《怀了阎王的崽后我跑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怀了阎王的崽后我跑了 作者:雪落姑苏 文案: 顾凉勤勤恳恳,战战兢兢完成了系统给她的究极任务成功的从灵异文中穿了回来! 为了回来,她始乱终弃渣了阴间那个跺跺脚就能让整个鬼族,地府都抖三抖阎王老爷。 她至今还记得妖刀插进男人冰冷躯体里时,他那冷的刺骨的阴寒眸光,像是要活剐了她! 自从穿回来之后,顾凉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给那个被她捅死的男人点三炷香,磕三个头…… 直到有一天,她的肚子像是吹气球一样逐渐鼓了起来…… 文案2: “我爸昨晚给我托梦了,说过两天就回来找你,让你洗干净脖子等着。” 阴胎在她肚子里待了三年之后,呱呱落地,长的有七分像他那个死鬼老爹的小屁娃一出生就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顾凉。 至此以后,顾凉的生活就是奶娃,捉鬼,算命,以及每天都洗干净脖子等死…… 【女主渣了男主之后的悲催人生,小甜文!】 【阅读指南:捅死男主是有隐情的,文中会有交代!】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爽文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凉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空山血雨洞庭落,阴君赏雨夜惊寒,魂牵梦萦阳女侍,合棺冥路故人随……’ 缥缈虚无的声音缠绕在耳边,似远似近,空洞又腐朽的嗓音侵入她四肢百骸,身子犹如被千斤重鼎压着。 慢慢地,熟悉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身上,那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的大掌扼住了她的喉咙,力度渐渐地收紧。 那种让人惊觉的窒息感再一次浮上心头! 艰难的想要睁开眼,可僵直的身子骨像是被丢进了冰窖,浓重的眩晕感袭来,难受的快要失去意识时,微微张开的唇被冰凉柔软覆住…… …… 倏然从噩梦中惊醒,顾凉脸色苍白止不住惊惧颤抖的身子打开了房间的灯,暖暖的光晕驱走黑暗。 梦! 又是那样子的梦! 没有变化的日复一日,却每一次都让她生出了心惊胆战命悬一线的惊恐感。 那双冰凉的大掌掐住她的脖子,偏偏,那双大掌虎口上的伤疤她如此的熟悉,熟悉的让她每日都活在惶恐之中。 她已经回来了,已经从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回来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不是么? 想至此,顾凉瘫软着身子从抽屉里将那本破旧的透着荒古之感的书拿了出来,沉默的看着手里厚重的古书,她又一次清醒的认知这一切都不是一场荒诞的梦。 那些波折离奇的事的确真真实实的发生过,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她无意间得到了一本小说,熬了一夜读完那本书,第二天睡醒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到了那本书的世界里! 没错,她赶了一回潮流,玩了一次最新奇的穿越之旅,穿到了一本书里,还是一本以恐怖元素为主的鬼文。 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更没法用三言两语形容了,简而言之颠覆了人类的认知! 总之,为了回到现实的世界,她亲手杀了鬼文里最牛逼的大boss,那个跺跺脚就能撼动整个世界的大佬……死鬼阎王! 犹记得最后那道力量将她拉回现实世界时,那个将死的男人难以置信的神情以及在不得不接受现实之后转变的凶狠暴虐的眸光! 事情已经过了快三个月,她的生活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除了这本怎么都无法销毁丢弃的书和抽屉里那把跟随她回来的法器‘九幽’时不时的提醒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儿。 她一直也以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直到十天前她开始做梦,梦境周而复始,她无法睁开眼看清楚却又真实的感受着。那个男人暴怒,对她的恨意,以及想要掐死她的决心! 特别,那双从前最爱抚摸她纤细腰肢的手掌扼住她脖子时,真实的触感和窒息感,让她感觉自己真的要为自己始乱终弃渣过的行为买单了! 胆战心惊了大半晚,终于熬到了天蒙蒙亮,哆哆嗦嗦打着呵欠起床后,顾凉第一件事便是拿了几炷香点燃后诚恳的跪在阎王塑像前咚咚咚猛磕了几个响头。 嘴里,还不时的絮絮叨叨的着超度的经文,以及她这几个月的强词夺理:“死鬼,人鬼殊途,我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虽然手段极端了点粗暴了点,但有句话不是叫什么快刀斩乱麻!木已成舟,你就放过我吧,别纠缠我了,阿弥陀佛?纸钱,我以后每年都给你烧上保证你吃穿不愁够买好几个漂亮的媳妇!拜托您老人家赶紧忘了我……” 顾凉神神道道念叨时,放在客厅桌上的那把妖刀突然隐隐悠悠散发出诡异的红色光芒,刀柄那几道奇怪的纹路在红色光晕里诡谲的透着阴寒之感! 然,刀芒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又消失无踪…… 看了眼时间,快到上学的点,顾凉不敢耽误忙不歇的回房间收拾了东西出门,临走时她揣上了桌上那把凌冽着寒芒的妖刀。 出门带把刀,的确够怪异! 可她就算把‘九幽’丢的远远地,不消一刻,那把妖刀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就是那种毫无踪迹可寻的凭空出现! 拜祭完了被她阴死的死鬼男人之后,顾凉连日来内心的不安稍稍被抚平,她简单收拾了要带的东西准备去学校。 …… 连日的阴雨天气让整座城市都朦胧在灰霾之中,搓着快被冻僵了的小手,眸光时不时的望向右边满是雾气的马路。 这几日天气不好,公交总会晚点,正当她踌躇着想换乘地铁时,那一趟九八五路公交终于破开了雾气穿梭过雨幕,朝着公交站点疾驰而来! 收了雨伞,刷卡上车后,车门缓缓地被关上。 车滑入车流没多久后,埋头玩手机的顾凉突然感觉身边一阵阴凉。 她倏地抬头,才发现对面位置上背着书包的小妹妹正一脸怪异笑着盯着她。 她蹙了蹙眉,转头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车厢里乘客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没有发现这趟车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司机径直开过站,顾凉身后那个男乘客才嚷嚷起来:“师傅你怎么回事,我在小石门下车,你过站了……” 顾凉赞同的想要附和,可当她转过头,视角正好对准了能照到司机的后视镜时,表情瞬间凝滞了! 那个打过照面长相憨厚的司机此时的模样甚是骇人,那双眼睛好像被人抠掉了,黑漆漆的眼窝里淌着血,那张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如荆棘般密密麻麻,可偏偏他把持着方向盘盯着前方似乎很认真的开车。 瞬间,她惊恐万分的站了起来,颤抖着身子攥紧着包包。 身后,那个背着可爱书包的小女孩露出甜甜无害的笑容冲着顾凉开口:“姐姐,等到家了,陪我玩好嘛?” 小女孩说话的同时,那位一直被司机忽略的男乘客终于没耐心了,他骂骂咧咧的拨开人群朝着车前走去,顾凉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下一秒,惊恐的尖锐的划破喉咙;“啊……鬼啊……救命啊!”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吓得脸色铁青跌跌撞撞的就往车后面爬。 其实,这种场面顾凉遇到过处理过无数次,只是那不一样,那时候她是书里的女主角有金手指,挥挥手就能撕了那些邪祟妖魔。最最重要的是她身边那个发起狠来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死鬼男人! 如今,她手无缚鸡之力,□□凡胎一个。 兀自镇定下来之后,她将那个吓尿了的男乘客拉到了一边角落里:“想死就尽管叫,你知道鬼最喜欢什么吗?就是看人垂死挣扎时候绝望模样。” 说完,顾凉沉着冷静的悄悄打量起公交车里面被困着的人,显然除了她和这个男乘客之外,其余都不是活人。而那个一直盯着顾凉的小女孩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正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表情:“姐姐,你为什么不害怕?” 小女孩稚嫩的小脸盯着顾凉看了一会儿,她镇定自若的模样引得她更不满了。 遽然,小女孩脸上的皮肤开始脱落,可爱的模样彻底的大变。就像是被抛到了沙滩上的死鱼,太阳暴晒之后鱼鳞一层一层剥离,每一片鳞片上还沾着血迹和污垢…… 饶是见惯了各种恐怖场面的顾凉也忍不住的心悸惶恐起来,而一直蹲在顾凉身边的男乘客,在看到这种场面之后,凄厉骇然的尖叫声盖住了整个车厢。 男人被吓的四肢都开始抽搐,瞳孔缩着,小女孩打了个响指之后,男乘客姿势开始变得诡异,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后仰倒,血红的眼珠似乎要被吸出眼眶,如此痛楚之下,那个男乘客喉咙似乎被掐住一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只能呜咽挣扎…… 小女孩玩够了之后,一个移动倏而到了顾凉眼前,来不及倒抽一口冷气,顾凉想要远离时,小女孩冰冷的手摸到了她的身子:“姐姐,为什么你一点不害怕?既然这样,姐姐就去死吧……” 女孩白嫩嫩的小手上指甲一点点瘆人的变长,最后指尖颜色变得鲜红诡异,顾凉握紧了匕首想要殊死一搏时,突然女孩的表情变了! 在指甲碰到她小腹时,女孩那张原本就没血色的脸上更煞白了,表情比刚才男乘客见鬼时候更惊悚十分! 她连连倒退几步,嘴里不可置信的反复:“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你肚子里是什么东西?煞胎,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小女孩惊叫完之后,车厢里的人纷纷倒退了几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凉来不及去深思小女孩到底说的是什么,她见准了机会,在人群分散开一条道时,朝着公交车后门跑去。 距离越来越近,手快要触摸到车门时,那个已经失去理智被吓傻了的男乘客一把抱住了顾凉的腿:“救我,你不能走,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临死之际,大抵都能回光返照,就如此刻男乘客的力气大的惊人,拉扯之时,顾凉脚下一滑,一个栽倒,朝着半开的车门外摔去…… 车速很快,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萧瑟的冷风撕着她的脸,冰冷的雨水落入她微睁眼中。心悸,紧张,六神无主,无数情绪,正当她直面死亡时,突然腰上一凉。 她来不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人就被拉回了车里,趔趄着落稳脚,抬头,瞬间……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小女孩想要看见的神情,害怕,惊惧,恐慌,无助…… 雨势渐大,天空像是被笼罩上了巨大的灰色幕布,耳边,一阵阵雨刮器刮过车窗时的尖锐噪音。顾凉惊颤的心脏都快痉挛起来,黑色的瞳孔收缩着盯着眼前那道欣长身影! 太过熟悉的身影,让她丧失了理智和行动力,只能傻傻地杵在车门前。 就如她印象中一般,男人肤白胜雪妖艳的一身红衣,最爱的青面獠牙面具挂在腰封上,那块她曾经当定情信物赠与他的玉佩一并系在腰上,随着他走动黑色的丝质流苏轻轻垂晃着。 顾凉眸光悄悄地挪到了他衣袖口,果然,那条平日里他最爱拿来抽邪祟妖魔的软鞭散发着血气,就像是嗜血的妖兽魔性大发! 想起被‘上邪’抽的皮开肉绽的滋味,顾凉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后背凉梭梭的,连痛觉都提前安排上了! 男人缓缓地转头脑袋,与从前不同的是男人的面色很白,那种不健康的白,那双深邃的眸子再没从前的缱绻温柔,溢着叫人心悸的冰冷与阴寒。 他薄唇轻勾,缓缓前行,脸上鬼魅至极的表情叫人害怕,顾凉不自觉的后退,哆嗦着快瘫软的身子…… 在快要跌出车子的那一刻,男人拂袖一挥那根似是拥有了灵性的软鞭缠住了她的腰…… “急着死么?小东西,本君与你的账可还没算清楚,想死以后有一万种方式供你选择!”男人暗哑又低沉却带着摧枯拉朽的杀气,听的顾凉毛骨悚然,眉心直跳。 作者有话要说:ps:再次声明,女主捅死男主有理由的,当然不可能单纯的为了回来而绝情。正文13章会有解释,然后,看不下去就右上角xx,以后有缘再见,别对作者人身攻击,作者玻璃心! 第2章 比起在公交车上收拾顾凉,男人还是选择先处理眼前的‘麻烦’,只是那些‘麻烦’在见到男人亲临的那一刻早已经魂儿都吓破了,一个个惊恐万分的,有的刚入行的鬼脸上表情没处理到位,眼珠子都吓掉到了地上。 其中,那个罪魁祸首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匍匐趴在地上,说话结结巴巴,边磕头边求饶:“大人,我们错了,我们不是故意要冲撞小娘子的,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饶了我们。” 那怂的模样,和刚才吓的人尿裤子的女鬼模样判若两人! “你们动了她可以,毕竟本君也很想把她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不过你们万万不该伤了她肚子里的东西……”男人说话时露出一抹笑容,那笑似沐春风又颠倒众生清高的如谪仙下凡不可亵渎,顾凉看的发了怔,愣是没去注意他话语里的意思。 “正巧本君的修罗狱还缺几道死魂。” “不!大人饶命……”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让人背脊骨发寒了,男人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正巧有冤大头撞了上来。 痛觉在妖魔鬼怪身上的展现方式很特别,而其中之最便是生抽邪祟神魂,将精魂封印之后打入阎罗殿之中十座小地狱!只不过,顾凉很少有机会亲眼看见男人用如此粗蛮暴力的手段,毕竟正确引导邪祟投胎才是阎王殿下的职责。 正当顾凉沉思之时,耳边悲恸哀嚎的呜咽声儿不绝于耳,女孩凄厉尖锐的痛苦声儿一波又一波冲击着顾凉那颗承受不住的小心脏! 妈妈诶,她为什么会感觉男人这是在‘杀鸡儆猴’! 终于,女孩鲜血淋漓的身子化成了一潭血水,男人软鞭一扬,虚晃而过的是小女孩那张绝望到扭曲的脸…… 与此同时,公交车到站的广播响起,车在路口缓缓停下,车停的下一秒,顾凉什么也顾不上了,拎着背包朝外狂奔。 雨势很大,她视线变得模糊,可即便被雨淋个透心凉她也不敢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她害怕的打着痉挛,情绪在崩溃的临界点。 直到身边救护车鸣笛声儿,警车开过溅起一地水洼,她才木讷的停滞了脚步,神情呆滞的盯着不远处交通事故现场。 就在她几米的距离,公交车和大货车相撞,车头直接被撞变了形,事故现场一片狼藉,而公交车乘客的衣着都是顾凉熟悉的。应该说她不久之前还见过,只是那些人都变成了冰冷死状凄惨的尸体。 那辆公交车的车牌,赫然就是顾凉之前搭乘的。 “太惨了,也不知道怎么出的事故。” “是啊,唯一活着的那个乘客听说还疯了,一个劲儿的说在公交车上见鬼了!真是邪门了。” “你可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听着身边议论纷纷,顾凉沉默了许久…… …… 一上午的惊心动魄,饶是见惯这等场面的顾凉也被刺激的不轻,回到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就呆坐在梳妆镜前怔怔发呆。 她从不相信现实世界真的会有鬼怪妖魔,就算外面穿的有鼻子有眼的怪谈邪事儿,她也不过当听故事,听过便抛诸脑后。 后来,她莫名其妙穿过了灵异文里,一番曲折离奇的惊悚经历,她也只当是一场电脑读档游戏,通关大boss后就可以全身而退! 可如今,现实又颠覆了她的认知。 手里,那把她使用了很长一段时光,神武‘九幽’此刻正流窜着血红色的光芒,阴暗的房间被照的通亮。 掌心抚摸过那片冰凉的刀刃,顾凉喃喃低语:“九幽,你知道吗?那个死鬼阎清他诈尸了,他心眼那么小,手段又那么毒……人家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死鬼男人就不能看在以往脱过裤子睡过同一个被窝的情面上,给我个痛快?” 顾凉是怕他的,毕竟作为书里的大boss,令整个鬼族妖族闻风丧胆的人物,手段绝对是阴狠暴戾!顾凉第一次见他时便有那种骨子生寒脚底发虚的惧怕感! 她也的确没看走眼,这位阎王殿的君主果真贯彻了她对他认知的整个概念。 明明那张脸如谪仙般生的俊朗非凡,一席红衣妖冶鬼魅,行云流水间透着端正雅芳的气质,可偏偏男人性格阴晴不定,喜怒全在一念之间,他杀伐果断行事干净利落,无情又薄凉的性子,一度让顾凉怀疑这死鬼男人到底有没有心。 当然,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儿,就是死鬼男人最爱干的事儿就是用他袖里那条软鞭,把人抽的哭爹喊娘…… 在书里,顾凉有幸尝受了一次被抽的皮开肉绽的销魂滋味,那时她为了确定死鬼男人的心意,冒着风险勾搭了一个鬼族的太子,然后老醋坛子打翻…… 想到此,顾凉突然感觉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毕竟阎清最恨的就是背叛,书里她不过是和鬼族太子玩了玩暧昧,他就大发雷霆,更何况她是在两人揭开窗户纸感情正浓的时候,趁他不备要他老命! 她满脸悲恸死惨的表情时,卧室门突然响了,门外她的弟弟顾昶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的开口:“姐,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啊,你可真行,大早上玩失踪,爸妈还以为你出事跑医院停尸间认尸去了……” 顾昶,年初刚过十六岁生日,性格叛逆又欠揍的熊孩子。 顾凉翻了个白眼,随即拿出手机和爸妈报了声平安,顾母听到她并没有上那辆出事的公交车,适才落下了心中大石,并继续开口道:“你姥姥她魔怔了,说是昨晚上瞧见了鬼火,我和你爸叫了车准备回莲子村看看你姥姥。这几天你和顾昶住校,我和你爸这周五就回来。” …… 下午,顾凉和顾昶相继回了学校。 晏城医科大,作为医科大学法医学专业的系花,顾凉的美貌算是公认的漂亮,那张脸说直接点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可偏生的,顾凉选择的学科和将来的工作让无数追求者望而却步,卡死门槛儿前! 单是,法医,解剖,尸体,这三个词串联起来的画面就刺激让人直呼吃不消。当初顾凉选这专业时候顾父顾母也反对过,架不住女儿对刑侦情有独钟。 阶梯教室里,男生们相聚在一起讨论上午的解剖课程,班里阳盛阴衰,除了顾凉之外,女生只有一个,叫褚思淼。与顾凉的情况不同,褚思淼选读法医学只因为一点。 她喜欢的欣赏爱慕的男孩子一腔热忱想要为国尽瘁,所以秉持着倒追男神的理念,褚思淼硬着头皮也选择了这个专业。 瞧见顾凉杵在门口,她立马扬起笑容:“亲爱哒,这边,这边。” 因为最近阴雨不断,她的衣服都处于半干的状态,所以顾凉只能换上她平日里不怎么穿的裙子。这下,无数双眼睛满是惊艳的盯着她修长笔直的腿,以及掐的腰肢纤细身段柔美的上衣。 她很美,从前不打扮时候美的内敛含蓄,今日是张扬炽热! “亲爱哒,我都不知道你身材这么好耶!”褚思淼又开始羡慕起顾凉胡吃海喝不胖的体质,还有白皙的像豆腐块一样的肤色。 “淼淼,上午解剖课我缺席了,你有没有做笔记?借我看看。”这三个月她基本上是荒废的,毕竟在灵异文里这几年她的状态一直紧绷着,每天和鬼神斗和阎清这个成了精的老男人斗…… 所以回到现实世界里,她可着劲儿的放松自己,以至于等她想要上进好好学习的时候,发现书上知识她通了九窍,只剩下一窍不通! “亲爱哒,抱歉笔记我是真借不成了,一整节课我就没在状态,你知道我胆小的啦,那个尸体太吓人了……” 这就是顾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明明褚思淼的胆子被芝麻粒都大不了多少,偏偏要为了喜欢的男人勉强自己,最重要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对了,亲爱哒你知道有个事儿挺诡异的。”褚思淼突然神叨叨的开口。 “什么?” “之前外科的那个谁,江晾,对,就是江晾,声势浩大的给你准备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表白的那个学弟。精神好像出问题了,说是招鬼惦记了,还是个穿红衣的男鬼。”褚思淼胆子小,说这事时候还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顾凉愣怔几秒钟后抬头轻轻地复述着:“红衣男鬼?”不怪她比较敏感,实在是妖魔鬼怪都是有等级划分的,若现实和书里级别一样的话。 百年尸魃,千年血煞,之后的便是万年红衣! 至于另一点,她听到红衣就敏感的原因是因为某个男人…… “对,听说还被鞭子抽了,受伤挺严重的,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被鞭子……”顾凉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估计他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江晾从前不是被扫黄大队民警逮过,后来家里给了保释金才从看守所弄出来。听说扫黄队抓他的时候玩的挺嗨,皮鞭滴蜡都安排上了。我估摸着保不齐又是哪个小姐玩刺激给抽的……” “……”顾凉。 第3章 关于江晾的话题,褚思淼并没有深谈,而一直到老教授来授课了,顾凉依旧精神恍惚的满脑子都是恐怖的设想与猜测。 一整节课,顾凉都处于彷惶不安中,熬到下课,顾凉心情受挫的准备回宿舍冷静冷静时,又一桩诡异的事儿让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事情是这样的,顾父顾母坐客车回了老家莲子村,原本回去只是为了说服老太太别整天神鬼论的净吓人。奈何老太太是个固执的,偏生咬定了村里那座孤坟埋着的是几百年被冤死的寡妇。 寡妇百年必出寻找姻缘结成阴魂,而百年之内,寡妇靠着蚕食另一半的魂识,凝聚魃身…… 这故事听起来实在是玄之又玄,离奇的没有几个人能信,问到老太太又如何得知的,老太太又像是得了老年痴呆一样嘀嘀咕咕…… 顾父顾母自然是不信的,为了打消老太太胡思乱想,顾父选择在凌晨子时按照老太太所说的地点去探探究竟。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整个莲子村都陷入异常的恐慌与惊蛰之中…… 顾父回来便像是中了邪嘴里不停念叨着: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采桑秦氏女,愿嫁李夫郎! 只是这几句话倒也还好,可偏偏顾父出事后天不亮,李家那个刚从省城回来的李懋无端端就猝死了,死状凄惨,七窍流血而死。 这一下,不大的莲子村瞬间就被恐惧支配笼罩了,特别是李姓人家,个个都像是脖子悬着刀! …… 顾凉得知这件事之后,没敢停留,和学校请了假就买了车票赶回了老家。 她知道莲子村恐怕真是遭鬼惦记了,听顾母讲述若真几百年前的女鬼,那么修为必定已经过了百年鬼魃的境界。 如今,她从书里穿回来,那一身本事所剩无几,用不了鬼道,她回去也只能碰碰运气。 不过,她还有另一桩事需要确定,关于死鬼阎清的! 那天早上,死鬼男人突然出现差点把顾凉的心脏病吓出来,之后便彻底的消失了,她需要知道死鬼是不是在她的身边阴魂不散跟着。 也需要做准备,若死鬼阎清真的跟着她回到了这个世界,按照他睚眦必究小肚鸡肠的性格必定不会放过她…… 即使是蚂蚁撼树,她也必须有所应对! 晚上七点多,客车终于到了江湾镇,小镇依旧保留着古时的建筑特色,入眼处处都是古色古香的碧瓦朱檐。小镇历来都是以盛产莲藕出名,是以,小镇下面莲子村便以此得名。 摸着黑顾凉朝着莲子村走去,她脚程快,不消一会儿就看到了村子口的石碑,只是与她熟悉的黑底白字碑名不同,石碑上‘莲子村’三个字淌着猩红的血水。 碑文下面,是尖锐的刻在石头里的爪印,细细地,指甲印…… 像是电影开场的恐怖画面,若是第一次经历势必吓个魂飞魄散。 不过,顾凉在书里经历过比这更细思极恐的,所以,她还算是淡定的在石碑旁边点了一支蜡烛。 蜡烛前面放了几枚她从古玩市场淘来的铜钱,便不停地重复念着招魂的咒语:“天地开,百鬼迎……” 招魂咒,是她穿书之后学会的第一个法术,教导她此法术的就是死鬼阎清。 犹记得那时,她为求自保拼了命的学习各种法术。对死鬼男人更是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厚脸皮连睡一次换一术的话都说过。 那时候,阎清的表情淡淡,眸光清贵幽冷,她再多的低俗媚语皆无法掀起他半点的波澜。当然,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成功让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至于方法…… 自然是用她死皮赖脸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热情,外加上对着回现实世界的执着…… 曾经太过烧心,顾凉不敢多去回忆,认真的念完咒语,吐了三息,果然阴风伴随着沉沉的脚步声从昏暗的竹林里飘了出来。 来了! 来了! 她招来的鬼魂! “啧啧啧,小妹妹,你是活腻歪了,敢叨扰我的清梦,我想想该怎么弄死你才过瘾?”男鬼穿着黑色的长袍,顾凉从许多影视剧里看过这类打扮,清朝时期的官员,看顶戴花翎,还是个二品大员。 只是,男鬼魂魄似乎被蚕食过,很弱。 “买卖的铜钱在你身前五步,我只有三个问题问你!”顾凉没有废话,也不害怕,因为被招魂咒引出来的鬼魂若杀了施咒者,会遭反噬。 “挺内行啊!”男鬼果然如顾凉所说的走了五步便在铜钱跟前停了下来,捡起之后,那双白的没有血色的手擦了擦铜钱上的灰,继而又道:“小妹妹,要不跟了我?你这模样虽然比起我那几房妻妾稍有略色,不过我不嫌弃。” 顾凉翻了翻白眼,上下打量着男鬼那寒酸的穿着,怕是死了之后都没有烧纸钱续香火,穷的连那件蟒袍都缝了补丁。 那男鬼见顾凉鄙夷的眼神,脸色瞬间就变了,阴阴地潋起阵阵死亡气息…… 他阴鸷的露出一抹笑容:“小妹妹,你以为这招魂咒束缚我没法杀了你,就当真以为我没法动你?” 说完,他身子腾空,黑色的蟒袍在隐风中发出瑟瑟声响,脸上露出阴森恐怖的笑容,狰狰地朝着顾凉飘去…… 可,他身子刚挪出一丢丢,一道无形的屏障阻在他的身前! 那道透明的屏障像是一层薄薄地雾气,缠绕住男鬼的身子之后,雾气突然变成了实质。丝丝绕绕的变成了一条通体漆黑的软鞭。 鞭子上布满了细纹,顾凉在鞭子出现的那一刻,表情就变了,那大概就是从淡定变成了惊慌。 鞭子出现后的两息之内,顾凉怀里的那把妖刀就发出铮铮的声音,刀芒闪现,妖艳的红衣从刀刃里飘忽闪现而出…… 顾凉倒抽一口冷气,当死鬼阎清的身体从虚幻变成实质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个男人藏在哪里。 合着那一刀捅死他之后,连带着把他的魂魄一起捎回来了? 男人红衣妖娆肤白胜雪,那一点高傲的神态睥睨众生,他剑眉微挑,眸光凛冽。 顾凉一直都知道,死鬼男人的容貌俊美,俊美之外又有清冷高贵的气息加持。 乍眼看去,男人外表斯文儒雅,翩翩如玉,可熟知他的人,便知道在这优雅清隽的外表下,是一颗冷硬的不近人情的心! 这是顾凉从书里穿回来之后,第二次见到阎清,当然惊恐不知所措的心情不减反增。她紧张的捏住了手里的半串铜钱,口水下咽。 终于,男人慵懒半阖的眸子微微睁,锋锐冰凉的眸光落在顾凉的身上,他拂手一挥,一阵阴风刮过后所有物态像是被静止了般。 刚才还叫嚣着想要收拾顾凉的男鬼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就这么僵直的飘在半空中。 场景诡异又可怖! “卿卿,本君似乎警告过你,若是弄伤了你肚子里的东西,本君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你!”妖孽男人清冷的凤眸微微眯起,犀利又带着凌冽的寒意。 他的嗓音是那种低沉的,好听的让人陶醉,可偏偏这么好听悦耳的嗓音落在顾凉的耳膜里,倒像是索命的厉鬼把尖细的爪子钻进了她的耳! 她紧张的腿肚子都阵阵抽搐了起来! 兀自镇定了许久,久到空气里的薄雾愈来愈浓,近在咫尺的死鬼男人越来越模糊,她才动了动唇:“阎清,我的确伤害了你,你要报仇就痛快点,磨磨唧唧你还是男人么?” 她死鸭子嘴硬。 她声音落下后,男人突然笑了,雅致清净的五官上潋滟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而后他慢条斯理的伸出手,葱白的细长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卿卿,本君是不是男人,你该最清楚不是么?” “你若是继续这么伶牙俐齿不服软,本君会忍不住的敲断了你的傲骨,剥了你这层美人皮,顺便再剖开你的心看看是不是真那么黑!” 他说话时,迎风而立,那一席红袍逸散在风中,轻尘出绝,气质卓然! 男人的威胁效果立竿见影,顾凉刚聚集起来的一丢丢勇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不过,顾凉心底还是有疑惑的,对于死鬼男人提出她肚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肚子里到底有什么?”顾凉询问道。 她疑惑的看向他,男人似乎听到她的询问之后,那双凌厉的丹凤眼中眸光温沉了许多,他指腹从她的下巴慢悠悠的往下游移…… “本君的孩子!” 什么? 这大概是顾凉这辈子听过最惊悚的话,就像是一击闷雷炸响在胸口,短暂的发晕之后,她腿软的倒退一步并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那晚之后,我们珠胎暗结了?” 这个比喻…… 顾凉震惊不可思议之时,阎清听闻她的比喻之后神色又变了,比起刚才更冷冽阴瘆,他生气时候模样她十分清楚,就是那副生人勿进的冷冰冰模样,眸底透着的是让人骨子底都生寒的凉意。 如今,死鬼男人便是如此! “本君的孩子,在你的心底便是如此不值当?还是说,你厌恶本君连带对孩子也是?”阎清语气温淡,却蕴含着某种毁灭的鬼厉之气。 顾凉突然有种感觉,若是她嘴贱说些更刺激的话语,男人保准会对她不客气,而他不客气的方法有千千万,保准能让她销魂的刻入骨髓,却不伤分毫。 她刚想说话,男人又开口:“不妨告诉你,本君能放你活着,皆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他有损分毫本君定然不会放过你……” 第4章 如果说顾凉活了这么些年头,刺激的事比比皆是,那么穿越到鬼文里被各种恐怖的厉鬼追着跑,外加碰瓷一个死鬼阎王顺带把死鬼哄到床上一夜颠鸾倒凤珠胎暗结,便是所有刺激事的翘楚! 消息太过震撼,顾凉一时之间接受无度,心脏都快被吓停跳了! 隔了好几分钟,她才缠着打哆嗦的腿软,狼狈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脑子开始回忆她和死鬼男人激情碰撞之后,姨妈有没有造访过。 结果,显而易见…… 想到此,顾凉哭丧着生无可恋的脸,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害怕又不知所措。 阎清垂着目光没有理会她失魂落魄的样儿,继续冷寒的威胁道:“回去,马上给本君回去,莲子村里的东西以你的能耐,死十次都不够。” 顾凉原地自我封闭,压根没去听男人威胁之语,只一个劲儿的苦巴巴着脸,满脑子都是她肚子里的崽儿。 直到,男人没耐心的警告第二次,她才破罐子破摔的站了起来,甩开了他的手冲着他怒喊道:“命是我的,我想怎么死就怎么死,我爸妈都在莲子村,除非你现在弄死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否则你休想阻挡我回去。” 她被刺激过度又蛮不讲理的模样让男人瞬间那张冷又冷了些许,他忍着想要拧下漂亮白皙脖颈的冲动,转而抬手拂去薄雾,看向一旁被施了定身术的男鬼。 “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大人饶命啊!”男鬼得了自由后,脸色煞白的弯曲着身子伏地求饶。 男鬼战战兢兢的话音刚落,抬头便见到一道凌厉的血光,带着弑杀的戾气划破空气,狠狠地抽在了男鬼的背脊上! 死鬼男人一言不合就开抽,这把神器各项异能皆被开发殆尽,且他用起来岂是一个‘飒’字形容,总之看他拿软鞭抽人,抽鬼都是一种锻炼胆量,神魂的挑战! “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在大人面前调戏小娘子,更不该生出龌龊腌臜的心思。啊……大人饶了我……啊……”男鬼虽然没有了尸身,但神器抽在灵魂上,又很好的掌握住了不至于让他魂飞魄散,疼痛就像是万蚁啃食般,一点点扎入…… 男鬼提起玷污顾凉名节时时,死鬼男人表情更冷了,下手也更狠了些。 那道仿佛生了灵智活络了的黑色玄鞭,变化出无数道虚虚实实的影子,影子又接连起伏的朝着匍匐在地的男鬼身上招呼去。 顿时,那道可怖的仿佛要将人灵魂都绞烂的鞭打声,越来越重,越来越猛…… 顾凉表情麻木的站在一旁看着死男人没人性的虐鬼,她突然有种感觉,每次他生气要动手的时候边上正好有不开眼的替死鬼撞上来! 万一,哪天边上就她一个人呢? 终于,变态的死男人过足了瘾,鞭子倏然一收,一道诡谲的光芒闪现之后,鞭子消失在冷冽的空气之中。 “今日暂且饶你性命!不过,你给本君盯着她,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分毫损伤,本君便抽炼了你的神魂祭我儿。” 那男鬼痛的在地上哀鸣,骤然听到他的警告之语,男鬼抽搐着快要被搅碎的灵识,连连磕头并保证道:“大人,我定然保小娘子安然无恙,谢大人不杀之恩。” “本君有说让你护着她?本君让你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人话听不懂吗?”阎清扔下这句话后,又转向顾凉,用‘来日再与你算总账’的眼神盯了片刻。 最后,他身体破碎成星星点点的金光,融入了顾凉放在怀里的妖刀里。 妖刀在阎清进入之后发出铮然的鸣动声儿,紧接着,又变成了一件精致的挂饰,挂在顾凉的胸口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冰凉的触感贴在胸口,凉的入骨,顾凉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寒颤!这是在她脖子里悬着一把开过封的刀…… …… 夜色凉如水,那片靠近村口的竹林在夜风中发出阵阵阴瘆的瑟瑟声响,阴暗的像是细细密密的荆棘蔓延上了顾凉的心。 阎清消失之后,她只缓和了片刻,便又重振旗鼓。 “刚才那三个问题,我现在可以问了吗?”顾凉清了清嗓子,对着狼狈坐在地上呜咽的男鬼开口。 被神器‘上邪’抽了一顿,男鬼这会儿疼的脸色苍白,可偏偏苍白的脸色那薄唇却殷红的像是吸食过人血般,诡异的让人不敢直视。 男鬼忍着痛,态度天差地别,大抵是死前在朝廷当官,惯了能屈能伸,如今见着顾凉就像是见到皇帝老爷,一副恭谨又小心翼翼怕得罪的模样。 “小娘子,您这么说不就是折煞我呢,别说三个问题,三十个三百个,我也照答不误。” 刚才还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鬼,如今毕恭毕敬的像是伺候老佛爷,顾凉有种一朝翻身把歌唱的畅快感! 突然她又开始脑洞大开的幻想,哪天若是死鬼阎王能像是小奴儿跟在她身后,像是只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她怕是要做梦都笑醒。 越想,越快意,想到最后,那画面好像快变成实质了,顾凉狡黠的狐狸眼眯了起来,掩唇‘咯咯咯’的笑出声。 “小娘子,您这是在笑什么?”男鬼看着面前女孩突然发疯诡笑,心底惴惴不安的,这该不是还有什么大招憋着没发? 男鬼默默飘着后退了几步。 虽然男鬼等级太低,还未到达能知晓阎清身份的地步,过阎清出场时的威压,以及一身红衣打扮,让男鬼自行带入了,阎清的身份是一只修炼过了万年的厉鬼。 是以,顾凉这看上去不起眼的样子,背后靠山随随便便就是惹不起的万年大佬。 男鬼哪里还敢小瞧她。 “无事无事,咱们且说正事,正事!”顾凉呵呵笑了两声之后,在石碑旁边寻了个干净的水泥地,随性的席地而坐。 “我问你,村子里作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出事的那个李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鬼火,又是什么?”顾凉问出了想问的。 男鬼自然不敢隐瞒,把知道的细致的说给了顾凉听:“是摄魂之术,村里的李懋被秦氏抽了魂魄,碎了灵识,所以他死后才会有七窍流血之相。小娘子若会探灵之术,一探便知。” 探灵之术,是一种鬼道高级法术,使用者可以在死者身上探到死者一些情况,比如生前身份或者是如何死亡的! 不过,条件必须是死者灵识未被夺。 顾凉当然知道这探灵之术,毕竟这是那本鬼文里面女主金手指之一,她自然也在后期稍有涉猎,只不过她是个废材,吃啥啥不剩,学啥啥不精。 就是最根本的玄学,鬼道,符咒,她也只学到一层皮毛,对付起千年级别的鬼怪赢面得看幸运女神是否眷顾。 “那为何从前没有此等事发生,偏偏这个时候那秦氏女出来作妖?” 男鬼:“那秦氏女百年来出来胡作非为一次,不过她对李姓的怨念很深,大抵是死前结过仇,是以死了这么些年执念只和李姓的男子结阴婚。昨日午夜子时,便是拜堂的好时候,那李懋十有八九是那个时间点被秦氏女摄走了魂魄……” 顾凉仔细的记下了,阴婚其实并不少见,就算到了如今这个时代,某些偏远落后一点的村子里依旧保留这习俗。 一方面是让死的男女在阴间路上有个伴,另一方面也是给死者父母一个慰藉,自己的儿女死后黄泉路上有人陪! 不过,这种陋习在火化普及之后就少有听闻。 “那秦氏女的道行如何?”这才是顾凉最需要关心的,有句话叫百年鬼魃尚有一搏,千年血煞不战而退,至于万年厉鬼,遇则毙命! 男鬼沉思片刻,又缓缓言道:“不瞒小娘子,那秦氏女道行应有八百年之深,不过既然涉足摄魂之术必定与我一样伤了根本。一般,神魂受伤都是不可逆的,也只有那些罕见的不被阎王殿准许的妖邪之术能勉强修复。” 顾凉点了点头,妖魔鬼怪里那些最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懂的,人惜命,鬼惜魂! 了解清楚后,顾凉准备进村。 男鬼得了阎清的命令必须在这莲子村保她无损伤,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想至此,他连忙飘着跟在顾凉的身后,未免吓到活人,他特地隐化了身子。 “你叫什么,总不能叫你无名鬼吧?” 男鬼连忙奉上名讳:“小娘子叫我海公子就好,鄙人不才,活着的时候高中状元,陛下赏识册封我为赣州节度使,后来升迁官居二品。” 顾凉心中有所猜测,如今听到海公子亲口承认自己身份,她还是比较震惊的,震惊自己真的是在和一个古人对话。 若放在几百年前,这位海公子就是当朝权贵,谁都不能得罪的官老爷。 白天下过一场瓢泼大雨,如今进村的羊肠小道被雨冲刷的到处泥泞,顾凉的小白鞋没走多远就沾上了厚厚一层烂泥。 她走得辛苦狼狈,反观飘在空中的海公子犹如闲庭若步,边走,边好奇的打量着顾凉:“小娘子,刚才那位大人对你似乎颇多仇怨。看你那眸光,就好像鄙人看待家中红杏出墙的小妾。” 旧事重提,顾凉一脸‘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情瞪了海公子一眼。 “小娘子,我看你既然已有了大人的孩子,不如就恪守本分跟着大人。外头的男人嘴上说得好听,说不准都是哄骗小姑娘的混账话。” 顾凉翻了翻白眼,看来有必要和海公子说道说道:“我没有红杏出墙,也没有朝三暮四,至于他恨我,完全就是因为我在他脱裤子想要和我上演活春宫的时候,捅了他……一刀!” 第5章 这大概是海公子做鬼几百年来听过最骇人听闻的话,他眼神怪异的盯着顾凉,满脸‘这小娘子莫不是疯了吧’的表情。 顾凉没有理会震惊的海公子,因为在进入村子后,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十里红妆,红绸铺地,锣鼓与唢呐声儿冲击着她的耳膜,走在队伍前头的是一行身着大红色长袍的乐手。 那些个男人都抹着厚厚地脂粉,涂着红唇,就是连眉毛都精心的被化出了各种不同的形状。 柳叶细眉,青黛重彩眉…… 顾凉盯着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只觉眼前这一幕诡异瘆人。 这支冥婚队伍浩浩荡荡,人数上,一眼望不见尽头。而跟随在乐手后面的是几台木质的大箱子,顾凉知道古代嫁娶有聘礼之说,这倒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这该不会就是冥婚的现场吧?” “不错,应该是那秦氏女来接她的夫郎了。”海公子在瞧见那大红花轿的时候,表情明显的变化着,似乎掺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顾凉并未注意到海公子的变化,接着询问:“李懋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摄魂之术需要隔天才来收取魂魄?” “不,李懋的魂魄早就被秦氏女摄食干净了。我想,秦氏女应该每百年会选中一到二人,我们来的正巧,今晚大概就是她选第二任夫婿的时候。” 海公子说完后,那八抬大轿突然被风吹起了轿帘,瞬间,顾凉看清楚了那轿子里的鬼新娘! 只是,她很诧异,那秦氏女竟然会长得如此好看,明眸皓齿,云鬓峨峨,说是闭月羞花芙蓉出水也不为过。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嫁衣,头上雍容华贵的朱钗绒花,如秋月般娇人的容貌下是羞涩的笑容。 若不是耳边的锣鼓喧嚣,鞭炮齐鸣,顾凉真就看着了魔! “小娘子,那秦氏女再要了一条人命,百年内应该不会再搅扰莲子村的安宁,我们最好别插手,等秦氏女走了,你再回去!” 海公子说话时,那鬼新娘下了轿子由媒婆搀着到了那户李姓人家门前,叩了几下门,笑脸盈盈的道:“夫郎,娘子来接你回家了!” 随即,那紧闭的大门开了,穿着睡衣的年轻男人迷茫的走出了屋子,见到秦氏女时,眸底倏然变的空洞,好像没了意识一般跟在她的身后上了轿子。 …… 顾凉没做他想,立马跟上了冥婚的仪仗队,出了村子,又走了很久,那仪仗队到了村外坟地,突然唰唰唰的变成了无数纸片。 刚才还能看见的年轻抬轿男子,和吹唢呐敲鼓的男子,都变成了一张张红色的纸片人,如冥币般的纸片纷纷扬扬洒在那座孤坟前。 轿子里,鬼新娘牵着那年轻的男子朝着她的坟冢走去:“夫君,我们到家了!” 说完,那鬼新娘突然转过身,那细细白嫩的手指变成了森森白骨,扼住年轻男子的脖子,鬼新娘激动的舔舐着朱红色的唇,眼底透着兴奋的癫狂之色! 眼看着那男人快没命了,顾凉圣母心泛滥,着急之下,她猛地一脚把飘着的海公子给踹了出去,那海公子没防备,就这么跌了个狗吃屎。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惊扰了鬼新娘享用她的猎物,她转过头,当看见海公子以及顾凉时,娇羞的表情瞬间变的阴鸷与疯狂:“海梓安,这小娼妇是谁?你胆敢带着小娼妇来我的坟冢辱我!” 认识? 顾凉疑惑的眸光在海公子和鬼新娘之间游移! 她没想到随便一脚还能提出些内情。 那海公子也没想到顾凉会背后这么阴他,他不能出现在秦氏女面前的,敢大胆的跟着小娘子来也是笃定她不会莽撞的冲到秦氏女面前。 可海公子千算万算,错漏了,顾凉就是个不按牌理出招的神经病! 偏偏这种时候他想要跑又不能不顾及着顾凉的安慰,他一个人逃命问题不大,若顾凉肚子里的祖宗出了差池,那位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想到此,海公子感觉自己今晚真是倒霉透顶! 在女鬼和海公子纠缠的时候,顾凉连忙一巴掌扇醒了那年轻男人,然后冷着声开口:“想活命你他妈的闭上嘴巴跟我走……” “鬼……鬼啊……” …… 一路狂奔,顾凉算是看到了一个大男人狼狈逃命时候的模样有多搞笑,那男人清醒过来之后鬼哭狼嚎了一阵之后,疯了似的就朝着村子里跑。 顾凉追的脚都快跑断了,才气喘吁吁的勉强追上。 此时,莲子村里灯火通明,李懋好端端的死了,李家每个人神经都紧绷着,李家老太太更是不分昼夜的守着自己宝贝孙子李宪。 可,老太太打个盹儿的功夫李宪就莫名其妙不见了,老太太吓的当时就不行了,厥在了客厅里。 李宪连滚带爬的进了李家的破旧院子,顾凉在门外逗留了片刻,确定那女鬼没有追来,这才转道回了隔不远的姥姥家。 自从顾父被鬼惊了魂昏迷不醒之后,顾母什么法子也试过了,去医院大夫也查不出也所以然来。 接连几日顾母精神快要奔溃了,晚上寸步不离的守着顾父,可时间过去越是久,顾父身上恐怖诡异的变化就更瘆人,顾母活这大半辈子了也没听过会有鬼索命的事儿。 顾凉风尘仆仆回家时,顾母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直到顾凉喊了一声‘妈’顾母才憋不住紧绷的情绪边哭边紧紧地抱住了女儿。 “你来做什么?谁叫你来的,明天就回去。”顾母抱着女儿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转念想到这边危险的境地,又急的想叫她回去。 顾凉没有过多的去解释,或者大言不惭的去说她能解决这一系列怪异的事情。 晚上,顾母实在困的抵不住,将就着躺在沙发上阖眼小憩,顾凉便乘此机会溜进了屋子,反锁上门。 昏暗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一点点月光透过玻璃窗洒了进来,斑驳的落在地上。明明该是温热的天气,可顾凉发现踏进屋子就一股让人膝盖骨都发凉的寒气。 从床的中间一点点往外散…… 这鬼气绕身的场景顾凉以往见过许多次,活人被鬼缠身,严重者便会如此。 若是不找到解决之法,人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意识躯体任由鬼祟控制。 顾凉挪着步子,走到了床边,仔细辨认了顾父被鬼气腐蚀的程度。 只是一眼,她便倒抽了一口凉气,顾父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若只是轻微的鬼气蚀体,人只会精神恍惚,加重之后会昏睡不醒,之后便是最后的阶段! 而此刻,顾父的脸上,表皮之下每一根筋脉都呈现乌黑,那些诡异的黑气像是一条条细细地蠕虫,在他的脸上游走…… 当然,一般情况想要看清顾父变化是很难的,就算是进了医院,那些仪器之下也是枉然。 只有打了火折子靠近表皮,才能一探究竟! 顾父的样子超过了顾凉能解决的范围,她腿软的跌坐在沙发上,害怕,无助,所有让她不安的情绪接肘而来! 想到她从前遭遇过的活人变肉尸,那些人的下场,她的心底更惶恐了…… 她不能让自己的爸妈出事,她一定要护着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去,哪怕是让她现在去死,她也必须做到。 想到此,顾凉眼底潋滟着疯狂,那种表情就像是战士殊死一搏之时的坚韧绝不退缩。 只要秦氏女死了,只要那个女鬼死了,鬼气就能不治而愈,她一定要去,杀了那个秦氏女,只有杀了她…… 大抵人在被逼入绝境之后会没有了理智,哪怕是明知道实力相差悬殊,就算去了也是九死一生,能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想到被鬼气腐蚀损伤是不可逆的,在一定的时间内如果没有解决,那么就算往后秦氏女死了,顾父也救不回来了。 顾凉白净的小脸上布满了要与之拼命的决然之色,回了房间她稍作准备后就打算出门去和秦氏女拼命。 只是,还没等她踏出屋子的门,一道诡异的力道突然又把她拉回了床边。 她惊恐的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被冰冷的锁扣固定在铁艺的床脚上,整个人姿势怪异的呈现一个大字型趴在床上。 她一开始是以为秦氏女杀了过来,只是当胸前那根项链发出璨璨的光芒时,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睁大了水眸看着不久前才出现过的的男人幻出实型! 顾凉睫羽轻颤,在见到那妖娆邪魅的背影时,她瞳孔缩了缩。慢慢地,璀璨星芒褪去之后,男人那张潋滟邪佞的脸出现在顾凉的视线里。 死鬼阎清出现,顾凉被灭了的希望突然又重燃了! 对! 除了她亲自去找秦氏女,还有一种方法她怎么就忘了? 只要阎清肯帮忙,这件事根本就是勾勾手指的小事! 不过,大概内心很清楚让阎清帮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种成功率,可能还没有她亲自去找秦氏女拼命侥幸赢了的可能性大! 所以,她潜意识里从未在死鬼男人身上抱希望…… 第6章 鬼道术法里最高深的‘缚道’顾凉时隔三月再见死鬼男人使用,竟然是在自己身上! 她姿势怪异的被禁锢在床上,两脚乱蹬像是一只被绑了前脚的癞□□。下一刻,她突然又瞧见了死鬼男人轻扬起手,骤然一道幽蓝色的光圈飘到了她的后背脊处。 幽光接触她皮肤的时候暖洋洋的,说不上来的舒服。顾凉疑惑之余,忍不住询问:“这是什么?” “保护孩子不受伤害!”男人冷厉的勾起一抹笑。 顾凉心底感动了几秒,以为死鬼男人终于对她心软了,怕她肚子里的崽子受伤害,所以用法术护着呢! 只是,她母凭子贵的想法还没解读完毕,男人突然将‘上邪’召唤了出来。 黑色的软鞭每一次出场都带着一股子寒意,这大抵是死鬼阎清带着‘上邪’南征北战数万年弑杀厉鬼之后凝聚而成的戾气。顾凉歪着脖子看着那条鞭子愣愣地走神时…… 那条凌冽着逼人寒气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她的屁股上! 顾凉?? 人大脑对疼痛的反应是有一定时间的,鞭子落在屁股上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一阵麻,麻木之后才是让人哀嚎出声的火辣辣的疼痛! 死鬼男人将力道控制的很好,能保证这鞭子打在她的身上足够的痛,又没有丝毫的损伤,那种皮开肉绽的辣眼睛画面是不存在的! “顾凉,本君容忍你活着是本君对你最大的忍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竟敢带着本君的孩子去送死……” 男人低垂着眼眸,氤氲的昏暗灯光中,眸底溢满了冷漠与愠怒。 顾凉疼的眼泪都出来了,龇牙咧嘴,可偏偏她死鸭子嘴硬的不肯服软:“阎清,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我不会替你生孩子的,你做梦,明天我就把孩子拿掉,拿掉!” 顾凉上一次被打屁股,那还要回溯到幼儿期时期…… 如今,被死鬼阎清打,顾凉除了难以忍受的疼痛之外便是羞愤与无地自容。 只可惜,死鬼男人的怒火因为她拿掉孩子的话又被引燃了,他神色微凉,眸光透着冷意,执起鞭子,对着她屁股快狠准的挥下! “再说一次!”第二鞭,他比刚才的力道只重不轻。 顾凉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感觉灵魂都快要出窍了,她冷汗直冒的,咬紧牙关呜咽了几声,等屁股后头灼烧的痛楚稍稍缓解了才颤抖着唇:“阎清,你小肚鸡肠,你混蛋,你还有没有人性?” “人性!”男人阴冷的勾起唇,轻嗤一声继而道:“卿卿,你是最没有资格提人性这个词的,本君曾经有多宠你,那一刀之后便有多恨你。” 死鬼阎清的话语平平淡淡还像就是在陈述一件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她的确做了最残忍的事情,也清楚‘九幽’非一般武器。 它是一把神兵利器。 若是命门被‘九幽’击溃,那么灵魂会溃散与天地之间,绝无侥幸的可能性。所以,顾凉不明白为什么阎清能活着,灵魂没有散尽! 顾凉沉默了,她对阎清只有愧疚,她欠他一条命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还清了。 “卿卿,你沉默便是承认了?”阎清看着她缄默的模样,心底滋生的不满情绪更甚了,他抿着唇,指腹摩挲着软鞭的纹路…… “我承认,我接近你是心怀鬼胎,我……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信的。”事到如今,顾凉不想替自己辩解了,什么都不必辩解了,哪怕那一刀是迫不得已! 她说完,便不吭声了,哪怕是再疼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埋在被子里等下一鞭的疼痛来临…… 死咬着唇,她紧张的汗珠从眉眼渗出,委屈的眼泪混合着汗水一并湿了被褥。 阎清冷冷地看着她颤抖着埋在被窝里的模样,哪怕是这样了她也从不会低个头服个软,从前如此,如今更是如此,让他恨的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顾凉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阎清再抽她一鞭子,甚至连手上的束缚都没有了,她诧异之余,立马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跌地上。 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挪到距离阎清五六米开外的位置。 男人轻嗤一声,清雅高冷的眉眼满是讽刺,是讥诮她不自量力以为躲着远一点他就拿她没奈何。 “过来!”他薄唇轻起,冷冷地开口。 顾凉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白净漂亮的小脸布满了戒备与害怕。 只是,男人似乎神情又变的阴翳了,顾凉再三犹豫考虑之后,又老实的像是蚂蚁爬一样挪到了他的身边。 阎清淡淡地看着她,半响,才开口:“明天,给本君回晏城,这里的事,你不许再插手。” “若你想自寻死路,往后有的是机会!”男人冷笑一声,又似乎在笑她的不自量力去找秦氏女拼命。 顾凉扶着腰,屁股上的疼痛让她步调有些不协调,她忍着,深呼吸一口气后开口:“我不会回去,莲子村的事情不解决,我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她的性格向来都是如此,认定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撞破了脑袋也不会退缩。 从前,在那个世界里,她弱鸡般被鬼撵着满世界逃命,她也从未为了自己活命而做违心的事。 黯然的光线中,她皙白清透的娇俏脸上满是决然与不服输,阎清冷着眼沉默片刻后:“那秦氏女的鬼气并非你想象中那么难除,用符咒,在午时,燃在卧室东南角。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明日午时,鬼气会侵入他四肢百骸,到时就算是我也回天乏力!” 阎清的一番话,让顾凉一时愣神。 过了好几息,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这是男人在告诉她救顾父的方法。 遽然,她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激动的又反复问了一遍他刚才说的时间点和细节! 只是,这次回答她的只剩下男人悠然冷淡的声音:“本君的话只说一遍,本君累了,你给本君安分点,再惹事下回不会这么便宜的放过你。” 说完,男人腾到了半空中,人变得虚幻起来,银雾般的薄纱红衣如披挂在九天之上的晚霞,隐隐绰绰中,男人清冷高贵的面容逐渐的变得模糊。 最后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顾凉的断刃中…… 被阎清又刺激的一回外加赠送一顿鞭子当做彩蛋,顾凉却半点不感觉难受,虽然屁股疼的没法挨凳子,可对比起她跑去和秦氏女拼命,这结果已经算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 凌晨一点多,窗户突然发出阵阵响动,这声音在黑暗里特别的清晰,顾凉睡的浅,在听到那阵声响后,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 手里紧紧地握着‘九幽’她迈着步子,走到了窗户口。 下一刻,一道狼狈的身影跌进了屋,她退开几步看清来人是谁后,惊讶开口:“海公子,你怎么来了?” 说实话,要不是顾凉眼神好,还真难辨认出眼前这个男鬼就是刚与她分别不到四个小时的海公子。 只见,此时的海公子身上的二品大员官服被撕了稀碎,绯色的袍子上沾着猩红的血迹,一道一道,斑驳交错,甚是瘆人。 官府外的朝珠也已经不见踪影,至于海公子那张还算是英俊的鬼脸上,被秦氏女抓的面目全非,配着白的没有血色的皮肤,那模样实在是恐怖。 可,顾凉还是忍不住的抖着唇想要笑! “小娘子,你可太不地道了,竟然背地里使阴损招。” 顾凉看着海公子凄惨的模样,突然感觉做人不容易,做鬼也够呛啊! 不过,想到重要的事,顾凉还是冷着脸,装作是能随意拿捏海公子的模样质问道:“海梓安,你与那秦氏女到底有什么瓜葛和渊源?” “小娘子,我没有,你可别冤枉我了。”海公子眸光闪躲着,在顾凉询问的时候试图揭过这个话题。 “海梓安,你瞒着也行,我是不会离开这莲子村的,等那秦氏女伤了我肚里的孩子,你再与那位大人慢慢解释……” 虽然顾凉一点都不想提阎清的名字,因为一提起他,屁股就火辣辣的疼。 不过,有些时候,阎清的名讳可太好使了,在书里如此,到了这个世界亦是如此。 海公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小娘子,你知道了保证不与我计较。其实,这件事到如今已经过了百年之久了。我留在这人世间,不过就是对那秦氏女愧疚,想要补偿,更想要救赎她……” “小娘子,你可以对我施展那探灵之术,事情始末你自己亲自去看,这样你也不会怀疑我说假话诓你!” 探灵之术可以对着尸体,自然也可以对着鬼祟,只不过对尸体的难度会比对付鬼祟使用此法术低很多。 当然,凡事有例外,像是海公子这般自愿不会反抗的,那么施展起来的难度会很低很低…… 顾凉一番自我怀疑之后犹豫了,她回到现实之后有尝试过,可从前会的鬼道术法,哪怕是最低级的,她也施展不出了。 更何况探灵这种需要控制意念和精神力的。 “小娘子,你还有什么顾虑吗?”海公子询问道。 “不是,我怕我做不好。”顾凉如实开口。 “小娘子,你既然能使用招魂,那么探灵自然也能做到。你只需要集中精神,不要被外界的事情分神……” 顾凉觉得海公子言之有理,之前她用招魂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很顺利的成功招来了海公子的鬼魂。 既然招魂可行,那么探灵按照理论来讲应该也行。 第7章 所谓探灵,便是强行将自己的神识融入死者的识骸里,从而去探寻关于逝者生前之事,这一招的衍生确实给除祟的天师带来许多好处! 至少,会规避掉一些不该走的歪路! 也能弄清楚被隐藏在黑暗里的事实真相,那些受冤而枉死的厉鬼曾经有过的不平之事。不过,既然有捷径,反之必定也有弊端。 这探灵最大的弊端就是神识不够强大被已经成为厉鬼的东西反噬。顾凉曾经也操心过关于反噬的问题,后来她发现她修炼鬼道上是个废物,却在精神力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点,连死鬼阎清也曾诧异过。 为此,顾凉一度认为是自己天赋异禀,身怀绝技。只是,她沾沾自喜还没几天,就被阎清用事实啪啪打脸! 精神力这种东西就是只能放在橱窗欣赏的华贵美服,至于效用,微乎其微!说简单直白点,就是她这只弱鸡遇到打架只能抱头鼠窜,哪有机会逮着敌人施展她‘高超’的能力? 时隔小半年,顾凉终于有机会施展她那已经不确定到底还会不会的探灵之术。 将神识纳入了海公子的识骸中,她激动的仰天长啸! 她还会! 她天师的能耐还在身上,书里给她的金手指没丢,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 进入海公子的神识之中后,入眼的一片灰朦让顾凉一阵发昏。 她四处张望着,终于在一大片的漆黑负面情绪中找到了那唯一一处光点。 疾步走了过去,顾凉终于看到了一片光亮底下的小世界。 那是一处偏僻的山村,村子里正敲锣打鼓喧嚣着举行一场婚礼,没有十里红妆,没有气派的送嫁队伍,有的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拜天地形式。 而,婚礼的男主角固然就是海公子。 顾凉飘着靠近了海公子身边的新娘子,新娘子是个漂亮白净的少女,尖尖瓜子脸,如勾子般漂亮的凤眸里溢满了娇羞之色。没有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少女依旧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少女的长相,顾凉一眼就认出来了,不正是秦氏女? 海公子和秦氏女生前竟然是夫妻? 顾凉诧异的看着这对佳偶,热闹的婚礼场面很快就转成了日后点点滴滴的温馨相处。 秦氏女大方贤淑温柔小意,上伺候难缠的婆母,下还要照顾小姑子。多年来从无一句怨言,将海公子里里外外收拾的妥妥帖帖。 为了助海公子专心读书,秦氏女白日照顾家里老小,晚上做些绣活上街卖。 终于,一朝金榜题名时! 顾凉跟着秦氏女转场,看着她高兴的揭过放榜的黄纸,边哭边笑的奔回了家与婆母分享这好消息。婆母欢喜过后,竟关上门来与自己女儿说着体己话。 顾凉听着,恨不得亲自上前一脚蹬了那作妖的老太婆。那秦氏女如此尽责操持整个家,那老妖婆竟然在儿子高中状元之后,嫌弃起秦氏女小门小户,配不上海梓安。 顾凉一直跟着秦氏女,直到两个月后海公子从上京带回了好消息,将要出任赣州节度使,这次回来是打算带着全家一起走马上任。 秦氏女终以为自己熬出了头,欣喜的收拾行李时,海公子关上了房门,一脸为难的对着秦氏女开口:“啊秦,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相公,你说吧,我听着呢!这些东西都得带着,错漏了哪一样往后都得花钱再置办。” 月光透过破旧的木窗洒进屋,落在海公子那张神色复杂的脸上,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执起秦氏女那双做农活变的粗糙的手。 “啊秦,我对不起你,圣上给我指了婚,对方是国公府里的贵女,我没法拒绝,所以我想求你,能不能委屈你……做妾!” 海公子说完话,那秦氏女好似幻听般不可置信的转过了头,看向海公子的眸光满是陌生。 那时,正逢桂花洒落的时节,那飘飘洒洒的白色细碎花瓣被风刮进了窗内,落在秦氏女娇俏的脸上,落在了秦氏女那简单绾起的发髻上…… 眼泪,瞬间流下! 海公子愧疚的搂着秦氏女,一晚上的自责歉意,各种花言巧语的哄着,求着秦氏女原谅他想要往上爬的心思。 他不想再做人下人! “好!海梓安,这如果就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你。”那一年,秦氏女死了心,绝了情。 只是,这只是悲剧的开始,往后才是真正的折磨,海公子成日混迹于官场,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却不知后院里的阴谋算计比他官场上的更毒辣。 秦氏女一连滑了两胎,又碰上被人推落水,身子大不如从前。 顾凉看尽了秦氏女的一生,看到了她被锁在后院里日日绝望无助,看到了她被海公子那位明媒正娶的正妻一次次的算计…… 最后,她更是看到了凄苦的结局,被污蔑犯下欺君罔上之罪,一杯毒酒了却了悲惨的一生。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几年离索,怨,怨,怨!’ 秦氏女的仇恨没有得到发泄,在死后魂魄逃离了黑白无常,重回到了海公子的身边,化作厉鬼只为讨回生前别人欠她的。 海公子,婆母,小姑,那国公府嫁给海梓安的贵女,死相极其惨烈。 顾凉看着秦氏女阴冷的面容,扭曲的表情,突然回忆起了不久之前那幸福洋溢娇羞笑容的新嫁娘。那声‘结发成夫妻,恩爱永相随’仿佛成了最讽刺的承诺。 顾凉看到结局,心里那股怒火就像是浇了一大桶的油,烧的啪啪作响!在结束探灵之术时,她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啪啪’赏了海公子两巴掌,打的那叫一个痛快! “海梓安,你怎么可以如此薄情寡义,枉你饱读诗书,礼义廉耻,道德仁义呢?”顾凉气的差点没一口气接不上来厥过去。 这海梓安绝对是她人生中最极品的渣男,绝无仅有的那种! 那秦氏女嫁给他的时候没有满堂彩礼,没有张灯结彩,甚至连酒席都是将就的凑合着,她为他操持家事,为他肝肠寸断…… “小娘子……我乃当朝二品,妻妾成群是人之常情,我有何对不起秦氏女的?是她受着委屈只会躲在角落里,若她和我说了,我定然肃清后院肮脏之事。她害我家破人亡,害我死了之后也没法投胎再世,她就是个毒妇!” 没错,秦氏女这百年来道行受损且需要每百年吸食活人的神魂,就是因为当年在海公子身上下的诅咒,用神魂作为献祭,诅咒海公子生生世世再不为人,此后千年,万年,都只是一抹孤魂飘荡在这人世间。 “你活该!”顾凉唾之以鼻,若放在她的身上,别说诅咒,恨不得连魂魄都给他撕烂了…… “小娘子,就算这件事是我的错,那秦氏女草菅人命,杀了那么多人,又该怎么样?”海公子道。 顾凉冷嗤一声,对海公子没个好脸:“那秦氏女杀的李姓后人,是你那正妻的后代吧?” 国公府姓李,所以这百年来,那秦氏女专门挑李姓后代下手,她虽然变成厉鬼害人的手段残毒,但她也只是百年害一人维持自己魂魄不散。 归根结底,把秦氏女从善良温和的小娘子变成如今这歹毒的鬼新娘,海公子是罪魁祸首。 “是!”海公子点头道。 顾凉这会儿是什么气性也没了,感觉出门就遇渣男,还是那种思想迂腐死了几百年的极品。 海公子悻悻地摸了摸脑袋,又没脸没皮的凑了上前:“小娘子,那秦氏女早已疯魔了,咱们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李宪今晚没死,秦氏女不会善罢甘休。” “要不然,小娘子请那位大人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我想只要那位大人肯出手,解决秦氏女定然不费吹灰之力。”海公子搓着手,小心翼翼讨好着顾凉开口道。 她翻了翻白眼,提起死鬼阎清名号时,只感觉屁股一阵一阵的痛。 指望阎清大发善心出手除妖,不如指望她自己能得道成仙! 寄托于死鬼男人肯定是不成了,不过阎清几次三番在自己遇险的时候出来干预,虽然究其原因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的是颗值钱的金蛋。 但至少,能证明一点,若是她真的身处险境九死一生,他会出现捞回她那条小命。 思忖至此,顾凉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悲哀的女人,怀着宝贝崽儿却被崽儿他爹视作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快之…… 第8章 顾凉懒得的海公子废话,看到他那张写着‘渣男’两个字的脸都莫名恶心的慌! 海公子在她面前晃悠了会儿,她爱答不理的漠视模样,让海公子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了好一会儿,他才歇了说服她请阎清出手相助的心思。 不过,那海公子自从死后,做了几百年的孤魂野鬼,如今好不容易能和活人交流,他哪肯就这么闭上嘴! 不提这茬子事,他话锋一转:“小娘子,若是我没猜错那位大人的官职与权势,该是有不少的贵妾,小娘子的相貌过于出挑,脸虽称不上媚俗但也绝不是正妻该有的端庄贤德。我若是猜的不错,小娘子是大人的妾吧。” 日你仙人板板,你才是妾,你全家都是妾! 顾凉手里端着刚倒的开水,气急之余,恨不得将水杯砸到海公子那张磕碜的鬼脸上。 可偏然,海公子是个没眼力见的,百年前官职做的很大,惯了被人阿谀奉承,他说的再难听,也没人敢当面翻脸。 见顾凉脸色不大好,当是戳了她的心窝子了,哀叹着摇了摇头,一脸‘这妇人爱生妒,当属红颜祸水!’的表情。 海公子又聒噪了一会儿,见顾凉不待见的眸光越来越甚,终于闭上了嘴。 “小娘子,鄙人去屋外替你守着,今日你好好休整,明日再从长计议如何对付那秦氏女。”他还算是恭敬的告辞,黑色的鬼影飘出窗。 …… 虽然海公子那张烂醉说的话不中听,可夜深人静的时候顾凉还是忍不住的会去想。 古人迂腐与古板哪怕是时代进步了几十年,那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难以去除的,就像是海公子飘在这人世间百年,也最该清楚如今再有权势的人也该服从律法,一夫一妻! 可他刚才言之凿凿,对妻妾成群的事儿当是理所当然。 那么,就像是海公子所言那般,死鬼阎王的官职应该算是阴间独一份吧。阴司间,就没有后宫成群? 顾凉仔细的想了想,虽然阎清的性子冷傲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冰冷,禁欲系的气质,那张脸虽当属‘祸水’级别,但这么些年除了她和几个侍从的婢外,母蚊子也没瞧见一只。 过去顾凉一直以为这死男人绝对是女性的绝缘体,就算哪个女人瞎了眼被他皮相迷惑了,被他那根鞭子抽几顿也该清醒了。 就像是她…… 可,凡事都有例外! 万一真如那海公子所言,死鬼阎清在地府里,养着数不清的妻妾,或者口味再重一点,男女通吃?这事可不是没发生过,在顾凉穿到书里第一年,她就被一只千年血煞折磨了一通。 到最后她才得知其原因,那男鬼对阎清用情至深,甚至都愿意委身做……受! 那件事,至今想起来,顾凉就鸡皮疙瘩掉一地,当是更是惊掉了下巴,盯着那长相豪迈粗狂的男鬼,自动补脑他做受躺在阎清身子底下被……那啥的辣眼睛画面。 顾凉躺在床上兀自yy,天马行空越想越觉得惊悚的起鸡皮疙瘩,细思极恐更是感觉这事太有可能性了。一直到天蒙蒙亮了,她还精神抖擞的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 她在情感上有洁癖,她受不了自己男人是个公用的,她会感觉脏,会让她有冲动扒了她身上那层被他大掌碰过,摸过的皮! 一夜无眠,头昏脑涨。 第二天,顾凉起来时候发现家里似乎多了几个陌生人,那些人身穿劣质的道袍,手里揣着拂尘,一头怪异的让人不忍直视的发型。 那些人在屋子里兜了两圈之后,笃定的下了定论:“这应该是招了邪了,做场法事烧点纸钱请那作祟的阴鬼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就行。” 顾母激动的叫着那几人大师,大师的话像是让她找到了希望,连忙开口保证只要能救回顾父的命,要多少钱都成。 那几个穿怪异道袍的冒牌赤脚大仙装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顾夫人给些香火钱就行,这托人办事都人情往来,送鬼归阴也得花写买路钱和纸钱不是?” “是!是!是!大师您说的对,您赶紧做法,我这就给你拿钱去。”顾母情急的说道。 顾凉:“妈,你这是做什么?” “凉凉,你爸中邪了医院都没办法救了,妈只能请大师来试试,凉凉一会大师做法,你待在屋里别乱跑,知道吗?”顾母说完,也不管顾凉阻止,兀自忙活着去凑钱去了。 “这凡人就是天真,若请些三流道士能对付秦氏女,那百年来秦氏女早已被挫骨扬灰千万次了。”海公子飘进了屋,因为施了隐身法术,屋子里除了顾凉外没人可以看到他真身。 他闲适的坐在顾家老太太那张竹藤贵妃椅上,手里扇着扇子,好不惬意的表情。 “我爸身上的鬼气,我有法子解,不过得劳烦海公子帮我把这些三流大仙请走,别让他们碍了我的事。”顾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阎清说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海公子正愁这几日太老实,被顾凉又这么一虐,生感自己做鬼的尊严都没了。 如今听到她有事吩咐他做,海公子立马起了兴致,阴笑连连的看着客厅里那几个佯装念咒驱鬼的大师。 只是,还未等海公子付诸行动,又出了岔子…… …… 农村里一般的风俗习惯尸体是要在灵堂里摆上三天,李懋的棺材在家里停了一天之后,警察找上门怀疑是谋杀又把李懋连人带棺一起拖走了,说是要解剖做病理分析。 李懋尸体被带走两天之后,竟然又出现在李家后院那口枯井旁。 李老太太起早倒痰盂,差点被吓到失心疯! 顾凉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心底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果然,李懋的事儿只是一个开头…… 在距离午时只差不到一刻钟的时候,顾凉惊悚的发现天色突然变得昏暗,阴风阵阵的吹起院子里的枯叶,鸡鸣狗吠声中,似乎有一阵阵的呼吸声在自己的耳边…… 海公子脸色难看的开口:“她来了,小娘子,因为我那秦氏女恐怕是记恨上你了。” “你说什么?”顾凉愣怔片刻后木讷的看着海公子,随后海公子给顾凉解释了一番。 那秦氏女的怨念已经被扭曲,她憎恨海梓安,可那份憎恨在有别的女人靠近海公子的时候,怨戾之气又转移到了别的女人身上! 秦氏女生前执念太深,爱而不得,死后对海公子心思更是变态到了极点。 听完海公子的话,顾凉恨不得把这个渣男给大卸八块了。 ‘生同衾,死同穴,我是你的妻,她是什么,她是什么?小娼妇,她于那李氏一样,都是贱人!’ 那声音由轻到重,由温柔到尖锐,如绵绵细雨最终变成狂风暴雨。 客厅里,那几个穿着道袍的骗子被这场景吓的魂儿都飞了,面面相觑之后,又看到了房间里躺在床上的顾父突然睁开的血红的眼睛。 “鬼!” “真的闹鬼!” “救命啊,救命……” 顾凉同样也看见了顾父不对劲的模样,此刻,顾父皮肤里那密密麻麻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血管里蠕动…… “小娘子,我恐怕拖不住那秦氏女太久的时间,你快走,离开莲子村,越远越好。”紧要关头,海公子挺身而出。 与海公子一道跨出客厅门槛的是那几个装神弄鬼的大师,他们一个个的争先恐后的朝着门外狼狈的逃窜,唯恐脚步慢了些就被马上要来临的恶鬼索了命。 可,他们刚踏出门,身子就像是被一道巨大的吸力给吸住了,紧紧地,倒栽葱似的被撞进了墙缝里。 ‘海梓安,你说过的,往后我就是你的妻,往后绝不负我,离弃我,你骗我,你骗我!’ ‘咱们的孩子没有了……’ ‘好痛,好痛,我好痛啊!’ 女人凄厉的尖锐的哭响声在顾凉的耳边响起。 那秦氏女果真找上门了,顾凉脸色难看的转身反锁上门,看了眼墙壁上挂钟的指针,距离午时只剩不到一刻钟了…… 而顾父情况似乎更差了,他双目,耳朵里冒出了黑色浓稠的血色。血迹染红了床单,一路蔓延到地面! ‘那个小贱人,海梓安,你既那么喜欢那个贱人,今日我便扒了她的美人皮,给你当裹尸布。’ 哭声愈来愈大,情绪也愈来愈疯狂,最后充满憎恨的怒喊声痛苦且尖锐。 顾凉害怕的步步后退,可她知道若此时疯狂的逃窜只会引起那秦氏女折磨的快感,这种事她遇过千万时,她必须冷静,拿出对策。 那秦氏女昨晚与海梓安缠斗过一番,又有暗疾在身,如今充其量就是虚张声势,她能发挥的实力恐怕与真正的千年血煞相差甚远。 所以,她要冷静。 在顾凉心底不停捣鼓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冒出了鲜红的血水,那一滩滩的浓稠血水慢慢地朝着顾凉的脚边流淌,冰凉的,淹过她的脚背。 整个房间目光所及之处都变成了诡异的让人心颤的红! ‘好痛啊,我的孩子没有的时候,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啊……’ 这时,那血水突然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泡,水面上逐渐颤起阵阵波纹。 第9章 顾凉没有动弹,她眸光死死地盯着眼前不停倒灌流淌的血水,看着瘆人的红色水花一波一波的漾开,最后裹起一个较小的女子躯体。 支出水面的躯体玲珑有致,纤细的姿态透着万千的风韵,终于当猩红的血水一点点演变成了白皙的皮肤,月牙似的蝴蝶锁骨,以及那张她在探灵时见过无数回的脸蛋。 秦氏女歪着脑袋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意料中的害怕,颤抖,尖叫,逃窜,没有发生。 秦氏女不禁有些诧异,她咯咯咯的勾起妖艳的笑容:“你不怕我,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顾凉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眸光坦然又真挚:“秦氏,几百年来,你真的感觉快乐了吗?海梓安纵然负你,可你这样做,就真的能解恨快活了?” 秦氏女笑容戛然而止,她呆呆地望着顾凉,随后笑的花枝乱颤:“快活/公/众/号/小/甜/宠/文/!自然是快活的,这一生,这一世,唯有如今才是我最快活的时候。我看着那贱人匍匐在我的脚下痛苦的求饶,我看着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痛苦的去死,怎能不快活?” 她尖锐的声音飘入顾凉的耳朵,狰狰的笑容,那张满腔怨恨的脸,满溢着扭曲与畅快! 顾凉突然想起了,探灵时她看到了秦氏女的死,看到了死后秦氏女在过头七那天心有不舍的逃离了黑白无常飘回了海府。 “梓安,梓安,梓安,我不想死,我不想走,梓安……”她凄苦不舍的想要再看一眼爱了大半辈子怨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看到的却是…… “娘,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嫂子还没有头七,就将她的尸骨挪出祖坟,好歹嫂子也跟了哥哥一场。”海梓安的妹妹穿着美衣华服,望着面前的老妇女面露纠结的开口。 “她配吗?你哥哥如今接任了尚书令,官居二品,往后家里的命妇都可以请封,年底你娘我就是诰命夫人了。” “娘,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绝了,咱们联合那李家小姐污蔑嫂子渎职卖官……” “闭嘴!这件事以后都不许提,你哥哥昨晚已经知晓这件事都不曾怪过我,还有,莫要在唤那罪女嫂嫂了,往后你嫂嫂只有一人……” 秦氏女飘在半空之中不可置信的听着婆母与自己小姑子的对话。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面目狰狞,哭到最后,她温善柔和的脸上表情大变,戾气冲天…… 终于,残忍的真相抹去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善念。 那些不曾有过的阴暗憎恶面倾泻而出。 她嘶吼着,阵阵沙哑的怨戾之声似乎打破了生死的阻隔,让海梓安的妹妹倏然回头:“谁?谁在那?”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如此残忍,我真心侍奉婆母照顾你们,你们非要置我于死地!我恨,我恨,我不会放过你们,李的家人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后来,顾凉看到了秦氏女疯魔的杀光了海府上上下下百口人,手段残忍,所有人临死前都经历过生不如死的折磨与酷刑。 她凉凉地眸光欣赏着,那些人凄惨的求饶,打滚…… 那李府自然也难逃厄运,她的仇恨与报复已经持续的千百年,李府她没有赶尽杀绝,就是要在这往后的世世代代里,用他们的灵魂来祭奠…… “你既然知道这一切,那你该知道,我会杀了你吧?还是说你被海梓安洗脑了连死都不怕?”秦氏女收敛起了狰狞与可怖的面容,露出笑容,莲步蹁跹的朝着顾凉走去。 那地上蔓过脚面的血水,荡漾出一道道的波纹,血面上,是秦氏女身段妖娆的姿态。 顾凉没有挪动步子,她站在原地任由秦氏女走到了她的跟前,勾起她的下巴,对着她阴森森的开口:“你果真不怕?” “秦氏,你本是那么善良之人,连牲畜都舍不得下手宰杀的人?这么多年怨恨也够了,回头吧!” “怎么能够?怎么能?小娘子你休想迷惑我,你现在就去死吧……” 说着,那秦氏女突然没有了耐性,也没有了玩弄顾凉的兴致,她控制着房间地面上那波光漾漾的血水变成一把把利剑。 万箭穿心么? 顾凉心一惊,她捏紧着手里的妖刀‘九幽’准备尝试着用刀鞘开启保护罩,这是她能唯一自救,也是唯一能挡住秦氏女攻击的法子。 昨晚,她已经尝试过,书里她拥有的那身本事在一点点的回来‘破道’与‘缚道’她也能掌握基本的法术。 她必须抓住秦氏女不留意的空档,用‘破道’攻击,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千钧一发,秦氏女控制的那无数双的鬼手在快要碰到顾凉的前一秒,她怀里的‘九幽’突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保护结界遽尔形成。 秦氏女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有变故,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普通凡人竟然并不是普通人…… 瞬间,她脸色变了,阴毒,可怖,又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小贱人,你以为你这点道法就能阻止我?” 顾凉控制着妖刀从骨指大小变化成一米长的大刀,刀面透着弑杀的血气,锃亮的锋锐刀芒透着她那张殊死一搏的脸。 她不会死! 也不可能轻易死去! 昨晚的那顿鞭子至少让她清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对死鬼阎清来说很重要,紧要关头,生死关头,他绝对会出来护住她的小命。 这一点很重要,至少让顾凉有了放手一搏的胆量,如果她赌输了,那么她和孩子都会死,不仅她会死,她的爸妈姥姥,莲子村的许多人可能都不可能逃过秦氏女的报复。 她已经疯魔了…… 想至此,顾凉快速的在秦氏女不备的时候松开了结界一道口子,执着手中的‘九幽’朝着她的背脊捅去…… 她用刀子捅人这手法可老道了,基本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毕竟当初为了捅死死鬼阎清,她设计好多次从各个角度攻击的路子。 所以,基本上在秦氏女刚要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被砍出了很深一道沟壑。 顾凉收回‘九幽’又快速的躲进刀鞘开启的结界里。 秦氏女痛苦的哀嚎着,在她捂着肚子打滚的时候,房间里的到处的血色散去了,那些血水像是遇到了蒸汽蒸发了一般,发出呲呲的声音。 瞬间,屋子被浓雾烟气笼罩。 视线变得模糊! 顾凉死死地盯着秦氏女,只见薄雾里她突然露出了诡异的阴鸷笑容,肚子上那被九幽伤到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恢复速度治愈了。 至此,顾凉心突然一凉,她眸光幽幽地颤抖了起来,抱着刀鞘死死地守住结界。 “小贱人,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来,那把刀确实是神器,可也要看什么人用!”秦氏女突然张狂笑了,挥手一道重压,清脆的响声瞬间响起。 结界像是玻璃被击碎时,化成了细细碎碎无数渣渣,最后变成了星星点点消失在视线里。 “死吧!我给你个痛快,就当感谢你今日陪我说那么多话,要恨就恨你不该认识海梓安这个人渣。”秦氏女干净白皙的没有一点瑕疵的手掐住了顾凉的脖子。 窒息感随之传来…… 只是,还未等顾凉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蹬着脚挣扎的时候,那秦氏女突然惨叫了起来,松开手之后满地打滚,那凄惨痛苦哀嚎的模样,像是被无数啃食灵魂的虫子撕咬。 顾凉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直到她瞧见了自己的肚皮隐隐地发出白色的光芒…… 这他妈怎么回事? 一开始她以为是死鬼阎清暗中出手了,可直到听见地上打滚的秦氏女惨叫着:“煞胎,煞胎,你竟然?” 顾凉心一惊,不太敢置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肚子里的那颗小豆芽,小胚胎,竟然在保护她? 顾凉诧异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稚嫩的声音:“娘亲,别怕宝宝会保护你的,谁都不阔以伤害你?”小崽子说话有些费劲,像是小孩子牙牙学语时候的声音。 软糯又可爱。 顾凉傻眼了,直到她肚皮上又一道刀芒化成实质,升腾到半空之后,那道刀芒化成无数把断刃,朝着那秦氏女万箭穿心的扎去…… 一切都结束了吗? 第10章 顾凉睁着眼看着,就在那无数把利刃都落在秦氏女身上的前一刻,海梓安突然飘了进来,护在了秦氏女的身前。 “不!海梓安,不要!” 惨厉声,伴随着秦氏女奔溃的哀嚎声,顾凉瞬间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护在秦氏女身前的身影,海梓安那飘在半空中的身子被无数利剑贯穿。 他吐出一口鲜血后,对着秦氏女笑道:“啊秦,抱歉,最后的最后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告别,我欠你的还不清了,是我愚昧放任我母亲,妹妹,李氏欺辱你,我负了你。你知道吗,这百年来,最让我痛苦的不是你的报复,而是良心的谴责与不安。啊秦,我不想你死后下地狱,你那么善良,该往生极乐的。” 海梓安对着秦氏女说完后,又看向顾凉:“小娘子,谢谢你,还有抱歉,把你卷了进来。不过,我相信那位大人那么爱你,一定会护着你平安顺遂!” 海梓安说完话,身体终于一点点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那秦氏女似乎被吓傻了,她茫然的抱着海梓安一点点变得透明的灵魂,脸上表情从狰狞逐渐的变了回来,在海梓安快要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秦氏女痛苦的抱着他:“不!不!不!梓安,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不许走,不许这样……” 海梓安死了,顾凉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投胎为人,能不能往生极乐,能不能有下辈子。 支撑着秦氏女复仇,支撑着秦氏女怨恨的最后一根支柱没有了,她眼中泪水变成了血珠子,一滴一滴,染红了瓷白的地板。 “梓安,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开我了吗?我来陪你,生生世世你都是欠我的……”秦氏女突然击碎了自己魂魄,她应该痛苦的,魂魄尽碎的痛苦,可她没有惨叫,甚至连吭一声都不曾有。 只是看向了顾凉,用孱弱的声音开口道:“我知晓你恨我,我差点杀了你,可我还是想要求你,完成我此生的夙愿,最后的夙愿!” 顾凉沉默的看着她。 秦氏女兀自继续开口道:“生同衾,死同穴,我与梓安是夫妻,自然是要同棺同椁的,莲子村外二里木梁山脚下的孤坟里有我的骨灰。我求你将我的骨灰安葬到我夫君的墓里,他的墓就在村外的莲花沟那颗开的最美的桃树下!” 那一年,她与郎君初次邂逅,便是在那颗桃树下,她变成厉鬼的几百年里,唯一坚持做的便是用法术护着那颗桃树年年开花,岁岁结果…… 她永远记得,当年郎君摘下一朵插在她的发髻上笑道,人比花娇艳…… 人比花娇艳…… 秦氏女魂魄散了,与海公子一起,屋子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顾凉快速收起‘九幽’挂在脖子里。 墙上挂钟时针已经指在正午十二时之上,顾凉不作他想,快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符咒,燃在顾父卧室东南角。 幽幽地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顾父身上的那团黑色诡异死气,像是受到了火光的吸引,悚人的从他的指尖钻了出来,如飞蛾扑火般朝着那跳跃的火光飘去。 ‘呲呲’的声音响起时,火光中秦氏女那张狰狞的鬼脸扭曲着嘶嚎着…… 几响之后,顾父虚弱的睁开眼:“凉凉,我这是怎么了?” “爸,你病了,你快躺下,别乱动。”顾父恢复了神志,顾凉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 关于顾父到底如何恢复的,顾凉胡乱掰扯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顾母看那几个大师伤的厉害,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当得是大师的功劳。 至于给海梓安迁坟的事儿,顾凉稍作考虑后,便将那几个大师喊进了房间,一番利诱外加威胁恐吓,便将事情办妥了! 村里听闻有德高望重的大师解决了厉鬼,纷纷上门拜谢大师出手相助,大师开口:“你们需将莲子村外二里木梁山脚下秦氏女的骨灰迁移到村外莲花沟桃花树下的孤坟里,再给夫妻二人重立墓碑,往后每年桃花开的时节,你们需虞城的给那两人上香供上纸钱。” “特别是李家的后辈,这厉鬼专门纠缠李家后人,是因为百年前李家人恶事做尽,才招来祸根。往后,你们每年到秦氏女的墓前,三跪九叩,虔诚的忏悔,尽早的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息。” 在此之前,村子里的众人早已被恶鬼折腾的,一个个人心惶惶,如今大师出手相助,哪敢不听从,连连点头答应。 村干部当天下午就组织的几十壮实的小伙,挖开了木梁山下那座孤坟。 顾凉也跟着去看热闹了,秦氏女的棺椁出现时,她还是忍不住的揪心,也能理解为何百年来她怨气不灭。古人的婚葬习俗应该不甚重视,更何况那秦氏女还是朝廷二品官员的妻子。 可,再看眼前孤坟里的那口黑色的漆棺,没有陪葬品,没有椁室,连墓志铭都没有。 顾凉心情有些复杂,虽然秦氏女可恶可恨,可又何其不可悲?海梓安那个人渣,万死不足惜! 一番繁琐的拜祭,在和尚的经文声中,秦氏女的尸骨被移了出来,挪到了村外莲花沟海梓安的墓里,与他合葬在一起。 在秦氏夫妇墓前待了会儿,人快散尽的时候,顾凉轻声的告别:“海公子,秦氏,我走了,希望往后你们忘却前世的恨。” 呢喃完,顾凉又觉得自己有些傻,秦氏女与海梓安早已不在了,魂飞魄散,又何以还能有未来? 想至此,顾凉转身刚想着离去,面前突然就变得迷糊起来,本不是桃花开的季节,可那一瞬间莲花沟旁的数十棵桃树瞬间盛开…… 桃花树下,站着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少女,她睁着水眸,挂着盈盈如秋水的笑容,对着顾凉福了福身:“小娘子,谢谢你!” 少女眉眼清秀整个人透着灵气,温柔的一如既往,顾凉瞬间喉咙一涩,百感交集的情绪敛上心头。 “我害了那么多人,小娘子,我不想变成那样的,我无心的,我只是不甘心,我错了……” 秦氏女笑容逐渐的消失了,她的声音变得哽咽,眼眶蕴起雾光,她捂着脸,愧疚又无地自容。 她本是温厚良善之人……北北 她不想那样的,变成厉鬼伤人…… “秦氏,不是你的错,你无需再自责。”顾凉开口道。 “谢谢你……谢谢你……” 第11章 秦氏女和海梓安的结界并未在顾凉意料之内,她从不曾想过那秦氏女对海梓安埋怨憎恨这么多年,其实内心最深处对他还有一丝爱恋! 顾凉也从未想过对一个人的爱与执念会如此深刻。 那海梓安是个人渣不该被轻易原谅,可秦氏女呢?归根究底就是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总之,别人黏黏糊糊的爱情顾凉不去加以评判,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直白点她如今是自身难保,一大摞埋汰事儿没解决。 离开莲花沟,顾凉回到家又躺了一日,主要是伤没好屁股火辣辣的疼,急着对付秦氏女她一直忍着,加上剧烈的运动,这一整天下来她感觉自己伤势好像又加重了。 像是挨了一顿板子,稍稍碰一碰凳子就疼得想要跳脚。 焉了吧唧趴在床上挺尸了一天,傍晚她才被顾母硬拖起来吃晚饭:“凉凉,你生病了吗?脸色那么红?” 生病? 没有吧! 顾凉咕哝了一句,从房间里顺了个软垫放在长椅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挨了上去。顾母看着女儿怪异的模样,手探到了她的额头上,摸到滚烫的体温后,顾母立刻蹙眉惊忧道:“闺女,你在发烧怎么不和妈妈说,快,吃完饭咱们去镇上医院打一针退烧。” 顾凉刚扒拉两口米饭倏然听见顾母说要去镇上挨屁股针,她啥胃口都没了,素净漂亮的小脸一片柒白。 从小到大,顾凉最认怂的事就是打针,只要看到护士拿着针筒让她脱裤子她就害怕的腿抽筋浑身抖。 那种对疼痛的恐惧感,恐怕比挨鞭子更让她有心理阴影。 想到这儿,顾凉立马装作精神很好的样子,道:“妈,我没事,就是昨晚上睡觉受凉了。一会捂一身汗就好了。” “凉凉从小就怕打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见针筒就晕乎,爸给你拿点退烧药,明天要是还烧再去镇医院。”顾父被鬼折腾了一番,这会儿眼圈泛着黑,整个人病恹恹的比顾凉看上去还要‘病入膏肓’几分。 顾凉给顾父递了一求救的眼神,顾父立刻会到意,他开口说完后,顾母也没有坚持今晚一定要去挨一针,只是下了最后通牒,明天要是还烧就一定要去医院,不能讳疾忌医。 喝了点热乎的烫粥,顾凉萎靡不振的精神稍稍好了些,她躺在姥姥的躺椅上,眸光放空,盯着九天之上那几颗零零散散的星辰。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儿像是一大团解不开的棉线。 莫名的烦躁! 叹了一口浊气,她闭上眼刚想假寐歇息会儿,耳边突然又想起一阵软糯的像是糯米球一样的绵羊音:“娘亲!” 倏地,顾凉惊的睁开眼眸,蹭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屁股处顿时一阵烧心的痛。 死鬼阎清,沃日你大爷!好痛,呜呜呜…… “娘亲,是不是痛痛,都是父亲的错。宝宝以后一定帮着娘亲修理他……”小家伙的声音又出现在顾凉的脑海之中,牙牙学语口齿不清,又软萌的厉害,让顾凉那颗老母亲的心快要融化了,分分钟想要抱起自己的崽儿亲热一番。 可惜,崽儿还在她肚子里,是一颗还在发育中的小豆芽。 “娘亲没事,以后可千万别说修理你父亲的话,他那人小肚鸡肠,心眼比门缝还窄……”顾凉开始悲催,往后小豆芽出生之后的悲惨人生,按照死鬼阎清古板严苛没有一点同情心人性的教育方式。 宝宝该被那些条条框框,约束成什么样? 指不定哪儿犯了错误,要被没人性的活了万年的老头子一顿毒打,狠抽! 想至此,顾凉感觉屁股更痛了,也为将来自己宝宝的命运捏一把冷汗…… “娘亲,你病了,父亲太狠心,把你弄生病了,宝宝帮不了你,刚才姥姥说打针娘亲的病就能好,娘亲去打针好不好?娘亲身上烫烫的,宝宝也好难受,呜呜……” 小家伙的声音有些虚弱,稚嫩的语气中还带着小朋友发热时的少气无力。得此消息,顾凉心悬到了嗓子眼,那种小崽子稍有不好,老母亲就担忧受怕的感觉袭上心头。 小崽子又轻轻地说了几句,然后打着呵欠眯着了,顾凉在心底唤了几声小崽崽,脑海中又传来小家伙困倦的声音:“娘亲,宝宝困困,娘亲别担心,宝宝天生煞体,不会有事的,就是娘亲热热的,不舒服。” 顾凉愧疚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马病就好了,连声对着小崽子允诺明天一定去打针。 …… 喝了大半茶壶热水,又吃了退烧药,未免药物对小崽子有影响顾凉还特地上网查阅了此品牌退烧药孕妇禁用么? 晚上,顾母不放心,又在顾凉房里守了会儿,确定闺女烧的没那么严重了,才替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 半夜,顾凉烧又反复了起来,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她已经被卷土重来的热度给折磨的难受的在被窝里呜咽,头晕脑胀,屁股又好像疼得更厉害了。 她怕小崽子难受,心底又唤了两声,脑海中静悄悄的,迟迟都没有声音。顾凉担惊受怕,又委屈的厉害,缩在被窝里哽咽的抽泣,边埋怨死鬼阎清下手忒毒辣,把她弄生病了还撒手不理。 最最让她愧疚的是,她为什么要讳疾忌医没去医院打针,她可以扛着难受,小崽子怎么办?他是不是难受的都说不出话了? 各种想法在顾凉的脑海中反复,她死死地抱着被子,泪眼婆娑的看着白晃晃的天花板。 泪光朦胧中,她突然又看到了胸前挂着的‘九幽’氤氲出暖暖的柔光,如她所料那般,下一瞬间,落在诡谲灯光漫照中的男人欣长身影慢悠悠的透出实质。 他红衣似血,侧身而立,由于眼中挂着泪花,顾凉看不清晰男人长相与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男人每次出现时那阴翳的戾气,那叫人不敢呼吸的凌厉威压,都在时刻提醒着顾凉,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他出现准没好事! 所以,这次死鬼阎清出来,是不是又要怪她生病了,没有顾及到孩子感受,好端端的生一场病! 男人侧目,看着床上氤氲着朦胧泪光的柔弱女人,她白皙的皮肤被染的通红,从脸颊到脖子再到好看的锁骨,那艳丽的红晕一路蔓延向下…… 她穿着保守的浅蓝色棉质睡衣,那头如墨般的乌黑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映衬着她精致的小脸妖艳夺目。 那双勾人的眸子此刻没有了平日里的他最厌恶的狡黠与鬼灵。 病恹恹的虚弱模样,让死鬼男人握了握拳头…… 良久,男人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声音从他那张凉薄的唇中缓缓而出:“擦药!”说话时,男人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木塞盖子。 瞬间,清新的药香味散在空气中,像是栀子花的香味,夹杂着好闻的中药味。 顾凉木讷了几秒钟,脑袋像是电脑卡顿了一样,直到男人那双修长皙□□致好看的手探到她面前,掀开被子,她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跳了起来,惊恐害怕的挪到床尾。 “你……你……你别碰我!”她失态的冲着他大吼了一声,瞧见男人面色又冷又阴鸷,她这才又捂住了嘴。 “卿卿,别逼本君亲自动手过来捉你!”他素来就爱唤她的小名,只是,从前听到他温言喊她卿卿,她是悸动的,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后来,他喊她卿卿,她只觉得男人时不时的都在提醒她,曾经那些都是伤他最深的那把利刃,是剐他肉剜他心的事实! “阎清,伤是你打的,你不必又来管我死活,我……” “呵,卿卿,你恐怕是会错了意,你死了恰如本君意。本君顾及你的病,不过是不想本君的孩子有任何的意外,乖,本君不想再说第二次,过来涂药。” 死鬼男人没有丁点感情的话语让顾凉脸色一白,心底浮上‘自作孽不可活’几个大字!她从未想过他会真的心疼她生病,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可亲耳听到死鬼男人的话,她心底还是会莫名其妙的难受。 像是被不透气的棉絮堵着! 她不该难受的,那种荒谬的想法更不该存在,俗话说的话,人鬼殊途,她对阎清更不该有心思,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自己可以涂,你……你转过去……”哆哆嗦嗦,她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那青色的小瓶子。 在死鬼阎清面前脱裤子什么的,这种事她从未做的驾轻就熟过,就是捅破窗户纸的那一日,她也是害羞含蓄的,连烛火都不敢留一盏。 偏要黑漆漆的才有狗胆,去干那些羞羞的事儿。 只不过,她生疏,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技术比她还差,那时候顾凉还忍俊不禁的想,死鬼男人该不会从未有过,从未破禁过,所以那么烂? 一边想着一边猫在被窝里脱裤子擦药,一边又悄悄地打量着男人…… 只是,当冰凉的药膏接触到伤口的一刹那,顾凉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哗啦啦的就往下流,声音压抑在嗓子眼里,闷哼着咬紧了嘴唇。 直至牙齿磕破了嘴唇皮…… 疼! 在疼痛达到人接受的临界点时,顾凉终于认清了事实,死鬼男人果然是假好心,涂药是假,继续折磨她是真! 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痛过,生不如死。 第12章 化骨生肌玉露,活死人,肉白骨,其功效是所有神药中最好的,自然价值不可估量,就算是身为冥界之主,阎罗殿的统治者,阎清手里也仅剩不多。 只是如今用在某个没良心的小畜生身上,小畜生还一腔怨念,躲在被窝里咬牙暗自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真的好痛哦…… 呜呜…… 伤是他打的,她痛一痛也是活该,他不必生出异样的心思,更不必负有同情心。毕竟,躺在床榻上的这个小畜生是他平生所遇最歹毒,心肠最狠,满嘴谎言,前一刻如解语花般温柔小意蜜语甜言,后一秒就能狠辣的将冰冷的短刃捅进他的胸口。 重创他神魂! “不要涂了,疼……”顾凉哆哆嗦嗦的从被窝里把瓷瓶递了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她脸色红红的头发蓬松凌乱着,眼底含着泪光柔弱的我见犹怜的模样,偏生男人对她这副样子生不出一丝怜惜。 阎清兵冷冷地眸光像是挂了寒霜,没等顾凉有所反应,他便掀开了薄被。瞬间,女孩子娇美柔软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之中。 顾凉大惊失色,又急又恼,拉过被子就裹住了自己身子,面色被激的通红:“你……你……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阎清眼眸抬都没有抬,眸光微微凉的,掀了掀唇:“被上邪打的伤,非一般伤,你应该知道不涂药等愈合至少得三个月。如果不想我动粗强迫你,就给我听话一点。” 男人姿态强势,咄咄逼人的口吻让顾凉退无所退,可逼着她躺平把裤子脱了,再让男人无所顾忌的擦药,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犹豫不决时,死鬼男人没了耐性,一把提起裹在蚕茧里的女孩,三下两下剥了薄被,将她死死地控制在床上。 顾凉急的张牙舞爪,红着眼睛像是一只被惹炸毛的兔子,可惜武力值太低,任由她亢奋的反抗,落在男人身上等同于无。 “啊,你轻点……好痛!你会不会涂啊……” “闭嘴!” “我疼,你还叫我闭嘴,干脆我在你身上划一刀,你试试看疼不疼……啊……” 报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死鬼男人铁定是用这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报复她,她疼得恨不得立刻原地去世! 可她叫的再响亮,死鬼男人涂药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心硬如铁,毫无人性,石锤了! 终于,一轮煎熬结束,顾凉干涩着喉咙咬着的唇,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的冷汗直流。她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搁浅在沙滩上被暴晒的快没命的鱼。 她呜咽着声音哽咽泪眼婆娑,即便已经抹完药,她依旧有种还在酷刑上煎熬的感觉。 死鬼阎清看着她没出息的模样,冷嗤一声:“没用的东西!” 这会儿,顾凉满心思都是疼痛的余味,对于阎清的斥责,她哪有闲心思去回顶。 缄默时,她疼着疼着突然又记起了许多事,记起了这化骨生肌玉露,记起了阎清曾经在清潭洞里为了护她不备厉鬼侵体,曾挡在她的面前硬抗了一击。 那时厉鬼的爪牙贯穿了他肩胛骨,肩膀被鬼爪撕烂又没来得及处理,到后面伤势已经感染溃烂。 那时候的阎清清冷又难以接近,即便受伤背影依旧孤傲劲挺,只是夜深人静之时,她无意间曾窥探到,他一人躲在客栈里,处理着恐怖狰狞的伤口。 挖去腐烂的骨肉,用化骨生肌玉露一点点缚在伤口上…… 那时,她就着微弱的烛火,看清了男人面容上那微微变化的表情,似是痛苦,似是…… 第二天,她再次见到他时,他又变成了那副毫发无损红衣翩然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昨夜他曾躲在角落里像是受伤的野兽那般独自舔舐着伤口。 如今回想起来,顾凉又感觉心底愧疚又无地自容。 …… 化骨生肌玉露的效果自然是不用说的,涂药不过半刻钟,顾凉已经感觉不到屁股上的烧灼疼痛了,躺在被窝里也不用时刻小心碰触伤口。 伤好了之后,烧退的也极快,阎清消失之时,顾凉已经又活蹦乱跳的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了。 她乐呵的在床上翻滚时,顾母不请自入开了门:“凉凉,你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做什么?给妈妈摸摸看,是不是烧严重了?” “妈,妈我没事,没事,刚才就做噩梦了,也没鬼哭狼嚎那么夸张吧!”顾凉快速的调整自己坐姿,又提了提裤子,然后尴尬的开口道。 顾母瞅了她一眼,又走上前摸了摸她体温,确定没烧严重,才替她盖了被子:“赶紧睡觉,明天起来还要回晏城。” “哦!”顾凉乖巧的躲在被窝里,顾母放心的离开顺带替她关了灯带上门。 睡眠质量满分的一夜之后,顾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点了,起床随便凑合吃了点,一家三口就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买了车票,上了大巴车之后,顾凉瞅见坐在她旁边位置的是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孕妇。 孕妇小腹微微隆起,看的出来怀孕已经有七八个月了,她仔细打量时,旁边的漂亮美妇也温和的和她闲谈了起来。 “小姑娘是去晏城的吧?”凭心而论,美妇相貌是属于那种仔细看很漂亮的类型,整个人透着母性的光辉。 从前,顾凉或许会注意到她,但仅是注意而已,不会好奇她肚子里的宝宝,更不会想要知道她孕期的琐碎细节。 “嗯!姐姐还有多久生啊?”顾凉问道。 “还有两个月到预产期,其实越接近宝宝出生,我越有点不敢接受。”美妇似乎挺乐意和别人分享怀孕期间的心境的,和顾凉聊起来就每个停顿的。 多数的时候,顾凉是安静的倾听,顺便记下美妇所说的孕期需要忌讳的,注意的事项。 “小姑娘,生孩子这种事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虽然现在医疗条件好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美妇健谈的又从生孩子话题尬到了自家男人身上。 “关键是,妻子牺牲许多替丈夫生儿育女,男人却死没良心,外头花天酒地不谈,还家暴出轨。小姑娘看你对怀孕这是兴致这么大,你该不会是想年纪轻轻就走上婚姻这条不归路吧?我劝你可别死轴啊!” 顾凉:“……” 临近到站,顾凉终于从生孩子这个话题里解脱了出来,她感觉若是再继续接受负面情绪,她保不齐会得孕期抑郁症的。 毕竟她肚子里崽他爹,是个聚齐家暴,冷战,对她精神折磨三合一的极品大渣男! 第13章 渐入冬,晨曦的阳光挣扎着从黑暗中探出脑袋,暖暖的阳光穿透薄雾,驱散走连日来的湿冷。空气里,淡淡飘着腊梅香,沿着学校外的石板小径,顾凉低垂着脑袋,手里拎着热腾的早餐。 晏城医科大门口,褚思淼搓着手边呵着气,穿过人群眸光落在顾凉身上的那一刻,她笑着朝着她挥手:“凉凉,这边,这边!” 顾凉头顶戴着白色的针织帽,露出娇白的小脸,见到褚思淼她立马露出清甜的笑容:“淼淼,你站学校门口做什么,不冷啊?” “你说呢!为了等你我嘴都冻瓢了!像是我这样的好闺蜜,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偷着笑吧!”褚思淼顺手接过顾凉手里热乎的包子,暖了暖掌心又继续开口:“你请假也太会选时间了,你都不知道上周我们被灭绝师太折磨的有多惨!” “什么?” “天天摸尸体看法医实际操作解剖过程,再全程听小组分析案件的细节,最最过分的是,为了练胆灭绝师太那老妖婆竟然把我们关在停尸间里!” “……”是很惨! “对了,咱们班上转来了一个新同学,是个软萌妹子啊,天哪,她一来那群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雄性像是打了鸡血。” 顾凉倒是诧异了一下下,毕竟已经快要到学期末了,谁会在这种时候转系,还转到法医学专业来? 直到,顾凉进了宿舍瞧见了新搬过来同住的那个传闻中转系的极品萌妹子,她才惊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嗓子那压抑着的声音破碎了开来:“初裳?初……裳!你……你……你怎么可能?” 那个唤做初裳的女孩穿着白色撞色毛衣,酒红色的头发微微卷,那双勾挑的眸子缱绻迷人,她皮肤雪白,干净的笑容忒叫人有亲切感了。 总之,这么一个浑身透着精致漂亮的女孩,若不知道的人一定认为她很柔弱,可唯有顾凉深刻明白,面前这个笑容甜美感染力十足的女孩就是一头龇着獠牙的凶兽。 可……可……她怎么会在这里? 惊吓来的措手不及,顾凉呆愣愣的站在宿舍门口,身边褚思淼疑惑的开口:“你们认识啊?” “认识……呵呵,认识的。”顾凉点了点头,对付的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褚思淼,适才拉着初裳出了宿舍躲到了僻静的角落里。 她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初裳给她解答了。 …… 初裳的手冰冰凉凉的,女孩柔嫩的掌心触感很好,可谁也不会知道她已经是个死人,至于死亡时间,就要从公元xx年算起…… 顾凉心底捣鼓,感觉这段时间的变故已经让她接受无能了,若说死鬼阎清能从那个世界过来是依附在九幽上,那么初裳呢? 小树林里,顾凉心慌慌地看着面前清隽柔美的五官,咽了口口水,开口:“初裳,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娘子,初裳好想你啊,初裳求殿下,在莲馨苑外头跪了四十九日,殿下才允诺我来阳间找小娘子的。”此时,初裳脸上笑容不再,喜极而泣的抱住了顾凉。 她的身上一如既往的冰凉,香味还是顾凉所熟悉的清荷淡香。 说起于初裳的相遇追根溯源起来,应该比认识死鬼阎清更早,顾凉穿进灵异文后,阴差阳错被初裳救了一回,软萌妹子手撕千年女鬼,那战斗力让顾凉秒秒钟变迷妹,抱紧她大腿就再没撒开过手。 后来,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因为初裳她认识了死鬼阎清,也知道了初裳是阎清的婢女! 直到初裳受了伤被阎清送回了阴间,顾凉才与她分别,只是没想到今生今世,她还能见到初裳…… “初裳,那之前的,我和阎清在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穿书难道都是自己遐想? “那是一方小世界,叫修罗狱幻境,殿下是自罚去幻境里历劫,小娘子是怎么进入那个世界的初裳也不明白。可是,可是小娘子怎么可以伤害殿下,你不知道,殿下他,他神魂破碎被救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魂一魄。” “一魂一魄?是骸魂与蚀魄二者对么?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顾凉惊颤的捂住了嘴,当日冒着风险一试,她挣扎过,犹豫过,纠结过,可最终她还是想赌一把。 没错,当初捅死阎清她知道后果是什么,可那是唯一的办法,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当初,她被捉到洞庭被炼制成尸骸傀儡,阎清为了救她被算计,鬼族那一株培育了几万年的诛心毒无色无味,连阎清本人都未曾察觉到。 而顾凉成了别人居心叵测算计的重要一环…… 若不是鬼族太子对她青睐有加,透露了风声,或许时至今日阎清真的不在了,连一魂一魄都不留,消失于天地之间。 所以,她用回现实世界说服自己,让自己彻底狠下心,那一刀她也当得是决断,不论阎清最后死活,她都会放下,放下曾经对他有过的喜欢。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她到底是不是蠢的不可救药,那鬼族太子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万一,诛心毒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她又会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无可救药的天真,若是一切都是假的,她亲手捅的那一刀是何其残忍?她矛盾又困惑,心底的痛苦与愧疚日渐加剧…… 现在,初裳的出现,彻底的解惑了她压在心底几个月的谜题。 阎清没有死,九幽虽然重创了他的神魂,但也解了那一株诛心毒! 想至此,顾凉打算回家就撤了客厅里的阎王塑像,以后也不给他烧纸钱磕头了。只是,鬼族太子曾经说过,就算留有一魂一魄他能恢复也应当要百年的时间。 那么阎清从始至终都跟着她,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顾凉一开始不解的地方,毕竟她杀了阎清满打满算还不足四个月? 顾凉沉默时,初裳才又支支吾吾的开口了:“小娘子,初裳相信你那么善良那么好,伤了殿下一定有理由的。只是,殿下真的很可怜,每日都沐浴在神雷中重聚魂魄,我听地府的哥哥姐姐们说,可能需要日日被天雷浇灌,百年才得以重塑肉身!” “初裳历过一次雷劫,那种疼初裳不想经历第二次,殿下每日却要经历七七四十九个轮回。” 顾凉:“……” “还有,殿下脾气似乎变的更差了,上回有个没眼力见的小鬼在殿下面前提起了小娘子的名字,被殿下扒皮抽筋……” 顾凉:“……” “小娘子,你要不然跟我回阴间,去和殿下磕头谢罪,我怕等殿下恢复了,会……会……总之小娘子背叛了殿下,他不会放过你的。” 初裳越说越觉得顾凉明天就可能没命了,没命的过程还是那种折磨的让人痛不欲生想都不敢想的。 初裳越想越着急,她可知道十八层地狱越是往下酷刑就越是凄惨骇人,小娘子这么柔弱的细皮嫩肉的,一定熬不住的。 “初裳,你能不能闭嘴!”顾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越听越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她现在就拿着喇叭把自己的丰功伟绩都告诉阎清,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关键,她没有证据啊,空口无凭说她救了他,阎清能信? 估计以为她说瞎话,打的更狠了。 “小娘子,我打听过了,那骸魂似乎已经没回阴间,一直逗留在阳间,我琢磨是不是殿下来找你算账了?所以才跪在莲馨苑求了那么久,虽然小娘子伤害了殿下万死不足惜,可是初裳还是舍不得,初裳真的很喜欢小娘子,因为小娘子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会冒死来救初裳的人!” 曾经在洞庭湖被抓的除了顾凉之外还有初裳,为了保护初裳,顾凉被炼制成了尸骸傀儡,可即便失去了意识被厉鬼控制,她依旧保持着唯一的理智。 护着初裳从洞庭湖逃了出来。 后来,阎清赶来救了她,也是那一次阎清大战鬼界十方鬼神,一战惊天动地,一战山崩地裂,一战血流成河…… 那场三十三诸天之战之后,顾凉醒来时便看到了阎清在她的面前意识尽失,寸步难行,可即便如此那个孤傲挺拔的背影依旧笔直,护着她…… 告诉她:“别怕,本君来接你回家了……” 那是顾凉第一次心动,也是第一次感悟到,阎清生性凉薄性格孤僻难以讨好,可对她或许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的。 “初裳……” “小娘子,你以后该怎么办?呜呜,殿下肯定会拿鞭子抽你的,还会把你扒光了衣服示众,还会把你丢到十八层地狱里,一层一层……还会……” “初裳!” “小娘子你放心,反正还有一百年时间殿下才能出来收拾你,这段时间你尽情放纵,该吃吃,该喝喝,初裳一定护着你。等你死了,到了阴间初裳怕是没办法陪你同甘共苦了,殿下鞭子打在身上太疼了,初裳怕疼!” 顾凉:“……” “还有,小娘子已经是殿下的女人了,初裳劝你以后别水性杨花,这百年里最好孤独终老,殿下说不准还能看在小娘子守节的份上,对你下手轻一点。” “初裳,你他妈还是回阴间去吧……” “诶?” …… 第14章 所有人都知道顾凉的身后日常会跟着一条小尾巴! 而那条漂亮养眼的小尾巴是刚转来法医学专业的萌妹子,名字也很有诗情画意,初裳! 霎时间,学校贴吧论坛遽然就热闹了起来,前一周的置顶热帖子八成都是在讨论医学院校花顾凉和她身边的娇软小姐姐。 关键吧,小姐姐性格软萌没有什么距离感,见到谁都露出礼貌又亲切的笑容。 “小娘子,为什么那些人对着我们吹口哨啊,初裳不喜欢!”操场上,初裳边跑边探着脑袋看着不远处教学楼里那些无聊的男生。 相比较初裳的气不喘游刃有余,顾凉则是一副体力不支香汗淋漓的模样,大口呼着粗气,眸光瞥到了教学楼窗户里挂着的无数个脑袋。 “初裳,人前你不可以叫我小娘子懂吗?叫顾凉就行,还有奇奇怪怪的话你不可以乱说,人家会当你神经病!”顾凉这几天嘴皮子都快磨秃噜皮了,每分每秒都在纠正初裳。 这小妮子跟着阎清久了,被死鬼男人传染上了社交障碍症,情商低智商也不高。 最最关键的是,她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表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人家质疑的时候,她也不会变通单纯的一根筋。 “初裳知道了。”软萌妹子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顾凉盯着她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蛋,一时走神,脚步微微一个踉跄,初裳哎呀了一声连忙上前扶稳了她。 初裳的指尖搭在了顾凉的手腕上,搀着她稳住脚步后,初裳刚想放开,突然又感觉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号住了顾凉的脉搏。 “小……小娘子……你……你……肚子里,有……有!”初裳表情惊奇比见了鬼还诡异,大概是事实太过雷人,她恍惚的倒退几步。 顾凉看着初裳复杂的神情刚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那呆萌的女孩又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样:“小娘子怎么可以红杏出墙?殿下才出事几个月,小娘子连娃儿都怀上了,太过分了。” 顾凉哀叹了一声,感觉自己若是英年早逝八成是被初裳给气死的,不过,有时候欣赏着初裳着急跳脚的模样也是一种排解无聊的乐趣。 偏偏顾凉就是恶趣味十足的那种人! 所以这种时候,她没有解释,而出满脸苦闷难受的神情,好像这见不得人的事儿被初裳发现了她无地自容…… “初裳,等这孩子生下来,我就去阴间和殿下谢罪,到时候不管殿下想怎么对我,我都认了,只是这孩子,只能托付给你了。”顾凉暗戳戳的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痛的眼泪氤氲满了眼眸,再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 且看某个单纯的妹子,瞬间融入到了顾凉的情绪当中,她:“小娘子……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初裳……初裳……殿下若是知道……他……” “初裳,殿下要是知道了,就请你护在我的孩子身前,哪怕殿下拿鞭子抽你,你也要熬到底!” “诶!可是,可是初裳感觉小娘子这么做不太好?要不然,小娘子和那奸夫断了关系?孩子咱们也不要了,我一定帮小娘子瞒着不叫殿下知道?” “……”眼看着这乱七八糟的出轨剧越演越不像话,顾凉刚想要把实情说出来时,她面前突然起了模糊的一片光雾,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头顶飞过的鸟儿挥动翅膀就这么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挂在了空中,就是操场边林荫道上被风吹落的枯叶,垂落的时候如时间停止的般静止的半空! 总之,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副完成了一半的画卷…… 顾凉:“……”沃操! 死鬼阎清这种时候出来做什么? 果然,顾凉想法刚出来时,胸口那挂着的项链流转着璨璨的波光,下一瞬,男人那道诡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与前两回不一样,这次男人那身红衣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精致的锦袍衬着他清隽的身姿,清瘦而欣长的背影透着孤冷与邪魅! 待男人缓缓转身,顾凉暗暗地探出一口气,皮绷紧了,准备应付这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男人…… 想对比顾凉面容已经波澜不惊,初裳则是被吓的面部表情大变,大惊失色之后又颤抖着嘴皮子声音快要破碎的喊着:“殿下。” 阎清雅致精美的五官表情沉铸如常,匀长淡眉轻挑的勾起,凤眸轻垂,眸光冰冷,随之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初裳,你可知罪?” 初裳懵了一下,随之脸色惨白,她想起了几秒钟之前还撺掇着小娘子瞒着殿下奸夫的事儿,顿时屈膝下跪,磕头认罪:“殿下,初裳认!” “自己回去领罚,没有下次!” 阎清温沉的开口,低沉暗哑的声音磁性十足,可冰冷的话语让人忍不住的惊颤。 初裳没有求饶,朝着顾凉递了一眼‘小娘子,你自求多福吧’随后自行回阴间挨罚了…… …… 初裳走后,顾凉瞬间就感觉自己成了那条粘板上的鱼,而死鬼阎王就是那个冷着表情准备宰杀的屠夫。 “死鬼……内个……” “你唤本君什么?”男人狭长的眸子一眯,杀气凌冽,顾凉顿时感觉脖子一凉,讪讪地露出乖觉笑容:“那我叫你阎清?” 阎清丹凤眼微微眯着,那张千年不变的阴冷脸上表情不变,如寒霜般的眸光盯着她,并警告道:“若下次再敢胡乱编排本君孩子的身世,定不饶恕。” 顾凉立马点头,乖巧讨好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小女人的倔脾气。 当然,吐槽暗骂之类的话只能放在心里,比如此刻,她面上表现的听话的不敢顶撞,心底则:死鬼,日你仙人板板,没人性,早晚遭报应。 “心里骂的很爽?”阎清突然在她耳边森然开口。 顾凉兀自沉浸了骂人的暗爽中,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下一秒她感觉背脊一凉,杀气凌然。 呃…… 这世上有几种人,而顾凉是属于那种百折不屈且好了伤疤就能立马忘了疼的。就如此刻,眼瞅着死鬼阎清又要对她不客气,她胡乱想辙,没做考虑就拉住了男人的浮云长袖,拿出了她压箱底对付男人必备法宝,娇柔细语。 “阎清,你罚初裳做什么,是我非要逗弄她的,你实在赌气,就罚我好了。”从前,两人之间若有什么争吵,或是死鬼男人气狠了,顾凉每回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软言软语一说,男人势必就能缓和态度。 可有句话叫今非昔比,世态炎凉,大抵说的就是这种时候。 顾凉套路还未施展完,男人便冷漠的抽开了衣袖,神色淡然,冰冷:“卿卿,你若想要陪着那丫头同甘共苦,本君自然不会拒绝你,只不过你确定要去一趟阴间,去挨戒棍?” 沃草,无情! 顾凉尬着神情,感觉自己再作死下去非但讨不了好,说不准结局更悲惨,她立马摇头如捣蒜,认怂之后心底默默地想着,上回化骨生肌她还留着小半瓶…… 就是对不起初裳了,她满满自责。 “内个,阎清初裳说你的神魂碎了,肉身百年得以重聚,我……” 顾凉话还没说完,死鬼男人阴翳的眸光变了,眸底潋滟着高深莫测的情绪,就像是窥不见底的黑暗,顾凉与之对上就感觉整个人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她想说的瞬间就说不出口了,只能无力的垂下脑袋:“阎清,你是不是特讨厌我?” “卿卿,你无需多愁善感,你只要记得本君的孩子在你的肚子里,生下这个孩子,本君可能看着往日的情分上,对你宽恕许多……” 男人看着女孩波光盈盈的眼眸,风情万种的身姿,表情更愠怒了,大抵是想起了让他生气的事儿,他寒着脸便打算消失。 只是,男人还未走,顾凉便突然挪动了步子,手环住他的腰,声音颤抖,无头无尾的说了一句:“殿下,活着就好!” 顾凉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干这种混账事儿,冒着挨抽的风险去碰触他,可她下意识这么做了! 在她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在她确定了许多事,在她心底的愧疚,难受,自责减轻了许多之后,她想:罢了,就说一句,抱一下,往后或许真的要戴起虚假的面具和阎清虚与委蛇。 待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或许她会死! “卿卿,本君素来就知道你心有多狠,若不是上天庇佑,这一魂一魄大抵也散了,那本君就真的遗憾,遗憾往后不能亲手掐死你!” 被死鬼男人毒舌了好多次,顾凉已经自动补脑未来无数种死法。 所以,害怕太多次之后就免疫了,有种得了绝症无药可医不如就及时行乐吧! 就如此刻,阎清说着要掐死她,顾凉却兀自开始幻想今晚吃什么,用美味的事物掩盖了死亡的恐惧,反正崽儿还在她肚子里…… 阎清感受着怀里女孩无力的松开了那双细软的手,温热的体温瞬间离他远去,他似乎有些不舍,那种异样的心思让他烦躁,烦躁之余脸色更阴沉了。 顾凉瞅着阎清表情似乎愈来愈不好看了,立马好言好语请瘟神离开…… 这几次见面,顾凉对阎清的畏惧已经消退许多,虽然男人生气起来,寒气森森的模样,她还是会忍不住腿软,但如今他的样子,顾凉倒是还能有些狗胆。 开口:“内个,殿下,你看时间不早了,你施定身术也要消耗法力的,不如解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死鬼男人未说话,解了法术之后,化成一束流光进了她的‘九幽’里。 第15章 “呜呜……初裳痛死了,都是小娘子的错,初裳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宿舍里,刚从阴间回来的初裳合衣躺在床上,眼底含着半泡眼泪,惨兮兮,哭卿卿! 顾凉看着初裳可怜巴巴的模样,有种虐待了小动物之后又心软了想把可爱的小兔子捧在手里好好安慰,她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 不算是太重,也没有血肉模糊的场面,屁股稍微有些红肿,比起上回顾凉被阎清用‘上邪’打出来的伤势,轻了许多! 只是,这点伤势落在生来就怕痛的初裳身上,只听着她哎呦,哎呦,绵羊音的惨叫。 顾凉又焦虑又心疼又感觉好笑! “阴间是什么样子的啊?执行戒罚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顾凉没有去过阴间,自然也不知道阎清统治的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初裳趴着会儿,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撇过头看着顾凉沉吟道:“和阳间一样,有城池,殿下所住的阎王殿在枉死城内,等小娘子下回跟我回阴间就能看到了。阎王殿里,有专门供殿下办公的廉清阁,有掌十八层地狱的判官,有掌戒律的戒律使,还有专门到阳间引渡魂魄归阴的勾魂使,就是你们常说的黑白无常。” 顾凉听着感觉自己真是长见识了,从前话本上的奇幻故事,如今都成了现实,而且从初裳的嘴里讲出来,故事还被蒙上了一层奇玄的色彩! “那,罚初裳的人就是戒律使啰?”顾凉随即又开口问道。 说道起这个问题初裳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委屈的,她小脸揪着细细地柳眉皱着:“不是戒律使,是我那未婚夫,殿下罚我的事儿传回阎界之后,我那未婚夫就去戒律堂等着了……” 顾凉倒是没想到初裳还有个未婚夫,听着她叙述,顾凉错愕的张着嘴,心底替这丫头往后悲催的人生捏了一把汗! 她的未婚夫名叫:耶律泽,生前是五代十国期的大将军,素有战神之称,只是命薄,三十之年被敌引入赤水河围剿战死。 死后,入了冥界,阎清见其颇有睿智又骁勇善战便将他留在了身边赋予十八判官之职,后来,那位冥将判官相中了初裳,在金水川一战重创鬼族一脉嫡系,建功之后求了阎清恩典,得了阎清御笔赐婚。 至于婚事就定在两个甲子年之后,如今算起来已不足三年,初裳就要下嫁给耶律泽了。 那耶律泽既然是几千年的古人,自然是刻板迂腐又相对的大男子主义,又死忠诚不晓得变通,在初裳回冥界领罚时候,耶律泽便开口:“戒律使大人请通融,内人犯了错,管教之事就由在下亲自执行,在下会秉公办理,绝不会做出徇私舞弊之事。” “哪里,哪里,判官大人既要揽了这活,我等自然遵从,只是那小娘子不比男人皮糙肉厚,大人下手也请掌分寸些!” 耶律泽温着表情点头:“自然!” 听到这儿,顾凉以为结果必然是好的,这未婚夫怎么舍得下重手,最多就是意思意思过过场面。 可让顾凉不可思议的是,那耶律泽带兵打仗打多了,脑子也打进了水,还真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半点怜香惜玉都无。 当天,行刑的时候初裳惨兮兮的叫声响彻了戒律堂。 “过分,我一定要解除婚约,我不要嫁给那个混蛋。好疼,呜呜,好疼!”初裳穿着白色的里衣,趴在床上咬着被子,想到耶律泽那张冷冰冰的脸她就害怕。 顾凉一时之间无言,看着初裳她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都是死狗男人,最好一辈子找不到女人,孤独终老! “初裳,我给你上药,你忍忍啊,这化骨生肌效用很好,只是会很痛。” “……” …… 上药的过程暂且不谈,总之用过化骨生肌之后不足两个小时,初裳又活蹦乱跳了。 洗了脸,拿了顾凉护肤的瓶瓶罐罐小丫头学着涂涂抹抹,边保养着脸蛋,边斟酌着开口:“小娘子,怀了殿下的孩子?太棒了,往后地府就要有小殿下了……” 顾凉翻看着今天课堂笔记,咬着笔尖点头:“嗯!” 初裳眸光又瞅向了顾凉脖子里那条项链,泛着幽光的饰品若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项链会是那把神器‘九幽’,更匪夷所思的是阎清的骸魂如今正附在九幽之上。 若放在从前,初裳还敢肆无忌惮的胡言乱语,自从知道这个不得了的消息之后,她就感觉日日脖颈里悬着一把锋利的剑。 谨言慎行! 这会儿,她倒是佩服顾凉佩服的五体投地,果然小娘子不同凡响,便是殿下日日阴魂不散的跟在身边,她亦能淡定如常,没有丁点的拘束与不自在。 初裳还想继续喋喋不休的时候,宿舍里同住的小伙伴们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纷沓而至。 大学的寝室条件自然比高中时期八人混住的情况好很多,装修温馨的房间里只住四人,除顾凉,褚思淼,初裳外,还有一个病理学专业的学姐江蕴。 “亲爱哒,咱们三个完蛋了,今天灭绝师太又出阴损招了,叫我们下周去参加一项鬼蜮迷滐的探险活动,美其名曰练胆!” 素来胆小的褚思淼半只脚刚踏入宿舍就怨声载道的叫了起来,边吐槽边diss法医专业的教授没人性。 “探险?”初裳趴在床上,听到这两个字,好奇的探出脑袋。 “探个屁,就是和带队老师,一起去一所废弃的医院里,玩通关游戏。好像是学校里在那所医院布置了场景和线索,让我们理性分析然后找出答案。” “咱们班被分成了四个小组,我和你还有初裳都在第三小组里,灭绝师太还说了,这次我们表现关乎学分。” “这听起来,挺有意思,看来学校是打算用不同寻常的方式锻炼我们的判断的能力,以及在非正常的环境下分析能力。只是这种恐怖游戏听起来就很不友好。” “不……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不想去,废弃医院啊,我听着这几个字就起鸡皮疙瘩了。” …… 探险的事儿顾凉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对于她来说一般级别的恐怖并不足以吓到她,到时候她正常发挥就好,如今摆在她面前,让她难以解决的事是另一桩。 随着怀孕的时间加长,等显怀时候,她该怎么和学校家人解释她被种了个小孩? 好,这事还能拖几个月,那么眼前的妊娠期反应呢? 大概是因为肚子里的崽子身世不同凡响,这没出生就开始叫她受罪了,翻江倒海的孕吐反应,即使她空腹了快一天,依旧难受的趴在马桶上大吐特吐。 更别提,闻到油腻腥味,那种快把肚肠子给吐出来的感觉让她躺在床上难受的泛泪花。 周末。 顾凉无聊的躺在床上翻看孕期怎么缓解孕吐的帖子,只是难受的感觉上来时,她也不忘带上阎清这个罪魁祸首,暗骂一通! 初裳拎着鸡汤来找顾凉的时候,就瞧着她苍白着漂亮的小脸,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栗着,难受的时候眉头顿蹙,掩唇深呼吸…… “小娘子,这可如何是好?地府的稳婆说了这妇人怀胎没法可解,你好歹吃点,吃了才有精气神不是!”初裳心疼坏了。 只是她鸡汤还没倒在碗里,床上清瘦娇弱的身影就狼狈的冲进了卫生巾,下一刻,一阵干呕声传出。 “初裳,我没事!”隔了好久顾凉才软着步子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只是,她刚打开卫生间的门,步子还未跨出去,便瞧见了闺房里多出的人,心底暗暗骂了声:靠!又来…… 床头柜上‘九幽’的光泽已经消退了下来,空气泛起的诡异余波已接近平息,男人似乎已经出来了一阵,此刻坐在她梳妆台旁的软椅上眸光微凉的看着她。 不知今日这大魔头抽了什么风,换下了红衣,外穿着一件素纹精美的白色锦缎长袍,腰间配着红绸带子,平日藏在宽袖中的神器‘上邪’今日挂在腰间,随着男人身姿挪动‘上邪’上的那几根细碎的络子摆动出流线型的弧度。 顾凉甚少看到死鬼男人穿红色之外的衣服,他素来都是一身邪魅妖冶的红。 可今日,这素白的衣似雪般衬着男人高雅脱俗,清冷高贵…… 初裳大概从头至尾一直处于震惊之中,颤抖的声儿跪地:“初裳见过殿下!” “回吧!”阎清薄唇轻起。 初裳哪敢继续逗留,看了顾凉一眼后,就离开了她的家,动作之快,生怕走慢一点又被脾气阴晴不定的死鬼男人给留下了。 …… “你怎么又出来了?”顾凉沉默了片刻后,找了话开口询问道。 “为何不吃东西?”阎清没有回答顾凉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他看着女孩丰腴的身子日渐的消瘦了,那张白净的脸上精气神也没了。 “还不是要怪你的崽儿,净顾着折腾我,吃了吐,吐了吃,我看不用等到你亲自动手解决我,要不了多少时日我就要饿死了。”因为太难受,顾凉也顾不得再去想些别的,从前还能花心思应付阎清,今日是怎么也不想了。 她整个人透着小傲娇的气息,面容上挂着小女人难养也的骄矜,走过死鬼男人的身边径自躺回了少女气息十足的粉色小床上。 男人蹙眉,从前瞧着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刻意讨好的模样,男人还能出口顺畅的气。如今女孩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般,态度也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抿着唇,湛黑色的丹凤眼微挑,死鬼男人缓缓开腔:“妇人怀胎十月,都是如此过来的,就你如此矫情。” 阎清说完,眸光落在少女娇媚的小脸上,很明显他那句话尾音刚落,少女眼底一闪而逝的鄙视目光! 男人表情更冷了,心底气的痒痒,很想把面前这个不受管教,藐视他的混账玩意儿给狠狠抽一顿,也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夫比天高。 可偏生的,她如今弱不禁风气息奄奄的模样让他那颗冷硬的心怎么也狠不起来。 最后,死鬼男人暗自想着:罢了,妇人既怀了他的孩子,稍微宽恕一些也是可以的,往后的账,往后慢慢算! 第16章 屋子里,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冷沉,女孩缄默的窝在被子里,那粉粉的薄毯盖在她娇瘦的身子上,只露出那张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娇俏脸蛋。 从前,女子的容貌漂亮与否于他来说激不起半点微澜,他不是重欲的男人,更不是肤浅的色厉内荏的男子,更何况掌管着冥界地府繁琐沉重的工作叫他实难□□。 自然,肖想他的女子不在少数,毕竟他雅人深致穆如清风的外表,清隽沉郁的气质,叫地府冥间的女孩哪能不前赴后继,妄想着沾了沾他高洁的身子,再破了他那禁欲的凡人不可亵渎的气质! 这千万年来,企图接近的女子不在少数,妄想攀附垂涎美色的更是多不胜数。 可结果,女人刻意勾引也好,漫不经心撩拨也罢,落在某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眼底,掀不起半点风浪。 以至于叫地府冥界一度传出阎王大人好龙阳之癖,是断袖的传闻。 千年前,这骇人听闻的事以讹传讹越发的离谱,可有人还真深信不疑,择选了许多英俊风雅的小倌男宠送至阎清身边,以此来博宠。 结果自然不用想,那位妆容化的脂粉气十足的男宠把死鬼阎清恶心到了。那次,暴怒之中,他祭出‘上邪’一顿惨无人道的暴抽,把那位偷摸溜到他榻上的小倌打的,那叫一个哭爹喊娘! 后来,他素爱男风的传闻不攻儿破,众人也算是明白了,阎王殿下无心儿女之事,兴趣爱好都在开疆辟土大业上! 顾凉的出现,就像是一锅滚烫的热油倒在了死鬼男人冰冷无情的身上,烧起了他潜藏着的火热,也勾出了他冷淡的欲念。 只是,结果不尽人意! …… “卿卿,你莫不是要本君喂你才肯吃?”死鬼男人深瑰色的眸子扫过桌上的那盅热汤。 该是馨香似溢惹人谗言欲滴的鸡汤,顾凉闻着味道只觉得恶心的想吐。 她捂着嘴,稍不容易才压下吐给他看的冲动,憋着泪花开口:“阎清,我难受的很,你别折磨我了,等崽儿生下来,你想怎么着都成,现在求您老人家回去,给我个清净好吧。” “你再说一遍!”死鬼男人立刻横眉竖眼瞪着她,看的出来,又是一副生气的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固执的不知变通,我是孕妇,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顾及一下孕妇的心情。” 天呐,她当初是瞎了哪只眼睛竟然觉得这个变态男人很好,有一度想要白首偕老,举案齐眉。 好个锤子! 顾凉暗自腹诽,某个不知变通的死鬼男人却是冷着脸压抑着不耐烦的心情,忍着招出‘上邪’把床上女人绑起来亲自撬开嘴喂食的冲动。 “要如何你才肯吃?”若知道妇人怀个崽会这么麻烦,他定然不会叫她这么早就有了。不……不,若是知道她会捅他一刀,他这崽说什么都不会种在她的身上。 瞅瞅,这矫情又娇嗔的样儿,那一点小胸脯往后生养出来,没个奶娘伺候着,能不能把崽儿养活还是个未知数! 死鬼男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像是冬日里的寒霜,好像和她心平气和的谈论吃饭这个问题,是耐着多大的性子。顾凉觑了他一眼,不知怎地就得寸进尺起来。 那娇娇的姿态脸上还带着不知死活的小骄傲,说话的语气就好像等着被伺候的老佛爷,温温吞吞的:“其实,也不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不过这鸡汤的味道太呛了,如果有点蜜饯儿压一压,倒也可行!” 她素来就爱吃甜食,这一点在修罗狱幻境,阎清就清楚知道,她爱甜,从前在坊间集市只要见着有卖的,总能买上一大包随身带着。 死鬼阎清对于她的喜好,是半点瞧不上的。 不过,她的习惯后期慢慢地他也铭记在心,若是出门在外碰到了总会带些回去,逗她一笑。 她也总会乐的像是一只蜜蜂,吃着甜蜜饯儿,高兴的露出狐狸般的娇媚笑容…… “起来,随本君回去。”终于,死鬼男人眉头蹙了又蹙,最后动容开口道。 “回去,回哪儿?”顾凉一脸莫名其妙,窝在被窝里,还未等反应过来,死鬼男人拉住她的胳膊一阵迷幻的光影之后,她只觉得仿佛被拽着腾云驾雾飘在空中。 只是几息,她脑子迟钝的未转过弯来的时候,阎清就把她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入眼的是满眼的青山碧水琼峦叠嶂,那一眼的‘世外仙境水连天,桃源景色醉人间’大抵也形容不过视线里这美如画的精致。 耳边,潺潺的流水,通幽小径漫步而行,没几米的路程,顾凉就瞧见了峰顶端紫竹林里的那片如仙境般的居所。大片大片映入眼帘的淡紫掺着天边映日的火红,两者颜色相互交织辉映。山峰后是悬崖断壁,视线可见的山泉从绝壁的细缝口喧嚷而下,晶莹的水珠碎落山间石壁,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响。 顾凉被这眼前美景冲击着,半响薄唇才吐出一个字:靠! 死鬼男人尼玛个锤子! 老娘在现实世界伤春悲秋悲恸欲绝,死鬼男人却住在如此仙境之地,面朝清溪银光微泛,头顶星辰璀璨绚烂! 还是不是人? 顾凉心底谩骂不满都快要装不下了,死鬼男人适才领着她步入他那间别致的竹林木屋。 “本君这儿颇简陋,卿卿若是不喜,可以直言。”死鬼阎清冷冷清清的话语,淡淡的入耳。 顾凉心底暗骂他把房子布置的怎么雅致美观,哪里看出简陋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我很喜欢,倒是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该不是男人又出什么歹毒的幺蛾子,打算把她捉到他住的地方,然后囚禁她,蹂.躏她,最后等她把孩子生了,就把尸首抛到这山崖里,喂狼,喂…… 顾凉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想法,男人却面无表情的从屋子柜里翻找出一个密封的罐子。 罐子绑着红线,盖着密封纸,男人随手红线揭开。 顾凉探着脑袋好奇的张望着,这才发现男人拿着油纸,油纸上是一颗颗色泽鲜艳的梅子。 顾凉:“……” 女孩一脸怪异的表情瞪着死鬼阎王手里油纸上的梅子,脑子里,千万种离谱的想法基本可以整理出一系列被各种毒死的剧情了! 死鬼男人真就给她变出了一堆甜蜜饯儿,还是她最喜欢的冰糖梅子? 这他妈的绝对有诈吧? 阴谋,她敢赌五毛钱,绝对是阴谋! 第17章 不管是不是阴谋,顾凉的确是嘴馋了,特别这梅子的香味勾着她胃口大开,只是当着死鬼阎清的面儿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去拿。 只能眼巴巴的瞅着,心底捣鼓着该怎么‘不经意’‘勉强愿意一试’的伸手,把冰糖梅子塞到嘴里。 她这副馋嘴又死要面子的可爱样子,倒是勾的死鬼男人心底痒痒的,忍不住的想要欺负她:“这等难以入口之物,放在本君这儿实属占地方。稍待片刻本君就丢后山喂野狗。” 顾凉等着他下文,原本以为死鬼男人让她全部捎走的,没想到下一句话变了画风! “想吃?”死鬼阎清看着她咬唇不语的样子,缓步走到了她的身旁,白皙干净的素手勾起她的下巴,丹凤眼底流淌着危险的光泽:“卿卿,从前你想吃梅子,是如何求着本君的?如今怎么就厌了,连软话都说不出口了?还是你素来喜新厌旧,连带着冰糖梅子也腻了?” 哇靠! 这又是挖坑等着她跳? 顾凉没想到好端端的吃个梅子还能勾出男人心底的阴暗面,看着他面容逐渐的森然阴寒起来,顾凉哪里还敢端着装模作样的。 立马露出被迫营业出娇俏的笑容,如死鬼男人想要的那般,矫揉造作的模样,秒秒钟切换进影后的角色,吴侬软语要多细腻就有多细腻。 “哎呦,人家就是分了分神,你就胡思乱想,我当然喜欢这冰糖梅子。就是你对人家突然这么好,人家突然转不过弯嘛!谁叫你平时对人家不是凶巴巴,就是冷冰冰,要不然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家……” 顾凉嗲着声音说话时还不忘小碎步走到他的身边,一副小女人柔柔的模样,扯着他的袖子。男人表情一冷,她又讪讪地松开了手,然后趁着他沉默的时候,柔夷探到了油纸上,小心翼翼捻起一颗梅子。 快速的塞进嘴里。 下一秒,女孩那张脸上表情就比较欠了,享受的吧砸着嘴。 死鬼男人突然感觉面前这混账玩意儿是真的不怕他了,他怒着,她也能游刃有余的满口胡话。 只是瞧着她满足又欣喜的小表情,他竟不忍心去和她计较。 她吃的停不下来,男人则心中天人交战,最后他只能默然的冷着脸色,不作声,心中堵着不爽快的气,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坛梅子都丢到门外去。 顾凉连吃带顺,油纸包着满满的梅子趁着男人不注意揣在兜里。 “小畜生,吃完赶紧走!”终于,死鬼男人开了尊口。 只是小畜生!! 死鬼男人又给她瞎起绰号…… “本君真心待你,你背叛本君,不唤你小畜生,你还妄想着本君唤你什么?” 顾凉:“……”你狠!你能耐!你行! “走!现在就走哈,你不催我,我也会走哒。” 她早就想走了,这鬼地方虽然美如世外桃源,但是住着阎清这变态大魔王,她待久一点都感觉瘆得慌。 这次,离开她特地注意了,身子被一团云雾裹着升腾到半空中,随后氤氲进了一片光雾中,再睁开眼,便已经从这个世界里出来了。 彼时,‘九幽’正耀眼着银光,顾凉脚跟稳稳地落地后,刚打算惊叹一下‘九幽’这不可思议的能力,竟能隐藏一方小世界在里头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那尖叫声太夸张,夸张到顾凉一个踉跄,脚一崴身子软趴趴的朝着地上栽倒而去。 只是,那张脸快要和地面来个近距离亲密接触时,腰被男人冰凉的大手给稳稳地圈住了。 下一刻,她落进了男人那温凉的怀抱中…… 还未来得及红脸,惊诧,感慨死鬼阎清还能好心接住她一下,身后某个鸭嗓尖锐的嚎起来:“姐……姐……你……妖怪啊……姐,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做梦……天呐……” 顾昶捧着奶茶满脸惊恐的盯着死鬼阎清飘然落下的清淩身影。 顾凉没想到自己大意没锁门,就遭遇半路翻车的意外,看着自家小弟那张快要吓傻了的脸,她无奈又不知作何解释。 只能在顾昶回过神来之前火速锁上房门,咽了口唾沫,努力的编剧情堵上这穿帮的窟窿。 只是,没等顾凉现编出故事。 自家傻弟弟已经快步跑到了阎清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大仙,您一定是大仙,大仙请收我为徒,大仙我,我早已想遁入仙门,我……” 阎清大抵也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沉铸如常的眸光盯着地上的小男孩,半晌开口:“本君从不收徒弟。你就是卿卿那个不受管教的弟弟?” 顾凉从前和阎清吐槽过自家小弟中二病十足,又素爱和一群不良少年混作一堆! 穿过的祸事更是数不胜数。 “卿卿?”顾昶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姐姐的确有个小名叫卿卿。 顾昶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宛若谪仙般英俊男人和自家姐姐的关系,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刚进门时瞧见大仙勾着自家姐姐的细腰,两人勾勾缠都快黏在一起了! 虽然顾昶年纪不足十七岁,但关于男女间恋爱那些个事早已经知晓了,瞬间,他一脸茅塞顿开的表情! 滴溜溜的眼珠子在顾凉身上转了两圈,继而又落在阎清的身上,开口道:“姐夫,姐夫,往后都是一家人,姐夫若是传授我法术,往后我也能护着姐姐,叫她不被人欺不是?” 阎清脸色倏然难看,声音冷沉的吐出两个字:“姐夫!” 顾昶没有瞅见阎清温怒的神情,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姐夫,你可不能不认这茬事啊,都和我姐姐那样了,你该不是吃了不认账,拔吊无情吧?” 顾凉从刚才顾昶喊阎清‘姐夫’起,就一直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目瞪口呆!直到自家二缺弟弟越来越离谱了,顾凉适才着急忙慌的开口撇清:“顾昶,你胡说八道什么,闭嘴!” 可惜,顾凉气急败坏的呵斥并未起到效果,傻缺弟弟势必要在挑战不可能这条道路上越蹦跶越欢快。 只见他自诩上了小舅子的辈分,说话底气更是足了:“姐夫,我想学飞,就是那种从十八层楼往下跳能起飞的,到时候我再去定制一身超人的衣服绝对吊炸天,还有瞬移之类的,姐夫我都想学。” 阎清:“……” 阎清阴沉着脸色看着面前的少年,至于顾凉她已经被顾昶给气的都快忘记管理自己娇娇女的温柔姿态了! 像是一个发飙的妇人,提溜起自家老弟的耳朵,就大声警告:“顾昶,你给我听好了,你姐夫他……呸呸呸,他不是你姐夫,你休想学什么法术,你马上忘记这件事,往后要是再敢提,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听见没有!” 女孩哪怕是管教别人的时候都是软软的姿态,没有一点威慑力和说服力,更别提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量。 顾昶自然而然的反抗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稍用了点力道,顾凉便趔趄着脚步重心不稳,脑袋朝着梳妆台的边角磕去…… 不过,有死鬼阎清在,女孩想受伤也是件不易的事情,眨眼间腰间便缠上了一根黑色的云纹软鞭,她踉跄站稳之后,刚想骂一骂顾昶。 还未开口,却见着死鬼男人手起手落,挥鞭如影,鞭身如刃! 傻二缺顾昶哪里想到阎清看着斯斯文文,说动手就动手,连个理由都没,鞭子打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一脸懵逼的表情。 直到疼痛传来时,他才夸张的吱哇乱叫,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死鬼男人力道掌控的很好,抽人和抽鬼灌入的法力皆不相同,能保证叫人疼的生不如死,却又不伤及根本。 “别……别打了,阎清,你疯了,他才十六岁不懂事,你和他较真个什么劲儿。”顾凉见着弟弟被抽的惨叫连天,哪里舍得,没做他想就冲了上前。 只是,男人控制着‘上邪’却还能一心二用,在顾凉想要护在顾昶身前的时候,那软鞭突然又分出一道,禁锢住她正欲上前的身子。 “闭嘴!十六之龄,早该明事知理!他既是你弟弟,本君管教也无可厚非,这礼,法,智,孝,敬,仁,他又做到几点?” 顾凉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的确她的沙雕弟弟某些时候做事没头脑又出格,这些年跟着那些小混混竟干些不成体统的事儿,惹的祸三言两语也是说的不清。 只是,这也太狠了! 在阎清抽打停顿的间隙,顾昶连滚带爬的抱住了自家姐姐的大腿:“姐姐,你叫姐夫别打了,我错了,我不装逼了还不行嘛?蜘蛛侠,蝙蝠侠,超人,我都不想了,我不学起飞还不行嘛?再打就要死了!” 顾凉低头看着扒拉她裤子的顾昶,下一秒,她感觉自己□□一凉,自家老弟慌乱之中扒拉她裤子的手劲儿太大了,顾凉穿着睡裤腰又太松,这一下结果就是,她的裤子被顾昶给扒拉到了大腿处。 粉红色的小内内瞬间露出了大半! 顾凉郁闷的想要吐血,一脚踹开顾昶,只是还未等她提上裤子,耳边就传来了阎清气急败坏,阴沉的怒喝:“找死……” 顾凉:“……” 第18章 多年之后,顾昶再回想起来和自家姐夫第一次见面鸡飞狗跳的场景,那顿软鞭抽的他差点不能人道,躺在床上敢怒又不敢言,眼泪都快哭干了。 最关键的是,挨鞭子的痛若是人生不能忍受之痛,那么后来自家姐姐给上药的时候,那快要丧失意识的痛就是他这辈子再不愿意回忆的。 当然,结果也是很美妙,一顿教训让顾昶彻底学乖了,因为变态大魔王阎清姐夫发话了,要每个月都来检查他的功课,若是学业不达标,往后还要抽他。 呜呜……惨无人道啊! 顾昶伤心悲愤欲绝,又深深知晓此生报仇无望,若想少挨抽,只能奋发图强天天向上。从此抽烟喝酒泡吧再无顾昶的身影,就连顾父顾母也一度以为佛祖显灵了,自家儿子开窍了,改了性,知道知识改变命运了。 …… 房间里,顾昶被死鬼男人丢到隔壁房间并一顿警告后,终又回到了顾凉的闺房里。 彼时,顾凉尴尬的沉默不语,坐在床上埋头喝汤,男人缓步走到床边后,盯着她暗暗红着的耳垂和羞的不敢抬头看他的模样。 突然又想起了,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时候,她便是如此含蓄害羞,他稍微说道些荤话,她就一副无地自容要原地去世的表情。 只是,今日的事…… 他对她再恨,再不满,她也是自己的妇人,自己崽儿他娘,就这么被外男扯掉了裤子,虽然那人是她的弟弟,死鬼男人还是难以接受。 甚至一度想要把那混账小子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顾凉喝汤时,男人默不吭声的回到了‘九幽’里,一直到空气里的波动趋于平稳,顾凉才一脸郁闷的表情仰躺在床上。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她手轻轻地覆上肚皮,嘴里唉声叹气的嘀咕:“宝宝,你娘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没法跟你死鬼父亲硬碰硬。你往后一定要谨记礼,法,智,孝,敬,仁,这六德。最好少犯错,做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宝宝。刚才你舅舅的下场瞅见没,你爹他就是个蛇精病啊!” 顾凉暗暗说完又感觉自家宝宝往后成长道路凄苦啊,不仅没了娘在身边护着,还要日日被变态父亲管教的死死的。 就刚才架势,往后死鬼阎清教育起崽儿,她的崽儿还能有快活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吗? 估摸着懂事以前,屁股二十四小时都处于皮开肉绽状态。 惨! 惨! 惨! 连叹三声,顾凉又翻了个身,打算拿手机给初裳打电话聊几毛钱的天解解闷。突然耳边又传来了软糯米的声音:“娘亲!” 咦! 顾凉飞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兴奋的心底默默回道:“宝宝,你醒了啊,娘亲在呢,娘亲在呢。” 小家伙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朦胧与疲倦,奶声奶气的像是一团棉花球:“娘亲不要操心那么多啦,宝宝以后不叫父亲有机会打我。娘亲也要变聪明一点点哒,不然屁股又要开花啦!” 被小崽子教育了一顿,顾凉竟然无言以对,想到几分钟之前她还在担忧崽子往后的人生,这风水一转,反了过来? 顾凉有些羞恼:“娘亲,娘亲那是让着你父亲不与他一般计较!娘亲也很厉害的……” “是是是,娘亲说的都对。” 低智商的母子俩在有关于被死鬼阎清打屁股的问题上达成了相对一致的意见,那便是往后:惹不起,咱躲的起! 有了小家伙打岔,顾凉不悦的心情霎时而飞,她小家伙的绵声细语逗的发出‘咯咯咯’银铃般的笑,直到小家伙突然提了一句:“娘亲,还有半个甲子,宝宝才能与你见面,宝宝好想现在就抱着娘亲,和娘亲一起睡觉觉。” “娘亲也想你……等等……”沃草,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半个甲子是什么鬼? 一个甲子年是六十年,半个甲子三十年! ?? “娘亲,宝宝天生煞胎,所以需要在娘亲的肚子里待半个甲子年才能出生!”小家伙闷闷不乐的声音在顾凉的脑海中想起。 她木讷的坐在床上,表情怪异的,不可置信的,自我怀疑的,如此反复许久后才扯着嗓子发出惊骇的鬼叫声:“三十年!我怀个孕他妈要三十年!” 这他娘的是哪吒啊? 不不不,三十年她都可以生十个哪吒了! 顾凉掰着手指算了算,她二十岁怀孕,等这崽儿生下来,她都是五十岁的老妇了,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关键整整三十年她揣着个崽儿,她会精神奔溃神经衰弱的。 死鬼阎清,我擦你个混账,竟然到今天都没有提起过这胎得怀三十年。 顾凉呆坐着表情陷入了茫然,小家伙大抵也感受到了自家娘亲大人低落的情绪以及烦闷的心情,他又纠结犹豫的开口:“其实也不是无解的,只是娘亲这个办法很危险,我劝娘亲还是不要冒险了。” 听着小崽子的话语,顾凉突然像是被拧了发条一般,语速飞快,焦急又振奋:“宝宝,娘亲真的不能等三十年,宝宝,你难道不想早些见到娘亲?放心,娘亲肯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内个,方法是什么呢?” 小崽子明显有些伤神,可若是不说他又实在不想在娘亲的肚皮里待那么久的时间,所以只能坑一把自家爱抽人的死鬼父亲! 反正娘亲遇到危险,父亲会护着娘亲的。 “娘亲,宝宝天生煞体,需要吸收外界的煞气猝炼神胎。可若是娘亲若能收到千年血煞的精魄让宝宝吸收,那时间就会成倍的缩短,锐减。不过,血煞难觅,娘亲就算运气碰见了,也是难以除。” 小家伙想到这个结果也是很苦恼,自家娘亲在法术方面的没有半点造诣,上回莲子村若不是他护着,那秦氏女就够把娘亲给弄死了。 顾凉很认真的听着小家伙的方法,只是听到后面,她又忍不住的爆粗口:“靠!” “娘亲不许说脏话!” “崽儿,你就不能说个简单点的,娘亲能办到的方法。”千年血煞,那秦氏女如此道行都不足千年血煞的级别,她是怕自己活着太舒坦了,要找刺激吧。 “娘亲,要不然,咱们还是乖乖等上三十年,宝宝也舍不得你去冒险。” 顾凉:“……” 失眠一整晚,顾凉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小崽子今晚的话,她扒拉着枕头时而闷气拍床板,时而又坐起来面露纠结之色。 脑海中天人交战,难以抉择,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她才凝重的神情,好似下了重大的决定般:“行!捉鬼,她捉,精魄是吧,她去弄。” 第19章 关于小崽提的捉鬼弄精魄的大事,顾凉虽然很想立马就撸起袖子铆足劲儿干,可摆在眼前的是她空有满腔热情,却找不到半只恶鬼! 她虽然焦心迫切,可恶鬼难觅,她也只能安耐住耐不可及的心情。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过的枯燥又无味,除了泡在实验室里闻福尔马林的味道之外,便是记那些繁琐又复杂的专业性词汇以及理论性术语。 第四天,终于挨到了学校组织的鬼蜮探险活动。一大清早,初裳小姐姐便挂着兴奋的笑容,背着包包,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不停的在顾凉的耳边‘嗡嗡’叫唤! “小娘子,我带了好多探险装备,你看……” 顾凉随意的瞥了一眼,只是瞧见初裳背包里的工兵铲,明晃晃的板斧,她的表情瞬间有些不太美妙:“初裳,学校活动你带板斧?” “咦!有备无患嘛,万一遇到什么麻烦的事儿。”初裳道。 顾凉不以为然,原本想劝初裳不必大张旗鼓准备那么足,可初裳的性子她也清楚,虽然跳脱的人设有些傻白甜,但她绝对不属于无脑,她细致又小心谨慎。 若非如此,阎清也不会留着初裳在身前伺候,且赏识她这么多年! 小妮子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出发之前一刻钟,突然见到了某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她脸上的笑容才不翼而飞…… 顾凉正和褚思淼聊的热火如荼,骤而瞧见杵在大巴车后头面色难看的初裳,她稍有疑惑,朝着初裳走去并开口询问:“怎么了?” “小娘子!小娘子!初裳,初裳看见了……看见了……”小妮子那张剥了鸡蛋壳般白皙漂亮的脸上布满了惊慌之色,她水眸微颤。 浑然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顾凉快速顺着她的眸光朝着身后某个方向看去,终于,瞧见了让小妮子惊恐骇然的始作俑者。 人群中,某个男人正在登记着人数,他五官深邃,面容微寒,桃花眼内双痕迹浅浅,眉梢微挑,唇半抿着。远远地瞧去,男人身上就带着一种弑杀的戾气,那叫人不敢接近血气,正是久经沙场而染上的! 大抵,只是顾凉和初裳觉出他已经是个死人。 他登记时,围绕在他身边医学院的女生一个个面犯花痴,互相递着眼色,大胆的想要接近…… “耶律泽?”顾凉试探性的问了问初裳。 初裳表情像是奔丧,心如死灰的点了点头。 顾凉:“……” 知道眼前这帅气的男人是阎清手底下的十八判官之一,顾凉瞬间又将打探的眸光挪了回去,仔仔细细的上下审视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初裳,我觉得这婚事你不亏!” 就那堪称完美搭配的身材,身上那弑杀的冷漠气场,帅的掉渣的五官。站在那儿不需要言语就能引足了人的眸光,就是顾凉这样的不为男人容颜所折服的,看着耶律泽也恨不得化身成颜狗去跪舔一番!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果然是可以用颜值掩盖掉他所有的缺陷的,耶律泽这样的,就算性格不好,不够怜香惜玉,也会有数不清的妹子前赴后继…… “小……小娘子,你别打趣我了好不好,耶律泽肯定是来捉我的,是来找我算账的。”只是男人这副绝逼帅气的样貌,在初裳这边自动被过滤了。 顾凉还是第一次瞅见初裳这么怕一个人,怕到面容表情都快要失控了。 “好吧,初裳你先告诉我,你又怎么得罪他了?让他大老远的跑来捉你?”顾凉觉得有必要好好打听一下,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初裳咽了口口水,终于冷静下来,她把顾凉当成溺水时的最后一根稻草,揪住了她的衣袖:“我昨晚回阴间和阿娘提起了要解除婚约的事,正好被上门拜访的耶律泽听见了。他……他就和我阿娘说要年后就成亲……我不要啊……” 顾凉没想到初裳说解除婚约是当真的,只是这事放在思想刻板的古人身上,特别像是耶律泽这般身处高位向来被人捧惯了的男人身上。 恐怕不单单是生气那么简单! “初裳,你真不喜欢他啊?”顾凉又瞧了瞧耶律泽英俊倜傥的外表,有些遗憾初裳没眼力见。 “小娘子,人家都是妇人娶回家是用来疼的,他打我,非良人!以后我若是嫁给他,万一他打着顺手了,初裳怎么办?” 看来,这解除婚约的根结就是那日耶律泽代劳了一顿刑罚。 顾凉顿时又觉得自己没用的像是一坨屎! 小妮子挨了一顿打就对耶律泽避如蛇蝎坚定了非要解除婚约远离大魔王的立场,而自己被死鬼阎清翻来覆去虐的肝疼,最后她还是没脸没皮没性格的腆着没有羞耻感的老脸倒贴上去。 “初裳,解除婚约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我觉得这耶律泽既然追来了,那对你绝对是势在必得。” 顾凉说到这儿,初裳面色柒白,心如死灰:“那怎么办?初裳看见他就害怕的腿抖,要是嫁给他,往后不被打死也要被吓死的。小娘子,你都不知道初裳刚入地府的时候,他就总是欺负初裳!还喜欢把初裳按在墙角里,草丛里,吃初裳的嘴,摸初裳的腰,还要脱初裳的裤子,太坏了,初裳一点不喜欢他。” 顾凉;“……” 这尼玛少儿不宜的剧情是什么鬼! 她瞬间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电视不让播的三不禁画面,越是往下想,越是感觉初裳这单纯的没有一点经验的傻白甜绝对是被耶律泽给看上了,准备叼回窝的。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婚期,小白兔要离经叛道,死守了几十年的大灰狼哪里肯? 顾凉眸光又放在了耶律泽的身上,只是她打量耶律泽的时候,那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大巴车背后两个鬼鬼祟祟的女孩。 下一秒,修长的腿迈开,气场从大巴车头移到了车尾。 初裳眉心一跳,预感不妙,转身时正巧碰上了男人坚硬的胸膛,她惊的倒退两步。见到男人那张冷硬的带着肃杀的脸,她蹭地一下躲到了顾凉的身后,细碎的声音慌乱的:“小娘子,我不回阴间,我不要和他成亲,小娘子救我。” 耶律泽愠怒的表情眉心直跳,他没想到初裳能荒唐的提出解除婚约,如今更是忍着怒火,先是恭敬的对着顾凉开口:“在下耶律泽,见过小娘子。” 这冥府大将军对着她行礼,顾凉顿时受宠若惊,刚想礼貌的回礼,那耶律泽又开口了。 只是这回,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刚才好说话的样子:“小娘子,鄙人今日来带初裳回地府,想必小娘子不会插手鄙人的家事吧。” 高高在上的眸光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大概是平日里带兵打仗惯了,那副一说话就能收复河山的气势比起阎清过之而无不及。 顾凉瞬间感觉,嫁给这样的男人,往后恐怕被压得死死的,三从四德,夫君的话语得奉若圣旨。 男人说完话,初裳急的又扯了扯顾凉的衣角,央求的声儿带着哭腔:“初裳不要回去。” 顾凉感觉有必要给耶律泽当头一棒,最好改改男人刻在骨子里那迂腐的男尊女卑的观念:“耶律判官,既然初裳不愿意跟你回去,那我自然不会把她交给你,至于成亲这种事,将军难道不知道要两厢情愿的?” 顾凉淡然不惊又从容的态度倒是让耶律泽投去打探的眸光,不过,下一秒,耶律泽便略带讽刺的开口:“小娘子,在下与你和颜悦色是殿下下了死命要留你一命,待未来殿下亲手动手。若非殿下对地府上下严命,小娘子认为自己还能活蹦乱跳的在这与在下谈论道理?” “而且,在下不喜初裳与小娘子走的太近也是如此,毕竟小娘子背叛殿下暗中捅刀子,妇人之毒可是在下平生未见!” “初裳若是学了你八成本事,恐怕在下往后睡觉脖子都悬着把刀!” 顾凉:“……” 耶律泽略带轻蔑的话语就像是冷冷的冰雨在顾凉的脸上狠狠地拍。啪啪打脸,顿时顾凉被气的脸都紫了。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瞪着耶律泽那张深邃英俊的脸,顾凉咬牙切齿。 下一瞬,还打算好言好语劝初裳别那么仓促解除婚约的顾凉立马倒戈相向,和初裳站到了同一条战线,疯狂diss耶律泽这个冥界大渣渣! “耶律泽,你怎么可能这么说小娘子,你太过分了!”初裳立马站出来替顾凉辩驳。 那一根筋到底的男人嗤笑一声:“初裳,你是自己跟我回去,还是要我亲自动手请你回去?” “我不回去!有本事你现在就动手,我不怕你。”小妮子难得硬气了一回,拉开架势就想要动手硬碰硬。 顾凉看着一触即发的状况,大感不妙。 她立马挡到了初裳的面前,冷着声威胁道:“耶律泽,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今天我在,你休想带走初裳,我可告诉你啊,我肚子里这颗金蛋你们殿下可重视呢。若是一个不慎你们动手误伤了我,蛋碎了,你可就要蛋疼了……” 连续几个‘蛋’明显的把耶律泽这个一根筋只知道带兵之法的莽夫给整蒙圈了。 最后还是初裳探出脑袋小声的提醒,耶律泽才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她的肚子:“殿下竟允许你生了这孩子?” 顾凉气岔,这该死的榆木脑袋,她是哪里配不上阎清那个死男人了,怀孕是她屈就好不好。 如果不是崽太可爱,她还不乐意怀呢! 因为拿肚子里的崽儿做了挡箭牌,那耶律泽又是个愚忠的主儿,有所顾忌之后带走初裳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只是没法带走初裳,那耶律泽自然不甘心就此离去,此后,就开启了他阴魂不散狗皮膏药的人生,日日出现在初裳与顾凉的面前膈应两人! 想他一个冥将精通的该是带兵打仗之道,伪装起刑侦学教授倒也有模有样…… 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 清点完人数,灭绝师太发话后,同学们依次上车。 这次活动除了法医学的同学参加之外,还有刑侦学的学长们一通前往。分配的小组除了随行记录各同学表现的老师之外,还有两个刑侦学的学长。 顾凉这组,除了三个女生之外,还有同班同学徐长青以及两位在读研究生学长。 车程大致两个多小时,大巴车终于开到了距离晏城市百公里外的小镇上。 小镇风景不错,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入眼的是道路两旁碧绿苍翠的枫林,车缓缓地沿着城镇小道开去,窗外漂亮的景致瞬间抚平了同学们紧张不安的心情。 大概是因为怀孕顾凉最近除了食欲不振外便是瞌睡困倦,一路,她从头睡到尾,快到了她才惬意的睁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气:“到了么?” 回答她的是褚思淼:“大小姐,你是来度假的吧,你都不焦虑吗,紧张感都没有吗?” 顾凉摇了摇头,顺便把眸光投向了她后面一排的位置,大巴车座位连着都是两座的,所以初裳妹子只能形单影只的坐在后面。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耶律泽和那位坐在初裳旁边的男同学换了位置。 此时,软妹子睁着秋水盈盈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里。 …… 在初裳倍感煎熬与折磨中终于到了,大巴车停稳当后,带队的老师最后发表的一番演讲,并表示医院里所有的现场都是学校布置的,没有危险性,大家只要理智的分析找出凶手。 时间是到天黑之前。 下车后,顾凉这才发现医院应该有些年代了,红房子外墙脱坯严重,门诊大楼的挂牌被雨水侵蚀红色的漆已经掉了大半。 穿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顾凉诧异的发现这医院里似乎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的固定居所。 彼时,跟随三组的记录老师给了同学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了发生命案的时间段可时间点。只要想要到住院部看到命案现场,他们还需要过关斩将。 摆在眼前的第一道关卡,一张试卷。 “这做题目,我在行,就我来吧。”褚思淼想了想后面的关卡她就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也唯独理论她还能凑合。 褚思淼做题的时候,顾凉拉着初裳在一旁说悄悄话:“耶律泽呢?” “他跟着其他组从另一扇门进来。”初裳道。 顾凉点了点头,没有继续纠结耶律泽的事儿。 医院虽废弃了有些年头,但飘散在空气中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依旧还有残留,顾凉闻着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初裳有些担忧:“小娘子……” 顾凉:“我没事!” 说完,她快速从背包里掏出密封的小罐子,皙白的手指钻了进去,拿了一颗梅子放进嘴里。甘甜的滋味立马冲淡了恶心的感觉! 没多久,褚思淼便完成了试卷,随行的那位男老师很满意的打了个满分。 由于医院荒废太久,电梯用不了,为了到达住院部八楼,顾凉他们只能委屈自己的两条腿。 平日里,这群学生都被娇惯养着,缺乏运动,八层楼的楼梯让她怨声载道,累的快吐血才爬上了八楼胸外科的住院部。 与一楼亮堂的可以见到阳光的环境不同,大伙儿刚踏入八楼就感觉阴暗的光线,楼道两头碎裂的玻璃灌入阴凉的风,吹的人顿感阴瘆恐怖。 胆小的褚思淼瞬间被吓的,哆嗦跟在顾凉的身后:“亲爱哒,要不然我们走吧,这也太吓人了。” 褚思淼打着退堂鼓,三组另一个刑侦学的女学姐也跟随着褚思淼话音:“是好吓人啊。” 顾凉没有接两人的话,而是蹙着眉面色凝重的打量着阴瘆昏暗的楼道。 从穿书之后,顾凉对危险的感知就特别的敏感,这种感觉在莲子村的时候就有,如今在这废弃的医院里,又回来了! 她悄然的看了一眼初裳,见小妮子好奇的左右打探着,似乎并没有发现那里不对劲,顾凉又压下了心里的惶恐,告诉自己纯粹多虑。 孕妇容易多虑! 那位姓周的男老师带着同学们朝着某一间病房走去,边走边给同学们讲述案情。 死的人是一位陪护家属,死亡时间需要同学判断,死因也需要同学们下定论。 看上去像是推理,但其实比真实的案件更难,因为没有家属,没有社交圈,只能凭着肉眼可以看到的东西去判断。 当然,那些用来做摆场道具的尸体,都是学校用来上解剖课的,只是择选放在医院的都是非正常死亡的。 听到有尸体,褚思淼腿都软了,越是紧张,她越是感觉这哪儿都不对劲,到最后,她甚至都出现了幻听! 没错,肯定是幻听! 可为什么那么真实呢?褚思淼停住了脚步朝着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看去,边看边哆嗦着腿…… “亲爱哒,你有没有听见什么?”褚思淼扯了扯顾凉的袖子。 顾凉疑惑的转头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听到什么?” “你听不到吗,有婴儿哭。”褚思淼指了指身后,表情很认真的开口。 顾凉眉心一跳,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她顺着褚思淼手指的方向望去,空荡荡的。 褚思淼看着顾凉似乎真听不到的模样,她脸色越来越差了,细思极恐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魔障了:“幻听!一定是幻听。” 几人有序的走入了事先安排好的病房,病房里被拉上了警戒线,地上斑驳的有飞溅的血迹,一路从墙上,地板蔓延到卫生间…… 不用想,现场在卫生间里。 周姓老师:“勘探现场,法医学的先进去,出来之后和刑侦的分析死亡原因。” 顾凉拉着初裳和褚思淼一道进入了卫生间,那尸体呈现仰躺,面容安详,似乎死亡前并没有遭受过多的折磨。 “小娘子,这里不对劲。”终于,初裳也觉察出了,她拉住了顾凉,凝重的眸光看向了地上的尸体:“这尸体神识是破碎的,有什么东西攻击过他。” 顾凉心一凉,原本简单的一次活动变得危机四伏起来,她遽尔又想起来褚思淼先前说的婴儿哭,思忖至此,她快速的走出了卫生间,站到走廊里仔细的听。 可很奇怪,很安静,别说婴儿哭,她连其他同学的嬉闹声都听不到。 对! 其他同学,顾凉瞬间脸色难看的拉住了周姓老师:“其他的两个组,都是在我们的楼层嘛?” “当然不会,为了防止你们作弊互通消息,这次分别安排了三个不同场景,其他的小组在七楼,和九楼。” 顾凉哪里还敢继续在这里呆着,她快速的煽动同学离开这里,只是她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卫生间里还在查探尸体的男同学道:“死者年纪四十左右,死因应该是头颅遭受重击,颅骨破裂引发的大出血,凶器很像是某种顿挫的硬物。” “只是尸体少了心脏。” 少了心脏? 顾凉一惊,那周姓老师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想要说不可能时,就瞧见了那具尸体胸腔处的手术刀切痕。 平整的痕迹创口不大,正巧对准心脏位置。 “这怎么回事?谁恶作剧?”周姓老师开口,只是说完他也觉得不太可能:“大家先别急,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搞错了。” 周老师掏出电话想拨打的时候,突然满格的信号没了。 这种种变故,似乎是巧合,可巧合的让人害怕,终于那周姓老师也感觉到了惊悚,他深吸几口气镇定下来之后,让同学先离开医院回车上再说。 褚思淼听见可以离开,脚底板像是抹了油,哪里还肯逗留一秒,拉着顾凉就狼狈的朝着楼道走去。 蓝色的百褶裙随着她夸张的动作漾出好看的弧度,高跟鞋更是走的咔咔响。 下楼时,凑巧的又碰到了其他小组的同学们,大伙儿似乎也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个个面色难看疾步如飞的朝着楼下奔走。 边走,还边讨论:“这搞什么,刚来就要走,灭绝师太是怎么回事,看见尸体比见鬼了表情更可怖。” “对啊,不就是一个无头女尸!” “你们刚才谁瞅见没,灭绝师太都快被吓的尿裤子了。” 顾凉听着那群同学讨论的声音,心底默默地猜想,估摸那尸体一开始摆置的时候是有头的,等灭绝师太带着小组去的时候头没了。 “你们刚才上楼的时候,这地上有洋娃娃吗?”突然有个女学生指了指墙边的破旧布娃娃疑惑问。 “你管那玩意儿做什么?赶紧走吧,这地方瘆人的很。” 从医院回到大巴车上,一路上顾凉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她怕出个意外,若这里的东西真要作祟,这么多同学绝对是死伤参半。 她和初裳或许能应付,但也是自顾不暇。 好在是,大伙顺利的回到了大巴车上。 准备返程时,顾凉拉开了窗帘眸光投向了窗户外的医院红房子大楼。只是,落在她视线里的,那阴森的医院大楼敞开的窗户口站着一个穿着红裙子身材高挑的女孩。 女孩一头黑色的长发飘在胸口,身上的裙子被细细柔和的风吹起一道道弧度,似乎感觉到了顾凉在看她,女孩露出娇媚的笑。 诡异又恐怖的场景顿时让她心脏一缩。 拉上帘子后,顾凉转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初裳:“你看见没?” 彼时,那耶律泽正朝着初裳走去,落座在后边的位置,初裳胆怯的缩了缩脖子完全没听明白顾凉在说什么:“看见什么?” “没事!”顾凉不想节外生枝,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毕竟他们安全的撤到了车上,往后应该也不会再跑到这种地方玩劳什子推理探险游戏,至于那房子里到底有什么顾凉觉得自己少操闲心比较好。 毕竟,医院这种阴气重的地方,有阴魂不散的邪祟也正常,况且那地方连流浪汉都跑去光顾,那鬼应该不伤活人。 想至此,顾凉终于放松了心情,准备回程再睡一觉。 …… 相对比顾凉的闲适舒坦,初裳明显时刻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特别当身后某个男人盯着她纤细的背影时,她更感觉如坐针毡。 时间一分一秒难捱,途中,面对顾凉的揶揄笑容,初裳声音轻轻开口道:“小娘子,初裳是不是很没用啊?” 顾凉翻了翻白眼,无言以对:“你能不能有骨气一点?” “可是,初裳看见他就腿软。”小妮子似乎也很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就这么怂,见到耶律泽身体本能的就会起害怕的反应。 “还没成亲就腿软,等成亲了你是不是全身都得软?”顾凉突然又朝着某个不入流的方向胡思乱想了。 比如,那男人虽然长相俊美无涛,可到底活着的时候出生草莽,怎么看就是个粗鲁的不知道怜香惜玉的!顾凉作为分析男人特细致的考究党,早就在第一次见面时候对耶律泽往后闺房之事上下了定论。 活儿差! 和死鬼阎清一样只顾自己欢愉,不顾别人感受的渣渣! “小娘子,为什么成亲了全身都软?”初裳突然疑惑的开口询问,只是她的声音不像是顾凉那般悄悄的。 瞬间,后头的男人坐不住了,面色难看的咳了声,打断了顾凉继续带坏小白兔。 “耶律判官,你嗓子不舒服吗?”顾凉明知故问的开口,戏谑的眸光看向某个男人。 她这副离经叛道畅所欲言的模样,让某个传统的男人彻底的恼了,他警告的声音溢出喉咙:“你这妇人不知道害臊吗?” “害臊?那玩意值几个钱?”顾凉脸皮厚实的,枪子都打不穿,她腻了一眼初裳,又对着耶律泽继续开口:“莫不是耶律判官那方面有问题?我就说看耶律判官面泛青色,似乎中气不足,民间有话,此乃肾虚也……” “你……你……” 顾凉看着某个男人被气的面色铁青,似乎下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要嗝屁了。之前被鄙视的恶气终于出了,顾凉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一路上,由于顾凉战斗力十足见缝插针就怼那耶律泽,最后就连初裳也忍不住的捂唇笑的花枝乱颤。 两个多小时后,众人又回到了学校。 分别时,初裳被耶律泽警告:“那医院往后你不许去,里面的东西你应付不了,你我的婚期如旧,敢逃,腿打断!” …… 初裳回到宿舍后,顾凉忍不住的在她的面前逼逼,好奇的询问耶律泽说了些什么,满脸八卦的表情。 初裳如实的把耶律泽说的话都学了一边,别说小妮子多年来被耶律泽荼毒,学他模样倒有几分相像,只是最后一句霸道总裁既视感让顾凉脑袋里画面感十足。 不过,打趣完初裳,顾凉又想到了耶律泽说的前半句话,看来那医院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们今天能侥幸毫发无损的出来,若非那东西忌惮耶律泽,就是那东西没有伤人的打算。 烧脑了一会儿后,顾凉回了寝室准备洗个澡然后去图书馆泡着。 少女裹着浴巾,白皙干净的身子妖冶柔媚,她轻哼着流行曲子,婉转悠扬的空灵声儿响起…… 擦身体乳的时候,脑海里奶萌奶萌的声音响起:“娘亲!” 她手中动作一停,顿时有些小兴奋,自家宝宝又找她了:“崽儿,娘亲在呢,怎么了?” “娘亲今天去的红房子医院,里面有宝宝需要的精魄。宝宝感觉到了,那里有一只千年的血煞。”小家伙有些小期待的开口。 只是他奶声奶气的说完,顾凉便一脸傻了的表情,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大脑眩晕一时之间无法思考。 好一会,才咽了一口口水怯怯道:“宝宝,娘亲认为关于精魄的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娘亲不是害怕啊,娘亲就是……就是……” “娘亲,你好怂啊!” “诶,怎么能这么说娘亲呢!”顾凉掀开眼皮,坐在梳妆镜前连抹面霜的心情都没了,不过想到未来三十年的孕期,她又只能咬着牙:“娘亲去,娘亲周末就去。” 周末她武装到牙齿再去,这总行了吧。 小家伙听到自家娘亲愿意去冒险一试,立马雀跃欢舞起来,并且保证娘亲有生命危险,他能有本事护着她逃出来。 听到小家伙再三保证她能性命无忧,顾凉紧张到抽筋的大腿才又稍微停止了哆嗦。宝宝高兴完之后,又说要去调养生息,等周末帮着娘亲捉鬼。 小家伙的声音消逝在脑海,顾凉默默地哀叹一声后,打算认命。 只是她恰好掀了浴巾打算穿衣服的时候,空气又一阵熟悉的波动,那暗光变成白色的光晕一层一层像是水波纹的荡漾开…… 她木讷的站着,等着死鬼男人出来后,才惊恐的大叫一声,然后手忙脚乱的将挂在衣架上的浴巾又裹了回去。 死鬼男人出现便瞧见如此香艳的场景,女孩不着一物,刚沐浴过的身子透着栀子花的香味,及腰的墨黑长发拢着。身段柔美,锁骨精致,腰线细腻,洁白无瑕。 男人眸中深邃之色更浓了。 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女孩才跳脚的惊恐裹上那白色的浴巾,只是这半遮半掩艳魅风情的模样,叫男人喉咙更干了! “你下次出来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我现在在洗澡,万一下回蹲坑呢?这被你吓的很容易失足踩到屎。”顾凉没营养的话,瞬间没形象了。 死鬼男人半掀眸子,才又想到出来找她是有正事的,差点被小妖精勾魂忘记了他凶狠的人设!想至此,男人又露出温淡冰冷的神情,开口:“小畜生,本君警告过你安分一点,那红房子里面的东西非你能招惹的。” “上回莲子村,你也这么说。台词都没变!”顾凉轻声回顶道。 女孩皮厚实了,内涵了死鬼男人一番之后,才又抬起头露出娇小妩媚的面容:“殿下,你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听着呢,听着呢,你说完赶紧回去吧,那等仙境之地才是您这般仙风道骨神仙住的,这等腌臜地你待久了不好,不好!” 她这没脸没皮嬉笑的模样让死鬼男人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大抵感觉自己威严都没了,他正欲要收拾她一番时,卫生间半阖的门开了。 初裳僵直的站在门口,表情快要风化了,半响才:“殿下,你们继续,继续,初裳到门外守着,保证不叫人来打扰殿下!” 说完,啪地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顾凉无语,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被阎清那条软鞭勾着腰,一阵眩晕之后,再睁开眼,人已经到了‘九幽’的小世界里。 只是,要不要这么捉急? 等她换个衣服不行嘛? 顾凉一只手拎着浴巾,另一手紧巴巴的拉着男人衣裳,生怕自己被带着腾云驾雾的时候一个不慎从半空倒栽葱戳进林子里。 “慢点,你慢点成吗!哎呦……” 第20章 成片的紫绿碧波般漾起,片片叶茎或凝或散,或随风飘摇,似竹烟波月,身后,山泉轻荡出悦耳动听的‘叮咚’声,迷雾缥缈间,男人揽着女人不盈一握的细软腰肢飘然落地。 男人姿态优美闲适,如清风霁月般的俊容上表情肃冷萧杀! 与男人优雅的姿态迥然不同,女孩身上只挂着薄薄一层白色的浴巾,在巨大的动作幅度中浴巾被扯得褶皱凌乱。 随着男人翩然落地的动作,女孩踟蹰着脚步,慌忙的攥着那少的可怜的布料,生怕一个不慎走光了。 “你下回再想把我带回来,能不能预先告知一声?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这样真的要被你吓死的。”顾凉站稳后,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冷风刮的她直打哆嗦,更别提让她更为窘迫的事…… 走得匆忙,她娘的连小内内都没穿! 想到浴巾下光着p股,她就恨不得找块豆腐撞一撞。 好想哭哦! 跟着男人进屋后,顾凉左顾右盼着,想着随意找件衣服先将就穿着,免得她无时无刻都在担惊受怕。 上回来竹林小院顾凉只在门厅里待了会,如今穿过门外小跨院,径直的朝着男人居住的卧室走去,眸光随意的扫视着。 雅静小院里有一池青莲,步过莲池旁的悠然小道,跨入门房,便到了男人居住的地方。顾凉抬头觑见,那一块紫竹拼接雕刻的牌匾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凌烟小榭。 顾凉撇了撇嘴,就算是死鬼阎王也逃不过古代人的满嘴文言文的性子,说好听点那是雅俗,难听点就是装着有些文化底蕴装能人! 叫啥凌烟小榭,不符,不符,该叫变态魔王死鬼地狱! 想到自己博古通今又忒有文化底子的取名方式,顾凉乐的像是一只掉进了米缸的老鼠,捂着唇傻兮兮的笑着。 太欢快了,一个不慎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摔个狗吃屎,好在她反应快迅速的扒拉住了走在她前面男人的腰衿。 只是,慌忙之下女孩又左支右拙顾上忙不到下头,在攥住了男人的腰衿的下一刻,她身上的浴巾松了开来:“啊……” 顾凉大惊失色,忙乱之中眼瞅着自己要裸奔了,她一个心急也没顾着后果,就这么像是一只树袋熊般紧紧地扒拉住了男人,这掩耳盗铃防走光的方式,让她只觉得一阵脑热。 并暗骂自己傻逼了吧! 阎清没想到自己走着好好地,身后头的女人就来了这么一出投怀送抱,瞬间他脸色阴阴沉沉,低头,看着埋在他怀里的脑袋:“卿卿,本君知你是个鞠诈多端的女人,只是用这种拙劣的法子对本君投怀送抱,莫非你认为本君还会被你惑住?” 顾凉:“……”你脸大,我对你投怀送抱! 顾凉心底吐槽如亿万只草泥马在奔跑,只是吐槽归吐槽,随后而来的是泄气。 这死鬼男人果然是恨她入骨,就算自己这副撩人的姿态,他也能坐怀不乱禁欲的冷着神情。 整理好了浴巾,顾凉适才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为了让男人颇有报复的成就感,她还秒秒钟戏精上身,露出一脸伤心欲绝悔不当初的表情。 “殿下,人家刚才只是被门槛绊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好?” 女孩明眸皓齿,秋水般的翦眸含着风情,没有妆容的那张素净小脸上,鼻梁秀挺,细眉若柳。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让死鬼男人瞬间感觉呼吸着的空气都变的火热起来。 “闭嘴!”男人冷冷地斥了声,之后扭过头,宽袖拂过,她的身侧,朝里走去。 顾凉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完全get不到男人这生气的点?她只是碰了他一下,用得着一副被恶心的慌的神情,表情还那么臭! 就真的那么厌恶她吗? 厌恶到了连寻常的接触都无法容忍了? 顾凉心底闷闷的难受,堵着难受的情绪让她鼻头一酸,莫名的想要哭。她潋滟着秋水美眸,盯着男人疾步往里的背影…… 悲春伤秋了会儿,她这才又重新振作了起来,跟着他走进了雅静的卧室。 “阎清,你带我来这儿,想做什么?”顾凉问。 男人稍微整理了被女孩拨动了凌乱的心情,倏然听到身后头那道清脆甜美的嗓音,他抿唇,冷然道:“本君没有闲心思日日顾着管着你,若你不安生,往后就在这里住下吧。” 顾凉??? 男人冰冷的没有温度的话语像是一泼冷水浇到她的脑袋顶上,顾凉懵逼了好久才豁然回神,下一刻她便夸张的叫出声:“你莫不是疯了?把我关在这里,直到我把孩子生了,阎清,我告诉你休想,现在,立刻,马上放我出去。” 三十年,在这里,没有网,没有电视,啥都没有,连吃啥都不知道的地方,还要日日面对死鬼男人那张冰冷的脸。 她不被膈应死,也会憋死的。 她气急败坏的嚎叫半点效用都没起,男人依旧是那派温然冷漠的样子,寡淡的脸上连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随后,他温凉的声儿带着刺刺寒骨在顾凉的耳边响起:“小畜生,知道这里不好了?这里的确不好,孤寂的叫人夜不能寐。可本君因为你那一刀,骸魂被困在这里,想要离开这里,本君除了重聚神魂重塑肉身别无他法!” “这么想来,本君更有理由把你关在这里……” 死鬼男人说话的语气显的是那么的漫不经心,神态惬意又慵懒,可话语落在顾凉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心凉的慌。 她深知阎清的脾性,更是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如今情形,若是她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恐怕结局会更叫她想哭。 想至此,顾凉只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似的心灰意冷的坐在了那张软榻上。 男人见她似乎认命的模样,心底莫然觉得舒适:“卿卿,陪着本君住在这里,你不该高兴吗?从前,你不是说过要与本君过一辈子?” 又提成年烂芝麻的旧事,顾凉连敷衍都觉得心累,仰躺在死鬼男人的床榻上,掀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高兴,我太高兴了,这总成了?” 她软的像是一滩烂泥,任由他拿捏磋磨,没有半点性子和气性。 死鬼男人漠然的盯着她看了会儿后,又道:“卿卿日日和本君的崽子聊的可还欢快?怕挨板子,撺掇起来往后要躲着本君?本君是看小崽子讨打。” 男人又提起了另外的事儿,顾凉懒漫的表情立刻变了,她惊的瞪着眼:“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连我和崽儿聊天都能听到?” 死鬼男人沉默不语,讳莫如深的眸光瞅着她。 顾凉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扒了衣服什么秘密都没有了,想到自己之前还沾沾自喜和小崽吐槽死鬼男人口沫横飞…… 心顿时凉了半截! 所以她暗戳戳的骂他的时候,他都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呢? “本君的确该好好管束小崽子,莫让他学了他娘的本事,阴险狡诈,谎话连篇。”男人道。 顾凉表情一滞,镇定的模样瞬间不翼而飞,只剩下对自家小崽未来担忧:“阎清,你要怎么管束?他还没出生你就想着虐待他,你还是人吗?你不可以欺负他,你要是敢对他不好,我就……我就……” 顾凉憋了半天‘我就’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她只能恼恨的瞪着他。 “卿卿,小崽子既是你生的,自然是打一顿就听话。” 顾凉:“……” 顾凉这会儿是真的无语了,死鬼男人没风度的人设已经根深蒂固了,拔都拔不掉!从前她为何没发现,他冷血无情到如此地步? 上抽厉鬼,下抽妻妾,最后逮着自家不懂事的小崽再来一顿组合打? 这上辈子属鞭子的吧! “死男人,你敢打他,我和你没完。”顾凉像是被惹急眼的兔子,掀开被子蹦跶了起来,满脸怒火,连带刚才准备隐忍的事儿一并发了:“还有,我要出去,你放我回去,不然我天天和你闹。” 她急的上火的时候,那张小脸不再是刚才那美艳的不可方物的模样。倒是布满了各种生动的小情绪,咬牙切齿的,又气岔的…… 就连那说话的态势,也没个威胁力。 不过,男人还是乐意看她难受有气跳脚又想不到办法的泄气样子,当然他最乐意看的还是女孩害怕时乖觉听话的模样。 下一刻,男人突然起身,没有预兆的就突然把闹着的女人压在那张干净清爽的床榻上:“卿卿,你是越来越觉得本君纵容着你,就治不了你了?还是,仰着肚子里的崽子,就认为可以爬到本君头顶上撒野了?” 顾凉没想到男人会突然朝她发难,只是这回把她四仰八叉禁锢在床上的不是男人的法术。 而是他亲自上阵…… 那常年握武器的手上满是茧子,那双白皙如羊脂玉的美臂被圈在床上,男人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本君的确不屑碰你,不过除了那种事,还有许多让妇人难受的方式,卿卿要不要体验一把?” 顾凉:“……” 咦? 你姥姥的锤子,狗屎男人,放开本宝宝…… 第21章 顾凉被压的动弹不得,羞怒的情绪瞬间蔓延在胸口,她睁着眼咬着粉嫩如花瓣的薄唇。 两人对峙,谁也不服软! 而此时,男人突然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清冷笑容…… 冰凉的触感从腰上传来,顾凉终于害怕的认怂:“阎清,我错了,错了还不成!” 她聒噪的声音乱喊着,急的时候话都没有过脑就逐字逐句的吐了出来:“我是孕妇,你崽他娘,你欺负孕妇……” 他倒也不是真的想碰她,不过是吓吓她而已,如今看她紧张害怕的脸色都白了,男人慢条斯理的放开了她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曼妙娇躯。 得到自由后,顾凉飞速的揽住了自己的浴巾,蜷缩到了美人榻的角落里,红艳艳的小脸满是防备和气恼。 “你可以住偏房里,吃食后院小厨房里自己去做,白天最好别乱跑,也别妄想凭着你的本事从这里出去。本君没空伺候你,滚吧!” “滚就滚!”顾凉置气的从他的榻上挪到地上,想走时又回头道:“我没有衣服,你总不能让我未来就只挂着这条浴巾!” 这问题似乎也难到了死鬼男人,他拧着眉沉默片刻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矮橱里:“本君的衣服你暂且将就穿着。反正这里也不会有外人来,你那身子该看的不该看的本君也早就看过了,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死鬼男人说完话径直朝外走去,步伐之矫健迅速就好似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差这一秒都不行! 待男人离开之后,顾凉嘀咕着,满腔的怨怒,憋着嘴朝着矮柜走去。如她所料想的一般,男人的衣橱里果然一点营养都没有,除了骚气的大红色就是清清冷冷的白色。 她随手拿了两件还算是厚实的裹衣,回了隔壁偏房。 “靠!”只是刚进门,顾凉就忍不住的爆粗口。 这幽冷的没有一点暖意的偏房就像是牢房,那几扇快支离破碎窗柩在冷风中发出‘咿呀’的刺耳声。 至于那床就更惨不忍睹了! 断了半条腿的美人榻靠在窗口,冷风正好对着床呼哧的吹,床上只有一条老棉絮被。这凄凉的场景,让顾凉不禁想要哭…… 更确定了死鬼阎清这只幼稚鬼用这种方式给她找不痛快。 无奈的哀叹一声后,她慢条斯理的开始收拾这间清冷的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的屋子。不过,她手巧,心思又活络,不大一会儿功夫,房间就多了许多暖意。 忙活到晚上,屋子收拾好了之后,她又跑去了小跨院后头的小厨房里。 她憋闷了一天的怒火在瞧见厨房里的珍馐食料,瞬间不翼而飞了,她快活的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又是添柴又是烧火,又把洗净的食料倒进锅里,掌控好了火候,颠勺熟练的炒着。 煮饭时,她坐在烧火堆里,加了柴火无事可做的时候脑子又开始乱想起来。 这地方虽然是不愁吃,不愁睡的,可就和坐牢似的,她必须想法子离开,红房子里面的恶鬼,她既然答应了崽子自然是势在必行的…… “娘亲……”突然,脑海里小崽子又来找她了。 顾凉心一惊,四下观望着,又怕阎清又在偷听,只敢小心翼翼的回道:“宝宝!” “娘亲,你怎么在小结界里?” “娘亲被你父亲关在这里了,宝宝,红房子里的东西你父亲他避之不及,恐怕不会放你娘亲离开的。” 小崽子听完沉默了好一阵,久到顾凉以为小崽子这是放弃挣扎了,他这才又开口:“娘亲,宝宝用法力感受了一下,这个世界有多处出入口,娘亲后山有个深潭,潭底便是离开这个世界的出口,娘亲可以趁着月黑风高,跑路呀!” 小家伙俏皮的话音带着做坏事时候小朋友的机灵劲儿,他说完后,顾凉激动的丢掉了手里的烧火钳:“真的?”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娘亲,父亲来了。”小家伙说完就快速的遁了。 顾凉一惊,从灶台后头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瓜,眸光落在站在小厨房门口那修长的身影上。 男人似乎刚沐浴过,那头乌黑的青丝没有发冠的束缚,凌乱的垂散着,发梢沾着湿漉漉的水珠,随着男人的动作那一点点晶莹的水光滴落他白色的里衣上。 合着,她呛着一鼻子灰在这里烧火做饭,死鬼男人舒坦的沐了个浴…… “本君饿了!” 听听这叫人话,饿了就找她,不饿的时候使劲虐他。 顾凉心底不满的嘀咕,脸上却洋溢着献媚的娇笑,从灶台里钻出来,揭开饭锅:“殿下,你最爱的糖醋小排骨,我刚才看着有排骨就顺便做了些?” 她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把小排骨端了起来放到了男人的面前,心底兴奋的逼逼:吃吧,吃吧,咸死你,齁死你! 阎清蹙了蹙眉,眸光盯着小排骨,犹豫了片刻后把磁碗推回到了顾凉面前:“这小排骨既然是你精心烹制的,就留给你吃。本君今日想吃糖醋藕片,藕在外头池子里,本君守着你,你做便是了!” 顾凉脸上表情别提多纠结了,她哈哈的露出憋屈的笑容,硬着头皮到外头莲池里扒拉了几段新鲜的莲藕。 死鬼男人,吃,我叫你吃,吃什么藕片,毛病! 清理藕上淤泥时,她咬牙切齿,在听到身后脚步声后,她又迅速挂上了营业时的职业假性微笑:“殿下,这藕并不算滋补之物,殿下应该多吃些别的。” “何解?” “就比如韭菜,羊肉,之类……”顾凉还未说完其余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立马又识相的闭上嘴巴。 “本君能战否,卿卿该最清楚不是吗?” 顾凉:“……”她脸微红,窘迫的低下了头,有种自己挖了坑自己跳了下去的感觉。 悲催的莲藕下锅,翻炒,加醋,冰糖,调了合适的味道,最后出锅。 瞬间色香味四溢…… 只是,饭菜上桌之后死鬼男人很不识趣的把那盘黑暗料理糖醋小排挪到了顾凉的面前,并温声细语的开口道:“卿卿素来爱吃小排骨,今日为何不吃?” 顾凉嘴巴塞满了米饭,正嚼着带劲,遽然听到阎清的话,她差点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 为了避免被死鬼男人拆穿诡计扒皮的结果,顾凉忍着要吐的感觉把那碗糖醋小排吃了大半,最后那种难受要吐的孕期反应,又以迅猛之势袭上心头。 吃完了晚饭,死鬼男人屁都没多放一个,背过身朝着他住的凌烟小榭款步而去。 独留顾凉一人面对着一桌子需要清洗的锅碗…… 终于收拾完了杂乱的厨房,顾凉看着自己先前挖藕时弄的一腿泥泞,这破地方她要到哪里去洗澡? 兜了一圈,小跨院里里外外她都找了,也没个浴房。最后,她将眸光落在了阎清的住处…… 稍作考虑之后,顾凉迈开步子朝着凌烟小榭走去,与偏房难闻的竹子味不同,这死鬼男人的住处不知熏了什么香,闻着挺安神的。 迈过门槛,顾凉轻轻地抬手敲门。 只是,她敲了几次,屋子里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响声。 她狐疑的走到窗户边,用手指把窗户纸戳了个洞洞,然后朝里面瞅去。 光线太差,饶是她支棱着脑袋往窗户里塞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她只能厚着脸皮不请自入。 屋子里氤氲的烛光被风吹的摇曳着,忽明忽暗,烛台旁摆着的青色香柩,屡屡白色的烟气散在空气中,那一点点清淩的香味怡人心脾。 顾凉悄然走进床边,眸光落在床榻上睡姿正正的男人。 倏然,她心跳莫名的加快了,盯着死鬼男人眸光也变的沉了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愈来愈多,男色惑人! “殿下?”她凑近他耳边,轻轻地唤了声。 床上男人似乎听不到一般,睡的很沉,呼吸均匀,她盯着他看了会,莫名的就感叹起来,男人睡着时候面容柔和,没有平日里一贯的肃杀与冰冷。 杵在床头站了会,她脑袋里坏心思又浮了上来,压也压不住的…… 就连肚子里的小崽子也欢舞雀跃的:“娘亲,娘亲,父亲肯定不会醒了,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娘亲快用父亲的鞭子抽他。” 崽啊,你疯了不成! 顾凉没想到自家的小崽子这么不靠谱,想出这种馊主意。顾凉快速和自家小崽子交流起来:“宝宝,你可别害你娘亲啊,抽他,他不醒吗?” “宝宝,你还有好些年头才出生,娘亲如今抽他一顿,明日他醒了恐怕要把娘亲吊起来……”顾凉道。 “不!不!娘亲,宝宝感觉到了父亲的神魂似乎回了地府,这身体不过是父亲塑造的用来承载魂魄的器物。”小崽子似乎很热衷于坑娘的大业,声情并茂的忽悠着,很快,顾凉这个耳根子软的,被自家小崽一顿撺掇,心里痒痒的。 要不然,抽他两鞭子解解恨? 小崽子:“娘亲,你好怂哦!” “不许这么说娘亲,娘亲不怕那死鬼男人,娘亲就是……就是在酝酿情绪,要怎么才能显的娘亲凶狠可怖。” 就这样母子两人非常愉快的达成了共识,在作死的这条道路上,势必要跳出新的高度…… 第22章 看着床榻上阖眼浅浅呼吸的男人,顾凉心底如草长莺飞般,乐的感觉自己的春天就要来了! 更别提还有小崽子在她的耳边出谋划策,如何坑娘的步骤给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差付诸行动…… 稍加沉思后,她轻手轻脚的扒拉着上床,又悄悄地把男人压在枕头底下的黑色软鞭抽了出来,温凉的触感,冰冷的叫顾凉打了个哆嗦。 这鞭子阎清用了多年,上头附着太多厉鬼的血煞之气,顾凉执鞭时便感受到了阴暗与疯狂的暴戾之气。她眸光变的涣散,若不是小崽子在旁边用法力护住了顾凉的神魂,说不准这会儿已经被鞭上的戾气所蚀。 “娘亲,你动手之前,要不然说些什么?我看父亲拿鞭子抽人的时候总会说点霸气的话,可讲究了。”小崽子又提议道。 顾凉刚打算挥鞭,倏然听见小崽的话语,沉吟片刻后感觉却有此理。 “娘亲说什么?”她思索着,杏眉微敛着,几秒后她一拍大腿,咳嗽几声当清嗓子:“宝宝,你且看着娘亲怎么收拾他。” 小崽子等的快要睡着了,自家娘亲墨迹的都过了一盏茶,再摸索下去,床上躺着的主儿可就要醒了。 终于,顾凉东拼西凑把肚子里想说的话一鼓作气的冲着床上的男人:“你这个日天日地的泰迪精,旷世大渣男,枉费本公举为了救你,受尽了那反噬之苦……” 又为了保住你的骸魂和蚀魄,本公举……本公举…… 本公举可是亲手剥离了自己一魂一魄,溶于那九幽的魂术之中,活生生的将自己的神魂换到了你的身上…… 如今,死男人,你能活着,都是本公举的功劳,本公举生生的痛了一日一夜,死去活来,才忍住了那生剥魂魄之苦! 九幽碎了他的神魂,可要保住骸魂与蚀魄,就必须有媒介,而顾凉亲自让自己成为了阎清一魂一魄的媒介,剥离神魂之术,鬼族一脉相传的禁术。 这段她不愿意想的往事,如今又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撕开了一个缺口,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痛苦过往让她神情一阵恍惚。 直到小宝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绪,拉回了她陷入到无尽轮回中的痛苦意识:“娘亲,娘亲,你肿么了?” “没事,没事,刚才说到哪儿了?” “娘亲,你说父亲是日天日地的泰迪精,娘亲泰迪精是什么东东?为什么能日天日地,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器吗?宝宝好想要。” 顾凉:“……”那是你老爹! 关于小崽好奇的问题,超出了顾凉能解释的范围,她只能打着马虎眼,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小崽心思浅,容易被忽悠。 娘俩又磨蹭了一阵功夫,她才又从快词穷的库存里找出了一段还算是霸气威慑话:“你这薄情寡义的死男人,不配……不配做我崽儿他爹,今日在此,本咕咕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可服气。” 说完,顾凉又觉得没有人答应实属无聊,她又很脑残的一人饰演两角,学着阎清平日里说话的语气自顾自道:“服气,本君服气。” “既是服气,今日就判你二十戒鞭……” 顾凉一阵忙活来回角色扮演时,床上男人微微睁开了他那双深邃冷沉的眸子,盯着床边侧身自言自语的女人。 “死鬼阎清,你还有何遗言……呸呸呸……你还有何话可说?” 阎清:“……” 实在想不到刚从地府回来,就瞧见这场景,某个兀自陷入自己情绪与画面中不可自拔的女人演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说起‘台词’顺口的就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须臾间,男人那脸色瞬间变的阴沉了下来,只是,他一点也不急着收拾某个陷入幻想中的女人。 因为他很想知道,她还能如何自娱自乐的自嗨。 果然,下限只有他想象不到,没有顾凉做不到的。毕竟在作死的这条道路上,她已经可以玩出多重花样,保证叫阎清目不暇接。 就是到了最后,连小崽子都感觉到阴翳冰冷的气息,想要提醒自家乐疯了的老娘亲,也插不上话。 她抡起鞭子来,那叫一个痛快淋漓! 啪啪…… 内心戏很足的顾凉兀自行刑着,只是当第三鞭子抡下去时,男人那双皙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掌倏然抬起,截住了那落到他身子上的鞭子。 顾凉:“……” 她僵硬着脖子抬头,对上了他那双冰冷幽寒的眸子。 那一瞬间,阎清似乎从她的表情上看到了各种精彩的变化,那张娇艳精致的脸上从错愕到惶恐,最后兀自镇定。 男人清冷寡淡的声音如清泉在她的耳边响起:“打的很爽?” 顾凉喉咙里像是被烧着烙铁,懵逼之后理智迅速回笼,脑海之中无数应对法子翻飞,突的,灵光闪过…… 阎清看着女孩紧张之后瞬间调整了状态,脸上露出半睡半梦的表情,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懵的表情满是:我在哪儿?我做了什么? “内个,殿下,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里?咦,殿下的上邪怎么会在我的手里?”她像是丢烫手山芋一般,将刚才逞凶的武器丢到了床上。 然后一脸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 “殿下,我这继续待着你屋子里不妥,不妥,这时候也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我走了哈。”装傻充愣一番后,顾凉准备脚底抹油撤。 不过,这种时候男人哪那么容易放过她,只见他拂袖一挥,一股仙气飘过后,顾凉便被定在了原地。 “阎惊澜!”男人声音如暮鼓晨钟般打进了顾凉的神识之中。 她被震的一阵恍惚,回神时,才满脸疑惑的表情:阎惊澜是谁? 直到肚子里的小崽子瑟瑟发抖的声音在她的识海里想起,她才惊楞地盯着阎清并大声抗议:“你给他取名字都不经过我的同意,阎惊澜不好听,听起来就像是‘眼睛蓝’,我不同意。” 小崽子听着自家娘亲的抗议,非常认同,他也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字。 只是接下来,他老娘放飞自我的取名方式,让阎小宝感觉自己老父亲还是很有品味的。 “阎声,阎乐,阎谨,阎凉,都比阎惊澜好听。”她道。 男人瞥眼,顾凉与之四目相对,瞧见男人眼底幽冷寒霜,瞬间识相的闭嘴。 随后,男人盯着她的肚皮,神识探入她的识海之中,与小崽子交流起来,当然说交流不太形象,基本上是男人逼问,小崽子答。 “阎惊澜,你说。”男人开腔。 自家老父亲太有威慑力,阎小宝瞬间就举手投降,顺便把自家娘亲给贱卖了:“哎呦,父亲,真的不是人家的主意啊,都是娘亲说你平日里欺负她狠了,要抡你一顿解解气,我都劝过娘亲,娘亲非不听呢。” 顾凉:“……”臭崽子…… “她之前嘀咕骂本君什么?”阎清又接着问。 “娘亲说父亲是日天日地的泰迪精,还说父亲是旷世大渣男,没有啰,宝宝就记住了这些,宝宝可没有骂父亲。”把锅全部甩到自家倒霉娘亲身上后,阎小宝飞快的溜遁了。 男人撤走了神识,幽冷的眸光盯着顾凉。 她没想到小崽了如此不靠谱,分分钟就出卖了老娘,然后良心一点都不痛的跑路了。 她气的双颊满是绯红,在死鬼男人密不透风的眼神中,她局促不安了起来。 “卿卿,你还有什么说的?” 还有,还有遗言要交代,呜呜…… …… 从阎清那儿脱身时快临近晨时,这回他倒是没有再动粗,只是欺负她的方式又升级了一个档次,让她恨不得开口,还不如痛快打她一顿了事。 没错,他惩罚她的方式竟让她蹲在他床榻下面,替他守夜,且要扇着蒲扇替他纳凉,顺便赶赶蚊子。 顾凉困的东倒西歪,歪着脖子挂在窗前,到后半夜的时候,她上下眼皮子打架,瞌睡的连打呵欠。 再看床上,男人睡的香甜,沉沉地呼吸上下起伏。 香炉里点着的安神香升起袅袅的烟雾,氤氲着好闻的气味,闻着让人更想睡了。 从那件事后,只剩下一魂一魄,阎清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醒来时,烛台已燃尽,香炉里他赖以度日的‘安魂’最后一丝余烟散在空气中。 他胳膊刚想动弹,便发现女孩枕在床边睡的正香。 她低侧着头,长发垂于身后,柔美婉约的身段叫她更添了几分娇态,那双平日里含光的水眸微闭着,柳叶细眉清浅。她睡着时,柔顺又乖巧,不似平日里清醒时总会弄出些动静,叫他应接不暇。 阎清看着她千娇百媚的身态,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想到自己失神已久,男人倏然露出不悦的表情,冷冷地抽开了手臂,起身。 脑袋突然落空,顾凉倏然惊醒,她先是迷糊了一阵,才恍惚回魂。 只是,还未等她说些什么,男人已经径自离开了。 …… 第23章 伸了伸懒腰,酸涩感觉让顾凉一阵龇牙咧嘴,僵直的跺了跺脚,那一瞬间的麻木苏爽让她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拐着脚,姿势怪异的挪出了凌烟水榭,回到自己住处,她像是一条离水的死鱼,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脚蹬着硬的硌人的木头板子,她无语的盯着悬梁顶子。 “阎惊澜……”老娘终于到了可以秋后算账的时间了。 在心底默默呵斥了一声,几秒之后,让自家娘亲顶锅的阎小宝终于出来了:“哎呦!娘亲宝宝在呢,在呢,你别喊那么大声。”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亲。”顾凉快气吐血了,自从怀上这小崽之后,她吃的苦,受的累都是和小崽子有关系。 “娘亲,父亲凶你就是装腔作势的,可是宝宝不一样,父亲若是不喜欢宝宝了可以随时抛弃宝宝的。毕竟可以有很多漂亮姐姐给父亲生孩子。宝宝只能努力的给父亲一个好印象,娘亲你真的舍得怪宝宝吗?” 小家伙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小心翼翼,那细细带着抽泣的声音让原本窝着火的老娘亲瞬间心软了。 的确,她的阎小宝就是她和阎清一夜风流之后的产物,若是小崽被死鬼男人厌恶了,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毕竟,就像是小崽说的那般,可以替地府之主生孩子的女人,从活着的到死了的,数都数不完。 她不过就是好运的捡漏了一回! 想至此,顾凉又很心疼自家的小崽,还没出生就时时刻刻担忧着自家父亲不喜,又小心翼翼的维持他听话懂事的模样。 “娘亲不怪你,不怪你,娘亲就是,就是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事先告诉一下娘亲,娘亲也好有个心理准备。”顾凉声音立马温柔了下来,又顾虑着小崽子脆弱的心情,尽量的把话语说的委婉又温和。 小崽子委屈吧啦的‘嗯’了一声,声音疲累,顾凉哪里舍得累着自家崽子,连忙开口:“宝宝,你快去休息吧,娘亲也得补个眠,晚上娘亲还是大事要干呢。” 她逃跑计划还没实施呢! 小家伙声音很快沉寂了下来,顾凉在小崽睡了之后,快速的补眠回血。直到午时,暖烘烘的太阳透过纸窗晒在她的脸上,她这才微颤着细密的睫毛,苏醒。 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顾凉稍作考虑决定去后山好好洗个澡。 顾凉惊奇的打探着九幽里头的小世界,很新奇这里竟然山清水秀如外头无区别,就连呼吸着的空气都清新自然。 不过,她这是第二回来,对地形没有死鬼阎清那么熟知,明明听着泉声就在耳边,可饶了好几圈,都是在原地打转。 “这是鬼阵之术?阎清竟然在这里布置鬼阵,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宝贝?”顾凉心底微诧,冷静下来后仔细的研究的破阵之术。 好在是,阎清设的这处鬼阵是最低级的,顾凉努力尝试了几次,成功破了。 隐匿在阵法里的是一片苍翠的林子,便是在林子外头,她也能略微感受那句‘蝉躁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山泉在渠间壑间淌过…… 她要找的浴池子,就在这片林子后头。 心底满满小雀跃,柔夷拨开密密层层的枝条,出现在顾凉眼底的所谓阎清藏在阵法里的‘宝贝’让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凤眸。 那漫山遍野的红绿相交,映着天边的云彩,煞是惹眼! 个个色彩艳泽香气怡人的梅子挂在树梢叶间…… 有一瞬间顾凉都快怀疑起这他妈是不是阎清会干的事儿? 种梅树,还是种满半座山的那种? 突然,顾凉又想起了先前阎清搁在房间里的那坛子冰糖杨梅,若非,这漫山遍林的梅树都是他种来制成梅子的原材料? 可,死鬼男人素来又不爱甜食,别说甜食,就是普通解馋的水果他都甚少会去品用。 她突然又自作多情的想着,该不会种一山梅林是为了她? 只是这想法有点太过疯狂,甚至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 揣着满肚子的疑问,顾凉越过树林子找见了能让她沐浴的泉池,只是让她诧异的是,她摸索来的地方正是小宝说的后山那处冷潭。就是这潭底,又回到现实世界的出口。 有了这想法之后,顾凉心底某处迫切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她,如今正是好机会,不走更待何时? 可,关键的问题不在这处,她不会游泳啊…… 这潭子有多深,她淹下去不会呛死吧?稍稍纠结了一下,在回头和冒险之间,她选了试上一试。 只是,当她踩在池子边的青苔石上,被水浸透的圆石湿滑,她还未站稳,身子就仰倒的朝着潭池栽倒。随之惊恐的尖叫声划破静寂的树林。 救命啊…… 咕噜咕噜…… 咳咳……救命…… 池中,女孩像是一只挣扎着的旱鸭子,扑腾着皙白如雪的手臂,惊恐又凄惨的呼救着。 很快,她扑腾的力道轻了吃了好几口水,视线也变得模糊,往下沉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漾着的水光和那片蓝的晃眼的苍穹碧色。 她大概是要死了…… 临死前,她甚至还看到了一道幻影,幻影从遥远的天际朝着她快速的迸进,男人五官雅致温沉着表情,匀长细致的眉,轻敛微抿的唇,与黑暗中波澜不惊的黢黑眼眸。 终于,在她快要沉底时,那双冷沉的深邃的,在邪灵鬼祟前从不露出怯色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惊慌的痕迹。 临死前,顾凉很想问一句,那一山的梅林到底为谁而种? 只是,她刚掀开唇咕噜着水泡泡时,腰被缠上了一道细软的鞭子,男人冰凉的唇覆住她的。 他在给她渡气。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她快要昏迷的意识回了过来,她贪婪的抱住了他的身子,用力的呼吸着,也不顾自己有多疯狂,多急切。 男人眸子微缩,最终趋于平静,任由了她。 从潭底爬上岸,顾凉含着泪花哽咽的说了一句:“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随后就很会选时间的昏了过去。 …… “小娘子怎么还不醒?小娘子,你快醒醒啊,你不会死掉吧,呜呜……小娘子……” 耳边呜咽的哭戚戚声音越来越响。 顾凉蹙了蹙眉,可又疲倦的不想理会。初裳似乎看见她眉头皱了,又是惊讶,又是心急,反复的用手指在她的鼻子上头探着呼吸。 “小娘子,你醒了就睁开眼好不好,你别瞎初裳,你是不是死了?若是死了,你魂魄不要乱跑,会变成孤魂野鬼的。呜呜,小娘子……” “你别哭了,她不会有事,殿下不会放她出事。” 耳边又有另一人说话,他的声音很寒,距离又很近,顾凉听着倏然睁开了眼。 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如今就躺在宿舍的床铺上,身上湿漉的衣服也被换成了干净暖和的睡衣。她纳闷了一会儿后,又将眸光看向了初裳身后的男人耶律泽。 他着一身墨色的西装,线条勾勒深邃的五官溢散着寒气,他手环着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顾凉,开口:“既是醒了,就吱个声,免得这丫头担心的上蹿下跳。” 强悍霸道的语气,态度狂傲,顾凉有些不喜,可良好的修养让她不跟这个男人一般见识,主要也是得罪不起。 “耶律判官,我没事了。”她坐在柔软的床铺之上,回想前一日睡硬板床没衣服穿,还差点被淹死的凄惨,很想流几滴伤心泪。 “小娘子,既然没事,我便先走了。这妇人的闺房我逗留的太久也不好。”耶律泽骨子里还是很守旧的,今日已是破戒。 “等等!”顾凉突然开口。 耶律泽疑惑敛眉:“还有何事?” “这事,其实也不算是难事,我想请耶律判官帮我一个忙。这周末,我想再去一趟红房子医院,去取一样我非取不可的东西。”顾凉很直接的开口。 耶律泽没想到她会提如此荒谬的要求,那红房子里的东西是个傻子都该知道招惹不得,她竟还想去自寻死路? 就算是他,与之周旋都是牵强。 瞬间,耶律泽的脸色黑了,也没打算给顾凉多少面子,寒着声便道:“小娘子,你如此不安生就不怕殿下怪罪你,给你苦头吃?我不会去,小娘子最好也打消了这心思,别带着初裳去送死。” 耶律泽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她半响,后又黑着脸对着初裳警告了几句,说话的时候也不避着顾凉,生生地就开口让初裳别跟着顾凉学坏。 初裳狰红着脸和耶律泽辩驳了几句,最后怎么也说不过他,嘤嘤地噘着嘴边吐槽他,边走回到了顾凉身边:“过分!” “小娘子你还笑,他都那样说你了。”初裳看着顾凉一脸笑,又道。 顾凉摇了摇头,递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又开口:“对付不同的男人都得用不同的法子,像是耶律泽这样的,咱们最容易对付了。乖,跟着我学,保证让他乖乖听话。” “小娘子,昨日你被殿下带走之后,我阿娘来阳间找我了。啊娘不许我和耶律泽解除婚约,因为我哥哥刚进了鬼杀队。” 顾凉听着初裳提这事,大抵也能猜到,她能被耶律泽瞧上是件光耀门楣的事儿,地府判官,这就像是朝廷位高权重的大员。 初裳嫁给耶律泽,明媒正娶的官夫人,这多有脸面的事儿,怎么肯放弃? “初裳,真不想嫁?”顾凉问。 “也不是不想嫁,初裳不喜他总是那样冷冰冰的,还对初裳那么凶。” 合着小妮子摇摆不定呢,顾凉笑了笑,又支着脑袋开始考虑该怎么设套等着耶律泽自己往里头钻? 最后她眸光落在初裳小可爱的身上…… 这诱饵再合适不过! “对了,我身上衣裳谁换的?”不提耶律泽的事儿后,顾凉又想起别的事。 初裳道:“是殿下替小娘子换的,殿下抱着浑身都湿了的小娘子回来的时候,初裳都吓傻了。殿下好温柔的,帮着小娘子换了衣服,还命初裳去炖了姜茶,殿下口对口的喂了小娘子喝了姜茶。” 顾凉:“……” 口对口! 是哪个口对口? 顾凉傻愣的捂住了唇,脸色通红,初裳见她这副模样:“小娘子,我娘说了妇人嫁人之后,都要被相公吃嘴,摸身子的,小娘子和殿下虽没有夫妻之名,但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所以,换衣服这种贴己事儿,自然不该外人代劳。殿下让我给小娘子换衣服的时候,我这么说的!” 昨晚初裳她老娘来一通洗脑,小妮子瞬间被古人三从四德给管束的七晕八素的。就连不嫁耶律泽的决定,也没了!毕竟,她都被耶律泽抱着那样过了…… 自然,在悉听教诲之后,初裳很拎的清的把换衣服这种亲密事推给了殿下。 顾凉:“咳咳,初裳,下回再有这种羞羞的事儿,能不能请你自己动手,别麻烦殿下?” “不麻烦,不麻烦,殿下给小娘子喂姜茶的时候,我觉得殿下很高兴的,还嚼烂了梅子混合在姜茶里,让小娘子不那么苦呢。” 顾凉:“……”我他么怎么就听着那么恶心呢! 越听越听不下去,顾凉干脆岔了话题,她拿了初裳新买的手机,替她申请了微信,并耐心的教她怎么玩这些高科技。 不消一会儿,初裳就被新科技给迷住了,那种低智商的小游戏玩的不亦乐乎,时不时传来她惊叹的不可置信声儿。 没人烦顾凉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情不自禁的摸着温热的唇,想到初裳形容的那些事,她就翻来覆去的,一会竖着坐起来,一会又蹬着脚…… 晚上八点多,褚思淼回了宿舍,见了消失两天的顾凉,抱怨起来:“亲爱哒,你这隔三差五的请假,到底摸什么鱼去了?” 顾凉:“哪有摸鱼,淼淼,你手里是什么?” “哦!这个啊,喏,珩学长让我交给初裳的,盒子挺沉的,我还没打开。”褚思淼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正在埋头玩游戏的初裳突然听见被人提了名,她疑惑的抬头:“什么?” “我哪知道?看这包装这么精致,八成是礼物?” 随后,三个姑娘把眸光都放到了礼物盒子上,粉色的系带绑着精致的蝴蝶结,抽开带子之后,盒子突然散了开。盒子里,是一个被剥好用红绳绑着的柚子。 柚子旁边还有一封写着致‘初裳’的表白信。 送剥好的柚子表白,这清新脱俗的脑思路,顾凉很想去看看哪位神人这么有想法,连初裳爱吃柚子都调查出来了? 那不知那位不怕死的勇士有没有顺便去调查一下,初裳身边跟着的耶律泽? 顾凉揶揄的勾着唇角,突然,她又冒出来个‘不知可行不可行’的想法…… “初裳妹子,你要不然看看信里写的什么?”褚思淼好奇的快要兜不住了,探着脑袋。 初裳:“……” 小妮子拆了信,才发现那位珩学长真的是人才,平日里接触了几回,似乎知道初裳挺复古的,所以连表白的方式用的都是辞藻优美浮夸的文言文。 “茫茫人海中,相识了你,是一种缘分,就如那寄情的柳枝般,微拂的清风送你到我身边……” 顾凉:“……” 初裳:“……” 第24章 这位珩学长势必要在追求女孩子这条道路上挑战新花样,另辟蹊径,这样花里胡哨的方式若放在寻常女孩身上定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只是,若是放在思想刻板传统的初裳妹子身上,这番行为只剩下了轻佻,轻浮等词组形容! “小娘子,初裳不喜欢男孩子轻浮,初裳喜欢稳重的。” 轻浮? 顾凉抽了抽嘴角,很想反问这妮子一句,难道那耶律泽不轻浮,都吃上小嘴了称流氓也不为过吧,也没见这妮子这么反感。 果然,嘴上说着讨厌,身体倒是很实诚。 “小娘子,初裳明日就叫人把东西退了回去。”小妮子将柚子放回礼物盒里,表情很是慎重,顾凉看着她这番模样,立马阻了她,并开口:“初裳,咱们这儿不时兴退礼物的,会叫男孩子没面子。还有,那珩学长我倒是了解过,挺稳重的一个人,平日里也不像是如此。” “要不然咱们约着见见?”顾凉试探性的开口。 这一问,倒是叫初裳愣怔了,盯着顾凉半响后,小妮子脑筋打着的结瞬间就解开了,一脸‘我知道,小娘子这是打什么主意’的表情。 “小娘子,你是想给初裳牵红线吧,可是初裳不喜欢珩学长这样弱不禁风的,还一脸胭脂粉气的男孩子。” 胭脂粉气? 明明是时下最流行的小鲜肉好不好?顾凉一脸这妮子无可救药的表情,珩学长在医学院的名气可是和颜值持平的,多少学姐学妹思慕念着的最幻想的性对象。 怎么到了初裳嘴里,就是娘娘腔,弱不禁风。 “初裳,你初来阳间对这边男孩子了解的太少,珩学长其实挺温和儒雅的,你见了就知道,我觉得特别适合你……”与那迂腐没情调的耶律泽比起来,堪称完美! “好!好吧,既然小娘子认为好,初裳就见见。不过这事咱们得背着耶律泽,他那人心眼小又爱斤斤计较,若是知道我和别的男人勾勾缠,肯定大发雷霆。” 顾凉但笑不语,这事妥了一半,另外一半,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 翌日,和医学院只相隔不到一条马路的‘格调’茶餐厅里,小桥流水的意境配着古典悠扬的轻音乐鸣奏着,顾凉牵着初裳的手,轻车熟路的到了二楼的幽静包间。 为了今日这场戏的效果更加完美,初裳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被顾凉捯饬了半个上午。明眸皓齿,粉黛绝色,精致淡雅的妆容上那一点朱唇,将小妮子的容貌衬的更妩媚妖冶。 至于衣服,顾凉也悉心挑选过,半露香肩的款式,掐的水腰,婀娜多姿,这小模样别提多撩人了。 既然是做戏,顾凉自然是提前和那位珩学长说道过,今日见面是别有目的的,若是珩学长不乐意,她也不勉强。 不过,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珩学长没拒绝,更提出想见见那位竞争对手,他自信若论优秀与相貌,自然不会屈居人后。 顾凉看着面前要和耶律泽拼魅力的珩学长,只淡定的建议,家中常备江中牌跌打损伤药膏…… “小娘子,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初裳扫了微信,试着点菜,这神奇的高科技已经让她稀奇了大半个晚上,反复折腾来折腾去。 顾凉同在翻看菜单,熟练的下单之后道:“这里馄饨口味不错,尝尝吧!” 初裳稍稍顿了下,才明白顾凉嘴里的馄饨就是抄手。 点了茶餐,不消一会儿,那色泽诱人,皮薄如云烟,肉馅鲜香的抄手端上了桌,小妮子完全没了今天是相亲要保持形象的顾及心思。 吃的小嘴油的通红,她还不过瘾,又舀了一勺煸炒过的火红辣椒佐料。 又辣,又爽! 珩学长敲门而入时,瞧见初裳捧着碗吃的放飞自我,完全没有姑娘家的矫揉造作,珩学长饶有意思的眸光盯着她,心底对初裳的喜爱更甚了。 “初裳学妹,你好,上回见你都没来得及和你好好打招呼。”珩学长开口。 初裳正和馄饨苦战,倏然听到耳边的声音,她惊的脸通红:“珩学长,你怎么走道都没声音的,初裳只顾着吃。” “没事,不碍,我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嗯,怎么说呢?吃的我都饿了。”珩学长如沐春风的笑容瞬间暖化了,初裳揉了揉脑袋,被他这拈手即来的勾勾缠话语弄得不知道如何回。 果然,泡妞是要讲水平的! 顾凉感觉自己这个五十瓦的电灯泡存在的有些碍事了。 那珩学长谈笑风生,话语幽默风趣,很快,初裳妹子对他成见少了许多。 两人闲聊时,顾凉从他不经意的话语中,品出了这位珩学长不得了的家世,晏城市副市长是他叔父,他的父亲刚上任市公安局,是编制体系内的高官。 怪不得这位珩学长平日说话有些自命不凡的高傲,这家世的确有高傲的资本。 只是,他这番表现,初裳反应平平,甚至根本get不到珩学长努力表现的点,那一脸平淡无奇的表情,好像根本没听明白。 聊到最后珩学长有些懈劲儿,他一贯以来的自信受到了打击,从初裳的脸上他没发现一丝一毫的崇拜与欣喜。 他哪里表现不够好吗? 正当珩学长自我怀疑的时候,门突然又被推开了…… …… 门外,站着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配着西装裤子,藏在西装裤里的尖头皮鞋锃亮,他手半插在裤口袋里,勾勒的完美的侧颜在蕴色灯光的照耀下禁欲气息满满。 男人那双狭长又锋锐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最后落在初裳的身上,看到她小露香肩的衣服,以及脚下露出半截如凝脂的白皙小腿。 男人气急的声音几乎咆哮:“成何体统,伤风败俗,给我马上回去,穿上衣服。” 啧啧啧,来了……来了……捉‘奸’的来了…… 顾凉在角落里兴奋的yy! 耶律泽的突然出现,让珩学长刚酝酿的勾搭妹子大招放了个空,随即,他起身,回头,微挑的狐狸眼勾起,审视着门口竞争对手。 很快,珩学长发现,门口站着的竞争对手不似一般人,虽然还不知道对方身份。但耶律泽身上与生俱来的骄矜尊贵气质,这绝对不是普通人。 珩学长清了清嗓子,刚想在初裳妹子面前表现一番,下一秒,便瞧见了那耶律泽手起手落,木质材料的桌子被他掌心的劲儿掀的四分五裂。 顿时,眼前碎屑横飞…… 顾凉:“……”尼玛,凶悍! 初裳:“……”呜呜,小娘子,我腿软! 耶律泽:“……”这还是人吗? 珩学长适才反应过来,顾凉之前提醒的跌打损伤是何解,再看被掌力劈成两半的桌子,珩学长感觉腿肚子都哆嗦,肠子都绞到了一块儿。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下一秒,珩学长脚底抹了油,从顾凉身边挪过身子,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耶律泽身边借过,只是还未等他逃出苦海,耶律泽轻飘飘的拎起他的衣襟,森然道:“若有下次,我定挖了你的眼喂狗,还不快滚……” 这么些年,只有他横行霸道威胁人的份儿,哪有过反过头来被人揪着脖子,珩学长老脸狰的通红。 可面对耶律泽不讲道理的凶悍,珩学长只能憋着一肚子怒火,离去…… …… 恐吓走了一人之后,终于轮到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初裳了,男人阴翳的脸色在灯光下诡谲又冷厉,初裳哪里见过这般骇人的耶律泽,顿时吓的腿都哆嗦了。 偏偏,顾凉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咦,这怎么就走了?珩学长真的不错诶,初裳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这还有不少适龄的青年,咱们接下来的时间慢慢的挑。” 耶律泽:“……” 被顾凉这根搅屎棍这么一搅合,耶律泽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女人是蓄意报复,这招还真是釜底抽薪无耻又下作。 如今,他想要发作都寻不到由头,只能咬牙:“小娘子,你还真是叫鄙人刮目相看,行,我答应你还不成。” “耶律判官,其实不必勉强的,那红房子太过危险,就是耶律判官对付起来也是不易。”顾凉装腔作势的拒绝,那一副吃定他的笃定模样,叫耶律泽憋着一肚子窝火。 这女人,果然颇有城府。 想到连殿下都栽在她手里,耶律泽又深深懊恼自己之前轻易的把她得罪了,如今初裳被她吃的死死的,他只能在窝在角落里干着急。 “不勉强。”他冷着语气道。 顾凉满意的伸了伸懒腰,笑眯眯的对着耶律泽开口:“耶律判官,其实认真掂量,那珩学长还真是不如你。至少在谋略能力方面,耶律判官定然是叫人望尘莫及。周末,就劳烦耶律判官护我,别叫那猛鬼伤了我,以及肚子里殿下极其重视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顾凉又把崽儿拉出来溜了溜,耶律泽寒着脸,答应时的表情,真真地像是被逼良为娼…… …… 从茶餐厅出来时已临近傍晚,作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顾凉还倒霉悲催的被迫承担高额赔偿。 天知道耶律泽随手拍烂的桌子,掏空了她存款,不够的部分,她好一番威逼利诱才叫自家老弟顾昶贴补上了。 不过,饶是破了财,顾凉心情依旧很好。 彼时,初裳被耶律泽带出了茶餐厅拎着回了住处,关门时,拍的声音巨响,吓的女孩脸色一片柒白。 “初裳,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作非为,你是想叫我气死吗?”进屋后,他就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霸王龙,说话语气狂躁。 初裳缩着脖子,一脸委屈又无辜的表情:“我与那珩学长清清白白,你骂我作甚?耶律泽,你总是这样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我如何不顾及你想法了,你要留在这阳间,我也顺着你了,还要如何?我是太惯着你了,把你宠的如此骄纵。”耶律泽是真不满了。 古人对妻妾的认知一时之间很难改变,说难听点,在耶律泽的心底,初裳便是他的私有物,禁脔。 哪怕他娶了她做妻子,她也只能尽着自己该尽的义务,本分的传宗接代伺候公婆,至于男人在外头如何,容不得她置喙。 就是纳妾,她也只能欣然接受,并替丈夫安顿好后院。 从前的初裳被洗脑的认为耶律泽的定义就是至理,她该待在闺房里,绣绣花,抚抚琴,作作画,等着往后替丈夫料理宅子里的诸多杂事。 直到,她去了修罗狱幻境,遇上了顾凉。 慢慢地,她终于了解,随着朝代的更替,女性的地位早不似从前,她觉得惊世骇俗的,放在如今都稀松平常。 她不想自己未来嫁的丈夫会妻妾成群,她会觉得恶心,会厌恶! 可是,叫耶律泽改了性子,恐怕比登天还难。 初裳想着入神,看着耶律泽时开口询问:“阿娘说,你娶了我,过两年若我无所出,便不能阻了你纳妾,耶律泽,今日我把话摆在你面前,若是娶我,纳妾你就别想了。” 耶律泽没想到,原本见了他回回都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的小丫头竟然敢提要求了,听着她没有半点威胁性的话语,男人心道果然是被顾凉那个妖女祸害了,如此善妒怎得了? “初裳,你阿娘没有教导你女子该当如何?” “阿娘教了,不过我不认同,耶律泽,若是你不肯答应,那我们婚事作罢。若是你答应了,往后又反悔了,弄了别的女人恶心我,我就阉了你,叫你往后不能人道,叫你知道不守承诺的下场。” 初裳语气平平,这些话她酝酿斟酌了许久,说出口之后,她紧张的手掌汗涔涔的。 抬头看,耶律泽不怒反笑:“你果真长本事了?” “没长本事,就是说点心里话,免得你娶了我不拿我当回事。”初裳终于硬气了一回,在正面碰撞上耶律泽之后,她又故作淡然的继续开口:“你答应不答应?” 耶律泽也没想到这小妮子会逼着她回答如此犀利的问题,纳妾,这个问题他从未思虑过,毕竟若是他想纳,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这各路鬼神,削尖脑袋想往他府里送女人的人数不胜数。 可活了这么多年头,他那颗铁石般的冷硬心,从未对那个女人起过想纳为己有的心思,除了初裳! “行!不纳妾,我答应你。”耶律泽应诺道。 初裳愣了愣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之快,有些出乎意料:“你不后悔?我若是肚皮里生不出崽,你也不许动歪心思,你不怕断子绝孙吗?” “还未睡过怎知生不出崽?” “你……我不与你说了……” 顾凉倒是不知道,她用珩学长来刺激耶律泽,倒是叫耶律泽重视起了,更惧怕起了顾凉那个无事不作妖的女人,怕她搅合一顿把他马上要娶进门的媳妇,搅合没了! 不过,他脸皮薄,自然是做不到拉下脸哄着初裳。 在两人聊完纳妾的话题之后,耶律泽就把初裳送回了宿舍,临走时,又道:“离那个女人远一些,不许学那些坏的,下次再惹我生气,就没今日好说话。” “懒得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ps:下章主线…… 第25章 耶律泽的加入对顾凉来说,那是如虎添翼心底把握更稳了几分,况且她家小崽拍了胸脯保证若真遇到危险,崽儿能护着他身娇体弱的老娘全身而退。 几番权衡之下,顾凉觉得这等美差再无缺陷了。 时间过得很快,周末清晨天蒙蒙亮,顾凉便收拾好了驱邪除祟的装备,将自己全副武装到了牙齿,在楼下等着初裳和耶律泽的到来。 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划开的破晓的晨暮,停在了顾凉面前,黑色的车窗缓缓降下,副驾驶初裳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小娘子,快上车。” 错开初裳的脑袋,便瞧见耶律泽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面无表情的正视着前方,好像瞅顾凉一眼能脏了眼! 她‘嘁’了一声,翻了翻白眼,兀自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副驾驶的小妮子见顾凉上车后,立马开了车门准备坐后头去。耶律泽见状,脸色更差了,寒霜凌厉的声儿缓缓地从他极薄的唇中吐出:“回来,坐好。” 初裳脸上的笑容倏然而止,她小纠结的看了看顾凉旁边的位置,又瞧了眼自己旁边无时无刻不阴沉着脸色的男人。 “人家想和小娘子坐一起啦。”女孩娇怯怯的声音中满是不情不愿。 只是下一刻,男人警告的眸光阴沉的扫了过去,初裳秒怂的抖了抖肩膀,乖巧的坐了回去:“好嘛,好嘛,初裳救坐这儿,不乱跑还不成,小气吧啦的男人,哼!”娇嗔的碎碎念,女孩可爱的小模样让某个冷硬的男人唇角划过一抹弧度。 两个小时的车程后,那栋隐没在林子里的红房子医院大楼赫然出现在几人眼中。 下车后,顾凉莫名的感觉背脊一阵阴凉,四周静谧偶尔传来树叶被风刮动的瑟瑟响声,站在斑驳锈迹的医院铁门外,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八楼的窗户。 那日出现红衣女孩的那扇窗户,顾凉惊诧的发现窗户被百叶窗帘遮了起来…… 即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可她依旧从紧密的窗户缝隙里瞧见闪过的红色影子,诡异又惊恐的虚幻影子在眼中交叠。 惊蛰的打了个寒颤,旁边,耶律泽瞧见她这副被吓孬的样子,嗤笑的勾起唇角鄙夷道:“若是害怕,如今回去还来得及。” 顾凉闻言,转头:“耶律判官耐性一向都是这么差的吗?我是女孩子这种不毛之地害怕实属正常,初裳,你告诉他,你害怕吗?” 初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怕!初裳自然是怕的。” 顾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耶律泽:“你鄙视女性的时候请考虑一下你未来的夫人,她也会害怕,哦,你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其中也包括了生你养你的老母亲,所以请耶律泽判官往后学着尊重一下女性,收敛你大男子主义思想。” 论嘴上功夫,恐怕十个耶律泽也斗不过一个顾凉,她轻飘飘的一番话堵的他哑口无言,气岔又无从反驳。 只能眸光带着凉气:“希望小娘子舌灿莲花的能耐一会对付邪祟时也能挥洒自如。” “除祟之事当然是有劳耶律判官出手相助了,我相信凭借您老的能耐出手必定是气势如虹,削的那鬼祟无处可逃。”顾凉笑眯眯的开口。 耶律泽:“……” 两人正拌嘴时,那紧闭的大铁门突然发出尖锐的声响,下一瞬,那已经锈住的齿轮突然滚动了,拉着敦实厚重的大门朝着两边敞开…… 这等诡异的场景,就好像有人开了大门欢迎几人到来。 同时,大门敞开的一瞬间,凉的背脊都起鸡皮疙瘩的寒意从门内灌涌而出。 “小娘子,咱们进去吧。”初裳有些胆怯,拽着顾凉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顾凉点了点头,只是还未迈开步子,身后的拖着的小尾巴就被耶律泽拎走了,男人温冷着声音开口:“你跟着我。” 初裳一脸不情愿,不过碍于耶律泽的强势,也只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犹豫的试探出小手牵着他的衣角:“一会小娘子遇到危险,你一定不要管我,定然不能让那厉鬼伤了小娘子和小殿下。” 耶律泽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唇角:“她既然那么急着送死,还需要我救?”不过,话虽如此讲,顾凉肚子里怀着的崽儿他还是需要慎重以待的。 毕竟,他跟随了殿下千年时光,殿下都是孑然一身如此高贵清冷的不可企及,可那个高高在上的背影又是那般的孤寂…… 耶律泽也想殿下有些人情的温暖。 只可惜,出现在殿下身边的是顾凉这个毒妇! 哪怕是到了如今耶律泽依旧不能理解,如顾凉这般心毒的妇人为何殿下肯容忍她生下孩子,殿下明明可以找名门贵女,可以找贤良淑德且温柔小意的女子…… 偏偏到了如今还被这心如蛇蝎巧舌诡辩的女人迷了心,不仅殿下对她迷恋不已,就是初裳也对她唯命是从,鬼迷心窍了。 简直可恶! 若是他,早了结她性命了,若做的狠些,叫她生不如死后悔招惹他。 “耶律判官,你若不会说话就少说点。”顾凉没来由的觉得这耶律泽脑袋有坑,对她意见如此大,不待见都放在了脸上。 “你……”耶律泽霎时间怒目。 顾凉翻了翻白眼,径自朝着医院大楼走去。当她踏入医院大楼时,住院部的第一层突然像是装了感应灯‘欻欻歘’的亮了起来。 风灌入阴森诡谲的走廊发出阵阵鬼嚎声,那声音野藤般蔓延上了人背脊骨,顾凉惊颤着,跨出的脚步倏然顿促了…… “看来,那东西是在威胁我们。”顾凉声音平稳的开口道。 “小娘子,这里是不是太干净了?我记得上次有许多流浪汉的破瓶破罐。”初裳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凉微微一愣,眸光扫视过空旷且干净的走廊,心底恐惧细密的冒出…… 的确,与上回来时候对比,一楼太干净,干净的瘆人。原本斑驳的掉石灰的墙壁似乎被补刷过了一遍,一眼望去清新干净。 “恐惧是最能把控人心的东西,她这是利用人心的恐惧让我们自乱阵脚,初裳,这里面的东西不简单,或许说她也会思考,也会布局。”顾凉冷静且理智的分析着,说完话,她又看向耶律泽:“耶律判官,上次你接触过,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耶律泽似乎没想到顾凉能屏蔽恐怖,让自己理智且理性。 他沉默片刻后,眸光波澜不惊的开口:“上回,在七楼,我没能和她正面交锋,不过我能感受到她散发出的阴气,该是千年血煞的级别!不过很奇怪,我感觉到了两股阴气,似乎交融在一起。” 两股阴气? 顾凉微微一惊,随后拧着眉,沉吟:“那邪祟常年占据医院,对这里早就了若指掌,若是与之周旋我们很被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时间找到她,再找到对付她的法子。” 可这里十层楼,那么多房间,各科室交错复杂……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时,医院广播突然‘吱吱’的发出刺耳的杂音,杂音过后,一阵嬉笑:“你们来找我呀,找到了有奖励哦!” 那声音悦耳动听,吐字清晰,她说完话,广播转换了频道,突然放起了歌,悠扬的小提琴鸣奏着德国知名音乐家维尔海姆的‘圣母颂’。 浑厚多姿的乐调逐渐升华,余音绕梁不绝。 “监控,在监控室,这医院监控室在哪里?”顾凉倏然回头,激动的开口。 耶律泽稍稍诧异,等回过神后,才斟酌明白顾凉话语里的深意。那女鬼控制了广播,又像是猫咪玩弄老鼠般看着他们如无头苍蝇乱撞,那么能如此清晰全方位掌控他们动向的,唯有监控室。 顾凉此番冷静理智的分析,没有方寸大乱,倒是叫耶律泽刮目相看。 “医院的楼层示意图护士站有。”耶律泽道。 闻言,顾凉快步的朝着一楼住院部护士站走去。 病房,顾凉目光所及之处,废旧的病床杂乱无章的摆放着,与干净的走廊不同,这每一间病房破旧不堪,蛛网密布,随处可见的废弃医疗器械。 “小娘子,我找到了。”初裳挥舞着被岁月侵蚀过的荒纸,上面是模糊的医院楼层指示图。 顾凉心中一喜,快速接过图纸确定了监控室的位置后开口:“在六楼!” 确定了位置后,她急于上楼,只是转身时,护士站里那台老式的白色电脑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蓝屏之后,突然出现了一帧画面。 那画面似乎是用单反相机拍摄的,只不过距离很远,依稀可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医院大楼天台一跃而下…… 画面从红色身影跃下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那邪祟给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初裳询问。 顾凉沉思片刻后,又尝试着将电脑里的视频定格在天台:“跳楼,难道那邪祟是跳楼死的?” 顾凉话音刚落,那视频画面里又出现了三个字:付秀莹。 …… 这个名字,顾凉突然想起她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并不是太久远的事儿! 只是她有几年的时光是在修罗狱幻境里度过的,所以哪怕现实中只是去年的事儿,她依旧感觉到了模糊。 认真的想了许久,她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去年有一桩事儿的确闹得沸沸扬扬,医学院有个大四的学姐,莫名的失踪了,家人苦找无果后报了警,警方在她毕业论文里找到了她厌世的遗书。 而那位失踪的学姐,似乎就叫付秀莹。 只是,顾凉不明白付秀莹和红房子医院里的邪祟有何联系,耶律泽和小崽子不会料错,这里的东西是活了至少千年的血煞,那付秀莹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可能凝就血煞之身。 疑惑之时,那电脑屏幕又像是突然被人断了电,黑了。 “咱们上楼吧,一会见机行事,耶律判官,我与初裳能发挥的作用恐怕只是牵制,我的破道与缚道对付一般的厉鬼还能凑合,可血煞级别恐怕效果甚微。不过,我们如今的优势便是给那邪祟造成很弱势的错觉,我们可以出其不意。” “不过,趁着人家轻敌出手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若耶律判官没有给她致命的一击,我们恐怕就很难找到第二次机会。” 耶律泽想要反驳顾凉自作主张的法子,可他沉着脸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实在琢磨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寒着脸色半分不情愿的点头。 顾凉有些头疼,虽然算计了耶律泽帮忙,可他们三人丝毫没有合作意识,如握在手里的散沙一般,风一扬就散了! “初裳,这里有一张符咒,传送符,是我从殿下那儿顺出来的,你拿着护身,若遇到致命的危险,你就别管我们了,赶紧走。” 地府里有许多宝贝,除了绝世的神器之外,便是拥有各种匪夷所思能耐的符咒。 而,传送符的触发条件苛刻,想要炼制,难如登天。 前几日,被阎清逮回‘九幽’小世界里,顾凉便在他房间里发现了这不可多得的宝贝,自然也就惦记上了,不过顺手牵羊这种事她干的少,如今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还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小娘子,你顺出来的?顺是偷的意思吗?” 顾凉:“初裳小宝贝,咱们能不能把话说的稍微高雅一点!” 顾凉正对自己偷盗之时美化描述时,耶律泽这个榆木疙瘩又看不过眼了,那声音比冬天里的冰渣子还凉:“无耻的妇人,你竟连偷盗之事也做。我一定要禀了殿下……” “禀吧,禀吧,反正我坏事做尽,也不错这一桩,你家殿下现在也拿我没办法,上回鞭子也抽了,可惜收效甚微,我肉糙皮厚……” “你……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耶律泽。 顾凉:“耶律判官,这符咒虽然是个宝贝,可我藏拙了吗?我可是不顾自身安危送给了初裳小宝贝。我这么舍己为人,竟然得不到赞美,还有天理吗?” 耶律泽:“……” 初裳感动的泪眼泛光:“小娘子,小娘子对初裳太好了……” 第26章 楼道里,湿哒哒的黏糊气息如影随形,鬼魅的灯光忽闪忽灭,被灯光拉的狭长的人影错落在斑驳掉石灰的墙面之上。虚弥瘆人的画面慢慢地扩大,与此同时,人的感官与情绪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如被两头拉锁扣的紧绷的弦,稍有风吹草动,就如那惊弓之鸟…… 突地,一阵仓皇的脚步声乱的在耳边响起,未等顾凉说些什么,楼梯口便出现了一道惶恐逃窜的身影:“救!救我。” 定睛一看,几人诧异的发现,这莫名出现在楼道里的人不正是珩学长。 微微惊愣之后,初裳疑惑的看着珩学长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那珩学长先前不知经历过什么,那张闲淡从容的脸上再无雍容雅致,他惊魂未定,眸光微颤瞳孔微缩着。身上,衣服凌乱沾满了泥泞,模样狼狈如丧家之犬。 “珩学长,你冷静一点,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顾凉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冷静的声音带着某种让人心安的蛊惑了。 终于,快被吓到失心疯的珩学长稍稍冷静了下来,不过,他生理性反应依旧表现出惊颤与极恐:“顾凉学妹?我不知道,我一觉睡醒人就出现在这里了。有绳子绑住了我的手和脚,一定是绑架勒索,顾凉学妹咱们赶紧离开这里。那绑匪恐怕就在这医院里,危险,太危险了。” 几人这才发现这珩学长的手脚上果然有黢黑的勒痕,只是,痕迹与绳索捆绑的并不同,仔细分析似乎能看出勒痕处还有细细地指甲印。 “你们为何在这里?这绑匪该不会就是你?”珩学长突然扭头,看向了耶律泽,联想到前日和情敌发生的冲突,他更有理由相信,这一切就是耶律泽做的,目的是蓄意报复。 瞬间,珩学长变了表情,他怒着开口:“你竟然如此戏弄我北北!” 人在惊惧的情绪下,大概会露出隐藏在深处真实的人性丑态。 那平日里看上去态度温和,举止文雅大方的男子,露出了与之截然相反的面目,狰狞又扭曲,如漆黑迷雾中突然出现的骇然恐怖鬼脸。 带着阴戾与狠毒:“为了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故意把我弄来这里,想要用这种方法吓我,报复我?耶律泽,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满嘴污言秽语,眸光扫过初裳,只是骂人的话音刚落,耶律泽大掌虎口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眸底冷冽如寒冬腊月降霜:“你骂她什么?” 顾凉暗自感慨,这耶律泽性子固然讨厌,但对初裳护犊子的行为绝对是任何人不得越过他去欺负。 他绝对是不留情面的,古往今来,捏死了无数想要挑战他权威的犯上者,更别提如珩学长这般寻常不过的普通人。他手劲儿收着,眼瞧着那珩学长出的气儿比进的气儿多。 深知地府戒律的初裳心急如焚,连忙劝阻:“耶律泽,你疯了,你杀了凡人,是会受惩戒的。” 男人面容不变,他:“戒律堂规矩我比你更清楚,区区几十戒棍,我受得起。” 话落,耶律泽箍着珩学长喉咙的手劲儿更狠了。 而那个小命快玩完的男人再没了刚才叫嚣的气势,呜咽着挣扎声儿,脸色憋的通红,眸底溢满了颤栗恐惧。 眼瞧着真要闹出人命了,顾凉手覆在耶律泽的肩膀上,温淡的开口:“够了!” 初裳立马跟在顾凉屁股后头附和点头:“够了,够了,耶律泽你别那么粗暴,你松手,珩学长都要被你掐死了。” 两女相继阻止,耶律泽适才松开了手掌,得到自由后,珩学长脚步蹒跚的快速退到一边角落里,手捂着喉咙剧烈的喘息咳嗽。 被凶残暴虐的耶律泽收拾了一番,那珩学长哪里还敢猖狂,战战兢兢的缩在后面,想走又不敢走。 这出小意外很快便被揭过了,不过顾凉疑虑并没有消失。 珩学长莫名出现在此地到底是何原因?一切悬疑之处似乎都透着诡异,想至此处,顾凉突然揪住了他开口:“珩学长认识付秀莹学姐吗?” 顾凉的问题太过稀松平常,声音也平淡如斯,珩学长摇了摇头,开口:“我不认识什么付秀莹,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在救你的小命,你要是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不过珩学长我现在对天发誓,把你弄到这里的不是我们。”顾凉没有太过深入的去解释,毕竟捉鬼这件事听起来就很天方夜谭。 她也不想面对珩学长永无止境的提问,或者是,接下来发生的事项她很可能无法解释。 …… 旋转式的台阶上瓷白的地砖干净的能照出人影,如榫卯般交错嵌入墙壁的扶手触感冰凉刺骨,楼层越是往上,那广播里播放的小提琴鸣奏曲调越是高昂激荡。 音阶升华到了最高点! 几人上楼时,珩学长为了放松心情,无意的跟上了曲调,轻哼了几句,顾凉蹙眉,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珩学长,一会若是发生什么,你必须镇定,切勿仓皇逃命知道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顾凉还是忍不住的提醒。 珩学长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思忖几秒后,脸上表情愈来愈不好了:“学妹,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性告诉我?你们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法和你解释清楚。”顾凉说着,突然拉住了男人,有东西朝着这边过来。 顾凉感觉到的同时,初裳与耶律泽快速的反应过来,只是突然窜出来的东西速度太快,快到了只剩下了一抹虚幻的影子一闪而过。 耶律泽快速出手,他的武器是一柄长剑,泛着森然寒光的剑刃挥洒出一道剑气,那剑气带着破竹之势,奔腾呼啸朝着那快速窜走的影子砍去。 顷刻间,轰鸣的声响削的楼梯的台阶碎石横飞,旋转式的楼梯断裂出一道鸿沟。 这霸气侧漏的场景顿时惊的顾凉目瞪口呆,心跳差点当场停止,愣怔了许久才咽了口唾沫回神:“耶律判官,身……身手不错。” 太凶悍了! 初裳似乎见惯不惯了,她眸光盯着地上那块红色的布料:“小娘子,你看地上。” 顾凉瞬间回魂,看上初裳所指之处:“这是裙角的荷叶边,是那邪祟衣服上的。” 所以,刚才从六楼窜出来的鬼影,就是他们要找的邪祟,耶律泽还险些重创了她。顾凉拧着眉头捡起地上的红裙残布,只是那红色的布料速度极快的氧化在众人眼中,最后变成了一缕青色的烟雾…… 这从头到尾的变故,看的珩学长目不暇接,甚至都后头他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若非噩梦,怎会如此?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有了痛觉之后,才又惊恐的瞪着耶律泽。 “你们不是人,救命,救命啊!”狼狈逃窜的珩学长风声鹤唳,吓的魂不附体,可楼梯断了半截,他想要往下逃时,脚步顿然而止。 “珩学长,你想死的话就尽管嚷嚷,让那鬼东西把你拖到阴沟地府,十八层地狱,再把你剥皮抽筋。”顾凉突然开口警告。 终于,把那时时刻刻都在捣乱的珩学长唬住之后,顾凉快速的走进了监控室,几十个电脑屏幕画面被定格在十几分钟之前。 她蹙眉,有些可惜刚才猝不及防,被那邪祟溜走了。 “耶律判官,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吗?”顾凉蓦然看向耶律泽,温声询问道。 耶律泽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眸子,稍稍沉默,随后勉为其难的和她交流了起来:“小娘子认为凭我们就能轻而易举抓住她?太过天真了,刚才就算我们有完全的把握,也不一定能顺利。” “刚才,我与她交手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是那鬼祟道行之深,便是在我龙渊剑蓄势一击之下也能全身而退。” 耶律泽的话,让顾凉的心冷了半截。 她没想到耶律泽会对那邪祟评价如此之高,她先前就算是有预料,可那也是介于耶律泽能与那邪祟四六开的情况下。 “好!那我们先撤,往后再想想法子对付。”顾凉不甘心就这么走,可如今情况容不得她任性妄为,她必须对耶律泽,初裳,以及珩学长负责。 这几个人任何一个死在这儿,都是她承受不起的结果。 因为楼梯断掉了一截,几人下去的时间比上来时候更费劲。耶律泽搂着初裳翩然而下的时候,突然从楼梯断裂的缝隙里探出一只猩红的大掌。 那只鬼手似乎拿捏住了耶律泽的软肋,没有直接对付他,而是朝着初裳猛袭而去…… 耶律泽眸色一冷,大喝一声:“龙渊,召来!” 那龙渊剑瞬间划破了虚无,朝着那血掌劈去。 顿时,那只鬼手被龙渊剑横断斩开,顾凉一喜,想要拉初裳时,骇然的发现那鬼手离断后鲜血爆成了红色的血雾。触目惊心的雾气顷刻间便将整个楼道覆盖。 “这……这是怎么回事……学妹,学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楼梯口,珩学长不可置信的望着血雾弥漫,紧紧地跟随在顾凉的身后,生怕自己不留神就把人给跟丢了。 这突如其来的骤变,让顾凉一阵心慌,不过她很快的镇定下来,初裳有耶律泽护着定然不会有事。 ……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感官,抬眼,周围完全被血雾笼罩,视线能清晰的范围缩减的只剩下五步,顾凉摸索着朝着楼下走去。 只是,没多久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刺鼻的血腥味像是一抹催情的药剂,让她变的敏感,躁动,身体像是被点燃了火苗一般,从脚底板朝着身子蔓延,烧的血液都沸腾。 这血雾不对劲! 不能闻! 顾凉骇然的捂住了鼻子,只是她发现的太晚了,不知什么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靡丽之音:“小妹妹,为什么要压抑着,我知道你一定想要的。” 那女音不似之前女鬼发出的干净悦耳,反而妖娆又魅惑,无端的蛊惑着人心。 “无耻!你不要脸。”顾凉忍着快要变得不受控制的理智,怒喝一声,手胡乱挥舞着试图驱散走身边如影随形的鬼影。 耳边:“小妹妹,姐姐可都是为了你好,纵然能享受欢愉,为何要道貌岸然?” 那鬼影说完‘桀桀’的发出淫笑声,声音慢慢地飘离远去…… …… “学妹,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旁边,珩学长急切的声音,又伸出手想要去拉蜷缩在角落里的顾凉。 冰凉的手掌碰触到她软滑的肌肤,那滚烫的体温几乎灼烧了珩学长的掌心,他倏然抽离了手臂:“学妹,你在发烧,你生病了,学妹咱们赶紧走吧。” 男人的靠近,那让她几乎要丧失理智的荷尔蒙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她大口的喘息着,狠狠地将九幽的剑尖捅进掌心,剧烈的疼痛终于拉回了她一丝理智。 下一瞬,用力的推开珩学长,恼怒的开口:“别靠近我!” “学妹,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珩学长踟蹰着脚步,趔趄跌坐在地上,他对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可又不敢独自一人离开,这鬼雾很可能让人绕晕在里头。 他墨迹的在顾凉身边晃荡时,她血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那表情就像是遇到了垂涎三尺的可口美味。 心底狂躁焦虑越来越甚,终于欲占据了理智,她疯狂的起身,踉跄的跌跌撞撞的抱住了唯一能解除她痛苦的源泉…… 只是,顾凉刚亲密的接触到珩学长,她胸前的九幽狂暴的升腾出骇人的气息。 刹那间,璨璨的光芒闪烁,那抹异色的光芒之中,鲜艳的大红色袍子配着紫缎蜀锦腰封,满眼望去那罩衫绣满了繁密的花纹。男人冷冷地伫立在光雾之中,那血色与他身上那一抹极致的红交相辉映,煞是艳丽! 一时之间,珩学长呆滞了眸光…… 直到,那突然冒出的男人暴怒着阴冷的眸光,死死地盯着他:“汝竟敢碰本君的女人,想好怎么死了吗?” 珩学长??? 第27章 珩学长呆住了。 瞳孔微缩着颤兢兢的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穿着绯红色长袍的男人,男人凭空而现,素手一挥那如蛇般灵动的黑色长鞭骤而变成了一把透着寒光的利剑。 冰凉的剑刃抵住了他的脖子,那幽若深渊般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句文绉:“汝竟敢碰本君的女人……” “好难受,帮我,帮我……”与此同时,靠在珩学长身上的女人姿态风情万种,娇柔轻吐着求人的话语,那般极尽撩人的模样,顿时让身为正常男人的珩学长一阵口干舌燥。 下一秒,死鬼阎清终于忍无可忍,熊熊怒火倏然喷发:“顾凉,你找死!” 怒吼声落,那把锋利的长剑又随着他的意念变成了一根黑色的寒鞭,那鞭子流窜着红色的脉纹,映着他红衣妖艳,映着他满眼怒火! 鞭子缠住了女孩纤细的腰肢,眨眼间,两人便消失在浓雾之中…… …… 男人娴熟的控制着软鞭卷着女孩的腰,带离开珩学长身边后,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此时,顾凉完全丧失了理智与意识,身体如火烧火烤,难受的跌坐在地上后,她猩红的眸光瞬间就锁定了眼前的死鬼男人。 遽然,她如疾风暴雨般疯狂的撕扯着男人身上繁琐的红衣外袍,手摸到男人胸前冰凉的肌肤时,她露出了一脸餍足。 “给我,给我……”她轻吐着呜咽声儿,小脸贪婪的靠近他。 死鬼男人面色肃冷,任是女孩在他面前摆出各种姿态也如那老僧入定般无动于衷:“顾凉,本君若是不来,任何男人你都乐意如此,对么?” 男人的声音阴鸷,暗沉,如泰山般重重压进了女孩意识之中,她混沌的被欲所攻占的理智稍有回神:“阎清……我好热……” 男人看着她意志力薄弱轻易被邪祟入心的样子,心中怒火烧的更甚了。 倏然,他挥动手中长鞭,朝着女孩劈头盖脸的抽去,那毫不手软的动作,生狠的力道,打的顾凉瞬间回魂。 “好疼,别打我,别打我!”她惊叫了一声,在地上狼狈的打滚。 “疼才知道长记性!”死鬼男人只抽了两鞭就收手了,因为地上趴着的女人姿态委实撩人,她酥肩半露,肤色殷红,眼含春波,风情万千。 他素来都是心狠手辣的,特别对顾凉更不会心存怜惜,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暗生出一种不舍,不忍的心情。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妄想着就任由她为所欲为吧! 毕竟,他嘴里喊着念着不屑她的身子,可夜里辗转难眠时,忆起他们的曾经。 还是会存有念想。 …… 疼痛素来都是克制欲念的最好药剂,更别提还是被‘上邪’打出来的极致痛感,那几乎是人间极致感受! 顾凉呜咽着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咪缩在角落里,小脸布满了绯红之色,她狼狈的咬着唇,淬满了星辰万点的眸子盈着泪花。 虽然那两鞭子让顾凉清醒了几分,可身上那种蚀骨的想要欢愉的感觉只增不减,她只能一边咬着唇,一边抵抗着…… “凝神静气,抵御那邪祟迷惑心神。”阎清道。 顾凉照着他所言静坐屏息,不过,话说的容易,要想轻易的靠着意志力战胜那邪祟散在血雾里的□□,实属艰难。 顾凉努力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晕晕乎乎的,浑身冒着躁动的热乎劲儿。 抬起凤眸直勾勾的像是只流着口水的哈巴狗,馋着阎清那块色香味俱全的可口美味! “废物!”身后的眸光烧的太过激情澎湃,男人自然是感受到了,下一刻,他冷冽的开口呵斥:“若你控制不住,本君乐意代劳,替你醒醒神。” 她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全然耷拉着毛茸茸的耳朵求怜爱的表情,让男人喉咙一阵干涩。 不过,男人理智尚存,自然不会被顾凉轻易惑住了。 “小气,没人性,我都这样了,你就不会心疼一些些,心软一丢丢?”顾凉眸含着泪光,又怕男人又抽她几鞭子醒神,只能硬着头皮努力的尝试着摒除杂念,邪不入体! “你是期待本君如何有人性?如何心疼你一些?”说话时,男人探出大掌,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倏然用力勾起,与之四目相对。 这霸道总裁的既视感,又透着男性荷尔蒙的魅力,如今正徘徊在色女边缘的顾凉顿时就忍不住了,舔着唇,自然而然的接话:“你又不是不懂,还明知故问。” “卿卿,你可真是不要脸!” “谬赞了。” 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子里的燥热已然趋于平稳,虽然没有消退,但至少已经不像是最初的时候烧的顾凉理智全无。 她微红着脸色,唇干舌燥,用力深呼吸着血雾外的清新空气。 不再去看阎清,顾凉又想起被丢在血雾里的珩学长,她面露纠结,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的朝着血红色的雾气走去:“珩学长,你听得见吗?” “学妹!学妹,我在这里,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啊。”血雾里,珩学长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了出来,寻着声音的源头,顾凉很快的就找到了他。 两人没敢在雾气里逗留,会面之后急速的朝着血雾外头跑去,直到安全了,顾凉才吁出一口浊气,惨着脸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番惊吓珩学长脸色比顾凉好不到哪里去,出来之后,他瘆着柒白的面容,远远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阎清。 虽然之前耶律泽已经表演了一番飞天遁地的能耐,可至少,耶律泽穿着正常的现代人装束,乍眼望去并无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眼前这个…… 珩学长心中骇然,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穿着大红色长袍,沈腰潘鬓,俊美无涛的男人是真实的!今天发生的一切,颠覆他认知的一切,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没有做梦,这也不是拍电影演戏。 “学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该怎么出去才好?还有这位……学妹能不能介绍一下,我该怎么称呼。”珩学长冷静下来之后,不得不怀疑今儿个自己是撞鬼了,要不然就是误入了哪位修士大能的火拼pk当中。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可笑,可从刚才到如今发生的种种,难道不匪夷所思? 甚至超乎想象的无法用人所知晓的理论来解答。 “珩学长,你可以称呼他阎清,或者阎先生,都可以。至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法子和你解释的清楚,你只需要记住了,有诡异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定要镇定面对,切勿慌乱逃窜。” 这世上鬼祟千千万,顾凉和阎清遭遇除掉的邪祟没有一框,也有一打。 自然,经验之谈,这些活了千年,万年的邪祟有个通病,就是喜爱欣赏人被吓的六魂无主,狼狈逃窜时的表情。 所以,在被鬼祟缠上之后,一定要镇定的去对弈,虽然不能保证你镇定之后能从鬼祟手里留得半条小命,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你若是只顾着仓皇逃命,那么死的一定极其销魂…… “学妹,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珩学长点头如捣蒜,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他只想安全的活着从这里离开。 不过,他刚说完话,那一直漠然不说话的死鬼男人突然又秋后算账了,一把拎起顾凉的衣襟,拖着就到了隔壁病房,末了还将门拍的砰砰作响。 顾凉惊的,只能叫珩学长在门口蹲着别乱跑,她有些私事要和阎清聊一下。 …… “你做什么呀?阎清,你轻点,别揪我脖子。”顾凉咿呀乱叫,只是下一刻,男人狠狠地将她丢到了废弃的病床上,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竟然把主意打到本君属下身上,本君有没有警告过你,这里危险,让你安分点。” “本君向来都爱惜自己的羽翼,那耶律泽可是本君千百年来寻得的唯一战将,若是折损陨落在这里,你又该如何赔偿本君。” 顾凉早想到过等下一回阎清出来,必定会揪住她不放,毕竟她坏主意太多,连耶律泽都算计了进去。 而,阎清最狠的就是她有城府的算计! 可顾凉也没想到,阎清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出来了。都是那血雾惹的祸,想到此,顾凉怨念更深了,恨不得立马把红房子里头占据地盘的女鬼给大卸八块了。 “哎呦,殿下,你别凶我嘛,人家就是借你爱将一用,用完保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顾凉眸光从他宽袖中扫过,确定男人没有捏着鞭子准备出手,才又大了些狗蛋,挪着臀,移到了他的跟前。 她攥了攥他的衣角,本来就生的漂亮的脸蛋表情更乖觉了,像是一只装可爱的狗崽子。她微抬起脑袋,从下面看着他绷紧的下巴,以及那清冷的俊容。 “好!这桩事不谈,本君教你偷盗之事了?”男人甩开了宽袖,冷冷地语气,又提起顾凉之前顺手牵羊的事儿。 她吐了吐舌头,又胡诌了一通,才勉强的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殿下,人家不就是怕有去无回么,人家肚子里还有殿下的小崽子呢,人家也是为了殿下,才顺手把传送符拿来用了。哪里叫偷盗了?” “荒唐!”阎清怒斥一声。 有时候顾凉真的是不理解,这男人怎么就铁石心肠到这个份上了?对她半点感情都不剩了,好,就算是没感情了,那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 他还算是正常的男人嘛? 就刚才那个场面,她荡漾着万种风情,如此诱惑,他竟然能不为所动?不为所动就算了,还心狠的拿鞭子抽她,助她清醒? 简直太可恨了! 太他么不是人了…… “好,殿下,那传送符我也赠给初裳了,你若要收回,你去找初裳吧。往后你也别管我了,我自己作死是我自己的事儿,殿下就和我划清界限吧,省得以后再平添烦恼。我日日敷衍你,也累得慌!” 顾凉置气的就想要从床上下来,她没过脑的话语瞬间激起了男人隐藏着的怒火。 “招惹了本君还想与本君划清界限,休想。”他冰冷着神色,掐住了顾凉的脖子,随之脑袋覆上她的唇…… 倏然,她睁大了眼睛。 顾凉已经算不清楚,他们上一次唇齿相交是什么时候,可即便是忘记了时间,她却从未忘记过,那种感触。 轻软,冰凉,又带着一股子清心淡雅的竹香。 “卿卿,这辈子除非你死了,休想再有与本君划清界限的念头。”他指腹划过她的脸,冰冷的手指顺着她脸颊的轮廓。 她傻愣的杵在了床边,眸光颤悠悠的,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掠起。 许久过后,她才傻乎乎的捂住了唇,眨着水漾的凤眸。 …… 珩学长蹲在病房外,又是害怕,又是急切,又是好奇,那脑袋贴在病房的门上,眼睛一个劲儿的往里瞅,他偷听偷看正起劲儿时,裤脚突然被一阵轻巧的力道扯了扯。 他疑惑的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只是,当他低下头朝着脚边看去时,遽然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在他的脚边,爬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顶多不过七八个月大,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又踟蹰的跌了下去。 珩学长不可置信的又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救命……救命……学妹,救命啊……”下一刻,他慌张的狂敲病房的门,边敲门,边一脚踢开了那朝着他爬的鬼娃娃。 瞬间,婴儿啼哭声响彻在楼道中:“哇哇哇!” 外头的动静瞬间让顾凉回了神,她急促的脚步飞快的朝着门外走去,刚开了锁,珩学长惨着脸色惊慌失措的跌了进来。 惊乱中,他撞进了顾凉的怀里,只是还未等他站稳身子,身后,死鬼男人的大掌便探了过来,拎住他的脖子,将他丢到了一旁:“本君警告过汝,若是再敢碰她,便挖了你的眼睛,剁了你的手脚。” 珩学长狼狈的跌了个狗吃屎,他疼得冷汗直流,想要站起来时,手肘突然一疼,转过脸去,定睛一看,那鬼娃娃就在他的面前,阴瘆恐怖的露出一抹婴儿独有的笑容…… “救……救我……啊……”几乎是本能的,他惊叫出声。 下一瞬,阎清阔步上前,手中的软鞭挥舞,那所向披靡的气势倏然而起。 那鬼娃娃瞬间被男人的黑鞭抽成了两截。与鬼身离体的脑袋像是个轱辘般滚到了珩学长的腿边。 第28章 “找死!”死鬼男人冷厉的怒喝声响起,那鬼娃娃硬生生的被割裂成了两半,脑袋与脖子分了家。 血腥的场面瞬间让人胃里翻江倒海难受,顾凉倒还好,勉强还能伫立着,至于那从未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场面的珩学长,早已被吓的心惊胆慑面如死灰。 “不……不……别伤害我的孩子,别伤害我的孩子。”伴随着鬼娃娃尖锐的哭闹声,死寂的走廊广播里突然传来了鬼厉的凄惨声儿。 那嗓音嘶喊的沙哑,带着母亲不顾一切护着孩子的癫狂。 顾凉杵着眸光看着地上尸首分离的鬼娃娃,死鬼男人的一鞭子带着镇压鬼煞的血之气,凭借鬼娃娃的道行自然是无法抗衡的。 只见此刻,鬼娃娃稚嫩白皙脸蛋露着痛苦的痉挛,肉嘟嘟的小手胡乱的扒拉着自己的脑袋,费劲的想要把掉离身体的头颅按回去。 明明该是毛骨悚然的骇然场面,可顾凉竟感觉不到一丝恐怖,甚至在鬼娃娃露出绝望的表情,嘤嘤地哭泣时候,她忍不住的蹲下身。挪动他的脑袋,放回了身体旁边。 “疼!疼!好疼,爸爸,救我!”鬼娃娃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拉扯住了珩学长的裤脚管,清脆又干净的稚嫩童音从他淌着鲜血的嘴中吐出。 “啊……你别碰我,别碰我,滚开。”珩学长顿时大惊失色,一脚踹开婴儿的身子连滚带爬往屋里躲去。 地上,鬼娃娃圆滚滚脑袋像是一个足球般,被珩学长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后又反弹滚回了身子边。 血迹,瞬间飞溅一路,墙壁瓷砖上,一片瘆人的猩红。 “不,别伤害我的孩子,你们伤害他,你们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们,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广播里,小提琴的声音愈来愈高昂澎湃,大气磅礴的声音气势伴随着女鬼尖锐的嚎叫威胁声儿,愈来愈重…… “阎清,这看看你不顾后果就出手把这小鬼给劈成两半,这下倒好,彻底惹怒了那女鬼。”顾凉感觉自己可真是忒冤枉了,啥事还没做,就被女鬼给惦记上了。 连上穷碧落下黄泉这种不死不休的誓也发了! “你是在置喙本君?”男人瞬间冷着脸色。 “人家哪里敢置喙您老人家,就是稍微提个醒,下回动手之前咱们先分析一下对方的威胁性,你看着鬼娃娃幼嫩,哪里有什么危险?” 顾凉边小声逼逼,边胆大包天的将鬼娃娃捧在怀里,仔细瞧了瞧鬼娃娃与尸身分离的脑袋,顾凉脑经一转,异想天开:“别怕,别怕,姐姐这就想法子救你,可能有些痛,忍忍,忍忍。” 她说话时小手也不闲着,翻着她的百宝箱包包,很快从里头找出一盒子针线。 然后,当着珩学长和阎清的面儿,慢条斯理的穿针引线,再一脸严谨的动作细微小心的一阵一阵穿过鬼娃娃的脖子,顺时针给缝上了。 “姐姐只能大致给你缝回去,你是鬼祟,肯定有法子恢复的对吧?你活了,回去劝劝你老娘稍安勿躁,切莫生气寻仇,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对吧。” 阎清:“……” 珩学长:“……学妹,学妹,他活了,你把他缝活了,他……他……他又站起来了。” 珩学长说话时,那鬼婴脑袋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弯,最后‘咔哒’一声诡异瘆人的声响过后,又牢牢地固定回了脖子上。 “姐姐……”鬼婴扶着病床站稳之后,葡萄般晶亮的眼睛盯着顾凉,随后嘴角咧开一抹笑,他宛若黄莺般的绵言细语,艰难的将他会的感谢词,胡乱无章的组到了一块儿。 说完谢言之后,他奶声奶气的和顾凉告别,临离开时,顾凉又拦在了鬼婴面前:“小宝贝,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外面很危险,万一遇到拿着剑乱砍人的大哥哥,你可能还会受伤。”/公/众/号/小/甜/宠/文/ 珩学长原本还以为能送走这恐怖的鬼娃娃,如今听到顾凉的话,他瞬间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想要出言反对,可不知怎么的,瞅着那鬼婴他就发颤的说不出话。 那种恐惧到极致的本能反应,让他一味地只想躲在角落里。 顾凉说完话后,那鬼娃娃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纠结之色,他躲在她裤脚管后面,小心翼翼的扒拉一眼站在身后的男人,绵羊音颤着:“怕!他打我,疼!” 死鬼男人果然把小孩抽出了阴影了,连鬼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这个大哥哥刚才失手打到你了,姐姐保证以后大哥哥一定不会再伤到你了。你看,姐姐有棒棒糖,你吃了姐姐的棒棒糖就原谅这个大哥哥鲁莽好不好?” 自从怀孕之后,顾凉对哄小孩这种事,早已无师自通,天性使然,当妈的除了耐心就是爱心同情心爆膨。 鬼婴纠结了一小会儿后,难忍棒棒糖的诱惑,很愉快的和顾凉达成了协议。 “我要坐背背,坐背背。”鬼婴很快的和顾凉建立了基础的任性,随之,他伸开了胖嘟嘟的小手臂。 顾凉没想到自己哄着鬼婴,哄出了麻烦事。 她一想到脖子上骑着个鬼娃娃就发虚的站不稳,可低头,看着身高不到她大腿的鬼娃娃期待的表情。 只能硬着头皮…… 小家伙的重量很轻,其实骑着并不会太吃力,可惜,顾凉的心态快要被吓爆炸了。惦着鬼婴坐稳后,她苦笑了一声,低垂下脑袋心底默念阿弥陀佛各路大仙保佑,她不会被这兔崽子背地里阴了。 若是也来个脑袋搬家,她不保证她这凡胎能用针缝补缝补。 “驾!驾!骑马马……”小孩子天真无忌的笑声环绕在耳边,那一双白嫩的小脚脚晃荡在顾凉的面前。 …… 阎清跟随在顾凉的身后,那双狭长的眼眸盯着她背着小孩与珩学长并排而行,不知怎么的,这和谐的碍眼的‘一家三口’画面让他怒火燎原而起。 只是,让他挤在珩学长旁边,这种掉脸面的事儿,他是怎么也做不出的。 “阎清,你不回九幽世界里了么?”偏偏此时,顾凉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疑问,好似迫不及待的赶他走。 这把柴火添的太是时候,男人怒火瞬间就从肚子烧旺到了喉咙口,顿时,他拉下了脸,一把拎起骑在她背上的鬼婴:“若是不会走,本君不介意剁了你这生的多余的腿。” 然后,抬起头怒不可歇的盯着顾凉,声音冷如寒霜:“你是在轰本君走?本君若是离去了,是否就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往后与这奸夫双宿双飞,浓情蜜意。 他的声音如此的冰凉,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可顾凉听在耳里,很深的感觉这男人是在发火,只是她懵逼了半天也get不到他生气的点。 所以只能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低头看了眼快被魔戾的死鬼男人吓走的鬼娃娃,并低声细语安抚:“没事,没事。” 鬼婴快要跨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从顾凉身后挪到了珩学长跟前,并咧出一抹他自认为友好的笑容:“爸爸,抱抱。” “不!不!我不是,不是你爸爸,你走开,走开。”珩学长腿一软,他大声拒绝之后,那鬼婴一脸失望的受伤表情。 场面顿时有些凌乱,一边是满目暴怒阴沉骇人的死鬼阎清,一边是被鬼婴吓的惊恐胆颤面目可怖的珩学长。 至于顾凉,则是一脸郁闷不知该是如何的表情…… 正当她左支右拙难以控制这乱糟糟的场面时,突生变故,只见走廊里的灯光突然明明暗暗,嵌在壁缝里的镁光灯呲呲的发出声音。 骤然,顾凉身旁的墙壁上突然倒影出了女人妖娆的姿影,那婀娜的影子依稀能瞧出身穿旗袍,长发被绾成髻。 距离墙壁最近的顾凉猝然生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她连忙倒退几步。 只是,在她步步后退之际,那墙壁里的鬼影突然伸出了手,拽住的珩学长的脖子,她力道很重,速度又极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珩学长就被那鬼影拖进了墙壁里。 “珩学长……”顾凉眼睁睁的看着珩学长被厉鬼拖走,而她身边的死鬼阎清却丝毫没有作为,无动于衷的! 他脸色平淡无澜,眸光温冷,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面前不足为奇,那珩学长死活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冷血无情的作态,让顾凉顿时就怒了。 “阎清,你为什么不救?”她面露狰狞,对着他咬牙呵斥。 他明明可以出手,若是他伸出援手,珩学长必定不会被那恶鬼掳走。 “本君有义务跟在你后头替你收拾烂摊子?”男人勾起唇角,反问道。 “所以,你就如此心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在你面前被拖走?阎清,从前的你从不会如此,如此冷漠?”从前的阎王殿下,虽算不上古道心肠,但也绝不是视人命为草芥的冷漠之徒。 他们在修罗狱幻境里携手救世,惩恶扬善,她见过他哪怕是受了致命的重伤却依旧坚持要救那被鬼祟夺舍了三岁小儿…… 也见过他为平不平之事不顾险峻只身闯进龙潭虎穴,她见过他无数个挡在人前的坚挺背影。 可今日,他的冷漠与无动于衷让她寒了心,甚至,让她想要揪住他的衣襟质问他为何如此? 难道珩学长的命就不是命?就不值得他老人家动动手? 到最后,顾凉只恨自己那般无用,在危险时候只会避于人后,寻求庇护,归根究底她就是个废物,只会嘴上功夫的草包。 心底倏然生起一股惶然,一股悔恨,一股子无力。终于,她难受的蹲在墙角呜咽的哭出声:“你走,你回九幽里面,不要出来了,我不用你,往后我死我活,哪怕我被那厉鬼撕了七魂六魄,都不要你管。” 阎清看着她素白干净的小脸那纤细的羽睫挂上了晶莹的泪珠,那剔透的珠光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衣服上…… 那双倔强的眸子弥漫着水雾,她游离在奔溃边缘的那条细如蛛丝的线终于断了。 此刻她委屈的蹲在墙角里,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迷离着眸光,无助又痛苦…… “你就是看着我痛苦才能消你心头之恨,好,你如今称心如意了,自从你出现之后我每日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中。阎清,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从没认识过!” 若是从没认识过,就不会有修罗地狱里的相守相爱,就不会有如今的进退两难。 若没认识过,她便不会受噬心之痛,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后,还要遭受他的恨意。 此时,男人冷冷地伫立在一边,他脸上表情虽然未有丝毫变化,可仔细看去,在听到她最后那句决然之语时,男人眸底阴郁着痛苦之色。 倏然,他如火钳子般铁硬的大掌将她从地上攥了起来,将她桎梏在墙壁之上,随之男人欣长的身子如磐石般压了向前…… “收回刚才的话!给本君把最后那句话收回去。”他阴霾着脸色,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压抑着某种暴怒情绪。 顾凉低头,垂眸,倔强的抹掉了脸颊上的泪:“你不爱听吗?阎清,你也有不爱听的话,你总是这样狂妄自大,自己的悖论便是真理,听不见别人的意见。” “卿卿,乖,本君只想听你亲口说,刚才最后那句后悔与本君认识的话不作数。”他突然变了语气,口吻就如从前在修罗狱幻境里时难得对她柔软时候语气一般,温柔缱绻。 顾凉明显属于吃软不吃硬的那种类型。 在阎清温柔软和下来之后,她刚才的硬气瞬间没了,只是要想她就这么收回刚才一时气急说的话,她也是不愿意的。 毕竟,就算被阎清来来回回虐了千百遍,她还是有她的小骄傲。 “卿卿,就算本君如此恨你,可本君从未后悔认识过你,若是能有轮回,能重来一世,就算本君下场依旧是被你害的只剩一魂一魄,本君也不悔!” “本君不悔!本君折在你手里,有痛恨,有不甘,可从未有一时一刻悔过认识你……” “所以,本君要你收回最后那句话,乖,本君已经很生气很生气,趁着本君还能与你心平气和的说话。”阎清的手轻轻地摸着她被泪水洗的冰凉的小脸,哄着她说出他想要听的话。 仿佛,她若肯收回刚才那句话,对他是无比重要的事儿! “阎清,为何不救,要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你与我换,你告诉我为何不救珩学长,我要个理由。”顾凉很执着,她想要知道的事儿,想要明白的事儿。 她希望有个解释,他为何能轻描淡写的看着珩学长被掳走生死未卜,为何能波澜不惊的无视人命的珍贵。 作者有话要说:ps:下章解释为何不救! 第29章 顾凉不明所以的看着阎清,紧接着,他又开口指着躲在顾凉身后的鬼娃迭声道:“你问问他,可认识你心心念念的珩学长。” 她眸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着抱着她小腿探头的鬼娃,随后又依照阎清的话,询问:“来,你告诉姐姐,刚才被抓走的那个大哥哥是谁?可不能说谎哦,不然会被割掉舌头的。” 鬼娃怪异的小脸浮现出一抹天真无邪的表情,抬头,没有犹豫的道:“姐姐,他不是大哥哥,他是爸爸呀!刚才是妈妈把爸爸带走了,妈妈很想念爸爸的。” 顾凉:“……” 那珩学长有这么大个鬼儿子,顾凉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可是她又突然想起了之前某些让她不甚其解的事。比如如今广播里无限循环的曲子,比如在她提起付秀莹时候珩学长快速回答时候的样子。 如今仔细的想想,的确有许多怪异的地方。 顾凉突然想起心理学家的一句话,人在说谎时会刻意的加快语调,语速,表现的煞是如此。可越是无懈可击的表现,越是漏洞百出,但是一项,珩学长就无法解释通。 他如何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这小鬼不是在这,你若想知道不如直接捉了他施展探灵术。”阎清说。 的确还有这么个法子。 可这鬼娃道行太浅,灵魂初聚,探灵之术对他或许有不可复的损伤,况且他能知道的事情也有限,毕竟爹妈之间的情仇,是在他出生之前! 想至此,她摇了摇头,抱起鬼娃娃:“咱们还有别的法子,不一定要用探灵之术,这孩子受不起的。”她还想着在事件结束之后送鬼娃娃往生极乐呢! 说到这个份上,阎清也没有发表多余的意见,毕竟顾凉妇人之仁他也是见识过许多次了。 不过,话说完,他又绕回了一开始的问题,执着的想要听的话上头:“卿卿,本君已经给你解释了,是不是该轮到你收回那句话了?” 顾凉脸色一僵,她还幻想着打岔用别的事敷衍过去,没想到男人的记性这么好,偏要执着的,只是让她啪啪打脸收回刚才气急时候的话语,她怎么也觉得上下嘴皮子难开。 “哎呀,收回什么呀,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娇嗔的说着话时,她又很厚着脸皮的抱着怀里的鬼娃娃转身往前走。 可惜,男人的确如她所讲的,在性子上面比起妇人更锱铢必较,特别是如今只剩下一魂一魄之后,骸魂的将男人性格上的偏执继承了十成十。 他轻伸出手掌,一把揪住了正想要欲盖弥彰的女人,撤开了她怀里的鬼娃娃丢到一边。 作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台词的资深代言人,顾凉绝对能分分钟把脸面尊严踩在脚底,在死鬼男人将她揪到身边,冷着表情逼着她开口的前一秒,她迫不及待的开口:“我收回,收回还不成!” “我现在郑重的表示收回刚才的悖论,我向着阎王老儿起誓,对认识阎清殿下这件事,深感荣幸,荣幸到夜里辗转回忆之时,亦能两眼含泪激动难眠。” 阎王老儿! 合着背地里她是这么称呼他的? 死鬼男人的脸色倏然变得不太好看,他冷冷地垂着眼眸,那深邃的瞳孔氤氲着复杂的情绪,似是生气又仿佛无计可施的颓然,终于男人又开口:“卿卿如今真是胆儿肥了,敢在本君跟前玩心眼了?” 她胆儿一向都是很肥,一边怕着他小心翼翼的应付着他,一边又绞尽脑汁的想坏主意,连耶律泽都敢唆使了…… “人家哪里敢啊,殿下,既然您都说了这珩学长和女鬼关系匪浅,这鬼婴和他又渊源极深,如今珩学长被捉走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女孩明显的是在岔开话题,男人瞅着她半响后,开口:“因果轮回,你无需惦记他死活,当初是他招惹的祸端,如今就该承受结果。” 顾凉听着阎清的话语,顿时心里有了底,看来阎清如此笃定是对这里状况了若指掌,也知道红房子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是她想到这许许多多的事儿都和珩学长有既定关系,心底就怵得慌! 俗话说,相由心生,命由己造。 那珩学长到底做过什么事?顾凉实在是很难想象,毕竟那珩学长模样生的就是一派正义凛然,光明磊落的模样,顾凉见他第一印象就是翩翩如玉的正人君子。 可,实在很难想象,那珩学长会有两副面孔。 “可咱们没弄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之前,也不该不顾珩学长死活吧?”顾凉只要想到若是不管不顾,搞不好刚才还活着的珩学长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就满心负罪感。 “卿卿要救?”死鬼男人挑了挑眉,随之嘴角荡漾起一抹薄凉的笑容。 顾凉大抵是知道自己关心珩学长安危太过了,惹着阎清不高兴了,只能竭尽所能的安抚好死鬼男人随时要爆的情绪:“殿下,那也是一条人命对吧?咱们见死不救不好,应该拿出从前在修罗狱幻境时候宁可错救一万,也不杀生一人的热情!” 她这又提当初,死鬼男人抿着唇眸光更凉了,不过,他没有借题发挥的与她生气,反正过去那些事怎么样都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她如今提,不过是用力的把刺扎的更深了些! 他想要算账,早晚都是时候,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既是要救,就救吧。他活着也好,免得死了下了阴曹地府脏了本君的地界。”死鬼男人冷冷嗤了一声,随后转身朝前走去。 他说这话几个意思? 珩学长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顾凉心底疑惑更大了,杵着愣了会儿,见男人那红色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走廊里了。身后病房里的窗户又被冷风刮的飒飒作响,她慌了慌,脸色一白,害怕的提起步子快速追上了他。 “诶,殿下,你等等我,你别走那么快……” …… “殿下,你知道要去哪里找珩学长吗?咱们这么兜圈子很没劲儿啊,要不然殿下直捣黄龙杀那女鬼措手不及?”顾凉又发挥了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喋喋不休的在阎清的耳边聒噪,惹的男人眉头蹙了一阵又一阵。 终于不耐烦的开口:“闭嘴!” “哦!”她一愣,闭上了嘴巴,只是乖觉了没一会儿,她又忍不住的从灵魂深处发问:“殿/公/众/号/小/甜/宠/文/下,崽儿告诉我只要精魄足够他发育,就能和寻常的孩童一样怀胎十月出生,那我的收集多少精魄才能够数啊。” 这弄一个都那么费劲儿,顾凉真的很怀疑她能不能顺利活着把肚子里的崽儿给养到出生。 顾凉的问题,倒是又提醒了某个男人,只见他冷冷地递过来了一眼:“仅此一次,本君纵容你,待这次结束,你给本君安分待在九幽世界里,修身养性。” “不要!”顾凉瞪眼,懒得理会男人,又自言自语起来:“我才不要做血牛,被养着物尽其用,放干净血之后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她这比喻倒是挺妥帖,只不过逗笑了自己,却对前头走着的男人没有半点的效用。 她瞅着他的背影,挺得笔直的腰身步伐慢慢,那拂起的衣摆漾出一道弧度,他身材比例很好,她是瞧见过他不着一物时候的模样的,那劲挺的身段,完美的腰际线,叫人瞧着就面红耳赤不知眼睛往哪儿放才好? 可那时候,她偏偏脸皮极厚,没有女孩该有的骄矜与害羞。 在他沐浴时,她还能偷摸的躲在窗柩外头瞧着,戳的窟窿眼越捅越大,最后恨不得脑袋都伸进窗户里。 这番胆大妄为不要脸的行为举止,自然是惹的他气岔,可她总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因为,在她的心底,既然是男女朋友,那欣赏对象的好身材,也是情理之中。 哪像是现在,多说一句话都能给刺回来。这死鬼男人就像是一个随时要爆炸的□□桶,她时刻都得小心预防,别点燃了…… “殿下,你这是带我去哪里?”顾凉走着,走着感觉方向有些不对劲。 男人淡淡开口:“停尸间。” 这三个字听着实在让人胡思乱想,暗生恐惧。 “殿下,怎么知道那女鬼在停尸间啊?”顾凉又问。 “这世上所有的鬼祟都需要吸食阴气来提升自己的道行,以及抵御阳气对鬼身的侵蚀。这整个医院阴气最重的地方,除了停尸间,还有别处嘛?” 这说的还想是这么个理。 顾凉想到他们如今真要下停尸间里与那厉鬼来个正面碰撞,就感觉刺激的慌,特别还是和死鬼男人一道儿除祟,久违的感觉让她瞬间热泪盈眶! 不过,顾凉还没笃定几秒钟,又听阎清道:“本君如今只剩下一魂一魄,这骸魂能发挥出了实力不足三成。” “合着,殿下你是要告诉我,你一会儿不能保护我,要我自己珍重?”顾凉心底的把握瞬间从十成剩下不到一成,耶律泽和初裳又不在身边,她觉得待会更玄乎了。 “本君早警告过你别自寻死路。”男人冷嗤一声,又似乎鄙视她不自量力非要往死路上爬。 如今,箭在弦上,倒是不发也不行了…… “殿下,这种要紧的事儿,你就不能早些告诉我,非要临到要紧关头你再和我说你不行,这不是为难我是什么?”顾凉这话说的绝对暗喻性质十足,男人听着就顺着她的话头想到了别处。 顿时,脸色有些黑,冷冷地瞥了过去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妇人家家,该有的矜持呢?” 顾凉:“……”这死鬼男人在yy乱想些什么呢? 第30章 其实认真算起来,顾凉在修罗狱幻境里被那些个猛鬼妖祟追着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回来,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说本事如何大,但至少一点,狗屎运绝对是顶顶的好,好运女神总是无条件的眷顾着她,哪怕是九死一生的困局,也能被她玩出死里逃生的路数! 当然,顾凉能如此,大多数的功劳都要归于天赋异禀,武力超绝的阎王殿下,和像是老母鸡一样护着她的初裳。 这也使得,顾凉习惯性的会在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下意识的会有依托心理。 在得知阎清的骸魂实力不足三成,顾凉便冷静的推翻了她之前所有的设想,靠着大树好乘凉的心思彻底化成泡影。初裳与耶律泽如今也是生死未卜,她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不顾他们所有人的安危,逃之惶惶…… “殿下,你回九幽世界里去吧。”只有本尊三成实力的骸魂虽然算不上脆弱的不堪一击,但对面上千年血煞,顾凉也无百分八的把握骸魂会一点受害都不负。 这一魂一魄是阎清能重塑金身的唯一依托,若是因为她的鲁莽出了岔子,她就该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本君要不要走轮不到卿卿来定夺。这种时候了,与其关心本君,不如想想如今危局该何解?”男人抬起眼眸,好整以暇的看着面露遐思的女孩。 她姣好的面容上,眉黛轻敛,凝脂般玉白的脸颊上沉着思虑表情。女孩似乎已经放弃了让男人出手自己坐收渔翁的心思,认真严肃的考虑着一会儿该怎么应付。 她这副样子,倒是叫阎清心底痒痒的,更想要看看这在修罗狱幻境里从头到尾当‘废物’的女孩,如何破局! 男人沉吟片刻,突然又挥了挥宽袖,那似百宝箱的袖口里,又变出了两条白色的绸带。 “这神器本君暂且借你用着,这里面本君封印着三股弑剑之气,用破道与缚道辅助,最后的物理攻击就用此物,若是你把控得当,那鬼祟应该无所遁形。卿卿,若是你废物至此,法宝在手也无法发挥其效,那本君也就爱莫能助。” 白绸缎唤作‘红菱’是应天地之势而生的至宝,与他的‘上邪’一般! 这‘红菱’本就是他当初寻来当送给她的礼物,是他们往后结成伴侣的信物,只是,宝物难寻觅,他费了诸多心思终于得手之后,还未等他送给她,便出了那档子事儿。 他微微松了手,那段白绸便像是生了灵性一般,绸缎飘然而起,在空中漾开蕴力,最后缓缓地落在顾凉的手掌心。 更甚至,因她柔夷太过娇小,那白色长绸快速的氤氲出一段红光,绸缎在红光里变化着,直到那‘红菱’尺寸正好与她手腕持平。 “我就知道殿下舍不得我死,嘻嘻……”顾凉自然不会拒绝,没脸没皮的将宝贝揣在手上细细地端详着。 若是能有个使用说明书就更完美了! 阎清看着她皮厚实的模样,眉头又蹙的紧了些,霜华凛冽的眸光盯着她的后脑勺,默了片刻后,他又挪开了视线。 这有多少日子了? 他对这个妇人恨意与日俱少,宽待愈来愈多,纵容愈来愈多?甚至有时任由着她去了,明明知道她坏主意一波接着一波,他也没有干预,放任着她蹦跶,也只有不可忍耐时候出来稍稍□□一番。 有时,连男人自己也扪心自问,这样下去真的好?他的初衷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啊? 正当男人满脑子遐想之事,顾凉兀自的朝着停尸间走去,边走边不忘注意着四周,注意每一处不寻常的地方,更时刻戒备着。 只是,边走,她很玄乎的发现跟在她身边的死鬼阎清身上似乎戾气越来越重,冷眉怒目,好似陷入一种自我怀疑之中…… “殿下,邪气入体了吗?殿下,你宁心静气,千万别胡思乱想。”顾凉当得阎清这是被这里头邪气给侵蚀了,毕竟当人心底恨意愈重,负面影响便越重,相对的便越难抵御邪气入体。 若是从前的阎清,那绝对是百毒不侵,身子骨犹如罩了金刚罩。 可如今在她面前的只是死鬼男人一魂而已,且这一魂对她是恨之入骨,更别提这骸魂心底阴暗面有多浑厚。 所以,顾凉倒是挺糟心,生怕这千年血煞对症下药,让这死鬼男人恨入骨髓,走火入魔了! 恐怕到时候不用那女鬼出手对付她,单是控制着死鬼阎清朝着她发难,也够她喝一壶了。想的更深点,万一男人内心底日日梦想着将她扒皮抽筋吊打一顿,她岂不是死的更惨? 所以,当顾凉感受到后脑勺上男人阴瘆冷鸷的眸光密不透风的盯着时,她就忍不住的开口:“殿下,这边邪气太重了,像是我这种思想纯净内心通透自然不怕邪气侵体,控制思维。只是殿下对我怨恨甚深,很容易被鬼祟迷惑了心,不如殿下先回九幽世界里?” 说实话,阎清在她身后磨蹭着,总叫她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特别,他时不时那股子阴狠戾气,刺激的她更心思不定。 “本君该说你想象力丰富,还是天真愚笨?本君就算再沦落,也断不会沦落至被鬼祟控制了身体……” “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顾凉呵呵尴尬了笑了笑。 …… ‘咿呀’推开停尸间的门,顿时,阴冷的风夹杂着刺骨的冷意扑面而来,顾凉美眸一凝,稍稍定了定脚步。 整个地下停尸间灯光很暗,那唯一角落里亮堂着的日光灯上朦胧着交错斑驳的蛛丝,那错落的蛛网密布在停尸间里,定了定心神,她款步朝着门内走了进去。 迷离的雾气散在眼前,越是往里走进,那不知打哪儿冒出的雾气越是浓重,到最后虽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视线外几米的范围就已经变得模糊。 “殿下,你能感觉到那东西在这里头吗?” 眼前稍稍凝目,似乎在用法力感受尸鬼之气,几息后,他沉着表情开口:“三点钟方向二十步后的停尸柜里,是那女鬼的尸身,你且去把那尸身销毁了。” “好!”顾凉答应道。 依照阎清指点的方向,顾凉数着步子,很快便瞧见了一排金属制的停尸柜,废弃多年的停尸柜,许多铁质拉扣已经生了锈。她眸光扫过一排,最后落在了当中某排似乎被挪动过许多次的拉扣上。 压下恐惧,顾凉刚想要拉开柜子时,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鬼娃娃突然委屈的抽泣出声:“姐姐,不要伤害妈妈,不要伤害我妈妈……” “宝宝,姐姐这是在救你的妈妈,你看,这里是不是好冷好冷,还没有陪你玩的大哥哥大姐姐?姐姐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和你一般大的玩伴。” 顾凉蹲下来,和鬼娃娃解释了一番后,起身,只是当她想要拉动停尸柜的拉扣时,在上面一个停尸格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手指甲剐蹭着金属面的吱吱声。 那声音落在昏暗中,格外的让人感觉惊悚。 顾凉面色一凉,恍然的倒退了几步,身后死鬼男人冷冷地开口:“拉开!” “啊!”要不要这么简单粗鲁?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她都不知道,就拉开? 女孩红瓷般的小脸氤氲上一层雾气,她沉吟几秒后,颤抖着手拉开了发出声音的格子,下一秒,她惊喜的出声:“珩学长!” 只见,那被女鬼拖走的珩学长被胶布粘上了嘴巴,尼龙绳绑住了手,封在空间狭窄的停尸柜里。顾凉拉开柜子时,那珩学长已经被冻了一段时间,眼睫毛,身子,布满了冰晶。 他绝望的眸光在见到顾凉的那一瞬间,迸发出了无限的求生欲,呜咽着…… 顾凉快速揭掉了他嘴上的胶布,用军用□□砍断了绑着他的尼龙绳:“珩学长,你怎么被掳到这里的?付秀莹呢?” “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珩学长僵硬着身子骨,从柜子里爬了出来,他冻的浑身颤抖,那两条匀长的腿落地之后哆嗦着。 顾凉还想问什么,身后没耐心的男人先一步的一鞭子抽到了柜子上,发出铮的轰鸣声。在珩学长害怕的跌坐在地时,男人漆黑锐利的眸光盯着他,语气冷寒:“说!”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什么付秀莹,我和她没关系,别找我,都别找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救我……”珩学长疯魔的崩溃大哭出声。 顾凉看他此番模样,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被吓得坐地嚎啕大哭,就是她也有点于心不忍再逼问什么。 可惜,同情心什么的,在阎清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只见他把软鞭往珩学长身上一裹,便威胁道:“本君乐不乐意救你,都要看本君心情,既然你不愿意把知道的说出来,那么也好,你便留在此地,等那女鬼回来,拿你做成干尸。” 顾凉:“……” 那珩学长差点被冻成冰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被阎清这么一威胁,顿时痛哭流涕的连滚带爬的抱住他的腿求道:“我说!我说!不要丢下我,不要。” 洁癖症相当重的男人被珩学长抱着大腿,顿时脸色难看的,只是,接触之后,珩学长倏然感觉一阵觳觫,那冰冷肌肤触感,让他脸色青白的快速撒开了手。 战战兢兢的抬头:“你也不是人!都不是人……” …… “那东西快要回来了,你若是再磨蹭下去,等她回到尸身上,你会更难对付。”在对比起逼问珩学长,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阎清提醒后,顾凉哪里还敢耽误,快速的拉开女鬼尸身所在的那个柜子。 只听金属滚轮滑动声音响起后,一阵冰雾瞬间从柜子里弥漫而出,瞬间与周围空气溶合。等着柜子全开,雾气散尽后,顾凉终于看清那具躺在柜子里的尸体。 不出所料,那具尸体正是顾凉当日在大客车上看见站在窗户口身穿红裙的女人。 只是,与那个匆匆一瞥记忆中的模样不同,眼前的女孩子模样很是安宁,她躺在冰棺里安详的睡着。仔细看,她五官娇俏玲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秋水芙蕖般璨璨美丽的脸颊,只是少了那一抹生气。 不用想,这女孩活着时候该有多漂亮。 顾凉突然想起了,从前的确有传闻,付秀莹学姐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不可能?为什么她的尸体会在这里,她明明……明明是……”珩学长起身之后,见到停尸柜里面付秀莹的尸体后,露出了比之前更惊恐的表情。 似乎不可置信。 “明明什么?”顾凉问。 “不!我不能说,不关我事的,真的不关我事……”珩学长踉跄着又一屁股栽倒在地,他连滚带爬的想要走,那鬼娃娃突然又窜了出来,拦在他的跟前。 “爸爸不应该和妈妈在一起吗?爸爸不可以走的,妈妈好不容易把爸爸找到了,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不!我不是你爸爸,走开……走开……” …… 要如何才能毁掉一具鲜活的尸体,顾凉稍稍冷静的想了想之后,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烧毁。正好这地下停尸间旁边就是锅炉房。 费了老大劲把停尸柜连同尸体一起推到了锅炉房,顾凉快速的打开的电闸,很顺利的点燃了炉子之后,她又盯着尸体诵了几遍超度经文。 只是当她正打算把尸体推进去烧了时,突然一阵巨响从外头砸了进来…… 定睛一看,那耶律泽手持着长剑怀里搂着颤颤发抖的初裳,怒喝着将一抹鬼影一剑刺进了锅炉房里。 没等顾凉目瞪口呆完,那被耶律泽打进来的鬼影桀桀发出阴瘆的笑,尖锐的嗓音咆哮着:“尔等安敢伤我至此,尔等安敢伤我真身,尔等安敢!安敢!尔等都要死,今日一个都不会放过,都要死……” 那鬼影尖叫完,便与顾凉旁的尸体融于一体。 彼时,她咯噔一下,心下暗叹:玩完了! 第31章 在顾凉心底一凉,疾步往后退时,躺在停尸柜里那具少女鲜活的尸体动弹了起来,被冰冻的僵硬的躯体以极其古怪的姿势从柜里爬了出来,女鬼缓慢着身子,覆盖在她身上的冰疙瘩随着她移动一点点碎成了点点晶莹的冰晶。 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着那女鬼复苏,顾凉瞬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了,她深呼吸一口凉气…… 那耶律泽在瞧见锅炉房里快被销毁的女鬼尸首,知道自己闯了祸事,他脸色倏然大变,在瞧见一旁的死鬼阎清之后倏然跪了下来:“殿下,是在下办事不周,请殿下惩处。” 阎清神色极冷:“此事容后再议。” 耶律泽跪地请罪时,初裳快步跑到了顾凉的身边嘤嘤的出声:“小娘子,人家都快担心死你了,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初裳与那耶律泽被那恶鬼困在底下,与之周旋许久才一路追击她到此处。” 顾凉摇了摇头如实道:“我没事,有殿下护着我,没有受伤。” 正当顾凉确定初裳没受伤,稍作调整准备全力以赴出手对付那女鬼时,那杵在停尸柜旁边的倩丽姿影终于动了,她睁开了轻垂着的睫毛,那张如远山芙蓉般的娇艳面容上遽然挂上了一抹让人背脊骨都泛凉的笑:“啊珩,你不是答应要和我做一对神仙眷侣的?要下来与我同修?你为何贪生?为何怕死?为何?” 那女鬼越过一旁的顾凉,径直的朝着龟缩在角落里睁着惊恐眸子的珩学长走去,她走得很慢,很慢,可妖娆的背影浑然透着妩媚,风情万种的姿态就是顾凉也看直愣了眼。 她正常就如一个鲜活的人,除了白的没一点血色的唇有些不太正常之外,与活人确无区别。 与顾凉等人探究的眸光不同,那珩学长边大叫着,边后退着:“不要,不要,求求你,别找我,别找我。为什么偏偏盯着我一个人,他们,他们也做了,你去找他们啊!” 他们? 也做了? 做了什么? 顾凉蹙眉,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她快速退到了攻可近,退可守的位置,与初裳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眸光后,初裳快速的挪到屋子另外一个角落。 “啊珩,你是想叫他们也下来给我们陪葬吗?好!好!当然要找!啊珩,你快点看看你的孩子,我与你生的孩子,我还没起名字。”女鬼面容瘆人的露出母性温柔的笑,招了招手,那在顾凉后头的鬼娃娃果然蹦蹦跳跳的到了珩学长的跟前。 乖巧的喊了声:“爸爸。” “不是我的孩子,不是,付秀莹,你这个贱货,你和野男人生的野种休想让我认。”珩学长失了神志大声尖叫着。 果然,付秀莹脸上温柔的表情倏然变了,那双漆黑的眸底盈满了阴霾与狠厉,倏而,她咯咯地笑出了声儿:“啊珩!你该死!那些人,都该死,你们一个都别想逃,我会慢慢地,收割你们的性命……” “啊珩,不急,不急,现在先容我收拾了身后这些碍眼的老鼠!” 那女鬼虚无缥缈的嗓音突然变得清晰尖锐,在她说完话的一刹那,倏然转身回头。 她的动作极快,快到了顾凉还未反应那道鬼厉的身影就飘到了她的面前,她倒抽一口凉气,倏地将九幽解禁,变大后握在手里抵御。 刀上罡气与女鬼手指甲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那巨大的力道震荡的顾凉一头头晕目眩。 顾凉等人当中只有她透着活气,女鬼自然是捡软柿子捏,只是没想到这软柿子身上还藏着宝贝。 “小娘子,小心!”初裳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生怕顾凉一个不慎就丢了小命。 至于死鬼阎清和耶律泽两人皆没有动作,死鬼男人沉沉地眸光盯着顾凉,耶律泽瞧着阎清并无出手的意思,便也手抱着胸,静默旁观。 “殿下,你帮帮小娘子吧,她会受伤的。”初裳急着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看着顾凉与那女鬼周旋,被单方面的碾压,焦灼的转过头就向阎清求助。 耶律泽见况立马插嘴:“闭嘴,殿下自有定夺。她不听人劝自作主张,如今落到此下场怪不得别人,殿下不想救,也是情理之中。” 阎清冷漠以对正顺了耶律泽的心思,毕竟这耶律泽气量小,顾凉用初裳给他下套的事儿他还记着仇呢!如今,报仇计划来的太快就像是龙卷风,这小气吧啦的男人哪肯放过。 当即就怡然自得的杵在门口,欣赏着顾凉吃劲儿应付那女鬼的狼狈模样。 活该! 只是话虽如此讲,耶律泽心底还是捣鼓着有些不太确定阎清对那妇人的心思,若真不想救,又为何会出现在此?他之前错手把女鬼砸进锅炉房,坏了顾凉焚尸的好时机,殿下那怪责的眸光也不是假的! 耶律泽想着蹙着眉,一副脑筋转不过来的纠结表情。 “殿下,殿下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小娘子应付不了的。”初裳急的团团转,见那耶律泽手抱胸看戏还满嘴风凉话,顿时气急,狠狠地一脚踢在耶律泽的小腿面上。 “你这妇人是想要反了天么?”耶律泽吃痛,怒目瞪着敢踹他的女人。 初裳压根就没理会他,转身就加入了顾凉与那女鬼的战局之中…… …… “小娘子,我来助你。”初裳手摆开,顿时空气波动出一阵阵热浪,一个逆时针而转的漩涡出现在小妮子的掌心之上,那漩涡汇聚出青色光影,慢慢地,青色的剑气凝聚而成的长剑稳稳地握在掌心。 初裳的鬼道术法已可以用鬼气凝结出兵刃,那兵刃虽不似神器那般杀伤力大,但胜在可以变化多端,可以凭借着自己意念,变成各种趁手合心意的武器。 这柄青色的长剑,便是初裳才凝结的武器形态。 “初裳,你攻她下路,与我成两面夹击之势。” “好!” 初裳点头,快速的按照顾凉所说的,专挑女鬼下路,即便两人有许久没有一起打过仗,但曾经的默契伴随着过招像是记忆复盘一般,一点点又回到了两人之间。 初裳快速的把控住了攻势,那剑气混合顾凉‘九幽’的罡气,如乱风破击般,勾,挑,刺,挂,斩! “尔等安能接我招式,好啊,好啊!”那女鬼显然也是没用真实本事,在一番游刃有余的缠斗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她清丽漂亮的脸上露出璨璨的笑容,兴奋嗜血,又杀气十足。 “小娘子,我们打不过她的。”初裳喘着粗气,已经感觉力不从心,她靠在顾凉背后,道。 顾凉拧着眉头,右手悄悄摩挲着手腕上缠着的白绸‘红菱’心底举措不定。 “初裳,一会找机会帮我拖住她,我有个杀招可以对付。”顾凉说话时,眸光扫过门口悠然看戏的耶律泽,她抿着唇,心底暗暗戳他脊梁骨。 小心眼的男人,绝对是在报复! “耶律判官,你真的不打算活动一下身子骨?”顾凉开口问道。 耶律泽掀了掀眼皮,那副欠揍的架势让顾凉恨的牙痒痒:“小娘子,我等自然是唯殿下的命是从,殿下若要我救,我定冒死营救。” “狗屎!”顾凉瞧着耶律泽一口一个之乎者也,军令不到将士不动弹的道理堵她。 顾凉与耶律泽胡扯时,那女鬼拖着珩学长穿透了墙壁飘出了锅炉房又回到了隔壁停尸间。 几人见状,连忙追了上前。 只是当顾凉回到停尸间时,她惊恐的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在飘在半空中红衣荡漾一脸狰狞的女鬼。 她这是要做什么? 顿时,那停尸间里几百停尸柜同时颤动了起来,金属的滚轮在地上来回嘎吱滑动,那关合住的停尸柜整齐划一的传出了一阵又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 像是刀叉滑着桌子面,又像是尖细的指甲在剐蹭柜面的声儿。 这变故让顾凉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随着声音波动愈来愈大,她脸色越来越黑。顾不得再和耶律泽开玩笑,她快速的将初裳推到了耶律泽的身边:“耶律泽,你要还是个男人,今天死也给我护好初裳。” 虽然造成今天这一切的是她,但是顾凉还是厚着脸皮把初裳的安危推给了耶律泽。 顾凉的话音刚落下,那无数具冰棺面轰然炸开,那躺在冰棺里被冰冻着的尸体破棺而出。 那女鬼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杰作,她红色的连衣裙在空中翻飞着,如同云浪,那手不停地挥舞控制着身边无数游荡的鲜活尸体。 “尔等听我命令,面前这个贱人,给我绞了她的脑袋,我要把她制成活尸,我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她快意的露出狰狞可怖的笑容,那些个血尸在得了她命令后,一个个面对着顾凉。 顾凉这才发现,面前这无数具尸体衣衫破烂,一看就是流浪汉的打扮,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医院里许多流浪汉留下的瓶瓶罐罐,破铜烂铁。 之前,这医院应该是流浪汉的集聚地。 所以,之前盘踞在医院的流浪汉都被女鬼给杀了。 想至此,顾凉微冷的眸光死死地盯着付秀莹,咬牙切齿道:“你杀了这么无辜的人?” “无辜,这世上何来无辜人?”付秀莹灵秀的眸子变的无比阴暗,其中布满了让人心悸的负面情绪,她:“杀了他们,一个都不放过,全部杀了,杀了!” 瞬间,那无数尸体白色的眼球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那张恐怖的让人不敢直视的脸上发出狰狰的笑,距离顾凉近的,几十个被控的尸体朝着她扑杀了过来。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般被围攻,顾凉很快就自顾不暇,更别提去分心救珩学长了。 “你连自己都顾不住了,还有心思去救旁的人?还不快给本君滚过来?”一旁,全程没有吭声的死鬼男人终于忍不住了,怒甩手中的软鞭,把身周的尸体绞杀成碎末后,怒目瞪着还在尸群中苦苦奋战的顾凉。 顾凉哪里还敢耽误,揪着珩学长的后脖子,就退到了阎清的身后:“殿下,这么多尸体,我根本无法近她身?” “你等着她把脑袋伸过来给你砍吗?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本君怎么教你的,都喂狗了吗?” “说的容易,你有本事,你上!”顾凉嘴里逼逼着,絮絮叨叨的又冲了出去。 这次,耶律泽几人皆出手了,将尸体分散开后,顾凉对付起来轻松了许多,将九幽收起后,她娴熟的用着鬼道之力,破道轰开了靠近她的尸体,朝着那女鬼所在的中心点逼近。 她已经太久没有面对这种大场面了,从前若是有此种危险的场面,一般都是她在角落里收拾小喽啰,主角留给阎清出手。 今日角色反了反,顾凉除了紧张之外,便是不习惯! …… “娘亲,娘亲,我蓄势一击可以帮娘亲重创那千年血煞,娘亲趁着她疗伤的阶段用父亲给的武器彻底的杀了她。娘亲,你在听嘛?”突然,小家伙的声音在顾凉的脑海中响起。 顾凉都快忘记了还有自家小宝可以相助,顿时点头如捣蒜,一击轰碎凶尸的头盖骨后,一边和小家伙交流着:“娘亲可以的,娘亲一定会成功的。” 若是放在从前,她还能摸摸鱼混着等坐享其成,但今日她绝不能出现失误。和阎小宝交流好出手的时机后,顾凉看向了死鬼男人:“阎清,宝宝说的你都听见了吧。” 男人冷冷地递了一眼过来,冷哼一声当做回答了。 他态度冷淡,顾凉也顾不得斤斤计较玻璃心了,连忙要男人配合着,在宝宝出手前的那一刹那,阎清用鞭子绞住那女鬼的脚踝。 这全家总动员的场面,让顾凉莫名的兴奋。 机会很快便到来了,阎清出手极快,挥舞出的鞭影没等付秀莹看清楚躲避过时,脚踝就被男人的‘上邪’给锁的死死的。 “尔等就这些本事吗?” 那女鬼大笑着,只是还未等她挣脱阎清的鞭子时,从顾凉肚皮出一道不停聚集变大的光束,散发着让人骨头都疼的颤栗痉挛刺骨能量。 遽然,围在顾凉周围的所有人尸都被那恐怖的能量所骇,纷纷停住了动作。 初裳惊愣着捂住了小嘴。 耶律泽不可置信的瞪着顾凉的肚皮,表情堪比活人见了鬼:“这……这……这妇人肚子里怀着的……是……这股威压,竟然真的是煞胎?这妇人竟能怀上地府千万年都难一遇的煞胎?” 就连阎清,眸底也露出了波澜之色,似乎惊叹,许久后才趋于平静…… …… 小家伙的一击果然是不同凡响,那女鬼在见到那团白色时,脸色就变了,她挣扎着想要挣脱阎清锁在她脚上的软鞭,可惜晚矣! “啊……尔等安敢伤我,安敢!”她尖叫着,当阎小宝攻击落在她身上时,狰狞的面容整个身子都扭曲着。 顾凉凝重着神情,她知道阎小宝的一击能彻底伤了付秀莹,但要想一个千年血煞就此废了,那还早,所以她必须抓住了唯一的时机,用她仅存的杀招。 “死吧!”她立于中间位置,她一头垂散的墨发飘荡在空气之中,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噙着一抹自信瑰丽的笑,那一刻,她身上散发的容光如此绚丽亮眼。 她唤出那‘红菱’,白色的长绸瞬间解禁出它原本模样,那两根白色的绸缎在空气飘舞翻滚时,沉沉叠叠的气浪翻腾着,无数道隐形的力涌起阵阵风浪,那风浪越来越密集,如漩涡一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顿时,围绕在顾凉等人身边那些凶尸被红菱绞成粉末…… “殿下竟把红菱都赐予她?”耶律泽今日连连被打脸,这会儿表情很不自在。 至于初裳,她震惊的张着嘴巴…… 那‘红菱’中封存的剑气,是阎清当初全力以赴一击,那本该是给顾凉防身所用,所以男人并无保留。 此刻,那解封后的剑气浩然之势,摧枯拉朽的朝着那女鬼而去。 顿时,肉眼可见的血光之气被凌厉的剑势碾压,绞灭! 霸道至极让人叹为观止。 不多时,那翻腾的云浪血雾终于趋于平静,女鬼也好,徘徊在停尸间的凶尸也罢,皆被那红菱绞成了粉碎,最后只剩下些许残肢碎渣飘然落在冰棺之上。 “小娘子,你好厉害啊。”初裳疾步走到顾凉的跟前,抬头,眼底淬满了惊奇之色。 这崇拜的小眼神让顾凉哭笑不得,她原本想装一番深沉高逼格模样,可想到她这不过是借势,若没阎清和小崽子双管齐下,她哪能这么牛逼轰轰! 正当顾凉沉浸在大获全胜的喜悦中时,肚子里的崽儿突然开口:“娘亲,你别急着高兴,那邪祟精魄被搅碎了,宝宝吸收需要至少一个时辰。” “好,娘亲不急,宝宝你安心吸收精魄。”顾凉点头,只是刚应付完自家小崽子后,脚边,那从头到尾躲在角落里的鬼娃娃流着眼泪满目仇恨的瞪着顾凉。 “妈妈,你杀了我的妈妈,你是大坏人,我恨你……” 第32章 顾凉低头看着不停用小脚丫子踹她的娇小鬼娃娃,此时望去,那鬼娃娃两眼空洞挂满了泪花,他盯着顾凉眸底猝满了滔天恨意。 下一瞬,阎清抡起鞭子就朝着那鬼娃娃抽去。 顾凉见状,快速的拉住了死鬼男人的手:“你做什么?” “他本就是个死灵,如今又对你满腔怨恨,留着他也是为祸人间!”阎清剑眉轻挑,语气温温淡淡。 顾凉拧着眉头,优柔寡断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她突然又想起了一桩事:“不对!殿下,你没发现不对劲吗?那付秀莹出事至今不过才两三年,两三年的鬼祟又怎么可能凝结千年血煞的精魄?” 这就是顾凉一直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的地方,鬼祟的等级严苛,要想变成千年血煞除了不停的吸食人间怨念与阴气,最不可或缺的便是时间。 那付秀莹满打满算死不过几个年头,又能称其千年血煞? 可,顾凉又默默和肚子里的阎小宝交流着:“宝宝,你吸收的确定是千年血煞的精魄吗?会不会哪里出错了?” 阎小宝正吞的不亦乐乎,倏然听见娘亲的话语,他饕足的打了个饱嗝:“如假包换!” 这下轮到顾凉百思不得其解的沉默了,直到阎清淡声开口:“鸠占鹊巢,死的是千年血煞不假,之前感觉到了两股鬼气应是原本的付秀莹和吞了她死后魂魄的原生邪祟。” “初裳也感觉到了,可刚才小娘子绞杀那邪祟时候,初裳只感觉一股鬼气,那付秀莹的魂魄若不是被那千年血煞吞噬蚕食干净了,便是已经脱离了原生邪祟的掌控。” 只是,一只新生的鬼祟被一个活在世间千年的血煞盯上,鸠占鹊巢抢夺了尸身吞噬的魂魄,能脱离掌控金蝉出壳的几率几乎微乎! “小娘子,若是那付秀莹还留有一魂半魄,这世间,最让她流连的地方会是哪儿?” 顾凉眸子倏然一亮,随即开口:“楼顶!天台?” 想至此,顾凉又蹲了下来,一脸认真的和鬼娃娃开口:“姐姐带你去找你妈妈好不好?” 听闻还要上天台去,本以为逃出生天的珩学长立刻抗拒想要逃命:“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回去,要送死你们去送。”他满脸污垢头发蓬乱的从停尸柜角落里爬了出来,狼狈如丧家之犬,想要逃命。 只是未等他跨出停尸间的大门,冷鸷的男人便挡在他的跟前,随之,顾凉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冷声道:“你不能走!” 想要彻底的解决掉红房子里鬼祟,让付秀莹了无牵挂的往生,超度,只有弄清楚珩学长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当然,顾凉也可以选择简单粗暴的手法,彻底绞杀鬼祟的魂魄,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三界。 只是,顾凉还是心存善念,想要正确的引导,让怨戾的鬼祟能得到灵魂的救赎,从此不再贪恋人世…… …… 顾凉推开天台的破旧大铁门,顿时,暖阳照在她的身上驱散了阴寒,忍不住的哆嗦了下身子骨后,她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 水泥的地面上有许多斑驳的暗影,纵横交错,她拧着眉头,盯着地上点点错落的影子。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暗影突然像是活了一般,快速的朝着天台边缘游移,速度之快,肉眼无从分辨。 “小娘子,你看影子?”初裳指着不远处那团逐渐变成少女曼妙身姿的影子,那团影子在阳光下吃力的一点点凝聚着,可每次要到最后一个步骤之时,又散开功亏一篑。 “难道那些影子就是付秀莹的魂魄?”顾凉看向阎清,见死鬼男人眸光波澜不惊,温淡如斯,心中便有了答案。 恐怕那原生厉鬼吞噬了付秀莹的灵魂,夺走了她的尸身,而真正的付秀莹恐怕只剩下这摊怨念不灭,逗留在死亡之地的影子了。 “小娘子,用探灵之术。”初裳不禁出声提醒。 顾凉连忙点头,她快速找了一处阴凉之地,盘腿而坐,秋水雨眸微闭,那一道温柔细腻的光束从她神识缓缓遣出,揉进那摊黑影之中…… 精神力波动着,顾凉睫羽轻颤,双目微微轻睁,倏然这空旷孤寂的四周只剩下了她一人。 探灵之术的其妙之处便在于每次都能进入对方精神世界里,上回在莲子村时对海公子时便是另一场景。 她不慌不忙的在迷雾中游走时,视野里终于出现了另外一人,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年龄莫约十□□岁。那女孩长相柔美举手投足尽显成熟妩媚,她白净的小脸挂着盈盈如水的笑容,身着着一条顾凉无比熟悉的红色裙子。 “你是谁?你怎么到的这里?” 顾凉:“我叫顾凉,应该是比你小一届的学妹。这里是红房子医院你还记得吗?” “红房子医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要出去,学妹你能帮我吗?我要回去,我妈会担心我的,我已经徘徊在这里太久太久了!我忘记了回家的路!”那付秀莹大抵是很久没有遇到活人了,她满脸欣喜的表情。 “你不记得了吗?学姐,你已经死了!” 死了? 谁死了? 她怎么可能会死了? 付秀莹倏然睁大了眼睛,恍惚了许久后,她才震惊的倒退彷惶着脚步:“死了?对!我死了,我从几十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了,可是一点都不疼,呵呵呵,不疼,怎么会不疼呢?” 她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那张漂亮的小脸各种纠结的表情变幻着,最终她呢喃着,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残酷的事实:“我死了!死了!” “学姐,你生前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又为什么会跳楼?”顾凉开口。 付秀莹顿了顿,无数痛苦的回忆让她尖叫着捂着头,随即,她呜咽着,啜泣着,情绪几近失控。顾凉没有出声,安静的等在一旁,等着她奔溃的情绪发泄够了,才开口:“学姐是为情自戕吗?” “为情?真可笑,从未爱过何来的情?”付秀莹抬起满脸泪光的脸,颤着的眸光盯着顾凉:“我叫付秀莹,是晏城医科大的学生,我的成绩很好,进入大学也是全额奖学金保送的。我妈……我爸……知道我考上大学,他们真的好高兴,好高兴!那晚,是我们系文艺部组织的户外活动,晚上篝火晚会的时候我喝了被人动过手脚的甜酒……我醒过来的时候……” 那付秀莹讲到这里时突然顿促了,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继续把那些不堪的事情都讲出来。 原来,当年付秀莹参加了一项秋季游的活动,而在那个晚上出了一桩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事儿,她被人迷.奸了。当时,那杯下了料的甜酒正是珩学长递给她的,那群官二代亦或是富二代们用这种方式找刺激。 在当年,付秀莹长得漂亮,浑身又透着一种高冷不可亵渎的气质,那群富二代们早就对她心痒痒的…… 后来,那几人一拍即合找了机会就把曾经高不可攀的女神给弄了! …… “那刘珩的叔父是市领导,父亲又在公安局任高职,我们报警,可警察之间官官相护一句证据不足不予受理就把我们打发了回去。”付秀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愿去回忆那些让她不堪其辱的过往。 “刘珩他拍了那天晚上的视频,用那些照片和视频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就要曝光我,我很害怕,我不敢告诉别人视频的事情。” 后来,她怀孕了…… 她去找刘珩摊牌,可得到的却是刘珩一脸厌恶耻笑:“付秀莹,你怀着别人的野种要我负责?你是傻逼了吧?还是把老子当冤大头,告诉你,再敢纠缠着我不放,我就把你的那些照片都公之于众。到时候,让你的好朋友,好老师,亲戚家人都看看你放荡的样子,哈哈哈……” 若说怀孕的事件是让付秀莹绝望崩溃,那么压垮付秀莹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想不开跳楼自杀的事儿。绝对就是付秀莹的父亲暴怒去找刘珩,两人冲突之后,刘珩厚颜无耻的报警把付父抓了进去,还大言不惭要告他故意伤害。 付母得知付父被抓,当晚就心脏病犯了,没抢救过来。 顾凉安静地听着付秀莹说着当初发生的事儿,到她绝望站在红房子医院天台时的那些过往,只是越是往下听,顾凉越是窝火,到最后她怒不可歇的恨不得即刻就解了这探灵之术,去揪着刘珩那个渣男暴打一顿。 付秀莹死了,她是被那群高官子弟逼死的! 顾凉不敢想象,在她走投无路之时该有多绝望。 她又无力,无力的没法回到当初,若是当初能帮付秀莹一把,换个方式面对已经发生过的事儿,而不是被渣男拿捏着把柄随意玩弄。 或许结局又会不同。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回头,重来…… “后来,我死了,我带着我肚子里的孽种从天台跳了下去,我死了就可以解脱了。摔到地上,我感觉到了我灵魂和躯体分开……”她以为她会回到地府,她会喝下孟婆汤忘记那些让她痛苦绝望的前尘往事。 可是她灵魂从躯壳里飘出来时,便瞧见了一道鬼影,那女鬼面露獠牙人身畜生相,她站在付秀莹的面前桀桀发出清脆的笑声:“尸体,鲜活的尸体,充满怨戾的灵魂,天不亡吾!” 她仓皇的想要逃,可一切晚矣,那女鬼快速的捉了她溃散的灵魂,夺走了她的尸身。 之后发生的事儿,就是顾凉遇到的那些事了,那付秀莹如今能有一星半点的魂魄逃出来躲在天台的影子里,也是因为耶律泽和那女鬼大战,重创了女鬼,未被完全吞噬的那一点灵魂逃窜了出来! 事情都明了了…… “学姐,那珩学长欠你的,都该还。” …… 顾凉缓慢的睁开了酸涩的眼睛,她迷茫的视线在阎清几人身上兜转了一圈之后,落在了跟在初裳身后随时都想落跑的珩学长身上。 “殿下,之前你说地府不欢迎如珩学长这等畜生踏足,恐怕你得收回那番话了。”顾凉透着冰霜般冰凉的眸子锁定住了刘珩,嘴皮子慢慢掀合着。 阎清凌厉的眸光不变,凝视着顾凉的后脑勺片刻后,开口:“卿卿,想做什么本君可以为你代劳!” 死鬼男人活了万年,手上沾过的鲜血,收夺的人命无数,自然不嫌多了刘珩这一条! 只是,顾凉手上沾过的鲜血只有他一人的,他病态的坚持,不愿再看到自家妇人的手上再染上别的男人的血…… “殿下,既然这刘珩欠了付秀莹两条人命,那就让他去地下和付秀莹忏悔吧。”顾凉轻吐着语句,那一字一句砸在不远处珩学长的耳朵里。 顿时,那珩学长跪在了地上朝着阎清爬去:“放过我,我没有害死她,是她自己要死的啊,我把视频都删了,我没有要逼死她啊,是她自己蠢,是她自己非要找死!” 他刚要碰到死鬼男人的脚踝,死鬼男人便厌恶的抽出鞭子,勒住了刘珩的脖子:“别碰本君!” 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刘珩手使劲儿的攥着软鞭,脸色憋得通红,表情越来越狰狞…… “小娘子,你看那边……”顾凉听见身边初裳提醒声儿时,适才转过脑袋看向了身后一丈的距离,先前,那道不停凝结真身的影子终于成功了。 鬼娃娃瞧见付秀莹的那一瞬间,激动的哇的哭出了声:“妈妈……呜呜……” 小家伙一把抱住了付秀莹的大腿,埋在她柔软的腿间,哭的伤心不已:“妈妈不要丢下崽崽,崽崽好害怕,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崽崽好害怕。” 顾凉看着付秀莹挣扎的面容,这孩子于她来讲是最不堪的存在,可作为母亲她又那么的喜爱自己的孩子。 “大人!大人不必亲自动手,刘珩欠我的,我会亲自讨回来,大人不必脏了手。”将自己孩子哄听话后,付秀莹控制着随时都要溃散了魂魄一步一步朝着珩学长走去。 阎清听后微微心念一动,控制着收回了缠绕在珩学长脖子里的软鞭。那刘珩被勒的眼白都翻着向上了,突然能呼吸了,他蜷缩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 “我怀着你的孩子跳下去时候感受你大抵是不会明白的,所以,刘珩,你跳下去吧,跳下去这辈子我们两清了……”付秀莹站在他的跟前,开口。 “不!不!我求求你,我错了,别杀我,绕我一命,你想要的我都可以补偿的。”珩学长颤抖着,哆嗦着腿后退着,直到身子靠上了冰凉的天台边缘。 他凄惨的哀求着,见付秀莹不为所动,又痛哭流涕的喊着顾凉,喊着阎清,那求饶的声音真诚,发的毒誓一个接一个。 顾凉神色不变,冰冷的望着那快被逼下天台的男人。 终于,那付秀莹一把掐住刘珩的脖子拖着他到了天台外围,她飘荡在半空之中,用毕生的力道扼着他的脖子…… 那刘珩荡在半空之中骇然的睁大了瞳孔,挣扎的蹬着腿,可直到他脚面一点点离了地,也没有挣开付秀莹的桎梏。 “刘珩,我们一起死吧!”付秀莹阴瘆的开口,话音落下的刹那,她松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ps:明天开始写感情……第一次写鬼文可能很足不足之处,谢谢还跟着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很感动! 第33章 因果轮回,这世界谁也不会轻易的饶过谁,正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珩学长的死让顾凉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处于压抑中,那种眼睁睁的看着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摔的脑浆迸裂面目全非,即便过去了许多天,那个画面依旧时不时的冒出,让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处在自我谴责之中。 每当在这个时候,她便是去回想付秀莹,那个了却了夙愿之后终于卸下了所有仇恨:“学妹,谢谢你,我该走了……” 付秀莹孱弱的魂魄逐渐的变得透明模糊,她眸底溢满了泪光,强忍着哭意,对着阎清又道:“大人,我有罪,我杀了那么多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吧!大人,只是我那孩子他还小,他没有犯过错,求大人给他投生个好人家,下辈子不要再遇到如我这般肮脏不堪的母亲。” 这大概是付秀莹唯一母爱泛滥的时刻,也是鬼娃娃从有意识开始第一次感受自己被人护着,宠着。 小家子虽然丁点大,但他心思敏感,从变成鬼娃的那一天起便是日复一日的小心翼翼的在‘付秀莹’面前表现着,笨拙的想要得到自己妈妈疼爱夸奖。 可一直以来,鬼娃娃在自己妈妈身上感受体会到的只有冰冷和恐惧! “妈妈,呜呜,妈妈,我会乖的,我会听话的,你别不要我,妈妈,呜呜……”鬼娃娃脆弱的嘤嘤啜泣了起来,他苍白的小脸挂满了泪花,奶声奶气的哭音让同做了娘亲的顾凉心都快软化了。 不过,这一次,死鬼男人似乎有了些人性,他淡着声,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的魂魄已碎,十八层地狱任何一层刑罚你都受不住。本君如何判你都难逃一死。不过,本君看你被人所控份上可以从轻发落,饶了你的命!这小崽子,你且自己照料着。” 地府对于轮回投胎都有规定,投胎这种事也不是你想怎么投就怎么投的,毕竟轮回道那么多条,畜生道,人道,皆有规定。 那付秀莹听见阎清的话语,倏然激动的跪下磕头谢恩:“大人,谢谢你,谢谢你。” 不多时,顾凉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瞧着空气一阵颤动波纹之后,出现了两个身穿黑白冕服的高瘦男子。引魂使对着阎清作揖行礼后,便引了付秀莹与鬼娃的魂魄往地府去了…… “事情既已解决,本君先回了,这段时日你给本君安分些,别再惹是生非了,可听见!”死鬼男人看着顾凉,冷着脸色开腔道。 语气倨傲又散漫。 顾凉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只是想到刘珩的尸体还在楼底下躺着,这要是叫人发现了,警察顺藤摸瓜万一查到她…… “殿下,那珩学长尸体咱们怎么处理?” “此事耶律泽会处理干净,你不必干涉。”死鬼男人说完话后,绯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几人的视线内。 两个女孩坐在车上扒拉着窗户看着耶律泽手法熟练的就地挖了个坑,把刘珩一脚揣进坑里草草掩埋了,适才拍了拍脏了的衣服朝着车走来。 顾凉又看了一眼连墓碑都没有半块的填尸坑,心里还是毛毛的:“耶律判官,咱们就这么埋了?是不是太草率了?” “小娘子,你是打算把这尸体弄回家,隆重做场法事再找个风水宝地下葬了?” 顾凉:“……”狗男人说话要不要这么直! “这刘珩说到底也是被我逼死的,我总觉得挺对不住他的,虽然他罪有应得。要不然,咱们卖个棺材让他走的体面点?”顾凉还是第一次活生生的逼死了个人,总感觉坐立难安,心有余悸。 “对待这种十恶不赦之辈小娘子尚有善念,在下不懂为何对待殿下,小娘子如此心狠?”耶律泽冷冷地盯着顾凉,绕了半圈怎么都绕不开那个话题。 “耶律泽,你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初裳眼瞅着小娘子抿唇沉默,她急忙瞪着眸子,皙白的柔夷推了推男人。 耶律泽刚准备上车,被初裳这么一推,脚下又不稳,踉跄了几步狼狈的差点栽倒在地,他脸色倏然就黑了,盯着某个胆敢大不敬的女人。 不过,从前初裳或许被他一瞪能瞬间像是老鼠见了猫,怂的找洞就往里头钻。 可如今被顾凉女性地位和男性平等的意识概念熏陶的,小妮子分分钟就无所畏惧了。 “岂有此理!”末了,某个被未来老婆大人踩在脸上撒野的男人,只能咬着牙,生闷气。 …… 回到晏城的头两天,顾凉还是心底惴惴不安,日日恐惧的,听到警车鸣笛呼啸而过的时候,她心悬到了嗓子眼,有种狂命之徒听到警鸣声便能闻风丧胆了般。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那耶律泽在回了晏城后,将当年与付秀莹事件有干系的一干人等按照罪大小,分别处理了! 就是连当年警察局里那些犯包庇罪的警官,也一并惩处了。不过耶律泽的手段倒是完美的无懈可击,让人找不出丁点破绽。谁能想到意外生了大病,猝死,车祸,这些看似寻常的事,会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 “姐!姐!你帮我看看这题我做的对不?”顾凉正在神游太虚时,门突然被顾昶推开了,她家傻帽老弟揣着试卷火急火燎的疾步走了进来。 “啊!”顾凉一惊。 顾凉这才想起来,自家啥正事不干,就混二流子的傻帽老弟在被死鬼男人一顿猛抽教训之后,幡然醒悟。 如今是痛定思痛,日日恨不得悬梁刺股的学习,那拼了命的模样连顾凉看着都觉得唏嘘! “设a,b是……”顾凉看着顾昶的卷子,耐心的给他解答着。 顾昶认真的听完之后,填上答案又检查了一遍,解决了作业后,傻帽老弟咬着笔头,上下打量着老姐,斟酌了一小会儿,他压低了声音询问:“姐,我姐夫呢?” 顾凉正巧在喝牛奶,刚巧听闻,入嘴的奶差点喷出来:“顾昶,他不是你姐夫,我拜托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姐夫乱叫。” “姐,就算现在不是我姐夫,姐你就不能出息点,把他变成我姐夫。”上回,自从见到了阎清的本事之后,顾凉对这尊神仙大能崇拜已到达了峰顶。 要不是有根绳拴着他,说不准顾昶都能飘飘然起飞了! 人生还能有比家里有尊神仙更刺激的事儿? 追星,追的锤子!那些追星的都是傻逼,他如今追的才叫真正不可企及的巨星! 顾昶只恨自己投生错了胎,若是个姑娘家,追求神仙的差事哪能轮得到自家没情商的傻缺姐姐? 沉默时,顾昶突然突发奇想,不知那阎清大人,喜不喜欢男人? 顾凉看着自家老弟脸上表情怪异,似乎在纠结什么事儿挣扎不好做决定那般,她突然开口打断了顾昶的思路:“你在想什么?” “搞.基!呃……我乱说的……” 顾昶话刚说出口,顾凉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坨屎,她上下打量着顾昶,漆黑的眸光像是一道射线,像是要把顾昶里里外外都扫描一遍。 “姐,我瞎说的,你乱想什么呐。算了,越扯越远,我不和你说了,我去吃饭了。”顾昶被顾凉探究的眸光看的浑身发毛,感觉自己真是要疯了,他是个钢铁直男,那种破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呸呸呸! 还是做姐夫的好,姐夫…… 顾昶落荒而逃后,顾凉又一个人在闺房里闷了会,晚上吃饭时顾父顾母又夹了几块鸡肉放在顾凉的碗里。这荤腥的味道,顾凉闻着还是轻微有些反应,她连忙从兜里掏出小罐子。 只是细细的手指在罐子里来回掏了会儿,才发现她赖以生存吃饭喝汤必备的冰糖梅子没了,空空如也的罐子里,只剩下梅香味。 “姐,你天天吃杨梅,脸上皮肤都变的坑坑洼洼,像是杨梅表面凹凸不平?”顾昶伸头道。 顾凉将罐子放回兜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去死!” …… 吃完晚饭,顾昶和顾父顾母出门逛超市了,顾凉躲在厕所里照镜子,这才发现自己这两日的确是严重上火,脸上皮肤都像是毁容了一般。 都是发炎的痘痘。 只是,盯着镜子挤痘痘时候,顾凉又疑惑的蹙起了眉头,随后拿起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仔细看着。 不对! 为什么她的视线变得如此模糊,距离远了些她就看不清楚了。她以为是灯光太暗了,只是等她出了卫生间,打开房间里最亮堂的一盏灯,她的视线依旧模糊…… 她用清水洗了眼睛,又点了眼药水,可依旧没有好转,视线所及范围超过一米就变得无比朦胧,就像是被雨幕雾气浸染过的世界。 顾凉以为自己是累了,她安慰着自己别胡思乱想,关掉了灯准备好好休息一夜,养足了精神,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她清醒时,发现昨晚视物模糊果然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所以,真的是幻觉吗? 她如此反复的想着,惴惴不安了一日之后,终于在第二天的夜晚,那种模糊的感觉又来了,且事态没有好转,比起昨夜似乎更严重了! 顾凉惊恐的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又让顾昶领着她出了小区,朦胧的月色,她努力的想要看清这灰暗的世界,可事与愿违。 她的眼睛是怎么了? 倏然,顾凉突然想起了那一日鬼族太子旭华与她说的那番话:“卿卿,你真的决定要那么做?剥离魂魄的痛苦就算你能熬的过去,可少了骸魂与蚀魄,损伤是不可逆的。” 所以,这是缺少一魂一魄之后所产生的后遗症? 不可逆的损伤之后必定会产生的影响? “娘亲,娘亲你肿么了?”小家伙感受到顾凉失落低沉的情绪,他嫩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凉蓦然一惊,不想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告诉小家伙,她立马转换了轻松的心情,和小家伙交流道:“娘亲没事,娘亲就是在想宝宝呢。” “宝宝也想娘亲,对了,宝宝还有好消息要告诉娘亲。”阎小宝声音微微地激动着:“那红房子里的精魄,顶多再需要两枚,宝宝就够了!娘亲加油再去替宝宝寻两枚精魄,宝宝顶多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和娘亲见面了。” 这的确算的上一个好消息,顾凉惊喜的声音拔高了些:“真的?” 虽然两枚千年血煞的精魄难寻,可至少有个实实在在的数字,她不需要漫无目的。只是小家伙给她带来的好消息并没有让顾凉持续高兴太久。 因为在学校熬过了一个星期,她发现只要到了晚上,自己的夜盲症便会出现,且逐渐的变的严重…… 这变故让顾凉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之中,她怕自己有一天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娘子,你最近晚上都不和初裳去夜跑了?小娘子太懒惰了,我听地府的稳婆说,怀了孩子的妇人得日日多走走,活动活动,将来发作生孩子才容易些。小娘子也好少受些苦!” 初裳穿着运动装,青春气息洋溢,她又缠在顾凉身边,喋喋不休的试图说动她。 可惜,顾凉兴致乏乏,她躺在床上想也不想拒绝了。 开玩笑,她连路都看不清了,还夜跑。 初裳疑惑的看着顾凉,总觉得小娘子最近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她抿着唇犹豫了会儿,又道:“那初裳去跑步了,小娘子自个躺着吧。” 初裳离开后,顾凉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找出手机,努力的想要看清手机上的黑色字,奈何她眼珠子都快要瞅掉出来了,眼前就是一片模糊。 眼睛不好了之后,顾凉整个人都不好了,整整一周,她情绪都处于崩溃之中。直到一周之后,她的情况没有变的再差下去,似乎稳定在夜里看不清东西,白天视力很好。 不幸中的大幸,她没瞎。 想到为了死鬼男人她受了一大摞的罪,她这心底和火烧一样愤懑难受。委屈又想要哭…… 作者有话要说:ps:重感冒的我回来了! 第34章 龟缩在壳子里消沉了快一周,顾凉才稍微习惯了白天世界如明镜般清透,夜晚又如坠入深渊般黑暗浑浊的时光。 自然,在难受了一阵之后,她才悻然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一切。她选择的这条路从来都没有后退后悔的余地…… 为了隐瞒她看不见这桩事,她到了晚上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虽然褚思淼与初裳两人一开始也颇有意见,但一段时间唆使不动她之后,也习惯了顾凉懒癌晚期,随她去了。 就这样安生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直到圣诞节的那个礼拜,又一桩事猝不及防的砸到了顾凉的头上。 那天,正逢周末的早晨,暖暖的阳光从半掀的帘子处洒进卧室,落在窗前的地板上。被阳光照着的白色瓷砖与阴暗处的色彩分明,肉眼可见的细细尘埃飘散在空气中。 顾凉睁眼默然的盯着阳光瞧了会儿,又懒惰的缩回了被窝,只是当她想要闭眼继续打盹时,落在床边柜上的东西让她倏地从被窝里惊坐了起来。 这是啥? 她伸出白的晃眼的手臂拿起床头柜上的小盒子,打开后才惊呼出声:“冰糖梅子!哪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睛坏了出现幻觉了,拧开盖子,葱白的指尖伸进盒子,拿出一颗沾满了糖晶的梅子,尝了尝。 那熟悉的清甜滋味带着梅子的香气,已经快半个来月没尝这口,咀嚼的那一刻,顾凉满足的仰天长吁…… 只是,在吃到第三颗梅子时,反应慢半拍的傻孕妇终于回到了关键性问题上,这他妈哪来的? “哎呦,娘亲,你怎么睡的那么沉啊,父亲昨晚有来看望娘亲,娘亲都不知道。”小家伙很适时的出声,只是小家伙给自家娘亲解惑之后,便听到自家娘亲老鸭子般沙哑的嗓音细细地响起。 “你说什么?死鬼阎清来了?” “娘亲,你给父亲取的爱称很有意思诶。”阎小宝关注点永远和自己老娘不在一条线上。 “别贫嘴,当心老娘抽你。”顾凉气急,自家崽子拿取乐老娘当自己无聊时候的调味剂,过分,生气! “诶呀,娘亲别生气,宝宝不贫了。娘亲想知道什么,宝宝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阎小宝立马变成乖宝宝,讨巧的奶声奶气的开口。 顾凉:“那梅子是你父亲带来的?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昨晚她真真是一夜好梦睡的舒坦,只是,想到半夜自己睡着时候死鬼男人来过,在黑暗里用那双凌厉如电的眼睛注视着她,她就感觉头皮发麻。 太惊悚了! “宝宝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来的,宝宝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父亲坐在娘亲的床边,色色的看着娘亲,还用手摸娘亲的脸。”阎小宝非常负责的把昨晚自己瞧见的禀告给老娘。 只是自家老娘在听到阎小宝的形容之后,惊的差点被梅核噎着自己,吐出之后,黑着脸开口:“宝宝,你可能不太理解色色这个词的定义。” 死鬼男人哪次瞅她不是眼底含着冷冽的刀子,要不然就是一副随时想要宰了她的表情。 色色的这种,别说现在,就是从前,也是不存在的! 雅正端方又禁欲高冷的阎王殿下,就是在床上,极动情时刻,也是自持稳重。在顾凉记忆中,他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表情都像是系统设定的…… “娘亲,可是父亲的表情明明就是和耶律判官看初裳姐姐时候一模一样,娘亲分明说过,耶律判官就是一只狗,天天盯着想吃肉。” 阎小宝脑筋快打结了,有些不太明白娘亲双标的界定。 顾凉扶额,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后,小崽子又扯到了别的事上头,只是小崽子刚开口顾凉就恼火的睁大了眼:“宝宝,你胡说些什么?娘亲怎么会,怎么会……” “宝宝不说谎的,娘亲明明就是那样的。不信,娘亲可以去问问父亲啊,娘亲睡着时候有没有打呼磨牙说梦话,叫父亲是死狗子!” 顾凉;“……” 不不不!那不一定不是她,她倩倩姿态怎么会做出打呼磨牙说梦话这种丢丑的事? 顾凉坐在床上,脸上表情瞬间就不好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昨晚做梦自己法力大涨武力值爆棚,把死鬼阎清踩在脚底下死虐,一口一个死狗男人…… 那叫一个威风飒飒! “娘亲,你肿么了?”阎小宝瞧着自己娘亲抓狂猛拍床板的模样,有些惴惴不安,娘亲莫不是疯了吧! “宝宝,下回这种事你还是别告诉娘亲了,娘亲年纪大,心脏不好,会心肌梗塞的。” 阎小宝大抵也知道自家娘亲脸皮薄,这种丢丑的事儿说出来,娘亲脸红的快要无地自容了,不过还未等小家伙想到安慰的话语,便又发现不对劲。 “娘亲,娘亲,你感觉到了吗?阴气,有阴气在靠近娘亲的宅子。” “什么?”顾凉蹙了蹙眉,倏然,她脸色一凝将解除了九幽剑鞘的封印,手持着,眸光死死地盯着窗户:“是鬼祟,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就敢穿行于市。” 顾凉说话时,让娘俩诧异的邪祟终于现了真身,随着窗户震碎发出的声响之后,一道黑色的鬼影飘于她面前,几息之后,鬼影慢慢地凝聚出真身。 出现在顾凉面前的是一个长相英俊儒雅的年轻男人,男人打扮古人相,他身形极为欣长,身着天青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与袖口用黑色金线绣着滕云祥纹。他那头黑色长发被束起,发顶戴着精致镶玉银冠…… 顾凉被男人上乘的相貌给惊的,久久才微张着唇回神。 那男人现形之后,微微俯身,作揖:“在下,王庆宇见过小娘子,小娘子安!” “你……你谁啊?”顾凉暗暗倒退一步,掌心握着长剑慢慢地收紧,心中警铃大作。这邪祟模样如此之俊朗,她绝不能被美色闪瞎了眼,中了计,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娘子,莫要紧张,请容在下慢慢解释。”王庆宇知道自己这么现身唐突了,可他好不容易逃过追魂使的眼线到了这儿,怎么能无功而返。 “娘亲,你别紧张,宝宝在这男鬼身上感觉不到杀气,应该是安全的。”阎小宝悄然在顾凉的耳边提醒道。 有自家小宝贝把关,顾凉紧张的情绪缓了许多,她收了收九幽,抬眸,安静的听着那男鬼细细道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这男鬼本名王庆宇,生于公元1330年,滁州人士,出生市井人家。 十二岁那年他得徽州谋士朱升赏识,引荐给了朱元璋,后成为朱元璋的智囊。他足智多谋又深谙兵法之道,当然,今天要讲的并不是这王庆宇是如何襄助朱元璋如何在南京称帝的。 而是这王庆宇在被追封为王之后,迎娶的那位美娇妻何氏的故事。 话说,这王庆宇得享誉王国公之后,娶的一房妻子,何氏貌美又温柔贤淑,多年帮着王庆宇打理后院井井有条,可坏就坏在王庆宇有个尖酸刻薄的老母亲。 偏偏,这王庆宇又是个愚孝的,对老母亲的话说一不二,长久以来何氏被老太太的压的喘不过气,心底诸多怨言,面上却依旧要恭敬。 直到,老太太私自替王庆宇定下两房美妾,且连知会何氏一声都没,就把人抬进了房。 何氏可以忍受老太太所有,可唯独老太太手伸的太长,连她房里的事情都要插手干预,终究,何氏还是闹了起来。只是,何氏的争闹不休在王庆宇看来都是无理取闹,他只觉得头疼,便不爱在何氏的房里待了,宿在美妾的房里多了。 俗话说得好,再温善的女人,被逼的触底之后的反弹,绝对是歇斯底里的。 那何氏便是如此,一番为爱疯魔之后,何氏发了疯,在王庆宇出公干时候,一把火烧了整个后宅,将老太太,妾室,以及妾室生的孩子,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部烧死在火海之中。 自然,何氏也没想独活,在烧死她怨恨了大半辈子的人之后,她留了一份血书自戕了。 一夜之间,在朝上意气风发的王国公成了孤家寡人,他怨恨何氏这般偏激狠毒,却又忆着与何氏举案齐眉恩爱的那些时日。 这种矛盾复杂的心情延续了几百年,这几百年里,他寻了机会,去看了那被判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何氏。 “在下内人已经在地狱经历了几百年的惩处,这份责罚已经叫内人知错了,在下不求别的,只是求能免了内人永世不得超生的惩处,哪怕给个期限,千年,两千年,都可以。” 说到此,那王庆宇突然朝着顾凉跪了下来,至诚的磕了几个响头,神情激动的恳求:“小娘子,在下打听过你与殿下的关系非一般,在下没有旁的法子,只能来求小娘子,叫殿下收回成命。” 顾凉:“这位王国公,你先冷静一下,你跪我,我要折寿的,赶紧起来。这事……哎……这事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帮不了你啊!” 地府的规矩她虽然了解不多,但是初裳时常会提,她自然也能知晓一些,地府戒律严明,规矩诸多,对生前有过大恶之人的惩处向来不会手软。 更何况,那何氏犯的罪不轻,留她魂魄苟活已算开恩! “王国公,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何氏与你母亲的矛盾也不是一蹴而成,你没有当润滑剂,出了事一味的逃避,何氏能发了疯,该说是你逼的。” 顾凉不是圣母,那何氏偏激选择烧死婆母自戕大错特错,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面前这个男人。 “小娘子,在下早已知错,若是可以,在下可以替内人受惩处。这几百年,在下求过地府所有掌事判官,皆被拒门外,如今,在下只能孤注一掷,死人逃离地府是死罪,在下宁愿魂飞魄散,也只想求小娘子帮忙。” 顾凉:“……” 作者有话要说:ps:关于历史都是我胡编乱造的,没有逻辑性,所以都别去查了! 第35章 “这位王国公,你不该执念太深,那何氏只做了你一世妻,她的责罚惩处是罪有应得!” 若是从前的顾凉,说不准能为了陌生人抛头颅洒热血,可如今的她自顾不暇,许许多多的事情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又何况去管别人门前的闲事? 顾凉拒绝态度明显,可那王庆宇似乎早已做了心理准备,没有半点气馁的意思,他接着她的话头继续开口:“那何氏纵然只做了在下一世妻,且不得善终。可在下愿意冒着大不韪……小娘子,求小娘子怜悯……” 王庆宇说话态度放的极恳切,又朝着顾凉跪拜磕头,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叫她想要拒绝的话也说不出了。 恰巧这时,那追魂使遁现虚空中:“吾乃追魂使,汝竟敢违反阴阳不得互通的定论,私自回阳间,今日吾特前来收你的命,速速前来就死。” 那追魂使一身黑衣,□□敷面,勾着唇角面容阴瘆恐怖,他手持巨大的黑色镰刀,泛着寒光的铁链发出聩击灵魂的声音。 跪在地的王庆宇见到窗外前来捉他的追魂使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他急急的站起,想要溃逃,可那追魂使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汝竟然逃,格杀勿论!” 追魂使说完话,他镰刀在空中划拉出一个圈子,一道诡异的波纹后,那圈子就像是一道打开了冥界与阳间的大门,无数表情狰狞的厉鬼从圈子中钻了出来。 顾凉骇然的睁大了瞳孔,看着那些被铁链拴着的厉鬼。 不过,王庆宇既然敢冒着必死的风险从地府逃回阳间,自然也有些本事的,只是当他想要撕破一个缺口逃遁的时候,兀的停住了脚步。 他颤着瞳孔,盯着那无数鬼魅中某个身影:“何氏!” 追魂使拉了拉黑色的锁链,王庆宇的妻子何氏立刻面露出痛苦之色,她捂着脖子,呜咽着:“庆宇,你走吧,别管我了,求求你,走吧。为什么你偏要如此?” 那追魂使早已把王庆宇的底细摸清楚了,自然也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这番把何氏当做手段,果然成效显著。 只是,在顾凉的眼底,这追魂使实在是龌龊,连这等下三滥的招数都使了出来。 再看那何氏被锁链禁锢着行动,狼狈又可怜,她见王庆宇要被那追魂使活捉了,也深知被捉到之后的下场,她只能着急的去求那追魂使能网开一面。 她期期艾艾的声音悲切又凄惨,顾凉听着只觉得,如此痴男怨女,就算当初错了,也够了,百年的折磨难道不够赦免当初的罪孽? “滚开!今日之事,与汝不无干系,等吾杀了这等胆敢蔑视地府律法之人,便轮到你了!”追魂使一脚踹开何氏,镰刀柄上的巨大铁链瞬间将那王庆宇绑了。 到了这个份上,眼看着那王庆宇要命丧黄泉且魂飞魄散了,顾凉终于出手阻挠了那追魂使。 她熟练的解禁了九幽,在对方动手之际,控制着长剑朝着追魂使攻击而去…… “大胆,竟然阻挠吾等例行公务!”那追魂使被九幽剑上的剑气被劈的节节败退,好不容易站稳之后,那张青白鬼面露出阴戾之气。 他低头向下望去,见窗台边站着一个身姿瘦弱的女孩,女孩眉目精致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垂落于眼前,她微抬着脑袋,表情慎重的盯着。 身为冥界追魂使,自然是能探对方身份,当发现女孩是活生生的人,他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汝是何人?” 顾凉讶异,她还以为自己和死鬼阎清之间的事儿,天下皆知呢。 只是,还没等她自报家门,那追魂使已然认出了顾凉挂在窗帘上,用来震慑过路鬼怪的那条白色绸绫! “神器红菱!汝是……汝是殿下在阳间的……”那追魂使顿时表情变的很精彩,哪里还有先前的威严与肃戾,他翩然从空中飘了下来。 “见过小娘子,小娘子安!” 顾凉没想到这追魂使见了她瞬间变脸,恭敬的和什么似的,她顿时有种被摆在高位上,颇有威势的感觉! “追魂使好!内个,你看是不是能看在我的薄面上,今日就饶了这王庆宇。”顾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那追魂使蹙了蹙眉头,磕磕巴巴了半天,又见顾凉似乎非帮不可的样子,只能开口道:“地府的规矩小娘子可能不太清楚,有句话叫阴阳相隔,入了地府的鬼祟,若敢逃离,私自还阳,论地府戒律是要判罚永世不得超生的!” “这样吧,这王庆宇你先拘了回去,先别伤他性命,还有何氏。我去求殿下饶了这两人,行么?” “行吧!不过吾只给小娘子三日。” “行吧,三日就三日。”顾凉点头,叹了口气道。 …… 上一次去九幽世界里头是被阎清强行掳去的,至于回来,那更别提,她差点淹死在后山的深潭里头,如果不是死鬼男人及时出现给她渡气救了她的小命,说不准前几日就是她头七。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几个来回后,她又拿出九幽细细地研究了起来,该怎么才能进去? “娘亲,娘亲,你要去找父亲吗?”阎小宝今日没怎么睡,自然也感应到了外头发生的一切,小家伙脑筋转了转,大致上也明白了自家娘亲是要求父亲,饶了那王庆宇与何氏。 “宝宝,娘亲要去,你有办法吗?”顾凉问。 阎小宝:“宝宝可以帮娘亲进去。” 阎小宝说完话又让顾凉依照他的要求,屏息静气,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小家伙费劲的将顾凉送入九幽里面后,虚弱的开口:“娘亲,宝宝要睡一会会,娘亲自己去找父亲吧。” …… 顾凉诧异的发现小家伙把她送到的地方正是后山,那池深潭旁边的巨大青苔石上。 这坑娘的小崽子,选地方就不能选个靠谱的? 顾凉颤抖着大腿,哆嗦着从‘滑不溜秋’的青苔石上爬了下来…… 此时,天色尚早,后山的风景甚美,涓涓细水从石缝崖壁里淌出,耳边,悦耳叮咚的泉声,眸光所及之处银雾飞舞,清澈透明! 第36章 这陌生的环境让顾凉心底蕴着的紧张感如那春雨过后的嫩芽般一点点冒了出来! 她咬着唇,心底暗暗打鼓,鼓足了勇气才朝着死鬼阎清住处走去。 竹院前的一池重色莲叶碧绿,红莲盛开娇艳,越过那池莲,映着‘凌烟小榭’门匾的院子入了眼帘。 重重叹了口气,她蹑手蹑脚的推开门,金鼎炉镂空的孔洞中点点青烟散于空中,屋内燃着阎清素爱点的安神熏香…… 人呢? 顾凉诧异的眸光在屋内扫视着,又压低了嗓音唤着:“殿下!你在么?”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静寂。 拧着眉头,她又将小跨院里里外外的厢房都找了一遍,最后连灶房茅房她都去寻了一圈依旧没找到死鬼男人半个影子。 这是……跑哪儿去了? 在阎清的房间里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不耐烦了,朝着后山通幽的石径小道缓步而上。偌大的梅林,她走的腿都快废了,泥泞沾满了鞋底,可别说是人,连鬼影都没半个。 终于,她止步在后山一处瀑布旁,那漆黑的石洞中不停地传出诡异的呼啸声儿,似冷风击打石壁发出的呼呼声儿,又好似有什么生物嘶哑着嗓子发出骇人的呜咽! 顾凉颤颤地哆嗦着腿儿,暗生退意。 可山洞口那清晰的足印,让顾凉心底退缩又淡了几分,几分犹豫之后,她硬着头皮朝着山洞中走去。 不多时,她便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面前的辣眼睛画面实在是让顾凉暗然惊叹,那一瞬间,她脸上表情变化万端…… 眼瞧着要刹不住车! 没错,此刻男人的模样绝对满足污女脑海中遐思的样子,男人裸着大半个身子,腰部之下只覆着一层白色薄毯。乍眼看去,男人肩宽腰瘦,肌肉紧实,匀长白皙的长腿微微蜷曲着。 从前梳的板正端方的那一头墨发散乱的垂在胸前,缱绻的,细软的,落在阎清那张凛冽冷厉的俊颜上。 很快,顾凉便发现了,他似乎受了伤,柒白的脸上血色全无,薄唇更覆上一层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惊颤的视线随之落到了男人赤着的胸前,她小心翼翼的挪开步伐…… 终于,视线变的明朗起来,只是落在男人宽阔胸膛前的眸光骤然收缩,那密密麻麻斑驳纵横的伤,旧的,新的,触目惊心。 顾凉震惊时终于发现了男人在山洞里布下的结界,在距离他躺着的寒冰石床不足一米的距离,结界氤氲的淡淡璀色让原本昏暗无光的山洞变的异常亮堂。 那道光,就如黑日与白日交界。 顾凉从未想过那个冷清的死鬼男人,挥剑潇洒,以一敌百,让人不敢小觑的男人,身上会有如此严重的伤。看着那无数道或是陈旧或是崭新的伤疤,她霎时犹如雷击,惊愕之极的愣在当场,心中各种滋味如打翻了五味瓶。 为何? 他如何能受如此严重的伤? 走神时,她脚踏入结界之中,瞬间,男人眸子睁开,阴沉锐利的眸光直勾勾的扫向她。 下一秒,男人倏然从寒冰床上翩然而起,手一挥,那挂在崖壁上的白色袍子落在掌上。 他穿衣服的画面唯美,若不是男人身上的伤痕太过惹眼,顾凉都快被眼前美色给迷魔怔了。 “谁准许你来的?”死鬼男人声音很冷,如降寒霜般冻人。 顾凉脖子一缩,心底莫名一慌,不过她很快便将自己状态调整了,从容不破的看着面前男人:“殿下,刚才我去凌烟小榭寻你了,你不在。” 她清澈如水般的眸光望着男人,未等他开口时,又问道:“殿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该问的就别问!”阎清脸色有些苍白,他躺在寒冰床上吸取这方九幽结界内所有植物精魂疗伤,只是需要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运行的功法被误入的顾凉打断。 男人朝外走去时,她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并试探的开口:“殿下,你身上的伤,是雷劫造成的对不对?” 重塑人身需要遭受百年的雷劫,顾凉一直都知道,只是她没想到,魂骸在历劫时还会有实质性的伤害,这该是多痛苦才能熬住身上千疮百孔的创伤? 阎清未语。 追逐着那道清冷的背影,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凌烟小榭’。 阎清推门而入后,女孩便快步的趁着男人关门的间隙闪身了进去,并死皮赖脸的笑眯眯的开口:“殿下,你搭理我一下好不好?” “出去!”死鬼男人不知又生了哪门子气,对顾凉的态度那叫一个生冷。 她碰了一鼻子灰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可转念想到男人忍着一身伤痛日复一日的煎熬折磨,就算如今恶言恶语冷漠以待,都是情理之中。 她必须深明大义,忍! “殿下,我替你上药好不好……诶,殿下,你听我说完好不好,虽然这药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让殿下在下次雷劫之前好受点对吧?” 阎清冷着脸拒绝:“不必!” 死鬼男人的拒绝顾凉直接忽略了,她不怕死的疾步走到他的身边强硬的就去扯他的衣袍。只是,男人穿衣风格一向都是严谨板正,哪怕只有薄薄一层,那衣领也是叠的又实又高,腰封绕三道,禁欲又端方。 只是脱起来,麻烦至极! 顾凉好不容易扯开了阎清的外袍,不过,她动作幅度太大一个不慎就把男人推倒到了榻上,随着栽倒的惯性,她整个人姿势不雅的骑在男人的腰跨之上。 呃…… “放开!”彼时,死鬼男人脸色极其难看,只是让顾凉莫名感觉不对劲的是,男人生冷的声音中似乎压抑着某种不明的情绪。 她抬头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脑袋缺不偏不倚的撞到了男人下巴之上。 唔…… 好痛! “够了,本君不需要上药,三日之后便要重历雷劫,就算是上药,也无用。”男人终于憋多了几个字,他起身之后,将顾凉推开至一边。 “殿下,上了药,至少这三日你不会被伤痛折磨不是?” 顾凉似乎与上药这个坎儿过不去了,她娇俏的小脸上表情严肃,在被男人掀开身子的下一刻又死不要脸的黏了上去,柔嫩的软乎乎的小手扯开了他的上衣。 男人面色难看,身体抗拒女孩的接触,可当那双柔软无骨的手贴在他的后背,心底那莫名的情愫倏起…… 他原本以为经历了如此多的劫数,他该是对她死了心断了情,对她剩下的只有憎恶厌恨。可今日,顾凉倒是好好的让他认清楚了事实。 那便是哪怕是过了沧海经年,哪怕是魂飞魄散,他对她的情.欲从未减少过一丝一毫! 这个认知,让他顿生烦闷! …… 阎清微怔走神时,顾凉已经从架上取了疗伤的药剂,将男人的衣服褪至腰…… 比想象中更严重的伤让她手止不住的哆嗦,血肉翻飞,不忍直视。 可,男人却是如松柏般背脊挺的笔直,似乎这满身的伤,被雷击的烧焦的肌肤不是在他的身上。 “内个,可能会有点疼。” 轻声说完,顾凉又感觉自己实在是瞎操心了,就阎清这般心硬冷血的男人,身上新伤旧伤青紫交加,整个后背都快瞧不见正常的皮肤了。 可就是这么个重症病患,现身时就像个没事人一般,该高冷高冷,该牛逼牛逼,该不可一世不可一世…… 果然,就如顾凉预料的那般,当她将化骨生肌玉露涂抹在他身上,男人别说是喊疼,就是哼一声都不曾。甚至,那般淡然从容的模样,都快让顾凉怀疑,手里的药是不是掺了假? “殿下。”涂药时,她又动了动薄唇。 男人眉心轻拧,嗯了一声:“何事?” “殿下,其实这又没外人,你不必装作的如此……如此厉害的,这药我当初涂抹的时候,痛的快要失了神志,殿下不必刻意压抑,疼痛五感是骗不了人的。” 顾凉嘴里边喋喋不休的叨叨,手上动作边毫不含糊的在他的身上来回。瞧着他越是如此硬气不吱声,她就越是想要把他弄出声儿来! 这种心思一旦滋生出来,就像是中了蛊一般。 只是,她使坏的心思很快便被阎清察觉了,倏而,男人截住了她欲要不轨的大掌,慢掀眼皮,溢着冷厉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卿卿,想听本君发出什么声音?” 呃…… 顾凉脸色一红,在死鬼男人意有所指话语中,她窘迫的甩开他的手:“没有!” 不敢再继续绕在这个话题上,顾凉敷衍马虎的涂完了药,起身想要离开,突然又一拍脑门回想这次跑来找死鬼男人是有重要的事。 那位王国公王庆宇还翘首期盼着,她能带着好消息回去救他的妻子何氏呢。 “殿下,我有事和你说。”她斟酌着怎么开口合适,怕男人不耐烦听她说这事,她又长话短说的把王庆宇与何氏之间的纠葛说了一通,最后又说了她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阎清半阖着眸子,惺忪着睡姿躺在榻上,那一头青丝遮着半边脸,红衣如霞,煞是艳美! 只是,顾凉加油添醋所诉王庆宇与何氏的凄美爱情故事没勾起男人半点同情心,更甚,他寒着声开腔:“你若是太闲,就去学点妇人该学的东西。本君地府里的事儿,你少掺和。” “我……”顾凉被气的无语,她瞪着眸子,憋了半天才又憋出了几个字:“我不管,那王庆宇已经求了我,我也答应了帮他。” 当一个女人和你掰扯起理来,你再多的理也变成了无理,特别如顾凉这般怀着身子,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厚脸皮死缠烂打的劲儿也不是一般性的。 不消一刻的功夫,阎清就被她聒噪的喋喋不休声儿弄的无比烦怒:“出去!” “我不!”顾凉睨了他一眼,琢磨着该怎么才能让男人发发好心,思忖片刻后,她又软和着声,娇滴滴的开口:“殿下,这事,咱们容后再议,我饿了,肚子里的崽儿也饿了,不如先填饱了肚子?” 之前来的着急,她空着腹就来了,再叫上一番口舌之争,她饿的低血糖快犯了,头晕眼花。 作者有话要说:ps:我回来了!最近疫情严重,希望小可爱们多注意! 第37章 凌烟小榭偏房的小厨房里,顾凉撸着袖子在灶台前忙活着。 劈柴,下灶,一番娴熟的忙碌之后,惹人食欲大开的香味混合着空气飘了出来。房内,正斜躺着假寐的男人微微掀开了眼皮,缄默片刻后,起身朝着小厨房走去。 抬步间,他突然想起了那段修罗狱时的经历,亦是如今日一般。她会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准备拿手的美食,明明她做饭的手艺不佳,可每次上桌之后听着她绘声绘色的吹嘘,他竟也会刹那觉得,入口的美味来之不易,且珍惜品尝! 推开小厨房的门,熟悉的纤细身影正立在灶台前,手支着下巴,一脸苦思冥想的表情。 叩响了门,死鬼男人清冷着脸色,口气温凉的开口:“不是说准备晚膳?” “殿下。”顾凉一愣,她原本还在纠结这天色渐黑,自己夜里视物不清,该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瞒过阎清,毕竟这个男人洞悉觉察能力非同小觑。 此刻,他没声没气的出现在她的身后,着实吓的她一跳,按压下心底的不爽,顾凉没好气的开口:“殿下走路都没声的吗?胆子小的都会被你吓死的。” 说完,顾凉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过黄昏。 只是,眸光盯着时,她又渐渐发现,视线变得朦胧,就如水滴落在玻璃镜面上被擦拭的模糊不清。 “殿下,这小厨房里烟气重,若不然你在外头等?”她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神情冷淡的阎王殿下。 她此刻的模样实在是难看,那张原本白净的脸,布满了锅底的黑灰,男人盯着瞧了会儿,随即开口:“照照镜子看!” “照镜子?什么意思,我现在很难看?”顾凉不明所以,擦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捣腾柴火的手脏兮兮的。 在男人面前甚少顾及自己形象的顾凉没事人似的,擦了擦自己被火烤的殷红的小脸,继而道:“殿下,这灶房本就乌烟瘴气,况且你瞧见过哪个煮饭婆能时刻保持优雅靓丽形象的?就算能保持,那也是摆拍,我这才叫真实。” 鬼扯了一通之后,顾凉又端了一盆清水,准备打理自己脏兮兮的脸。 她倒是无所谓难不难看,就怕洁癖重的阎王殿下看着她那张脸吃不下饭。 饭菜上桌时,屋里已到掌灯时分。 顾凉的视力已经接近失明的状态,就算能看见,也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 可便是如此,她还需装作是正常的模样,数着熟记的步子,走到灶台前盛饭端菜,再送到阎清的面前:“殿下,用膳吧。” …… 她装的很好,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更谈不上在男人跟前露馅。 可即便如此自然,天衣无缝的伪装,敏感又心细的男人依旧察觉到了有哪里不一样? 触着她的眸光,他接过碗筷,只是在夹菜的时候故意夹了一筷子从前他最不喜的辣椒,那盘子放在她的面前,顾凉替自己准备的辣椒炒肉。 果然,顾凉半点反应都无! 甚至笑着对他说:“殿下,今日的菜很清淡,你赶紧尝尝,你最爱的清炒藕片。” 男人慢条斯理的将那一筷色泽鲜艳的辣椒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的,那一股子炝嘴的辣味立刻占据了他所有的味觉。 “不错,卿卿手艺又见长了,这道辣椒炒肉,很爽口。”阎清咽下嘴里的重口味后,又端着一副风轻云淡,气度从容。 辣椒炒肉? 顾凉满脸诧异的目光,她错愕的抬头想要看清楚先前他夹的是哪一道菜,可落在视线范围之内除了黑暗外再无其他。 怕露出再多的马脚,她立刻镇定了心神,装作是男人爱开玩笑的模样,并凌磨两可的回答:“殿下,你身上有伤,还是吃点清淡的为好。” “本君只是随意说了说,卿卿竟认为本君会尝?” 阎清带着探究的眸光直勾勾盯着她的脸,而她像是无从察觉一般,就这么支棱着下巴,故作从容的露出轻松的神情:“殿下自然是不会尝的,赶紧吃饭吧,我都饿了。” 顾凉对阎清的喜好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高贵冷艳的阎王大人,虽然也如寻常人一般一日三餐缺一不可。可挑剔的口味却又让人不敢恭维,这摆上桌的菜无不是寡淡无味? 所以,这极辣的杭椒,阎王大人又怎会食之? 别说尝,怕是摆上桌他也觉得碍眼吧。 这般说着,顾凉又伸了伸筷子,只是还未夹起摆在自己面前的青椒炒肉,就被阎清的大掌截住了。他捏的紧,又用力,叫她疼的忍不住缩手腕。 “你发什么疯?” 顾凉心中一惊,下意识起身时,脑袋磕到了男人胸口,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怪不得,她从刚才起便感觉男人身上那股清心安神的熏香味愈来愈浓,原来是因为靠的近了。 “眼睛怎么了?”男人直奔主题询问。 阎清直截了当的问题,让顾凉一时之间哑然无语,她有心隐瞒,可从未想到男人能识破的如此轻巧……所以这般没有难度性是因为自己演技不佳吗? 踌躇着,对于这个问题顾凉并没有正面回答:“无碍!”甚至不愿意多谈,甩开男人的手后,便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 至于阎清,高深莫测的眸光越来越深沉,他沉默的盯着她。 即便顾凉看不见,可依旧能感受到男人杵在自己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最后,她大叹一口气,她了解男人的性子,所以大抵也能猜到,今日这坎儿是过不去了。 “殿下,你想知道我的事,那便用我感兴趣的事来换,如何?”顾凉叹息了声,说话时,脑子飞快转动起来,该如何编排出个没有漏洞的理由堵住阎清的疑心。 “你想要本君帮那王庆宇?”这回,男人算是开窍了一回,没有让顾凉与他兜圈子费时间。 “不错。”她点头,语气铿锵又决绝:“殿下,若真要罚,那王庆宇也有罪,是他逼的何氏走到今日这个份上。你这分别是歧视妇人,妇人伤人就万恶不赦,那岂不是便宜了这世间薄情寡义的男人?” “你暗喻本君薄情寡义?” “我可没这么说,你自己对号入座的啊。”顾凉感觉自己背后嗖嗖地无数凌冽着寒霜的眼刀子,戳她的背脊骨。 “……”阎清沉默。 死鬼男人沉默时,顾凉又顺杆而上,很快的替他做主了:“殿下,你不吭声就代表答应了对吧?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 “殿下,在修罗狱幻境里,你还记得我与初裳被鬼族囚禁在洞庭,被那鬼老儿捉炼制傀儡之事。那鬼老儿将我浸泡在汤药里三日……” “自从那次之后,我到了晚上我的眼睛就变得不太好,不过,也只是晚上。” 这个说辞,顾凉润色了许多,悄无人的时候又自顾自的演练过不少次,所以如今和阎清解释起来,倒是张口就来。 “为何从前没听你说道过此事?”阎清打量着她,继续开口。 顾凉风轻云淡的挂起一抹笑容,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似乎确有其事的道:“也是最近才发现后遗症似乎有加重的迹象,况且这种事说了不如不说。从前,我不想你太过担心,如今,就算是告诉你了,大概你也只会说我活该吧。” 顾凉找完借口之后,又怕阎清追根问底,自己哪里答不上来亦或是前后矛盾了,连忙转移了话题:“殿下,这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吧。既然王庆宇的事儿了了,我也该回去了。我眼神不好使,殿下这里,我待着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不如回自己熟悉的地方心安。” “就劳烦殿下施法送我回去……” 男人站在顾凉身后审视的眸光又盯了会,她看不见自然没了平日里被男人凌厉眸光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第38章 隔日 顾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从被窝里钻出来,刷牙洗脸后,她慢悠悠从房间里晃荡了出来。 彼时,自家二愣子傻老弟顾昶正躺在沙发上,看着日本惊悚鬼片,一边有滋有味的啃着薯片。见到自家老姐,熊孩子立马蹦跶了起来,讨好似的露着笑:“姐,你什么时候从姐夫那儿回来的?” “昨晚!顾昶,不是告诉过你,别姐夫姐夫的,万一爸妈听见了。”顾凉翻了个白眼,对顾昶这狗崽子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自家老弟对阎清的崇拜可不只是嘴上说说,没回见到男人,这小子狗腿又献殷勤的模样叫顾凉无时无刻不想着抽断他的狗腿。 “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含蓄,姐夫是什么人?那是神仙大能啊,你一脸嫌弃是什么意思?姐,你可不能这么作死啊,你要是把姐夫给整没了,我和你急。” 顾昶绝对是阎清最忠实的粉丝,为了贴死鬼男人的冷屁股,顾昶这狗犊子连自家亲老姐也能廉价卖了! 顾凉:“神经!” “姐,粥在锅里温着呢,要吃鸡蛋羹吗?我替你做……”狗崽子立马来了精神,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凉讨好的开口。 她蹙眉,对于自家老弟的性子那是再清楚不过了,这死小孩对顾凉从来都是吆五喝六的,什么时候这般小心谨慎当二十四孝好弟弟过? 事若反常必有妖! “顾昶,你有事?”顾凉回头看着他道。 顾昶愣了愣没想到自家老姐这么会察言观色,他这马屁还没开始用劲儿拍,老姐就把话摊开摆在明面上了。 “姐!是有件事挺玄乎的,这几天我都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多虑了。可是,就在昨天……”顾昶心有余悸的开口,将这几日遭遇的玄乎事儿说了。 顾昶上的学校寄宿制,每到周五他才回来,可自从上周末开始,他就发现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似乎总有人在跟着他。他能感觉到后头有人,有皮鞋摩擦地面的脚步声,可每当他回头时,一切又像是他产生的幻觉。 “姐!昨天,我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有两辆失速的车从人行横道冲了过来,明明快撞上我了,车速,引擎声,都是那么的真实。然后,很怪异,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我就卡在两辆车中间。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从拐角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笑着和我打招呼,他笑的明明很温柔,可我感觉浑身都很冷……姐,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顾昶抬首盯着顾凉,咽了口口水后,呢喃道:“他说他有你想要的东西,就是那什么精魄,让你这周卯时去一个叫玉华峰的地方找他。然后他给了我一张这个……” 玉华峰? 顾凉惊愕的噎了,喝了好几口茶才把嘴里的粥顺了下去,适才开口:“你见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很英俊,眉眼右下角有一颗痣?” 顾昶点头。 住在玉华峰,眉眼处有痣的男人,顾凉这辈子只认识一个,那就是鬼族的太子旭华。 “传送符!”顾凉接过顾昶手里的画着诡异纹路的黄色符咒,细腻的纸质,一看便不是凡品,那黄符的右下角,署名旭华。 如假包换啊! “姐,我求你一件事,带我一起去,姐,我求你了,一定要带上我。”顾昶虽然还不明白那旭华到底是何许人也,但从顾凉的表情中他也能揣测,应该不是敌人,且那人和姐颇有渊源。 玉华峰,听名字就是个了不得的地儿。 顾昶可憧憬了一晚上,今日说什么也得缠着他姐捎上他一起。 “不行!”顾凉想也不想拒绝了。 那玉华峰是什么地儿,是鬼族界内灵气最浓郁的妙地儿,是鬼族太子居所。当初,在修罗狱幻境,她历经千辛跪爬上三千台阶,虔诚祈求鬼族不传之秘术,换魂术。那一天,她除了要抗住玉华峰两边镇压的上古凶兽的威压,还要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那三千台阶,她走了足足两个时辰。 她还记着蹬临玉华峰顶时,她那双白皙的玉足,已经被血染红,裙摆,裤子,无不溢满鲜红。 也是那般模样,让旭华露出动容之色:“卿卿,为了他值吗?往后时日,若是悔了又该如何?” “我无怨亦是无悔。”她气虚孱孱,嘴角勾勒出温柔的笑。 …… “姐,我不管,你必须带我去,我保证和你去了,肯定乖乖听话,不闯祸。”顾昶道。 顾凉:“玉华峰有三千台阶,想要登顶就必须爬上那三千台阶。高度大概是国内珠峰顶,每一台阶又分数十个小台阶。顾昶,你能爬的上去?” 别说顾昶,就是顾凉如今也怀疑,少了信念和必死的决心,如今的她还能爬的上玉华峰吗? “姐,你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是和你开玩笑?” 顾昶:“……” 灭了自家老弟的心思,顾凉又有些消沉,那旭华抛出的诱饵,的确是如今她最需要的东西。精魄不好寻,上回红房子医院差点全军覆没,顾凉也不再愿意去冒不必要的险。 所以,旭华手里的那枚精魄,顾凉必须得到手,而她也相信凭她和鬼族太子的交情,旭华不会为难她太过。 回了房间,顾凉又盯着桌上传送符沉思了会儿,直到初裳和耶律泽上门,她才暂时收了心思。 “初裳,耶律判官。” “小娘子,初裳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糯米糕。”初裳快速将袋子递给了顾凉,她护着实,那糯米蒸糕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味儿,让顾凉口水都流了。 “初裳,你和耶律泽这是上哪儿去了?”顾凉边吃着糯米糕,边开口询问。 “逛街去了,耶律泽偏生要叫初裳和他一道儿去逛街,还给初裳买了这么多东西,初裳衣裳都穿不完了。对了,初裳想去看电影,地府里没有电影可以消遣,初裳至今没看过电影,小娘子和初裳一起去吧。” “呃!看电影,初裳你让我陪着你和耶律泽去看电影?不妥,不妥。”顾凉看着初裳身后冷着脸色的耶律泽。 顾凉叹息一声,这耶律泽如今这么不待见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霸占了初裳,让初裳这个妮子心甘情愿的事事以顾凉为准。 “可是……”初裳纠结的话还未说出口。 顾凉便很识趣的将她和耶律泽赶了出去:“别可是了,你们两个赶紧该干嘛就去干嘛去,秀恩爱也好,看电影也罢,赶紧去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啊,拜拜!” 话说完,顾凉很干脆的拍上了门。 “诶……小娘子……” 第39章 玉华峰上常年寒霜飘雪,山川冰池如玻璃流珠,端的是壮丽无极,立于积雪厚重的玉华峰山脚,仰头望去,浮在云层中的连绵山峰素雪纷飞…… 因是卯时要见旭华,为了准时守约,故而她天未亮便用传送符将自己送到了山脚。 放眼望去,凛凛冰寒月色照着高耸入云霄的峰崖,森然月光穿过萦绕着雾气的层层台阶,覆着薄冰的台阶如珠玑光滑透亮。从下而上,犹如行至世间绝尽,浩然白雪,苍穹碧碧…… “娘亲,娘亲,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小崽儿睡醒了觉,却发现自家娘亲跑到了一处冰寒之地,冻的小崽说话都打颤。 好冷哦! “小宝,娘亲要去见一个故人,娘亲这就用缚道隔绝你与外界的感知。”顾凉一惊,这才想起自己鲁莽跑来玉华峰,竟忘记了自家阎小宝受不得冻。 想至此,她连忙催动体内的灵力,控制着做了一道结界,将小家伙密闭在安全的空间里,免受冰寒。 “娘亲,父亲不知晓你跑来这等危险地域?娘亲赶紧回去吧,父亲肯定会生气的。”阎小宝哪怕待在娘亲肚子里,那层皮也时刻绷紧着,就怕自家老娘犯糊涂专门挑些混账事,惹恼父亲。 关键,父亲还是个生起气来六亲不认的主儿! “放心吧,你父亲他不知道的,最近你父亲在九幽里疗伤,没空顾着我。”不知是巧合还是旭华故意算计,今日恰好是死鬼男人受雷劫之日,如今这个时辰,恐怕那道魂魄正在地府阴司界受着三千道惊雷。 …… 将御寒的皮手套取了出来,小心翼翼戴上后,顾凉又贼兮兮的穿上了先前准备的蹬山靴,鞋底勾爪牢牢地固定在冰面上,一步一步,倒是轻松许多。 数千台阶,顾凉走的不算轻巧,花的时间也绝不比第一回少。 不过与前次比起来,她有经验,又做足了准备,倒是没有那般狼狈。脚底凝着灵力,她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着,特别台阶过了千阶之数之后,崖壁开始变得陡峭险峻又湿滑。 艰难的一个两个时辰后,那云霄间崖顶瑰丽的曦光透过薄云落了下来,如霜华覆地,仅剩不多的台阶上寒冰在那曦光的照射之下,冰细细地融化成水。 到了! 顾凉眉梢露着喜色,看清朱红色的台阶与隐匿在雾气中的繁重石碑,她便知道,玉华峰顶到了。 果然,蹬上顶峰,那石碑上苍劲有力的撰刻‘雨霁巫山玉华峰’七个大字。 鬼族太子旭华,顾凉第一次听说时,以为鬼族之人长相该青面獠牙除了恐怖之外,就是极丑无比。可直到她第一次见到旭华,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和丑陋这个词根本不搭噶。 旭华的模样合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绝对是优雅贵公子的典范,温润又从容!模样生的如此俊俏且不说,脾性又好,顾凉与他相处的那一段时日,亦是觉得无比松快。 那时,旭华佯装打扮游历在个个小世界之中。 他隐藏去他鬼族太子的身份,只当一个有些法术的普通人。初识之时,顾凉便佩服于旭华的道法,后来几人同行除祟,若不是最后阎清识破了他的身份,恐怕他们在九幽世界里相处的时间还要长久。 入了玉华峰顶之后,走过记忆中走过的路,她终于看到了那座屹立在雪山之巅的宏伟宫殿。门口,穿着铁甲的守卫似乎早知晓她会来,恭敬的:“太子殿下已候多时,姑娘这边请。” “多谢!” 宫殿足有数个足球场之大,若是自己进入,那绝对是和无头苍蝇一般乱串每个头绪。 跟着侍卫进入宏伟的宫殿之后,在第三道苍穹之门下,又来了个穿着黑色肃重长袍,背脊弯曲,翘着细腻兰花指的老太监:“哎呦,姑娘终于来了,候你多时了,快跟我走……” 顾凉疾步跟了上前,打量了几眼老太监之后,又开口:“太子殿下怎么肯定我今日必会来?” 她询问完,那老太监笑眯眯的回:“姑娘的性子不就是如此,如今殿下手里有姑娘想要的东西,姑娘怕是刀山火海也会闯一闯。这是殿下原话。” “旭华那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顾凉冷哼一声,心底打定主意一会见了面,不给他好脸色瞧。 “哎呦,姑娘谨言慎行啊,殿下的威名姑娘还不知晓?上回辱没殿下的人,今日怕是坟头草都长高了。”那老太监听到她的话,立刻额头冒着汗渍,紧张兮兮的开口。 她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从前她骂旭华的那些话大抵这位公公没听过,她对旭华吆五喝六挑三拣四的时候,想必这位公公也没见过。 诶! 那段时日仿佛就在昨日! 红墙白砖,与影视剧里的宫墙别院不同,这玉华峰上鬼族太子的宫殿看上去更雄伟与森然许多,走在幽幽长廊中,顾凉只觉得心底森寒。 这是人的直观感受,和这里面住着什么人无关。 是处于某个压抑的环境中的直观感受! “姑娘,你进内殿吧,殿下在殿内等你。” 推开厚重的大殿门,她心底捣鼓着,踌躇许久才敢踏进去。琉璃砖瓦铺顶,紫柱金梁,上好白玉铺造地面,闪耀着温润光芒…… 与死鬼阎清一般,这文人雅士皆爱用香,只是阎清所用是安神温和的香料,这旭华却独爱那一味桂花香。 “攀雍附雅,怎么都那么俗?”顾凉默默地鄙视了一声。 身后却突然传来清冽的声音:“的确俗不可耐,下回我把这殿下按照你喜欢的风格重新换一遍?” 被下一条,她快速的转过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穿着华服的男人已然站在她的身后。 数段时日不见,他依旧面容俊朗,眉清目秀,那张如沐春风般的脸让人看着都觉得舒服。嗯,单从外表上来说,旭华绝对担得起这天下美词赞扬! “旭华。”顾凉看着他。 他亦是上下打量着她:“卿卿,好久不见……” 第40章 “卿卿,你果真那样做了!”旭华轻嗤了一声,似乎在嘲讽自己明知结果还偏要妄想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 倒是他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顾凉微微一怔,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所指何意。 “我看上去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顾凉轻笑了一声,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旭华可以让她随心所欲的将那些事儿抛出来。便是寒暄时也能当做谈资…… “剥离骸魂蚀魄,你所受的反噬与痛苦不比阎清少吧?”旭华脸上露着无害的温文尔雅笑容。 顾凉翻了个白眼:“太子殿下是在明知故问,这剥离魂魄的禁术发明者不就是你们鬼族?你会不清楚这后遗症……”这男人是故意为之,往她心窝口捅刀子。 “卿卿,这剥离魂魄的禁术确实是鬼族一位痴迷远古禁术的前辈所发明。不过,千百万年来,像是你这般傻的人不足一手之数。毕竟人就算是死了也能往生有来世。可若是七魂六魄毁了,那就算过了几世也无复生之日。” 旭华说至此,脸上温柔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他声音沉了些:“这一世,下一世,无数次轮回,卿卿你都不可能再是完整的。或许,下一世眼盲,腿瘸,耳聋,久病缠身……” 这个结果早在当日学换魂之术时便有所闻,是以,就算是再听到旭华提起,顾凉也没有太过难受! 毕竟,她早就接受了! 不论是下一世为人,为妖,为鬼,为仙,她都只会是残缺不全的,或聋,或哑,或瞎,或…… 旭华以为她会动容的,后悔,激动,难过,辛酸,可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神情淡然从容,波澜不惊。没有半点他所期望的…… “旭华,有一件事我一直想求你。”顾凉道。 他蹙眉,又突然明白了:“是要那精魄?此事,一会用膳时候慢慢说。” 顾凉打断他:“不是精魄,精魄当然也很重要,不过另外一桩事,我希望你能帮着我守口如瓶。就是关于阎清的骸魂与蚀魄,我希望你帮我瞒着他,不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我所为。我要他活着,没有愧疚与自责快乐的活着。” “你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旭华嘲讽的讥笑了一声,随后又道:“他拥有神祗,就算如今只剩下孱弱的一魂一魄,可只需给他百年时间,便能重塑神魂。重塑神魂之后,他的修为会大幅精进,于他而言,这劫难不过是受了点苦处,有益无害。” “我知道,我心甘情愿的!”顾凉道。 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 这一声心甘情愿让旭华脸上的笑容彻底落寞了,他难看着表情,欲言又止半天后,又轻声呢喃:“我会守口如瓶。” “谢谢!” 旭华:“客气了。” 旭华保证不会乱说之后顾凉心底的大石算是落了地,解决了一桩事之后,她又话锋一转,问起了精魄之事:“旭华,那精魄如今在哪儿,你是打算送给我的吧。” “精魄在我藏宝楼里用木匣子封存着,先陪我吃点东西,关于精魄的事儿,慢慢聊。” 慢慢聊? 还需要怎么慢慢的聊? 不应该直接给她,她让小崽子吸收了,然后道一声谢谢再拍拍屁股走人? 顾凉暗自腹诽,跟着旭华进了他平日用餐的殿里,伺候的婢女快速的端着馨香似溢的各式美食,摆满桌子后,那位给顾凉引路的公公熟练的替旭华布菜。 这排场,步骤,繁琐的规矩,让待在一旁的顾凉无话可说。 “卿卿,还记得你与我初相识,那日在彩衣镇上的酒楼里,便有一道佛手如意卷,你尝尝我这的这道菜与当日那道,滋味如何?” “说这么多?不就是尝这道菜,还取那么雅俗的名字,佛手如意卷?在我们那儿这菜管□□卷。还有这山珍刺龙牙,不就是普通的豆腐炒豆芽?” 这么讲究,吃起来味道能更香点还是吃在嘴里营养价值更高? 她笑着摇了摇头,刚夹起一筷子要尝时,旭华开口:“这佛手如意卷里头的确加了一味世上绝品。是滋养的好物,我特地给你准备的,虽然没法修补你缺少的一魂一魄,但剥离魂魄至今日亏损的血气,可以补足。” 咦? 还有这种事? 顾凉存疑时,尝了一口,果然一股子温润的气流从喉咙直入胸腹。原本因为爬山造成的疲累感,瞬间没了,身上暖洋洋的。 不信邪了!想至此,顾凉又试了试调取体内灵力,果然不可与往日而语,那溢满的力量,仿佛将她藏匿在身体里的潜力都激发了出来。 “如何?我没骗你吧。” “旭华,这种好物该是价值不菲吧,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顾凉还是很感激的,从认识至今日旭华帮了她许多次,甚至有时都不顾及鬼族与地府相对立的立场。 “卿卿,你知道活了这辈子,于我来说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他又问。 “什么?”顾凉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换魂之术,我不该教你,更不该自信这个世上不会有女人这么干。我错了,我低估了你,也高估了自己。” 旭华缓缓地抬起手覆上女孩墨发,指腹捻起一撮细软又滑顺的秀发,任由发丝在他的指尖散开。随后,眸光落在她那张明媚娇丽的脸上。 当初,便是这样一双柔若春水的翦眸,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直勾勾的落进了他的心底…… 而他,上古传承的鬼族血脉,尊贵的太子殿下,在初尝情愫时,只一味地逃避,一味地将这日久占据心扉的感觉驱逐,甚至,用最狠毒的方法逼着自己忘记。 他不该心有挂念,大业未成,更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 结果,他成功的逼退了自己,将自己唯一爱过的,深念的女孩推到了别的男人身边,却也不曾想到,她的爱会如此的疯魔…… 直至今日,他萦绕在心头的,久久挥之不去的,那种感觉,他想不出别的,大概只能用后悔来形容了。 “旭华,我怎么觉得,我有些看不懂你了?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顾凉总觉得,在不经意间旭华落在她身上的眸光,让她浑身不得劲。 只是,她回望过去的时候,男人又恢复如常,与她谈笑风生。 “卿卿,怎么这么说?” “没事,可能我多疑多虑了,你知道的,怀了孕的妇人容易想多。”顾凉笑了笑,摇头道。 她提起肚子里的崽,旭华脸上表情又复杂了些:“我不知道,又没有妇人替我怀过崽儿,我上哪儿去知道这些事?” 呃…… “对了,那精魄的事儿……”顾凉提起了正事。 旭华沉默了一阵儿,他沉默时顾凉兀自揣测着他的意思,终于,对于此事旭华提出了他的条件:“卿卿,那精魄自然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顾凉怔怔地抬起头,心底疑惑时,下一刻旭华的话语让她惊愕的睁大了眼。 “我要你嫁给我。” 沃日! 第41章 嫁给他,这旭华莫不是疯了! 顾凉错愕着表情将手探到了他的额头,试了试他的体温,发现并未高热病入膏肓烧坏脑子犯糊涂。莫不是中了什么奇毒出现什么幻觉了? 想至此,顾凉也来不及问清缘由了,从兜里掏出解毒清热的灵药,不由分说就往旭华嘴里塞。 “旭华,快把此药吃了,能除一切幻境邪灵,你的意识被邪灵控制了,如今所思所想都不是你本心。”顾凉道。 少女身上馨香味萦绕在鼻息之间,是他熟悉的干净气味,她那柔软无骨的手探在他额头时,旭华只觉得心底有什么穿破了束缚,破笼而出。 他缓缓地伸出手掌,却在即将搂住她腰身时,又退缩了回来。 不急! 不急! 再一次战胜了心底的念想之后,他又温润和煦的露出一抹笑容,散了屋子里伺候的人,道:“你先听我说完,我想与你成亲,实在是事出有因。而,这个理由,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拒绝的。” 顾凉见旭华非常理智的在和她谈论这件事,且好像真有难言之隐一般,她心底疑虑更甚了些。 这天地苍穹分三界,人界,鬼界,天界,这阎清便是属于天界管辖范畴之内。三界鼎立,而拥有和天界实力相当的鬼界,其不二的继承人鬼族太子会有什么难以抉择之事?连结婚这种事,也变成了困扰? “我虽然贵为鬼族太子,但鬼族内斗纷争并不少,近日,那与我争夺鬼王之位的三皇子对外发布谣言,宣称我不爱美色,不爱女人,唯独钟爱的是男人。这谣言散播甚广,我鬼族的臣民自然是无法接受未来的帝王是一个断袖。而,我如今又无子嗣,后宫更是空无一人。长此下去,民心必然动摇。” “断袖!”顾凉又是吃惊又是想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也太夸张了,这鬼族内斗怎么弄得和权谋剧一样?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人界自有一套法则,阎王殿则是天界统一指引,也只有鬼族延续古时那一套帝王传承。 不过,这与她有什么关系,这旭华该不是想着娶个妻子放在身边,然后专门用来帮他挡谣言的吧? “你真喜欢男人?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说来听听。”她瞬间腐了起来,满脑子都是耽美剧的虐心唯美剧情,甚至都开始过滤起来,旭华这般模样的男人,该是攻,还是受合适? 这般英俊的男人认真起来也是有些阳刚之气的,看来是可攻可受! “上回在修罗狱幻境里,你带在身边的那个男子,和你什么关系,该不会就是你爱的那只苦命鸳鸯?”顾凉又突然想起来了,的确有个男子,当日在修罗狱幻境里,跟随在旭华身边,对他唯命是从的。 相貌也绝对够得上俊美,又带着些桀骜。 那人与旭华站在一起,旭华白衣如雪,那人黑色如夜,倒是一副绝美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卿卿,我不喜欢男人。”旭华脸色有些难看。 “这种事,我了解,的确蛮难以启齿的,不过我不是那种带异样眼光看人的女人。不过,旭华,结婚是人生大事,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 “我不喜欢男人,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旭华又忍不住的解释了一遍,瞧着顾凉将信将疑的表情,他继续道:“我……暂时还没找到心仪的女子,所以我想请你和我做一笔交易,你嫁给我,在外你扮演好与我恩爱伉俪的角色。” “不是……这种事……” “我们只需要做名义上的夫妻,成亲之后,你不需要日日住在玉华峰,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至于交易的条件,除了精魄之外,我还向你保证一桩事。” “那个,你不觉得让我为了一枚精魄搭上自己的婚姻,牺牲太大了吗?”顾凉才不傻,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是嫁给旭华成了鬼族的太子妃,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往后她要面对多少不得已之事? “卿卿,我知道单凭精魄你或许不会答应,但是另一桩事,我想你绝对会考虑!”旭华淡然的眸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随后笃定的开口:“阎清被重创,如今只剩下一魂一魄,我鬼族自然不会放过此等好时机,鬼帝的魔骑大军已经蓄势待发,各方想要颠覆地府的势力也都在蠢蠢欲动。而大家都知道,若是放过这唯一的机会,等阎清恢复过来,那么这往后千百万年必然再无除掉他的机会。他率领的八方冥王也将踏平鬼界……” “你说什么?”顾凉震惊的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是鬼族太子自然也是希望阎清死,不过我却是不耻用此种方式,就算想与阎清一战,我也会等百年后,堂堂正正的将他斩杀于刀下。” 顾凉面部表情的看着旭华,然后忍不住的提醒他:“太子殿下,你觉得在我的面前说要宰了我孩子他爹合适吗?” “卿卿,你嫁给我,这孩子出生了自然也该认我做爹。” “你还真是想当便宜爹想疯了!这阎清有多在意我肚子里的崽子你大概还不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你连他孩子都替他安排妥当了,估计能提着大刀来砍死你。” 这旭华果然是活腻歪了,顾凉暗自腹诽时,只听他又开口道。 “卿卿,你太过把自己当回事了,阎王殿下与我这等清心寡欲之人可不同,我这后宫空置,而他的地府,你大概还不知道有多少临幸的女子。” “若是真要论名分,你这小娘娘,得排出一手之数……” 顾凉:“……” 旭华总是能这般不经意的刺激到顾凉,这消息让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的开口:“现在,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就算后宫女人一年睡下来不重样,也不关我事。倒是你,旭华,你把这种事都说给我听,不觉得自相矛盾,你想我嫁给你,用保护阎清不受鬼族迫害为交易。又忍不住的告知我阎清后宫里藏满了女人,我不过是他风流情史其中之一……” “他都那么渣了,烂人一个,我干嘛还要为了保护他与你做交易。” 顾凉觉得自己此刻太清醒了,分析的理由头头是道,也没有再为了男人屈就自己。 她为阎清做的已经够多了,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她只想为自己活着,不想再去不留名的奉献自己了。 她不过是这沧海中渺小的一粟,人界,鬼界,天界,又与她何干? “不做交易?”旭华看着面前拒绝与他做交易的女子,不知该是欢喜,还是该难受? 欢喜的是她终于不再为了阎清做任何事了,只要她不爱了,那么他就还有机会。难受的是,她不愿意嫁给他,他哄她假戏真做梦想可能要破灭了。 “不!”顾凉心底稍稍有所犹豫,不过想到旭华先前所说阎清地府里养了那么多的女人,她就堵着一口恶气,快憋的她骂娘了! 死狗男人,不要脸!北北 正当顾凉吃完了饭,准备告辞离去时,那旭华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宝匣:“这回,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来日再想好怎么还。” “这是……”顾凉盯着那盒子:“精魄?太子殿下,你绕这么一大圈,还是给我了?那你成亲的事儿怎么办?” “卿卿是忧心我的事?那你如今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要不要嫁给我?”旭华微微一笑,又抛出了诱饵。 蹬鼻子上脸吧你,顾凉心底暗骂了一声,又毫不犹豫的回绝道:“不要!况且,我儿子还不缺便宜爹。” 旭华呵呵一笑,不过听顾凉又继续道:“不过还有一事要请太子殿下垂怜,等我肚子里的崽儿生下来后,阎清估计不会轻易放过我,毕竟他如今记恨我把他害成这样。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太子殿下能否搭救我?” 如今她已经得到了两枚精魄,离小崽子需要的三枚精魄只剩最后一枚,若是运气好,未来几年她就能卸货了。 只是,她还是不确定,等生下孩子之后,阎清会如何对她? 杀了她,还是将她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狱中,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他竟然如此对待你?卿卿,你还真是可怜。”旭华道。 “你别挖苦我了,好了,谢谢今日太子殿下盛情款待,这精魄我收下了,我们来日再见吧。”顾凉致谢后,又问旭华要来了几张不定向传送符。 这不可多得的宝贝,日后总能用得上。 作为鬼族的太子殿下,自然是慷慨解囊,大手一挥便送了顾凉不少的宝贝,除了传送符之外,还有辟邪驱鬼的手链。 “你送我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些?无功不受禄,我怎好意思拿?”顾凉看着,开口。 旭华:“不好意思拿?那么嫁给我,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他如此道。 顾凉翻了个白眼,突然感觉面前男人脸皮太厚:“走了,这手链殿下还是留着送给你未来的媳妇吧,拜拜……” 直到她离去多时,旭华才又拿起桌上那条手链,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嗯,的确是给媳妇的!” 第42章 从玉华峰回来,顾凉没敢耽误立马唤醒了在她肚子里沉睡的小崽子,让他将那枚从旭华那儿得来的精魄吸收了。 打开施加了多重禁制的玉匣子,那氤氲着猛鬼戾气的精魄瞬间亮起了诡异的光芒,与当日红房子医院精魄所蕴含能量不同,这枚旭华所赠的精魄,或许级别已达万年! “娘亲,万年厉鬼精魄,那鬼族太子对娘亲可真大方,他是不是钟情于你?”阎小宝悄悄感触那枚精魄后,询问。 顾凉:“哪里有的事儿?宝宝,你可别胡说八道啊,万一被你死鬼老爹听见,娘亲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你小屁孩懂大人的事儿?” 顾凉说完,那小崽子又接了话茬子:“娘亲,你这是打算爬墙?娘亲啊,其实那鬼族太子对你体贴又温柔还会费心思讨好你。比爹爹不解风情木头疙瘩好多了!不过,娘亲爬墙风险很大的,万一墙垮塌了,娘亲就要被压死了……” 顾凉:“……”听听,这叫什么话,小崽子撺掇自家娘亲给爹爹戴绿帽子? 这像话吗? “阎小宝,闭上你的嘴!”顾凉气岔,恨不得拿根针把自家小崽子那张胡说八道的嘴给缝起来。 可惜小崽子根本没体会到自家娘亲愤怒的心情,将那精魄吸收之后,又餍足的发出舒服的声音:“娘亲,这精魄果然不是凡品!就是不知那鬼族太子处还有没有存货?若是有,娘亲再去要来一枚……” “……”你当这精魄是大白菜,还存货? 等小崽子吸收完了精魄之后,顾凉又将憋了一下午的心思询问了出口,不过,未免小崽子笑话她,她只能故作轻松的开口:“小宝,这阴阳二界,可有入口?” “入口?” 阎小宝不明所以:“娘亲所指何意?” 见顾凉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小家伙狐疑的声儿带着些猜测的问道:“娘亲莫不是想到那阴曹地府溜达一圈?”阎小宝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声儿拔高了些。 顾凉支支吾吾半天后,胡乱的找了个满是漏洞的理由敷衍道:“娘亲就是好奇,想去阴曹地府瞧一瞧,是何种模样,是否真与电视里演的一般。” 阎小宝:“……” 听着自家娘亲睁着眼睛说瞎话,阎小宝鄙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亲真好奇,等死了之后不就能见识到了?娘亲到底想做什么?娘亲不告诉宝宝实情,宝宝就不帮娘亲想法子。” 顾凉没想到自家崽子脑子越来越活络,想要诓骗难度系数也高了,她舌头根打结支吾半天后,终于吁了口气,不太好意思的吭声道:“娘亲就是想去地府看看,你父亲在那边娶了几房妻妾,是不是真如旭华所说,一后院的女人,争风吃醋。” 甚至,她一度的幻想过,若是真如旭华所说,他后院的女人可以编着号,一天一个一年半载不重复…… 她就真想用到剁烂了死鬼男人那用来祸害女人的…… “娘亲,你……你……你莫不是被那旭华洗脑了?父亲是阎界之主,是阴司界无上霸主,这等身份,活了上万年的时光,怎可能就娘亲一人?娘亲计较这些,莫不是信了那鬼族太子蛊惑之言。娘亲刚才我撺掇你爬墙都是闹着玩呢?你可不能做出抛夫弃子的荒唐事啊。” 阎小宝一番话,倒是让顾凉生了些刮目相看之感,小崽子这么些时日倒是不止发育了身子,连脑子也活灵了起来。 这般条理清晰,用词精准,虽然平日对自己父亲是诸多不屑。可到了关键时候,小家伙透露出来的,皆是对父亲的尊敬与崇拜! “娘亲,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娘亲就是想看看你父亲藏着的女人有多少。” 顾凉将真实心思藏了起来,装作接受了死鬼阎清位高权重身份尊贵该有三妻四妾这桩事。 小家伙:“可是,依照娘亲的性子,肯定不能容忍父亲一大堆女人的。” 你知道还拦着我? 小崽子,白养你了…… “阎小宝,你先听娘亲给你分析一下时势,你父亲若是真有妻妾,娘亲该如何?娘亲又不是你父亲明媒正娶进门的,连妾室的名分估计都排不上。往后能不被欺负?你愿意娘亲被主母压一头,日日看人脸色,稍有犯错轻则下跪磕头,重则家法伺候!” “就算娘亲能勉强熬住这日子,那么小宝你呢?虽然你父亲如今就你一个崽子,可不代表往后,你父亲不再有别的孩子。娘亲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古代王室,你就不是嫡子。而且你又占了长子的名头,你觉得往后不会明枪暗箭?” “娘亲在这种氛围下过日子,会不会心力憔悴抑郁而终?” “可是……”阎小宝突然脑子转不过弯了…… “没有可是!阎惊澜,娘亲今日和你说的,往后不会再说,不管你认不认娘亲,娘亲都是如此。娘亲可以容忍一切,可唯独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父亲若是无法承诺,无法给娘亲所坚持的东西,那么娘亲绝不将就,绝不妥协。便是你也不能成为娘亲困住自己的理由!” 顾凉甚少连名带姓的唤自家崽子名字,也只有在语气万分认真事态万分严重的时候,才会如此。 而小崽子与顾凉母子连着心,自然能感受体会到自家娘亲如今汹涌澎湃的心情…… 瞬间,小家伙哽咽了,害怕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娘亲,宝宝错了,宝宝以后不会再叫娘亲这样了。娘亲该是独一无二的!娘亲不可以不要宝宝的,宝宝不要父亲了,宝宝只要娘亲就够了。宝宝……宝宝……呜呜……” “好了,别哭哭,娘亲不过是打个比方……” “娘亲想去地府,初裳姐姐,耶律判官都可以带娘亲去的。”阎小宝道。 “不妥,这事若是耶律判官知道,那么势必转头你父亲就知道了,至于初裳,她如今和耶律判官打的火热,娘亲不想告诉她。” “可是,没有阴司通行令,娘亲就算是到了阴阳之门,也会被鬼差拦住打回阳间的。” …… 阎小宝和顾凉将阴阳两界基本情况简单介绍了,顾凉也差不多知晓了,这阳间要去阴间,除了死了之后勾魂使者来接之外,便是通过阴阳之门。 不过,阴间有明文规定,活人不许踏足阴司界! 而就算活人侥幸逃过了鬼差排查,阴司界里到处充斥萦绕的阴气也会让带着阳气的人经受不住,轻则减少寿命,重则,直接可以不回阳间了。 顾凉听着小崽子的讲述,燃起来的心思顿时就灭了,如同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俗话说的好柳暗花明又一村,顾凉没想到,她想去地府溜达一圈的愿望很快便成了真。 这还要从阎清赦免了何氏的罪罚,准许何氏与王庆宇投胎之事说起。 那王庆宇得偿所愿,待何氏从地狱出来后,便亲自带着何氏到阳间对顾凉磕头谢恩。 被人施如此大礼,顾凉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扶起何氏:“你们可别拜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小娘子,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难以报答,若是小娘子有何需要王某的地方,尽说无妨。”王庆宇感激涕零的道。 顾凉犹豫片刻后,又将想去地府溜达一圈的愿望说了,至于去地府目的她自然没有说。那王庆宇听罢,倒是一点都没犹豫,痛快的答应了。 “小娘子,这忙王某帮了,不过要带活人回地府得费些周折!且听王某给你解释缘由……” 王庆宇将回地府的法子说了,他们必须烧一顶轿子,再买几个抬轿的鬼仆,然后顾凉便混迹在鬼仆之中,跟着回阴间。 只要过了阴阳之门,往后只要小心着些,少往阴气重的地方跑,凭借顾凉的本事,倒是阴气不大。 不过,还有些需要注意的王庆宇三翻四次的提醒:“小娘子定要注意阴间每年春分时节下的红雨,那红雨对于阴鬼来说是滋补温养魂魄的好物!可那红雨若是落在活人身上,那红雨会在瞬间化成追魂索命的利刃,到时所受的痛便是千刀万剐之痛!” “多谢王公子提醒。” 王庆宇点了点头,便告辞去准备回阴曹地府的轿撵与鬼仆了。 屋里只剩下何氏与顾凉两人,相继沉默时,那何氏又开了口:“小娘子,不日我便要入轮回道,往后轮回,大抵也不会与王庆宇有瓜葛了。” “何氏,我与你打个赌如何?就赌下辈子,王庆宇还回来寻你,还会与你做一世夫妻……” “小娘子,你怎会这么说?” “何氏,你何必妄自菲薄,信我就好。”顾凉说完后,又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她:“尝尝?” 何氏接过,盈盈拜谢,正当此时,顾凉房里的门突然开了,不知何时顾昶躲在门外偷听:“姐,你要去地府,是不是真的?” 这混小子! 顾凉:“……”顿时无言。 “姐,我不管,这地府你能去,我肯定也能去,你必须带我一起去。” 第43章 夜半时分,阴司路畅通无阻,越过无尽的黑暗与荒凉之后,在苍茫天地的尽头,那高耸入天际的巨大黑梣木大门稳稳立于天地之间。 恢弘,肃穆,破人,又似乎诡异压抑的让人无法喘息。 这便是阴司界与人界的分界线,隔离两世的大门…… 黑雾弥漫的黄沙小道上,鬼仆稳稳地抬着一顶黑色的漆木小轿,黑轿中,端坐着的四人面色不一,各有所思。 王庆宇稍稍压下紧张的心情,对着何氏喃喃自语道:“定能无恙的,那守门的鬼差不过是普通的盘查,只要我们不露出马脚。” 何氏面容上布满了忧色:“相公,你这番样子,让小娘子作何是好?”王庆宇胆子小,何氏跟了他几十年又哪能不了解他的性子。 不过是热心肠罢了,之前顾凉帮他甚多,如今这事不过就是还人情罢了。 可答应归答应,忙着置办了轿子,弄来了鬼仆,临到门前一脚了,那王庆宇心虚胆小的毛病又犯了,就此刻,整张脸上就差写上‘我有问题,快来查我’这个大字。 “抱歉,小娘子,是王某……是王某……”王庆宇立马朝着顾凉致歉道:“只是王某始终难过心里那一关,只要想要说谎,王某就忍不住紧张。” 顾凉哀叹了一声,她又瞧了眼窗外越来越近的大门,稍作斟酌之后,便打算换了法子蒙混过关。 “可能要屈就王大人装一回仆从了,王大人不善撒谎,一会门前盘查,王大人定会露出马脚。好在是,家弟最擅长之事便是插科打诨,说谎编故事。” 顾昶正激动振奋的看着轿帘外的恢弘大门,骤然听到顾凉的话,瞬间惊了:“姐,你让我和他换换?我不敢啊。” “你还不敢,不敢就马上给我回去。”顾凉一凶,顾昶立马怂了,他缩了缩脑袋,才道:“我怕我待会紧张。” …… 轿子稳当停下后,顾凉几人脚步蹁跹的从轿里走了出来,为了符合自己死人的身份,她特地换上了阴人才穿的黑白墨色长袍,身上涂抹了尸水,这副模样足以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果然,在顾昶假模假样回答之下,那鬼差果然没多疑,轻松便放几人过了阴阳之门。 伴随着大门被关上的咿呀声,映入众人眸光的便是另外一幅景象。 远远望去,阴沉灰霾的天际仿佛与地平线连成一片,稀稀碎碎的云层透着瘆人的血红,头顶,偶有几只发出骇人鬼叫的阴鸭…… “王公子,这是地府吗?”掀了掀轿帘,顾凉忍不禁的咽了口唾沫,这诡异瘆人的地儿,她多呆一秒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小娘子莫要慌,这路名叫‘穷途’过了这‘穷途道’才能进‘阴冥关’!”王庆宇解释过后,又严厉着声儿使唤鬼仆速度快些赶路。 “那十八层地狱呢?”顾昶忍不住好奇问。 这次回答他的是在地狱遭受过数百年酷吏的何氏:“地狱镇压厉鬼,入口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看见,便是我也不知那处鸿蒙入口在何处。” 顾凉与顾昶面露出惊奇之色,活人总是说死后会如何,如今他们真到了死后的世界,亲眼所见,只觉不可思议! “小娘子,前面便是滋养整个地府的冥界之河,过了冥河上的‘生死桥’便入了死后人居住的‘枉死城’。王某与内人在枉死城内有一固定居所,小娘子若是没处落脚,可以暂且去我那边,寒舍虽简陋,不过避风遮雨还是可以的。” 顾凉正愁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处落脚,如今听这王庆宇提起,连忙谢道:“那就多有打搅了。” “哪里!哪里,小娘子是殿下看重之人,能与小娘子交好,是王某的荣幸!” …… 进了枉死城外城,又似乎入了另一篇世界,头顶的那片天空也不像是在‘穷途’之路上那般阴瘆恐怖让人感觉呼吸都压抑着。 这枉死城就如古代繁华的城池,入城有鬼将查探身份,蜿蜒流淌的护城河,清澈见底的河水,恢弘的城门。 这一处处景致,让顾凉与顾昶两个从未开过世面的乡巴佬彻底惊叹! “小娘子,这守门的鬼将与我乃是至交,你且稍待片刻。”王庆宇轻声说完之后,便带着何氏上前与那鬼将攀谈了起来。 枉死城内,店铺鳞次栉比,各种商号,服饰丝绸铺面,来往人群熙熙攘攘。放眼望去,一间间构造精妙的房屋交错排序着,街头巷尾,嘈杂的人群,鼎沸的声响。 青砖铺地的街道上,穿着朝代皆不相同的人来往行走,步履匆匆。 “这枉死城从外而内,有三个城门,我们身份只能居住在这资源最稀少的外城。而往里,中城是达官显贵,内城则是阎王殿下直隶属下的府邸。” 听着王庆宇细细地介绍,顾凉对这地府也有了相对的了解。 便是死人,也讲究高官贵爵,这人与人千百万年哪怕是死后,也绝不可能平等。 过了东街,几人终于到了王庆宇的住所,是一所四合院,面积不大,但布置氛围皆别致雅观。东苑是王庆宇的住所,西苑被改成了小厨房,中院有厢房厅堂,用来待客。 安顿好暂时的住所后,顾凉便让王庆宇画了一幅枉死城地图,将一处处要点都标致仔细了,只是最后打听阎清住处时,王庆宇一席话彻底叫她心凉了半截。 “殿下所居的阎王殿在三清台,出了这枉死城一直往东边走,据说有一座寻常人眼睛看不见的山,爬上了山入了三清台,就能见到阎王殿。不过,听闻殿下前些时候历劫被鬼族算计受了重伤,如今三清台日日戒备森严。不过,小娘子与殿下之间定然有法子可以随时见面的吧,若不然王某的事儿,小娘子也不可能办的如此顺利。” 顾凉:“……” 不早说,这么麻烦。 厢房里,顾凉与顾昶喝了一盅茶,依稀间又听到了曲调优美婉柔的箜篌声儿,又伴随着悠扬的笛声。 “姐,这死了之后也不是那么可怕。”顾昶突然感慨道。 的确,所有人对死亡总有种恐惧,只是如今看来,死亡或许是新生活的开始,毕竟可以有多种选择,对前世有执念的可以住在这枉死城里。 若想开始新生活的也可以选择即刻投胎。 顾凉:“我马上去找你姐夫,你给我安分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姐,那王大人不是说了,三清台戒备森严,要上阎王殿比如十八层地狱还难。”顾昶好奇问道。 “寻常法子的确不行,不过有传送符就另说了!”那鬼族太子送给她的宝贝传送符,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旁事不多絮,晚上与王庆宇同用过晚餐后,顾凉穿上了夜行衣,戴上面巾,用了那传送符将自己送上了三清台。 …… 所有人以为三清台在山顶峰壁之上,直到身处其处时,顾凉才感叹一声,这障眼法使得果然是精彩绝伦!所谓三清台,真实的面貌便是一面看不见边际的冰湖。 湖面,光滑如镜厚见不到底,琉璃般月光流溢着瑰丽的光色,一束一束落在泛着幽幽寒光的湖面之上,绵延,直至湖心。 而在湖心之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恢弘雄伟,金瓦玉墙,重檐绵跌。便是远远地望去,亦是震击人心! 顾凉心潮澎湃的朝着那宫殿大门走去,奇的是,没有守门的仆人,一路可谓畅通无阻。 诧异时,顾凉终于遇到了人,一行穿着粉色褂子的少女卑躬着端着一盆盆开的正艳的玉兰,行色匆匆:“小主要的玉兰花儿,可娇贵着呢,若慢了些,花就该凋了,动作都麻利着些……” 主事的姑娘吆喝了一顿,那些少女脸上着急之色更甚了,个个加快了步伐,朝着后面的宫殿跑去。 “啧啧啧,跑的这么快队伍还能这么整齐,牛逼!”顾凉惊奇的感叹着,不过她发出的声响太大,那主事的姑娘立刻察觉到了。 她怒喝一声:“廊下何人?” “再不出来,我可喊人了。” 顾凉忙跳了出来,趁着那姑娘没来得及喊人便捂住了她的嘴,拖到了后头假山石林里头:“别嚷嚷,我不是什么坏人。” 那姑娘脸色沉着,上下打量着顾凉后冷笑一声道:“穿着夜行衣,你如今和我说不是图谋不轨之人?看招……” 顾凉没想到,这阎王殿里寻常的侍女还有武力值,且能耐不差,出手招式又快又狠,且招招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不过,最近功力见长的顾凉应对起来,倒还是游刃有余,不一会便借力打力制服了那侍女,将其压在假山之上。 “小姑娘,挺能打啊。别嚷嚷啊,你要是敢嚷嚷,我就碎了你的灵魂,让你连孤魂野鬼都做不得!”顾凉笑眯眯的威胁着,瞧着那姑娘安静下来之后,她才又松开了手:“这才对嘛,咱们慢慢聊,聊完,我知道想知道的,就放你走。”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顾凉笑嘻嘻的继续轻声道:“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知道的事儿。” “你是鬼族安插在阎殿的奸细?你好大的胆子。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你有本事杀了我。” 顾凉不急不缓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动了动唇道:“小姑娘,我真不是什么鬼族奸细,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殿下娶了几房妻妾,有几个孩子,外头养了多少外室,有什么什么私生子,关于你们殿下隐秘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儿,我都想知道。” 顾凉说完话,那准备赴死的少女彻底惊呆了,她瞪着眼睛,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诶,你骂我作甚?”顾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你若是瞒着不乐意说,我可以用探灵之术,不过用了这术法你的灵魂必定会孱弱好些时候。不如,咱们也别为难对方,你老实说了,我知道了想知道的就放了你。就是关于你殿下的那些事,你就当聊回八卦!” 少女瞪着金鱼眼,咬牙切齿:“你竟敢抹黑殿下清誉,殿下尚未娶妻,何来妾室,私生子。” “咦?”顾凉一惊,不可置信:“未娶妻?” 那旭华不是说了妻妾成群? “咱们这聊的是同一个人吗?你的殿下真名是叫阎清吧?” “你竟然敢直呼殿下名讳,大逆不道,我定要叫殿下治你罪。” 顾凉倒是没想到阎清在这少女心底是如此高洁神圣不可亵渎,瞧着女孩情绪越来越激动,鱼死网破的模样,她手起手落,一击刀刃击晕了少女。 将少女藏严实之后,她打算再去撸个人问问,若答案如出一辙,那便是如此…… 第44章 不过,事总有料及不到的变数,就如此刻还未等顾凉再撸个人询问阎清的事儿,她夜闯阎王殿就被人察觉了。霎时间,恢弘的宫殿内像是燃了一把炽热的火焰,那些原本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的人哗啦啦的冒了出来。 金盔铁甲的冥差,提着寒光森森剑斧的鬼将,满脸戾气嗜血杀意的护卫,搜查队伍不下数十,而此刻某个被缉拿之人,躲在屋顶瑟瑟发抖。 “都给我搜仔细了,今儿个就是一只蚂蚁也甭想逃出去。”月光下,那戴着盔帽的高大身影对着麾下队伍严声道。 瞬时,黑压压的人影朝着四面八方散了开…… 顾凉:“……” 这阎王殿是待不下去了,顾凉哆嗦了下身子,便从布兜里将那剩下的办张传送符掏了出来,默默施法,准备逃离。 只是,当她将灵力灌输到传送符中时,巨大的变故出现了,原本该撕裂时空的能量波动并未出现。那传送符在接触到灵力的瞬间,倏然脱离了顾凉的掌控,升至半空。 她诧异时,眸光骤然收缩着,心底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天空突然翻涌起滔天的能量团,惊悚破裂的能量将阎王殿上天空撕裂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口子。 顿时,寒风呼啸,三清台结冰的湖面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开裂声,随着开裂声,冰面崩塌,惊涛而起! “敌袭,敌袭!快去禀报殿下,是鬼族。” “冥界的结界不可破,鬼族是怎么做到的,能将传送点定在三清台?不可能,不可能?”那鬼将不可置信的盯着苍穹顶上那巨大的黑色窟窿。 “兀雾将军,是先前那贼人,那贼人将鬼族引至此。” “尔等莫乱了阵脚,布阵,御敌。” “是!” 顾凉趴在屋顶上,歪着脑袋,心底惊骇无以复加。突然,她终于像是顿悟到了什么,那鬼族太子旭华无端送她精魄护身法宝,原来都是为了今日,为了此刻。 就连在她面前提起阎清三妻四妾也是故意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让她跑到地府去验证虚实,这一切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可以让她引鬼族到达阎王殿三清台的局。 而她傻傻地在为他人做嫁衣。 “旭华,你个狗杂种,我杀了你。”顾凉气愤的脸都变了色,盯着漆黑空中那巨大洞口,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旭华捉了大卸八块。 她心底哀嚎时,那巨大的黑洞中突然伸出巨大的黑色触手,那如章鱼爪一般诡异恐怖的触手撑住了慢慢收缩闭合的洞口。 “异兽鸷咻,杀了那畜生,那畜生若不死,洞口永远不会闭合,地府便成了鬼族可随意践踏的后院。” 惊喝声中,顾凉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被撑开放大的洞口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双漆黑鬼瘆的眼睛,下一刻,黑压压的鬼怪魑魅魍魉从那黑洞中奔踏而出。 一波波骇浪狂潮,那些犹如西方神怪壁画中的巨兽嘶吼着,张牙舞爪的从洞中倾巢而出! 那些鬼怪,面容恐怖,头顶寒光凛冽的犄角,四爪锋芒如刃…… 他们从洞口钻出之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至洞中一男子脚踏着麒麟巨兽,御空而来。男子身形高挑,面容俊俏,他身着玄色华服,原本温柔的脸庞布满冷冽的寒霜。 他临风而立,衣摆随着夜风摆荡出缱绻的弧度,狭长的丹凤眼扫过幽幽夜空,随之控着脚下坐骑:“今日,夜袭冥界,血洗阎王殿,尔等听我号令,给我杀!” 随着他冰冷的声音落下,那迎风而立的无数魑魅魍魉疯狂的朝着宫殿涌动。 恶战一触即发。 直至此刻,顾凉才心生惶恐,她这是惹下弥天大祸了! 正当她悲恸之时,夜色中突然一道惊雷平地而起,雷声伴随着紫色的电闪,轰鸣着,火光之间,一俊逸的身影缥缈而至。 顾凉眸光死死地盯着那道欣长的身影,唇角微微地颤抖,不可置信的声音随之喃喃出口:“阎清……” 随即,她便起身,朝着熟悉的人奔去,只是未等她到男人身边,肚子里小崽子惊叫:“娘亲,不要去,他不是我们认识的父亲大人。” 只是小崽子阻扰声儿晚了几秒,等顾凉稍待回神时,人已然被地上鬼将围了起来:“殿下,就是她,用传送符破开了地府结界,放了鬼族倾巢而入。” “娘亲,咱们快离开这里,要是晚了,会没命的。”小崽子揪心着急道。 顾凉不明所以,心中如迷雾一般,小崽子好一通解释她才明白过来。此阎清非彼阎清的意思,在修罗狱幻境,阎清只留下一魂一魄,她九幽剑里住着的是阎清的骸魂,而留在阎王殿里的另一个阎清则是蚀魄。 而如今,在顾凉面前,浑身透着冰冷死气的男人便是蚀魄! 同一个阎清,却又完全不同的人,若说骸魂冰冷里偶尔还会透着些温柔,那么如今在她面前的这尊蚀魄,便是没有一点感情的机器。 便是看向顾凉的眸光都是透着冰冷与憎恶! “娘亲,这些鬼将我勉强能应付,你往东跑,不要回头,趁着三清台的冰还未融化,你必须出去。”阎小宝稚嫩的童音无比认真。 “小宝贝,娘亲不是故意的,娘亲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顾凉哆嗦着冒虚汗的腿肚子,在小崽子配合之下,快速的冲出了包围圈,朝着阎王殿东边大门跑去。 那些鬼差没想到那看似柔弱的女子能耐不俗,特别领头的鬼将,脸上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那是煞胎,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是殿下的?” 鬼将瞬间停滞了脚步,抬头望向了屋顶之上屹立着的男人。 终于,立在琉璃顶上的男人动弹了,他身姿飘然而下,掌心凝聚出无数短剑,那短剑像是生了意识般,朝着顾凉逃遁的方向瞬发…… 身后,断刃破空而来,顾凉控制着身子闪躲着,每一次跳跃,她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断刃擦破空气的危险感,与压迫感! 也是这种生死游离在一线之间的恐惧感,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身后‘蚀魄’是真想杀了她。 想至此,她哪里还敢慢了步伐,只是在快要碰触到宫殿大门时,其中一把她未来得及躲闪开的断刃戳进了她的下腹。 痛觉呈现的下一刻,顾凉害怕的:“小宝,孩子,我的孩子。” “娘亲,我无事,这种伤害动不了我分毫,娘亲,你赶紧跑。” “对不起,对不起,阎小宝,娘亲这就走,这就走……” 跨出宫殿,顾凉这才瞧见三清台的冰面如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一般,一块一块碎裂漂浮着,她快速踩了上去,摇晃中,她快速调整了身子重心。 腰间,粘稠的血液越来越多,可顾凉却感觉不到丁点的晕眩与不舒服,连疼痛感都似乎被隔绝了。 她知道,她如今不能停,不能想。 只是,当她快要临近岸边时,原本漂浮着的浮冰突然全部融化成了水。 下一刻,身后冰面上突然有什么站了上去,她骇然回头,才惊恐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蚀魄’已经追了上来,如今寒光凛冽的长剑架在她的脖颈处。 她稍稍偏过头,脑袋与脖子就要分家了。 “引鬼族至此,今日冥界之祸,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男人冰冷的声音缓缓地从口中吐出。 依旧是她所熟悉的声音,可语调却是大不相同,那般冰冷,仿佛三清台的冰面,刺骨之寒! …… 顾凉惊恐的睁大了眼,看着鬼族与冥界鬼将已然打作一团,绚丽的法术,肉搏,交织着,天空,地上,一波一波的能量团闪动着,涌现着! 如特效制作的大场面,鲜血,残肢,整片苍穹就如破碎的陶瓷一般,瓷面染上了一片又一片的血红…… 霎时间,浓重的血气弥漫着,鬼气肆虐着,未能死绝的鬼怪凄厉怨恨的叫喊声回荡着。 而这般凄惨的场面下,若是寻常人见了,不吓疯,也至少要狼狈逃窜一番!可那‘蚀魄’行走在尸骨堆里,面容没有丁点变化。 “阎清,你放开我,你放开我。”顾凉是真怵了,害怕挣扎着,想要离开这不毛之地。 “关到十八层地狱中,无本君赦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蚀魄开口道。 鬼将立马领命,揪住了顾凉的衣领拖着就往外头走,她还未来得及惨叫喊救命,那空中正御敌的旭华突然破开了包围圈,飘然落到顾凉身边,手中武器一挥,那鬼将就被他剑气砍成重伤。 “卿卿,需要帮忙吗?”旭华斯文儒雅的俊逸脸上沾了些血,可即便有了血污也难阻他俊美的容貌。 “旭华,你利用我。”顾凉咬牙切齿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卿卿,鬼族与冥界这一战不可避免,我自是不想大动干戈血流成河。卿卿,我只杀一人,阎清若死,我定马上退去大军。”旭华眸光中皆是歉意。 “卿卿,阎清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便是下一任阎王殿下,名正言顺。”旭华道。 顾凉:“放屁!旭华,事到如今,你告诉我,修罗狱幻境,你和我说阎清为了救我中了鬼族的致命之毒,必须用九幽碎了他神魂,才可救他一命,是不是骗我的?” 回到现实生活中后,顾凉便一直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谎言,旭华当日信誓旦旦对她说的话是不是都是假的。 目的,便是借她的手杀了阎清,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直至今日,顾凉才认清,这或许真的是她蠢钝,才会顺着旭华编织出的谎言,碎了阎清的神魂…… “卿卿,若这世间有毒能伤的了神祗,鬼族与冥界也不会千百万年来不死不休至此地步。便是九幽,也只能让阎清重伤,而真正能使阎清万劫不复的,便是我交与你的换魂之术!卿卿,你知道吗?你碎了阎清原本至强的灵魂,将自己孱弱的一魂一魄转接到了他的身上。你替我鬼族造就今日覆灭冥界的绝佳时机,卿卿,等今日之事了结,我定报答你的大恩。” 旭华的话语就像是一把插在顾凉心头最锋利的刀子…… 眼底,瞬间被雾气蕴满,心头,悔恨,痛恨,疯狂,各种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心潮强涌之下,喉咙口突然涌上一口鲜血。 “旭华,你怎么可以,你混蛋!” “卿卿,对不起,对不起,往后你想怎么怪我都可以。”旭华满眼歉意的看着顾凉,伸手想要碰触她的脸时,被她厌恶的打掉了手。 …… 顾凉与旭华争执时,‘蚀魄’阎清突然手持着长剑,凌空而起,剑气瞬间变成无数道游蛇,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绞杀而上。 旭华瞬间反应,将顾凉护在身后,以剑相挡,‘蚀魄’的攻击顿时被卸掉了一大半。 与此同时,冷不防的顾凉瞥见一道凌厉的金光从不远处猛然的划破空气,箭矢嗖地一声犹如电闪雷鸣般,即刻到了视线底下。旭华躲避不及,右边手肘被那破魔的箭矢射穿。 终于,黑夜中逼近的身影露出了他的面目。 瞧见赶来之人,顾凉瞬间激动的想要痛哭流涕,她快速挣开了旭华,朝着那人跑去,边跑边眼泪汪汪:“阎清,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红色裙袍飘然,翩翩落下之后,温凉冷厉的眸光落在顾凉的身上:“给本君一个解释!” “阎清,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是鬼族的奸细,这件事是我的错,我疏忽大意,我错了,阎清,我真的错了。”萧杀的夜风中,顾凉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抱住了死鬼男人的腰。 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她颤抖着肩膀,一遍遍的道歉:“我还有很多事,要告诉你,我错了,把你害成这样是我的错。阎清,我太蠢了对不对。” 明明这些事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她,可到了如今,她除了认错之外,竟然想不到别的词。 而抱着的男人负手而立,没有半点表态,空气中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弥漫着,凶鬼厉煞的血气飘散着…… “骸魂,蚀魄聚齐,还真是好啊,今日我便让阎君彻底身死魂灭。”旭华盯着面前赶来的男人,咯咯咯快活的笑出了声,眸底,溢满了弑杀之色。 红了的眼眶,更像是情敌见面,想要咬死对方的憎恨! 第45章 两个平日震慑三界的至高无上霸主,无所保留的缠斗是何景象,顾凉如今算是见识到了。那滔天的骇浪席卷起红色残云,整片天染上了地狱的血红,诡异瘆人。 在极具杀伤性的能量碰撞之中,残卷的片瓦琉璃在空中碎裂成渣又飘零的掉落。鬼族太子旭华以一敌二,却游刃有余,两人对弈之时,华丽的招式,霸道的剑罡之气让余下观战的人不禁叹为观止。 初裳与耶律泽赶来时,顾凉正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小娘子,你没事吧?这鬼族之人果然奸险狡诈,居然出此损招,利用小娘子。”初裳大致听闻了今夜之事。不过向来舔犊情深的她把责任都归到了旭华身上。 只骂狗男人够不要脸! 至于耶律泽,见到顾凉之后当下反应便是将手里的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你果然不安好心,今日之祸,是你预谋已久吧。从修罗狱幻境里便于鬼族之人交好,害的殿下魂魄皆灭,如今又想带着鬼族血洗地府。” “耶律泽,你做什么?”初裳大惊失色,一把捏住了耶律泽的手,想要挪开架在顾凉脖子里的剑。 从头至尾,顾凉都没作反应,没有唇齿伶俐的反驳,没有找借口措辞狡辩,只是柒白着脸色认命的看着耶律泽道:“你杀了我吧,我无话可说。” “你……”耶律泽没想到她会做此回答,顿时哑然失语,握在手里的剑瞬间就成了烫手山芋,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只得咬牙道:“你的命自有殿下亲自来取。” 说罢,便移开了剑,冷着脸朝着四周作祟的鬼族妖邪砍杀而去。那副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模样,打架勇猛大杀四方的模样,看的初裳一阵胆战心惊,生怕耶律泽真怒火之下杀了顾凉。 “小娘子,初裳信你的,这些事都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顾凉苦笑了一声,心底一阵阵挫顿的疼痛,从前那些被算计蒙骗的事儿,她蠢笨又愚昧的成了别人手中的剑,伤害了最不想伤害的人。 那些过往就像是一条尖牙利齿的小蛇,扎在她的胸口,游移着,搅动着五脏六腑,让她悔悟的痛不欲生。 “没有苦衷!一切都怪我。” “小娘子,不是你的错,为今之计是结束这一切,只要能堵住天空那个巨大的窟窿,再驱逐了这些魑魅魍魉。” 鬼族能入冥界皆是因为顾凉传送符撕裂开的两个时空入口,而如今在冥界这边的入口被那巨兽‘鸷咻’守护撑开着,而如今殿下与旭华缠斗无暇□□,八方冥主除了耶律泽都派遣在外。 “初裳,我去杀了那畜生!” “你说什么?小娘子,万万使不得,你区区一介凡人,又如何能做得到,你会死的!”初裳激动的道。 死么? 她早就无惧生死的不是吗?若是用这种方法去死,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初裳,从遇到你与阎清至今,我做的事都是自以为是,甚至为此沾沾自喜。其实呢?我用自以为是的牺牲伤害了我最爱的男人。他只剩下一魂一魄,是禁不住这样的消耗的。”顾凉深知,阎清虽然厉害,单凭一魂一魄也能和全盛时期的旭华拼个不相上下。 可若是苍穹顶上的巨大窟窿源源不断的将鬼界的妖邪送至地府…… “可是,小娘子,你这样去只是送死啊。”初裳沙哑着声音想要制止顾凉自寻死路的行为。 “初裳,这九幽作为神器,我却从未发挥其威,不是做不到,而是做不得!因为代价太大,而触发它威力的,又需要鬼族的禁制之术。可是巧的很不是?我恰好会鬼族那禁术!” “什么?”初裳诧异时,顾凉已取下了脖子里的挂坠,看着灰暗的苍穹顶,咬牙决然而上。 …… ‘上邪’黑色鞭体上一道道琉璃色的金光如电流般窜动着,阎清一魂一魄,一红一白,白衣胜雪,红衣妖娆。伴随着鞭子与长剑配合无暇的攻击,鬼族太子旭华面容逐渐黯然…… 他从未想过,只剩下一魂一魄且三日遭受一回雷劫洗礼的阎清还会如从前一般强悍! 强悍的有些出乎他的想象。 叫他心底更是坚决了杀之,若是留着如此敌人,那待百年之后,阎王又恢复全盛,到那时便是鬼族彻底覆灭之日。 况且这次阴谋,鬼族筹划百年,是用了多少手段才能恰到好处的将顾凉送入修罗狱幻境,又花费了多少工夫才能布下如此局,如此□□无缝之局! 而,又有多难才能让寡情薄欲的阎王大人爱上一介凡人? 为了那个叫顾凉的女人,生死不顾? 想至此,旭华又觉得讽刺,他选中的女人,自己却也爱上了,甚至一度为了她想要放弃这一切,这谋划的一切,只想她能安然的脱离这个局,完好如初的脱离这危险的局。 可最终,心底的大义,对鬼族的责任,还是叫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剥离了一魂一魄…… “阎清,今日的局面,你又打算怎么解?”旭华淡淡的瞥过眼,脸上露着儒雅且温和的笑容。 红衣阎清抬了抬手,阻止了没耐性的‘蚀魄’,随后看着他开口:“杀了你,死局自然迎刃而解。”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凭如今的你,想杀我,莫不是痴人说梦?”旭华讥笑的看着阎清。 只是,看着面前男人冷静自持的模样,旭华又恨,恨的想要撕了他虚假的面具,想要看到他脸上不负从容时候的模样。 这是他从出生至今日从未在阎清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没错,旭华活了千百年,鬼族与冥界不睦的千百年来,素有战神之称的冥界之主阎清便成了他心底永远的结。 不论何时,阎清总是那副淡然不迫的模样,那般冷漠又强大,强大到每每叫他心生畏惧,那种从骨子里滋生的畏惧! 不! 他还是可以见到! 毕竟这般强大的男人还是有软肋不是吗? “阎清,有一件事,大概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既然是死局,我不妨告诉你。”旭华摸了摸脸上先前躲避不及留下的鞭痕,舔了舔唇角溢出的血迹,随后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修罗狱幻境里面的一切都是我布下的局,包括唆使那个女人用那把神器碎了你的神魂,亦是我。没错,这一切都是都是我的筹算。”旭华慢条斯理的说着,而阎清面无表情的听着。 这些事,时至今日,阎清自然也想到了。 “阎清,我知道这些事你大概也能知道了,不过过程想必你是不太清楚。反正今日你我不急,我可以慢慢说道给你听。” 说故事自然不能有闲杂人等捣乱,是以旭华布下一道结界,隔绝外界干扰之后,果然安静了许多。清了清嗓子,他继续开口道:“洞庭湖之祸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为了增进你与顾凉的感情,我可是费了不少心力的。后来发生的事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后来的事儿我还该谢谢你,在傀儡之事后,你装重伤骗取顾凉同情,我便顺水推舟告诉她,鬼族给你下了重毒,若是此毒无解,你会死。她呢,自然是深信不疑!” 听着旭华的话语,阎清微微蹙起了眉,而一旁的白衣‘蚀魄’则咬牙:“卑鄙!” “我让鬼族人扰乱地府一方世界,引你回地府处理公务,而那时,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她拖着区区凡人之体,爬上了玉华峰,千阶阶梯,她爬的血肉模糊,虚弱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说到此,旭华稍显沉重,毕竟那时看到她模样,他动容过,犹豫过…… 后来,治好她脚上的伤,与她朝夕相处的那几日成了他这辈子午夜梦回最幸福的时刻。 阎清听着,眉头越蹙越深:“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且听我说完。”旭华继续道:“我告诉她,要想治好你,就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用九幽破了你的神魂。当然,你我都清楚,九幽虽是神器,可却灭不了你的神魂。不过,你并不知道,我鬼族有一禁术,配合九幽使用再合适不过!那便是,舍魂之术,又称换魂!” “何为换魂,顾名思义自然是一魂换一魂,一魄换一魄。而她,傻乎乎的信了,活生生的剥离了自己的一魂一魄,换到了你的身上。没错,便是如今的骸魂与蚀魄。哈哈哈,阎清,你如今苟存于世,一魂一魄皆属于顾凉。” 旭华讥笑的声音回荡在九天之上,一点点如蚀骨的毒侵入阎清的体内…… 他浮空而立,红色的华服飘荡着,银色的月光如薄纱般笼罩在他的面容之上,他清冷如寒霜的面容,在听完旭华的一席话后,终于龟裂蹦碎! “闭嘴!”阎清眼底疯狂的涌上的血红。 “你不信?还是信了不愿意接受?还是心疼了?你别忘了,刚才用刀架在顾凉脖子上的那个人是谁?”旭华快意的看着阎清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出现了他想要看的神情。 那颗千百万年来病态的想要将阎清拉入尘埃的心,像是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旭华畅快的笑着:“哈哈哈哈……” 第46章 看着阎清此刻的表情,那副从容荡然无存,旭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慵懒的得意,他勾起唇角,略带挑衅的看着阎清! 愤怒,仇恨,新仇旧恨桀纣而起,饶是如阎清这般如机器般能理智控制情绪的人,如今也是暴怒不止。 这辈子从无仅有的怒火烧心,灼的心脏都挫疼。沉沉如死水的脑海,无数回忆的画面一点点的从水底翻滚浮现…… 她虚弱却强颜欢笑的模样,她欣喜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是几日前,她遭受换魂反噬得了眼疾却又笨拙隐瞒的模样。 阎清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面若九尺霜冻,寒冷的盯着旭华:“本君定要你的命来偿还!” “阎清,我的命就在此处,你有能耐就来取啊。不过阎清,你大概忘记了,今日就算是我陨落于此,连接地府与鬼族的大门已开,我鬼族十万大军会荡平你冥界,若是我死了,那么你冥界别想有一魂一魄活着。” 旭华得意的笑出了声,只是在他嚣张之语刚说完时,苍穹顶上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噼里啪啦声。 他猛地抬头朝着天空望去,随后,湛黑的眸子一缩,脸色大变:“她想做什么?” 在旭华疑问之语吐出时,站在他身旁阎清的两尊魂魄已踏空而起,朝着顾凉的方向飞跃而去。 …… 身边无数跃动的魑魅魍魉被九幽剑上的罡气斩断,快速奔袭上九天之上后,顾凉氤氲满水雾的眸子落在了远处阎清的背影之上。 依依不舍的望了几眼之后,她露出笑:“我还能有下辈子吧?若是还能有下辈子,我定离你远一些,免得我又笨又蠢,又遇到这些倒霉事。” 说完,她表情一变,凝重着朝着黑色夜空中那巨大的窟窿瞧去,那巨兽似是感应到了有人逼近,诡异头顶上那双诡异瘆人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凝了顾凉一眼,见飞跃到它面前的不过是个凡人,巨兽‘鸷咻’又慵懒的闭上了眼睛。 “畜生,今日你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小看了每一个敌人。”顾凉冷冷地勾起唇角,嗤笑声之后,疯狂的抽动体内灵力,如当日剥离一魂一魄那般,如法炮制的将自己灵魂中剩余的魂魄抽离炼化成最纯粹的能量封存在九幽剑之间。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所以这次顾凉在剥离魂魄的时候并未遇到问题,只是从一魂一魄变成只余下一魂保命,这身体遭受的痛苦不和同日而语。 那种如打断筋骨,剥下人皮,挖肉取髓的极致疼痛,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 “娘亲,娘亲,不要啊,娘亲,我求求你,你停手啊。”肚子里,阎小宝感受到了顾凉生命力如水流般风速的流逝,他惊恐的大喊着。 可小崽子喊的再凶,顾凉都听不见了,只是母子连心感受到小崽子的焦虑,顾凉轻声的安抚道:“宝宝,娘亲会留着一条命,保证你能顺利出生,宝宝,娘亲可能没办法陪着你了,娘亲对不起你!宝宝,你睡吧,睡醒就可以见到你父亲了……” “不要!不……”阎小宝凄惨的叫声一点点淹没在困意之中,最后意识里那点稚嫩的童音消失在脑海之中! 在她疯狂的敛攒之下,九幽剑发出的威势愈来愈恐怖,到最后一魂被抽离之后,天空勃然变色,积压的黑色云层疯狂的涌动着,一波又一波的能量如涟漪一般在天空荡开。 这恐怖的威压之下,那巨兽倏然睁开了黑色的眸子,见到眼前芝麻粒大小的凡人手中持着极具危险的神武,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威胁的嚎叫声。 “畜生,死吧!”顾凉吐出一口鲜血,提着剑,朝着巨兽挥去。 她速度很快,快到了空气都被破开了,而地上鬼族的妖邪魑魅瞧见巨兽有危险,纷纷狰狞着表情朝着顾凉。只是,恐怖的一幕出现了,无数想要接近她的人,都被九幽剑散发的剑气绞成了碎末。 顾凉的灵魂被注入剑中,而她的执念便只有一样,杀了巨兽‘鸷咻’,而执念之中,所有靠近她的,妨碍她的都成了她的敌人。 是以,所有想要接近的,被九幽剑自动划分到了敌人范围之内。 便是阎清也被剑气阻挡住了脚步…… 那巨兽瞧见形势不妙,缩回了触手就想逃命,可顾凉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又怎么会让它顺心如意,瞬间爆发出了九幽剑最后的剑威。将剑转化成了弑杀之场。 九幽领域出现的刹那,巨兽惊叫着,随后,便是剑化成了无数道金色的风,如漩涡一般,将顾凉周围所有的鬼祟,连同那巨兽绞杀成了碎末。 而阎清,亦是被伤了个彻底! 他红衣被鲜血浸染,浑身布满了创口,可便是如此他都没有退让,朝着顾凉所处中心飞跃而上,碰触到她柔软的身子,阎清眸子猩红,声音暗哑:“卿卿,你做了什么?” 摧枯拉朽的一击后,漆黑的夜空又恢复如初,周围荒凉空寂,便是剩下不多的鬼族也是像被下了定身咒,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看着顾凉。 “殿下,终于了结了,对吗?往后,我不会再给你制造麻烦,困扰了,抱歉,还有……”顾凉微微抬着脖子,抬起疲累的手摸上了阎清冰冰冷冷的脸:“我爱你……” …… 事情发生在刹那烟火之间,快到了旭华未曾有所反应便结束了,直至脖子里传来冰冷的触感,他才转过变的麻木的身子,看着身后白衣‘蚀魄’的阎清。 “怎么回事,说!”白衣‘蚀魄’声音冷清,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可从他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中涌动的情绪,依稀能瞧出此刻他的心情是如何。 旭华想要轻描淡写的去解释这一切,可是当他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般的颤抖,害怕:“阎清,我们都输了!输给了她?” “她若有事本君杀了你!”白衣阎清脸上突然露出暴虐的神情,提起手中长剑,便朝着旭华刺去,旭华轻松的抵挡掉了他的攻击。 随后开口:“我鬼族的禁术从来都是不可逆的,这次她除了留下一魄之外,剥离了所有的魂魄,的确九幽除了是神器之外,还是最好的转化容器。今日,阎清,今日你我都一败涂地,咱们之间的账往后再慢慢算。” 旭华说完,眸光在顾凉的身上顿留了会儿,只是,眼底那点痛惜动容最后被掩盖。 …… 最终鬼族入侵冥界的那场战役以冥界全胜收场,鬼族太子旭华重伤被救走,鬼族妖邪大军被清绞,没有人知道那场战役背后发生过什么。 只是地府后人谈论起时,说的都是阎王殿下无人可敌,在鬼族太子被救走之后一人奔袭鬼族,杀了鬼族十三支将领,掀起鬼界一片腥风血雨,无上神者之威,让鬼族之人谈之色变。 所有人以为阎王殿下是为报当日之仇,出出当日之气,才会如此疯狂! 当然,枉死城茶余饭后的话题多了,鬼族与冥界这一战在多年后又被添上了不少传奇的色彩,其中又有参与当日战役的鬼差,在亲眼见到巨兽被杀的场景后,又将当日事添油加醋的润色了。 “那小娘子,可真是了不得,连巨兽都能斩于剑下。” “殿下找的女人岂能平凡?不过,这么长时间,都在说那小娘子如何杀敌,就没说起过别的。比如,那小娘子是何人?何方人士?” “对啊,对啊。” “你们不知道吧,那小娘子受了重伤,从那日起,阎王殿御医不知去了几批,可那小娘子依旧昏睡不醒,我相公的姨奶奶的婆母家里便有做御医的。说是小娘子可能醒不了了……” “什么?” “你们可小声着点,这事可不能瞎传出去。” …… 彼时,九幽世界后山寒潭里,女孩被置于寒冰床上,她娇嫩的容颜漂亮依旧,只是呼吸孱弱着,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人就像是睡死了过去。 “你确定这法子有用?”蚀魄阎清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盘坐着的骸魂。 彼时,阎清一魂一魄都居于此处,在顾凉灵魂受到重创之后,两人找遍了所有禁术古籍,竭尽所能的想法子给她恢复。 “本君能感受到,这九幽世界里她的魂魄未消散干净,将她留在此处,虽然不能治好,但情况不会再恶化。便是只有一魄,她也能活着。” “你倒是想得开!”蚀魄冷嗤一声,又看向躺在寒冰床上的女孩,他冷鸷的表情稍稍变得柔和了一些:“亏得她想到这么蠢的办法。” “你与本君重塑真身重聚神魂之后,便可以把原本属于她的一魂一魄还给她,剩下的,往后再慢慢想法子。”骸魂说完话,便又渡了些灵力给她:“从前的事,本君不想再去计较了,也不想再把自己困在围城里,等她醒了,本君打算与她从新开始。便是从今往后她只剩下一魄了,本君也只会待她一人好。” “不想再自欺欺人吗?只是她那般愚笨,怕是往后一个不慎把最后一魄都玩没了。”蚀魄嗤笑一声,看向寒冰床上的女人,他与骸魂本就是一体,对顾凉的爱是一样的,恨自然也是一样的。 不过,一魂一魄性格皆不相同,就如人性一般,善恶各一半! 骸魂若存着些温和,那蚀魄就是阎王殿下最冰冷无情的一面。 十个月后 顾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她很冷,那种刺骨的冷意又伴随着真真假假的梦境,一帧一帧走马观花般,梦境里,她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消瘦,宽阔,又那般的让她沉迷其中。 只是,当她想要伸手拉住那人的背影时,一切仿佛都变成了镜花水月,手捞进水里,只成了无数幻影。 直到一个名字出现在耳边,她才倏然地睁开了眼睛。 阎清! 阎清! “小娘子,你醒了,你醒了,你快要吓死我了。”初裳趴在顾凉的寒冰床昏昏欲睡打着盹,突然被顾凉动作惊醒,她惊奇的开口叫出声。 顾凉懵懵的,脑子里掺杂着许许多多混沌的画面,盯着初裳许久后,她才呢喃的出声:“我,我没事,我记得……我剥离了魂魄……杀了……鸷咻……” “小娘子,你记得,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失忆,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好,能看见东西吗?殿下说,你可能会记不清东西,会失明,会耳聋,会……” “我就是感觉很累,没有力气,还有我的腿好像没有知觉了。”顾凉想要挪动身子,可让她惊恐的是,从腰部以下,她竟然没有感觉了。 “难道小娘子失去七魂五魄之后的后遗症是腿脚有疾,只是腿脚没有劲儿吗?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初裳有些激动,又心疼的紧,想到顾凉如今只剩下一魄了,就像是燃着的烛火,那么虚弱,风一吹就灭了。 “初裳,听你的话,好像我腿不好了,还是好事?”顾凉心底一凉,尝试几次都不行之后,她又想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腿脚还在身上吗。 只是,掀开被子瞧见自己原本平坦的小腹变的圆滚滚的,像一个即将临盆的大肚婆,她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初裳,我的肚子,你告诉我,我这是躺了多久,昏睡了多久?” “小娘子,你躺了十个月了,这期间殿下又找了一枚精魄给小殿下吸收了,所以算着时间,也就这几日了。”初裳小兴奋了一会,想到顾凉醒来的事还未告诉阎清,初裳又起身道:“我去说与殿下听小娘子醒了,殿下这十个月可是衣不解带的日日在这儿守着小娘子呢。” 初裳离开之后,顾凉感觉自己快要接受无能了,她之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下一魄只是为了让孩子能活着,如今她躺了十个月,醒来,却告诉她孩子也快出生了,她也还活着。 她冒险剥离魂魄之后,后遗症是腿疾,往后可能需要坐轮椅! 她踹了口气,又挪了挪腿,发现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这叫她难受的想要哭。 “卿卿!” “殿下?”顾凉凝视着急匆匆出现在洞口的男人,他似乎来得急切,衣摆跑的有些凌乱,手里端着她最爱吃的梅子,沉沉地眸光略带柔和的望着她。 说实话,习惯了冰冷又毒舌的阎王殿下,如今这般似乎无害的男人,倒是叫顾凉有些应付不来,一时之间沉默尴尬围绕在两人之间。 “殿下,我还活着哈,真是幸运。呵呵!”她稍稍靠在冰床之上,虚弱无体力的身子软绵绵的,盖在身上的薄被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 阎清接住了被子一角,细心盖在她身上之后:“除了腿,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心底不舒服能不能算,就是感觉有些伤感。”顾凉讪讪地笑了笑,从旭华那儿得知了这所有的事情之后,如今她又活着与阎清面对面,她真的不知该怎么说? 心底如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掺杂! “本君该说你笨还是蠢?旭华那等拙劣的谎话,你也能深信不疑。”阎清突然道。 “嗯,是挺笨,我才发现!往后不知道小崽子会不会遗传他老娘的脑子。”顾凉自嘲的笑了笑,又很想哭,她这受了那么多,结果老天爷告诉她,所有都是自作自受。 “卿卿,那日在三清台,你最后说的那句话,可还当真?”阎清未接她的话,却又提起了另外的事。 只是他的话让顾凉云里雾里一阵懵,她问:“最后我说什么了吗?” “你好好想想。” 顾凉安静了会儿似乎真在认真的想自己那日说过的话,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了,所有把想说的要说的都说了,所以最后,她好像对着阎清表白了? 呃…… “殿下,如果我不爱你,又怎么会被旭华骗的团团转?可是现在的我最不配说爱你吧!” 阎清的眸光温柔了下来:“我们重新开始吧,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好嘛?” 阎清的话语让顾凉倏然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你说什么?” “本君说……”阎清又重复了一遍。 “殿下,你等一下再说,我肚子好像有点疼……”顾凉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捂着肚子。 阎清:“……” 一直窝在角落里听爹娘情意绵绵的阎小宝终于暗戳戳的羞羞地打断了他们:“娘亲,娘亲,小宝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等一下,等下,崽啊,我还虚弱,你能不能改天,改天再……你娘亲要剖腹产,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