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一个病弱皇子》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救赎一个病弱皇子》作者:清水美人 文案: 作为大楚国有史以来最悲惨的郡主,苏微白三岁父母和离,五岁母亲带发出家,在这数年间被当做全京城笑话的父亲在她刚及金钗之年就迫不及待的将她踢出了丞相府。 举国上下最悲惨的郡主?父母不疼爱?呵呵,这一切在四道皆空的佛系少女的眼中算个屁!! 作者:您的男主宝宝正被坏人虐待,急需白莲花的拯救? 苏微白:哦,关我屁事。_ 作者:金兵入侵,您的男主宝宝要出生入死上战场? 苏微白:哦,关我屁事。_ 作者:您的男主宝宝谋反成功,因为您多次无视男主宝宝被人虐待,被人欺负,不照顾男主宝宝幼小而脆弱的心灵,所以被黑化的他现在正在提刀杀你的路上。 苏微白:哦,关我屁…………╭(°A°`)╮! 苏微白:(?_?)如果能重来,我要做白莲~ 阅读指南: 男主黑化类宠文。 重生的佛系少女vs黑化的猪猪少年,女主重生痛改前非,实力抱大腿之文。 本文宗旨,苏苏苏,甜甜甜,宠宠宠。 一句话简介:持续病娇的男主 内容标签: 甜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微白李胤 ┃ 配角:欧阳明玉欧阳明珠 ┃ 其它:黑化重生情有独钟偏执 第1章 躲不开的孽缘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刚下过一场春雨的扬州城万物萌发,一片片浅绿色的嫩芽在春雨的滋润下悄悄的探出头,好奇的张望着这正春意盎然的大千世界。 扬州城的官道上,一辆装横富丽堂皇的朱红色马车在马路上飞驰,在刚刚下过雨的小路上溅起一片片小小的泥渍。 “郡主,我们已经到了扬州城了。”坐在车子前边驱车的车夫小心的放慢了马车,用深灰色的汗衫擦了擦身上淋了一晚上的扬州细雨,冲身后的车厢恭敬的说。 玄黄色的帷幔被人轻轻挑开,车轿里,一位身着浅粉色罗裙年龄约摸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马车确实已经跑到了扬州后,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冲前边赶车的师傅回道“辛苦了”。 三天两夜,快马加鞭能从燕都跑到扬州,还被迫动用特权跑官道,真是难为她苏微白了。要知道她原本的的计划还只是悄悄的走小路,顺便沿途欣赏一下路过的风景,走走转转,买点土特产,然后再悠哉悠哉的回扬州过自己的神仙日子呢。 只是没想到……锤了锤睡了三天硬木垫的娇弱身体,苏微白深了深的撇了撇内厢里熟睡的一个瘦弱身影,真是见了她妹妹的鬼了,都重生加穿越一次了,她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又被这小变/态缠上。 真是孽缘孽缘啊!! 苏微白在心中哀嚎,这小变态以后可是一头吃人不眨眼的老虎,谁能明白她这头里头的苦啊。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苏微白现在凌乱的心境,颠簸的马车上,在内厢一直伺候着的魏小七小心的擦了擦小变态头上的虚汗,望着小变态清秀异常的眉眼忍不住感叹,“郡主,你看这男孩子长得细皮嫩肉的,还真是生的清秀,一看就是个良善孩子,难怪之前被那群恶人追赶,可惜了这世道太乱,要是真被那群恶人赶上,还不得……” 话说一半,瞟见苏微白越来越黑的脸色,魏小七默默的驻了嘴巴,稚嫩的脸上马上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不过这孩子还好,碰到了郡主,不然还不知道做了哪家公子的娈童呢。” “少拍马屁!还孩子,他指不定还比你大上不知道几岁呢。”苏微白头痛的揉了揉脑袋,早知道就不滥发善心,顺便救了这块烫手山芋了,现在想想真是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两巴掌。 不过一想到当时小变态不顾一切奔跑的身影,和被自己的马车撞上后,血泊里那双如同星辰一样熠熠发光湛蓝色眸子,苏微白又觉得自己应该做的没错,万一这小变/态最后看到自己一眼,以后小变/态长大后锱铢必较的性子,那自己以后不还得跟前世一样等着小变/态以后崛起,再给自己用一个小本本记上报复啊。这救了他至少自己也不算见死不救,以后也不至于太得罪他,毕竟前世自己被他弄死的理由之一就是对他小时候的遭遇见死不救。 真是头大,苏微白想到小变/态最后的眼神,真是死亡凝视。 “咦,郡主认识他?”魏小七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挠了挠,很是疑惑,这小男孩虽然模样不错,但是衣着却是大楚国最下等人穿的粗布麻衣,手上还有常年劳作才有得厚厚茧子,怎么也不能跟自家金枝玉叶的郡主扯上关系吧。 苏微白嘴脸抽搐,认识,不仅认识,还认识的紧呢!上辈子自己那个才见过一面的夫君被这人莫名其妙的砍了头,不仅这样还被他提着头扔在了她大婚的婚房里。 至今苏微白还记得那个沾满鲜血的头滚啊滚的滚到她的脚下,在她的婚房里染下一条长长的血路,新郎官那已经看不出当初清俊的模样,死不瞑目的脸上,一双瞪大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吓得她坐在床边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至今还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无比巨大的伤害。 又瞟了眼正在昏迷状态的小变/态,这小变/态估计现在刚被他们家那个变/态小皇帝表弟贬为庶人没几年,在下奴房呆的时间也有一段了。下奴房那个地方什么人都有,小变/态今年估计也有十四五岁了,小时候见他那会他还是肉肉的一团,现在的身体除了瘦了不少,其他的还是跟十岁稚童一般,估计身体发育的这段时间没少受苦,心理恐怕也早就被摧残的不行了。 可惜她没有早重生几年,要不然她还能看看能不能收下他养着,把他歪到天际的三观掰直,可惜现在………看了看小变/态满身的伤痕和瘦的可以看到骨头的身体,有童年阴影的小变/态,锱铢必较的吃人虎,她可没那么大胆子养着。 “不认识”心思百转千回,苏微白木着脸道“小七,等他伤好了差不多,你看下有没有什么人家肯收养他的,给些银子打发了吧。” “啊……”魏小七一听,立马有些不情愿了,赶紧辩驳,“郡主,你看,我们现在主仆加上冯叔才两个人,郡主你也需要有人给你劈柴烧水,这孩子养养还能用上,这可比你去以后买奴隶强太多了,而且我不是也是被你救的吗……” 这小家伙看着甚是可怜,而且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同龄的小玩伴,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了。 “你不一样。”苏微白看了看满脸不舍的魏小七,也懒得解释太多,“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养了也没用,我不想再多养一个闲人了。” 顿了顿,瞟了眼快要哭出来的魏小七安慰,“到时候我们在扬州安了家,需要仆人,可以再招,他太小。” 魏小七噘着嘴巴不说话,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正在昏迷的小男孩。虽然他很想帮他,但是苏微白不喜欢,他一个下人,虽然郡主对他非常好,但是在现在的世道里苏微白当初能从人贩子手中救他已经很好了,他不能指望主人家再养一个闲人陪他了。 马车依旧吱呀吱呀的向前走着,苏微白的心沉甸甸的,小变/态可是个烫手山芋,不说追小/变态的身世就不是她苏微白一个不受宠的小小郡主招惹的起的。 她现在所在的历史架空朝代叫做大楚,世界基本的构造和宋末时代差不多,整个大楚贪腐气十足,所谓豪门贵族们整日在江南醉生梦死,荒诞奢侈,底下的贫民们却依旧食不裹腹。 新上任的小皇帝呢也是整日不学无术,贪恋美色,毫无作为的听信谗言迫害忠良尽做混账事情,加上连着几年的水灾更是让整个世道混乱不堪,总得来说就是战火纷飞,天灾不断,今天不是这个起义,就是那边造反,加上北部还有强壮的蛮人金兵时不时的带兵入侵烧杀抢掠,搞得整个大楚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而小变/态呢就是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楚王朝的未来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个听信谗言,疑心病极重的小皇帝表弟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镇守边疆的战神,神武元帅林框的亲外孙,被前任老皇帝从小带到大的亲侄子,贤王李胤。 而李胤这个小变态呢也是悲剧,虽然身份尊贵,可是命苦没办法,爹妈死的早,自己尚且年幼,外戚庞大的势力只会给年幼的自己带来灾难,哪个皇帝的身边会安安稳稳的放一个身份尊贵,手握重兵的嫡系亲王呢?特别是现在像小皇帝这样疑心症已经病入膏肓的人,自然而然的就给当时还是亲王的李胤扣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顺便的就被扁为下人了。 当时还是只有总角之年的亲王谋反,虽然大家谁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都是本着各扫自家门前雪的观念,谁也不出那个头给小亲王说话,更有想讨好小皇帝得谄媚之臣还会大着胆子给小亲王踩两脚。 大楚国腐朽的奴隶制度还未未废,李胤虽然被扣了个谋反的帽子,但是毕竟还是皇家血脉,变为奴籍的耻辱可以避免,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的小皇帝表弟这些年可没少变着法折腾他,要不然她苏微白的名义大哥赶大着狗胆这么对他。 苏微白想到这里,身体微微向内厢挪了挪,铺着柔软锦被的小铺里,小变/态李胤在颠簸的马车里很是安静的睡着,白的像张纸的脸上一双薄薄的唇瓣紧紧的抿着,乌黑的长发散落着,他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的还发出几声让人听不懂的呓语。 苏微白盯他盯的入神,小变态这几年褪去少年的青涩,倒是越发出落得让人惊艳了。除了身量未长,对比小时候记忆中的小胖子真是漂亮了不少,难怪被她那个变/态大哥看上。 唉,小变/态其实也怪可怜的。目光从小变态妖孽的脸上移到鞭痕遍布的瘦弱身体,苏微白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这里。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身世可怜又怎样,她苏微白才不是一个抖m呢,这小变/态长大后可是牛逼来着。 她,前世还是死在他的手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求收藏啊!! 跪求去专栏康康我,收藏一下。(T_T) 《穿成残疾偏执狂的小仙女》 因为渡劫失败,作为仙界唯一后人的温乔穿进一本狗血小言文里,附身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仙女玩偶身上。 失去大半灵力,整日被迫与垃圾为伴,不过幸运的是一场大雨当中,她被小可怜傅司寒捡回了家。 小可怜傅司寒自小没有父母,跛脚结巴,虽然每天以捡垃圾为生,但就是一张小脸精致的很,一双小手温暖的很。 脸好看就行了,资深颜控温乔化身治愈小仙女,摸头抱抱举高高,最后还不忘心疼的骗走了小可怜宝贵的初吻,闪身离开。 —————————— 傅司寒有一个秘密。 很久很久之前,他很喜欢很喜欢一个小仙女,可是却不能说,因为小仙女臭屁的很,她一臭屁就容易忘记他,把他甩的远远的,再也不会记起他。 他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心思,可是某一天小仙女还是消失了。 他等啊等啊,等到长大,等到门外的大树绿了又黄还是没有等到她。 于是,那个小可怜因为失去了他的小仙女,变成了一个小疯子。 【阅读指南】 1.黑化病娇偏执狂文,男主前期小可怜忠犬,后期黑化。 2.女主神经粗大,爱调戏小朋友,但是爱男主的心毋庸置疑,后期发现心意爱上男主。 第2章 李胤 苏微白从小就是个心大的人,说好听点就是性格平和,难听了就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喜欢随波逐流。 虽然好歹是大楚国一个挂名的郡主,但是身上却一点没有贵族小姐的骄横之气,不但如此,性格还有点怂怂的,属于不惹事,但怕事的人,用前世已经从小变态逆袭成大变态的李胤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可以任人揉捏的软面团子,好欺负的很。 对于这点,苏微白真的很委屈,其实她这人虽然性格确实有点怂怂的,但是还是有点自己的小脾气的。但是没办法,她苏微白一个母亲出家,被父亲早就赶出家门的伪贵族来说,身边的人个个都比她牛逼,真的是不怂都不行! 因为连日马不停蹄的赶路,等到马车走到扬州城内时已经将近黄昏,早已安排好宅子居住的软面团子苏微白在冯叔和魏小七的帮助下将将在小宅子里安了家。 她这次来扬州是受了她那太后亲姨母的安排,没办法,重生过来时已经晚了,不仅小变态估计已经慢慢变态,还正好重生在自己十五岁被小皇帝安排政治相亲之时,小皇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在老皇帝死后,作为圣上唯一的皇子即位,对外戚势力特别的厌恶,虽然她苏微白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相门嫡女,但还是没有逃过小皇帝的魔爪,不过还好她那太后亲姨母知道了,碍于太后的面子,她也算是逃出小皇帝的掌控。 一切安排妥当时天色已经已经完全黑了,苏微白才刚刚躺在柔软的锦被上屁股都还没暖热,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振醒。 门外,魏小七那张稚嫩的脸缓缓探出,瞧见了苏微白衣衫整齐,还没睡下,便欣喜道,“您还没睡啊!太好了,郡主,之前捡到的蓝眼睛小孩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小变态醒了?苏微白一个激灵翻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冯叔正在给他洗澡,他让我过来看看你睡下没,没有的话看看给他今晚暂时安排到哪里睡。” 苏微白此行来的十分低调,毕竟是来“避难”来的,所以身边只带了两个奴仆,宅子也是临时安排的,所以住处不是很大,两屋一厅,外加一个草棚搭的牛棚子,很简单的院落。苏微白住的是最大,也是采光最好的东屋,魏小七和冯叔挤在旁边的小屋里,冯叔让魏小七过来问她估计也是觉得小变态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不好住刚刚淋过雨的草棚,冯叔他们那屋一张小床也是挤不下人来,所以也是拿不定主意了吧。 那总不能让小变态住自己屋里吧,苏微白有些郁闷,她还不想住牛棚子。 苏微白收拾整齐走到大厅时,打开门正好看到冯叔和魏小七一个拿着一块糙布,一个正拿着一个葫芦瓢子往一个年龄约莫十来最左右的小孩身上冲擦。 也许是感觉到背后开门刮过的夜晚冷风,也许是害羞,反正在苏微白推开门的刹那,小变态李胤马上的就把自己缩到木桶里边了,烟雾缭绕雾气腾腾的大厅里,只留自己的一双湛蓝的眸子上下不安的打量着闯进门来的不速之客。 门外的少女约莫十五六的模样,身着一身浅粉色的罗裙,头上很随意的盘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双丫鬓,白的像牛奶一样的皮肤,略圆的瓜子脸上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正打量着自己,很是精致可爱。 长得跟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吃过的软面团子和成的糖糕一样。李胤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让人给他洗澡,她看上去不像跟之前捉拿鞭打他的那群坏人一样,不是坏人,难道是天神派来救他的仙女? 想到这,李胤又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她,她的眼睛真漂亮,黑黝黝的,又像他小时候吃过番邦进贡的黑葡萄一样。不像他一样,眼睛蓝的的像是蛮夷之人。 苏微白上下打量着那一双湛蓝的眸子,恍惚间感觉像是回到了上一世一样,小变态仗着剑,剑身的血顺着木质地板的缝隙流啊流的流到了她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绣鞋,不同的是之前的那双蓝眼睛像是一头侵略性极强的野兽,而现在的这双眸子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的眼睛,懵懂惶恐中还带点一些好奇的稚嫩。 “郡主,这小子以前也不知道是在哪呆的,头上尽是些赖疮,老奴废了好大的劲才给他清洗干净。” 冯叔以前是皇宫巡捕的侍卫,习武的粗人手劲自然也是大的很,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可是整个人却是精沛十足,见李胤蹲在盆里,一把就把他根萝卜一样的从桶里拔了出来,手上也不带停的拿着块抹布给他“噌噌噌”的擦洗着。 魏小七在一旁拿着个葫芦瓢子,冯叔一边洗着,他就在一边给小变态的头上冲水,很快,木桶里原本清澈的水便被身上流下来的黑色污渍染得像墨一样。 李胤紧张的偷偷瞄了眼一旁瓷娃娃一般的苏微白,看了看从他身上流下来的黑色污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苏微白倒是没有在意太多,从前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浑身赤、裸的李胤,被清洗干净的李胤还是一副美艳小受的模样,站在水桶里低眉顺眼的眼睛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现在身量瘦小干瘪的他还无法和以后那个统领三军的杀神大变态李胤同日而语。 “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背后。”苏微白微微蹙眉,撇到李胤背后斑斑驳驳的黑色污渍,“那是什么?” 苏微白话刚落音,李胤便紧张的捂住背后已经结痂的黑色污渍,一扣一摸之下,黑色污渍落下,顺着光洁的背后流下的事鲜红鲜红的鲜血。 冯叔是个粗人,得了苏微白的命令,见李胤也不动,便随手一拉,就把李胤给拉了过来。 光洁的背后,原本像是白玉一样的光洁皮肤上布满的是新新旧旧的长条的鞭痕,有的像是新弄上去的,有的倒像是一些陈年旧伤。 估计那些旧伤也是她那个挂名大哥苏和风苏大公子弄上的吧。苏微白脸色有些难看,但愿小变态没把对苏和风那个大傻子的帐给记到她的身上。 李胤有些摸不明白她的神色,不过在下奴坊那种地方生活了那么久,直觉告诉他,现在这人的心情不太好。 该不会是嫌弃他了吧,李胤知道自己的脸长得漂亮,身材确实矮小的像个十岁稚童,非常拉分,估计加上身上斑驳的伤痕,怕是吓到她了吧。 魏小七也是个见识多的。瞧见了李胤背后的伤,大概的也明白了李胤的遭遇,颇有些感同身受,“这小孩估计也是吃了不少的苦,不过还好,你遇见了我们郡主,也是有好运气了吧。” 苏微白倒是没想到那一坨一坨的黑色污渍是已经结痂的血块,这要是长在她的身上非得难受死她不成,还有那斑驳的新旧伤口,也不知道小变态是怎么忍下来的。 舒了口气,苏微白便对冯叔道,“你先帮他洗着,洗干净后顺便帮他把头发剪了吧,看看给他头上的赖疮上上点药。晚上给他用木板搭一个小床,暂时先睡我屋吧。”想了想从衣袖里掏出一小瓶药粉,“这里还有一点金疮药,洗完给他敷上,应该能够好的快点。” 冯叔很爽快的接过,应下。 苏微白又对魏小七说,“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随便给他做点,填填肚子。” 说罢便转身回到了自己屋里。 其实苏微白活了两世,第一世在现代,第二世是重生前。在现代的时候自己是孤儿,生活在在孤儿院那种地方,虽然没有父母的关爱,衣食虽不说有多好,但好歹靠着一些好心人的资助还是能吃饱穿暖的。第二世穿越到大楚,穿越成一个郡主,虽然也是父母不甚疼爱,但也是有一个太后亲姨母罩着的,只要自己不惹事,也没有人敢找自己的事。衣食也是无忧的。 对比今天见到的小变态稚嫩身体上的伤痕,苏微白心里还是有些感触的,前世里,自己一直躲着小亲王李胤的那些烂事,虽然也听说过他的一些遭遇,但是碍于小皇帝的淫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到只当没听到,也从未亲眼看过小变态的悲惨童年遭遇。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只有成为统领三军,大杀四方的杀神李胤那充满杀气的剪影,倒是从未了解过他背后的这些故事。 若是她前世没有与其他冷漠的人们一样对小变态袖手旁观,他会不会变成后来那个遇人杀人,遇佛杀佛的大杀神呢? 第3章 李胤的小心思 折腾了几天,夜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大概到了丑时,满腹心事的苏微白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听着外边的打更声敲了两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好瞧到卧室外边背对着她的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吓得她一个激灵的弹起身来。 “是谁在那?”苏微白吓得背后一阵冷汗。 黑乎乎的影子也像是被她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那边传来细细的声音,“是…是我。” 那声音细细的稚嫩的像个小孩子,苏微白稍稍长了点胆子,点亮了床边的烛台,摇弋的烛火光芒照亮小屋,烛光下是小变态那张清秀异常,委屈巴巴的脸。 见爬着的人是小变态,苏微白松了口气,“二更了,还不睡坐这干嘛?” 她差点就忘了小变态今天还得在她这里凑活一晚呢。 李胤倒是有点委屈,“我吃完进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熟了,那个大胡子伯伯说你好几天没休息,让我先在这里等你醒来再说,我也不敢叫醒你。” 他说的那个大胡子伯伯除了冯叔那个老顽固估计也没旁人了。 小变态瞪着猫儿一样的湛蓝眼睛,说的一脸认真虔诚,苏微白有些头皮发麻,这时候的小变态还真是听话的让她有点不适应。 苏微白想逗逗他,这个时期的小变态实在有点可爱的过分,“那我要是半夜没有醒,那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坐一晚上?要不你还在这坐着吧。” “这里挺暖和的。”李胤抿了抿薄薄的粉唇,很认真的回答。 从那个有断袖之癖苏如风的手上逃走,撞上这个“郡主”,这几天的生活对他来说就像天堂,其实他这几天根本没有一直昏迷,害怕再遇到跟苏如风一样的权贵的他躺在这个郡主休息的柔软小榻的他一直都在偷偷观察这个“郡主”。 苏微白待人和善,对负责照顾他的那个下人从来都是轻声细语,性格很是平和。带着他这个不知道从那逃来的下奴一路连夜逃跑也没有什么抱怨,对比他以前的生活,总的来说他这次是遇到好人了,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好运气了。 不过,想到最后苏微白最后对那个圆脸小孩说为他再找一户人家收养的话,李胤的眼睛微微装了点阴沉。 李胤这么说,苏微白可没敢那么做,临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寒风凛冽,她可不敢让小变态冻着。 从旁边雕工精美的柜子的里取出一床柔软的淡青色柔软锦被随手扔在床上,苏微白指了指被子,“今晚你就睡这床被子,你的伤口刚上完药,可不能再沾染湿气了。” 说完也不管李胤有什么反应,转身去找给李胤找屋内可以搭成床的木板。 李胤看着被苏微白扔在床上的淡青锦被,他在马车上睡过苏微白的被子,很软,还有一股好闻的兰花香味,让人感觉很舒服。 把被子放在床上,她不会是想让自己帮她暖床吧。李胤的脸有些红了,那也不用放两床被子吧,难道她怕冷?心里有点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厌恶,还有点忐忑。 他的年龄其实不算很小,特别是经历过苏如风那种变态的人,也明白鱼水之欢是怎么回事,对于这些对他身体有企图之心的人他一向很反感。刚认识不久的脾气看起来很好的苏微白难道也是一丘之豹。 苏微白可不知道李胤心里的小九九,刚入住的宅子虽然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不多,但是前任主人留下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蛮多的。 费力的从角落里拽出被抛弃的几块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木头板子,苏微白挑出来几块比较平整的,然后用几块厚厚的书垫在下边,搭成一个小床的样子移到,三下五除二的把被子给他搭上,然后冲一旁看的呆若木鸡的李胤道,“今晚你先在这凑活吧,明天我再给你安排屋子。” 李胤的心情被苏微白搞得就像过山车一样,有点放下心也有一丝丝失落,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放心是因为是他自己想偏了,苏微白还是他想象中的她,不是和以前他所见识到的权贵一样,而失落的原因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想清楚。 有点僵硬的应答一声,李胤脱下外衣和鞋子很安静的躺在角落里搭的木板床。 苏微白觉得男女毕竟有别,于是便又从外厅搬来一扇书画清雅的屏风。今晚能让小变态住她的房间已经很破例了,虽然现在的小变态年龄还比较小,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区分一下。 做完这一切苏微白终于放心了,她的睡眠虽然老是不稳,但是醒的快也睡得快,脱下鞋子和外衫后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窗外,迎着还有点淡淡凛冽春风的皎洁圆月还是很准时的高高挂在夜空中,一束束月光透过黑白色清雅的水墨屏风照在李胤的床头,听着苏微白清浅的呼吸声,李胤把头扎在柔软被子里,好闻的兰花香气布满鼻尖。 这样好闻的味道自他被贬为下奴后就再也没有闻到了,每天为了抢上一口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似乎已经成为他每天活着的唯一目的,这样的日子不堪回首,也不值得他回味留恋,而他需要做的只有把握好现在。 这样的日子,被他得到了,就再也不要失去。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小变态在这里驻扎了有几日了,虽然暂时收养了李胤,但是苏微白还是觉得有点不安全,暗地里让冯叔安排看看扬州城内有什么好人家可以让小变态安家的没。但是太平盛世还好,如今的大楚却是战乱纷飞,天灾不断,大马路上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人,马路上年龄和李胤差不多大的小乞丐到处都是,扬州位于大楚国中心位置,虽然相对于其他几州算是比较富庶,但是爱乱花钱的冤大头,还是人品比较好的冤大头还真是难找。 苏微白虽然算不上什么纯好人,但是基本的良心还是有的,小变态脸长得漂亮,但也容易招惹事端,她总得确定小变态的基本人身安全,要是再遇见苏如风那种变态纨绔她岂不要背一口大锅。 这边苏微白虽然纠结,但是那边两个年龄相当的小伙伴倒是玩的开心,自从李胤来后,魏小七可是多了个玩伴,魏小七年龄偏小只有十一岁。李胤比他大三岁,今年也十四岁的弱冠之龄了,可是因为这些年坎坷的经历,小小的身体还是跟豆芽菜一样,看起来还是跟没发育的小孩子一样,猛地一看让人觉得比魏小七还小。 魏小七呢也颇有小大人的模样,对李胤这个外来户颇为照顾。因为这个暂住的小院太小,李胤又不可能一直住在她的屋里,苏微白让冯叔去镇上买些可以搭房子的木材把院西的棚子稍稍修整了一下,又请了城里的木匠帮忙做张小床和平常一些可以用到的小家具放在里边。 魏小七和李胤这两个小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院里帮忙的大人,也就在一旁帮忙给递个小锤子,烧点茶水什么的,空下来的时间两个小孩子也就坐在院子里边闲聊。 魏小七的性格比较跳脱活泼,口里也没什么遮拦,在他的眼里长相漂亮清秀的李胤在他眼里就像一个落难的漂亮弟弟一样。和李胤坐在门槛边,拉家常似的的八卦八卦李胤的基本信息,被李胤一语带过后又被人套话,没什么防备的竹筒倒豆一样噼噼啪啪的把自己的老底都倒给人家了。 魏小七的身世也是比较凄苦的,家乡遭灾,朝廷无为,父母都是乡下农户,家里兄弟姐妹又多,因为自己长相白净,又口齿伶俐,所以被在宫里做事的远方亲戚看上,被以打小工做学徒的名义稀里糊涂的带到京城后才发现原来那远方亲戚没安好心,宫里人手短缺,让他进宫也是因为他可以从中捞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魏小七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苏微白的。 魏小七很是崇拜苏微白,谈到苏微白的好可以小到苏微白为他梳头发,买衣服,大到教他读书写字进学堂,总之是苏微白在他心中是世界第一最好的人。 魏小七说的激动,话也说的比较多了起来,李胤刚开始还认真听着,可是听着听着就感觉有点烦了,特别是听到魏小七讲到苏微白那一段,看到魏小七眼中激动起来的熠熠生辉的眼神,心里更是不舒服到顶了。 苏微白不是单单会对他李胤好,他一开始就隐隐有感觉,可他就是讨厌有人把这件事说出来,特别是在他面前。 稳了稳心神,李胤装作不经意的打断魏小七说话,“既然如此,令尊令堂都在,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家乡呢?”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喜欢三观和节操齐碎,阴暗狠毒还变态,特别特别喜欢黏着女主的男主,自己操刀写了一个,希望不会人设崩塌。o(* ̄︶ ̄*)o 第4章 李胤的危机感 魏小七被李胤这个问题问的一噎,乌黑乌黑的眼珠微微闪了闪,最后才从嗓子眼里冒出了一句话,“世道太乱,我家里兄弟姐妹很多,我回去他们也养不起。” 说完这话魏小七就闭紧了嘴巴,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稚童,被李胤这么一说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本来是一个小话痨的他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魏小七不说话了,李胤也闭上了嘴巴,春日里的太阳落得很快,天也短,两个小孩就这样在院落里坐了一会,直到大人们陆陆续续的收工,看到没什么可以用到自己的地方,李胤才跟魏小七跑到厨房帮苏微白把晚饭做好。 因为刚刚落户没几天,苏微白现在住的离城区还是有一点距离,厨房里的食材不是很多,所以做的还是一般的家常便饭,吃过晚饭快速的收拾好饭桌李胤紧跟着苏微白亦步亦趋的回到房间。 苏微白到了屋里,看了看乖乖的站在自己身后的李胤,将昨晚他睡过的淡青色锦被简单收拾了一下递给他,对眨巴这可怜的蓝色眼睛的李胤道,“院子里的西屋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你住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院子里的西屋也修的有几天了,李胤看过几次,屋里简简单单的,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丝毫不见之前那杂乱棚子的样子,虽然如此,李胤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失落,接过东西,手中的锦被还微微散发着只有专属苏微白的淡淡兰花香,闷闷的嗯了一声,脚上却还是站的不动, 苏微白微微皱眉,“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胤欲言又止,抱着手中的锦被也不动,语气有点忐忑“听说你教他识字?” “教谁?” “魏小七,我听他说你还给他找了先生?”李胤接着说,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微白,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苏微白被他盯得不太舒服,也不清楚李胤突然问这话的目的,勉强的敷衍“嗯”的回应了一声。 在宫里的时候,苏微白闲暇的时候也经常教魏小七一些东西,偶尔跟着宫里的小皇子上太傅的课时也会带上他,估计这两天魏小七这个小屁孩给他说了什么吧。 见苏微白点了头,李胤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语气中半央求半期待,像条讨要食物的小奶狗一样,“我也想学。” 没落魄前被老皇帝带大的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少年不知老何苦,一向被底下的人捧惯的他并没有珍惜之前可以增加学时的机会,毕竟当时的他是万人之上的小亲王,读书写字对下层人说是唯一可以拼命做人上人的机会,但对当时的他来说却只是一个可以给他本身锦上添花的东西而已,再加上老皇帝对他很是骄纵,所以小时候的他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已。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不只是因为从云端跌落的恐惧,更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李胤目光在苏微白光洁似玉的面庞扫过又马上离开,他很喜欢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两人现在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但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见她时就阻挡不住,好像是前世他们就认识,她就是他的一样,所以他才会在魏小七说出她教他读书写字,为他做很多事情时,心中的酸涩不舒服才会那么浓。 李胤很天真的羡慕着魏小七,不只是因为魏小七那么幸运,先一步认识苏微白,还因为魏小七的学识,他见过魏小七给过来做工的人写字,很清秀很漂亮。他觉得如果他能做的比魏小七还要好,苏微白会不会也把宠爱的目光分到他身上,也喜欢他,而不会想着再给她找另一户人家收养。 他想呆在她的身边。 苏微白倒是没想到李胤对她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是小变态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与灼热,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可以,有时间的话你和小七一起来。”苏微白绝不承认自己是被小变态的颜值所迷惑的。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反正小变态在她这也呆不了多久,不太过分的愿望她能满足就满足,这样也多少能博得小变态一些廉薄的好感。 而且她说的是有时间,注意是有时间,苏微白强调。 李胤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开心的咧起了嘴巴,连带着被苏微白“赶”出去的失落感都冲散了几分,抱着锦被开心的一颠一颠就跑进了自己的屋子。 李胤很开心,苏微白就有点尴尬了,依她现在的学识,半桶水晃荡的,教教认字写书还行,太深奥的可是教不了小变态的,毕竟前世她认识后的小变态可是文武双全,不仅打仗打的好,吟诗作对更是数上名的,一首《兰花赋》的情愫诗更是让京城里无数名媛心醉神迷,这样的一个人苏微白教他可真是没有把握。 不过小变态现在还小不是,听说他没落魄前在皇宫里也是一等一的纨绔弟子,或许他现在还只是大字不识一个呢,苏微白安慰自己,那可真是太满足自己做老师的虚荣心了,哈哈哈。 ++++++++++++++++++++++++++++++++++++++++++++++++++ 李胤是个说干就干的主,更重要的是脸皮够厚,见苏微白不主动找他,就缠着苏微白,或撒娇或纠缠,认准了苏微白性子软,不好意思拒绝他,总之就是缠的苏微白给他搞一个小案桌,然后满足的跟着魏小七一块学习。 苏微白被烦的不行,寻来一套笔纸给李胤测试,李胤虽然被贬,但是之前毕竟是皇子,基础的认字写书还是可以的,苏微白看了看李胤的字,还是比较满意的点点头。 李胤在一旁观察着苏微白的脸色,看到苏微白点头了,有点放松又有点开心的暗舒了口气。自从被贬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没有碰过笔墨了,这次写下字来,感觉许久没练,落笔时手都是有点颤抖的。 其实读书写字古代来来回回就那几本,古人有句话说的好,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苏微白这边是书写百遍,其义自见,抄书嘛,不仅练字养心,还能记住书的内容,写的多了,琢磨的多了,自己也就理解了。 苏微白给魏小七找的是孔孟之道的论语,因为这一世的大楚还没有一本像样的关于用兵的书,苏微白给李胤找的却是自己回忆了好久所抄写的兵法苫布的《孙子兵法》这个经典之作。 其实苏微白对李胤的感情一直都是复杂的,其实抛开前世那个锱铢必较的杀神李胤来说,除了他登基之后因为一些小时候莫名其妙的原因囚禁针对自己以外,他不仅算得上一个好皇帝,还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其实大楚国不用想,以现在这种腐朽的构造,如果李胤不谋反,还会有张胤,赵胤揭竿而起,甚至还很有可能被边外咄咄逼人的胡蛮之兵所推翻,而李胤只不过是被逼起来的千千万万的人中的一个,不同的是,李胤最后成功的被历史记住了而已。 李胤是个战场上的天才,长大成人后的三次击退外族金兵,大楚国被边外胡人肆虐的那几年一半的领土都是他打下来的,苏微白也不想故意埋没这个战场上的天才,毕竟如果李胤这一世景这样平庸下来,对于她这个挂名的大楚郡主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想想历史上国破家亡的公主们的下场,苏微白就一阵冷汗,她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废柴郡主,最理想的生活也就是嫁给一个在古代也可以一生一世双人的如意郎君,然后过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小日子,这辈子只要她遵循前世大楚国国运的路线,不主动在李胤面前给自己拉仇恨,这样的梦想还是可以妥妥的进行下去的,至于李胤稳定边疆后的那几年斗智斗勇般的和小皇帝的掐架,她苏微白也没能力管那么多了。 李胤可不知道苏微白心里大的这些小九九,要是知道估计非得掐死这个随时要甩锅的女人不可,接过苏微白递过来的书,虽然有点奇怪自己之前没有听说过这本书,但是还是很听话的认真抄写,他的记忆力不错,学习能力也很强,抄了几遍便完全记住了,认真理解之下倒也理解的七七八八,越写之下倒也越投入越认真。 李胤这边写的认真,一旁的魏小七可不这么想了,跟着苏微白学习了这几年,他也进步了不少,但是相比于李胤来说他的定力可差了很多,刚开始还好,但是写着写着便有坐不住了,他本身不是特别喜欢读书,之所以愿意跟着苏微白学习也只是想让苏微白开心而已,来扬州的这几天因为诸事繁忙,魏小七已经停止练字好久,见苏微白这几天也没有逼着自己练,正心中窃喜呢,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李胤,魏小七现在可是满肚子的怨念落不下笔啊。 第5章 危机的前夕 魏小七心中不开心自然就落不下笔了,诗词歌赋之类的他本身也没什么天赋,有的也只是一日复一日的死读书而已,而且他也尚且年幼,比起李胤来经历还算单纯,定力自然也就差的多,写着写着就开始望着窗台,神游天外了。 与魏小七相处这么多年,苏微白自然知道魏小七这傻孩子又开始犯老毛病了,放下自己手中的医书,苏微白起步渡到他身边在案桌轻轻一拍,魏小七一惊,条件反射的坐直后差点把旁边的磨盘弄倒。 “写了多少?”苏微白瞪着他。 岸桌上,魏小七稀稀拉拉的只写了半张都不到,看到苏微白冲自己瞪眼睛,魏小七满脸谄媚,赶紧给自己开脱,“郡主,我写的慢,您不是说书贵精,不贵多吗,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写,“ 说完见苏微白怀疑的样子,赶紧向身边的李胤求救,“你说对吧,李胤。” 李胤停下笔,湛蓝的眼睛如古波无惊的特高冷的瞄了魏小七一眼,也不管他那求生欲满满的脸上冲他挤眉弄眼的眼色,低头又认真的写自己的东西了。 苏微白对魏小七的表现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么让魏小七读书也是觉得这么点的孩子长大后成文盲总是不好的,毕竟读书写字这种东西学了就是一辈子,特别是在古代这种教育资源极度匮乏的时代,识的书本总数要比一般的平常人要好一点的。 苏微白绷着脸站在魏小七旁边,“我说的书贵精,不贵多也不是让你一个半天只写半张的,你看李胤,今天只不过刚接触写字,就已经写的很多了,还比你好。” 说完又无奈的加了一句,“不思进取迟早是要被淘汰的。” 魏小七撇了撇嘴,被训的不敢说话。 “今天你要写够三十张大字,如果写不完这一周的茅房和水缸都由你打理了。”苏微白说。 魏小七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让他打扫茅房也就罢了,还要提水,顿时脸上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现在还不快写?”苏微白继续。 魏小七无奈的落笔,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刚受训了的缘故,写的字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苏微白真是被这个小屁孩给逼疯了。无奈之下只得抓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给他写了几个漂亮飘逸的范字。 黑黑的鼻尖触到白的似雪的宣纸上,字体飘逸灵动,非常漂亮。 苏微白对魏小七下了死命令,“三十张大字就照这样写。” 魏小七的脸色更加灰败了起来,苏微白还不如直接现在就弄死他好了。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十分激烈,李胤的目光在一旁在苏微白握在魏小七白澈似玉的手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开口找事,“郡主,你也来帮我写一下。” 说罢,便满脸期待的看着苏微白。 苏微白放开魏小七的手,有点疑惑,“你不是写的很好嘛?” 李胤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嫌弃,“书上范字太丑。” 苏微白差点被李胤激的一口老血吐出来,这本书是她刚重生过来时实在无聊写的,因为只是一个无聊的消遣,也没有用多大的心血去写它,所以自己也是寥寥草草的写完,虽然没多好,但也没有到丑的地步吧。 苏微白黑着脸,“抄书就抄书,你管它字做什么。” 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两个小屁孩气到了,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坐了一会,就又跟屁股着火了一样站起身在屋子里转着走了几圈,拿着自己手里的一本厚厚的医书,转身走出门另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看,临了还不忘威胁二人,抄不够五十张两人一块打扫。 苏微白走后,魏小七幸灾乐祸的嘲笑李胤,“这是郡主在宫里的先前写的一本书,有点早了,你今天也真是马屁拍到驴蹄子上了。” 李胤面上无波,也不管魏小七给自己的嘲笑,只是内心暗自惊异,这本书的步兵用阵的奇特方法大楚从未所见,连他都忍不住暗自佩服,他也没想到这本书居然是苏微白写的。 “你写的纸让我看看。”李胤对他伸出手。 魏小七还以为李胤要看他的字,有点得意洋洋,也不推辞的把纸给了他。 他的字虽然现在还入不了苏微白的眼,但和平常孩子比起来还是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的,让李胤看看开开眼也好,省的他老是不把自己当回事一样的,冷着一张漂亮脸蛋。 李胤的的目光在魏小七的纸上来回扫了几遍,开口拍板,不容置疑道,“这张纸给我了。” 魏小七本来满脸得意的小脸顿时僵住,凭什么啊,这小孩也太霸道了,他可是写了半天才写好的半张怎么这小孩说给自己就得给啊,这样岂不落了他身为“大哥”的面子嘛。 深觉自己地位受到质疑,魏小七罕见的强硬,“不行,那半篇我可是写了好半天的,而且我们写的东西不一样,你要来也没用。” “我帮你把那五十张大字抄完。”李胤淡淡的说。 “啥?”魏小七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可置信的看着蛮脸不在乎的李胤,“郡主说你还有五十张呢,你能帮我写完?” 他自己写三十张都要写到傍晚估计都写不完,这孩子居然说要写一百张? “一个时辰写十五章,用不了一天,你写不到只是你自己没有专心集中的写而已。”李胤总结,“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帮我倒墨就可以。” 被人安排做书童的魏小七本来还是有点怀疑的,但是看李胤淡定自若的神色,还是选择勉强相信了他。 “要是你写不完怎么办?”魏小七还是忍不住问。 “一起扫茅厕。” “……” 魏小七听话的把墨给李胤倒上,看着李胤下笔照着苏微白写过的几个范字临摹,李胤本身就聪明,笔尖游走间渐渐写着写着有点苏微白写字的味道了。 魏小七现在才有些佩服李胤,不得不说他们郡主人虽然低调,但是字画可是在京都出了名的好,而第一次就能写字带出他们郡主风味的他还真没见过。 李胤也停下笔来看自己的字,虽然猛地一看他们二人字形相似,但仔细观察,苏微白的字比较娇俏玲珑,而他的字虽说是模仿苏微白写的,但是写的更加大气飘逸,甚至还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凌冽。 李胤在心里偷偷想,一柔一强,虽然风格迥异,不过两个人字放在一起倒是相章得益,看着很是和谐。 “你的字一直都是郡主教的吗?”自恋完,李胤突然问魏小七。 魏小七被李胤跳跃似的问话弄得一脸蒙蔽,实话实说,“有时候是,有时候就别的师父教的,郡主只在自己有空的时候指导我一下。” “嗯。”李胤点头,“以后你不要照着郡主写字了?” “为什么?”魏小七有点不舒服。 李胤当然不可能说是不想另一个人破坏他和苏微白的和谐感,便哄骗魏小七,“我长得漂亮,比较适合练这类字体清瘦秀美的字,你看你一看就是一副大将军的样子,练也是孟赵的字,这样才比较适合。” 李胤说的孟赵是大楚国开国赫赫有名的两名大将,身高八尺,壮如泰山的孟遇和赵磊。 魏小七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还是感觉李胤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但还是觉得李胤这话哄得他很舒服,于是也就半懂不懂的接受了李胤的理由。 一所僻静的羊肠小道里,躲开两个小屁孩的苏微白津津有味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医书,穿越前她就是学医的,只不过刚毕业就因为一场意外魂魄来到了大楚重生,成了这里的郡主而已,宫中大夫多如牛毛,几乎每个行宫都会配一个,苏微白也怕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身医书惹人怀疑和算计,所以这些年连一次可以行医救人的机会都没有,这也算是一大遗憾吧,苏微白这样想。 苏微白沉下心来投入进去,等到自己意犹未尽的时候却发现天已经黑了,此时天空之中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乌云密布,下起了珍珠一样的暴雨,苏微白暗道一声倒霉,赶紧收拾东西,大步向家中跑去。 第6章 危机的前夕 苏微白跑回家时天色已经暗了,回到房间里收拾了下刚才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湿的衣服,苏微白才刚坐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透过屋里明亮的烛光,外边是一个看起来身材比较健硕的大汉。 “是冯叔吗?”苏微白收拾好衣服开口。 屋外那个影子回答应了一声,“郡主,您前些天让老奴打探的事情有消息了。” 小变态的事有着落了?苏微白心头一窒,突然有些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进来吧。” 得到命令,冯叔脱下身上在外边淋得湿透了的斗笠,放在屋门边,恭敬地在苏微白的指示下坐下,屋内的环境虽然不如之前在皇宫里的奢侈精致,但是还是相对比较温馨的,特别是在这雷雨天气的初春,点了一点炭火的小屋很快就温暖了起来。 冯叔也很快在这温暖的屋里活动了刚才快被冻僵了的身体,接过苏微白递过来的热水道了声谢,然后喝了两口,在苏微白紧盯着他的目光下直切主题,“今天下午有的消息,是扬州临城乐郡的人家,家里只有两个夫妇,两个人是做丝绸生意的,原本是外地人,前些年才搬到这里,因为这些年一直也没有一儿半女,所以前些天他们让人帮忙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孩子收养,我前些天在之前一起做侍卫的老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 说罢,他又喝了口水,然后说,“还好我的消息比较灵通,不然可就被别的人抢了先。” “他们知道他的眼睛的事情吗?”苏微白问,她还是觉得既然找还是的给小变态找一个比较好的,至少要帮他把后顾之忧切除,李胤的眼睛微微有些异于常人,事先还是得把所有逇事情给人挑明,以后才可能没有后顾之忧。 “知道的。”冯叔不甚在意,“咱们大楚民风比较开放,之前民间也有其他与胡蛮偷偷通亲的汉族女子,生下的小孩有胡蛮之血,眼睛是蓝的,人家夫妻也说了不介意,只要孩子好就行。” 苏微白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虽然小变态长大后不怎么讨人喜欢,但至少在这几天的相处中还是个孩子的小变态比前世她认识的他相比,更是多了点可爱之处,养了这么多天的孩子突然被人带走,就好像自己养了一盆漂亮的花,然后突然有一天被人连盆都端走了一样。 思绪转换之间,苏微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站起身来在旁边微微渡步来消逝这突如其来的不舍。 冯叔也看出了苏微白的不舍,有些疑虑的试探,“郡主如果舍不得那孩子,养着也行?” 那孩子长得确实漂亮,平时看起来也比较乖巧,郡主舍不得估计也是正常的,反正一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郡主开心就留着也行,冯叔暗自打着算盘。 冯叔这么说,苏微白心中微微有些动摇,但是很快就把自己否定了。 这些天也许跟小变态的相处足长,对比前世她所认识到的李胤,这一世还只是孩子的他有时天真烂漫的让她也忍不住软化了之前对他的看法和态度。 但是两个世界的人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苏微白想要的只是一个平静的生活,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未来,而李胤呢,苏微白心里隐隐觉得作为前世战无不胜为濒临灭国的大楚杀出一条血路的大杀神,被大楚皇室像狗一样关在下奴房受尽欺负的李胤的未来注定不太平凡。 不管这辈子的李胤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苟延残喘的躲避大楚皇室,是不是还是如上辈子一样暗自恨着之前所有伤害他的人,推翻小皇帝的宝座,自己谋反。 这不是她苏微白想要的。 更何况重生后的她这里李胤留在她这并不是百分百安全,她是从她大哥苏和风的口中偷偷带他走的,虽然她沿途也是比较慎重紧密,一路掩盖自己的踪迹,但是难保苏和风不会找到这里来。 “不用了,他离开会更好。”苏微白甩开心中被人偷“偷了东西”的不适感说,“如果确定了,那孩子什么时候走?” 冯叔有些摸不清楚自家主子的想法,“明天,他们说看完孩子,可以的话当天就可以住在那里。” 明天?这么着急?苏微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适应,“这么好的条件,人品可靠吗?这么着急要人。” 冯叔说,“前两天修缮房子,他们在集市上见过那孩子,眉清目秀的漂亮孩子招人喜欢,所以一听到孩子是孤儿,又会读书写字,喜欢的紧了,自然就有些着急。” 冯叔解释,苏微白闷闷的嗯了一声,“这件事你去安排吧。”顿了顿,“明天趁早给他买件像样的衣服再送走吧。” “那郡主你要去吗?”冯叔问。 “我?我就不去了,你办事我放心。”苏微白说。 冯叔领命,“好,那老奴这就安排。” 冯叔一走,苏微白坐在那里便呆呆的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滋味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开了,从在走出的是一个有些雪白皮肤和湛蓝色像星辰一样熠熠发光眼睛的小孩。 “李胤。”苏微白喊出他的名字,“你怎么在这里?” 他在这里到底站了多久了? 李胤抱着一捆厚厚的宣纸,本来洗的发白的衣服服上有点点被雨水溅起的泥点,他僵硬的站在那里,手上有一些被墨水沾染的黑色痕迹,他也不回答苏微白的问题,脸上沉得像一谭死水,本来一双明的透亮的蓝色眼睛此时泽沾染了夜的气息。 “我是来送作业的。”李胤抱着宣纸,语气有些阴阴沉沉的。 苏微白也能猜到李胤估计听到了她刚才和冯叔的对话,只不过从哪里开始听的就不知道了。 “嗯,明天你可能要去另一新个地方。”苏微白勉强张开了嘴,“他们人品都很好,到了那里他们会好好待你的。” 说完偷偷看了看李胤的脸,漂亮的脸上像是一滩死水。 “你希望我走吗?”李胤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的身上,问。 苏微白有些心虚,“到了那里你会过得比现在自在,他们也会好好的保护你。” 苏微白词不达意,但李胤也明白了她的选择。 “我明白了。”李胤的脸唰的一下更白了,薄薄的唇几乎被他咬出了血,“我会走的。” 苏微白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无良的恶霸在欺负一个善良的小孩子似得,赶紧闭上了嘴巴。 “如果我以后也像魏小七一样,字写的好,衣服好看,会哄你开心,你也会留我在身边吗?”李胤期待又单纯的看着苏微白。 是不是在苏微白的心里他不如魏小七好,如果他以后变得比魏小七更好,是不是苏微白可以留下他,他可以像魏小七一样永远留在苏微白的身边了。 苏微白没有说话,现在的情况是她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多说一句话,反而会给小变态更深的误导,索性还不如不说。 苏微白不说话,李胤只当她默认了,妒忌,艳羡,心中更是发狂的嫉妒,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不会比魏小七差多少的,他也一定能呆在苏微白的身边。 “我明白了。”李胤又重复的说了一句,漂亮的小脸上一阵变换,放下手中的宣纸,脚步僵硬的从门口走了出去。 “郡主。”过了好一会,门口看着李胤远远离开的魏小七从门口走出。 “李胤,他真的要被送走吗?” 第7章 杀机 苏微白抿着粉唇,然后点了点头。 小变态要走了,苏微白却不知为何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直到后半夜听到路上打更的人敲了两下才慢慢的强迫自己睡下,可是这一晚上苏微白却睡得并不安稳,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慢慢断断续续的梦到前世被李胤囚禁报复的记忆,那些过往被她慢慢淡化的记忆在她的梦里慢慢的如同一本尘封的古书一样慢慢的被人翻开,然后苏微白满头大汗的被梦中一片滔天的火光和幻境中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喊叫声中惊醒。 “苏微白——” 苏微白被那声喊满头大汗的从梦中一下子惊醒,猛地从床上直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刚才做的只是一场前世的梦。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起身喝了一大口水才慢慢的平静下来,苏微白摸了摸身上已经被汗水完全侵湿的里衣又是庆幸又是紧张。重生后,她好久都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了。 被火烧死的感觉,太过于痛苦,她再也不想体验了。 “郡主。”苏微白平静下来。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是魏小七的声音。苏微白看了看外边的天空,已经翻出了鱼肚白,便随便套了件外衣。打了下腰带,打开门。 魏小七站在门外,抱着一个小小的蓝布画的小包裹,圆圆稚嫩的脸上有些憔悴,看起来也像是一夜没有睡好的样子,见苏微白打开了门,语气有点沮丧又有些哀求,“郡主,李胤那小孩要走了,你要不要去送送?” 说完又看苏微白面上尽是苍白,没有什么表情,便继续哀求道,“李胤那小屁孩很喜欢你,我看的出,郡主去送他心里一定会很开心的。” 魏小七满脸哀求,苏微白有点郁闷,虽然她因为前世的原因平常对李胤有些抗拒,也没有多好,但是也不至于连小变态最后一面也不送的吧。 毕竟她只是不想再去招惹这么一个人罢了,还不想到了最后让他因为这件事情对自己有所怨念。 “嗯,我去简单收拾一下,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苏微白散乱着头发点点头,对魏小七说。 得到苏微白的同意,魏小七终于是高兴了些,道了声辞就转身先走向门外。 苏微白简单的回屋扎了个三股辫,然后用一条嫩绿色的带子在头发的尾端简单的系了个蝴蝶结,略圆的瓜子脸也没有施任何粉黛的用清水洗了洗,就跨步的走出了门外。 冯叔的马车停在离苏微白家不远的一条不宽的羊肠小道上,苏微白走到时,李胤和冯叔已经准备就绪了,魏小七站在一旁满脸不舍的看向与自己相处不久的小伙伴。 今天的李胤显得格外的漂亮,换了一身漂亮的纯白色连衫的他,尖尖的瓜子脸,一双斜飞入鬓的浓黑剑眉下是一双妩媚至极的桃花眼,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面色阴沉的直直站在马车旁,见到苏微白来了,他一双湛蓝的漂亮眼睛微微闪动,然后就马上恢复平静。 “乐郡其实离扬州城不远,你去了那里好好生活。”苏微白率先开口。 去了那里好好生活。李胤微微闪动眸光,眼神像是簇了火一样,这是不能让他回到这里了吗?湛蓝的眼睛瞥向苏微白,今天的苏微白未施粉黛,真的漂亮极了,刚刚起床的她脸上还带有昨日的疲倦,她的眼睛真漂亮,亮晶晶的,软面团子的脸上没有露出对他的半点不舍,李胤突然有点怨恨她,心中更是发了狂的嫉妒和愤恨,她明明已经救了他,为什么还要抛弃他。 “这是我昨天准备送给你的东西,里边还有一些糕点,你饿了路上还可以吃。” 李胤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魏小七赶忙将手中的小包裹递给李胤。 这是他送给李胤的离别礼物,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李胤这小屁孩话也不算太多,两个人偶尔也有吵闹的时候,但是孩童的感情最时单纯,某些方面,魏小七偶尔还是很佩服李胤的。 冯叔的马车要准备开动了,苏微白趁着李胤上车塞给他一个小小的碎花袋子,里边是一些小碎银。 李胤接过,目光探头间和苏微白对视,比较昏暗的车厢里,李胤的眼神像是狼一样的阴沉,让人摸不透。 “谢谢。”李胤接过袋子,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苏微白的指尖。 李胤的手很热,透过皮肤敏感的触觉传到苏微白的指尖,带着一丝掠夺的气息,苏微白匆忙的抽出手,在李胤失落的目光下抽身下了马车。 冯叔在一旁,看到苏微白下了马车,便把帘子放了下来。 “郡主,我们先走了。”冯叔坐上马车前边准备赶车离开。 苏微白微微点头,“路上小心。” 冯叔道了声是,然后驾着马车带着李胤便沿着羊肠小道离开了。 马车越走越远,最后在她眼中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苏微白有些惆怅,小变态刚才在马车里给她的眼神,那灼热的眼神和手让她忍不住的回忆起前世的那个他,让她入赘冰窟,不过现在一切总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前世他怨恨自己没有把他从苏和风的手上救出来,没有对他的境遇出以援手,让他度过一个无比黑暗的童年,但是这一世她重生了,改变救了他,虽然可能她还没有勇气护着他走到最后,但是也总算是没有对他见死不救吧,苏微白想。 以后他们就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可能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郡主,为什么不留下他呢?”看着冯叔载着李胤越走越远,魏小七有些伤心。 苏微白摸了摸魏小七的头,“他是草原上的雄狮猛兽,我只是一只弱小的白鸽,追寻的不一样,现在不分开以后也会分开的。” 说完见魏小七似懂非懂的样子说,“现在你不懂,以后会明白的。” 魏小七闷闷的嗯了一声,不是很开心。 苏微白微微叹气,在门口又呆站了一会,刚转深准备拉着魏小七离开,却听见魏小七的一声惊叫,条件反射的转身,迎着苏微白脸庞擦过的是一直黑黝黝的利箭。 箭的身上还簇着绿色晶莹的毒,射到苏微白身旁木制的朱红大门上冒出几丝白色的烟,深深的插在门上,可想而知,如果不是苏微白反应快,可能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迷魄烟。”苏微白一惊,冷汗瞬间从身上冒出,她在一本比较偏门的医书上看过这种毒,这种毒一般用于兵器剑刃上,凡是被簇了这种毒的兵器划伤的会在半个时辰内毙命,无药可解,阴毒至极。 是谁用这样阴毒的方法暗算自己,苏微白冷冷的望向门外。门外的草丛一阵唦唦的翻动,见毒箭没有射中,一支银白色的利剑从空中直直的冲着苏微白的脸上射来,随之林林丛丛十来个黑衣人从原本平静的草丛中翻涌而出。 “郡主,小心。”魏小七吓得脸色苍白,紧张的惊呼提醒苏微白。 苏微白微微转身,从门口随便捞起一根枯枝“当——”的一下勉强抵御住飞来的剑头。 “快走!”苏微白转头冲魏小七道。 魏小七一惊,惊慌不已,可是还是不愿意抛下苏微白。 领头的黑衣人没想到苏微白居然还会写功夫,有些惊异的的看了看苏微白用枯枝抵挡自己的剑,但很快的就回过神来,听到苏微白说话,随之又狞笑了一声。“放心,今天你们谁都跑不了。” 黑衣人抽出剑,右手微微向后一会挥,身后的一群黑衣人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然后直直的冲苏微白和魏小七冲了过去。 苏微白还好,在宫里还曾经向冯叔他们那些大内侍卫学过几招功夫,还可以勉强抵御一段时间,魏小七可不行了,一方面是他年纪过小,另一方面是他实在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坏了。 苏微白刚开始还可以勉强护着魏小七,但是渐渐的就落了下风,最后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最后直接就被人一个掌风拍倒摔到地上。 稳定住自己的翻涌的内脏,苏微白觉得自己被拍的五脏六腑都在痛,肚内翻涌之下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从肚中吐出一摊黑红的血。 “郡主。”魏小七急的快哭出声来了。 几把锋利的银白色的剑指向二人,有人硬生生的掰起魏小七的脸,看了看后目光看向领头的黑衣人,“大人,公子说的孩子是他吗?” 魏小七被人掰着下巴,痛的要死,黑黝黝的眼珠仓皇的看着四周。 领头的黑衣人目光扫过他的脸,最后目光定在魏小七脸上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然后冷冷的说,“废物,公子说的那个人一双眼睛明明是蓝色的,这个孩子的眼睛却是黑的,你说是不是那个孩子。” 掰着魏小七的手松了下来,“小人愚钝。” 苏微白脸色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顿时更是煞白了,蓝色的眼睛,不是李胤还有谁? 目光又重新看向院子内的黑衣人,她能想到他们早晚还会追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8章 杀机 苏微白这里心中波涛汹涌,领头的黑衣人这边冷哼一声,包裹的严密的黑色紧身布衣下一双眼睛像是簇了毒一样目光阴毒狠戾,目光扫了扫苏微白这破小的院落,“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从这里找出公子要的那个孩子。” 围在周围的黑衣人立刻领命四散翻找院落里可能藏人的地方。 苏微白心中只有咚咚咚的直跳,这些人明摆着就是冲着小变态来的,而且能冲着小变态派的的出这么多杀手搜寻的人,她能想到的,还被人称作公子的除了京城里那位□□熏心的她苏微白名义上的大哥苏和风还能有谁? 而小变态早已被她早早的送走了,他们现在在这里寻找小变态自然是搜寻不到的。 魏小七惊慌失措的看向苏微白,“郡主,他们是在找那个小屁————。” 魏小七话没说完,苏微白连忙捂住他的嘴。 “不要说话。”苏微白把魏小七的嘴堵的紧紧的。 魏小七被捂上嘴巴,呜呜呜的点点头。 苏微白的小院本身就不太大,黑衣人很快的在院子里就搜寻了一遍,连苏微白院子旁的一排青竹他们都没放过的推倒搜寻了一遍,可但是最后都无功而返的回到了院子中。 “大人,没有发现那孩子任何踪迹。”一群黑衣人搜寻一圈无功而返的回到院子里,低头向领头的黑衣人复命。 领头的黑衣人目光隐晦,毒蛇一样的阴毒眼睛扫过被扫荡的乱七八糟的小院,院子里干干净净,东西还很少,看起来像是刚搬过来不久的样子,院子的井边还搭了几件缝的破破烂烂的布衣,看上去像小孩子穿的。 苏微白顺着黑衣人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一紧,这是李胤的衣物,估计是今早冯叔给他换下来就把这件破衣服给扔到这里来的。 苏微白心中思绪翻涌,面上不动声色正想着对策,一把银白锋利的剑此时却驾到了苏微白纤细的脖子上。 黑衣人手上握着剑柄,目光猝了毒一样的看着苏微白,“苏大小姐,那孩子在哪?” 感受到脖子上剑身带来的冷冷寒意,苏微白神色不动,装作迷茫的样子,“什么孩子,大人说的我可听不懂。” 黑衣人冷哼,“苏大小姐少装不懂,我们从燕都搜寻一路,半月之内只有苏大小姐的马车一人从京都连夜跑到扬州,当然是你从燕都连夜带过来的孩子。” 顿了顿,黑衣人冷冷的眯起眼睛,“那孩子个身份苏大小姐应该晓得是碰不起的。” 苏微白冷笑,“我碰不起,苏和风吃了狗胆就碰的起吗?他就不怕圣上知道他玩弄龙裔,赐他 一个不敬之罪?”说完苏微白顺着银白色剑身目光直直的望向黑衣人,眼神嘲讽,“还是说现在苏老贼现在权势够大,已经不怕他那宝贝儿子得罪皇室?” 黑衣人目光微闪,随即冷冷一笑,“劳苏大小姐操心了。这些我们公子自然是会处理干净的,现在苏大小姐只需要告诉我那孩子的藏身之处,或许我能放你们一条活路。” 放他们一条活路,苏微白有点好笑,她又不是傻子,苏和风这个大傻子敢明目张胆的找人搜寻李胤的踪迹,还不怕她识破他们是苏和风派来的人,恐怕早就存了心思找到李胤绑回去玩弄。至于她,估计在他们找到李胤的那一刻,他们估计就该想想她苏微白的尸体该埋在哪个荒郊野外了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苏微白心中冷笑,她都已经这么避着他们了,他们却还是这么不想放过她。 魏小七在一旁看着领头的黑衣人手中的剑划着苏微白的皮肤,锋利的剑身顺着苏微白雪白的脖颈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眼中的怒火都快喷出来了,半是威胁半是恐惧的颤抖着声音,“你们要杀就先杀我,杀了郡主被太后知道了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黑衣人闻言嗤笑,然后一脚就把魏小七给踹了过去,鄙夷道,“杀了你?你的命值多少钱?” 黑衣人体格健硕,一脚就把魏小七踹的站不起身了,架在苏微白脖子上的剑更深了一分,狞笑着对面色苍白的苏微白道,“苏大小姐,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苏公子的人了,大小姐你也是和苏公子一母同胞的,这个小奴才的命我不敢保证,但是大小姐的命我还是可以求一求的。” 顿了顿,又好似语重心长的劝解苏微白,“只不过是一个被贬的亲王而已,虽然是龙裔,但是也总是不至于让郡主赔上一条命吧。” 苏微白冷冷一笑,脖子上被长剑割破顺着脖颈。滴滴鲜血留到里衣里,染红了她整个里衣,苏微白目光晦涩,眸光微闪,有些讥讽的看向领头的黑衣人,“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微微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拨开黑衣人的剑身,“不过可惜啊,那个孩子是个戴罪之身,我可不敢留他,今天一大早我就把他给送走了,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送到哪里去了?”黑衣人语气有些急促。 苏微白无所谓道,“不知道,我让我的老奴顺着北边的小路把他送得远远的,随便把他给丢了就行。” “北边?”黑衣人微顿,有点怀疑苏微白说的事情的真假,微微一想,目光扫向身旁的喽啰们,“你们,留下来两个人看着他们,剩下的人跟我兵分两路跟我一起去南北两个方向找。” 说完又转头看向苏微白,语气阴狠,“在下相信郡主言出有信,如若不然————” 长剑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苏微白冷笑。 领头的黑衣人带着大部分黑衣人追寻李胤的痕迹,魏小七和苏微白被剩下的两个黑衣人用两根粗粗的麻绳反剪双手捆的死死的扔在院子里,魏小七苍白的小脸压低声音着急的看向苏微白,“郡主,小屁孩他们走了才不过一个时辰,他们要是追上他们怎么办?” 苏微白眸光闪烁,用自己的身体遮挡着和魏小七捆在一起的双手,偷偷的在他的手里塞了一把做工小巧的刀片,压低自己的声音,“你偷偷的割开我手上的绳子,我来对付他们。” 去往乐郡的路上,马车吱呀吱呀的在窄小的羊肠小道上奔驰,今天的天气不同于昨晚突骤的一场暴雨,显得格外的晴朗。 冯叔坐在马车前边专心的赶着两匹毛色鲜亮的马,李胤坐在车厢里趴在车厢的后座透过一个车座后面的一个缝隙每过一条岔口就在路过的岔口边扔一把鲜亮的黄豆。 这是他昨天晚上偷偷从厨房里装到自己里衣的口袋里,沉沉的一大兜,足够他在马车上用。 他不能离开苏微白,从昨天晚上听到自己明天就要被送养的消息后他就这么对自己说,他不甘心,妒忌的火几乎从他小小的胸膛一路烧到心里去了。 他羡慕魏小七,但更是恐惧苏微白会在他缺席她生命的这几年会遇到那个令她心动不已的男人,苏微白长他三岁,如今已经是一个亭亭少女,而他现在还只是一个身体像一颗豆芽菜一样的戴罪亲王,他有信心给他几年时间他一定会配的上她的身份,带给苏微白幸福,但是在他努力成功的这几年呢? 苏微白会不会像他一样遇到一个第一眼就让她心动不已的人呢?而她现在的眼里根本没有他,她会不会在他离去的这几年慢慢忘怀他的名字,以至于以后他再见到她时用一种无比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连最后一丝温情都不屑于给他? 每每想到这里,李胤的心里就像是着了一把火一样,陌生的情绪慢慢的顺着他的心蔓延到他整个身体。 他要占有苏微白生命中的每一个时刻,他要在她的心里烙下满满都是属于他的回忆的烙印,他要在她的生命里如影随形的跟随,让她永生永世都甩不开他,忘不掉他,甚至——永永远远的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所有物。 这样的想法让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陌生和恐惧,但是更多的是颤栗的激动和兴奋。 冯叔的马车上依旧在马路上快速的疾驰,李胤从随身的布兜里小心的取出一把小刀塞到自己的袖子里,然后将小刀深深的插在马车底座的缝隙里,握着刀柄,翻身跳出马车,等到马车转弯减速的时刻,轻手轻脚的从马车的后窗户翻身出去,轻轻的跳落在地面上。 马车依旧毫无知觉的向前疾行,李胤的面色是阴沉的坚定,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留在她的身边。 第9章 杀机 扬州城郊外一所破旧的小院里,苏微白和魏小七被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捆着丢在院子里一个角落里,此时时间距离刚才离去追寻李胤的两行黑衣人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也许是自己的主子不在,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也开始慢慢从一开始的警觉变的慢慢松懈了下来。 苏微白帮着魏小七挡着看守的黑衣人的视线,魏小七小心的凭借自己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划断捆在自己和苏微白手上粗糙的麻绳。 苏微白知道派出去的两行黑衣人一旦回来,必定是先杀了自己灭口,这样即使皇室怪罪下来他们也会来个死无对证。即使他们抓到了李胤,估计自己也必然摆脱不了这个下场,所以她必须要赶在他们抓到李胤之前割断绳子,赶在他们之前先找到李胤逃亡。 苏微白也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胆子如此之大。不仅派人一路从燕京追到扬州,还敢对明目张胆的玩弄龙裔,杀害同足,即使他的这个妹妹有太后撑腰也敢下手。 总不会是她那个好父亲苏相权利已经大过皇亲林家,西北袁氏,开始只手遮天吧,所以她的好哥哥行事开始毫无顾忌,放荡不拘了吧,苏微白冷笑。 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太阳太毒辣,也许是苏微白和魏小七这两个小屁孩实在不需要他们劳神看守,守在苏微白旁边的两个黑衣人很快的疲倦下来,找了个阴凉之地提剑坐下后就不管被捆着扔在院子里的苏微白和魏小七了,没有人的严防看守,魏小七割的更快了些,被刀子划绳子的摩擦弄红了双手也毫不在乎。 “彭——”的一声细微轻响,魏小七面上一喜,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有些激动的看向苏微白,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惊喜,“郡主,已经断了。” 苏微白也有些激动,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面容的对魏小七道,“嘘——,不要说话,一会你见机行事,我说跑,你马上就跑,越快越好知道吗?” 魏小七乖乖的点头,表示明白。 苏微白平复心情,一双漂亮的杏眼瞟了瞟离她们不远处的两个黑衣人,眼神闪过一道狡黠的光,然后装作一副着急的模样对旁边两个黑衣人道,“喂,本小姐要如厕,你们来帮我解开一下这个绳子。” 苏微白话音刚落,坐在旁边乘凉的两个黑衣人闻声望来。 苏微白一脸忍不住了的表情,语气急促又哀求的催促,“我已经一个晚上都没有如厕了,我快忍不住了。” 两个黑衣人互望一眼,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帮苏微白解开绳子。 苏微白催促,“你们要是怕我溜走,可以绑住我的一只手,反正我这里还有一个弟弟在,我再跑也跑不到哪去。” 魏小七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对啊,我们郡主是千金之身,可是你们苏大公子的同胞妹妹,要是她丢脸了,要是我们回到燕都,你们到时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黑衣人似乎也像是被唬住,毕竟这些和深宅大院的关系错落,他们也不太明白,而且这个混乱的朝堂里,他们也见的多了今朝不得势的人转个春秋就又东山再起的人,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没必要得因为一个茅厕得罪这么一个人,反正主子只管叫他们看好人,他们现在只要保证人不丢了就行。 想了想,两个黑衣人便顺着苏微白的想法过去帮她解绳子。 看见黑衣人侧身过来,苏微白眼神一亮,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着声色的在地上抓了一把尘土,解绳子的黑衣人一低头,苏微白迅速的挣开早已割断的绳子,胳膊骨狠狠的在黑衣人脆弱的脖颈一击,趁黑衣人倒地的时候迅速在另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黑衣人眼前甩出刚刚握在手里的尘土。 “快跑————”苏微白赶紧冲魏小七道。 魏小七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牵着苏微白的手就准备跑。 “别跑!!”被沙尘迷了眼睛的黑衣人也反应过来,也不管自己吃痛的眼睛,马上向苏微白挥剑砍去。 可惜黑衣人本身就被偷袭,眼睛这回还是火辣辣的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苏微白冷冷一笑,反手折断黑衣人的手腕折断,黑衣人手中的剑“啪——”的落地,苏微白趁机就将他踹了出去。 解决掉一个麻烦,苏微白还没来得及得意,只听身后魏小七一声惊呼,“郡主!!!!” 苏微白扭头,一柄利箭劈头正向自己刺来,是刚才被自己劈昏了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剑的速度刺的飞快,苏微白瞪大眼睛,完全躲闪不及。 完了。来不及诅咒陷自己于此地的小扫把星李胤,苏微白看着向自己射来的剑心中只剩下了这两个字,放弃的闭上了眼睛,重生了两世,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这么个死法。 一秒,两秒。苏微白预想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却没有降临,脸上却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撒了一脸。 疑惑的睁开眼,苏微白只看到眼前的黑衣人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和拿着剑准备刺下时的僵硬身体。 黑衣人的身体僵直的倒下,身后是一个浑身欲血有着瘦小身体的白衣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短短的小刀,胸前和右手握着刀的手臂几乎都被喷上了黑衣人身上鲜红的血,看着黑衣人僵硬的身体从自己的眼前倒下,少年湛蓝的眼中丝毫没有惊慌害怕的神色,反而却是滔天的愤怒和阴沉。 现在的天气明明是艳阳高照,可是苏微白看着眼前的小小的少年的背后却好似狂风暴雨般。少年如野兽一般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苏微白,好像害怕她好像马上要消失不见了一样,好像苏微白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一旦消失他整个人就会崩塌一样。 那是一种让苏微白无数个夜晚无比恐惧害怕的眼神,夹杂着偏执的欲望,让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被囚禁的不堪回首的日子一样。 “李———李胤————”苏微白颤抖着声音,意图唤回之前那个小小的脆弱的少年。 听到苏微白的声音,少年好像回过神来,手中的刀啪嗒一声的掉落,一下子扑了上来紧紧的就抱住了苏微白。 少年的力气大到不可置信,抱着苏微白的时候,苏微白几乎就要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一头大蟒蛇紧紧缠绕吞掉一样,那个怀抱几乎嘞的她说不上话喘不上气。 背后似乎有滴滴雨滴一样的眼泪洒落,李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又是恐惧又是庆幸,“还好——差一点——差一点——”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只要错一步回来,迎接他的就不是现在还能对他笑语嫣然的苏微白,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他是多么的害怕恐惧,若是这样,他恐怕连活下来的勇气都不能再有了吧。 李胤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打落在苏微白的身上,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得到这个信息苏微白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好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的情绪直直的向自己的心中填补了进来。 “我没事。”苏微白抬起手臂回抱李胤,这一刻突然放下前世所有的芥蒂,有人还能如此关心自己,真是,好久没有过了。 魏小七在一旁看到李胤的突然出现有些惊喜,“喂,小屁孩,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 听到魏小七的声音,李胤才慢慢回过神来,松开禁锢着苏微白的手,漂亮的桃花眼眸光微闪,“本来是准备走的,但是一路上总是心神不宁的,所以就偷偷跑回来看看,没想到——。” 话锋一转,李胤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看了倒在两旁的黑衣人的身体,“他们是什么人?” 苏微白看了一眼面无波澜的李胤,接着他的话道,“燕都的人,是之前追击你的那伙人。” “燕都,苏氏?”李胤脸色一白,的心中又是痛苦又是痛恨,“没想到他们已经追到这里了,他们这次还想抓我回去吗?” 苏微白不敢回答,李胤的这笔账其实算起祖宗辈的总账来说总是逃不开她苏微白这一笔的,可是她也算是一个受害者啊,大傻子苏和风还想抓到他以后就把她苏微白顺便咔嚓掉呢。 “别想了。”苏微白打断李胤的话,有点心虚,“现在我们走还来得及,他们抓不到你肯定还是会回到这里的。” 现在的时辰差不多已经到了正午,算算时间,留给他们的确实不多了。 +++++++++++++++++++++++++++++++++++++++++++++++++++++++++++++ 扬州城郊外的小院里,看着躺在地上两具黑衣人僵硬的身体,领头的黑衣人浑身上下乌云密布,底下的几排黑衣人在底下垂着头握着剑在底下瑟瑟发抖。 “通知他们,计划有变,调派扬州城里所有人手,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他们。” 第10章 杀机 “跑跑跑————” 身后的景象的倒影因为自己飞快的奔跑不停向后闪现,苏微白的心里只剩下这个字,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异母同胞的哥哥居然为了杀她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扬州城中苏和风的暗哨几乎全部出现了,身后似乎还有数不清的黑衣人如天罗地网般的在自己身边如影随行,苏微白本身就因为被之前黑衣人的掌风重伤到,身体严重受损,这一番的逃亡终于是受不了,口中的一口瘀血强自忍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身后似乎苏和风的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敢走大路的苏微白带着李胤二人一路沿着蜿蜒的山路躲避黑衣人的追击,现在的他们身后是数不清的黑衣人,前方几乎是盘卧在山顶下的万丈悬崖,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完全是毫无退路。 魏小七和李胤随着苏微白伤势的加重也停下了脚步,听着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李胤微微垂头,湛蓝色的眼睛透过微微散落的凌乱的长发眼神愈发的灰暗。 看着面色苍白的苏微白,李胤的声音颤抖而艰涩,“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苏微白可能永远都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郡主,也不会为了他沦落至此。 苏微白脸色苍白的像张纸,但还是对李胤强自一笑,“对不起什么?” 李胤的薄薄的唇微微抿紧,手握成了一个拳,几乎要被他捏的蹦出青筋来,眼神期待而害怕,“有没有后悔遇见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沦落至此。” 苏微白一笑,“那你呢?” 李胤一愣,然后看了看苏微白一身青衣如不沾尘世的青莲一般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自己的精致面庞,可爱而温柔,话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从来没有。” 他的这一生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被苏和风折磨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头撞在苏微白的马车上,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永远也不会遇到苏微白。 第一次看到她时,她一身粉裙透着简陋小屋中腾腾升起的雾气,黑的像葡萄一样的眼神那么干净的看向自己,不同于以往他所遇到的那些人,或带鄙夷,或带欲望,好像他们总要在他这里做些什么。捞到些什么东西一样,来满足他们一些恶心的欲望,而她看他的眼神中完全没有这些东西。在她的眼中好像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路人一样。 李胤喜欢苏微白这不沾尘世烟火的性子,也痛恨这这些,这矛盾的感情几乎要将他逼至癫狂。 苏微白面向李胤期待而害怕的眼神,“我也从来没有过。” 上辈子她死也没逃过李胤的纠缠,这辈子缘分兜兜转转终是又落在了他的身上。和李胤两辈子的缘分事情已经至此,苏微白都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妥协了。 李胤的眼神好像炭火中的一盏光亮逐渐亮了起来,逐渐照亮了他整个身体。 身后的黑衣人终于是追了上来,苏微白目光瞥向追上来的一波波黑衣人,唇角微微弯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怎么,追了这么久,大人连一个小屁孩都没有抓到吗?” 看了看一旁一身血红白衫的李胤,领头的黑衣人有些恼羞成怒,“苏微白,你敢骗我!?“ 苏微白嗤笑,“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明明是大人办事不利,怎么能怨我骗了大人呢?” 黑衣人几乎要被苏微白的伶牙俐齿给气晕了,冷冷一笑,“苏大小姐,不要怪小人不给大小姐机会,这些可都是大小姐自找的。” 说完向身后的一排黑衣人微微招手,其中一个黑衣人持着一把做工精巧的弓箭领命而出。 “给我杀————” 苏微白闭上眼睛,两辈子了,被箭射死,这么个下场,她自己都觉得惭愧。 可是苏微白预料的死亡没有来临,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的身前几乎被鲜红的血染红了一片,魏小七小小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严密的挡在自己的身前。 魏小七小小的身体还有余热,苏微白抱着这具逐渐冰凉的身体,感受着手中一条鲜活的生命正在她的手中逐渐消失。大脑几乎空白成一片,明明早上他的身形还是那么鲜活,还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的“郡主郡主”的叫着,可是现在的他却连一句话都不能对她说出来了。 魏小七的胸前直直的插着一把利箭,口中翻涌着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侵湿了他整个胸前,连带着苏微白身上都沾染满了他的血。 “郡……郡主………”看着苏微白没有事情,魏小七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小小的手掌伸出手似乎还想触摸一下苏微白,可是伸到一半的时候,原本明亮的眼睛却突然灰暗了,小小的手掌也随之落下,苏微白震惊的看着逐渐在自己手中失去温度的魏小七,大滴大滴的泪水也终于忍受不住的开始一滴滴的砸在魏小七白净的脸庞上。 “哼,狗奴才。”领头的黑衣人鄙夷的一笑,好他射死魏小七死了就像死了一条狗一样的平常。 拿着弓箭的黑衣人还想再射,李胤却在此时紧紧的挡在苏微白的身前,愤怒的眼睛看着黑衣人射出的狰狞的绝望。 似乎是被李胤疯狂的眼神镇住了一样,领头的黑衣人冲向自己投过来目光的下属微微抬手冲他一招,让他先暂时停止射箭。 目光阴毒的看向李胤,“让开,小子,别不识好歹,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公子把你从下奴坊那个地方弄出来已经对你够好了,看上你是你天大的恩赐。” 李胤脸色苍白,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一样微微有些暗淡,但还是好像没有听到黑衣人说话一样,身体却不愿意移开半步。 “麻烦。”领头的黑衣人暗撮一声,“把他们俩给我拉开带走。” 苏微白放下魏小七的尸体,胸中的愤怒好像着了一把邪恶的火,苍白秀气的脸突的冲领头的黑衣人嫣然一笑,笑的黑衣人不禁毛骨悚然。 “以苏和风的脾气平时应该对你们不怎么好吧?”苏微白语气天真的看着领头的黑衣人,“所以,这次任务也一样,杀了我,带走李胤这个玩物,完不成的话可能命都要丢了吧!” “你想做什么?”黑衣人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杀了你。”苏微白冲他得意一笑,然后回身抱住身旁的李胤,李胤好像也猜到了什么似的回身拥住她。 苏微白紧紧的拥住李胤,“记住,上辈子是你杀了我,这辈子,我是来讨债来的。” 李胤身体微微一阵,湛蓝的眼睛迷茫疑惑的看向苏微白。 苏微白靠近李胤的耳边,声音沉的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跟我死,后悔吗?” 抱着苏微白的手箍着她的腰更紧了些,李胤的声音疯狂而坚定,“不后悔。” 苏微白一笑,转身抱着李胤从身旁的悬崖上跳了下去。 再见,我的第二世。 “大人。”底下的黑衣人似乎也没想到苏微白居然敢给他们玩这出,目光撇向领头的黑衣人,声音震惊。 领头的黑衣人脸色难看到顶点,脚步位微移,目光触及山顶下的万丈悬崖。 悬崖深的几乎看不见底,像事恶魔张着的一张大嘴一样,黑簇簇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头晕目眩。 “苏微白!!”实在没想到苏微白居然有胆敢抱着李胤从这里跳下去,黑衣人的身旁一片乌云密布。 李胤死了,他要如何回去交代。 第11章 苏和风 燕都。 装恒豪华雕刻的百花楼里,穿着暴露淫靡的年轻姑娘一阵阵千娇百媚的嗲叫声伴随着楼里来往不歇的嫖客们轻佻的笑声,挂着艳红色的层层帷幔的楼中处处都是淫靡不堪的景象,百花楼是燕都最大的行乐消遣的地方,也是一个个有钱的贵族公子行乐消遣,千金挥霍之地。 楼中的一间精致顶楼里,一阵阵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从楼中传来,楼门外,从扬州铩羽而归的黑衣人像是没听到楼里内传来的叫声一样,低头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眼观嘴鼻观心的静静等候。 楼内有年轻男子的疯狂尖笑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门内突然传出来一阵痛苦的哼咛声,伴着一声恐惧的尖叫,楼内淫靡的喘息与之同时戛然而止。 门外的黑衣人身体微微一抖,头上大滴的汗珠随之掉落在身上漆黑的外衫上,明明是四月的春天,可他还是感觉到冬日里入赘冰窖般的透骨冷意。 屋内一声谗足的谓叹,年轻男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是谁啊,在门外站了半天了,真是扰了本公子的大好兴致。” 黑衣人身子一震,本来就垂首得身子低的更深了,“公子,是小人,之前公子让小人办的事情有着落了。” “哦?”屋内年轻男子的声音惊喜了些,“你先进来吧。” 黑衣人领命,缓步悄声推门进去,穿过楼中挂着层层艳红色淫靡的帷幔,来到屋内年轻男子侧躺着的内室,黑衣人刚刚站定,低头垂眼间目光触及的正是僵硬的躺在冰冷地面的一具具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的身体,黑衣人身体微微一颤,抬头忍不住向前方不远处的大床上偷偷一瞟。 圆形的雕花红木大床边上噼里啪啦的闪烁着正着的红红的炭火,屋内存留着春日遗留下的阵阵冷意被着得火红的炭火驱逐出外。大床上,苏和风只身着一身轻薄的鲜红单衣,一头漆黑的乌发散落在薄薄的藏青色的锦被上,形成一种极致妖艳的诱惑,黑衣人忍不住偷偷往他的脸上望去,尖尖的脸型,薄薄的唇瓣,略带秀气的鼻梁和一双冒着冷意的薄薄单眼,五官看上去颇为清秀,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男子的脸色像是纵欲过度般的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实在是给这张颇为秀气的脸败了不少颜色。 见黑衣人进来站定,苏和风也不在乎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从床上站起身来,藏青色锦被随着他的起身随之顺划出的是另一具年轻男子的身体,年轻男子身体微微颤抖,胸口插着一把做工小巧的锋利小刀,浑身上下不着存缕的身体上一道道狰狞的泛红的伤疤微微有些结痂,像是刚弄上去的一样。 藏青色的锦被里似乎留着男子身体里流出来的鲜红血液,年轻男子清秀的脸还留着极致欢愉下突如其来的死亡的恐惧,光裸的身体在冰凉的地面微微颤抖,看向屋顶的明亮眼神随着血液的流出变得越来越暗淡,到最后连最后一点光亮都熄灭了。 鼻尖似乎有鲜血的腥气传来,黑衣人抬眼,不知何时苏和风已经来到自己的跟前了,那张泛着青白色的脸此时正伸头看着自己。 “人呢?我不是让你把他直接带过来吗?”苏和风目光触及黑衣人的身后,青白色死气沉沉的脸上泛着阵阵不高兴的怒气。 黑衣人一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是——是小人没完成公子的嘱托,那个孩子他——他——。” “他怎么了?”苏和风拧眉。 黑衣人“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他死了。” 死了?没想到自己的得力手下居然给他带来个这么个消息,苏和风有些错愕。 “说,怎么死的?” 黑衣人抱拳,头垂的更深了些,“是,小人追击了苏微白的马车一路,本来是要马上抓到那孩子的,只是——”黑衣人话语微顿,随之声音悔恨道,“没想到到了最后关键时间苏微白那个贱人居然敢带着那孩子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到嘴的鸭子说飞了就飞了,黑衣人的心里对苏微白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将她大卸八块。 “跳崖?”苏和风一顿,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一向懦弱的同胞妹妹居然还敢来这么一出。 屋内一阵静默,苏和风的声音冷的像快冰,散发着隆冬彻骨的阴冷,“你确定都死了吗?” 黑衣人赶忙接话,“小人亲眼所见,那山谷深的看不见底,即使是武功盖世恐怕也得摔的粉身碎骨。” 苏和风的脸色微微好转了些,虽然自己家权势滔天,但是总归自家那个老头子现在还不愿意正面和皇室杠上,万一两人还活着恐怕以后对他以后也是个不小的威胁。 只是可惜了,想到李胤那个倔小孩,苏和风似有可惜的微微叹气,恐怕这颗小辣椒自己是吃不到嘴里了。 “这次去扬州城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苏和风起身渡步走到架子前拿起放置在雕花红木柜上挂着的剑,抽出剑鞘,锋利剑身散发着锋利的寒光。 黑衣人恭敬的道,“公子放心小人已经都把他们处理干净了。” “嗯。”苏和风满意的点头,眼神却散发出彻骨的冷意,提剑向黑衣人走去,黑衣人的身子越发颤抖,抬头看到的是苏和风那张面如死尸色的青白脸色。 “不过你好像漏了一个。”苏和风微微勾起唇角,抬手间锋利的剑身就已经没入了黑衣人的身体。 被一把利剑没入身体,黑衣人的身体僵硬了些,鲜红的血液顺着自己的身体留在屋内光滑的原木地板上,随着沉重的一声倒地声,他眼中最后一抹光亮也随之消失。 “连一点事情都办不好的废物,居然还敢回来找我复命。” 苏和风满不在乎的冷笑,然后随手把剑扔在黑衣人僵硬的尸体上,然后随意的回到自己的红木大床上端坐。 “隐。”苏和风阴冷的声音响起,屋内不知何处飞来一个深灰色的身影落在了他的床边站定。 深灰色的身影站立,“公子有何吩咐。” 苏和风眼中散发一阵冷意,“我让你办的事情做好了吗?” 隐道,“炼魄散已经交给宫中的探子了,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慢慢给给王太后食用了。” “嗯。”苏和风点头,“慈安寺的那个也不要留着了,始终是个祸害。” 隐回命令,“是,公子。” 苏和风道,“林明那个废物把我那个废物妹妹和那个孩子弄死了,这两个人身份有些特殊,你来把这件事处理好,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务必不要让任何人怀疑起来。” 隐点头,“是。” “嗯。”苏和风的神色好像是处理了几件大事一样累的不行,脱鞋躺在自己圆形的红木大床上,随手将自己床上一套藏青色沾满年轻男子血的锦被往床下随手一丢,“去让姚妈妈再给我多寻几个清秀的小馆,被林明那个废物扰了我的大好兴致真扫兴,今天我要好好玩玩。” 隐领命,悄悄退下身。 苏微白那个废物妹妹死了,苏和风心中倒是没什么感觉,李胤那个小辣椒他却是有些心痛,那个孩子眉清目秀一看以后就是个大美人,死了倒是真的可惜了,更何况这还是个身有皇族血液的异类,玩起来肯定会别有一番风味。 想到这里,苏和风有些可惜的叹气。 “哒——哒——哒”过了一阵子,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随之而进的是一个胖胖的身影。 隐的办事效率绝对是可以的,穿着一身蓝紫色富贵绸衣的姚妈妈一张圆圆胖胖的脸看到床上的苏和风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对着苏和风开始了殷切的推荐自家小馆,“苏大公子,你要的人我都给你弄过来了,都是新来的上好货色,保证个个水灵干净。” 苏和风躺在大床上慵懒的抬起了眼,正站在姚妈妈后面的一排小馆年龄看起来大约不过十四五岁左右,被按照要求统一穿着一身白衫的他们此时正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仓皇的看着周围的景象,脸庞看起来白白净净的,颇为清秀,看的出是被人精挑细选给选上来的。 几个半大的孩子眼睛瞟到苏和风那双色气满满的眼睛立马就吓得垂下了头,连抬都不敢抬了。 苏和风满意的点头,“就这几个了。” 姚妈妈的脸色更加欢喜了,连忙说了几句讨巧的话就马上知趣的退了下去。 屋内又是春风一片,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少年丧之于手。 第12章 梦回前世 从悬崖上跳下来,似乎已经变成一缕孤魂的苏微白的摇摇晃晃的飘浮在半空中,表情木然的看着从身旁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个个穿着白色丧服的人从自己的身上来回穿过。 她已经在这里飘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的身体似乎完全不受她自己的控制的被强迫的禁锢在这里,每当她想前进或者后退几步时,总是会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把她给拉扯回来。 跟这股莫名的力量斗争了半天,苏微白终于沮丧的认了怂,无聊的把自己的腿盘起来等待着牛头马面什么的把她这个史上最失败的穿越女接走,然后把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开始用双手托腮无聊的看着从这座宫殿里来来回回过往的宫人们。 这些来往的宫人们已经在这里来来回回好几趟了,他们个个面色青白的端着一盆盆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大块冰块往宫殿里的那扇门走进,过了一会从那所紧闭着大门的宫殿出来时苍白的脸色上还带着从死里逃生般恐惧无比的神色。 这里的建筑看上去像是皇宫里的养生殿,苏微白小的时候曾经被王太后带过来几次,那个时候老皇帝还在位,对于太后这个母亲还是非常尊重的,她也趁着她太后亲姨母的光被老皇帝带着在养心殿吃了好多番邦进贡的水果点心。 可惜,苏微白想到这里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加的唾弃了,混了两辈子,有着起点几乎可以打败百分之八十的人的身份被她混成这样,她也是对自己很无语加鄙视了。 不过,在养心殿里穿白色的丧服,确定不是小皇帝死了吗?想着想着苏微白看了看周围的宫人们,可是不对啊,要是小皇帝死了那边那边紫青寺的丧钟不是应该敲上个七天七夜吗?而且,看了看身旁宫人们的脸色,不像是皇帝死了,倒更像是被宫殿里的什么东西给吓到了一样。 这边苏微白脑洞越开越大,那边从宫殿里来回进出的宫人们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似的,随着端冰块的人的人数渐渐的减少,来来回回的宫人们终于松懈的停下了脚步。 苏微白看着从宫殿里最后一个走出来,看起来年龄还比较稚嫩的宫女轻轻的关上门,小宫女苍白着脸,口中重重的舒了口气,像是解脱了一般从宫殿的台阶下来。 似乎是良久以来的集中突然放松下来的不适应,小宫女一个不小心从楼梯踏空摔了下来。 苏微白赶忙去扶她,可是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缕孤魂,宫女的身体从自己魂魄里穿过,苏微白被砸了个正着,再抬眼时小宫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身着一身玄黄色绣着五爪金龙锦袍的年轻男子的身影,年轻男子此时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此时的他正皱着一张俊秀无比的脸庞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 苏微白越看他的脸越觉得眼熟,随着男子眼神越发的阴冷,她的舌头都快紧张的打结了,“李——李胤——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吧,摔个崖都能把小包子一下子摔成个大包子? “大胆宫女,你是哪个宫的,居然胆敢直呼陛下之名。”身旁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个面色白澈的,看起来尖嘴猴腮的太监正神情气愤的看着自己。 苏微白摸了摸自己的手,看了看自己的脚,自己的手变得小小的,脚上还穿着一身行丧的时候才穿的白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圆圆的软软的,这不是自己该有的模样,她居然变成了刚才从楼梯上摔落下来的宫女了。 尖嘴猴腮的太监似乎还从未没见过这么不知礼数的宫女,气的脸都要发青了,“来人啊,把这个不知礼数的宫女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在宫殿侧站了许久侍卫们领命准备拖苏微白下去。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李胤终于开了口,漆黑如墨的眉毛微微蹙起,湛蓝色好看的桃花眼微闪,声音听起来阴阴沉沉的,“罢了,过几天就是皇后的封后大典,现在死人,不太吉利。” 被侍卫压着又放下的手臂微微放松,苏微白还没等松下一口气就听见那道阴阴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皇后的封后大典一过,就拿她当祭祀之礼吧。” 苏微白脸色一硬,目光探向那双湛蓝色漂亮双眼,那双眼睛看起来冷冷清清,不似小李胤那般干净清澈,反而看上去像一摊幽深的井,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沉到他的眼里。 她这是又穿回前世了吗?苏微白反应过来,身后立马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天这是要玩死她吗? 望见苏微白苍白的好像见了鬼一样的脸色,李胤抬脚从她的身上跨过,随之留下一句话,“一会就让她来给皇后冠衣吧。 底下的人连忙称是,抬起身子软的像滩泥一样的苏微白就向宫殿里走去。 身后陆陆续续跟上两排宫人,到了殿内,苏微白被人随意的扔到大殿上,手上被人塞了一套做工细软精致的大红锦服,呆滞的被人推到殿内的卧室,宫人们做完这些事情又陆陆续续的退出再次关上了沉重的大门。 没点一只烛火的大殿阴冷无比,苏微白看了看,大殿的最里只放着一只巨大的红木大床,大床的造型就像沐浴时用的桶一样,内里深深的凹陷着。 大床凹陷的地方被人填满了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冰块,目光定定的看着冰块里被放置着的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女人。冰块里的女人看起来像是被大火烧死的,身材看起来颇为纤细,她一头秀丽的乌发被烧得只剩下短短的一点紧贴着头皮,原本雪白的皮肤有些地方看起来坑坑洼洼的,不过所幸的是她的手脚都在,倒也不至于看起来太过惨烈。 女人看起来已经死去很久的样子,苏微白离得近了还能闻到尸体慢慢腐化了的恶臭味,不着声息的默默向后移退了几步,心里几乎要被李胤这个变态吓的发毛。 大变态李胤倒是不太在乎这一点,似乎像是没闻到女人尸体散发着的恶臭一样,情动的将头深深的埋到女人细长的脖颈里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原本看起来阴沉的脸色一瞬间似乎变得温柔了很多,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女人几乎烧得只剩下一点皮的尸体,唇角与女人冰冷的唇瓣相触,一点一点的移到女人的秀气的鼻梁,雪白的脸蛋,小小的耳朵,撕扯缠绵之下手上也不规矩的从女人裸露的腿上一点点向上摸去,喘气声也随着两人身体的接触越了越大。 苏微白看着这限制级的一幕,胃里翻腾的几乎想吐。 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缠绵,李胤终于是做够了,起身深情的看着冰块里的女人,目光专注的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一样,唇角勾起开心的像个孩子,“苏微白,后天就是我们的封后大典了,你开心吗?我已经把那些反对我们都杀了个干净,终于没有人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其实你根本就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只是之前那些讨厌的人太讨厌了,所以你才一直说讨厌我,抗拒我的是不是?” 苏微白瞪大了眼睛,表情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五雷轰顶的感觉现在对她来说也不过与此。 苏微白苏微白,她前世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的,这个女人也是,她叫苏微白,这个女人也是,她现在又穿越回了前世,那床上的女人———— 苏微白被逼的几乎崩溃,这一刻忍了许久的重压似乎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对着尸体一脸深情的李胤,口上再也忍不住的冲他骂出了声,“变态,你个大变态,我死了也不会喜欢你的,谁会喜欢你这个杀人狂妄想症,我死了你怎么也不能放过我呢,呜呜呜呜————。” 苏微白这边哭的伤心,那边李胤冷的像支箭一样的目光冲她射了过来,苏微白神色一凌,还来不及再说点什么,身体就像脱壳了一样从躯壳里抽了出来。 “苏微白——苏微白——。”一声声稚嫩而焦急的喊声在她耳边响起,苏微白的灵魂在一片混沌之中漫无目的的游荡,但又寻着这个声音一步一步向混沌之中的那一抹光亮走出。 手指轻轻颤动,眼皮重的像两块大石头一样的沉沉的压着眼睛,费力的抬起眼睛,苏微白睁开眼睛正看着的是缩小版的李胤那双焦急的蓝眼睛,一瞬间吓得原本是躺着的身体一激灵的就翻起了身,还差点因为激动摔下了小木床。 苏微白醒了,李胤高兴的不得了,倒也没发现苏微白看自己的眼神里所充满的恐惧。 连忙扶住苏微白几乎要摔下床的身体,李胤激动的一把抱住她抱得紧紧的,苏微白挣了好几次都没有挣开,细白的脖颈里有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回荡,声音还带了一点哭腔,“苏微白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已经在这里躺了整整三天三夜了,他们都说如果你今天再不醒来可能就要死了,如果你死了的话,那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第13章 再回今生 李胤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忍不住的哭腔,眼睛也像是好多天没睡了一样,原本清澈的蓝眼周围泛着红色的血丝。 面对着他噼里啪啦的一阵诉讼,苏微白的心底终于是软了下来,被前世的李胤吓得浑身发毛的感觉慢慢褪去,不在试图挣脱紧紧的禁锢着自己的那双小手,试着抬手温柔的回佣着他瘦弱的身体。 他的身上似乎也有伤,虽然整个身体被一件看起来有些宽大粗糙的蓝色小衫紧紧包裹,苏微白透过他刚刚伸过来时所露出的细小脖颈看到他的背部似乎掉落悬崖时蹭掉了一大块皮。 血糊糊的一片,这么大的一块,他是怎么忍下伤痛照顾卧床这么久的自己的?苏微白的心里一会酸楚一会抗拒。前世的那个梦真实的不像话,大变态李胤那阴冷的目光似还在自己的脑海里游走,但是小李胤那对自己温暖关心的目光总能让她心里柔软成一片。 这前后天翻地覆的性格反差让苏微白都感觉自己有点精分,大李胤给她的感觉是彻骨的寒冷,小李胤却总能让她从心底里感动的一塌糊涂,一冷一热的,让苏微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对待面前的这个小东西了。 “我们现在是在哪?”轻柔的推开李胤禁锢着自己的手,苏微白抬首看了看自己四周的东西。 还是最远古的土坯做的房子,屋内弥漫着一股厚重的草药的味道,这个房子低矮的不像话,它的屋顶是用一捆一捆的稻草搭建而成的,屋子的四周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她身下这个摇摇晃晃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以坍塌的小床。 被苏微白推开,李胤不舍的放开自己的手,转而又抱着苏微白的手臂,“这里是桃花村,我们掉落山崖后被在悬崖下采集山药野菜的两个夫妻救起来的,我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是被悬崖下的一支桃树撑住,你摔的比较狠些,所以才会昏睡了这么久的。” 说完李胤又依恋的抱住苏微白的手,把她手放置在自己的脸上,似乎是感受苏微白身上充满生的活力,语气充满了贪恋,“不过还好,我总归是把你给救回来了。” 李胤像小狗一样一点一点的磨蹭苏微白纤细的手,苏微白有些不适应的又抽出手,李胤的这一番举动总是让她有一种又回到前世的感觉。 “嗯,我们出去走走吧,好久没活动了,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僵掉了。”苏微白翻身下床,转移话题般的对李胤说。 李胤有些担心,“你才刚醒,还是应该多在床上休息一下。” 苏微白有些无所谓,“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出去走走也心情好一点。” 她实在被刚才那么真实的梦境给吓到了,大变态李胤让她整个心灵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她现在也是真的想多出去走走,好确认自己确实已经又活过来了,而不是还存留在那个可怕的前世。 苏微白心意已决,李胤见扭不过她,也终于是放弃了,乖巧的扶着她的手准备走出屋门。 手与手的接触,苏微白手上一僵,好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条件反射般的立马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中抽了出来,脑子里不由的闪现前世李胤亲吻尸体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涌呕吐的感觉再次出现。 “对不起,我想自己走走。”苏微白尴尬道。 李胤的眼神瞬间黯淡了,闷闷的“嗯”了一声,但还是亦步亦趋的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 桃花村的空气清透,很是不错,但人烟却看起来颇为稀少,苏微白慢步绕过了一条条错落有致的乡间小道,走了很久才见到偶尔看到路上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几个稚龄小童出现,壮年男子和青年女子更是偶尔才能看到有个。 现在明明是四月的春天,路上也会有几颗刚刚探出花蕊的桃花在枝头绽放,可是苏微白看了看路上路上那一片片空空茫茫的稻田却没有一根稻苗,扬州的气候相较于淮中西北那种山野荒漠可谓是四季皆春的好天气,为什么没有什么人在田间播种呢? 在外边转了半天,眼看着太阳也渐渐落下了半边,苏微白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返回了家中。 回到家里,苏微白刚踏进院门便看到两个鞠喽的身影正在院子中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晾晒从外边采摘过来的山药。 “林爷爷,林奶奶。”见到院中的二人,原本闷闷走在苏微白身后的李胤的眼睛一下子惊喜了了起来。快步跑上前去,“你们又下山摘山药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两个老人转头,看见李胤,遍布皱纹的脸上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唉,坐在家里也没事,我和你奶奶就一起下山转转。” 说完又上下打量了院子里一席青衣黛裙的苏微白,声音略有惊喜,“娃娃,你姐姐什么时候醒了啊?” 苏微白同样上下看了看院中的两个人老人,老人带着补丁的粗布麻衣,鬓角斑斑的头发,瘦的脱骨的脸像是两具干枯的骨头架子,一双手历尽千帆般的沟沟壑壑的,此时的他们正笑意祥祥的看着自己,看上去十分容易亲近的样子。 那长辈对待晚辈的慈爱的眼神,很久很久以前苏微白在现代的时候养他们的孤儿院的院长在她的记忆中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 触及心底里最柔软的记忆,苏微白乖巧的回答两个老人的话,“我是刚刚才醒的,听我弟弟说是两位爷爷奶奶救了我,微白在这里先谢过二位老人了。” 说完,苏微白盈盈一附身向两位老人很认真的道谢。 “使不得啊姑娘,”两个老人见此赶忙扶住苏微白的手,“姑娘,你的命可不是我们救的,你的命是你弟弟从鬼门关给你求回来的,也是你命好,得了欧阳公子的相救,这才堪堪得救,我们都以为你这次肯定会撑不住的。” 两个老人说的认真,苏微白迷茫了,“我弟弟给我求回来的?你们说的欧阳公子又是谁?” “姑娘是外地人吧。”见苏微白样子茫然,两个老人忍不住哈哈一笑,“欧阳公子可是我们扬州城有名的大善人,也是扬州首富欧阳城的独子,人不仅心底好,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也是让人称赞。你之前从悬崖上摔下来,我们这的大夫可是个个都是束手无策,也是你弟弟有本事,不相信你会死,居然还能背着你远跑了十几里的山路扬州让欧阳公子给你看病。” 两个老人说的啧啧称奇,像是感叹苏微白命大。 李胤背着自己跑了十几里?苏微白不知怎么一下子想到了他背后那掉了一整层皮的光滑裸背,心里顿时就难受了起来。 “林爷爷林奶奶,林大哥今天没有跟你们回来吗?”李胤转开话题,目光搜索院子里没有以前那个健壮的身影,疑惑的问。 “他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去义军帮忙了,听说这几天镇上的义军正在四处招募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你林奶奶一大早就把他给送走,这几天估计也是回不来了,早去军队里混熟也容易被选上不是。”谈起自己的这个儿子,林爷爷一脸骄傲。 义军?苏微白眉头微蹙,她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一支军队? “哦。”李胤点点头,湛蓝色的漂亮眼睛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微白听着晕乎,忍不住有些好奇,“敢问一下,你们说的义军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支军队啊?” 林爷爷林奶奶热心的回道,“义军是近些年一些城中的有志之士集合起来一支军队,这些年塞外的一些胡蛮经常来到扬州城大肆的烧杀抢掠,其他州城的一些难民也大批的向扬州城中进入,城中早就已经民不聊生,这支军队就是一些城外进来居无定所的难民和一些扬州城的本地年轻壮年男子组成的一支军队,专门保护扬州城的城民的。” 说完这些,两个老人颇为感叹,“幸亏有他们在,要不然我们这些城中剩下来的零零散散的老骨头可是要被胡蛮杀死,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胡蛮的金兵都杀到这里,苏微白有点意想不到,心底更是对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楚国的军队更添上了几分认知。扬州城贵为大楚版图最为中心的几个重要城都,没想到会被这么快的攻破。 苏微白有些明白了,“难怪我看到村外的稻田都是空荡荡的。” 林爷爷林奶奶无奈的摇头,“战火滔天的,大家整天都是居无定所的,即使是种上了,明年也不一定有命去收这些稻谷。” “他们这么起义,难道不会被朝廷剿灭吗?”苏微白疑惑道。 “朝廷?”两个老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更是叹气,“朝廷里的一些贪官污吏都把大楚的骨髓的给吸净了,哪里还有银两派兵来这里。” 第14章 参兵 大楚的兵力居然削弱到这种地步,苏微白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上辈子她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了燕都,倒是不清楚当时大楚的国情局势,只是隐隐听到别人提起过当时塞外胡蛮的金兵闯入中原烧杀抢掠的恶行,后来再听说就是李胤这个新起之秀战无不胜击退金兵的传说,再然后就是被朝廷招安了的李胤手握重兵的骄横蛮横,装疯卖傻的和小皇帝斗智斗勇了几年,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被宫中突如其来的一把大火烧死了。 她一直以为前世那场大火是看她不顺眼的李胤烧得。毕竟大楚皇室对他的童年造成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伤害,从他一上位就开始逐一处死凡是带有大楚皇室一丝血脉的皇宗贵族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心底是有多么的厌恶痛恨这群给予他痛苦,将他深深踩进泥土的人,而这些人被他一一报复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自从她之前做过那场梦后现在她的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丝疑惑,不是说这场梦是多么的真实,而是静下心细细想来当时已经坐拥天下的李胤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对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郡主。 如果李胤真的那么痛恨她像痛恨那些皇室子弟一样痛恨的不得了,以他当时的权势随便寻一个理由默默折磨死她想必都没有一个人敢为她说一句不愿意,用火烧死她这种下作的方法以他的性格手段也完全没必要用。 那前世的她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她明明每天都是佛系养生交友,貌似也没有招惹什么特别的人啊。 苏微白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除了李胤还有谁能恨自己恨到放火杀死自己,想了一会也是烦的不得了,被火烧死的感觉实在不太好,不管前世她是怎么死的,这一世她只想与前世撇清瓜葛,再也不想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是是非非了。 收回心中的遐想,苏微白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善良老实的老人,忍不住劝道,“不管朝廷出于什么原因现在没有派兵出来,扬州城总归是属于大楚的最为重要的几个郡州之一,朝廷总归不可能一直放任不管的,你们以后总归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 两个老人听了只是点点头,也没有再发表什么特别的意见,看的出来心底里实在对这个不管老百姓死活的朝廷失望至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苏微白有些明白当初的大楚为何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被一个突然异军突起出现的李胤轻而易举的推翻的原因了。 .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的苏微白强自推着一脸害羞扭捏的李胤进入卧室的小床要给他上药。 “把你的外衫脱下来,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苏微白眉头微微蹙起对站在房内不知所措的李胤道。 李胤有些慌乱,“什么伤口,我背上什么都没有。” “我都看到了。”苏微白道,“在你的背上,我刚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 被人当场揭穿谎言,李胤站在一边裹紧自己宽大的蓝色布衫跟个鹌鹑一样缩着,也不敢说话。 仗着自己年龄长,力气大,苏微白一把就霸气无比的将李胤按在了床上,然后以□□良家妇女的模样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小屁孩的衣服。 李胤不敢乱动,紧闭着双眼,夜晚的凉风吹到他背上大片的伤口像一大把一大把的盐巴撒到他的肉里一样,火辣辣的疼。 苏微白的眼眶瞬间红了,摇摇晃晃的小破床上,李胤光裸着上身趴在小床上,瘦骨嶙峋的小小身体上从细小的脖颈到尾骨的位置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凉凉的晚风里,那片伤口几乎蹭掉了李胤身上一整块皮,连带着他身上那细小的肌肉都给翻带了出来,因为他本身体型就比较偏瘦,苏微白隐隐的几乎可以看出李胤背上有些地方裸露出来的森白的骨头。 苏微白又扒着他的裤子顺着尾骨那片地方蹭掉的皮向里看,果不其然,顺着尾骨的地方也有几片零零碎碎的伤口,不过还好那些伤口看起来深度不及背上的那一块,不然估计他的忍耐力再强估计也得跟她一样病卧在床了。 李胤的伤比自己想想中要严重的多,苏微白掰着李胤那张无辜的漂亮小脸左右看了看,以他这种伤势,连她都觉得被昏迷三天三夜命在旦夕的人更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 “还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的这张漂亮脸蛋总归没有被蹭到毁容。”苏微白苦中作乐的打趣李胤。 李胤像是没有听出苏微白的话里有话,睁开原本紧闭着的眼皮,湛蓝色的眼睛如星辰一般一闪一闪的望着苏微白,“你也喜欢我长得漂亮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苏微白眼皮抬都没抬。 李胤的心里顿时就跟吃了蜜汁一样美滋滋的,其实之前在下奴坊时也总有人垂涎他这张漂亮脸蛋,但那些人夸他时候的感觉怎么就跟苏微白夸他的感觉就那么不一样呢? 苏微白认真的看着李胤背上的伤口,伤口的位置虽然很深,但周围却没有一点掉落悬崖的灰尘泥土,可以看得出来身体的主人是有认真清理的。 只不过可能由于当时的清理不当,有些伤口侵了点水,看起来有些溃疡发炎了。 “给我寻医救治的时候怎么没顺便让大夫给你看看呢?”越看越糟心,苏微白有些生气的问李胤。 李胤老实回答,“我手上没剩多少银子了,我怕他给我看完就不能给你看了。” 苏微白喉间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突然噎住了一样,酸酸涨涨的刚刚恢复的眼圈顿时又想红了起来。 “我去给你弄点药给你抹上。”苏微白起身说。 李胤抓住她的手,眼睛一闪一闪的,“我没钱买药,这里的药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可以给我用的了。” “天下虫草皆灵药。”苏微白自信满满,“不用担心,你乖乖躺着就好。” 李胤半信半疑,放开自己的手。 苏微白出去差不多半个时辰就马上回来了,李胤躺乖乖的床上看着苏微白在房内忙忙碌碌,听话的跟个小哈巴狗一样。 苏微白之前就曾私下偷偷的在宫里搭配过各种药品,只不过之前她的试验品只是一些小兔子小狗之类的小动物,虽然加上辈子和上上辈子她对医术也称得上是颇为精通,但是用在人身上倒还是第一次。 将李胤盖着的薄被揭开,苏微白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将草药轻轻的在他的伤口涂上薄薄的一层。 伤口被冰凉的草药激到疼的要命,李胤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眉头也紧紧的皱起,鼓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忍住,过一会等皮肤适应了就好了。”苏微白道。 李胤乖乖的点头。 苏微白看他那么难受,忍不住张口轻轻的往他那伤可见骨的裸背上哈热气,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接触到一点热气渐渐的倒也疼的不是那么厉害了。 李胤的眉头渐渐舒展了起来,苏微白的身上有一股沁甜的香气哈到他的伤口上,他的皮肤本身就比较敏感,这下忍不住就浑身害羞的躁红了起来。 苏微白看他松下了眉头,抬起身子,“我以前的朋友教我的方法,现在好多了吧。” “嗯。”李胤点点头。其实他本来是想说还有点疼,然后享受一下苏微白这块木头来之不易的关心,但是看着苏微白有些疲倦的样子,话到嘴边忍不住就改了主意。 “你这么多医人的办法是哪里学来的?”李胤好奇的问。 “以前的学堂里还有自己看书看来的。”苏微白搪塞道。 “哦。”李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微白摸摸他的脑袋,又捏了捏他瘦弱的小胳膊小腿,“以后不要担心银两的问题了,我的医术还是不错,以后当个赤脚大夫还是可以养活起你的,保准能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李胤湛蓝色漂亮的大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忍住哽咽的喉头,点头“嗯”了一声。 苏微白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吹灭了屋内烧的只剩下一小截灯芯的油灯,屋内顿时漆黑成了一片。 摸着小床的床边,苏微白透过月光照来的模糊身影摸索着上了床,然后轻轻的将李胤向墙角移了移,然后顺势小心的帮他盖上被子。 抬手摸了摸李胤现在还算温热的脑袋,苏微白道,“今晚身体有什么不对劲马上跟我说,知道吗?” “知道了。”李胤乖巧的缩成一团。 屋内一阵静默,过了一会,李胤小心的试探着张口,“苏微白,我想加入义军。” 第15章 参兵 李胤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的,苏微白身体一僵,抓着被子的手一紧。 李胤很敏感的就感觉到了苏微白的不安,透过窗外月光照进来昏暗光芒,他小心的观察着苏微白的脸色。 其实这个念头他这几天一直都有。在这个混乱的朝代,对于处在阶层的最下等的人什么最重要?钱?权?还是名? 士农工商,自古商排在最末,特别是在一个并不算繁荣昌盛的朝代,商人的命最摇摆不定,特别是对于没有一个强硬后台的大富商,可能以后战乱起来随便一伙匪兵就能让你人头落地,倾家荡产。 农和工就更不能考虑了,这次的跳崖事件告诉了他,没有强大的权势和能力,像他这种有着戴罪之身的逃犯只配被别人当做过街老鼠般的追赶,农和工这两样不适合他。 他需要的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然后骄傲的站在他爱的人的身边,保护他所爱的人,而不是像一个过街老鼠般得在这个世界苟且偷生。 而获取他想要的,最快的方法就是参兵了。自古枪杆子里出英雄,虽然他并不想当什么英雄,但是有了兵权,有了能力,至少他可以保护一下苏微白,而不是像一条可怜的小哈巴狗一样总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他不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看到和苏微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看到苏微白一步一步的淡出他的生活,那样的日子,想想他就会疯掉。 不安的感觉一直都有,他要保证他在她的眼中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人,如果不是,那就让他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让她想甩也甩不掉。 而这边,李胤想去参兵,苏微白的心中忍不住一紧,前世的李胤就是靠着手上重握的兵权,一步一步踏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人头,胡蛮的,皇室的,甚至是一个个对他有威胁的无辜者的血淋淋的人头才一步步走到那个万人至上的宝座。 而李胤最初的权利集中点她不甚清楚,只是隐隐觉得这并不算的上是一个好兆头,甚至让她几乎有种怎么绕都也绕不开前世命运的错觉。 苏微白不说话,李胤感觉到了苏微白的不开心,试探的用手轻轻戳了戳苏微白僵硬着的身体,然后装作轻松道,“其实我也只是说着玩玩而已,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做别的。” 苏微白性格比较恬淡,并不是很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李胤偷偷的想,如果她实在讨厌,他也可以去做别的,反正他想去参兵也只是因为这只是一个尽快可以在苏微白身边快速扎根的一条捷径罢了,如果他参不了兵他也能用别的方法把苏微白紧紧的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只不过这样可能时间上回与他内心预计的有所延长而已。 他和苏微白三年的差距,不仅仅是存在于年龄上。 李胤话语中充满了诚恳,苏微白觉得自己随便一句话就有很大的可能让他立即打消掉参兵的想法,前世那个梦太过于真实,苏微白不想重蹈前世的命运,但是现在李胤对她完全信任服从的态度总让她有种对自己道德上的谴责。 微微侧转过原本背对着李胤的身体,苏微白目光探索的看向李胤那一双星光熠熠的清澈蓝眸。 蓝色的清澈眸子满满的影射的都是充满了属于她的倒影,苏微白竟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偷窃者,李胤啊,前世的他本身就是那么一个受到万人敬仰追随的一代帝王。 “你如果真的想去,那就去吧。”苏微白的声音闷闷的,但是吐出来这句话后心中那一抹纠结忧郁着的气却突然就舒了出去。 李胤没想到苏微白居然出乎意料的给他个这么个答案,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苏微白拥住李胤瘦小的身体道,“小变态,你以后会很厉害的。” 苏微白的怀抱很温暖,李胤忍不住回用拥,有些疑惑对苏微白道,“苏微白,小变态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很厉害?” 苏微白忽悠他,“小变态是小可爱,也就是小漂亮的意思。你是我苏微白的人,我当然希望你以后会很厉害,不然以后怎么当大将军保护我?” 李胤似有所悟,心里像是填了蜜汁一样甜,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高兴的想出去往山上跑两圈。不仅仅是因为苏微白夸他好看,更因为苏微白的那句\\\''你是我苏微白的人\\\''这样是不是说明苏微白已经开始接受他了?而不是总是想着要把他送离她的身边。 “小变态?”苏微白沉思,然后开口,拥着他的手紧了紧,“以后如果有人想欺负我怎么办?” 李胤抬头看着苏微白微扬起来的下巴,尖尖的下巴带着优美的弧度,语气中却略带着一丝丝的伤感。 “谁?”李胤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苏微白含糊道。 李胤眼中瞬间变得寒光凛凛,话语流利的犹豫都没有犹豫的,“我会在他伤害你之前杀了他的。” 苏微白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甚至比他自己都重要的多。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微白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纠结,有时候她甚至希望李胤的小时候最好是一个心理因为童年悲惨经历而心理严重黑暗变态的熊孩子,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抛弃他远离关于他的那些前世的是是非非。而不是他像现在一样听话到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是再对他不好,她就是个心理阴暗狭隘的人。 李胤:“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苏微白:心虚ing(╯﹏╰)b . 屋外的月越来越深了,夜晚的冷风一席一席的透过本身就不太密封的茅草屋子一下一下的吹到屋内熟睡的二人身上。 苏微白把原本就不太的小薄棉被分到了李胤身上一大半,自己却被冻成一团瑟瑟发抖,李胤贴着她温热的身体,隐隐听到她迷迷糊糊的似乎在喊谁的名字,慢慢的凑近她的唇边,听到的只是一声小小的“小七”二字。 她睡得迷迷糊糊,头上有细密的汗珠透出白嫩的皮肤,想来是做了噩梦,李胤不用想也知道她叫的是魏小七的名字。 李胤不知道如果那一天替苏微白挡住黑衣人箭的不是魏小七而是自己的话,苏微白会不会也会像像想念魏小七一样在心里深深的思念自己。 暗暗的,他很妒忌魏小七能在苏微白的心中留下这么深的记忆,但是同时又很庆幸现在是他陪在苏微白的身边,死人终归是死人,活着,意味着苏微白以后的生命力他还要参与很长很长的时间。 魏小七死了他心中隐隐的竟然有些高兴,这样的想法既阴暗又卑鄙,疯狂的像是刚被雨水滋润过得野草一样,卑鄙的让李胤不敢对任何人讲。 苏微白头上的汗水细细密密的,李胤忍不住凑近,她的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丝丝兰花香气窜进他的鼻间。 李胤鬼使神差的凑近她细嫩的皮肤,屏住呼吸,薄薄的唇小心的贴近她的额间,垂首间皮肤与皮肤的接触的瞬间世界似乎安静的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心中一颗小小的心脏在胸膛“咚——咚——咚——咚”的激动跳动,苏微白不舒服的哼咛一声,李胤连忙把自己重新缩在床内小小的一角。 床角的一旁,李胤原本温顺的像小奶狗一样温顺的蓝眼此刻却在黑暗的闪耀着危险的光如果苏微白此刻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身旁的那个人哪里是像她想的一样是只温顺的小奶狗。 ——————————这明明是披着奶狗皮的小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好想让李胤马上变强,然后开虐各种变态黑化啊,啊啊啊o(╥﹏╥)o 求收藏,求作收包养。喜欢黑化病娇变态偏执忠犬阴郁型男主不要大意的戳我笔名收藏啊!?(^?^*) 第16章 欧阳明珠 李胤在苏微□□心的照顾下伤好的很快,将将临夏的春日里,苏微白坐院子里上下打量着穿着一身藏蓝色劲装,站在她面前有些扭捏害羞的李胤。 这是苏微白闲着无事的时候用林家大哥穿剩的衣服给李胤改良的。 李胤虽然身材还是瘦瘦的,但是苏微白还是明显感觉到这孩子的身高似乎是以乘着火箭的速度一样开始猛地向上蹿了不少。 苏微白站起身来,暗自比了比,从捡到这孩子开始,长到她胸口的豆芽菜的身高现在已经快窜到她下巴一样高了。 不过想想也是,十三四的年龄,在现代也正值青春发育期,想她当年可是从全孤儿院最低的小不点的身高,还不是只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就窜到了院中大个子的行列了呢。 苏微白的目光上下专心致志的打量着李胤,看的李胤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目光偷偷的瞟到苏微白微皱的眉头,李胤有些紧张,“苏微白,是不是不好看?” 少年身材纤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摄人心魄,穿着一身男神色的藏蓝色利落劲装,看起来干净利落,猛地一看很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邻家有子初长成,养在深院无人时。”苏微白感叹着摇头,给了李胤最诚恳的答案,“以后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良家少女。” 苏微白长吁短叹着,李胤心里却美滋滋的,他喜欢这种把苏微白全部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苏微白,我以后只需要祸害一个人陪着我就好了。”李胤灼热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苏微白。他以后只需要她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了,才不会祸害很多人呢。 苏微白点点头,她当然相信,李胤前世确实做到了只独宠从他落难时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欧阳贵妃一人,哪怕是在他登上宝座之后也是虚设六宫多年,她也从未听说他有再宠幸过宫中哪个宫女的一点消息,他也确实做到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在这点上,苏微白不得不说还是很佩服李胤的。 苏微白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李胤收回自己灼热的目光,心里一颗小心脏像是揣着一个小兔子一样咚咚咚直跳。 桃花村义军征兵的消息苏微白也向林家大哥替李胤打探过几句,因为前些日子刚在这里征了几次兵,估计要等下次还要再有半个月左右。 这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苏微白觉得也只好趁这段时间尽快把小屁孩养胖点,总不至于以后入兵身材还是跟个豆芽菜一样让人在丢里一个拳头都给撂倒了吧。 对李胤的感觉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相处了解,苏微白觉得这孩子小时候倒还不至于太坏,勉强也可以抢救一下,虽然这个想法对她来说确实比较危险。 “以后在外边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我长你几岁,以后你叫我姐姐就好了。”苏微白对李胤道。小屁孩总叫她名字总让她想到前世大变态阴冷的声音,想想也是挺难受的。 李胤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苏微白强硬的拉姐弟设定让他有些不开心,但瞥到苏微白认真的脸还是把不喜欢的话咽了下去,委屈的点点头。 苏微白终于有些满意,“今天跟我一起去城内领些救济的粮草吧。” 扬州城内因为近几个月不停的有外省逃难而来的难民,城中据说早就是随处可见的冻死饿死额难民尸体,大楚朝廷国库常年空虚,下发到扬州各省难民的丁点银两都被阶级贵族一层一层的剥削至极,最后发到难民手上的几乎可以少到忽略不计。 城内随地尸横遍野,为了避免瘟疫的大规模爆发,扬州城的知府也是每天都要派人往荒郊野外埋葬尸体,但还是抵不住城外蜂拥而至的难民,城外难民蜂拥,城内尸横遍野,朝廷发放的银两只有一丁点,焦头烂额之下扬州知府也终于想出了个办法,让扬州城内富甲天下的欧阳家暂掏腰包开仓放粮来暂时稳住灾民的情绪。 至于知府许给欧阳家什么承诺才让欧阳家答应自掏腰包垫钱苏微白不得而知,只是知道这几天城中难民都在欧阳家所设立的粥棚排队取粮。 桃花村壮力都不在村内,虽然扬州比其他几州来说没有什么天灾,但桃花村靠着剩下来的老弱病残近几年的粮仓收入甚少,情况不比城内的难民好多少,林家二老这几天也是天天大早上往城内排队取救济粮,到了晚上才姗姗而归,回来的时候还直呼欧阳家心底多么善良。 苏微白原本希望这几天同林家二老一同去的,但是碍于李胤因为伤口感染而引发时常高烧不断的身体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不过这几天李胤的身体倒是逐渐好转许多,苏微白也可以趁机去扬州城中混点暂时的粮草,毕竟在林家二老家中还有个壮龄的儿子,听说也是和邻村的姑娘定了亲的,男大当婚,作为一个外人总留在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去城中领些救济的银两暂时顶些日子,再弄些草药开个小医馆才是苏微白最近的打算。 带着李胤顺便蹭上正准备去往城内商贩的马车,苏微白一路直走,过了大概几个时辰,正在颠簸的马车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之时被李胤轻轻的摇晃唤醒。 迷迷糊糊的睁眼,苏微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胤这张漂亮到让她都忍不住羡慕的妖娆俊颜。 “苏——。姐姐,扬州城已经到了。”李胤刚想叫苏微白的名字,但是见苏微白迷迷糊糊睁眼紧紧看向他的目光,变了称呼。 苏微白打量四周,斑斑驳驳的土青色高耸城楼上用烫金字龙飞凤舞题上的“扬州城”三个大字,周围人群络绎不绝,商贩叫卖声充斥着整个大街,看起来倒是繁盛不已。 苏微白从商贩的马车上跳下,取出几文银子谢过这个好心的商贩,然后就拉着李胤准备寻找欧阳家搭设救济的地方。 不同于道听途书扬州城的尸横遍野,苏微白目及所处街道干净,路上人声鼎沸,虽然路上也有不少难民在街边蜷卧,但是却是比传言相比好的不少。 又带着李胤穿过扬州城最为热闹的集市,来到偏僻的郊外,看着眼前乌乌压压的青灰色人群,苏微白刚刚疑惑传言与真实不符的疑惑心情顿时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她刚刚所见的城内居民为何人声鼎沸,与传闻不符的闹市上也尽是繁荣昌盛的景象呢?因为扬州知府很有可能在这里把城中大部分难民都给驱逐到这来了。 扬州本身就临近水乡,临近夏日的季节里最后几场春雨连绵不断,有些身体比较弱的老弱难民虚弱的聚拢在一团,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唇角看上去像是发起了高烧,有些年龄偏小抵抗力较弱的小孩子裹在一群难民的中央一动不动的翻白着肚皮,看起来似乎已经死了多时。 郊外的空地上零零星星的搭建了些看起来才将将搭建起来的小屋子。可是郊外的难民实在太多,黑压压的几乎望不见头,苏微白觉得只靠这么点东西实在很难让这些难民真正的脱离这种无家可归的痛苦日子。 治标不治本,欧阳家的粮食哪怕再多估计也是撑不到这些难民几个月的。 心中隐隐的有些难受,苏微白穿越前是生在国旗下的二十一世纪的共产主义少女,虽然孤儿院的日子苦了点,但还不至于到吃个饭都难的地步。穿越后身份向上窜了窜,穿成个大楚郡主,没本事是没本事了点,但一直在燕都的她直到李胤攻入成来所见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繁荣不断的景象,哪里见过遍地都是冻死饿死的难民的景象,这样猛地一看倒也是突然有些经受不住。 李胤似乎也像是察觉到苏微白低落的心情,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漂亮的蓝色眸子一闪一闪的看着苏微白。 “没关系,这些事情看多了就习惯了。”李胤成熟的像个大人,冷静的安慰着苏微白。 苏微白点点头,尽力这些讨厌的坏情绪。 排队领救济的难民一眼望不见头,但是领粮的纪律却是出奇的好,很少有插队的现象发生。 苏微白和李胤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他们领粮的时候天色就已经由日头高照开始变得混混沉沉了起来。 落日的另一边一弯明亮的月悄悄的挂上枝头,自己前边的人刚刚领过走出,苏微白正准备领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却突然被一道穿着花哨艳丽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苏微白微微皱眉,艳丽身影看起来身材高高大大的像个男人,凑近苏微白的瞬间,苏微白隐隐约约的还闻到了一股子呛人的脂粉味道,猛地咳凑了几声,苏微白开始不悦的打量着这道挡住自己去路的人, 那人身材倒是长得高高大大的,但是长相却是说不出的歪瓜裂枣,大长鼻,宽长坑疤的窄脸颧骨微微向上突起,一双目露精光的小眼睛慢慢的都是一股子看见美女了的猥亵之气。更不要说再加上他那不忍恭维的拙劣衣品,看起来真的是一言难尽。 苏微白正想让他让开,却听到身后有一些领救济粮难民议论纷纷的声音。 “又是他,他怎么又来了?”身后一个难民小声的议论。 “唉,都连着来好几天了,还不是为了多见欧阳家大小姐几面。”另一个人回道。 “哈哈,就凭他?欧阳明珠那么漂亮,能看上他?”有人笑道。 “嘘——小声点,这人心性狭隘,可是城中最大的医馆百草堂的公子,你可别被他恨上了。”有人议论纷纷。 “……” “……” 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苏微白听着这个声音,只是觉得他们说的那个什么欧阳家大小姐的名字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正费力的想着,只听一声好听的宛如天籁一样的声音略带生气的样子冲那人气道,“贺产,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苏微白缓缓抬头,脑子里好似一声惊雷乍现,噼里啪啦的就将深藏在她脑海里的记忆唤醒。 目光触及声音主人绝美的脸上,尖尖的瓜子脸,柳叶眉,漂亮妩媚的狐狸眼正满含厌恶鄙夷之色的看着眼前一脸猥琐的盯着自己的贺产,有着高挑的身材的她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齐胸长裙看起来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样。 欧阳明珠————————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个曾经被李胤宠冠六宫的传奇宠妃————她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埋伏笔,本文男主身心都是女主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双处1v1。 第17章 欧阳明珠 苏微白这边想着,那边一脸猥琐之气的贺产却好似没有听到欧阳明珠语气里满含的厌恶。见欧阳明珠终于把目光转移了自己的身上,也不管身后还有苏微白他们一伙难民还没有领到食物,随手把他们往旁边一推,给自己和欧阳明珠之间空出一大块空地,然后快速走上前去越过粥棚的大锅,还想抓欧阳明珠的手,但被欧阳明珠眼疾手快的给闪开了。 “明珠,我这不是怕你连着这几天来粥棚身体受不了,想来看看你嘛,这不,这是我从家里好不容易给你熬的莲子粥,还热着呢,你最喜欢吃。”贺产完全不在意欧阳明珠对自己的冷淡态度,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青瓷罐子,然后一脸痴笑着厚着脸皮继续和欧阳明珠套近乎。 难民聚集的地方又脏又乱,也不知道以前绝不会来这么脏乱地方的欧阳明珠这几天抽什么疯,连着来了好几天,害的他也得跟着陪跑送粥。 贺产在这里站了许久,后面剩的那些熙熙攘攘的难民排着长队都有些等不及了,抱怨议论的声音开始逐渐加大。 负责盛粥和纷发粮草的几个长工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丝毫没有一点让步心思的贺产和冷若冰霜的欧阳明珠,“大小姐,天也已经晚了,你看今天的粥还用不用继续发了?” 欧阳明珠恍若未闻,厌恶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要不是这个贺产是自己父亲好友的唯一儿子,以她欧阳明珠的身份,哪里还能容忍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整天在自己眼前蹦跶。 目光扫了扫贺产手里献宝一样的青瓷罐子,一股恶心的感觉由内而发,想想这各粥是从这个人的手里做出来的,她瞬间不知怎么的就没了胃口。 “继续发粥吧,他们好多都在这里等了一天了,也不容易。”欧阳明珠不理献宝似的贺产,收起厌恶的神色,然后换上一副亲切的笑,柔柔的说。 底下的难民本想着今天的粥恐怕是没戏了,但没想到剧情来了个十八转弯,顿时更是对欧阳明珠感恩戴地,直呼欧阳家个个都是好心肠,欧阳明珠这是仙女转世云云。 欧阳明珠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笑的更加和蔼可亲了。 “明珠————”贺产有些沮丧,但还是不肯让步,还是试图将粥塞到欧阳明珠的手上。 欧阳明珠闪退了一步,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直接把他粥打掉,冲身旁的侍女偏偏头,侍女会意的就把贺产手上的粥端了过来。 贺产高兴的手足无措的擦了擦被罐底烫的微红的手心,也终于肯为身后拥挤的难民退让半步,闪身到一边靠着棚子边上继续当欧阳明珠的护花使者。 目睹了这一场好戏的苏微白也算是大饱了眼福,前世里在被李胤幽禁的那段日子里,因为作为皇宫里唯一一位皇帝的妃子,被朝廷内外称为祸国妖妃的欧阳明珠偶尔会来她小院与她促膝长谈,偶尔也会给她带点新进贡的水果点心什么的,她也算是对欧阳明珠有些了解,印象中她也总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对她说话细声细语的,苏微白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苏微白感觉有些神奇,前世只听说欧阳贵妃家富可敌国,没想到她的娘家居然会是在扬州,那这样也就可以解释李胤为什么会突然异军突起的在大楚的乱世杀出一片天来,也许扬州城其实就是前世李胤的发家之地了吧。 神色复杂的回身撇了撇身后紧蹙着眉头的李胤,苏微白抬手接过几个长工发的救济粮草,转身正准备走是被一声有些激动的好听声音叫住,“前边的那两个人,等一下。” 苏微白闻声回身,目光上移,看到的是欧阳明珠那张绝美的脸蛋。 欧阳明珠看起来神色有些焦急,见苏微白停下了脚步微微送了口气,那样子像是一个蹲守已久的猎户抓到了自己想要了的猎物一样。 欧阳明珠的视线太过于直接,苏微白冲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向她确定要叫住的人是不是自己。 欧阳明珠莲步微移,直直的向他们走来,但是眼中却好似没有苏微白这个人存在似的,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走越近,最后直接穿过苏微白的身旁,一下子就抓住了藏在苏微白身后的李胤的手臂。 本来还想着欧阳明珠是来找自己的苏微白顿时就囧了。 欧阳明珠紧紧的抓着李胤的手臂,好像是怕他跑掉了一样,抓的李胤的手臂都是隐隐的生疼,神色倨傲激动,“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了你都好几天了。” 苏微白:囧了个囧,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同苏微白看热闹的样子,李胤被人紧抓的手臂特别的不舒服,湛蓝色漂亮的眼中冷光四射的看向欧阳明珠,“放开我,你捏疼我了。” 欧阳明珠当然不可能放开他,自从上次李胤抱着一个几乎身体几乎已经凉了一半的人过来找她哥哥求医以后,她可是好几天都没有见过这一双闪着不屈倔强的蓝眸了。 可惜她上次忘记向李胤询问具体住处了,只是在他和她哥哥交谈时偷听了几句,知道这个蓝眼睛小孩叫李胤,外地人,逃难来这里的罢了。 不过还好她人比较聪明,猜的到李胤必定家庭拮据,也正赶上她哥哥开仓放粮,她连着在这蹲守了好几天,正准备今天再在这蹲守最后一天就不找他了,没想到这最后的一天居然让她真的找到了这个蓝眼睛小孩。 “这是你那天要救的人?”欧阳明珠转身上下打量着和她一样身着一身青色长裙的苏微白,皱了皱眉头,“身体恢复的不错。” “哈。”苏微白尬笑了一声,看向李胤,“你和她认识?” 真没想到李胤和欧阳明珠这对小情侣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 李胤点头算是默认,冷眼看了看被欧阳明珠紧紧抓着的手臂,想要强硬的甩开,但终究还是自己欠了别人人情,顿了一下,还是忍了下来。 “对啊。”欧阳明珠对苏微白接口,“那天你差点死掉,还是我哥哥把你给救回来的。” 苏微白这才明白过来,冲欧阳明珠点头感谢,“谢谢你了。” “嗯。”欧阳明珠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身青衣的苏微白,“以后你不要再穿青色衣服了,我喜欢这个颜色。” 欧阳明珠的态度蛮横又娇纵,跟印象中的那个娇娇弱弱的样子没一点相似之处,苏微白愣了愣,要不是两人有着同一个名字,长了一样的面容,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李胤对这个娇纵的大小姐没一点好感,拉着苏微白就想走。 “诶,别走啊。”欧阳明珠紧抓着他的手臂,碰上这个眼睛奇特,性格特别的人她还真是舍不得要放他走。 李胤顿下步子,丝毫不给欧阳明珠面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很少被别人落下面子的欧阳明珠被李胤这么一问顿时涨红了脸。还能干什么?她就是觉得李胤这个孩子比较好玩,想留下他玩玩罢了。 欧阳明珠涨红着脸,一时之间也寻不出一个可以留下李胤的理由,抓着李胤的手臂僵在那里也不松开。 李胤彻底就没了耐心,掰开欧阳明珠抓着自己的手就要走。 “想走,那可不行。”在一旁站了许久的贺产终于站了出来,欧阳明珠紧抓着李胤的手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和欧阳明珠相识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欧阳明珠对哪个男孩产生过这么浓厚的兴趣,这让他隐隐产生了一点危机感,这种感觉对他非常不妙。 目光阴晦的扫了扫李胤,又看了苏微白,“在下刚才听欧阳大小姐说是其兄救了二位,二位连句谢都不说,就这么走了未免也太不仁义了吧!” 贺产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周围围观的难民也纷纷点头称是,欧阳明珠见李胤二人停下了步子,也点头默认了贺产说的话。 “你想如何?”李胤冷着脸。 贺产见欧阳明珠冲自己“赞许”点头,心底里有些得意,正准备再出法子整整这个臭小子,但却被欧阳明珠抢先截了胡。 “喂,你之前欠我哥哥救人的钱还没还呢!”欧阳明珠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把李胤困在身边的绝妙理由。 李胤皱皱眉头,“欧阳小姐,家兄之前不是说是不收取银两吗?” 欧阳明珠一愣,然后继续胡搅蛮缠,“我哥是我哥,我哥给你们诊病不要银两,但是给你们的医治的草药可是千金难得,这个你总归是要还的吧!” 欧阳明珠说的振振有词,李胤闪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站在那里有些沉默,看得欧阳明珠更是心痒难耐。 “如果没钱,我勉强允许你进我欧阳家做我的侍童,我也正好缺一个。”欧阳明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完好像是觉得自己给了李胤多大的恩赐一样,“这可是个难得的美差,好多人求都求不到。” 李胤漂亮的近乎妖娆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讽刺,看了看一脸沾沾自喜的欧阳明珠,心里没有来就是一阵厌恶。 “敢问舍弟欠了姑娘多少银两?”苏微白抬手微微捏了捏李胤的衣袖安慰,然后目光看向欧阳明珠,不卑不亢道,“我就是那天欧阳公子出手相助的人,按说欧阳姑娘其实应该催债的人是我。” 第18章 你比坠子重要 苏微白语气坚定,不卑不亢,目光直直的盯着欧阳明珠,惹得欧阳明珠一阵不舒服,好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给暴露在她面前了一样。 “一百两纹银,一分都不能少。”欧阳明珠随口说出一个数字。 一百两?苏微白没想到数目会是这么大。有点犹豫的摸了摸钱袋,之前在小院居住时一直都是由冯叔管着银子,所以有关银两方面她一直不太上心,就连身上的几块仅有的碎银都被她掉落悬崖时不知道摔哪去了,要不然也不可能现在因为一点口粮跑这么远来领。 看着苏微白窘迫的样子,欧阳明珠心底微微松了口气,“怎么,没有了吗?没有的话以后就只能用你弟弟的工钱偿还了。” 欧阳明珠说的轻松,李胤的脸色却是阴云密布。苏微白搜了半天都没有一件可以用来抵债的物品,正准备放弃!时手指触到颈间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手指微微一顿,苏微白犹豫了一下就把这个东西给去了下来。 “这个你拿去吧,应该可以值个几百两。”苏微白伸开手掌,一颗足足有鹌鹑蛋一样大小的翠绿坠子出现在她雪白的手心里。 坠子通身翠绿,不沾一点异色,猛的一看好像猫儿幽绿的眼睛一样,在这有些闷热的季节里在苏微白的手心里闪着一圈幽幽的绿光,雪白和幽绿的互称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周围围观的人群看得眼睛都直了。 欧阳明珠却有些急了,没想到衣着破烂的李胤姐弟竟真的会给她掏出来这钱,她本来的目的就不是来要钱的,这下看着这绿色的坠子心下更是懊恼。 欧阳明珠不接,苏微白就把坠子塞到了她的手心里道,“我们姐弟欠欧阳小姐的债就此了解,还望欧阳小姐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我们姐弟了。” 说完苏微白微微欠身,拉着李胤转身就走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看恩怨已经了解,默默的给苏微白二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欧阳明珠手心里握着冰凉的坠子站在那里愣神,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突然转折成这个样子。 眼见两人越有越远,贺产凑过身来安慰欧阳明珠,“明珠,他们两个东西太不识抬举,你放心,改天我一定找他们给你好好出出气。” 贺产讨好着自己,欧阳明珠心底里更是对他厌烦了几分,这个人整天在自己身边“翁嗡嗡”的真是令她烦的要死。 冷冷的剜了他一眼,欧阳明珠握紧了手中的坠子,“不用,我想要的,自己会去得到的。” . 夜晚的风有些凉了,摆脱开欧阳明珠等人,苏微白和李胤漫步在扬州城郊外的小道上。 苏微白低头沉思着回想着白天欧阳明珠那娇纵的脾气和性格,内心有点啧啧称奇,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妙龄时候的欧阳明珠性格居然这么难缠,真是颠覆了原本她对她本人的性格认知,毕竟前世从她接触她开始,欧阳明珠可是一直保持着一种大度淡然,娇娇弱弱的模样。 目光扫向一旁的李胤,难道这家伙原本喜欢的是欧阳明珠这种小辣椒的性格? 想着想着苏微白就忍不住脑补起来我的欢喜冤家,霸道娘子爱上我的这种不和谐的情节。 苏微白那边想着,这边李胤低头走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叫住了苏微白,“微白姐姐,那个坠子对你很重要吧!” 那个坠子他是看着苏微白从脖颈里掏出来的,清亮幽蓝的翡翠珠子一看就不是凡品,想来苏微白能整天把它带在胸前不离身,想必是个很重要的物件吧。 苏微白顿住脚步,回身看了看一脸愧疚的李胤,然后安慰,“没那么重要,只是从小就戴在身边的一样物品而已。” 李胤当然不会相信苏微白的话,随便用脑子想想那个坠子就不是苏微白的“一样物品”这句话可以概括得了的。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李胤低下头有些忧伤,像条犯了错的小狗。 “你比坠子重要,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把你给抵了出去。”苏微白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好笑,他是给她救命的时候才招惹的欧阳明珠,怎么现在却都把错揽在了自己身上了呢。 李胤的心里被苏微白这话差点甜出蜜来,漂亮的小脸便一脸认真的向苏微白许诺,“微白姐姐,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买许多这样的坠子,比你的这条还要好。” 苏微白这下可被李胤彻底逗笑了,心里深深的觉得这孩子没白疼,乐道,“那好,我等着,到时候没个三五箱的我可不乐意。” 李胤也被逗笑了,抿着薄薄的唇,笑了笑也不吭声。 苏微白见李胤乐了,也跟着笑了笑,抬步继续往回走。 其实那个坠子是她的母亲出家前送给自己的,苏微白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派来用场,想到当初送自己坠子的女人,她的心里顿时像是被谁揪着肉的疼。 拿去抵着债也好,也省的她以后光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了。 跟着原本的计划,苏微白的小药铺很快就在扬州城开张了,靠着这几天和李胤一起不辞辛劳的上山采药,也终于是勉强弄了点钱在一处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段开了店,安了家,也是终于从林家二老的屋子里搬了出来。 再三感谢过二老的收留后,苏微白不顾二老的推辞,强自留下了一段好不容易才采来的人参作为感谢,最后搬出给林大哥未来的妻子以后作为补身子的养品的理由,林家二老才为难的收下。 带着李胤稍微整理了下小药铺的,挂上悬医阁的招牌,苏微白等了几日却是没有等到一个客人。 扬州城内医馆不少,开的最大,招牌最响的自然就数经营了已经有数百年的《百草堂》了。 百草堂名声响,分店多,扬州城大部分稍微有点钱的病人都愿意去他们那里治病。 相之对比,苏微白这个刚刚开馆的悬医阁就逊色了很多,一是她的名声太小,而是相对来说她的地段比较偏僻。酒香也怕巷子深,就跟现代的广告效应一样,你不在街上发传单,不搞个什么隆重的开业典礼,哪里有人会知道你这xx店,xx阁是干什么的吗? 当然,鉴于古代的纸张印刷费用太贵,非一般人能挥霍的起的,苏微白还是把这个方法给舍弃了。 想了半天,苏微白终于决定不能在这个药馆里坐以待毙,别人不来,她苏微白就走出去在大街上摆摊,就不信以她两世的经历还能开不起一个医馆。 有钱人自然是不会在这个街上摆摊的地方看病,苏微白就把目标锁定在家境一般,看不起贵重医馆的一般穷苦百姓身上。 将摊位选在一个人流量比较繁华的地方,苏微白在摊位旁边支起《悬医阁》的牌子,就坐在那里观察周围的人群,寻找适合的人群开始揽客。 她选的这个地方正好是扬州城医馆开的最多的一条街上,优点是适合自己的客流比较集中一点,坏处就不用说了,有好的客流就意味着同种产品类型广泛,客户选择性大,你没点真本事很有可能就被别人挤下台去,泯然众人到再也爬不起来。 周围的人流量比较巨大,因为周围都是药馆的缘故,这里来来往往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急于求医的一些病人。 现在正值春秋交接的季节,冷热交替的季节里总有一些常见的流行疾病出现,就比如扬州城现在突然爆发的一种疾病“天行赤眼”。 而现在所谓的天行赤眼就是现在类似“红眼病”的一种流行性疾病,苏微白回忆着之前看过的一本眼科专著《银海精微》记载天行赤眼时称天行赤眼为,“天地流行毒气,能传染于人,一人害眼传于一家,不论大小皆传一遍,是谓天行赤眼。” 一传十十传百,难怪这里的病人会这么多。 苏微白目光犀利的扫向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些人大多不是单个,要么是拖家带口,要么就是几个朋友一块,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一双眼睛红如赤火,更有甚者一双眼睛的结膜上还会形成一层灰白色的假膜,猛地一看好像死鱼的凸眼一样,看着十分恶心吓人。 这些人来往匆忙,走着路时还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眼珠,看得出十分痛苦。 最开始的客户都是需要自己寻找的,观察了一会,苏微白主动出击拦住了一个看着十分和善的落单老人,然后冲老人甜甜一笑,“老人家,您这是要看病吗?” 被人拦住,急着去看病的老人抬头疑惑的看了眼苏微白,见苏微白正冲他甜笑,顿了一下答道,“是啊,我正要去对面的百草堂去看病,小姑娘你快让一下吧,我这个病可是会传染的,去医馆看了好几次都没有彻底治好,你可别被我沾染上了。” 老人好心劝说,苏微白却毫不以为然,反而冲老人笑的更甜了,“没关系的伯伯,我也患过这种病,但是我家是开药馆的,我喝几副家里的药没两天就好了。” 老人却是有些半信半疑,目光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苏微白,“小姑娘,你可别不是在骗人吧,连百草堂的几位大夫看了好几天的病都没有看好的,怎么会让你用一副药喝几天就好了?” 苏微白却是自信满满,“没关系的伯伯,我看您长得也亲切,您要是怀疑可以把我这药带回去试试效果,过几天如果没有效果您还可以回来找我。” 老人有些犹犹豫豫,周围路过围观的人却有些按捺不住了,试探着问苏微白,“小丫头,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 苏微白点点头,对围观的人群数量逐渐壮大有些惊异,“你们也是没有医好这天行赤眼的病人吗?” “是啊,在他们这里吃了好几副药,刚好不久就又会复发,还什么扬州名医呢。”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抱怨。 没想到这红眼病在古代居然会这么厉害,苏微白冲他们道,“你们有没有他们开的药方,我帮你们看看。” 人群中有位大娘掏出一张写着药方的纸递给苏微白。 苏微白扫了一眼,药方着龙飞凤舞的写着:当归,桑白皮,杷叶,白花蛇舌草,连翘,地丁。 好一副清热去火的“良方”,苏微白对这种欺诈顾客的医药行为很是无语,这是仗着老百姓不懂医术乱开药方欺骗病人吗?他们也不怕闹出个什么人命。 苏微白心下有了把握,收起药方还给刚才那个大娘,“我看了一下,他们这个药方开错了几味药材,所以效果可能不够,你们可以买我的回去试试,我家就在这里住的如果医不好我可以在这里退钱。” “你这药需要多少两银子。”似乎是被一些大药馆欺骗了不少银子,有人试探着问道。大有一副苏微白敢狮子大开口他们就敢转身就走的样子。 苏微白淡淡一笑,伸手比出一个指头,“我这药今天就当免费送给大家了,大家象征着每人给我一文钱就可以了。”顿了顿苏微白还不忘给自己再打个小广告,“大家如果以后如果觉得小女医书还可以,以后可以多多赏光小女的医馆,小女不才,祖上曾经在皇宫里做过医官,自己也从小琢磨了几本医书,还是希望各位大哥大姐以后能多多赏光,照顾一下生意。” 周围人一听苏微白说祖上是皇宫医官,再一听只是一文钱,相当于几乎免费的药物,顿时眼睛就是一亮,反正死马当作活吗医,只是一文钱,在别的医馆多少钱都过去了,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连忙你争我抢的排队领起了药。 苏微白也高兴的心咚咚咚直跳,心里也暗暗兴奋。 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原本只是当做兴趣玩玩的,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危难的关头帮自己这么一把。 第19章 纠缠 因为经过苏微白那么一闹,药铺的药材也早早的就卖光了,苏微白数了数沉甸甸的口袋,然后满意的将它收到自己的袖间。 此时天色还算早,太阳高高的挂到空中,天空还是比较明亮,苏微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决定给李胤这个小屁孩买一个适脚的靴子。 这小屁孩青春发育期长的贼快,再加上这些日子自己的细心照料身上也逐渐长了些肉,紧跟着个头的小脚丫子也跟着飞快的长了起来。 苏微白也是跟着李胤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才无意间看到李胤那一双被大脚脚趾撑破的破旧小鞋才发现这孩子好像只有这么一双小鞋子。 在集市上转了几圈,苏微白挑来挑去终于是挑中感觉跟李胤之前那件蓝色劲装比较相配的一双滚绣蓝纹渡边的黑色长靴。 满意的付过小贩的钱,苏微白正要准备再去买些糕点米粮之类的东西时,被前边一群拥挤的人群吸引了目光。 集市的一角处,一群人拥拥挤挤的围在路边上一堵墙上,指指点点的似乎在兴奋的议论着什么。 苏微白有些好奇,好不容易挤到前边去,看到的却是冯叔的那张大大的画像。 画像的旁边是几行浓墨书写的文字:悬赏通缉,今保定王府民安,现赏千两白银捕此通敌逃犯,见着速通官府。 画着冯叔画像的旁边还写了冯叔大大的名字:冯成 是冯叔,苏微白心头狂跳,向旁边穿着蓝衫的书生模样的小哥打探,“小哥,可以问一下这画像上写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啊?” 蓝衫小哥回身撇了苏微白一眼,语气有着看热闹的兴奋,“这个啊,你还不知道吗大楚国的安和郡主带着逆贼贤王潜逃了,是苏丞相的大公子大义灭亲铲除了才这两个逆贼。这不,这是那安和郡主的贴身老奴,听说武功还挺高的,据说还打伤了苏公子的几个手下跑掉了。” 说完蓝衫小哥还感叹的啧了啧舌头,“要说我还真佩服着苏大公子,能大义灭亲,听说这安和郡主还是他的亲妹妹呢,这还真的是我朝当今的典范啊。” 苏微白对苏和风这颠倒黑白的功力给恶心到了,这件事情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苏和风这家伙给搞出来的,现在反正她和李胤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他怎么在王太后面前说估计也是按他的想法,依照他苏家现在的权势,估计太后再疼爱她,估计也不能明面上敢对他责罚什么。 只不过冯叔现在逃到了哪里了?苏微白隐隐有些担忧,即便是冯叔暂时逃过一劫,苏和风有心要找,用遍天下的探子估计也是难逃此劫。 魏小七死了,冯叔和王太后就是她苏微白身边最亲近的人,苏微白打心底里不想再让这两个人再像魏小七一样受到伤害。 . 匆匆的在集市上买了些米和面,苏微白心事重重的返回到家里,推门却正好看到一身粗布蓝衫的李胤正紧蹙着眉头站在柜台前,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认真的整理着柜台前的药材,对面前滔滔不绝的欧阳明珠视若无睹。 “欧阳小姐,你怎么来这了?”见欧阳明珠在这,跨步进门,苏微白语气有些惊讶的对欧阳明珠道。 欧阳明珠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罗裙,微微向上挑起的丹凤眼此刻正挫败的盯着李胤,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到的是苏微白那张略圆的瓜子脸,挫败的表情马上就转为高高在上的倨傲,“哦,听说扬州新开了一家医馆,本小姐过来看看这里的药材。” 目光又瞟到苏微白那副像是看透了她话里话里假的要死的谎言的表情,脸微微红了红,有些气恼窘迫的跺了跺脚,凶狠道,“不行吗?” 欧阳明珠这种表情反应,苏微白也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旁边一脸漠然的李胤,顺势借坡下驴,“行行行。本店药材丰富,很多都是前几天新鲜采摘的草药,欧阳大小姐随便看。” 苏微白这样答,欧阳明珠难看的脸色算是缓和了点,点点头,转头看了看还是冰块木头一样的李胤,心里顿时又像是一口气憋在心中出不来一样,被人连着扫了两次面子,她的脸面也都觉得有些挂不住了。 “嗯,本小姐在这里逛了许久,也有些累了,有需要的话再来光顾你们的生意吧。”店里的女主人回来了,欧阳明珠也觉得再在这里热脸贴李胤的冷屁股也甚是无趣,抬眼又气又恼的看了看李胤。本来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性格别扭有趣,弄到身边肯定好玩,真没想到接触过后居然会是这么一块冰块疙瘩。 挫败的又叹了口气,欧阳明珠转身走出了医馆的大门。 “你又惹人家生气了?”欧阳明珠走得远了些,苏微白转身抬步走到李胤桌前,敲了敲他身前光滑的案台。新店开业,柜台前摆来摆去也只有那几样药,李胤这忙活的样子一看就是装给欧阳明珠看的。 鼻间是一股好闻的兰花香味,李胤冷漠的面孔终于有了丝丝龟裂,一双湛蓝的眼睛微闪,语气有些厌烦,“是她自己要生气的,我可没说什么。” “噗——。”李胤都快皱巴成一团的小脸,可把苏微白给逗笑了,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欧阳明珠对他隐隐的好感啊?一个女孩子,即使大楚民风再怎么开放,能拉下面子主动寻找你两次肯定对你的感觉不一般啊。 暗自感叹了一下欧阳明珠的追夫之路路漫漫之修远兮,苏微白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包裹严密的袋子塞到了李胤的手里,“这是给你的。” 李胤的手中一沉,疑惑的拆开袋子,是一双滚绣蓝边的黑色长靴,一看就是男靴款式的,心里微微一颤,瞬间一股暖流流到了心间,暖的他整个心间都是暖洋洋的。 “今天的病人很多吗?”李胤握着沉甸甸的鞋子,抬眼看了看苏微白温声道。 “嗯,对啊,我厉害吧。”提到自己的专长,苏微白有些得意洋洋,“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找过看病的。以后我成了一方名医,恐怕也是要腰缠万贯,可不比那个欧阳明珠差多少。” 苏微白吹着牛逼,略圆的瓜子脸上都是对未来生活期望的神采飞扬。李胤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嘴角忍不住上扬,认真冲着苏微白附和“嗯,我也这样觉得。” “咳咳——。”李胤满眼虔诚,苏微白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的红了红,转开话题,“不说了,不说了,都是以后没影的事,你还是先看看鞋子合不合脚吧。” 虽然很认真的和摊主讨论李胤的身高,猜测推荐合脚的尺码,但是本人毕竟没有亲临现场,苏微白也把不准鞋子合适不合适。 “嗯。”李胤应声,坐下身来,有些困窘的脱掉那双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疯狂发育的脚掌顶破的小破布鞋,试了试脚,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合适吗?”苏微白问。 “挺合适的,很舒服。”李胤站起来跺跺脚走了两步,唇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那就好。”苏微白上下打量着正飞速长高的小萝卜头,满都是自家长辈看后辈的欣赏和骄傲。 “以后对人家女孩子那么冷漠了,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妇。”苏微白操着老妈子的心对李胤语重心长。 李胤挑眉,身形一顿,狡辩道,“我没有。” 苏微白:“……” 所以刚刚她见到的那一幕都是放屁吗?苏微白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苏微白无语了,李胤抬眼偷偷瞟了瞟眼前女人还幼稚可爱的小圆脸上长吁短叹的都是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心中满满的盛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他其实对女孩子没那么冷漠的。不敢对她说的是,温柔,他想仅限于她。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过渡章,有点平淡,但我很认真在写哦。小可爱们看文不要忘记收藏啊!(,,′??)ノ"(′っ?`。) 第20章 毒蛇贺产 因为帮助扬州城里的老百姓成功的医除了根深蒂固的“天行赤眼”苏微白“小神医”的名声也很快的在附近的小圈子里盛传了起来。 因为苏微白的药摊收费低,态度好,很多老百姓也都很愿意跟这个性格开朗爱笑,医术还很高超的小姑娘打交道。也渐渐的苏微白的客户群除了这一条街上的老百姓,也慢慢的几乎开拓到了扬州的小半个城的居民。 苏微白药铺的生意慢慢的开展了起来,但是有得必有祸,生意虽然红火,但也是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也无形之中给自己招来了更多的恨。 扬州城,贺府。 贺产身着一身颜色艳丽,用料光滑的丝绸外衫斜躺在自家柔软的靠垫上,心不在焉的看着自己手上让下人搜索很久的话本,看了一会又觉得心情甚是烦闷的将书扔到了一边。 自从前几日在粥棚纠缠过欧阳明珠之后,被欧阳明珠暗地里告了几次状后,他就被他的那个自誉为“正直宽厚”的老爹以败坏家风的名义给软禁在了这贺府。 俗话说的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就不明白了,他只不过是过去纠缠了一下欧阳明珠几次而已,那是正当名义的追求,怎么就算的上是败坏家风了?比起之前他强抢河下村民女干的浑事,现在的行为对欧阳明珠来说完全都算的上是正人君子了。 想到欧阳明珠,贺产的目光又隐隐的变得晦涩难明了起来,他也是头一次用自己的真心去对待这么一个女孩,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能扭下来的始终也是一个瓜。如果不是看在欧阳明珠是欧阳家的大小姐,是他想明媒正娶进门的未来妻子,如果不是她的那个可恶的瞎眼哥哥,他贺产也不至于伏低做小那么久,来忍受她那么久的鸟气。 越想越气,苏和风忍不住咚咚的敲起了自家做工精致的红木梨花,开始向门外大喊,“林四——林四————。” 在门外辛苦侍应的林四听到声音,知道这是自己公子又要开始闹了,一张圆圆乎乎的小脸上皱的像团纸,连忙跑到门口,站定之时却已经又换上一副狗腿的笑脸。 “我在,我在。公子,您是不是饿了啊?要不我这就让厨房给您弄些吃的?”林四满脸笑容,一脸谄媚的对贺产道。 贺产忍不住的就像上去给这张谄媚的脸给上一脚,可是苦于大门被他那迂腐的亲爹黑一把大锁给锁上了,这一脚也是被卡在半空中踢不出来。 目光在林四诚惶诚恐的脸上扫了几眼,贺产开口,“少装蒜了,我不是让你去盯着欧阳明珠吗?最近都有什么新的进展?“ “公子————这————。”林四一顿,有些为难。这几天他也确实派人跟了欧阳明珠几次,可是欧阳明珠那边的人也都不是摆设,不仅把他这边的人给一个一个揪出来个遍,还扬言要是再跟着她就要把他们的人脱光了挂在城门口中,搞得他现在派人只敢远远的跟着,能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很多还都是刚开始跟踪的那几天得到的信息。 林四说话吞吞吐吐的,贺产的心情更加不好了起来,隐隐的觉得欧阳明珠那边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信息会传过来,眉头微微蹙起,“有什么信息就说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林四有些犹豫为难,“公子,我们确实跟了欧阳大小姐几天,可你也知道她们家的那几个贴身护卫也不是好惹的,我们也就最开始跟了几天而已。” “就跟了几天?”贺产拧眉,“有什么异常没?” “也没什么,也就是这两天欧阳小姐老是往外的一家新开的医馆跑,不过公子也知道欧阳小姐的性子,她不出门才才奇怪。”林四答。 贺产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一时之间站在那里忍不住沉思了起来。 林四满脸讨好的拍马屁,“公子不必大惊小怪,咱这扬州城有哪家的公子比的上公子的家世,样貌。更何况您和欧阳大小姐还是青梅竹马,要我看啊,这欧阳大小姐现在还是年龄尚小,还没发现公子您的好,等过两年欧阳小姐长大了,公子您一去欧阳家提出亲,这门婚事还不是妥妥的。” 林四狗腿的讨好,贺产却是冷冷一哼,要是事情那么简单,他贺产也不会吃欧阳明珠的憋这么久了。 “你去查一下那家医馆叫什么名字,我要尽快得到消息。”贺产右眼皮直跳,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个公子不用查了,那家医馆最近可是火遍半个扬州城,名字好像叫什么“悬医阁”。馆主是个年龄看起来还比较小,脸圆圆的姑娘,听说祖上还当过燕京皇宫里的什么医官,老百姓们最近都传的神乎其神,都说她是什么在世小神医,传的比欧阳大公子还神乎。”林四啧啧嘴,道。 “脸圆圆的小神医?”贺产眼皮跳的更厉害了,“她在哪条街开的医馆?叫什么?” “就在我们百草堂药铺的那条街上啊,好像是叫什么苏……苏微白,还是公子您所掌管的安宁街分店。”林四拼命回想。 贺产一阵头晕目旋,前阵子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非要拉着他一起出去去赌坊,他忍不住赌了几把,手头欠了一屁股债。他所掌管的安宁街的百草堂的一些草药也被他从中以次充好,暗中派人专给老百姓开一些不贵的药来换取高额坐诊费来赚取差价来填他赌债的窟窿。 本来他是准备做完这一手就不干了,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贺产微微眯眼,苏微白苏微白,这个名字他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她的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眼睛是蓝色的小男孩?”贺产拼命搜索着脑中的记忆,眼前闪现过难民营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 “这…小人确实听到那姑娘有个弟弟,眼睛也确实异于常人。” 贺产顿时一口气就憋在了心里,好啊,弟弟勾搭他的未婚妻,姐姐抢他贺产的生意,真真的都是当天派来专门克他贺产的克星吧! “我爹知道安宁街分店的事吗?”贺产压下心中的怒气,语气阴阴沉沉的。 林四道,“老爷最近跟着商会的几个朋友去北方看些新货,这几天都没有见回来。” “嗯,我知道了。”贺产松了口气,这件浑事要是让他爹知道了,恐怕即使他是家中的独子,依照他爹的脾气也非得给他打掉一层皮来不可。 而他,唯一能瞒得过她爹的出路就是尽快的将这件风波给平息下来。 细小的眼睛划过一丝精利的锋芒,贺产向林四招手,林四探过头来,贺产一阵耳语,林四的表情顿时就又变得纠结起来了。 “这,公子。即使那位姑娘名声再响,可是毕竟在这扬州城没什么根基,再怎么发展,与我已经经营百年的百草堂来说也只是鸡蛋与石头的差别,公子这招是不是用的太狠了点?”林四犹豫道。 贺产冷哼,“本公子自有打算,你尽快按照我的安排来就可以了。” “这……是。”林四只得无奈的领命。 林四的脚步越走越远,贺产一双细小的眼睛眯得更狠了些,隐隐的还有一丝阴毒的锋芒。 呵,苏微白,李胤,难怪他听着这么耳熟,这不是那几天欧阳明珠经常念叨着的名字吗?一介小小百姓现在都敢挡他贺产的路,真是好样的。看他贺产怎么一点一点的弄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又要出现一个新人物了,我心目中其实最适合苏微白的人物,我尽力把他塑造好。O(∩_∩)O哈哈~ 可以再求一波作收和文收啊?喜欢变态,偏执,蛇精病,精分,忠犬,臆想狂,病娇,黑化,忠犬虐男主的都不要大意的戳我收藏啊。 第21章 医闹 扬州城安宁街道上,夏日的艳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高高的挂到了过往路人的头顶上,开始逐渐闷热的天气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扬州城的义军新一轮的招兵又开始了,送走李胤,苏微白虽然早早的就在热闹的集市上支起了"悬医阁"的招牌,但是一直临近夏日的正午,摊位前面还是有一些不畏炎热的人排了长长的一队,黑压压的,让人一眼就看不到尽头。 这些人除了一些扬州城的本地居民外,还有一些其他郊外村子里闻名而来的其他村民,除了这些,更多的还是从其他地方蜂拥而至的乌压压的难民阵营。 这些有钱的,没钱的,苏微白都一一接收了。 送走一个又一个病人,苏微白冲对自己满口都是感谢的一对老夫妇递了几幅药,交代了一下用药的方法,微微点头表示他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这是居住在河下村的一对夫妇,老年得子,年仅4岁的儿子得了急性"漱喘",求遍了扬州城里的各大名医,也不见有所好转,这次闻名来到这里,也是没想到这里的小神医居然会这么神,吃了几次药,病症居然也好转了不少。 抱着怀中熟睡的儿子,再次对苏微白千恩万谢后,两位夫妇掏出了一些碎银放到苏微白的坐诊桌前,满意的表示感谢后也转身离开了。 后面寻医的病人依旧还是很多,苏微白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坐的手脚都是僵硬的身体,骨头因为僵化后突然运动,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感慨了一下自己正开始逐渐“年老”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站的太猛,苏微白眼前一阵黑暗,映着炎炎夏日的骄阳,一瞬间几乎将要晕倒。 “苏神医…苏神医…你没事吧!”站在摊位最前面的几个年轻小伙连忙扶住几乎将要晕倒在地的苏微白,微微晃了晃她的胳膊,焦急的喊她。 苏微白迷蒙的睁眼,眼前的是几张麦色皮肤硬朗的脸,目光上移到烈日依旧高照的大太阳,眼前有被强光照射过所映发的光圈。苏微有点白头昏眼花的被旁边的人扶着站起身来。 勉强站立了一会,感觉身上的体力在慢慢好转,苏微白冲旁边的几个男青年感激道,“没事,只是没吃饭,血糖有些低而已,谢谢你们。” 苏微白本身长得就有些可爱,冲几个年轻青年笑的时候嘴边有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甜甜的,一下子就让这几个正情窦初开的青年红了脸。 “嗯,现在也是正午了,苏神医既然身体不好,还是用过饭之后再过来行医吧。”虽然不懂苏微白说的低血糖是什么意思,但苏微白没吃饭这几个字他们也是明白的,有些忧虑的看着苏微白那张苍白的小脸,几个青年连忙冲苏微白道。 苏微白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身后依旧很长的队伍,也终究是妥协了下来。 身后排队的百姓们也比较理解,现在正是正中午,艳阳高射,他们也不太像顶着大日头在这里排队,苏微白跟他们道了几声谢后就四散先找几处阴凉的地方先去纳凉去了。 再次谢过几位青年,苏微白谢绝了他们的盛情接待,独自一人跑到了传闻已久的“金聚德烤鸭店”买了一只鸭子,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小心的包装好带回家去准备给李胤。 等苏微白坐在店里吃完,店外的骄阳也慢慢有落下的迹象,回到自己的小摊位前时却看到自己的摊位乌乌压压的围了更多的人,看起来被上午的还要多。一群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围着摊位绕成一个圈,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微白微微皱眉,这架势看起来不全是找她来看病的啊。 推开拥挤的人群,苏微白凑到摊位前面,看到的却是角落里原本摆设整齐的一个小小的桌台被人狠狠的踹翻在地,就连放在小桌台的几根她好不容易从旮旯里翻出来的及几支笔也被人故意碾断,四分五裂的灰扑扑躺在地上。 转目再看,小摊位前唯一保存完好的“悬医阁”的招牌也被一个胖胖的女人一屁股坐了上去,胖女人此时正蹲坐早那里埋头呜呜的哭着,,旁边还躺着一个面色发青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模样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很是可爱,只不过那发青的脸色看上去几乎快要死了一样。 胖女人正埋头呜呜的哭着,周围的一些围观群众也对她们指指点点的。 苏微白满肚子的疑惑,正想向周围的人打探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被周围的人认出,人群中有人指着她激动的喊,“王大姐,你要找的苏神医在这里。” 苏微白一脸懵逼,可原先正埋头痛苦的胖女人一听到声音立马就从木板上弹起身来,见到苏微白,立马一把揪住了她,一张肉呼呼的脸上慢慢都是对她的愤恨,“你就是苏微白?” 苏微白迷茫的点头,“我就是,大姐,你是来寻医的吗?” “我找你寻个屁医。”胖女人怒道,说着揪着苏微白的衣服,一巴掌的就准备向她打过去。 苏微白反应也快,仗着会些拳脚功夫,闪身躲过女人的攻击,一个侧翻就把女人给掀翻在地。 “大姐,有话就好好说,何必非得动手呢?”任苏微白脾气再好也被这种人给惹毛了。 “哎呀,夭寿了啊?”被苏微白一个侧翻甩翻在地,胖女人干脆的就在摊位前撒起了泼,“这个愚医,小小年纪不安好心,可怜我那丈夫还相信她那什么小神医的称号,带着女儿来这里看病,吃了两幅药后就一命呜呼了,我这小女儿也可怜见的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模样,这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胖女人一边哭一边拍起了自己的大腿,鼻子口水糊了一脸,看上去很是凄惨。 这是————医闹吗?自己开药时都是小心翼翼,检查再三确定没错才送到病人手里的,根本不可能出错,苏微白眉头簇成个疙瘩。 周围的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大姐,您确定您的丈夫是在这看的病吗?” 有受过苏微白医治的人为苏微白说话,“这小姑娘医术挺不错的,你可千万别搞错了。” 胖女人闻言瞪大了眼睛,面目狰狞的冲那为苏微白说话的人吼,“我搞错?你丈夫被人医死了,你会搞错医馆吗?” 求情的人一个缩身,被胖女人狰狞的模样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苏微白眉头越皱越深,心里满满的都是疑惑,快步上前就准备为小女孩诊脉,但是却被胖女人一个箭步给拦了下来。 胖女人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没看到你女儿马上就有出气没进气了吗?”苏微白目光直直的看向女孩越来越发青的脸色,冷声冲那女人说道。 胖女人却满不在乎,“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我丈夫还是被你医死的呢?” “呵呵,医死的?我用什么东西把能把你丈夫和你女儿一块医死的?”苏微白冷声。 胖女人毫不示弱,“哼哼,我丈夫和女儿只不过是生了一场风寒,是你这女人给我丈夫开了一副药,我丈夫吃完之后就死了。” 胖女人说着说着从袖中掏出来一张薄薄的纸,甩到苏微白的面前,“看,我这里还有证据,你今天非得跟我去见官府不成,” 苏微白接过纸张,薄薄的纸上是几行娟秀的字迹,字迹清雅,看上去很是漂亮。猛地一看倒是跟自己的字颇为相像,但是仔细看下去却会发现其中用笔的笔法还是稍有差别的。 心中这是一场针对自己蓄谋已久的医闹想法越来越加以肯定。定了定神,苏微白冷声冲那女人道,“你放心,我会同你一起见官府的,只不过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说完,苏微白就想越过胖女人去看小女孩。 胖女人正得意洋洋,但是一看苏微白又想接触女孩,马上脸色就变了,赶忙拉住苏微白,说什么都不让她过去。 两人正僵持着,正在此时人群之中,一个清亮温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声音的主人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可是当每个字落下来时,却是带着天生上位者说话掷地有声的不容抗拒,“夫人要是信不过这位姑娘,可以让我欧阳明玉来帮夫人爱女诊治。” 那声音温柔又好听,苏微白忍不住回过头,声音的主人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一头黑发用一只玉冠稍稍馆起。他一身白色锦绣长袍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苏微白就觉得就算是天使,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不过美中不足是这个人一双美丽温和的丹凤眼看人时却是空茫茫的一片,当他看向前方时虽然如同他的气质一样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但仔细看下去就会发现里面其实是空洞洞的一片黑暗。 他的眼睛其实看不见的吗?苏微白心中一痛,目光愣愣的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人,脑中似有千万种情绪向她袭来,可是当她想再仔细向下想时却发现脑中只存在的是空白的一片。 一滴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中滚落下来落在她的手上,苏微白伸手接住,心口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一样。 “咚咚咚————咚咚咚”周围的人好像都不在了一样,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耳边都是她如雷般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第22章 神仙哥哥 欧阳明玉一出场,周围原本蜂拥的人群好像是粉丝见到偶像一样开始疯狂的躁动了起来。 “哇,真的是欧阳公子吗?”有人激动。 “真的是丰神俊朗,神仙一样的人物。”有人惊叹。 “可惜啊,人无完人,是个瞎子。”有人看不惯道。 “就算他是个瞎子,就凭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又有人忍不住讽刺,为欧阳明玉抱不平。 可这一切世间纷纷扰扰,或好或坏的声音在欧阳明玉的耳边像是听不到一样,波光潋滟的丹凤眼轻轻抬起,淡淡的抬向前方胖女人站立的地方,又重复一遍道,“让在下帮夫人爱女诊脉,夫人意下如何?” 胖女人愣愣的看着欧阳明玉,一时之间语塞,找不到可以拒绝欧阳明玉的理由。 “喂,连欧阳公子帮你女儿诊脉也不愿意,该不会专门来讹诈小神医的吧!”胖女人一脸犹豫,周围有群众忍不住再次发声。 胖女人也不负原先嚣张的模样,缩成一团要多怂有多怂。 躺在木板上的小女孩的气息越来越弱,回过神来的苏微白也顾不上什么了,一个箭步上前检查小女孩的口腔和和胸膛。 小女孩此刻脸色青紫,小肚刻涨的像个小皮球,口间还不停的有白沫一样的秽物吐出。 苏微白冲胖女人拧眉低吼,“你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这……”心知纸里包不住火,胖女人冷汗直冒,“只是一些狗肉和黄鳝而已,只不过是让她难受一会而已,又死不了人。” “哈,死不了人?”苏微白的胸膛里好像是着了把火。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间不负责任的母亲会这么多?她到底有没有点常识,黄鳝和狗肉一起吃可是剧毒。 来不及指责胖女人什么,苏微白连忙捏起女孩的下巴,撑着女孩的喉间,冲周围人喊,“有没有人知道周围有茅厕的,能否帮我弄些粪便,越臭越好?” 周围的围观群众搞不懂苏微白要唱哪出,围观的几个小孩倒是热心,不过一会功夫也不知道帮苏微白弄了点粪便。 苏微白撑起女孩的喉间,小心的在女孩喉间抹了一点,然后撑着女孩的喉咙拼命的往里塞指头。 女孩紧皱着眉头,喉间一阵干呕,一大坨的黑色秽物顺着嘴巴就从口中吐了出来。不过一会,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睁开眼迷蒙的看向了周围的人群。 小女孩终于醒了,苏微白也松了口气,擦擦汗站起身来,身边的胖女人正满脸羞愧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周围的人啧啧称奇,“嘿,还是这小神医的医术神啊,这么一个性命垂危的姑娘,三两下就把这姑娘治好了。” “是啊,也亏这孩子命大,要不然恐怕真的得死在这里了。”身边有人一唱一和。 苏微白的目光移到胖女人的身上,声音冷冰冰的,“是谁让你来这寻事的?” 准备的这么齐全,连她苏微白的高仿版字迹都能拿出来,估计这人也暗中窥视了她许久了吧。 胖女人都快哭出来了,连忙告饶,“这,我也是拿钱办事啊,我也就是知道一个个子矮小,看起来穿着不错的男子过来找我,让我去找苏姑娘的麻烦,只要我把苏姑娘弄到衙门,就算任务完成,事后他承诺还会另给我一份报酬。” 说着说着就冲腿脚一软向苏微白跪下,“微白姑娘,我不想坐牢,我丈夫前几天刚得了急病死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要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啊。”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冲苏微白磕头,苏微白心情复杂的看着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做。 胖女人身边的小女孩见自己的母亲冲苏微白磕头,懵懵懂懂间也有些明白自己平常严厉的母亲此时肯定做错了什么事情,才向眼前的这个姐姐求饶的,也连忙也爬起来跟着女人做辑冲苏微白叩拜给女人一块求饶。 被人设计陷害,苏微白本身心情是不爽的,但是目光看到小女孩稚嫩的脸,终究是忍不下心了继续追究下去,挥挥手表示让她们赶紧离开。 胖女人赶紧对苏微白千恩万谢,然后赶紧拉着小女孩的手一溜烟的就没了人影。 周围的人见没戏可看,也四散着离开了,只有几个受过苏微白恩惠的人帮着苏微白收拾这破乱的局面。 苏微白收拾着落在地上的草药,正弯腰捡着,一双修长的像是玉石做成的手在她面前伸了过来,手上拿着的是一方白色纯净的手帕。 手帕带着丝丝清冽的微香,苏微白心头一跳,看到的是欧阳明玉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有些窘迫的擦擦手,苏微白脸微有些红了,“那个,我的手上……有那种东西,用了你的帕子,以后怕是洗不干净了。” 说完又小声道,“而且可能……还会有味。” 这么白的帕子,这么神仙一样的人物,她打心眼里不想让他染上这尘世间的俗味。 “没关系,送给你了。”欧阳明玉轻笑,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不知怎的就能准确的抓住苏微白的手,把帕子塞到了她的手里面, 帕子刚沾到手掌,就立马印出了一个薄薄的灰印,苏微白突然有些庆幸欧阳明玉眼睛是看不到东西的。 “姑娘的医术是从哪里学的?很不错。”欧阳明玉冲苏微白点头称赞。 苏微白被夸奖的有些不知所措,“也没什么,就是平日里自己瞎琢磨,大多数都是从医书上看的。” 她没说错,除了穿越前学的那些有的是医学院的老教授教的,剩下的大多都是她在宫中没事瞎捉摸的。 “那姑娘天赋很高了。”欧阳明玉更加称赞开来,“这样比起来,就算在下跟姑娘比也要错上几分。” “不不不……还是公子的医术更胜一筹。”苏微白涨红着脸,她怎么能拿自己两世的学识跟人比。更何况她也不一定能比的过眼前的这人。 欧阳明玉微笑,绝美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姑娘的品德更胜明玉一筹。” 他早就听说最近安宁街上出现了一个小神医,今日办事来到此处,没想到居然让他撞见了这么一件事情,内心里对苏微白的好感上了一层。 “哈————”苏微白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然后壮着胆子,尬聊搭话,“欧阳公子,我们之前应该见过面。” “哦?”欧阳明玉唇角掀起,闻声微微偏头,然后笑道,“这话有很多姑娘都跟明玉说过。” 苏微白脸上一热,连忙为自己辩解,“不是,我说的是真的,公子之前记不记得有个小男孩带着一个性命垂危的姑娘去找你医治?” 说完,苏微白有些期待的看向欧阳明玉。 欧阳明玉微微蹙眉,像是在回想。 苏微白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阵失望。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吗?”苏微白岔开话题,“要不我送一送公子吧!” 欧阳明玉波光潋滟的丹凤眼微转,婉言谢绝,“谢姑娘好意,但是确实不用了,明玉那边停的有马车。” 苏微白转头看过去,果然街道的不远处停着一辆淡青色的马车,马车边站着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在等欧阳明玉。 说完,欧阳明玉又好心提醒她,“姑娘以后一定要小心,树大招风,今日之事,可能不是巧合。” “嗯,谢欧阳公子提醒。”苏微白拧眉点头。 “嗯,那姑娘,后会有期,明玉就先走了。”欧阳明玉道。 “好。”苏微白应声,看着欧阳明玉转身的身影竟稍稍有些失落,顿了一下又忍不住冲正转身准备走的欧阳明玉道,“那个…欧阳公子。” 欧阳明玉回头,转向苏微白这边。 “我叫苏微白,公子下次可不要忘记了。” 欧阳明玉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街道上的马车越走越远,苏微白捏了捏手心里还泛着清香的帕子,一时之间竟站在那里晃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听着沈以城的《椿》,码关于欧阳明玉的情节真的很代入角色啊,推荐一下,回忆杀的感觉。^_^ 铺垫都是为了以后的虐。嘎嘎嘎~~~~(*^▽^*) 第23章 黄粱梦一场 经过一番风波,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医馆的时候,外边的天空已经接近黄昏,而现在被她圈养的完全变成贤夫良父的李胤早就烧好了满桌子的饭菜乖乖的在家等着她了。 苏微白伸头一看,三菜一汤,荤素适宜,居然还有一小盘不知从哪弄来的红艳艳的野果当作她的饭后小点,真的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是非常合格的豪华晚餐了。 这一切让她有种和李胤是‘你来耕田,我织布’的感觉,诡异的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阴暗的想法,提醒了一下李胤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苏微白终于收下心端端正正的坐到了方桌前面。 李胤今天看起来心情还是蛮不错的,苏微白偷偷看了看他,随着身量的渐长,原本还略显稚嫩的脸褪去青涩的轮廓,整个人已经逐渐由少年时代的妖娆妩媚开始向着英气硬朗的模样发展了。 似乎是察觉到苏微白一次又一次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李胤也微微抬眼,目光正好对上苏微白的那双正在窥视的视线。 大眼对小眼,一个尴尬,一个疑惑。苏微白一呛,含在口中的菜差点就照着桌子喷出去。 “咳——,你今天去义军报名,结果怎么样。”尴尬的一笔的苏微白连忙找了个更尬的话题来缓解自己此刻尴尬的心情。 其实这些都是废话,还能怎么样,古代征兵机制宽松至极,特别是在这个战祸不断的朝代,除了一些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和穷困至极的底层贫民,其他大多数更多的人是宁愿多贡上点银两,也不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来参兵的。 刀剑无情,而命却只有一条。 李胤挑着菜的筷子一停,湛蓝色的眼睛微闪,目光从苏微白的身上离开,声音微涩,“已经报过名了,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 说完又小心的看了看苏微白那张看起来软糯软糯的小脸,还是面无波澜的模样,心里是一阵空落落的失望。 “嗯。”苏微白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安慰,“以后在军营里不比在我这里,外出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 苏微白的声音不咸不淡,但是话语落到他的心里却好像是一股暖流注入到了他刚刚还失落的心里,填的满满。她还想着他,是不是说明她还是蛮在乎他的。 “嗯。”李胤乖乖的点头,眼睛却还是贪恋的时不时的盯着苏微白看。 圆圆软软好像团子一样雪白的脸一嘟一嘟的嚼着食物,樱桃一样小巧的唇瓣粉嫩粉嫩的,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此去一别,恐怕也不知道能过多久才能再见到她了。 而苏微白这边,本身今天中午就没怎么好好吃饭,再经过下午的那一场烂事,肚里早就饿的不行,所以就很快的就吃完了饭,早早的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李胤吃的比较慢些,等再起身外边天边的黄昏已经黑的透顶。收拾着桌面上剩下的饭菜,眼角却意外的瞥到了地上一团洁白的颜色。 捡起来一看,这是一块洁白的方帕,虽然看起来整体素净,但是用料一摸上去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凡品,摸上去的感觉像是用极其细腻的丝绸做的,不太像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 洁白的方帕还隐隐存留着一点淡淡的清香,不是女人用的浓厚脂粉味,也不像是微白独有的淡淡兰花香气,倒是更像是男人用的檀香气味日夜放在身边所侵染的味道。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危险的眯起,再也不负刚才温顺的感觉。李胤转头看了看帕子掉落的地方,是刚刚苏微白坐着的地方。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揪着提起来一样。 . 黑。 空洞洞的黑。 苏微白满头都是细汗,既着急又压抑的在这片黑暗的世界转来转去。 这个该死的梦境困了她许久了,即使她心里明明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可还是叫不醒自己,走不出去。 头上的细汗越来越多,苏微白拼命的往前走着,试图走出这片黑暗,但是却始终却只是徒劳。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往下沉。 “唉,痴儿,痴儿----————” 身后一声悠悠的长叹在这片黑暗中响起,苏微白惊喜的回头,刚想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一转首间还没看清那人的相貌,身体却猛的被一股强烈的风一瞬间给吹出了一片黑暗。 红,这次触目所及的都是一片红艳艳的颜色。 苏微白紧张的张开刚刚被被狂风吹倒的时候紧闭着的眼睛,眼前是一片红艳艳的颜色,视线下移,目之所及的是一双滚绣红纹,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黑色木履。 耳边是结婚时才有的敲锣打鼓的滔天震响,还有些宾客来往时的脚步声和闲聊的庆贺声。 这又是在哪个梦境里?苏微白的心紧张的咚咚咚的直跳,然后壮着胆子掀开挂在自己头上的一片沉甸甸的红布。 首先撞入眼前是欧阳明玉那张倾国倾城俊朗无比的脸,此时的他完全不符之前见到时拒人千里般的淡然的模样。一双波光潋滟的虽然还是空洞洞的盯着前方,但是唇角却是欢喜的向上勾起,浑身洋溢着的都是幸福笑意,在身后吵杂的人群中站立,如同被拉入红尘的谪仙一般站在那里。 苏微白的心咚咚不受控制的跳的更快了,欧阳明玉正站在自己前方,身上穿着内衬白色娟衣,外套着和她身上一个款式的红艳艳的玄端礼服,手上拿着是同同一起牵着一根红色绣花球带。 她,现在是在和欧阳明玉成亲吗?苏微白又是羞愧又是激动,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感觉到绸带微微颤动,欧阳明玉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偏头,清冽温柔的声音响起询问道,“阿白,怎么了吗?” 苏微白哑声,想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点住穴道一样,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 身后似乎被另一条火辣辣的视线灼灼的注视着,苏微白回身,看到的是一双湛蓝色闪烁着压抑欲望的蓝眸。 李胤。苏微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头突然一跳,然后浑身像是被坠入万丈深渊一样嗖嗖直落。 李胤穿着一身纯黑色劲装站在自己身后,身量已经是成年人应有的细长。他一双薄薄的唇如往常一样紧紧的抿起来,灼灼的目光对上苏微白惨白的脸色,嘴角又嘲讽的勾起,见周围声的目光都像这里投来,少年和成年人混合在一起特有的沙哑低沉声响起,冲她微微点头,“嫂嫂————。” 脑袋里好像惊雷乍现,一股陌生的记忆突然冲袭自己脑袋,苏微白想拼命抓住点什么,但是这些记忆却像是海底成群穿梭过路的鱼儿一样只是从她脑中一闪就消失无踪,再也寻不住什么了。 “哎呀,新娘子怎么可以掀开盖头呢!”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身影赶忙走到苏微白面前,把苏微白掀起的盖头又重新给她盖上,然后招呼身边停止奏乐的人重新吹起,冲外边喊,“新郎新娘拜天地了————。” 吵杂的音乐声又响起,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礼乐之声,红色的盖头重新盖上,苏微白再一睁眼,看到却是窗外泛着点点星辰的夜空。 身上的里衣被汗渍侵湿了一大片,苏微白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大口大口的输着口中的闷气。 这————又是一个荒唐的梦吗? 手不自觉的想要翻寻欧阳明玉那块白色方帕,但是摸来摸去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苏微白心中一惊,起身翻遍全身却始终一无所获。 帕子,掉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三次元的事情太多,我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没有按时更新,呜呜o(╥﹏╥)o。 话说,把前世今生串联起来,还不显得突兀,真的好难,这章我整整卡了两天,吐血。 我要把男主女主的前生和今生设成一个类似轮回的圈,工程好大好难。~~o(>_<)o ~~ 第24章 前世李胤番外 “陛下,立后之后事关重大,陛下切不可一时冲动,乱了民心。” “昏君,立亡女为后,真乃我大楚之耻。” “两任昏君妖姬,天亡我大楚啊!” “陛下,立后之事切要三思而后行啊。” “李胤,她从头至尾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懂吗?” “李胤,你疯了吗?居然还要立个死人为后,那我算什么?” “李胤,为什么你还要喜欢她,前世今生,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身后是成群温顺俯卧着的人群,李胤身着着一身金黄的龙袍,在底下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缓步来到现在已经人迹稀罕,阴风阵阵的“栖凤宫”大门口。 此时以往都是紧闭着的大红宫门今日已经早早的打开,宫门站立着是两排身着垂首侍立,小心翼翼,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的宫女。 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眸,身高八尺长身玉立,端的是一个风流倜傥,举世无双的俊美模样,不过底下人却连一眼都瞧不敢瞧,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垂到地底下当鸵鸟。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这男人是大楚国百年基业里最有名的大杀神,更是大楚国现任的□□掌权的少年皇帝,在朝堂当众怒斩百官,血流金殿的残暴君王。 李胤双手付后,在宫门口顿住脚步,一动不动。他一双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一闪一闪的直盯着栖凤宫敞开的红木大门。 栖凤宫里似乎有声响响起,李胤双眸微动,从宫门口鱼贯而出的是一排身着喜衣的栖凤宫宫人。 宫人惨白着脸色,手上抬着的是一具用一口镀着龙凤齐舞的红木棺头,见李胤已经在门口等待,赶紧快步小心的将棺木放置到门前,然后再下心的福身,悄无声息的退下。 看到红木棺头,李胤沉眉低目,整个人显得温和了很多,快步上前,一双闪着幽蓝色光芒的漂亮桃花眼闪烁,修长细白的手指从红木棺头从上到下温柔而又贪恋的抚摸,好像是看到了自己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深情款款的凝视着。 “苏微白,你看,我已经把所有反对我们的人都杀死了,你开心吗?他们都说我比李谓还昏庸,但是我不才不觉得,李谓那个废物怎么配跟我比。我为大楚出生入死做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我只不过是有爱你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他们真该死,他们有什么资格要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有情人生死两隔不能再一起吗?” 李胤说到这里俊美的脸庞顿时变得疯狂而又扭曲,“可是你即使死了又能怎样,我现在是皇帝,总有法子寻到你的,哪怕你现在死了变成一缕孤魂我也要寻到你,把你死死的关住,让你再也没法子逃开我,避开我。” 棺木里隐隐的散发着一种死人才有的腐臭味,服侍在周围的宫女只敢有出气没近气的一点一点的呼吸着,可是李胤却始终像是恍若无闻的说着,像是玉石做的修长手指死死掰着棺木的盖子,正想要掀开时却被一双沟壑遍布的粗糙大手压住。 李胤压抑着藏在心中的怒火燃起,抬首看见的是一张头发早已花白,皱纹林林丛丛遍布满脸的悲呛老脸,是以前一直侍奉在苏微白身边的老奴冯叔。 “让开————。”李胤蹙起,皱成一个疙瘩。 冯叔早已老泪纵横,沉身直直的在李胤面前跪下哀求,“陛下,郡主早就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总归是尘归尘,土归土,陛下现在已是权倾天下,想要什么样的皇后没有,郡主亡灵早已消散,老奴斗胆请求陛下将亡人安葬,也让郡主早日安息。” 说完,又狠狠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直磕的地上鲜血直流也不停止。 李胤却是阴冷一笑,“呵——。斗胆,你知道斗胆就应该让开,朕心意已决,你一个老奴凭什么更改?” 让苏微白的亡灵安息?那他呢?要只留下他一个人独村在这天地之间吗?真是可笑,他每天夜辗转难眠,即使借助宫中御医开的睡眠药,想再在梦里见她一面也不可以,每次睡着梦里都是空洞黑暗的一片,醒来时只有他一个人和空荡荡的宫殿作陪。 她真狠心,活着的时候心里没有他,就连死了连一个梦境都不给他,那他又为什么要让她安息呢?他要狠狠的折腾,他要让她的亡灵同他一起接受万民的唾弃,他要让她陪他一起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里万劫不复,这样或许她会迫不得已的见一见他吧!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啊! 冯叔还在地上狠狠的磕头请求,李胤嗤笑,吩咐旁边的宫人,“把他拉下去。” 真讨厌。又是一个想要阻止他和他的微白在一起的人。如果他不是她身边的人,他早就一剑把他杀死了,哪里还听的了他这么多话。 身后的棺轿再次被抬起,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启程,李胤一节一节的登上高台,在万众高台迎风而立接受众臣叩拜。那些反对他的人都被他一个一个的杀死了,他似乎更加孤独了,身边都是拥戴他,讨好他的人。那些或丑或美,或谄媚或讨好,或仰慕或惧怕的目光总在他周围出现,他们似乎总是对他抱有别的目的,总让他发自内心的更加厌恶这个虚伪的世界,更加想要摧毁掉这里。 他好痛苦,他们凭什么那么开心幸福? 封后大典的礼乐声响起,李胤俯身跪拜天地,苏微白,即使你死了,我也要印入你的灵魂,如跗骨之蛆一般和你紧紧的连在一起,让你躲也躲不掉。 耳边似乎有女人的疯笑,李胤回首,眼中冷光乍现,眼角瞥到那个状似癫狂的身影,满眼的都是厌恶的神色。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李胤,你真是悲哀。”女人尖锐的笑在耳边响起,李胤眼中厌恶的目光更深了些,冷声冲身边侍卫道,“是谁把这个罪妃给放出来的,她现在不是应该呆在冷宫里的吗?” 身边的侍卫瑟瑟发抖,“这————臣现在立马就处理。” “哈哈哈,李胤,为什么?这辈子明明是我,是我先遇到你的,是我把你从苏和风的手下救出来的,凭什么,凭什么,你应该是喜欢我,应该喜欢的人是我啊!”欧阳明珠身着一身破烂的华服,发钗散乱,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癫狂的冲高台上嘶喊。 为什么,她是活过一辈子的人,明明她都已经按照他说过的,收起一切娇蛮的小性子,从一支火辣的玫瑰变得温顺淡然,成为一支优雅淡然的幽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会喜欢上苏微白这个女人。不对的,不对的,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高台上能陪李胤一起坐拥天下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欧阳明珠疯狂的笑着,絮絮叨叨的坐在那里痴痴傻傻,李胤目光冰冷,不为所动,冲身边侍卫道,“欧阳贵妃妒忌成性,霸宠后宫,多年里杖毙宫中宫女无数,现朕口谕,择日赐死冷宫。” 李胤的声音冷的像块冰,欧阳明珠停下口中的尖笑,惆怅若失的呆呆看着眼前,然后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男人,“我妒忌成性,霸宠后宫?李胤,你这个疯子,我可是你的妻子,十年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你连碰都没碰我一下,我是个女人,不是你争权夺利的工具。你这个变态,难怪苏微白那个女人两辈子都没有喜欢上你,你真是可怜,真是活该。” 欧阳明珠口不择言的说着,李胤像是被戳到什么痛处了一样,狠狠的捏住欧阳明珠的脸,待看到欧阳明珠因为自己手掌逐渐收紧而痛苦扭曲的脸时又满意的笑了,“我可怜?你自己的悲哀,这不是你欧阳明珠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你逼迫,你以为我会娶你这么一个心肠狠毒的那女人?如果我比欧阳明玉还要再早些遇见她,如果她生命中第一个遇见的人是我,如果我当时清清白白孑然一身,你又怎么会知道她喜欢的人不可能是我。” 李胤面色阴沉,捏着欧阳明珠的手越是收紧,欧阳明珠却是冲他讥讽的笑,吐出来的字却是针一样刺的人生疼,“李胤,你还不明白吗?是你害死她的。” 李胤手指一松,欧阳明珠的身体重重的摔到地面,“咣”的一声摔的她生疼。 欧阳明珠拼命的爬起身,见李胤惨白的脸色,笑的更加疯狂,“那场火明明不是我放的,你每天都派人那么严密的监视着我,防贼一样的生怕我做什么,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对她下手?你用这个名义将我给我顶罪,把我关如冷宫,李胤,你究竟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李胤的身影萧索,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缓身站立,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不再和欧阳明珠搭话,“把她拉下去吧!” “是。”身边的侍卫领命,将欧阳明珠拉下去。 欧阳明珠被驾着胳膊拉下去,开始疯狂的诅咒,“李胤,我诅咒你和我一样生生世世得不到自己爱的人的一丁点喜欢,我要你感受我的痛苦,不,你会比我痛苦百倍,万辈——————” 欧阳明珠的声音越传越远,李胤颓废般的笑了笑,他现在已经在万丈深渊了,还用再怕什么? “陛下,紫青道馆的紫青道长已经在殿中等待了。”这是大太监魏明的声音。 李胤终于有些回神,沉声“嗯”了一下,当做回应。 大太监魏明心怀揣揣,一时间搞不懂这个喜怒无常的年轻帝王的心思,“陛下,您看,是什么时候见一下道长呢?还是————。” 李胤道,“让他先等着吧,朕同皇后举办完典礼再过去。” 太监道了声是,然后默默退下。李胤看着高台下俯卧着的众臣,想着刚才欧阳明珠说的话,心中如阵阵波涛汹涌般的不能停歇。 他早就发现欧阳明珠如先知一样预言的不对劲之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前世转生的孤魂。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转生,那他是不是同欧阳明珠一样可以重来一次。 想着想着,他好像是更加激动起来,苏微白,即使是你死了又能怎样,生生世世,你休想躲开我。 第25章 黑化进行中 李胤参兵的时候转眼就到,苏微白专门关闭了医馆大门一天来给李胤送行。 简单的帮李胤收拾一下行囊,苏微白在他灼灼的目光目光中小心的掰开他紧抱着自己的手臂。 她怎么没有发现最近这个小屁孩好像越来越粘人了呢? 被苏微白掰开手,李胤也知道自己始终都是要走的,湛蓝色的眸光微闪,像是认真执拗,“苏微白,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嗯。”苏微白不置可否,敷衍的点点头。自古征战沙场的,要么立下赫赫战功功成名就,要么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李胤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注定是要一直走下去的,前世李胤是不是在这里成立的军队她不知道,但是关于李胤,她总觉得他总会寻着前世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功成名就,权倾天下,然后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而她,似乎也从一开始对他软弱逃避,抗拒的态度到现在经过这一些列事情,开始慢慢的转变了态度。开始逐渐学着对他宽容温和,对他就好像她当初对待魏小七一样的好,开始像是长辈一样照顾着他,这里边也许掺杂的有对他的怜惜,有愧疚。有共患难的感动,但就是没有想要同他一直一起走下去的感觉。 她心里清楚,他注定是遨游天际的雄鹰,而她,却只想是一直自由的白鸽,他们像是两条无意间交错的两条平行线,交叉纠缠过后总归是要分离向各自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 苏微白的生意一直很稳定,李胤走后,她把药摊的生意转到较为偏僻的医馆,虽然地方偏僻了一点,客流少了一点,但是相对的她的时间也相对宽松了一点,至少不用每天那么起早贪黑大老远的跑过去给人坐诊看脉了,而属于她自己的时间也稍微多了一些。 也是自从自从那天梦到那个奇怪的梦之后,苏微白则每天都会梦到一点点和欧阳明日的片段,或谈笑对坐,或同街游乐,或脉脉无言一同长亭看书。一切的一切,就像独自看一场爱情小电影一样一点一滴的见证着欧阳明玉和“她”一点一滴相处的爱情小故事。 其实这要是换个别的男女猪脚,或许苏微白每天晚上可以当做古代的晚间电视剧一样无聊的看看,可是这个“小电影却偏偏是她和欧阳明玉。这就让她就又一点点的羞愧了,虽然这其中让她莫名其妙的偷偷有点小开心。 这种羞愧中带着开心的情绪一直影响着自己,让她每天到了入睡时都有些辗转难眠。那可是欧阳明玉啊,谪仙一样的人物,仙气飘飘到让人一看到就会觉得自惭形愧,就让人觉得此生与此人无缘的人儿。她这样每天在梦里这样yy他,真的是很让她受到道德的谴责啊。 所以就当苏微白在做怪梦的第十个夜晚,开始yy她和欧阳明日“啵啵”的时候,就毅然决然的顶着一双熬的黑乎乎的熊猫眼,提着一篮子请愿用的瓜果准备跑到当地最有名的道馆“紫青馆”来请求当地最有名的紫青道长来帮助自己。 紫青道馆位置比较偏僻,几乎建立在扬州城最南边一座道路崎岖的小山上,苏微白连赶带跑,蹭着过路的马车将将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到达了道馆的门口。 因为是当地最大,也是香火最好的道馆,紫青馆香火鼎盛非常,光是看大门口的人流量就川流不息,看着似乎比扬州城最热闹的花灯会都怕是不能企及。 紫青道馆的大门是用几根巨大珍贵的檀香珍木铸成。门口种着一颗枝叶茂盛的百年大树,这颗大树光看那宽度和高度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抱着围几个圈都围不下来,而大树的枝干上林林丛丛的挂着无数的鲜红的许愿绸条,密密麻麻的挂在或细或粗的枝干上,一阵清风吹来,红色绸条随风飘动,看起来美丽无比。 看过道馆大门口这景象的苏微白啧啧称奇,缓步进入殿中,殿中景物更加的宏伟醒目,灰红暗黄两色砖砌的门面,院中更有千年古樟覆萌了馆中的空地。再往前走,白石栏维护的莲花池中莲花粉翠,连着池塘的是一座精雕细琢的石拱桥越池街道,道旁横着一堵黄色影壁,上书“紫青道馆”的几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 找到目的地,在馆中转了半天的苏微白终于是停下脚步,在殿门口站立,大殿的屋子里满屋都是烟雾缭绕,里面满满当当跪坐的都是道馆虔诚的信徒,烟雾缭绕中,各型各色的人在灰白的烟气中虔诚的颂念祈祷,为自己祈福。 苏微白正想犹豫着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念念,好保佑一下自己生活无忧什么的吗,但是一只脚刚迈过去寻个草蒲团什么的坐下时却被一声清脆的声音给吸引过去。 苏微白回首,那清脆的生意挨着她的身旁,这是一个穿着灰青两色道袍,看起来似乎只有八九岁模样带着方正道帽的紫青馆小童。 小童的声音青青翠翠,落下来时好像翠珠落地一般的清脆好听,“各位施主,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师父说因为有一个贵客光临本馆,所以暂时闭馆一天,各位施主若是有什么心愿和未了的疑惑,可以明日再来,师父都会在的。” 说完,小童又冲殿中众人轻身微微鞠了一躬,像是在道歉。 “唉,我都在这等了两天了,怎么就是等不到这道长一面呢。” “别说了,我等的比你更久。” “算了,算了,你们都别说了,紫青道长道法高明,说不定是真的有贵客登访呢?我们这些贫民百姓可是招惹不起。” “唉,真是晦气。” “……” “……” 殿中的众人似乎是有些失望,你一句我一句的从烟雾缭绕的大殿中站起身来。虽然此起彼伏的抱怨和失落声源源不绝,但最终还是拍了拍身上坐久了落下的灰尘,一边抱怨一边走出大殿。 苏微白也有些失望,毕竟是大老远从城中赶到这偏僻的荒郊野外的,现在的天气也不算早了,要是今天见不到人,走不了,她可是免不了发愁一下今天晚上自己的晚餐和住宿问题。 这荒郊野外的,找个吃住全包的酒社旅馆真是比登天还难。 苏微白这边正发愁着,那边见大厅中请愿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那穿着青灰两色道袍的紫青馆小童小步跑到自己面前,单手竖在嘴边,却是冲她微微鞠了一躬,“女施主可是姓苏,名微白?” 苏微白有些疑惑,“是了,我就是苏微白。” 小童微微舒了口气,再次冲她鞠了一躬,“那施主就是师父今天所要找的贵客了,施主久等了,且随我来吧!” 苏微白听的晕晕乎乎,但是听到紫青道馆的馆主要见他,还是非常高兴的,脚步上也是跟着小童一步一步的绕过着条条长廊,待被领到一个青木小长亭里时,小童就将她放在长亭里,回身退去。 长亭里此时空无一人,看来那个神秘的紫青道长应该还没来。苏微白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那位道长的大架光临。目光张望四周,亭下是一湖翠绿的碧水,水池清冽,现在已是盛夏炎热的天气,池中粉翠的荷花接天莲叶般的在池中舒适的伸展着自己的翠叶,片片绯红的荷瓣也在夏日的微风中阵阵飘荡,翠绿的青映衬着绯红的花瓣,美的耀眼,让人炫目。 也许是这里的池水太过于清冽,苏微白等的实在无聊就忍不住就掬着玩了起来,清冽的泉水中,几条小鱼在泉水中穿梭游离,见苏微白伸手过去,竟也不见怕的,摆着丁点大的小尾巴一点一点的游离在她的手心里,还时不时的游上前去轻轻亲吻她嫩白的手掌。 苏微白被逗得直乐,小鱼这种卵生生物都是比较怕人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怕人的鱼。 耳边一个中年人赞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点赞叹,“贫道这儿的鱼都是有灵性的,施主福德深厚,所以这些鱼儿才不怕施主。” 苏微抬头往声音的地方看去,正站在自己前方的是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脚踏圆口黑色十方鞋,头上只用一根棕色木质檀木制作的木钗,看起来似乎只有五十多岁的男人。 那人长者一张方方正正的脸,面色净白,慈眉善目的模样衬着细长的身高,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但是脸上的皮肤却是显得红润光泽。配着他特意蓄下来的长胡,手掌一点一点的抚摸着,端着的是一派仙风道骨的儒雅宝。 这应该就是她要等的紫青道长了吧,苏微白站起身来拍拍粘在身上的灰尘,“道长笑话了。” “哈哈————。”紫青道长轻抚自己长长的胡须,冲她温和的笑,“施主今天来寻访贫道,可是为前些日子的一些离奇之事苦恼?” 紫青道长说的轻松,苏微白一下子被人戳中了心事,有些惊奇,“是了,我今日来所求道长的正是此事,道长是如何知晓的?” 这几天那些奇怪的梦境几乎困扰的她夜不能寐,若不是她还尚存一些理智,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了什么臆想症什么的奇怪病症了呢。 紫青道长抬手轻抚长须,一身青灰色的粗布长袍随风飘荡,看着苏微白的目光却是意味深长,“施主从另一个终点到现在的又一个起点寻访贫道。前世今生,轮回转世,兜兜合合,人世间的种种悲欢离合,看来终究还是一个圈。” 紫青道长说的意味深长,苏微白却有些疑惑,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拼命的搜索脑中的记忆,“道长的意思是说在下已经找过道长了?可是为什么我却不记得。” 她非常肯定,即使是前世,自己绝对没有找过此人。 紫青道长却是轻笑了一声,“呵呵,施主不必纠结此事。能破解施主梦境的方法很简单,施主的梦境都是源于自己的一丝执念,施主若是放下了,虚幻的影像便不会再继续纠缠困扰施主了。” 执念,难道是说她苏微白对第一次见面的欧阳明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念想,这个紫青道长让她放下就是在告诉她,她和欧阳明玉这样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是不可能的,所以让她放下自己的执念,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然后梦境就可以破除 苏微白胡思乱想的想着,然后细细的品味自己对欧阳明玉的感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可告人的心虚感觉。 苏微白低头沉思,紫青道长却是伸手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纹绣的小盒子,伸手递到她前面,“贫道料定施主还会再找到贫道,这是贫道这几个月用无数先知灵药炼制的再世丹,珍贵无比,世间仅有一份,施主切要小心放好,万不可再次丢失了。” 说罢,将小盒子放到她的手心,有些耐人寻味。 苏微白身子一僵,伸手很自然的接过,好像曾经自己无数次都做过这个动作一样。 再世丹?听名字那不就是常说的后悔药吗?苏微白觉得自己好像是从一个圈中跳到了另一个圈了一样。 “天已经黑了,施主出了门往南走,那边的路更加顺畅一点,施主也可以早日到达。”看着苏微白收下丹药,紫青道长像是说累一样,寻了长亭的一处较宽的长廊斜斜的躺下,花白的胡子和长发长发随着亭里的微风随风轻摆,摆手冲她道。 这是在赶她走吗?苏微白微微有些晃神,可还是小心的收下丹药,然后冲他恭敬的鞠了一躬,“微白在这里谢过道长了。” 苏微白的背影向着南方越走越远。 “唉,痴儿啊,痴儿————。”紫青道长望着她的背影,感慨的长叹一声。 荷塘里的鱼儿好像也感应到主人的感慨了一样,鱼尾轻摇,欢脱的跳出水面,在碧绿的池面上溅起了朵朵小小的浪花。 “呵。”紫青道长见此轻笑着摇头,“鱼儿啊鱼儿,连你都明白的事情,她怎么就是不会明白呢?”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跟着他们轮回了好几圈了,希望这个痴儿能够早日明白,也好带他一起跳出这个轮回的怪圈。 … 沿着紫青道长指的路走,苏微白一路顺着小路走,可是不同那紫青道长所说的越走越顺畅。这条路她是却是越走越崎岖,暗自感叹着紫青道长算命的本事强,但是记路的本事却是相错甚远的苏微白终于在被遇到第n个错落崎岖的小道给挫败的击倒。 颓废的蹲坐在地上,苏微白欲哭无泪的看着眼前这不仅乱石横生,野草遍地,还时不时就会有个大坑暗算的路,心中对那紫青道长更是怨念无比。 这道长,你看人的本事那么强,难道就不能好好算一下这路上的地形,且不说这条路到底离扬州城近不近,但是就目前来说,近不近她不知道,但是路没他吹的那么顺畅是肯定的。 紫青馆建立在荒山上,道路原本就崎岖,她来的时候光爬上来就费了不少的力气,这下子,被这紫青道长一坑,爬了这么久的冤枉路,腿酸的更加站不起来了。 走的实在撑不住,苏微白终于还是选择先寻一个可以靠的土坡坡先坐下休息一番。 此时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苏微白有些绝望了,难道今天她就注定要在这荒郊野外住一晚了? 绝望的想着,苏微白刚休息了一会,正准备再出发下山,先看看山下有什么旅店可以先暂时住下时,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似乎在交谈说话,讨论的好像还是蛮激烈的,像是在争执什么事情。 苏微白有些好奇,她现在所休息的地方相当于一个黄土的乱石小坡,她在小坡上休息歇脚,坡底下的是争执交谈的两人。 悄悄的探身张望,苏微白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那是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个玉立身长,衣决飘飘浑身素白,看上去颇为俊雅。另一个身材健壮敦厚,身着一身藏青色的短衫布衣,手上提着一把玄黑长剑,对面站立。 而苏微白这个方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藏青色男人的小半张侧脸,而那个素白的身影却是只能望见半个头顶和一小半的后脑勺。 藏青色衣服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常年习武的人,身材健壮,下盘敦实,提着一把玄黑色的长剑看上去威风凛凛。大鼻子,麦色的皮肤,一双短短浓密的卧蚕眉和铜铃一样的大眼,炯炯有神。 此时的他正抬着手激烈的像是在和白衣男子说些什么一样,看上去事情颇为重要。 苏微白趴在土坡上动都不敢动,两个男人随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苏微白也勉强可以听到一些信息。 “扬州城那知府陆老头怎么说?还是不肯把南部土地监察权暂时给予给你?”声音粗沉,浑厚有力。像是那个穿着藏青色布衣男子说的。 “嗯,他还是心有怀疑。”这是那个白衣男子的声音。 “呵呵————”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冷冷一笑,“那老头倒是谨慎。” 白衣男子声音冷冷清清,“毕竟这块土地不是一小块,位置还是扬州城行兵最重要的要塞,他不轻易与人也是可以预料,更何况他估计也是害怕被大楚皇室追查到吧!” “那怎么办,这老头言而无信,我们就这样帮那老头养着这一群无用的难民?”藏青色布衣的男子声音很是不忿,“而且我听说那边的都快从林城打到扬州来了,如果再不尽快行兵布阵,估计这偌大的扬州估计也会如同林城一般,如临地狱。” 藏青色衣服的男子举着林城的前车之鉴,顿了顿,声音讥讽又继续道,“还是说我们扬州城的老小妻儿都得跟林城一般,天真的等着大楚皇室派兵来救?哈哈,真是可笑?” “陈方怀!”白衣男子的声音微微提高,像是在生气,“大楚皇室为何腐朽,五百年的基业为何仅仅只过了短短十年的时间就毁于一旦?甚至到了现在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无法派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现在所看不起的无用难民,天真百姓,往后就是最支持你的那一群人。” 白衣男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一席话训斥的藏青色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藏青色男子脸色涨红,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藏青色男子尴尬的站立在一旁,白衣男子声音也刚才略微的激动转为平淡了下来。“陈大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以后不管这支队伍发展的有多么壮大,我都希望你记得当初你找到我时为扬州百姓说的那些话。” 山上夜晚的星辰开始点点滴滴的悬挂在已经逐渐黑暗的天空中,一弯明亮又皎洁的月儿也逐渐在乌云中探出头来。 苏微白忍不住想要为这白衣男子的一席话鼓起掌来,这藏青色衣服,被人叫做陈方怀的男子一看就是话本电视里常见的那种披着为百姓做事的皮,却暗地里打着这个旗号满足自己私欲的人,真真是当了婊/子又想立了牌坊,可恶至极。 这样一对比,苏微白越发的觉得这白衣男子真的是甚得她心,忍不住的就大着胆子伸头企图探视说出这番深入她心话的男子长得什么模样。 此时的天空也完全转黑了,苏微白趁着夜色的笼罩和掩护,一点一点的窥视着白衣男子的模样。 只用一根白玉雕花蓝簪斜斜冠住一半乌黑长发,另一半温顺的披在肩头,他依旧穿着一身白色的锦绣长袍,衣决飘飘,眉眼如画,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支无意间落入着荒野空谷的幽幽玉兰,一个几于乘风而去的嫡仙一般立在那里,像一个美丽又易碎的梦境一般,让人不敢触碰。 这熟悉的身影,谪仙一样的人物,这人是———————————— 欧阳明玉!! 苏微白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袋中直直的“嗡嗡”作响,千想万想她也怕是不能想到底下那白衣男子居然是欧阳明玉本人。 欧阳明玉是谁?在她心中谪仙一样的人物,是不会沾染时间这任何烟火尘埃气息的人物啊!而现在,他又为什么站在这里同那名叫做陈方怀的人物谈论这些事情,扬州城知府?南方土地?行兵要塞?他到底想做什么? 苏微白越想越深入,一个不留神间手指一滑,山坡上的几粒碎石随着自己手指的滑动直直的向下掉了下去。 “是谁?”原先还默不作声的陈方怀此时却敏感的抽出自己手上的那把玄黑色的利剑,幽白的剑身在冰冷的月光下散发着阵阵寒光,看上去似乎大有像是想要往上查看的意思。 苏微白赶紧缩回自己的脖子,大气都不敢喘的,身体也是动都不敢动。内心暗暗盘算要如何逃脱这危险的境地,以自己的这幅小身板估计跑是跑不过这两个健壮的男人的,自己偷听到了这两人这么大的秘密,以那藏青色男子的样子,估计到时候即使有欧阳明玉全力保她,估计她也没几分可能逃过这一劫。 想到这里,苏微白身上又是一阵细密的冷汗,真是倒霉,怎么就让她碰到这种烂事了呢? 只刚刚那一下,现在的周围的荒山上再没了声响,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小心的放回自己的剑,但一双粗糙的大手还是握着剑柄,警惕的看着周围。脚步微起,大有现在就上去查看的意思。 “陈大哥。”苏微白心头一紧,正在此时却听到欧阳明玉发声了,“这是紫青道馆的山上,附近猎户都不往这边捕捉这山上野物,大概是什么过路的野物吧,天黑山路难走,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欧阳明玉出声了,陈方怀观察了半晌,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终于是点了点头,一双炯炯有神的铜铃大眼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欧阳明玉这如诗如画的俊美脸庞,“也好,欧阳老弟,刚才是哥哥我太过于激动了。如今外敌侵袭我中原大地,朝廷无为,我也是担心着扬州千千万万的百姓,所以刚刚以至于有些口不择言,如有什么说的不好的地方还请老弟多多包涵。” 陈方怀语句诚恳,欧阳明玉却也只是不置可否般的淡淡“嗯”了一声。 眼中凶光必现,被人甩了面子,陈方怀微微眯眼看着欧阳明玉这双空洞的漂亮凤眼,淡漠的模样,心中冷冷一哼。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转身离去。 苏微白趴在地上,听着下方的这场闹剧。陈方怀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又在地上趴了半天,心中估摸着欧阳明日应该也已经走了,才小心的站起身来。 可是,苏微白才刚刚站定,拍拍自己身上的刚刚趴在地上时所沾染的尘土准备提腿就走时,眉毛一挑,却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似乎是有什么人站在自己身边一样。 缓缓抬起头来,白色锦绣长袍,身形玉立,眉眼如画。嗯,这是欧阳明玉没错了! 他怎么上来了?苏微白顿时感觉大事不妙,心中正警铃大作,却听那欧阳明玉先开了口,“姑娘既然已经来了,难道不跟明玉打个招呼再走吗?” 欧阳明玉的声音轻轻浅浅,说话是波澜无惊般的柔和,似乎总能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魅力,听起来如玉珠落盘一样的好听,可是苏微白此时却是无法欣赏和聆听美男子的声音。 姑娘?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姑娘?他的眼睛不是看不见人的吗?怎么知道自己是一个姑娘呢?苏微白心中狂汗,也是怀着一丝心存的侥幸,不接他的话,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决定准备偷偷溜走。 欧阳明玉哪里肯轻易的放过她,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这次是直接点她的名字了,“苏神医,偷偷溜走,是否对明玉不太礼貌?” 苏微白不可置信,一双圆圆的杏眼认认真真的盯着欧阳明日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开始打量,谁要是现在跟他说欧阳明日的眼睛看不见她肯定第一个冲上前去给那人一个拳头。 这叫眼盲,这叫看不见,她怎么感觉这人的视力即使去检查,妥妥的1.0没毛病吧。 被人拆穿了身份,苏微白只得尴尬的一笑,“哈哈,好巧,欧阳公子你也在这里看月亮啊!” 说罢,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抬头张望天空,作出一副赏花观月的模样。 欧阳明玉却是唇角一勾,避开她扯远了的话题,“姑娘身上的兰花香气很香,很好闻,但以后还是不要用这么重的香料了,免得暴露了行踪。” 她在这里至少没有半个时辰也有一个时辰了,告诉自己只是偶然到这里赏花观月,真是有趣。 苏微白哑言,尴尬一笑,暗自懊恼下,心中的疑惑也有了解答。难怪欧阳明日能够准确的认出自己,他的眼睛残疾,但是听觉和嗅觉却很是灵敏,她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 “姑娘刚才的谈话可曾听到了。”欧阳明玉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不咸不淡,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波动。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苏微白有些踹踹不安,回答听到了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说没听到?鬼都不信好吗!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似乎不管自己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都可能不落好的苏微白心里寻思着,身子一时之间站在那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周围没有人应声,欧阳明玉却是继续开口,像是再向她确定,“姑娘之前可是说明玉曾经救过姑娘一命?” 苏微白一愣,然后点点头,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图,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当做承认。 “那就是姑娘欠了明玉的了。”欧阳明日面上波澜无惊,说话时声音平淡,但是却如落子无悔般的一语定音,“姑娘今天所听到的话不管是听到了多少,明玉都希望姑娘能够把它压在心底,烂在肚里,只当做是还了明玉的一个人情,姑娘意下如何?” 此时正是非常关头,消息自然是不能让任何人听到的。他不希望陈方怀杀了眼前这人,可是也不希望眼前这人泄露了消息,能用的,能用的只能是站在道德的高低来束缚此人。 苏微白听的却是一阵一阵的复杂,心头百感交集,自己救命之恩的报答被欧阳明玉用在这里,她本人是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顿时也是感觉又是有点搞笑又是有点郁闷。 收回心神,苏微白也终于张开了有些沉重的嘴巴,哑声试探的问道,“所以说,你们刚才说的,这一段时间可能有外兵打到扬州,也是真的?” 欧阳明日凤眸微闪,细嫩如玉的俊颜在皎洁的月光的照射下微微闪着莹莹的光泽,顿了好一会才回答,“你听的没错,可能用不了多久了,而且————扬州城周边的几座城池几乎全部沦陷,现在的扬州,已经变成一座四立无援的孤城了,而我们能做的,只有背水一战。” 空气中的气息似乎也变的沉重了起来,苏微白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战事来的如此突然,难怪义军这几天一直在扩张兵力。刚才和欧阳明玉谈话的那人估计也是义军里的什么重要人物吧! 目光转移到欧阳明玉那张美若嫡仙的脸庞上,心中微微不知怎么感觉有些落差的失望,她一直以为的,像欧阳明玉这样的一个神仙的人,原来也会算计着红尘间的俗世吗? 欧阳明日似乎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苏微白也向他许下承诺,“我苏微白发誓,绝不会将此事的一丁点消息透漏给外人,欧阳公子————,也请放心。” 苏微白语气真诚,欧阳明玉也向她微微吟首,表示感谢。 外面的局势已经够乱了,他不希望城中十几万的居民恐慌失措,引发恐慌。 而这场战役,他们必须要打赢。 第26章 战起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夜空中。喧闹的废墟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恐怖,空中满满的都是浓厚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让人几欲窒息。 战争来的如此突然而又残酷,这件以前总觉得会离自己很远的事情现在就如此相近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苏微白躲在扬州城的城内的一处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城墙上一个又一个义军士兵从城上摔落,城门外凶猛的胡蛮金兵凶猛异常,常年在荒原旱野以游牧捕猎为生的他们几乎有着天生的天独厚的射击本领,他们每一次弓起箭落都代表着城墙上属于义军中其中一位年轻士兵生命的消逝。而这些一个个年轻生命的消逝就代表着这场战役胜利的希望正一点点的减少了一点一分,相对的,城中十几万居民离人间炼狱又靠近一分。 胡蛮地处辽原,物资相对中原十分匮乏。草原气候寒冷干旱,自然环境恶略虽然导致他们的人均数量与义军相比将近少了一半,但是有短处就有长处。大自然虽然对他们残酷,但是也赋予了他们相对于常人难得的耐力和凶狠,仗着野蛮凶狠,北蛮子几乎是以屠廖的方式从蛮荒之地,侵略并迁途的方式到黄河以北的地区,进而又扩展到中原并一路攻打到扬州。 属于大楚朝廷的援军还是没有到,苏微白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虽然城中一些消息比较灵通的人已经提前知道胡蛮军队即将入侵的消息,但是无奈除扬州以外邻近的几座城池也已经被凶猛的胡蛮攻陷,即使知道了这条消息也是比其他不知道的平常百姓多了一份绝望而已。现在的他们即使有机会蒙混过城门驻守士兵的眼睛逃出城外,也无异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而已。 而她和他们一样,无论之前他们的身份是贫穷或者富贵,卑贱或者尊荣,是乞丐或者富商,聪明或者愚蠢,这一刻似乎都被命运紧紧的系在一条线上。城守,他们活,城破,他们亡。 而他们的希望,似乎都被牢牢的捆绑在城墙之上那一个又一个年轻士兵的影子上。 不远处的城墙上年轻的身影担负着的都是城中十几万百姓期待的凝望。城外,战马的嘶叫声,战鼓疯狂的敲击声,胡蛮金兵疯狂冲击城墙的呐喊声一波又一波的向着城中喊来。 “呼呼——————咴儿咴儿——————” 城外的金兵浑身欲血,活像从地狱中爬上来吃人的恶魔,幽蓝的眸子如同草原上吃人的恶狼一般散发着满满的冲劲和狠劲。 城中的义军大多虽然年轻体壮,但是大多数都是没见过血的“嫩芽”,杀人更是谈不上,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气势和狠劲却少了胡蛮金兵一大半。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士兵的怯懦和无为,随着城外一直利箭向城中象征着义军标志鲜红的锦旗射来,军旗陨落,城门被一顶足足有几个成年男人粗的圆木大柱顶开。 “元帅有令,屠城三天————!!!” 木质城门轰然倒塌,伴随着金兵统领第一个踏入这片土地。人群中有人大喊着欢呼的呐喊,一波又一波凶猛并狞笑着的胡蛮骑兵踏入,义军队伍的人心涣散,四散逃脱。城中的百姓也心这一刻也随同破碎的铁门一般,如同溺水的人儿漂浮的最后一根稻草被捏住沉默,落入海中,冰冷而又窒息。 街上遍地都是胡蛮金兵骑着北部草原铁骑,在街上狞笑着挥舞长矛大刀的身影,而他们所过之处几乎血流遍地,妇孺老幼几乎全无活口。整个天地间似乎都是哀嚎一片,男女逃窜的的身影,小孩的哭喊声,映衬着地上满地的血色,活活的好似人间炼狱。 苏微白触目所及的是一片又一片倒下的房屋和一堆又一堆的废墟如同断垣残壁般支离破碎的墙壁。眼前前几日还在自己眼前热情的“苏神医苏神医”的人们,此刻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而这里的每一个属于北蛮胡兵的士兵开始肆意破坏,抢走一切可以到手的东西。妇女,儿童和老人的哭声震天,全城顿时陷入人间地狱般凄惨的景象。 城中勉强集合起来的一小波义军聚集在城内小小的一角,然后跟着前方疯狂奔跑着的一头枣红色高头大马的影子开始了疯狂的逃窜。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凶猛胡蛮,前方街上又是几个金兵肆意杀人的影子,一小波义军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又一次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在黝黑的大地上喷洒一地,而在他们手上一个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半大儿童啪的一下掉到了地面。 停下战马,勉力聚集起来的义军怒目切齿的看着这一切,眼中几乎被这凄惨的景象愤怒到了顶点,眼底几乎布满了被愤怒布满的鲜红的血丝。 几个有点血性的健壮的年纪稍长男子冲上前去,仗着自己人数稍多,几下就将他们击垮,然后一剑刺穿了金兵的胸膛。 一个年轻的男子双手抱拳,眼中似有点点泪光闪动,像是质问,“陈统领,胡蛮的铁骑还在扬州肆虐,你现在带着我们是要去哪?” 陈方怀脸色稍青,“林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胡蛮的金兵并没有放过我们,城北还有一些我们自己的预备军,现在跟着我还来的及。” “哈哈————。果然,果然陈统领是要带我们当逃兵,”林勇却是苍凉一笑,然后又是绝然,“扬州城是我的家,若是统领想当逃兵,统领自己去就好。死,或轻鸿毛,或重泰山,我林勇的命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知道不做那战场懦夫。” 林勇说的言之凿凿,跟着一起的几个将士也颇有感触,赞同的点点头,眼中都是满满的都是对家乡的不舍,和准备就义的悲壮。 陈方怀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远方似有兵马踏射的声音,伴随着声势若天的呐喊,还以为是胡蛮金兵已经追上来的陈方怀心中一惊,然后扭头。 不远处,不知从哪又聚集起来的义军队伍如过江之姿凶猛的向前冲去,他们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凶猛的向前冲去,而领导者他们的是一个深黑色瘦弱少年的身影。 少年骑着一头健壮的白色战马,手中挥舞着的剑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样,所过之处收割着的尽是一个个胡蛮金兵肮脏的灵魂。 他浑身欲血,身上一身黑色劲装被鲜血完全侵湿,□□的白色高头战马几乎被他身上混合着金兵血液和流淌着的汗珠侵染成红色浑浊的一片。 战马嘶鸣,少年的浑身有着一股势不可挡狠劲,眼中湛蓝的幽芒散发着让人忍不住就像臣服的气势。 身后胡蛮的金兵已然追上,陈方怀夹在他们中央,正哀叹吾命哀乎的时候,却眼见少年弯弓搭箭,歪头闭眼,眼中幽芒乍现,手上的铁箭如一条银蛇一般,吐着阴森的信子直直的就向前方金兵站在最前方骑着健硕骏马的元帅射去。 剑身落地,骑在最前方的金兵元帅身形一窒,骑在健硕骏马的身影轰然倒地。 “威武——————威武————————。” 义军这边声势震天,士气顿时高涨,少年松下手中的剑,俊美的脸庞却似修罗般的狰狞。 “敌军元帅已死,扬州城的兄弟们跟我冲啊————!!!” 义军这边一片欢呼。 他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战神,天生就该属于这战场。 第27章 战起(下) 这才是他们的领袖!!这才是应该属于义军中每一个兄弟应该有的胆量。林勇等人眼中有丝丝泪光闪现,心中激鸣着的阵阵激昂如同战鼓一样咚咚作响,久久不能平息。 手中缰绳向上提起,胯/下的战马嘶鸣着前蹄向前踏去,然后又在反方向落下。 “陈统领,恕林某不能奉陪了。”林勇声音决绝中带着背水一战的悲壮,然后又向已经目瞪口呆了的陈方怀道。 他们能加入义军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从小生活着的家乡,如果家乡也不在了,那他们即使苟且逃生了又有什么意义? 陈方怀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只见林勇一个挥鞭落下,战马一声嘶叫,不过一刻便已经绝尘而去。 随同的几个人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样,纷纷向陈方怀道了声别,然后随之而去。 陈方怀脸色铁青,心中却是像吃了屎一样的难受。周围尽是地狱一样惨景,身边的人早已离自己而去,陈方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骑着自己胯/下的战马随着他们的身影而去。 * 胡蛮金兵狞笑着挥舞着劈下的大刀,眼中银白色泛着丝丝寒光的刀刃直直的向自己劈来。苏微白一个闪身躲过,仗着自己身材瘦小,从金兵健壮高大的胳膊下闪出,然后一个横劈下去,胡蛮金兵一个躲闪不及,粗壮高大的身影一顿,然后身体微微摇晃,像是要倒下。 苏微白正暗叹终于算是躲过一劫时,却见那金兵只是微微一晃,不过一时就已经稳住了身影,看着眼前还活蹦乱跳的苏微白,野兽一样幽蓝的眸光似乎满满的尽是羞恼的神色,似乎是正准备反击。 暗自道了声不好,苏微白勉力支撑着早就因为这段时间疯狂逃命而早已疲倦的身体,脑中飞速算计着逃命的办法时,却见远处伴随着空中因为浩浩荡荡的尘土飞扬下,远远的向她飞奔而来的是一支骑着高头战马的属于义军的银白色闪着点点寒芒的骑军。 而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骑着白色高头战马上的瘦弱少年,少年穿着黑色劲装,瘦弱身影向自己几乎是以箭一样的速度向自己飞奔而来。 他长相俊美英气,最吸引人的是他那一双幽蓝的好似星辰一样的美丽双眸。但是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此刻却满都是凶狠的戾气,和还没有平息的惊怒之色。 手中锋利的剑身闪电般的从胡蛮金兵的脑袋上划过,随着一行温热的鲜红血液在黝黑的泥土上喷洒,倒下的是胡蛮金兵那健壮的身体和不可置信的眸子。 “微白姐姐——————。”李胤停下战马,声音颤抖,身上和脸上几乎都被鲜红的血液浇溉,□□的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胸膛下隐藏着强烈跳动的不安和庆幸。他握着银白色剑身的手微微颤动,少年独有的俊美英气的俊脸上微微有些疲怠,像是已经厮杀了很久的样子。 “快上马。”李胤的声音是斩钉截铁般的一语定音。然后伸出细长的手指一把抓住苏微白的手臂,然后一个甩身就将她稳稳的放在自己的马的前方。 怀中幽兰的芬芳依然还在,李胤握着粗糙的缰绳紧紧的将她勾在怀中,心中不安的感觉似乎也在找到她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终于找到她了,还好,还好她还在。 身后是少年在耳后吐出的灼灼热气,苏微白微微偏头,口中又是惊喜又是高兴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李胤。” “嗯。”李胤又紧了紧拥着她的手,唇角微勾,只当做是回应。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原先还高高挂在天空中的艳阳已经不知何时已经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在微微在有些昏暗的天空中挂起的一轮弯弯的明月。 少年的身体紧紧的贴着自己,灼热的胸膛中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在咚咚作响。他长身细柳,穿着黑色劲装的身体劲瘦有力,苏微白鬼使神差的就在他的腰间摸了一把,虽然还是比较瘦弱,但是已经可以摸到那已经有些微微鼓起的劲瘦肌肉,再往肚子上摸去。 嗯,孩子确实长大了。 李胤面色微红,条件反射般的偷偷捏住那双作乱的小手,苏微白回过神来,尴尬一笑,赶紧抽手离去。 李胤突然心里一下子有些失望,暗暗的懊恼。 此时街上的最后一个金兵也被义军杀死,在周围街边躲藏着的老百姓们也在风波有些平息的时候小心的探出头来,见着来的是义军的骑兵,并在得知胡蛮金兵已经被他们反败为胜的落荒而逃后,脸上更是露出了死里逃生般高兴的欢呼。 而跟随在李胤身边的义军老将中的林勇却是面色有些忧愁,“李兄弟,金兵的队伍虽然被我们赶出城,但是临近的几座城池几乎都有他们的人,我们这次的仗打的也是损伤不小,如果现在胡蛮的金兵得知消息的话,我怕————。” 林勇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李胤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这次反败为胜的战役打的是颇为凶险,仗的除了是李胤的以奇取胜外,更加靠的是义军一条条鲜活生命英勇的献身。 胡蛮的金兵久经沙场,凶狠异常,他们义军的兄弟靠的却只是胸中那一股不死不立的冲劲。而每杀死一个金兵却需要损耗几乎将近三条义军兄弟的命。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现在城中老百姓和剩下义军兄弟的心经过刚才的一波金兵的血洗已经不能再经历一次金兵的又一次入侵,现在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环境,一碗热乎乎的肉汤,和一窝柔软的床被。 他们需要的是封城静养来安稳民心。 李胤眼中寒光尽显,不似少年该有的天真单纯的面庞露出丝丝狠厉之色,口上吐露的是对剩下义军的命令,“林勇,王石鹏,郝成双,你们几个和骑兵随我出城追击剩下的几批北蛮金兵,剩下的由吴越将领负责组织修复城门,组织剩下的剩下的义军兄弟暂时驻营休息。” “是,一切愿凭将上调遣!!” 李胤的命令好似天生就有那么一种令人忍不住臣服的魔力,即使他看起来年纪尚小,但是几个义军老将却是毫无犹豫的回应。 他们的声音震天,胸中对胜利的激昂依旧还在,苏微白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此刻如同神明降世的李胤,心中顿时五味顿杂。 果然,李胤还是前世的那个李胤,丝毫未变。 “微白姐姐,你先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目光移到苏微白的身上,李胤的面色柔和了不少,似乎也是觉得带着她十分危险,想了想,终于是决定将她暂时留下,开口道。 “嗯……好。”这次轮到苏微白乖乖点头了。 李胤此刻的心情看起来稍微好了点,面上也终于有了点属于少年般神采飞扬的神色,调转马头,又把苏微白放下马,然后随着一声战马的嘶叫声,一行银白的骑军顺着扬州城的北面绝尘而去去。 “苏……苏姐姐……是你吗?”李胤刚刚走,却听到难民群中突然传出来一声柔柔弱弱的细微喊声。 苏微白转头,难民群中一个身着淡青色百花罗裙的妙龄少女在一群难民中缓缓站立。 少女有一双高挑的丹凤眼,乌黑的头发盘成一个斜斜的鬓,她身材高挑,模样娇俏,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左右大小,此时的她全然不负以往扯高气昂的大小姐般的模样。 淡青色的罗裙因为逃难被扯的支离破碎,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大腿,被小心扎好的精致发鬓也因为奔跑时的过于匆忙而乱成像是鸡窝似的一团。她的腿似乎还是一瘸一拐的,苏微白仔细一看,细嫩如玉的膝盖处似乎红肿成了一片,好像是在哪里给撞伤了一般。 “欧阳明珠————?”苏微白有些惊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此时的欧阳明珠却是没有心情去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一双原本骄傲飞扬着的凤眸眼底“苏…姐姐,我哥哥不见了。” “你哥哥?”苏微白眼皮却是一跳,也顿时发现周围已经渐渐聚齐起来的众多百姓里似乎是少了某个亮白色的身影。 “欧阳明玉?他怎么了?” 第28章 心动(上) 欧阳明珠眼中的泪珠泫然欲滴,然后在苏微白探究的目光中忍住,“他,我们在逃难的时候被冲散了,我在街上找了好半天,可是还是没有找到他。” 说完嘴角一撇,娇俏动人的脸上似乎又是控制不住的想哭,“我哥哥的眼睛天生看不见,现在的世道这么乱,我真的怕……万一他……。” 想到这里,欧阳明珠终于忍不住的呜呜咽咽的哭出了了声。她从小母亲早去,父亲在自己童年模糊的记忆里因为全心全意的奔波于欧阳家的生意,无暇顾及尚且年幼的她。虽然她自小在别人的眼中好像出自豪门,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一等一的投胎好命。但是谁也不明白她心中的苦恼和烦闷。 在别人的眼中她欧阳大小姐性格高傲,仗着自己欧阳家大小姐的身份,性格无礼又娇蛮,但是谁都不知道她只是因为太过于孤独,只是需要别人的关注和疼爱,而又不好意思低头去说而已。 而在她寂寞孤独的童年中。愿意忍受她这种刁钻性格的,似乎只有永远守护在他身边,耐心在她身边陪伴,开解引导她这种怪异性格的欧阳明玉而已。 而现在的街上金兵破城横行,扬州城中又经过一番血洗,她和欧阳明日走散了又近乎半日之久,若是欧阳明玉这个唯一的亲人出了什么事,那她可真的要痛苦死了。 欧阳明珠哭的凄凄惨惨,看上去甚是可怜,苏微白也觉得事情真的有些严重,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着急的直逼她话里的关键信息,“你们走散有多久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哪个地点?” 刚刚金兵破城,城中的情形太过于混乱,她一个尚且健全,会一点功夫的人都差点成为金兵的刀下亡魂,更何况欧阳明玉这种先天不足的盲人,可能更难逃脱此劫。 苏微白单刀直入,切入主题,欧阳明珠微微一顿,眼中的泪花被她勉强吸回眼眶,如实向她道,“我们分开了已经有了半日有余了,最后一次见哥哥是在欧阳府用餐的时候,哥哥好像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叫了出去,再然后…然后城门就被破了,我匆忙逃命,然后就再也没见过哥哥了。” 说完声音又有些颤抖,“苏姐姐,他走的时候身边没有带一个府中的仆人,我是真的怕…真的怕他。” 她是真的害怕欧阳明玉会在混乱的时候出事,她身边没有一个可以靠的住的朋友,要不然也不会拉下面子去求苏微白帮忙了。 她现在在扬州城的名声那么好,哥哥又救过她的命,如果她肯号召起扬州城受过她恩惠的难民和百姓一定会事半功倍的。她赌她心地善良柔软,一定不会对她见死不救的。 果然,她赌对了,苏微白只是犹豫了一刻便立马答应了下来,而在城中在周围聚拢起来的,在一片血洗中死里逃生的难民在得知落难的人是欧阳明玉,而帮忙的人是苏微白后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帮忙。 “苏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义军兄弟帮忙的也尽可开口,我们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做到。”义军的兄弟们也言之凿凿向苏微白承诺。 听刚才那位带着他们杀出重围的黑衣服少年的语气,这位长相颇为秀气可爱的姑娘应该与其关系匪浅,他们帮这点忙说起来也是微不足道的。 苏微白也是没想到身边有这么多人呢帮忙寻找,又是感动又是惊异,又是有些受宠若惊,“谢谢大家了,只不过扬州城太大,大家有没有在路上看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俊美男子?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是会快一点的。” 听欧阳明珠说与他最后一次相见已经有了半日,虽然不知道欧阳明玉现在是生是死,但是假设说他现在还活着,时间拖得越久就对他越危险。而他能在扬州城的金兵渐渐退出城外,城中相对安全的情况下还没有出现,那么大概率的就可以说明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而现在的时间似乎就是欧阳明玉那逐渐流失着的生命。 苏微白此话一出,周围的众人也交头接耳的互相询问打探,看看对方有没有关于欧阳明玉的信息。 就在众人互相打探消息的时候,人群之中有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在混杂的人群中响起,“姐姐,你们找的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哥哥,眼睛是不是看不见?” 苏微白转头向人群看去,混杂的人群中一个模样瘦小的,看起来有些怯怯懦懦的小女孩正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向他们道。 女孩衣着破烂,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瘦骨嶙峋的身体和尖尖瘦瘦的小脸配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看起来十分的骇人。见周围的人目光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聚拢到自己的身上,小女孩微微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犹豫了一番,小心的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白色帕子包裹着的白色的圆圆软软像是团子一样的东西。 白色的团子看起来似乎是被女孩攥着藏了很久,虽然外表有一层白色手帕包裹着,但最外层的地方覆盖着一层黄黄的表面,上面隐隐约约还有女孩手上小小的巴掌灰色印记。苏微白定睛一看,这是一个早已被女孩□□的不行的茯苓糕。 “给你们……这是那个大哥哥送给我的。”小女孩手里举着糕点,怯怯道。 苏微白连忙接过,然后伸展开那块白色帕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细细软软的料子,净白的帕子上隐隐有一股好闻的檀香味,这是欧阳明玉的帕子! “这是我哥哥的帕子。”一旁的欧阳明珠见此,赶紧扑了上去,目光紧紧的盯着小女孩,“你在哪里见到那个哥哥的?” 欧阳明珠的语气非常着急,吓得小女孩一个激灵,小嘴一撇,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哭。 苏微白赶紧把剩在手中的茯苓糕塞到小女孩的手里,“小姑娘,你别怕,这个姐姐是你说的那个哥哥的家人。现在你说的那个哥哥走丢了,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们你最后见到的那个哥哥是在哪里?” 也许是苏微白的安慰有了起色,也许是因为食物又回到手中有了安慰,小女孩终于是收回了撇着想要哭的嘴巴,小鼻子微微吸气抽泣,然后开口道,“这个好吃的是我在城北讨吃的时候那个哥哥给我的,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他好像上了另一个叔叔的马车?” “那个叔叔的样子你还记得吗?”苏微白压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道。 小女孩这次的表情终于有些生动了,“记得记得,我刚才还在这里见到他了呢。咦——————,他怎么不见了。” 第29章 心动(下) 小女孩说着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探寻着四周,像是在找那个人。 周围的人目光全都聚集在小女孩的身上。小女孩看了一圈,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失望和抱歉的瞟向苏微白,“不好意思哦,大姐姐,那个人好像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苏微白眉头微蹙,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会这么巧?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人长的什么样?”苏微白紧接着追问。 小女孩歪着头,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想,“我只记得那个叔叔长的个子矮矮的,眼睛看起来很大,凶巴巴的,刚刚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小女孩语气委屈,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矮个子的,眼睛很大的。聚拢在小女孩身上的目光失望的从她身上落下,这种特征的人在扬州城一抓一大把。 天气在慢慢的转暗,听到小女孩答案后有些失望的众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探讨起其他的找人找人方案来。 “苏姑娘,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分成四队在城中的四个方向找,我怕越往后欧阳公子可能越有危险。”义军剩下的人似乎也感觉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妙。 苏微白皱着眉头沉思,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 苏微白不说话,义军剩下的人只当她答应了,吩咐了一下剩下的其他人开始分成四个方向寻找。 义军和扬州城的百姓一分散,不过一会,夜晚的扬州城中顿时亮起了点点明亮的火光,火光向着扬州城的四个方向飘去,浩浩荡荡的寻人队伍便已经在城中开展了起来。 欧阳明珠的腿上受了点伤,带着也是麻烦,虽然她本人强烈说想去,义军的人还是拍板决定把她留下。而之前还热闹的空地上一下子就只剩她们三人孤零零的身影。 也许是周围人都散了,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少了,小女孩终于是放松了些。苏微白瞟了眼身旁满脸落寞的欧阳明珠,然后目光又回到小女孩的身上,“小妹妹,你再仔细想一想,你看到的那个叔叔,除了眼睛大点,个子高些,他还有什么其他的特点?”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有些迷茫,苏微白再加了吧火,“比如说他的衣服的颜色,穿着打扮的气质有什么和其他的人不一样的地方?” 小女孩努力的回想,而苏微白和欧阳明珠的目光则紧紧的盯在她身上。 “姐姐,我记得的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小女孩有些委屈,“那个人凶巴巴的,手里还拿着刀,我也不敢多看。” 手里拿着刀?苏微白脑子里轰的一响,“那你有没有听到他说话?他的声音有没有是粗粗的,很是低沉浑厚?” 小女孩终于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嗯嗯,我听到过,他说话的声音可难听了,说着话让人的脑袋像钟一样的嗡嗡的响,跟个大钟一样。” 大眼睛,矮个子,声音浑厚如钟的肯定是个功力扎实的练家子,而能在扬州城大摇大摆带刀,还能欧阳明玉扯上关系的,她能想到的估计只有那位了。 “如果我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就让义军的人沿着马蹄的印记过来找我。” 苏微白来不及多跟欧阳明珠那些人说些什么,留下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找了一个义军骑兵留下来的马,在欧阳明珠疑惑的目光中一个翻身利落的上马,战马一个嘶鸣在主人的驱使下昂蹄狂奔,只留下一些飞扬的尘土。 “苏姐姐……,你这是要去哪?”见苏微白这么着急的匆匆上马,欧阳明珠连忙追问,可是留给她的只有苏微白那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 ———————————————————————————————— 刚刚下过一场“血雨”的扬州城街道路上还是泥泞的一片,尽管自己猜测的那个人□□的那匹马体格健硕,马蹄下有着义军战马所独有的铁蹄印记,但是由于过后过路的行人一个又一个脚印的折叠覆盖,也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几乎到了让人差点看不见的地步。 勉勉强强,连猜带蒙的跟着脚印一路向南走,等到马蹄的留下的印记开始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苏微白再抬眼一看,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紫清山的地盘里了。 脚下的一片荒凉的土地安静而又熟悉,天色也已经完全黑透了顶,在一弯皎洁的月光的指引下,苏微白也在不远处的前方看到了自己正急迫寻找的枣红色高头战马。 心中警铃大作,苏微白小心的翻身下马,然后解下套在马嘴上的辔头和身上的马鞍,轻轻的拍下马的屁股,让它先行离去,然后自己再小心的向着枣红色战马的方向摸索的走去。 借着月光,苏微白顺着枣红色战马的方向往里看去,周围的一切安静的不像话,眼前的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的是埋在地上的一个半遮半掩着的黝黑窖口,窖口处的旁边的是一堆杂乱的草垛,看那刚刚被翻转出来,露在最上边的嫩绿草叶,应该是刚被人动过没多久。 心跳的声音咚咚的直作响,按耐住心中的的紧张和激动,苏微白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去,果然,黑黝黝的窖口下,一个银白的身影正坐在黑乎乎的窖口里。 似乎是感觉到窖口处有人从上往里张望,银白的身影微顿,一双空茫茫的丹凤眼神情紧张的往上瞟去,当闻到那股熟悉的兰花香气时,一张如诗如画的俊脸更是着急了起来,“苏姑娘,危险……。” 可惜的是窖底本身穿声效果就不太好,再加上此时的苏微白却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压根没有注意听他的警告,见到窖底又有自己想见的人,一时之间也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有多么危险。 身后一个粗矿的影子慢慢的接近,只听“咚”的一声响,苏微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重物砸到了一样,眼前一阵火花嘣现,一阵天旋地转下,身子就朝着窖口直直的坠了下去。 身上是软软的一片,鼻间是好闻的檀木香气,苏微白强撑着扶着自己此刻正头痛欲裂的脑袋睁开眼,正看到的是欧阳明玉那张温润好看的脸。 “苏姑娘,你没事吧?”欧阳明玉此刻身上也是疼痛欲裂。苏微白虽然体格不算太胖,但总归是个成人了,虽然凭着感觉避开自己的要害强强接住她,但被这重量砸到也是够他喝一壶了。 “哈哈哈哈,欧阳老弟,临死之前我还给你送了一个美人到这,哥哥我够意思吧!” 蓦的,一个听起来粗矿浑厚有力的声音在窖口处响起。苏微白闻声寻着声音向上看去,果然在窖口处的边上是陈方怀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兄长所赠,为弟不得不应,心中甚是欢喜。”欧阳明玉面上依旧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一副要气死人的样子,但是苏微白却感觉到身边人身上明显散发出的紧张感。 果然,陈方怀也是被洞底下的人给气的半死,语气也阴狠了起来,“欧阳明玉,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之前偷偷转移的银两的藏匿的地方,也许哥哥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陈方怀逼问的语气越是强烈,欧阳明玉面上此刻却越是风轻云淡,到了此时只剩下闭目养神来对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陈方怀能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从对自己从循循善诱到如今更加强烈的逼迫,说明他是真的已经等不及了,而这个等不及的理由——————鼻间好闻的兰花香味在身旁若隐若现,估计也是身边的这个人是真的给他带来了强烈的不安。他的这个将他藏在这里的地点估计也是快要被暴露了。 欧阳明玉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陈方怀像是被真的给逼急了一样,冷笑了两声,朝着底下阴沉一笑,“呵呵,那真是可惜这么一个美人要跟着你一起陪葬了。” 说罢,从窖口处一个黑乎乎的一团泛着浓重的草木气息的东西开始重重的向着他们砸来。 苏微白借着月光看去,是之前被置放在窖口处的一垛杂乱的干燥草垛。 “他不会是想烧死我们吧!”苏微白冷汗直冒,紧张的望向欧阳明玉。 欧阳明玉却是苦笑,“苏姑娘,真是对不起了,是明玉拖累了你。” 苏微白心中五味陈杂,“是多少的银两让你宁可死也不愿意交付到他手上?”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脱俗的似神仙一样的人居然会这么精于算计这红尘俗世。 欧阳明玉微微偏头,沉默不语。 一捆又一捆的干草从窖口外落下,随着陈方怀的收手,一支泛着火花的火折子从窖外落下,只是“蹭”的一下,跟着泛起重重浓烟冒起的是一束耀眼的火花。 欧阳明玉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紧的拥着她,尽力不让身后的火苗有向她身上蔓延烧起。 苏微白身体一顿,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姑娘,谢谢你还能想着来救我,我……很开心。” 火苗越燃越大,越来越大的火势几乎照明了整个窖口,被烟火所燃起带来的重重浓烟呛到昏厥的苏微白再次努力的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年轻男子的俊美的脸,此刻他的脸色铁青,一双浓黑如墨般的剑眉此时蹙成一个疙瘩的,正焦虑的在这所屋子里来回焦虑的踏着步走,那样子看起来像是焦急的等待着什么人。 “大变态李胤————————。” 苏微白强自镇定的咽了口唾沫,目光向四周探去,身边早已不是冒着浓重迷烟的黝黑窖底。取而代之的是像是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而她口中的大变态李胤穿着一身绣着五爪金龙的玄黄色长袍在大殿里来回快转了十几个圈了。 她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第30章 醋海滔天(上) 暗夜笼罩的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尽管知道眼前的这人看不到自己,但是苏微白还是本能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探视着周围的一切。 宫殿大门似乎有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响起,李胤焦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目光往大门望去,见着了眼前穿着灰青色衣服的道童手里拿着的朱红色的丹药盒子,一张本来有些阴沉的俊脸也有了生动的表情。 “这个药真有道长所说的那么厉害?”待道童在大殿站定。接过道童递过来小小的方正盒子,李胤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盒盖,掀开,一枚泛着黝黑光泽,有鸽子蛋大小的圆形丹药赫然其中。 雇主质疑,那青灰色衣服的道童也不生气,清清脆脆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面色很认真的回道,“施主。前尘丹,用者一旦服下,心中最在意的那一段前尘往事必然都会忘记,哪怕是再生转世也不会再记起。你要使用的那个姑娘服用完会忘记那个人,但也很有可能连带着也把你给忘记,那师父说让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给那姑娘用。” 道童说的认真且慎重,李胤握着盒子的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湛蓝色的眼睛微微闪动,然后将手中的丹药盒子收入袖中,目光瞟向那道童,语气低沉而阴郁,“我知道了。” 道童见话也给他传到了,微微向他欠身,然后转身离开。 沉重的大门随着道童的跨步走出,“吱呀”一声的关上,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李胤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空空荡荡的殿内又只剩下他一人,宫殿外的更声已经敲了两下。李胤微微垂着头,轮廓分明的脸厐在烛光的映射下更加晦涩不明。手中握着的丹药盒子几乎要被他捏碎。俊俏无比的脸上逐渐从平静变得逐渐扭曲,目光紧紧的盯着手中快要被捏碎了的丹药盒,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恨我吧,苏微白,用这种方法让你忘记他,连我自己都觉得卑鄙呢。” ————————————————— 这是梦吗?可是为什么那么真实?为什么总是让她梦到这么多关于以前的事情? 从前世梦境的画面重新回到意识中混沌的一片,眼前似乎有片片点点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现,苏微白想要伸手抓住,可是耳边似乎有人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拼命呼喊自己,想要把自己拉进现实。 “苏微白你醒醒————苏微白你看看我————苏微白————不要死————求你————。” 入眼尽是混沌的黑暗中,似乎一直又一个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焦急而急迫的呼喊着自己,那声音像只失去了伴侣的小兽一般,绝望疯狂而又沙哑。 苏微白勉强睁开眼,眼前是火光滔天的一片,昏昏沉沉中只瞥见一个幽黑而又消瘦的身影在漫天火光中抱着自己在向着前方策马狂奔,目光向上撇去,映入眼前的是一张少年俊秀的满含痛苦和紧张的脸。 苏微白想努力的伸出手来拉拉他,告诉他自己没事,但是手指动了动想努力的向他伸去,可是真的好累,眼皮沉的不像话,她身体根本就不听她的控制,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混混沌沌,在黑暗中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等到她再次睁眼,眼前已经不是火光滔天的一片,而是一间看起来颇为干净,装恒颇为温馨的一小间卧室,而现在的她则正躺在这所房间唯一的一个柔软小床上。 “苏微白,你终于醒了!”察觉到自己注视依旧的人儿已经醒来,入耳之处带着一丝沙哑的少年特有的清亮的声色在身旁响起,苏微白闻言刚一转头,目光还没来得及触及少年的眼底,身子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搂进怀中。 “你知道吗?我有多怕你这一睡会再也醒不过来。”双手在她的背部紧紧的上下锢住她,李胤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那双紧紧锢着她的手力气大的不像话,越来越紧的力气让苏微白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当他击杀最后的几个金兵,从扬州城外赶来,顺着马蹄印记看到那一片漫天火光时心情又多么的焦急和痛苦。虽然最后因为窖底的潮湿,虽然那些稻草只是着了一点,而她也只是被烟气熏晕了而已,但是当自己看到她那紧闭着的双眼时心还是忍不住痛苦的揪到了一起。 万一她就这样永远沉睡,万一她的那双清澈的杏眸再也不会张开,万一他再也见不到她总是故意调侃自己小屁孩时,看到自己又气又恼时得意成功的笑容呢? 这种想法在她没睁开眼睛之前一直在他内心深处散发着令人几欲窒息的恐惧感,让他不敢继续向下深想,只能一刻也不敢闭上眼睛的紧紧盯着她,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听听她的心跳是否还在,来以此安慰自己,控制住内心隐藏着的恐惧和不安。 不过所幸她醒了,李胤心中像是重重的放下了一块悬着的巨石一般,紧紧抱着她的手轻轻的在她背后摩擦,来确认这个她是真是存在的,而不是惊恐之下自己幻想出来的。 李胤因为紧张和激动的双手抱着自己越拥越紧,与他相处了这么久的苏微白也有点摸清小屁孩有点“顺毛驴”的别扭性子,此时的自己如果强自呵斥他肯定会激来他更加强烈的紧张和痛苦。想了想,苏微白还是忍着快要被李胤撇折的腰,回手同样也拥紧他,像是小时候哄孩子一般轻轻的在他背上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轻轻拍打安慰,“我回来了,我醒来了,李胤,你看看我,我一点事也没有。” 苏微白的身上真的是除了发尾的一点被火星灼伤变得卷曲以外,其他的地方一点事都没有,甚至就连被炭火熏黑的脸庞也在昏睡时被人擦的一干二净,一点事情都没有。 也许是苏微白的安慰起了作用,李胤也终于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一下自己积攒压抑了很久的心情,手一点点的从苏微白的身上放开。当一双湛蓝色痛苦的眼睛对上苏微白那双清澈的眼底时,苏微白才发现眼前的这人有多糟糕。 原本连着一天一夜战场奋勇杀敌时而血红的眼眸,因为长时间没休息而几乎除了一双湛蓝的瞳孔外现在已经成了血红的一片,当这双眼睛盯着她时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魔一般,让人恐惧而害怕。一身黑色的劲装也因为救她而被窖底燃烧的炭火被烧得破破烂烂,连带着他本身刚长长没多久的乌黑长发也被烧了几乎扭曲了几个度,猛地一看上去像是被人按着卷了一半的头发一般。 鼻间似乎还有血肉被烧糊了的难闻的味道,非常确定不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苏微白强硬的拉过眼前少年的手,目光刚一触及就忍不住湿了半边眼眶。 少年原本细长白嫩的手此刻满满的布满了已经被烧得,几乎起了一手有黄豆大小的白色泡泡,虽然现在有些比较大的泡已经被人调开,明显看上去已经上过了药,并已经被人小心的包扎好,但是很奇异的感同身受的,苏微白似乎能感受到当少年手掌被人一点点挑开时紧咬着的牙关,和因为太过于痛苦时紧紧蹙起的浓黑剑眉。 十指连心,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眼见着苏微白快要掉下泪来,李胤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慌忙的将被撕开的绷带一点点的包扎好,忍着疼痛,赶忙补救道,“没事的,微白姐姐,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虽然他面色轻松,但是苏微白还是敏感的感觉到面前这人尽力遮掩着的,因为疼而微微挑起的眉头。 她是大夫,疼不疼,有多疼,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屁孩怕是连她的本职身份都给忘了吧! “怎么弄的?”苏微白尽力平静自己。她倒是很困惑这孩子是怎么这么神奇,救了她,被救者的她倒是没事,救人的他倒是被灼的满手是泡。 李胤像是在犹豫,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也没什么,只是我太不小心,下去时,因为太着急救你,没注意旁边有被喷出来的炭火渣子,抱着你的时候一下子连着这些都给抱起来了。” 说完还像是长松了一口气,“不过还好,我及时发现,你穿的也比较厚,也没烫到你,只是把裙底的一边给烫出了个洞。” “……” “李胤。”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 “嗯?”这是惊慌失措。 “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这么感动?”苏微白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想摆脱他,前世的阴影对她太过于沉痛,眼见着历史的进条丝毫未变的向着前世的方向毫无停留和改变的向前行驶,她心里一直都在隐隐的害怕。 她害怕眼前的这个乖巧的孩子以后可能会变成前世李胤那样阴沉变态的让人害怕,让她恐惧。 可是眼前这个天真的孩子真的就是李胤吗?他真的会跳出这个历史的进程,今生不会成为一个不同于前世李胤一样的崭新的人吗?苏微白突然有些困惑了。 “微白姐姐,别哭————。”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越是安慰,眼前的人就越是哭的李胤慌忙的用手试图去擦拭眼前人流下来的泪珠,可是他刚一抬起手就忍不住垂了下来。 双眸依旧紧张的紧盯着苏微白,他的双手此刻包裹着的满满都是沾满血丝的布条,这样擦拭,似乎不太合适。 “对了,李胤。那个跟我一块被救起的人呢?”意识到李胤的窘迫。转开话题,苏微白有点忍不住担心起欧阳明玉来了。 自己没受伤的原因除了因为地窖空间不透气,缺氧潮湿,底下的火焰不是很多以外,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欧阳明玉那紧紧拥抱着自己,护着自己不被周边火焰的因素吧。 听到苏微白突然提起那个同她一块救起的欧阳明玉,李胤眸光微闪,原本还慌乱的眸子一下子变得警觉了起来。藏在袖子里的两块方正的柔软锦帕被他偷偷握紧。 “他没事,只不过听说背部被灼伤了一点而已,身体并无大概。”李胤回道,然后是不着痕迹的试探,“怎么,微白姐姐认识他吗?” 从他之前在她位子上捡到的那块帕子来看,他和她恐怕见了不止这一面,而能让苏微白拼出命来肯只身犯险来救的人肯定在她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这让他隐隐有了丝莫名危机感。 听到欧阳明玉没事,苏微白松下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不想让他知道欧阳明玉的事情,“没见过,只是第一次见。” “哦,没见过的人也值得微白姐姐拼出性命来救她?”李胤面上带笑,一派天真,但是内心却是满满的更加强烈的不安感几乎要冲破了他的胸膛。 她在撒谎,她在骗他。内心是猛兽般一阵有一阵的强烈呼喊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为什么? 第31章 醋海滔天(下) 李胤大的心中像是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太妥当,苏微白连忙在后面补救着加上了一句,“我只是听别人说他是欧阳明玉,之前我摔下山崖救我的人就是他吧!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救命之恩大于天,我回救他一次,只当做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是吧……” 越描越乱,苏微白说到最后几乎都要说不下去了,心虚的瞄了眼李胤,“怎么?你好像对他很关心?” 这小屁孩刚刚阴阳怪气的语气真是让她有点不舒服,心中暗暗的有些疑惑小屁孩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关心起这档子事了? 苏微白的解释太过于强硬,李胤眸色微敛,内心的不安感依旧存在,湛蓝色眼眸认真的几乎想要探进她的心底,“我对他没兴趣,只是有些关心你,为什么不等我们回来再去救他,这样你或许就不会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了。” 他的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如果这次苏微白真的死了,他一定会让欧阳家和那个教唆她的欧阳明珠剥皮抽筋订死在扬州城的城门口上。 “等你们回来,欧阳明玉恐怕也早已经死了。”苏微白身形一顿,眸光有些躲闪,然后吐槽,“我也想过,只是那个小女孩见过陈方怀的样子,扬州城里现在戒备森严,凭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欧阳明玉偷偷转移出城,义军和城民的大量搜索或长或短的时间内也势必定能找到欧阳明玉的藏身之处,他那个时候肯定会偷偷处理掉欧阳明玉,如果当时太过于打草惊蛇,我怕到时候他狗急跳墙,欧阳明玉的处境会更加凶险。” “……” “苏微白。”苏微白正唾沫横飞的跟李胤据理分析时,却听到李胤突然打断她。 “怎么?” “如果当时换作是我,你也会这样不顾及一切去救我吗?”李胤语气带着些不确定,好看的桃花眼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一丁点的表情,心里像被打了鼓一样咚咚直响。 如果当时陷入危险境地的是他,而不是欧阳明玉,苏微白能够像对待欧阳明玉一样对待他吗?李胤不确定。苏微白神情的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一点。她刚才的样子明显就是在撒谎,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理由根本就是她之后现编的。其实除去这些,最真实的原因恐怕就是她当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凭借着本能才跑过去帮助欧阳明玉的吧。 李胤只觉得心中一坛子一坛子的蹙都给打翻了一样,从里到外都散发一股铺天盖地的嫉妒感,连说起话都是酸溜溜的。 如果真是如同她所说的一般,只是因为欧阳明玉之前救过她,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他,那她为什么还要骗自己说之前并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呢?而如果事情真像她所说的一般,只是第一次见面,那么之前他所捡到的那块和欧阳明玉一模一样的方帕又算什么呢? 李胤的心中像是两种不同的思绪在打架,一个努力的说服自己要相信她不会对他撒谎,一种则是心底里不停翻涌着已经开始疯狂扭曲着嫉妒感的欲望,那种欲望几乎要将他吞噬淹没,将他从天堂的边缘开始一点点的重新拉进以前那黑暗的深渊。 苏微白,不要欺骗我啊。 心里瞬时间翻涌过无数的思绪,压抑住自己内心疯狂的令人恶心的欲望,李胤面色如常,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含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他要确认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所做出的的重重努力是可以在她的心中留下的有一席之地的。 如果眼前的人有一丁点犹豫的话……,李胤微微沉眸,心像是被放进烧满炭火的火炉里被狠狠的灼热烧伤,然后变成一地黑暗的灰烬一般。 那么就连他以后会对她做出什么来,他都不敢保证了。 不过所幸,面对这个问题,苏微白并没有犹豫,有些好笑的揉了揉他那一头被灼的有些卷曲的长发,“当然会了。” 虽然心中依然还存有对前世的那个李胤隐隐的恐惧感,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的心即使真的是块石头做的,那么小李胤的种种行为也已经足够温热了一点她的那对他原本冰冷的心窝了。 即使心中依然存留了一点对他的戒备,但是依着苏微白的性子也是决计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一天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眼前的。特别是在自己有可能能够救他的情况下。 李胤的心顿时好像又重新从地狱里一下子回到了天堂,一颗原本忐忑的心此时也像是被抹了蜜汁一样,满满的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 苏微白的眼神是干净的,没有闪躲的,这证明她所说的确实都是出自她的内心的,那是不是证明他其实已经在她的心里有了一些位置,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眸光微闪,李胤有些得寸进尺,“那如果今天是我和欧阳明玉一起陷入危险,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救我吗?” 他还要确定在她的心中他一定是最重要的。 “……”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的有些够无厘头的,苏微白被问的一窒。且不说他能和欧阳明玉一起遇到的几率有多大,单轮她在战场上看到他那爆发的强大的武力值,他都不担心他能遇到什么危险。 更何况这种问题真的是跟现代的时候,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水里你救谁一样无聊。 至少就现在而言,不管是欧阳明玉还是李胤,她都不希望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 深想了一会,苏微白眼光瞟到李胤那又一下子变得阴沉的脸色“我到时候把你们一块救了不就行了。” 这是个绝妙的答案,两方都不得罪。 但是这个答案对于李胤来说可一点都不算的上是让人觉得舒心。 她在犹豫,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连一句骗他的话都不肯说,心中又是一阵酸涩的感觉翻涌,李胤的目光微闪,看着苏微白的眼神像只受伤的小狗,直看的让本来毫无过错的苏微白都隐隐的有些良心不安。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你想它做什么。”苏微白下意识的又揉了揉他的头顶安慰。 “苏微白。”李胤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她,这次直接叫的名字。 “嗯?” “我不是小孩子了。”李胤的语气很认真。 “什么?”苏微白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李胤垂眸,然后将她放在自己头顶揉捏的手放到自己已经开始逐渐发育起来的健壮胸膛上。 苏微白一愣,手心里从他胸膛里传来的热度让她一时间有点发蒙。 李胤的眼神是灼热的,连带着压着她放在他胸膛的手都热了起来,“我今年已经整满十五岁了,虚岁十六,再过一年就到了可以正式娶妻的年龄了……” 所以……这是要对她说明什么?苏微白突然有点紧张。 “不要再把我当做小孩子了,老是揉我的脑袋,我可是会长不高的。”眼中一丝异色划出,李胤语气轻松,冲她眨眨眼,像是在开玩笑,“我要是永远只有这么高,以后遭人嫌弃,你可得把你自己赔出来的。” “哈。”苏微白却是噗嗤一笑,“我小屁孩又想骗我,怎么记得你的实岁好像不是十五,而是十四啊。” “我刚过完十五生辰。”失落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 “什么时候?”尴尬。 “有了一节了。” “……”那不是他准备参兵的时候吗? “你以后得赔我。”略带撒娇的声音。 “……” “……好。” 李胤:(*^▽^*) —————————————————————————————————————— 窗外乌黑的云压着弯弯的月,将皎洁的月光笼罩了大半。底下的大地被黑暗笼罩,外面隐隐有风在外吹动,透过薄薄的窗纸,昏暗的房屋内,藏蓝色的锦被下似乎有少年灼热的呼吸在房间内无意识的一阵一阵的呼入吐出。 梦里似乎有一个泛着淡淡兰花香气的身影在梦里与自己一上一下的上下起伏,那身影不着存缕,皮肤好像刚剥了皮的鸡蛋一样的光滑柔嫩,让他忍不住紧紧的将她缠绕箍紧,恨不得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 口中灼热的呼吸越变越强烈,少年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脑袋中好像一道白光闪过,随着一声满足的喟叹,少年缓缓的从梦中迷蒙的睁开双眼。 眼前是黑暗的一片,梦中的那道泛着好闻的兰花香气也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着的屋子里消失殆尽。 整个藏蓝色薄薄的锦被似乎都被自己的汗水侵湿,纤长的手指微微向下移去,果不其然的摸到身下一大片黏人的东西。 剑眉微挑,从容的起身下床重新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少年湛蓝色的眸光微闪,推门走出被异味沾满的小屋。 夜风还是很凉,故意站到夜风吹刮最大的地方让夜风一点点的消散自己身上灼热的不行的体温,少年微微抬头,一双泛着幽蓝的眸子像草原上盯着猎物已久的狼一样的凶狠。 快点长大吧,他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第32章 花灯节的含义(上) 城中两个神医在金兵入侵的当天被人趁乱差点烧死在紫青山的地窖里,虽然城中众多城民士兵跟随李胤赶到时并没有发现作案人的身影,但是凭借着这一路战马铁蹄的脚蹄印记和苏微白留下的信息来看,城中所有的将领和城民心里都很清楚,作案人是扬州城义军前统领陈方怀无疑了。 虽然这个消息让城中义军兄弟们寒心,让城中众多城民惊异,但是事实结合万幸存活着的两位神医的指认,他们即使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却也只能无奈承认了他们之前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带领他们推翻大楚腐朽朝政,要带领他们一起守护扬州这片家园,要拼死带领他们抵抗胡蛮金兵的陈统领已经变了。 财富总能迷人心。有人说是因为陈方怀自知抵抗不过胡蛮金兵疯狂入侵夺城所以才企图绑架欧阳家公子,意图控制欧阳家遍布大楚生意来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也有人说陈方怀是因为传说中欧阳家有着一个流传已有百年的,几乎可以说是富可敌国的珍贵宝藏所以才绑架欧阳明日的。 只不过这所有的猜测都可以总结成一个结果————,那就是陈方怀确实是这个事件中毋庸置疑的凶手。现在的他在扬州城可以算的上是一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战场上作为一个义军的领袖人物,带着本来就人心涣散的部下企图临阵脱逃本来就是洗不脱的最大罪名。再加上之后被他之前打着为百姓,实则只是为了自己敛财所压迫过的其他扬州城百姓的实名指证,他也算是墙推众人倒,最后连回扬州城的老巢一步也不敢了,只是带着他的那匹枣红色的战马独自一人在大火的当天连夜潜逃,连一眼回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而经过前几日金兵的血洗,扬州城原本热闹的街道这几日也萧条了许多。统领的“叛变”让众人心寒,但是群龙不能无首,义军也不能没有一个可以引领众人的主心骨。 能够作为他们义军,让他们义军众多兄弟们心悦诚服的佩服,愿意毫无怨言的誓死追随的人,在剩下的人中挑来挑去也唯有李胤一人能够胜任。 自古英雄出少年,李胤好像天生就是一个战场上的神。算尽大楚三百年的历史,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被敌方攻城后士气涣散的军队集结到一块,并且还能带领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军队,将敌方成功的赶出城门的人算来算去除了他李胤也无其他的人能够做到了。 所以当林勇将那一面属于义军统领的兵印递交到李胤的手上时,底下耸立着的黑压压一片穿着属于义军队伍的黑色劲装战袍的士兵都爆发了热烈的属于迎接新统领的喜悦响应。 而李胤则在义军兄弟们万众一心的推崇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李隐。 此隐非彼胤。 胤者,大业,代表着的是老皇帝对以前的他作为流动着的大楚皇室血液子嗣的期望和顺承。 而隐者,代表着的是潜伏,隐忍,不外漏他的锋芒。 随着老皇帝的去世,大楚皇室带给他的是弥漫着他整个童年难以言喻的伤痛,每日在噩梦中惊醒的他总是会在深无一人的深夜里控住不住的一点点回想着之前那些让他痛苦的画面。 他恨这些让他痛苦的人,这种痛苦让他在深夜里独自一人疯狂,痛苦,扭曲。白天里却让他不敢同任何一个人诉说,只能拼命的选择掩饰,不让旁人知晓一点属于他的真实心情。 他有属于自己最珍惜的人,那个人不喜欢他那已经深入骨髓的嗜血模样,他就掩饰,他在面上永远都是属于她心目中最好最干净的模样。 但是权利的获取让人的欲望总能很大的程度得到释放,心中嗜血的欲望在一点点获得权力的时候也在悄悄的如同遇到甘露的野草一般,在心中这面罪恶的土地上疯狂生长发芽。 他要强大自己的同时也要狠狠的报复那些曾经以欺负他,唾弃他为荣的那些人,他要狠狠的将他们踩在脚底下,让他们比他更加痛苦绝望一百倍。 可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有足够和他们抗争的本钱,并且必不可少的要懂得自身局势和无休止的隐忍。 扬州城那片城南的行兵重地依旧在还知府老头的手中牢牢把控着,城中经过胡蛮金兵的血洗,不仅现在的义军损失惨重,更是让朝廷本来驻扎在这里的兵力也被消耗的所剩无几。 林勇等人也曾经向李胤建议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直接杀掉那个碍事的知府老头来趁机掌控扬州城的掌控权自立为王,但是深知大楚的兵力不是派不出来,而只是因为朝廷中党派斗争太厉害而导致谁都不愿意吃亏出兵的李胤立马驳回了他们的建议。 虽然朝政腐朽,皇帝无为,党派斗争严重,但是大楚毕竟也是有三百年的根基存在的,之所以到现在能放任扬州不管,估计一是因为李胤他们的义军队伍在他们眼中发展的暂时还不算壮大,二是因为扬州城距离燕都还是相错很远的,他们谁都不愿意出自己的兵让旁的人得了渔翁之利。 这给了李胤他们很大的喘息空间,扬州城是一块宝地,也是一块弃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李胤他们不拿,一切好说,一旦动了也是动了燕都的那群人共同的利益。 他们现在的实力面对燕都的那群人还是太弱,现在需要他们做的,是像草原上的恶狼一般懂得隐忍,在羊群最脆弱舒适的时候给予他们致命的一击。 至于扬州知府那个犟老头———— 李胤眼中散发的彻骨的幽寒,目光瞥向站立在一旁提刀而立的林勇,“听说他家中除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嫡女,只剩下一个年纪尚且年幼的幼子?” 林勇目不斜视,向李胤微微抱拳,“回统领,他那嫡次子名叫丁段,今年已有十一。” “嗯。”李胤沉眸,身旁酝酿着的阵阵幽寒的气息连带着他所说出的话都忍不住让人心头一凉,“去告诉那老头,他一日不交权,我就一日砍掉他那宝贝儿子一根手指头,两日不交,就砍掉一个手掌,三日不交,我就不能保证他那宝贝儿子是否还有命存活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那块死地重要,还是他儿子的命重要。” 李胤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听得林勇却是心头一凉,暗叹少年的心狠之下也只是默默的领命回去。 在这乱世之中,没有谁的命是无辜或者不无辜,也很难说某个人做出的事情或者决定是对或者不对。 “李胤————,李胤——————。”林勇刚一退下,义军驻扎的大门口传来一阵阵的呼喊。 那声音叽叽喳喳的,聒噪至极,李胤忍不住抬了抬眉头,目光透过窗外远远望去,一个淡青色的身影正在驻扎的营外大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眉头微蹙,李胤心中一阵厌烦,欧阳明珠,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第33章 花灯节的含义(下) 李胤这边心中正是厌烦,义军驻扎的营帐外,在欧阳明珠的大呼小叫下引来诸多过往士兵将领的侧目。 奉命负责在主帐前站岗的两个小兵面上却是十分为难,“欧阳大小姐,李统领他是真的最近公事繁忙,还请您多担待。末将稍时会去通知李统领的。” 这个欧阳大小姐真是难缠,都连着好几日在李统领营帐前蹲守好几日了。李统领也是十分不待见眼前这个看起来就比较高傲娇蛮的女孩。自己依照统领的指示借着这个理由搪塞了她有好几日,不过看她今天这架势,抬眼瞥了瞥眼前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心头一阵冷汗留下。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自家统领明显是故意回避她,都看不出来吗? “我不管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反正今天不见到李胤我就不走了。”欧阳明珠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招呼了一声身边侍立着的婢女一声,像是在冲她吩咐些什么。身边穿着浅黄色罗裙的婢女面上却是一阵为难,但最终还是抵不过自家主子的命令,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是从哪抱出一整床成套的被褥,然后在她身后的几个跟随的下人迅速的拼出一张小床的模样,直直当当放到营帐的大门口。 “他李胤一日不出来,我就一日住到他的帅帐前,两日不出来,我就住两日,他要是一辈子不出来,我就在这里住一辈子。”欧阳明珠一屁股坐到已经铺好的柔软床榻山,一副无赖的模样。 驻守站岗的小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明白自家统领为何会面对眼前这貌美如花还来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娇娘不娶,还故意回避人家了。 婚前就纠缠成这样,要是真的娶回了家,那还不直接成了不讲理的母老虎了。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欧阳家的大小姐,不是在义军背后支持着军中资源的欧阳明玉的妹妹,就连他们自己都受不了这么娇蛮无礼的人。 “欧阳大小姐……。”驻守的两个小兵是真的为难,要是强自撤走眼前这张有损军容的小床,势必会惹眼前这骄横的姑奶奶。可是如果真的任由这人住到这里,他们自己也肯定会受到军中的严惩。 怎么就让他们给摊上这事了,两个士兵正心中暗暗叫苦,却听到耳边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抬眼一看,面前的人玉面蓝眸,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着的李统领。 “统领。”两个驻守着的小兵见到李胤的到来,如获重释的松下一口气,然后抱拳恭迎。 “李胤……。”见到李胤一出来,欧阳明珠也是眼前一亮,顺手就要抓住了李胤的手,也不管被抓的人愿不愿意,一副喜滋滋的模样,“李胤,我就知道你会出来见我。” 李胤却是眉头微皱,不着痕迹的躲开她的手,一双湛蓝的眼睛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气,心中一阵厌烦,“欧阳大小姐有什么急事,大早上的就来造访李某?” 意料之中的李胤的一副冰疙瘩的样子,欧阳明珠微微有些失落,然后却是已经习以为常似的尴尬的将自己的手识趣似的收回。 还能是做什么?她只是想见一见他而已。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小孩倔强的有趣,所以对他的印象就十分的深刻,第二次是金兵破城他在战场上如同战神一样厮杀的模样,那样子让她第一次觉得世间居然还有男子会同她心中的无可替代的哥哥一般同日而语。 特别是在他那日阻击完剩余窜逃的金兵回城营救苏微白的那一刻,漫天大火中,周边所有人心中或多或少的心中存有几丝畏惧,只有他能够不顾一切的敢勇敢的冲进大火里营救苏微白。 她想,世间能够如同她的哥哥一般这么在意家人的人,虽然表面冰冷,但一定和他哥哥一般是个心地纯净善良的人。 李胤那张面对她时冷着的脸还是没有丝毫要缓和的样子,欧阳明珠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连着在这里蹲守了好几日才得到的机会。鼓了鼓勇气还是冲他开了口,“李胤,再过几日就是扬州城最重要的也是最热闹的花灯节,你……能不能陪我去?” 欧阳明珠说这话时样子虽然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娇蛮,但是语气中却是柔软了很多,甚至还带了点不易被人察觉的小心翼翼。 花灯节是属于扬州城年轻男女最重要的节日,传说中当年月老下凡到扬州城,在花灯节的当天化作道人结成了好几对有缘的眷侣,而一些在花灯节当天与所爱的人一起同街的人最后也走到了一起,美满一生。 花灯节的名声也由此一代一代的传开来,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历史也没有被扬州城的百姓忘记,很多颇有些道行的来自天南海北的道人也喜欢在扬州城花灯会的当天化身为路旁替人卦卜姻缘的命师来为年轻的男女占卜算卦。 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和李胤的一块出行。 不过这些少女的小心思在李胤的心中却是不值得一提的,面上如旧依旧是一片冷色,微微挑眉,李胤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你要对我说的就这些?” “嗯。”欧阳明珠心跳如雷般的点头。 “扬州城刚刚经过一场大乱,军中事物繁忙,李某那天恐怕是没有时间陪同欧阳大小姐一同出游,还望大小姐见谅。”一盆冷水向着欧阳明珠泼来。 欧阳明珠的脸顿时就凉了下来,随之又是羞怒,“不行,我说你能去就是能去,军中有事你也忙了这么久了,我都等了你三天了。” 言下之意是李胤这次不去都不行。 李胤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湛蓝色的眸子下有丝丝冷光浮动,“欧阳大小姐若是缺人陪玩,扬州城中自有大把的富贵公子陪同,可是扬州城中还有数万流民没有安身之地,实在是恕李某不能奉陪。” 李胤说的话句句在理,欧阳明珠又气又恼,正想再发脾气,却见李胤的眼中的冷光似乎有深了些,而刚刚还好好站立在两边的义军驻守的士兵似乎也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这是要准备对她动粗吗?欧阳明珠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神女有情,襄王无意吗?这家伙到底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来找他的? 第34章 选择 “欧阳小姐还是请回吧。”眼见自家统领越来越黑的脸色,驻守的士兵赶忙制止眼看着马上就要冲突起来的二人道。 李胤的脸色沉的像深谭里的一汪死水,湛蓝色的眼睛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欧阳明珠的气势不禁稍稍的有些削弱。 “李胤,你以后会后悔的。”气恼的跺了跺脚,眼见着再强自邀约别人已经不能。欧阳明珠冲着李胤撂下下了一句狠话,又羞又怒的领着身后一群浩浩荡荡的人走了。 驻守的士兵眼见着欧阳明珠的背影越走越远,转头看看自己统领的脸色,终究是忍不住冲他低声道,“统领,欧阳明珠虽然娇蛮,但是毕竟还是扬州欧阳家的大小姐,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更何况据他所知,虽然军中事物繁忙,但是花灯节的这一天,自己统领可是把这一天的时间特意给空出来了,原本前几日欧阳明珠刚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特意为欧阳明珠空出来的,但是现在想来……恐怕不是了。 不太喜欢的人走了,李胤的脸色终于是好了些,听了那士兵的话,声音冷冷道,“没什么不好的,让她看清局势也好,早点断了她的那点念想。” 他,心中已经有了更为重要的人需要守护,心也已经被占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人了。 —————————————————————————————— “微白姐姐,花灯节那晚,你能陪我一起过生日吗?” 脑袋里似乎又回荡着李胤的那句话,苏微白眼前似乎又闪现了他的那双纯净无暇的蓝眸。 那眼睛看起来奶香奶香的,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狗的眼睛,湛蓝的眼瞳上蒙着一层叫做期待的薄薄雾气,让她一看就不忍心拒绝,生怕打碎他眼中的期待,看到他眼底的失望。 于是当一看到这双眼睛,苏微白心底一软就答应了下来。 而后迎接的是一个来自小奶狗热烈的拥抱。 得到承诺,李胤像只得到心爱骨头的小狗,开心的在苏微白的身旁围过来转过去,只差身后没多出个尾巴摇一摇来表达自己欢快的心情了。 看到李胤这么开心,苏微白也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心情也被带的好了起来。 不就是陪着逛了一个节吗?这小屁孩也太好哄了些吧! 思绪回归,苏微白唇角微扬,目光向屋外望去。 现在已是到了花灯节的下午,临近傍晚的天边此时已经稍稍泛了点黄,花灯节热闹的花灯会也逐渐照亮了夏日的夜。 估算着跟李胤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苏微白推开门,刚刚在门口站定没多久,却远远的看到远处有一个穿着月白色家童服的胖胖的身影正神色着急的向着自己的方向快速飞奔而来。 那家丁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左右,脸白如玉,圆圆的身材和脸看上去衣服胸口处似乎绣着的有欧阳府才特有的花纹。他穿的衣服那面料细滑如丝,是上等下人穿的衣物。 待到那家童在自己面前站定,苏微白确定这人确实是来找自己的。 疑惑的看了看眼前气喘吁吁的家童,苏微白还没来的及张开嘴巴,却听那家童着急的先对自己开了口,“请问小姐是悬医阁的小神医,苏微白吗?” 家童的神色着急,看上去似乎找自己有什么急事,苏微白楞楞的开口,冲那家童,“对,我就是苏微白。” “苏……苏神医,我是欧阳公子身边的家童,你快去看看我们家公子吧,他……”家童跑的气喘吁吁,神色焦急,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看得苏微白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该不会是欧阳明玉出了什么事了吧。 从那次窖底的事情过后,苏微白就没见过欧阳明玉了,只是听说他为了保护自己被烧伤了一点,但是性命还是保住了。 现在差不多也过了有些时日了,苏微白心底一沉,该不会被烧的严重,这几天病情开始恶化了开来了吧。 只是,欧阳明玉那样医术尚不能自医……,心底又沉了几分,该不会真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吧。 “苏神医,公子还等着您呢。”见苏微白不说话,那家童似乎又急了几分,催促着苏微白。 “好,你在前边带路吧。”苏微白定定神,草草的收拾了一点到现场可能会需要的物品和几味草药。刚想跟白衣家童走,脑海中却猛的闪现出一双湛蓝色的眸子。 “苏神医。”见苏微白又顿住了脚步,家童又喊了她一声。 家童的声音急切,苏微白凝眉,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从自己的心底清了出去。 算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会,晚些好好向他解释便好。 第35章 欧阳明玉的过往 夜已经深沉,黑暗的天空上,一壶弯弯的月高高的悬挂在点点星辰当中,皎洁的月色漂浮在微波粼粼的湖面,泛出了点点淋漓的波光。 作为在一年当中扬州城年轻男女最大的节日,虽然扬州刚刚遭受一场来自胡蛮的侵袭,但是在黑暗的夜中,街上还是在一点点的升起了属于花灯节才特有的各型各色,颜色鲜艳,以染色纸缀以各色华丽细条制成的各种造型的彩色灯笼。 这些灯笼或是挂在深夏当中随意伸展的绿色枝俏上,或是制成方方正正,做工精巧的的宫灯的模样横挂在穿梭的在一条条街道上的小摊位上。街上有不少的年轻男女来往穿梭,虽然比不上之前花灯节的热闹,但也算的上是一场不小的盛会了。 跟着胖胖的家童避开热闹的人群,走了一会,苏微白才发现自己已经越走越偏。 “请问……我们不是要去欧阳府的吗?”停下脚步,苏微白疑惑的看了看前面带路的家童道。 看他神色那么焦急,欧阳明玉不是应该在欧阳府里生命垂危吗?而现在……她怎么感觉这里的地方越来越偏了,一点也不像要去欧阳府的模样。 “苏神医,公子在这里,我们怎么可能去欧阳府?”胖胖的家童脸色此时一扫之前焦急的模样,却是变得笑眯眯的。 欧阳明玉在这边?心中冒起更大的疑惑,苏微白微微挑眉,一时也搞不懂这家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苏神医,请吧!”又往前走了几步,家童领着苏微白绕过遮挡着严严实实的灌木丛来到被月光映撒着的湖面。 苏微白抬眼,眼前,夏日的凉风在湖面上微微的带起一道道波澜,安静的湖面上,只有一艘简单的小船悄悄的在湖面上漂浮。 胖胖的家童率先上了船,悄悄的打开船门,冲苏微白轻轻招手,苏微白抬脚走去,一眼望进船面。安静的船身里只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神色落寞的安静的坐在只点了一支烛光的案台上,手上似乎还在悄悄的用自己玉白的指肚慢慢摩擦着手中的物件。趁着小船内微弱昏暗的烛光,看那清隽的轮廓,像是欧阳明玉。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是对了,清隽的脸庞似乎是灵敏的察觉到了小船内木门“吱呀”一声的微弱响动,一双漂亮但空洞的眼睛向他们这边转来,好听的声音响起,“是魏彦吗?” 说完,像是察觉到立在船门当的不止魏延一人,又微微偏头,疑惑道,“你带了谁来了。” 自家公子发问,胖胖的家童赶忙抬步进入船内,像是邀功道,“公子,我把小神医带来了。” 魏延的声音带着一点炫耀的色彩,苏微白却是拧眉,目光向着正是满脸错愕的欧阳明玉望去,昏暗的灯光下,虽然身影依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薄消瘦,比起以往来看,脸色却只是苍白了一点。身体整体看下来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没有一点她所想象中卧榻而眠的模样。 欧阳明玉不是这不是还是好好的吗? 心中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不由的从心中散发而来,略含薄怒的声音响起,苏微白看向魏延,“我还以为你家公子是怎么了呢?今日一见也还不是如同往日一般?” 心中暗暗讽刺自己怎么这么单纯就被骗了过来。这家童的演技倒是不错,再磨练磨练可以直接登顶奥斯卡了。 “魏延,你对苏姑娘说了什么?”听了苏微白的话,欧阳明玉一想也是顿时明白了,手中原本放在手心细细摩擦的玉钗不着痕迹的缩回到衣袖,沉声冲他道。 看苏微白这反应,不用想也是,肯定是自家的家童自作聪明,发现了自己手里的玉簪,所以就想法将人寻来,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开心起来。 “公子……我……。”魏延的声音有些委屈,心虚的看了看自家公子有些薄怒的俊逸的脸,然后小声的为自己争辩道,“我没说什么……只是暗示了一下苏神医,公子您最近身体的状态不太好而已。” 他这也不算骗人,自家公子性格温吞,有什么事都爱埋在心里,他也只是想帮公子一把而已。而且自家公子之前也确实是受了不小的伤,自己也只是在苏神医面前演了一场戏而已,其他的也算是苏神医自己想的,自己也算不上欺骗。 更何况,只是凭借着自己的一时猜测,就能马上跟着自己来的人,魏延偷眼看向苏微白,说不定这苏小神医也是对自家公子有点意思的,他这还有可能是牵桥搭线做了一件好事呢。 这边魏延小心的安慰自己,那边欧阳明玉的眉头却是蹙成了一个疙瘩,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些掌握,微微偏头,欧阳明玉站起身来,感觉着冲苏微白的那个方向有些抱歉的微微弯腰道,“魏延性子顽皮,想来也是肯定言语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苏姑娘还请多多见谅。”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还要为别人道歉,见欧阳明玉这样子,苏微白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见欧阳明玉这样子心底也不禁软了软,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苏神医,我一时之间话没说清楚,还请见谅。”魏延也很识时务的道歉。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苏微白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这件乌龙说起来谁都有错,说起来也怪自己没问清楚,一头脑热的就跟了出来,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太过于冲动。 “欧阳公子没事就好。”态度放软,苏微白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魏延一看苏微白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内心悄悄的送了口气,他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公子对哪位姑娘用过心,而能让公子将属于别的女子的东西小心收藏的肯定在公子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自作聪明让她因此给自家公子添上几分恶感。 抬眼看看苏微白已经放软的脸色,魏延赶忙悄悄的脱身,自己的任务完成,剩下的……就看自己公子的了。 “那日窖底的相助,谢谢苏姑娘还想着明玉。”魏延出去,欧阳明玉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的闪动,态度很是诚恳的向她感谢。 “欧阳公子不必道谢,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提起这件事情苏微白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救人,她也是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更何况人其实也不算的上是自己救的。 欧阳明玉却是唇角微勾,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垂,“苏姑娘做的已经很多了,自从明玉的父母去世,来没有人能够这么想着明玉,苏姑娘当时能仅凭着明珠的一句话就敢追着陈方怀来寻明玉,我已经很感动了。” “欧阳公子的母亲也仙逝了吗?”苏微白有些惊异,她只听说欧阳家的老爷当年去世的突然,欧阳家的老妇人温氏据她所知应该还在,怎么欧阳明玉这么一说,难道欧阳家的老夫人其实也已经早早仙逝了吗? 苏微白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疑惑,欧阳明玉哪里不明白她在疑惑什么,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声音是低低沉沉的,“我的生母不是现今众人所知的欧阳家的老夫人温氏,而是父亲的在外的一个小妾,我只是被温氏收养的,父亲唯一一个骨肉而已。” 私生子变嫡子?现今欧阳家的掌权人欧阳明玉是收养的?这两个消息让苏微白不由的惊讶。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欧阳明玉向她扔下来一个更令她匪夷所思的问题,“说出来也不怕苏姑娘笑话,其实年少时候的我其实也做了一段时间的纨绔子弟。” 这,实在想象不出来欧阳明玉是纨绔子弟时候的模样,苏微白觉得自己的脑容量顿时不够了。 “苏姑娘的家人现在是只有李统领一人吗?”欧阳明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波光潋滟。 家人?想到这个词,苏微白呼吸不禁一窒,“我是个孤儿,父亲早就死了,母亲虽然还在,但也已经出家,从来也是不管我的。李胤……不是我的亲弟弟。” 两辈子的人生,一辈子是孤儿,一辈子不是孤儿却更甚孤儿,苏微白苦笑,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那天煞孤星的命? “苏姑娘有怨过自己的母亲狠心抛下吗?”欧阳明玉道。 苏微白被这问题问的一愣,毕竟上辈子是个孤儿,刚重生过来那会有过期盼自己着一世能够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可是世事难料。若是说没有怨过,那肯定是假话。 苏微白不答,欧阳明玉却是了然笑道,“苏姑娘应该和我一样,其实我年少也是怨过父亲的。” 苏微白点头,“我听明珠说欧阳家老爷在她年少的时候很是繁忙,很少回家。” “何止是繁忙。”欧阳明玉回忆,“他从没有尽过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那时明珠刚刚出生不久,我也不过五岁孩童,温氏虽然待我不错,但是毕竟突然身处一个陌生女人的身边,我有些时候也是很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陪伴。” “只是……。”欧阳明玉道,“父亲却总是因为欧阳家的生意,十多年来几乎很少正眼看过我,年少时候的我不理解父亲的辛苦,总觉得是父亲不在意我,所以眼中才总是看不到我。” “养母虽然吃穿用度从未少过我半分,却对我从来都是为了避人口实,对我从来都是予以予求,所以年少无人管教的我,行事也是越发的无所顾忌。” “直到父亲回来……”欧阳明玉声音越发的低沉,沉入不好的回忆,“那日父亲从西域好不容易回来带来了一匹西域珍贵的汗血战马,明珠很是喜欢,我就带着明珠偷偷骑走了父亲的战马,却是没想到那战马脾气暴躁,半路竟在路上发了狂,带着我和明珠不受控制的在路上狂奔。” “战马脾暴躁,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于上前阻拦,千钧一发之际却没想到是最不在意我们的父亲率先冲了上来用一把小刀刺进那战马的颈部,没被刺死的战马拖着父亲跑了一路,我和明珠都吓傻了,也许是报应,那次事后,父亲因为重伤未愈,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生命因为我一点点消逝,明珠和我自那以后大病一场,明珠也因此失去了在那之前的记忆,而我…。”欧阳明玉苦笑,“其实我的眼睛并不是天生的眼盲。” 所以这就是欧阳明玉为什么身为堂堂欧阳家的掌权人,却自甘学习古时看来最下等的医术的原因吗?苏微白想,这其中恐怕除了对父亲的愧疚,还有对恢复自己眼睛的期盼吧。 见过光明的人如果正值青春丰华之时陷入黑暗的深渊,想一想也明白这其中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多大的勇气才能适应并说服自己活下去。 手不自觉的搭上欧阳明玉的肩膀,苏微白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 察觉到肩膀上温暖的触感,欧阳明玉却是一笑,“年少的时候总是不理解父亲,其实接手欧阳家沉重的担子才明白父亲的不易。欧阳家的生意遍布大楚,扬州城更是渗入大大小小的米,面,布,珠宝,锦罗绸缎等都是由欧阳家在其中操作。若是欧阳家倒了,扬州城的百姓势必会受到难以言喻的波及。父亲一生都在为扬州城,为欧阳家奔波劳作,我身为欧阳家的独子,不管现在战火如何,我都势必会守护好扬州城,守护好欧阳家。” 苏微白听的认真,欧阳明玉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手心,十指紧握,烛光的映照下他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在烛光下忽隐忽现,苏微白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在她眼中是高高在上,神仙一样完美的人物似乎也没那么高不可攀,沾染些烟火气息的他似乎也能被她一手抓住,而不是虚无的好似天边的云彩一样,飘忽闪烁。 “阿白。”欧阳明玉这是第一次用亲昵的称呼来叫她,一张神仙一样出尘的俊脸冲她伸过来,苏微白心头一紧,心不自觉的咚咚咚咚的跳动个不停。 欧阳明玉的声音温润而又沙哑,像是在向她解释,“或许你之前觉得我与陈方怀丁知府那些人纠结在一起是官商勾结,争权夺利。但是我想向你说的是,我只是在守护扬州城,守护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如果真的有一天大楚天下安定,我会妥善处理好欧阳家的事宜,和自己心爱的人隐匿山林,两人四季三餐,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 第36章 愤怒 欧阳明玉的话说的坚定,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虽然看不见,但是苏微白不知为何却从他的那双潋滟的凤眸看到了点点热切燃烧着的星光。 那星光着的苏微白脸厐不由的发烫发热,连带着一颗心都被带动的砰砰跳动了起来。 欧阳明玉所说的和心爱的人一起归隐山林是谁?又为什么会费尽心思给自己解释,苏微白不敢细想,只要一想,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走不直路。 天边的星星就这么容易被她抓到手心里了,苏微白突然觉得陈方怀给自己放的那场火……烧得真值。 ---- 夜色已经深了,苏微白沿着来的时候的路向回走去,花灯节的街道上,原本来的时候还是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和人群此时也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剩几个人,而之前还密密麻麻挂的黑夜宛如白昼一般的一盏盏宫灯此时也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剩几盏亮着的了。 越走越靠近自家的小医馆,放了某人鸽子的苏微白此时越是走近越是心慌的厉害。 看他之前那高兴的样子,估计这次也是对于这次的出行也是报以满满的期待吧,自己这次没有告诉他就直接走了,苏微白真是怕自己再次看到他时,之前那双闪烁着喜悦和期待的眸子会变成支离破碎的模样。 而且这次也是自己有错在先,想了想,她决定这次小屁孩有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 站在医馆的大门口,整理了好几次心情,苏微白暗自在心中打了好几次放他鸽子的各种理由的草稿,才稳稳心神,抬脚走进了医馆的大门。 不如她想象的屋子里灯火通明的模样,推开大门,屋子里时黑暗的一片。柜台上,原本她走时放的几味药材和几支笔墨此时都安安静静的放在原本的位置,圆木大桌上烛光冰冰凉凉的,没有丝毫之前被人点燃过的迹象,屋内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小屁孩没有回来吗?看着眼前还是一如她走之前时摆放着的一切东西,苏微白暗自松了口气,点燃放置在圆桌上的烛光,烛光在黑暗中亮起跳动着红青色的小火苗,原本黑暗的小屋顿时也随着火苗的燃起驱除了屋内的黑暗,照亮了小屋的一片。 映衬着烛光,苏微白还没来得及喘下口中的气,只觉得身后一片凉飕飕的感觉,眼角轻瞟,身后,一个被烛光照射的拉出的一条长长的影子正从角落里伸展开身体,然后悄悄的向她走来, 是谁?心中警铃大作,苏微白壮着胆子回眸向那坨影子看去,正撞进眼里的是李胤那张漂亮的不似真人的脸阴阴沉沉的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他看起好像是仔细打扮过一样,一身藏蓝色金镶边的公子袍衬出少年青葱有力的身材。一头原先因为被大火灼过后,被苏微白剪得半长不短的头发也看的出很细心的被人用一个和衣服配套的发带小心的系上扎好。 待他越来越向自己走近,苏微白甚至可以看的见小屁孩的脸上甚至都好像微微施了些薄薄的脂粉,再仔细看,那双原本就很好看的浓黑剑眉和薄薄的粉色唇瓣特被补了点薄薄的颜色。 夭寿了诶,不就是跟着出去参加了个灯会吗?至于打扮的这么漂亮招蜂引蝶吗?看李胤打扮的这么仔细,苏微白心中更是跟踹了个大兔子一样,咚咚咚的的直直的在她心中跳个不停,不过不同于之前的心跳感觉,这完全是吓得。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李胤的生活习惯和性格。虽然李胤长得是一副少年英气和妖媚相互结合的极品小受的模样,但是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家伙有多讨厌那些不男不女的装扮,更别说男人涂上女人才会用的胭脂粉黛了。 可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李胤居然自己给自己涂上了他最讨厌的脂粉,这说明了什么?苏微白头顶不仅冒出了一滴滴细细密密的冷汗,身上的汗毛炸毛似的根根竖起。这可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啊。 “你去哪里了?”李胤的声音低哑着质问,一张漂亮的少年的俊脸满满的都是承载着巨大的失落。 苏微白偷偷的将目光瞟向他,正好就撞进李胤那双也同她一起看过来的湛蓝色眸子,四目相对。李胤的眸子冰冰凉凉的,同他瞳孔的颜色一般蓝的彻底,冷的透骨,像是一条草原上潜伏的恶狼一般,只等着猎物一旦流出什么破绽就要一口咬死,撕扯进自己的肚子里,加以饱腹。 咽了咽口水,苏微白道,“前几天回春堂那边不是需要我们给他们送一点山中的一些比较珍惜的草药吗?我本来是准备给他们送过去就回来,但是没想到在那边碰到一个突然犯病的病人,帮他医治了半天,可把我累死了。” 这话假中带真,回春堂之前确实托她带过一批药材,李胤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她前几日就已经办好了,现在用这个理由搪塞他正好。这是她原本就在路上打了无数遍的腹稿,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多遍才确定自己这话中应该没什么破绽才敢说出来。 毕竟撒了谎,苏微白心情忐忑的偷瞄着李胤的脸色,却只见越听她解释,少年的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此时却是变得越发的狰狞扭曲了起来。 “呵,是吗?”李胤特有的少年变声期时沙哑与清亮的音色结合。最后冷笑的那一声听起来令人越发的感觉到浑身冰冷冰寒。 “所以微白姐姐就因为一个小小的一个病人,忘记了自己的约定,直到现在才记起来自己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苦苦等待着你的人?”李胤继续着她的话,看着苏微白的眼睛却是满满的讽刺。 她是真当他傻还是真的以为这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可以瞒天过海,蒙混过关?天知道他因为迟迟等不到她,几乎是派人把整个扬州城大大小小所有她有可能去的地方翻了个遍。 他是多么的害怕她是遇到什么危险。在寻找她的路上,被陈方怀报复劫持,还是出去采药无意间掉落深山悬崖,或者是与什么药铺有什么生意上的来往,这些他所有能想到的她突然消失的理由他几乎都要一条条的验证,但是这些理由却被他一条条的排查推翻了。 回春堂的病人?真是可笑,他去的时候可是都差点把回春堂的放药窖底给拆了找她。 “李胤……,”见李胤笑的讽刺,苏微白也是做贼心虚,上前牵住他的手,试图安抚他已经崩溃的心境,“你放心,下次不管遇到什么病人,我都会抛下回来找你。” 灼热的掌心抚上他的手,李胤浑身却是越发的颤抖的厉害了起来,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苏微白,你当我是傻的吗?” “什么?” “你是不是去找他了?”带着委屈还带点愤怒,探进她黝黑的眼底,李胤的这句话是几乎已经确定的斩钉截铁。 苏微白心中一慌,连忙闪开他的目光,“李胤,我不知道你到底只得是谁,但是我今晚确实是在回春堂,这次对你爽约,确实是我的不对。” 真是可怕,她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过欧阳明玉的名字,这次只是听他提了一个“他”字,不知为何的却突然的想到了欧阳明玉。 “哈,你还在骗我。”李胤笑更是阴沉,从怀中取出的两块净白的帕子更是惊呆了苏微白的眼睛。 “今天晚上,你身上的味道几乎和这块帕子上的一模一样呢。”狠狠的将帕子扔到地上,李胤恨声说着,心中痛苦的向是被什么东西撕扯啃咬一般。 一块是那日大火时小女孩留下的,一块却是她之前丢了的那块,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是怎么找到的?苏微白的心不由的泛起一阵莫名的愤怒。 “你去找他了。”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李胤的身子向她靠过来,血红的眸子像是要吃了她似的质问,“你们都做了什么?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檀香味。” 心中一阵胡思乱想,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被她四分五裂的一般。 “我和他做了什么,这件事不用你知道吧。”捡起地上掉落的帕子,面对李胤依旧咄咄逼人的质问,苏微白的心里有了一种被人玩弄于掌心的反感。 临时爽约确实是她的不对,但她毕竟也不是故意的,她都已经对她道过歉了,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去向,为什么刚开始还是要追问她,是好玩,还是觉得她可以被他肆意玩弄在手心。 他有什么理由和资格管教她? 第37章 欲望 苏微白越说越愤怒,越说越气愤,连带着前世对他的怨念和憎恶都一带着说了出来。 一双圆圆的杏眼微挑,苏微白的目光直直的射进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声音不同于以往对他的温和,而是头一次的带着些厌恶的色彩问,“李胤,你知道我为什么最讨厌你什么吗?” 李胤紧紧的抿着薄薄的唇,苏微白那目光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上到下放置到了冰天雪地里了一样,从头冷到了脚,冻得他心里也是阵阵的发寒。 苏微白的声音却并没有停止,而是越发的厌恶,“我最讨厌你自以为运筹帷幄,总是企图控制别人,玩弄别人,强迫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你从来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从来都没有问过别人愿不愿意。知道吗?你这样的人真的很变态,让人恶心。” 对着那个罪魁祸首噼里啪啦的说出这些话,苏微白顿时觉得心情都舒畅了很多,前世的记忆困了她太久,心中那道长长的疤痕经过一世漫长时光的其实并没有被时间的洪流平复掉。 前世被李胤囚禁的那几年,她几乎每天都呆在那个小小的院落里,像条狗一样被他关在家里,一日又一日的等待着主人的光临,她的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这个变态的家伙甚至为了折磨她,将她身边所有能接触到的人都换成了又聋又哑的老仆宫人。 她每日每夜的忍受着孤独的折磨,每过几日都要掐算着他来她这里的时间,好摇着尾巴讨好他,来缓解被寂寞孤独所缠绕着的痛苦。她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恶毒的心思,他是想摧毁她的意志和精神,慢慢的让她所能接触依靠到的人只剩他一人,他是想让她像条狗一样对他臣服,摇尾乞怜来满足他那变态的私欲。 恶心,真是恶心,苏微白心中翻涌着对他的厌恶。他是什么时候捡到这块手帕的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刚刚李胤拿出这块帕子时,自己之前在他面前的所说所言都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就像上辈子的自己一样,无论用尽各种方法企图挣脱,都似乎永远被他掌控在手心中,无法挣脱,让她窒息,令人绝望。 “苏微白……。” 苏微白说的舒心了,李胤此时的声音却是越发的颤抖的不行。 苏微白之前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甚至有些时候让他恍惚间都有种错觉她是爱他的。而她这次的愤怒来的如此的突然,让他的心里隐隐的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如果她从此以后就厌恶他了,再也不想见他,就像当初刚刚结识她的一样,总是想着让他驱逐她的身边怎么办? 不,失去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的冲动失去了她。心中被他平日里小心掩藏着的阴暗心思开始疯狂的扭曲发芽,在他恶念的灌溉下越发的茁壮成长了起来。 如果她真的这样想……李胤眼中阴冷的光芒闪烁。他恐怕就算是关也要把她关到自己的身边,让她的眼中除了自己再无旁人。 她的眼里,心里理应存满他的影子。除了自己,他不能忍受她的眼中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影子。 手,一点点的伸到她的肩膀上,掩饰住心疯狂的想法,李胤的眼睛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苏微白一愣,刚想把他推开,却被他一把拥入了怀中。 “苏微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李胤的拥抱是温暖的,语气是乞求的可怜巴巴,“如果你不愿意出去,我们下次就在家里过好不好,就算只有几杯清茶淡饭,只要有你在,我都可以。” “苏微白,不要丢下我,你不知道被人抛弃的感觉有多么的痛苦,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我真的会疯的。”李胤抱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极力的忍耐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她。 肩膀上是湿漉漉的一片,苏微白微微一颤,轻轻推开他,看到的是李胤大滴大滴从眼眶中脱落而下的晶莹泪珠。 李胤————他这是在哭吗?苏微白心中乱成一团,那个大杀神,那个死变态,死傲娇居然在哭。 是不是她刚才对他说的话太严重了?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苏微白有些后悔。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确实有些过分,李胤刚才拿出欧阳明玉的帕子时真的让她被恐惧冲昏的头脑。 她恨得是上辈子的李胤,而这辈子的李胤其实并没有对她做哪些事情。她其实只是害怕,只是恐惧……就事论事,这件事毕竟是自己错了。 李胤看着自己的眼睛还是那么的真挚诚恳,如同一扇纯洁的镜子一样让苏微白越发的觉得自己刚才的丑恶。让她现在就连一声对他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伸手将他从她的身边推来,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苏微白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身处一个炙热的炉火当中被翻来覆去的翻烤烹炸,让她难受。 李胤消瘦欣长的身影在昏暗的小屋里呆呆的站着,他的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阴沉的像是落入了万丈深渊。 苏微白张张嘴,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无论怎么说都不像那么一回事,最终还是咬了咬唇角,推门走出屋内。 她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一个人的安静。 ———————————————————————————————— 窗外的一轮明亮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似乎有一阵凉凉的风顺着窗台的缝隙透过来打在自己的身上,冻得她身上凉凉的。 外面打更人的的锣鼓声已经敲了两下,现在已经是深夜午时。 苏微白靠着自己房间的柜台上呆呆的的盯着前面的那个粉色的香粉盒子,心思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回到房间里以后她一直在后悔,刚才对李胤说的话太过严重,说来说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正值十五六岁的青葱少年,至少从目前来看,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相反的,倒是她,总是连累到他为自己奔波避难。 走时候李胤的那道落寞的身影还在自己的心中忽闪忽现,苏微白又有点后悔自己顾及脸皮没有给他道歉。 也不知道他现在睡了没有。这傻孩子不会是真以为她生他的气了吧!想到这里,苏微白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这件事明明就是自己的错。 “咚咚咚————————。” 正想着,门外是一阵响亮的敲门声,身体一震,苏微白有些惊喜的望向门外,“李胤?” “微白姐姐……。”门外果真响起的是李胤那变声期时特有的低哑好听的音调。 说曹操曹操到,苏微白连忙惊喜的打开木门,门外站着的果真是李胤那欣长消瘦的身影和一张妖艳绝伦的脸。 “微白姐姐,忙了这么久,你肯定饿了吧!这是我做的莲子粥,你要不要吃一点。”李胤笑湄如花的看着苏微白,眼角和唇瓣都盛满了笑意,全然不见之前伤心痛苦的模样。 “李胤……我……。”苏微白微微张口,想对他道歉,却又被他一口打断。 “微白姐姐,刚才是我太冲动,这碗莲子粥就当做我赔罪的东西,如果不嫌弃,就收下它吧!”李胤面色诚恳,看着她的目光中却小心的掩藏着翻腾的欲望。 他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如果不能正大光明的得到,就请天上的神灵保佑他,让他偷偷的尝一口这偷来的美好滋味也好。 只要一点就好,他会小心踩着她心里对他容忍的高压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占据她的心。 第38章 恶念 夜晚的凉风透过窗台的缝隙悄悄的吹进一片瘀泥的屋内。 梨木色的小床上,红帐翻滚,床上是一声声少年粗重的喘息声。 身下是梦寐以求的人柔软的身躯,一双幽蓝的狼一样的眸子上下扫视着身下的人儿。 床上苏微白早已经沉沉的昏睡过去,被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的身体露出大片大片冰肌玉骨的匀称肌肤,一半遮半掩盖着的棉被里的是少女含苞待放凹凸有致的躯体。 含带着掠夺的幽蓝色目光顺着躯体微微向上倾移,目之所及的是那张熟悉的略圆的瓜子脸和一双紧闭着的大大的杏眼。 纤长如玉的修长指尖轻轻的触及少女微张的着的樱桃一样小小的唇瓣,李胤的目光更深沉了些。胸膛里被他以前极力掩藏着的欲望更甚以往。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似乎有危险降临,昏睡着的少女不知觉的嘤咛一声,柳叶一样漂亮的眉头微皱,似乎很是厌烦周围这让她觉得不甚舒服的环境。 鼻间的喘息更重了些,手指轻移,修长的指尖一点点的移进少女微张着的樱桃一样小巧的嘴巴里,含带着粘稠唾液的是少女唇瓣里脆弱又温暖的软肉。 感觉到嘴巴里有异物入侵,少女下意识的含住依然还在缓缓深入的指尖,洁白的贝齿轻启狠狠的咬住,这是在抗议。 压抑着的身下蓬勃的欲望似乎更加蓄势待发,少年的指尖微顿,然后颤抖的手指又是不受控制的继续往里深入。底下的人儿喉间却是一阵异物入侵后反胃的感觉涌上喉间,一阵不舒服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来,原本昏迷的少女与此同时一双纤长的睫毛却是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样忽闪忽闪张开,如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的黑葡萄一样的圆圆大眼一点点的张开,涣散着的目光没有焦点的呆呆的看着前方伏趴着的黑漆漆的身影。 心跳因为少女的这一眼忽的蹦到了喉间一样,李胤漂亮的桃花眼微眯,只是觉得身边的景物似乎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眼里心里似乎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两人。 她看到他了吗?她马上就要他心中隐含的这些对她卑鄙又恶心的念头了吗?她还是会如同刚才一般对他横眉相待,说他变态又恶心了吧!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一波后,心中被他牢牢隐藏在最深处的恶念在黑暗中探出萌芽来。 对啊,李胤,她又要离开你了,一个声音在他胸膛里诱惑般的隐隐呼唤,引着他一步步堕入深渊。 心中疯狂扭曲着的念头顿生。像是在嘲笑他的卑鄙和变态的做法。是啊,一个本身就已经是身处黑暗的孤狼无论再如何隐藏都掩饰都掩饰不了自己总有一天会去食人肉喝人血的念头。 柔软的小床上,少女涣散着的目光依旧直直的望向前方,一双杏眼似乎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和渐渐的有了焦距,黑暗当中若隐若现的是李胤那张漂亮妖娆的俊脸。 她看到自己了!! 杀了她吧!杀了她吧!杀了她吧!心底中那诱惑着他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更加回响,越演越大。 杀了她吧!只要她死了,她就再也没有可能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你也不必这么痛苦。杀了她吧!只要她死了,她就只可能属于你一人,快杀了她———— 手指颤抖又兴奋的从她喉间抽出,含带着她暧昧长长的唾液勾勒出一条长长的银线逐渐的伸到她那纤细的修长脖颈,然后再一点点的锁紧。 我喜欢你啊,苏微白,为什么你连一点要喜欢我的眼神都吝啬于我呢?眼前是猩红的一片,李胤像是被梦魔控制一般,恶念一点点在心中滋生的同时握狠狠握着她脖颈的手指也在慢慢锁紧。 生命的痕迹一点点的在消失,苏微白眼中刚刚才聚集起来的焦距和生命的生气也在一点点的消失。 “李胤……”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呢喃,是她的声音。 她在叫他。李胤身体一震,紧握着的手也随之松开。 她似乎还沉迷在昏迷的梦境,像做梦也像是在冲他道歉,“对不起。” 眼中猩红的一片随着这句呢喃的话语消失不见,眼中瞬时间恢复清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握着她纤细脖颈的手,李胤的心里是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他在干什么?杀了她吗!不,这不是他。他是爱她的,爱到宁愿杀死自己都不会去伤害她,又怎么可能会杀她。 可是眼前这双罪恶的手又是谁的?一条条细小的红丝一点点的在眼眶蔓延,心中更是痛苦万分。 哈哈,他真是个变态,难怪她会说讨厌他。 身下的人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颤抖的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相贴着的身体如同两条临岸烈日的鱼一般缠绕纠葛,抱着她的手臂也在一点点的往他身体里收紧,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苏微白,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可以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薄薄的唇瓣一点点的在她的脖颈间啃食撕咬,也在一点点的往她一切裸露在外的躯体上迁移。 只是因为自己小小的卖了个可怜就这么容易的相信自己,并顺理成章的喝下那份被他下了“佐料”的莲子粥,并且还在身体明显就不对劲的情况下还那么的相信自己,真是让他既害怕又兴奋。 她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如果今天换成别人她会不会也会这么的单纯? 底下的人依然还在沉睡,紧闭着的眉眼间泛着一种甜美的笑意,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感觉。 李胤的目光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如同一谭幽深的井一般深不见底。 苏微白,喜欢我吧!苏微白,爱上我吧!求你,如果不能这样,他一定会杀死一切她所有可能会喜欢的人,把她狠狠的囚禁在身边,甚至……杀了她。 这念头一旦升起便不可控制的激烈在心底迸发,恶毒的连他自己都难以掌控。 夜,还依旧很长,明亮的月光挥洒在扬州城寂静的夜空中,昏暗的小屋内,李胤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的身体在身下这所柔软的身体上下起伏。 少女依旧还在沉睡,但是经过刚才的意外他的动作也不敢太大。他知道,苏微白并不是小孩子,也不是那些藏身深宅大院里的迂腐小姐,身为医师的她比谁都明白这些成人间的种种龌龊事情。 所以他不敢在她的身体里深入,只敢在她的腿间一点点的厮磨压抑着解决自己少年时蓬勃激烈的欲望。 从外面回来,她的身上满满的都是属于那个讨厌的男人陌生的味道,那是不可以的,她的身上,心里,就连味道都只能是他。 欲望在黑暗中一点点的抒发,暧昧的气息也在小小的房间飘散,经过一声满足的喟叹,谗足的野兽也慢慢的在猎物身上起身。 借着月色模糊的光芒,一层层的帮她换上之前被他脱掉后小心放置在一旁的干净衣物,连被细密汗珠侵湿的长发也被他小心的擦拭掉。 窗外的凉风透过被他打开的窗口向里吹进,不一会就吹散了屋内沾染着的暧昧气息。 屋内又是如同以往一般丝毫没有改变,似乎是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过的模样。李胤薄薄的唇在黑暗中缓缓勾起,眼神却是嗜血的野兽一般疯狂。 他知道,她喜欢的,在意的,是他那副故意伪装起来的无辜模样。而她讨厌的,恶心的却是他真实的模样,她对他一切的好都是在于他没有对她露出自己狰狞的獠牙的基础上。 而既然她喜欢……笑容一点点的在黑暗中扭曲。 他就装给她看好了。 新的一天,他还是她眼中那个单纯无害的好弟弟呢! 第39章 权利 经过一场血洗的扬州城人数猛然的消减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扬州城内因为战乱逃难所留下来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无人耕种的荒地的问题。 扬州城地处中原,四季如春的天气很适合耕种,正如苏微白他们被苏和风追的坠落山崖的时候,桃花村一样的情况。现在的扬州之所以现在出现大片肥沃的土地无人耕种的现象,无非只有那么几种原因———— 一:战乱。朝廷的政乱和不作为给了老百姓很大程度的不安感。战乱饥荒的年代虽然什么金银珠宝都比不上一口粮食值钱,但是任谁都不想自己春天里播下的种子,到了秋天的时候因为各处的逃难而再被其他人获取或者被金兵糟践了。 二:人力。各地的起义和胡蛮金兵的疯狂攻城占据了大部分年轻人力,本地剩下的老弱病残即使是忍痛租地耕种,拿不起斧头锄不动地也无济于事。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依旧还实行着腐朽奴隶制度的大楚国,土地的掌控权还是牢牢的抓在了一些上层的权贵手中,这给了一些仅存的既有人力又有一点小钱的普通农户很大的困难。 二八分成的粮食分成几乎碾碎了仅存的农户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如果真如这些奸商富户所说,按照协议上的内容缴纳,那么这些农户就相当于是这些富商权贵的免费奴隶,一年到头播种下来的粮食恐怕除了自己平时仅可饱腹的那点,剩下的全数的就进入了那些权贵的口袋了。 所以现在的扬州虽有富饶肥沃的土地,但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逃难去其他安全的城都,这样也就导致整个扬州城由起初的繁华慢慢的一点点转向衰败,最后从演变成一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孤城。 深夏,一声声刺耳嘶叫的蝉鸣声在茂密的丛林内一声声的回荡。 扬州城城南义军的驻扎处。 深夏的冷风一丝丝的透过军营主帅帐篷的缝隙悄悄的吹到剑拔弩张的营帐内。 营帐的主账内,李胤身着一身深黑色的利落劲装,外罩一层冷光凛沥的薄薄银甲。他一头被剪得半短的黝黑长发被一根银白的发带随意系住,已经发育的修长身体随意的斜躺在用虎皮制作衔接的柔软主将长塌上,一双桃花眼微微挑起,目光淡淡的扫视着围坐在身旁的这些神色各异的人,神色晦涩难明。 身边围坐的都是扬州城中有头有脸的富户和权贵。 以贺产为首的的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分作一排,坐在李胤座下右方的位置,而以扬州知府丁永收为首的扬州权贵一族则是侧坐在李胤座下左侧的位置。 屋内,自李胤对他们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出扬州城新一次的扬州城土地划分制度,屋内便由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慢慢的转换成一阵弥漫着尴尬的安静诡异的气息。 原本他们以为的是新一届义军统领会如同上一届的陈方怀一般只是同他们这些扬州城资深的地头蛇,权贵富贵打好关系,维护好自己的统领身份。但是在李胤说出要求用银两来买取他们手上大批的私人土地来分发给城中大量的难民播种耕种时立刻就脸色大变了。 开玩笑,虽然目前扬州城看上去土地是荒芜一片,并不值什么钱,但是身处阶级上层的他们骨子里却比谁都深深的明白土地的置有权,在他们手上比身边什么金银珠宝都重要。 大楚国原本的土地制度是永久制的,一个拥有一定数量土地的侯门世家甚至可以在大楚国境内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国家。而这些象征着权贵利益的大蛋糕被权贵们合力巩固的牢牢实实,即使是前任勤勉朝政的老皇帝经过几十年经过各种各样方法来企图瓦解这种迂腐的制度都无济于事。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说什么?只是因为一点银子就要让他们交出自己手中的土地制有权?真是可笑,银子是活的,但是土地在他们手上却是死的,即使有一天他们家族落魄衰败了,这些土地也是他们子孙最后一道屏障和保障,所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没有谁愿意交出自己祖上流传的土地。 上座塌上的少年玉面红唇,一身深黑色的劲装外罩银甲,斜躺在主帅榻上的样子端的是一副邻家玉面郎君般风流的姿态。但是底下的人却是一点都不敢小瞧眼前这少年。 能反败为胜杀得胡蛮金兵溃败不成军,用几乎是铁血的制度在经过战乱的扬州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就迅速恢复以往模样的,绝对不能以一般毛头小子可以相比。 座下的人听了这个消息神色各异,虽然心中都是十分不满,但是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来招惹眼前的这个现在牢牢把控着扬州城几乎所有兵力的玉面少年。 屋内是一片死寂的静默,也许是终于忍受不住这长久的压抑,也许是实在不满李胤这霸道强硬的姿态,一声阴阳怪气的男声终于是在死寂的军帐里响起,“李统领,虽说我们也知道您也是宅心仁厚,为扬州城那些蜂拥而进的难民着想。但是,毕竟大楚毕竟有大楚不可撼动的制度在,李统领才统领义军多久,还是不要因为这些贱民的性命坏了自己的身份啊。” 男子的声音尖细,对着李胤说的话中似乎话里有话的更加包涵着另一层的深意。有了男子的领头,底下的人也纷纷对李胤发表自己憋了这么久的不满。 “对啊,贺兄说的对,大楚国的制度毕竟在,李统领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想必也一定不会坏了规矩的。” “李统领若是喜欢那些地,我和在座的各位兄长赠与大人几块即可,大人要哪块都是可以商量的。” “那群难民大人若是看着实在烦心,我和丁知府改日将他们驱逐出城即可。” “……” “……” 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经引头便如同炸开了锅的豆子一般在营帐内不停息的响起,直想要吵的人头脑发昏。 李胤幽蓝的目光如同冬日的冰一样散发着阵阵寒意在底下众人的身上划过,冷的人只想瑟瑟发抖,正争吵的热烈的众人在这道阴寒的目光中也不自觉的渐渐的停止了下来。 李胤缓缓的在主帅的柔软将座上站起身来,玉立长身的少年一张妖娆的脸庞在玄黄的营帐中渐渐显露,经历过战场残酷厮杀的他身上自带着一股上死一般的杀气,一双浓黑剑眉在厌恶的蹙起的瞬间,底下的人立刻就变得像针尖落地都能听到的安静。 阴寒的目光直直的射到挑头说话的男子身上,“贺产,贺公子是吗?” 本来因为自己带头引导大家燥乱的贺产正得意洋洋之际被李胤这阴冷的目光一扫也是不由的一怔,下意识的回应,“是。” “李某想问,苏公子现在所住何地,贺公子名下的土地又在何处?”李胤唇角勾起,笑的阴气森森。 贺产身体一僵,“我家当然是在扬州,祖上流传的土地自然也是在扬州。” 李胤唇角勾的更深了些,手中银白色的剑芒在阳光的透射下闪电般的冲前刺出,吐出来的字眼更是狠厉,“那你贺产还跟我提什么大楚?” 蠢货,用大楚皇室来压他?真是可笑。 银白色的剑芒直直的冲自己射来,贺产心中一阵大惊,已经是躲闪不及的堪堪用手顶住,可惜剑锋锋利,一下子就把一双原本还算修长的手指连根削除,光秃秃的手掌板上只剩下一根小拇指还堪堪竖立。 随着贺产的一声凄厉的痛叫,喷涌着的鲜红血液喷涌而出,豆大的汗珠瞬间从脑门上滴落,贺产疼的在地上打滚。 周围围观的人气若寒声,大气都不敢喘的盯着底下打滚的人,弥漫着恐惧的氛围在各个人当中微妙的传播开来,众人对李胤的狠更加上了一层新的认知。 这个少年,当真是狠戾非常。 “李胤!!!!”紧紧的握着自己自己喷涌着鲜血的手掌,贺产忍着十指连心的剧烈疼痛,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颧骨高高突起的脸上一双细小的眼睛冲着他喷射出来的阴毒恨意像毒蛇一般的阴毒。 “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若是要想强抢我们大家的土地就直说,何必装的这么假惺惺。”贺产依旧在挑拨周围人的情绪,“你才刚掌握义军不久,哪里来的钱财买我们的土地。” 不要说李胤了,就连上任统领陈方怀在时义军经过几年的组织仍旧没有什么剩余的积蓄,多年来的军用支出全权是由欧阳家暗中提供的,要说李胤能拿的出什么银两购买那么多土地。呵呵,鬼才信。 阴毒的目光上移到李胤那张已经逐渐透出男子硬朗轮廓的脸上,贺产心中更是恶念冲天。眼前的这个小屁孩,几个月前还被自己踩在脚底下摇尾乞怜,怎么转念间就这么的踩到自己的头上耀武扬威了。 第40章 憎恨 “谁说李统领没有银两的?” 营帐之外,一声娇俏的女声从外向里传来,众人目光聚集营帐门口的俏丽身影。而掀开帐帘的少女有一双飞扬着的丹凤眼,淡眉青衣,约莫十五六岁的年龄的脸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倨傲神色。 少女在营帐内感刚刚站定,营帐里便细细碎碎的传出低低的议论声。 “欧阳明珠啊,她怎么会在这?” “是啊,该不会是她也想来掺这趟浑水?还是说欧阳家现在已经投靠李隐的旗下了?” “有这种可能,我听说啊,这欧阳明珠最近和李隐走的很近。” “要是连欧阳家都投靠这义军,那我们这次……”忧虑的声音越来越热,底下的人虽然心中多存不满,但是怯于李胤的威慑,只是敢小声的议论,一句重话和不满都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底下的人或惊异,或忧虑的的目光向自己投来,欧阳明珠面上更是倨傲了点,目光淡淡的扫向众人,道出的事情更是大跌众人的眼睛,“各位不用担心义军银两短缺的问题,所购买的各位的土地所需的银两问题全权由我欧阳家负责。” 欧阳家的生意遍布四海,百年来积累的家底几乎是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所以当欧阳明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下的人几乎没有再敢质疑义军银两的问题了。 目光转移到座下捂着自己断指的贺产,账外是义军千万的精锐骑兵,账内是李胤那张恐怖如修罗一样的俊颜玉面,众人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苦笑,这哪里是一场义军要犒劳扬州城内富户门的宴席,直接叫做“鸿门宴”倒还不错。 李胤哪只亮着银白色利刃的长剑上还凝固着贺产手上的鲜血,青灰石板的帐底还散落着那被他砍下来的一根根被连根削断的泛红的指头,底下终于是有人开始服了软,“李统领宅心仁厚,关心我扬州这诸多居无定所的难民,实乃我扬州城万千城民之幸,我林某人先行作范,义务捐出手中千亩肥沃的土地,还望李统领能够笑纳。” 众人目光惊异的看向发声的那人,那人年龄约莫四五十左右,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谄媚的笑意,见李胤的目光向自己射来,脸上讨好的笑容更大了,连忙哈腰做辑的大肆讨好。 今天李胤的这招杀鸡儆猴的事情让他彻底的认识到天高皇帝远,眼前的这个掌控者扬州城所有的兵力的人才是这里真正的土皇帝的事实。 反正今天看这样的情形,自己这地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倒是不如忍着肉痛放弃那点银两来换取眼前这人的一点好印象,到时候自己在扬州城发展起来也是对自己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 李掌柜的算盘打得精妙,底下的众人只是惊异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过来眼前的这个原本锱铢必较的铁公鸡怎么愿意一下子让出自己手里那些地契而毫无怨言的意图了。 转而的,有了一个人的代表,底下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向着李胤表忠心,直呼李胤心地善良,宅心仁厚,自己愿意配合统领工作云云,姿态转变之快,令人咂舌。 而紧紧捂着自己断指的贺产此时的脸上却是面目扭曲,一双细小的眼睛几乎是用憎恨非常的眼光恶狠狠的盯着眼前那一青一黑的身影。 青色的身影是对他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仙女模样的欧阳明珠,黑的则是他一开始就没有好印象的李胤。 手上,被齐根砍断了四根手指的手上还是钻心的疼痛,眼见着被自己勾起的众人的燥乱被半路杀出的欧阳明珠破坏的非常,贺产的心中如同被蚂蚁噬心了一般的痛苦,被自己喜欢的人拆台的滋味恐怕除了难堪,更多的还是因爱而生的更多怨念和憎恨。 眼前自己以前一直讨好着的高高在上的仙女用着一种迷恋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以前一脚都能够踩死的人,贺产冲着那道淡青色的身影讨好的发声,“明珠……。” 欧阳明珠原本痴痴的注视着李胤眼神这才勉强分给趔趄着坐在地上的人一半,当看到地上原本背对着帐门蹲坐的人居然是自己熟悉异常的贺产时,柳叶一样的淡眉微挑,语气当中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嫌弃,吐出来字眼更是令他从头凉到了脚,“贺产,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在这里做什么?搞得他贺产好像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似的。贺产心中一阵酸涩,艰难的冲她张口,“明珠,我听说你最近好像和李统领走的很熟啊?” “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没想到在义军营帐里还能见到贺产,欧阳明珠原本心中有点反感,但是一听到贺产好像是误会了自己和李胤的关系,心中又有点美滋滋的,顺着嘴就故意的把自己和李胤的关系故意模糊的几分,“我和李胤的关系自己知道就行,用不着你们在这里闲言碎语。” 欧阳明珠这话里边的含义就深了,贺产脸上却是一白,“你和他……。” 底下的人更是嘘若寒声,连连感叹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李胤一双幽蓝的目光冷冷的向欧阳明珠那张此时享受着众人感叹的脸上射来,如剑一般的刺痛冰寒,欧阳明珠宛如锋芒在背,清醒过来的时候对上的正是那双阴阴凉凉的眼睛。 虽然两人在底下暗波汹涌,但是这一切在贺产的眼睛里就变了味,语调晦涩的向着欧阳明珠,“明珠,你以前到底有没有一丝一刻的把我放在心里过?” 贺产说的艰难,欧阳明珠却是不以为然,“贺产,你觉得你现在说这话有意思吗? 你怎么样,管我什么事?”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的看着眼前这狗血的剧情,贺产的脸上却像是被人啪啪着打了个通顶一般。 眼中的憎恨之色更浓,像条毒蛇一般吐着细细的信子窥探着眼前的敌人和猎物。 李胤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向帐门口站立的哨兵微微探手,马上明白自己统领意思的哨兵机灵的就将在账内站立的众人引出账外签字画押土地的变更权。 随着最后一个被请出去的贺产阴沉沉的离开,账内只余下了一黑一青的两道身影。 眼中的冷光更甚,欧阳明珠还没反应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就卡着她的脖子紧紧的攥紧。 一口气被卡的喘不上来,欧阳明珠脸色顿时憋得涨红,一双晶亮亮的眼睛乞求似的看向李胤,手拼命的揪着李胤的衣袖,不停冲他摇着的头似乎是在求饶。 李胤对待她时整个人都是冷的,心也凉薄的像快石头一般,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起,道“欧阳明珠,以后请你管好你的嘴巴不要到处出去乱说,你这样让我解释起来很麻烦,懂吗?” 被卡住喉咙的欧阳明珠也只是不停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修长的手指从她脆弱的脖颈移开,李胤声音幽深,“欧阳明玉呢?怎么没来?” 这次欧阳家要借助义军的来帮助难民安家种地的计策还是欧阳明玉主动对他提出来的,说是要安定扬州,帮助身处扬州的更多的人安家,让扬州城更加的繁荣昌盛。李胤冷笑,真没想到这欧阳明玉还是个忧国忧民胸怀天下的大善人。 欧阳明珠当然不敢说是因为自己想来见李胤才央求哥哥自己代替传话的,揉了揉自己被掐的通红的脖颈,再看李胤的目光中也隐隐的带了丝恐惧,“那个,哥哥他,他病了,所以才让我代替他前来传话的。” “嗯,病了?”李胤像是不甚在意,向欧阳明珠继续冷道,“那你就替我传话,既然这银两是欧阳家出的,自然这做善事的名声不能让我义军全部顶光了,该属于你欧阳家的荣誉称赞我义军不会抢夺。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 李胤一顿,欧阳明珠恐惧的看向他,不知道他要提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就是,所购的的土地的分配权全部都要由我掌控。当然,欧阳明玉的初衷我也不会更改,该分到难民的地,我李胤不会私占一分。” 李胤说的清楚明白,欧阳明珠却听得迷迷糊糊,虽听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但好在自己记忆力不错,死记硬背下也勉勉强强的记了七八分。 哥哥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城中的难民有一份可以自予自足可以裹腹糊口的事情和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落脚的地方。既然李胤都答应了不会私占,相必哥哥也会答应的。 恐惧的对李胤点点头,欧阳明珠不负来时的迷恋,慌忙的对李胤请了辞就急忙出去了。 片刻,帐门一阵翻动,走进来的是同样穿着银盔战甲的副将林勇。 在外边勉勉强强听了七八分欧阳明珠和李胤的对话,不是很明白自家主将为何会将土地置配权这种麻烦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林勇困惑的看向自己的主将,“统领,土地的置配权本身就是一件不小的麻烦事,吃力不讨好,您为何……?” 那群看他们统领不惯的富商权贵肯定还会借着这件事情大肆宣扬,给自家的统领找麻烦,泼脏水的。 李胤却是对此波澜不惊,看向林勇的目光深邃幽远,“林勇,我问你,城中现在的难民有多少?” 林勇眉头蹙起,掐着指头算,“加上前日林城过来逃难的,妇孺老小,男女壮年加起来已有十五万有余。” 李胤继续道,“是啊,难民已有十五万,可是即使把那些权贵手上的沃土全部搜刮干净却只有那么一点。即使全部分完都是要有人饿肚子的,到时候再起纷乱该怎么办?” 一经分析,林勇更是听的头疼,“既然这样,那统领您还把这件事揽到身上,这样您不是引火烧身吗?” “呵。”李胤却是一笑,“所以这些地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分。” 林勇疑惑更深。 李胤悠悠的说着,神色不急不缓,“既然这样不如将这些难民圈养起来,土地大家一起耕种,种下来的粮食也由大家一块吃,所有需要住宿的草棚木屋全由我李胤一人负责,但是等到秋末的粮食自然也是得我拿大头。” 难民负责耕种,他们只需要给他们一口饭吃就可,收成的粮食基本都是他们的。这样与圈养一群免费奴隶有什么区别?林勇心中大惊,而且这件事做下来这群奴隶甚至还得对自己感恩戴德。 “林副将,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后场粮草紧缺,这群难民和沃土就是我们以后战事的最大补给。”李胤的眼神看着他像野兽一样侵略性十足,“只是守着这个小小的扬州是不行的,逐渐侵略和包围的胡蛮金兵迟早都会像之前一样让扬州沦为一个孤立无援的孤城,所以我们必须要先他们一步攻略城池,有了更大更多的领土才有可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你懂吗?” 李胤的话破有道理,林勇面色微凝,“一切全凭统领吩咐。” “嗯。”李胤点头,“树大招风,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实行计划的时候务必要注意保密,不能在扬州城外的任何一个地方传出这件事来。” 林勇认真的听着,领命。 土地还是分给难民,只不过换了种形式而已,李胤轻笑,他没有对欧阳明玉撒谎呢,而且他所希望的难民能够具有定所,食有裹腹的愿望他也替他顺道一块完成了呢。 “苏微白呢,最近怎么样了?”放下这个话题,李胤忍不住向林勇问起。 林勇一愣,“统领说得是让属下暗中监视着的那个姑娘?” 第41章 不要喜欢他 “她最近怎么样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是李胤心里却是十分忐忑。 “苏姑娘最近一切都安好,一直在悬医阁行诊救人,属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林勇道,然后回想,“对…而且她有一次撞见属下跟踪,还问了统领你最近的情况,说什么统领你您最近的状态有没有什么特别和不好的地方,问的问题和您现在问的简直一模一样。” 说完又看了看李胤那抑制不住的微扬嘴角,忍不住道,“统领,您最近是不是和苏姑娘闹别扭了?” 这两个人,跟个猫捉老鼠一样,你躲我藏的,既然互相关心彼此,为何都不敞开心扉解开心结?还得让他这个局外之人夹在中间给这两个人互相递画话。搞得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年轻男女的想法了。 林勇满脑子的疑惑,李胤脸上之前冰封着的面孔却是因为林勇的这些话开始逐渐瓦解,薄薄的唇角忍不住欣喜的翘起,答出了短短的一句,“没有。” 心中如同春风再拂大地,苏微白还在关心他,呵,真好。 ———————————————————————————————————————————————————————————————————————————————————— 临近十月的夏末,窗外的阵阵凉风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甩去前月的燥热之感,剩下的只有秋临时节傍晚的凉爽。 靠着窗外的朱红色梳妆台上,就过晚餐后,苏微白目光呆呆的盯着铜镜前自己倒影在上的模糊影子,可是一颗飘忽的心思却是不知道飘荡到哪里去了。 自花灯节那晚和李胤大吵过后,她就已经足足有半月有余没有见过李胤那个小屁孩。 说来也奇怪,自己本来是想对自己冲动下的言语道歉的,怎么转眼喝了一碗粥就睡着了呢?苏微白心中暗暗的有些懊恼,她本来就是不饿的啊,怎么就那么控制不知自己的嘴巴因为那双纯洁的湛蓝目光就喝了下去,还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而耽误了正事呢? 李胤那个小屁孩性格还比较倔,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钻牛角尖,所以才半月有余没有见自己吧!苏微白忍不住的就想胡思乱想,然后心里对自己辩驳,他那晚能在那么伤心的情况下还想着给自己熬粥送过来,是不是证明他其实并没有很生自己的气呢? 也许这些天是真的军中有事呢?苏微白支起自己下颚,心中忍不住有些空落落的。身边突然少了那个青葱俊气的身影,突然之间一个人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小屋里空荡荡的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天边的落日逐渐落下,散发着银白色光华的弯月逐渐在天边探出头来,小屋也逐渐被散发着孤独的黑暗慢慢填满。坐的有些久了,苏微白站起身来松了松已经略微僵硬的身体,手上刚刚抓起桌上的火折子准备点燃烛台上的火,指尖却被黑暗中一双冰凉的大掌包裹覆盖。 手上忍不住一抖,火折子“啪”大的一声掉落在地上,苏微白忍不住“啊”的一声发出一声尖叫,耳边却是出现了那熟悉的少年沙哑的声调,“别怕,微白姐姐,是我!” 少年的声调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带着丝丝的宠溺和依恋。火折子被捡起来点燃,倒影在青红色的烛光下的果真是李胤那张妖媚非常的俊气面孔。 “我回来了。”见苏微白好似不可置信的直直盯着自己,李胤薄薄的唇角欣喜的勾起,漂亮的桃花眼因为笑容忍不住微微向上飞扬了些。 “李胤……?”苏微白张了张嘴巴,有些不可置信,手上忍不住揪了揪眼前这人漂亮的脸皮。这熊孩子吓死她了,走路都不带声音的。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嗯,是我。”一双湛蓝色的眸子被人揪着脸,李胤也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是越被揪的狠了,脸上的喜悦越多。 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泛着隐忍着的热烈思念看着苏微白,被揪着脸的李胤语气里微微带着丝委屈,“这几天军中事物太多了,所以也没托人给你带信不回来,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这句话立马把自己无故离家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还顺便给自己拉了波同情票。 “生气。”苏微白也是个心软的,眼眶中晶莹的光芒闪动,松下揪着李胤脸的手,“我以为你这半个月躲着不见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呢。” 李胤眉头微挑。 “那日说话,是我说的太重了些。”苏微白道了歉,“希望你没有放在心上。” 心中积郁着的多日来的郁气终于散出了点,这句话那天晚上自己就想说,可惜睡了过去。 李胤面上一片波澜不惊,嘴角却是不着痕迹的上翘。那晚的事情自己最后处理的很好,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已经道过谦了。不过,享受一下苏微白这暂时对他的可怜巴巴也是不错的。 他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这几天之所以躲着不见她,不是因为那件事情,而是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对苏微白的感情来的太不正常,心底里那股疯狂扭曲,叫嚣着要吞噬她的欲望在黑暗的沃土中破土而出,疯狂的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他真怕有一天对她的感情会越来越深,最后连他都控制不住的对她做出不可弥补的事情。 花灯节的那晚,让他彻底认识到自己心底里时彻底不能接受苏微白会对自己投来一丝一毫的厌恶和嫌弃的眼神,那丝目光像针尖一样的细小锋利,刺进人的心里时是烈日噬心般的痛苦。 他要小心的维护好自己在苏微白心中完美的形象,绝对不能让自己情绪拨乱的期间对她说出或作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从而加深苏微白决心离开他的事情。 那晚的一时冲动让他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已经够让他后悔了。以后的他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轻易的再对她外漏自己阴暗的心理。 笑着冲苏微白摇摇头,李胤声音轻缓带着感伤,“没关系,我都忘了。” 苏微白的心里又是一阵愧疚,然后解释,“李胤,其实我那天也不是故意想骗你的,我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所以才对你隐瞒了欧阳的事情。” 顿了顿,见李胤没有吭声,又继续道,“我是真心把你当自己的家人,只是我现在还没有确定欧阳的想法,所以才临时想了个理由来搪塞你,如果真的确定了,我肯定会正大光明的告诉你。” “所以,你现在是喜欢他吗?”李胤哑着声音,喉间一阵血液翻腾,心好像是被一丝丝的银线划着割开了一样,连说出的话中都好像带了丝血气。 苏微白点头,“嗯。” 对欧阳的感情除了第一次的惊艳和心中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外,更多的还是对于后来对他越来越多的了解和敬佩。 从一开始在她心中高高在上的神仙哥哥到很平凡的叛逆过的富家私生子,欧阳身上对家庭的担当和对未来生活的规划和期盼都深深的触动到了她。从孤儿院穿越到大楚挂名郡主,再到重生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尝到过家庭的温暖,冷冰冰的皇宫大院里,更是很难看到平常人家常有的温情。 很奇迹的,这些在欧阳的身上她都能很轻易的感受到。她是人,也渴望温暖,也想靠近那团温暖的火焰,来尝一尝这世间种种温暖百态。 看吧!她喜欢欧阳,不喜欢你。心中的那个魔鬼一样的声音再次在身体里回响,李胤一双幽蓝色的目光深沉的像一口泛着波澜的深井,冰凉而又黑暗。 目光移到苏微白那张圆圆的可爱的脸庞上,她的那一双黑黝黝的漂亮杏眼依然那么清澈干净的看着自己。 他很想冲上去问她,她喜欢那个人什么?他都可以学他。她不喜欢的自己的地方,自己也可以改正,为什么要那么冲突仓促的做决定,她难道心中连一丝可以考虑他的意思都没有吗? 杀了她吧!心中那个邪恶的声音又开始疯狂在心中呐喊,李胤赤红着眼睛越来越向她靠近,像是像杀了她的样子。苏微白心中不知为何蹭的生出一丝危险的感觉,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苏微白刚想发声,却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柔软乌黑的半长的短发在她胸膛厮磨,李胤带着点哭腔,“苏微白,你喜欢他,就会抛下我了吧!” 第42章 欺骗与坦白 李胤的声音是低低的,说出来的话中居然带着点一丝哀求的语气。一双纤长的手指紧紧的揪紧苏微白的衣服,本身就是粗布麻衣的黛青色布料被他紧紧的揪几乎都要捏碎,有些惊异于李胤这奇怪的反应,苏微白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他。 依旧妖娆艳丽的俊脸上一双浓黑的剑眉忍耐的蹙起,薄薄的唇瓣紧紧的抿着,本身就看起来就可怜巴巴的湛蓝色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后更显得可怜。 像是感受到苏微白投向自己的惊讶的目光,李胤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时那双蓝眼睛里映射的绝望的气息几欲将她吞噬。 苏微白忍不住撇过头来,李胤眼中的那像是被人抛弃绝望的样子让她忍不住一阵心惊。 按耐下心中波动着的莫名的不安,苏微白想了想还是对他认真道,“李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今后的人生,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我也只是属于你人生中的一个普通的过客,也许过了几年你就会把我给忘了。” 她说的这话是真的,未来的自己注定是不会追同李胤一同与他走向那条康庄大道的,两个人所前行的道路根本就不同,就像两条交错的平行线一般,相遇以后注定会头也不回的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行。 她不敢骗自己,也不敢给予他空头的承诺,承诺后又失去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更何况以李胤这样执拗的性子也一定会当真的。花灯节的那晚就已经让她意识到了这样做的错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犯第二次。 虚假的承诺或许能够暂时缓解心中的不安和痛苦,但是时间的流逝会逐渐暴露自己的本心,这个承诺太重,她许诺不起。 李胤的眼色更是暗沉,一双湛蓝的眼睛像是在凝聚着一场风暴,口中嗜血的味道越来越重。 她终于是要选择抛弃自己了吗?原本见到她的开心的心情被她的这盆凉水浇的冰凉,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发寒。 她现在连骗都不屑于骗自己了,是不是证明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抛弃自己投入他的怀抱了? 心中噬心的痛苦越演越浓,疼的让他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雾气凝聚到一定的程度化作一滴滴温热的泪珠滴落在她黛青色的罗裙上,晕染成一朵朵绽开的青莲。 “苏微白……。”叫了她一声,李胤将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肩膀,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眼中有一丝丝的疯狂流露。 他不想伤害她的,但只是想到未来的自己要一个人沉浸这漫天的孤独中独自一人就压抑不住内心中萌芽的阴暗想法。 “我不会忘了你的,永远都不会,我现在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存在于着世上有什么意义。所以……请现在好好的,陪在我身边。我……不会和欧阳明玉争的。”一滴滴的泪珠在黛青色的裙子上晕染。李胤每吐出一个都感觉到胸膛内的五脏六腑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你在想什么呢?”见李胤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苏微白有些好笑的将他的头从自己的肩膀掰起来,玉白的脸上尽是咸咸的泪痕,沾染在自己黛青色衣服上晕染了湿漉漉的一大片,连带着他的那张妖娆的脸庞上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苏微白耐着性子,“李胤,你是你,欧阳明玉是欧阳明玉,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呢,没有什么争与不争的。我告诉你的话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抛弃你,而是很认真的把你当做自己的家人,所以才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你现在是义军的统领,未来一定会走的更远,而我其实想要的并没有那么多,未来我们所选择的道路是不同的,如果我们真的分离了,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抛弃。” “可是你心中最在意的还是那个人不是吗?”李胤哀声,语气中不由的带着些嫉妒的讽刺。 这个女人就爱对他扯谎说这些无意义的套话,只会骗他,说什么不是为了抛弃自己,可是话里话外却透漏出了未来会把自己隔离在她的生活之外的想法。 “李胤,等你长大了或许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想法的。”没想到李胤居然对欧阳明玉这么耿耿于怀,苏微白有点忍不住的头疼。 李胤和自己现在的情形就像明宪宗和万贵妃一般。太过依赖的感情有时候也很让人束手束脚,而让她无从开导。 “苏微白,我今年已经十七了。”李胤低声提醒,然后忍不住探出头来,目光灼灼的看她,”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只要再给他时间,在她还没有完全脱离他的身边之前,他一定会慢慢长大,变成自己心中想要的高度,然后把那个人从她的心底悄悄拔除。他会很小心,很小心的做好这一切,把她困在自己的身边。他执拗的想着,一年不够两年,两年不够三年。她日日看着自己,总有一天她会喜欢自己的。 苏微白:“……” ———————————————————————————————————— 夏去秋来,秋日的果实在片片纷飞的金黄的落叶中逐渐的成熟。扬州城被荒废多年的土地重新在义军的带领下逐渐的被开荒耕种,而城中整日在街上游荡着的成群难民仿若一夕之间少了很多。 秋耕又是一个繁忙的季节,有了吃的和做的难民们仿佛也重新有了活力,虽然暂时吃的和用的并不是那么的好,但是总比在自己家乡中整日饿着肚子啃树皮吃草根,在外流浪要强的多。自然地,城中给予他们恩惠的欧阳家的名声在他们口中传播出来,而且也越来越响。 李胤最近也很忙,城外的金兵来势凶猛,只是困守扬州自然是不成的,通过战术和对地形的熟悉,险胜了胡蛮金兵几分的义军如今也是分了一半的兵力驻守隔壁的林城和金都。这两个都郡离扬州最近,靠近的也是燕都和盐都之乡淮南。是扬州城至关重要的盐米运输通往的之地,重要性自然也是不言而喻,自然的,人一忙,李胤缠着她的时间就少了。 悬医阁中,苏微白端坐在大堂之上。秋收时节天气干爽,气候温和,生病的人也比前几日少了一大波,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苏微白刚坐下来不久,门外便匆忙的跑来一个胖胖的身影。 “苏神医,李统领最近有没有回来?”胖胖色身影显然是跑了一路,头上的虚汗薄薄的在脑门上蒙了一层。目光四射,看到大堂之中空落落的只有苏微白一个人的身影,眼中又是失望顿显。 “魏延?”苏微白叫出他的名字,然后又有些惊讶,“你找李胤有什么事情吗?” 魏延却是慌乱的口不择言,“苏姑娘,不,苏神医,你快去看看吧,那个登徒子……贺产……他。他把我们家小姐给掳到紫青山上去了。” 第43章 办法 贺产?苏微白一愣,才想起那日在难民营施粥时对欧阳明珠纠缠不休的人瘦瘦高高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掳走欧阳明珠?”苏微白眉头紧蹙。欧阳明珠身为扬州城大户欧阳家的嫡系大小姐,这个贺产据她所知虽然出身富庶,但是与欧阳家比起来也只是相当于小巫见大巫,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他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明目张胆的掳走欧阳明珠的?难道不怕今后欧阳家报复起来连累家族。 “唉,也是我家小姐脾气急躁,听说当日在李统领的军帐里当着扬州城所有有头有脸的权贵们的面前扫了那贺产的面子,恐怕那贺产掳走我家小姐也是出于报复。”魏延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愁眉苦脸的对她道,“苏神医,紫清山是我们扬州城最偏僻也是最大的山,山行地处复杂,十分难进,这次他掳走我家小姐藏到紫清山的消息还是他自己派人放出来给我们欧阳府,我怕他是……。” 魏延脸上的担忧之色溢满了整张脸,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苏微白也能猜出他想说的是什么。 贺产敢明目张胆的告诉欧阳府,还不怕以后欧阳府的人以后找自己的麻烦。以贺产这种小人的心理,恐怕掳走欧阳明珠不是单纯的为了报复。更深次的意思恐怕是爱而不得,要来个霸王硬上弓,来逼欧阳家就范。 古时候的女子不管民风再如何开放,贞洁总是尤为重要,尤其是欧阳明珠这种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如果真的被贺产那个小人玷污了,即使不嫁给贺产,羞愤致死,未来的结局恐怕也是颇为凄惨的。 “苏神医,紫青山离义军驻扎的地方非常近,我听说李统领手下训练的有一支专门登山越岭的飞鹰小队,非常厉害。那贺产手段阴毒,专门把我们家小姐往最陡峭的崖壁上带,还把上山的唯一一个绳索给砍断了,现在除了李统领,恐怕没有人可以救得了我们家小姐了。”魏延哭丧着脸道。 苏微白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吐出来的消息却是让魏延绝望,“魏延,前几日李胤就带着飞鹰小队秘密赶往林城和金都了,你如果等他回来恐怕还要等上两日。” “两日?”魏延长大了嘴巴,“那等他回来,我们家小姐的青白岂不是彻底不保了?” “他掳走你家小姐有多久了?”苏微白道。 魏延回答,“离他给我们传信的时间来看,估计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苏微白眸光微闪,一个小时还不算太久,但愿那个贺产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而不是等祸害完欧阳明珠后才想起来与他们传信的那种人。 “欧阳家在扬州城中有没有做活比较快的铁匠?”苏微白沉吟片刻,然后冲他问。 “有倒是有,最快的铁匠做一个普通的铁具也就需要半个时辰而已。”魏延摸不着头脑,“苏神医,这些跟我们家小姐没有什么关系吧!” “谁说没关系的,你找李胤也不过是借他的飞鹰队用,现在他既然不在这里,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苏微白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提起黛青色的短袖,研磨提案在桌上挥画着什么东西。魏延疑惑的探头看过去,簇着浓黑墨汁的细细笔尖在一块净白的纸张上勾画,不一会就画出了一副尖尖的勾状,型似镰刀,但是又似乎比镰刀更细点,又多长了几根钩子的东西。 “把这幅图纸快马加鞭的送到城中做工最快最好的铁匠铺子里,做好后赶快给我送过来。”苏微白冲魏延道,“对了,你们欧阳府的人也赶快给我多派点到贺产说的那个崖底,越多越好。” “我们欧阳府所有年轻的下人现在都与公子一起呆在崖底了。”魏延拿着苏微白递给他的图纸,“苏神医,你这张图纸是……?” 苏微白冷目,“能救你家小姐的东西。” ———————————————————————————————————————— 紫清山的崖底。 好像是感知到底下的人心情不是很好一样,连带着今天的天气都是阴沉沉的。 冷冷的秋风阵阵顺着脸庞刮过,身体裸露在外的部分被这凉风刮的通红。苏微白借了一匹马舍的纯白色的快马赶到崖底的时候正看到那道熟悉的纯白色身影直直的立在那里。 “明玉。”翻身下马,苏微白冲那道身影喊道。 “阿白,你怎么过来了?”听到声音,纯白色的身影动了动,月白的锦绣长袍轻轻拂过脸颊,像是在掩饰什么东西,僵硬的转过身,一双空洞洞的眼睛对着她,欧阳明玉原本温和的俊逸脸厐上虽然还是如同以往一般看起来波澜无惊。 第44章 杀 欧阳明玉将一切都掩饰的很好,虽然脸颊上没有什么痕迹,但是苏微白还是看到了他眼角还侵有尚未被风干的泪印。 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苏微白有些心疼的看了看他被冻的发白的脸庞,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玉白的指尖,果真如她所料被冷的透骨。 “李胤恐怕是来不了,前几日林城和金都出事的时候,他就带着飞鹰队快马加鞭的去了那里,等他回来还要几日。”苏微白叹了口气,“你放心,明珠一定不会出事的。” 欧阳明玉凤眸潋滟,却是第一次语气阴冷狠毒,“她今天早上就已经不见了,如果……真的出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狗东西。” 苏微白冲他宽慰,“我会想办法救出明珠的。” 紫青山地处荒芜,山崖之中悬崖也是十分陡峭,贺产选择的这个山崖更是难登异常。崖底穿着欧阳家家服的年轻下人数不胜数,唯一可以攀上这峭壁的绳索也被贺产暴力的砍断,崖底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登山工具,显然他们除去绳索被断的方法外也是用过不少的方法上去的,但是估计都是以失败告终了。 “我们已经派人绕过这个悬崖去其他的路看看有没有可以上去的路了。”身边的人冲苏微白道,语气有点低落,“但是估计寻出来再快也得需要一日左右。” 苏微白凝眉不语,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根,走到崖底峭壁的底下伸手戳了戳底部掺杂着石块和泥土。前几日刚下过雨的泥土连接着石块并不是特别的硬朗,被木根戳进深深的将其陷进去,试了试,若是陷的深些,应该可以支撑的起她的体重。 这个崖壁其实也不算太高,就是乱石流沙过多,倾斜程度又是将近80度的倾斜角,所以才让人觉得难以攀登,无从下手。 “苏神医,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到了。”正想着,耳边突的响起一声欣喜的喊声,苏微白转身,看到的是魏延那张圆圆白白的胖脸。 手中举着一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湿布,魏延高举着向她拿了过来,“苏姑娘,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这么快?”苏微白惊异,然后掀开湿布,放置在里边的登山镰爪大约有两三个左右,虽然因为时间的缘故做工比较粗糙,但是她想要的大致轮廓却是已经做到了。 拿起镰爪,摸上去还有点点灼热的感觉,想来也是铁匠刚降过温后就被魏延用湿布包裹住给送过来了吧! “苏神医,你的这个东西当真可以救我们家小姐?”魏延怀疑道。 苏微白却是一笑,“可以试试。”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学校登山驴友团的一员,因为生性自由,又喜欢游山玩水所以经常跟着同行的驴友一起登山涉水,久而久之也就渐渐的了解一些简单的登山工具的常识的构造,但是穿越之后她也确实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她居然能在这里用到。 将镰爪紧紧的戳到石缝中的缝隙,卡着崖壁的石缝,勉勉强强的也能支撑的起她的体重。 将近八十度的陡峭垂直的峭壁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架起一个人来,围观的众人也是目瞪口呆。 欧阳明玉虽然看不到,但是听着周围人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来是苏微白似乎是找到办法了。 “拿着镰爪,跟着我上来。”苏微白冲底下的两个年轻下人道。 底下的人连忙捡起用湿布裹着的镰爪追着苏微白上去,不过第一次用,速度比之苏微白倒是慢了不少。 一点一点的往上爬,距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苏微白探头看了看底下,两个家丁爬的较慢,离自己却是还有一大半的距离。 距离崖顶的距离越近,体力就渐渐透支的厉害,定定神,正当苏微白准备一口气上去的时候。崖顶似乎有人影晃动,似乎也是感觉底下有声响,从崖顶探出两个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头来。 苏微白心中一跳,倒是没有想到崖顶的这两个人居然能守到这里,僵硬着脸冲那两人呲出一抹笑。苏微白手上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快的向上攀登。 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人能在没有绳索的帮忙下真的怕上来,崖顶的那两个人也是十分惊讶。 “喂,她要爬上来,怎么办?”矮个子对高个子道。 高个子猛地敲矮个子一个脑崩,“废话,少爷正跟欧阳小姐办好事,怎么能让她给叨扰了,当然是想办法将她弄下去啊!” 两个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开始向下扔东西企图把她砸下去。底下的两个帮忙的下人离自己还有一段的距离,苏微白皱了皱眉眉头,硬着头皮紧紧的贴在崖壁面上来躲藏。 可是体力早已经在登崖的过程中已经消耗殆尽,这样僵持着无异于找死,手上握着镰爪的力量越来越弱,手腕突的被一块碎石砸到红肿一片,苏微白忍不住松了松手,失去镰爪着立的身体立马直直的向下坠去。 眼前崖顶的景物离自己越来越远,感受到身体的坠落,苏微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暗暗估算自己在这种高度摔死的可能。 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覆盖,没有想象中落地的痛苦,苏微白紧张的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双湛蓝的眸子,蓝的清澈,纯的透底,可是这双眼睛此刻却盛满的是满满的紧张。 “李胤……?”没想到李胤决案会到,苏微白惊喜道,“你不是去林城了吗?怎么会?” “事情处理完成了,提前回来看看。”李胤说着带着她踏着崖边的几块碎石跳上崖壁。 守在崖顶的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本来以为已经将苏微白击退,还没松了口气,却突然从崖底冒出来的纯黑色身影也是吓了一跳。 跟着李胤上来的还有几道同样一身纯黑劲装,印着鹰壮图案的身影,是李胤手下训练的最为强悍的飞鹰小队。 眼中幽蓝色的冷芒闪烁,李胤冷冷的对他们开口,“处理好他们两个。”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恐惧的看着逐渐逼近的飞鹰小队,银白色锋利的剑芒挥舞之下,李胤拉着她的手转身避开了。 “李胤,欧阳明珠她……。”苏微白微微皱眉,尽量不去看身后血茫茫的一片。 “我知道。”李胤答出短短的一句,浓黑的剑眉微蹙,目光冷冷的瞥向不远处似乎修建了似乎有些时日了的小木屋。 呵,看来那个贺产看来筹备这个计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啊——————你不要过来————” 正想着,崖顶被修建的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小木屋里此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烈女声,发颤的声音中听起来还夹杂着一丝紧张绝望的恐惧,这是欧阳明珠的声音。 苏微白心头一紧,赶忙甩开李胤的手快步推开小木屋的门,眼前的一切却是让她惊呆了。 木屋内,帘帐翻倒,烛台被摔碎在地上,一段一段的红白烛蜡被人踩着碎成一段一段的散落在地上,地上散落的是被撕扯的碎裂的成一片一片的衣服,靠着墙边的红木圆床上浅青色罗裙蜷缩在墙角边,靠在她身旁不远处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光裸的身影。 苏微白愣愣的看着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身后李胤和飞鹰小队也紧接着她的脚步走了上来。 看到眼前的一切,李胤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声音冷冷的冲身后的几人道,“你们先退下,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 “是,主上。”底下的飞鹰小队也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连忙低头不去看前面红木圆床的两个身影,应了李胤一声后就慌忙退下了。 床上,欧阳明珠衣着破碎,原本看起来高傲的一双飞扬的丹凤眼此刻却是目光破碎恍惚的盯着前方。她似乎也是经历过不小的折磨,没有被淡青色的罗裙遮挡着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原本尖尖的脸庞上左边的一半也像是被人打过一样肿了一片,一头梳理的漂亮的长发也被撕扯的乱成一团,看上去狼狈至极。 似乎是感应到眼前的两道凝聚的眼神,欧阳明珠涣散着目光呆呆的抬起头来,眼神聚焦看到眼前立着的人是苏微白和李胤两个人时更是十分崩溃的大叫了起来,然后又是一阵惊慌失落般的颤抖,将自己的身体又牢牢的蜷缩在床边的一角。 屋门被人打开,原本卧在床上的贺产一惊,可是当看到进来的人是李胤的时候却又开始疯狂狰狞的笑了起来,“哈哈,李胤,你再怎么狂傲,欧阳明珠再怎么喜欢你,她最后还不是成了我贺产的女人。” 说完,见李胤冷着脸一点反应都没有,心头又气又怒,更是忍不住刺激,“统领扬州城十万精兵的李大统领以后也得玩我贺产玩过的女人,真是荣幸之至啊,哈哈哈哈哈。” 贺产越笑越疯狂,正笑的得意之时,胸口处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脸色苍白的转过头,看到的正是欧阳明珠那张满含对他厌恶和仇恨的眼睛。 “你——————。”胸口的鲜血止不住的在圆木大床上流淌,贺产抓住欧阳明珠插进自己胸口的银簪,因为胸口突然刺痛而猛然瞪大的眼眶中带着丝丝的红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簪子并不长,也不至于一下子将他刺死,贺产心中怒火更胜,抬手间一个巴掌拍过去一下子就将原本身体就比较虚弱的欧阳明珠给拍了出去。 欧阳明珠偏过头捂着自己被打的通红的脸,脸上是火辣辣的一片,连带着她的心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李胤眼中的冷光却是越显越深,走上前去,银白色的剑芒在阳光下散发着冷光,感受到死亡的来临,贺产一阵颤抖,但是脸上却是依旧是嚣张的嘴脸,“哈哈,是贺某说中了李大统领的痛处了,那可真是……。” 话未说完,贺产就没了声音,因为李胤的那把银白的利剑已经深深的的埋入了自己的胸前。 “畜生的声音,真是脏了我的耳朵。”李胤语调冰冷,像是看不到贺产眼前逐渐熄灭的生命的光芒一样,毫不在意的抽回自己的剑。 生命的痕迹渐渐的在这个身体上消失,贺产倒在床边,滴滴鲜血顺着床边的缝隙留到欧阳明珠的脚边,沾染的她整个浅青色的罗裙边上都沾满了鲜血,如同浴火的青莲一般,妖异而堕落。 光芒在眼中一点点的凝聚,欧阳明珠渐渐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如同神狄一样的男人。 床上的人一死一伤,苏微白走上前去褪下自己罩在外边的浅色外衣披到欧阳明珠的身上。 欧阳明珠缓缓的抬起头,一双原本单纯的眼睛此时却是变得灰暗深沉,张了张干裂的唇角,叫出的声音却是沙哑无比,“苏姐姐……。” —————————————————————————————————————— 紫青山崖下 将欧阳明珠送回到欧阳明玉的手上,看着欧阳明玉空洞洞的眼睛里溢满了痛苦却表达不出来,苏微白的心里也是阵阵的难过,偷偷的握了握欧阳明玉那双紧紧攥起来泛白的指尖,宽慰的拍了拍,想说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适合安慰他的话,只能默默的站在他的旁边守着。 李胤踏步过来,瞟到苏微白的动作,湛蓝的眼睛暗沉,不着痕迹的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身边冲他道,“欧阳公子,令妹李某已经帮你找到了。只不过她的情况不是很好,欧阳公子还是尽快送她前去医治为好。” 说完就想拉着苏微白离开。 “那个狗东西呢?”欧阳明玉凤眸潋滟,狠声道。 第45章 计划 李胤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闪了闪,“已经死了。” 顿了下,又对他冷道,“事情已经发生,毕竟这里人多眼杂,我想你还是多考虑一下怎么封锁消息对她比较好钗。” 凉风瑟瑟,欧阳明玉站在那里,一张原本温和俊逸的脸庞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愈发的黯淡不明,苏微白想再上前给他一点安慰,但当目光瞥向他那双空洞潋滟的凤眸边几欲溢出来的晶莹时还是退下身来。 现在的他,更希望是自己一个人,他不需要她来见证他的脆弱。 —————————————————————————————— 悬医阁。 雾气缭绕之下,苏微白端坐在圆木软凳上,黛青色衣袖被高高的挽起,一双白嫩似藕段一般的纤细手臂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手臂被一双已经有力的大掌紧紧的攥着。 红青相映的烛光下,李胤单膝跪地蹲在她的脚下,一张漂亮的近乎妖娆的俊脸上一双浓黑的剑眉紧紧皱起,额头有点点细密晶莹的汗珠冒气,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臂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则是照着昏暗的烛光一点点的跳出藏在她□□里一粒粒小小的石子。 紫清山的断崖上碎石杂草丛生,上去的时候她也是迫于时间太着急并没有刻意的避开这些东西,等到事情结束的时候才发现顺着衣袖处竟然染上了一大片的血迹,等到掀开一看才发现这些伤口。 伤口并不深,只是攀爬过程中崖壁上一些碎石经过风吹日晒的磨砺,有些的边缘处被磨得锋利将她划伤,而后伤口又不小心擦到崖壁边的沙子碎石有些轻微的感染而已。 “差不多了应该可以了吧。”见手臂上被划破的伤口被李胤认认真真的清理了干净,苏微白忍不住提醒道。 “嗯。”闷闷的应了一声,李胤的声音相当沉重。然后又是很小心的给她涂上早已经准备好的伤药,用一条干净的纱布一点点的给她缠上的时候还给她的手臂上包扎了一个结子。力度轻到生自己一使劲就把她给疼到了一样。 “这是我的手受伤,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你受了重伤了呢?”见李胤一副沉重的表情,苏微白有点好笑的冲他眨眨眼睛,忍不住调笑他。 被人调侃,湛蓝的眼睛无奈的瞥了她一眼,然后认真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再遇到,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不要为他们太拼命而忘了自己,明白吗?” 这样的情形他已经见识过好几次,每一次的遇险都能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被时间给凝固住死了一般,这样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嗯。“苏微白乖乖的应了一声,回答的却是心不在焉。 “欧阳明玉的事情有那么值得你去拼命吗?”心知苏微白这幅样子明明就是在敷衍他,李胤忍不住道。心中是一阵苦涩,继而的突然涌上心头的嫉妒和不甘。 身边的大醋坛子冒着阵阵酸气,苏微白有些莫名其妙他这突如其来的醋意,但还是耐心回答,“不一定有欧阳明玉的原因在,这也是我自己想做的。” 李胤抬头看她,目光直直的像是要探进她的心里,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欧阳明珠虽然性娇蛮,但是心地倒也算不差,而且明玉很疼他妹妹。”苏微白目光放向窗外,眼神深长而悠远,“你知道吗李胤,这种家庭的温暖是我盼了几辈子也没有得到的。我很羡慕他们,所以我最不希望欧阳明珠被贺产玷污,我好怕这种温暖的家庭被那种肮脏玷污破碎。” “其实当时如果换了一个人我也会这样做,你可能会觉得我可笑,因为这样一个所谓的理由去拼命,我也感觉自己很可笑,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这样做,这样想,我就不是我,你明白吗?”苏微白冲他道。 “苏微白,其实你想要的这种温暖不是只有欧阳明玉可以给你。”李胤的一双眼睛暗沉着,湛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直看的她发毛。 “哈——,他给不了我,难道你能给吗?”见李胤一本正经的样子,苏微白忍不住喷笑,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屁孩还是不要想的太多。” 李胤的目光更暗了些,一双修长的指尖掰着她的指尖从自己的脑袋上取下,然后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心里,虽然身体表面看上去并不那么健硕,但是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却让她觉得好似被一座山一样紧紧的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李胤深深的看着她,喉结微动,像是思考了很久了一样对她吐出了一句话,“苏微白,除了欧阳明玉外,你还有没有可能喜欢上另一个人?” 李胤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苏微白一愣,然后看了看眼前一脸紧张的某人,不知道怎的就从嘴边顺嘴而出,“喜欢谁?你吗?” 耳朵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李胤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意识道自己话里的不妥,苏微白尴尬的咧了咧嘴角,猛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喂,我这个人很专一的,想什么呢?” 李胤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小屁孩不要想太多,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苏微白催他离开。 李胤的脸色更是白了些,但还是乖乖的将手中的伤药和纱布整齐的放在桌台上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抬步走出门外,深深的看着站立在门口的苏微白,李胤目光深沉。 苏微白边打着哈欠边关门,冲他摆手,“好好好,别啰嗦了。” 门里的烛光随着木门的关上一点点的消失,门里的人影一阵晃动后就吹熄了烛台,随着光芒的消失,屋子里时浓黑安静的一片。 李胤定定的在门外站了也不知多久,直到身边一声轻微的呼唤才回过神来。 “统领,陈方怀他——————。”林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胤一双染着夜色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意识到屋里可能有人在睡,林勇赶忙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大半夜的,自家统领站在一个已经睡了人的房间里干什么,害的他还以为这里只有自己和统领两人呢。 “回营再说。”李胤低声对他道。 —————————————————————————————————— 义军。 漆黑的夜覆盖了整个苍茫的大地,营帐外一波又一波的义兵在外边紧锣密鼓的巡逻,苍茫的荒野上漫山遍野驻扎的是数以万计的义军精兵营帐。 义军帅帐里,打开手中的火折子将放置在案台的几座烛光点燃,一片红青相映的烛光下一片光芒在营帐中亮起。 黑暗慢慢的脱离身边,李胤回身坐在柔软的塌子上,“陈方怀那老狗怎么样了。” 林勇抱拳肃立,嘴角却是控制不住的兴奋,“统领果真是料事如神,给胡蛮金兵出卖林城和金都的兵防图的果真是那老狗。” “那老狗和胡蛮子驻扎的地方和地形你们都掌握了吗?”李胤点点头。然后问。 “回统领,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只等着最后的收网捞鱼了。” “嗯。”李胤满意的应了一声。 “统领,这次我们要是活捉那条老狗的话一定不能让他死的那么容易,非得将他抽筋扒皮才能一解咱们这些兄弟的心头只恨不可。”想到陈方怀,林勇一脸愤愤。 这条老狗,自从那日害了欧阳公子和苏姑娘后趁着当时城中大乱窜逃的无影无踪,他们寻了他好几个月,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老狗居然有胆子和胡蛮子混在一起,还甘愿做蛮子手下一条听话的狗。而且这老家伙仗着自己多年在扬州扎根的经验居然还能把防兵图画下来给胡蛮,也是让他们大跌眼镜之下更是让他们在起初的兵斗之时损失惨重,若不是自家统领临时调换方阵,他们非得在林城金都全军覆没不可。 “不用太着急抓住他,到时候我还需要你们留下一条生路给他跑呢。”手指一点点的在软塌上摩擦,李胤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像是在盘算什么。 “啊,为什么?”林勇十分不解自己统领打的什么算盘。 “林勇,我需要到时候你们陪我演一场戏给一个人看?”李胤眼色阴沉。 “统领说的人是——————”林勇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可以猜出来能让自家统领大费心思的那人是谁。 “你过来,我要借助陈方怀的手做一点事情。”李胤眯着眼睛冲林勇招手,林勇听话的谈过身,两人又是一阵私语。 … 天边一轮弯弯的月在漆黑的夜空中高高的挂起,银白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林勇走后的空荡荡营帐里又只剩下李胤一个人孤单的身影。 斜靠在软塌上,手中醇香的酒液顺着薄薄的唇角流下沾在衣领边,脚下是一瓶又一瓶空空的酒瓶子,显然塌上的这人喝了不止一点两点了。 虽然营帐内尽是酒香味,但是李胤的眼神并没有宿醉之后的迷离,相反的一双晶亮的蓝眸反而越来越有神。 脑海里依旧回响着苏微白的那句“自己很专一的只喜欢欧阳明玉”的那句话,李胤忍不住讥讽的扯了扯唇角。 这个女人,真是傻的可爱,自己把别人当做唯一,可是不见得那个人也会这么想。 能操控整个扬州的经济脉络,还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完全把控欧阳家几百年的雄厚基业在这乱世当中依然屹立下去的人就绝对不是非一般的常人可以比的。 欧阳明玉的心里盛的东西太多,扬州城的百姓,欧阳家的基业,他的亲妹妹欧阳明珠都在他的心中占着不小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苏微白又能在他的心里占了多少的位置呢?恐怕即使是有,在这些东西的抉择前也显得微不足道了吧! 对比那个傻女人——————。李胤嘴角讥讽的笑意越来越深,一张妖娆的俊颜是无边的深沉。 苏微白,我会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上,能抛弃全世界只在乎你一个人的人只有我一个。 * “苏姐姐,我已经脏了,还能喜欢李胤吗?” 耳边还回响着欧阳明珠卑微到尘埃里的声音,眼前是血淋淋的一片,战场之上,血肉横飞,鲜红的鲜血不停的在一个个义军兄弟年轻的身影上喷涌而出。 身边是一波又一波面目狰狞的胡蛮金兵挥舞着大刀向上挥砍的模样,苏微白与李胤骑在一匹看起来最强壮的枣红色战马上。 身后,少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敏感的脖颈间,手上的银剑如同吐着信子,露着毒牙的灵蛇一般在身边不停冲上来的胡蛮金兵的脖颈挥舞,银白的剑芒所过之处剑无虚发,身边一个个胡蛮的金兵在身旁倒下,很快的就在身边摞下了厚厚的一层尸体。 义军存留的义军兄弟的身影越拉越少,苏微白也实在没想到陈方怀那条老狗居然能放下自己身为大楚汉人的尊严,去给胡蛮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蛮子们去做一条指路的狗。 作为四面临山的扬州城,地形复杂道路崎岖的环境给了胡蛮金兵一路南进杀向楚都的最大一道难题,而现在有了陈方怀这个老狗指路,胡蛮南进的计划几乎完成了一半。 现在的他们事先也不知道陈方怀这条老狗居然投靠了金兵,一路走来追击陈方怀的他们只带着一小队精骑也是在深陷在了胡蛮给专门给他们设立的圈套里。 身后少年灼热的呼吸也越来越重,胡蛮的金兵却好似没有止境的越来越多,少年握着银剑的手挥舞的频率却越来越少,但还是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尽着自己最大的能力不让她有可能受到一点一毫的伤害。 耳边似乎有少年压抑的低咳声,苏微白细心的发现他的那双细长的手指握着剑柄竟然也开始忍不住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李胤,你的风寒又加重了。”苏微白担心的回首看了他一眼。身后少年一张原本妖娆明艳的脸上此刻却是苍白的一片,原本看起来清澈的湛蓝瞳仁此刻却是蒙上了灰蒙蒙的颜色。虽然面目憔悴苍白,但是少年拥着她的手却是像有着某种执着一样的,是从未松懈过的有力。 微微拧眉,苏微白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黑黝黝的有花生大小的药丸硬生生的塞到他的嘴里,卡了一下他的咽喉硬是逼着他咽了下去。 “李胤,你的风寒又加重了。”苏微白担心的回首看了他一眼。身后少年一张原本妖娆明艳的脸上此刻却是苍白的一片,原本看起来清澈的湛蓝瞳仁此刻却是蒙上了灰蒙蒙的颜色。虽然面目憔悴苍白,但是少年拥着她的手却是像有着某种执着一样的,是从未松懈过的有力。 微微拧眉,苏微白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黑黝黝的有花生大小的药丸硬生生的塞到他的嘴里,卡了一下他的咽喉硬是逼着他咽了下去。 第46章 深陷囫囵 “你之前肯定又没有听我的话好好吃药。”截过少年手中的银剑,苏微白略带薄怒的给他判定,然后代替他击退身边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胡蛮子。 这个孩子,前几天刚染了风寒,伤势未愈一就带着一队骑兵前来追拿陈方怀,连着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再加上深入金兵圈套后的一路奋战,若不是她当初实在担心硬是要跟着他前来,恐怕他现在早就昏倒在路边都未曾可知。 “微白姐姐,对不起连累你了,我没想到陈方怀那个老贼居然投靠了金兵。”没有回答她的指控,李胤的声音沙哑可怜巴巴道,说话间喷出来的气息像是火一样的灼热,烫的她的脖颈都是感觉像是被火灼了一般。 话毕,又将浑身火热似炭火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她的凉凉的后背,两只修长的手紧紧的卡着她纤细的腰间,将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依赖的拥着她。 “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感受到身后少年的体温依旧在持续的增加,苏微白更是担心,口中回答了一句后手中无往不利的银白的剑锋在马下涌上来的金兵身旁划过,强强的逼退一层金兵。 “抱紧我。”见身旁的蛮子果真被自己这突然的一击吓了一跳,冲身后的少年急声说着,苏微白拧眉一想之下却是从头上抽出一把银簪,青丝散落的长发下,银簪也在马的屁股狠狠的刺下,战马也同受惊了一般,从那个刚刚打开的缺口处飞速而出。 战马吃痛跑的飞快,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身后少年的手掌紧紧的圈着自己,呼吸也在奔跑中越来越沉重,苏微白拼命的控制着手中的缰绳努力让它向南奔去。 那是扬州城的方向,李胤的情况实在太严重,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机会逃进城中,她就有时间给身后的少年治疗。 身后随着他们杀出重围的义军骑兵几乎已经全军覆没,紧紧跟着他们身后的是像跗骨之蛆的黑压压的胡蛮金兵。 路旁的景物在身边倒流,耳畔有箭声划破空气的肃响,伴随着一声闷闷的痛哼,苏微白回身,身后胡蛮的长弓还没有放下。鼻间一股湿润的血气在空气中弥漫,微微低头,李胤不知道何时已经在马上坐起身来,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如同死了一样没有颜色。 一丝丝鲜红的血在他的背上喷涌而出,几支插着羽毛的短短的短箭深深的插在他的背上,他直直的立着身子给她遮挡着所有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做盾保护她!! 这个傻子,苏微白在心中暗骂着,眼眶却是如同控住不住的泛起一层晶莹的薄雾。 手中抽打□□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眼见着前方州城离自己越来越近,将手中银白的长剑随手扔回剑鞘,苏微白一手扶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李胤,一手快速的下马,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拼命的拍打着眼前的红木做成的厚厚大门。 大门未动,城墙上却是探出一个人头,不是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义军守军,却是一张稚嫩的脸,“是谁?” “义军统领李胤回来了。”苏微白冲上方喊道。 城墙上的身影一顿,然后又是抽身回去,像是在通知什么重要的人物。 脑袋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滑落,怀中的李胤的呼吸声越来越弱,苏微白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放置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躁又恐惧。 身后紧跟着他们的数不尽的胡蛮金兵距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铁骑箭队的脚步声似乎也在自己的耳边越来越响。 心中越来越急躁不安,如果城门再不打开,恐怕等到胡蛮金兵兵临城下,城门想打都打不开了。 目光紧紧的盯着上方的城墙,城墙之上一个月白的身影慢慢的在眼前出现。 月白色锦绣长袍,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波光潋滟,玉立身长神仙一样的模样在城墙向下空洞着急的张望着。 “明玉,快开城门。”苏微白惊喜道。 “轰轰轰——————”身后胡蛮的铁骑不停的逼近,城门口厚厚的红木大门却是丝毫没有一丝一毫要动的痕迹。 “明玉!!!!”苏微白又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 城上月白的人影微微晃动,一双纤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厚厚的城墙,似乎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紧紧的抱着怀里已经陷入昏迷的少年。身后卷着一阵风沙之气的轻风迎面向自己扑来,僵硬的回首,看到的场景却是让她如同坠入冰窖般的彻骨通寒。 身后紧紧跟着他们的胡蛮队伍渐渐的在城墙之口慢慢的驻下了脚步,随着胡蛮队伍的停步,队伍之中缓缓的从中走出一匹浑身通黑的高头大马。马上一个身材健硕敦厚,头顶红黑长发用彩绳辫成一条条小辫披在肩膀,蓝眸黄发的中年男人。 “您小心啊,大汗。”随着中年男人的走出,紧随着他的是一个身材同样矮小但是却健硕的深灰色身影。 深灰色的身影一脸谄媚之色的掬着腰,铜铃一般的眼睛此时却是灰蒙蒙的一片,虽然衣着看起来还是不错,但是从他那一半青一半紫还有硬扯出来的僵硬笑容上还是可以猜的出他混的其实并不好。 被称作大汗的中年男人手中缰绳微扯,也不理身边那人的讨好的声音,身下通体黝黑的战马铁蹄微踏,一双比李胤眼睛更深一点的宝石绿的细小双眼冲她们这边淡淡撇过一阵精光,然后把目光移到前方耸立着的厚厚城墙之上。 在那道城墙之上,那道月白的身影仍然在城墙上耸立,城墙之上的不知何时已经满满的趴满了一排排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义军身影。 眉头凝起,一双长满绒毛的大手向她们这个方向微抬,站在身边的陈方怀立马机灵的带着几个金兵过去轻而易举的把她们抓住。 手臂被紧紧的架住,苏微白抬首看着眼前城墙上的那道月的身影,整颗心冻的像块冰。 “欧阳明玉,你看看我们手上的人是谁?”手上紧紧的抓着苏微白,陈方怀得意的冲城墙之上大喊。 风声阵阵,站立在高墙之上的月白身影微动,然后就是恢复平静,一双潋滟的凤眸目光深沉,没有回话,那双眼睛冷的像是没有看到陈方怀手里的人。 “欧阳明玉,你现在打开城门,我可以求大汗饶了他们的性命。” 第47章 告白 陈方怀的话咄咄逼人,一把亮着寒芒的利刃狠狠的夹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刀再在她的脖颈间靠近一分就几乎可以划破她的喉咙。 城墙上的人终于开口,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陈方怀,两军对持,岂有大开城门迎敌之理,城中成万千百姓都在明玉之手,恕明玉难以从命。” 欧阳明玉迎风而立,一身锦绣的月白长袍被风吹的鼓鼓的,他眉眼如画,淡漠的语气衬着他飘逸的身影像是误落高台的神仙一般。 陈方怀却是不屑般的冷冷一哼,“欧阳明玉,你不管你的这个心上人可以,但是李胤可是也在我们手中,你也不管了吗?” 义军现在是在李胤的手上,如果李胤死了,他难道就不怕城中剩下的义军也会找他的麻烦不听他的指令?心中有丝疑惑划过,欧阳明玉虽然掌控了扬州城的所有经济命脉,但是兵权可是在李胤的手中牢牢的把握着,他现在到底是有什么信心来紧关城门?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阴谋? 陈方怀想着,欧阳明玉的声音却是更加冷漠,“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李统领为扬州城的众多百姓牺牲,扬州子民会记住他的。” 欧阳明玉的语气很是冷漠,苏微白抬首回望他,心中百转千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欧阳明玉油盐难进,陈方怀更是恼了,目光转向身旁骑着黝黑战马的男人忍不住挑唆,“大汗,这个欧阳明玉是该死的油盐难进,不如我们今天直接攻城如何? 被叫做大汗的男人一双深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趴卧着的一排排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义军,又看了看已经陷入昏迷的李胤,“他们的副帅和那只飞鹰骑兵怎么不在?” 副帅自然是指的时常跟在李胤身边的林勇,而城墙之上趴卧着的虽然也有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义军,但是以他们跟义军交手的那几次战役来看,城墙上的这点兵力是远远不够的。那剩下的义军队伍都去了哪里了? 深绿的眼睛微眯,目光又射向李胤。这个少年,年纪虽轻,但是依照他和他交手的哪几次来看,这个少年用起兵来手段果断狠戾之中行兵也是相当谨慎,现今怎么这么容易冲动的陷入他们给他设立的圈套之中?这次行动的一切都顺利的让他心中空缪。 “大汗,这,这个…可能…。”陈方怀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据他了解义军的队伍也绝对不止城墙上的那一点。心中一惊,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陷阱? “报————————。” 两人正心中打鼓,远远的就下马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影子。 快步跑到前方,气喘吁吁的身影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急声冲他们道,“大汗,粮草…粮草…着火了?” 着火?深绿的眼睛微眯,强自静下心神,“说清楚,是放在南面的粮仓还是藏在月城的那批?” “是…是月城的那批。”影子涩声道。 深绿色的眼睛瞳孔微缩,心中不禁一阵猛跳。调虎离山,围魏救赵。这个李胤还敢亲身涉险,只带着一队骑兵就引得他们全军出没,最后还给他们来了一朝火烧粮仓断他们后路。 以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这头原本应该是属于他们草原的狼崽子怎么就生成了汉民了呢?心中又恨又欣赏的暗暗感慨,深绿的眼睛调转缰绳,冲身后的黑压压的金兵道,“全军准备,后方有难,调转阵型快速回营。” 话毕,又跟看条狗一样的冷冷的瞥了眼陈方怀,“带上他们两个,跟我回月城。” 月城的粮仓几乎是他们行军这么多年积攒的全部,也是他们日后征战楚都的全部依靠,如果真的被林勇他们找到这些粮草的藏身之处被一把火烧掉,他以死都不能答谢可汗的重用。 —————————————————————————————————— 扬州城,城墙之上。 见围堵在墙门口黑压压的胡蛮逐渐褪去,身边魏延如释重负的擦了擦脸上的虚汗,“公子,看样子,是林副将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城墙之上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义军也见此也慢慢的浑身虚软的从城墙上滑落,盔甲铁帽退下之时藏在义军银甲之中的不是属于义军兄弟年轻又有朝气的脸,而是一张张看起来略微年迈沧桑扬州平民百姓的脸。 林勇的突然带兵突袭敌方后营几乎抽掉了扬州城所有的兵力,而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坐唱空城的妙计。 只是,他万万的没有想到除去李胤以外的苏微白居然也能跟着李胤一起出去,还如此狼狈的被人追到扬州城墙之下。 而扬州城中的情况只有困在城中的人才能知道,老弱病残,无一能兵。 开门,暴露城中情况,胡蛮金兵必定孤注一掷的杀向城池。可是不开,眼中又闪现出苏微白直直看着他时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是扬州城的子民,身负着扬州城数以万计扬州百姓的生命……。纤长的手指紧紧扣着厚厚的石墙,只扣的指缝都溢出丝丝鲜血,欧阳明玉微微闭眼,他不能有任何私心。 “魏延……。”想着那双不可置信的眸子,欧阳明玉转向身旁魏延发声的那个方向,一双空洞的凤眼看着他,“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公子,您是?”魏延心中有些明白自己公子想做什么了,顿了顿咬牙对他道,“我跟你一块去找林副将吧!” ———————————————————————————————————— 月城。 苏微白坐在牢车里冷眼看着眼前匆忙在粮仓之中来回搬运的身影,一袋袋被烧得漆黑的粮袋从粮仓中搬出放下,不一会就在路旁摞上了厚厚的一层小山。 林勇他们并没有一把火将胡蛮的粮仓全部烧光,相反的只烧了一小半粮仓的他们所做的一切更像是对胡蛮的一种示威性的羞辱, 牢车里的环境并不好,不知道关押了几任犯人的车里散发着一种浓重的血肉腐烂时才有的恶臭味。 怀中紧紧的抱着紧闭着眼睛的李胤,苏微白凝着眉,干裂着唇角,拿着从袖口扯下来的一块软布沾着放在囚车边的一小碗水一点点的擦拭着怀中少年的额间,用最古老的方法尽力降低少年身上灼热的温度。 囚车边放着被她从李胤身上小心拔下来的,两支亮着银光的短箭,箭锋锋利异常,她拔下来的时候竟然还发现上边居然被胡蛮卑鄙的簇上了一点寒毒。 寒毒是特属于草原少数分支部落中极其少见的一种毒液,取自草原上金环蛇的毒牙中,单轮毒性的话在这世间众多毒算不上最烈的,但绝对是毒中最寒的一种。 昏迷中的李胤被这寒毒侵体,冷热交替,两种病症在身上一会冷一会热的,苏微白跟着他的体温一会给他擦拭一会又不停的揉搓他的双手和身体,尽力的保持住他本应有的正常体温。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闪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的动作起了作用,两种毒性的交替下,李胤居然奇迹般的睁开眼睛。 苏微白惊喜的低头,李胤那双原本紧闭着的桃花眼微眨,掀开眼帘映入她的眼中的湛蓝的瞳仁此时却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色,映衬的他一张原本妖娆明艳的脸上感觉也尽是阴沉的灰暗。 笑容渐渐收敛,苏微白紧张的伸出一根指头撬开他的牙齿,果不其然如她所料,他的舌苔此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紫之色。 这是寒毒渗体的征兆,两种毒性相交,蔓延的速度是她所料未及的快。 “微白姐姐…。”李胤睁开眼睛,蒙上灰蒙蒙一片的蓝眼睛微微闪烁,“我们这是到扬州了吗?” 心中一窒,苏微白手首紧紧的握着他逐渐冰凉的手掌,涩声答道,“李胤,对不起,我没能把你带回城中。” “为什么?我临走的时候明明把扬州的兵防交付给欧阳公子了。”眼中划过一丝暗光,李胤语气是无辜的可怜巴巴。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啃噬了一般,想着城墙之上那道淡漠的月白身影,苏微白觉得自己现在说着话嘴里都冒着一丝熏人的血气。 手轻轻抚过他额间被汗珠侵湿的细密碎发,苏微白沉吟了一下,避开他的话题,“李胤,谢谢你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护我。” 在本身状态不佳的情况下还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所有有可能的风险,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的心中已经不能用感动来形容了,她真的很感谢他。 李胤薄薄的唇角诡异的勾起。依恋的抓着她摸着自己额头的手,一点点的顺移到自己的嘴边,还带着点温热的嘴角轻轻触碰她的指尖,语气是苏微白听不懂的深沉,“你知道的,我能为你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小心的掩饰着灼热的目光和偏执的疯狂。为了她,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明显的感觉李胤话里的不对劲,苏微白微微拧眉,触碰到他那薄薄的唇瓣时,条件反射般的抽出自己的手。 手中又变得空落落的,李胤凄凉的一笑的收回手,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忽明忽暗,“微白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苏微白冲他瞪眼,“胡说。” “你不要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李胤无比留恋的看着她,“苏微白,你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话毕,李胤又微微垂眸,遮挡着眼中那抹孤注一掷的疯狂,一点点的把她引入自己的陷阱,“有没有可能,你会喜欢上除欧阳明玉以外的另一个人?” 苏微白身体一僵,心中隐隐的感觉似乎像是要发生了什么一样,“李胤,喜欢这个词太复杂,你还小,不明白。” “所以你总是用要用这个理由搪塞我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李胤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专注认真的让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苏微白,我喜欢你啊!”李胤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绝望,声音虽小,但是入到她的耳边却是如同惊雷乍现的噼里啪啦。 第48章 趁虚而入 苏微白的脑袋被这个天雷炸的脑袋嗡嗡直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僵硬的扯扯嘴角,“李胤,你知道你现在说什么吗?” 苏微白现在得知他喜欢她的时候的反应比他之前在脑子里无数次演练的模样好太多,李胤灰蓝交错的瞳孔在逐渐变暗的天空中忽隐忽现的闪烁。 “我喜欢你啊,苏微白。”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寻找某种依靠一般,李胤苍白着脸色小心的牵起她的小指。 他知道现在的时机选择对她倾诉心意是最好的时机,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于心软,一定舍不得对现在重伤未愈的他反应太过于苛刻。而只要她一旦接受了他喜欢她的这个信息,这颗暗藏在她心中的种子迟早都会在她的心中埋入心土里,发出芽来。 他不甘心在她的心中只是一个弟弟的身份,她的感情太过于迟钝,他没有时间,也不能忍受除了他的另一个男人在今后的漫长生命里与她相知相依,只要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痛的不能呼吸。 他也想让她如同正视欧阳明玉一般也能正视自己的感情,而现在,就是他为自己创造的最好的时机。 苏微白的脑子嗡嗡直响,想张口对他说点什么,但是一看躺在囚车中李胤的那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就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累了,还是好好的休息吧!”心中乱成一团,苏微白眼角微垂对他道。 李胤的这个信息量给她的太大了,重回今生,她只想好好的走属于自己的道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辈子的李胤居然会喜欢上她。这个信息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让她想都不敢想。 苏微白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慢慢的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李胤像条惶恐不安的小狗一般蜷缩在她的脚边,“苏微白,你不会讨厌我吧。” 他小心翼翼的问着,眼中一道冰冷的锋芒闪过,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着一样,让他整个人似乎是处于一个缥缈无际的星空中一般,耳边万籁惧淑,只剩下他的心跳和她的呼吸声。 胸膛中那头从沉睡中慢慢觉醒的野兽在叫嚣,苏微白,千万不要讨厌我! 暗叹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各种杂乱的情绪,苏微白尽量平稳自己的语气,“不会。” 虽然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心中一下子安定下来,李胤忍不住开心的弯了弯嘴角。 “哎呦呦,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两人温馨之时,从远至近的忽然传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苏微白抬头看去,穿着深灰色衣袍的男人体格健硕矮小,一张铜铃一般的大眼闪现着对他们无比憎恶的狰狞,他是义军前统领陈方怀。 忍不住不屑的冷哼一声,苏微白语气略带讥讽,“陈大统领给胡蛮做狗回来了?” 陈方怀行路的脚微顿,然后又踏步走到囚车旁,沧桑的老脸上略带狰狞,“小姑娘牙尖嘴利的,可是老夫估计你这张厉害的嘴是估计是开不了多久了,待我给大汗通报,迟早剜了你这张小嘴腌了下酒。” 说完,撇下苏微白,又将目光转向囚车里脸色苍白的李胤,“李大统领,老夫的义军统领位置可还做的安稳?” 李胤一双灰蓝交映的眼睛瞟了瞟他一块青一块紫肿了一半的脸,苍白的脸色轻轻咳了几声,话语中略带深意,“甚是安稳,相必陈大人您在金兵这里混的也是如鱼得水了吧!” 陈方怀的脸色微微抽动,如鱼得水?他被眼前这个少年逼得背井离乡,有家不能回。外面又是一片兵荒马乱,投身作匪之后差点饿死之下委身金兵,可惜这里的蛮人却也看不起他通敌叛国,个个称他为一条老狗,他看上去是风风光光,但是手中的实权是半点都没有,暗地里受的排挤更是数不胜数。 而他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害的。陈方怀阴毒的看着眼前一脸病歪歪的李胤,“李胤,我问你,林勇和你训练的那支飞鹰骑队被你派到哪里去了?” 林勇他们虽然只烧了月城里金兵潜藏的粮草的一小半都不到,但是他总是隐隐的感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甚至————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 李胤眸光微闪,一双蓝灰的眼睛不经意的划过身旁淡青色的身影,“他们不是在扬州城中吗?陈大人问我这话是合意,在下实在是听不懂。” “哼,你少给我装蒜。”陈方怀冷哼,“等到明日大汗把月城的事情处理完毕,自然有一千种方法撬开你这张嘴巴。” 李胤依然一脸无辜,好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一般茫然的看着他。陈方怀被气的又是重重的一哼,憎恨的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开。 “李胤,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林勇他们难道不在扬州吗?”陈方怀走后苏微白一头雾水的问眼前一脸虚弱的少年。 “不知道。”李胤眉头紧皱的说着,连额间都被他硬生生的逼出几滴汗珠,然后又是紧紧握着自己的脑袋,“苏微白,我脑袋好疼,怎么办?” 他说的甚是逼真,苏微白的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刚才问的问题都被扔到一边,俯下身来一点点的轻揉的在他的眉心和两侧太阳穴揉动,来缓解他的痛苦。 阴暗腐臭的囚笼里,李胤将身体一点点的挪动到身旁人儿的身边,鼻间一点点吸入着身旁人儿沁人心脾的好闻的兰花香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痛苦神色的脸上不自觉的慢慢诡异的勾起。苏微白,你不应该这么心软的。 —————————————————————————————— 夜晚。 今晚的天空格外的黑暗,前几日那轮明亮的弯月不知为何今晚悄悄的躲在云层之中不敢露出头来,挂在天空之中只剩下仅有的几颗星辰空中忽明忽暗的在空中闪烁。 借着这黯淡的星光,苏微白悄悄的用白天偷偷磨得发亮尖细的银簪头一点点的戳动着紧锁着牢门的一把大锁,当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之后,连忙轻轻晃醒身旁沉睡的李胤。 缓缓的张开眼睛,李胤一张原本蓝的透底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的侵扰,白天还蓝中带灰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变成深褐色的颜色。 空茫茫的看着眼前黑暗的一片,李胤映着一点点星辰的黯淡光芒才勉强看到她的一点轮廓,“苏微白?”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李胤那双已经完全转灰褐的眼睛,苏微白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小心的去下牢门的大锁和缠绕着的铁链,“李胤,跟着我,我带着你走。” 牢门口的几个看守的金兵早已被她随身带着给病人看病用的麻醉药给迷昏,其他离她们几十米处的金兵她认真观察过,每隔半个小时会换一次岗,而这空档就是她们逃出月城的机会。 李胤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如果再与这里的金兵纠缠几日,只怕不用这些金兵动手他估计都要自己毒发身亡了。金兵肯定不会尽心给他医治,她只能赌一把运气带他逃出月城。 小心的牵着他的手跳出牢门,苏微白还想再进一步,却被眼前的少年扯住了手腕。 “苏微白,你看。”李胤目光看着前方,脸色色出乎意料的平静。 苏微白回首,耳边只听“碰”的一声响,远处只见火光一片,刚才还在巡逻的金兵不知何时已经乱成一团,火光和爆炸的方向是月城金兵们存储粮草的地方,而这些金兵们惊慌失措赶往的也是那个方向。 “苏微白,睡一会吧!这些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脖颈一疼,苏微白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软软的瘫倒了下来。 李胤伸手轻轻的接住她拥入怀中,身后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深黑的身影,方脸厚唇,是义军副将林勇。 “统领————。”目光在苏微白瘫软的身体上转了转,林勇又担忧的看了看李胤伤痕累累挂着丝丝血迹的衣服和干裂发青的唇瓣,“您,在下给您准备的金四软甲和解毒的灵药您都没用吗?” 临行之前他们就已经计划好了先带着苏姑娘假意进入金兵陷阱,然后待将他们引到城门之下的时候他们再讲早已准备好的火药埋到月城金兵老窝的各处,等到晚上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在此之前他也是考虑过李胤的安危的,所以再临行前特地给他准备的有可能用上的灵药软甲,只是没想到他们家统领居然一样都没有用到。 “那些东西,我用不到。”冷冷的哼了一声,怀中紧紧的抱着软软糯糯的身子,李胤的目光是无比温柔的。这个傻子,傻的真是可爱,真是急混了头。月城金兵的布防哪里是她想象的那么好逃出去的。 目光又是一暗,手轻轻的触碰她柔软的脸颊,李胤又是轻笑,不过他就是喜欢她的心软和单纯,若不是这样,他的苦肉计哪里又是这么容易就成功的。 “林勇。”收回心思,李胤瘦弱修长的身影在临近冬日的寒风中迎风直立,“把所有埋伏在月城里的火药和火油点燃,绝对不能让城中有一个属于金兵的可疑人物逃出城。” “是。”林勇回答。 ———————————————————————————— 黑暗的夜空中,月亮依旧躲在乌云中不敢露出头来。月城当中艳红的火光却几乎照亮了半边黑暗的天空,在这片黑暗的天空中一个灰暗的角落站着一个月白色玉立身长的身影,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圆圆胖胖的影子。 火光在眼前若隐若现,照映着一张如画一般俊逸的脸庞忽明忽暗。 魏延低着头不敢看前方那个目光温柔,紧紧拥着苏微白的影子。心中更是掀起着阵阵的惊涛骇浪,苏神医不是喜欢自家公子的吗?而且不是说李统领是她弟弟的吗?怎么他们两个会在一起!还…这么亲密。 目光又转向自家的公子,心中暗暗纠结要不要告诉自家公子。 “魏延。”还没等他想好,欧阳明玉就已经张口叫了他。 “公……公子。”魏延心不在焉的慌忙回应。 “你说她会原谅我吗?”欧阳明玉潋滟却空洞的凤眸微眨,嘴角挂着一丝苦笑问。大义和私情实在是太难以抉择。他终究是伤了她的心。 “公子……。”魏延面有男色,话里有话道,“苏神医她……。” 意识到魏延似乎有话对他吐露,欧阳明玉转身望向他,“她怎么了?” 第49章 吻 “眼睛怎么样?能看的到这个东西吗?” 义军义军帅帐中,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苏微白坐在一个梨木软塌旁边的小圆凳上,手上举着一个系着红绳的亮黄色锦囊在软塌前侧躺着的黑影面前摇晃。 特意熄了烛火的帅帐中,系着红绳的锦囊在窗外明亮的月光的照映下若隐若现,可是躺在软塌上的人却好似看不见一样,眼神空茫又竭尽全力的尽力盯着它,随后又是失落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什么也看不到。” 拿着锦囊的手微顿,苏微白暗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放置在桌子上的火折子点亮了案台上的烛台,烛火亮起,迅速驱退了帐中的黑暗。随之软塌上黑影也好像恢复了神采一般,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也随着烛光的照映慢慢的有了颜色。 软塌上的人还是一如往常一般的俊美妖娆,只是原本的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经过月城一事之后逐渐转暗,最后由原本的蓝宝石一样纯净的眼睛变得黑森森的,盯着你的时候像一口幽深黑暗的枯井深渊,阴沉的看不到尽头。 从月城被突然而至的义军营救送回到扬州城后,苏微白拼劲全力帮李胤驱除身上的寒毒,经过一个晚上的诊治,虽然性命已经保住,但是寒毒阴寒的毒性还是通过这漫长的时间渗入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而最直接能表现出这些毒性的渗透的就是李胤的那双由蓝至黑的眸子。 不仅仅是外表的直观变化,寒毒的特点虽然不至于像其他剧毒一般的见血封喉,但是它绝对是众多毒类当中最难以根除的,李胤的身体中已经蔓延了寒毒残留的毒素,经过刚才的测试,苏微白发现他的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是完全看不见的,已经接近半盲的夜盲状态。 而这些仅仅是寒毒侵染的第一步,接下来的一年当中寒毒会逐渐侵袭,不止他的那双眼睛未来可能陷入全盲的状态,甚至连带着他的那副原本就算不上太过强壮的身体都会受到影响而逐渐变得虚弱起来。 苏微白目光盯在李胤的那双漆黑的瞳孔中默默的犯着愁,李胤却是被她这忧愁的眼神盯的莫名忐忑起来,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对她问出话来,“苏微白,我的这双眼睛是不是变丑了?” 被金兵用毒,眼睛由蓝转黑的状态是他之前没有预想到的,本来就对这双异于常人的蓝眸如鲠在喉的他在得知的时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高兴的,但是如今一看苏微白的模样他心里隐隐的有点后悔。原本看起来她就不嫌弃自己的蓝眸,甚至之前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可以说的上是喜欢的,如今自己的眼睛颜色一变,万一她不太喜欢了怎么办? 心中忐忑,李胤那双如今如夜色一般黑的发亮的眼睛偷眼看她,却见苏微白听了他的话只是好笑的微微勾唇,“没有,怎么样都俊的很。” 心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眨巴这一双黝黑的眼睛,李胤眉眼都带着笑,“真的?” 苏微白认真的点点头哄他,“比真金还金,李胤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男人。” 这句话不算骗人,李胤的长相是少年的英气中还掺杂着一点妖娆的妩媚,按照在现代的审美来看绝对是超级流量级别的小鲜肉一枚,那张脸简直就像是上天的恩赐,完美至极。 心里高兴,脸上也尽是控制不住的灿烂笑意,李胤一双暗沉的眸子中快速闪过一丝暗光,“那比着欧阳明玉呢?他可是扬州城中鼎鼎有名的美男子,我们两个对比怎么样?” 在月城事件过后,他们一举摧毁了胡蛮的老巢,而在被林勇护送到扬州城后他修养的这段时间,他经常见到她虽然总是蹲在他的身旁细心照料,但是中间也发现她总是趁着他睡觉的期间常常溜出去一段时间然后又是满脸落寞的回来。等到他派身边的亲兵暗自跟踪打探之后才知道她经常会在欧阳府的府外徘徊等待。 欧阳明玉在她的心中有那么重要吗?心中被一股酸腐的味道布满心间,李胤说出的话都自带着一丝酸味。 “明月对骄阳,各有各的特点,我可评判不了。”想到城墙的那抹淡漠凉薄的影子,苏微白心中一窒,然后伸手下意识的摸他的头安慰,“你还小,等过个几年他年老色衰了准能超过他。” 黑眸阴暗,李胤不理她的马屁,薄唇轻启试探她,“苏微白,那天我们被金兵抓住,是不是因为他?” 抚着他头的手微顿,苏微白抬眼看他,停了一下才道,“他可能是有苦衷,那种情况下,本来就很难抉择。” 后有扬州城的万千城民需要保护,前有浩浩荡荡的胡蛮金兵,中间还夹带着她和李胤这个亡命之徒,打开城门就是等同于背叛他心中的正道和背后视他为神的百姓。她理解他的感受,但是心中多多少少对他也会有怨念和疙瘩,他那淡漠的态度确实也已经灼伤了她。回城之后她也想直白明了寻他要求一个答案,哪怕是一个带着他主观思考的理由她都可以继续在心里欺骗自己,但是欧阳府中那紧闭着的冷冷府门也确实关到了她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 甚至的,她这几天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问自己,自己与他到底算什么?恋人吗?欧阳明玉好像没有一句话是在对她有明确的身份承认的,想来想去倒是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行为更像是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了。 苏微白这样想着,心中难受的同时眉头更是蹙紧,李胤却是趁机抱紧了她,“苏微白,你相信吗?如若那天是我,不管情况有多难抉择,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救你。” 苏微白却是被他逗乐了,“所以说,在扬州城城民的心中第一好人永远都是欧阳明玉。至于你,很有大权在握就做昏君的潜质哦。” 李胤也是忍不住开怀,但是看着她的黝黑眼睛却是认真,“能让我昏君的也只有你一人了吧! 笑容慢慢收敛,空气中暧昧的气氛的增强,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时不行的,苏微白想站起身,但是却突然被塌上原本虚弱着侧躺在一边的少年紧紧的握住手腕往前拉去。 已经由湛蓝的颜色转为漆黑的桃花眼依旧妖娆异常,这次看着她的目光不同于以往一般的清澈见底,而是带了一丝的她从未见过的浑浊的味道。 眼前那张俊逸妖娆的脸突然放大,那粗重的呼吸声离着自己的耳边越来越近的时候,苏微白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唇瓣就被那双薄薄的唇给堵住了。 李胤口中带着丝草药的苦味和身上散发的青草香气铺天盖地的朝自己袭来,苏微白只觉得身体发软,头脑昏昏沉沉的什么东西也不敢想,身上那双纤长的手指不安分的紧紧箍住自己的腰间,让自己想逃都逃不掉。 唇瓣间却还被那双薄薄的唇忘情厮磨着,苏微白的脑袋还是被炮弹炸过一样嗡嗡直响,她这是在做什么? “咔嚓————————。” 两人缠绵之时,营帐外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木枝折断的声响,禁锢着她的大手轻轻放开,李胤的那双暗沉的不像话的眸子和她一起望向帐外。 站在帐外的是一红一灰的影子,穿着灰布银甲的是一脸尴尬之色准备放下帐帘离开的林勇林副将,而红色的影子的则是一脸震惊,然后又是阴沉和难以置信的欧阳明珠。 见苏微白的目光向这里望来,欧阳明珠讥讽似的冲她冷冷一笑,然后转身拂袖离开。 不安的情绪立马涌上心头,知道这次恐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的苏微白头痛的几乎都要炸裂了一般,起身下塌,目光连看旁边的李胤都不敢的马上追了过去。 夜色当中李胤的一双黝黑的眸子在夜色的映衬下黑暗的几乎滴出水来,目光望向苏微白营帐外越来越远的影子,他知道他在她的心中已经埋下了第一颗种子,只等待着他未来勤恳的浇水施肥,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挤走那些在她心中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只余的下他一人占据她的全部心灵。 自家的统领一脸阴沉,林勇怂怂的缩了缩脑袋,欧阳明珠吵着要见苏微白,还以为在营帐中尽力为统领医治的苏微白居然会在——————。而且他也是没想到自家统领居然会这么的厉害,身体都弱城这样了还直接就敢在帅帐中跟自己的姑娘那个。 “咳咳,那个,统领,燕都那边有动静了。”静默着怂了一会,林勇还是壮着胆子跟李胤谈论正事。 李胤的目光扫了过来,“怎么?燕都那边的人盯上咱们了?” 林勇瞪大了眼睛,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李胤轻描淡写继续道,“既然盯上了,就要做好最万全的准备,不管他们以后是想对我们来软的还是硬的,我们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算浑身是血也要从这荆棘遍布的荒野中硬生生的走出一条路来,明白吗?” 林勇面目微敛,“属下明白。” “林勇,我需要你为我准备一件事。”李胤道。 林勇抬眼看他,然后俯身过去。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帮我查明欧阳家这上百年所有内里的一切见不得人的暗事。”李胤微微眯眼,一双黝黑的瞳孔映射着一种扭曲疯狂,“如果燕都的人想对咱们来软的,我到时候总要给燕都准备一份见面大礼不是。” 李胤的目光深沉,即使他精心设计,苏微白的心里始终却还为欧阳明玉留有一丝希望,这让他有了强大的不安感。直接下手除掉情敌一向不是他的风格,杀羊不够,反惹一身骚的事情他也干不来,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让别人干了最好,说不定他到了最后还能做个好人,再顺便捞一把来自她的同情和好感呢。 火烧月城,一下子毁了金兵多年来在大楚掠夺的积蓄,终究是招了燕都那群自私的人的眼,树大招风的道理他也懂,只不过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第50章 歹毒 苏微白没想到眼前自己之前以为只是性格娇蛮,但是心底还是单纯善良的欧阳明珠如今居然会变得如此心思歹毒。 双手被一根拇指粗的麻绳紧紧的捆在身下的红木靠椅上,后脑勺还留有被剧烈敲击过的隐隐疼意,苏微白杏眼微转,目光扫过周围这不甚豪华,但是装饰温馨的小木屋。然后又将目光放到了眼前这个一身鲜艳红衣,丹凤眼微扬,目光讥讽嘲弄的看着自己的女孩身上。 从李胤的帅帐中出来她就知道欧阳明珠一定会误会她和李胤的关系,可是当她匆匆忙忙的赶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欧阳明珠已经不见了影子。这些天心思紊乱的她一直避着李胤也在一直意图寻找她的下落。可是欧阳明珠也好似也是故意避着她的一样,连着几次去找她都扑了空。 而在今天,欧阳明珠却突然出现邀请她一起来酒楼喝酒,心中想着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和她解释清楚也算了了一个心事的苏微白也是毫无设防的随之而去,只是没想到这只是欧阳明珠只想设计自己的一个鸿门宴而已。 “明珠,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目光微冷,苏微白冲欧阳明珠道。 她实在没想到之前印象中只是娇蛮无礼,但是从没真正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事情的欧阳明珠居然会有一天会设计自己,仗着自己对她的信任和不设防偷偷的在背后给她一个闷棍把她打昏。 苏微白对她冷目而视,欧阳明珠脸上对她的讥讽之气却更是重了,“呵,我在做什么?苏微白,你现在又是在装什么!你不是对我哥哥有意吗?怎么如今又和你弟弟纠缠在一起了?你之前对我的那副伪善的面孔如今可真是让我看了就想吐。” “李胤不是我弟弟,那天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心底深处有丝丝痛楚泛延,苏微白眼眸微垂,吐出来的淡漠语气更是让欧阳明珠心里恼火,“而且,我与欧阳明玉的缘分已经尽了。” 尽了?欧阳明珠更是被她气的发抖,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哥哥为了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她到底是有多硬的心肠才能说出那些话来的,她也是太天真,还以为她亲自去义军营帐里求她就真的可以让她回头去见哥哥一面。 这样想着心中对苏微白的厌恶更深了一分,慢慢的蹲下身,欧阳明珠一张原本就明艳的脸衬着一身鲜艳的红衣更是张扬,高挑的凤眼厌恶的看着她,“苏微白,你知道你身上哪点最招人讨厌吗?” 苏微白一双圆圆的杏目盯着她。 欧阳明珠身子往前倾起,双手扶着她的椅子,厌恶的看着她,“你永远也没有心,只顾自己开心,永远都是在忽略别人的感受。” “我不懂你的意思。”眉头微微蹙起,苏微白直觉的眼前的这人似乎是话里有话一般,可是当她仔细品出时却没发现什么不同。 “你这种人不用明白。”欧阳明珠冲她阴冷一笑,然后又是冲她道,“苏微白,你还记不记得我被那头畜生玷污之后你跟我说的话?” 苏微白的目光微敛。贺产的那件事过后,她也确实和她见过几次面,印象中那段时间她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愿意见,哪怕是欧阳明玉也毫不例外,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受过那样的屈辱后一心求死的欲望无比强烈,屋子里所有被下人送去的食物都会被她一一扔出门外。她也是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和试探才勉强走近她的。 而她现在所说的自己之前对她说过的话————。苏微白的脑子里白光一闪,“难道是李胤?” 那段时间里,对于一心想求死的她无论她说什么话都没有,只有在提及李胤的名字的时候她黯淡的眼睛里才有了一丝光彩,而那段时间她也是对她提了不少的关于李胤的事情,现在一想,欧阳明珠所指的恐怕就是这些了。 “你记起来了。”眼见着苏微白的眼睛从原本的疑惑慢慢的凝聚了一点光彩,欧阳明珠冲她阴阳怪气的,“你说,李胤不会介意我的残破身子,甚至以后可能会和我在一起,我信了,然后又失望了,这个失望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苏微白,你根本不懂给一个将死之人希望后又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感受有多么的痛苦。” 欧阳明珠絮絮叨叨的说着,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憎恨,“你轻而易举的就的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可是我并不想相信李胤对你的爱有多么的深。你说,如果你也同我一样,是脏的,他还能继续喜欢你吗?哈哈哈哈” 欧阳明珠说着说着就疯狂的笑起来,那样子就像是已经看到苏微白残败的模样一般。 苏微白的眉头蹙的更深了,还想对她解释什么,但是终究还是自知都是徒劳的合上了嘴。 欧阳明珠现在几乎是进入一个奇怪的偏执的圈里,一心认为李胤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遭遇到贺产的这一切,也一心觉得只要她如同她一般之后,就再也不会是她追求李胤之间的阻碍。 苏微白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之前的多次相救只不过是看在欧阳明玉的情分再加上她本人虽性子蛮横,有些时候倒也是算得上是率真可爱。可是她这次的行为却是彻底摧毁了她对她所有的好感。 这一次她能愿意赴约,无非是觉得在前世里李胤同她毕竟是在一起的,而到了现在,李胤对她的突然表白也是让她慌了神,义军营帐里尴尬的一幕突然被前世的“正主”看到后她的心里也是莫名有一种被现场捉奸的感觉。 可是欧阳明珠做的一切让她恼火,她只是性格淡然,不愿意欠人太多,做事也总是觉得自己退一步就可海阔天空,有些时候不愿意计较旁人太多。可是这不代表着她就可以忍让她的一切,忍受她的故作非为。 目光望向被木门外被欧阳明珠叫进来的鱼贯而出的三四个或面容丑陋或身量矮小猥琐的人,苏微白暗暗的握紧了手中暗藏着的一包细小的银针,这是她行医诊脉经常备用着的一套针具,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可以派上用场。心中暗暗的准备一被人解开绳子就用飞针逃跑。 “苏微白,这是我给你的大礼,好好享用吧!”欧阳明珠说着对旁边的四个男人使了眼色,趁着那四个男人走向苏微白之时又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大大方方的坐在屋子的正中央,大有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苏微白柳眉越蹙越深,手中暗暗摩擦着银针,四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刻门口却传来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敲击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欧阳明珠不耐的道,“是谁?” “店里整理打扫的老奴。”外边传来的声音听起来略微苍老,可是说话来却是无比的浑厚有力,吐字清晰。 苏微白手中摸着银针,越听这声音越熟悉,脑袋里深藏的记忆突然复苏,一张头发虽然花白,但是因为常年习武,整个人精神充沛,身材健壮的身影映入心中。 这个声音————不会是冯叔吧!心中五味陈杂的涌现出一阵有一阵的惊喜,苏微白激动的想着。 第51章 冯叔 苏微白这边激动的猜想着,那边见欧阳明珠还没有开门,门外苍老的声音又喊了几声,欧阳明珠朝身旁的四个早已色/欲难耐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四个男人也立刻识趣的朝四面退了下去,连带着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的苏微白也连带着藏到了门后的帷幔里。 一切收拾妥当后欧阳明珠才缓缓起身开了门。 门外,一个一身深灰色粗布麻衣,虽然头发有些花白,但是身材看起来颇为健硕的老人站在那里,见了欧阳明珠开了门连忙咧开嘴笑了几声道,“不好意思了这位客官,实在是前任客人遗留在这里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必须要取回,真是打扰了。” 老人说的诚恳,欧阳明珠却是毫不客气的回绝,“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件房间已经被我包了,你若是想找,还是明天再来吧。” 欧阳明珠说罢就想关门,却是被老人的一双大手给撑住了门缝。 “这位客官,那个客人的东西就放在前面床底下的红箱子里,老奴就是去拿一下,耽误不了客官多少时间的。”老人依旧不依不饶,虽然看上去上了年龄,但是强撑着门缝的手却是一点都不虚,硬生生的掰开了门,还边说边给欧阳明玉指了指藏在床底下的红木箱子。 惊异于老人的手劲居然如此之大,也见老人在外面越嚷越厉害,欧阳明珠眉头皱紧。这次的计划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也是怕门外的老人在纠缠下去再出什么意外,看了看藏在床底下的箱子终究是妥协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暗叹了一声倒霉,欧阳明珠终究是转身去取红木箱子。 门外老人一声浑浊的眼睛却是闪过一丝利芒,门后帷幔被敞开着的大门灌进来的清风吹拂,露出一双穿着淡青色绣花鞋子的小脚,藏在帷幔后面的几个男人连忙按住薄薄的幔尾掩盖和防止它再被清风刮起。 嘴里被人用一块白布匆忙间狠狠堵住,透过帷幔遮起来的露出的一点缝隙,眼见着欧阳明珠从床底下取出那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往回走,心知这可能是最好逃离困境的机会,苏微白暗暗的在手心里摩擦着几根细细的尖锐的银针,趁着欧阳明珠递箱子的时候狠狠的将手中的银针插到靠着自己身后最近的几个男人的大腿上。 果真,被冷不丁的这么一扎,几个男人腿部突然刺痛,冷不丁的就痛呼了起来。 “客官,您屋里……。”屋内是一阵阵痛呼声和模模糊糊间的呜咽的声音,门外的老人眼中利芒更甚,目光直直的盯进欧阳明珠慌乱的眼睛里。 “你不必多管。”将手中的红木箱子塞进老人手里,欧阳明珠定定心神,话语凶狠。 老人没有言语,红木盒子递到手上也没有接,欧阳明珠一松手盒子就滚落到了地上。 盒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盒盖也被摔开,里面的盒子也是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 欧阳明珠面容微楞,正看向老人的瞬间却是被老人的一个掌风给掀翻到了一旁,藏在帷幔后的几个男人见事情不妙也慌忙从帷幔外探出身挥拳向老人砸去。 健壮男人的拳风赫赫,老人却也是不弱,习武根基深厚,只不过几个回合就将几个男人打翻在地。 帷幔被人扯开,被塞在嘴里的厚厚白布被人拿起,见眼中那个身材健硕,面色红润的老人还是一如往常,苏微白说话都带着哭腔,“冯叔,我还以为你在那次就已经……。” 在扬州安定下来以后,苏微白也曾找人暗中调查冯叔的线索,可是得到的消息却无一例外都是已经被人干干净净的抹去,就连冯叔常骑的那辆马车都被人处理的滴水不漏,整个人都好像从来没有在扬州出现过的一样人间蒸发。 每一次搜寻的消息石沉大海,苏微白的心就黯淡上一分,冯叔没有消息,甚至连一点出现过的消息都没有,只能越来越证明当时苏和风真的是赶尽杀绝,所以最后在处理后果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干净到不留给人留任何的把柄。 她本以为冯叔在当时已经如同魏小七一般已经遇害,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他。 “郡主。”见到苏微白,冯叔也是颇为激动,伸手将紧绑在她身上的绳索解开,甚是庆幸道,“我在这件客栈已经住了多日,今早看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在客栈间进出,看着其中有一个人背影像你所以特意前来探查一番,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是。” 话毕还颇为感慨,“我还本想想个什么办法好接触到郡主你呢,如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冯叔,是出什么事了吗?”听着冯叔的话里有话,苏微白心底里蓦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与他分别这么久的日子,冯叔到底去了何处,两年间几乎从未联系过她,现今听着又这么着急的寻她怕不是出什么事情? 苏微白话里焦急,冯叔眼睑微垂,“郡主,是太后她……。” “你进皇宫了?难道是姨母身体又病了吗?”冯叔话语一顿,苏微白更是着急。近些年间她也曾隐隐的听说宫中太后身体不好,但是今日一见冯叔着样子,恐怕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不妙的多。 “皇太后身体还好,郡主请放心。”冯叔安慰着说。然后把目光转到倒在地上七倒八歪,长得歪瓜裂枣般的几个男人和此时虽然嘴角溢血,但是目光依旧怨毒的盯着苏微白的女人身上,“郡主,这里说话实在不方便,还是让老奴事先处理好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人再和郡主细细详谈吧。” 冯叔说着,欧阳明珠的眼中恨色却是丝毫未减,看着苏微白时的眼神更加阴沉,“郡主?苏微白,你是皇宫里的人?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时瞒着我们的?” 欧阳明珠说的讽刺,苏微白本身对她不耐和厌烦又增加了一分,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眼前这个人说话的语气甚是可气呢!自己本身同她并无什么过深的交集,她又是怎么拿出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来讽刺自己从未告知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更何况她本身好像从未关心或者问过自己之前的事情吧! 苏微白并没有理会,欧阳明珠却更是得寸进尺的口不择言,“哼,我忘了,你这种人口试心非的很,说过的话毕竟也作不得真。毕竟前几日还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过两天就能立马就另投他欢的女人也是甚为少见。” “啪——————————。” 欧阳明珠正得意洋洋的说着,一个巴掌却猛然间打到她的脸上,脸上顿时是火辣辣的滋味,欧阳明珠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个对自己冷目而视的女人,怎么呀没想到这个意向淡然温和甚至是软弱好欺的女人敢一个巴掌打到自己的脸上。 “欧阳明珠,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你的性命可是攥在我的手上,甚至说我一个抬手就可以让你的脑袋离开你的脖子。”苏微白的眼中射出阵阵冷芒投到跪坐在地上,看着此时正望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女人,“你怨恨贺产,在意旁人的目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又是怎么造成的?造成这一切不可挽回的结局又有没有你本身骄纵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在内?甚至到了现在这种境地你都能耍你的大小姐脾气,今天是我,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在你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刺死了。” 第52章 辞别 苏微白噼里啪啦的一顿教训,欧阳明珠则跪坐早地上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被扇的火辣的脸颊愣愣的发神,但是那双高挑愤怒的凤眼还是泄露了她其实并没有把苏微白的话给听进耳朵里。 “郡主,这个女人也是胆大包天,留着以后恐怕也是个祸患,还是交给老奴处理掉吧!”瞥见欧阳明珠眼角暗藏的阴毒之色,冯叔沉声对她说道。 他识人多年,见过的人也有不少,这个女人敢大着胆子大白天的就敢如此对待自家郡主,恐怕以后也不会是个安分的主,这种人还是早早的处理掉为好。 冯叔藏在袖中亮白着的小刀在阳光下闪烁着阵阵寒芒,看了看欧阳明珠那苍白的脸色,苏微白一顿,“算了,教训一下就是,这个女人在扬州还是有点身份的,杀了她,恐怕以后麻烦的事情太多。” 不说欧阳明珠的身份,单是想到那抹月白的身影,苏微白觉得即使自己现在真的对欧阳家没有什么挂念,也还是下不去那个狠心杀了欧阳明珠。 “希望你这次能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要总把你自私的想法强加在被人的身上,这样也不能让你的心里好过多少。”冷声对欧阳明珠说着,伸脚将刚才因为打斗扔在地上的帷幔踢开,苏微白看向旁边的老人,“冯叔,我们走吧。”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几乎是从鬼门关逃出活口的欧阳明珠一双捂着脸颊的手从脸上脱落,并没有多少感谢的她手指紧紧的揪紧自己艳红的裙摆,几乎抠的指缝都要溢出血来,“苏微白。” 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能这么扯高气昂的对自己说这种话?李胤和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如果李胤肯用在营帐中他看苏微白的一点眼神和深情看自己一眼,恐怕她自己死了都是甘愿的。 —————————————————————————————— —————————————————————————————— 走出客栈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正午的时候,临近冬日的街道上还是寒风瑟瑟,路上的行人也是因为这阵阵寒风裹着衣服匆匆忙忙的走着。 现在是腊月的月季,因为新春,街上可以住脚的店铺也差不住关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在街上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苏微白拉着冯叔在店家热情的招呼下开了一间比较偏僻安静的小屋就坐了下来。 眼见着跟着自己点菜招呼的店小二在给自己倒完水关好门越来越远去的影子,苏微白眉头微微蹙起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老人,“冯叔,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还有,你说太后姨母怎么了?” 刚才在屋内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实在太多,冯叔说半句留半句的话让她的心中升起担忧。在之前燕都的十六年岁月中,所有人都不拿她这个挂名的郡主当回事,父母的不作为让她的处境颇为凄惨,宫里真正关心着她的亲人也只有王太后一个而已。可以说,如果没有王太后,她恐怕能不能在人心难测的皇宫中活过及娣都未曾可知,所以刚才一听冯叔说王太后她心中就立马紧张了起来。 “郡主,不是王太后。”探了探苏微白的脸色,冯叔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是您的母亲,安和郡主。” 冯叔说的小心翼翼,一听到这个名字,苏微白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手不自觉的就握住了放置在桌面上的瓷杯,语气也一下子从担忧变得清冷,“是她?她怎么了!” “郡主,她病了,很严重。”知道两个母女之间芥蒂极深,冯叔暗叹一口气对她劝道,“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先行入宫看望,安和郡主她恐怕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冯叔说着,苏微白握着瓷杯的手紧了紧,一双杏眼里有暗光流动,“这些日子,你都在她的身边吗?” “看望过几回。”冯叔应道,“那次被苏和风追击,是太后救了我,这些年我一直在太后身边。其实分开之后,我们一直以为郡主你已经死了,后来听说扬州城中出现了一个医书高明救人无数的女神医,我也是闻名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些日子扬州城战乱我正愁怎么想办法接近郡主你呢,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了这件事,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着,见苏微白微微放松,脸色有些缓和,又道,“郡主,苏相一派恐怕要倒了,当年带着小亲王逃跑一事,这些年间太后也已经查明真相,就等着到时候给圣上盛明证据就可让郡主洗获清白,郡主也大可不必担心此事。” “苏相要倒?”苏微白有些惊异,她离开京城时苏相一派可是风头正盛,怎么会短短两年间就是要倒的地步。她不在的那两年,燕都的事情也是发展的斗转莫测,让她真是意料不到。 “树大招风,苏氏一派在京都又行事霸道,必定会引起其他一些家族的不满。”冯叔说,“本身苏和风用意图谋反一事来诬陷郡主你就立不住脚,再加上当时小亲王也已经落难了有几年,即使郡主你有意纠结也是翻不出什么浪来,当年之所以颁发那个布告下来,无非是苏和风弄巧成拙胡乱弄出个理由来诬陷郡主好洗脱自己而已,当时苏相势大无人敢言,如今苏家落势,众人群起攻之,连带着这件事都被翻了出来。” “郡主。”冯叔话毕又叫了她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担忧道,“当时我们分别之后魏小七那小子和那个小亲王怎么样了?我听说你最近和着扬州城的义军走的很近,而且那人的名字好像也和小亲王相同,莫不是……。” “名字正好同音而已。”冯叔问着,苏微白不自觉的就打断了她的话,为李胤辩护,“小七和李胤在被苏和风的追击中为了保护我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人是我来扬州认识的一个好朋友而已。” “嗯。”冯叔不疑有他,眼中划过一丝感伤后又冲她点头,“小亲王毕竟和你不一样,即使他真的是被冤枉的,恐怕圣上忌惮于他身后的外戚势力也是不会恢复他任何荣誉的,如果扬州城的这个义军统领真的是小亲王的话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我也是怕郡主会受到连累。”冯叔说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现在风头太盛,可是私自在民间纠结军队必定会遭人怀疑和忌惮,圣上疑心又重,虽然现在是说招安于他,但是也难说他日后的下场,郡主往后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冯叔絮絮叨叨的说着,苏微白也是觉得事情信息量太大。脑子里嗡嗡直响的乱成一团,历史终究还是沿着前世的道路继续向前行驶,就如同以往一般,虽然重重细节与前世不一样,但是大致的方向是没有错的,在扬州城中成兵后的李胤还是吸引了燕都的那群人的注意。 “我明白。”定定神,苏微白冲他微微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从面上看完全没有任何慌张的感觉。 “嗯。”冯叔放下心来,“郡主,老奴知道安和郡主和您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但是她毕竟还是你的母亲,而且太后年事已高,这些年甚是想念您,前些日子老奴将郡主您还活着的消息报给太后,太后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让苏微白回京。 “先吃饭吧。”苏微白觉得自己心中乱的很,搪塞了他一下后又拿起桌上的筷子戳了一下放置在桌上的干净小盘,“我会回京的,只不过回京后会不会见她我再考虑考虑吧。” 此时店小二的菜也上了出来,冯叔张了张嘴,见苏微白冷着的一张圆嫩的脸,没有劝下去。这两母女间的误会太深了,只靠他一时半伙的劝导恐怕会适得其反。 —————————————————————————————— 入夜。 窗外的凉风透过纸窗渗透屋内,屋外的暗光照映进了屋内。 透着暗光的房间里一张方正的红木大床上,少女盖着一个薄薄的棉被,蒲扇一般细密的睫毛紧紧的闭着,她眉头紧皱,即使在寒冬的腊月额头上也是蒙着一层薄薄的细汗,看上去像是在被梦里的梦寐给惊着一样。 “姨母姨母,这个真的是我娘送给我的东西?” 梦境里,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苏微白一身素衣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圆圆滚滚的穿着粉色棉衣的小女孩举着一个翠绿的坠子激动又兴奋的冲坐在软椅上一身明黄色襦裙的女人喊着。 坐在软塌上的女人有一双温和的眼睛,已经有些开始花白的头发被整整齐齐的打理好盘在头上,虽然已经上了些年纪,但透过那挺直的鼻梁和细嫩的皮肤也可以隐约看的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难得一见大美人。 见着女孩这么高兴,女人微微探身将女孩揽入怀中,冲她肯定,“对,这是你母亲让我转送给你的,微白喜欢吗?。” “嘻嘻,微白喜欢的不得了呢。”女人的话又给女孩一些信心,从女人的怀中钻出身来,女孩拿着一个翠绿的坠子在手中扬了扬,“姨母姨母,我听说宫里的宫人们说母亲最近回宫了,她能送给微白东西就证明她不是那些人所说的一样讨厌我,我要去见见她。” 说着,女孩冲座上的女人眨了眨自己灵动的大眼,也不管座上女人失措的样子,一溜烟的就跑出门外。 场景一换,又转到一个看起来有些简朴素净的院子,女孩像是受过什么刺激一样将手中的翠绿坠子扔到一边的泥坑里,寒冬腊月间穿着一个粉色的棉袄坐在雪地里揉着眼睛呜呜的哭,哭了一会又见四周没人又跑到泥地里重新捡起那个翠绿的坠子拿在怀中细细擦拭,然后擦着擦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伸手明黄色襦裙的女人走了过来,见她这个样子,目光看了看院子里紧紧关闭的大门又看了看满身泥雪的女孩,眼中了然之色划过,跑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安和她最近被师父闭关,微白这个时候打扰,她也是会不高兴的。” 穿着粉色棉袄的女孩揉揉眼睛,不似八岁幼童一般,恢复了冷静,“姨母,她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我有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她,都快忘了她的模样了。如果她是,为了诵经,连门都不愿意给微白开一下,难道她就不想看看微白,不想微白吗?” 明黄色襦裙的女人被女孩问的一愣,然后晒然一笑,“你母亲也有自己的难处和原因,也许等你长大以后会明白。” 粉色棉袄的女孩抿着嘴巴没有继续说,但是苏微白却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女孩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母亲。 … 窗外的凉风已经在外吹拂,从梦境中醒来的苏微白在床上躺了一会,听着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然后站起身下床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窗门。 没了窗门的阻拦,窗外的凉风呼的一下灌进屋内。凉风虽冷却是吹的她浑身上下舒舒服服的,连之前因为梦寐黏在身上的汗液也被吹的干干净净了一样。 她现在在的地方不是悬医阁,也不是义军的营帐这种地方。 不敢回去的原因是害怕面对李胤那样对自己莫名产生的复杂感情,寄宿在外也正好可以理清自己心里那复杂的思绪。 燕都她既然答应了冯叔也是一定要回去的。只不过李胤那边,苏微白想了想,点亮了放置在案台上的一盏烛台。 烛光闪起,灯火在吹进来的冷风下左右摇弋,在案台寻来一些干净的笔墨,铺上一张雪白的宣纸,笔尖轻点,娟秀的字迹便在雪白的宣纸上铺展开来。 灯火闪烁,不过半刻少女便停了笔,伸手拿起那张薄薄的纸张,少女认真的审视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纸上写着的无非是大致给他说明自己突然要赶往燕都的原因以及皇帝准备招安他们义军的举措等,让他们之后小心点云云,最后署上她的名字让他不用担心等等的内容。 审视了一遍,苏微白觉得没有什么错处,又在纸的最后两句添上了让腊月天的他不要穿得太薄,他寒毒侵体,不能受冷等等内容。最后纸张被她折叠着放进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信封中。 明日只要托人送给他就行了,她这也不算不辞而别。 第53章 不辞而别(修) 义军的营帐里。 李胤阴沉着脸看着白色的宣纸上那娟秀的字迹,字是今天早上扬州城迎客阁酒楼的小童送过来的信封里的,说是酒店里的一个客人嘱咐交予他的。 因为大楚民风开放,他也时常会收来一堆城中大胆一点的年轻女子送来的信或者小礼物什么的,所以他本来也没有当回事,只是送过来的时候随手就扔到案台上了,但是今天林勇过来的时候偶然间被他翻看故意在他耳边朗读调侃,越听越不对劲的他直接抢过看,没想到果真是苏微白那个女人送过来的信。 难怪昨天他在悬医阁等了她一宿都没有见她回来,李胤冷笑了几声,前几天就故意躲着他,今天倒是直接留了一个信封就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当真是准备要躲他一辈子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对自己厌恶至极,不愿意再见到自己,又为什么要最后再用那么关心的语气来嘱咐自己,让他心痛,让他生气。 李胤阴喋喋的想着,手中雪白的宣纸几乎都要被他揉成了个团,心似乎像是被放置在烈火上一般的剧烈燃烧着,烫的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泛着疼。 信封送过来的时候是早上,而经过他这么一耽搁,看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她既然有人护送,想必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恐怕也是早就出了扬州城了吧!李胤幽深的目光闪烁,呵呵,真是好,他现在恐怕再去追人恐怕也是赶不上了吧! “统领,您和苏姑娘怎么了……。”心知无意间好像戳破了什么一样,林勇言语诺诺。信封他只读了前边几句就被自家统领给抢了过去,不过只从前边那几句来言,用自己的屁股想想就知道苏姑娘这是要离开扬州的预兆。 前几日他就发现苏姑娘和统领之间有些不对,只不过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样子,今天是他读到了这封信,若是没有撞到,恐怕以统领的性子恐怕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件事你不用管。”李胤声音冷冰冰的,幽黑的桃花眼瞥向他,“说正事,燕都那边有意招安我们,你怎么想?” 月城一战,他们也算是打响了名气,以一匹异军突起的黑马姿态出现在燕都那群人的视线里,在大楚与胡蛮对战的这么多年里,一直处于劣势的楚军队伍一直处于被胡蛮挨打让地的地步,他们的胜利无异于给了一直萎靡的大楚国百姓一个剧烈的强心剂。可是在万民颂赞的情况下却是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 他们知道,小皇帝的招安仅仅是针对他们现在的风头正盛,用他们来安慰民心的。如果有一天他们没用了,依照小皇帝的性子他们迟早也是要被无辜咔嚓了的命运。 “我和统领所想的一样。”说到正事,林勇马上就严肃了面孔,“他们这次的招安恐怕也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我们现在的风头正盛,属下怕他们以后会故意借着这个名头会让咱们义军的兄弟给他们冲锋陷阵上场杀敌,最后再一脚踢开。” “呵——,空手套白狼吗?”林勇担忧着,李胤却是眼角微眯,“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既然想要利用咱们,总是要准备被狼咬下一口肉来。” “统领,你是想————。”林勇看向他。 “既然选择了与狼为伴,总要做好被狼啃食殆尽的准备。”李胤阴森森的说。 林勇点头,眼神坚毅,“属下一切听从主上调配。” “听消息说,过几天要从燕都过来一位世家子来亲自迎接我们?”李胤起身渡步,看向帐外越来越灰暗的天空幽幽的说。 “是,属下也听说那位公子来历不凡,好像是燕都哪位世家的独子。”林勇应着,然后疑惑的问,“统领认识?” “老朋友了。”李胤说着,嘴角不禁勾起,面容却是扭曲了起来。 ———————————————————————————— 燕都。 长乐宫。 苏微白蹲坐在大殿上捧着一本厚厚的话本逗坐在大殿上方雕凤软塌上的老人开心。 老人一身暗紫色的雕花大衣,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清透明亮,苏微白坐在软塌下语调婉转有趣的给她念着,她就坐在榻上慈祥的看着脚下的少女。 一个故事念完,苏微白伸了个懒腰冲榻上的老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撒娇,“姨母,你说,刚才我讲的有趣吗?” 算算日子她来燕都也有几天了,这些日子她哪里都没有去,一来到这里就跟着直奔王太后所在的长乐宫里而来,而王太后这里一切如同她走的时候一般丝毫未变,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朴素。 事物没变,只不过变得是太后这个人,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已经不是如同她记忆里的那般优雅,岁月的痕迹开始在她那张以前美丽的面容上画上了一道道沟沟壑壑的痕迹,这些年她不知为何好像突然苍老了很多。逐渐衰弱的体质让她在寒冬腊月的期间,即使是屋子里盛满了炭火,软塌上堆满了柔软的棉被都不能缓解她冰冷的体温。 连续几个月都只能呆在殿内不能行动,一个人再乐观也会被弄的抑郁的。 查遍王太后的身体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苏微白也是想尽办法都没有用的情况下才灵机一动从宫外寻来几本话本来给只能窝在软塌上的老人解闷,一来只当是室内的娱乐,二来也是为了转移一下太后莫名体寒的体质和注意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微白每天的细心陪伴起了作用,王太后倒是在她的陪伴下逐渐恢复了精神。有的时候还能够在她的搀扶下下塌走上两步。 “微白说什么故事姨母都喜欢听,都觉得有趣的很。”王太后笑呵呵的。 苏微白却是皱了皱鼻子,慎道,“姨母就会哄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王太后但笑不语,喉间轻咳了几声,一双有些浑浊了的美目观摩了她半晌才道,“哀家的小郡主在扬州这么多日子,可有心仪的男子?” 苏微白一愣,脑海中划过一道月白的身影,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冲王太后撒娇,“姨母,微白还小。” “都是快双十年华的大姑娘了,哀家在你这个年纪连宏儿都有了。”王太后无奈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又是意味深长的对她道,“况且,你的母亲也很希望看到你有一个归宿。” 宏儿自然是已经去世已久的老皇帝。至于她的母亲……,苏微白一双漂亮的杏眼微垂,这些日子王太后一直没有在她面前提有关她母亲的事情,恐怕也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如今她能说出来,恐怕也是为了她忍了好几天了吧。 苏微白摸着裙下柔软的纯白色貂皮软垫,低着头默不作声。 “安和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一直想见你。”王太后缓缓冲她道,然后轻叹一口气,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微白,大楚如今的局势你也知道,姨母真怕以后会保护不了你,如果能给你找一门合适的亲事,我也是了了这一个心愿了。” 王太后的心事苏微白自然也是懂得,在上辈子的时候,大楚国国情摇弋,外忧内患,还有一个虎视眈眈复仇心切的李胤在身旁。王太后的这番话除去她那个早早就出了家的母亲以外,在前世里也这么对她说过。 而那个人前世里她也见过,印象中高高瘦瘦,看上去白白净净还颇有一番儒雅的模样,只可惜和她刚拜过堂就直接被李胤砍死在了洞房里面。 手轻轻的放在王太后冰凉的腿面上,苏微白压下心中的百味陈杂,“姨母说的微白都懂。” 王太后也是为了保护她,只是自己如她所想所做就真的可以逃离躲避这复杂的朝堂了吗?苏微白有些否定,前世里自己也乖乖的嫁了,可是得到的下场却并不是那么好。生在着繁杂的乱世皇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逃脱的了自己身宿命? 而她的母亲,苏微白心中一暗,并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屋里一阵沉默,窗外腊月的雪花飘飘荡荡的在院中落了一地的白雪,屋门外一阵由远到近的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原本紧闭着的屋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身后原本垂首而立着的宫人们一阵慌忙的恭迎声,苏微白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年轻但是苍白的脸。 那人一身明黄的五爪金袍,但看五官来说颇为清秀,但是那张整日沉迷酒色的苍白似鬼的脸色给他拉下了不少分。 看到苏微白正在看他,那人回以一个不屑和厌恶的眼神给她,苏微白转过头泽。 虽然依旧有好多年没见,但是单看他那和以往一样看她时一模一样的眼光来看,除了现任大楚国的小皇帝,十一岁就登基的少年昏庸天子—————— 李谓无疑了。 第54章 皇帝 苏微白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来,李谓也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微微向王太后行礼“儿臣给皇奶奶请安。” “起来吧!”看着自己孙子虚浮的脚步和白的不正常的脸色,王太后也是恨铁不成钢,冷声冲他嘲讽讽刺,“听说最近皇帝在宫外和一群烟花女子玩的也是不亦乐乎,怎么今天突然得了空想起来见哀家一趟啊?” 小皇帝李谓的浪荡之名自他即位之后是除了名了的,对着自己祖宗牌位大骂祖宗先辈的不得之处,大庭广众在宫中公然遛鸟,自老皇帝死后即位的七年间除了自己刚上位的几年伪装自己独揽大权的时候做了几件于百姓有益的事外,之后的几年间便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杀光对自己有血缘关系和对自己地位有所威胁的人。 可以说,这样一个人自私昏庸放荡的人当上皇帝,在大楚国几百年的历史中也是绝为罕见的,若不是先帝子嗣单薄,膝下成活的皇子仅有他一人,恐怕这皇帝的位置还留不到资质从少年时就平平庸庸的他的身上。 而最近的他更是丢下朝廷各方的公文琐事不顾,留着宫中独守空屋的三千佳丽不宠幸,反而去投身欢愉的风尘场所,并且毫不遮掩自己身为大楚国国君的身份在那里日日笙歌。 这明显就是要把自己女儿费尽心机才送到宫中的朝中大小官员的脸打的啪啪直响啊!而将作为唯一仅剩的直系亲属,王太后这里最近也是满满当当呈现的是来自各方对皇帝不满的公文,更是有些言行颇为大胆激进的大臣直言请柬太后废除皇帝,另立新君。 可是另立新君哪有那么容易?身为正统皇家的皇子也仅有李谓一人,其他与皇室沾边的郡王在小皇帝和外戚把控朝堂期间也在早年前死的死伤的伤,大楚国现在已经是外忧内患,小皇帝能放荡这么多年没有被座下臣子掀翻宝座背后也是有几家世家外戚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而她现在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即使现在是有心也是无力。 浑浊的目光扫过已经直起身的小皇帝的脸上,见他一脸冷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王太后被气的将背重重的靠在身下的软垫上又是捂着嘴闷闷的咳了几声。 “儿臣只是听说皇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若是皇奶奶不欢迎儿臣,儿臣以后尽量少来了就是。”听出王太后的讥讽之色,李谓毫不在乎,话上讲的漂亮,但是语气中却是没有半点对眼前老人的关心。 王太后又是被气的深吸了一口气,手上随后拿起一个放置在旁边的青花瓷碗就向他扔去,“你走,哀家不想看到你。” 青花瓷碗并不大,王太后体质较弱,扔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太用力,用手轻松的接住,李谓浮肿着一张脸,眼色却是凶狠阴沉,“皇奶奶即使不喜欢儿臣,儿臣走就是。只是皇奶奶年事已高也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也行,不要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朕现在的位置也不是送上来的哪个野猫野狗想坐就能坐的。”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直接就道明了自己来的理由,他恐怕也是听说了众臣请求太后下旨废帝的消息才匆匆忙忙赶来准备给王太后一个下马威的吧!话里的意思连坐在一旁的苏微白都可以明显听出来。 “我说呢,哀家还以为皇帝转性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王太后冷笑了两声,“皇帝真是多虑了,你的宝座能不能坐稳,看的不是哀家,恐怕是看的皇帝自己的本事吧!” “皇奶奶放心,儿臣的本事可是大着呢,即使皇奶奶斗垮了苏相,朕的位置还是会稳稳的坐在这里。”李谓回道,然后双眸微闪放到坐在一旁的苏微白身上,“皇奶奶和郡主久别重逢,朕还是希望皇奶奶能够尽享天伦之乐,不要想太多其他事情,不然这一份天伦之乐能维持多久朕就不敢保证了。”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一番争辩,王太后像是累极了一样闭上眼睛,靠在软垫上不再看他。 王太后脸色苍白,神色看起来也比之前更差了些,定定心神,苏微白担心的蹙起眉,声音清脆,“皇上若是有事,还是请快快离开吧,太后的病症复杂,需要静养。” 话语虽然简单,但是言语当中不卑不亢,赶人的意思却非常明显。 李谓苍白着一个张脸色,阴沉的目光向她这里望来,苏微白这次没有躲避,直直的迎了上去,阴沉的目光微动,似乎还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对她回以一个阴气森森的冷笑,转身推开殿门大步走了出去。 窗外漫天洁白的雪花纷飞,伴随着凌冽的腊月寒风呼啸着向屋内灌来,见小皇帝的身影渐渐远去,守在门口的几个宫人赶忙关紧了门,又在炙热的火炉间多添了几把炭火,试图让屋内再多增添些热气。 炭火在屋内燃烧,寂静的空间里偶尔会有几声细细的燃烧着时的“噼里啪啦”的响声,柔软的卧榻上,王太后裹着一层厚厚的软被斜躺着身子若有似无的压抑着咳凑,苏微白坐起身,一只手撑着她,另一只手轻轻的帮忙糅挂着她背后的穴位给她顺气。 “咳咳————,你看到了吗?他是铁了心不想当好这个皇帝。”王太后越说越急,越急就越咳。她怎么也是没有想到小时候能常常跟在自己身后撒娇承欢的小团子在长大后的这一天会变得这么昏庸凉薄,他这个样子是要诚心毁了大楚先祖们几百年来出生入死打下的江山吗? 苏微白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滋味,大楚国有这么一位出了名作死的小皇帝在,被其他强敌灭亡的几率只会有增无减。小皇帝李谓在他即位的这几年肆无忌惮的所作所为甚至让她有的时候都怀疑这个家伙甚至是在故意一点点毁灭大楚的江山,但是这个念头在她的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明面上看来李谓这个家伙还是很在乎他的宝座的,不然也不会在即位的几年中用各种各样的名义方法一点点的除掉与自己有威胁的皇室血亲来保证自己地位的稳固。 这样一个人怎么也不会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吧,苏微白叹了口气安慰了几句,然后轻轻拍打王太后的背部帮她顺气。 ———————————————————— 皇宫,尚书房。 席卷着漫天雪花的凛冽寒风刮在脸上是刺疼刺疼的。 今年冬日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即使宫中的宫人乘着一阵一阵呼啸的寒风一遍又一遍的清扫盖在路径上的厚厚积雪,但是还是阻挡不住天空中不停飘落的鹅毛大小的雪花。 乘着明黄色的步撵走在被宫人们清扫出一条路的小道上,即使赶车的太监已经尽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尚书房,但是李谓的脸上还是被从步撵缝隙钻入的寒风给刮了好几块通红的印记。 下车一脚将卧在脚边瑟瑟发抖的太监一脚踢开,李谓解下挂在身上的绣着五爪金龙的渡边金绣斗篷随手扔在旁边的衣架上坐下,在宫殿边处等待多时的信人就已经在他案前跪下。 懒洋洋的靠在镀金靠椅上,李谓斜倪着座下的人,“说吧,王太傅这么急匆匆的让你们把朕叫回来是做什么?” 连着一天一夜连绵不断的传书于他,扰的他不能在宫外好好的快活潇洒,还得顶着着这咧咧寒风回到宫中安定宫中这个假惺惺的老妖婆,若不是眼前这人不是背后一直暗暗支持着他北亲王王家族的亲信,估计这些人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皇上。”李谓的语气并不太好,底下的信人似乎也是习以为常,叫了他一声后就是在怀中默默的掏出一个包裹良好的信封递给他,“这是家主在扬州信人最近在扬州得到的消息,家主说要让皇上好好过目一下。” 伸手接过,李谓慢慢展开纸卷,看着纸卷的眼睛闪烁不定,过了片刻抬起头来看他,“苏和风在扬州怎么死了?” 第55章 李胤的想法 前阵子,苏相那个老狐狸出事,也是被人爆出来私下滥用职权买卖官位来收敛钱财,而利益的直接授权人则是直指苏府的大公子苏和风。也是老狐狸狡猾,在消息闹大之前抢先一步将自己的宝贝儿子跟着他派去扬州接洽那边起义的队伍的人一道同去了,也算是险险的避过了这场利益比拼的漩涡。 没了老狐狸的傻儿子在旁边的坑爹行为,老狐狸手脚麻利的清除了明面上所有有关自己不利的证据,让本来想先从傻儿子这边下手的他也是山高皇帝远的鞭长莫及。 苏相一族最近几年企图挟控朝政的狼子野心已经是在京城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所幸老狐狸的傻儿子太傻,自身就是一个太大的把柄和漏洞,本来他是想着不打草惊蛇的等着傻儿子归京之后再悄悄的派人抓住,慢慢逼出买卖官位的确凿证据一句板掉苏相这个毒瘤,只是却没想到苏和风这个家伙这么短命,早早的就先死在了扬州。 这个消息并不算好,也算是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苏相那个老狐狸只有苏和风这么一个宝贝苗子,这么一来,买卖官位这件足以砍头诛九族的大事到了现在也算是彻底没了证据线索。他现在头疼的是老狐狸总不会怀疑这件事是他私自下的手,胡乱咬人了吧!李谓处蹙着眉头,心情不太好。 单膝跪在案台下的信人抬眼一瞧便什么都明白了,冷声说道,“殿下不必烦心苏相这件事,他们气焰已尽,苏和风据说是死在了扬州一名姓氏欧阳富户的家中,这个富户可是暗中做了不少帮助民间起义军的事情,现在据说被我们招安的那个义军统领正在书罪己诏,正要将欧阳一族压过来来面见陛下呢。这件事怎么也是怪不到陛下的身上。” 说罢又是不屑加上嘲弄,“这个义军的统领倒是挺识相,那个欧阳的富户据说还是他们的军队最大的供应粮草的人,一听我们要招安他,就立马给我们献上这么个大礼切断自己的后路表忠心,民间起义的军队倒也是愚笨至极,狗咬狗的,也正好少了陛下之后对付他们的心思。” 信人说的言之凿凿,李谓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倒也是没想到苏和风的死其中还掺杂着这么的一场大戏,目光往案台下的信人探过来,饶有兴趣道,“此话怎讲,起身来细细详说。” 信人领命,一双外漏在黑暗中的双眼闪现着阴毒之色坐在旁边的软椅上细细详说了起来。 ———————————————————————————————————————————————————— 扬州城。 义军营帐。 腊月的寒风阵阵,阵阵凛冽的寒风掺着天空中飘落的鹅毛般的雪花拼命的向着营帐内刮来,寒风像是田野中受惊了的小牛犊一般横冲直撞,连义军中心营帐的牛皮大帐都被刮得呼呼直响。 阵阵寒风凌冽,天寒地冻之下帐外还有一个个穿着象征义军队伍的银白盔甲的身影在外边勤恳的巡逻。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时间也是各位的长,天边都是连成一片的白茫茫之色,寒风侵袭之下,营帐之内即使已经是点满了烧得通红的炭火,屋内的空气还是没有显现出有多大的暖色。 营帐中,林勇担心的看着坐在案台上认真翻阅着公文的男人,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劝道,“统领,你都已经处理这些事情好几天没合眼了,这些公文缓缓再做也可以,反正现在风雪一时半会也是停不了的,燕都那边派来的人我应安抚妥当了。你身上还有寒毒在体,苏姑娘不是也说,你的身体不能太过着凉的吗?” 林勇叽里咕噜说着,案台上的男人一双浓黑整齐的剑眉却是微微隆起蹙成一个疙瘩,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公文,手上却是不停的在公文上勾勾画画,直到听到林勇口中说出“苏微白”这个名字的时候才顿了下笔,将手中的公文暂且移到一边站起身。 林勇见此连忙扶住他的手,两指相交,林勇触到男人的皮肤却是刺骨的冰凉,顿了顿,看着男人白的过分的妖娆脸庞,有些犹豫的问,“统领,苏姑娘之前留给治寒毒的药,您……没有吃吗?” 李胤黑的过分的眼睛闪了闪,将手抽回背在身后,透过营帐口缝隙看向窗外飘零着的雪花和白茫茫的一片,不回答却是反问,“林勇,三十多日有余了吧?” 林勇疑惑,“统领指得是?” “苏微白离开都有一个整月了。”李胤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林勇明白过来,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有一段时间了。” 李胤冷笑了一声,“她估计这会快活的要忘掉我了吧!” 林勇头上的汗不知怎的在这一生冷笑中突然从额间落了下来,连声安慰,“统领是与苏姑娘最亲近的人,苏姑娘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顿了下又道,“再说了,当初不也是那个欧阳明珠恩将仇报要加害苏姑娘吗?苏姑娘当时估计也是走的匆忙,这才没有亲自给统领告别吧。” 当初他们找到苏姑娘的信以后不久,扬州城就传出来了有关欧阳明珠在客栈发生的丑闻,毕竟当时动静那么大,客栈人多眼杂,人的嘴都是透着风的,哪怕再严防死守也总是关不住那一两个人的嘴,当消息传到他们这的时候,稍微结合着时间和人物特点一想,估计也是苏微白无疑了。 就此,趁着他们统领之前就想除掉欧阳家的心,这件事直接更是进一步的发酵,直接导致的就不仅仅是刚开始的只是拔除掉欧阳家的基业,而是欧阳家上百个人口的临刑之期。 “呵。”林勇说着,李胤漆黑的眸子又是深了深,嘲讽的勾勾薄薄的唇角又道,“苏和风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吧?” 燕都的迎接大队来的时候他也没想到其中的几个重要的领头将军的里边居然还有苏和风的身影,李胤当初见到的时候也确实没有想到。作为自己悲惨童年的始作俑者之一,虽然这些年来,李胤变化不小,可是毕竟作为当初被贬之后与自己接触时间最长的人,虽然一开始并没有被认出来,但是心存怀疑的苏和风还是暗中派人查了他的底细。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先一步封住了他的嘴,杀了他。 苏和风毕竟还是朝廷中的重要官员,自身还是权倾朝野的苏相的独苗,他一死,自然也会引起燕都那边的人的注意。杀害朝廷官员之名也只能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们本来就想除掉的欧阳家的身上。 “京城浪荡公子看上扬州富户小姐,意图不轨,令本身就对朝廷颇有微词的兄长羞愤之余派人暗中杀害。”李胤想着。他本来还想多留他几天的活头再慢慢对付他,只可惜……他现在只能死的早点了。 林勇这边认真的回答,“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按照统领的意思做好了,欧阳明玉已经被燕都那边的人接手关押,欧阳明珠也按照统领的意思暂且被我们关押起来了,即使燕都那边真的查下来也不会查到什么大的问题。” “嗯。”李胤点点头,“现在毕竟是比较敏感的时期,她死在这个时候也是个麻烦,你们现在先看着她,等过些时日处理掉便是。” 李胤说话说得云淡风轻,林勇点点头领命。 “既然是要进京,那这份大礼送给李谓,他也应该会相信我们的忠心了吧。”李胤冷笑。 天空之中一缕艳阳的光芒从之前还下雪的厚厚云层中透出光来,外面的风雪似乎停了些。距离苏微白那个女人离开他已经三十零二天有余,李胤狠狠的想着,嘴角弥漫着一股嗜血的咸意。 他想她,想的不得了,每天晚上翻腾在他体内对她的思念和不辞而别的恼恨在他的心中交缠,最后想着想着连他自己都有些迷茫自己对她的感情应该是恨多些还是爱多些好了。 体内的寒毒依旧在身体内弥漫,不惊反喜的他现在都有一种对自己变态凌虐的快感,他才不要按照她的吩咐按时吃药抑制,他要让她后悔,既然她都能不道一声就能不声不响的一个人远渡京城,那他又为什么要乖乖的遵守她留下来的嘱咐呢? 等雪停了,过些时日就是进入燕都的时候,他就会看到苏微白见到他时候的错愕心疼和后悔的神色了,这样想着,他就感觉自己的内心真是开心极了,整个胸膛里也都是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感觉。 他,还真是变态呢。 第56章 入宫 扬州城义军的统领要进京了,整个燕都的百姓甚至是义军所沿途经过的每一所州城的百姓都陷入一种夹道欢迎的欣喜沸腾气氛当中, 自老皇帝离世,太子即位,边境草原的胡蛮军队便开始已经有了蠢蠢欲动向南下大楚侵袭的倾袭的迹象。而事态的发展也如预期所料的一样,胡蛮的金兵经过前几次的试探之后也开始有了大规模发兵攻城的动作,本来这个时候就是应该凝聚国内兵力力退金兵的时候,可是初步登位的小皇帝年纪尚小,宝座却是未稳,几个官居高位的阁老元勋在朝堂之中争权夺利,丝毫没有把当初还只是小小一国的胡蛮金兵放在眼里。 就这样,胡蛮金兵靠着自己稳扎稳打,凶狠精湛的骑术和箭术一步一步的从起初的一村一县一直打到了大楚的黄河以北,将近五分之一的土地上。而等朝中内定安定下来重视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经过一番内斗,朝中几乎可以领兵抗敌的将帅几乎所剩无几,就连当初忠心效国,战无不胜的老将林家阁老都在目睹自己的外孙被硬生生的被一番外戚以一个可笑的理由打成叛贼后都被压着交了兵权。 大楚国的朝纲可谓是乱成一团,虽然数年间不停的派将领镇压,可是却是于事无补的以失败告终,国中的氛围低迷至极,胡蛮金兵在这些年在百姓的心中可谓是几乎是战无不胜的凶残存在,甚至就连民间都暗暗的流传着楚国气数将尽,外蛮入城的流言。 可想而知,扬州城横空出世的义军队伍大败金兵的传说于他们又多么的欣喜重要,月城一战,几乎烧了胡蛮近一半的行军粮草的他们在受尽金兵欺压的百姓中可谓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所以的,义军这一路可谓是声势浩大,所过之处,成千上万的百姓不远万里的前来沿途迎接,义军的队伍在他们的心中不仅仅是大败金兵的勇敢卫士,更是大楚往后可以怒退金兵,是家园不被外族侵略的一丝希望。 燕都,皇城。 冬日的明亮月光带着空气中弥漫着的一丝丝冷气挥洒在屋檐和花草铺垫的一层厚厚积雪上,月光照映着积雪相互折射银白的光芒,照的本来就灯火明亮的皇宫更加的亮堂了些。 雪经过前几日的暴虐,这几日倒是停了不少,长乐宫中,看着窗外的积雪落得也差不多了,苏微白抬步从温暖的室内走出。 屋外的温度较之屋内冷了不止一点两点,抬手披上厚厚的披风斗篷,屋外骤然降落的温度令她这几日原本燥郁的心情降下来了不少。 李胤要来了,随着他跟随而来的消息是欧阳明玉杀害朝廷命官,被抓捕入京的传言。被杀死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追杀他们的苏相之子,她的哥哥苏和风。 这个消息传到她的耳中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欧阳明玉和苏和风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欧阳那么一个温和冷静的人又怎么会冲动到在自己的地盘当中杀掉苏和风,还给自己留了那么大的把柄,还被别人正好揪到囚禁呢? 这一整个事情离奇当中透着一丝诡异,虽然欧阳明玉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总归是不愿意相信当初那个初见的时候惊为天人的男子如今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心中装满了事情,连带着低头走路的时候自己的脚步都是沉甸甸的。 路上的积雪被宫中的宫人清扫的差不多了,剩下落在路上的白雪也就剩下那么薄薄的一层,苏微白目光盯着脚下,心中想着事情也没太看路,一不小心的就撞到了一个软乎乎的胸膛上。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已经午时了,郡主在这安和殿附近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呢?” 年轻男子低沉的语气中透漏着一丝对她的不屑,撞到了人,苏微白赶忙退后一步抬起头看向他,果不其然是李谓那张白森森的年轻的脸。 他似乎也像是刚从屋内出来,褪下明黄色龙袍的他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站在雪地里,身上还只披着一个厚厚的绣着金丝龙纹的厚厚斗篷,见到苏微白受惊一般连忙退后,李谓一双单薄的眼冷冷的瞧着她,“安和殿是安和郡主从小居住的地方,父皇早前已经下令,除安和郡主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未经允许都不得入内,郡主身为安和姑姑的女儿,应该比谁都明白吧!” 先朝当中,安和郡主是王太后妹妹的女儿,身为当朝太后的外甥女的她从小就被喜欢孩子的太后抱养在宫中和先皇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情谊也是比表兄妹更亲些。虽然之后郡主出宫与当时还是钦科状元的苏相结为了夫妇,但是先皇却还一直留着儿时郡主居住的地方,里面的物件也是不允许宫中的太监宫女任意挪移。 这几日里,安和郡主在外出家之后身体下降的厉害,宫中的王太后见她病重又安排她回来皇宫,本身她是不用住这么破旧的屋子的,但是也是她本身自己的要求,自愿请求入内,王太后也没有强求的就允了。 “我也是无意入此,只是路过这里。”苏微白抬眼看了看这破旧的屋檐,不慌不忙的冲他实话实说。 李谓不屑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无意?你这可怜兮兮的厚脸皮的样子还真是和你娘神似。”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扯上殿中的那人,苏微白被说的一噎。李谓这家伙好像从小都对自己有仇一样,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听在他耳中好像都是假惺惺的一般。 “不管陛下相不相信,我确实是不小心才走到这里的,”对着这么一个从小好像一直对自己恶意满满的小皇帝,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的苏微白也是有点烦了,“长乐宫离安和殿不过半里的距离,相交之陛下的寝宫离这里的距离,我能撞到这里也不怎么奇怪。” 说话虽然是在解释,但是听在耳里倒更像是反问的呛声,但是偏偏整个话里却是让人挑不到任何毛病。李谓被气的冷笑了两声,“朕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怎么?郡主还要管着朕的去向吗?” 苏微白一拱手,“微白并没有这个意思。” “哼。”李谓又是一声冷笑,“朕想也是的,郡主刚刚失去兄长,现在应该是悲痛不已的时候,应该不会同朕讨论这无聊的事情。” 苏微白低头,不语。 “天寒地冻的,郡主无事还是安生的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不要乱跑,这个宫中虽然看似安全,但是有些时候指不定天黑云厚的,郡主一个不着就不小心掉到哪个地方,到时候就麻烦了。”李谓盯着她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苏微白抬首回以一个微笑,“谢陛下提醒。” 李谓上下扫视着她,眼神阴沉的不像话,披着的绣着金丝龙纹的斗篷微转离去,在远处站立着的太监见他走过去,连忙提着灯笼跟着他的身后,小步往远处走去。 苏微白又抬首看了看眼前这破旧的宫殿,杏眼微转,转身也悄悄的回到了宫中的自己的寝宫。 —————————————————————————— 漆黑的宫殿当中并没有掌灯,一直不习惯自己屋旁总是守着一个宫人的苏微白早先来到宫中就请求王太后撤了自己寝宫中守夜的宫人,身边只留了白天负责卧室内卫生的几个粗使太监和一个小宫女在身边而已。 身边没了人,出入宫内倒是随意了许多,悄声走入殿内,不想在惊动宫中宫人们的苏微白也并没有再掌灯,只是脱了身上厚厚的披风,趁着窗外积雪倒映着的微弱光芒再卸下身上厚厚的外衣准备上床睡觉。 “苏微白。”刚脱下外衣,还没等着上床,一只修长的手指便把住了自己的肩头。 手指冰凉,把着她的肩膀也突然被这么一激弄的莫名一颤,来不及想什么时候自己的宫内混入了人的苏微白条件反射的捏住他的手拽过来准备来个过肩摔。 “是我。”那人没有反抗,顺从的被拽过来的时候声音有点委屈。 苏微白握着他的手一顿,这才定下神来仔细看他的脸。瞳仁黝黑的一双漂亮桃花眼,挺直的鼻梁,一双薄薄的唇此时委屈的抿着看着她。 “李胤?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微白又是惊又是喜,有点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义军的队伍听说现在还因为前几日的积雪才走到距离燕都还有一百多里外的临城当中,他不是应该和义军林勇他们一块的吗?现在怎么会已经到了燕都,还摸到了她的寝宫了呢? 第57章 相见 “路上积雪太多,我嫌他们走的慢,就比他们提前过来了。”抽泣了一下被冻红的鼻梁,李胤把自己已经逐渐发育健硕的身体向她身上压了过来,妖娆的脸陈在她的颈间,闷声委屈道,“我好想你。” 他本身就长的高大,而苏微白本身就骨架比较纤细,少年健硕的身体冲她压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像幼时那般的亲昵轻松,而是有了属于成年人的重量和压迫感。 虽然感觉到有点不适,但是因为某人委屈到可怜的模样,她的心还是软了点,手顺势放在他抱着腰间的大手上,摸到的却是冰凉入骨的一片。 苏微白不自觉的就把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抽出来,看到的是他连着白净的手背上也不知道何时被冻的通红,目之所及之处原本还算得上是漂亮的手此时却泛着一丝青红的红肿,让这双手的美感大打折扣。 再抬头仔细看他的脸,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是仔细看下去却是棱角分明的瘦了不少,对着自己的薄薄唇片也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淡青色,看上去他此时的状态好像并不是怎么好。 “皇宫禁卫森严,你是怎么过来的?”指尖揉搓着某人冰凉的大手,苏微白抬起头来问他。 “这里每天下午的申时都会有给御厨送新鲜瓜果的冰车,我买通了木匠在冰车里做了一个夹层,然后偷偷的调换了宫外专门进贡瓜果的木车,悄悄的就混进来了。”李胤盯着她怯怯的说。 大楚虽然国库并不太富庶,可是在给宫中进贡的吃食可是一点都不比以前差,南番的荔枝,西域的葡萄,不远千里的用冰块新鲜的进行冰镇再运到宫中,其中的经费却是一点都不心疼。 估计这家伙也是利用下午守兵困倦,再加上最近宫中席宴甚多不怎么设防的原因才从中混进来的吧。苏微白感叹。 杏眼像闪着冷芒的刀刃一样冷冷的看向他,苏微白说出的话是掷地有声的判定,“以你的体质能冻成这样,估计你体内的寒毒估计也是有一份功劳的吧。” 说完又顿了顿,见李胤那双闪烁的眸子,很确定的对他道,“你现在的身体能弱成这样,在扬州肯定没有好好吃我留给你的药。” 李胤黝黑的眸子明了又暗,不置可否。 “怎么回事?”苏微白的语气严厉了些,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李胤沉默了半晌,见苏微白实在有点急了才闷闷道,“我以为你那天突然就走是因为讨厌我,所以那几天赌气没有吃你配给我的药,等到身体实在是感觉有点不对劲的时候药也不知道被我放在哪找不到了。你也没留一个药方给我,就……一直这样了。” 话毕又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可怜兮兮。 苏微白却是被气的差点笑出声来,合着这个傻子还反过头来埋怨起自己来了? 气上头来,手攥成一个拳头狠狠的砸了这个傻子一个脑瓜崩,“所以这是我的错?” “我没有。”李胤诺诺,吃痛的拧起了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为我泛着波光潋滟的水色,可怜兮兮,“苏微白,你知道吗?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我,很想你啊。”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后几乎是没有声音的又重复了一遍,李胤的眼眶看着像是要红了。 苏微白的手一抖,心软的一塌糊涂,“想什么呢?我如果不要你,也不会给你留下书信了,更不会告诉你我去了哪里,让你找到我了。” 李胤红着眼盯她,“所以如果你以后等不留给我书信,不告诉我你去哪,就是你要离开我的时候?” 苏微白泛滥的心止住,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这傻子的关注点好像总与自己有点不同。 “坐下。”不敢突然点亮烛台引来宫中其他人的注意,把李胤往凳子上一拉,苏微白只是微微的打开看一点窗台,让屋外的月光和白雪把屋内照的明亮些,然后从床下的小箱子里掏出一瓶金花银纹的小瓶子,把瓶口堵着的小塞子拿开,瓶内一股好闻的清香便马上在屋内泛延。 悄声在他的身前蹲下,苏微白瞪着他道,“伸手,我给你抹点药。” 李胤却还在为自己的上一个问题生气,“怎么了?” “信不信,你不用我这药,明天我就敢保证你出了燕京的大门,身上的寒毒和着雪天的阴气相辅就能让你立马在路上暴毙。”苏微白吓他。 李胤犹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伸出手,“你给我涂。” 苏微白无奈又好笑的看着眼前这傻子傲娇的脸,也没跟他争执什么,在手上涂了一点药后又认真的揉在他的身上。 温热的指尖和自己裸露的冰冷皮肤相映,李胤专注的看着底下认真的女人,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更加深沉。 似乎是感觉到有什么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苏微白突然抬起头来,李胤的眼神已经由幽井般的深沉转为之前明亮委屈的一片。 “放心,我一直在这里,跑不了,你所说的那种想法,我走之前也确实没想过。”苏微白把最后一点药给他上完,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也是在对自己以前的行为解释。 李胤应了一声,唇角微微的向上勾起,看上去有点开心。 苏微白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然后对他现在的情况有点担忧,“你突然从扬州来这里,都没有跟燕都这边的人说一声,对你恐怕也不太好吧!” 燕都这边的人在官场侵洇多年,李胤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刚刚从外地招安过来的行兵略有天赋的奇才,防备心很多,信任心很少。再说了,李胤此次是带着勇退金兵的名声和荣誉而来的,不管是虚的还是实得,估计以小皇帝骄婬奢侈的行为,为安定他的心,这一番封赏必定是少不了的。而这么一来,李胤的到来也必定会扰乱燕都这么多年来一直平稳着的利益平衡。她也是怕着傻孩子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被燕都的小人拿过来做文章。 第58章 怀疑 “不用担心我,我来的时候很小心没有惊动他们。”李胤轻笑,“临城前几日的积雪颇多,我和林勇他们约定好了,我先入京,等他们也到了的时候再在这里等着他们一块进皇城。” 这一切他都考虑的很好,没有丝毫纰漏。 苏微白了然的点点头,“你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以后再燕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你,所以万事还是小心点为好。” 顿了顿,她又嘱咐道,“而且,以后如果进了皇宫里遇到我,还是不要表现出和我太熟的样子。” 李胤的目光向她看过来,目光忽隐忽暗的晦涩难明。苏微白心知这个家伙肯定是又要想多,连忙安抚他,“你我现在的身份都很敏感,当初我和你一起被苏和风追到扬州逃亡的事情不止他一个人知道,虽然当初苏和风上报小皇帝你已经死了,但如果一开始就表现的很亲近,肯定会招来怀疑。” 李胤这些年虽然经过时间的洗礼变化很大,甚至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标志性蓝眼也阴差阳错的变成了普通的黑眸,但是外貌可以变化,自己在扬州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和人却是不会变。燕都的这群人估计也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被他们嘲笑欺负的小亲王到了如今居然会换了个身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李胤现在在燕都的根基未稳,如果被他们怀疑追查,估计以后的处境会艰难许多。 苏微白认真的计算着每一种以后可能会出现的事情,李胤对她答应了一声,然后一双大手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会被他们坐以待毙的。” 言下之意自己也是有其他的打算的。 苏微白本能的想到前世里李胤入京后与小皇帝争斗的腥风血雨的那几年。 李胤这个人不能说好或者是说坏,其实放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自尊骄傲的人来经历过他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估计也不会比他做的要好上多少。 少年已经长大,苏微白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空落落的惆怅。 冬日的天虽然亮的比较慢,但是因为前几日下的几场积雪甚是厚重,小皇帝那边又有在宫中乘坐步撵行走的习惯,宫里相当一部分宫人也就趁着雪停了的这几日早早的起来清理路面上的积雪。 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自己本来回来的就晚,看着窗外一盏又一盏明亮的宫灯在窗外陆续的亮起,苏微白也明白这是那些铲雪的宫人要起来了。 李胤似乎也是感觉道窗外有所移动,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专注的看了看她,闪了闪,“天色已经不早了,苏微白,能这样见到这样的你,我很开心。” 苏微白哭笑不得的挑挑眉,这家伙真是越长大说的话也越让她听不懂了。 “以后不要总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会想很多。”李胤目光深沉,一双黑眸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沉溺在他眼中黑暗的漩涡里。 苏微白点点头,郑重的承诺,“不会的。” 终于是满意了,李胤穿着一声纯黑色的紧身短袍打开门准备离去。 “李胤。”叫住正准备要走的人,苏微白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李胤看向他。 筹措了一下,苏微白还是忍不住向他打探,“欧阳明玉的那件事情,你清楚吗?” 李胤的眸子微暗,“听说过,他杀了苏和风,而且已经认罪了。” 苏微白的没有微蹙,没有言语,但是从她的神态中可以看出,她似乎对欧阳明玉已经认罪的这个事情还是抱有怀疑。 “嗯,你小心点。”苏微白心里压着事情,但是面上还是收起自己的表情,不漏声色的对他嘱咐。 李胤微微点头,漂亮的桃花眼微垂掩盖住眼中所透漏出疯狂的信息,轻轻的合上了门。 屋里又恢复了平静的一片,一夜未睡,苏微白坐在床边的案台前在窗外静静的被微微吹拂带起的冷风吹到脸上,心中沉甸甸的装满了事情。 欧阳明玉已经认了罪,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李胤所带来的这个信息。 脑海里一点点的回忆起当初遇到他时的画面,苏微白还是不愿意相信只是在她离开的这短短的几个月间,他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件事情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苏微白眉头紧蹙,一双纤长白嫩的手微微勾起两根手指弯成钩子的形状轻轻的案台上敲击。 “咚——咚——咚——。” 敲击在桌面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屋子。 这件事情,从头到脚都透漏着不对劲。 —————————————————————————————————— 李胤来了,作为一个仅仅是率领几万零散军队,不费一兵一卒就成功的烧掉了胡蛮在大楚这几年辛苦积攒的粮草的大英雄。作为大楚最不得民心的小皇帝李谓也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他是诚心招安,不仅在他来的那几日安排了几乎可以姘美三年一过的国宴的极乐宴会,还亲自封了他一个护国威武将军的称号。 当然,这仅仅是一个官衔,小皇帝疑心病颇重,实际对应称号的兵权却是一点都没有给他。 而现在,虽然现在胡蛮子元气大伤,但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现在的他们却是要乘胜追击,趁着胡蛮没有缓过神的时候再给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出兵时间设定在积雪融化的春后,而给李胤封的这个一品将军的虚弦就是为以后利用他征兵胡蛮,出生入死所进行的铺垫。 李胤入京之后果然是如她所嘱咐的一般,即使是在皇宫之中偶尔碰到她也只是淡然平静的与她大哥招呼,尊称她一声郡主就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做自己的事,看到她时也是淡然平静的好像是真的没有见过她这个人一样。 虽然说这个小屁孩自长大以后难得有这么听自己话的时候,且这件事也是做得完美非常,但是苏微白的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微微的酸意。当然经过一番自我调解开导,她把这一切归咎于突然与小屁孩形同陌路的不习惯所产生的。 在长乐宫的日子很自在,苏微白知道小皇帝不喜欢他,所以每次都是挑着不是小皇帝每日例行来长乐宫请安的时辰过去,等着小皇帝什么时候来了她就立马闪身不出现在他眼前碍眼。 这么一来,两人也是相互避开,也免了互相碍对方的眼。 王太后的身体比以前稍稍好了些,但是身子骨还是看起来不那么的健康硬朗,眼见着冬日的积雪融化,春的脚步也向着大地一步步的踏来,宫中新一批的秀女也即将入宫,王太后趁着皇帝选妃的时候也记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大龄郡主未嫁,也开始如一般老人一般的给她选起了夫君。 长乐宫的大殿上,苏微白抽搐着嘴角看着王太后说的精挑细选后才给她挑出来的那个德才兼备,品貌非凡的未来夫君—————— 白净的脸,看起来文文弱弱,温温和和的模样——————这不是前世跟她大婚当天被李胤砍掉脑袋的那个人吗? 苏微白苦瓜着脸,王太后这是存心要给她以后的人生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阴影的吧! 第59章 尴尬(修) 苏微白这边看着,那边被太后盛情邀请而来的“未来夫君”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那道向自己投来的复杂中带点嫌弃的目光。 有点莫名其妙这道看向自己的奇怪的目光是从何而来,“未来夫君”不自觉的张望了自己的穿戴官袍。衣衫干净,穿着清雅整齐,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手摸摸自己的脸,虽说并不是貌比潘安的,但也是白白净净的容貌,似乎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招人反感。 作为大楚国前太子太傅的长子,自小出身书香世家的他虽然父亲曾经是如今的国君李谓的老师,曾经也位高权重。但是自己父亲一向清高,自从前几年李谓不顾众臣的反对执意要贬早已经父母双亡的皇室孤子李胤为下奴的时候就主动的卸下了当初先皇御赐的驻国大臣的名号,主动向皇帝请命归隐山林。 而他也受父亲的影响,虽然次年科考及第,但也只是主动请缨去了西北地广人稀的荒凉之地,也算是逃过了这几年燕都之中发生的纷扰之事。 王太后曾与父亲有过救命之恩。而这次,之前与父亲关系颇为和睦的王太后却突然在前几日千里传书过来嘱咐父亲让他来京一趟,还特地在他入宫之前嘱咐宫人把他打扮的潇洒干净一点。 此前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能让王太后如此操劳,千里迢迢招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在燕都富贵圈里早已“隐身”的他突然来燕都,可是此时来到长乐宫的他看到苏微白的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这架势,恐怕不是叙旧,而是来相亲的吧! 稳了稳心神,目光在身旁的女子身上匆匆扫过一眼,他一抬手却是恭恭敬敬的冲苏微白行礼,“微臣杨微见过郡主。” 苏微白也回过神来,冲他行了一礼当做回应。 “数年未见,贤之长大了不少。”见着大殿站立的人清秀俊朗的模样,王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闷声轻咳了几声以后又将目光转向苏微白,“微白,这是杨太傅的长子杨微,小时候你常常跟着他在宫中玩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王太后笑眼眯眯,说的却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苏微白在脑子过了一遍也只留下了烛台喜纸上那颗圆滚滚的人头。强笑了一声弱弱的喊了一声,“杨微大哥。” 被人叫住的杨微君子一般的冲她温和一笑,倒是夸赞,“数年不见,郡主更有飞鸾之姿,倒是越发让人惊艳了起来。” 苏微白微微一笑,佯装害羞。 两人的互动颇为客气,王太后看着倒是挺开心,品了几口泡在桌上的一盏淡茶看向杨微,“贤之同杨太傅离京应该也有六年已久了吧。也不知道杨太傅最近身体如何?” 杨微恭敬的回答,“承蒙太后庇佑,家父目前一切安康,只是知道最近太后身体不太好,前几日接到太后的书信时还嘱咐我多带点西北特产良药给您尝尝呢?” “哈哈,太傅也真是用心了。”王太后一笑,然后又是叹气,“只是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多活一天也是佛祖的恩赐了。” “太后福运齐天,往后身体也会越拉越好的。”杨微宽慰。 王太后微笑不语,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试探道,“我记得贤之是比微白大上几岁的,也不知道去西北这么久,太傅可否与你许过婚?” 提到这个问题,苏微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那人身材微微一动,明显的感觉本人似乎有所抗拒。 心中刚准备打断王太后的问话,却是听那人回应,“父亲小时候倒是与贤之许过一个,只是有缘无分,最后也是没有什么结果。近几年西北公务繁忙,父亲倒是没有再与我提过了。” 说完一双清亮的眸子流转,一双玉一样的手轻轻的攥起袖边的衣角,缄默不语了起来。 “嗯,那也真是可惜了。”王太后感叹了几声,然后目光瞥了几眼低着头站在那里装背景墙一样的苏微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叫她,“微白?” “啊?”苏微白目光转向她。 “哀家最近身体不适,贤之前几日千里迢迢的从西北而来,这么多年估计也忘了这皇城的景象,今天就由你来带着到这皇城之中四处转转吧。“说完又给她打预防针,“记住,今天不能再耍你的小性子了。” 撮合之意如此明显,苏微白尴尬一笑,只得应下。圆溜溜的一双杏眼转向身旁的杨微,“杨大哥与我一同去吧。” 杨微微笑,点头应允。 ———————————————————— 冬日的雪刚刚融化,今年初春的天气倒是格外的好。 燕都皇城的御花园的小池边,苏微白穿着一身黛粉色的齐襦长裙在前边领路,后边默默跟着的是在她身后的杨微。 三月的春风轻轻的吹拂在脸上,苏微白见离长乐宫有些远了,脚步慢慢的放缓,慢慢的等上了身后的杨微。 “你其实是有喜欢的人的吧!”目光扫了扫四周似乎没有过往的宫人,苏微白停下步子,一双眸子灼灼的盯上身后的人,单刀直入。 杨微一愣,然后答道,“郡主多虑了,杨微现在确实是没有喜欢的人。” “你知道,我虽然身为郡主,却是个有名无实的,所以,你如果娶了我也只是个虚名,与你恐怕也不会有多大的好处,而且恐怕也会阻碍你娶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苏微白皱着眉头逐条与他劝解分析,然后又道,“其实,你若是因为当初太后的救命之恩而不好开口拒绝,我可以替你想太后请明。” 长乐殿上,他的状态明显的就不对。前世里她也曾匆匆忙忙的与他见过一面,只不过当初的她因为李胤处境比现在更差点,所以当初也是匆匆应允了这门亲事,也是没深究他家乡有没有心仪喜欢的女子就嫁了过去。今天认真了解下去却是发现这个不对。 她虽然性格佛系,有时候随波逐流了一点,但也并不想被小三了啊。 苏微白认真的冲他逐条分析,杨微一愣,一张白净的脸上原本礼貌的微笑慢慢的从脸上消失,微微有些惆怅的感叹,“郡主倒是细心。” 苏微白见他有些松口,便冲他点点头,“强扭的瓜毕竟不甜,我也不想强求一个不爱我的人来娶我。其实姨母的人不错的,你若是真的不愿意,其实这门婚事我也是可以推的。” 苏微白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晶亮,杨微盯着她看了半晌,“郡主倒是有趣,只不过也是多虑了,杨微也并不是那贪慕燕京繁荣的人。郡主心细如发,我此前确实如郡主所想的一般有情投意合的未婚妻,只不过在两年前她就因为小时候的一些隐疾离世了,所以我才敢在殿上同太后说出那些话。” 说罢又认真的解释,“太后与我杨家有恩,此次请我入京的原因你我都明白。杨微哪怕再大胆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扯谎,所以郡主不用担忧以后的问题。” 杨微说的真挚,白净的脸上也透漏出一丝认真。苏微白的头开始阵阵的疼,这家伙该不会迂腐的真的会因为太后于他家的恩情而赌上自己的幸福,真的准备娶的她吧。 目光移到杨微清秀的脸上,细长的眉眼,不薄不厚的唇瓣,说话行事的态度也是一般教养极其良好的富家公子的模样。 王太后对她也是真的操心,真的好。杨家虽然不算富贵,可是在西北之处的本家还是有着不小的威望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杨微的父亲杨太傅在朝中门生遍地,威望极高,西北之地离燕京也是山高皇帝远。小皇帝自小对自己的观感就不怎么好,恐怕太后也是怕自己离世之后自己在燕京无依无靠再遭受了那阴晴不定的小皇帝的毒手了吧。 王太后把事情想得面面俱到,就连杨微父子书香世家温询知恩的性子都算计在内了,苏微白感动的同时又有点抗拒。 其实现在杨家的境遇是最适合自己往后在燕京能全心而退最好的归处,其实若不是前世自己对那颗圆滚滚的人头吓到留下阴影,自己今生能嫁给他也不一定。 苏微白沉默不语,杨微探了探她的脸色,“郡主以前见过杨微?” “这个倒是没有。”苏微白矢口否认。 “嗯,那倒是杨微想错了。”杨微微微沉思,“王太后与我杨家有恩,太后的恩情,杨微也一定会有所报答,所以郡主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担忧。” 苏微白强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杨家世代书香世家,也甚是清高,杨微这番话恐怕也是表明了太后若真是降旨,自己也会服从的立场,她也相信自己若真是顺利嫁进杨家,往后虽不说多伉俪情深,但是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也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事情真的会如同她所想象的那般顺利?前世的轨迹在今生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苏微白心中不知为何隐隐的有一丝预感,现在的这件事情若是她真的答应下来,恐怕也是逃脱不了前世命运的牵绊的。 带着杨微在皇城之中转了一段时间,苏微白也心知自己二人都是兴致缺缺,带着他转了一会,又客气了几声,杨微也顺着苏微白给他的台阶顺势而下,道出自己有事,不能跟她一同再回长乐宫之后就同她告了别。 苏微白也客气的冲他到了别,春日的和风带着积雪融化时散发的湿热的闷气扫在脸上,有些惆怅的盯着杨微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也转身离去。 极乐宫中的那位恐怕还在那里翘首以盼自己的消息的吧!苏微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王太后的身体一向不好,这些日子也一直给自己算计着自己以后的去处,病弱老人对自己亲人的忧虑,真是让她想象都头痛。 第60章 离别 在杨微离去之后,苏微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心事重重的站了一会后,慢慢的迈开脚步离去。 燕都皇城的一边偏僻的花园的拐角处,一双幽黑阴沉的眼睛慢慢的从花园处慢慢的探了出来,看着慢慢离去的黛粉色身影,薄薄的唇慢慢的珉起几乎成了一条薄薄的直线。 他看上去似乎在园中站了许久,身上穿着的银绣云纹的藏蓝色的长袍上也不知何时遗落着花园中被树枝上积雪压落下来的两片树叶。。 有着一双幽井一样的黑色瞳孔微微撇到自己肩上落下的两片落叶,藏蓝色锦袍的人慢慢的抬手将身上落着的两片枯叶取下攥在手心里。 落叶枯黄,攥在人的手心里很快就化成了粉末,攥着落叶的手也不知何时握成了一个拳头,细嫩如玉的手掌上也慢慢的泛起了根根青筋,然后肌肉缓缓放松,过了一会又将手上黏着的落叶从手上擦净彻底拍落在地,脚步微抬,从碎裂成粉末的枯叶之上碾了过去,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冬去春来,长乐宫的一所精致的小院中,苏微白支出去了几乎所有在院中伺候的宫人,然后小心的打开了一封包裹密封的紧密的信件。 这是前些时日她托冯叔在扬州城中派人搜索的有关欧阳明玉的消息、 关于欧阳明玉,脱离当初在心中莫名对他根深蒂固的深深迷恋,苏微白的内心还是不敢相信当初那个谦谦如玉的君子会冲动到杀人。 调查这件事情除了内心中对这件事情的隐隐怀疑外,还有一丝想要为欧阳明玉翻案的念想。 燕京那边已经定了罪,下旨要在春后的四月处斩杀害朝廷命官的欧阳明玉。小皇帝这样匆忙的定嘴,除了贪图欧阳家家产来补添国库外,更有向苏相一党随便搪塞的一个借口替罪羊而已。 自己的儿子死了,苏相那边也正是闹得凶,小皇帝最近也是被扰了烦不胜烦,办案的官员也因为案件敏感互相推诿,案件最后还是小皇帝拍板做主定罪。 苏相那边倒是消停了一会,但是苏微白这边倒是静不下了,长乐宫中的一所小屋之中的案台上,苏微白趁着还不算太晚的傍晚的天色缓缓的打开了密封着的信件。 低头审理信件,苏微白的眉头越蹙越深了。 密封着的信件是派人从千里之外的扬州加急送过来的,白纸黑字之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总结起来也就一段话。 当初目睹欧阳明玉杀人,并且向当时驻扎在扬州的燕京官员报案的是当时的扬州统领李胤,而欧阳明玉杀人的理由也很奇怪,说是当时赶往扬州的苏相之子苏和风是因为看上了当时还待字闺中的欧阳家大小姐,非礼她的时候身为欧阳家小姐哥哥的欧阳明玉赶了过来才杀了他的。 苏和风其实喜欢男子更过于女子的消息在京城中单凡有点家底的富家公子都知道,这个理由太过于强硬,整件事情都有着一丝不可描述的奇怪的感觉,苏微白拧着眉认真的一遍遍的仔细研读关于信中对整件事情的描述,希望巡查出一丝漏洞。 人一认真,整个心神都投入了进去,没有察觉到身边开始有轻微异动的苏微白在一双大手抚向自己的肩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不知道何时站立了一个人。 被吓了一大跳,苏微白抬眼一看才看到面前的那张妖娆俊秀的脸,手中的信件不自觉的揉搓成团藏在身后,然后才略有薄怒的道出面前人的名字,“李胤,你怎么不先喊我一声,吓死我了。” 李胤一双黝黑似井的桃花眼闪烁,有点委屈,“我刚才在旁边喊了你好几声,你怎么也听不到,我才过去拍拍你的。” 苏微白薄怒的脸色微微收起,声音也软了下来,“是吗?” “嗯。”李胤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苏微白藏在背后的已经揉成一团的纸团,歪歪头,然后身体轻巧灵活的趁着她愣神的当空从她手里拿过已经□□的不行的纸团,然后又看了看放置在桌上的信封,“扬州来的信?” “嗯。”苏微白僵硬的点点头,从他的手上取回纸团,“我托冯叔在扬州查一点事情,不过现在没事了,要这个也没什么用处。” 说罢,又很自然的将纸团扔置在案台边的炭火里,青红色的炭火的火焰一接触纸团便迅速的暴起一团小小的火团将纸团迅速燃烧,然后消失无踪。 火焰的倒影在黝黑的瞳孔中从燃烧到熄灭,李胤的一双眸子却像是猝了毒一样的阴沉。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到我这边了?”将手中的纸团惊险的从他的手上夺过扔到炉火中,苏微白本能的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查了关于欧阳明玉的事情。 李胤桃花眼微微敛起,换上另一种神色,“我要走了。” 苏微白拧眉,“可是春后的那场征战?难怪最近倒是常见你经常往皇宫里跑了,恐怕李谓那家伙要让你出兵胡蛮了吧。” 李胤抬眼看她,脸色有些红了,筹措了半晌才道,“有一半是因为公事,有一半也是想多碰见你几次。” 苏微白像是被呛到了一样闷闷轻咳了起来。 李胤失落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向她看过来,苏微白连忙止住了咳凑声,移开话题,“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之后。”李胤回答。 “好快。”苏微白感叹,“李谓给你们准备的粮兵力可都充足?” “整整三十万大军和粮草。”李胤也明白苏微白在担心什么,“他这次是下拉血本,是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对我过河拆桥的,但是如果此次得胜,胡蛮溃败,恐怕往后……。”李胤冷笑。 苏微白知道李胤的意思,在前世里靠着在战场上的天生领导力和军事才能,李胤几乎是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可是却在燕都刚刚安定不到半年,就开始了皇军两党连绵不绝的争执。 归根至底也不过是皇帝疑心,李胤又真的是那么一匹包藏祸心的狼,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李胤和小皇帝在胡蛮兵定后的几年的明争暗斗。 暗叹了一声,苏微白还是劝解,“你要小心,虽说他现在还不想动你,但是他也是终究也是对你有所忌惮的,往后在军中还是小心点为好。” “你这是在关心我?”李胤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苏微白微微偏头,没吭声,只当默认。 李胤薄薄的唇边悄悄的勾起,然后请求,“苏微白,等我从军中得胜归来好吗?我离去的这些天里,不要和那个杨微成亲好吗?” “你从哪里听说我和杨微即将成亲的?”苏微白圆溜溜的杏眸微闪看向他。 当日和杨微离别之后,她就回到极乐殿上找太后“复命”去了,对于苏微白给予的两人相处的不怎么样的答案,王太后也是言辞恳切的驳回了她想要拒亲的想法,最后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的拒绝的恳求,只是说要她再好好考虑一下,她和杨微的亲事也是没有怎么向外传。 整件事情除了长乐宫中当时经常贴身在王太后照顾的几个侍女和自己以及王太后以外应该也是没什么人知道的,而现在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61章 善于伪装的狼 “是长乐宫的几位姐姐给我说的。”李胤微垂着眼睛,低声道。 “长乐宫的几位姐姐?”苏微白半信半疑。 “嗯。”李胤又道,一双撩人的桃花眼微闪,一派天真,“那几位姐姐可好了,每次我进宫的时候总是送我东西吃。” 说完还怕苏微白不相信一般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这几天可把我吃撑了呢!” “……”苏微白盯着他已经渐渐发育成型的挺直的身材和妖娆中又不失少年俊朗英气的脸蛋看了许久。mmp,这看脸的世界!! 一旁,见苏微白没有说话,李胤有些忐忑的看她,“苏微白,那个杨微,你觉得怎么样?” 他心中还是有所担忧,他现在所做的全部都是因为她,一个欧阳明日已经够让他后悔自己的大意,现在的他不能放过一丝让他失去她的可能。 “只见过一次面,性格感觉迂腐了点,不过还是很君子的一个人,家世也干净。”苏微白实话实说。 李胤心中一紧,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个神色,“那你要嫁给他了吗?” “什么?”苏微白一愣,然后又是好笑,“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又不喜欢他。” 李胤的心暂时放了下来,”那你……。” 苏微白杏眼微转,“他是很合适,但是他不行。” 一个前世中在大婚当夜死在你面前的人头,真的给她那颗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她再怎么重口也不会再与前世一般重蹈覆辙。 李胤凝目,紧紧的抿着薄薄的唇角,像是考虑了很久的样子,然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灼灼的盯着她,“苏微白,他不行,考虑一下我。” 李胤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袖口的领子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原本细嫩白澈的指尖捏的红红的。苏微白的身体明显一硬,扯了扯唇角,涩声道,“李胤。” “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李胤抬眼看她,幽井一般的黑色瞳孔微缩,目光直直的,像是要望进她的心底深处,“我知道,你其实一直在追查欧阳明玉的那件事。” 苏微白的心脏骤然紧缩,脸色有些苍白了。 李胤自嘲的勾了勾嘴,“刚才扔到火里的那个信件,也是关于他的吧!” “李胤,你听我说。”苏微白秀气的眉微微皱起,想要解释。 “听什么?听你信了扬州城里散布的那些流言,怀疑是我设计欧阳明玉,把他亲手送到楚帝的手里?”李胤打断她的话,脚步微微抬起,黝黑的眼睛微微泛起晶莹的东西,然后伸手捏着她的肩,“苏微白,欧阳明玉已经被定了罪,即使你真的有能力为他翻案,楚帝那边,欧阳家那么大的资产可以冲到国库,你觉得他会这么容易就让你翻案吗?” 苏微白微微愣神,杏眼微垂,没有说话。 “现在能救他的人只有我。”李胤紧紧的抓着她的肩,掩藏着内心极致的疯狂之色,“苏微白,喜欢我吧!” “李胤。”苏微白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以这种条件要挟我,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抓着她肩膀的大手微松,李胤偏过头,转身背对着她。眼角的余光处,苏微白居然看见那个一直心目中以后一定会是杀神一般的人物在偷偷的抹泪。 晶莹的泪珠掉在他藏蓝色的锦袍上,晕染出更加浓重的墨绿色,像是滴落到湖泊里的雨珠一般,荡漾出更深一层的颜色。 “这不是要挟。”背对着她的生意闷闷的,还带着点不易被察觉的哭腔,“我只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好怕,如果现在不对你开口,以后你就被旁人抢了去。” 他是真害怕,扬州城的一别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他不能再这么的坐以待毙下去了,她的性格太过于柔软,但是这种几乎说是非常容易心软的性格中却不知怎么的就对他建起了那么一堵厚厚的透明的心墙。他不甘心只是安安心心的顺从她的心意,欺骗自己只是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她的好弟弟。 从一开始对她表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了,她,只能是他未来的唯一一个妻子。 “李胤……。”苏微白只能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张开嘴巴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本来以为那次他的表白只是少年时孤独无助时对她深深的依赖感长久以来转变的迷恋,而那份迷恋也会经过她离去的那段时间慢慢消散。但是现在……,看着眼前少年倔强又认真的眼睛,苏微白的心不知为何开始咚咚咚的分不清任何情绪的剧烈跳动。 “没关系,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李胤垂着头,“楚帝好大喜功,如果我这次得胜归来,只要欧阳明玉能向楚帝主动上交财产基业,他的命我或许能从苏相那边捡过来。” 苏微白唇角微微咬起,“李胤,谢谢你。” “谢谢?”李胤重复她的这句话,幽井一般的眸子双目暗沉的看着她,“苏微白,我回来的时候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话。” 苏微白唇咬的更紧了。 窗外的春风轻抚,天色微微的也有些暗了,李胤这次能拐到她的宫中来本来就是借着小皇帝与他商量出征的消息,算算时间也是呆的有些久了,借着微暗的天色,李胤就这他那身藏蓝的暗色锦袍借着长乐宫的小道离开了宫内。 苏微白愣愣的坐在自己屋子里案台边,之前还烧得旺盛的炉火因为很久没有人换放置在上边的炉也渐渐的燃烧殆尽。 目光投到刚才已经被烧得只剩下蜷缩成一团圆圆的,黑色的纸团上,苏微白抬手轻轻的将已经冷却后变得冰冷的纸团在还留有余热的炉火上按下。 怀疑他所以才要隐瞒他吗?苏微白的心沉甸甸的,李胤其实说的没错,刚才条件反射一般的将自己手中从扬州城调查而来的证据给丢到火炉里就是她本能似的在心中怀疑他。 这件事情真是太巧了,她前脚刚离开扬州,后脚欧阳明玉就发生那样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事情舆论中的主要人物欧阳明珠这个人她就算是搜遍整个扬州也遍寻不到。燕京的那群人说她是因为见事情闹得太大,自己愧对亲人才仓皇出逃的。但是这件事情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个理由是完全逻辑不通的。 燕京的那群人不了解,可是她了解啊,欧阳明珠自小和欧阳明玉一起长大,依照她的了解,可以说她对欧阳明玉的感情和依恋甚至是胜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的一份感情又怎么会向他们说的那样因为这么一件事情而畏罪潜逃呢? 本来她的心中是怀疑李胤的,但是今天李胤对欧阳明玉的反应却又让她暗暗的对他羞愧。 李胤如果真的想要杀欧阳明玉,大可以自己动手,以欧阳明玉那种空有财富的商人也是决计抵不过他的,更不要说他现在主动提出再次回京之后向楚帝讨要欧阳明玉赦免权的这种问题了。 他大可以不费任何周折的除掉他啊!苏微白相通之后更是对自己暗暗的懊恼。 他是看出来了才会这么生气的吧!想想这件事情换成自己恐怕也是非得气死不行,李胤的这种反应在她看来也是毛毛细雨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越想越懊恼,走到自己屋子里放置在角落的柔软小床,苏微白伸手将身旁的柔软的薄被蒙在脸上。 他喜欢她的这句话在黑暗中越发的在她的脑袋中响亮了起来,心中本来沉寂的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和心疼在黑暗中止不住的咚咚跳动。 前世毕竟是前世,即使历史的发展轨迹也是顺着前世的轮廓进行,但是她现在接触到的两个李胤也毕竟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 或许,她可以像他说的那样,考虑一下他。而不是把前世对他的痛恨又重新的转移到他的身上? 夜,渐渐的深了,一轮弯弯的明月高挂在天空中。 长乐宫中的一耦偏苑里有人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 燕都,皇城之边的将军府。 青红相映的烛火在黑暗的屋中闪烁跳动,被烛火照映后渐渐明亮起来的屋内,李胤手持着一根细细的紫木软尖笔,一点一点的在放置在案台上的洁白似雪的纸面上勾画。 纸面净白,顺着少年簇了精墨的笔尖逐渐的在纸面上形成了一张巧笑嫣然的女人的脸。 画纸上,女人有着一张圆圆的可爱的脸蛋,一双和脸型相符的圆圆的眼睛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一样笑的弯弯的,她身着一身青粉色的齐襦罗裙,手上正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嫩的荔枝正悠闲的往嘴里填着,那活灵活现的模样配上她微张的樱桃一样粉嫩的小嘴,可爱极了。 笔尖在纸面上勾画,画到最后一笔的时候笔尖从纸面上抬起,画画的人小心的将自己手中的笔轻轻靠在旁边的砚台边上,然后轻轻的吹干纸面上还存留的一些湿湿的墨迹,然后将画抬起迷恋般的欣赏着。 第62章 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迷恋的看着画上瞧笑嫣然的女人,李胤又在心中问起了心中无数次冒起的问题。 漂亮吗?目光定定的看着画纸上的女人,圆圆大大的杏眼加上圆圆的脸,粉粉嫩嫩的虽然算的上是可爱,但是在现今大楚流行的尖脸细腰,身轻如燕的美人当中那点容貌只能是算作普普通通。 那是温柔和才情吗?李胤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好像也不是。那个女人的温柔和善大半的分给了其他该死的人,对于他,她好像即使偶尔对他释放温柔,那其中也是掺杂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防备。 那是因为什么呢?李胤忍不住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那天的她也是穿了一身和今天一样的齐胸襦裙,身上泛起的淡淡兰花清香透过小小房间里烟雾缭绕的热气传到他的鼻间,好闻极了,这股香气促使着他也忍不住让他鼓足勇气抬眼看她。 本来以为这只是他悲惨童年时的一个善良的邂逅,却没想到从此却是一眼万年。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在很久很久的以前,曾经身为皇城之中备受宠爱的小亲王的他也是风光无限。皇城寂寥,后宫当中佳丽三千,他也曾亲眼看到这宫中无数的曼妙红颜蹉跎老去的时候念着的这些诗句。 当时的他对这些事情时嗤之以鼻的,但是谁知世事难料,谁都没有想到,从人人仰望的高出跌落到泥土里的时候他也会碰到这么一个让他知相思之苦的那个人。 他喜欢她这件事情好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让他疯让他狂,几乎是从第一眼起他就认为这个人就是上天准备送到他的面前的。她只能属于他,其他的都不可以。 迷恋的想着,李胤又忍不住将画纸往自己身上贴了贴,像是模拟她拥抱他的模样,一双原本还算平静的幽深黑眸散发着癫狂的神色。 “咚咚咚——————。” 李胤正沉迷的向着,屋外传来的几声有规律的清脆敲门声打破了他的幻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略有焦急之色,“统领,你睡了吗?我有急事相报。” 脸上外漏的神色顿时收起,将画纸叠好压在镇尺的下边,李胤的眉头微微蹙起,恢复起以往的神色,“进来吧、”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是穿着一身银色盔甲的健壮身影,那浓眉方脸的模样,正是他的心腹爱将林勇。 “统领————。”林勇抬步在屋内站定,环顾屋内四周之后确定没人,然后转身小心的关紧了房门。 “这个院子的所有丫头粗使早都已经被我遣散了过去,就我一个人。”李胤双手缚后,冲他拧眉疑惑,“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统领。”林勇绷着一张脸,一下子在木质的地板上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放置在自己的头顶处,“林勇恳请统领治在下治兵不严之罪。” 眉头蹙的更紧,李胤本能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怎么?是李谓那边又有什么新的动作了吗?” 自他们入京之后便波折不断,要说是李谓那家伙又对他们动什么手脚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林勇沉声冲他道,然后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欧阳明珠她逃了。” 出逃了?李胤心中一沉,“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午时,你入宫以后。”林勇接着他的话道,“那女人也是心狠,知道自己最后也是死路一条,故意勾引我们看守的几个狱兵,那几个狱兵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大意之下还真的让那女人逃了。” 林勇越想越懊恼,暗暗恼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听李胤的话早点动手以绝后患,而不是等到现在为了所谓的稳妥起见,不引起燕都那群人的注意而一直留她到现在,最后让她给逃了。 这个女人的身上牵扯的不仅仅是关于欧阳明玉那件案子的重要的翻案线索,更重要的是她是代表着现在楚帝对他们那一点点的信任。楚帝这个人一向多疑,如果得知这件事完全是由于他们的设计,最后也不知道要怎么怀疑他们呢。 他们的根基在燕都本来就不算太稳,如果事情真的这样恐怕不堪设想。林勇想着,更是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你们应该有派人在燕都各个城门口绘集吧。”李胤的脸冻的像块冰,“她现在有没有出城?” “没有没有。”林勇连忙摇头,“她被关了这么多月身子早就虚弱的不行,硬着一口气进而我们的狱兵周旋都已经够煞费苦心了,我们在城门口守了一个下午,也是推测她现在应该是还在城中的某一个地方藏着。” 林勇解释,偷眼看李胤,却发现自己越解释之下他的脸色就越是差。 “皇宫那边,你这几日有按照我的吩咐安插的有我们的探子的吧?”李胤沉着脸问他。 林勇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道,“是,按照统领的吩咐,长乐宫和太和殿御书房都安排的有我们的人。” “苏微白那边有没有动静?”林勇如实回答,李胤也没有冲他兜圈子的直接问。 “苏姑娘……,我倒是没接到什么特殊的消息。”林勇有点摸不着头脑,身体明显一顿,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道,“统领你是说,欧阳明珠那个家伙逃出去后很有可能找上苏姑娘?” 要说只凭借着欧阳明珠如今这样破败的模样面见楚帝来给自己的家人翻供肯定是难于登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人一旦被逼到绝境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而这件疯狂的事情比较之报复现在已经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李胤来言,报复他最在意的女子恐怕相对于她来说好像更容易点。 “我现在就派人在长乐宫附近随时盯着保护苏姑娘。”林勇明白过来,做起事情也是想做就做,站起身来,立马要办。 “等等。”刚站起身,李胤叫住了他。 林勇转头看他,等待着他的吩咐。 “把安插在长乐宫的人手再增添一辈,一旦宫中有什么特殊的风水草动要马上传到我手里。”李胤道。 林勇连忙点头。 “如果在宫中真的遇到欧阳明珠那个女人,你们挑好时机最好马上以绝后患。”李胤又吩咐着,一双幽井一般的黑色瞳孔微缩,阴阴沉沉的说着。 “是,统领,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林勇将功恕过般的说。 李胤摆摆手,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林勇眼神微暗,门吱呀一声又给关上。 不大不小的雅致干净的屋子里,李胤站在那里定了一会,然后回到自己原本坐的案台的位置上,然后轻轻的拿起压在镇尺下的画纸伸展开来。 画纸上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灵动活泼,李胤抓着纸的手紧了些。 欧阳明珠出逃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她。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内心中一直潜藏着的害怕。 欧阳明珠的身上牵扯到太多他不敢在她面前展现阴暗的秘密,欧阳明玉的一夜垮台,苏和风的死和自己一直在她面前掩饰的自己对她变态疯狂的喜欢。这一样的一样都让他害怕,他不敢想象当她得知事情的一切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暗沉的桃花眼忽明忽暗的闪烁,李胤握着纸张的手微微抖动,这样的想象一旦成真,他一定会干出让自己都会疯狂的事情。 画上的人抿着嘴笑的还是那么的阳光灿烂,好像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夺目的灿烂光彩。这种洋溢着快乐的灿烂光彩与他现在阴沉的模样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李胤的神色越发的黯淡。 欧阳明珠的出逃,王太后的联姻都迫在眉睫,这两件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能阻止他心中那条于她通往幸福路口的障碍物。 欧阳明珠是一定要死的,王太后的联姻。李胤想到那天在皇城中看到的那个瘦弱文雅的身影,漂亮妖娆的脸庞上一双微挑的桃花眼危险的眯起。 他总有办法毁了这么一门亲事。 窗外,月色已经逐渐爬上了树梢,屋内一头野兽正危险的觉醒。 后天就是他出兵的日子,他绝不允许在自己归来之前这些所有不利于自己与她的萌芽一点一点的生长成蔓而横挡在他们之间。 皇城,长乐宫。 苏微白最近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在偷偷的跟着她一样,那双藏在她背后偷窥着的眸子看向她的时候她总有一种被人强烈凝视讨厌着的感觉,可是也很奇怪,每当她只要一回头,那束目光又会立马消失不见。 这样来回几次没有发现什么,搞得最近苏微白都感觉自己是不是要精神失常了一样的疑神疑鬼的。 现在的季节正是春末,现在距离李胤带兵离京已经有三个月有余了。 第63章 南征 胡蛮金兵本来就因为上次月城之战一时大意被毁了积攒多年行军粮草而元气大伤,这次小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联合李胤的义军队伍行军南征,而陪同而去的也有小皇帝背后最大的靠山,皇后的本家,镇国首辅的大公子元臻元大公子,还有之前行军多年,战无不胜但是却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将林氏。 皇后的亲哥哥元臻自然是小皇帝硬塞过来监视他的,老将林氏却是李胤以老将多谋的理由请小皇帝给请过来的。 行军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几乎可以说的上是背水一战。 而在这三个月当中,前方捷报不断,事情的发展也如同上辈子一般,胡蛮金兵几乎是在李胤几近疯狂的进攻中节节败退。李胤在战场上几乎是一个神,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收复了一半大楚在这七年间失去的江山。 京城之中,前方捷报不断的传来,燕都之中无数的怀春少女都翘首以盼那个年纪轻轻但是在战场之上却军功赫赫,长相还俊美无双的少年将军凯旋而归。 李胤的风光在燕京之中也是随着前方胜利的消息一时无二。 长乐宫之中。 王太后的身体最近也是越来越弱,再又一次服侍王太后吃药入睡之后,苏微白终于在侍女的请求下回到了一旁自己的偏殿里休息。 铺设柔软的床垫上,苏微白心事重重的放空心境在梦里浮浮沉沉,梦境虚幻却又在她的心里真实无比,她一会梦到上辈子自己无辜惨死的情景,一会又梦到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惊喜期盼的模样,可是这一切在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中逐渐把她从梦境之中拉回现实。 一直侍奉在她身旁的侍女见她被惊醒,连忙打开屋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身穿着一身土棕色粗使服,脸庞白白圆圆的小童。 “凝霜姐姐。”粗使拿着一笼轻巧精致的点心,一双机灵的眼睛往屋里撇了撇,“呦,刚才郡主是睡了呀?” “对啊,但是这下子可被你吵醒了。”凝霜皱着一双柳叶般细长的眉头,接过他手中的笼子教训他,“这也是得亏郡主脾气好,这要是换了宫中其他任何一个主子,像你这样没有眼色的奴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粗使被教训了也是笑嘻嘻的模样,递过自己手中的笼子,连忙称是,“凝霜姐姐教训的对,我下次一定长点眼色,绝对不会再打扰到郡主休息。” 屋内淅淅索索的一阵异动,凝霜向屋内一看,知道这是苏微白要起来了,转头看叮嘱他,“这次就算了,看在郡主这么喜欢吃你这粗使做的点心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你,不过下次可不一定了。” 粗使连忙又是一阵哈腰点头,却又在凝霜关门的期间慢慢的直起身子,一双原本清明机灵的眸子闪烁着点点精光。 … 屋内,将一小笼做工精致的点心放到桌前的案台上,凝霜看了看自己眉头紧皱脸色略有些苍白的自家郡主身上,轻轻叹了口气,从铜盆边取出一台柔软的毛巾在烧得温热的水中沾了沾,然后来到苏微白的床前小心的给她沾着额上不停往外冒的冷汗,那手法可以说是轻车熟路般的熟练。 “郡主又做噩梦了?”凝霜担心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手上轻轻帮她擦拭。 “嗯。”苏微白显然也是刚从梦境中惊醒,苍白着脸接过凝霜手中擦汗的软布轻轻擦拭自己额间的细汗,“可能是这段日子一直休息不好,所以才老是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吧!” “郡主一定还是在担心太后的事情吧!”凝霜暗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她苍白的脸,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一样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眼睛开始亮晶晶的看着她,“对了,郡主,那个尚食局的那个粗使小子刚刚又来了。” 苏微白身体一僵,稍微恢复点精神,“他又带点心来了?” 见自家郡主脸色终于好转,凝霜小鸡啄米般的连忙点头,“对啊,我知道郡主你一定爱吃,所以就让他把点心放这了,这次的点心看上去挺可爱精致的,想来着小子也没少下功夫讨郡主您的欢心。” “嗯,我过会再吃。”苏微白点点头,杏眼从放置在桌子上的小巧的点心笼子上划过,然后又放到她的身上,温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想先起来换个衣服。” 凝霜点头,也是心知自家主子性子喜净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也没有推辞什么,领了命令后就从屋内先行出气,然后小心的关上了门。 关上门略显黑暗的屋内,苏微白盯着放置在桌上的小笼看了一会,然后恢复了精神后起身踏步走到朱红的圆木小桌前,杏眸微微闪烁,抬手轻轻的掀开了小笼子。 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巧笼子里,上下两层放着七八个造型精致的兔子小猪一样的甜点,看起来活泼灵动,漂亮极了。 苏微白抬手拿起一个尝了尝,吃起来倒是甜甜的,倒是比上次做的有所进步。 吃罢她倒是手也没停,取出两层精致好看的小点心,然后熟练的从最底下的夹层里拿出了被叠成方正的小小一块的宣纸。 点心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让她日日惦念,展开那块小小的宣纸,还没等仔细的看宣纸上的字,苏微白忍不住不自觉的微微勾起唇角。 李胤南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随着燕京当中胡蛮节节败退的消息传来,她手上也逐渐逐渐多了起来李胤断断续续的寄给她的信件。 信件自然不能在明面上传,燕京的那群人本来就对他心存怀疑,也更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与他交往甚密。这种情况下李胤倒也是聪明,借着尚食局小童送点心的名头,辗转的将信件送到她的手里,而尚食局的小童就是负责将这些信件安全交予她的人。 口中的甜点逐渐在口中吃完,苏微白舔舔唇角,嘴里泛着点心的甜意,目光放在手中的宣纸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次送过来的信件仿佛是早已经是在半个月之前写好的,信中还提着江南四月还含苞待放的鸢尾花和温暖舒适的春风的碧草,信件字数简短,写的字体虽然飘逸但是细看之下字里行间还是透漏着一丝丝掩饰不住的潦草之色,也看的出信件的主人应该是在很是匆忙的情况下才写出这些书信来的。 虽然信件形容简短潦草,但是对比之前,和之前肉麻的肉麻情话来说,该少的是一点没少。 从最开始信件提及的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到如今的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的潺潺诗句,就连一直都是不动如钟的苏微白的心里忍不住的都被这孩子撩的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些几乎每隔几日一封的信件几乎很少提及自己在南征时期的不好的情况,言之所处透漏的都是满满的对自己的思念之意。 苏微白在这期间也曾经寥寥的回了他一些信件,而她的每一次的回信之后,随后而来的信件绝对是超过她信件字数十倍的数目字数的信件,那其中的激动和开心之意在回信的字里行间都是掩饰也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开心。 虽然李胤回给自己的信件当中丝毫没有透漏出自己在南征时期不好的情况,但是苏微白还是能在他回信时潦草字迹当中可以看出一些些有关他匆忙浮躁的心气。 战争本来就是血腥的,自然也会给人的心里带来一些负面的感受,李胤也是亦然。 林家老将军的随军出征苏微白听到的时候也是完全没有出乎预料。林家老将军身为李胤母家外戚,作为李胤的亲外公被李胤拉拢巩固自己在燕都的跟脚,这些在已经有了前世记忆的苏微白心里是理所当然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李胤心思缜密的谋划着这次的南征行动,在这之后燕都朝堂之中恐怕又是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了吧! 手中的信件稍稍放下,苏微白小心的将放置在两边的精致小点又重新放到笼子里恢复原样,然后又重新的换上一身一身黛青色的齐胸襦裙,稍稍的整了整头发,抬步跨出了门外。 门外,凝霜还忠心的站在偏殿两旁的红木廊道当中等待,见她出来,连忙欢快的迎了上去,看了看她一身黛绿长裙,“郡主,你这是要出去吗?” 比较之刚才的苍白脸色,苏微白此时的脸色看上去稍稍好上了许多,抬眼看了眼一脸担心的凝霜,苏微白开口,“嗯,屋里太闷,想出去走走。” “好啊,郡主,那我跟您一块吧!”凝霜还是很喜欢自己这段日子里配来伺候的这个性格温柔随和的小郡主的。这次一听这段日子因为王太后的病情闷在宫中一月有余的苏微白好不容易要出去转转,连忙举双手赞同。 苏微白也眼角微微弯起,“好,那就一起吧!” 第64章 谁在窥视着她(修) “嗯。”凝霜闻言更加开心起来,连忙点头之下也是率先帮她关上了房门,然后小碎布的跟上她向院门外走去。 四月春末的阳光温和,还不算太热的天气随着路边冒出的片片嫩绿绿芽的抖动下和风微动,轻轻的拂过两人脸颊。 来到皇宫已经一晃已经有小半年之久,现在已经是到了四月末的季节,积雪慢慢融化,春风再临大地,小路廊道里还遗留着前几日春雨突下的潮湿细雨。 鼻间弥漫的尽是青草和嫩叶的的芬芳青草气息,苏微白走了一会终于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抬手摘下了离自己头顶处只有半米远的青翠嫩叶。 绿叶悠悠,放置在掌心上衬的她本来就洁白似雪的手掌更显得细嫩修长,苏微白唇角微勾,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几年之前刚刚重生就遇到李胤的那个夜里。 少年虽然瘦弱不堪,但是唯有那一双幽蓝的双眸在春末的雨夜里如同一条孤注一掷的小兽一般直直的扑向她的马车,即使自己的头已经被马车的车棱磕的头破血流,即使在他的身后还有追赶他的苏家的奴仆,他的目光却是丝毫没有任何的慌乱之色,只是一双幽蓝的眸子盯着她,仿佛是笃定了她一定会带他走似的。 而之后的事实也似乎证实了他的猜测,当时谨慎如她,自然也是丝毫不敢放过任何会得罪他的地方,而选择暂时收养了他。 现在已经是一晃将近五年过去,以往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还是记忆犹新,而她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个瘦弱不堪好像萝卜头的小孩一瞬间也长得这么大,而且还顶着他那张诱人犯罪的妖娆脸庞深情款款的对她表了白。 前世在脑海里那个杀神一般可怕的李胤似乎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淡去,遗留下来的似乎只剩下那个在她面前似乎会哭鼻子,会撒娇,会生闷气会吃醋的现在的他。 想到这里,唇角又忍不住往上勾了勾,苏微白又想到了他离去时见自己时那副委屈伤感的模样。 或许,自己应该撇除前世给她带来的巨大的偏见,认真的了解一下这辈子的他?某人杏眼闪烁,明亮灵动。 “郡主,郡主,你在想什么啊。”一旁的凝霜见着苏微白愣神的模样,疑惑的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苏微白回过神来,把手上嫩绿的叶子悄悄收起来,轻咳了两声,“咳,没什么,只是看今天天气这么好,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凝霜噘着嘴疑惑的抬头看看头顶刚下过一场春雨蓝蓝的天空,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但是能和天气联系起来的还有什么事情让自家郡主想的这么入神的呢? 苏微白眼波流转,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掩饰自己的尴尬。 两人聊天好不惬意,苏微白却觉得身上此时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照在自己的身上,忍不住随着感觉向那束目光望去却又是空荡荡的一片,身上被人灼热注视的感觉突然消失,好像刚才的感觉都是一场幻梦而已。 这已经是第二次又有这种感觉了,苏微白不舒服的皱起眉头,快步走向目光发源处的那个方向,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郡主,您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眼见着苏微白这奇怪的反应,凝霜一脸紧张的看着她道。 苏微白看向她,“你有没有感觉到刚才好像又什么人在一直看我们?” 凝霜一脸迷茫的冲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苏微白拧着眉头,虽然隐约感觉事情不太对,但是也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 “郡主,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苏微白正拧眉认真的想着,耳边一个阴沉的男声在耳边传来,苏微白不用回头也能知道在宫里能用这种语气给人说话的男人也只有那个李谓一个。 “陛下好巧。”回头冲他行了个礼,苏微白杏眸微扫小皇帝的神色。原本年轻体壮的身体此时却瘫倒在龙椅步撵上,他面色虚浮,一脸苍白,看那一身淡色绣金长袍的便装和身上弥漫的胭脂味,一看就知道这恐怕就是连夜在宫外游玩,到了早上才匆匆被人用步撵给请回到宫中的。 南方数以万计的将士们在战场之上抛头撒热血,这边自己的皇帝却在宫外肆意潇洒,苏微白眼角的余光扫视着歪在步撵上无精打采的李谓。拿自己的王座不叫王座,外边都快打成一片了,这家伙还能在宫外风流快活,心也真的大。 “巧?是挺巧的。”李谓重复了一下她的话,目光在她那件墨绿色的齐胸襦裙上扫了扫,冲她勾起一抹冷笑,“郡主这也是巧的往安阳宫看望安阳郡主的吗?” 安阳郡主就是她的母亲,苏微白看了看李谓那双一看到他浑身上下就散满了厌恶感觉的脸。 苏微白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厌烦,她只是出房间遛个弯而已,这家伙怎么对她去见那个人这么敏感? “陛下这也是要过去吗?”见着李谓那张浮白的好像鬼一样的脸,苏微白故意问他。 “哼。”李谓偏过头,毕竟年纪还轻,再加上即位后也是被万人拥戴讨好,帝王心术什么的也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里好好修炼,所以苏微白这么一问一瞬间就把来脸上凸显的厌恶和恶心的样子给暴露了出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马上收敛,但是还是被苏微白给敏感的捕捉到。 自己的那个所谓的生母据她所知好像也与这个小皇帝并没有什么交集之处啊,怎么她现在看来从小皇帝现在的反应来看,好像她和他之间貌似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怨一般。 苏微白没由来的想到小时候在皇宫寄居时小皇帝对她从小时候就没由来的排挤厌恶,突然觉得这个理由好像也说得通。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偏殿等着您呢。”一旁的小太监见着小皇帝难看的脸色连忙俯身对李谓道,转移开话题。 李谓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又变,一口气在嘴里吐了又咽,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坐在步撵上连眼神都没再给她一个,冲旁边的太监挥了挥,启步便匆忙离去。 小皇帝从小就讨厌苏微白的事情整个宫里都知道,也是没想到自家郡主这么倒霉,三个月不出门,一出门就正巧遇到整个皇宫权利最大,还是最讨厌自己的那个人,凝霜张了张嘴安慰,“听说皇上自从元大公子出兵南征后,在宫外的那些烟花之地已经呆了快三个月了,你说这怎么的就被突然被皇宫召回了宫,怎么就这么……。” 最后一个“巧”字还没有吐出嘴巴,见着苏微白的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缓和,凝霜也觉得自己这样安慰不太好,连忙又闭上了嘴巴,心里正盘算着再聊些什么别的话题再让自己郡主变得开心点时,却听着苏微白突然开口,“走吧,我们去安和宫一趟。” “啊?”凝霜张着嘴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据她所知,安和宫住着的那位自家郡主自打入宫以来就没有一丁点想要见面的想法,即使是被太后劝了又劝也是没有半点要松口的意思,怎么这次突然就……? “走吧,反正现在也是闲来无事。”苏微白佯装轻松,杏眸微垂复又掀起,然后转身向着安和宫的方向走去。 凝霜瞪着眼睛见着苏微白渐渐远去的脚步,见鬼一样站在那里张着嘴巴愣了一会,然后连忙追了上去。 ———————————————————————— 小皇帝对自己去安和殿这个事情这么敏感的态度真的是强烈的勾起了苏微白的好奇心,所有的事情都或许都有它自己的缘由,想着自打出现在皇宫里的刻起小皇帝就对自己的那种排斥的讨厌的态度,苏微白忍不住的就想一探事情的真相。 苏微白在前边走着,凝霜在后边跟着,安和殿本身就离长乐宫不太远,太后作为王氏后族的本家,对着自己这个妹妹留下来的唯一女儿也是颇为照顾,所以即使她早就已经削发为尼也为着她留着她以前住着的宫殿。 她其实从小的处境和苏微白差不多,都是从小双亲就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寄居皇宫,最后又被落得个被排挤驱逐的命运。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苏微白寄居皇宫是父母双亲都在,但是却因为相互讨厌而把她一个人丢来丢去,最后被太后收养养在身边入的皇宫。而安和则是因为父母双亲不再,所以才小小年纪住到当时已经是贵为太后的小姨身边的。 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命运都是相似的,但是苏微白想了十几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个已经体验过在皇宫里漂泊无助感觉的女人怎么会在自己有了孩子以后会忍心削发为尼,而再次把自己的孩子给丢到着深宫之中而自己却安心整日诵经念佛呢? 安和宫因为修建的时候已经算得上是颇为久远,再加上前任老皇帝不允许宫中众人私自移动宫中物品,所以宫中也更加没有人敢斗胆去修缮这座年代已经算的上是很古旧的大殿。 而住在这里的安和因为身体的问题被王太后接到宫中以后因为不愿意再住到别的偏殿中,也因为不太喜欢太后太大张旗鼓的帮自己装饰旧殿,所以殿中除了稍微的清理了以往留下来的浮灰杂物,其他的也是什么破破烂烂的都没有动。 领着凝霜走了一会来到这里,苏微白小心的踏上这片偏殿,宫中如她所料并没有派很多的宫人照顾看管。 这里的整座宫殿都是静悄悄的,推门而来的就是一阵扑鼻凝重的苦药的味道,苏微白吸了吸鼻子再往里入隐约可以听到有女人低声轻咳的声音。 第65章 安和郡主 安和宫本来就因为年久失修再加上刚下过雨的潮湿气息显得阴气森森,现在因为安和本人不愿意有更多的宫人入内,整个宫殿里空荡寂寥,两人悄悄推开宫殿的大门,整个宫殿里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和屋内女人低低的咳嗽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郡主。”凝霜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紧跟在她的后边亦步亦趋的前行着。 苏微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给予一个镇定平静的眼神当做安慰。 然后脚步不带停的顺着女人的咳嗽声一路走到一所在一片陈旧的宫殿中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屋子前站定。 屋子里的女人似乎也有所感应。屋内的床榻微微吱呀的响动了几声,然后从里伴随着低低咳嗽声传过来个女人的声音,“小柱子,是你吗?” 女人的声音虚弱异常,听起来确实也如传言中的一般病的不轻。 苏微白僵在那里,不敢开门,也不知道进去的时候应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她。 在她三岁的时候,眼前不远处的这个女人就舍弃了当朝丞相夫人的身份,自愿到尼姑庵里削发为尼。而当时还三岁的苏微白就这样的成为了父母之间矛盾后谁都不要的包袱。 当时穿越已经熟悉大楚国风俗环境的她当时还怀有一颗向往温暖家庭的心,她也隐约记得当时她冒着漫天的大雪求她不要抛弃自己,可是当时能回应她的只是寺庙里的那一堵冰冷的青砖红瓦的墙和庙里传来的阵阵香火的味道。 已经差不多十七年没有见面了,估计再进去,她都不认得自己了吧!想到这里,苏微白忍不住讽刺的笑了笑。 “郡……郡主??” 正想着自己用什么样的身份进去为好时,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此时正提着一壶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脸上该挂着一脸惊喜的笑。 苏微白看向他,白白净净的圆脸上挂着单纯的笑,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灰青色太监服,看上去似乎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这脸看上去挺熟悉的,但是仔细想也叫不出他的名字,苏微白也只得回他一个笑当做回应。 屋里的人经过刚才的一声异动再没了声响,得到自己回应的小太监看上去倒是颇为兴奋,可是这边苏微白却暗暗的皱起了眉头。 她还没想好如何进去面对那个人,怎么就这样的被暴露了身份。 宫中的皇室族亲并不算多,没有出阁的郡主在整个燕都也恐怕就自己一个吧! 身旁的凝霜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家郡主的不快,冲小太监凶狠的瞪了瞪眼睛,小太监蜷缩了一下脑袋,动都不敢动了。 门外这么一闹,屋里再怎么平静也终于是忍不住推门走了出来。 “小柱子,你站在屋外干什么呢?”随着一声略显虚弱的女人的声音传过来,推门而出的是一位身穿一身青布麻衣尼姑装的女人。 女人虽然一身青布麻衣的尼姑装,但是纤细的身材和如画一般柔美的五官还是无一不彰显着她年轻的时候还是一个大美人的模样。 苏微白的心像是被谁抓着紧紧攥起来了一样,缩成了一团。 目光强自移到女人的身上,三四十岁的年龄因为常年的缠绵病榻看上去比同龄人老了五岁,虽然五官漂亮精致,但是这常年来的恶疾还是给她绝世的姿容添上了一股灰白的死气。 女人双目已经浑浊,一双棕黑色的瞳孔已经有点扩散的痕迹,她看起来似乎眼睛也不太好了,嘴上虽然叫着小太监,但是目光却没有聚集到屋外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小太监也知道自己这个偏院里的主子身体不太好,随着女人的推门出来,手上的水壶迅速的在旁边放下,另一只手也顺势的握住了女人手,给了她一个可以支撑的点。 “主子,那个,郡……。”小太监扶着女人,还没等把话说完,苏微白就冲他摆手示意不用说,连忙嘴上停住,小太监无辜的瞪着眼睛看她。 “安和郡主,奴婢是皇上身边的宫女俊儿。”苏微白冲她解释着,眼睛却是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俊儿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浑浊的眼睛微垂,安和却像是对她的话好像是没有丝毫特殊的反应一样,只是冲她微微锤头客气了一声。 小太监和凝霜站在一旁不敢出声,也不知道各自的两个主子在打什么哑谜。 “无事。”苏微白喉咙微涩,“只是看着安和郡主这所旧殿太过于破旧,皇上让我过来看看安和郡主是否有要另寻一处住处的想法。” 安和一笑,一双浑浊的眼睛顺着她的声音转向她的那边,单手成佛,“姑娘代贫尼谢陛下的关心了,这里是安和从小住的地方,住在这里安和还是比较安心。” 话语坚定温柔的让她无以反驳,苏微白慢慢的闭上了嘴巴,一双杏眼微微闪烁的,没有再出声。 “姑娘要是无事的话还是请先走吧!”见她没有说话,安和单手成佛微微冲她吟首,“陛下脾气急躁,但是心底还是善良的,姑娘以后在他身边还是不要太过于伸展自己的锋芒,总有一天陛下他会明白过来的。” 小皇帝心底善良?苏微白虽然忍不住想笑,但面上还是点头应道,“奴婢谢过安和郡主。” 安和点点头,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苏微白,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的看了一会,然后对身旁的小太监道,“小柱子,送两位姑娘离开吧。” 小太监回过神来看向苏微白,还没等张嘴,苏微白就已经抬手示意他不必再送,然后大步离开了。 从安和的反应来看,小皇帝和安和两个人之间必定有什么样的联系,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说,安和恐怕也是半个字都不会对她透漏了。 春日的夹杂着花蕊的香气顺着送过来的暖风吹到安和殿的院子里。 屋门前,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渐渐的走远,小太监疑惑的看向自家的主子,“主子,刚才您是不是已经听到了,她其实是……。” 安和冲他摆摆手,轻咳了两声答道,“不用说,我自己清楚。” “啊?”小太监更不明白了,“那您还……。” 自家主子和安和可是亲生的母女,这次小郡主能来可是把他惊喜坏了,主子的身体一向不好。他还以为两个母女相认,主子的心愿了结,说不定身体也会好些,但是没想到……。 小太监有些想不明白了,明明这些日子,主子最挂念的就是小郡主了,怎么小郡主来了反而就相见对面不相识了呢。 “就算相认了又怎样。”安和接过他的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十七年空缺的时光,那丫头是不会原谅我的,不然也不会说自己是皇帝身边的婢女了。” 她的眼睛虽然不好使了,但是还是能看的见东西的,之所以能接着她的话顺着往下边讲也只是给两个人一个台阶下而已,免得两个人尴尬。 而且,目光闪烁,安和轻咳了两声,这丫头来的目的恐怕也不是为了她吧! 以李谓的那个脾气恐怕也对她透漏了什么东西,不然她也不会顺着寻到她这里来。 暗暗的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上一辈的恩怨,都是她一时的冲动造成的孽果,她只愿这么多年的诵经念佛能够弥补自己造下的罪孽,让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幸福一生。 第66章 归来(大肥章) 春时刚过,迎着夏日灼灼的热火,伴随着燕京一系列大军南征得胜归来的好消息,长乐宫中王太后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差了。 长乐宫的大殿之上,送走照例前来给太后检查身体的太医,苏微白心事重重的缓缓放下了雕花梨木床前的暗黄色的帘子。 经过这几日的暗中诊脉和这宫中多位太医前来医治的情况总结来看,王太后的身体之所以每况愈下,除了年龄渐长带来的身体器官的衰弱外,还有的就是因为身体中所隐含着的两种毒性, 而这两种毒性也是奇怪的很,从推断上来看,王太后应该是在七年前中过一次毒,只不过这种毒性虽然暴烈,但却是见效奇慢,只能算的上是□□的一种,虽然是毒,但是也不至于达到现在就可以让她卧病床前,缠绵不起的地步。 现在令她身体如此这般虚弱的应该是她体内含带着的另一种毒素,这种毒与前边第一种毒相比有着颇多的相似之处,但是不同的是这种毒用起来更是刚烈一些,明显是想直接将人置于死地的用法。 两种毒的产地一个来自南边,一个来自北面,明显不是同一拨人所用,苏微白虽然在这些天里勉勉强强将两种毒素从王太后的体内排到外边,但是因为两种毒素都是属于慢性毒的一种,即使是将体内大部分毒素驱除,在这六七年的时光当中毒素的侵入也是渗透了不少,凭借着王太后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年龄来看,这些日子的祛毒更是让她沧桑了不少。 床榻上的人早已熟睡,苏微白悄悄的起身下步,给宫中侍候的两个宫人交代了一声就走出了寝宫。 宫殿门口站着的是穿着一身黄粉色宫裙的凝霜。见着她出来,凝霜赶紧迎了上去,嘴上叽叽喳喳的,还带了点莫名的幽怨,“郡主,您可算是出来了。” 从安和殿归来的时候,王太后的身体就突然的衰弱了起来,自家郡主联合宫中的各个太医连日困在宫中诊治,这才勉勉强强的把王太后的命给捡了回来。 而现在,命地救了回来,但是王太后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更是不好了,每日起来的时候是清楚一时混沌一时,而郡主也是每日都守在太后的床前,长乐宫进出的太医是来了一拨走了一波,各个都是面目沉重,她无论怎么询问,他们也是闭口不言,只是说让她去问自家主子,其他的字眼却是半分都不肯再透露。 自家的郡主呢最近也是吃住都在长乐宫的内殿,内殿的侍女都是属于一等宫女行列的,她一个宫中还只是三等侍女的小小人物,自然也是无论如何都入不到内殿的宫门一步的。 这下也是整日急的她抓耳挠腮的,要知道在郡主入内殿的半个月里,宫外边可是被闹了个天翻地覆。 凝霜憋着一口气幽怨的看向自家郡主,苏微白的心里却还是装着王太后的事情,轻轻的‘嗯”了一声当做回答后,看向了一脸幽怨的凝霜疑惑道,“怎么了吗?” “郡主,你在内殿这么些时日自然是不知道。”凝霜似乎有些为她愤愤不平,“陛下这些日子和杨微公子为了一个青楼女子都快打起来了,现在整个燕都都快传遍了这个笑话。” 凝霜说的唾沫横飞,气急的娇俏脸蛋是红扑扑的,苏微白却是没有丝毫波动,反倒看起来是被凝霜的这种炸毛的麻雀的模样给逗乐了,“哦,那这件事情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小皇帝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有他之前的前科之鉴都算不上什么奇怪的,只是这件事情掺杂上那个之前翩翩君子一样的杨微却是让她有些意想不到,毕竟不管是在前世还是今生的接触来看,杨微都应该是一个有着良好家教的世家公子,他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那个行事肆无忌惮的小皇帝打起来还是令她有些颇为惊异的。 “郡主啊。”见苏微白这么一副不疼不痒的模样,凝霜那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为了她操碎了心,“你想想,太后千里迢迢的把杨公子从西北之地召过来是为了什么?” 苏微白回答,“是为了给我寻一个可以托付的夫君。” “对啊。”凝霜见她终于明白,又是激动道,“杨公子作为太后指定给郡主做夫君的如意人选众人皆知,燕京之中的那些还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可是对您这个空有虚名却独得太后宠爱的郡主可是眼红的很,这下子杨公子居然在郡主的眼皮子底下与一个青楼女子过往甚密,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燕京的这些人可是巴不得见郡主的笑话呢。” 凝霜越说越生气,看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将那些子人吃了一样。 苏微白的心却是没有丝毫波动,圆圆的杏眼微闪,倒是劝导起她来,“凝霜,太后只是有意,但是毕竟赐婚的旨意未下,杨公子若是有心仪的女子我们也是无权干涉的。” 杨微能这么快移情它处,虽然意外,苏微白却是暗暗的如释重放的松下了口气,她本身就没有要和他完婚的打算,这下子出了这档子事情让她一下子却是轻松了不少。 “郡主!!”皇帝不急太监急,凝霜差点对自己这个心大的郡主气的直跺脚,“郡主,咱们长乐宫的人知道这赐婚的懿旨未下,但是自打杨公子入京的那刻起燕京整个世家圈子里就传遍了小姐您和杨公子郎情妾意的故事,还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这下这件事情一出,整个燕京都快传疯了小姐爱而不得,苦苦追寻杨公子的故事。” 凝霜说的言之凿凿,苏微白却是一口唾沫呛在嗓子眼里,“我这阵子在长乐宫连大门都没踏出过一步,他们是怎么看出我苦苦追寻杨微不放的?” 这谣言也传的太过于过火了些吧! 凝霜冲她叹了口气,接着道,“而且……郡主,过几日就是陛下给诸位南征的将军们接风洗尘的庆功宴,到时候燕都有头有脸的人收回参加,我还听说,到时候,燕京的那群世家小姐还准备着借着这件事情给小姐一个难堪呢!” “给我难堪?”苏微白又好气又好笑,这群人也真是闲的了吧! 凝霜默然,一双伶俐的眼睛看着自家郡主,似乎也是对这群“闲人”有些义愤填膺。 “南征的大军已经回来了吗?”顿了顿,苏微白静了静被燕都的这群“闲人”给气笑了心情问。 “早就已经回来了。”凝霜强调,“郡主在长乐宫内殿没多久就早回来了。” 那她倒是错过了许多事情呢!苏微白不自觉的揉了揉这些天连日陪着太医们诊脉守候而昏沉的脑袋。 既然南征的大军已经回来了,那李胤那小子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吧!不过依照那小子的秉性,如果他已经回来了又为什么没有偷偷过来找自己呢? 心中隐隐有一股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苏微白甩甩脑袋对凝霜抬手道,“走,我们先回偏殿再说。” ———————————————————————————— 燕都,将军府。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着任何灯火,黑暗的的房间内,一双比起夜色更加漆黑的屋子里李胤面色有些苍白的坐在屋子内,一双幽深黑暗的眸子闪烁着如狼一样的狠戾光芒。 屋子里静悄悄的寂寥无声,院子里白日里来回过往的宫人们也因为夜晚的降临早早的就回到了屋子休息,院子外远远的只有偶尔的一声打更人的声音透过夏日的蝉鸣声传到屋内。 “吱呀————。” 寂静无人的房间一声开门的吱呀声传来,李胤一双幽深的眸子隐约闪着一丝光芒,剑眉微挑,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手捏起桌子上的一杯凉茶在唇边微微抿了一口,像是已经等候了多时,“你来了?” “呵~~”房间中传了一声女子的娇笑,然后烛火亮起,见着斜靠在椅子上的俊美少年,女人的一双美目微微一亮,然后又在少年凌冽的目光下暗了下来,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在屋子里站定行礼道,一脸可怜的弱柳扶风相,“统领这么晚传唤婉儿来所为何事啊?” 女人声音甜腻,话尾的儿话音还带了丝勾人的意味,可是李胤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手上喝了一口的凉茶从手上放下落在桌上,声音是冷冷的,“温婉儿,收起你的媚术,不要把你用来勾引别的男人的那套放在我的身上。” 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说出的话带上身上久经沙场见过血的气势还是着实的把温婉儿给吓了一跳,脸上尴尬一笑,温婉儿尖尖的瓜子脸上引人怜惜的可怜相收起换上一副自在的模样道,“怎么了,李大统领这是在为元稹和燕帝的事情烦恼?” ”呵,烦恼?“李胤冷笑,凛冽的目光收起,眼睛看向她是淡淡的,但是嘴里吐出的话却是让人呛死,“我烦恼的是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好名正言顺的把李谓那个家伙给清理掉了。” “咳。”温婉儿差点被自己嘴里的唾沫呛死,“你不是在说燕京的兵权都已经被你在南征的时候全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了吧!” “很奇怪吗?”李胤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闪看她,“你也是真有本事,我原本只是打算只让你只是勾引杨微一个人,倒也是没想到你还为我带来了个燕帝这个大礼,而且还能把那个风月场所多年的皇帝给迷到要接到宫中要立你为后的地步。” 帝后常年不和,李谓那个家伙又背靠着皇后的外家,原本他走的时候是因为不放心苏微白那个女人才给杨微弄了这么一招美人计,但是却也是没想到还有着李谓这个意外之喜。 若是李谓这个家伙真的要立温婉儿为后,那么元家也一定会与李谓指尖有嫌隙,他之后的计划也会更顺利些。 “唉,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是个男人都会被我给迷惑住,那个燕帝也是非要缠上来,我也是没办法。”温婉儿说着,媚眼冲李胤微眨放电,“不过啊,自从那日被统领从乱民营中救起后,我的一颗心可是在统领这的,对他们两个我可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李胤依旧冷若冰霜,不理温婉儿的作弄,口中依旧冷冷道,“既然你知道当初是我救了你,也应该知道比还欠着我我一个条件。” “嗯,这可是最后一个条件哦。”温婉儿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道。 ”做完这个条件,天高水远任你去,我不会再多做阻拦。”李胤桃花眼微闪,然后又冲她继续道,“我要你让李谓推翻元后地位,立你为后。” 立她为后,那元后家的脸面往哪里放?温婉儿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刚接触他时候的样子丝毫未变。 美人计这招虽然不算光明正大的手段,但是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有的时候还真是欣赏眼前的这个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够变态够卑鄙,她喜欢!而且……后位她虽然不是多稀罕,但是让一代君王臣服自己脚下的感觉还是蛮爽的。 “好,我接了。”温婉儿想清楚后爽快的对他应到,然后又冲他调笑,“不过别等我真当上了皇后,你再顺带着给我灭了口连带着燕帝一块给杀了吧!” 李胤也是顺着她的笑薄薄的唇角勾起,“你倒是考虑的不少。” “唉,世道艰难。”温婉儿颇为感慨的看向李胤,“希望李统领能遵守诺言到时候能放我离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一般不会再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李胤给她打定心针。 温婉儿冲他笑,点头,“那我记住了哦。” 李胤一双幽深的桃花眼盯着她看,温婉儿也是被盯得脸色发红,暗叹了一声变态怎么都是长得妖孽了后,转身打开门匆匆的隐入夜色当中。 门吱呀一声的又给关上,随着温婉儿的离开,李胤压慢慢的从软椅上站起来了身来,抬脚渡步走到窗边。 窗边也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一轮弯弯的月,月光皎洁,周围还散布着点点璀璨的星辰,李胤一身黑衣站在窗边背着手负手而立。 窗外似乎传过一声清脆的夜莺的偙鸣声,李胤一双暗色的桃花眼在月光下忽隐忽现的闪烁,然后抬起手在窗外“啪啪”的清脆的拍了两下。 身后一阵微弱的风刮过,屋子里已经不知道何时站着个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年轻男子。 “主子。”男子在屋里站立,双手抱拳恭敬的给他行礼。 李胤回头,“月,我离去的那段时间内,长乐宫的小郡主身边可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其他的一些异动吗?” 黑衣男子恭敬的回答,“回主人,属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吗?”李胤低头微微沉思。 “不过最近小郡主在宫中收到您寄给她的信还是很开心的。”黑衣人又冲他道。 李胤的唇角忽而勾起,“哦,怎么个开心法?” “呃……就是……。”黑衣人绞尽脑汁的形容,“每次接到您的信时会靠在窗边看很长时间的笑,您每次隔得久了没给她写信,她就会拿着您以前的信趴在桌子上发呆。” 李胤薄薄的唇又往上勾起了些,听着黑衣人的形容,想象着苏微白靠在窗边发呆的可爱模样,心中只想把那人现在就抓在怀里狠狠的蹂.躏一番好以解自己这么久的相思之苦。 黑衣人见着自己主子开心的模样,忍不住闷闷的咳了几声。果然,自己主子一提小郡主温柔下来的模样,就不再是他心中的那个杀戮果断的主子了。 “咳咳,主子。”忍不住提醒自己已然陷入自身编织幻想中的主子,黑衣人忍不住打断他,“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月就先退下了。” 黑衣人正打算撤退,李胤回过神,留住了他,“等等。” 黑衣人等待他的命令。 “那个欧阳明珠你们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搜捕到她的消息?”李胤又恢复到他骇人的高冷模样道。 黑衣人回答的有些艰涩,“这……属下已经在城门口处安插的有人特别注意那个女子的动向,主人南征的那几个月里城门处并没有那个女子进出的动向。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主子要找的人还在燕京当中,只是……燕京太大,而且达官贵世家豪门也是颇多,我们也不敢大掌旗鼓的搜查,所以……。” 黑衣人虽然没有说结果,但是任谁都可以猜出来,这件事他们没有办成。 “嗯,你先回去吧!”李胤的眸子又暗了暗,压下心中的不安冲他又嘱咐道,“长乐宫中那边你还继续暗中监视着,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接近小郡主的身旁。” “是。”见李胤并没有过多的责罚自己,黑衣人暗自的松了口气,悄悄的隐下了身退了下来。 夜,依旧深沉,接到欧阳明珠依旧逍遥在外的消息,李胤的心中更加有些不安了。 他答应过苏微白归来的时候救出欧阳明玉那个家伙,但是欧阳明玉毕竟还是和欧阳明珠不同。 欧阳明玉这个人说白了就是道德标准甚至高的一个人,在被世家标准压迫的他已经脱不下了他戴了许多年的圣人的面具,他要控制他的方法是在太多,仅仅是拿着扬州城中遗留下来的欧阳家后人威胁就能让他不敢在苏微白的面前又任何的胡言乱语或者轻举妄动。 但是他的妹妹欧阳明珠却是恰恰相反,李胤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这个女人能从欧阳家已经被他整的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被他们关押了许久后仍然能够忍得下欧阳家大小姐的身份去低头讨好两个身份低下的狱卒。 拥有这样审时立度的魄力的欧阳明珠绝对不是来自她本来的性格。 这恐怕是来自她内心深处极度的恨才能使她不顾一切的逃出牢笼,即使是在混乱之中也没有匆匆的离开燕京,而是暗暗的留了下来。 而她所做的一切,所有的恨也将都有一个宣泄口,李胤隐约觉得她的那个宣泄口可能就是自己和苏微白。 这个女人知道的实在太多,留着她总是让他坐卧难安,李胤眉心紧皱,手指轻轻叩动窗沿,心中盘算着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这个女人给引蛇出洞了。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府门外断断续续的传来的有打更人的声音,现在已是到了午时,夏日晚上的深夜的风还是比较冷的。 呼呼的一阵冷风从窗外刮进来吹到李胤的身上。 本身就穿的单薄的他胸中一阵闷死袭来涌入喉间,低声闷闷的咳了几声后李胤关上了大开着的窗门档中袭来的凉风。 南征的那场仗虽然大胜归来,但是连日来的行兵跋涉已经将他原本不太好的身体拖得愈加的虚弱。 归来燕京的他忍着对自己喜欢的人的相思之疾本来是打算等到伤好了之后再去见她的。 但是……想到刚才黑衣人对苏微白接到自己信的样子的形容,李胤眼中的暗光微闪,起身又打开了窗门。 窗外夏日的凉风又呼呼的灌了进来,起身从院门外打了盆水又在身上从头至尾的浇下。 凉凉的风带着浑身上下湿透了的凉意,李胤阴森的露出了一抹骇人的笑。 过几天就是小皇帝的庆功宴会了,苏微白那个女人也应该会来的吧!他很期待那个女人见到他病重不堪的表情。 她到时候一定会心疼死他的。 该死的他真的是爱死了她对他心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了。 第67章 庆功宴 南征的大军得胜归来,小皇帝所设立的庆功宴也是紧跟着这波举国上下欢腾的热潮邀请了燕京当中有头有脸的上层世家圈子的人前来参加,而苏微白作为王太后身边最受宠爱的小郡主也被选为了其中的一员前来宴席。 其实这种宴会的入席苏微白还是很是纠结的。结合之前凝霜说过的,这次小皇帝要邀请的人实在太多,燕京的那群子闲的发慌的世家小姐是计较要着在这难得的机会上来取笑自己。 取笑苏微白倒是不怕,活了这么几世,她的心理的年龄加起来当她们几个小屁孩的妈都绰绰有余,遇到这种事情,心胸颇为“宽广”的她顶多是一笑了之。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她本来就对杨微的这门亲事不怎么感冒,这次事情突然黄了倒是更好,至于其他外人的风言风语她也不甚在乎,反正这些人无非也就是想看一个笑话,她的一笑置之的不回应的态度倒更像是被他们一个拳头给打到棉花上了一样使不出力。 她所在乎的是极乐宴上朝廷和义军之间私下暗波的涌动。 这次南征的大军之所以能够得胜归来,从南征战场归来的每一个兵将都清楚这是以牺牲每一个从扬州降服的义军兄弟的性命作为战场上的前锋和在战场上宛如杀神一般的少年将军李隐拼了命换来的。 南征驱除了在大楚国当中肆虐已久的胡蛮金兵是可以说是在国史上留下浓厚一笔的大功一件,而这块胜利的蛋糕在凡是南征期间出过一点力的世家子弟却都想从中分出一杯羹来,其中对这块蛋糕虎视眈眈已久的元氏一族更是眼馋不已。 虽说谁都知道这次南征的主力是李胤,但是元氏作为皇后的外亲,且是一直在小皇帝身后一直支持着的世家靠山,依照着小皇帝之前所办的糊涂事来看,这次的宴会上小皇帝能够不分是非黑白硬是非把功劳给强封到元氏的身上来,她却是一点都不奇怪。 无风不起浪,坊间传闻小皇帝也是准备在宴会众臣的面前撤掉李胤兵权的风言风语也是不绝于耳,虽然传言有些夸张,但是也不无道理,本身小皇帝就是一个疑心病颇重的人,而李胤又是一个刚入燕京没有多久的一个外来招安的人,这次得胜归来,不说民间,就是南征的大批兵将都对这个少年将军臣服不已,这也就更加重了小皇帝坐卧难安的焦虑心理。 军权是一个国家和皇帝最基本的立身之本,小皇帝不能将它任由流落到外人的手里,而李胤那边也恐怕是不会又丝毫的相让的。 本来这个宴会苏微白是不想参加的,但是按照前世的轨迹来看,小皇帝和李胤是无可避免的会有一场暗中较量的大战。 小皇帝这次宴会主要的邀请的自然是南征得胜归来的元氏大公子元稹和大将军李胤,在极乐宫当中思考了半天的苏微白想了想,还是熬不过对李胤的关心选择参加了宴会。 极乐宫外,苏微白收拾了一番后挑了一身比较淡雅的青色宫裙后就出了门,宫门外站着的是一身淡粉色宫女服站在外边发呆的凝霜。 身后一声异动,凝霜回过身来回首看她,见着了她换上了的这幅淡青色的衣服,眼前却是一亮,“郡主,您这是要决定去参加宴会了吗?” “嗯。”凝霜一脸兴奋,苏微白无奈的冲她点点头,有些疑惑她激动的反应反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郡主能去就好。”凝霜整张脸都放着光,“之前郡主不理燕京世家圈里的那群女人们的谣言,那群人最近又在疯传郡主您已经一病不起所以才不予回应她们,也不出席这次宴会的,这下郡主能够决定出去,看看还不狠狠的打了那群八婆的脸。” 凝霜越说越兴奋,苏微白的头顶一群黑色的乌鸦飞过,无奈的看了一眼眼前一脸兴奋到傻兮兮的小脸,摇了摇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敲了敲她的脑袋,“走吧,宴会快要开始了,你这小脑袋啊可别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凝霜依旧笑得傻兮兮的,苏微白转身走了后就连忙的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 夏日末的凉风迎着路旁翠绿的枝叶的舒展微微扇动着丝丝的凉意,在极乐宫中纠结了半晌,苏微白到宴会设置的清宁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了宴会的开端了。 小皇帝这次举办的庆功宴会也是出乎意料的大,清宁宫中此时早已经是灯火通明,长达十米的宴席当中早就已经被伺候的宫人们布满了琳琅满目的瓜果可开胃的甜点,趁着人还没有来满的空档,一盘盘早就已经做好的冒着香气的菜品被宫人们从尚食阁端出放在桌上。 宴席分为两列,零零散散的已经坐了一些人,见着清宁宫的大门处还不停的往里走着一些身着官服的黑压压的中年男子和一些衣着华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眷,苏微白杏眼微扫,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遍后果真是没有发现自己心中隐隐期待着的人影,启步也是拉着凝霜在宴席的角落处寻了一个相对比较偏僻安静的地方坐下,然后静悄悄的等待着人群到齐后的宴会的开始, 凝霜跟在她的身后,自然也是看到她寻人时的眼神,刚想问,但是一接触到苏微白搜寻一圈后失望和了然掺杂着的眼神后还是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这眼神,她与郡主接触这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自家郡主对什么人出现过,恐怕那个人对自家郡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吧! 清宁宫中的宫人们上菜上的快,宫门处流动的人头也来的快,拥挤来往的人群渐渐的有些坐定了,苏微白的目光虽然没有正视着宫门,但是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住的偷偷留意着宫门的动静。 宫门外的人影越走越少,正当苏微白有些失望和奇怪的时候,随着不远处一声太监尖细的一声,“皇上皇后驾到————。”的声音,清宁宫的大门处一个身着一身纯黑色纹绣蓝纹长袍的少年身影同一个时间从宫门处走了进来。 少年虽然一身黑衣,脸色看起来蔫蔫的有些苍白,但是五官却是如同鬼斧神工一般的妖娆俊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本身久经沙场之后带了的一丝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从入门的一刹那就一下子吸引了清宁宫中大半世家小姐的注意,就连同时走进来的小皇帝一行人都忘了回应行礼。 宴席内一道道诸多或带惊艳,或带爱慕的目光一下子往自己身上投来,早就已经被这些目光侵染多时的少年俊美的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只是薄薄的唇角微珉,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就大步走过殿门,在殿门处站定停了一会后就望着宴席的方向走来。 “李胤。”苏微白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微微闪烁,几不可闻的叫了声他的名字,之前一直烦躁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凝霜坐在她后边,听着她叫了声谁的名字,还以为她是在叫自己,往前探了探头后发现她又没了什么动静后就又有些疑惑的把头缩了回来。 清宁宫宴席正前方的大殿上,一身明黄色华服的小皇帝和元后在宴席头端早就已经放置好了的龙凤连椅上做好,跟在两人身旁的宫人们扛着青蓝色漂亮的孔雀扇站在两人身后,连椅上小皇帝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阴沉这连冲坐在宴席两端的微微抬手,底下一身黑压压官袍的世家王亲们就连忙起身弯腰行礼,声势也是震耳欲聋的响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前边的人在行礼,苏微白也跟着大流行了礼,余光处,李胤已经寻好位置坐定了,不近不远,正是对着她做的宴席的正对面处。 苏微白本能的望了望小皇帝坐着的地方的身边两个位置,一边是随着南征大军凯旋归来的元后的亲哥哥元稹正在坐,另一个位置却是暂时空缺着,空荡荡的。 这个位置是留给谁的自然不言而喻,苏微白又偷眼瞅了瞅一脸老僧坐定的李胤。这家伙,明明专门留的有他的位置,干嘛非得做到底下这么拥挤的地方呢! 第68章 各方博弈 在心里暗暗的想着,李胤似乎是有所感应的抬起头来看她,黝黑如幽井一般的眸子一与她接触便瞬间弯了眉眼。 原本长的就是玉一样俊美冰冷的少年模样在这一笑之下更是在夏日已经接近黄昏的傍晚更显得姣姣不凡,坐在宴席周围的多位官家小姐本来就是有意无意的偷眼瞅着这个年纪轻轻但是气度和相貌都是不凡的少年将军,这下子李胤一笑,顿时原本偷眼瞅着他的目光就更是像黏在他的身上下不来了。 苏微白这边的心却像是揣着一个小兔子一样,被李胤含笑的眼睛盯着看更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连忙底下头,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一样。 众人在宴席下怀揣着各样的心事,这边宴会上已经在诸多仙乐宫的宫女婀娜多姿的翩翩舞步下拉开了序幕。 宴席上仙乐寥寥,典雅好听的古时音乐随着宫女的舞步在席上响起,一曲舞毕,宫女散去,清明殿上小皇帝和元后在高处的龙凤双椅上端坐,底下则是五花八门歌颂皇上,夸赞大燕军队力退金兵的声音。 底下各色的称赞声连绵不绝,都是夸赞大燕军队行军果断狠绝的声音,除去这些,却是连李胤的半点名字都没有出现。 能在燕京这么多年混乱无为的朝纲声生存多年的人自然也都是老狐狸,金兵的退散迎来的不是这位年轻将军的执掌三军,权倾朝野,而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惨结局。 小皇帝的疑心病这么重,年纪轻轻的将军又在军中是呼风唤雨的神一样的存在,自然也会惹来圣上的侧目。虽然心知这个没有这个少年将军胡蛮的金兵也不会这么快的散退,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这个时候吹捧这个在燕京几乎是毫无根基的将军他们才是傻。 群臣们的谄媚之心在宴席上昭然若知,苏微白担心的朝李胤看去,却见他一双潋滟生姿的桃花眼在夏日的夜晚里如水一样平静,玉一样俊美的面容上老神依在的一脸淡然,好像宴席上众臣讨论的都不关自己的事情一样。 带领原本就已经是摇摇欲坠的燕都军队击退金兵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完成,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害怕李胤起兵再造反所以就借着宴会的机会逼他交了还没有完全掌握的兵权。自己辛辛苦苦拼死赚的功劳转眼之间就要被人强夺了去,前世这些人也都是这么逼他的吧! 苏微白心中一种莫名复杂的滋味在心头蔓延开来,眼睛再次瞧上李胤,却见他此时也正盯着她,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还神色放松的对她眨了眨眼睛,惹得周围人又是一阵侧目。 底下的群臣一阵吹捧,清宁殿上高坐龙椅的小皇帝看上去却是不怎么开心,随便的对底下献媚的群臣敷衍两句后一双单薄昏沉的眼睛在宴席之上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当中扫了一遍,然后又忽的亮起了一点光芒,“李将军怎么坐在那里啊?来来来,快坐朕的身边。” 小皇帝突然转换的这么热情的态度不仅吓到了苏微白,连带着原本谄媚的群臣也摸不清圣上的态度,都忍不住暗暗的在心里打鼓自己刚才说的话对自己有没有益处。 小皇帝这么热情的招呼着,坐在他身边的元后和元稹两人却是拉下了脸,气氛也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李胤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是微微闪烁望向小皇帝,“谢圣上恩典,只不过李胤身体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座上天冷风高的,我还是坐在这里罢了。” 李胤明明白白的拒绝,元后和元稹两人松了一口气,目光移向小皇帝,李胤的拒绝让小皇帝微微有点生气,沉下脸来却听到的是元稹虚伪的声音,“李将军在战上受了不少的伤,听说身体上还有之前的旧疾在,接连几月的执掌三军还是稍稍的有些吃力,我这次正想与圣上请明一声为李将军卸甲担忧呢。” 话上是说的冠冕堂皇,但是目的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元稹的肆无忌惮让小皇帝紧皱了眉头,身边的元后却是一脸冷漠的冷笑。 第69章 争权 元稹此话一出,宴席下的群臣顿时安静的像落根针都可以听到的一般。 元氏家族的心此时也是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小皇帝当初的上位也是少不了这位元氏大家族的背后助力。 可是现在早已时过境迁,当初的那个还仅仅是小小外戚的元家此时经过背靠小皇帝短短几年间便早已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此次席宴他们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当着小皇帝的面争夺兵权,想必也是有了几成把握想要……。 元稹此话一出,底下的群臣更是不敢吭声,朝堂之上变幻莫测,乱世之中,元家势大,这大燕江山恐怕也是摇摇欲坠,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谁也不得罪,到时候江山如果真的改朝换代,他们到时候也可以至少保住自己全家老小的一条命。 只不过可以了这个平民出身的惊世少倒是成了元家过河拆桥的牺牲品。 一道道怜悯的目光投来,座上的李隐神色未动,面上倒是没显露出一点恼怒的神色,只是黝黑的如同深井一般的眸子微闪,薄唇微动,“哦?” 虽然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但是这声却是在年纪虽小却历经沙场无数的李胤说起来却是莫名的有着一种杀气,再加上少年本就冰冷的俊美脸庞上剑眉微微挑起,更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底下的众臣更是不敢说话了,这小小少年能够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几乎收复了大楚之前十几年失去的江山想来虽然是个没什么根基的草根,但是却也是个不怎么好捏的软柿子。 座上元稹的脸色一下子阴郁了起来,小皇帝的眼睛却是亮了亮。 虽然他也害怕养着李胤这只猛虎恐有后患,但是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却是元稹一家子,这头之前依仗着他已经养成的大虎恐怕也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口水想要将他的大楚江山连同他一起吞吃入肚了。 现在的他乐于见到的也就是李胤这只小猛虎和元家打得两败俱伤为好。 元稹的脸色沉的像滩死水,沉着眼睛看着李胤,“李将军却莫多想,元某人也是为了李将军着想,之前边关的一场大战,李将军的身体被拖得元气大伤,统领三军事物繁琐,元某人只是想暂时为李将军分担一些,待到他日,李将军身体好了些,元某人自然也就将帅印奉回了。” 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但是只要是个脑子不傻的都不会被这种假话给蒙骗。 呵,到手的肥肉再归还,这可不是他们元家一贯的风格。 “哈哈哈哈。”众人心思百转,李胤看着众人一脸看戏和好奇的样子,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只以为他是被元稹虚伪的嘴脸给气笑了。 李胤面色虽是在笑,但是却是让元稹浑身发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李将军笑从何处?” 李胤收起笑容,一双眼睛像剑一样射向元稹,“我笑元将军整日忧国忧民,却还是为我一个小小的草根将军整日着想,这样的殊荣,怎么能让李胤不笑?” 混迹朝堂这么多年,元稹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接着李胤的话就道,“劳累点倒也是没什么,李将军不要误会就好。” 李胤勾唇,一双好似玉石做成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案台上敲动,“李某最近的身体正如元将军所说却是也是大不如以前,既然想暂帮李胤暂治理三军,那李某也是乐的清闲,只不过李某有一心愿未成,不知道元将军和皇上能不能够在李某人未曾卸甲归田之前成全,如果心愿能够达成,李某就算以后身无一权也是心甘了。” 此话一出,可谓是峰回路转的让众人搞得有些蒙,一时之间也搞不懂这少年将军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双眼睛看看座上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和元稹兄妹,只等着下一步的发展。 什么事情重要的让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放弃自己唾手可得滔天富贵而去达成那谜团一样的心愿。 元稹拧眉,小心的试探他,“李将军可是要什么承诺?” 李胤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闪,眼睛却是转向一旁缩得像个鹌鹑一样的苏微白,“是,李胤只要小郡主的一纸婚书的承诺。” 第70章 婚事 李胤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发现了坐在一旁充当隐形人的苏微白,一时之间也甚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将军会突然愿意放弃这滔天的权势而突然垂青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挂名郡主了。 各方探寻的目光一道道的向着苏微白的身上射来,惹得苏微白不知所措的同时更加的感到不舒服。 一旁的凝霜见自家的主子这副模样连忙做出一副护崽的模样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众人探寻的目光。 李胤的目光是势在必得的,小皇帝自觉的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可是现在毕竟是关键时期,一旁的元稹还虎视眈眈,…马上做出反应,目光移到苏微白的身上,嘴上便是哈哈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郡主兰心蕙质,李将军对郡主有好感也实属正常,只不过……。” 小皇帝这样说着,面前却作出一副为难和难做决断的样子。 “不过什么?”李胤嘴角的一丝笑意一闪而过,然后便恢复一副着急紧张的模样。 “不过舍妹毕竟是郡主,更是为先帝所宠爱的皇侄女,所配上的人毕竟要是人中龙凤。李将军自然也必是这人中龙凤中的佼佼者,但是如果李将军刚刚真如元爱卿所言归隐山林,朕恐怕不仅仅是对不起郡主的先父先母,就连李将军辛苦稳定的江山也怕有所动摇啊!”小皇帝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话说的明白,不仅用苏微白那早已死去的父母作说法,还用天下黎民百姓来做题,明摆着不想让李胤白白的将军权交出给元稹。 元家此时势大,就现在而言,他最需要的就是三足鼎立的局面,而不是元家一家独大。 元稹此时的脸色变得厉害,毕竟就算元家再厉害,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他们本领再大也不好插手皇家婚事。 “这……”李胤沉思。 小皇帝一锤定音,“依我看,这军权还是暂时让李将军掌控为好,至于婚事,郡主和李将军郎才女貌,这门婚事自然是好的,待到明年春降朕便亲自为二人主婚。” “那李胤便谢过皇上了。”李胤抱拳,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苏微白看着这场闹剧,分明的从李胤的那双桃花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的神色,嘴角便是一阵苦笑,心中翻来覆去的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元稹吃了一口哑巴亏,也是干瞪眼。 底下看戏的众臣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明明是一个逼权相让的鸿门宴,怎么的就让这人不仅是保住了权势还白捡了个郡主了呢。 …………………………………… 风在唰唰的作响,冬日的雪弥漫整个皇城,苏微白所在的宫殿也因为自己主子被现在如日中天的李将军的垂青而升起了一个个暖炉。 苏微白漠然的看着这眼前的一切,人世间一切的踩高捧低,人情冷暖似乎都在这小小的皇城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耳边一阵熟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苏微白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的声音。 “李胤。”无奈的扒开蒙住自己眼睛的手,苏微白转过头。 目之所及之处是李胤那双墨一样的眼睛。 “不好玩,怎么一下子就猜中是我?”李胤一脸懊恼,但是神情却满是开心。 宫外正紧锣密鼓的筹办他们的婚事,虽然琐事颇多,但他乐意。 “可能是直觉吧!”苏微白如实回答。 “……”李胤默然。 苏微白见他吃瘪,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胤的脸红了红,完全没有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杀神的样子。 “这次的突然赐婚,也没有问你的意见,你不会生气吧!”李胤面对她时总是小心翼翼的。 苏微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随之便是释然,“没有。” 她知道,如果李胤不提这一手,恐怕现在等待他的就是被抢夺兵权,归隐山林。 小皇帝和元稹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没有权势的年轻将军,又没有什么根基,完全就是一个拔了牙齿的老虎,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前世今生她从来就没有怪他,只不过她真的怕。一个可以随意玩弄他们于股掌之上的人物,一个在那么紧张的氛围下能将小皇帝和元稹的心思推断的这么清楚,并能利用她的事情瞬间反转局面的他,真的是她能把握的住的吗? 苏微白想着,李胤却是向她凑近,脸上满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就好,微白,所有人的想法我都可以不在意,只有你可以让我在意让我猜疑坐立难安,不过还好,我们要成婚了,我真想这一天可以早点到来。” 说着李胤便一把把她抱紧,脸在她颈间蹭了蹭,“你根本不知道我盼了这天有多久。” 两颗悸动的心在蹦蹦的跳动,苏微白的目光深然,“李胤,你最近是不是也在筹备那件事。” “那件事”不言而喻的就是谋反。 上一世的历史轨迹这一世已然在今生又重新回到了正轨,李胤终究还是那个李胤,苏微白突然有些难受。 “嗯。”李胤坐正身子,“微白,小皇帝不会放过我的,我的突然请求赐婚,以他多疑的性子,必定会打探其中的缘由,我们扬州的事情也必然在不久后暴露无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胤话语凿凿,苏微白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下的抉择,历史终究是历史,她突然间也明白了上一世的李胤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杀光除他以外的李氏皇族的所有人物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小皇帝当初对李胤的大意终于在这一天报应在了自己的身上。 “微白。”李胤冲她承诺,目光深情中带着一丝不可理喻的疯狂,“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苏微白眼神定定的望着他,除去那一丝不稳定的疯狂,李胤真的是一个深情强大的完美恋人,这样的承诺多么的动听,就连她的心其实也不知什么时候也早已为他所牵挂。 第71章 窥视的目光(补) 李胤的计划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为了拉拢李胤,整个京城里几乎都在筹备春后的盛大婚事。 除了李胤在宴会上突然求赐婚一个不知名的小郡主,而令京城中众多妙龄少女一夜之间碎完芳心的超级大八卦外,另外一个大八卦无外乎于之前大家之后杨家之字杨微和当朝皇上共同争夺一青楼女子的爆炸话题了。 据说那青楼女子之前一直与杨微情投意合,这次小皇帝的一插脚,无疑更是坚定了这对苦命鸳鸯誓死都要在一起的信心。 京城里对小皇帝的抢夺臣妻的风言风语在元稹的操作下与日俱增,但是却因为李胤一直是坚定的皇党而被强行压制,虽然暗地里怨言不满,但总不敢放在明面上说的。 冬日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的日子,随着春日的脚步声王太后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的虚弱。 苏微白忧心忡忡的走在慈安宫的的小道旁。 铺着银白色皎洁雪的宫殿格外的清冷,凝霜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心里虽然还想着王太后病情的事,但是苏微白还是敏锐的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道射向自己的锐利的目光。 那是狩猎者往向猎物的目光,让她浑身似乎被人禁锢住了一般难受。 这道目光绝不可能是凝霜发出的,苏微白盘算着这目光的主人和自己之间的大致距离,然后故意往着雪深的地方走。 软布鞋底压着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凝霜正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却是见着自家主子一步一步的回过头来向着道边灰暗的一出走去。 “你是谁?”拧眉盯着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穿着太监衣服的消瘦身影。 阴影处不远的积雪是小太监深深浅浅的脚印,苏微白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小太监瘦弱的身影,只是觉得无比的熟悉。 “大胆奴才,居然敢跟踪郡主。”凝霜见此大喝道。 “我……对不起,对不起。”小太监不住的磕头,却始终用一个头顶对着二人,不敢露面。 “抬起头来。”小太监越是不敢抬头,苏微白就越是觉得这身影熟悉。 小太监一阵瑟瑟,凝霜不耐烦的捏着他迫使他因为疼痛不得不抬头。 小太监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和一双上挑的柳叶眉,这眉眼不似一个入宫的小太监,倒是更像是一个娇俏的少女。 “欧阳明珠,你怎么在这?”苏微白又是惊又是意外,怎么也想不到欧阳明珠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戴罪之身吗?怎么会……? “苏微白,救救我。”欧阳明珠哭嚎,目光复杂,虽然面上楚楚可怜,但是眼底却是一丝阴沉的利芒闪过。 “郡主,她是?”凝霜戒备。 苏微有些复杂,看着坐在地上摇尾乞怜的欧阳明珠,“以前的一个朋友。” “哦。”凝霜拧眉看着欧阳明珠,还是觉得这人哪里似乎还有些不对。 “凝霜,你先带她回去,记住路上不要太引人注意,她的身份有些特殊。”苏微白只是沉思片刻便道,“这里眼睛太多,不便多聊。” 欧阳明珠的出现让她的心中有着重重的疑惑,但是此地肯定不是一个可以说话的理想地方,慈安宫的太监已经催了几次,她必须要快点赶到。 凝霜也明白自己主子此时的想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一旁的欧阳明珠见苏微白似乎并没有对自己变现出多大的反感,长舒了一口气后,一双闪着利芒的眼睛四下隐秘的打探,似乎是极其害怕什么人一样。 “谢谢你,苏微白。”欧阳明珠貌似感激。 苏微白面无波澜,微微冲凝霜示意之后便转身离开。 —————————————— 慈安宫内。 虽然因为冬日,慈安宫早早的就被宫人们在各处挂满了暖炉,虽然如此,但是苏微白自踏进殿门内还是感觉到四周中一阵阵侵入骨髓的寒意对着自己袭来。 四下排成两排的宫人太监脸色惨白的守候在王太后床榻前,见苏微白来后,领头机灵的太监便大着胆子掀开王太后的床帘,轻声的对着王太后唤了几声。 床帘被掀开,一支如枯树一般冰冷的手伸出,苏微白连忙拉住上前坐下。 “微白,城外的大军可否已经侵入皇城?”王太后目光混浊,有些神志不清。 底下站立的宫人一阵瑟瑟,生怕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苏微白一顿,然后挥手让早已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宫人太后离开,然后才道,“太后在说什么呢?边关的金兵早已被燕军击退,如今大燕的江山可是稳固的很,太后放心。” “咳咳……大燕是大燕的江山,但是到底姓不姓李却未可知。”王太后半睁着眼睛,神情萧瑟,“李谓那小子还是那么自大,他性子浮躁也太过年轻,偌大的军权可以慢慢的磨到自己的手上,怎么可以全权放在别人的肩上。” 对于王太后的直言,苏微白默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微白,我问你,那个李胤他到底是否为宁王殿下的那个嫡长子?”王太后缓缓的说。 苏微白咬唇,“是。” “果然。”听到这个答案,王太后苍然一笑,“兜兜转转,该还回去的终究还是要换还回去。” “太后……”苏微白有些疑惑,也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王太后的洞察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京城各方的关系如此紧张,又脑子的都会查查对方的底子。 但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微白倒是真听不明白,只是直觉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可能很多。 “微白,李胤这孩子我也多年未见,不过想来光凭李谓在下奴坊羞辱他的那几年到如今的境地地位,想必也不会是那种良心慈手软之辈。”王太后长叹着气,像是要花光自己的所有力气似的,“先帝之前曾秘密在这京都皇城之中修建了一道连接城外的秘密通道,接口就在你母亲现在所住的殿内,若是日后那李胤惦念起往日皇室待他的不好迁怒与你,你也有个退路。” 王太后说着,又去看她,“对于杨微的那件事是哀家看错了人,这一生,哀家亏欠你很多,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哀家知道你生性自由,必然受不了着宫殿中的重重束缚,宫外记在冯叔名下有几处田地和房产,未来的选择,全在你自己手里。” 苏微白眼角有些湿润,眼看着床上明显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王太后,“太后,这次计划实数无奈之举,我……并没有参与。” “傻孩子。”王太后的手掌也抚上她的手背,“哀家从未想过这些,这大燕的江山,其实也该换个主人了。” 夜,悄悄的降临,苏微白看着床榻上的老人,心中越发的空茫。 第72章 黑暗的来临 回到自己宫殿的时候已经很晚,心里沉甸甸的装着事情,还要考虑着自己宫殿里有关于白天惊现在自己面前的欧阳明珠的事情,苏微白一推开门就连忙的命令殿里的小公公去寻凝霜过来。 “郡主,您是说今天您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吗?”凝霜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她啊,我刚把她带回来就被李将军派来的人给要走了?” “李胤?他怎么会知道我带了人回来?”苏微白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我就不知道了。”凝霜猛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 “他现在在哪?还在宫里吗?”苏微白问。 “听说他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京城,据说是北方又出现了叛乱需要处理。”凝霜拧眉回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道,“对了,今天他派来的人还奇奇怪怪的说了一大堆话,说什么一定要让郡主好好待在宫里不要出来,如果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就一定要撇清和他的关系什么的,乱七八糟的的,我也听不懂。” 凝霜噘着嘴巴,有些苦恼。 现在是太平盛世,怎么会突然出现叛乱?苏微白的心是止不住的往下沉。 难道他是想… 苏微白预感那件事情要提前来临了。 ……………………………… 春的脚步踏着暖暖的和风悄然来临,随着积雪融化给明黄的宫城里带来的不是温暖的春意,而是鲜红的血腥的味道。 京都的皇宫里早已火光冲天,目之所及之处尽是宫人们惶恐的哭嚎和士兵们冰冷刀刃碰撞的声音。 李胤不愧是李胤,仅仅是短短几天时间内就以所有人反应不来的速度迅速制服了元家和皇城中所残存的虾兵蟹将。 苏微白早已被李胤提前派来的人早早的保护住,这边凝霜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缩在一边,苏微白却是漠然的看着皇城中战后的一片惨像。 有些事情就是早已注定好的,小皇帝办的一些荒唐事也终究积攒着惹了众怒,抢夺臣妻,残害皇族同胞也被一一翻出做了文章,总归现在是墙推众人倒,就算老皇帝从陵墓中复活也阻挡不了这种大势所趋的败像。 大燕禁卫军虽然被打的节节败退,但是还是有些底子的,这一战还是从清晨打到了傍晚,等到战火熄灭,苏微白找到李胤的时候小皇帝卧榻的清宁殿里已经被点起了一烛烛染着血色的蜡烛。 战败的皇帝还是残存着一些君王的气度。一双眼睛眼瞅着一队队提着刀的士兵在自己宫殿内鱼贯而进也毫不惊慌,只是抬头对着领头的李胤和她皮笑肉不笑,“李隐李隐,胤者隐也,我倒是没想到,我这消息终究是晚了一步。” “天道有轮回,成王败寇,你也不必多言。”李胤闪着冷光的刀也在烛光的荧光下血光淋漓。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李谓状似疯癫,“你的手段也不光明正大,我怎么也没料到苏媚儿是你故意设给我的一个套。” 好一个抢夺臣妻,清君的由头,他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但是没想到被人反设了一局。 如果不是她,他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和元氏翻脸,也不会被那女人拖延时日而没去探查李胤这家伙的底细。 早知道早知道,李谓暗恨。 苏微白站在一旁,目光看着李谓疯癫的模样,充满了无奈和可怜。 李谓像是有所感应一样,一瞧到她的眼神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哼,真是杂种到一块了,你也别可怜我,好好问问你母亲你那肮脏的身世吧!” 说着说着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又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对了,我倒是忘了,你们还有婚事没办……哈哈哈哈,杂种和杂种生杂种,有趣有趣!” 苏微白拧着眉,看着李谓的癫狂。 “把他抓起来。”李胤的目光一丝冷光闪过,冷静的向身后提刀的士兵道。 “哈哈,李胤,你这个杂种,休想报复我。”李谓疯狂的大叫着,被士兵架着胳膊,然后身子一硬,等到人查看时早已没了气息。 士兵收到示意,掰开李谓的嘴巴,然后回复,“将军,他的嘴巴里藏匿的有毒,见血封喉。” 宁愿自己自杀也不愿意苟且偷生遭到蹂躏,苏微白突然觉得李谓这家伙还有些骨气的。 还遗留有热气的尸体被人抬出宫殿,李胤走近她时,冰冷的面上才有了些生气。 “可怕吗?”李胤伸手用自己的手握紧她的手。 “我理解你。”苏微白回答。 李胤的唇勾的更明显了,“微白,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成婚了。” “嗯。”苏微白回答的懒洋洋的。 李胤看她,还是带点小心,“你是答应了。” “不然呢?”这是苏微白的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改变心意的?” “可能是你坚持不懈的厚脸皮感动了我吧!” “……” “……”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既然历史不可更改,那随波逐流也是一种幸福吧! 而且,她喜欢他,就一点,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第73章 大婚 和李胤的大婚之日和新帝登基重合,两点天大的喜事同时进行也是让礼部官员费尽了脑袋,正当他们想着如何讨好新帝,如何隆重的办好这两件事情时却被吩咐婚事和登基一切从简。 虽然这是苏微白的主意,但是也是李胤点头答应过的。 如果说现在的局面和上一世有哪里不一样,恐怕就是李胤登基后的性格变化吧! 上一世的李胤即使登基后也是残暴不仁,与前皇帝李谓的荒唐也是不遑多让的。但是这一世的李胤性格好像温和了许多,许多事情也能够从一个明君的角度出发。 新帝的做法很快的就传开,早已千疮百孔的大燕王朝再也迎不起一个和前皇帝一般奢靡无度的君王了,民心的俘获也很容易,再加上李胤原本宁王世子的身份公开更是让一些还以他身世不好来做文章的人闭上了嘴巴。 苏微白这边的生活也平静了下来,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李胤最近看她时时常精神恍惚,总是盯着她出神。 对于这一切,苏微白心中虽然有所疑惑,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愿意相信他,饱暖思淫欲,男人有权就变心这些事情她相信都不会出现在李胤的身上。 帝后大婚之夜,喜烛红光映衬之下,两颗年轻的心相互靠近。 算上前世那场给自己留下阴影的婚事,苏微白也算的上是二婚,但是这次却是令她格外的紧张。 鲜红的盖头里,苏微白紧张的揉捏着绣工精致龙腾风戽的袖头,一双眼睛眼看着一双黑红色的长靴停留在自己的面前。 紧张的闭上眼睛,还没等她缓和心情,一柄翠绿的如意就已经挑开了她的盖头。 “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风玉宇鸾凤和声,恭喜帝后大婚。”身后的礼官太监说着祝福的话。 李胤一双好看的剑眉浓黑似墨,漂亮的桃花眼在烛光下越发妖娆,看的苏微白有些痴了。 “退下吧!”挥了挥衣袖,李胤的声音低沉。 迎礼的人道了一声顺从的离开小心的关上了门。 穿着一身大红礼服的李胤比往日更是好看了几分,虽然他面上带着笑,但是苏微白却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好像对她压了什么事,显得不是那么十分的投入的开心。 “怎么了,是发现我这只母老虎结婚要反悔了吗?”苏微白开着他的玩笑。 李胤这次是真的欢喜,在她旁边坐下,倒是一本正经,“不会,你什么样子我都是喜欢的。” 他的性格内敛霸道,对她却总是小心翼翼,一丝让她多想的话都不会说,哪怕是开玩笑。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苏微白瞪着眼睛看他。 “我是太紧张了。”李胤的桃花眼波光潋滟,“所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你也一样啊?”苏微白指着他,找了了同类。 “不许嘲笑我。”李胤抬首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不嘲笑不嘲笑,我其实也一样。”苏微白红着脸。 “苏微白?”李胤盯着她看,直看她浑身酥软。 苏微白回答的声音软绵,“嗯?”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生的很像?”李胤问。 “啊,哪方面?”苏微白也看着他,然后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该不会说我们长相吧,如果剧情我们是失散多年亲兄妹也太恶俗了吧!” “别说了。”李胤突然堵住了她的嘴巴,然后伸手揽住她抱上了床榻。 软玉温香,烛火在长夜的陪伴下不知什么时候燃烧殆尽渐渐的熄灭,床榻上两个年轻的身体相颈交缠,宫外,春风温煦,两只相思鸟儿也在温暖的巢穴内互相依偎着闭上了眼睛。 上一世里,她是在李胤登基后的次年去世的,这一世最后是什么结果她也不甚清楚,王太后的话还在耳边环绕,她知道李胤也确实如她所说的一般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但她相信这一世的他一定是在这种被逼无奈的逆境之中才无奈之下长出了獠牙,她也相信他一定是特别特别的喜欢所以才同她成婚的。 他们的爱情里没有掺杂一些权谋的利益,有的只是长年累月才生出来的爱与感动。 ———————————————— 前世的幻境又出现在了她的梦中,苏微白踏着混沌的雾气,拨开重重迷雾看到的是前世的她那张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惨白的脸。 她一身华服坐在清冷的未央宫中,一双圆圆大大的杏眼却满是破碎坚定交错的复杂神色。 一直细短的火筒在黑暗的夜中一闪一闪的散发着点点红光,随后她握着火筒的纤细白净的手拿着它木然的点起了殿内的一尾帷幔。 不过短短的片刻,火光升起便如一头巨兽一般吞噬了整个未央宫。 “不————————”一声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声痛彻心扉,连带着她的心也止不住的痛。 “唉,归去来兮,归去来兮。”混沌境中是苍老的声音在叹息。 苏微白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苦苦思索的对她痛下杀手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蝶化庄周还是庄周化蝶,前世今生她也分不清这些虚虚实实了。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苏微白浑身酸软的躺在床上,身上尽是昨日欢好是留下的斑驳的青痕。 在床上发了会呆后她还是选择起来。 屋外听到动静的宫人连忙敲门问候,得到她的回应后便进来为她穿衣梳发。 不习惯的推开宫人的伺候,得到的却是她们惶恐无措的回应。 苏微白这才发觉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没有任何包袱的小郡主了。 她现在是大燕的皇后,新帝最宠爱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四方各种各样人的猜想。 无奈命令她们起来,苏微白还是选择了妥协。 宫人见此连忙欢喜的叩恩,然后护送着苏微白走出了殿门。 新帝登基事物繁多,所以一整天里她都没怎么见到过李胤,百般无聊,她还是大着胆子唤来了凝霜想一起出宫去转转。 算了算自踏入皇城以来到现在她也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踏出过宫门一步了,古时候的信息不如现代信息便捷到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地步,所以在皇城蹲了许久的她也是十分的想要出去好好的透一口气。 作为目前新帝宠爱的人儿,她的手令自然也是没人敢耽搁的,凝霜不出片刻就被宫人寻了过来。 一身青色女官服的凝霜随着李胤的登基也被升了官,深知苏微白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的凝霜也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还是无奈的动用了自己手中的一点小权利,从浣衣房弄了两套小太监的衣服扮成出城采购的小太监的模样偷偷的溜出了宫。 “娘娘,能够让我们出来的时间不多,我们必须要在两炷香的时间后回到宫中,免得到时候被皇上发现不好解释。”凝霜对她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苏微白点着头努力保证。 既然是出来,自然是要去些有意思又人多的地方,妓院这种穿越女必去的恶俗地方像她这种喜欢清静的人是绝对不适合去了的,所以在再三的思索之下,苏微白还是选择把这宝贵的四个小时的时间去京都有名的茶馆去喝点茶,听听故事放松一下心情。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一些网站看些乱七八糟的书窝在家里当条小米虫,穿越到了古代后没了手机的她也只能在宫中看一些奇闻异志,偶尔趁王太后不注意的时候还能溜出茶馆来听听书。 与现代的时候用手机看书的自在相比,在茶馆里听书的感受最好的一点就是热闹,在说书先生讲到某一个有趣的点时,所有听书的人都会喝彩鼓掌,热闹非常也不显得自己孤独。 找到一个干净的位置坐下,苏微白随便的点了两杯清茶果子边吃边听,无比的聚精会神。 凝霜倒是对这些故事没什么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桌子上的果子,偶尔会询问一下店小二现在是什么时辰,随时准备催促苏微白回城的时间。 台上的说书先生说的是唾沫横飞,讲的故事也是三国传是最精彩的关公大战秦琼的章节,台下众人也随着先生的讲述投入不时的爆发喝彩的声音。 一声惊木的拍板声在案桌前响起,说书先生也结束了章节,下一次开书的时间也是在一炷香之后了。 台下听书的人听到了已经进入了休息时间了,便和同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京城中最近比较火爆的八卦趣事。 苏微白也是有一颗燃烧的八卦之心,支起一双耳朵默默无言的听着旁边的人聊八卦。 “诶,你听说了没,据说最近新上位的那位竟然是前战神的宁王的世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难怪之前战北方鞑子的时候那么所向睥睨,据说就连他的皇后都是之前落难的时候结识的,三千佳人却只宠一个,真是一个有勇有义的好男儿。”一个公鸭嗓子低声对自己的同伴说,语气崇拜的好像李胤是自家的兄弟一般。 同伴却不这样想,“有勇倒是有的,有义却不一定了。” “此话怎讲?”公鸭嗓子好奇的凑过去。 同伴的虚荣心暴涨,摇晃着脑袋,“我一个远方亲戚的女儿在宫中做工,专门伺候一些达官贵人,我听他讲啊,那位可是瞒着他的那位糟糠之妻偷偷的藏了一个女人,依我看啊,这绝对是金屋藏娇,男人嘛,有权就变了。” 同伴说的意味深长,公鸭嗓有些赞同的点着头。 听到这些话,苏微白还没吭声,凝霜倒是按耐不住了,冲上去就准备撕碎那二人的嘴巴。 “娘娘,这人真的是胆大包天。”凝霜真的是被气疯了。 “嘘,小声一点。”两人怪异的举动引起了茶馆里的人的注意,苏微白连忙拽着她离开了茶馆。 第74章 发现 强自带着凝霜回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在路上好一番安慰,见凝霜一副心气不顺的模样,苏微白好笑的倒是觉得那些人好像刚刚议论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这个人。 安抚好凝霜的情绪,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苏微白和她就在宫门前分了别。 推门走进自己的卧寝时周围等待自己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迎接自己的宫人们,而是一脸阴沉的李胤。 卧寝中的小桌四周空荡荡的一个宫人都没有,估计也是被李胤给撤走了。 好久都没有见到李胤这幅阴沉的样子,苏微白虽然心虚,但是也是故作镇定的轻松道,“怎么突然想去来到这了。” “嗯。”低沉的嗯了一声,苏微白正心中忐忑,李胤上下看了她那一身太监服,便又接着道,“出宫了吗?” “啊————?”苏微白顺着他的目光上下看了自己的衣服,小声的承认,“出宫透了透气。” 屋里的气氛又压抑了几分,顿了好一会她才听到李胤的声音响起,“你自己出去太危险也玩的不尽兴,下次我陪你一起。” “????”苏微白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还能说出这些话。 “在宫外可有什么新奇的事情给我说来听听?”李胤询问。 苏微白想了想,“新奇的事情倒是没有,就是听到了一些关于你和我的一些流言。” “什么流言?”李胤的目光中一丝冷光闪过。 “也没什么,一些无聊人士的胡编乱造。”苏微白在他旁边坐下,“流言而已,不必理会。” “身在高处,免不了有人在背后议论。”李胤平静的说道。 “嗯。”苏微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他们二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这些流言暂时还影响不到他们。 烛光之下,李胤的桃花眼漆黑似墨,苏微白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询问他自己想问他很久的事情,“对了,李胤,那天我在宫中见到欧阳明珠了?” “嗯。”李胤也不接她的话。 苏微白咬了咬唇继续追问,“我听凝霜说,那天是你派人把她要走的?我想……” “她是戴罪之身,我已经移交刑部处理了。”李胤打断她的话 “嗯,我知道她是戴罪之身,但是欧阳家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诡异。”苏微白拧着眉头,“我想,能不能派人重翻此案。” “不要想太多。”李胤揽住他,鼻间在她的脖颈呼着热气,像是累极了。 “噢————。”苏微白有些失望。 “我尽量查清这件事情的真相,你不用太过担心。”正当她思索其他的办法时,李胤就在后面补充。 不疑有他,苏微白欢喜的亲了他好几口。 夜,愈加的深沉,漆黑的夜晚里一轮皎洁的明日挂上枝头,映衬着二人卧寝的宫殿里也裹上了一层月光皎洁的银霜。 —————————————— 因为自己上一次的私自出宫,自己所住的未央宫中宫人们又换了新的一批,城外自己当时听书的茶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闭了馆,见识了这一切的苏微白这才反应过来,李胤这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的这些事情可都是拿着小本本给她记着呢。 不过所幸现在的他也没之前性情这般偏激,做的事情也不过分,所以对于这一切苏微白倒也并没吭声。 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老了,倒是母爱泛滥,对于参加宫中一些来往席宴的一些小包子们喜欢的不得了。 渐渐的,她也越发的期盼自己也能和李胤有一个可爱的小包子。 对于这一些,她也有和李胤提出过,李胤倒是满口答应,之后等待自己的便又是一阵令人腰酸背痛的翻云覆雨。 虽然如此,但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就是怀不上孩子,眼看着自己的肚子平平坦坦的,她终于是把目光怀疑到自己每日所喝的补身子的药上了。 为什么会突然怀疑这药,因为这药总是每月雷打不动的会在自己经期过后几日的易怀孕的那几日让自己喝下,有几次自己偷偷倒掉还被盯着自己宫人抓了个正行,此后更是一碗都逃不了的被盯着喝下。 越不可能的事情就越可能接近事情的真相,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怀疑这药的问题,毕竟这是李胤亲自派人煎熬喂她喝下的,但是苏微白就是像被鬼附身了一样,鬼使神差的就偷偷的留了这药的一点引子让凝霜送出宫去检查。 结果也让她意想不到,药是补身体的,但是其中的一味的药引却有避孕的效果。 如果说这是宫廷剧里的一样自己其他嫉妒自己的妃子被人下药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说自从李胤登记后后宫只有自己一个娘娘,光是李胤给自己层层包围设立的私人膳房都不可能被旁人下手。 而唯一的解释这一切的就是这一切的事情其实都是掌控在李胤的手中的,对于避孕的这件事情也是经过他的操控才形成如今的这个局面的。 苏微白怎么也想不到李胤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相信他是喜欢她的,因为他每次看自己的目光都那么的温柔,对待她也总是像对待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可是为什么他不愿意要一个他们的小宝宝呢? 越想越感到可怕的苏微白也渐渐的发下了李胤最近的一些异常的举动。 燕都皇城之中,李胤一身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跨进了一所清冷的偏殿。 门外是两个佩刀侍卫的身影在门外把守。 苏微白小心的顺着偏殿外的一堵矮墙顺着小心的爬上了屋顶。 小时候瞒着王太后偷偷爬墙溜出宫的本事还在,苏微白先拍了拍手,然后顺着屋顶瓦片的纹理揭来了瓦楞。 眯着眼睛向下看去,不是自己想象中李胤和其他女人幽会的场景,相反的,倒是看着李胤一身明黄色长袍目光是她从没见过的阴冷之色直直的盯着被锁链锁在一边的人。 被长长锁链锁着的一头乱发挡住了他的脸,说话的声音也沙哑着,此时二人似乎在对峙着什么,锁链锁着的人似乎声音沙哑,苏微白听了半天连猜带蒙的才听出了他的几句话。 “李胤,你杀了我难道就不怕被她知道吗?”那人惊恐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怨毒。 “我会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的。”李胤说的无比的冷静。 “哈哈哈哈。”那人近乎疯癫,“完美的解释,又是你那骗人的伎俩,你说如果她知道欧阳明玉其实当初并没有抛弃她,这完全都是因为你李胤的威胁和从中作梗她会怎么想?再如果她知道其实欧阳家并没有犯什么过错,这一切只是因为你的嫉妒心作梗所以在背后操纵前皇帝假借他人之后解决自己的情敌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你死了就没有人会知道。”李胤用手勾起那人的下巴,桃花眼散发着淋漓杀气。 下巴被人勾起,苏微白瞧见那张脸这才发现被铁链锁起来的那人竟然是欧阳明珠。 脑海中一片空白,苏微白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 “给她吃药。”李胤招招手,身后的老太监俯身便端来一个玉瓶。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吃着药的第十天了,再过几日这药的毒性不错,可是西域特产,据说人服用之后与病死没有任何区别,即使来验尸也探查不到一滴滴的毒性,用给你正好合适。”李胤声音冰冷,说这话时和平常吃饭喝水说话时没有任何异样。 欧阳明珠一脸惊恐,虽然咬紧牙关闭紧了嘴巴但是还是被人硬是撑起嘴硬塞是把药塞了进去。 苏微白在屋顶上听的心惊肉跳,惊慌之下竟不慎将屋顶上一片破碎的瓦片给顺着窟窿碰掉了下去。 “谁?”李胤的目光顺着往上望了过来,苏微白赶紧把身子撤了回去。 当他们赶到外边时只看到一个纤细的模糊背影。 “皇上,要不要卑职查一查这人什么来历。”一旁带刀的侍卫冲李胤说道。 李胤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用查了。” ———————————————————— 未央宫中。 昏暗的烛光下,苏微白躺在寝宫的柔软的锦被里,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鬼使神差般准确无比的第六感。 寝宫外似乎有人的脚步声传来,苏微白一个机灵之下匆忙的吹灭了床头的烛光。 屋里漆黑无比,不过片刻她便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微白,你睡了吗?”声音低沉又带了些男人味的磁性,好听极了,苏微白不用想就能听出来这是李胤的声音。 心中烦闷异常,又经过刚才的事情,苏微白心里现在乱的很,这好听的声音让她此刻听起来却是如同魔音绕耳般令她心烦。 紧紧的闭上嘴巴,苏微白缩在被子里动都不敢动动。 “皇上,看来皇后娘娘已经就寝了,您看要不要奴婢现在进去通报娘娘一声。”一旁的宫婢道。 “既然已经就寝,那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李胤的眼中有些细碎的忧伤,但也只是一瞬间就被眼中的深沉掩盖住。 有些事情,两人不挑明或许会更好些吧! 第75章 愧疚 自从那晚过后,苏微白就开始不自觉的躲着李胤走了,这不是她克意而为之,而是一种她无法接受事实真相后逃避心理的一种行为。 这一辈子的李胤终究还是成为前世她所无比惧怕的那个他。苏微白无法想象这个家伙是怎么一边笑着对她说会帮助她查清欧阳家的一切,再一边回过头来用那么阴冷阴冷的神情对欧阳明珠说出“你死了就没人知道真相。”的这种话的。 这几日每当深夜她只要想起他的这种话时,就会被从自己的噩梦中惊醒,然后就是整夜整夜的窝在床头前睡不着觉。 王太后也在此事发生不久后就病逝了,苏微白经过这两件事情的双重打击下也越发的神情憔悴。 太后殡天,国丧七日,苏微白身为大楚国的皇后亲自请愿守陵七日,期间李胤派来的人和凝霜都因为担心太后陵墓幽寒,她身体会受不了,都来劝了几次,但是无奈苏微白也是心意已决,无论他们怎么劝说都丝毫不动摇自己的心意和立场。 二人见此也是非常的无可奈何,只能再三劝说后随她而去了。 行宫虽然幽寒,但是胜在清净,所以对于苏微白来说这几日还是过得很快的。 王太后的陵墓前,深冬过后生长的越发茁壮的两个柳树不知何时抽出了绿芽,苏微白站在陵墓前正想着事情,却被身后还略带一声沙哑颤抖着的稚嫩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苏小姐……。”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宫中最下等奴仆才穿的衣服,年龄约摸不过二十,身材略胖的少年。 “你是……魏彦?”苏微白盯着他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搜寻出一张胖胖的脸。 欧阳明玉身边的那个书童,他怎么在这里,苏微白没有来的觉得他的到来所带给自己的可能是自己一直都逃避着的一个坏消息。 果不其然,魏彦见她记得自己,更加激动了,肉肉脸上的一双晶亮的眼睛闪耀着点点细碎的希望的光,“苏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如果他再不进行医治,我怕他会马上不行了。” 天知道他自从知道是她当上大燕的皇后以后暗地里跟着她有多久,他知道在这个世上也是除了她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敢在那个杀神的眼皮子底下救自家公子了,她是他视为救自家公子的唯一救星,这次他终于有机会接近她,他现在的心中是五味陈杂,激动极了。 苏微白试图安抚他,“你别激动,慢慢说,怎么回事。” “公子他现在生了很严重的病,在天牢里,他们都不给他医治,呜呜,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魏彦虽然虚岁已经快接近二十,但是心性还是单纯脆弱的如同少年,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哭出来声。 “欧阳明玉现在在哪个牢房里,你知道吗?”苏微白听他这么大概一说便马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欧阳家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富可敌国欧阳家了,天牢那种地方惯是些踩高捧低,欺软怕硬的家伙,恐怕他们也是见欧阳家几乎没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才不会理会牢中这些落魄权贵们的死活呢,在他们眼中他们不落井下石踩上两脚已经非常不错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混进宫里做苦力就是为了找公子,这么些天里也一直是我偷偷过去给公子送吃的呢。”魏彦吸吸鼻子止住哭泣说道。 “那就好。”苏微白点点头,“你现在就领我过去吧!” …………………………………………………………… 魏彦虽然爱哭了了点,但是本事还是可以的,为了不引起别人那边的注意,苏微白放弃了动用自己玉牌的权利,和他都扮成送的杂役悄悄的溜了进去,经过和狱卒的几经交谈下,他们还是获得了清扫各个狱间的权利。 那几个狱卒只当他们俩是为了清扫狱间得到的那几个铜板开心,却不知道他们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都天牢之中,苏微白穿着一身杂役的服饰和魏彦站在天牢的隔墙的铁栏珊前,看着眼前一身病气的男人内心复杂。 “咳咳,是魏彦吗?”男人纤长的手指握上栏珊,却是止不住的咳嗽,身体明显虚弱的大不如从前。 他的眼睛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虽然身体虚弱,一身牢服在身,可是依然那么的温柔干净,不是欧阳明玉还有谁?苏微白的心中一阵翻腾,一双眼睛越发酸涩无比。 “是我公子,我还带来了一个……。”魏彦的眼睛瞄向她时却住了口,面前苏微白正在冲他摇头。 马上反应过来,魏彦连忙接到,“喔……我还带了一个大夫给你。” “大夫?”欧阳明玉一愣,想对他说着什么时却不知道怎么的就住了口,然后微微的转头面向她这边,一双潋滟却无神的眼睛里有复杂的光闪过,然后道,“有劳了。” 欧阳明玉虽然没问什么话,苏微白却总感觉他那双眼睛透过黑暗看清了她的脸一样,压抑着声音“嗯”了一声后便让他伸出手示意自己需要把脉。 不知道是不是她伪装的声音有了效果,欧阳明玉像是没听出她的声音一般没说话的乖乖伸出了手。 脉象错乱,与表面不符,明显这具身体现在已经衰弱的不成样子了,苏微白看了看眼前这个风风轻云淡的男人然后把他的长袖拉了上去。 果然如她所想,被冷风包围的一双如莲藕一般细白的一段胳膊上满是交错的藤鞭的痕迹。 鞭痕纵横交错,有新有旧,魏彦明显是第一次看到,惊叫着“啊”了一声后呆呆的站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苏微白低低的说了一句,心中愧疚的不得了。 她知道,欧阳明玉也还是那个欧阳明玉,永远把最不堪痛苦的那一面留给自己默默忍受。 “没关系,很久之前的伤了。”欧阳明玉好似若无其事的落下自己的袖子,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大事。 苏微白知道他仅仅是在安慰自己,想了一下后还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给了他,“把这个用上,你身上伤会好的很快。” 欧阳明玉一愣,然后接过,“谢谢。” 苏微白的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我们会尽快接你出去的。” “哎,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慢得像个乌龟一样,老子打扫十个狱房也该打扫完了!”狱卒的催促的声音从牢房外越走越近,欧阳明玉还没做反应,狱卒已经走了进来。 “唉,这不是马上就弄完了吗。”魏彦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习以为常道。 “小兔崽子。”狱卒瞄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的踹了他一脚,“这里可是天牢,你以为开店啊,这么慢是要这过夜?还不快滚!” “是是是。”魏彦点头哈腰,连忙招呼了她一下赶忙小跑着出去。 苏微白也赶紧跟上走了出去。 第76章 原谅吗? 救欧阳明玉的方法不多,天牢重地,他们能够混进去瞧上两眼已经很不错了,劫狱的想法她也想过,但是当今晚看到天牢中每隔几步便有几个带着大刀,长得熊一样的侍卫后她就瞬间打消了她这可笑的想法。 不说别的,单凭她这个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恐怕还没等她见到欧阳明玉就被砍成八节了吧! 不能武斗,就只能智取,想来想去,苏微白还是把主意打到了玉牌的身上。 她身上的这块的恐怕是不行的,她得要李胤身上带的那块,到时候别说带人出去了,恐怕自己一把火把天牢烧了,天牢中把守的那群人也不敢吭一声。 玉佩等同皇权身份的象征,到时候不仅仅带着欧阳明玉出狱,就连之后悄悄的领着他出宫也是迎刃而解的事情。 今晚给欧阳明玉的把脉她心中十分清楚,他的身体现在是极度的虚弱,必须要马上出宫治疗,如果再在天牢那种地方呆上一阵子恐怕真的就与魏彦所说的一样回天乏术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就在苏微白想着如何接近李胤偷取玉牌的时候,老天也就像是感应到她的想法了一样,没过几日后李胤就那么神奇的来先找到了她。 行宫中,李胤那双妖娆的桃花眼依旧深沉魅惑。 烛光下的一面方桌上,苏微白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送上了餐桌。 这次她的守孝只是带了一个贴身侍婢过来,李胤的突然造访令她们十分的措手不及,行宫清冷,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因为是晚上,正到了用餐的时间,所以苏微白只是微微的考虑了一下就决定给他亲手做一顿菜肴当做晚餐。 明亮的光影下,两人坐在小桌前,苏微白见着李胤一脸思索的模样,忍不住先动了筷子敲了敲他的盘子,“想什么呢?一会饭菜就凉了。” 这语气含着一丝丝许久未见过的关心,李胤收回思绪,薄薄的唇微微翘起,“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们的以前。” 苏微白一愣,然后微微低头,本来不想再与他说话,但是想了想自己的计划还是搭话了几句,“你很怀念以前的生活吗?” 这是一句很随意的话,李胤却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会,然后才缓缓道,“可能又怀念又害怕吧!” 苏微白抬头看他,不明白他具体到底指的是什么,却也懒得再问太多。 “苏微白,如果我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你会原谅我吗?”李胤的目光迎上她,一双手悄悄的微微紧张的蜷缩。 苏微白一僵,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天牢里欧阳明玉那张苍白虚弱的脸。 “那你呢?如果我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伤害了很多人,你会原谅我吗?”苏微白反问。 李胤的眼睛晶亮,一整张俊朗妖艳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强烈偏执,“只要你不离开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的目光热切,苏微白被这目光看的不舒服极了,便敷衍道,“我也一样,只要你不伤害我在乎的人,我不会计较太多。” 苏微白答得轻松,李胤却是记在了心里,嘴上重重的“嗯”了一声,唇角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夜,愈发的深沉,两人吃完饭菜后已经深夜,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后,苏微白刚坐上床榻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揽住佣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胤。”苏微白有些不舒服的扭过头。 “平阳郡主去世了。”李胤揽着她,声音低缓。 苏微白一僵,“什么时候?” “今日平旦时。”李胤道。 苏微白心中一阵复杂的心情拥上心头,童年中对于母亲的记忆她一向少之又少,关系也算不上多好,再加上两世重生,她本来应该对于这种亲情的感觉是比较淡薄的,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抽痛了一下。 “她走的时候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李胤继续道。 “嗯。”苏微白点头,楞楞的。 “苏微白,我们生一个孩子吧!”李胤的吻热热的,说着便欺身压倒了她。 帐中白沙飘落,苏微白看着眼前的那张妖娆的俊脸,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说想要孩子。 养胎药换成避子汤不是他操控做的吗?现在他又对自己说想要孩子,他把自己当什么了,一头可开可关的生子泄欲的工具? 脑子里糊涂的想着,身上李胤却不知何时将她上下脱了个干净。 下身一阵饱涨感传来,与大婚之日的感觉不同,苏微白这次不是发自内心的与他同床共枕亲密交欢。 伤害已经造成,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原谅,苏微白想着欧阳明玉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和欧阳明珠在偏殿的模样内心就是止不住的愧疚。 也许在这件事情里,站在李胤的立场上他并没有做错,但是她现在就是接受不了。 也许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让她想通一切,但是却不是现在。 李胤挺直的鼻梁,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烛光下沿着轮廓远远的看上去像是洒上了一层薄薄的金沙一般。 苏微白侧着头看了一会眼前那个紧闭着眼睛酣睡的男人,然后从一旁散落的衣物里拿出一块浑身通透白净的玉牌。 她欺骗了他,这次的计划不仅仅是将欧阳家兄妹送出宫,她其实也是计划中的一份子。 宫中的生活太过于压抑,她不喜欢,而且知道欧阳家当年事情真相的她也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面目与他相处。 出宫是必然注定的事情,苏微白又看了要床榻上的男人,然后俯身亲吻了吻他柔软的唇,起身毫不犹疑的离开。 不出几个时辰,天就会亮,而她也必须在他发现她和玉牌不见的时候救出欧阳明玉他们。 行宫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寝塌之上苏微白刚走不久,原本还在酣睡的李胤却是瞬间翻身坐了起来,一张阴沉的妖娆俊脸更加的晦涩难明。 自己身上原本放在一旁的玉牌果真如他所想的一般已经消失不见,李胤缓缓的起身下榻穿上了衣物。 事情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早在几日之前他就已经接到消息她去了牢中,今日一见后却是没想到她要做的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大胆一点。 妩媚妖娆的桃花眼微眯,李胤站在房间帷幔遮挡住的阴影里,像一头森林里正在捕食猎物的狼一样看起来危险无比。 苏微白,不要欺骗我,不要离开我。 ………………………………………………………………… 营救欧阳明玉兄妹的计划比想象中顺利的多。 在顺利的从天牢中诸多守卫的眼前大摇大摆的接走欧阳明玉后又去在宫中偏殿中接走欧阳明珠后的苏微白最后决定将逃离的通道锁向之前平阳郡主最后住的偏殿寒霜殿当中。 王太后曾经说过偏殿当中隐藏着一条通往城外的通道,苏微白就是计划从这条通道悄悄的离开。 寒霜殿中,苏微白屏住呼吸紧张的拧开了通道的开关。 “轰隆隆……。”房间一旁厚重的书架一阵晃动然后停下,苏微白低头仔细看去,厚重的书架后有一个小小的暗门隐藏其中。 终于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苏微白扭头看向欧阳明珠和魏彦,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 明亮的火折子燃烧着,如同一根蜡烛一般瞬间照亮了这黑暗的空间里,苏微白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他们,“你们先下去,顺着这个通道下去可以直达到城外,我在城外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现金和马匹,你们赶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苏微白说的着急,欧阳明珠披散着头发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魏彦连忙的接过火折子,“苏小姐,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魏彦说着,欧阳明玉闻言也抬头看她。 “嗯。”苏微白点头,“不过一起走目标太大了,我们会分批走,我不会跟你们在一起。” “那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魏彦有些失望道。 “可能吧。”苏微白也不能有把握。 依照李胤的性格,如果得知她失踪后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抓她,她的目标太大,与他们在一起也是拖累他们。 欧阳明玉听到谈话,一双眼睛明了又暗,然后才转头看向她,“以后要多加小心。” “谢谢。”苏微白满目复杂。 率先下去的是魏彦,确认过里面没有危险后,从欧阳明珠的手中接过欧阳明玉,便招呼着欧阳明珠赶快走。 应了一声,欧阳明珠刚想走,却被苏微白抓住了胳膊。 一个小盒子放在自己的手中,欧阳明珠拧眉,声音对她冷道,“这是什么?” “给你哥哥吃的。”苏微白也不理她无礼的态度,“这是再世丹,生死人,肉白骨,是一个老道给我的,我仔细研究过这丹药,你哥哥身体太弱,这对你哥哥的身体大有好处。” “这算是对欧阳家的补偿吗?”欧阳明珠嗤笑,讽刺道,“如果这能让你晚上睡得着觉我可以收下。” “你也可以这么想。”苏微白回应。 欧阳明珠的脸色变了又变,然后垂身走下了暗门。 见着这三人都下去了,苏微白起身又扣动暗道关上了书柜。 寒霜宫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苏微白抬眼看了看窗外愈加明亮的天空,抬脚准备走出屋门。 屋外,李胤一身明黄色的五爪龙袍站在门外。 逆光之下,负手而立的少年脸色冰冷阴冷,眼中的疯狂令人心颤。 第77章 重复悲剧 自己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究竟是怎样一种恐怖的事情。 未央宫中,苏微白的手腕被两条长长的锁链紧紧锁在了大殿内。 清冷的大殿内空无一人,寂静的模样好似这只是她的一个虚无的想象中的空间一般。 窗外的风景明了又暗,苏微白呆呆的看着,没过多久后大殿的门被人吱呀一声的打开。 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渐渐的向自己走近然后在自己旁边蹲下。 还带着热气的呼吸在自己脖颈间落下,李胤带着自身特有的磁性的声音响起,“对不起让你等久了,想我了吧。” 昏暗的光下,苏微白的眼神依旧呆滞,没有任何神采,对于他的话也未作出任何反应。 “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你可以尝一尝。”李胤自顾自理的说着,对于她的反应视若无睹。 散发着香气的糕点被送到自己的嘴边,苏微白的眼睛终于转动了一些,但是作出的反应却是闭紧了嘴巴,完全不想看一眼。 李胤拿着糕点的手僵了僵,重新将糕点更是凑近了她的嘴巴一点,声音带有威胁,“你又好几天都不吃饭了,你的那个小丫鬟和冯叔都会担心你的,真的不想尝一块吗。” 李胤的威胁历历在耳,自那日过后,苏微白被抓住已经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多久了,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如今的妥协,她曾尝试一次次逃脱和绝食作为要挟却总是被这个男人用她最在乎的人威胁。 抬眼看了眼眼前的这个人,苏微白终究是作出让步,抬手抓起一个糕点便是塞在嘴里塞。 糕点混合着嘴里因为屈辱咬出的血混在一起让她尝不出原本的味道,只能含糊的嚼了两下后便吞进肚子里。 李胤见她咽下,满脸宠溺般的摸了摸她的头,又递给了她一杯水。 “我不想喝。”苏微白皱紧了眉头,终于开始说话。 “糕点太干,你喝点会好受很多。”李胤的话虽然很轻,但是想表达的意思却很不容她有所辩驳。 “说了我不喝。”水杯递给她更近了些,苏微白内心的厌恶感更加的深了,一推之下水杯竟“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了。 水杯碎了,李胤一双眼睛瞬间阴沉了很多,苏微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苏微白!”李胤的声音顿时变了,“不要让我生气。” “你这个疯子,疯子,疯子!”内心瞬间崩溃,苏微白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猛的推倒了他,“李胤,你知道我现在像什么吗?” 被冷不防的推倒,李胤的目光阴冷,站起身,迎着光的庞大影子笼罩着她,等着她说话。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一条狗的在讨好你。”苏微白喃喃自语。 “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李胤吗?”苏微白看着的眼神尽是迷茫。 以前的那个李胤在她印象里总是乖乖的,永远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更不要说是用铁链像狗一样的拴着她了。 而现在的他呢?苏微白手腕上系着的锁链发出着细碎的撞击声。 因为害怕她逃跑,他竟然就连她去如厕都要让她在这房间里。 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条宠物。 苏微白屈辱的指控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响起,李胤笼罩在黑暗中的妖娆脸庞在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现。 “我还是那个我啊。”李胤缓缓的说着,脸上隐约可见疯狂,“苏微白,你这个傻女人,以前的那个我都是装出来的啊。” “我喜欢你啊,如果不是这样你会再接近我吗?”李胤向她逼近,面目扭曲。 “你这个疯子。”苏微白看着他,满脸恐惧,“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你不需要喜欢我。”李胤俯下身看她,满目疯狂,“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冰冷的长指慢慢的扣上她的腰身,苏微白瞪着眼睛看着他,动都不敢动。 “不要再让我生气了。”李胤埋头在她的身上,“苏微白,我好怕我真的有一天会废掉你的双手双脚,也许这样就永远不用再日夜害怕你跑掉,你永远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我一个了吧。” 男人的呼吸声更沉重了些,手指也渐渐的顺着她的腰身慢慢的抚遍了她的全身。 苏微白屏住呼吸,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头他被拴在栅栏里的待宰羔羊。 男人的欲望总是来的突然,李胤的身体热的像铁,苏微白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的脱下,光滑冰冷的地板上,两具身体激烈的交缠着。 苏微白木然的看着宫殿檀木做的朱红屋顶,手上几乎被自己的指甲扣出了鲜血。 夜,更深了。 …………………………………………………………… 未央宫内。 地上还残存着欢好后遗留着的气息,苏微白醒来之后李胤早就已经走了。 身边收拾屋子的侍女在收拾好一切也已经离开。 寂静的宫殿中又只剩下她一人,窗外透过来的光打了过来,苏微白倚靠在柱子上呆坐了一会,然后起身。 手上,微弱的火光若隐若现,将手上从侍女身上弄出来的火折子扔到檀木柱子上的帷幔,苏微白眼看着火焰越来越高,最后彻底笼罩整个宫殿。 宫殿内,浓烟环绕,苏微白靠在柱子上迎接着死亡的来临。 上一世的幻像又重新映入脑中,苏微白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上一世的她其实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放弃生命的吧! 浓烟四溢,苏微白的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彻底的陷入了昏迷。 前世和今生的两个李胤与自己的过往如走马观花般的一闪而过。 死亡的脚步逐渐向自己逼近,苏微白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平静和轻松。 恨意消散,人世间的种种形形色色也渐渐的化作乌烟消失殆尽。 第78章 结局 热,很热,苏微白觉得自己似乎整个身体都被放在砧板上上下翻滚着燃烧着一般。 虚无幻境中,苏微白大汗淋漓地穿梭在浓浓地迷雾之中漫无目的的飘荡着。 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的裹住了一样,耳边隐隐越越传来有人的一声声的呼唤,绝望而痛苦。 浓烟渐渐消散,苏微白也不知道在幻境当中飘荡了多久,随着浓烟的散去,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却似乎有看到一双妖娆好看的桃花眼正满目哀伤痛苦的盯着她看。 那目光掺杂了太多的情绪,苏微白瞧见了,却不知怎的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跟着他在抽痛。 “李胤?”本能的一声呼唤,还没听到什么回应,苏微白便又被疲惫虚弱地身体拉进了黑暗。 “唉,这药到底有没有用啊!怎么这么多天也不见皇后娘娘醒来?是药三分毒,可别伤着肚子里的小皇子了。”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苏微白皱了皱眉,手指微微动了几下。 “王夫人。”又是一声女人满含厌恶的轻喝声,随后便是客气的啄客的声音,“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现在可是大燕的全部希望,你这话让我听到还好,让别人听去了还不多想。皇后娘娘一直很喜欢清净,如果王夫人走了,凝霜保证娘娘可以醒的更快些。” 凝霜,是凝霜的声音,苏微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 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苏微白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隐约可见一个穿红戴绿看起来十分富贵的妇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终于是坐不住的摔门而去。 随着妇人的离去,苏微白的目光微转,看到刚才还强硬的好似老虎一般的凝霜一瞬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似的的垂下了头。 再仔细看,浅绿色的宫袍有滴滴水珠滴落,水珠在宫袍上荡开化作白花,她似乎在哭。 “别哭,别哭。”苏微白干裂的嘴巴张开,沙哑的吐出这句话,伸出手触碰她安慰。 “皇后娘娘。”凝霜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不知道卧睡了多久的苏微白,就连说话的嘴巴都是颤抖着的,“您真的醒了吗?凝霜不是在做梦吧!” 苏微白的唇角勾笑,“不是,你不信可以拧下自己的胳膊,看看疼不疼。” 眼前的人是如此的真实,凝霜的目光呆呆楞楞的,又是惊喜又是激动,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我睡了多久,这是怎么回事。”苏微白满脸困惑的说着,然后强撑着在凝霜的搀扶下坐起身,感觉整个身体的骨头都在自己的几个动作之下咔哧咔哧作响。 她明明的不是已经应该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您已经睡了快三个月了,三个月前未央宫突然失火,不过还好皇后娘娘您没事。”凝霜对她说着,看起来脸色有些憔悴。 苏微白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盛夏时节才应该穿的衣物。 “那李胤呢?皇上呢?”苏微白问着,心里没由来的有些不安。 凝霜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犹豫躲闪,但最后还是咬了咬唇如实相告,“娘娘,皇上已经驾崩两个月有余了。” 驾崩了?苏微白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他是怎么死的?” 凝霜的眼神更加不敢看她了,“具体的原因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这明明是假话,苏微白分明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脑子里最后未央宫中的那场大火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声越来越响,那声音,除了李胤还有谁? 心像是被谁啃食了一块似的一下子变得空洞了许多,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床上的锦被上,苏微白的心突然感觉痛极了。 那样的大火,也许除了那个傻子敢冒着危险能毫不犹豫的留自己了。 傻子李胤,傻子李胤,苏微白觉得他的行为是蠢得透顶。 “皇后娘娘。”凝霜满脸慌乱,“您肚子里还怀有皇上的孩子,就算为了皇子您也不要想不开。” 孩子?苏微白摸了摸肚子,然后抬头看向凝霜。 “太医说您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当初您昏迷的时候,凝霜真担心您的身体会受不了。”凝霜说着握着她的手,“您不知道你们和肚子里皇子现在可是大燕的全部希望,无论是为了谁凝霜也想请让皇后娘娘您也一定要坚强。” 短短几年的时间内两任皇帝先后驾崩,外面心怀不轨的人对着这空虚的地位不知道流了多少口水,几经战乱的大燕再也经受不任何一次的折腾了。 凝霜的眼神热切,苏微白摸了摸肚子,然后抬起头对她道,“凝霜,李胤的骨灰设在了哪里?” …………………………………………………………… 紫青宫。 雕花精美繁琐的香炉里泛着浓浓的檀木香气,苏微白抚着肚子一个人站在大殿里,青木案台上只竖着一个薄薄的木牌。 空荡荡的大殿里寂静无声,天地之间里好像也只剩她孤独一人一般,苏微白看着木牌,以往记忆也不由的涌上心头。 扬州城的一所破旧的木屋里,李胤一双琉璃珠一般通透的湛蓝湛蓝的眼睛带着点戒备和好奇的坐在木桶里偷看自己。 记忆飞速,少年成长的飞快,刚刚加入义军的他坐在木制饭桌上,满脸期待的问着自己,“姐姐,我走之后,你会想念我吗?” 记忆再次转换,带着满目杀气的李胤逐渐长大,用温暖的怀抱拥着自己,语气是纵容宠溺,“苏微白,只要你想要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记忆最后一次停留,是苏微白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一双妖娆哀伤的眸子,如梦似幻,真真假假的就连她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作的一个幻梦,还是真实出现过的。 她真的是太想他了,苏微白的眼眶缓缓的湿润了,她只是太悲伤愤怒,她只是想要一个解脱,无论怎么样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的性命。 死了一了百了,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耳边有人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苏微白悄悄的擦干了眼泪,回过头看到是一张仙风道骨的脸。 那人大约不过四十几岁的模样,青灰色的道家长袍,手拿一条洁白的长长拂尘,见到她倒是笑眼咪咪,“施主,看来您的心结似乎已经打开了。” “你是紫青道馆的那个紫青道长?你怎么在这里?”苏微白有些惊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 “天子有旨让老道守宫,老道可不敢不从。”紫青道长哈哈一笑,然后,上下打量着她,“嗯,放下心结的施主果真是轻松了很多。 苏微白微微垂眼,语气轻缓,“放下了又怎样,上天给了你一次重来的机会,最后你将恨转化为爱,最后却被恨迷失了双眼最后遗失了爱,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可以重来的机会了。” 苏微白喃喃的说着,语气是说不出的空洞和失落。 “恨兮爱所依,爱依恨所伏,人只要不纠结过往而珍惜现在,又怎么会知道会没有再一次重来的机会?”紫青道长大手一下下的顺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对她谆谆善诱。 苏微白猛的抬眼看他,疑惑却又明了。 “总归要腾出时间让他好好想想吧!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越行越远,苏微白微微失神,等再抬眼看他时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 眼睛再次看向那块雕刻的不甚走心的木牌,苏微白好像已经明了了什么。 大燕公元203年,皇后产下小皇子,名唤李殇。 次年皇后改号慈仁太皇太后,大燕史上最小的小皇子登基,慈仁太皇太后也随新帝垂帘听政,共同重新匡扶李氏江山。 十一年后。 春日的阳光散播了整个皇城,刚刚开枝冒绿的柳条也在暖暖的春风下轻轻抚动。 草长莺飞的御花园中,苏微白倚靠在命人打造的长长摇椅上眯着眼睛舒服的晒着太阳。 “娘亲————娘亲————”远远的传来几声急切兴奋的呼喊,苏微白睁开眼睛,远处飞过来猛的栽进自己怀抱里的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少年有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晶晶亮亮的好似一块翠绿的宝石,那张精致妖娆的脸和李胤是如出一辙的好看。 “又怎么了?”苏微白打着哈欠,神情慵懒。 李殇呆呆的看着自己这么多年却丝毫不见衰败之色的母亲,觉得这是除了自己先前遇见的那个大姐姐以外自己见过最很好看的人了。 “怎么,你那个神秘的姐姐请你出去约会了吗?”苏微白鄙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不成器的东西,只是被人家小姑娘约一下,有至于这么激动吗? “娘亲怎么知道?”李殇傻笑着揉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想到什么有点伤心,“不过我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喜欢我?她很优秀,和娘亲一样好看,不过也一样有很多人追求,我好怕我没什么希望。” 李殇说着说着撅起嘴巴,一脸泄气。 苏微白的心是抓心挠肝的着急啊,这怂孩子要是有他老爸一般的强势变态还怕娶不到媳妇吗? “优秀代表我儿子眼光好。”苏微白恨铁不成钢的点着他的脑袋,“不喜欢就去追啊,死缠烂打的追,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就装啊,小白兔装大尾巴狼会不会,反正你不会想尽办法把媳妇骗到手再说呗!” 苏微白絮絮叨叨的说着,李殇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脸上不住的琢磨着。 “孩子,想去泡妞可以。”苏微白说着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脸阴笑的看着他。 李殇抬头,大大的眼睛里藏着不安,然后果不其然的看着他那不靠谱的母亲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奏章来。 “咳咳,想去泡妞就先帮娘亲把工作做了,否则————。”苏微白的两个拳头咔哧咔哧作响。 李殇两条宽面条泪落下,又忍不住想哭。 李胤那个大尾巴狼怎么也能生下来这么这么一条纯洁的小白兔?苏微白简直觉得自己每眼看,而且坚决不承认这是来自于自己的基因。 “孩子,你慢慢做吧,娘亲先出宫一趟了。”苏微白看着自己哭唧唧的儿子只想一脚踹上去,到最后还是忍了忍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她还是去看看大尾巴狼消消火吧! 紫青殿。 苏微白刚踏进殿内就被迎来的童子轻车熟路的带到了一所偏殿。 这是她第198次来到这了,苏微白怒气冲冲,这家伙究竟当初是被那场大火烧成什么鬼样子才这么不愿意见自己? 这么多年她又不傻,每每大燕和他们有什么难题,紫青殿内的神秘人就会立马比大姨妈还准时的给他们呈上应对的锦囊妙计,这么多年了,他明明还这么关心自己,为什么却总是拘于一些不是问题的事情而不愿意见自己。 这么多年了,都不上年轻姑娘小伙了,她会那么在意那张脸吗? 小屋里寂静无声,苏微白站在外面憋着嗓门大喊,“李胤,给老娘出来!!!” 小屋内有桌椅板凳摔到地上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也被她吓了一大跳。 “李胤,老娘已经给你十一年的时间考虑了,再这样等下去,你儿子都要生娃了,老娘今天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如果今天你再不出来,就不要怪老娘用强了!!!”苏微白喊着。 屋子里的人在犹豫,有来回渡步的声音,似乎在考虑。 “3——2——1”苏微白说着,最后准备一脚踢开大门时却冷不防的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一脚踏空,苏微白一下子摔倒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嘴角颤抖的抬起眼,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双妖娆撩人的桃花眼。 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少年的眼神依旧明媚如初,看着她时深切的好似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少年还是她的那个少年,从来没变过。 人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你。 第79章 李胤番外 从小到大的经历就告诉我,如果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用尽手段的去争取,哪怕是抢,手段卑鄙一点,过程肮脏一点也无所谓,因为我知道我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结果,而非过程。 懦弱的人会同情弱者,却总是害怕别人比自己强大,于是他们总是会用一些无聊的道德去约束别人,这就是人性。 七岁时,我最崇拜的,也是最威风凛凛的大元帅父亲突然死了,没过多久我的母亲也随之而去,外界都传父亲是战死,母亲也是殉情而去,可是只有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么简单。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个一身明黄色服饰,看起来颇为和善的男人万人之上的坐在高台上迎接着台下众人的奉承讨好,好不快活。 台下,我作为宁王遗子坐在台下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忍受着礼部王大人儿子和小表弟的捉弄。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父亲母亲死后宁王府轰然衰败,人人避我如蛇蝎,甚至还要雪上加霜的要踩上一脚。 于是小小年纪我便早早的知晓世间人情冷暖,也练的一身隐忍的性格。 因为还没到及冠的年龄,所以我一直被寄住在母亲的一个远房表亲家,但是他们并不喜欢我,对我也是人前微笑,人后恨不得踢上我两下出气。 是啊,我虽是权贵之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圣上并不喜欢我,与我接触越多的人自然也离更高一等权利远。 权利是一个好东西,人人都喜欢,而如果想要用快的速度达到更高一等的权利,接近那个男人是最快的方法。 宴会下,两个讨厌的小孩还在用棍子戳我的头,打我的背,偷偷的拽我的衣服,把吃剩半口的果子塞给我吃。 我是隐忍,但是并不是懦弱,衣服里细嫩的皮肤在棍子的敲打下隐隐作痛,宴会上歌舞升平,眼瞅着歌舞散去,四下安静了下来,我知道这是我最好的翻身机会,于是在旁人心中一向懦弱乖巧的我在宴会诸多权贵的众目睽睽之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自然被吸引,在那个男人的注视下我也顺势一五一十的道出远房表亲和其他人对我的种种罪行。 身上长年累月累计的伤口是证明,身边一向扯高气昂的远方表亲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我。 那个男人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却是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所偏袒,自然的,那些欺负我的人我也让他们对自己以前对我作出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母亲娘家的势力颇为强大,那个男人不敢怎样对我,但是也更是不敢将我交给他们抚养,于是几经思索之下就将我暂时托付到宫中由他培养呆在身边。 现在的这个结果也很不错的,我终于摆脱了那两个烦人的小孩的折磨,我悄悄的勾起嘴角微笑,欺负我的人都得去死。 其实我知道那个男人是杀害我父亲母亲的真凶。权利是个好东西,却也能害人性命,父亲战无不胜手握大燕将近三分之一兵力,母亲也是将帅世家嫡女,强强联合令他整日坐立难安。 父亲母亲好似有所预言一般都在死的前一日都告诉我不要报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说这是孝义,我却觉得这是愚忠。 不报仇就不报仇,但是如果是老皇帝自毁根基就不干我的事了。 我知道老皇帝一直在防范我,在外人看来我整日在宫中受宠,过得无忧无虑,但是事实上只有我知道老皇帝是在捧杀,他这是要让我变成一个废物,一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猪头,而我也如他所愿,一日又一日的配合着他的表演。 这一切都被老皇帝的儿子看在眼里,这也是个傻瓜,眼瞧着自己的父亲一日一日的宠着别人的小孩,而却总以各种理由远离自己,这小孩也是嫉妒的不得了。 而我,也适时的在他面前不经意的炫耀一下让他炸毛,这也是我无聊的乐趣之一。 让老皇帝的下一代与他隔阂至深,然后在我的引导下逐渐的变成一个废物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默默的盘算着一切,却是没有想到的是被逼疯的小孩子总是冲动的,在一次狩猎后的归来,老皇帝突然感染风寒驾崩,刚上位的小皇帝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折磨我。 变成下奴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忍受着看守每天没由来的毒打,干着永远也干不完的活每日与一群和我一样的下奴一起争夺一点点吃的大打出手似乎是我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 在下奴坊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一个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老皇帝在的时候我还以折磨他儿子为乐,可是他死了我却似乎一瞬间没了什么目标似的。 我的皮相甚是好看,虽然眼睛是怪异的浅蓝色,但是这并不妨碍我遗传自母亲的妖娆面容。 借着漂亮的外形,我借着苏和风的手逃出了下奴坊。 而这次的逃出,也让我阴差阳错的遇见了一个未来让我疯让我狂的女人。 她有着白玉一般细腻的皮肤,一双会说话似的大大杏眼,笑起来眼睛晶晶亮亮的,一下子的我就对她有了好感。 她看起来很喜欢我的蓝眼睛,可是同时的也很抗拒我的接近,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够亲近跟在自己身边又懒又爱吃的小奴仆却不能稍微的给我留下一点温暖呢! 我妒忌我不甘,嫉妒恶毒的丑恶思想渐渐的在我心中落地生根,然后发芽。 老天也像是感应到我的心情一般,苏和风终究还是沿路顺着痕迹过来抓我了,而他的小仆人也在这次的事情中为了救她死了。 我虽然会暗地里偷偷开心,但是同时也会担心,她太心软,活着的我陪在她身边固然是好的,但是死了的人也永远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她的心只能属于我,别的乱七八糟的人都不能存在,我喜欢她,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而她似乎对我的态度也有所动摇,而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可爱的苏微白,生气的苏微白,会对我撒娇的苏微白,甚至会为我亲手做起衣服的苏微白,都为我统统展现。 她的心很软,又是如此的善良天真的相信着每一个人,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一定会一生一世守护好她。 人有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就是总是下意识的心底里暗示着自己喜欢的同时也会喜欢着自己,而我亦是如此。 她喜欢他,说起他的时候总是微笑的,眼神里总是缠绵着丝丝我渴望的情绪,那种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和她平时看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也想要她看我时也能够有那样的神情眼神,可是得到的她的答案却是一直她一直是将我当做弟弟看待。 去一边的弟弟,我想做那个未来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我爱你啊,发了疯似的爱,可是为什么你却给我了我这么个答案。 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冲昏了我的理智,也是第一次。我在她面前暴露了真实的自己,她好像是被我吓到了一样,我好后悔,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可以这么冲动,小的时候我可以为了等待一个机会默默忍受别人对我欺辱,而现在我怎么会被她那短短的一句甚至都算不得严重的话冲昏了头脑,乱了一切计划呢? 我好怕她又变得和以前一样重新对我建起了心防,不再亲近我,我好怕啊,只要每每一想到她不会再理我我的心就会痛的不能呼吸了一样。 苏微白,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我蒙着被子躲在偷偷的哭,心是被揪着的疼。 这么一个女人,我是不是只有杀了她才会好受一点?夜里我瞧着她熟睡的脸庞,心里疯狂的想着。 杀了她其实就是杀了我,我的手伸到她的脖颈,看着她熟睡的脸怎么也下不去手,我怎么可以这么想,在我的心中她甚至比我的生命都要重要,我真是疯了。 日子还在继续,虽然我的主动道歉令我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是我还是发现她渐渐的与我有了一些距离。 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男人,我愤怒的想着,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打败那男人的手段并不光彩,但是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是对他失望了,他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好高兴啊,每天都带着开心的笑。 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同情比心中在自己自己弱小的人,我用些苦肉计又如何,看着她又重新用那么认真关心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似乎比蜂蜜还要甜。 我陷害那男人的计谋天衣无缝,看着她每天都用从前我无比渴求的目光瞧着我,我好开心,我是个卑鄙的人,但是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后悔。 杀李谓的那天她也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我对皇室的恨意并没有那么深,现在的只在乎她一个人,只要她能一直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可是李谓那个小子好像统统的都把仇恨记在了心里,就连我最后见他的最后一面都是满怀仇恨的。 李谓临死的疯言疯语让我不由自主的查了查当年老皇帝的事情,得到的结果却让我有些惊讶,当年她母亲安平郡主居然是曾经和老皇帝是青梅竹马,是有过一段情缘,只不过随后因为老皇帝为了权利娶了更有势力的皇后而抛弃了她,所以才隐瞒下嫁了苏相,而她父母的和离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们的身份居然是堂兄妹?我有些惊讶。 大婚当日,她开玩笑说我们是狗血剧情失散多年的亲兄妹,我虽不知道狗血剧情是何物,但是堂兄妹的血缘关系显然是阻挡不了我喜欢她的那颗心的。 我喜欢了,爱了这么久的人儿我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原因而拱手让给他人? 我会守护住她的天真善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去践踏和毁坏。 我知道她喜欢孩子,我也很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男孩女孩都要像她,我也一定会给予他们最好的,不让他们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是我知道,我们不能,孩子的诞生只能让她更痛苦,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才能在一起,我怎么可以让她因为这些而不开心和痛苦。 避子汤是一直喝的,我偷偷的命人将补药和它替换了。 孩子我们可以在宗族王室挑选抚养,但是我不想她为真相痛苦不堪。 欧阳明珠是我当初天衣无缝计划以外的一个意外,她早就应该死的,我开始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先一步下手而让她找到苏微白。 泄露真相的那晚是我最后一次去关押欧阳明珠的地方,本来我是准备动手杀了她的,但是却是没想到她会悄悄跟踪我还寻到了地方。 她还真是单纯,以为我没有发现她,我亲眼看着她偷偷的去天牢瞧欧阳明玉出来时的眼眶是红红的。 没关系,既然那些都是你在意的人,我不再去动他们就好了,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就可以不注意一切其他的东西,我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着。 苏微白,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要抛弃我。 一个身在黑暗当中从未见过光明的人既然被你拉进光明里,就一定不要轻易抛弃他。 是你教会了我爱,如果是你先对我说放下,我一定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昏暗的未央宫里,我看着带着长长锁链的她心里满是平静和满足。 她看我的眼神里不再有欢喜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恨意,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她只要呆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既然不能喜欢那就恨吧,我在黑暗的孤独里呆了太久,你走了,我一定会疯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向那么柔弱的她居然会选择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我。 漫天大火里,我抱着她如同抱着我最后的信仰,心中是撕裂般的痛苦。 我只要她活着,她不喜欢我,不想同我在一起我也可以躲她躲得远远的,我一个人也可以默默的忍受痛苦。 上天啊,求求你,让她活过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付出一切。 第80章 欧阳明珠番外(上)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是我们相遇太晚才会错过。 ————欧阳明珠 我的手紧紧的捏着这颗丹药,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我日日夜夜一直在寻找的那颗再世神药。 蓬莱有一神药,食之即可再世重生,我一直在寻找,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找到。 我激动的握着这瓶丹药微微颤抖,如果神药的传说是真的,那么李胤,下一世你一定属于我。 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甚至还有点讨厌你的人有什么样的感受?如果你问我,我的回答一定是不甘心。 是啊,不甘心,我从小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想要什么就会得到,南番的美玉,北海的珍珠,我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会有人给我拿上来,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要星星要月亮的我就这么被一块木头的身上摔了一个大跟头。 第一次见到李胤是在扬州难民的行粥救济营里,茫茫人海,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我却不知怎么的一下子被他的那一双湛蓝色的清澈双眸深深吸引了。 他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总是刻意的总与我保持一些距离,没关系,我是扬州城欧阳家的大小姐,你肯定是因为我们身份地位差异太悬殊了太自卑了才会这样,我在心里默默的这样安慰自己。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特别是我欧阳明珠都不能得到的东西,自此我便每日都去找他,我有着滔天的财富,清丽的姿容,世间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要娶我为妻,我相信他不久之后便会和那些男人们一样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我天真的想着,尽管他总是躲着我,但是我从来毫不顾忌这些,而这一切也都持续到我发现他喜欢她的那一天起。 他看她的眼神和他看我的时候很不一样,他看着她眼神总是柔柔的,原本冰冷的脸也像是被春天融化了一般,总是带着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开心幸福的笑,不像看我一样总是像一面硬墙一块木头的,连一个表情都甚至吝啬给我。 我不安,我冲动,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承认了下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劈成了两半一样心酸的不得了。 他们不是亲姐弟,他喜欢她的感觉不比我喜欢的少,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总是莫名其妙,就像我只是一眼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他了一样。 那个女孩很平凡,平凡的家世,平凡的仅仅只能算清秀可爱的脸,她连我的一跟手指头都不如,我嫉妒发疯的嫉妒。 他很喜欢她,为了她默默的做了许多事情,这一切也令我越发的嫉妒得不可理喻。 我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情,他也一一替她还给了我身上。 身体上的折磨不算什么,最难受的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只要一看到就会心痛的不得了。 他为了她变得很强大,就连欧阳家都被逐渐强大起来的他设计,偌大家业瞬间轰然倒塌。 多么可笑啊,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喜欢的她也如同他对我一般,那么的厌恶和远离着他。 老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总是将不能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总红线拴在一起。 讥讽的笑着,我看着手心里散发着浅浅莹白色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我欧阳明珠想要得到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会得到,如果传说是真的,李胤,这一世我一定要先遇到你。 ……………………………………………………………… 第81章 欧阳明珠重生后番外(下) 我一直以为他能喜欢她是因为他们相遇的太早,而我们相遇的太晚,所以最后的结果才是她走进了他的心里,可是重新来过,我却觉得我错了。 扬州城欧阳家的府邸之中,大红色的喜字贴满了所有的窗台,外面是冲天的鞭炮锣鼓的声音。 欧阳家来来往往的宾客几乎踩烂了朱红色大门的门槛,几乎每个人都挂着洋溢出来的笑意,嘴里也都说着祝福的吉祥话。 这一切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欧阳家的大公子,也是现在欧阳家的掌权人今日大婚的吉日。 欧阳家掌控的经济几乎是整个扬州城的一半的经济命脉,这么一个大户大婚自然带得整个扬州城接近一大半的权贵富商出席。 这么一个好日子自然是要讲排面的,外面的锣鼓一直从清晨沿着整个扬州城敲到中午午时才渐渐熄了声音。 欧阳家设宴的内宅里,我带着李胤坐在一旁的红木桌上举着酒杯答谢新郎新娘的敬酒。 我看着哥哥一身红衣,神采奕奕开心的模样也忍不住替他开心。 再世丹的传说果然是真的,这一世里我又重新的回到了我们相遇之前的时间里,并且在苏微白还没有和他相遇至少找她一步找到了李胤。 自然的,顺着我原来的计划,他们这一世并没有再相遇,这一次李胤从下奴坊逃跑的路上遇到的人是我。 我看着还是小小的他一身伤口,一双湛蓝色的好看眸子闪烁着冰冷空洞额光芒是止不住的心疼。 李胤,如果这一世由我来照顾你,是不是你眼神里看她时所闪烁的光就会来到我的身上? 我痴痴的想着。 这一世里,按照计划,他果然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从一开始的冰冷防备到如今安然的坐在我的身边与我一起接受新郎新娘的敬酒,我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看吧,李胤,我就说,如果你是先遇到我的话一定会喜欢我的。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虽然我讨厌苏微白,但是还好这一世她没有给我发什么岔子,做什么令我讨厌的事。现在哥哥既然还喜欢她,为了哥哥开心那我还是勉为其难的由着哥哥吧,我暗暗的想着。 李胤归我,哥哥和她在一起,我们互不打扰,这样是最好的状态。 我的年龄也比李胤大上一两岁,女子十八岁出阁已经算是晚嫁,哥哥大婚以后我也曾与李胤提过这件事情,却总是被他用其他理由搪塞。 这一世里,他也如同前世一般忙于征兵出战,我有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绝对不能因为我的一点点的小任性就失去,我在心中默默的警告自己。 苏微白和哥哥的感情很深厚,两个人琴瑟和鸣的感情也让我很深深的羡慕。 其实如果前世如果不是因为李胤,我们也许可以成为一个很好很好朋友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胤回扬州的时间越来越短,即使每次回来也只是短短的在欧阳府停留不了几天。 而即使是这短短的几天里我甚至都很难见上他几面。 每每回到欧阳府他总是会一头钻到哥哥的院子了里,说是商议军事,但是每次我过去探望的时候却总是能看到有三个人的身影在里面。 他这一世里没有与苏微白有太多的接触,甚至两人连话都很少说,一定不会再喜欢的上她的,我在心里默默安慰是自己想多了。 如前世一般,李胤推翻了李氏王朝,重建国号,而我也被他册封为皇贵妃的称号。 这一世里我和苏微白的关系还不错,所以也时常的让她进宫来陪伴我消磨这宫中漫漫的无聊生活。 李胤也时常来这里,我总是抬眼总能看见他看她时认真专注的眼神。 如果说在欧阳府的时候是巧合的话,那现在应该就不应该是了吧!我突然有了警惕,并且逐渐减少苏微白入宫的时间。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出奇的准确,我默默的观察两人,也渐渐的发现了李胤经常用各种理由传召或者在宫中设宴增加苏微白入宫的次数。 而每每的设宴他必会推去一切事宜过去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虽然两人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一切在我的眼中无异于背叛。 我又一次狠狠地质问他为什么还会喜欢苏微白,他的一切都是我给予的,他怎么可以喜欢除了我之外的人? 悲伤,愤怒,我狠狠的质问着竟然没有发现门外苏微白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害怕之色,有些事情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苏微白不在进宫了,我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失落的坐在宫殿里喝着酒,案台底下散落着一瓶瓶的空酒壶。醉眼朦胧之下,他对我说,“欧阳明珠,你好好的当你的贵妃不久得了,为什么连一个暗自喜欢她的机会都不给我?” 呵呵,可笑,暗自喜欢。拥有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一件很令人膨胀迷失的一件事情,即使没有我的逼问,他的性格也绝对不可能只是甘心当她生命中的一个配角。 而往后事情的进行如我所想的一样,新帝登基的第二个年头里,苏微白突然在欧阳府暴毙身亡,同年里宫中也悄悄的送进了一个叫做苏媚儿的神秘的女人。 苏媚儿就是苏微白,我看着李胤爱而不得抓狂的模样既是痛快也是痛苦。 苏微白那样一个自命清高的人怎么可能忍受自己妹妹的男人爱上自己,这样的道德污点带在她身上是沉沉的重负,她怎么可能安心的接受李胤给她的爱。 我看着这一切事情的发展,现实的讽刺像一个个巴掌狠狠的扇在自己的脸上。 李胤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可以让人永远忘记前尘往事的丹药给苏微白吃下,皇宫里也总算是安生了下来,我看着失去以往记忆的苏微白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和李胤终于开始有了微笑的脸没由来的暗恨。 李胤担心我向苏微白下手,派人保护苏微白的行兵在宫殿里里里外外围了几层,我心里的恨越发的攀长了。 我恨李胤即使轮回两世都喜欢那个贱女人,也恨自己的一时犹豫,没有提早除掉苏微白那个女人。 杀了苏微白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让她变得痛苦不堪倒是容易的很。 两世再生,苏微白的弱点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我苦苦的寻来奇人用蛊偷偷给她植入一些和李胤在一起后痛苦不堪的虚假记忆。 我不算是做了坏事,毕竟这些事情也不是我编造的,我只是好心让她想起来一些事情,免得像个傻子一样的被李胤那个无情的男人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活着而已。 又一世的重生,我已经累了,未央宫的失火事件,清楚内情的我知道这场火一定是苏微白自己放的。 她倒是解脱了,我看着冰冷的皇城,想着前世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不由的觉得每一世的结果都是对我的讽刺。 不喜欢你的人永远都不喜欢你,没有任何理由,这个道理我明白了,只不过老天再也不会给我又一次重生的机会了。 第82章 前世的李胤番外 我喜欢上了一个永远不可能会喜欢上我的人。 ————李胤 我站在窗外看着对面在院内放着风筝时开心兴奋的她,心似乎也如同她手里捏着的那个带着线的风筝一般无时无刻的被她牵动把控。 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在我明显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和在一起时总是不由自主的寻找着她的身影的时候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是我的主母,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虽然知道事实已经如此,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了每日每夜都想见见她看看她的心。 喜欢她是一件秘密,我不敢同别人提及。我是大燕的逃犯,她是欧阳家的当家主母,我们身份相差的太大,我的示爱只能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注意,也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我也只能把这件秘密小心的掩藏起来,不敢同别人说起,只能每夜一点点的消磨和品尝着自己这件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甜蜜中带着心酸的事情。 我想接近她,同她一起说说话,却不知怎么总是在靠近她的时候只敢偷偷的用眼神去偷偷的看她,而每当她向我回望过来的时候又会马上慌乱的把眼神移开。 我享受这种甜蜜带着心酸的喜欢,却更喜欢的是像欧阳明玉一样能够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为了这个目标,我整整计划了三年有余,我建立义军,北击金兵,收复大燕江山,将权利紧紧的捏在自己的的手里后又行兵造反杀了李谓,登上帝位,坐上万人之上的高位。 我不是个好人,我忘恩负义,我行事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所有人都怕我,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那么一个人,那就是你啊,我看着那个神情慌乱的人儿,想要轻抚她,安慰她,可是她的反应却狠狠的伤了我的心。 她慌乱的拨开我的手,身子虽然极力克制,但是发抖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她害怕的情绪。 连你也怕我吗?我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站在一边相顾无言的看着她。 她低着头的样子真好看,白白圆圆的大眼睛,因为恐慌而湿润变红的眼眶变得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一样可爱。 我好像抱抱她啊,可她害怕我啊,我们的关系现在只能停留在臣妻和皇上的身份上。 呵,去一边的破身份。 我看着她,心里发了狠。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藏都藏不住的事情,不知怎的这件事呗被欧阳明珠发现了。 很奇怪,她的质问被她听到的时候我虽然有一点被人拆穿秘密的惊慌和害怕,但是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既然我的最后一张窗户纸已经人捅破,那我也无需再掩饰什么了。 她更加怕我了,不仅总是推辞着不再踏进皇宫半步,而且就连日常的宴会都不再参加,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她总是有着各种办法推辞消失。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我了吗?一次我抓住机会抓住了她,满心的愤怒之下的质问,她却告诉我我们的身份只能是君臣,她不喜欢我,一点都没有。 我的心像是被她捅了一个大窟窿一样,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先动心的人总是输家,我喜欢的人就一定会得到手,我暗自设计,将她偷偷运进宫里,寻来道人给她喝了忘记前尘的药。 失去记忆的她果真可爱了许多,天真善良的模样一如我初次遇见她那样。 我一定会付出我所有的一切守护住你的天真,我看着她暗暗发誓。 未央宫的失火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事情,我的守卫尽管如此的森严,可是依然不能从大火的手里救出我心爱的人。 我不愿意承认她会自己放火杀了自己,只能一日又一日的欺骗自己。 从大火中救回来的她已经没有了气息,我命人每日用冰块保存她的身体假装她还活着。 尸体上已经散发出有淡淡的腐臭气息,我握着她已经烧焦了的手掌一点点的亲吻,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苏微白,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