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美好》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陷落美好 作者:聪明理达 本文文案: 三年前,时幼妍受不了秦放的偏执占有欲单方面分手,随后便出国消失匿迹。 秦放以为他早就将时幼妍宠的无法无天,这世上在无人比他更爱她,她迟早会回来的。 可后来,他亲眼看见时幼妍穿着蓝色长裙,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缓缓出场,合奏钢琴曲,手上钻戒闪烁。 秦放疯了,“他是谁?” “未婚夫啊。”时幼妍答的理所当然。 秦放作为私生子被秦家接回来后,受过一个小姑娘的恩惠,她用瘦弱的身躯挡在他的轮椅前,带他去教堂许愿散心,是残忍岁月里的唯一温柔,但最后这抹温柔还是被他弄丢了。 山崩之下,半瞎还失忆的秦放谁都不记得,只记得时幼妍。 “阿酒,我爱你,也求你爱我。” 我从不信神,但在与你一同前往教堂祷告时,我默默向主祈求。 求主让我吻吻你高兴时的红唇,难过时的泪水。 吻你樱桃色的双唇,吻你独一无二的灵魂。 让我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吧,奉上我所有的忠诚,至死不休。 偏执狠厉美强惨总裁×清冷心软青年钢琴家 本文又名《霸总求而不得后逐渐变态过程》《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幼妍,秦放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春之声圆舞曲 时幼妍没想到回国后的第一天就遇到秦放。 白城奢侈品商店,各色珠宝让人眼花缭乱。 “小姐,我给您戴上试试。” 这是她刚刚一眼相中的一款手链,价格不菲,还没伸手,却在余光中看见那个,自己怎么也不会忘记的人。 秦放站在对面的店里面。 一个侧面,足以让人辨认,身形高挑,站的笔直。 旁边一个姑娘穿着娇俏的短裙,对着架子上指指点点。 他妹妹秦络却也在。 两人转身,从店里面走了出来,只差一个回头,时幼妍心猛的一跳,几乎是夺门而出,进到稍远一点的店家里面。 没有在意导购员奇怪的视线。 拎着离自己最近的衣服冲进了换衣间,才发现这衣服是一件,手工刺绣的婚纱。 她将手放在起伏不定的胸口上,心中懊恼。 今天出门为什么不看看黄历? - 奢侈品牌场内顾客稀少,空旷又幽静。 秦络却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哒的,慢慢逼近。 “哥,怎么了?不是说要早点回去吗?” 却见秦放在一家店前站定,眼神笔直的朝着里面看去。 那眼神,就好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猎人。 SW家的婚纱是顶尖婚纱品牌,只做私人订制,设计师师出名门,整个牌子高傲的很。 秦放踩着不慌不忙的步伐,走进去。 光线打在婚纱上面,显得流光溢彩,打在人身上,却让他显得神色肃然而冰凉,拳头攥在身侧。 狭长的眼眸垂敛,下颔线条分明,一边的脸庞在阴影下,右耳上的十字架耳钉却被光线刺得,折射惨白的光。 他站定下来,薄薄的唇微微抿着。 “怎么了哥,咱俩来婚纱店干什么啊?”秦络却见导购员不敢吱声,自己问道。 秦放不说话,目光游转,落在试衣间的门上。 语气不似平时,带着几分纵容与隐隐的宠溺:“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重复着看手表的动作,却不做声。 突然,一阵钢琴曲声传来,马上就被按掉了。 这声音是从试衣间的方向传来的。 钢琴曲,春之声圆舞曲的前奏。 秦络却视线在她哥和试衣间之间转了几圈。 秦放没说话,嘴角勾了勾,撩了下略长的额发,身形放松,甚至靠在后面的柜台上面。 右手抬起,摸了摸耳垂,金属质感在手指腹磨蹭。 可是,过了很久,试衣间通道里也没有人走出来。 他像突然失去了所有兴趣,转身:“走吧,回去了,络却。” - 试衣间内,时幼妍松了一口气。 望着试衣间内镜子中的自己,琥珀色的双眸里还有未褪下的担忧,牙齿咬着嘴唇,樱红樱红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镜子里的古典美人也跟着笑了笑。 她捧着婚纱礼服在里面一直等着,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没想到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广告骚扰电话。 幸好她关的快,秦放应该不会注意这点小动静,时幼妍心里安慰着。 站在试衣间内又等了快五分钟,时幼妍才姗姗走了出来。 她出来时候很谨慎,悄悄地躲在角落看了一圈确定秦放不在后才抱着礼服走了出来。 因为不好意思,她还特地在办了张会员卡。 从SW家婚纱店走出来时,时幼妍心里一阵轻松,就连唇角都不自觉地带着笑容。 “舍得出来了?” 一声几乎刻在她记忆里的熟悉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七分的隐忍,还有三分的克制。 时幼妍浑身的骨头都似要僵硬了,面色难堪。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过身的,又是用怎样的眼神望向秦放的。 他变了许多,比三年前更冷更阴沉了,眉眼深邃,眼角狭长。沉默地坐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似乎带着满意的笑。 黑色西装融入到皮质沙发的颜色里,像是头黑色猎豹,慵懒散漫却随时准备着出击。 他早就看到她了,甚至也知道她躲在试衣间里,却装作不知道,等待她放松警惕,而后自投罗网。 和三年前一样的恶劣,时幼妍想,他总是能准确地知道她每个行动和想法。 就像是一张镜子,轻而易举地看透她,掌控她。 “幼妍姐姐原来也在这啊,太巧了,我准备挑把刀防身用,你要不要也来挑一把?” 秦络却坐在离秦放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觉得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只能尴尬地从一旁的货架上拿起一把瑞士军刀挥了挥,佯装是来挑军刀的。 被秦络却这么一打岔,原本凝滞诡异的气氛似乎好了一点,时幼妍笑容僵硬地同秦络却寒暄,并不打算多停留。 “不了络却,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以后有空再聚。” “又走?你这次又要到哪去,又要消失多少年?”秦放忽然站了起来,闲散平淡地问。 末了,还轻轻地展开一个笑,一点一点地慢慢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阿酒,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 时幼妍一听到这话,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冰冻了几分,她小名酒酒,但秦放却只喜欢叫她阿酒,借以此显示出和别人的不同来。 时幼妍没说话,不带感情地望着秦放。 他总是这样,想尽办法圈禁住她,不许离开半步。 秦放爱她,但这爱是枷锁,沉重地压迫,让人无所适从。 时幼妍抿了抿朱唇,没说话。 此刻,秦放的耐心异常充足,时幼妍不说话,他便带着笑望着她,一点也不着急。 他的波斯猫终于舍得回家了,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良久,时幼妍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冷淡的提醒。 “我们分手了秦放。” “我从没同意过分手。” 提到“分手”两个字,秦放的双眼不耐地眯起,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忍着燥意追问,声音都拔高了三分。 “阿酒,不要告诉我,是因为石森泽。” 石森泽的名字是个禁区,只要想到时幼妍心里便被愧疚填满。 三年前,石森泽像时幼妍表白被秦放撞见,而后便被秦放以强制手段送出国外进修,结果飞机失事,坠落雨林,石森泽也从此失踪。 这是时幼妍心中的一道裂痕,也是让时幼妍决定和秦放分手的原因。 “石学长本不该如此。” “这就是你这三年前离开,从此了无音讯的原因?” 秦放低头望向时幼妍,声音诡异的温柔。 他面色平静地好似不过只是问了一句“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时幼妍却清楚地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对。”时幼妍觉得喉咙有些哑,声线却透着冰冷。 “哦,这样。”秦放拖长了尾调,双眼微微眯起,笑意真假难辨,并不在意,揽住时幼妍的肩膀,“回家了。” 时幼妍蹙眉厌恶地瞪了一眼,警告,“秦放,我们早就分手了。” 早就分手了,所以没理由指手画脚,没身份问东问西,更没必要回所谓的家。 时幼妍用力推开秦放,不带丝毫感情地转身,步伐不疾不徐,神态自然,理智到了极点。 一如三年前登上飞机时的背影,潇洒到了极致,没有一丁点的留恋。 秦放又喊了一遍,“阿酒,回家了。” 时幼妍还是没有回头,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连背影都像是写着厌恶两个大字。 秦放咧开嘴,毫无预兆地突然一笑。 他向右手边走去,随手从货架上拿出一把军刀来。 “哥!你干什么!” 秦络却本是在一旁看戏,没想到秦放这个突然的举动,被吓得大叫起来。 时幼妍听到秦络却的这一声尖叫放射性地回头顿足,却正好看见秦放将一边的袖子卷起,拿着一把军刀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军刀锋利地连刀面都反射着光,血顺着刀锋瞬间流出,伤口从中间往两边撕裂,一道梭形的伤口横陈在秦放的手臂上,血肉模糊。 他像是一点不知道痛似的,遥遥对着自己微笑。 ——“阿酒,现在你要不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时幼妍:妈的死变态,不过去! 开文啦!评论都撒红包!日更,有事儿会请假! 第2章 西班牙狂想曲 深夜三点,夜风清凉,穿过窗边的缝隙,卷起纯白色的窗帘。 时幼妍侧卧着躺在床上,双手紧握着床被,鼻翼两旁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蹙眉紧闭。 她做噩梦了,又梦到秦放了。 法国巴黎的一家甜品店,时幼妍临近比赛期间被朋友拉着去吃甜品。 她喜欢吃水果冰沙,不过秦放总是让她克制,不让她碰冷的。 时幼妍偶尔偷偷放肆一回,挖上一勺品尝时的滋味都更美味了。 没吃几口,秦放的电话便打来了,一如往常的询问。 “阿酒,你现在在哪?” 时幼妍眼珠转了个弯,她当然不可能告诉秦放自己在甜品店吃冰沙。 “在路上呢,马上准备回酒店休息了。” 手机那头的传来低低的轻笑,时幼妍敏感地从这笑声中听出不对来。 她脑内的那一根线还没连接起来,便听到秦放道,“冰沙好吃吗?” 时幼妍呆愣着转了身,四处搜寻,有些气急败坏,“你又在监控我吗秦放!” 耳边的手机内只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 “阿酒,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 猛地一下,时幼妍便从梦中惊醒。 额头上的小碎发也被汗浸湿了,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 她下了床,窗外的夜色还深,霓虹灯照亮整座城市,车水马龙。 时幼妍回想梦境,犹还有几分心悸。 其实一开始时幼妍没觉得秦放的偏执和掌控欲有什么问题,她以为秦放只是单纯的大男子主义,对秦放一开始放人在她身边只觉得是保护而已,从没想过事情发展到最后却完全失了控。 秦放想要把她当私有物,藏起来,只要时幼妍反抗他便威胁或是自残,让时幼妍心疼心软,就像白天里一样。 老变态真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况且她从不是心软到不分是非的人。 时幼妍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将秦放的影子从脑海里驱赶走。 她开了客厅的灯,借着光线悄悄地打开儿童房的房门。 时滚滚安安稳稳地在婴儿床里睡觉,口水都流了出来,被子倒是没踢掉。 时幼妍安心地退出房间,倒了杯凉白开喝了几口,回想起白日时候的事情。 这些年她好像变得越来越理智了,也越来越冷血。 尤其是,对秦放。 那伤口那样的深,血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触目惊心。 若是换做过去,她肯定会心软,然后又急又心疼地跑回头,一边责备着秦放,一边眼泪水吧嗒吧嗒地掉。 她甚至能清楚地记得当时秦放的双眼,充满着爱意,温柔地似乎能容纳大海。 他就是笃定了她会心疼,会心软,所以肆无忌惮地以此要挟。 可惜她再也不会了,她清楚的明白,那不过是个金色的牢笼。 想要她乖乖回去? 这老变态简直痴心妄想。 - 凌晨两点,秦放从医院急诊缝合好伤口出来,便直奔停车场。 秦络却在后面穿着高跟鞋边追边喊,“哥!你这才缝好的伤口开什么车啊!你等等我!” “你自己打车回去。”秦放没空搭理自己这个妹妹,只留下一个车尾巴便不见了踪影。 深夜里的车辆也少了,秦放的车速飙的也越来越快。 他不明白,不过是三年时间,怎么就让他的阿酒完全变了个样。 她以前不是最心疼他的吗? 秦放想,一定是因为石森泽。 幸好这人死了。 车开到半山腰停下,秦放将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条手链拿了出来。 是白天里时幼妍看中的那条,细碎的蓝宝石镶嵌其上,璀璨发光。 他以为时幼妍一定会像过去一样,嘴硬心软,说着离开却一定会回头,所以割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之后,他便静静地等待,等待他的阿酒回头。 他不能离开,万一阿研回心转意却没看到他呢? 可直到商场关门,他都没等到时幼妍回来。如果不是秦络却又哭又闹,他可能会一直站在商场门口直到天亮。 秦放点燃一根烟,在黑暗中只一点星火燃烧。 真是白疼了,他想。 深夜里的盘山公路寂静深沉,夜空中的繁星也更加璀璨而遥远。 脚底下的烟头越来越多,不知是点燃到第几根烟的时候,江渡的电话打来了。 不用多想秦放都猜得到一定是秦络却联系的江渡,他直接按掉了通话。 电话没响了,不过微信里却发来了消息。 我是淡云:【时幼妍有孩子了你知道不?】 只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秦放直接慌了神,他掐了烟,毫不犹豫地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没响两秒便接通了,江渡吊儿郎当地声音传来。 “崽,终于舍得接电话了?阿爸好欣慰,果然还是时幼妍大法好。” “别贫了,微信里说的是真的假的?”秦放被这消息惊的不轻,连语气都对发小重了不少,“阿酒有孩子了?” “如假包换啊,不过这事儿不是我先知道的,是我家安安医院上班时候,看到时幼妍她哥时隐之带了个孩子过来,便多问了一句才晓得的。”江渡有些臭屁地得意道。 接着,江渡语气一转,带着丝丝的同情劝道,“所以啊我劝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人家时幼妍从来就没把你放心上,现在孩子都生了……” 秦放握着手机的手青筋隐隐冒出,他微垂着背,身体却绷的很紧,浑身都充满了暴虐的气息。 三年,他在国内发了疯一样的找她,半分尊严都不顾的跪在时家门口,只为知道她的一点消息。 结果呢,他放在心尖上的阿酒转身就离开,甚至可能结了婚,和别人有了孩子。 夜色中,盘山公路之下是万丈深渊,他却只想要拉着时幼妍一起跳下去。 她怎么能,怎么敢这样做? 手机那头江渡还在绘声绘色地描绘场景,用爱与和平劝说,下一刻,秦放便打开车门,按掉电话,将手机扔到副驾驶位置上,踩下油门。 深夜的盘山公路上,只余留迈巴赫的轰鸣声。 他要见到阿酒,现在,立刻。 - 白城市中心内的一栋高级公寓内,时幼妍正在练琴。 她被噩梦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只要一闭眼便是白天里秦放血淋淋的胳膊,然后老变态微笑着让她过来。 钢琴室是专门打造的,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吵到在儿童房睡觉的时滚滚。 她选的是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这是一首完完全全只会出现在音乐会的曲目。 整个曲子的弹奏难度极高,二十八段变奏,也是钢琴家们常用来炫技的曲目。 时幼妍的手指修长却不过分修长,比例完美,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漂亮手。 因为长年累月的练习,她手指关节比常人要粗,指头也会更翘。 又是一遍练习下来,还是感觉状态不对,时幼妍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秦放用刀割开手臂的画面,手指出现失误。 她停了下来,有些懊恼地皱眉,睫毛也微微垂下,这是本不该犯的错误。 果然秦变态就算是时隔多年,带给她的心理阴影还是不小。 将双手泡进羊奶里,时幼妍停下休息。 羊奶浸泡过的手指滑嫩,手上的疲惫感也消失了些。 她仔仔细细地擦拭好每一根手指,才有空去看手机。 手机微信上已经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了,都是她哥哥时隐之昨晚上发来的。 她昨天夜里的飞机回国,安顿好之后便将时滚滚给时隐之带去医院做打疫苗前的检查,而她还得去挑三天后音乐会的礼服。 时滚滚大名时巡,今年四岁,长得比同年人小些,时幼妍原本是打算带着时滚滚长期定居在日本,却万万没想到时滚滚会被查出脊髓性肌萎缩症。 诺西那生用的次数多了疗效也不好了,幸好上个月国内的外舟药企成功研制出脊髓性肌萎缩症的疫苗GR,只要打十次针,就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几率痊愈。 这消息对时幼妍来说无异于天降的欢喜,她没有任何犹豫便带着时滚滚回来了。 时幼妍点开微信,时隐之发来的前几张图片都是时滚滚的检查报告,只最后一条消息发的是语音。 她点看图片看了报告情况,还算不错,而后才点开时隐之那几秒钟的语音。 “上个月研制出GR疫苗的外舟药企资金周转不灵,已经被中书药企收购了。” GR疫苗的研制前后花费了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耗费资金上百亿,也因此这个月才出来的GR疫苗的定价高达千万。 作为研发药企,且经营不善,外舟药企资金运转不灵是正常的事,可为什么偏偏收购的药企是中书药企——秦氏药企的子公司。 时幼妍刚刚泡过羊奶的手指都僵了,她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呆坐着。 良久,她才低声骂道:“老变态秦放。” 骂完便一踢拖鞋,直接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自暴自弃。 GR疫苗是限量的,世界上患有脊髓性肌萎缩症的孩子都等着这疫苗救命,她的滚滚也是。 时幼妍正是烦躁透顶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门铃视频对讲机内映照的正是秦放。 他身形狼狈的很,头发乱糟糟的贴在额头处,连定制西装看着都褶皱了不少,声音暗哑。 “阿研,我知道你在家,我想见你。” 视频对讲机将秦放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时幼妍的耳里,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看了眼时间。 早上五点不到便蹲在外面守着,果然是老变态的风格,就知道让她心疼,然后心软。 时幼妍本没想着去搭理,翻了个身,转念一想又怕此刻她不去叙叙旧,等时滚滚求着需要疫苗的时候,老变态到时候不给。 到底还是爬起来,随意披了件外套便下了楼。 她住的地方类似别墅小区,两层的小公寓前面还有一个独立的小花园,围栏也都好好的。 秦放隔着铁门远远地注视着她。 路灯昏黄透着暖意,将秦放整个人都打上了光彩,他见时幼妍出来了,才将右手两指间夹的烟灭了。 时幼妍没给他开门,隔着玄色铁门相望。 “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 她没问秦放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也没问为什么秦放知道她现在这个点没睡觉,只平淡地问话,像是在打发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打开车门,秦放从里面拎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子,银色的LOGO附在黑色的袋子正面,奢华复古。 “送东西的。”秦放道。 时幼妍没去接,无声沉默的拒绝。 只一眼她便看出来是她白日里在柜台上想要试戴的那条镶蓝宝石手链,老变态果然早就看到她了。 时幼妍不去接,秦放也不恼,他的胳膊伸的笔直,黑色的西装外套穿过铁质围栏的缝隙,一一点点被雨丝浸湿。 像是谈判桌上相互对峙的谈判官,棋逢对手,互不相让。 良久,还是时幼妍先退了一步。 秦放一直拎着袋子不累,她撑伞都快撑累了。 时幼妍伸出手接过袋子,却没料到秦放忽然扔掉袋子。 她正迷茫疑惑的时候,猛然感觉右手一阵冰凉触觉,一股力量向前牵拉着,她被迫踉跄着朝前走了一步,伞也丢了。 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隔着一道铁门,能看清所有微小的表情。 时幼妍直直望过去,秦放微微垂着头,也慢慢抬眸,睫毛上是一颗颗雨珠,打湿的头发黏在皮肤上,透着一股可怜味。 又是这样,想要她心疼,时幼妍肝火直冒。 “够了秦放!你这样的花招还要玩几遍?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了好吗?” 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手却还是被秦放牢牢地抓住。 公寓的内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只小手扒拉着门缝,时滚滚坐在定制的轮椅上,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叫唤,“麻麻,鹅。” 吐词不清的小奶音,时幼妍却明白了意思。 时滚滚饿了。 他昨晚上睡得早,连辅食都没吃,早上醒得早会饿很正常。 时幼妍转身就想要去抱时滚滚,却没注意到秦放越来越沉的目光。 他的指节修长,一寸寸地用力,关节处发青。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透着凉意,天空中突然撕开一个裂缝,一阵大亮,而后便是轰鸣的雷声。 雨夜里,连声音似乎都飘忽遥远了起来。 他问,“阿酒,那孩子是谁?” 掉落的雨伞被风刮的很远,时幼妍被雨水打的浑身冰冷。 她知道秦放什么意思。 时幼妍没正面回答,避重就轻。 “滚滚刚刚叫我妈妈,你没听到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时幼妍却能明显感觉到秦放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生疼生疼的。 时滚滚还扒拉在门边,奶声奶气的叫唤着,想站起来,却又没力气站起来。 秦放的双眼里仿佛都充了血,他死死地盯着靠在门边的那个小团子,只觉得碍眼的很,要是能消失就好了。 雨下的更大了,倾盆大雨直下。 秦放长久的沉默,却也不松手,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像是要拉着所有人入深渊。 时幼妍蹙眉,她的手被勒的太疼了。 况且,已经分手了,她实在没必要大半夜的站在外面陪秦放淋雨。 “徐禹溪还在国外演出没回来,但是我和他已经订婚了,秦放我们早就分手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困扰。” 徐禹溪是国际上知名的钢琴家,也是时幼妍在日本居住三年时候认识的知音。 谈不上多浓烈的感情,只不过和他相处时时幼妍不会感到压抑无趣,况且她对另一半最大的要求不过是要对时滚滚好而已。 滚滚已经四岁了,到了启蒙上幼儿园的年纪,她得给滚滚一个完整的家。 “徐禹溪。”秦放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情绪不定,“孩子是他的吗?” 时幼妍知道秦放在想什么,更要亲手掐灭他的妄想。 “不是你的孩子秦放,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做DNA检测。” 他们过去在一起时温存过,但每次该做的安全措施也没少过。 又是一道电闪雷鸣,天空短暂的亮了一瞬。 秦放松了手,他浑身都湿透了,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外套贴在身上,腰背却挺的很直,狼狈之极却还拼死维护那最后一点傲气。 他嗤笑了声,一字一顿道: ——“阿酒,你真是不识抬举。”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识抬举时幼妍,苦追不上秦老贼。 横批——绝配 本章评论依旧发红包呀~ 第3章 爱的赞礼 距离秦变态半夜造访无果离开后已经过了两天,这两天时幼妍都在认真地练琴,还得分心照顾时滚滚。 徐禹溪在纽约的音乐周演出已经结束了,今天就会回来,参与一场慈善沙龙音乐会。 今天时幼妍起来的很早,一直练琴到中午。 简单吃过午饭,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穿好蓝色坠流苏礼服,时幼妍从珠宝盒里挑选了一条水晶项链戴上。 镜中的美人典雅不失庄重,水光润泽,如雨后的樱桃般鲜艳夺目。 这是她沉寂三年后也是回国后的第一场音乐会,虽然是一场沙龙音乐会,但却有柏林元九乐团第一首席小提琴家韩松灵和首席钢琴家徐禹溪到场。 以慈善为目的,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儿童募捐。 不是过分高调,却也上得了台面,加上慈善的名号,也更加夺人心。也是时幼妍的经纪人奚丽千挑万选看中的。 并且音乐会上时幼妍会和未婚夫徐禹溪合作《西班牙狂想曲》,和韩松灵合作《爱的赞礼》。 “麻麻,抱!” 时滚滚爬在地上,拽了拽时幼妍的礼裙,小团子知道她要离开,奶声奶气的撒娇。 他从小就黏时幼妍,生病之后更加黏人了,每次时幼妍出门,都能看到窗边一只小团子在蹲守着。 一想到这,时幼妍心里便一阵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她,滚滚也许会过的更好。 “滚滚乖,今天外公外婆陪你去玩,你要乖乖的好吗?妈妈得出去给滚滚赚小果冻的钱。” 时滚滚还是怏怏不乐的,撅着小嘴巴奶声奶气地哼了声,哼的尾音很长,别扭的撒娇赌气。 旁边时隐之已经将他整个抱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时滚滚的小屁股,QQ弹弹的小屁股一下便又反弹回来,肉嘟嘟的小屁股荡了好几下。 “再嘟着嘴,今天的酸奶就没了。” 时隐之平平淡淡地一句话,立刻让时滚滚收住,一双大眼睛讨好地弯成月牙。 收拾了小侄子,时隐之才对时幼妍叮嘱道,“有空就带着徐禹溪回家一趟,以前你们在日本,现在回国了好歹回去下。” “知道了哥。”时幼妍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等要结婚的时候再说吧。” 时间有些来不及了,经纪人奚丽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过来,匆匆忙忙补了口红,时幼妍便赶紧赶往白城市中心的音乐厅。 - 白城的某处郊区豪宅,楼顶扶栏边,秦放正一瓶一瓶地喝着啤酒,脚边零零散散堆积了许多空瓶。 江渡打了个嗝,实在撑不住地骂道,“秦老贼你他妈喝够没啊?再喝下去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老子还得陪安安呢。” 昨天夜里江渡就被秦放一个电话叫了过来,陪他吹夜风淋冷雨。 为情所困,一时走不出来嘛!他能理解。 毕竟多年的兄弟,秦放怎么发疯都没事,说要喝酒忘掉时幼妍那就喝,但不能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都一直在喝酒啊!这是要胃穿孔的节奏啊。 秦放不说话,还是沉默地一口又一口地闷酒。 江渡受不了了,踢了一脚地上的空酒瓶,头痛欲裂。 “秦老贼你不是说放下了吗?放下就好好地祝福时幼妍,看着她现在幸福不好吗?” “哼,看着她幸福?” 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之极的话,秦放冷笑了声,声音是喝酒后的沙哑低沉。 他将还有大半瓶的啤酒随意抛到一边,玻璃碎片夹杂着啤酒泡沫飞溅。 ——“做梦。” 他只想要时幼妍过得不好,这样她才会想要回来。 他甚至恶毒的想,最好让她的未婚夫和孩子都消失,这样就更好了。 江渡无语了,“秦老贼你这简直有病了,之前喝酒的时候不是还说放下了吗?” “对,谁说我没放下?我早就不爱她了。” 秦放此刻浑身都是暴躁因子,他踢掉脚边散乱的啤酒瓶,颓废气息浓厚。 江渡没说话,又打了个饱嗝,无声地在心里嘲笑。 就秦老贼这失魂落魄样,放下个狗屎。 太阳慢慢升起,朝霞铺满天空,像一场调配好的颜料挥洒在白纸上,层次分明,边缘又相互融合。 江渡拿手机给安月疏发消息汇报情况,顺手拍了个朝霞图分享过去。 秦放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渡动作,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打的赌。 一群发小都压江渡江老狗不会结婚,压他最早结婚。 结果到头来,他和江老狗调了个位置,他倒是成了拖到三十还没结婚的那个了。 他的阿酒跑了,和别的男人跑了,还生了孩子。 他怎么能甘心? 他的阿酒只能是他的阿酒。 “哎,既然放下了,那今天市中心音乐厅里举办的慈善音乐会,你肯定不会参加对吧?”江渡顺着秦放的话说,“毕竟已经放下了,看前女友和她的未婚夫在一起多膈应。” 秦放提着啤酒瓶的手停顿在空中,手腕处的筋骨分明,看得出十分用力。 他扔了啤酒瓶,抬腕看了眼时间,忽然起身大步离开。 “去哪啊!”江渡明知故问,在后面不掩笑意地喊道,“轻易放下说不爱就不爱的优秀青年?” 前方高大挺拔的身姿明显僵硬了一瞬,而后走的更快。 ——“爱心人士给慈善捐款,不行吗?” - 白城市中心音乐厅的这场慈善沙龙音乐会的规模不大,受到邀请而来的几乎都是在白城叫的上号的人物。 整个音乐厅都是金色的,富丽堂皇。墙面上安装了弧形的金属网,墙内则是多边形构造,这样声音一旦透过,便会形成多边形的听觉空间,混响时间延长。 秦放从VIP通道走进音乐厅,他来之前还快速冲了澡,洗去一身的酒味,配上崭新的手工定制条纹西装,精致优雅。 秦放刻意地只想着做慈善这件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三年前他和阿酒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那是一场盛大的音乐会,时幼妍参与一场钢琴独奏,她当时刚刚在国际上崭露头角,拿下全英古典音乐奖年度青年钢琴家。 音乐会上,秦放没关心台上到底演奏的是什么曲目,他只眼巴巴地等待着时幼妍出场。 终于等到时幼妍出场时,秦放一双眼热烈又缠绵地望着她,她没多少变化,和在学校里时候一样美丽,褪去稚气,变得优雅迷人起来。 真想把她藏起来,秦放想。 难熬地等到音乐会结束,秦放难得地参与结束后的宴会。 他想等时幼妍主动过来,然后像是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围在他旁边问他的腿什么时候好的?有没有回学校探望老师? 秦放早就把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想好了,甚至连新成立的奢侈钟表集团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寒露”,他和时幼妍第一次见面,重逢后的见面都是在寒露节气。 设想了许多,但秦放却从没料到一种结果。 ——时幼妍没认出他来。 他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形式主义地应酬,听到她向徐禹溪认真请教钢琴演奏上的问题,专业术语太多,听得他一阵烦躁。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徐禹溪甚至矮了身子在时幼妍的耳边小声说话,看起来关系亲密之极。 秦放受不了了,他带着强势的态度走过去,拉住时幼妍的手腕,忍不住唤道,“阿酒,好久不见。” 那时候时幼妍是什么神情呢?秦放仔细思索了下,却发现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模样。 清澈的玻璃双眼里满是迷茫疑惑,带着几分尴尬,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好意思先生,您是哪位?” 那是第一回,秦放体会到酸涩苦楚的滋味。 而现在这份酸涩苦楚,秦放已经尝过无数次了,甚至加了剂量。 从他的阿酒离开的那天起,每一天都是酸梅入口,涩嘴难捱。 - 音乐厅后台,时幼妍并不知道秦放已经到了。 她还在紧张地看谱子,《西班牙狂想曲》和《爱的赞礼》已经弹了无数遍了,她却还是害怕上台时候弹错。 “别紧张酒酒,就算弹错了底下人也没几个能听出来。” 韩松灵喝了口咖啡,帮时幼妍缓解紧张情绪。 她是柏林元九音乐团第一首席小提琴家,上过的台多了去,只不过行程安排的太紧,她时差还没倒过来,只能喝咖啡硬撑。 “我是怕《西班牙狂想曲》弹错。”时幼妍紧张地来回走,对着闺蜜说道,“四手联弹的曲目,还是和徐禹溪的首次合作,要是弹错了,真是太笑话了。” “有什么好笑话的?底下都是达官富商,能有几个听得出来?”韩松灵轻抚波浪短发,露出脖子上的一处纹身,打趣道,“至于徐禹溪,他爱你爱的很,更舍不得笑话你。” 两人的对话没有刻意避讳,很快便被一旁摆弄自己长笛的一群姑娘听到了,相互间交换着八卦的眼神。 这些姑娘年纪看起来不大,看着也不眼熟,应该是参与交响乐演出的人。 其中一个小圆脸神秘兮兮地探头过来问道,“韩老师,徐禹溪前辈真的会过来吗?和时老师一起演奏?” 看来徐禹溪的小迷妹了,韩松灵望了眼时幼妍,见她还是一脸淡笑无所谓的模样,一下子便对小闺蜜恨铁不成钢。 “嗯,徐禹溪当然得来,和酒酒的演奏他怎么可能错过?” 徐禹溪和韩松灵一开始都是乘坐一班航班回来的,但是中途徐禹溪被自己的恩师又给突然叫回去,只能改了航班。 “啊啊啊啊今天能见到活得徐前辈了好开心啊!” “瞧你这点出息,刚刚看到秦放坐在台下你也叫个不停。” “那不是见到真人太激动了吗!秦放哎!有钱有颜还洁身自好,资本圈头狼你不爱吗!” …… 果然是年轻小姑娘,还处在爱幻想和爱憧憬的年纪,时幼妍没放在心上,抓着琴谱看。 韩松灵站在旁边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不知道是没倒时差导致的,还是被这群小姑娘吵的。 她拉着时幼妍到一处安静的小角落,探头探尾地四处张望,神秘兮兮地问,“酒酒,秦放又来看你演出了,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他们站的位置里出口很近,时幼妍余光一瞥便看见徐禹溪来了,后面跟着一堆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忙,没看到她这里。 时幼妍能理解,她也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到徐禹溪的高度。 转回目光,她无奈地对韩松灵笑了笑,嘴角两边是浅浅的酒窝。 “能有什么说的?况且这是慈善演出,他不是被称为‘资本圈头狼’吗?那么多钱,扔出来点做慈善积点福气也不错啊。” 韩松灵没挖到自己想听的八卦,有些不死心,“我记得当年也是在这吧,秦放那时候宴会结束还和你表白,说对你一见倾心呢!还硬塞给你自己公司的代言。” “都是陈年烂芝麻的事情了。”时幼妍语气淡淡,“况且我和他确实不合适。” 三年前她才不过是在国际上才混出个小名堂来,在白城的那场音乐会结束后的宴会上被秦放突然拽住了手腕。 那场宴会上来的人不少,他却一点不在乎周围来往的人流,近乎带着强迫地表白。 “阿酒,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彼时的时幼妍还没认出来秦放就是中学时候班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残废”,她只觉得尴尬又难堪。 再之后便是秦放指定了她是手表代言人,她的经纪人奚丽立刻答应,甚至还要求时幼妍参与饭局。 后面的事情也变顺理成章了,她的恋爱经历是一张白纸,而秦放爱她又那样热烈,坠入爱河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然而,再之后…… 时幼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秦变态最终还是暴露出变态的本质。 而她一个人见人爱的花季少女是绝对不会和变态交往的。 时幼妍微微敛了眼中嫌弃神色,对韩松灵催促道,“快上台了,你是开场。” 韩松灵揪了揪时幼妍的发尾,无奈地道,“知道了,小小年纪不要这么佛系,能不能积极向上点啊少女。” 时幼妍敷衍地嗯嗯啊啊,“好好好,二十八岁的少女答应你。” 她今年二十八了,早就没了冲动的荷尔蒙,和秦老变态的那段感情彻底将她的勇气夺走。 一年前接受徐禹溪的表白,时幼妍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是也喜欢他还是只是需要一个温柔的人疗伤。 现在,她只想要安稳的过日子,把时滚滚健健康康的养大。 这场慈善沙龙音乐会的演出开场曲目是韩松灵的小提琴独奏——《吉普赛女郎》,主持人说完词后灯光便暗下了,聚光灯都打在韩松灵身上。 韩松灵手上拿的那把小提琴是出自意大利小提琴制造家族埃蒙斯家族之手,琴音洪亮,穿透力强。 音乐厅台上开场的演出很顺利,台后的演出人员却是兵荒马乱。 时幼妍时不时地都能听到年轻小姑娘互相之间紧张地窃窃私语。 徐禹溪已经换好了燕尾服,他脚步匆忙地过来,金丝框眼镜下的双眸温柔如湖水。 他曾经是时幼妍多年的好友,在日本的三年几乎都是在他的陪伴之下。 客观评价,徐禹溪的外表并不出众,但他却自带温文尔雅的书生气息,就连弹琴时候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被称为“钢琴书生”。 他的天赋极高,曾经和韩松灵一起被业界知名杂志评价为“古典音乐界的青年领袖”,不过这两年他在琴艺上的突破并没有多少,反而有些拘泥不前的意思。 倒是韩松灵,世界排名一再靠前,如今已经是世界排名前二十的小提琴音乐家,这对于她的年纪来说,不可多得,用天才来说也不为过。 徐禹溪一过来,便歉意地道:“酒酒,恩师突然找我,所以航班延误来迟了。” 因为是四手联弹,而在此之前时幼妍和徐禹溪只配合着练习几次,虽然出错率很低,但内里行间还是少了默契。 原本时幼妍想要徐禹溪早点回来,然后和她配合多练习几遍,但徐禹溪的行程安排的实在太满,抽不出一点空来。 优秀的国际钢琴家有多忙,时幼妍很能理解。 “我能明白的,没事,准备一下吧,很快该我们了。” 徐禹溪还想说什么,看到时幼妍淡淡的眼神忽然间便说不下去了。 他压下心头的那点涩意,“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吧,我让助理订了餐厅,是一家新出来的特色西班牙餐厅。” 时幼妍点点头,算是答应,“好。” 因为中间主持人串场的时间少,这场慈善沙龙音乐会很过便进程过半。 秦放坐在前排中央位置,神情严肃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他再一次不耐烦地举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又放下。 一个不懂音乐的商人,来听音乐会简直是自讨苦吃。 算了,毕竟是为了慈善,山区的贫困儿童妇女需要帮助。 说起来,他提前了大概半小时到达现场,以为在音乐会正式开始之前,演出的人都会出来彩排一遍,还暗自设想如果时幼妍出来,他该摆出什么脸色该说什么样的话。 结果,看到一群花痴盯着他窃窃私语,交响乐一个简单的站位问题都磨叽了半天。 时幼妍别说彩排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又是一场无聊的交响乐结束,胖胖的主持人再次上台报幕,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溢美之词。 秦放想,以后做慈善绝对不会亲自到场参加什么慈善音乐会了。 太痛苦了,简直是自找苦吃。 他这样想着时候,忽然冷不丁听到“时幼妍”两个字。 “……让我们欢迎国际钢琴家徐禹溪和青年钢琴家时幼妍带来钢琴四手联弹《西班牙狂想曲》!” 秦放下意识伸颈望向音乐台,手不自觉地握着软椅把手。 幕布渐渐拉开,一架黑色的三家钢琴在台上,时幼妍穿着水蓝色的拖地礼服挽着徐禹溪的手臂款款走上台。 秦放死死地盯着他们俩相挽的手臂,片刻后,忽然笑了。 时幼妍上台后便看到秦放了,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老变态,嘴角还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她轻轻蹙了眉,撇开目光,不去看秦放,坐在钢琴前,开始演奏。 李斯特的这首《西班牙狂想曲》技巧和变奏很多,总共有五个变奏,是一首表达西班牙民族风格特色的曲子。而四手联弹除了原曲的难度外,还有两人之间默契的考验。 时幼妍弹钢琴的姿态很美,手指带动手腕,手腕带动整条胳膊,落下后又快速弹起,像是只优雅的天鹅。 动作行云流水,如同一场茶艺表演,叫人心旷神怡。 她无疑是典雅的,带着与生俱来的气质,好像天生就该坐在高处,受尽宠爱。 演奏已经过半,时幼妍和徐禹溪的弹奏也越来越快,到了变奏四,低音庄严肃穆,曲调逐渐变缓。 秦放压根没欣赏这场美妙的钢琴演奏,他听到旁边的人小声感叹这场演奏的精彩绝伦,配合默契,内心便更加火烧火燎。 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食他,硬生生将心脏剥离,疼痛入骨却只能忍受。 《西班牙狂想曲》的演奏很快就结束了,时幼妍弹完最后一个音符,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下。 她站起来提起裙边,跟着徐禹溪到台前鞠躬下台,掌声雷动。 秦放没有鼓掌,突兀地站在观众席里,他的目光始终在时幼妍身上,但是她从登台到现在鞠躬感谢,从没有看他一眼。 灯光一闪,他突然看见时幼妍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很朴素,连颗钻石都没有。 秦放几乎是立刻去看徐禹溪的左手无名指,果然也看到了一枚款式差不多的戒指。 雨夜里,时幼妍冰冷平淡的话似乎又浮现在他耳边。 “徐禹溪还在国外演出没回来,但是我和他已经订婚了,秦放我们早就分手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困扰。” 订婚了,他的阿酒和徐禹溪订婚了。 嘴角扯过一丝嘲讽的冷笑。 秦放转身离席,神情冷酷。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微博@聪明理达,I抽奖中,旺仔牛奶和jj币ovo 第4章 吉普赛女郎 台上的时幼妍余光看到秦放离开,没多在意。 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秦放这个人傲的很。 别人染指过的东西他都不愿意要,属于自己的绝对不会让别人碰一下。 像是一头狮子,死死地坚守住自己的地盘。 她曾经也被秦放划分在自己的地盘里,不过现在,应该早就被驱除在外了。 和徐禹溪的合作钢琴曲结束后,没等多久,便是时幼妍和韩松灵的合作——《爱的赞礼》。 她认识韩松灵比认识徐禹溪早得多,两人又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默契十足,合作的曲目也十分成功。 毕竟只是小型的慈善沙龙音乐会,时间不会很长,到最后的环节就是受邀而来的达官富商捐款的环节。 因为套着音乐会的名号,每一笔捐款都是以曲目为由头。 韩松灵开场的独奏《吉普赛女郎》目前得到的捐款数最多,九百五十万。 主持人还在念着此次慈善捐款的名单,时幼妍脱掉礼服换上便装后便在后台等徐禹溪,他和柏林元九音乐团的合约快要到期了,团长还是想要争取一下他留下。 “秦放先生捐款一千万给《爱的赞礼》——中的演奏者韩松灵。”像是大喘气一样,主持人极为艰难的补充。 别人的捐款都是给以最喜欢的曲目捐赠,还没听说后面还特地提了演奏者。 《爱的赞礼》是她和韩松灵合奏的,秦放却只点名了韩松灵。 原本还算安静的后台一瞬间便热闹起来,好几个小姑娘的眼神都有意无意地望向她,彼此间窃窃私语,空气里都是八卦的气息。 老变态这是什么意思?打击报复给她难堪吗? 将前天夜里说她不识抬举的话付诸实际吗? 时幼妍自嘲一笑,她今天看见秦放在她和徐禹溪演奏完《西班牙狂想曲》后就面色冰冷的离开了,没想到这人就算离开了,还记得捐款,捐款了还特别记得点名一个演奏者捐款。 真是国家良心企业家,道德模范标兵。 “不知情地以为秦总对我有意思,却不知道这明显是要引起某个人注意啊。”韩松灵抱着自己的小提琴在旁边啧啧感叹,“分明就是想要投给你,却还特别点名全投给我,掩耳盗铃啊这是。” 韩松灵对时幼妍和秦放的情感纠缠知情,所以一听秦放点名自己和时幼妍合作的曲子时候便清楚了。 果然是霸道总裁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剧本! 时幼妍直接在韩松灵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亮出那枚戒指来,“我都和徐禹溪订婚了,你想什么呢。” 时幼妍最清楚,秦放这人说一不二,他现在做的事情,不过是打击报复她而已。 “在谈什么?我好像听到我名字了。” 韩松灵正要再反驳几句的时候,看见换好便装的徐禹溪走了过来,立刻收住声。 时幼妍转了话题,“没什么,就谈谈今天的演出而已。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徐禹溪人如其名,性格温和如小溪,善解人意,从不强人所难。 他清楚时幼妍和秦放的过往,今天秦放的举动他也清楚。不过既然时幼妍不愿意提,那他也乐得配合。 徐禹溪笑容温和,“那走吧,餐厅都订好了。” 徐禹溪选择的这家餐厅就在白城音乐厅的附近,新开的没多久,不过口味地道,服务也很不错。 时幼妍选了一个隔间坐下,正好靠着窗,能看见白城的夜景。 菜都上齐后,两人安静地吃饭,餐桌上只听见极小的刀叉声,偶尔徐禹溪说起些话题,时幼妍笑着附和。 “酒酒,滚滚的疫苗订下了吗?” “还没,因为是新药,比较难拿到手,还得做一系列的检查。” 时幼妍回答的倘然,但握住刀叉的手却紧了紧。 徐禹溪曾经委婉的问过她,什么时候结婚,她当时拿了时滚滚做理由,等滚滚的病好了,就结婚。 现在时滚滚的病看见了希望,也就说明她和徐禹溪的婚期将近。 “新药的手续总是要繁琐些,滚滚还是幸运的,这个疫苗打下去就好了。”徐禹溪温和地安慰,笑容和煦。 时幼妍一手托腮,长发从耳际顺过,望着窗外,玻璃般的双眼有些迷茫,“那样最好不过了,我只希望滚滚能健康。” 她没注意到,斜对在她窗边的一辆科尼塞克里有人正在里面望着她。 秦放将手伸出窗外,随意地点了两下,将烟灰点落后又抿了一口烟。 他的目光望向这家西班牙餐厅的一扇窗户,时幼妍坐在那里,端着红酒杯和她的未婚夫徐禹溪侃侃而谈,言笑晏晏。 她可真是没良心。 秦放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时幼妍的心变得如此硬。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她对他心疼又心软,百依百顺。 他是私生子,被带到秦家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却只上到小学便辍学了。 秦夫人得了子宫肿瘤,切了整个子宫后再无法生育,秦立国才想起来还有个私生子可以传递香火。他对秦放的母亲没多少感情,找人接秦放回来时压根没有上心,结果回来路上便出了车祸。 秦放的腿受伤严重,血肉模糊,深能见骨,甚至还伤了神经,或许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第一次见到时幼妍的时候,是在初一。 非富即贵的班级里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私生子很不欢迎,当看到他坐在轮椅上进来时更是极尽嘲讽,围在他面前叽叽喳喳状似天真的询问。 “你就是秦家的那个私生子吗?怎么十五岁了才上初一,我们都才十一二岁哎!” “我听说他的腿伤了神经好不了啦!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私生子还是个残废啊!呦,小残废!” …… 时幼妍就是那时候出现的,瘦瘦小小的,穿着一条明艳的黄色裙子,挡在他身前,手里还拿着一碗酸奶在挖了吃,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她将咬在嘴里的小勺子拿下来,笑眯眯地劝道,“大家别欺负他了,我请大家吃酸奶。” 说完,她便回过头对他眨了眨眼,“你别怕,我罩着你呀!” 秦放十五岁,在最爱慕虚荣的青春期里,却身份敏感,身体残缺,自卑到尘埃之中,谁知道突然间尘埃之中便开出了一朵花来。 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多日的旅者看见泉水,时幼妍于他,便是甘冽的泉水。 可现在,这泉水就要归别人所有了,再也不属于他。 餐厅里,时幼妍还在和徐禹溪谈笑风生,语笑嫣然,瓷白的肌肤在光线下似乎能发光,唇色樱红。 从前欢好时,时幼妍时常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旁边放着一盒樱桃,她拿起一颗小口咬上去,唇比樱桃红。 逗弄似地问,“喂,秦放你要不要吃?” 望着窗边的时幼妍,秦放想象着自己触摸上她肌肤的感觉,吻上她红唇时候的甜美,那一定美好极了。 如果未曾拥有,或许还能轻易放下,但他尝过樱桃的美好后,如何能甘愿放手? 只是未婚夫而已,就算时幼妍和他有孩子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名不正言不顺,私生子罢了。 只要这未婚夫和私生子消失就好了,他的阿酒就会回来,秦放想。 如果不回来,那就抢回来。 - 吃完晚饭后,徐禹溪将时幼妍送回公寓。 因为今天音乐会,时幼妍提前将时滚滚送到自己爸爸妈妈那里照顾,回到家她习惯性地到儿童房看一眼,才发现空无一人。 果然年纪大了,记忆力都差了。 简单地洗漱后时幼妍便上床休息。 她今天太累了,神经几乎全程紧绷,碰到枕头后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也许是太疲惫,今夜做的梦都是光怪陆离的。 时幼妍梦见秦放抓住了她,将她扛在身上,她不听话要反抗,秦变态就拍一下她的屁股,让她又羞又难堪。 画面一转,她忽然又梦见自己在游乐园玩,秦放在她身后不远处盯着她看,那双眼像是野兽,满足又贪婪。 时幼妍猛然便被吓醒了,倏地睁开眼。 对上那双野兽般的双眼。 是秦放。 黑暗中,时幼妍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醒了?” 秦放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带着缱绻的尾音,贪恋地望着她,似乎也有点意外时幼妍的忽然惊醒。 时幼妍被噩梦吓醒后,没想到一睁眼画面更吓人。 她一肚子的气,伸手打开床头灯,然后“啪”地一巴掌打上秦放的脸。 清脆响亮,仿佛还带着回音。 时幼妍清冷的脸上怒气显然,她骂道:“秦放,你是不是有毛病!” 听到这话,被打了一巴掌的秦放笑了,他看着暖光灯下的时幼妍,就连生气都那么生动明媚。 他更加坚定了念头,更加舍不得放手了,他要抢回来。 “你笑什么笑!你上辈子是采花贼吗!”时幼妍抓狂,抄起枕头砸到秦放脸上,怒骂,“我看你是疯了!我现在就要报警!” 过去秦放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时幼妍习惯晚上不关窗户,让夜风吹进来。秦放对她这个习惯了若指掌,爬墙爬的也快。 但时幼妍没想到,换了房子,秦放竟然还有能力爬上来。 这人估计是属蜥蜴的,爬墙爬的这么厉害。 “我没疯,阿酒。” 秦放一把握住时幼妍的手腕,仗着身高优势将她的手机夺走,痴迷地望着她,笑容温和。 然后捉住她的左手,以强硬的态度将她无名指上的那枚订婚戒指拿下。 打开窗,扔掉。 时幼妍无语地望着秦放,忍不住翻了白眼,“你扔掉了正好,反正也要换结婚戒指了。” 她不过是随意一说,谁料秦放温和的笑容立刻便凝滞了,像是川剧变脸一样,立刻换了张面容。 “我不准,阿酒。你不准和徐禹溪结婚。” 秦放摩挲着时幼妍白净的脸蛋,像是狂热的教徒般虔诚,隐隐又透着些狠厉的语气。 时幼妍冷冷地盯着秦放,她没把他当正常人看待。 这人就是个变态,求而不得之后便更加偏执难以理解,明明白天还挺正常,知道小心眼地点名只捐款给韩松灵,打击报复给她难堪。 “阿酒,你和我结婚吧!不要和徐禹溪,我也会对时巡好的。”似乎是被时幼妍冰冷的眼神刺激到了,秦放忽然异常温柔起来。 顿了下,他又用一种商量的口气同时幼妍接着说,“比如GR疫苗,治疗他病的疫苗,我优先给他,不用钱。” 时巡就是时滚滚的大名,GR疫苗也是目前治疗脊髓型肌萎缩症的特效药。 时幼妍听出来了,秦变态是拿疫苗威胁,想要她乖乖回去。 “你要是想要我恨你,你就尽管威胁。” 恨总比无视好,只要时幼妍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就好。 秦放一点都不在意时幼妍的话,他微笑道,“阿酒我这怎么能算威胁呢?我这是请求啊。” 时幼妍无语了,“你简直不可理喻,疯子,我们早就分手了。” “阿酒,我没疯,我只要你。”秦放突然抱住时幼妍,他摩挲着耳边的十字架耳钉,满足地闭上眼叹息着深情表白,“你不知道,阿酒你是我的唯一的光啊。” 大半夜的,被变态前男友吓的半死,现在还疯言疯语的。时幼妍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 “我是你唯一的光?”她伸出手揪住秦放的耳朵,冷声讽刺。 ——“怎么,我是迪迦奥特曼吗?” 第5章 梦幻曲 时幼妍是迪迦奥特曼?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哪里找得到这么漂亮的迪迦奥特曼。 秦放一腔孤勇,妄想用深情感动时幼妍,让她心软的计划一瞬间就在“迪迦奥特曼”中被彻底打碎了。 时幼妍才不管秦放此时此刻内心的活动,她半夜里受到惊吓还被用GR疫苗威胁,脾气也上来了。 “秦放,分手的时候我和你说过吧!我最讨厌你的控制欲,你现在还拿着疫苗来威胁我?能耐了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何着以前你说的只要我要,你都给,是假的啊!” “我不是威胁。”秦放的笑容僵硬了片刻,决定强行挽救,“我是协商。” “你那是协商的口气吗!”时幼妍怒骂。 秦放避开话题,“我就是想要你现在回来,如果不行迟点回来也行。” 时幼妍翻了个白眼,起床拿了扫把,对着秦放,“滚!” - 秦放原本不是想要那么快被时幼妍赶出来的,他原本的计划是强取豪夺,威逼利诱。 但是万万没想到隔了三年时间,他的阿酒已经不是那个温柔绵软的小美人波斯猫了,她能拿着扫把让他滚。 甚至扫把上黏着的几根头发还飘到了他脸上,带着灰尘的气味。 这和预想中不一样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秦放有些憋屈,这股意难平一直持续到寒露集团新品研发会上还是如此,整个早上的会议,秦放都处于易燃易爆状态。 “LM在IFA期间已经发布了一款和Llsy合作的智能手表Qwatch,搭载的就是骁龙3100芯片,售价两百美元,研发部第四季度这款针对中低端消费人群的惊蛰4在除了芯片配置上和Qwatch相似度超过百分之八十,但惊蛰4却比Qwatch高五十美元,当消费者傻子?” 研发部的部长小心翼翼地回答,“美国方面提高了关税,惊蛰4的大部分配件和主芯片都是在美国采购,受关税影响,惊蛰4的定价为两百五十美元最好,虽然损失了欧美市场,但在国内关税保护下,国内中等智能手表市场可以稳住。” 作为寒露钟表集团的竞争对手LM集团的Qwatch是在美国提高关税前推出的新品,不仅占据国内市场接近百分之五的份额,在欧美市场也有所斩获,这对寒露集团此前凭借惊蛰3占据的市场是不小的挑战。 “这不是理由。”秦放将手上的报告一扔,投影仪下的侧脸透着杀伐果决,“做配件和芯片的全球难道只有一家吗?关税高就从国内或者欧洲科技公司找替代,不要拿这样明显不可能通过的报告糊弄我。” …… 秦放的特助纪晨一早上都处于战战兢兢之中,看到研发部部长闷头被挨训的场景,生怕自家欲求不满的老板一个恼火就把自己给开除了,连送资料时候都蹑手蹑脚,生怕惹了秦放怒火。 “秦总,这是您吩咐调查的关于徐禹溪的资料。” 秦放还在看季度报告,剑眉蹙起,极为肃穆,闻言立刻便拿起那一叠资料翻看。 徐禹溪的生平简介无疑是十分耀眼光辉的,如果放到网络上去写一篇文章,那必定是一篇转发量几百万的真实鸡汤。 从小出生贫寒家庭,全家紧靠父亲一人收入,母亲辞职全程陪同徐禹溪练琴。 从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到能参与世界级音乐会的顶尖钢琴家,徐禹溪不仅有天赋,更有毅力和运气。 更关键的是,这个人气质温和,一身书券气息,像是古代的文人墨客一般,风度翩翩,气质儒雅,被称为“钢琴书生”。 秦放记得很清楚,当年真心话大冒险,时幼妍被问到喜欢什么样男生的时候,回答的便是“儒雅有风度的书生气息男生”。 他要是换身衣服装一装,儒雅有风度勉强还能行,书生气息怕是怎么也学不出来,他身上只有一股商人的铜臭味,唯利是图。 秦放望着资料上徐禹溪的照片,嫉妒疯了。 凭什么,他能配得上阿酒? 秦放忍着极大的怒火和醋意继续翻页,下面是徐禹溪的个人情感史,勉强算得上干净,除了时幼妍以外,就只有一个白月光初恋。 只有两段感情,秦放却在这上面找到了优越感。 他对他的阿酒一直是从一而终的,第一个喜欢的是她,最后一个喜欢的也是她。 “丁清?”秦放念着资料上写的徐禹溪初恋,拿着钢笔在桌上点着,“纪晨,约一下这个人。” “是,秦总。”纪晨眼皮一跳,而后立刻答应。 作为特助,纪晨的效率极高,在得到丁清的回复后,立即退掉秦放下午的行程,还特别贴心地订了一家高档酒店,隐秘性很好。 “您好,秦总。” “你好,丁小姐。” 秦放落座后客套地和丁清打了招呼,而后便面无表情地拿着关于丁清的个人资料翻看,没有任何顾忌。 他翻看的速度很快,但也快看了两三分钟。 国内新兴奢侈钟表寒露集团的总裁秦放约自己出来,然后当着自己的面翻看自己的个人资料,这短短的两三分钟对丁清来说,不仅仅是难熬了,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 丁清的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吞了下口水,她甚至已经开始回忆起自己有没有欺负过疑似总裁娇妻的人。 翻完整整一叠资料,秦放的心情显然愉悦不少,他叫了服务员点餐,甚至还极为贴心地要了女士菜和低度数的鸡尾酒。 丁清觉得自己有点受宠若惊,但又感觉像是古代给死囚临死前的最后一顿饭一样,秦放现在做的有点像是临终关怀。 她就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没多大能耐。 丁清微微颤抖着嗓音小心翼翼问道:“秦总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放对她的识趣很欣赏,他一边从纪晨手里接过一份合同,递给丁清,一边说道,“不是很急。” 特助纪晨瞄了眼,觉得自家老板口是心非的能力越来越高了,明明很急,却装的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模样。 丁清极为拘谨地礼貌了微笑一下,打开那份合同的扉页。 而后本就拘谨的笑容瞬间僵硬,睁大了双眼望着秦放,又很快低下头再次确认合同。 “秦总是要我做第三者吗?”丁清难以置信。 秦放对这个词不太满意,他矜贵十足地微微摇头,纠正,“为爱做的事情怎么能叫第三者?这顶多叫挖墙脚,各凭本事罢了。” 丁清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她作为娱乐圈的人,自然有关注新闻,最近关于寒露集团总裁秦放和青年钢琴家时幼妍的八卦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就连她也以为这两人是一对。 谁晓得是秦放单方面的喜欢,甚至还想要做第三者挖墙脚! 丁清觉得世界观都要破碎了,结结巴巴地推辞,“秦总,这种事情我、我不能做,您要是喜欢时幼妍小姐,不如去追求,您这么优秀时小姐一定倾心。” 秦放保持和善微笑的面具瞬间崩裂,这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如果真的有优秀到让他的阿酒倾心就好了,问题就是不能。 不仅不能,他的偏执占有欲还让阿酒厌恶。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但并不是轻易能改得好的。 与其不知何年马月才能纠正这毛病,不如挖墙角。 所以他才想要在徐禹溪身上下手,苍蝇不叮无缝蛋,秦放相信,徐禹溪一定是有缝的鸡蛋,而他不过是故意把苍蝇引诱过来而已。 “丁小姐,这些事情不劳驾你操心。”秦放客套但言语间没有任何回拒的可能,“签下这份合约,我捧你成为一线花旦,如果你拒绝或者泄露一丁点消息出去,或许可以知道被雪藏封杀的感受。” 明晃晃的威逼利诱,连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进娱乐圈这么多年,丁清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但还是有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儿,她咬着牙沉默。 服务员已经将餐饮酒水上齐,但席间两人都未有任何动作。 “你不是对徐禹溪余情未了吗?当年离开也是因为家境平寒,那现在有能力[]了为什么不争取一下?你难道想要等年老色衰之后求哪个金主垂怜?” 丁清闻言,眉心抽动,却依旧垂首不应答,手张了张又很快缩回去。 商业谈判桌上,秦放最擅长察言观色,观测人心。 他随意瞄了眼丁清,而后扬着极为和善地微笑,递过去一支金色钢笔。 “签完之后会有专人送丁小姐回去,合作愉快。” - 白城市中心音乐厅举办的这场小型沙龙慈善音乐会通过网络转播后,微博上的讨论度越发高涨,一度冲到热搜前三。 这场音乐会虽然是以慈善为名,但也是一种营销手段。 一开始普通群众只是对一掷千金的富豪做慈善感兴趣,弹幕上面也都是一清水谈论哪家企业负责人出的钱最多,直到轮到秦放时候,敏锐的网友立刻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关于寒露钟表集团秦放和韩松灵的八卦帖越来越多,也被越顶越高。 直到韩松灵亲自出面发了微博—— 【醉翁之意不在酒,红花还需绿叶配,我是绿叶,绿叶是我。】 这明显撇清关系,并且将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时幼妍身上。 时幼妍的微博瞬间涨粉十多万,最新一条关于慈善音乐会宣传的评论下也是清一色求知欲爆棚的询问和探讨。 【话说秦放不是那个被称为资本圈头狼的男人吗!!看来头狼有自己的猎物了!】 【啊啊啊资本圈头狼和我女神配一脸啊!】 【不是,难道没人发现时幼妍小姐姐就是前几年代言寒露手表的人吗?】 【回楼上,注意到了,正在写霸道总裁和他的钢琴家小娇妻的同人小说,要不要了解一下?】 【宁信黄河没有水,不信放妍没一腿!放盐CP冲啊!!】 【放盐CP是什么绝美CP啊!孔融看了都不让离!】 …… 从热评一条条往下看,时幼妍面上无奈的笑容也越来越大,果然吃瓜群众联想的能力很强大。 这里面当然还有韩松灵的手笔在,她这个闺中密友就是个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这阵风本来刮不到她头上,结果现在已经吹的她脑壳都疼。 “酒酒,这其实是一种好的方向,你都沉寂了三四年,虽然是搞艺术的,但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国际上知名的音乐会或者音乐盛典也不会邀请你去。” 时幼妍一边刷着平板看新闻,她的经纪人奚丽便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飞快地分析数据。 “你现在的热度很高,比过去拿到柴可夫斯基音乐奖的时候还高,加上你颜值高,能吸引到不少颜粉,目前已经有几家综艺给我递了邀请。” “这热度是靠着秦放来的,况且我一个弹钢琴的,去参加什么综艺?又不是演员歌手或是爱豆。”时幼妍并不想去,蹙着眉继续刷平板。 合作好多年了,奚丽对时幼妍的了解也很深,知道她是妥妥家里有矿的小富婆,对热度、钱财这些不看重,对和秦放扯上关系更是深恶痛绝。 说白了,这小祖宗就是没个上进心。 换做别人,有这热度的时候哪个不是抓紧多曝光,万一日后混得不好了说不定还能转型进入演艺圈。再不行也能在观众面前露个脸,混个知名度。 如今欧美音乐圈逐渐注意到国内市场的潜力,在国内提到上嘴的国际钢琴师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如果能有更高的知名度,欧美圈一些重量级的音乐盛典势必会邀请时幼妍。 奚丽脑子里的算盘打的叮叮响,只可惜摊上了个毫无上进心的合作伙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询问道,“那需不需要在微博上给你发条澄清贴,顺便把你和徐禹溪订婚的消息发布一些,还能再来一波热度。” “不了,没必要。”时幼妍果断拒绝,“只是网友的一些猜测,正儿八经的去澄清反而不好。” 她对徐禹溪的感情不深,对他的感情像是友人之上,恋人未满,但他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滚滚渐渐长大,他的成长中需要父亲这个角色。 况且如果不是想要先彻底治好时滚滚的病,解决心头大石的话,或许她早就接受徐禹溪的求婚,而不是订婚。 现在要是向媒体公布两人的婚讯,平添麻烦不说,指不定秦放那老变态什么时候又过来爬她房间的窗户。 半夜做噩梦梦到老变态惊醒,结果一睁眼秦放老变态就真的盯着自己看,这场景她是不想要再经历一遍了。 经纪人奚丽还在不停地劝说,从热度谈到未来发展,甚至扯到国家荣誉上去,并且痛斥时幼妍的无作为不上进行为。 时幼妍无奈地转个身背对她,她觉得她这个经纪人名字起的确实很对,果然犀利。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到时滚滚托儿所放学的时间了。 这是滚滚第一次在国内的托儿所上学,也不知道适应的怎么样。 “奚姐,我去接滚滚放学了,今天徐禹溪晚上订了餐厅,说要给滚滚接风洗尘。”时幼妍起身欲走。 “哎,又是滚滚长滚滚短,你明明是前途璀璨的钢琴家,却被一个孩子拖住三四年!”奚丽的怒火也上来了,“要是周彤知道你为了滚滚放弃自己的事业,她怎么想?!” 时幼妍三年多隐匿日本,没有参与任何工作,奚丽作为她的经纪人也三四年没有收入,没有工作。 她清楚时幼妍需要时间治愈伤口需要调整,但这个时间不能看不到尽头。 “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从来也不是你的错!酒酒,你没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时幼妍离开的脚步停住,她的右手胳膊上还拎着一件蓝色的小夹克,是给时滚滚带着的,怕夜风太冷,会着凉。 她没回头,奚丽只看见她的背影,纤细笔直,似悬崖峭壁之上的雪松一般宁折不屈,透着孤寂萧索的味道。 时幼妍声音清冷,隐隐带着不容置喙的果决,“奚姐,我知道。我没错,秦放没错,相撞的卡车司机也没错。” “那是谁错了呢?周彤吗?” “当然不是!是……”奚丽语塞,一瞬间后悔方才的语快,她清楚地明白周彤的死在时幼妍身上留下了多大的印记。 “不要再有下次了,奚姐。”时幼妍嘱咐,而后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 - 时滚滚的托儿所是白城最高端的一家托儿所——圣彼得堡托儿所,中外合资,双语教学,连幼师都是博士学历,最重要的是,这所托儿所的人文教育很优异。 被查出来脊髓型肌萎缩症后,时滚滚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懵懂知事了,时幼妍担心时滚滚会被同学嘲笑,笑他跑不起来,走路都迟缓。 但是如果是在人文教育十分优秀的托儿所的话,时滚滚被欺负的概率也会小很多。 时幼妍将车停好后,站在圣彼得堡托儿所门口等时滚滚出来。 已经快要过五点半了,可还是迟迟不见托儿所班级的幼师领着小豆丁们出来,时幼妍心里有些着急的时候,忽然望见打着淡蓝色领带,一身休闲西装的秦放从托儿所内走了出来。 秦变态脸上带着难得的和煦笑容,像是神仙下凡似的,温和无比地领着一群小豆丁出来。 还格外贴心地推着时滚滚的轮椅出来,时不时地弯腰询问几句。 时幼妍的火气直冒,清冷的面孔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秦变态的主意竟然打到滚滚身上了。 她双手交叉环在一起,等托儿所的自动电门一打开,便踩着高跟鞋飞快地向时滚滚走去,一手夺过轮椅把手,气势汹汹。 像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形似的,秦放一见到时幼妍便自动让出位置,笑容依旧和煦如春风,看不出半点不满来。 旁边站着的托儿所院长不看形势,闭着眼拍马屁,“秦总,这位便是秦夫人吗?花容月貌,果然与您十分登对啊!” 时幼妍极为不满地蹙眉,刚要反驳,便听见秦放很是自然地接过话头,丝毫不心虚地承认。 “嗯,我爱人不仅美丽动人,并且心善,这次的投资便是她提出的,您要感谢的话应该要感谢她。” 圣彼得堡托儿所的院长闻言又要来一通马屁夸赞,时幼妍立马做了个手势示意打住,推着时滚滚的轮椅快步向前走。 几乎秃顶的托儿所院长有些不知所措,“令夫人这是有急事?” “夫妻情趣,我爱人喜欢使些小性子。”秦放随口安抚了两句,立马又大跨步地追上时幼妍的步伐,半点没有早就分手三年的前男友自觉性。 “阿酒,等等。” 秦放在后面喊,时幼妍如同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赶似的,越走越快,还自动忽略秦放的话,装作一点没听到一样,还有空探身低头询问时滚滚今天在托儿所的情况。 “滚滚,今天过的怎么样?晚上你徐爸爸要给你接风洗尘,订了日料店。” “挺好的,同学们很欢迎偶!还有这锅蜀黍!” 时滚滚今天确实很开心,他才进托儿所的时候很害怕,但没想到里面同学和老师都对他很好,而且还有一个帅叔叔,一整个下午的课都在,还很关心他。 吐词不清的话,却让时幼妍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没被欺负就好。 至于什么叔叔,不是什么重点。 “那就好,我们回家啦滚滚。”时幼妍面对时滚滚时最是温柔,就连声音都轻柔了几分,带着不自知的稚气。 “阿酒。”秦放抓住时滚滚轮椅另一边的把手,暗中下力气控制,“我今天有照顾滚滚。” “那真是多谢秦先生了,不过我最近实在没空请人吃饭,不如折现吧!”时幼妍边说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来,“这样够不够?” 时幼妍不缺钱,秦放更不缺钱。 这个时候拿黑卡出来,分明就是打发人,拿钱打发,还伤人自尊。 时幼妍太清楚秦放的弱点了,为人自傲自尊到甚至有点唯我独尊的地步,根本受不了这样明晃晃近乎羞辱的话语,一定会放弃离开的。 时幼妍的手就这样举着,拇指和食指夹着黑卡,墨镜下露出的丝丝眼神都带着厌恶和不耐。 她等着秦放气急败坏地离开,甚至做好了秦放对她破口大骂的准备。 谁晓得,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秦放直接接受了这张黑卡。 他不仅接受了,还是笑眯眯地接受,“钱够了,甚至还有多余的钱来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有车。”时幼妍用怀疑的眼神扫了扫秦放,不懂秦变态又是弄得哪一出。 秦放像是没听到时幼妍的话似的,弯腰露出假笑问道时滚滚,“今天滚滚答应叔叔会让叔叔送你回家的对吧?” 时滚滚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又眨,停顿片刻后才怯生生地道,“对。” 秦放继续不要脸地给小孩下套,“那叔叔得信守诺言,送你回家,好吗?” 时滚滚小脑袋略思索了翻,觉得很是正确,点点头应得很快,“好。” 时幼妍无话可说,她觉得三年不见,秦放的性情是越发捉摸不定了。 明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过自己有未婚夫了,秦放此前也状似听明白了,还气狠狠地骂了她不知好歹,结果没过两天,又是半夜爬她窗户,现在还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秦变态不是向来最自傲矜持的吗? 时幼妍心烦意乱,推着时滚滚地轮椅一路快走。 “阿酒,我的车不是这个方向。”秦放跟在时幼妍身后,极为贴心地指着方向,“如果你要开你的车也行,我打电话让司机过来。” 时幼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半点不想搭理。 秦变态跟着便跟着吧,到了车上,她把车门一关,秦放还能跟着车后面跑不成? 结果到了圣彼得堡托儿所的停车场,时幼妍发现—— 自己车的后车轮爆胎了。 她朝四周望了望,周围的监控竟然也没开。 这很明显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爆胎行为。 一米外,秦放笑容如狐狸般充满得逞后的满意,他轻轻咳嗽声,掩饰笑意,而后十分矜贵地问: “阿酒,现在你要坐我的车吗?” 两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从圣彼得堡托儿所驶出,不知为何,连车尾巴都透着点得意洋洋的意味。 时幼妍抱着时滚滚坐在后排座位,时滚滚估计是在托儿所把精力都耗尽了,上车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好了。 秦放就坐在距离她大约半米的位置上,还状似十分体贴地吩咐司机。 “车开的再慢点,有小孩在。” 偏过头,时幼妍去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她很明白自己的车轮是秦放爆掉的,更明白如果自己不顺着秦放上车,他必定还会有其他招数过来。 精明的商人总是会设下连环陷阱,踩下一个还会有第二个。 时幼妍过去尝过太多次坠入陷阱时的味道了。 与其折腾,不如遂了秦放的愿算了,只是送一程罢了,况且滚滚GR疫苗的事情,还要相见。 安静的车内,时滚滚已经迷迷糊糊睡着,时幼妍压低了声音,“秦放,你没必要这样。” 秦放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愉悦的意味。 他不答反问,“阿酒,徐禹溪比我对你好吗?” 幼妍偏头看向他,却见秦放微微侧首,用手撑着头,双眼微合,睫毛纤细。 窗外的阳光打下来,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光,像是入睡的神明。 秦放有一副好皮囊,叫人忍不住心动,只是稍稍露出点弱势来,便能叫人垂怜。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也善于利用这样的优势,好叫人心软。 “当然比你对我好。他在音乐上会给我建议,也不霸道不固执不偏执,能听得进去我的话,会给我个人空间,也不派人跟踪我。” 秦放合着的双眼倏地便睁开了,时幼妍分手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没有徐禹溪这个对照而已。 当时是怎样的情形呢? 似乎是又一次跟踪被知晓后,时幼妍终于爆发,和他争吵理论,说要分手,受不了没有私人空间,受不了他偏执的性格。 而他什么也没说,把时幼妍禁锢在别墅里整整十天,直到她收回分手的话。 可十天之后,他没等到时幼妍收回这话,却等来了时隐之接他妹妹走。 这一走,便是三年。 “我会改的,阿酒。”秦放的声音很低,“但你从来没给我改的机会。” “我给过,秦放。”时幼妍黛眉紧蹙,“已经三年了,秦放你也没必要执着于过去了,早就该放开了不是吗?” 秦放没说话,双眼紧紧地凝视着她,唇抿的很紧,带着一触即发的感觉。 时幼妍很不喜欢这样,她想要打最后一剂猛药。 “秦放你以为你爱我,但其实不过是你的执念和偏执占有欲作祟。” “你该去找的是心理医生,不是我。” “所以,以后不要特地来找我了好吗?” 这一番话时幼妍说的又快又急,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厌烦,像是一只无形的冷箭,射在秦放的心上。 阿斯顿马丁驾驶位上的司机默默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他从后视镜上看到自家老板那一点一点扬起的冷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阿门,上帝,太吓人了! 秦放长时间的沉默,让气氛僵硬到零度以下,时滚滚半睡半醒间都不安地嘟嘴挥手。 轻轻拍着时滚滚后背,时幼妍安抚着他,根本不管旁边某人越来越冷的神情。 秦放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忍耐。 想要现在立刻打电话给江渡臭骂一顿,教的什么死缠烂打狗屁方法,压根没用。 他知道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不对,他也有去咨询心理医生,只不过效果不是很好罢了。 他知道自己偏执、自负、占有欲和控制欲强大,但他更清楚地明白,他是因为爱阿酒,爱她这只娇贵的波斯猫才更加偏执、想要占有控制,而不是因为偏执和占有欲才爱。 秦放想要解释,可余光瞥了眼时幼妍,见她只一心一意照看那不知道生父的小屁孩,顿时一股浓厚的无力感便笼罩在他心头。 浑身的暴虐因子都汹涌地冲上来,让他恨不得拎起那小破孩就扔到窗外,好让他的阿酒,目光能从这小屁孩身上分出来一点给他。 秦放厌恶极了时滚滚,却为了时幼妍,又不得不扮演好善良叔叔的角色,实在是痛苦煎熬。 圣彼得堡托儿所本就是贵族式的学院,就是在市中心附近,距离白城的音乐厅并不远,就秦放沉默的这一会儿功夫,车便开到了。 阿斯顿马丁的司机才将车停好,冷不丁一瞥,后视镜里自家老板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时幼妍开了车门,抱着时滚滚出来。 她把话说的这么绝,按照秦放那骄傲矜贵的脾气,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和她说半句话了。 才松了口气下来,时幼妍便听到身后秦放明显带着气的生硬话语。 “阿酒,你说徐禹溪比我好,但我从不会拈花惹草,还是在音乐厅门口,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不知廉耻。” 时幼妍顺着望了过去,白城音乐厅门口,徐禹溪和一位手捧鲜花的女子交谈。 这明显就是粉丝。 “徐禹溪是音乐界的名人,有人来送花很……” 时幼妍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站在音乐厅门口的这两人忽然抱在了一起,长久的抱在一起,极为亲密。 白城音乐厅门口人来人往,但那两人依旧半点不避嫌地抱在一起。 时幼妍抱着还在浅眠的时滚滚,远远注视着,神情平静。 如果真要出轨了,她此刻难道还要歇斯底里地冲上去质问吗?未免幼稚。 秦放背对着时幼妍将刚刚才发了信号的手机收起,从鼻腔了哼出一个冰冷的音调。 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分明得意自傲,却还得装作谦虚收敛风范。 “这就是你的未婚夫?阿酒,我觉得你眼光还没以前好。” 第6章 欢乐颂 白城郊区的半山别墅里,江渡躺在长椅上,给好兄弟秦放灌鸡汤。 从下午六点多接到电话到现在,了解事情经过后他已经整整灌了快两小时的鸡汤了,嘴皮子都说干了。 再说上几小时,江渡觉得自己都可以改行当演讲家,专门灌鸡汤给失恋后险些失足的少男少女。 江渡喝了口红酒,又开始灌鸡汤,“秦老贼,你换个思维想,人家时幼妍说的也没错。你一个前任,死皮赖脸地跟过去,就算看到人家现男友疑似出轨不忠现场,也不关你的事情啊。” “再说了,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象出来,你当时肯定那副死傲娇得意模样,不就是一幸灾乐祸吗!还说人家时幼妍眼神不好,人眼神不好当初怎么就挑上你呢?” “所以啊想开点,时幼妍人说你一句关你什么事儿已经是很文明讲礼貌了,搁其他人那,关你屁事都是好话了。” …… 秦放摇晃着酒杯,却并没有喝一口酒。 他听着江渡的劝慰,理智告诉他确实有道理,可内心里却一点不想要接受这样的说辞。 凭什么都看到徐禹溪抱着异性长久不放手了,还这么相信他?甚至还能继续一家三口去吃饭。 秦放怎么想都想不通,又砸了一只高脚红酒杯。 江渡听到又一声的脆响,这回连头都懒得转了,“哎,秦老贼你砸酒杯有个狗屎用,我是明白了,我劝不动你,要不你去尼姑庵抄几天佛经养养性子吧。” 秦放没说话,又砸了一只高脚红酒杯,只不过这回是朝着江渡的方向来的。 “哎哟秦老贼你反了啊!”江渡立马跳开,小嘴叭叭地反问,“时滚滚的身世你查清楚了吗?如何挽回时幼妍的心你想清楚了吗?没弄清楚就知道打击报复有妇之夫!” 这回秦放没砸酒杯了,他颓废地瘫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头上,声音很低。 “没查清楚,纪晨联系了日本的合作伙伴,只能查到那小屁孩的几次生病的入院记录,没有出生记录,估计时家出手干预了。” 时幼妍的家族时氏药企和日本诸多大型药企也有合作,有个别药企还是有黑道背景的,想要抹掉一个出生记录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或许时家父母也早知道这件事,帮忙隐瞒。 秦放越想越心灰意冷,抄起一只红酒杯,朝大理石的墙面砸去。 江渡嗤了声,“时家干预这事儿干什么?秦老贼你是不是脑积水了?都什么年代了,未婚先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时伯父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干什么帮忙隐瞒出生记录?” “如果有非要隐瞒不可的理由,那一定只有一个原因!”江渡意气昂扬,伸手指着秦放的鼻尖,一字一顿,“时巡那小孩是你的种!” 秦放白了眼江渡,原本以为江渡脑子开窍能想出什么来,没想到说半天都是废话,“不是我的,阿酒和我说过,况且我也亲自验过。” “验过?你什么时候验的?”江渡好奇,“时幼妍不是把那孩子看得比命紧吗?” 秦放答的理所当然,“今天在圣彼得堡托儿所和那小屁孩说做游戏,在他脚趾头上取了点血。” 只取了一点,用的隐形针头,他还特地关照了那小屁孩,约定是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游戏,不能告诉别人。 小屁孩还挺听话,很用力地点头,后来见到阿酒后也没说这事。 “万恶的资本家,我还以为你今天真是去圣彼得堡托儿所投资建设了,没想到是这样!” 江渡义愤填膺,捂着胸口装作受伤模样,忽然灵光一现,一脸震惊地望着秦放。 “所以说秦老贼你验完之后,那孩子真不是你的?” “对。”秦放回道,声音薄凉。 取到血的第一时间纪晨便送去实验室鉴定,DNA亲子鉴定一般需要七个工作日,但实际上实验室里七八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结果出来的时间就是秦放喊江渡过来喝酒的时间,不差分毫。 江渡同情地望着好兄弟,艰难地问出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秦老贼你对时幼妍还不死心的话,是也能接受这个孩子了?并且给予这个孩子父爱?” “呵,接受?给父爱?”秦放嗤笑一声,“我现在找这小屁孩的生父,然后把他扔给他生父就是我大发慈悲了。” - 抱着时滚滚走到公寓门口,时幼妍温和体贴地对徐禹溪道,“不用送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太晚了。” “没关系,我看你进屋之后再走。”徐禹溪站在车旁,同时幼妍招手。 时幼妍笑了笑,默许徐禹溪的话,抱着已经吃饱熟睡的时滚滚进了公寓。 暖色调的昏黄灯光打下,让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暖洋洋的色调中,人淡如菊,却又秀色可餐。 徐禹溪心中有微微的苦涩泛上,今天白日里初恋丁清谈的好好的忽然情绪上来抱着他哭泣不撒手时候,其实他是看到远处走来的时幼妍的。 他原本想要立刻推开丁清,但看到时幼妍走过来时,忽然又恶劣地回抱回去。 他想要知道时幼妍的反应,恋爱快两年了,可他从未感受到时幼妍的爱意,她体贴周全地好像陌生人,若即若离。 徐禹溪以为时幼妍会震怒,做好了被时幼妍扇巴掌的觉悟,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这样,证明自己在时幼妍心中有些分量。 但她万万没想到,时幼妍一点也不在乎。 她很冷静,冷静到对这状似出轨现场能做到心平气和的地步。让徐禹溪看不清到底是她对自己太信任,还是不够深爱。 她就那样平静地站在十米之外,静静地看着他拥抱,双瞳清澈,不起波澜。 只是稍稍回想起来,好像就会被那双眼看穿一切龌龊的心思。 “酒酒!”徐禹溪喊道,有些慌乱。 时幼妍已经穿过院子,开了别墅里的内门,她听到徐禹溪的声音转身回头,将时滚滚身上的毯子裹的紧了紧,静静地站着,没说话,怕吵醒熟睡的时滚滚。 望着灯光下静静伫立的时幼妍,徐禹溪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我真的和丁清没什么,我发誓。” 时幼妍微微点头,怕徐禹溪看不清,又腾出一只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明白。 徐禹溪看到了,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法开口。 他做了挥手的手势,时幼妍也挥了挥手,而后开门进屋。 徐禹溪在外面等了片刻,而后踩下油门,驱车离开。 将时滚滚轻轻抱进儿童房,盖好被子的时幼妍当然不会清楚徐禹溪这一连串的内心活动。 她和徐禹溪认识有十年了,从进大学开始,到后来作为情侣的近两年相处,时幼妍相信徐禹溪的人品。 只不过对今天过来送花的女粉丝她还是有些疑惑,总觉得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坐在沙发上思索了片刻还是想不出来,时幼妍索性作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打开平板,准备处理下最近的邮件,时幼妍却发现一封寒露药企的邮件,是一封诚意十足的道歉信。 [尊敬的时幼妍女士,您好。十分抱歉地向您通知,由于GR疫苗面向全球供给,需求过多,所以本季度GR疫苗的发放采取抽签摇号形式,您的号码十九十分遗憾地未抽中,如需预定下一季度GR疫苗请戳此【链接】] 时幼妍愣了会儿,有些不敢相信。 她打开微信,点开脊髓性肌萎缩症家长群的群聊,消息已经刷了几百条,好有好多红包,都是激动地表示抢到GR疫苗的消息。 时幼妍不合时宜地在群里问道,【除了我,还有别的群友没预约到GR疫苗的吗?】,而后附上了寒露集团发来的邮件。 原来热热闹闹发红包的群,瞬间停了红包雨。 李思雨妈妈:【好像没有啊!我加的两个国外病友群里面的人也都预约上了。】 邱晨父亲:【对啊,当初官方说什么抽签预约疫苗时候我还挺担心没抽到的,但是寒露集团的负责人匹配了数据说预约成功率在百分之九五以上,没想到时巡妈妈你就是那百分之五,真是太可惜了。】 Fanning''s father:【So sympathize with you,but you can make a appointment for next season''s vaccine.】(十分同情你,但是你可以预约下季度的疫苗) 时幼妍明无表情地望着群聊里一排排安慰的话,而后直接拨打时隐之的电话。 “哥,给我一下秦放的联系方式,其他人疫苗都预约上了,只有滚滚没预约上。” - 白城郊区半山别墅,空旷安静的院子里春之声圆舞曲的前奏突兀地响起,躺在长沙发上仰望星空的江渡伸腿蹬了蹬旁边的秦放。 “秦老贼,是不是你手机响了?怎么着了还高雅艺术起来,设置钢琴曲了,我还没听过,啥曲子啊?” 秦放嘲讽道,“春之声圆舞曲,没文化。”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时幼妍,秦放也不会特地去补了钢琴的理论课,到现在,不谈精通,至少对世界钢琴名曲还算了解。 所以当他时隔三年和时幼妍再次重逢,在SW婚纱店里的试衣间传来春之声圆舞曲前奏的手机铃声时,秦放一听便听出来了,后来还巴巴地把手机铃声给换了。 “得得得,您老有文化,赶紧地接电话吧!这钢琴曲欢快地我都想要跳舞了。”江渡受不了地摆摆手。 “都快十一点了,这个点打过来的不是急事就是脑残,扰人休息。”秦放懒洋洋地起身,伸手去够红木茶几上的手机。 随意瞥了眼手机界面,没有姓名和备注,是一串陌生号码,但这号码却出奇的熟悉。 秦放微醺的头脑瞬间清醒。 “真是祖坟冒烟了。”秦放一个快速翻身,从松软地沙发上立马起来。 “怎么了?还祖坟冒烟了?”江渡不明所以。 “你先闭嘴。”秦放懒得解释,朝江渡脸上砸了个抱枕过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来回走了两步后立正站好,秦放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而后才十分虔诚地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他开场白还没来得及说,连个“喂”都没说出口,对面时幼妍的责问便扑头盖脸地过来了。 “秦放,你故意的是吧?明知道滚滚需要GR疫苗,你还故意为难!其他患者都预约到了,只有滚滚没有,你至于吗你!” 时幼妍的反应在预料之中,秦放敛了笑意,一本严肃地否认,“我是这种人吗?况且还是涉及人命的事情。” 一副问心无愧还反问后,秦放话锋又是一转,“但是GR疫苗才出来,又是接受的全世界范围患者的预定,供给确实不够,只能暂时通过抽签来,抽签是纯运气问题,也不存在黑幕故意针对问题。” 秦放没按免提,但白城郊区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安静,手机里的对话都能听清。 江渡听着秦放前半段话还没觉得什么问题,一听这后半段话便忍不住翻了个身,将屁股对着秦放。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老贼,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时幼妍显然也不会轻易相信秦放的鬼话,“概率问题我明白,但概率也是能人为操纵的不是吗?秦放你就直说吧,怎么才能预约到GR疫苗。” 下个季度的GR疫苗也可以接受预定了,但也是通过抽签来完成,时滚滚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差,时幼妍每天都在见证他更加衰弱,有时候连呼吸都变的困难,不得不深呼吸,胸口凹陷起伏。 她必须要和死神抢时间,GR疫苗她拖不起。 “GR疫苗的预约牵扯到具体生产情况,还有设备以及人文问题等方面,涉及的方面很广泛,一顿饭的时间都说不清。”秦放不疾不徐,开始下套。 时幼妍忍着气,“一顿饭时间说不清,那就两顿饭时间,不行就十顿饭时间,就是不知道秦总有没有这个空。” “明天晚上不知道阿酒有没有空,或许我们可以边吃边谈。”秦放无声地扬起笑,夜风吹起他的额发,双眼亮如星河。 “发时间地点给我,我随时恭候。” 手机那头的时幼妍声音明显压抑着怒气,说完这话她便挂了电话,秦放这边只余留一长串忙音,手机界面也恢复到拨号界面,他拿着手机无声地笑了。 江渡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啧啧感叹,“黑心资产阶级剥削者秦老贼成功剥削可怜无辜的无产阶级时幼妍后,明明兴奋激动地想要原地旋转三百六十五度,恨不得对天呐喊无数个啊啊啊,却还是压抑住内心冲动冷静地装作看夜色,其实还是内心变态,听心上人挂电话后的忙音也很开心。” 十分客观的陈述句,遣词造句经典,修辞手法用的也很棒,任谁听了都要说一句评价的真好。 “咳。”秦放低声咳嗽了声,一手握拳放在唇上,掩饰藏不住的笑意,“我去睡了,你走吧。” “秦老贼你今天叫我过来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江渡抖着腿调侃,“不是为情所伤,要一醉方休到天明的吗?” 秦放不答,一脸嫌弃地催促道,“快滚吧你。” 已经十一点多了,明天还有一堆事务处理,他得留足精神到晚上,去见阿酒。 一想到一觉醒来,第二天就能和阿酒一起共度夜晚,向来零点后才睡的秦放恨不得立刻就睡着。 长梦不息,光影明亮;漫漫夏夜,今晚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时幼妍:我并不是很想见你:) 第7章 雅典的废墟 “SA集团主业腕表第三季度利润微薄,此前进军的电商还亏损严重,环比负增长5.4%……” 凌晨三点,加长林肯平稳而快速地驾驶在通完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寒露集团首席特助纪晨顶着黑眼圈,迷茫地看着自家老板看财经新闻。 鬼知道他凌晨一点多接到秦放电话说要改航班时多么无助,他知道自己老板是个工作狂没错,但也不能深夜凌晨扰人清梦吧? 纪晨犹豫要不要撒个谎说自己生病什么的,毕竟熬夜工作真的吃不消。 然后他就看到手机短信来了提醒,【中国农业银行】您尾号8812账户×月×日1:32完成尾号8888账户转账交易人民币100000,余额678743.3。 纪晨一瞬间就悟了,不就是深夜工作吗! 犹豫就会败北!犹豫就会失去十万块! 作为特助,他可以,他能行! 因为爱与和平,纪晨精神抖擞地跟着自家老板坐上六点零五起飞的飞机,看着自家老板开着飞行模式,继续在电脑上处理关于收购SA集团的事情。 SA集团是法国老牌钟表集团,和秦放一手创办的寒露钟表集团不同,SA集团是拥有百年底蕴和家族传承的大企业,只不过这些年终究还是因为领导者不善经营,亏空太多。 截止到六月底,SA钟表奢侈品集团仅仅实现营业利润1.43亿欧元,同比下降79.7%,远远没达到市场预期的10.3亿欧元,相较于2018财年,骤降了280个基点至13.9%,SA集团此前还因为试图进军香水行业而赤字严重。 秦放的野心很大,寒露一直做的是智能手表一块,对传统机械手表领域还没有踏入,而如果收购了SA这种老牌公司,便将是他进军传统机械手表界的一块大跳板。 传统机械手表虽然市场逐渐被智能手表取代,但作为饰品和收藏的价值却远远更大。秦放想做的便是低奢机械手表,针对小资人群。 而他这次到H市,也是想要为即将投入的传统机械手表铺路,将贵重金属材料谈妥。 飞机到达H市时已经快到十点,说起来H市并不发达,是少数民族聚集之地,但是此前这里的一条大裂谷内发现了铜镍硫化物含铂矿床,铂族金属矿集中在当中的第三基层,引来了不少矿商和投资商,带动了不少当地经济。 秦放这次约的便是拿下这条矿的H市龙头企业腾峰矿产公司。 特助纪晨在上飞机前便已经提前通知了对方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才下飞机便有腾峰矿产公司的人前来接机。 “秦总,我们王总在西结拉山的度假村给你设宴,从机场到度假村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您可以先休息一下。”腾峰来的对接人员说道。 秦放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望着车窗外,天气有些阴沉,连绵起伏的山脉上聚集了厚厚的云层,看着要下雨的样子。 手机微信上,他昨晚通过手机号添加时幼妍为好友的请求被拒绝了,嘴角扯出个自嘲的笑。 他的阿酒现在浑身心思都放在那小屁孩身上,头像是那病歪歪的小屁孩,连昵称都是【滚滚妈】。 秦放看着自己微信的默认灰色头像,还有规矩的昵称【秦放】,半晌,从相册内选取了一张合照,裁剪完后上传,又修改了微信昵称。 隔着一段距离坐在一旁的特助纪晨用手扶了下眼镜,然后悄咪咪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常年置顶的那条微信昵称已经改成了【小残废】,有些特立独行。 灰色的头像也改了,纪晨点开放大一看,是一个寸头男孩坐在轮椅上的照片,看这脸的轮廓模样,简直就是……自家老板少年时期啊! 纪晨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些不应该窥探到的东西,立马将手机收了起来。 一旁的秦放没注意到他的动静,只歪着头望着远处高山连绵,牦牛成群,然后像是看腻了似的,又调整了座椅高度,躺了下来。 他摩挲了几下右耳上的十字架耳钉,像是得到了安心,闭眼休息。 半睡半醒记忆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 他十五岁混在一群十一二岁的初一小不点里受尽嘲讽奚落,被一个扎着双马尾吃着酸奶的女孩保护后,挫败和羞耻感将他击倒,一个人推着轮椅在学校的紫花藤架边厌恶着整个世界。 时幼妍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她穿着明黄的裙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推着他的轮椅便跑。 他那时还不知道感恩,暴躁又恼羞成怒似地吼道,“你干什么!” “啊呀秦放同学,人要是伤心了一定不能把事情堆积在心里,那些都是负面情绪,是垃圾,所以一定要宣泄化解掉的。”时幼妍整个人都是小小的,却能将轮椅推的飞快,“等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秦放哼哼唧唧别扭了半天,终究还是随了时幼妍去。 只是个小屁孩而已,他不和她计较。 私立贵族学校,时家还是几个常任校董事之一,时幼妍推着秦放出校门时,没有保安敢拦着,甚至还得开门让时家的司机将车开进来。 十一岁的时幼妍善良可爱,却又无法无天,带着小残废秦放翘课去了圣保罗大教堂。 “有难过的事情就告诉上帝吧!上帝会听到你的请求的。” 时幼妍边说边将戴在手上的银质十字架小手链解开,放在秦放手上。 秦放望着那小小的十字架,问,“你信基督?” “当然不信。”时幼妍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但是说不定上帝就听到我的愿望,还给我实现了呢?” 秦放没说话了,安静地祷告。 在十五岁的那年,从没有宗教信仰的秦放开始相信神明,在往后的无数岁月里默默重复着同样的祷告,一遍又一遍。 - 除了之前的慈善沙龙音乐会,奚丽这两天都没有给时幼妍安排行程,原本趁着秦放的热度,好几个音乐综艺节目都给她递了邀请函,但是时幼妍一个没接。 她不像娱乐圈的艺人,经纪人和公司占据话语权,她是音乐人,是国际青年钢琴家,更何况时家的背景也让她不用受任何安排,不受任何摆布,为所欲为。 时幼妍想要多一点时间陪着时滚滚,她最后只挑了高雅艺术进校园的公益活动参加了下,正好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也是她的钢琴启蒙老师戴静香。 所以将时滚滚亲自送到圣彼得托儿所后,时幼妍今天除了晚上和秦放的约定,没有任何事情。 她练了会儿琴,却总觉得心浮气躁,弹的不对劲,索性又敲起架子鼓,不是演奏,有些纯粹发泄的情绪在。 现在是白天,也不是中午,她还是在独栋别墅了,也不会扰民。 敲了好一阵子时幼妍才停下来,鼓声一停,门铃声便听清楚了,响个不停。 时幼妍走到门铃视频对讲机前,监控显示出别墅门口的景象,一个穿着白色掐腰长裙的女人站在门外,是丁清。 时幼妍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找上门,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住址。 蹙着眉,时幼妍按下通话键,“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时小姐,我是丁清。” 监控里丁清听到视频对讲机突然出声还有些被吓到,她柔柔弱弱地开始道歉,“我是来道歉的,昨天在音乐厅门口我实在是情绪崩溃才抱着徐学长的,实在是抱歉,我给你送了些礼物,时小姐能拿一下吗?” 时幼妍想也没想,“不用,丁小姐请回。” 视频对讲机是双向的,丁清也能看到时幼妍此刻略显冷漠的神情,她的神情更加慌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时小姐!虽然徐学长是我的初恋,但是我们已经很多年不联系了,真的!” 时幼妍准备挂断的手停住了,她记得徐禹溪同她说过,他对自己一见钟情也是初恋。昨天晚上徐禹溪也只是解释,丁清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而已。 她沉默片刻,换鞋开门。 - “秦总,到了。” 纪晨的声音响起,秦放习惯性皱眉,缓了大约几秒钟才淡淡“嗯”了声。 腾峰集团算是H市的龙头企业,有政府帮扶,还握有一条金属矿,但这龙头企业放眼全国来看却就不够看了,上个月刚刚借着才发现的这条稀有矿上市,结果没多久便被爆出来腾飞集团太子爷的“风流事”来,周五开盘急跌14%。 现在国内智能手表的领军企业寒露集团过来合作,简直便是一场及时雨,救了腾峰不断下跌的股票。 腾峰集团如今的CEO是王西学,有留过洋的背景,为人很是讲究,常年居住在西结拉山的度假村里,仿照古代的隐士一般。 上去的路有些曲折,中途换了缆车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秦总果然年少有为,名不虚传,我王某人今日终于能有幸见到一面,幸会幸会!” 才到门口,穿着身刺绣长袍的中年男子便走过来握手,身后还站着一批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 秦放便猜到是腾峰集团的CEO王西学了。 “王总客气了。”秦放客套清冷地应道,带着疏远冷淡的气质。 王西学却不在意,继续热情招呼着。 商人唯利是图,却也深谙圆滑之道,招待的极为周全,不管是H市特色菜肴亦或是当地的歌舞表演,都通通安排上,酒过三巡后,王西学才让人拿了合约书上来。 秦放意思地看了两眼便放下,纪晨立马从公文包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约拟稿。 “秦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家独吞铂金矿,胃口这么大,难免不被噎住。” 王西学匆匆扫了眼纪晨递过来的合同书,强行忍住怒气,他本以为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算不能小觑也肯定有疏忽的地方,所以事先拟定的合同里,暗暗将一些条件拟定成有利于他这一方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放竟然直接甩出一份新合同,条件比他的还苛刻! 不仅是独家合同,规定腾峰集团手下的这条矿里的铂金只能卖给寒露集团外,还将铂金的价格压低了百分之五,物流运输更方面的细节条例也样样都苛刻。 秦放手里摸着白酒,却并不喝,H市的特色白酒并不对他的胃口,入口只有辛辣,没有酒香。 他这次虽然是匆忙提前了行程,但带来的人员却没少,除了特助纪晨,还有市场部的几位员工和寒露集团的法律顾问,这次来就是想要吞下这个铂金矿的。 “王总别急,我这么做当然是有我的把握,说起来还是要感谢王总的爱子。因为他,寒露集团得以屯入大量低价股票,现在不多不少,正好占据腾峰集团10%的股份。” 和王西学涨的通红的圆脸相比,秦放气定神闲地仿若是个无事人一般,他状似才想起来地补充了两句,“我记得王总有个关系很好的弟弟,手上似乎有24%的股份吧?” 王西学几乎要被秦放这软刀子捅的眼都红了,他和他那个白眼狼弟弟关系好个屁! 腾峰集团才上市的时候,他握有34%的股份,他那白眼狼的弟弟有24%,其他的便是在股民和其他股东手里。 但是前阵子,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惹了事不说,还将手里快8%的股份全抛售了抵债,所以王西学目前手上只有26%的股份。 他发现有人在低价屯腾峰集团的股份,以为是他那弟弟,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秦放。 如果真按照秦放说的话,他握有10%的股份,一旦股东大会时他站到白眼狼弟弟那头,在联合几个股东,就是他这个董事长下台让位的时候! 王西学越思索越气,也不效仿文人喝茶之前的那几道工序,倒着茶水便咕咕地喝下去。 秦放还嫌软刀子插的不够,“王总,我记性不好,占公司50%以上的股份的话,就可以申请更换公司法人代表进行股东大会了吧!最后再去工商部门登记一下对吧?” “寒露公司为我国钟表企业之领帅,腾峰集团当然十分乐意和寒露集团签订专属合约并且让利5%。”王西学被气的已经连笑都不想笑了,咬牙切齿地对身旁的秘书道,“拿笔来。” 秦放看着王西学签完合同后,起身整理了下西装。 他假笑道,“腾峰集团有王总这样的领导人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比之令弟,王总才更适合,寒露集团也会倾力帮助王总坐稳江山。秦某人也不叨扰了,告辞。” 王西学不情不愿地签完合约,听秦放这一番还算识相的话,心情终于算是好了些。 商人以和为贵,矿是小事,如果被他那白眼狼弟弟给弄下台了才是丢人丢大了。 王西学皮笑肉不笑,“秦总不愧被誉为资本圈头狼,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秘书长替我送客。” 已经低价快速拿下铂金矿,秦放也不多逗留,他即刻便准备回白城,已经快要下午两点了,他和阿酒约了晚餐,不能迟到。 H市是处于高原地带,气候多变,来之前还没下雨,此刻准备离开时却下起绵延不绝的大雨。 “秦总,现在还下着雨,山路盘旋,有几段还十分陡峭,您还是等雨停了再走不迟。”王西学派来的秘书是个年轻人,望着屋外的瓢泼大雨,客观冷静地说道。 “纪晨,回白城的航班是最早是几点的。” “十五点二十的,预计到白城是十八点零七分。” 纪晨一边说,一边拿着氧气瓶拼命按压吸两口氧气。 西结拉山海拔三千多米,从下了机场便一路往上开,也没有任何适应过程,他的高原反应很严重,偏偏自家老板和其他同事半点事都没有的样子,纪晨只能忍着。 秦放对王西学的秘书说道,“让人开车送我们下去吧。” “可是秦总,现在下山实在是不安全,不如……” “你没看到我的特助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吗?我说安排车辆,立刻。” 王西学的秘书长话没有说完便被秦放不耐烦的打断,他言语淡淡却不容置喙,那年轻的秘书只能将话都憋回去,让人安排车辆。 纪晨微愣,没想到一向冷心冷血的大老板竟然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他一边拼命按压氧气罐,一边暗自发誓,他再也不说老板只知道剥削了,他的老板分明是世界上难得的有良心的资本家! 不仅给十万的出差私人补助,还体恤他缺氧! 秦放不知道自己特助的内心活动,他一心只想要快点回白城,他不想要让时幼妍等。 如果是别人迟到了,时幼妍怕是半小时一个小时都愿意等。而他的话,怕是迟到一分钟,他的阿酒便立刻马不停蹄地有正当理由离开了。 下山的路不好走,哪怕是开了几百次这条路的师傅都开的很慢,车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在西结拉山之上,仿佛要压下来一般。 车走到一处坡度极大的山路上,伴随着纷乱的雨声,有什么嘈杂声音哄哄而下。 “不好!”开车的师傅突然急促地叫了声,方向盘立刻打死掉转车头。 就在他掉头的那一刻,前方轰隆巨响,一块山石坠落,将原本就狭窄的道路砸出一个坑来。 开车的师傅拼了命的踩油门加速,山体已然开始震动,坐在车内都能感受到,如地震一般。 像是古老的机械突然开始转动,轰隆轰隆,泥沙灰尘顷刻间便飞扬起来,遮住所有视线。 车还在往前开,前方的山体却突然裂开,像是被从中切开一道口子,倾斜着呼啸而下。 除了纪晨,寒露集团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坐在一辆车上,跟在秦放的车辆之后,掉头后他们的车险险擦过即将坍塌的山体,向着更远处驶去。 秦放的车辆却躲避不开了,旁边是悬崖峭壁,向前便是迎头砸上的断层山体。 西结拉山在H市被当地的少数民族称为是“上苍赐给的礼物”,如今这上苍赐的礼物却要将他们统统砸死了。 “完了完了!” 车撞上的那一刻,秦放听到不知是开车的师傅还是纪晨绝望地喊着。 他摩挲着右耳的十字架耳钉,想起在圣保罗教堂,时幼妍将十字架手链放在他手上时甜甜的笑。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的阿酒更好的人了。 秦放安静地闭上了眼。 晚上八点,白城的夜雨骤至,市中心一家隐秘性极好的高级餐厅内,时幼妍不耐烦地再次看了腕表时间。 秦放和她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她已经整整等了他一个小时,电话打过去关机,发信息也不回。 时幼妍想想秦变态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忽然觉得或许是他故意报复。 她真是傻透了,还将时滚滚送到哥哥时隐之那,特地空出晚上的时间。 没多停留,时幼妍拎起包便离开。 雨越下越大,雨雾茫茫,如一张撕不开的渔网,将所有人都兜住。 手机铃声响起,是欢快的春之声圆舞曲前奏,时幼妍正在开车,她扫了眼手机,是江渡,秦放的狐朋狗友。 她戴上蓝牙耳机,才按下接听键,对面江渡便语速极快地问,“你明天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吧?到机场来,晚上九点零七的航班到H市。” 时幼妍轻轻蹙眉,江渡的性格跳脱,平时说话也不正经,总是爱鸡皮疙瘩起一地的叫她“时家妹妹”,可现在他的语气却极为严肃正经。 时幼妍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H市西结拉山突发山崩,秦放在里面。” 第8章 友谊地久天长 时幼妍到底还是去了H市,赶到江渡所说的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手术室外只有江渡在,跟着秦放到H市的员工几乎都受了伤,躺在病床上。 “来了。”江渡在打着电话,神情正经认真,见到时幼妍来了也不过略微点了点头。 手术室外是不设立座椅的,时幼妍安静地站着,等江渡的这通电话结束了才问,“他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江渡直接将手术知情书拿给时幼妍看,“被埋了快八个小时才被救出来,快到凌晨才送到手术室抢救。”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情况确实危险,江渡也不会特地打电话让时幼妍过来。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江渡清楚,万一秦放最后撑不住,他最后想见的肯定是时幼妍。 时家就是制药的,时幼妍的母亲刁宝瑞和哥哥时隐之都是优秀的医生,她扫手术知情书很快,也更精准地明白此刻的情况。 “络却呢?这知情书上签的不是她的名字吗?”时幼妍问。 江渡解释,“她和苏隐白来的比我早,也亲眼看到秦老贼血肉模糊的样子,抖着手签完字就哭的断气晕过去了,苏隐白在病房里守着她。” 时幼妍不说话了,秦家的情况她清楚,秦放的生父秦立国爱惨了秦络却的妈妈黄灵云,年轻时和黄灵云谈恋爱吵架后喝酒,错把秦放的母亲当成黄灵云,从此造成一生的错误。 秦立国越爱黄灵云便越接受不了秦放的存在,但偏偏黄灵云切除子宫无法生育,秦络却一个女孩最后还去学了针灸,能撑起秦家的只有秦放。 秦立国没来,秦夫人黄灵云也没来,秦家来的只有秦放同父异母的妹妹秦络却。 时幼妍有些许心疼,但随即又想起秦放此前做过的事,那点心疼很快便又淡下去。 站了快要有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灯却还亮着,时幼妍有些吃不消地敲着自己的腿,放松肌肉。 “知道秦老贼为什么好好的家族药企不继承,偏偏迎难而上去做钟表行业吗?”江渡靠在墙上,懒散随意地问道。 “为了和秦伯父证明吧,证明没有秦家的药企,他也能很成功。”时幼妍轻轻地笑了,秦变态确实做到了。 如今国内电子智能手表领域,寒露集团敢说第二,没有其他企业公司敢说第一。 “你觉得秦老贼在乎他爹吗?如果要证明,那他也是证明给你看。”江渡似不在意时幼妍的反应,他语速不减,“秦老贼爱你到骨子里了,你该清楚。” 秦放如今生死未卜,江渡作为秦放的兄弟,情绪偏激了点时幼妍能理解,她默不吱声,想等江渡这阵冲动过去了再说。 纵然秦放喜欢她,爱她,那也无法抵消他曾经做过的疯狂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幼妍体力不支,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将头埋在里面。 凌晨三点多,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护人员推着昏迷不醒的秦放出来,他面容安静苍白,脸上还有已经处理好的狭长伤口。 时幼妍立马便要过去,但蹲的时间太久,血液循环不畅,她才站起来便又腿麻的差点跌倒。 江渡没去扶时幼妍,他上前和医生询问情况,但主刀医生却始终打着太极,没说肯定的话,更别提担保的肯定。 时幼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继续蹲在地上沉默不语。 医院里不许抽烟,尤其还是手术室外。江渡想点烟,只能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咬在嘴里过过瘾。 江渡忽然想起,在时幼妍出国留学的第五年,秦放在生日宴上喝的烂醉如泥,自嘲般呢喃:“如果时间重来就好了,为了可笑的自尊心,我连一句喜欢都没说出口。” 也就是在那年,秦老贼一手创办了秦氏钟表集团,也就是寒露钟表集团的前身。 江渡将咬着的烟扔了,道,“钟表最能代表时间和岁月,可时间却是最追不回的东西。秦老贼做钟表行业,不过就是可笑的期望时间重来。” 时幼妍咬着唇不说话,她和秦放早就没关系了。 江渡望着时幼妍的玻璃眼却不继续说了。 这些事儿还是等秦老贼醒了自己和时幼妍说吧!他在这瞎操心什么东西。 H市的ICU内,秦放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已经凌晨四点了,医护人员还在给他做着各种检查。 时幼妍隔着玻璃看了片刻,“他既然没事,那我也可以走了。” “不等秦老贼醒吗?”江渡问,却也没多挽留。 作为旁观者,他更看得清时幼妍的心有多硬,秦老贼捂了这么多年也没捂热,没良心极了。 “嗯,不等了。” 时幼妍将外套裹紧了些,走出医院。 她订的五星级酒店总统房,酒店已经派专车来接了,时幼妍到了酒店后便将回白城的机票订了,上午九点二十六分的,是最早的一班回白城的飞机。 时幼妍简单洗漱后便倒头就睡,秦放那有秦络却和江渡在照看,轮不到她这个前女友操心。况且祸害遗千年,秦放这种变态十有八九是要长命百岁的。 时幼妍这样想着,却没想到八点半过完安检后,接到了秦络却的电话,她声音软糯带着鼻音,还有不易察觉地一点忐忑。 “幼妍姐姐,你上飞机了吗?” “还没,在候机。”时幼妍道。 “噢,那就好那就好。”秦络却长舒一口气,有些庆幸。 然后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幼妍姐姐能回医院一趟吗?我哥他醒了,但是情况有些复杂,可能必须你来才行。” “什么意思?”时幼妍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电话那头的秦络却有几分尴尬地陈述事实,“啊,那个,就是我哥他失忆了,所有人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你。” 这事情有些荒谬,尽管任何事情在医学上都有可能发生,但时幼妍还是觉得秦放忘记一切却只记得她这事儿,荒谬得宛若希腊童话故事。 H市人民医院VIP病房内,秦放醒来后经过一番检查后便从ICU转到高级单人病房内,臭着一张脸望着周围人,周围都是被砸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幼妍赶到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场景,像是地震后的现场一样,杂乱不堪,一群人围着秦放像是围观国宝大熊猫似的。 “幼妍姐姐来啦!我就知道幼妍姐姐最好了!”秦络却是第一个发现时幼妍站在病房门口的,欢天喜地就扑过去。 “没事没事。”时幼妍不知所措地回抱住秦络却,有种错误,好似自己来迟点秦络却就要声泪俱下地控诉了。 “放开阿酒!” 秦放沙哑的声音传来,戾气浓厚。 这声音吓着了秦络却,她几乎是立马便从时幼妍的身上跳开,举起双手保证,“好好好!我放我放。” “拿着看,我带络却出去了。” 几乎是秦放对秦络却臭脸的瞬间,苏隐白常年假笑的脸也冷却下来,他将厚厚一叠病情书放到时幼妍怀里,半搂着秦络却就出去了。 时幼妍不明所以,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望着那一叠的病情书,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们也走吧!去看看隔壁纪晨,不能因为秦老贼是你们老板就厚此薄彼,人家纪晨伤的也挺严重的不是?” 江渡轻轻咳嗽两声,像赶苍蝇一样将寒露集团没怎么受伤的员工统统赶了出去,最后还很贴心地将病房门带上,半点不给还在一脸懵状态的时幼妍反应机会。 单间VIP病房内,只剩下失忆的秦放和不想和秦变态有一丝牵扯的时幼妍。 秦放的额发零碎,唇色惨白,配上他那副欺诈性十足的皮囊,惹人怜爱。 “阿酒,你为什么不过来。”良久,秦放沙哑着嗓音问道。 时幼妍将带着的墨镜摘下,冷静十足,“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是前任关系。” “可是我不记得我们有分手。”秦放道。 时幼妍不想搭理秦放的胡搅蛮缠了,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看起秦放那叠很厚的病情书,脑部螺旋CT、血管造影检查……一项项检查数据显示,秦放他真的失忆了。 因为脑内淤血所导致的失忆,还压迫了一部分视神经,导致秦放的视力减弱。 时幼妍这才望了眼秦放,发现秦变态的眼神似乎确实有些问题,是在望着她的方向,却又不对焦似的。 失忆还半瞎,胳膊也粉碎性骨折了一条,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秦变态这次是真的挺惨。 “你能好好配合治疗吗?治疗好了你就会想起一切了。” 秦络却特地打电话过来,为的就是让时幼妍劝服秦放好好治疗,而不是对所有不记得的人都抱着敌意,什么都不配合。 “你会陪着我吗?”秦放问。 “你是成年人了秦放,只是失忆而已。”时幼妍恪尽职守地做着说客的工作。 秦放半晌不说话,他沉默了许久才有些晦涩地道,“阿酒,我们没分手,我们不可能分手。” 时幼妍心口一窒,这话和她当初说分手时,秦变态的话一模一样。 那时候秦放和疯了一样,哄她喝酒后整日整夜地温存,逼她收回那句话。 也是在那次疯狂后,时幼妍才清醒地明白,秦放或许不爱她,只是把她当做私人物品一样不允许逃脱。 他用着爱的名义铸造金色的囚笼,折断她的翅膀,让她从此屈服于他。 这不是她要的。 忽然想起秦放以前做的变态事,时幼妍一秒都待不下去。 她立刻推开门,走廊外江渡果然站着。 “我说服不了,你们再想想办法吧。”时幼妍撂担子不干。 “没别的办法了,要是有也不用巴巴地喊你过来。秦老贼他现在对谁都抱有敌意,除了你。”江渡早就将台词想好了,半开玩笑地道,“时家妹妹,做人也不能这么没良心对吧?秦放以前对你有多好你最清楚。” 时幼妍被江渡的话堵住,秦放过去对她确实很好,她无意间说了句想吃草莓,他当天就能飞到国外给她送草莓。如果生病了的话,秦放能整日整夜地守在她床边。 秦放很好,好到时幼妍觉得受之有愧的地步。 但那也不能抵消他的病态爱恋,消除他做过的难以想象的事。 “我劝了,但是他不听。” “你怎么劝的我在门口都听到了。你要这样劝才行。”江渡突然推开病房门,冲着秦放道,“秦老贼,时家妹妹如果陪你,你会配合治疗吗?” 秦放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似乎对江渡给自己的称呼不大满意。 他望着时幼妍,却发现时幼妍压根没在看他。 半晌,秦放臭着一张脸,点头道,“会。” 时幼妍被江渡这一手猝不及防的操作搞得来不及反应,她气急败坏地同江渡道,“我和秦放早就分手了,而且我也有未婚夫,你要我怎么陪?” “分手了也还能做朋友,况且又不是要你二十四小时都陪着,前期多陪陪,后期秦老贼恢复了记忆就不用了。” 江渡小嘴叭叭,他最擅长地就是睁着眼说瞎话,黑的能说成白的,还挑不出毛病。 “况且秦老贼对家LM集团一直虎视眈眈,秦老贼后续签合同啊参与商业活动啊一旦被对方发现出异常,到时候就是影响整个寒露集团的事情,说不定也会导致成千上万名员工被裁员。时家妹妹这么善良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你这是道德绑架!”时幼妍忍无可忍。 江渡摆摆手,“别说的怎么难听,我这是合理分析事实。你就当给个普通朋友帮助好了,最多一个月,医生说秦老贼的脑内淤血就会有所消散,记忆也会恢复一些。” 医生压根没说这话,江渡小嘴叭叭,谎话就来。 三分钟后,普通朋友时幼妍坐在秦放旁边,生无可恋地拿着装盘精美的中餐,放在秦放病床上的小桌子上。 “普通朋友秦放,现在该吃饭了。” “我胳膊粉碎性骨折。” 秦放又道,“而且现在我视力也很差,只能看个大概,看不清饭菜的具体位置。” 时幼妍静默片刻,而后挖了勺饭,面无表情,“张嘴。” 第9章 水边的阿狄丽娜 被迫停留在H市的第四天,时幼妍终于得以乘坐上回白城的飞机。 原本秦放的身体状况按理还需要再观察,但白城的医疗技术比H市好不少,对秦放后续的治疗也有更针对性的方案。 回白城的飞机是秦放的私人飞机,秦放不常用,是特助纪晨叫来的,方便把医护人员一起带上,防止中途出现意外。 “嗯,我知道了,预祝国外演出顺利。” “我这边你也不必多担心,估计顶多一个月吧,秦放就恢复一些记忆了。” “没有的事,我对他没感情了。” …… 时幼妍挂断和徐禹溪的通话,准备登机。 她在到H市的第二天便打电话和徐禹溪说了秦放的事情,不管秦放作为什么身份,徐禹溪身为她的未婚夫都有权知道这件事。 时幼妍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遮遮掩掩,她没有一丝隐瞒将事情都告诉了徐禹溪,而徐禹溪也正如她料想的那样,没有任何介怀。 她这边做事越坦荡,坐在轮椅上的半瞎子秦放脸色就越臭。 按理说时幼妍站的距离远,机场声音嘈杂,普通人应该听不到时幼妍讲话的内容,但偏偏秦放现在脑内淤血压迫视神经,导致视力大大减退,近乎于半瞎子。 瞎子没别的好,就是听力特别好。 时幼妍说的每一句话,秦放都听的一清二楚。 半瞎子秦放面无表情地冷着一张脸,他这几天花了一些时间才算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他的阿酒真的和他分手了,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而他半瞎子半残废人士,只能靠着博同情和时幼妍多相处一段时间。 秦放头痛的闭上眼,脑内的淤血压迫着神经,只要他一细想,便头痛欲裂宛若膨胀的热气球,顷刻间就能炸裂。 他确实失去了所有记忆,只记得和时幼妍的一切。 但神奇的是,在他和时幼妍有关的记忆里,只要是其他出现的无关紧要人士秦放都一点记不得了,他的生命里似乎除了时幼妍,便没有任何人了。 “纪晨,你是我特助吧?”秦放缓了会儿,头痛稍稍好些。 “是的,秦总。您有什么吩咐?”纪晨也受伤了,但是没秦放严重,吊着一条胳膊,为秦放之前给的十万块鞠躬尽瘁。 “我要一块手表,配得上阿酒的手表。” 秦放将唯一的要求说完,纪晨眼神微变,但很快掩下,“好的,您放心,我来准备。” 时幼妍打完电话后没发现什么异常,她过来拉了拉秦放的袖子,“走了,登机了。” 半瞎子秦放现在的视野几乎都是一片模糊的色彩,几乎没办法识别道路,时幼妍只能牵着他的袖子带他走,时不时地用言语提醒他向左或是向右。 秦放看着模糊一片的世界,耳边听着时幼妍不含感情地指挥方向,内心一阵烦躁。 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向旁边一抓,先抓住时幼妍细嫩的胳膊,而后顺着胳膊向下滑,握住她整个白嫩修长如葱管的手。 “你抓我的手干什么?” “牵手。” 秦放的动作太快,时幼妍也没料到,想阻止时秦变态的大手已经握住她的手了。 握着的那只手粗糙有颗粒感,依稀可以感觉出伤口的形状,掌心温热。时幼妍用力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反而被秦放握的更紧了。 “你可以牵纪晨的手。” 两个男人牵手算什么事儿,秦放生硬地拒绝,“我只记得你。” “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时幼妍努力解释,“这样子牵手很不合适。” “我不记得分手了。”秦放说的更理直气壮,将厚颜无耻贯彻到底,“再说,朋友间牵个手怎么了?” 时幼妍被秦放这强盗般的神奇逻辑给折服了,硬生生被迫一直牵手登机,直到坐到座位上时才松开。 飞机滑行一段距离后向上起飞,轻微的失重感后不断上升高度,穿越云层。 时幼妍将眼罩翻出来戴上,闭眼休息,到白城后她还要将秦放送进白城第一人民医院,然后再赶到白城中学参与高雅艺术进校园的公益活动,时间很紧张。 她这几天白天的时间几乎都在H市人民医院陪着秦放,回酒店休息做梦都能梦到秦放睁着一双没多少焦距的双眼说,我看不见东西,胳膊也断了,阿酒你喂我吃。 时幼妍的身心受到了严重压榨,彻底放松后便陷入了深睡。 秦放的听觉灵敏,听到身旁时幼妍的呼吸音便晓得她已经陷入深睡。 “拿条毯子过来。” 空姐蹑手蹑脚地拿了条天鹅绒毯子过来,秦放摸索着接过后,小心翼翼地盖在时幼妍身上,生怕吵醒她。 纪晨和寒露集团的其他人员都被安排在了飞机的前部,飞机的后半部分被秦放设计成了一个小型办公室,里面的软椅都可以放下当做床一样躺下睡,现在也只有时幼妍和秦放两人在里面。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秦放没睡,他本就不是嗜睡之人,况且之前在医院也睡得够多了。 他一手撑着隐隐刺痛的额头,一边在脑海中梳理已知的事情。 其实秦放关于时幼妍的记忆也不完整,他根本记不得时幼妍和他分手的事情,甚至连时幼妍曾经和他争吵的画面都变淡了不少。 他怎么可能会和阿酒分手呢?这简直可笑极了。 秦放又想起了昨天纪晨讲给他听的资料里,徐禹溪,那个目前阿酒名义上的未婚夫,样貌平平的钢琴家而已,甚至还可能让阿酒未婚先孕生下了时巡那个孩子。 这样的垃圾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他的阿酒呢? 这世上谁能配得上他的阿酒呢? 秦放想不到,隐约间他似乎闻到了清淡甜蜜的花香,应该是阿酒身上喷的香水味。 他努力在一团模糊的画面里分辨出时幼妍的双眼、琼鼻还有粉嫩的唇。 许久,秦放无声地笑了。 就算视野已经模糊成一团水彩泼墨画了,他仍然觉得,他的阿酒最好看。 秦放缓缓弯下身体,一手撑在软椅把手,在时幼妍白嫩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这世上无人配得上他的阿酒,那倒不如他先占为己有好了。 - 时幼妍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后精神都好了不少,她好言好语地将秦放送到白城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后,便匆匆忙忙赶到白城中学。 这场高雅艺术进校园的活动是帝都音乐大学牵头,联合了国内好几家知名艺术学院的教授学生,将高雅艺术带进校园。 这场活动举办的时间是一天,网上全程直播,从早上八点半一直到晚上九点半,让学生们彻底从学习中脱离出来,放松身心,沉浸在艺术的世界之中。 上午安排的是话剧《茶馆》,下午两点半开始的则是音乐剧《荣耀之歌》,晚上则是邀请了国内知名音乐家来独奏。 时幼妍是作为钢琴家代表参与的,她选择演奏的曲目是《水边的阿狄丽娜》,曲子难度不高,只有高|潮段落需要些技巧。 “老师!不好意思,路上有事情耽误了。” 时幼妍匆匆赶到演出后台时已经过了她预定的演出时间三分钟,串场的主持人也报完幕下去了,上台的是原本在她后面出场的一位国内知名大提琴家。 这次柏城中学的高雅艺术进校园活动负责人戴静香也是时幼妍的钢琴启蒙老师,她穿着宽松的汉服,脖子上带着一串珠子,看着比过去胖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都十分的宁静祥和。 “没事,你之前都发微信消息给我提前说了,我当然早就安排掉了顺序,把你的顺序向后调了三个,就是辛苦主持人要换个串场词了。” “那就好,谢谢老师。”时幼妍庆幸地道。 她和老师戴静香又寒暄了几句,连忙拎着演出服到更衣间去换衣服,三首曲子的时间不长,她得尽快。 差不多是掐着点准备好,等后台人员将三角钢琴搬上去时,时幼妍也换好演出服就绪。 《水边的阿狄丽娜》是法国作曲家Richard Clayderman的代表作之一,创作来源是希腊神话故事,国王爱上了美丽的少女雕塑,他向神灵祈祷,最终爱神阿芙洛狄忒赋予雕塑生命,让国王和雕塑少女在一起。 时幼妍对这首曲子不陌生,在她刚学钢琴的前两年就能很好地演奏这首曲子,比起其他更强调技巧的曲子,她对这种强调表达力和感情的曲子驾驭力更强。 全场的灯光熄灭,只有一盏聚光灯打在时幼妍的身上,她修长地手放在钢琴黑白键上,开始演奏。 徐禹溪在音乐界被称为是“钢琴书生”,而时幼妍则有“芭蕾钢琴家”的称呼,不仅仅是因为她弹奏时的姿态如芭蕾般优雅,更因为她天生掌握力度和强弱的能力,就如同芭蕾舞者每一个舞蹈姿态,都是将肌肉力量的强与弱完美结合在一起。 简单的前奏过去,中部的难度渐升,时幼妍的手指跳动更快,衔接完美,调动着整首曲子的节奏和情绪上扬,让人似乎能感受到国王对雕塑少女的热爱。最后收尾部分,时幼妍的节奏和强弱更加分明,在猝不及防间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完美收尾。 一曲结束,时幼妍拎起裙摆鞠躬谢场,台下掌声毫不吝啬地响起,此起彼伏。 白城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通过直播同一时间欣赏到时幼妍演奏的秦放却是神情冷漠,等听到主持人串场的台词响起时,他才将平板扔到一边。 “秦总,需要我为您联系时幼妍小姐吗?”纪晨吊着个胳膊,在一旁胆战心惊。 他对失忆后的老板还是有些害怕的,明明都已经是半个瞎子了,听听人家时小姐弹奏的曲子就行了,还非要拿着个平板盯着看直播,也不晓得看没看清时幼妍小姐今天穿的裙子颜色。 秦放躺在病床上,右胳膊粉碎性骨折,和自己的特助一样还吊着胳膊,只有左胳膊能用。 他想起今天时幼妍说晚上不过来时的理由——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呵,这就是她说的非常重要的事情,给一群初中高中的小屁孩弹琴很重要? 秦放极不愿意地意识到,在现在的阿酒心中,或许他还没一群素不相识的中学生重要。比起陪他,她更愿意给一群中学生弹琴,也不管是不是对牛弹琴。 “纪晨,作为特助,我和阿酒的感情状况你应该清楚的对吧,和我说说。”秦放道。 五分钟后,纪晨尽量用客观陈述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话,将秦放和时幼妍目前为止他所知道的情况都说完了,难度堪比高考作文。 秦放听完后,只抓了两个重点,时滚滚和徐禹溪。 “丁清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吧,她到现在还没进展?在阿酒面前抱一下徐禹溪可不算什么进展,我要实质性的东西。” “丁小姐已经和我主动联系过了,她那边徐禹溪不是很容易上钩。” “普通朋友一起出来吃个饭没什么吧!喝酒喝多了躺在一张床上也正常吧!”虽然失忆了,但秦放肚子里的坏水却没少,他慢条斯理地出着主意,“最后无意间被媒体拍到曝光也是正常,对吧?” 纪晨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对,很对,秦总我这就安排。” 第10章 夜囚梦醒 时幼妍参加完高雅艺术进校园的公益活动后,这段时间便没有任何通告活动了。 她不在的这几天,时滚滚都在他舅舅时隐之那儿,被养的很不错,时幼妍去接的时候还咯咯笑,“麻麻抱!” 不过时滚滚常常笑着笑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要缓上好一阵子才行。 时幼妍看在眼里却不说,将时滚滚一把抱起来,放进车里的儿童座椅上。 她今天还没去秦放那儿,不过听纪晨说,秦变态脑内淤血经过一个星期有了明显的小范围消散,只不过她今天中午没出现,秦放不配合治疗。 电话里纪晨都差求爹爹告奶奶希望时幼妍快点过来,给秦变态加了一堆形容词,以此来描述出一个孤苦伶仃寂寞等待心上人来看自己的悲惨霸道总裁形象,同时也衬托出时幼妍的冷心冷肺。 “我知道了,就来。我把滚滚带着了。”时幼妍一边开车,一边戴着蓝牙耳机和纪晨通话。 “别说带一个滚滚,时小姐您带八个十个都没问题!赶紧过来救命!” 电话那头的纪晨明显压低嗓音,偷偷摸摸地在说话,背景音里时不时地有瓷器被杂碎的声音。 时幼妍用脚趾头想都明白,八成是秦放又不配合了。 明明只是失忆,怎么弄的和精神分裂了一样,都是成年人竟然这么不配合治疗,药也不吃,非得等她过去喂。 时幼妍烦躁地撩了下碎发,心想今天一定要让秦放松口GR疫苗的事情。 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 秦变态失忆还半瞎的时候,时幼妍觉得不去敲竹杠都对不起自己。 GR疫苗,她今天势必要敲到这竹杠。 白城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楼层内,时幼妍登记完姓名便轻车熟路地找到秦放的病房,外面还站着两个门神一样的保镖,也不知道在防谁。 “时小姐来了,这位是?”纪晨吊着条胳膊,还兢兢业业地工作,实在可以算是全国十佳员工模范了。 “滚滚,我儿子。”时幼妍随意地介绍了下,然后轻轻拍了拍时滚滚的肩膀,“滚滚,叫叔叔好。” 时滚滚坐在轮椅上,十分听话地奶声奶气喊,“蜀黍好。” 纪晨的笑容瞬间僵硬,“这这这!!”不能带进去啊! 这小孩是时小姐的心头宝,但绝对是自家老板的逆鳞啊! 但时幼妍完全没理解纪晨的疯狂眼神示意,她敲了敲门,而后带着时滚滚直接进去了。 秦放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一台蓝牙音箱,在播放着钢琴曲,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名曲《蓝色多瑙河》。 他现在的听力很好,即使是在放着音乐的情况下,门外时幼妍和纪晨的对话他也能听清楚,知道时幼妍把那小屁孩带过来了。 秦放不乐意瞧见那小屁孩,哪怕现在他的视野都是一片模糊,也不想要看到那多出来的一团小身影,但这是阿酒的儿子,秦放按耐住蹭蹭的火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幼妍将时滚滚抱在怀里,坐在秦放对面,压根不在乎秦变态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拿着茶几上的橘子便剥了给时滚滚吃,一边剥一边像是老师问学生一般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不配合治疗?我昨天和你说了啊傍晚才有空过来。” 空气中小金桔的清香浮现,清冽干净,刺激着嗅觉,秦放知道时幼妍正坐在对面剥橘子,却只剥了给那个小屁孩,一个也没有剥给他,明明他还是病人。 秦放等了一会儿,听到时幼妍剥第二个橘子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小孩子吧唧吧唧吃橘子的声音,顿时唇角抿的更紧了。 “我只记得你,你不在我不会接受治疗的。” 时幼妍给时滚滚剥第三个橘子的时候,秦放才慢半拍似的回答了时幼妍的问题。 时幼妍望了秦放一眼,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牵扯。她今天白天是故意没来,为的就是想试探下,如果她不在的话,秦放是否会乖乖配合治疗。 她设想的很好,毕竟秦变态只是失忆不是失智,一开始缠着她应该只是失忆后寻找安全感,而现在已经快过了一星期了,按理也适应的差不多了,她应该慢慢抽身了。 但时幼妍没料到,秦放失忆后适应能力这么差,她不在,治疗也不配合做了。 时幼妍岔了话题,“你在去H市前答应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答应了什么?我不记得了。”秦放实话实说,他确实短期记忆都没了。 时幼妍悄悄松了口气,既然不记得了,那她瞎说秦变态也不晓得。 她淡定地开始编织谎言,“也没什么,就是疫苗的事情,你答应了我会免费提供GR疫苗,我今天特地带滚滚来,也是想要让滚滚当面和你致谢。” 说完,时幼妍便轻轻拍了拍时滚滚的手,“还不向秦放叔叔致谢?” 时滚滚虽然不太明白,但仍旧很乖巧地向秦放致谢,甚至还坐着鞠了一个躬,“时巡谢谢蜀黍~感谢叔叔帮助偶。” 听到时滚滚奶声奶气的话,秦放似笑非笑。 若不是早就问过纪晨和江渡一些事情,他此刻或许还真的会被阿酒的慌话骗到。 在秦放现在仅存的那点记忆里,时幼妍对他极好,爱若珍宝,没料到醒来后他的阿酒就和变了个人似的,不爱他,不心疼他,一心一意想着那小屁孩,甚至为了那小屁孩欺骗他。 要是有绳子就好了,他现在就能将阿酒绑起来,让她哪都去不了,只能喜欢着他。 秦放的耐心渐渐耗光,不自觉地摩挲着十字架耳钉。 这是时幼妍当初送给他的十字架手链改的耳钉,原本的手链断了,秦放干脆将上面的十字架改一改,做成耳钉,钉在自己的骨肉里,仿佛时幼妍就在身边。 十字架耳钉慢慢抚平秦放狂躁的心,他漫不经心地提问,“这不像我的作风,一点报酬都不要,免费就送了。” “我哪里知道,总之你当时确实答应了,可别把失忆当借口。” 时幼妍说的又快又急,手心都是汗,面容也有些不自然。她内心庆幸,幸好秦变态此刻是半瞎子,看不见她的表情,若不然肯定会被他看出在撒谎。 秦放一手抵着唇,掩饰住不断飞扬的唇角,忽然无声的轻笑。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的阿酒还是连个谎话都不会说,轻轻一诈便兔子跳脚一样死不认账,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真可爱,要是现在能看看他的阿酒这幅心虚模样就更好了,秦放有些可惜的想。 “行,我知道了。”秦放忍住笑,没拆穿时幼妍的谎话。 他按了下铃,门外纪晨立马鞠躬尽瘁地吊着一条胳膊进来了。 纪晨其实算是带伤加班,秦放原本的生活助理怀孕回家养胎了,新的生活助理又还没招到合适的,暂时只能让他这位特助代替工作。 不过纪晨也是加班的心甘情愿,按照自家老板出差就能给十万的豪爽气概,等他恢复记忆了知道自己如此敬业的情况下,估计年终奖得翻一翻。 “GR疫苗这个季度的安排名单,加上这个孩子的名字,费用从我账户上走。”秦放语气轻飘飘的,似乎还和颜悦色的。 “是,秦总。”纪晨目瞪口呆的应下,笑容僵硬。 他偷偷看了眼时滚滚,又瞄了眼秦放,由衷的感慨自家老板的博爱伟大精神,竟然能做到为爱养儿子,不是亲生比对亲生还好的地步。 GR疫苗啊!虽然成本不高,但从个人账户上走那就是几千万啊! 为爱甘愿养小孩,为爱甘愿舍金钱,真是感天动地的单相思爱情。 “还有,把这小……孩领出去吧!” 秦放硬生生将小屁孩三个字吞成小孩,指着时滚滚的方向,一副长辈爱护晚辈的假模假样,“别过了病气,顺便带他吃个晚餐。” 纪晨瞧瞧侧目望了眼时幼妍,见她轻轻点头后,才过来推时滚滚的轮椅。 “滚滚乖,和这位叔叔出去吃晚饭好吗?妈妈一会儿就来。”时幼妍摸了摸时滚滚的圆脑袋,轻声细语。 她不迷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时滚滚本就体弱,如果沾了秦放的病气就更不好了。再说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按照平常时滚滚的三餐时间,现在就是他吃晚餐的时间。 “吼啊。”时滚滚吐词不清地咯咯笑,一点也不怕生人。 纪晨将时滚滚推出去后,立马让人通知秦放的私人医生和骨科的主任医师过来检查和治疗。时小姐在的时候自家老板肯定十分配合,不趁现在抽个血什么的简直太吃亏了! 高级独间病房内,时幼妍看着秦放被医生护士拉着检查这检查那,他手臂上的药一天一换,原本是上午换的,但时幼妍今天上午没来,秦放便不配合治疗,一直拖到现在才换药。 秦放左手臂上的伤口缝合的缜密,从肩峰一直到接近肘窝处,是粉碎性骨折后紧急抢救后留下的伤口,里面还打了七八根髓内钉固定。 值班的护士将暗黄色的药膏一层层涂在绷带上,时幼妍接过绷带,用八字包扎法给秦放包扎起来。 失忆后的秦变态规矩更多,不让任何人接近自己,除了必要时医生的检查,换药量血压量体温这些事情都是时幼妍负责。 “伤口长得还不错,肉芽已经冒了,注意不要感染,过几天让你男朋友去拍下片子看骨头长的怎么样了。” 骨科的主任医生是个秃顶的老头,他看了眼秦放的伤口,一板一眼地同时幼妍交代,俨然是将她当做秦放的女朋友了。 时幼妍尴尬不已,不知如何解释时,便听到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的秦放说了声“知道了。” 秃顶的主任医生“嗯嗯”两下,又叮嘱了几句百年带着其他医生和护士走了,只留下时幼妍在原地尴尬,气氛凝滞,如浓稠的糖浆,连搅拌都困难。 她想骂秦放不要脸,想想秦变态那性格,怕是骂了也不知悔改。 时幼妍拎起包,“你今天的药也换了,我走了。” 秦放虽然眼睛看不清了,但光是想也能想象出时幼妍此刻羞恼的模样。 他低笑,“就算是前女友那也是女朋友,不是吗?” “但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时幼妍在普通两个字上着重咬了音。 “嗯,普通朋友,我送你件东西。” 秦放唇角上扬,不和时幼妍在这上面计较,他摸索着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来。 打开皮质的盒子,里面是一块蓝色的星月女士手表,鳄鱼纹的表带,镜面是蓝宝石的镜面,里面点缀了施华洛世奇的天然宝石,绘制成一幅星空图。 很漂亮的一块手表,让人一眼就会心动。 “不必了,我腕表很多了。”时幼妍想当然的拒绝,她不缺手表,况且这手表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是块智能手表,虽然看着像是传统的机械手表,但是防水防尘支持蓝牙、支付宝、微信支付,还有智能语音模式和运动模式,是寒露集团下季度未发布的新品。 秦放不容时幼妍拒绝,用上激将法,“怎么,普通朋友送个手表都不愿意接受?” 时幼妍被一噎,“太贵重了。” “贵重个屁,你如果不带我就扔垃圾桶。”秦放嗤笑,凭着模糊的视野握住时幼妍的手腕,将那条蓝色的手表给时幼妍强行戴上,“每天都要戴着,要是下次来没戴,就是瞧不起我这个普通朋友。” “好吧好吧,我自己戴。”时幼妍是服了秦放了。 秦变态毕竟现在还算是半个瞎子,摸了半天也没把表给时幼妍戴上,只是套在上面而已,况且他左边的胳膊粉碎性骨折不能动,只能用一只手,更加困难。 时幼妍三下两下,将手表戴了上去,她调整表带到最小尺寸,但还是嫌大,手腕处松松垮垮的,一个抬手,腕表就能滑到小臂四分之一处。 从病房出来,时幼妍在医院的职工食堂找到了纪晨和时滚滚。 明明也不是职工,也不知道纪晨怎么带着时滚滚进来的。周围来吃晚饭的医生护士人来人往,只有纪晨这边特殊,看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孩吃饭。 “麻麻!”时滚滚眼尖,一眼便看到时幼妍,伸出小手努力地挥手。 时幼妍快步走过来,同纪晨微微点头致谢,便一把将时滚滚抱起,“今天滚滚有乖乖吃蔬菜吗?” 时滚滚立马声音响亮地自豪道,“有呀!” 被时滚滚积极向上的情绪感染,时幼妍心情也好上不少,嘴角含笑。 “时小姐看今天晚上的新闻了吗?”纪晨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时幼妍不明所以,“没有,怎么了?” “也没什么,以为时小姐看过新闻了而已,没看过就晚上回去之后再看吧。”纪晨保持着官方假笑,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时小姐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时幼妍“嗯”了声,礼貌地和纪晨打过招呼后便将时滚滚抱进轮椅里推走。 到家后,时幼妍给时滚滚洗完澡,哄睡着后,想起纪晨莫名其妙的问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 她打开平板查看热搜情况,没什么大事发生,前排都是什么某某明星出轨,亦或是某某爱豆今天又因为什么上了新闻。 时幼妍百无聊赖地继续向下刷新,直到看到第二十六条热搜,她忽然明白纪晨的意思了。 #徐禹溪丁清恋情曝光#,而她这位正牌未婚妻却无人知晓,真是讽刺。 #徐禹溪 丁清恋情曝光#的词条目前热度还在不断攀升,一眨眼的功夫又上升了一位。 她点进去,第一条就是一个长视频,还特地备注了地点和时间。 佛罗伦萨,当地时间十九点十八分发生的事情。 毕竟是偷拍,视频拍的质量不是很好,不过隐约能辨认出徐禹溪和丁清的影子来。 先是红色的一辆法拉利里下来一位穿白色开衩长裙的女人,是丁清。十二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宝马X7驶过,徐禹溪从车上下来。 偷拍者还特地表明时间,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丁清和徐禹溪才各自坐车回去。 接下来剪辑的则是酒店内监控画面,将丁清和徐禹溪先后进入酒店同一间房间的画面剪辑在了一起,虽然画质不怎么样,但从衣服上还是能看出来是本人。 这条热搜底下的评论有好几万条,并且还在攀升之中。热评里有祝福的,也有不看好的,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吃瓜的态度。 【丁清小姐姐有颜值有演技但是出道多年不火,估计就是不愿意为资源低头,现在终于觅得良人归啦!祝福!【爱心】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就是约p吗?】 【这假的吧,我听圈里人说徐禹溪是有女朋友的……不是丁清。】 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吃瓜的评论里,网友今天的饭后娱乐活动俨然已经安排上了。 时幼妍情绪没有波动是假的,徐禹溪这段时间在佛罗伦萨确实有演出,那身衣服她也记得,是她亲自挑选送的,不会有假。 至于丁清,时幼妍微敛眼睑,想起她上次特地上门同她道歉,并且无意间透露出和徐禹溪是初恋的事情。 她当时特地下去抽时间和她在咖啡厅聊了会儿,结果这位初恋女友一直在和她聊当年的初恋甜蜜爱情。 时幼妍没听多少,便不留情面地直接拎包走人。 丁清是个厉害角色,或许她和徐禹溪确实是初恋,但也不排除如今徐禹溪发达了,这位长相甜美不温不火的女明星很有可能是想要借机炒作一番。 客观冷静的分析完,时幼妍决定静观其变,徐禹溪的经纪人秦天是个消息灵通的,怕是没多久就会知道消息,她只需要守着手机,等徐禹溪解释的电话。 白城第一人民医院高级病房内,秦放耳边戴着黑色的窃听器,蹙眉聆听。 他给时幼妍亲手戴上的那块只能手表里面不仅装了定位系统,还有窃听装置。 秦放知道这行为和变态无异,但他更害怕时幼妍又一次不留只言片语的失踪离开,他忍受不了。 握着窃听器听了好一阵子,对面都没有太大的声响,按理说哄完那个小屁孩就该有时间看新闻了才对。 秦放烦躁地将窃听器摘下,猛地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他摸索着摸到床头桌上的手机,看不清屏幕只能语音唤醒手机助手,拨打电话给特助纪晨。 “你确定已经将新闻告诉阿酒了吗?”秦放开门见山地问道。 纪晨公事公办,“是的,秦总,时小姐当时虽然疑惑,但是我想她回去应该会看新闻的。” 应该个屁,他要的是肯定! 秦放掀开被子下床,焦躁地来回走动,他不甘心坐以待毙,更害怕就连这样疑似出轨的新闻都不能让时幼妍离开徐禹溪半步。 “纪晨,安排将丁清的博客推上热搜前三。” “是,秦总,马上安排。” 秦放的记忆力惊人,几乎过目不忘,他想起之前草草浏览过的那叠丁清资料里,就有部分是从丁清早年博客里获取的信息。 一段从校园延续到现在的感情,大众必定追捧,而他的阿酒作为现任,心里必然膈应,再和之前徐禹溪的那条出轨新闻联系,再深的感情都该有裂纹出现。 秦放越是设想越是觉得舒心极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的阿酒伤心欲绝,在雨中落泪的样子了。 他低声轻笑,继续安排,“明早给我办出院手续,尽快。” “好的,秦总。”纪晨立刻答应,总归自家老板有钱,现在病情也稳定了,让医生上门治疗也是一样。 挂了电话,秦放通体舒畅,他躺在沙发上,想象着时幼妍看到一条有一条未婚夫出轨初恋新闻时的神情,就觉得愉悦非常,似乎连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要兴奋的颤抖。 秦放又摸了摸耳边的十字架耳钉,努力平静情绪,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他是狂热的教徒,永远在深渊里望着高高在上的神明,奢求着某一天神明能坠落,陷入深渊。 快掉下来吧!阿酒。 掉入我的怀里,从此哪儿也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V,不管你是撒花怪还是打卡精,只要你在V章评论了,都会撒红包,相当于不要钱!!大家都会来的吧(卑微,19号开微博的旺仔和jj币的抽奖,微博@聪明理达 接档文《在你心上开一枪》(暂定书名)或者《陷落美满》,二选一开,求个预收,都是沙雕文,各位老爷们再爱我一回!开坑都会撒红包的!! 《在你心上开一枪》文案 南柒从小便被被选为季延的未婚妻,纵然知道他真在外面鬼混,面对媒体时依旧假笑掩护。 “我未婚夫真的不是那样的噢” “媒体朋友你们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了呢。” 后来,婚礼当天不意外风流成性的季延逃婚了,独留南柒一人在场上,她梨花带雨哭的喘不上气,实际内心高兴的想放五百响的鞭炮庆祝,终于名正言顺的摆脱那颗交际草了! 摘了头纱就要走人时,场地外却突然来了一列列迈巴赫车队,整齐划一。 首富之子周炫从车内走了出来,一双桃花眼难得含情。 “喂,跟小周总走啊!” 圈里人都以为小周总周炫只是为了和死对头季延对着干,才大闹了一番婚礼,却无人知晓。在过山车道上,他看见南柒驾驶着红色拉风赛车超过自己,长发飞扬,红唇烈焰,连眼角都带着不可名状的风情。 那一瞬间,周炫便没出息的心动了。 【你在我心上开了一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闯进我心窝。】 玩世不恭国际游资大佬×冷艳玫瑰女赛车手 《陷落美满》文案 苏戈第一次见温卿卿时,他正跪在地上乞讨,身后不远处是紧盯着的人贩子。 女孩穿着粉嫩嫩的蓬蓬裙,半蹲着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笑眯眯道,“你眼睛可真好看,要是笑一笑就更好看了。” 他嘲讽地笑了,却得到一个巨大的拥抱。 女孩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话语充满着稚气天真。 “做我的朋友吧!” 温卿卿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幼年时她从路边捡回来个漂亮的少年,原本只是想要耍小手段找个免费帮忙做作业,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她的手脚被捆起,禁锢在床上,害怕恐惧。 “卿卿,你怎么都不看着我了?”苏戈脱了外套向前,带着明显的掠夺侵袭气息,“你要是再多看你那未婚夫一眼,我就让他多受一份折磨。” 佛说众生平等,却偏偏让我堕入无尽黑暗,享尽人世苦难。 你带着光来,妄想让我改变自己。 却不知道,我只想要拉你入深渊,锻造一只金色的囚笼将你永远禁锢,揉进骨头里,让你永远只属于我。 我向佛发誓,只要你属于我,我愿入无间地狱,永生永世。 第11章 威风堂堂进行曲 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预料,时幼妍没先等来徐禹溪的解释, 却等来了又一波未婚夫和他初恋的热搜。 #丁清博客#的词条猛然间被推到热搜前五, 里面是博主扒了丁清早年博客的截图, 处处都是对徐禹溪爱的表达,甚至还晒了徐禹溪给她的情书和情侣合照。 徐禹溪和丁清的CP名也出来了,清溪CP, 相关超话瞬间破十万粉丝。 【国际钢琴家和美貌女演员的CP我太可了!初恋什么的我更可!】 【清溪CP冲呀!为什么有这么多柠檬围着我, 呜呜呜。】 【手中的鸡腿突然就不香了。】 …… 热度还在不断攀升, 速度快的惊人, 显然是有幕后推手。 远在佛罗伦萨的徐禹溪气的一脚踢在椅背上, 愤怒地对经纪人秦天嘶吼,“你不是说压下去了吗!怎么还越升越高!” 徐禹溪的经纪人秦天经验很足, 他戴着黑框眼镜对徐禹溪的怒火充耳不闻,“当初我让你不要和你那个初恋搅和, 你要是听进去几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步, 这事儿不是她做的还有谁。” 这次的事情显然是有预谋的, 徐禹溪虽然是国际知名钢琴家,但影响力和一些流量小鲜肉完全不能比, 况且还是在佛罗伦萨, 是在国外, 被蹲守着拍到的几率太小了。 几乎是事情才发生的时候,秦天便能肯定这是徐禹溪那个初恋搞出来的炒作游戏。 “不是清清!”徐禹溪反驳,“她很善良,况且也是我约的她。” 在白城音乐厅门口和丁清再次相遇的时候, 徐禹溪除了惊讶,心里没有起过一丝涟漪,毕竟当年丁清是因为看不起他的家境才和他分手的,这样的人确实也不值得。 但没过两天徐禹溪参加同学聚会,酒桌上不知是谁又提起丁清,说丁清当年家里出了事情破产,惹上道上的人才转学离开的。 徐禹溪七分震惊三分存疑,装作不在意地模样自我调侃了句,“她家破产?她当年和我分手时候的理由可就是我家不富裕,配不上她。怎么可能破产?” 他以为得到的会是赞同或是同样存疑的附和,谁知道却是一片的惊奇。 “丁清是为了不拖累你才和你分手的,这事儿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徐禹溪?” “丁清当年爱你爱的要命,每天都在博客上记录和你的日常。” “对啊,她还把你的情书压在枕头底下,每天睡前都要看一遍,信封到现在都是整整齐齐的,不知道多宝贝。” …… 徐禹溪震惊愧疚又有几分难言的悸动,他找到丁清的联系方式,得知她接了一部和钢琴有关的网剧,于是约定了在佛罗伦萨见面。 再后来,徐禹溪轻掩眼睑,教钢琴是个很亲密的事情,后来发生的也顺理成章了。 秦天瞥了眼颓废的徐禹溪,闪过一丝怒气,若不是因为他和徐禹溪两人是利益共同体,就他这个渣男出轨还理直气壮为小三辩护的死相,他看了都想打人。 “现在联系你的初恋,套好口径,发布声明,要不然下个月在华盛顿举办的国际音乐节你是别想被邀请参加了。” “没别的办法了吗?”徐禹溪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一定会是丁清背负骂名,于心不忍。 “有,公布你和丁清的恋情,说你们正在恋爱中。”秦天冷冰冰地给出解决方案。 徐禹溪心一凉,如果公布恋情,那时幼妍那里怎么办? 他是个多情的男人,虽然对初恋丁清余情未了,但对时幼妍确实也是一见钟情,况且时家还是国际上排名前五百的药企,他做音乐需要资本的支持。 一边是苦情初恋,一边是一见钟情的富家女,徐禹溪两边都舍不得。 他痛苦地闭上眼,权衡再三,想起丁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偿还完家里的债务,而他和时幼妍不日就可以结婚,拿到时家属于女婿的那份股份。 “发布声明吧,我只是在房间里教了丁清一晚上的钢琴,后来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徐禹溪睁开眼,双目清明。 晚上十二点十六分,在接连两条有关徐禹溪的新闻上了热搜后,徐禹溪本人官方注册认证的微博账号终于发出声明和解释,并且还盖上了红章。 这张声明很简短,信息量却不少。 前半段说明了徐禹溪和丁清此次只是朋友之间交流钢琴而已,并且还附上了此前在微信上约定时间地点的聊天记录等证明。 后面直接艾特出时幼妍的微博,公开表白,最后还晒了手上的订婚戒指。 徐禹溪V:【子虚乌有的报道而已,这才是我的爱丽丝@钢琴师时幼妍,还有不实报道我将诉诸法律。】 十分刚的言论,看似十分有力的截图证据,一时之间刚刚还在感叹初恋美好感情的网友们纷纷懵圈,徐禹溪底下的评论也是腥风血雨。 【我是不会相信正常成年男女在深夜里真的只是弹了一晚的钢琴而已,微笑jpg。】 【啊啊啊啊我觉得徐禹溪大人您和时幼妍小姐姐更配啊!钢琴家强强联合我觉得更可!】 【不是,时幼妍难道不是那个前段时间和资本圈头狼秦放传出有一段的小姐姐吗……这世界魔幻了吗?】 【我还是比较喜欢磕放盐CP,呜呜呜,难道现在开始要磕溪妍CP了吗?吸烟CP名也不好听555】 …… 官方正主认证,亲自下场发糖,吸烟CP的超话几乎是在热搜的半小时内,粉丝数就超过了时幼妍和秦放的放盐CP超话。 在VIP病房内,听着纪晨念着徐禹溪微博的话,再听到就连CP粉数量都超过自己这边的放盐CP粉的数量,秦放嘴角的冷笑越发的明显。 “秦总,需要我让丁清把照片爆出来吗?”纪晨问。 “不用。” 秦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不疾不徐。他布局向来喜欢一环套一环,最后耗死对手才有趣。 “寒露集团向来和媒体处的很好,现在媒体应该很需要采访阿酒吧,我们顺水推舟给个住址不为过,对了,着重给一下那个小屁孩的幼稚园地址,相信大众对这个孩子也很好奇。” 相识十六年,秦放清楚时幼妍多讨厌被人打扰私生活,也更清楚她对那个生父不明的孩子多在乎。 那就让徐禹溪发布的这份声明亲自打破她宁静的生活,多好? 秦放恶毒的想着,或许这样他的阿酒才会想起曾经他的好来。 - 时幼妍一夜没睡,她守着手机一夜了,但是徐禹溪有空在微博发布声明解释澄清,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她解释一句话。 那份声明看似底气十足,但微信截图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能算上是有力证明了?况且她也从不是能接受未婚夫在外面教自己初恋钢琴一夜的女人。 早上六点半的闹铃响了,时幼妍躺在沙发上鼻子有些囔,一夜未睡还受风,她体质不好,感冒的症状出现的也早。 她撑着起来洗漱,给时滚滚准备早餐,亲昵地喊时滚滚起床。 “滚滚,醒啦!小懒猪,今天妈妈给你做了法式奶香烤面包,还有热乎乎的甜牛奶,起床吃早饭了好吗?” “好~滚滚醒惹。” 时滚滚闭着眼伸个懒腰,打着哈欠眼泪水都流出来了,但眼皮子怎么都睁不开,嘴上答应的很好,转眼又吧唧吧唧嘴闭眼睡觉了。 时幼妍看在眼里,好气又心疼,如果不是因为怕时滚滚总是一个人在家没有同龄人陪伴会自闭,她都舍不得让时滚滚这么早起来去上托儿所。 “真是个小懒猪。” 时幼妍轻轻地在时滚滚屁股上拍了一下,QQ弹弹的白嫩小屁股晃了好几下,时滚滚还是继续睡觉,半点不被动摇。 时幼妍没法,只能轻笑着给时滚滚穿衣,然后抱着到洗手间刷牙洗脸,再抱着去餐桌旁吃早餐。 这一套工作下来不轻松且费事,等时滚滚慢吞吞吃完最后一片法式小面包后,时幼妍急匆匆地开门,忽然发现院门外蹲守了一堆的记者。 每一个都扛着□□短炮,一看见她出现,就算隔着铁质的院门也拼命地按着快门拍照,带着眼镜的女记者举着长话筒大声发问。 “时幼妍女士请问您对于徐禹溪和女明星丁清在佛罗伦萨共度一夜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请问您和徐禹溪的具体关系是什么?是女朋友还是已经订婚,是未婚夫妇关系?” “您抱的这个孩子是和徐禹溪的孩子吗?” …… 大清晨的,一堆人不管不顾地蹲守在家门口,也不管别人的意愿便开始拍照提问,闪光灯不停。 时幼妍早上因为时滚滚而不错的心情瞬间降到底端,她一手护着时滚滚,不让时滚滚的脸被拍到,一边打电话联系小区的保安人员。 她在的公寓算是高级公寓,安保措施按理说是很好的,之前秦变态能进来蹲在她家门口是因为也在这小区买了房子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这么多记者也在这买了房吗? 幸好买的公寓是带院子的,否则时幼妍简直难以相信,一大早就被一群记者堵在家门口的场景。 “麻麻,外面为什么很多银啊?”时滚滚吐词不清地问,黑葡萄似的双眼望着时幼妍。 “因为你可爱,所以都想要来看你,但是妈妈不让他们看,只想让你吃小布丁。” 关上内门,时幼妍将时滚滚抱在沙发上,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小布丁给时滚滚咬着吃。 她哄完时滚滚,便联系小区的保安,保安的态度还算诚恳,时幼妍等了几分钟,便看到物业的人和保安都过来劝阻外面的记者。 时幼妍带着黑色的口罩,将时滚滚捂的严严实实地开车快速离开。 等到圣彼得托儿所的时候,已经超过上课时间快一小时了。时幼妍匆匆停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时滚滚的轮椅,再将时滚滚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 她才将时滚滚抱下来,便突然听到某处传来一声喊声“时幼妍在那!还有那个孩子!” 像是一个引爆点,原本零散地或蹲或站的路人,好些都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手里是小型隐形摄像头或是迷你话筒。 这波蹲守的记者比在公寓蹲守的要少,但战斗力却并不弱,时幼妍根本来不及再将时滚滚抱回车上,她只能拼命护住时滚滚,将他的脸挡住。 “时幼妍小姐手上抱的是自己和徐禹溪的孩子吗?” “对不起我不想要回答问题!请让让!” “请问您是否插足徐禹溪和丁清的恋情?” “没有,让让谢谢!” “请问……” 无休无止地提问和越来越近的包围圈让时幼妍的烦躁感越来越重,她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努力想要冲出去,却是徒劳。 而在圣彼得托儿所的马路对面,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停靠在路边。 “秦总,现在还不派人去解救时小姐吗?” “不用,还不到时候,太早了。”秦放食指点着大腿,数着时间,耳边戴着一个黑色的窃听器耳机,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他清楚时幼妍的爆发点和忍耐时间,得掐着点来才好,多一分晚一分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利用好这次机会,他说不定就可以翻盘。 耳机内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喧嚣吵闹,秦放闭着眼耐心地分辨,忽然他不断点着的食指停了下来,双目倏地睁开。 “纪晨,带人去吧。” 一条马路之隔的圣彼得托儿所门前此刻嘈杂纷乱,时幼妍被一群记者紧紧包围,根本出不去。 混乱之中,有记者扛着的摄像机碰到了时滚滚的脑袋,时滚滚本就被一群人包围着吓得不轻,这一碰直接给碰哭了。 时幼妍又心疼又着急,时滚滚是她的软肋和逆鳞,说都说不得,更何况还是当着她的面碰着了时滚滚。时幼妍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处事待人的礼貌了,异常恼怒。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们是不是人啊!” “我要告你们侵犯他人隐私权!故意伤害罪!” “××媒体是吧!再不让开就等着我的律师函和法院传单吧!都给我让开!” …… 但威胁和恼怒却并不能让这些记者却步,他们反倒更兴奋了,将时幼妍生气的样子抓紧拍下来,估计想要拿做头条,新闻名就可以叫《疑似徐禹溪未婚妻当场辱骂记者并威胁律师函》。 时滚滚还在小声地啜泣,他很害怕不敢哭的大声,但又确确实实被吓得不轻想哭。 时幼妍一边拍着时滚滚的背安抚着,一边冷着脸看这群记者越来越兴奋的嘴脸,心凉又有深深的无力感。 “都让让,让让!” “没听到吗?让道!” 在一群嘈杂的记者提问中,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忽然出现,硬生生从记者圈里开出一条道来。 他们一边开道,还一边有意识地用身躯将时幼妍身边的记者隔的距离更远。 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根性,原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甚至试图更加激怒时幼妍以拍到更多劲爆新闻的记者们,此刻都和哑巴了一眼,互相干瞪眼,对比自己高二三十公分的保镖们束手无策。 “时小姐,您过来吧。”纪晨穿着黑色西装,吊着一条胳膊却不影响他此刻的工整。 时幼妍蹙眉望着纪晨,“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时小姐的疑问我稍后再解答,但您请放心,这绝对是个巧合,只能说明您和我们总裁缘分不浅。” 纪晨想起今天早上老板让财务处又打来的三十万现金,觉得内心美滋滋,甚至还可以昧着良心替老板说两句话。 时幼妍嘴角浅浅地展开一个自嘲的笑,她和秦放确实缘分不浅,不过都是孽缘。 一群黑衣保镖护送着时幼妍到对面马路的那辆黑色马巴赫上,吊着一条胳膊的纪晨则留在原地,笑眯眯地和记者们交代封口问题。 和许多有钱的年轻人一样,秦放也喜欢集豪车,这辆黑色的马巴赫已经算是他车库里比较普通的一辆了。 车里早就被重新装饰了一番,充满着秦放的个人色彩,浓厚的商业气息。 时幼妍抱着时滚滚坐了进来,正好将时滚滚放在她和秦放的中间,乍一看像是一家三口。 “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在医院吗?”时幼妍没客套,直接发问,语气冰冷。 她想起从前,秦放总是喜欢派人跟踪她,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控。这一次也一样,他出现的这么及时,难保不是又一次的跟踪。 秦放没有多少色彩的双目动了动,将早就准备好的答平平说出。 “不习惯在医院,就出院了。之前纪晨和我说,我出事前投资过这家托儿所,今天只不过来参加一下托儿所早就定好的活动而已。况且你儿子也在这里,早点来说不定能碰到你。” 理由很充分,还巧妙的将思念和追求的小心思放在里面,秦放遣词造句的能力确实很强。 时幼妍找不出秦变态的话中的漏洞,只能将怀疑放进肚子里。 “那真是太巧了,等这些记者都走了,我就下去开我的车,真是麻烦你了。” 时滚滚刚刚哭过,现在也知道得救了,奶声奶气地跟在时幼妍后面也重复说了句,“真是马夫你惹!” 中间的小团子其实只要一直不出声,秦放的排干扰系统就会自动将他排除在外。但没想到这小屁孩人小鬼大,还知道谢谢。 他有点欣慰,但一想到这是阿酒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那点子欣慰便瞬间消失不见,变成丝丝的厌恶。他耐着性子开始下套,步步推进。 “没什么好客气的,昨天的新闻我也知道,阿酒你现在的住址不合适了,不如搬到我那里先住几天。” “不了,我会带滚滚回我爸妈那住的。”时幼妍果断拒绝。 “时家门口也蹲了记者。”秦放淡笑。 他早就将所有可能的退路断绝,包括酒店和时幼妍在白城的朋友家,只要不是和他在一起,哪里都会有记者。 秦放心情不错,他微微低头问道,“滚滚,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做到?” “是鸭。”认定是好人叔叔后,滚滚回答的又快又积极。 时幼妍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蹙着黛眉望着半瞎子秦变态,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总觉得不安好心。 “嗯,真是个乖孩子。”秦放满意地笑了,“那你之前答应叔叔的会来叔叔家里做客的话是不是该实现了?来叔叔家里住好吗?” 时滚滚飞快而大声地喊道,“好鸭!” 作者有话要说:  17号的更新提前到零点,18号不更新,19号晚上十二点三更补上 第12章 彩云追月 时幼妍万万没想到,秦放做黑心资本家这么久, 现在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明显的在给时滚滚下套子的话也能说出口, 偏偏时滚滚这小没脑子的还真就答应了, 也不知道问问他妈同不同意。 时幼妍权衡再三,竟然发现秦变态说的确实不错,记者蹲守在她公寓附近, 连时家门口都有记者, 就算她住酒店也无济于事, 说不定冲突之下还会发现刚刚在圣彼得托儿所门口的事情, 让时滚滚受伤。 她在白城没有房产, 也没什么朋友,无法借宿。亲哥时隐之房产不少, 但都不在白城。 徐禹溪倒是在白城有一处房产,媒体没有曝光过, 时幼妍也知道密码, 但她到现在还没有听到徐禹溪任何解释, 内心抵触,并不想住在那里。 诸多因素考量之下, 时幼妍不得不承认, 暂时住在秦变态家是最好的, 安全性和隐秘性高,而且房间多地方大,房子的主人还是个半瞎子半残废,毫无威胁。 不过和分手三年的前男友住在同一屋檐下, 时幼妍暂时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她试探地询问,“你的房子这么多,应该不缺一套吧?能不能租借一套给我,我会按市场价三倍的价格付钱。” 毋需深思,秦放便晓得时幼妍心里打的小九九,正常租借不仅可以躲避记者,也不会有和他同居的可能。 但这怎么可能呢?除非太阳西升东落,万物冬生。 “我房子不多,就一套。”秦放直接断绝这种可能性。 似乎是为了增加话语间的可信度,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去年资金链出了些问题,房子都卖了。” 时幼妍被明晃晃堵了一道,她倒是没料到秦变态变成半瞎子之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儿也见涨了。 就算之前资金链有问题,现在寒露集团可是国内智能手表领军企业,秦变态作为寒露集团CEO,他如果在白城就一套房,那她时幼妍就是没钱只能租房的小穷光蛋。 时幼妍面无表情地保持沉默,她总归能找到办法的,实在不行就连夜乘飞机到其他城市居住几天。 黑色的迈巴赫还在平稳地开着,向着白城郊区方向行驶,红绿灯处停下,车内的安静使得周遭一切都变得更加喧哗吵闹了起来。 秦放看不清时幼妍的脸色,不过从她长久的沉默也能猜出几分来,她那小倔脾气上来,不给退路不逼上一逼,便不会动弹。 他不疾不徐,用上激将法,“阿酒你难不成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不是。”时幼妍诚实地回答。 如果换做以前,她可能会对秦放的人品抱怀疑态度,但她现在根本没办法把一个半残废半瞎子当做威胁。 秦变态如果换身打扮坐闹市区,估计都有小姑娘扫二维码付钱,可怜他年纪轻轻就断胳膊又瞎眼的。 “那是什么原因?”秦放追问。 时幼妍真挚诚恳地反问,“谁会分手了再和前任住一块?” 听到“分手”和“前任”两个词语,秦放还是生理性反感。 他忍住不悦的情绪,和颜悦色地胡说八道,“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之间偶尔住个宿很正常。” 时幼妍大学时的逻辑学是优秀,她趁秦放现在还是个半瞎子,对他努力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当她和滚滚一样好糊弄似的,看来秦变态脑子里的淤血还有好多没消退,把脑子都给堵住了。 时幼妍又一次无语的沉默并没有让秦放停下话茬,他温温和和地祭出大招。 “阿酒,GR疫苗第一批的时间定下来了,就是明天,昨晚上有收到邮件了吗?” 像是随意地问着天气情况一样,悄无声息间又给时幼妍堵上一条后路,还逼迫着她不得不前进。 GR疫苗是时滚滚的救命稻草,也是时幼妍触碰不得的神经,秦放很清楚,所以现在逮住机会就要努力在时幼妍脆弱的神经上跳舞。 没办法,谁让GR疫苗是寒露药企旗下的呢? 时幼妍咬紧贝齿,皮笑肉不笑,“没有呢。” 她昨晚看到徐禹溪和丁清的新闻后哪里还管的上邮箱?况且她也不是一个常登陆邮箱的人。 秦放这王八蛋,迟早要挖出他的心出来看看是不是比墨水黑。 “嗯,那现在知道了,明天记得别缺席,缺一次后面的就没法打了。” 秦放状似听不懂时幼妍这拖长尾调后嘲讽意味十足的“呢”字,温柔体贴地继续温馨提醒,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和笑面虎一样,表面亲和友善,背地里都是做的威胁逼迫的下贱事儿,偏偏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我知道了。” 时幼妍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告诉自己是福不是祸,是秦变态就打不过。 她眨眨眼,扬起标准的假笑,声音微甜,“真是不好意思,那接下来的几天就麻烦你了普通朋友秦放,万分感谢你愿意借宿房间给你的普通朋友,你真是太好太善良了呢。” “嗯,不客气。”秦放心情愉悦,连听时幼妍阳奉阴违的夸赞都觉得美妙又可爱,他语调上扬,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吩咐前排的司机,“回碧泉世家。” - 碧泉世家是白城南面一处依山傍水的房地产,也是秦放在白城长期租住的房产之一,能住在这里面的都是白城名流中的名流,隐秘性和安全性都极好,就连外卖人员进入送外卖都要严格筛查。 黑色的迈巴赫通过红外线检测后,缓缓驶进园内,视野开阔。 时幼妍记得,三年前她和秦放就是定居在这儿的,院子里栽的蔷薇花还是她亲自挑选的品种,花季多花期还长,就算已经快要入冬的节气里,还有粉红色的花朵盛开。 司机将车停稳后,时幼妍抱着时滚滚下车,她一只手臂托着时滚滚的屁股,一只手臂抱着他的背,好让他不会掉下去,也不会被抱的难受。 至于半瞎子半残废秦放自然不在她帮助的范围之内。 司机下来开了门,秦放从车内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导盲棍一样的东西。 这小半个月来他脑内的淤血其实有所消退,至少视野的模糊程度从近视两千度降低到了近视一千度了,虽然还是和半个瞎子一样,看不清事物。 时幼妍早就抱着时滚滚走到门关口,看着秦放用导盲棍一步步走来。 就算是吊着一条胳膊,看不清路面,但秦变态一身的高定西装,气势不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特质,能够始终保持平和冷静,从前被所有富家纨绔子弟欺负时也是如此,平静地被欺负,后来成为资本圈赫赫有名的新贵时,似乎也没有多骄傲欣喜,冷静如斯。 真像是个机器人,残酷冷静克制。 “麻麻,秦蜀黍四不四看不见啦!他走的好慢,和我一样慢呀。”时滚滚眨巴着黑眼珠,好奇地将观察后的结果分享给时幼妍。 “嗯,但是滚滚以后会比这个叔叔走的更快的。”时幼妍揉揉时滚滚细碎而软的头发,笑了笑。 一想到时滚滚打完GR疫苗便会慢慢好起来,会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奔跑,心中的大石就变得更轻一点。 母子两人的对话秦放都听到了,他如今听力极好,连时幼妍说完后极轻微的笑声都听见了。 阿酒是真的爱这个孩子,或者说是爱这个孩子的父亲。 秦放将导盲棍握的更紧了,刻意忘记他的阿酒或许深爱某个男人的可能。 她只能爱他,就算不爱,这辈子也只能和他在一起。 “密码多少?”时幼妍问。 现在秦放看不清,也不指望他能按数字。至于指纹解锁,他两只手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估计也识别不出来指纹。 秦放的负压气息更甚,“你不记得密码了?” 这栋别墅是秦放和时幼妍交往时被买下的,密码是他们确定关系时的日期,时幼妍还记得当时秦放按着她的手指输入指纹验证的悸动感受。没想到,现在都分手三年了,秦变态还没把密码改掉。 时幼妍伸出食指放在指纹验证处,机器滴答一声显示已开锁。 她推开门,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不记得了,还是指纹解锁比较好用。” “不记得那现在开始记得,1008,十月八日,我们确定关系的日子。”秦放语声强硬,脸色很臭。 时滚滚感受到这明显的低气压氛围,两条短胳膊将时幼妍抱的更紧了,脑袋埋了起来。 时幼妍抚摸着时滚滚的背,脸色比秦放更冷。 “我到认为改成分手的日子会更好,你觉得呢?” 秦放没声了,冰冷的灰色大理石墙面反着光,将他一面的侧脸阴影打的更深,双目凝视着一片空白处,危险而迷人,像是落难的吸血鬼。 时幼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拿着玫瑰花刺狠狠地扎着他,玫瑰的芬芳近在眼前,握手却是满目的锐刺。 他将手上的导盲棍嚯地一下甩到地上,和大理石碰撞的声音响亮,在空旷安静的别墅里还有回音。 时幼妍紧绷神经,将时滚滚抱紧,照着她的了解,秦变态下一步不是自残威胁就是将她扔到床上教育,这两者她都厌恶反感。 “阿酒,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地方,没变过,中午苏阿姨会过来烧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说。” 出乎意料,秦放忍耐着脾气,将所有怒火都熄灭,语气平和地说了房间的事情。 像是街头混混突然从良,纹身黑社会大哥拿着小鱼干喂猫,反差巨大得让人觉得莫名温柔。 但很快她便将这一点升起的好感压下,坏人不该因为做一次好事就得到原谅,秦变态也不该应该一次偶尔的温柔就被原谅。 “好。”时幼妍应了声,扶着旋转楼梯慢慢上楼,神色平静。 秦放还站在原地,身姿挺拔透着孤寂,等听不到脚步声后,他才摸着十字架耳钉。 在仅存的记忆里,他清楚地记得时幼妍的讨厌,所以他不敢再犯,小心翼翼地克制,按时服药。 他喃喃自语,似说给时幼妍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我会改的,阿酒。” - 秦放在碧泉时家买的这栋别墅总共三层,最顶楼是卧室,三年前时幼妍和秦放确认关系没多久后她便搬进了这里中的一间卧室。 纵然已经分手三年了,秦放却还没有将时幼妍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切痕迹抹平。 时幼妍打开门,里面的摆设和家具都和三年前一样,甚至浴室里摆放的洗发露沐浴露身体乳都是她走之前用的,只不过换成了全新未开封的。 将时滚滚放在软椅上,她推开隔门,里面还放着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正对着落地窗户,阳光撒下来,明媚美好。 这是秦放专门为她定制的三角大钢琴,琴身大部分是红木,侧面还雕刻了一位翩翩起舞的芭蕾舞者,和时幼妍“芭蕾钢琴家”称号相映衬。 时幼妍抚摸着琴盖,回想起曾经无数个夜晚在这架钢琴,这间卧室发生的事情。 鬼使神差的,她掀开了琴盖,坐在琴凳上,也无须调整,高度正好。 时幼妍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并非刻意,曲子便弹奏了起来。 她弹的是《彩云追月》,是民族音乐,有很多乐器的版本,钢琴版只是其中的一种而已。 时幼妍纤长如葱管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翩跹,手臂、手腕和手指配合默契,充满力量和美感,这首曲子她弹奏过很多回,不需刻意回想,曲子已经在手指肌肉的记忆之中。 她闭上眼,穿指跨指手法灵活,颤音部分如春日的一场雨水淅淅沥沥而下,密集却又颗粒感十足。 时幼妍没有弹到最后,她在八度与和弦部分猛然停了下来,睁开眼,悠扬的钢琴曲也戛然而止。 “麻麻,为什么不弹了?” 时滚滚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隔门外传开,时幼妍回头看过去,他正小幅度地晃荡着他的小短腿,有些费劲儿,神情有些疑惑。 时滚滚知道她喜欢弹钢琴,也会固定时间练琴,所以每次她弹琴时候都很乖巧,从不打扰。 时幼妍想到这,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轮小太阳,温暖了许多。 “妈妈没带曲谱,忘记曲子了。” 她练了这曲子无数遍,早就行成肌肉记忆,曲子也早已刻在脑海之中,忘不掉。只不过猛然间,忽然想起了秦放,她曾经在某次欢愉前,特地弹给他听。 “噢,那麻麻下次记得带!”时滚滚大声道。 “嗯,下次麻麻弹给滚滚听。”时幼妍合上琴盖,郑重承诺,“那现在,麻麻要给滚滚涂药水了,不要怕疼啊!” 在圣彼得托儿所门前,时滚滚的脑袋被记者的机器碰着了,伤口不大,但是破了皮,估计明天会青起来。 “不怕不怕!”时滚滚努力挺着胸脯,却只露出白花花的小肚子。 时幼妍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始给时滚滚找红药水。 她记得当年秦放在卧室里准备了医疗箱,按照秦放这完美复制三年前卧室摆设的变态习惯,应该也会复制医疗箱内的药水。 但时幼妍翻箱倒柜了许久,还是没找到医疗箱。 “不该啊,明明是有的啊。”时幼妍自语自语,忽然灵光一闪,拍了下脑门,“我这个脑子。” 她记忆没出错,秦放确实有在卧室准备医疗箱,但不是在这个卧室,而是在后来的卧室,她和秦放彻底在一起后的卧室,也是原本秦放的卧室。 时幼妍打开卧室门,穿过偌大的黑白色调客厅,正对面的房间便是秦放的卧室。 时幼妍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 也对,秦变态现在半瞎子一个,估计走上来也要不少时间。 时幼妍按下把手推开门,隐约间听到沐浴间传来水声,她心一惊,没料到秦放竟然在卧室,还在洗澡。 但转念一想,这正是个好时候,反正秦放现在又半瞎,说不定就算突然出来也一时发现不了她在这儿,还是给滚滚拿红药水比较重要。 时幼妍记得医疗箱的位置,她凭借记忆摸索,果然找到了医疗箱,里面的药膏绷带之类的,连摆放位置似乎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她拎着医疗箱,踮起脚尖小声走路,沐浴间的水声却忽然停了,寂静的环境里,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会被彻底放大。 时幼妍更加小声地走路了,又快又急,生怕撞见秦放。 她慌张地打开门,突然听到沐浴间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隐隐约约间她似乎还听到了秦放极为小声压抑的闷哼声。 浴室这么滑,秦放眼睛还看不清,跌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时幼妍半个身体跨出去,准备等听到秦放的走路声再关门悄悄离开。 她耐着性子等了很久,却怎么也没听到秦放的走路声,倒是听到好几声沉闷的倒地声,像是挣扎着要起来却起不来的声音。 毕竟是淤血压迫视神经,视力损坏严重,相当于半个瞎子的人,而且一条胳膊还粉碎性骨折,根本撑不起来。 想到这,时幼妍几乎是认命般叹了口气。 真是作孽,怎么就偏偏心疼他呢? 她将医疗箱放下,走到浴室间敲了敲门,“秦放,你在里面吗?需要我帮忙吗?” 里面没人应,也没有任何动静。 时幼妍脑海里立马有了不好的猜测,不会跌了一跤,脑内淤血更严重昏倒了吧?! “我进去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推门而入,浴室门因为惯性“砰”地一下砸出声响。 一片雾蒙蒙间,时幼妍才跨出去两步便被什么东西绊倒,猝不及防间便跌倒。 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她落入了一个怀抱,触感温暖,肌肉分明。 一条胳膊环在她的腰间,禁锢着她不让她有机会逃跑。 秦放一口咬上她的耳垂,舔了舔,三分得意矜傲。 “阿酒你看,你还不是最心疼我?” 第13章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潮湿雾气弥漫的沐浴间里,瓷白的大理石墙面上似乎都能映照出人像来, 有细密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地。 秦放满足极了, 他现在的听力极好, 从时幼妍进门开始便知道,只不过当做不知道而已,继续淋浴, 再等她要离开时不小心滑倒, 让她心疼地冲进来。 从听到时幼妍的略显焦急的敲门询问声开始, 到此刻时幼妍如愿乖巧地趴在他身上, 秦放心中的偏执占有欲一点一点地得到满足, 像是饿了很久的饕餮,忽然有了饱腹满足感, 惬意自在。 他情不自禁地咬上时幼妍的耳垂,甚至情动地舔了舔。 “耍我玩很好吗?!” 时幼妍感受到耳垂上的湿润和热度, 理智的线条一瞬间便崩掉。 她又气又恼, 用力地拍了下秦放, 还嫌不够,又怒骂, “你个老变态!” “没有耍你玩阿酒。”秦放被打了也不嫌疼, 笑的轻狂, “我是真的不小心跌倒了,听到你在门外敲门说话,以为是自己脑子没清醒,出现幻听。对了, 我还没问,阿酒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四两拨千斤的话语,有理有据地解释了一切可疑的部分洗白自己,甚至还将话语的中心抛给了时幼妍。 时幼妍果然被秦放这一反问给问住了,未经允许直接开门进来翻东西确实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甚至能设想到,如果实话实话,秦放必定会问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医疗箱的位置,到时候又是一个坑等着她。 她是明白的,在秦放面前,他永远有正当理由。 “就是不小心路过,谁知道你大白天的在这洗澡。” 时幼妍很硬气的回答,秉持着瞎扯的原则,死不认账,语气却不自觉地变弱。 “那还挺凑巧的。”秦放轻笑,没拆时幼妍的台。 他动了动打了石膏的那条手臂,知道适时地转移话题,“不过幸好跌下来时姿势好,没伤到这条胳膊。” 时幼妍果然被牵着走了,她撑着手臂快速站起来,蹲在秦放的旁边检查他那条吊起来的胳膊。 白色的绷带包裹着,小臂处还能看到一道道浅白色的疤痕,这里面大多数都是秦放过去为了让她心软留下的痕迹。 时幼妍看到这些疤痕,心里忽然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得想要跑到海边宣泄。 她清了清嗓子,将那些情绪压下,“还真没事,你跌的姿势挺好的,侧着跌倒,正巧避开了受伤的胳膊。” 沐浴间的地面都是大理石的,但是靠着门口的地方铺了毛毯,也减少了些冲击力。 时幼妍站起来,绕过秦放走到浴室门口,想要快点离开,但没走两步又臭着脸退回来。 问,“你是不是爬不起来?” 她在门口都听到好几声“咚咚”声了,肯定是之前秦变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单手爬不起来,如果她现在不问,估计这人又得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起来。 “嗯,爬不起来。” 意料之外的,秦放承认的很爽快,一点也不在乎面子似的。 时幼妍认命地握着秦放没受伤的胳膊,用力将他撑起来,裸露的肌肤彼此接触,滚烫炽热。 时幼妍一心只想着秦放此刻是半个瞎子,还半个胳膊粉碎性骨折,就是一行动不便的小残疾,却没想过,平常人跌倒了,就算只用一只手也能撑地起来,和瞎不瞎也没什么关系。 秦放悄无声息地变动了几个动作,让只裹着浴巾的身体和时幼妍触碰的更多。 他的阿酒还是这么好骗,看着精明,结果一骗便到手了。 艰难地将秦放搀扶起来,时幼妍又想到秦放现在视力大不如前,万一看不清东西不小心又跌倒了她还得扶他起来,干脆送佛送到西,握着秦放的手腕,将他直接搀扶到卧室里的皮革沙发上。 “谢谢阿酒。” 手腕处柔滑温暖的感觉消失,秦放有些可惜,要是能更久些就好了。 时幼妍保持着平直的声线,“不谢,走了。” 空气片刻的安静,时幼妍步伐匆匆地想要离开。 “我上来的时候,听到你好像在弹《彩云追月》,怎么没弹完?” “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弹了。” 时幼妍不含语调的话传来,随之便是一声似乎带着恼羞成怒的关门声。 空旷的黑白卧室更加安静了,秦放低低地无声轻笑,笑容越来越大,延伸开来。 他从楼下走上来时便听到他的阿酒在弹奏《彩云追月》,三年前她在准备一场森林音乐会时便常常弹奏,但每一次他都喜欢在最后一个段落弹奏前,将音符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真是怀念啊,秦放叹息了一声,随后慢慢站起来,又朝着沐浴间走去,冲凉水澡。 - 时幼妍给时滚滚的额头破皮处涂了红药水消毒,仔细检查了又检查,确保他身上没有别的伤口。 吃中饭的时候是苏阿姨上来叫的,苏阿姨和记忆力的样子一样,烫着卷发头,胖墩墩的身子,笑容和蔼可亲,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 “时小姐,下来恰饭啦!弄了清蒸鲈鱼,热乎乎的。” 时幼妍抱着时滚滚下来,乳白色的餐桌旁还贴心地摆放了一张儿童座椅,甚至还有儿童餐具。 她环顾了一圈,却没看到秦放。 “苏姨,秦放呢?” 苏姨还在厨房盛菜,闻言立马大着喉咙咯咯笑,“哎呦我说你们小年轻真是的,孩子都有了还闹别扭,秦先生有急事回公司啦!要你先吃噢!” 毕竟隔着三年没见,苏姨见时幼妍和秦放又住在一起了,还带着个小孩,下意识地便以为是早就和好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没有,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过两天就走了。”时幼妍不想多解释,更何况还是在时滚滚面前,“苏姨你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吃吧!” “啊?还没和好呐?!”苏姨的嗓门大的像是装了扩音器,一层楼都是她的声音,“那我看秦先生走之前还特地关照我做的菜都是时小姐你喜欢吃的呐!” 时幼妍给时滚滚舀着鸽子汤,拿着瓷勺的手微微停顿,扫了眼桌面。 餐桌上的菜都是苏姨拿手的粤菜,白切鸡,蜜汁叉烧,上汤焗龙虾……清一色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时幼妍动作不停,又挑选了几样容易克化的食物摆放在时滚滚的小餐盘前,像是没听到苏姨的话一样。 苏姨在厨房里重重叹了口气,想想自从时小姐走后,不习惯吃粤菜的秦先生就没在家里吃过一次饭,她拿着高昂的工资每天连菜都不需要买,秦先生却还留着她。 真是痴情人遇到冷石头,可怜秦先生了。 而此刻,被苏姨可怜的痴情人秦放,正一脸寒气地在寒露集团总部发号施令。 针对SA集团的收购计划执行的并不顺利,寒露集团的竞争对手LM公司充当了SA集团的白衣骑士,和寒露集团多番竞价,将价格抬得极高。 同时SA集团已经在准备大量低价增发新股,用股权摊薄也就是毒丸计划来反收购,让秦放的寒露集团的收购计划进程缓慢。 “SA集团面前还在章程中修改条例,增加了雇员并购风险保证金计划,收购成本过高,我不赞同继续收购。” “我反对,现在的SA集团只不过是强弩之末了,他们撑不了多久,我们的产品线现在就缺SA集团来填补机械手表这块。” “但是SA已经启动……” 关于SA集团的收购案股东大会上,寒露集团主要的几位董事意见不一,坚持收购和认为该--放弃的人各占一半。秦放从开始坐下,一直没有发言,把玩着一只银色钢笔。 渐渐地,股东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停止,目光一致望向坐在首位的那位年轻执行董事,他们虽然都是老资格了,但此前寒露集团的各项重大决策都是秦放做的,他们早就习惯了被发号施令了。 秦放脑内的淤血还存在,压迫着视神经,视物模糊,但这些股东却并不清楚,以为只是胳膊受伤,被他无意识的随意一瞥都胆战心惊。 秦放放下钢笔,他现在虽然记忆几乎全都消失只记得时幼妍,但处理工作上的本能似乎还在。 “今天下午前将寒露集团目前所持有的SA股票全部抛售。联系巴黎的三家主要投行签Equity swap,月底前在二级市场前买入4.9%的股票。” 现在正规手段的收购走的艰难,SA甚至要开启毒丸计划,这对寒露来说,并不值当。 将寒露集团现在手中持有的SA集团股票在下午前全部抛售,在外界看便是寒露彻底放弃收购SA集团,那SA集团也不会为了反收购,大量发行新股。 Equity swap就是股权互换,秦放和巴黎主要的三家投行分别签署对赌协议,如果能赢,便可以规避监管,不直接从二级市场买股票但又能偷偷增持,根据法国AMF的条例,这是合法手段。 底下有股东提出了异议,秦放雷厉风行地压下,简单地将对赌协议初拟定的内容说了下,那些不同的声音很快安静,关于SA集团收购案的股东大会也顺利结束。 在普通投资者所在的二级市场内买股票的事情秦放交给了自己的特助纪晨。 “只买4.9%,别超了。” 二级市场买入超过5%的股份,需要报备,一旦报备那SA集团便会知晓,所以这件事情必须隐秘进行。 “是,秦总。”纪晨答应,他胳膊伤的比自家老板轻,已经卸了石膏,“对了秦总,丁清那边传来了照片还有视频,是十分有利的证据。” 原本媒体爆料出徐禹溪和丁清在佛罗伦萨共度一夜的消息几乎已经可以将两人绑定在一起了,哪里晓得徐禹溪竟然破釜沉舟,直接公布出正牌未婚妻时幼妍的身份。 虽然此刻网络上对徐禹溪的评价褒贬不一,但绝对不是秦放一开始想要达到的设想,他根本不想要让他的阿酒牵扯进来,还是以徐禹溪未婚妻的形式牵扯进来。 “留着,保存好。”略想了想,秦放便做出决定,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让丁清继续和徐禹溪联系,不管什么方式都行,务必要保持联系,留下证据。” 苍蝇不叮无缝蛋,现在徐禹溪这本就有缝的蛋更加经不起诱惑,势必会一错再错下去。 秦放了解时幼妍,知道她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倔强性子,现在将徐禹溪出轨的有利证据放出来,她必定会和徐禹溪分手,但分手后会不会接受自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要利用这件事情给自己做个台阶,用徐禹溪来衬托出自己,设个局让他的阿酒自己乖乖回来。 秦放食指撑着额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慢条斯理地补充。 “还有,明天GR疫苗启动仪式前,做个常规血检,将那小屁孩的那管留下。” 纪晨心一惊,立马联想到各种豪门八卦,应的更加陈恳,“是,秦总。” - 因为时幼妍隐私被曝光的原因,连带着时滚滚今天都没有去托儿所上课,吃完午餐后,时幼妍将昏昏欲睡的时滚滚抱上床睡觉,自己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 碧泉时家这离市区有些距离,苏姨因为时幼妍回来,兴致很好,才收拾完碗筷又拎着菜篮子去市区买菜。 冬日的太阳和春日的雨水一样珍贵,立过冬后降温的越来越明显,再过些日子,这冬日里的太阳便会和冰箱的灯一样,只亮不热。 时幼妍在摇椅上晒的昏昏欲睡,书本放在头上挡住太阳,周边的变异粉色蔷薇开的热烈,安静而美好。 放在一旁玻璃茶桌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她慵懒地睁开眼,摸索着够到手机,是徐禹溪的电话。 顿了两秒,时幼妍按下绿色的接听键,这通电话来的时间比她预料的要晚的多。 “酒酒,吃过午餐了吗?” 徐禹溪一上来没有就解释,倒是像往常一样,先问候几句。 时幼妍现在有些犯瞌睡,想想昨晚上媒体拍到的视频又觉得心里直犯膈应,连徐禹溪的问候都不想回答。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关于你的初恋,丁清。” 徐禹溪明显是被问住了,停顿了好长时间,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时幼妍都能想象到此刻他脸上尴尬而手足无措的表情,却还要硬着头皮强撑着解释。 她心里浮现出一层又一层浓厚的失望,失望过后又是满满的疲惫感,如同陷入无数的泡沫中,挣扎不开。 “丁清是我的初恋,但是我们交往没多久她就将我甩了,因为我的家境不富裕,配不上她。我当时年少,自尊心作祟,一直不承认这段恋情,时间久了,自己也忘了。” 徐禹溪开始解释,从隐瞒和丁清的初恋情结,欺骗自己是第一次恋爱开始解释,理由听上去虽然蹩脚,却勉强站得住。 时幼妍不说话,将手机按了扩音器扔到玻璃茶桌上,没骨头似地继续躺在摇椅上,带着星月手表的那条胳膊挡在眼睛上,遮住太阳。 “我上次在音乐厅门口是毕业后第一次见到丁清,后来就是我在微博发的微信截图里的情况,我推脱不了,然后便进去了,之后被她说了许多往事,灌了很多酒,睡着了。” 避重就轻的解释,将细枝末节的事情抹掉,只看个经过,似乎还像个样子。 时幼妍一直按捺住的怒气彻底爆发,她生气时绝不歇斯底里,总是保持着体面,然后说尽冷嘲热讽的话。 “呵,徐禹溪你觉得这理由站得住脚吗?别是连个二级风都抵挡不住,一吹就倒。” “丁清可以给我作证,我们没发生任何关系,我发生。” 徐禹溪言辞凿凿,赌咒发誓,反正他早就和丁清提前联系过了,对好了话。 生怕这一个没信服力的发誓说服不了时幼妍,徐禹溪又道,“酒酒你知道的,国外很多时候在朋友家玩high了醉酒就会在朋友家睡一晚,大学时候经常我也有这样的事,你知道的。” 确实,国外玩的很开,有时候喝酒喝到最后神志不清在朋友家睡一觉是经常的事,时幼妍和徐禹溪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在好几次联欢聚会上看到他被人灌酒灌的不省人事,瘫在沙发或是地上。 但那是聚会,而徐禹溪是孤男寡女在酒店,时幼妍没有轻易被说服。 “我总觉得最近被人盯上了,我虽然是名人,但不是流量明星,不至于在佛罗伦萨都有记者蹲点,酒酒,你觉得会是谁呢?这么盯着我。” 时幼妍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又微微眯了眼,生理性的眼泪分泌出来。 徐禹溪的话触碰到她的神经,让她想到了某个可能。 ——秦放。 如果是秦放,似乎一切都说得通。 “我暂时相信你的话。”时幼妍将手机改成听筒模式,拿在耳边,“徐禹溪,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徐禹溪暗暗松了口气,也顺势将下面的事情一口气说完。 “还有一件事酒酒,因为我昨天擅自主张公布了和你订婚的事情,有相关的综艺节目找上来了,秦天已经帮我接了,他也联系了你的经纪人,奚姐也给你接了。到时候要不要带上滚滚一起?” 因为和丁清夜宿酒店的事情,徐禹溪的形象已经跌落神坛,急需要时幼妍这位未婚妻来洗白,接个综艺节目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你说什么?!” 时幼妍火气上来了,徐禹溪擅自主张公布和她的订婚已经让她备受困扰,没想到竟然还接了节目。 怪不得昨天热搜已经都要爆了,奚丽到现在也没发个消息过来询问,原来早就偷偷给她接了综艺节目。 被擅自主张做决定的恼怒瞬间让时幼妍心情更差了,徐禹溪甚至还想要滚滚出镜。 “节目我不会上的,你自己想办法。” 时幼妍直接挂了电话,气的盘腿坐在摇椅上,胸脯起伏。 远处,别墅的电子院门缓缓打开,黑色的宾利开了进来,是秦放回来了。 车门打开,拿着导盲棍的秦放走了出来,神态自若。 他其实早就到碧泉世家了,只不过秦放知道他一旦出现,他的阿酒和徐禹溪之间真实的对话他便听不到了,索性便将车停在不远处,等他们对话结束了再出现。 “和谁通话了,怎么这么生气?” 秦放神态自若地坐在时幼妍的对面,将导盲棍放一边。他不是完全看不清事物,导盲棍只是他博取同情怜悯的工具而已。 听了徐禹溪的话后,时幼妍心里已经开始怀疑秦放。 仗着秦放现在视力不好,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怀疑,却又没法直接问。 “没什么,就是一点不顺心的事情而已。” “是关于徐禹溪和丁清吗?这事儿确实不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弹一夜的钢琴,对名声也不好。” 秦放像是时幼妍的知心好友一般,体贴又理智的分析,只不过幸灾乐祸的神情实在太过明显,藏都藏不住。 时幼妍白了秦变态眼,抵触防御情绪明显,挪动了两下,又躺在摇椅上。 被冷场了也无伤大雅,秦放继续分享着消息,“对了,阿酒,那个姓徐的,他的小情人今天和老东家解约了,和华瑞娱乐签约了,听说是格什么夫。” “格道拉夫。”时幼妍道,对秦放给徐禹溪的称呼没有纠正,反正也纠正不来。 “噢,对,就是这个人,引荐了丁清去签约。”秦放连连点头,然后又刻意十足地反问,“我记得华瑞娱乐就是那个姓徐的经济公司,然后这个格道拉夫是徐禹溪的恩师,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时幼妍:您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这么多? 第14章 今夜无人入睡 关于丁清和徐禹溪的事情,时幼妍没有选择听信任何一方的说辞, 既对徐禹溪所言的真实性持保留态度, 也对秦放的话不完全相信。 晚上时候。她联系了自己的经纪人奚丽, 想要先将综艺节目的事情推了。 “推不了,已经签合同了,违约金很高, 而且节目组知道你现在的热度高, 第一批公布的成员里就有你。”奚丽的语气不容置喙。 时幼妍的通告全部都是由奚丽负责, 签字盖章程序几乎也不需要时幼妍本人来。 之前时幼妍上过几次电视节目, 也没有多排斥, 所以奚丽这次就直接接下了这档节目。 “我现在不想上节目。”时幼妍坚持,她最怕尴尬场景, “这节目里面有徐禹溪。” 徐禹溪邀请她参加同一个节目的目的不言而喻,到时候免不了镜头前的刻意恩爱, 时幼妍不喜欢那样。 奚丽以退为进, “这是档音乐节目, 你只是以钢琴家的身份参与,这对你也是一种免费的宣传, 年初要准备的个人音乐会, 到时候没有人买, 酒酒,你脸上有光吗?” 开年初的时候时幼妍会举办第一场属于自己的个人钢琴音乐会,这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但这场钢琴音乐会时幼妍没有要任何一个赞助商,所以她心里也没底, 万一音乐会开始了,到场只有零星的听众可怎么办? 她在国际钢琴家排名榜上的排名没有徐禹溪高,之前徐禹溪的个人钢琴会到座率也不过才百分之八十,尽管里面有票价太高的缘故。 时幼妍沉默了,有些松动犹豫。 手机另一边的奚丽对时幼妍很了解,她趁着时幼妍沉默的时候,继续加码。 “我有了解过,这个节目组很用心,有不少音乐界的前辈参与。而且韩松灵也确定会参加了,你们是朋友,到时候也可以互相照应,也不尴尬。” 时幼妍被成功说服,退步道,“我不想成为固定成员,参与几期就够了。” “放心!”奚丽打着包票,然后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时滚滚到了新环境兴奋的不得了,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时不时激动的尖叫。 时幼妍板着脸,状似生气地望着他,很快小胖墩便不吱声了,乖巧地自己推着电动轮椅去刷牙洗漱。 敲门声响起,平整的三声。 时幼妍打开门,果然是秦放。 他刚沐浴过,只用白色的浴巾裹着下半身,露出精悍的腹肌。一条胳膊裹着石膏,另一条胳膊肌肉线条起伏,美的像是艺术品。 睫毛很长,眼窝深邃,黑色的碎发还滴着水,懒懒地塌在额头上。 时幼妍瞥了他眼,怀疑这老变态是故意来勾引她的。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时幼妍心里默念了两遍。 “草莓牛奶。” 秦放手里拿着两瓶草莓味的酸奶,摇了摇,示意时幼妍去接。 “多谢了,晚安。” 时幼妍轻声道谢接过酸奶,她有睡前喝酸奶的习惯,最爱的口味就是草莓味的,秦放竟然一直记得。他一直很体贴,只不过太体贴了。 她没犹豫,道完晚安后,便将卧室门一把关上,明摆着不想要和秦变态有过多接触。 好心献殷勤,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秦放倒没觉得生气,只觉得他的阿酒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爱憎分明,界限清楚。 他慵懒地将白色浴巾朝上提了提,慢吞吞地朝着卧室走。 关于其他人的记忆还是一点没恢复,只有偶尔遇到某些事物时才会刺激出一点零星的片段,他依旧只记得他的阿酒。 白茫茫的岁月宝藏里,只有他的阿酒一个人。 送完草莓牛奶,秦放也躺在床上休息,他有严重的睡眠障碍,但一想到他的阿酒现在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四舍五入一下,他的阿酒和他睡在同一个屋子,同一张床上。 秦放被这样的情绪取悦到了,他渐渐陷入沉睡,梦见了一场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当他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残废”时。 每年十月中旬都是举办运动会的日期,秦放担着秦家私生子的名号入学后没多久,秋季运动会便举办了。 性格孤僻还是有可能残废的少年,从进入班级开始,便成为那群富家公子哥的欺负对象,只有时幼妍愿意陪着他,运动会也是如此。 时幼妍坐在台阶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陪着他看比赛,叽叽喳喳地解说比赛,朝气蓬勃。 灰色的校园大喇叭里播报着各班的新闻稿,接着又开始念着下一场初中男子三千米的参赛名单。 “下面请曹杰、肖鹏飞、包蓉天……秦放,到主席台处检到,预祝他们接下来的三千米长跑能够取得顺利成绩!” 大广播中忽然播放到秦放的名字,像是按到了暂停键,时幼妍嗑瓜子的连锁动作都停住了,反应过来后,她气地声音都高了。 “这群人有毛病了不成?你腿都这样了还故意给你报名长跑三千米,我看就是欠揍!” “没事,我去检到了。” 运动会不管名次如何,如果报名了未参赛会直接扣掉班级一积分,还会扣班主任的工资,秦放清楚班主任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个性,与其之后被他追着说三天,倒不如参加了,顶多被嘲笑罢了。 被笑的多了,秦放有时候都分不清到底是他本就不在乎那些笑声,还是嘲笑声太多,他在乎不过来。 十五岁的少年坐在轮椅上,和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少年在一排起跑线上,突兀显眼。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如夏日的蝇蚊,嗡嗡不绝,惹人心烦。 枪声一响,其他人都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跑道,只有秦放还在原地,坐在他的轮椅上。 他被嘲笑了很久,久到他都忘了他其实可以离开跑道了。 他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听到充满青春朝气的奔跑声,估计是已经有人跑完第一圈,再次超过起点线了。 声音越来越近,秦放一直微微垂首,没有回头。 直到身后传来一股力量,推动着轮椅向前滚动。 细软的发丝挠过他的耳边,时幼妍清透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胜过世间万千美妙。 “你别怕!我都说我罩着你啦!” 在秋季运动会上,十一岁的时幼妍推着他的轮椅,连走带跑了总共三千米。 那天的风很轻,天也高,但他的心却很小,之前只有时幼妍在,从今往后也只会是她在。 这场美梦持续的时间很长,但随之而来的噩梦却更长。 梦境还在继续,光怪陆离。 时幼妍推着他向前走,推着推着却松开了手,笑着牵着徐禹溪的手,旁边还有一个小孩,是时滚滚,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样。 “秦放,我要去日本了,我受不了你的偏执占有欲,还是徐禹溪最好,能给我空间和隐私。” …… 猛地一下,秦放便从梦境中醒来了,额头处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心脏砰砰直跳。 他开了灯,拿起手机打开定位软件,眯着眼努力辨认文字,终于辨认出“白城”两个字时,才放下心来。 他的阿酒没离开,还在白城,没有突然消失不见。 噩梦惊醒后,秦放已经完全睡不着了,他掀起被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羊皮笔记本。 这是他的日记本,从十五岁开始记的日记都在里面,并不是每天都记,只有和时幼妍有关时,才会打开这本日记,写上一页甚至几张。 与其说是日记本,倒不如说是一本秦放专门记录和时幼妍点滴的恋爱日记,不过现在他视力暂时性障碍,没法写。 抱着泛黄的羊皮日记本,秦放打开卧室门,坐在三楼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望着时幼妍卧室的房门。 他现在其实很想要进去,想要去看看他的阿酒可爱的睡颜,想要摸摸她的脸颊,要是能抱一抱就更好了。 但是不行,他得克制,不让阿酒更觉得自己是个偏执占有狂。 就这样静静地在外面守着也很好了,该满足了。 秦放安静地坐着,银色的十字架耳钉闪闪发亮。 -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幼妍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八点钟不到,秦放已经衣装革履的穿戴整齐好,坐在沙发上,望夫石一般望着她的卧室方向。 “早,阿酒,今天早上有特别想吃的吗?可以让苏姨做。” 秦放的听觉敏锐,时幼妍的开门声一响,他便听到了,不怎么好的视野里,也出现了朦胧的轮廓身影。 他从昨晚噩梦惊醒后便一直坐在这里,只有快到七点时,他才回卧室快速洗漱穿戴整齐好,然后又快速坐在客厅里等。 他知道他的阿酒不可能跑掉,但总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害怕,只有亲自看着卧室的门,看到他的阿酒出现,他才会彻底安心。 “早上好。”时幼妍客气地也打了招呼,“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倒是滚滚,他今天打GR疫苗,有什么能吃有什么不能吃吗?” “没有。”秦放声音有些变冷,单调地两个字回复。 他不喜欢时滚滚,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许他和阿酒之间能复合的更快。 这是一个巨大的阻碍,等着阻碍恢复健康,他就要把这个累赘丢回到他亲生父亲那去,不管这亲生爸爸是死是活,总之这小屁孩是不能待在阿酒身边了。 被厌恶的小屁孩时滚滚捂着眼睛,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乖乖地和秦放打着招呼,“蜀黍!早上好哇!” 秦放不想理,当着时幼妍的面又不能不理。 他“嗯”了声,“今天打疫苗,别哭了。” “嗯!不哭!” 时滚滚极为坚定地点头,一点也不知道,面前的叔叔早就要求医护人员对他的特殊关照。 下了楼,苏姨很早就起来做早餐了,番茄牛肉汤,荷包蛋,吐司面包,蓝莓果酱……中式西式的早餐都准备齐全,等用完了早餐,时幼妍才抱着时滚滚上车,去打疫苗。 昨天关于徐禹溪和丁清被拍住同一酒店房间的新闻热度还没减,依旧居高不下,但昨晚上徐禹溪的声明却早就没了热搜的踪影。 GR疫苗的接种是在寒露集团旗下公司赞助的医院进行的,时幼妍带着时滚滚排队,前面的都是按照之前邮件里面抽中的顺序来,只有时幼妍是关系户,被安排在了第一个。 隔着玻璃窗,时幼妍看着时滚滚又一次被抽血,明明很疼还要装作不疼忍住不哭鼻子的懂事模样,顿觉觉得内心酸涩,难捱。 “阿酒,后面都是封闭式的,看不到的。”秦放冷静地提醒。 “我知道。”时幼妍声音酸涩,有了鼻音。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朋友从治疗室里出来,外面不同肤色的家长争先恐后的迎接。 能来这里接种上第一批GR疫苗的家庭,在各自国家里至少都属于上层经济中的一员,上千万的疫苗费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GR疫苗还不是打一支就可以见效,需要在一年时间里打完十个疗程才行,中间浪费的时间精力金钱同样巨大。 秦放陪着时幼妍等待,中途纪晨过来了一趟。 “秦总。” 秦放秦放嘴角微抿,听到纪晨的声音明显气压骤降,身躯僵硬,一动未动。 “你没听到吗?纪晨来了。”时幼妍奇怪。 “嗯。”秦放低声应了句,起身走向纪晨,“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概是公司里的事情。” 时幼妍直觉秦变态有些奇怪,她想要追问,又觉得这么做不礼貌,继续保持距离地坐着,等待时滚滚出来。 秦放和纪晨出去谈的时间没多久,其实从纪晨出现的那一刻时,秦放内心的海洋便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雪白透亮的私人医院里,来往病人很少,之前打完GR疫苗的孩子早就被家长领走,预约登记下一次疫苗时间。 四周环境安静,温度却很冷,透着入骨的凉意。 秦放握着拳,筋脉明显,他逼迫自己冷静。 “阿酒,时巡是谁的孩子?” 这问题他其实已经问过,在那次雨夜里,他守在时幼妍的公寓门口,拽着她不放时,只不过答案并不明确,她只告诉他,不是他秦放的孩子。 确实,他特地验过DNA,不是自己的种。 其他接种的孩子一个接一个都出来了,只有时滚滚还没有出来。 时幼妍一心担心时滚滚,不明白同样的问题秦放怎么会问两遍,难道还不死心吗? 她蹙着眉,联想到这段时间秦放还不死心的表现,或许彻底断绝了他的念想才是正确的选择。 “徐禹溪的。” 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交往了两年的对象,现在社会未婚先孕并不奇怪。 可这合情合理的解释,不仅没让秦放死心,还让他更加疯狂了起来。 他突然起身,猛地将时幼妍按在墙上,如野兽般撕咬着她的唇,痛苦的喧嚣。 “你有病吧!秦放!” 时幼妍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却无济于事,反而让秦放将她束缚的更紧。 不知是谁的血流了出来,秦放的嘴角鲜红。 他极低的冷笑了一声,眼中各种情绪翻滚,有恨意有爱意,有困惑有绝望,浓烈滚烫,如翻腾的火山熔岩。 “我是有病,你这么作践我,我竟然还只想要你!” “阿酒,你倒是告诉我,你和徐禹溪两个A型Rh阳性血的人,怎么生出来一个AB型Rh阴性血的孩子来的?!” 秦放将手中的一份DNA鉴定报告摔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犹如笼中困兽。 时幼妍双目倏地睁大,胆战心惊,连反抗都忘了,不知道如何反应。 秦放的情绪犹还没发泄完,握着时幼妍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拧得衣领都纠在一起。 他双目猩红,像是叱责,像是痛苦的自问。 “告诉我,告诉我阿酒!你到底还爱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  时幼妍:爱过的人可多了,胡歌霍建华彭于晏吴彦祖易烊千玺,我都可以 第15章 野蜂飞舞 秦放很早之前就和时滚滚鉴定过DNA,确定自己不是他的生物学父亲。 他愤恨过, 三年来他过的浑浑噩噩, 生不如死, 猜测过或许他的阿酒离开之后会过的很好,他想象过,或许在赤道的某个小岛上, 或许是在海边的白色细软沙滩旁, 他的阿酒过的自由自在, 无拘无束。 但秦放从没有想过, 不过短短三年, 他的阿酒早就有了孩子,甚至有了未婚夫即将结婚。 冷心又冷血, 曾经给过的好给过的甜似乎都只是她随手扔来的,像是随意的施舍。 他恨透了, 决定再也不会因为时幼妍牵动任何情绪。 但他忍不住, 总是会注视着她, 像个疯子一样跟踪她,偷偷在车上看她和未婚夫吃饭, 谈笑风生。偷偷守在她的公寓门口一夜, 到天亮才离开。 命运赐给他贫瘠岁月里一颗糖, 他却将这颗糖当成了药,再也放弃不了。 不管理智上如何清醒,再次见面,还是忍不住心动, 他秦放早就栽在时幼妍手上了。 所以他只能自欺欺人,以为找到时巡的亲生父亲将这小屁孩扔给他爸爸,时幼妍就会回来。 所以找了丁清给徐禹溪下药,取了样本血,结果检验出来,徐禹溪根本不是时滚滚的亲生父亲。 多可笑,亏他还想着,只要将徐禹溪弄走了就行了,阿酒就会回来。 谁晓得还有一个到现在没出现的男人,阿酒爱他爱到愿意无名无分也要给他生下孩子。 而他秦放,旗下药企研制出来的新药,还要给这孩子治病。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事情? 秦放双目通红,死死地望着时幼妍。 “你捏疼我了,秦放。” 时幼妍被拧的肩膀一阵疼,她的长相精致有灵气,微垂眼睑,自带一种楚楚可怜的气息。 秦放怔了下,有些僵硬地将手松开,却还仗着身形,将时幼妍压在墙边。 时幼妍揉了揉肩,神情恢复平静。她没料到秦放竟然把徐禹溪的血型调查的这么清楚,现在看来,这次GR疫苗接种前的抽血,目的也不单纯。 不管如何,她是不可能再和秦放复合了。 “你越界了,这些都和你无关。” 时幼妍轻飘飘的话,如同五指山一般压在秦放身上,喘息不得。 她犹嫌不够,继续加码,在秦放心口撒盐,“昨天多谢招待了,GR疫苗一期滚滚已经打过了,这两天如果还有记者纠缠,我会带滚滚飞到其他城市暂时居住。” “不是,阿酒我……” 秦放慌了,他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之前的行径,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说自己是因为太在乎了才失控了吗?说自己只是因为偏执占有欲犯了吗? 不能说,只是无济于事,画蛇添足罢了。 GR疫苗治疗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年轻的护士推着时滚滚走了出来。 打完疫苗的时滚滚冲着时幼妍伸出双臂,“麻麻!” 时幼妍立马阴转晴,她抱着时滚滚亲了一口,询问道,“疼吗?” 时滚滚昂起脖子,骄傲地像是只小孔雀,“疼,但是我没哭!” 时幼妍被逗笑了,将时滚滚放进轮椅里,喜悦情绪在周身漫延,或许要不了多久,滚滚萎缩的肌肉就会恢复,能够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在草地上奔跑,再也用不到轮椅。 她推着时滚滚的轮椅,路过秦放身边,擦肩而过,却没有停留,一路和时滚滚说说笑笑的离开,远去。 秦放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没看到时幼妍回头。 他自嘲一笑,脑内不断浮现出时幼妍离开的身影,忽然间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浑身肌肉紧绷住。 有关时幼妍的记忆里原本不清晰的其他人脸渐渐清晰起来,像是湖底的石头露出水面,记忆的河床暴露,汹涌而来的杂乱记忆如瀑布冲袭而来。 “秦总,需要给您叫医生吗?”纪晨想伸手了又缩回,小心谨慎的问道。 秦放突然用没受伤的那条手臂,一拳砸在墙面上,而后将摔在地上的检测报告拿起,疯狂地撕掉,脖颈通红。 他撕完又疯狂地砸着雪白的墙面,一下又一下的,一点也不在乎痛不痛,像是失去痛觉,失去理智。 纪晨彻底慌了,吼道,“快给秦总打镇定!” - 晚上八点半,碧泉时家的一栋别墅里,江渡躺在葛布长沙发上,悠闲自在地翘着腿,做着情感分析师的无偿兼职工作。 “就这样了?时家妹妹后来也没回来这儿?你却因此疯了,还挨了一针镇定?” “嗯,她昨天换下的衣物也没带走,苏姨放进她的卧室了。” 秦放面无表情,他的记忆只恢复了部分,一切还都是以时幼妍为中心恢复,所有恢复的记忆都有时幼妍的影子。 受伤的那条胳膊上的绷带也拆了,能够简单活动,但拎不了重物,等过一年后再去取钉子,如果恢复的好,后遗症也会少些。 “嗤,放进卧室了?鬼信。”江渡半点面子不给,大声嘲笑起来,“秦老贼你肯定偷偷把时家妹妹衣服拿走私藏了对不对?” 秦放淡淡瞥了眼吊儿郎当的江渡,“我脑内淤血散的很快,压迫视神经的部分今天做的多普勒螺旋CT显示只剩四分之一个指甲盖大。” “这你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吗?说现在视力相当于近视两百度。”江渡疑惑,“怎么了,还要兄弟我给你道声恭喜?” “这倒不必。”秦放皮笑肉不笑,“我只是告诉你,现在我打人看得清楚人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渡不打算往枪口上撞,能伸能屈,举起双手认怂。 “我收回之前的话,时家妹妹的衣服包括贴身内衣一定都还在她的卧室。” 算是稍稍解了口郁气,秦放闷了口酒,继续借酒浇愁。 一时嘴上认怂算不了什么,江渡春风得意马蹄疾,继续往秦放身上插软刀子。 “所以说,秦老贼你现在到底还放手不放手了啊?明知道时家妹妹心里没你,还要坚持?” 秦放眼角冷刀子扔的更快了,冰寒入骨,不发一言。 他有严重的偏执占有欲,虽然坚持在治疗,但效果不大。 他爱时幼妍,只要一想到她的心房曾经被其他男人占据,甚至还孕育了孩子,他就嫉妒地发狂。 秦放甚至不止一次疯狂的设想过,要是让徐禹溪,时滚滚还有他的亲生父亲都消失好了,毕竟天灾人祸这么多,意外更多,消失也很正常。 但是他不能,每次这样的想法出现,都是一次理智和本能的挣扎。 他爱时幼妍,胜过本能。 只要他的阿酒愿意乖乖回来,过去的一切他都可以假装不知道,假装不在乎。 秦放胸口堵的慌,闭上眼躺在沙发上,对江渡道: “你之前说的办法,根本不靠谱。” “不靠谱?不可能啊,我就是靠死皮白赖厚脸皮追到我家安安的。烈女怕缠郎,你就得不要脸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 江渡拈了几颗花生米扔嘴里吧唧吧唧嚼,没陪着秦放一起借酒浇愁。 他最近可没什么可愁的,他都要逍遥快活似神仙了,江氏集团内部清理解决了,和安月疏甜甜蜜蜜。 “对了,给你看看我和安安的婚礼现场设计图啊!”像是故意要秦放羡慕似的,江渡一连发了好几张图过去,还手滑发了张婚纱照。 “你是存心膈应我的吧。”秦放瞄了两眼又将手机扔回去,没好气地踢了江渡两脚。 江渡啧了声,挑了挑眉,“秦老贼你知不知道,现在可是有一个全新的追回时家妹妹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不要不珍惜啊。” 秦放继续闷酒,他清楚江渡的性子,等着他继续向下说。 “秦老贼你真是没意思,连场都不捧。”江渡又抓了把瓜子嗑,精致风流的脸上尽是得意,“小心我不让你做伴郎,让时家妹妹这个伴娘和别的伴郎搭档。” “啪”“啪”,极为响亮的两声鼓掌声响起。 “够捧场吗?不够我再拍几声。” - 同样的时间,时幼妍受到了安月疏发来的电子婚礼邀请函,以及让她来做伴娘的邀请。 “我和秦放的事情,安安你应该也知道一点,他和江渡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到时候如果他做伴郎,我会很尴尬,况且还有络却啊,你和她关系不是最好吗?” 时幼妍最怕尴尬,尤其是遇上秦放,她委婉地推拒安月疏的邀请。 “可是现在秦放不是伤的还挺严重吗?视神经受压迫都半个瞎子了,到时候做婚礼的主伴郎也不太现实。”电话那头的安月疏轻言细语地劝说,连撒娇的声音都透着古韵。 “而且络却现在怀孕了,才一个多月,胎像不是很稳,有滑胎的可能。苏隐白那边也不会放人让她辛苦来做主伴娘,你帮帮我吧,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 时幼妍不擅长拒绝人,况且安月疏确实是她为数不多认识的家世差不多的朋友,她很快就应下这个主伴娘的邀请。 挂了电话,时幼妍走到阳台边吹夜风,静静地俯看城市夜色。 白天带着滚滚打完GR疫苗,做了下次疫苗预约的时间后,她就订了最近的机票,飞到Z市。 她在Z市有一套房,不算很大的面积,但知晓的人不多,不会有记者来打扰。 时滚滚今天坐飞机累了,晚饭时吃着吃着头便一点一点地低下去,差点将整个脑袋埋进饭碗里。时幼妍心疼,只能让他先睡觉,明天早上再多吃点。 低头看了眼星月手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但还是一丝睡意也没有。 她刷了会儿手机,这两天徐禹溪发了不少消息来。 似乎是这次新闻的力度实在太大,他倒是显得有些杯弓蛇影起来。 什么时间做了什么事情,时幼妍都没问,徐禹溪就先主动报备起来,还发了照片或者视频证明,偶尔还有一两条爱的告白夹杂在里面。 最新的一条是他在录制之前说的综艺节目《音符阶梯》里拍的视频,在空旷安静的山区里,徐禹溪背对着镜头,大声呐喊着。 ——我永远爱你酒酒!永远真诚,永远忠诚,我发誓! 时幼妍没回复徐禹溪,一条消息也没回复他,就任由他发,只看不回。 只是一个口头上的发誓而已,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年轻小姑娘,不会轻易就感动。 这本是一个寻常的恋人之间的视频,但时幼妍没料到,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后,这条视频便被顶上了热搜第一,旁边还标注了沸字。 底下一刷水的控评水军,有花式鼓吹着她和徐禹溪般配的,更多的却是说徐禹溪痴情的,将之前和丁清深夜同住一间酒店房间的事情彻底洗白。 这是早已料到的事情,她明白徐禹溪有多在乎名声。 但真正看到他这拙劣的洗白手段时,时幼妍心里还是无法平静。 用作秀换回名声,泯灭骄傲。 这值得吗? 时幼妍找不到答案,她下楼推开练琴房的门,掀开琴盖,踩上踏板,开始弹琴。 没有曲谱,全靠头脑记忆和肌肉记忆。 她弹的是《The Flight of the Bumble-Bee》,中文名是《野蜂飞舞》,是一首炫技性极强的曲子,经常用于个人音乐会中。对手指灵活度的要求极高,同时对速度的要求也苛刻到了变态的程度。 精准快速的弹奏和内心情绪的抒发,让活泼的钢琴曲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活泼了,带着发泄意味的曲子在练琴房飘响,也在几千公里外白城的某一处响起。 秦放听着同步传来的钢琴曲,细细品味着时幼妍曲中的情绪,心情极好,连带着看到徐禹溪那条矫揉造作的微博视频乔都不那么难受了。 其实时机不太对,但他现在已经忍不住想要撕开徐禹溪这虚伪的面孔了。 他的阿酒更加伤心,更加绝望,才会离开别人的怀抱,拥入他的怀中。 他实在是迫不及待了,到底什么时候他的阿酒才会回来呢? 秦放心情愉悦地拨打电话,食指敲击着木桌,开始布局。 “纪晨,让丁清现在回国吧。” 作者有话要说:  秦放:天凉了,该让徐禹溪下线了 第16章 悲怆 徐禹溪的示爱视频是综艺节目《音符阶梯》里的一个片段,也是官微发出来的预告, 看着像是节目组为了宣传和热度买的热搜第一。 时幼妍弹了几首钢琴曲, 才拿起微信给徐禹溪编辑消息。 【不要在节目里刻意提起我了, 我不喜欢。】 因为徐禹溪和丁清的事情,时滚滚的脑袋上被磕破皮,鼓起一个小包来。她在白城才买没多久的高级独栋公寓也被记者挖掘出来, 私生活处处被打扰。 现在徐禹溪还想要借着表达爱意的方式接连在节目组里谈到自己, 时幼妍厌恶透了。 微信消息发过去后没有被立即回复, 现在也快十二点了, 没回复也正常。 倒是奚丽, 深更半夜了还在处理工作的事情,邮箱不断提醒有新的邮件, 点开看了都是经纪人奚丽发来的。 都是些通告,基于徐禹溪和丁清闹出来的这场热度, 连带着她的热度也高起来。 除了《音符阶梯》的综艺, 这个月奚丽只安排了时幼妍去参加一场流行音乐颁奖典礼的行程, 只需要独奏一曲钢琴曲,再和一位当红流量小鲜肉合作一首歌曲便可以, 出场费丰厚。 时幼妍看完便将手机关机, 去儿童房看了眼时滚滚, 这小胖墩咕噜咕噜地吧唧嘴,睡得香甜,她轻轻勾了唇,浅浅而笑。 接下来的快半个月的时间里, 时幼妍都在Z市。 她给时滚滚请了假,也没有重新在Z市找托儿所,每天变着法的陪着时滚滚,今天去游乐园,明天就去逛商场,拎一堆的新衣服回来。 一开始是害怕时滚滚才打完疫苗会有不良反应,后来是想要补偿,补偿时滚滚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和同龄孩子一样出去玩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很舒服却也短暂,奚丽已经来催时幼妍上节目了,那个徐禹溪也会出现的综艺节目《音符阶梯》。 互联网有记忆,但却健忘,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网络上对徐禹溪和丁清当时事件的评价已经变了风向。 从一开始大部分人不相信两人没一腿,觉得是渣男出轨石锤,到现在变成无良媒体胡编乱造,明明徐禹溪对未婚妻爱的深切! 《音符阶梯》的综艺效果显然不错,让徐禹溪的洗白很是顺利。 时幼妍将时滚滚交给时家父母带,再三叮嘱后才跟着奚丽坐上飞机,飞向《音符阶梯》的录制城市H市。 《音符阶梯》是一项集真人秀和音乐为一体的综艺节目,在富有趣味性的同时,也寓教于乐,给观众普及基本的乐理和音乐知识,每期最后各个音乐家的个人秀更是精华中的精华。 这个节目采取边录边播的形式,目前才录制了一期,首播当天的观看量却已经破亿,同时也将徐禹溪对着山谷对时幼妍大声示爱的视频顶上了热搜。 时幼妍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正好可以参与下午的游戏环节录制。 韩松灵一早得到时幼妍要来的消息,巴巴地跟着经纪人一起过来迎接。 “啊酒酒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一定会过来的!”韩松灵一个熊抱上来,扑向时幼妍,情感真挚伴随着哗哗不停的假哭声,感天动地。 “签了合同了啊。”时幼妍无奈地解释,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奚丽。 如果可以,她宁愿今年一整年都不要和徐禹溪见面,不仅是尴尬,况且她现在还不知道用什么神情和立场去看徐禹溪。 奚丽带着黑超墨镜,红唇烈焰,她笑眯眯地叮嘱韩松灵,“小灵灵,记得在节目里帮酒酒多宣传她年初的音乐会。” “一定!”韩松灵打包票地点头。 节目开始时,经纪人是不被允许参与其中,奚丽和韩松灵的经纪人认识,两个人分了点瓜子,跟着节目组幕后人员,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音符阶梯》第二期的飞行嘉宾除了时幼妍,还有一位当红男歌手栾飞仰,因为给一部大热电视剧配乐成功拿下音乐公告榜单第一。 录制地点是在H市的郊外,一片风景迷人的湿地公园,主持人韩科简单地介绍完那位栾飞仰后,便开始打趣似的介绍时幼妍。 “让我们欢迎著名青年钢琴家时幼妍小姐,也是我们钢琴书生徐禹溪先生的未婚妻噢!” 常驻MC们立刻秒懂,附和起主持人韩科,开始调侃时幼妍,烘托节目气氛。 时幼妍只能保持假笑,“今天我只是以一个音乐人的身份参加节目,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旁边徐禹溪梳着油头,戴着黑框眼镜,望着时幼妍的眼神充满爱意。 他一副保护者的姿态,“酒酒脸皮薄,大家别说了。” 负责热场子的韩科立马领悟,见好就收,岔开话题,“对了,我们幼妍想要到哪一组呢?是到徐禹溪率领的蓝队,还是韩松灵率领的红队呢?” 时幼妍保持着假笑,当做没看到徐禹溪的眼神暗示,“红队,我和松灵是朋友。” 其他人明显诧异于时幼妍的这个决定,神情眼色不掩惊讶。 栾飞仰反应的快,挤眉弄眼地道,“避嫌嘛!我懂的,我就到蓝队啦,徐禹溪老师不要嫌弃哦。” “我和酒酒是二十年的朋友了,真情意,你们是不会懂的!”韩松灵也打圆场,一把搂住时幼妍的肩膀,霸气十足。 其他MC也嘻嘻哈哈地打趣,接了韩松灵的话后,又明里暗里围绕起时幼妍和徐禹溪开玩笑,知道这两位现在热度高,调侃他们的话不会被剪掉,播放量也会变高。 谁也没注意到,在节目组的机器和拍摄车辆后,有一辆林肯停在后面,安安静静。 车内空间很大,最中央的地方摆放了一个监控器,将正在录制的画面内容全部转接过来。 秦放看着内容,听着那些为了炒热气氛说的话,唇边笑容越冷。 一个虚伪做作,长相也不出色,只会弹钢琴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他的阿酒。 他按下车窗,窗外《音符阶梯》的节目总导演任青就站在外面,弯腰等候,见车窗落下,立马殷勤问道: “秦总,还有哪里需要指点?” “这个主持人换掉。” “是是是,马上!果然年轻人就是不稳当,从下一次开始,主持人就不是他了!” 总导演任青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假笑着连声答应,庆幸只需要换掉一个主持人。 天知道他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和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刺激的要命。 原本最大的赞助商突然宣布撤资,总制作这边愁的头发都掉了,结果寒露集团突然说要参与赞助,还是全程赞助,资金也很到位,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到节目录制地查看录制情况。 任青本以为就是走形式的看看,结果万万没想到是寒露集团的总执行董事秦放竟然过来了,还要实时观看飞行嘉宾时幼妍的镜头。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小姐可是徐禹溪的未婚妻啊!这世界魔幻了。 坐在林肯车上的秦放自然没时间管别人的想法,他一颗心只挂在时幼妍身上。 现在红蓝组PK,第一个环节是去找寻散落的音符,哪个队伍找得多,便能获得第一轮的胜利。时幼妍和韩松灵在竹林里搜寻,说说笑笑的,笑容满面。 秦放缓缓按上车窗,对着前座的司机吩咐,“去竹林。” - 郁郁苍苍的竹林中,地面起伏,掉落的竹叶铺满地,踩上去极为厚实,嘎吱作响。 时幼妍和韩松灵已经在这片竹林搜集有快半小时了,却一无所获,没找到一块音符,松果倒是捡到不少。 “酒酒,你说这地方怎么这么多松果啊,连一个音符都没有。”韩松灵在找东西上没什么耐心,没一会儿就开始瘫在地上抱怨。 又挖到一个松果,时幼妍轻笑,“大概是因为你名字里带着松字?所以松果就格外偏爱你。” “好吧。” 韩松灵坐在大石头上休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忽然一条微信消息蹦了出来。 “啊啊啊啊酒酒!你看那边的木屋!我觉得那里面一定有东西!” 时幼妍被韩松灵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顺着她的手势望去,确实看到一座小木屋,就在小山丘顶处,但已经超过竹林的范围。 “不会的,节目组给的范围里不包括那座木屋。”时幼妍特地又看了眼地图,确定无疑。 “有的!那山上也有竹子!我觉得按照节目组的尿性音符一定在那里!”韩松灵突然来了精神,十二万分确定似的,“酒酒你快去找找看看!” “行吧。”时幼妍拍拍手上的泥土,觉得韩松灵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不和我一起上去吗?” 韩松灵坐在大石头上,伸出一条腿,一副懒人模样,“我的jio疼,跑不动了!” 没办法,时幼妍只能自己一个人上去,她的跟拍摄像比她还辛苦些,身上还有拍摄和通讯设备,一起背上山丘。 Z市郊区的景色确实优美,芦苇丛里还有野鸭子游过,清新又安静。 上山的路有些陡峭,枯黄的杂草丛中有一道砌的很窄的小路,台阶高低不一,很是难走。 时幼妍走上去之后才发现,与其说这是山丘,不如说是一道高一些的河岸。 一条宽阔波澜的河流静静地流淌在两岸之中,午后的阳光洒下,波光粼粼,金光奕奕。 如遇浩瀚的海洋,人的心境会变得开阔。时幼妍此刻不期然间遇到一条宽阔的江河,也顿觉豁然开朗起来,连带着前段时间徐禹溪那破事的郁气都消散了。 她一直向前走,向着那座有些破旧的小木屋走,木屋的墙边上有种着不知名的野花,看得出来木屋主人是个有情趣的人。 “有人吗?” 时幼妍敲了敲木门,并没有人回应,她试探地推了推,发现这木屋竟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推出一道缝来,看来肯定是节目组安排的。 “打扰了,我进去了。” 保持着礼貌,时幼妍推开了门。 可她才推开,一只手忽然便抓住她的手腕,向里用力一拉,而后砰地一声,门便被关上。 时幼妍惊呼着反抗,却被用力搂进一个怀抱。 有苦涩的中药膏味,还有炽热滚烫的肌感温度。 秦放的双臂锢着她,唇贴着她的耳,低声道歉,“阿酒,我错了,对不起。” 低声下气,小心谨慎,半分没有人前不可一世,傲才视物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周围光线很暗,有一小束光从玻璃窗透过,尘埃漂浮在空中,悠悠荡荡。 时幼妍透过窗户看见一直跟着她的摄像师举着gopro跑远,噔噔地便下山,看来是早就收到消息的。 至于一开始想法设法要自己来木屋的小混蛋韩松灵,也肯定一早就被秦放收买了。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你原谅我了,我就松开。” 时幼妍冷笑,秦变态失忆了但是装可怜,强迫原谅的事情倒还是做的很熟练。 “秦放,你厚颜无耻的程度更上一层楼了。” “不是厚颜无耻,我只是想你了。” 秦放不自觉地贴着时幼妍更紧,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茶香,想要贴的更近,想要的更多。 身体的反应总是先于理智,某一处已然开始诉说起思念,蓬勃生长起来。不得已,他只能松开了手,退后一段距离。 时幼妍不清楚,只戒备地望着秦放,伸出手去够木屋的门,用力拉了拉,却发现根本开不了,已然被锁了。 秦放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三分逗趣似地道,“你叫我一声秦家哥哥,我就给你开门。” 时幼妍没搭理他的鬼话,轻叱,“开门。” 秦放“嗯”了声,笑道,“也行,那只能换个方法了。” 他慢条斯理地将金色的手表摘下,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然后突然几步跨来,再次抱住时幼妍,单手捧着她的脸,咬着唇吻上,强势地更进一步,追逐、戏弄。 时幼妍被迫承受,不断倒退,她的身体靠着墙面,不知触碰到了什么,听到一声“滴”声,原本锁着的木门被打开了,她伸手去够,却被秦放捉了回来。 “专心点。” 这是一个漫长的吻,彼此都不肯认输和臣服,一方抵抗一方进攻,谁也不知道是最终是哪一方获胜。 秦放的嘴唇被咬破,流了血,他舔了下伤口,不觉得痛。 “变态!疯子!”时幼妍气的要命。 “今天记得看新闻,阿酒。”秦放半点不把时幼妍的这些话入心,顶多算是情趣。怕时幼妍不听话,他又小小地威胁,“不然,我就继续亲你。” 被这老变态亲怕了,时幼妍死撑着不露怯,嘴硬道,“我每天都会看新闻。” 秦放满意了,他摸了两下时幼妍的发顶,将一个小布袋悄无声息地挂在她腰上。 表扬道,“真是个乖孩子。” 乖孩子时幼妍立马拍开他的手,两步一跨,飞一样地跑出木屋。 秦放看着她逃一般的仓惶身影,有几分想笑。 真是可惜了,没让阿酒叫自己一声“秦家哥哥”。 很久没听了,快十五年了没听过了。 这称呼他只听过一遍,她只念过一遍。 也只有一遍,是在秦放回秦家后的第一年,秦络却的生日上。 那时候的他是个讨人鬼,人人能仗着私生子明里暗里骂他两句,就连秦络却当年也年少无知,跟着几个富家子一起孤立秦放,以为他就是来要钱的小乞丐,连一声“哥哥”都不叫。 他的阿酒受邀来参加秦络却的生日宴,他坐在楼梯台阶旁,旁边还放着拐杖。 “络却,你都不喊你哥哥过来吃蛋糕吗?” 他听到她疑惑的问话,夹杂着几分同情。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秦络却。 “不喊!谁是我哥哥啊!他才不是!” 秦放在角落自嘲地笑了笑,昂首继续看着周围宾客,没将这出都算不上羞辱的话放在心上。 可或许是灯光太暗,又或许是他一个人太可怜,他没想到他的阿酒就这么轻易地便动了恻隐之心。 她穿着蓝色的百褶裙,端着一盘含了樱桃的蛋糕过来。 笑容很甜,露出两颗小虎牙。 ——“秦家哥哥,吃蛋糕呀!” 第17章 a小调巴加泰勒 时幼妍跑出去很远的距离,气喘吁吁, 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变成白色, 而后慢慢冷却。 她缓了好一阵才算平缓了呼吸, 气愤地跺脚,咬牙切齿。 秦放这个老变态,做的都是下流事儿, 还恶趣味地想要自己喊他“秦家哥哥”?禽兽哥哥还差不多! 时幼妍用力抹了好几下唇, 企图将秦放之前侵略而来的气息湮灭。 冷静了会儿, 她想起秦放叮嘱的话, 要看新闻。 不知道老变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时幼还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浏览新闻。 她才点开新闻软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乖乖地听秦放的话? 一股强烈的叛逆感战胜了好奇心, 时幼妍重新又将手机放回口袋。 她沿着原来的小道朝着山丘下的竹林走,没走多远她便看到自己的跟拍摄像站在山脚处, 抱着自己的gopro, 一手抓着面包啃, 一手还勉强拿着手机刷内容。 “时,时老师, 我们都是为人打工的, 都是工作。” 跟拍摄像是个年轻的壮实青年, 显然没料到时幼妍竟然会这么快就下山了,结结巴巴地不知道是解释还是害怕被时幼妍背后报复。 时幼妍淡淡“嗯”了声,算做知道了。 都是秦放做的事情,她也没想要追究跟拍摄像的责任。 “今天有什么重要新闻吗?看的这么入神。” 好奇心上来了, 就像是有只猫在挠着心窝,时幼妍其实没走几步就后悔了,到底秦放要她看什么新闻? “啊,没,没什么新闻。”跟拍摄像师又结巴了。 时幼妍有些怀疑,冲动地想要自己拿出手机看,但和秦放作对的心理又阻止着她。 她干脆折个中,想了个周全之策,“你把今天的热搜词条念给我听听吧,正好回去路上无聊。” 跟拍摄像看着热一#床照#,旁边还标记了“爆”字,有些为难地开始从热搜第一条念到热搜第五十条。 时幼妍大致听完,似乎没有什么重大的新闻,只有一条#丁清憔悴回国#看起来拐十八个弯后,大约和她有点关系。 她又追问了跟拍摄像师,“丁清那个词条里面内容是什么?” “就是一群记者在机场围追堵截丁清,并且拍到她素颜没化妆,黑眼圈浓重的样子。”跟拍摄像师将视频内容简单翻译,“嘿嘿”尬笑了两下。 时幼妍还以为又有什么劲爆新闻出现,没想到就是大惊小怪,哗众取宠。 也不明白秦放特地关照她看这种新闻干什么,存心膈应她吗? 不去细想,总归老变态的思路和正常人都不一样。 她继续快步向原本竹林的方向走,那跟拍摄像连忙举起摄像机拍摄画面,敬职敬业。 秋冬的Z市郊区竹林没有呈现枯萎的迹象,依旧郁郁青青,只有少部分的竹子枯黄,地面上铺满厚实的竹叶,秋日的凉意和竹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独特的凌冽冷香。 韩松灵依旧靠在她那块大石头上,半倚着,自在逍遥快活地刷着手机,时不时还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咳咳。” 时幼妍停在不远处,清了清喉咙,咳嗽了两声。 韩松灵立马一个惊起,怔怔地望着时幼妍难以置信,“酒酒,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不然呢?”时幼妍微笑着点头,开始清账,“灵灵啊,除此之外你还没有什么说的吗?比如那座小木屋?” 韩松灵“嘿嘿”地保持傻笑,心里把秦放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到底行不行?怎么她都把酒酒送到他面前了,这才半小时人就回来了,衣服也没换过的样子。做男人的战斗力,如果弱成这样,她都要后悔答应帮忙了。 “酒酒,你腰上挂的是什么?”韩松灵眼尖地看到那个粉色的小袋子,心知肚明却还要假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啊,快拆开看看!” 拙劣又生硬的转移话题,时幼妍瞥了眼韩松灵身后的跟拍摄像,在节目里还是配合她的演出,等结束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际,有些惊讶,确实有一个粉色的小袋子不知道什么挂在上面的。 时幼妍取下粉色小袋子打开,里面是一袋子的音符,正是游戏这环节需要寻找的音符。 节目组要求十二个音符,时幼妍数了数,她袋子里就有十个不同的音符。估计是秦放在小木屋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挂上的。 “哇!酒酒你真厉害!我就说木屋里面有音符吧!” 韩松灵开启浮夸之极的演技,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夸赞时幼妍的细心和能力,竟然能这么快就搜集到是个不同的音符。 时幼妍半点不为所动,要是她知道集齐十个音符的代价是会有秦放在前面等着她,打死她都不会去的。 想起秦放刚才的王八蛋老变态行为,时幼妍心里又燥又气。 她捂住麦,悄悄和韩松灵咬耳朵,“我今天结束了和你算账。” “我给你唱首歌吧,比较能表达我此刻的心境。”韩松灵掩饰性地哈哈大笑了两声,干巴巴的。 “什么歌?”时幼妍目光带着怀疑,总觉得韩松灵此刻唱不出什么好歌来。 果然,下一刻韩松灵张嘴开口—— “错错错,是我的错~热恋的时候怎么不说,生活的无奈我已好困惑~” 最后一个尾音还颠了好几下,差点破音。 如果是在音乐厅,绝对惊艳四方,不,镇压四方。 韩松灵搂住时幼妍的肩膀,大言不惭地夸赞自己,“我唱的不错吧?” 时幼妍敷衍地点头,“嗯嗯,差一丁点就超过原唱了。” 托秦放的福,韩松灵所在的红队一下子就找到十个音符,遥遥领先于徐禹溪所带领的蓝队。 也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故意设置,音符搜集到后激活音符的地方竟然是上次徐禹溪对着山谷发誓的山崖。 红蓝两队的成员都已经在规定时间内到达山崖,主持人韩科开始热场。 “没想到我们幼妍竟然手气这么好,一下子找到十块音符,加上我们江岚和楚天意的b2和b7两块音符,属于红队的十二块音符已经全部找到,毋庸置疑,第一阶段寻找音符的胜利属于红队!” 对面蓝队三三两两地鼓掌祝贺,楚天意故意咳嗽了声,意有所指,“我怎么觉得节目组找的这个地方这么熟悉呢?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啊!” 蓝队的栾飞仰也爱凑热闹,憨憨发言,“害!这不是徐禹溪老师发誓表白的地方吗?风这么大,我都能闻到一股浓厚的爱情酸腐味呢。” 其他MC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打趣,韩松灵几次想要岔开话题都没用。 话题中心的人物,徐禹溪只但笑不语,时幼妍从楚天意说话开始,原本就极淡的笑容直接消失不见,面无表情,极为冷淡。 “大家还是专注作品一点比较好啊!” 韩科尬笑了两声,心里不知道把这群打趣的MC骂了多少遍,他中途接到总导演的通知晓得自己被解雇 ,拐了八百个弯才晓得和那位芭蕾钢琴家时幼妍有关。 他现在就想要赶紧录完节目,赶紧找下个工作,哪晓得这群憨批MC拖后腿,拍节目这么认真的吗?连热搜都不看的吗? 韩科苦不堪言地继续节目流程,强行堵住MC们想要吃瓜的嘴。 “那么下面就到了今天音符碰撞的环节了,获胜队伍红队可以自由选择任意音符进行曲目的改编,蓝队只能使用已经找到的这几个音符进行曲目改编,那么现在就来选择曲目吧!” “在选择曲目前,我可以先弹一首吗?”徐禹溪打断韩科的话,情意绵绵地望着时幼妍,“想要献给某个人。” 周围MC秒懂,都在起哄,韩科压不住场子,只能尴尬地让工作人员搬上钢琴来,时幼妍冷漠地望着,仿佛与她无关。 风从山谷低汹涌地吹来,山崖旁一颗上了年岁的华山松郁郁苍苍,如同一个青绿色的巨大伞盖,在这之下,是一家黑白钢琴。 徐禹溪调整了下琴凳的高度,一脚踩在一个踏板上,“《a小调巴加泰勒》,谢谢。” 时幼妍微微扯了扯嘴角,忽然间觉得徐禹溪的做派过了头。 a小调巴加泰勒是贝多芬的一首名曲,徐禹溪故意说了原名,其实这首曲子还有一个更让人熟悉的名字——致爱丽丝。实在没必要为了显摆,特地说个原名来。 舒缓的回旋式曲调让人心情逐渐放松,徐禹溪温和的气质和这首曲子也很搭,仿佛瞬间将人拉回少年时刻,每次课间时的上下课铃声。 时幼妍闭上眼感受钢琴声,感受风从山崖谷底吹来,感受自然的力量。 她忽然想起初三时每次放学下课了都会和秦放去喂猫,学校的路边有很多流浪猫,明明长得都很可爱,却都被抛弃流落街头。 她一直以为秦放也喜欢猫,哪怕行动不便,每次都坚持要去,还带了很多猫粮。 直到后来她在舞蹈课下课铃响之前提前翘了课,一个人先去喂猫时,看到一批保镖从车里拿出笼子,将不同品种的猫放了出来,围绕着轮椅旁的秦放。 她躲在大树后,听到他厌恶嫌弃的口气,“下次再换批猫来,这批猫长得太好了,阿酒这个月已经喂了比平常多两次了。” 秦放不愿意她的目光被其他东西占有,却又只能占着和她一起喂猫的时间享受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所以只能想尽办法的买猫,再去换猫。 简直有病,时幼妍心想。 喜欢就直说啊!每天请吃一碗小布丁也可以啊!非得这么折腾。 她沉浸在钢琴曲中,回忆曾经的年少时光,忽然钢琴声戛然而止,发出一声混乱的低音。 这不该是徐禹溪犯的错误,时幼妍暗诽。 她睁开眼,却看到秦放站在了她面前。 宽肩窄腰,银色的十字架耳钉背着光熠熠闪烁。 节目组的其他人MC和嘉宾都已经站的很远,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节目组所有的摄像都放下了。 徐禹溪还站在山崖边的那棵华山松下,一只手还搭在黑白琴键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秦放。” 时幼妍微垂首,看着地面的落叶被风吹起,声音平仄不起。 秦放望着她,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顶,看到她轻轻眨了眨眼,睫毛扇动如一把羽扇,好看极了。 真想将她按在怀里,哪里也去不了。 但他不能,他得克制,让他的小蔷薇自己心甘情愿的回来。 “不做什么,就是想要问你,阿酒,你新闻看了吗?” “没看。”时幼妍理直气壮。 秦放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他嘴角带笑,直接拿着自己的手机点开热搜第一条#床照#,不容拒绝地放在时幼妍手中。,带着几分命令的口气。 “那现在看。” 不用秦放强迫,时幼妍只扫了一眼,便立刻拿起了手机。 徐禹溪和丁清的床照,有些地方打了马赛克,但人脸都很清楚,一连发了好几张。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从大落地窗前偷拍的,地点是佛罗伦萨的某五星级酒店,也正是上次徐禹溪和丁清被曝光同出酒店的地方。 而发布这条新闻的人,竟然是丁清,微博红V认证了的,假不了。 演员丁清V:【对不起大家,与其被营销号威胁爆料,不如我自己自爆。我不该恋爱脑,不该喝酒,在此我对时幼妍小姐@钢琴师时幼妍,表达最诚挚的歉意,我愿意接受大家的批判和指责,并负所有责任。】 时幼妍的心“咯噔”一下,如同瞬间掉入冰海之中。 第18章 一步之遥 事到如今,时幼妍也算是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徐禹溪和丁清在佛罗伦萨那一晚, 确确实实在酒店共度一晚春宵, 并且还不拉窗帘, 开着灯明晃晃的做,被蹲守着的记者媒体直接拍下照片,甚至还有视频。 按照业界的规矩, 怕是徐禹溪和丁清被威胁了拿钱买照片, 估计是价格没谈拢, 丁清竟然直接自爆了。 想想这条新闻刚刚曝光出来的时候, 徐禹溪乔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 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觉得是有人在陷害他, 时幼妍就觉得可笑。 国内媒体谁没事儿盯着一个没多大流量的钢琴家,还蹲守到了国外?怕是国内顶流的小鲜肉都没这待遇。 丁清的这条微博下面腥风血雨, 时幼妍随意扫了两眼, 不是在谩骂就是在替她惋惜不值。 【怎么说呢,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干什么不好, 偏偏当小三。】 【我到不觉得是丁清的问题, 难道没人觉得是徐禹溪的问题吗?我一看他那油腻的面相就觉得是渣男啊!】 【希望时幼妍小姐姐和徐禹溪那狗比渣男分手的给我点赞!】 …… 秦放看着时幼妍的神情变化,哪怕仅仅是细微的变化,也都捕捉在眼里。 他知道,他的阿酒彻底死心了。 他此刻很满足, 充满喜悦,不枉费他精心设局了这么久。 很快,他就要摘取胜利的果实。 而作为失败者的徐禹溪此刻还一头雾水,他只不过弹了一首曲子,还没弹完,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经纪人秦天冲了过来,拿着手机点开热搜叱责他。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节目组里不让拿手机,哪怕只是拿手机出来看一眼时间,身后的follow PD都会轻声咳嗽提醒,不允许看,他这组里面的其他MC也是如此。 徐禹溪脸色煞白,神情僵硬地望着未婚妻时幼妍缓缓走了过来。 “你看到热搜了吗?有什么要说的吗?” 时幼妍将手机举起来,望着站在钢琴旁的徐禹溪,神情冷漠,冷静异常。 现在是在录制节目,虽然现在似乎所有的摄像头都放下了,但现在还是聚集了不下百人的制作团队以及MC们。 众目睽睽之下,徐禹溪的自尊不允许他轻易地承认事实。 他清楚,时幼妍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出轨,更不会和他继续履行婚约。倒不如破釜沉舟,拉着她一起下水。 徐禹溪凝神,目光灼灼地望着时幼妍,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狠绝。 “我爱你酒酒,但是你的心里一直没有我不是吗?” 时幼妍不耐烦地快速打断他的话,“我现在是在问你和丁清的床照问题!” 徐禹溪一副痛苦万分模样,嘶吼道,“你回国后连我们的订婚戒指都不戴了,不就是因为你和你那个前男友秦放旧情复燃了吗!从恋爱到现在,你都不让我碰,是不是只想要让我当个便宜爸爸,好补全那个小杂碎的父爱啊!” “啪”地一声,时幼妍一巴掌甩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 时滚滚是时幼妍心里触碰不得的逆鳞,是她发誓会拼尽全力守护的孩子,谁也不能欺负他,不能侮辱他。 时幼妍的怒火被徐禹溪一句“小杂碎”轻易点燃了。 她喘着气,平缓了几秒呼吸才稍稍平静情绪,冷静道,“徐禹溪,订婚取消,分手。” 周围环境安静,只有风声和落叶声,所有人似乎都屏着一口呼吸,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只有秦放无声地笑了。 他刚才听到一个令人愉快的事实,徐禹溪没碰过他的阿酒,准确的说,他的阿酒根本没让徐禹溪碰一下。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应该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秦放不紧不慢地走向时幼妍,悠闲自得。 然后趁着时幼妍不注意,突然强行挽住时幼妍的双肩,将她搂在怀里,对着旁边的徐禹溪道: “不好意思,你给阿酒的订婚戒指是我给扔掉的,不过估计也没多少钱,你联系一下我的特助纪晨,十倍赔偿给你。” 时幼妍瞥了眼秦放,他如果说话时能将眼中的轻蔑收一收,她倒是能勉强相信他这番状似诚恳的道歉。 “不必了。”徐禹溪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被气的不轻。 “对了,准确的说,我和阿酒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当然目前也是我在单方面的死缠烂打,还没成功,所以别用旧情复燃这种词说阿酒,你的那点腌臜事,别牵扯阿酒下去。” 秦放一脸无害笑眯眯地说着,话中威胁维护的意味明显。 徐禹溪的脸色彻底青转黑了,嘲讽的冷哼一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带着自己的经纪人秦天仓惶离开,现在他们势必要联系丁清方面,紧急公关。 等人走远了,时幼妍轻轻怕了下秦放的手臂,“人走了,你可以松手了。” 秦放没松手,满脸笑意,恬不知耻道,“阿酒,我想亲你。” 回应他的是时幼妍冷酷无情的一掌,拍在他的手臂上,响亮用力。 时幼妍现在心情不好,连骂秦放都不想骂,强行掰开他的手,向着不远处的经纪人奚丽走。 秦放跟在她身后,紧紧追随,声音飞扬,“阿酒,你没让徐禹溪碰你,说明你不爱他,你心里还有我,对吗?” 时幼妍不耐烦地回头,狠狠瞪了眼他,“不对!” 她是不爱徐禹溪,和他订婚的初衷也确实是因为想要给滚滚一个健全的家庭,有父爱和母爱,但和秦放无关,她坚信,三年的时光早就让她对秦放一点感觉也没有。 被凶了也无所谓,秦放半点不影响,只觉得他的阿酒天真率直的可爱,连瞪人时的双眼都睁的圆圆,可爱极了,他死皮赖脸地继续求跟着。 “奚姐,我们走。”时幼妍快步走到奚丽面前,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奚丽从椅子上快速拉起来,向着自己的保姆车走。 秦放停住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清楚,况且刚才逗逗他的阿酒也不错,如果不是现在这么多人盯着,他刚才真想将他的阿酒圈在怀里,狠狠吻上她的红唇,那滋味美妙极了。 风波的主人公离开,节目组的人员都面面相觑,极为小声的偷偷八卦,亦或者在微博上观战刷评论吃瓜。 总导演任青小跑着到秦放面前,小声请示道,“秦总,现在节目还要继续吗?” “继续。”秦放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林肯车内,继续更精密的布局,“刚才事情都拍下来了吧,按我之前说的,今晚十二点之前发到网络上去。” 任青连连点头,“是,秦总,那您出现的部分要剪掉吗?” “剪什么?”秦放语气不耐,“我和阿酒的部分一丁点也不能剪。” “好的,我明白了,您放心!” 任青算是看明白了,这竟然是资本圈头狼秦放求而不得,甚至还要利用媒体力量为自己造势? 他在娱乐圈二十多年了,算是头一回看到资本屈服于爱情的,真是绝美的爱情故事。 这个绝美的爱情故事在《音符阶梯》剪辑部全体人员加工后,在晚上六点半,成功空降热搜第一,而此时徐禹溪方面的公关甚至还没有任何动静。 视频拍摄的角度很刁钻,只将事件中心的三人拍了进去,其余的就连节目组的MC都没有拍进去,画质不够清晰也不稳,给所有人一种偷拍的感觉。 发布这一视频内容的是秦放投资的公司名下所控的营销号,悄无声息地发布后,转评赞没过多久瞬间破万,热评前排的营销号也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引导舆论。 吃瓜bot:【惊天大瓜,徐禹溪之前还在大声表白示爱,今天就惨遭打脸,还口口声声质疑时幼妍小姐姐出轨,我看他是在想peach。】 渣男鉴定师:【经我认定,徐禹溪渣男实锤,秦放秦总万年一遇好男人实锤。【狗头jpg】 放盐CP是真的:【呜呜呜,姐妹们今晚发糖了!!快起来磕!我不允许首页还有谁没看过这段视频!】 …… 除却前排被控的评论,后排的评论里有网友发现了亮点,并且进行了脑补升华。 看到请让我背单词:【没有人注意到徐禹溪说的小杂碎吗??盲狙此小孩就是芭蕾钢琴家和资本圈头狼爱!的!结!晶!赌一包辣条!】 很快,其他跟风营销号开始编造一出豪门小娇妻带球跑,若干年后总裁回心转意开始追妻火葬场的爱情故事,有理有据的,描述的像模像样。 时幼妍才登上微博账号,就被一堆的私信和通知消息炸的手机都卡机了片刻。 她头痛地按着太阳穴,和奚丽再次确认,“奚姐,真的要蹭这个热度吗?没必要吧!” 从《音符阶梯》的录制地点飞回白城后,奚丽就已经安排了ABC三种方案,来应对徐禹溪那边可能的公关,连大量的水军都雇好了,只要他们敢无脑黑,就无脑黑回去。 当然这三种方案的第一个步骤,都是要让时幼妍发微博,还是一条广告微博。 经纪人奚丽见怪不怪,“这怎么能叫蹭热度?你没带一条热搜词条的tag,只是在自己的微博下面发了一条寻常的宣传而已,怎么能叫蹭热度?” 奚丽的这番言辞说的理直气壮,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时幼妍没法,将编辑了很久的一条微博发出。 钢琴师时幼妍V:【×月×日,《时间之外》个人钢琴巡演首站上海站,期待与大家的相遇。购票通道:【链接】永远感谢你的支持!】 此条微博一发,明显可见的浏览量剧增,转赞评都比时幼妍此前微博要高的多。 【不是,我还在坐等今天吃瓜的主角徐禹溪挨个发表声明然后臭骂一顿呢,怎么时幼妍小姐姐这边画风如此不同??】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咱就买票吧!】 【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发出一条宣传广告的微博,有两种意义,一来表达对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不关心的态度,表现出当代独立女性的担当和洒脱,二来也可以借机给自己的钢琴巡演打个广告,妙哉!】 …… “我就说吧,这效果很好。” 奚丽看着售票官网的后台情况,上海站的票竟然已经售罄,连带着下一场次的白城站的票都所剩无几。 时幼妍关了微博私信,将手机扔到桌上,“效果好就行,我明天回家去接滚滚,还不知道怎么同他们讲这事儿。” “哎呦,这有什么不好讲的,阿姨和伯伯又不是不开明的人。” 吃瓜群众韩松灵机智发声,一边说还一边倒腾着自己的微博,激情转发时幼妍的微博,并且号召自己的粉丝去买票。 时幼妍听着这风凉话,对着韩松灵招招手,“灵灵,今天好像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来,你过来,我们聊聊友谊的真谛。” 猛然间突然回忆起自己今天为了一时的蝇头小利做的牵红绳事情,韩松灵瞬间心虚,她刷着微博,点开微博热搜想要转移话题。 “我说酒酒你看今天这热搜啊——哎呀我的天!” 韩松灵躺在沙发上突然一个仰卧起坐立马坐了起来,拿着自己的手机,神情激动,两眼放光。 “酒酒!秦放他!转发了你的微博啊啊啊!!” 时幼妍一惊,拿起手机去看,她明明记得秦变态那老古董不玩微博,也没有微博账号啊。 热搜第五条,词条#秦放转发#,点进去第一条便是秦放转发自己的那条微博。 秦放V:【转发此条微博,抽一百个人送寒露集团新款智能手表惊蛰4,再抽一百人送阿酒伦敦站巡演门票,包机票和酒店。】 底下的转发已经破十万,评论和点赞也极高,完全超过她发的微博。 “酒酒!!你看到了没有!秦放的头像!!”韩松灵又在旁边激动发言了。 “看到了,不就是用了他少年时候的照片吗?” 那张照片当初还是她拍的,为了纪念秦放剃了寸头,她拿了相机过来,给他拍了一张。 “不是!你点开进去看!!” 时幼妍迫不得已,只能点进秦放的主页去看。 确实是那时候拍的照片,只不过这张是个合影,准确的说是半个合影,她的黄裙子在旁边出了镜。这张照片是她没调好拍照时间的产物,没想到秦放还留着。 时幼妍不去细想,她再点了一下屏幕,从头像照片里退出来。 才退出来,她不经意间忽然看到秦放的微博简介。 不是寒露集团总裁,而是一行高调的示爱,给她的—— 阿酒,求你爱我。 第19章 糖果仙子之舞 秦放转发时幼妍的这条抽奖微博,不仅成功登顶热搜, 也顺带隐晦地秀了一把爱意。 他的微博上只关注了时幼妍一个人, 微博简介上, 直截了当的求爱言语,更是让一众感动到哭泣的沙雕网友纷纷到时幼妍的微博底下求她给秦放一点关爱。 秦放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 他爱时幼妍, 并且爱了许多年。这样日后, 万一那个小屁孩的亲生父亲出现抢走了阿酒, 那在舆论上, 他就不会让这个人好受。 秦放的爱是热烈的赤焰,不管时幼妍接受时会不会烫手, 他只会燃烧一切,奉献给她。 而另一面, 时幼妍的前未婚夫徐禹溪此时此刻还在焦头烂额地紧急公关。 “丁清方面同意了?”徐禹溪的经纪人秦天撑着额问道, 声音沙哑。 “嗯, 同意了。”徐禹溪点头,不甘地追问, “秦天,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不能引导舆论到时幼妍那边吗?我有那个小杂碎的照片。” “寒露集团并不仅仅是只涉及智能手表这一块而已, 这底下还包括了秦放的家族企业,国内排名前三的大型药企秦氏药企,光是秦放直接控股的公司就有二十多家,还不算那些间接控股的。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和他抗衡?” 秦天勉强收了收看傻子似的眼神, 如果不是徐禹溪背后签约公司的控股公司老板是他多年的朋友,他早就放弃徐禹溪这种人了,掰碎了将道理讲给他听。 只要徐禹溪敢动歪脑筋,秦放有十八种办法让他名声扫地,资本圈头狼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在绝对的资本压制下,还是在本就有理的一方,徐禹溪心里也清楚他几乎已经毫无翻身之力,但清楚归清楚,他不能一味的等死,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就算如此,那公司现在怎么连个水军都不雇?我微博底下的评论都成什么样了,乌烟瘴气的,你们都不让水军控评吗?” “你的第一经纪约是签在美国ordinary公司,合约期是五年,现在我们公司和你签的也只是ordinary转移了你国内发展的合约。” 秦天淡淡瞥了他眼,登录徐禹溪的微博账户,将手中的一份公关声明发布出去。 “现在合约还有半年到期,而你之前不考虑续约,现在公司自然也不会考虑为了一个即将解约的人,赔上大量的公关费。” 没有任何公关和水军的帮助之下,徐禹溪微博才发布了道歉声明,评论区就瞬间沦陷。 秦天拟订的这份道歉声明很详细简洁,事情说的有真有假,倒是让人难以分辨出来。 徐禹溪V:【因为醉酒,在佛罗伦萨发生的事情我给大家做出了不好的例子。在此,我对时幼妍小姐表达诚挚的歉意,因为我自己的疑心让她受到了伤害。也对我的初恋丁清小姐表达诚挚的歉意,因为我的缘故,让她承受如此大的非议,往后我将严于律己,恪尽职守。】 热心网友立刻总结出了关键点,还创造了徐禹溪体。 【课代表来总结了,第一,我是因为喝酒误事不是我想要出轨,第二,假模假样给时幼妍道歉,第三,再次假模假样给丁清道歉。】 【因为你出轨还理直气壮,在此,我对你表达十二万分的不屑,往后我将努力学脏话,早日问候你全家。】 【讲的还挺好,但我还得骂你个渣男,怎么滴还想要学何书桓同时爱上两个女人?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你连我们秦总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什么也别说,姐妹们骂就完事儿,今天我就要网暴你这个死渣男!】 …… 白城寒露集团总部大楼最高层总裁办公室内,秦放看到徐禹溪的这份声明,嗤笑了声,直接转发评论。 秦放V:【转发并评价这条微博,随机挑一百个文字最优美的朋友送一万现金,明天开。】 纪晨的手机上立刻弹出两条提醒,超级星饭团【你的小宝贝秦放微博冒泡了】【你的小宝贝秦放发微博了】 他默默划掉那两条应用消息,尽职地给自家老板报告。 “秦总,给丁清小姐安排的三部主演电视剧和两部大制作电影女主角都已经签好合约了,丁清小姐也已经按您的安排,和徐禹溪假意复合了。” “嗯,就这样办。” 秦放还在刷着平板,他现在视力还没完全恢复,拿大一点的屏幕刷微博也能看的稍微清楚些。 果然有钱就能买到乐子,微博底下的评论个个是人才,每一个都说的很好,用词精妙。他挨个将夸他和时幼妍般配,徐禹溪是渣男的评论赞了一遍。 “还有一件事情秦总,秦夫人的生日宴就是后天了,您之前已经答应络却小姐会参加,那后天您是?” 纪晨话语停顿,拿着行程表神色不定地望着秦放。 听到这个问话,秦放反射性的蹙眉。他现在记忆其实已经恢复的八八九九,但还有一些事情他是完全记不起来了,比如说他答应秦络却去参加她妈妈生日宴的事情。 “推了,到时候你让人送礼过去。” 黄灵云的生日宴,秦立国那老头子肯定会在,去了徒增麻烦。 “好的,秦总。” “等等!” 秦放脑内突然一个闪光,忽然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端正了身姿,扬着资本家的招牌笑容,问道,“纪晨,宴会上按理说,是不是都应该有女伴?” 纪晨迟钝了两秒,试探地点了点头。 秦放的笑容更加大了,“那我现在失忆了,宴会上那么多人我都不记得不认识了,是不是应该需要一个女伴来帮助我?” 跟着自家老板去做检查,亲耳听到自家老板说记忆恢复的差不多的特助纪晨,再次点了点头。 “那这个女伴你应该知道去找谁吧?”秦放的笑容温柔又和蔼。 纪晨福至心灵,点头幅度更大,“秦总您放心,我现在就去联系时小姐!” -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幼妍,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回时家去接时滚滚回来,还在路上时,就接到纪晨的电话。 时幼妍想都没想,直接拒接。 秦变态的特助打电话给她,估计没什么好事儿,她可不想要再因为秦放犯病不吃药不配合再开车赶回白城了。 但是她没想到,纪晨被拒接了二十多通电话后,竟然换了手机号打给她,一个号码被拉黑名单后就换另一个号码,像是一场耗时长久的拉锯战。 在第六十八条电话打过来后,时幼妍终于扛不住,戴上蓝牙耳机接听。 “时小姐,上午好,我是纪晨。” “你有话直说吧,打了这么多通电话给我,是什么要紧事?” “倒也不算是急事,就是想要请您明天参加秦夫人生日宴时,能作为秦总的女伴出席。您知道的,我们秦总现在失忆了,生日宴上除了您谁都不认识。” 时幼妍是听懂纪晨的意思了,气的她将车打了个弯,停在一个靠边的停车位上。 “那是他一开始的时候,现在他不是已经认识你了吗?到时候秦阿姨生日宴你在旁边提醒着不就好了。” 纪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两下,“秦夫人的生日宴属于秦总的私事,我们是不参与的,况且这种场合,时小姐您也没见过哪家总裁还将助理或者秘书随身带着的吧?” “是没见过,但是也不是不能破例,不如纪晨你就开个先河吧,说不定还能引领时尚潮流呢?” 连续好几天的不顺心,将时幼妍的好脾气都磨灭了,她不和纪晨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将蓝牙耳机摘下,关机,踩离合,时幼妍继续驱车前往N市,接时滚滚回来。 时氏药企的本部在掐N市,时家本家也在N市。 不算上次将时滚滚送过来暂住几天的那次,时幼妍已经快三年没有回家了。 占地面积极广的一栋郊区别墅,院子外面还栽了不少斑竹,踏过鹅软石的小道,时幼妍有些局促不安的开门,她还没盘算好到底还怎么和时父时母讲自己和徐禹溪的事情。 “爸妈,我回来接滚滚了。” “爸妈都不在,带滚滚去逛超市了。” 回应她的是时隐之,戴着金丝框眼镜,坐在金丝边葛布沙发上看书,声音淡淡。 而他的对面,坐着西装革履的禽兽秦放,以及此前给她打了几十条电话的纪晨。 时幼妍惊的拿着的拖鞋都掉了一只,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放闻言掉转过头来,眼神朦胧,手里还握着之前的那个导盲棍,看起来有几分凄惨。 “阿酒,你回来了。” 语气平静,像是一个久居家中等待妻子回来的丈夫。 时幼妍穿好拖鞋,噔噔地便快步走过来,一把将时隐之手里的书抽走,质问道,“哥!你怎么让他进来了!” 三年前时幼妍和秦放的分手事情闹的动静太大,连双方的父母都知道了,时家这边时隐之是知晓秦放的疯狂行为,所以当年任由秦放如何哀求,也没把时幼妍的行踪告知。 现在倒好,过了三年,她亲哥哥竟然直接让秦放进屋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让一个拄着拐杖的可怜人站在大门口苦苦等候吗?”时隐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撒起谎来不断气,“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可以走了,实验室的转基因小白鼠到了一批,我去看看。” 时隐之说走就走,半点不给时幼妍思考的机会。 咔擦一声,智能锁已经关上,整个时家宅院瞬间陷入安静。 佣人过来倒上玫瑰茶,时幼妍抿了口便放下,没好气地问道,“登门拜访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想要我明天做你的女伴,免谈。” 还没开口,已经被拒绝,秦放不疾不徐,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纪晨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出宅院,到外面等候。 “阿酒,我现在眼睛其实只能看清大概,看不清具体。”秦放放下导盲棍,一只手揉着额头,声音低沉。 时幼妍快速接过他的话茬,“我知道你现在视力不好还失忆,所以伯母的生日宴你完全可以推掉,没必要强求参加,不是吗?” “纪晨说我之前已经答应了络却,不能食言。”秦放又一句话堵死,不留余地。 “那也和我无关,我没有义务做你的女伴,我要陪滚滚。” 时幼妍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尽,蹭的一下便从沙发上站起来要走,下一秒手腕却忽然被秦放握住,宽大,有力,不容反抗。 “咚”地一声,是秦放松开导盲棍,而后坠落的声音。 他高大的身体坐在沙发上,保持一个前倾的姿态,一只手抓着时幼妍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腿上。 头微垂,只看得见乌黑的短发,还有微阖的眼睑,睫毛浓密而长,莫名的有几分阴郁的气息。 他的声音很低,七分隐忍三分祈求。 “阿酒,黄阿姨的生日宴,那个人也一定会到场,我不想要让他看到我现在的狼狈样。” 时幼妍站着不动了,她明白秦放说的是谁。 他自少年时,最在乎的评价,除了他的亲生父亲秦立国外,没有别人了。 因为私生子的身份,更因为比起黄灵云,秦立国更不想承认秦放的存在,所以一开始,秦放被接回秦家时,便没有得到任何该有的重视。 秦家缺少一个接班人,缺少一个传宗接代的男人,所以在外放养了十五年后,被接回来的秦放从一开始就要承受比其他继承人更大的压力。 从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到金融、企业管理,秦放每天都要超负荷的学习,一开始是青春期那点胜负心作祟,想要做到优秀了,就会得到父亲的一丁点重视和关爱。 直到遭到冷眼和不耐烦越来越多,他才明白,自己此前的行为无异于自取其辱。 秦立国爱黄灵云,所以溺爱秦络却,恨他这个私生子。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做的更好,变得更优秀,不让秦立国看到他任何不足的一面。 良久没听到时幼妍的回应,秦放轻笑了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像是用尽全身力气,颓废之极。 “阿酒,你明明说过,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时幼妍呼吸一窒,几乎是瞬间想起一件发生在少年时的久远往事。 秦放十七岁时一次小试牛刀的投资失败,醉酒后的秦立国拿着皮鞭抽打,辱骂,仿佛轮椅上的不是他亲骨肉,只是一条可以任由驱使的狗。 秦络却胆子小,害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却又担心他被打的凄惨,只能躲在被窝里悄悄给时幼妍打电话,通风报信。 秦家和时家是世交,时幼妍到秦家时,不需通报便直接进来了。 她记得那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她接到秦络却的电话匆匆赶到秦家时,秦伯父已经走了,只留下被打的几乎只剩一口气的秦放。 他的白衬衫上,轮椅上都是血迹,雨水冲刷而下,就连地面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秦放被打的浑身是伤,还淋了雨,还发起了高烧来,整个人看起来都脆弱的要命。 她手足无措,担心的要命,边哭边推着秦放朝外走,却被意识不清的他突然紧紧拽住手。 “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秦放双目死死地盯着她,倔强隐忍。 年少时的她同情心泛滥,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 ——“不会,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 真是的,他怎么就这么爱记这些空头承诺呢?时幼妍又气又无奈地心想。 眨了眨眼,将情绪收回去。 时幼妍僵着声音,不情愿道,“知道了,我会陪你的。” 第20章 小夜曲 因为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秦放,时幼妍早上醒的很早, 总觉得有些后悔, 睡也睡不安稳。 时滚滚昨晚上被时家二老带出去逛超市, 试穿了一堆的儿童衣服,晚上品牌店送过来的童装直接塞满半个衣帽间,几乎被折腾了一个下午后, 回来睡觉也特别早, 才六点多就睡着了, 还流了口水。 时幼妍看了眼时间, 已经早上七点半了。时滚滚已经睡了超过十二小时了, 再睡下去,白天的午觉都睡不着了。 她将窗帘拉开, 阳光从雕花玻璃窗洒进来,折射出彩虹样的光线。 时幼妍轻轻将时滚滚哄起来, 抱到洗浴间专门的儿童洗漱台上, 对着镜子给时滚滚仔仔细细刷完小牙齿, 拍了拍大白团子的脸,让他清醒清醒。 “好啦, 滚滚喝口水, 然后吐掉噢。” 时滚滚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挣扎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线,然后喝了口漱口水,咽了下去。 看着滚滚这幅迷迷糊糊的模样,时幼妍又好气又好笑, 轻轻捏着时滚滚脸颊两边的小嫩肉,轻声威胁。 “哎呀,怎么又咽下去了,滚滚你再这样早上的草莓果酱就没有啦。” 草莓果酱是时滚滚最爱吃的早餐搭配,甜软易化,时滚滚立刻被吓醒了,咕噜咕噜又喝了口漱口水,乖乖吐掉。 时幼妍拿着蓝色的小企鹅毛巾给时滚滚擦完脸后,又挖了一勺儿童面霜涂在他脸上,像是揉白面团似的,搓搓揉揉了一番。 “今天妈妈有事情要出去,让韩姨陪滚滚好吗?表现的好会有小布丁吃。” “啊——”时滚滚张大嘴巴,困意顿时消失,神情难掩失落,而后还是乖乖地答应,“好。” 时幼妍有些愧疚,她回国后陪在滚滚身边的时间确实比在日本时少太多了。 “以后妈妈会多陪在滚滚身边的。” 给时滚滚收拾好后,时幼妍将他抱下楼。 时滚滚整个人都趴在时幼妍的肩上,吃着自己的手指头,嘴边有晶莹剔透的不明液体流了出来。 韩松灵已经在时家客厅里等着了,悠哉悠哉的。 “伯父和伯母都不在家吗?隐之哥也不在?” “秦伯母和我妈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她的生日宴我妈肯定重视,一早上就拖着我爸就做造型了。至于我哥,昨天突然开车去临市,估计是去找伊伊了,到现在没回来。” 韩松灵了然,“不谈别的,你之前不是说会和秦放断干净吗?现在这不还是藕断丝连,我就说吧,遇到秦放你就会心软。” 时幼妍微微抬眸看了眼韩松灵,没否认,“滚滚身体弱,你别给他吃太凉的东西。” “放心,冲着彤姐当年对我的照顾,我就得爱护好这小胖子。”韩松灵上手捏了一把时滚滚的小肉脸,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彤姐的忌日要到了吧。” 时幼妍轻声应了声,神色平静,“嗯,这次我会带滚滚一起去的。” - 将时滚滚交给韩松灵后,时幼妍简单收拾一番便自己开车到了秦放在N市的住宅。 秦放订了专门的情侣礼服,她今天过来就是来试一下尺寸,若是不合适,还能及时让设计师更改调整。 开车到达的时候已经到中午,时幼妍将车停在门口,便有管家过来让人将车停到车库去。 秦放这栋在N市的豪宅整个装潢布局都是中式的,地势和房屋都是按了五行八卦来安排的。 前面的院子里也没有游泳池,倒是栽种了不少名贵花草,光是一株大唐风羽,就值百万。长廊上,随处可见精美的雕刻,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时幼妍想起之前在白城秦放说自己只有碧泉世家那一栋房子的话,果然是个老骗子,睁眼说瞎话。 “时小姐,秦总在二楼等您。” 才进正门,纪晨便在不远处的电梯口等着,身后还跟着好些人。 时幼妍走过去,有些稀奇的打量,“秦放怎么还在家里装个电梯?这不是总共才四层吗?” 电梯门打开,四面都是金属,没有多余的装饰。 纪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时幼妍先进去后自己才进去。 “这栋别墅是秦总十六岁生日时好不容易在一位华侨手里买下的,没做多大的改动,就是拆了旋转楼梯的部分,装了电梯。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总特别珍惜,寒露之前资金链危机时都没卖掉。” 十六岁生日,时幼妍心中默念了一遍。 她记得秦放那年的生日只有她一个人陪着,秦家没有给他办生日宴,甚至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生日。 他的生日是在夏天,暑假的尾巴里,正是烈日炎炎,骄阳似火的时候。 “喂,秦放,你下次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啊?” “你在就行了,不用礼物。” 秦放将她送的生日礼物——一块价值百万的石英手表收好,然后继续很给面子的吃完她那碗煮烂掉的长寿面。 等消磨完放学后的那点短暂时光,秦放送她回家。 在时家门口,秦放忽然问她,“阿酒,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我?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要等明年才行。” 她其实不缺什么,想要什么都有,整个时家上上下下都将她捧在手心里,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想了很久,她望着眼前的时家宅院,忽然灵光一闪。 “唔……要不然你明年就送我一个单身公寓吧?不用太大,七八十平米就够了,也不一定在N市买,Z市就不错。我看哥哥在外面都有自己的房子,想不回家就不回家。” 那时候的房价还没上涨,Z市也没有N市发达,一套七八十平米的单身公寓或许还没有她送的那块石英手表一半值钱。 她不想要秦放送她太贵的东西,怕他在秦家为难,也怕说的礼物太廉价,伤了秦放的自尊心,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可后来,她因为学业出国,很快便忘记众多朋友中的一位坐着轮椅的普通朋友,甚至在三年前再次重逢时,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莫名的,时幼妍有些心虚愧疚。 这栋别墅就是秦放买给她的吧,作为她的生日礼物。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已经到了四楼。 整个四楼的布局很空旷,只有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放了一架施坦威大三角钢琴,勉强算是琴房,西面是书房,放了好几排图书,涉猎广泛。 秦放站在试衣镜前,周围簇拥着品牌的服务人员,态度殷勤的说着什么。 他身姿挺拔,容貌显眼,人群中总是最先看到他。 时幼妍才推开内门,门口的一位服务人员便先一步帮她推开门。 “阿酒,过来。”秦放轻声唤道。 他侧过身望着她,玄色的礼服上绣着苏绣,没有领结,里面只简单的的穿了件白色的内搭,看着庄重又不显得刻板严肃。 时幼妍不疾不徐地走过来,高定品牌的人员将围在女士礼服的一圈白衫拉开,显现出这条礼服的真正面孔来。 是一件女士旗袍,湖蓝色的底调,还有一串玫红色的蔷薇苏绣,从右肩部一路蜿蜒向下到胸部结束,接着再从左腰到大腿部又是一串栩栩如生的蔷薇苏绣。 靠的近了,时幼妍才发现,秦放身上那件改良西装上的苏绣也是蔷薇。 “生日宴上长辈多,礼服我便选了中式的,你穿上试试,尺寸要是不对,现在也能改。” “在哪里试?” 高定品牌的人员戴着白色色手套将那条湖蓝色旗袍取下,时幼妍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一个可以试衣服的房间,书房和琴房都是不完全封闭的设计,能看到里面。 “跟我来。” 秦放推开琴房的门,里面有个折叠的通道,一直朝里走,有一扇门,推开便是一个小隔间,只放了一张榻榻米,像是秘密基地一般。 时幼妍关上门换好旗袍,她今天的灰色高跟鞋和礼服不太搭配,干脆脱了鞋拎在手上,赤脚出来。 “咔哒”一声,门打开,秦放顺着看过去,眸色逐渐变深。 修身旗袍贴着时幼妍曼妙的曲线而下,蜂腰酥胸,肩颈线很美,一低头一挽发都是姿态端庄,美好妍泽。 她赤着脚走过来,纤细白嫩的腿在旗袍开叉处若隐若现,勾人魂魄。 秦放暗道一声糟糕,他本想着西式礼服不是露肩就是露背甚则露胸的,太暴露了,他不想让他的阿酒被别的男人看到,一眼也不行。 所以他特地选了相对保守的旗袍,谁晓得若隐若现间却更加让人难以转动视线,失策了。 “腰部的尺码有些大了,太空了。”时幼妍低着头扯了扯腰间的布料,蹙着眉道,“得至少再缩三厘米。” 她不知道,因为无意间的拉扯布料,让她腰部和胸部的线条暴露的更加彻底。 “阿酒,我后悔了。”秦放忽然道。 “什么?” 时幼妍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突然大步走过来的秦放抵住。她顺着退后,身体的重量直接推开微合的那扇门,一路向后,触碰到榻榻米低矮的床边。 一个踉跄,她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拽着秦放的衣领,卧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秦放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撑在时幼妍的耳边,不让自己身体的重量压下去,却也悄无声息地贴的更近。 时幼妍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浓眉星目,轮廓明朗,慢半拍地眨了眨眼,尚未反应过来,便感到双唇湿润温热反复碾着,霸道蛮横。 她想反抗,双手却被秦放忽然禁锢住,举过头顶,动弹不得。 良久,她听到秦放餍足后磁哑的声音—— “阿酒,你记不记得之前你也穿着这样的旗袍弹琴,后来弹到床上,美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个朋友说,想要你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 第21章 渴望春天 “疯子!” 时幼妍一口咬在秦放的下巴上,用的力气很大, 直到感觉口腔中有铁锈味时才松开, 睁着一双星眸死死地望着秦放。 这人之前还是好好的, 突然便神经病一样抱着她又吻又咬的,还好死不死地提到之前的事情。 不是说失忆很严重吗?就连和她之间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怎么这些床笫之间的细节倒是一点没忘? “你咬的太轻了, 阿酒。” 秦放不以为意, 对时幼妍的举动不仅不生气, 还显得十分高兴, 兴致极好。 他指着自己的唇, 上面还有水渍,晶莹剔透。 “下次, 朝这咬。” “变态!疯子!神经病!” 时幼妍被他这一手臭不要脸的操作搞得彻底没道理讲了,变态果然是变态, 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了。 秦放低笑, 捉住她的手, 轻轻在时幼妍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虔诚无比。 “等着, 我给你换一套来, 这身太勾人了。” 走出秦放, 秦放立刻让纪晨联系其他西式礼服的高定品牌,他要给时幼妍换一套礼服。 可他在电脑上看了十多分钟样衣,没一件满意的,不是要露肩就是要露背, 还有的V字领开叉到胸口以下,就算有稍微保守点的,设计的也过于修身,看来看去,还不如旗袍。 折腾了半天,秦放最后还是让时幼妍穿了那条蔷薇旗袍,只不过外面又另外披了一条米色的纱,松松垮垮地勾在两肩,垂到腰部,若隐若现,挡住她曼妙的曲线。 - 晚上六点,秦夫人黄灵云的生日宴正式开始。 秦立国怕妻子太过操劳,特地将生日宴开始的时间提前,这样也能结束的早些。 秦夫人黄灵云的五十岁生日宴举办的很隆重,在N市最负盛名的六星级酒店多切斯特酒店举办。 请的客人不仅仅是商界,还有演艺圈的明星爱豆,甚至还有政界的人物,宴会上所有的餐点也都是请了米其林三星厨师制作。 每一桌的中央都摆放了一束香槟玫瑰,也是秦夫人黄灵云最喜欢的花,花语的寓意也很吉利——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时幼妍是挽着秦放的手臂进场的,作为他的女伴。 他们来的不算早,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好些宾客,拿着酒杯姿态优雅的攀谈着,觥筹交错。 “伯父身体有些发福,个子比你稍矮些,喜欢盘核桃,你看到谁手上盘核桃的十有□□就是他。伯母身材保持的很好,气质很温柔,下巴处有一颗痣。” 趁着生日宴还没正式开始,时幼妍小声地同秦放仔细交待,生怕他过会儿连自己父母都认不出来。 “知道了,小啰嗦鬼。”秦放低笑,矮身在时幼妍耳边道。 耳边热气蒸腾,混杂着清冽的山泉水香味,时幼妍白了秦放眼,若不是因为自己之前鬼使神差似的答应了他,她可不会这么费心费力提醒。 果然之前在榻榻米上就该再用力点咬,让这变态记忆更深刻点。 “哎呀,这不是我们酒酒吗?怎么没和你哥哥一块来,倒是和我这大侄子一块来了啊?” “秦姨,许久不见您又变年轻不少,越来越美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时幼妍一听这声音便猜到是秦家上一辈的大小姐,秦立国的亲生妹妹秦立香。她用肘臂悄悄戳了下秦放,示意他喊人。 秦放扫了眼眼前穿着雍容华贵的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很快又收回去,不怕蠢人,就怕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这位姨娘的腰间赘肉堆的一层又一层,偏偏还要选择这样一条衬身材的裙子。 他将不耐的神情稍稍收了些,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失忆的角色,“秦姨。” 这一声“秦姨”不算大,却也算不上小声,秦立香才五十岁不到的人,听力正常,却对这话装聋作哑,连“嗯”都没说,亲密地拉住时幼妍的手,长吁短叹。 “哎呦我的小酒酒,你可别夸我了,我就知道你这小嘴和沾了蜜似的甜,你黄姨找你,在后面的贵宾室,你赶紧地过去噢。” “知道了秦姨,我待会儿就去,您看到络却了吗?我也正好有事儿要找她。” 秦立国不待见秦放,秦立香这个受秦立国庇佑的老姑娘自然也不待见,从秦放回秦家开始,就没给过一个好眼色,就算后来秦放独立门户,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资本家,她这这么多年的习惯也没改过来,依旧看不顺眼秦放。 时幼妍清楚这些,却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秦放在秦家的处境还是如此糟糕。 她偷偷瞄了眼秦放,这老变态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没心没肺的,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装作不在乎。 “络却和苏家那小子一块过来的,亲昵的很,这会儿估计在哪个阳台呢,果然女大不中留。” 提到秦络却,秦立香立刻换了副面容,嘴上抱怨,面上却笑开了怀。她这辈子没结婚没有儿女福,所以将所有的疼爱都用在秦络却身上,当成自己亲闺女来疼。 得知秦络却在哪儿,时幼妍又从头到脚变着法赞美了一遍秦立香,将她哄的美滋滋的离开才算结束。 “黄姨找我,我得先过去一趟。” “我陪你。” “不必,你以前和黄姨关系本就不好,现在跟着去,不是很奇怪吗?”时幼妍已经决定了,她将手从秦放的臂弯里抽出,下巴朝着阳台方向抬了抬,“呐,络却和苏隐白在那,你找他们。” 秦放出事时是秦络却第一个赶到医院,在手术知情书上签字的,她也清楚秦放失忆的事情,会帮忙打掩护。 “没必要。”秦放不悦,拽着时幼妍的胳膊朝怀里拉,“你好好的在我身边我不要,去跑到阳台吹冷风当电灯泡,我是蠢吗?” 资本圈头狼当然不蠢,他精明且善于剥削。 “我只是你的女伴,不是你女朋友,注意言行。” 时幼妍掐了一把秦放的手,对失忆人群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很不齿。 “那是我重新在追求的女朋友,行吗?” 秦放追上时幼妍,不紧不慢,悠闲自在。 他眼神随意地瞥着周围,与他不小心对视的人立刻都调转视线。 周围宾客不少,不少人其实早就注意到他们一起入场,联系这几天的新闻报道,便有人自以为隐蔽地上下打量,偷听说话。 秦放扯了扯嘴角,狭长的眼角如淬了冰。 “你能不能正经点?” 时幼妍脚步飞快,修身的旗袍衬托的她臀腰比例更加趋于完美,一步一翩跹,细嫩的双腿白皙而笔直。 秦放跟在她身后,望着美人摇曳的身姿,漫不经心地回答,透着几分真心。 “行啊,阿酒你亲我一下,我保证今天一天都很正经,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全程只盯着你。” 时幼妍脸皮没他厚,论起耍流氓自然没他厉害。 索性也不搭理秦放,快步向前走,穿过宴会主场,后面的一整条长廊都是贵宾室,还有保安在守着。秦夫人黄灵云所在的休息室就在最里面的一间。 想起秦放曾经和黄姨不对付的场景,每次秦放这混蛋都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臭脸样,黄姨说一句他能顶回去十句,和仇人一样。 时幼妍叹了口气,真进去了到时候万一秦放再口不择言,她可就难做人了。 没办法,她先败下阵来。 时幼妍伸出右手的食指,让步,“在门外等我,不准进来。” “我偏要跟着进去呢?”秦放逗弄道。 时幼妍急了,“不行!” “好,我不进去。你进去吧。”秦放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神色慵懒,见好就收。 他本来也没打算真进去,不过是骗骗他的小波斯猫而已。 他在那块星月手表上安装了最新的录音监听系统和定位系统,随时随地能听到时幼妍身边发生的事,还有她所处的地点位置,一清二楚,实在没必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去见黄灵云。 秦放这么容易的松口,时幼妍有一丝意外,但很快便将点意外忘却,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佣人很快便来开门。 毕竟是六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黄灵云的出行也从来不是节俭的作风,里面的装潢并不比秦家大宅里差。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黄灵云一个人,别说是化妆师,就连个秦家的佣人都没有。 时幼妍心里隐隐有些奇怪,面上却不显,笑容亲切。 “黄姨,秦姨说您找我。” “对,酒酒啊,黄姨想要和你谈谈人生大事。” 黄灵云穿的是蓝色碎花镂空长裙,她一直保持锻炼,肌肉很紧实,腰间没有一丝赘肉,下巴处的痣更显岁月风情。 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亲切地握住时幼妍的手,眼放光芒,“我听说有个儿子对吧?大名叫时巡,在白城的一家贵族式托儿所是吧。” 时幼妍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深,笑容勉强,“黄姨从哪儿听到这事的?我都还没同您说呢,您便知道了。”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 黄灵云捂住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她手上戴着的鸽子蛋大小的钻戒闪闪发光,却比不过她此刻眼中的亮光。 如同八卦狗仔一样,黄灵云追问,“是不是放崽的啊?” 放崽就是秦放,是黄灵云私底下对秦放的爱称,不过这爱称她也只敢在秦络却和时幼妍面前说说,在秦放面前还是会规规矩矩的喊“秦放”,免得被他一个眼神冻死,或是不咸不淡地怼过来。 外面的媒体报道瞎猜滚滚是她和秦放爱的结晶也就算了,时幼妍没想到黄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紧跟潮流吃瓜。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不是秦放的。” “不是放崽的?!”黄灵云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拍,惊讶的连音调都变了,“那是谁的?!那个拍床照的姓徐的小子?” “也不是他的。”时幼妍无奈地笑。 早知道黄姨特地让她过来是想要听八卦的,她就该找个托词不来。 时幼妍抬起手腕看了眼星月手表上的时间,铂金制造的表针已经指向最下方的那颗蓝宝石,六点半了。 “黄姨,快开席了,您是今天的主人公,是不是该出场了?” “别岔开话题啊。”黄灵云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时幼妍的这块星月手表,哄骗似地道,“告诉黄姨这孩子是谁的啊?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待会儿就去套宝瑞的话。” 她口中的宝瑞就是时幼妍的母亲,刁宝瑞教授,最不经套,三杯酒下肚什么都自己招了。 时幼妍清楚自己母上大人保守秘密的能力,无奈的点头。 “那您得答应我,不告诉秦放。” “我倒是想告诉,但是放崽他不是因为他妈妈一直记恨我吗?我想和他亲近都没[]办法,怎么告诉。” 黄灵云和秦放这么多年以来的关系都极差,黄灵云作为继母知道丈夫犯的错不该累及孩子,也知道同为女子,秦放母亲的艰辛,一直想要对秦放好。 但无奈少年时的秦放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除了和时幼妍能多说几句话,其他人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说话也都是夹枪带棒的,也因此没少挨秦立国的教训。 时幼妍知道这一层关系,想想告诉黄姨也没什么,秦变态根本连黄姨半句话都听不进去,更何况他现在事业有成,碰上黄姨的几零就更少了。 “您知道周彤吗?和我一样也是位钢琴家,也是我的同门师姐。” “知道啊,你十六岁那年参加的那次肖邦比赛,她排名比你低八位,还哭鼻子了。” 那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黄灵云记忆深刻,因为时幼妍夺得第二名,还拿下了最佳玛祖卡特别奖,刁宝瑞激动地拉着她看了十多遍视频。 “对啊,她比赛输了最喜欢哭鼻子。”时幼妍唇角轻轻上扬,神色温柔,“幸好滚滚没和她一样喜欢哭鼻子,很坚强。” 一墙之隔外,秦放摘下监听耳机。 第22章 狐狸小姐 秦放的手不自觉地在颤抖,神色似惊又喜, 神色诡异的一个人独自笑, 越笑越大声, 看着十分疯狂。 怪不得,原来如此。 他费尽了心机想要找到这个小屁孩的生父,刻意给自己心理暗示, 就算他的阿酒在这三年内喜欢上了被人还生了孩子也没关系。 只要是阿酒, 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强扭的瓜是不甜, 他只要抱着这瓜就满足了。 谁料到, 兜兜转转,原来这小屁孩不是阿酒的孩子。 秦放激动的连监听耳机都抓不稳了, 他有一股冲动,想要立刻推门进去抓着他的阿酒问清楚, 可理智却阻止着他。 耳机里, 黄灵云已经在和时幼妍谈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秦放将耳机收好,随意推开这条长廊内的一间贵宾室。 此刻还不能打草惊蛇, 得悄无声息间将他的小波斯猫捉住, 让她再无理由可逃。 秦放拨通了纪晨的电话, 唇角不自觉上扬。 “调查个人,阿酒的朋友,周彤。” - 和秦夫人黄灵云的谈话时间有些长,时幼妍没想到三年未见, 她这位黄姨八卦的能力更上一层楼了,连赵夫人家弟弟的老婆偷人这事儿都晓得,谈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本以为时间这么久,照秦放那急性子,怕是早走了,没料到推门出来,他竟然还在外面候着。 “你没走?” “阿酒说了要我在这里等,我哪里敢到别的地方?”秦放的心情极好,他朝时幼妍的方向伸出手,“走吧,我还等着你带我见家长。”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见家长?不就是带他见秦伯父和黄姨吗?怎么说的像是男女朋友见家长似的。 时幼妍望着秦放直直伸过来的手,手掌的肌腱凸出,掌弓明显,手指修长,是极好看的手,只不过掌纹却多而复杂,这种纹路的人大部分思绪也多,难以心静。 她伸出手,用手背自下而上拍了下秦放的手,“牵什么手,走了。” 秦放跟上时幼妍的脚步,也不恼,“以后总会有牵的时候。” - 黄灵云五十岁的生日宴很热闹,七点十五的时候受邀而来的宾客基本都已经来齐,生日宴的主人公黄灵云穿着盛装,挽着秦立国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他们身后跟着的是秦络却,掌声雷动。 能受邀来参加生日宴的个个都是人精,若是秦络却不跟着一起出场也便算了,偏偏秦家的千金秦络却跟在后面出场了,作为秦家继承者的秦放却还在下面坐着,料是不管谁都要多想三分。 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各种眼光,时幼妍更用力地鼓掌。 她徐徐偏过身子,侧过来靠近一旁的秦放,单方面叮嘱,“那就是秦伯父和黄姨,待会儿你一定要第一个上去祝寿啊。” 秦放是秦家私生子这事儿圈内有点门路的人家都清楚,秦放和秦立国不和的事情自然也会有所耳闻,但不管内里如何,现在这种场合势必要做好父子温情的戏份,免得让人笑话。 秦放拿着香槟在手里摇晃,却一口未喝,像只是单纯的把玩而已。 “如果我不去会如何?” “秦伯父的面子就丢了,秦家的面子也丢了。” “那便丢吧。” 秦放不以为意,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而后突然牵住时幼妍的手,吻住她的唇,将一口度数极低的法国香槟渡到她口中,然后很快又离开。 神情正经自然,半点不心虚,像是刚刚那流氓一样的行为不是他做的一般。 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黄灵云和秦立国身上,因为角度特殊,加上秦放偷亲时动作又快又稳,倒还真没有多少人看到秦放方才的行径。 时幼妍又羞又惊,没料到秦放如此大胆,口中的香槟酒混杂着他的气息,霸道,偏执,盛气凌人。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阿酒,好喝吗?” 时幼妍瞪了秦放眼,内眼角都睁的圆润了几分,这人真是变态得专心致志,无耻得理所当然。 她后悔了,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他的要求,这简直就是农夫与蛇,过河拆桥,恩将仇报! 瞧瞧!这老变态还悠然自得的摇晃着酒杯,中山装里面的内搭衬衫扣子也散开了,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好喝个鬼!”时幼妍难得放下名媛的教养,低声臭骂。 秦放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向来优雅温柔的时幼妍竟然被逼出了这话,虽谈不上脏话,却和她平时连赶人都不说重话的样子不一样了。 像是一面戴了很久的面具,久到似乎已经和面部融为一体,突然之间裂开了一道缝,让人得以窥探到面具后的真实。 时间久了,秦放都快忘了时幼妍当年叛逆恣意的种种了。 他伸手拂过她的耳垂,穿过发梢,托住她白嫩的脖颈,向前稍稍一送。 两人原本就极为靠近的距离一下子便更近了,贴着一般。 只差一点,双唇便会碰在一处。 时幼妍一动也不敢动,凝视着秦放,不显怯意。秦变态的唇薄,唇形也凌厉,鼻梁很挺,眉梢有几根眉毛长出来了,和他人一样,飞扬跋扈。 她生怕秦放这变态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不自觉地紧张咬唇。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她听到秦放极低的一笑,很舒心自然的笑声,带着骄纵的意味,禁锢在她脖颈处的手也松开了。 “这才生动了点,多骂些。” “有病!” 哪里有人上赶着求骂的?时幼妍又瞪了秦放眼,扭过身,刻意拉远和秦放的距离。 台上黄灵云的客套话已经快说完了,时幼妍见秦放还没有起身第一个敬酒的意思,又气又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怎么还不去?” “我听纪晨说,我和秦立国关系并不好,对吧?”秦放跨着腿,半点不急。 时幼妍不知道秦放搞什么花招,“是又如何?” “那我现在去,不是自相矛盾?” 理论上是如此,时幼妍一时反驳不了,只能由着秦放。 不知何时,悠扬的华尔兹乐曲响起,生日宴算是开始了,中央一块空着的场地便是作为舞池,黄灵云和秦立国做为主家,是第一个滑入舞池中的人。 秦放眯着眼望了眼舞池中的一对对,忽然伸出手,“跳个舞吧,阿酒。” 他说这话时故意说的比平常大声,周围人的目光都隐隐望了过来,时幼妍将裙摆一提,转了个漂亮的弯,将手轻轻搭在秦放的手上。 眼神十二万分的温柔,“好啊。” 轻快悠扬的华尔兹,伴随着翩跹的舞步,裙摆飞扬,光滑白嫩的双腿若隐若现,如同盛开的鲜花,一层层绽放。 秦放和时幼妍这两人的组合,像是两颗璀璨的钻石相互碰撞在了一起,舞池中央虽然还有不少其他跳舞的人,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这一对所夺去,就连同在舞池中央的今晚寿星黄灵云女士都扬起越发和善的笑容。 秦立国稍显胖拙的身材跳起舞来却很灵活,配合着黄灵云女士的所有动作,他早就注意到自家妻子大人的目光所在了。 秦立国低着声音,十分不满,“酒酒怎么和那小子在一块?” 秦家和时家是世交,秦立国也算是看着时幼妍长大的,待她不比秦络却少多少,如今看着原本分掉的两人如今竟然又在一起跳舞,他就满肚子的窝火不爽,比当初看到秦络却牵着苏隐白的手时候还要火大。 “你看看你,人家小两口在一块不是挺好的?放崽不是你儿子啊?” 黄灵云轻叱了声,她最看不惯的就是秦立国这幅看似有理实则心虚的模样,当年他犯下的错,竟然还怪到秦放身上来了。 “不是!”秦立国嘴硬不承认。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秦立国一开始是想要弥补对妻子的亏欠和愧疚之心,但他不知不觉将这份亏欠和愧疚转变为对秦放的恨,在秦放被接回到秦家的前期,几乎是想法设法的发泄自己的恨意。 可后来,知道黄灵云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怪罪之意,甚至还怜惜他,秦立国的愧疚就更深了,对这个意外而来的儿子,也越发不待见。 黄灵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优雅地停住舞步,“不跳了,跳不动了,还是看小年轻跳舞吧。” 秦立国立刻闭嘴,退到舞池边缘。 而被黄灵云和秦立国所谈论的两位“小年轻”,还在跳的“火热”,战况十分激烈。 从开始跳舞起,时幼妍就踩了秦放不下八次,每一次都故意用高跟鞋的后跟踩上去,然后再用一副不走心的抱歉神情道歉,“不好意思,很久没跳舞了,忘记了。” 跳舞是名媛的第一堂课,像时幼妍这种世家的千金大小姐更是熟练掌握,如同刻画在骨头里一般。 说很久没跳忘记舞步了,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时幼妍从答应秦放的邀请跳舞,就是一个极为幼稚的报复,小心眼且成效不大。 “没事儿,我可以配酒酒多跳几回,熟悉熟悉。”脚上又被踩到一回,秦放面不改色。 他不仅没生气,神情和煦地仿佛中了千万彩票,温柔的像是要给在场所有人发钱一样,如果可能,或许他此刻背后已经闪现出金光无数,如同佛光普度。 真是见鬼了,时幼妍心想。 一曲慢华尔兹的时间不算长,很久便结束。 踩了总共十五下脚,并且次次都下狠脚踩的时幼妍放弃了,她搭在秦放肩上的手松开,有些气急败坏,“不跳了。” “不多跳几回了?”秦放明知故问。 回答他的是飞扬的旗袍裙摆,时幼妍曳步风姿地走开,连背影都写着五个大字“真的很生气”。 周围人的目光隐隐约约透过来,秦放跟上时幼妍,动作自然地挽住她的腰身,朝自己身边一带。 他故意靠近时幼妍,在她耳边轻言引诱,“阿酒,我今天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时幼妍没好气。 秦放的眼神扫过一个牵着小孩手的贵妇人,很快收回,三分散漫道,“关于你的。” 第23章 筑梦 生日宴还在继续,秦放勾起时幼妍的好奇后, 却又绝口不提一个字, 到底是什么秘密, 反倒是一反常态地去敬了酒。 天生一副薄情脸,就连敬起酒来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偶尔勾起的淡淡笑意, 也透着凉意。 时幼妍在一旁看着, 倒是松了口气, 秦变态果然就算失忆了也能应付的不错, 游刃有余, 没让人发现他失忆。 “我哥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幼妍姐你让的?” 秦络却一脸难以置信,极为小声地同时幼妍嘀嘀咕咕, 还不敢明目张胆地伸手去指。旁边苏隐白和秦放客套了两句后,两人都默契地打住话题, 连敷衍也不敷衍。 “不知道, 估计是脑子还没好吧。” 时幼妍被秦络却拉走, 挽住秦放的手也松开。 她才松开,秦放便先一步捉住她的手, 像是生理反射一样, 迅速而敏捷。 “去哪?”他问。 秦络却立刻做贼心虚一般, 灰溜溜地就将牵着时幼妍的手松开,很自觉。 时幼妍右手稍稍使力想要挣脱,她对秦放这样草木皆兵的样有些不喜。 “和络却说说话而已,你不是要给长辈敬酒吗?怎么不给黄姨和秦伯父敬一下酒吗?” “行。”秦放松开手, 拇指在时幼妍白嫩的手背上滑过,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答应,“就去。” “现在!”时幼妍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反手放在身后,耳根都羞恼的变成粉红。 “行啊,阿酒你说的我都听。” 秦放见好就收,他之前说要敬酒不是因为什么尊重长辈的屁话,不过是为了敬酒时候能多搂上一会儿阿酒的腰而已,现在去给那两人敬酒也正好了可以问些话。 “我的天!我哥他现在这么听话的吗?幼妍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秦络却望着自家哥哥漫不经心的身影,走去的方向确实是自家母亲和父亲大人所在之地,内心感慨万分,激动地想要来首黄河大合唱。 “不知道他,大概这就是失忆的好处?” 秦放走了,时幼妍也放松了身形,挖了一勺奶昔随意调侃。 “那正好!我带你去摸牌!”秦络却扒拉住时幼妍的裙子,眨巴着双眼撒娇,“我钱都输光了,幼妍姐姐你不是会算牌吗?你帮帮我。” 摸牌是从香港传过来的一种打牌方法,规则和打法和普通的扑克牌玩法差不多,秦家主母的生日宴上也有专门的地方供富家小姐太太消遣玩乐,秦络却一开始是去作为主家陪同玩了两把,结果次次都输,胜负心一下子便起来了。 “帮她一把吧,省得她今天一整天都要念叨。”旁边苏隐白附和了声,他是秦络却的未婚夫。 “你还说!要不是你不帮我,我怎么会要幼妍姐帮我!”一提到这,秦络却就生气。 时幼妍在一旁噗嗤笑出声,她倒是能理解,苏隐白一个青年英俊坐在富太小姐中间打牌,不管出牌的样子多风流倜傥,怕都不是太好。 等被秦络却拉到牌桌旁,时幼妍才发现,这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果然还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可还是中学同学呢,时小姐。”最右边的穿着粉色及膝短裙的女人摸了张牌,笑眯眯地亲切道,一头大波浪卷发闪着金光。 时幼妍一边摸牌,一边又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试探地问道,“卞学芸?” 粉裙子女人果然点了点头承认,“时过境迁,我还真怕时小姐记不起来我呢。” “没有,还记着。” 时幼妍确实差一点记不起来,毕竟现在她现在看着卞学芸的这张脸和当初记忆里的还是差了一些的,眼角开过,也缩过鼻翼,颧骨内推,微调整的很成功。 只是多年前的老同学而已,时幼妍又客套了两句便不再搭话,卞学芸却依旧不依不饶,嘴里说的话比打出来的牌还快。 “没关系,就算时小姐记不起来我,我也永远记得时小姐你呢,毕竟当年可就是慧眼识珠,将秦总这么一个好男人,这么早就牢牢把握在手里了啊!” 一句话连讽带嘲,明知道时幼妍和国际青年钢琴家徐禹溪之前有过订婚,现在却故意拿秦放出来说,存心膈应人。 时幼妍性格偏冷,对这种上门挑衅的从来是冷处理,被狗咬了也不能咬回去,不搭理就是最好的回应,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况且她也清楚,卞学芸喜欢秦放,在中学时候就悄悄暗恋送了好几回情书,但没一回有回应,那些粉红色的情书每一次秦放都当着她的面,撕碎了扔垃圾桶,像是个特别的仪式。 “怎么不说话啦时小姐,我看你刚才和秦总跳舞不是很愉快吗?”时幼妍不说话,卞学芸却依旧紧追不舍,像是大获全胜似的,得意洋洋。 “啪”!一张扑克有力地摔在桌面,坐在时幼妍对面的一位眼角带着泪痣的女子不耐地撩了下长发。 “我说卞什么的,你这酸味隔着十八里地都能闻到,怎么着,嫉妒人家时小姐啊?” 一番话连枪带棒,丝毫不给人情面,恃靓行凶。 时幼妍有些意外,微微诧异后眼神便恢复平静,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多谢。”她微微点头,过了南柒手里的牌,没压。 坐在她身后看牌的秦络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晓得时幼妍不喜欢针锋相对的局面,所以方才没说话回怼,现在南柒说言讽刺了,她也跟着笑眯眯地附和两句。 “对对对,我也闻到了,比醋还酸。” 卞学芸没料到娱乐圈当红女明星南柒竟然会替时幼妍说话,秦络却也来凑热闹。她和时幼妍家世相当,不必顾忌,但再加上个秦络却和南柒就难说了,况且谁人不知南柒这位大美人身后可是小周总撑腰。 “我叫卞学芸,南柒小姐以后要是想要进周家,还是能记住我的名字最好。”卞学芸脸上青白交替,憋气憋的厉害,笑容勉强。 南柒不以为意,随意又打出一张牌,语气诚恳又真诚,“记住你的名字比较困难,毕竟拗口又难听,我可以不可以直接称呼你为臭傻逼?” “你!!” 卞学芸是彻底被气着了,偏偏这种场合还不能直接撒泼,只会被看了笑话,憋了半天,脸通红了也没想出什么高超的话回敬给南柒,只能将气吞进肚子。 秦络却啪啪啪鼓起掌,对南柒大美人的语言能力肃然起敬,时幼妍但笑不语。 又是一圈牌走完,时幼妍淡定地心算牌数,抽出一张牌,将卞学芸的牌压下,然后轻轻撂完手里剩下的牌,“双王炸,赢了。” 卞学芸将手里的筹码一把推了过来,满脸都是不悦,直呼其名。 “时幼妍,你赢得了一时,赢不了一世,像你这样脚踏两只船的人,迟早会翻船!” 时幼妍淡然地将手里的筹码递给身后的秦络却,有些不屑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脚踏两只船了?” “你和徐禹溪订婚了,现在却和秦放在一块卿卿我我,这不是脚踏两只船是什么?” 托当代媒体的福,在《音符阶梯》发生的事情被顶上热搜挂了好几天,卞学芸这才晓得原来时幼妍早就和徐禹溪订婚了,可她没想到时幼妍这才分手没几天,今天就跟着秦放过来参加秦家主母的生日宴,还一起跳了舞! 时幼妍淡淡地瞥了眼卞学芸,没刻意反驳,也没特地给她纠正什么“卿卿我我”的定义,实在没必要,清者自清,她说的再多,在卞学芸的眼里也不过是巧言令色的狡辩。 “叩叩叩”的三声,是手指关节敲打在木制摆设上的声音。 时幼妍顺着声扭过头,是秦放。 他就站在几步之外,一只手掀开帘子,半个身子都随意地靠在墙上。 “第一,阿酒和徐禹溪早就分手了,别乱扯关系;第二,我,秦放,还在追求她,并且没有成功,听懂了吗?” 卞学芸一声不吱,双眼难以置信地睁大,嗫嚅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来,她默默喜欢了秦放十多年,在他面前自卑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可这还没完,秦放朝前走了几步,从后面揽住时幼妍的肩,呈一种保护姿态。 他面带最温和的笑意,眼中冷色却不减,笑眯眯地威胁: “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话,就把你的肠子从你嘴里拽出来打上十八个结再塞回去,你需要个蝴蝶结吗? 被喜欢的人当众下不来台,卞学芸一下子便惨白了脸,“不,不需要……” 周围的其他富商太太和小姐都听到声音,有意无意地看过来,听些八卦,也好当日后谈资。时幼妍感受到这些打量好奇的目光,知道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时幼妍离了座位,一圈下来,也给秦络却赢回一些筹码,她反手搭住秦放的手,轻声道,“出去吧。” 等离了专供小姐太太消遣娱乐的那片天地,重新回到生日宴主场,时幼妍才忍不住道,“你刚才没必要说那话让她下不来台。” “我不说,阿酒那你就任由那个女人造谣惹是生非?”秦放反问。 “卞学芸她说的确实有点道理,才分手我就和你‘卿卿我我’,像是无缝接轨一样,不是吗?” “那阿酒是承认我们在卿卿我我了?”秦放扣住字眼不放,紧追不舍,“既然卿卿我我了,那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时幼妍微怔,没料到秦放不要脸的程度又上一层,明知道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偏偏给折腾出另一种意思来。 “你不要混淆视听,移花接木!” 秦放轻笑,极快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突然揽住时幼妍的腰便向一处人少的角落去。 他力气大,步伐又快,时幼妍根本没有抵抗的力气,半拖半就的被抵在一处墙角,旗袍的裙摆和米色的装饰物纠缠在一处。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凉风,将她额前的几丝长发吹起,撩拨似的拂到秦放的脸上,不知为何,时幼妍忽然有些惶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阿酒,我今天知道了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那你说啊。” 秦放不说话了,松开对时幼妍的禁锢,单手将一直戴在耳边的银色十字架耳钉取出。 这枚耳钉显然被主人极为爱惜,明明是银质的,戴了这么久也不见颜色暗淡,在灯光之下,光芒璀璨。 秦放放在掌心看了会儿,而后将这枚十字架耳钉戳进时幼妍小巧玲珑的耳垂中,她今天除却带了个手链,身上没有其他首饰,很是素净。 “做什么?”时幼妍上下打量着秦放,不解其意,防备意味十足。 秦放抚摸着时幼妍的发顶,神色带着回忆的温柔。 这是当年时幼妍送我的那条十字架手链,他拆了做耳钉戴了许多年,几乎成为骨肉的一部分,他像虔诚的教徒对待上帝的信物,珍惜爱护着,一如他对时幼妍的感情,忠诚,偏执。 只要时幼妍一句话,秦放便赴汤蹈火,甘愿赴死,毫无怨言。 他是时幼妍最虔诚的信徒,最疯狂的执行者,这枚十字架耳钉便是一个见证。 “第一次见面,你在教堂给我的十字架手链我改成耳钉,戴了许多年,现在给你戴上,不知道你能感受到几分。” 时幼妍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耳垂上的那枚十字架耳钉。 秦放捉住她的手,扣在后面,声音微挑。 “阿酒,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祭拜周彤?” 第24章 离别 时幼妍此刻的内心不震惊是假的,但很快又觉得释然, 像是一直吊在心中的石头突然落下。 她不言语, 纤细的手指摸了摸才钉进去的那枚十字架耳钉。 说实话, 她早就忘了秦放说的事情了,她家境阔绰,又是女儿, 从小被富养, 一条手链而已, 她随手赠了便忘了。 时幼妍又努力想了想, 还是没想起来她送出去时候, 那条银色十字架手链的模样。 她忽然莞尔一笑,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闭上眼,靠在身后的墙上。 “你既然查到了, 应该也知道周彤姐是怎么死的吧。” 秦放确实查到了, “车祸, 一场意外。” “那可不是意外。”时幼妍突然噗嗤笑出声,眼中都笑出了泪花, “是我和你闹分手, 她知道后便安慰我, 结果便是这样。” 三年前,时幼妍和秦放分手闹的不可开交,她在社交平台单方面发了分手的动态,那时候周彤恰巧在白城演出, 一边戴着耳机同她说话安慰,一边开车,谁料到意外便就此发生。 时幼妍理智分析这意外的责任不在她,是肇事司机负全责,但她总是忍不住想,那时候她要是不和周彤通话就好了,这样或许她就能更专心点,避开这场灾祸。 “不是你的错。” 秦放没再追问,他眼神微暗,揣测出几分时幼妍重逢后一直抵触他的原因。 因为周彤的死,她太痛苦,所以拼命补偿时滚滚,所以对他的那份感情也视若无睹,异常抵触。 心中的一桩事说完,时幼妍整个人忽然都没什么力气,慢慢地窝着身子蹲下,蜷曲起来,她撩了两下耳边的长发,声线重新恢复平稳。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不停地怪罪自己,甚至怪罪你,但是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就像我从前的偏执一样,阿酒,我明白。” 秦放也蹲了下来,揉了揉时幼妍的发顶,眼神是难得的温柔缱绻,如一汪春水,波澜阵阵,将所有的好和不好都包容。 时幼妍眼圈有些发红,故意又站起来,避开秦放的眼神。 “我其实没那么好,你不要在我身上蹉跎时间了。” 她很久之前就审视过她和秦放之间的感情,秦放付出的很多,可她却没有那么浓烈的喜欢。偶尔时幼妍会想,其实自己配不上秦放,配不上他的好。 现在她心里早就被愧疚填满,无论什么事情都将时滚滚放在第一位,久了之后,时幼妍再想起秦放时,连波澜都很少起。 “阿酒,我性子多倔你清楚,我既然认定了你,就没有娶别人的想法,你要是真为我好,不要我蹉跎时间,早点和我结婚才是道理。” 秦放也站起来,他一只手捧着时幼妍的脸,轻轻地落下如羽毛般轻柔的吻,没有攻城略池般的侵略感,在她耳边低声诱惑般地道: “阿酒,和我再试试吧。” - 距离秦家主母生日宴已经过了四天,时幼妍整日窝在家里,除了偶尔要去接送时滚滚上下学,她连钢琴都不怎么练习了,浑浑噩噩的度日。 韩松灵知道后特地跑来一趟,一进去便看到时幼妍和没骨头似地躺在沙发上,手上还捧着平板刷着泡沫剧。 “哎哎哎,不至于吧,这么颓废?” 时幼妍“嗯”了声,手里还拿着个平板,神采不佳。 明天就是周彤的忌日了,但秦放那日的话却似还环绕在耳边,这几日他一直没出现没电话轰炸,也是在给她时间考虑思索。 她双目无神,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秦放那王八蛋要和我复合。” “我知道啊。”韩松灵随口应道,“我还知道你这做作的女人肯定没答应。” 被“做作”两个人冒犯到的时幼妍蹭地便坐起来了,望着自顾自喝牛奶吃零食的韩松灵,发出死亡凝视。 韩松灵和时幼妍也快十年的交情了,也不怵她,嗤了声就开始小嘴叭叭地训话。 “我说的不对吗?你过不了周彤师姐那道坎,觉得就是因为你当年和秦放闹分手才导致的,你怎么就不反过来想想,你要是和秦放和和美美的不分手,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现在还死命地推拒这么好的男人,不是做作是什么?” 时幼妍被韩松灵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她干脆自暴自弃地拿抱枕压在脸上。 打蛇打七寸,这话是打到她的死穴上了。 对周彤的愧疚和自责需要情感转移,所以时幼妍将这份情感转化成了对周彤儿子时滚滚的爱,但这还不够,剩下的那部分愧疚和自责她却是转移到了秦放身上,变成了冷漠。 这是心理上的一种正常的自我情感保护,不让自身的内心世界崩塌所必要的嫁接情感。 时幼妍不说话,韩松灵却还继续一边吧唧吧唧吃薯片,一边得空以一副过来人模样劝慰时幼妍,天知道她不过是个母胎单身,还是奔三限定版的母胎单身。 “你好好想想吧,明天就是周彤师姐的忌日了,她遇到的那渣男不负责,未婚先孕也没和家里人说,你这么尽职尽责地抚养滚滚长大,这愧疚怎么也该消了些吧?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大道理我都说烂了,你也不入心。” “我知道,但是滚滚怎么办?”时幼妍想起那只小胖墩就觉得心里一阵难过,“我还从没告诉过他彤姐的事情,明天告诉他,也不知道滚滚能不能接受。” 韩松灵是怕了她了,伸出一根食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哎,以前的时家大小姐可不是这样,你现在怎么做事都畏手畏脚的,滚滚才几岁?你告诉他了,那小胖子也不过就是半知半解。” “别以为小孩子不懂。” 时幼妍从不认为小孩便没有知情权,不懂任何事情,他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等到第二天时幼妍开车带着时滚滚到郊区的一块风水墓地时,她还是有些许踌躇。 在她印象里,周彤是个极为温柔且独立的师姐,她虽然父母离异,自己一个人挣扎的成长,却从没有有任何阴霾留下,如果没有遇到那个渣男,没有因为关心她着急赶过来,或许她现在早就在维也纳音乐厅大放光彩。 她轻声叹了口气,将时滚滚从儿童座椅上抱起来,小心地放到专门定制的轮椅上。 小胖墩的脊髓型肌萎缩症的症状稍微好些了,但毕竟才打了GR疫苗一个疗程而已,让他站起来长时间走路,还是吃不消。 “滚滚,今天妈妈要带你见你的另一个妈妈,到时候将这束花送给她好吗?” 祭奠亡人总是要送花的,时幼妍没有准备小雏菊,买的是周彤生前最喜欢的茉莉,这和她温婉的性子也像,现在由滚滚亲自带过来,或许更合适。 时滚滚捧着茉莉花,有些无措又疑惑,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小眉头一皱。 “麻麻就是麻麻啊,为什么还有另一个麻麻。” 时幼妍抚摸着时滚滚圆圆的脑袋,弯唇解释,“因为滚滚很幸运啊,别人只有一个妈妈,但是你有两个妈妈爱你。” 才三四岁的时滚滚还不能深究话中意思,傻乎乎地点头高兴欢呼,“有麻麻啦!嘿嘿!” 墓地的风水位置很讲究,时幼妍当初按照周彤的生辰给她定的具体方位,最后最好的墓地选择方向却是在整个墓地的最东面,距离有些远。 安静宽阔的墓地,祭拜的人寥寥无几,每一块墓碑都是差不多的大小,刻着金色的字,镶嵌着黑白画像。 时滚滚年龄小,却也感受到这环境的不同,“麻麻,这里没有人呀。” “有人,只不过他们都睡在地下了。”时幼妍安抚了几句,加快步伐推着轮椅。 第三百六十七号墓地,周彤的沉睡之处终于到了。 阔别许久,黑色的墓碑之上,周彤还保持着年轻的笑颜。 时幼妍将滚滚从轮椅上抱下来,现在这小胖墩完全可以站起来,甚至走好一会儿路了。 “滚滚,这是你的亲生母亲。” 没有任何铺垫,时幼妍直接对着懵懂无知的时滚滚说了出来。 可怜时滚滚才三四岁的脑袋实在还没转过弯,呆愣着眼傻乎乎地望着时幼妍,半晌才回过神,“她也睡在这里吗?” 时幼妍点头,“对,她在这里睡着了,滚滚把这束花送给她,再给她磕个头好吗?” 时滚滚很乖,虽然他此刻还是弄不太清楚,但依旧乖乖地照着时幼妍的话去做,恰半跪着将那束茉莉花放到墓碑前,又十分恭敬的双膝吧唧着地,匍匐着行了个大礼。 时幼妍看着,眼中便有些发酸。 在日本时候,时滚滚身体不好,她时常带着他去寺庙跪拜祈福,久而久之,时滚滚也会了。 他还小,不知道此刻祭拜的不是神佛,用的跪拜姿势还是礼佛时候的。可墓碑之下,睡着的是比神佛还重要的人。 时幼妍也不刻意纠正,打开手机播放音乐,是肖邦的《离别》,也是周彤当年第一次获奖时候的曲目。 舒缓轻慢的曲调,像是粘稠的梅雨季,如同一张大网,将一切都网住,挣脱不开。 这首曲子不长,等最后的钢琴音结束,时幼妍的双眼也缓缓睁开,清澈干净,带着坚定的意念。 她站起来,抚摸着墓碑上周彤的画像。 “周彤师姐,这几年我好像都困在自己给自己束缚的愧疚之中了,自己把自己压倒,我对钢琴也好像没有那么热爱了,也不爱秦放,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这不过是在作茧自搏,我得再次开始了,当然,你放心,我肯定会将滚滚好好的抚养长大,看着他成人。” 一番话说完,时幼妍如释重负,像是扔掉千斤重的负担,压抑了很久终于得到喘息。 她望向远方的蓝天,缓缓吐气,微笑道: “这首《送别》送给周彤师姐也是送给我自己,谢谢你师姐。” “再见了师姐。” 第25章 积木森林 从墓地出来后,时幼妍不意外在公寓门口看见在等候的秦放。 他穿着棕色的长风衣, 手上戴的腕表似乎和她是情侣款, 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 却也显得有几分潇洒劲儿。 时滚滚看见他,伸出肥嘟嘟的爪子挥手,“蜀黍!” 秦放象征性的挥了两下手, 知道真相后, 他对时滚滚的那份厌恶消除了不少, 不过还是很看不顺眼他能独占时幼妍。 时幼妍推着时滚滚的轮椅向前走, 看望过周彤师姐, 她的心境也开阔了许多,对秦放也没有那么的抵触。 像是对待老朋友般, 轻松地打着招呼,“我一直没问, 你眼睛现在是不是已经能看清楚了?” 秦放点头, 没否认, 其实不仅是视力,他的记忆也基本恢复了, 脑内的淤血也消散融合了。 不过事实是一回事, 他要不要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已经完全能看清了, 视力没问题,不过记忆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只记得阿酒你,还有和你有关的事情。”撒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对他来说实在是手到擒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问。 “那就请进吧,顺便请你吃晚饭了。”时幼妍细密的睫毛弯弯,略带几分俏皮。 周彤的事情放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通透了许多,这个改变很明显,秦放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连带着对待他的态度也缓和不少,或许是更进一步的好时机。 时幼妍没想这么多,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得准备晚餐了,还有时滚滚晚上吃的药和牛奶。 公寓的一楼西面是专门给时滚滚建造的儿童区,泡沫球充气房子,什么都有。时幼妍将时滚滚抱进这片地方,嘱咐道,“滚滚,妈妈去做晚饭了,你在这里自己玩好吗?” 时幼妍一般不请保姆和钟点工,关乎时滚滚的事情她更是习惯亲力亲为,往日里她在家分不开身时,便会让时滚滚一个人在儿童区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时幼妍告诉了时滚滚真相,才三四岁的时滚滚坐在电动轮椅上,肉嘟嘟的脸上竟然有几分忧愁的色彩,他托着腮,十分认真却还是口齿不清地道: “麻麻还是我麻麻吗?” 这个问题乍听十分哲学,像是在问人的本质本心。 秦放站在旁边听到都忍不住会心一笑,他伸手有些用力地揉摸了两下时滚滚圆鼓鼓的脑袋,替时幼妍回答。 “当然是,不仅如此,你还会有爸爸。” 这个“爸爸”是谁,无需多言。 “爸爸?”时滚滚大大的眼睛满是困惑。 秦放的眼光落在时幼妍身上,烫的发人。 他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时滚滚,脸上笑意不减,“嗯,快了。” 时幼妍微垂着头,放在灯芯裤口袋里的双手蜷起,不太敢正视秦放,她潜意识地还是想要逃跑。 “我去准备晚餐。” 她将身上背着的包取下,随意地扔在沙发上,逃似地快步走向厨房,然后猛地关上门,双臂撑在料理台上,轻微喘气。 她明白秦放的意思,但实施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真是越活越胆小了。” 时幼妍手心拍了下额头,脖颈向后弯曲,自嘲地叹息。 稍稍缓了会儿,她打开两扇式的冰箱,从里面拿出食材。 因为要就着时滚滚的体质,海鲜没有纳入食材考虑之中,时幼妍只是简单地炒了几道家常菜,外加一个十分简单的番茄鸡蛋汤。 秦放在一楼的儿童区陪着有几分“忧愁”的时滚滚,也不知道小声地说了什么,时滚滚那小胖墩便咯咯笑了起来,露出白嫩闪着水渍的小牙齿。 “麻麻!我想要一个爸爸!” 餐桌上,时幼妍正给时滚滚舀着小碗汤,猝不及防听到他真诚又无辜的诉求,惊地差点连瓷勺都掉了。 她眼神有些慌乱,贝齿咬着杏色的唇,尴尬地只能继续舀汤,想要等时滚滚这阵新奇劲儿过去再说。 但是时滚滚这小胖墩像是故意作对似的,平时看个拼音书都没这么认真,今天就像是铆足了劲儿似的,非得追着时幼妍要个答案不算,还自己巴巴地就把答案给填上了。 “麻麻,要蜀黍做粑粑!” 时幼妍抬眸,目光清冽地望着秦放,却恰巧撞进一个深沉的漩涡之中。 秦放的双眼毫不掩饰爱慕、渴望还有强烈的独占欲,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无所顾忌之后更加放肆。 “阿酒,你看,滚滚也希望我们在一起,多好。” 时幼妍将时滚滚的汤碗轻柔地一放,又舀了一碗没什么肉的清汤“哐当”放在秦放面前,美眸一瞪。 “吃你的饭。” 几滴汤汁溅到秦放的手背上,他毫不在意地抬起手腕,舌尖一卷,慵懒道: “遵命,亲爱的。” “你……” 时幼妍三分的怒气瞬间变成八分的羞意,明明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被秦放做的莫名多了几分的色气,带着挑逗意味。 天晓得这老变态有轻微的洁癖,怎么会做那样的动作。 这顿饭时幼妍吃的简直食不知味,好不容易等时滚滚慢吞吞地吃完,她也准备送客了。 已经快七点半了,秦变态是时候滚蛋了。 “阿酒,我没开车来。” “那我给你叫车来接。” 时幼妍美眸一睨,不管秦放今天耍什么花招,他都得走。 她低着头,专心地在打车软件打车,猝不及防间,手机忽然被抽走。 秦放三两下将订单取消,再将她的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漫不经心地笑问。 “阿酒,你这儿房间这么多,难道不能留我一晚吗?” 这个问题时幼妍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秦放突然压倒。 他搂着她的腰,探身而下,带着侵袭意味。 时幼妍被迫一路后退,最后倒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之上,她整个人都压在秦放身上,脸贴着他的胸膛。 “阿酒,滚滚说的话,也是我的话,你应该考虑一下。” 秦放的手托着时幼妍的头,柔软的发丝划过指尖,他翻了个身,两人的姿势瞬间调换。 时幼妍的瞳孔是漂亮的浅棕色,泛着盈盈的水光,在灯光下显得叫人格外怜爱。 “不考虑!你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滚滚的话肯定都是你偷偷教的。” “但这也是在陈述事实不是吗?滚滚需要个父亲,阿酒你也不想要他长大了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没爸爸吧?” 被戳破事实了,秦放也毫不在意,他唆使时滚滚这件事情做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他爱抚地将时幼妍额前的碎发别到她的耳后,蛊惑似地继续道: “况且,阿酒,你也需要个丈夫,不是吗?” 时滚滚还在儿童区一个人骑着木马,他听到动静转头去看却望不到自家妈妈和秦叔叔,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 “麻麻?” 时幼妍没办法,只能勉强应了声,“我在,滚滚乖乖自己玩。” 作为长辈,却在孩子面前如此放浪形骸,时幼妍羞的耳根都通红。她伸手轻轻捶了下秦放的胳膊,小声嘀咕,“快点松手。” 她自以为很凶地瞪眼,在秦放看来却极没有杀伤力,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几分魅惑,烟视媚行一般勾人。 “松手”这话也像极了欲拒还迎,秦放受不住了,他知道不是时候,但依旧决定顺从本性,近乎带着强迫意味地咬上时幼妍精致的耳垂。 似吻似舔,一路向下,唇舌相抵,从抗拒到缠绵。 再从白嫩修长的脖颈到精致的锁骨,秦放的手也在不断试探着底线,揉着时幼妍的软肉,想要更进一步。 时幼妍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恍惚间似有热浪一阵一阵袭来。 理智告诉她不应当,但太过契合的身体却在无形中配合,况且时滚滚还在儿童区,她不敢发出任何异样,半是纵容着秦放的亲密试探。 时幼妍不知道,因为她的这点退步和放纵,秦放原本浅尝即止的欲望变得越发不可满足。 他突然停了动作,声音低哑,眸中似有星火在燃。 “阿酒,我想要。” “不行!” 时幼妍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刚说完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太过软绵无力,像是在撒娇似的,没有一丝威慑力。 被拒绝了,秦放却不恼,今天的进展已经足够了。 他不经意间又换了个姿势,怕时幼妍碰到某处以为他要欲求不轨。 带着三分矜奢,秦放托着时幼妍的下巴,戏弄似地调侃。 “阿酒,瞧你,还不是对我最有感觉吗?” 第26章 陷落 秦放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过夜,靠着死皮赖脸还流氓的本事儿。 时幼妍随意让他住了间客房, 打发了事, 哄完时滚滚睡觉之后回到自己卧室, 却发现秦放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自作主张将房间换到自己隔壁的卧室了。 “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啊。” “阿酒,我这可不是得寸进尺,这是合理诉求。”秦放洗过澡了, 身上只披着件宽松的浴袍, 隐隐露出里面精悍的身材, 诱人双眼。 他漫不经心地靠在卧室的门上, 手里捧着一杯牛奶, 故意逗弄时幼妍。 “我要是得寸进尺,现在就该脱光了, 躺在阿酒的床上,不是吗?” 时幼妍没话讲了, 一双杏眸睁的极圆, 光是想想那画面就是受不了的刺激, 偏偏照着她对秦放的了解,说不定他这老变态还真会干的出来。 她只能自暴自弃地妥协, “那好吧, 随你睡在哪边, 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拿着。”秦放还挡在门前不让,手里递过去一杯可可牛奶。 时幼妍睡眠不好,不易入眠, 夜里还容易惊醒,习惯了每晚喝杯牛奶助眠,以前和秦放同居时,煮牛奶的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温度和甜度都掌控的刚刚好,不多不少。 不可否认,秦放对她是上心的,是爱她的。 时幼妍抿着嘴角一声不响地接过可可牛奶,一时间突然有些百感交愁的滋味。 手指交碰间,温热一触即逝,秦放抵住门,问道,“有酒吗?” “底下酒柜里面有,品种很多,你自己挑了喝就是。” 时幼妍抿了口可可牛奶,唇上沾了一小圈的奶渍,她毫不在意,另一只手轻轻一推,便将卧室的门关上。 很轻微的一声关门声,在秦放耳里却似乎变得响亮如雷声。 他伸手摸了摸鼻尖,这感觉像是被扫地出门,关门送客一样。 下了旋转楼梯,秦放懒散地披着个浴袍坐在酒柜前的地上,在上面搜寻着喜欢的酒。 这排酒柜很大,镶嵌了整整一面墙,品种多样,涵盖了欧美澳洲亚洲各色的顶级酒类,但和秦放自己私人的酒窖相比就差远了。 秦放从中随手挑了瓶罗曼尼红酒,他睡眠不好,常常需要喝酒才能助眠,不过今晚却不是。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桌面上不断跳出微信消息,都是特助纪晨发来的消息。 他今天不让纪晨打扰他,不管是电话还是视频。邮件的话只有等他有空开电脑才会看,只有社交软件似乎来的最快。 纪晨尽职尽力地发了快将近二三十条消息,每一条都是一个报告,有关于集团的也有关于私人的。 【磨石音乐的CEO想要和您洽谈一下关于惊蛰内置音乐软件的独家授权问题,拟约时间是下周三七点半在君来酒店,但是那天正好是江少的婚礼,所以我和磨石音乐方面重新订了时间,给您安排到了周二。】 【SA集团的收购已经完成,SA原集团CEO也已经并入寒露集团,按您之前的安排任职欧洲分集团CEO位置。】 …… 【秦总,老夫人那边让我托给你传话,她说她并不反对您和时幼妍小姐继续在一起,老爷子那边她会去说。】 秦放微微挑眉,浏览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明显有些意外,他以为按照他私生子的身份,秦家这位主母无论如何该是不待见才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同意,还会帮忙同秦立国那老顽固说。 将纪晨发来的消息看完,处理完邮件里的事情,已经快要深夜三点了,寂静的深夜,连远方的车流声都小了不少。 秦放手里把玩着红酒杯,这只高脚酒杯上镶嵌了水晶,组成白天鹅的形状,是时幼妍的喜好,她素来最喜欢漂亮璀璨的东西,正如她这人一样,又傲又美。 太过寂静的环境,连孤独都慢慢发酵起来,喝完大半瓶的红酒,秦放恍惚间竟然莫名感到一丝惆怅落寞,他的阿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心转意。 秦放目光望向那间鹅黄色的主卧门,这扇门之后,他的阿酒就在那里。他甚至不用去看,就能猜测到此刻床上是什么样子。 他的阿酒看着文静端庄,睡着了却从不老实,想必现在必定是半床被子都着地了,她纤细如藕节的手臂裸露在外,粉嫩的唇微张,诱人之极,若是熟睡后,必定连脸颊上都印上绮丽的粉红色。 越想头脑中的模样便越清晰,越想在这深夜落寞时他便越难熬。 “该死。” 秦放将红酒杯放在吧台上,闭上眼却不由回忆起他和时幼妍第一次时的场景,又不由想起晚间在羊毛毯上他和时幼妍没做完的事情。 有些事情注定是不能想的,越想越难熬,深更半夜,他除了冲一把凉水澡也没别的好办法。 “咔擦”,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响起,鹅黄色的主卧房门竟然打开了。 时幼妍迷糊着眼起来,半睡半醒地起来,习惯性地向儿童房走去,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二楼主要是卧室和书房,最东面则是健身房,此刻西面的客厅吧台上,闷声喝酒的不是秦放是谁?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暗夜里,秦放的眼睛亮的惊人,话语间带着几分笑意。 “我是做噩梦吓醒的,你不一样,你是到现在还没睡。” 时幼妍听秦放这说话的口气莫名就不高兴,她是半夜里做噩梦吓醒的,只不过醒来了便习惯性地想要去儿童房看看时滚滚有没有乖乖睡觉,这几乎是她这些年的习惯了。 可秦放呢?他本就工作繁忙,有时候要忙到深更半夜才会结束,三年前也是这样,哄完她睡着后再一个人处理工作,一再压缩睡眠,说了几次也不改,也不知道是什么臭毛病。 “阿酒,我睡不着。你过来。”秦放道。 时幼妍暗想,叫她过去也没用,她又不是安眠药,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睡不着肯定就是要中年秃头了。 这样想着,她脚步却没停住,乖乖地坐在秦放一旁的长椅上。 “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 秦放突然猛地抱住时幼妍,不轻不重地咬上她的耳垂,舌尖轻轻地舔舐、打圈。 声线低沉,带着三分祈求七分强势,“阿酒,我想要你。” 想要…… 时幼妍当然明白秦放到底想要什么,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那一处滚烫炽烈,甚至隐隐还能感觉到在缓慢地成长。 疯了,秦变态是疯了。 时幼妍推拒了几下却被秦放禁锢的更紧,他甚至已经不断向下探索。 秦放是天生的捕猎者,纵然心火如焚,也能克制到极点,他强势地吻上时幼妍,让她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另一面却在不断地“煽风点火”,一双手在玲珑的身躯上时不时地揉捏。 尽管间隔了三年之久,但他对时幼妍实在是了若指掌,哪里最敏感,哪一处最容易受不住,他全都知晓。 渐渐地,时幼妍原本抵触的情绪被消融,身体如一江春水变得越来越柔软,她攀在秦放的身上,情动时候她忍不住轻叱,“秦放你个王八蛋!” “行,我是王八蛋。”秦放埋头低吻,似是因为喝了酒,双眼带着一层雾。 “阿酒,我们和好吧。” 时幼妍没回答他,张开嘴,亮出雪白的贝齿,一口咬在秦放的肩头。 秦放吃痛,却没断了手上的动作,他心情极好,甚至有闲情揉了揉时幼妍的发顶,任由她发泄。 他知道,这便是同意了。 既然已经同意了,秦放的动作也更加没有拘束,他忽然一把将时幼妍托到吧台之上,一只手绕到她的背后。 “咔擦”一声,从后背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弹响,时幼妍猛地便感觉胸前一凉,但很快秦放的温度便又贴了上来。 没开灯的夜晚,只有清冷苍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 时幼妍的身躯白如雪,泛着迷人的粉红。 她如一叶扁舟,在浩瀚无际的海洋之中沉沉浮浮,一会儿被卷入海底,一会儿又被抛向天空。又如在冰川之中,却突遇火山熔岩,将她一寸寸融化,变为清澈的雨水。 她受不住地小声求饶,轻声呜咽。 秦放却不依不饶,“阿酒,和我回家吧!” 时幼妍的声音支离破碎,压抑不住的小声呜咽,“我需要点时间……考虑。” 秦放满意了,他亲啄了下她樱红的唇,笑道,“别让我等太久。” 俯身而下,翻转之间,又是一轮新的开始。 他望向窗外,爱极了今晚的夜色。 第27章 在清澈的泉水边 时幼妍第二天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身下已经被处理干净, 床头处还放置着干净的衣物, 无需多言她也知道是秦放做的。 已经快十点了, 时幼妍隐约听见时滚滚和保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她一边揉捏着酸涩的肩膀一边走下楼,出乎意料, 秦放竟然不在。 “秦先生一早就离开了, 走的很急, 还嘱咐时小姐您别忘记他的话。” 时幼妍听了保姆的话, 忍不住轻嗤一声, 原本不错的心情也受了些影响。 秦放这老变态,昨夜里要的这么狠, 还想要她考虑回去? 鬼知道她回去了之后秦变态会不会又恢复本性,一如三年前一样, 把她禁锢在宅子里十天, 没日没夜的做, 直到她松口求饶。 形势逼迫下的回答都不能当真,况且她昨天只说是考虑, 可没说答应。 她又气又恼, 喝水果汁的时候都暴躁地倾溅出来不少果汁。 “谁要和他重归于好?做梦简直。” 时幼妍自言自语, 末了还不解气,重重地踢了下实木芯椅子,却疼的直接坐在毛毯上。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了,是安月疏的电话。 时幼妍猛然便想起好像没几天就是安月疏和江渡的婚礼了, 但这段时间她都浑浑噩噩的,连婚礼请柬都不知道被放哪去了。 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四处翻找婚礼请柬。 “阿酒,这两天有空吗?” 电话那头安月疏的声音传来,和她的人一样,清冷却又温和。 时幼妍愧疚地脸都有些发热,如果没猜错,估计这几天就是婚礼时间了,而她作为主伴娘,竟然到现在还不清楚婚礼的具体时间。 “有空,当然有空,今天周日滚滚放假,等周一之后他都会在托儿所,奚丽姐最近也没给我接很多通告。” “那再好不过了,你明天抽空陪我彩排一下吧,我有些紧张。” “好,当然没问题!” 时幼妍分心去回答,终于在一堆琴谱中找到被她随手丢在桌上的婚礼请柬,心虚终于稍稍少了些时,又听到手机里安月疏略带狭促地补充。 “对了,秦放也会来参加彩排,他是主伴郎。” “什么?!” 时幼妍惊地几乎要跳起来,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江渡和秦放好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就算秦放再忙,婚礼也不可能不参加,一个彩排自然也会抽出时间。 但她一想到昨夜里如梦境一般的放纵之后,今早上就看不见秦放这王八蛋的身影,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快。 “你们还没和好?”安月疏追问,明摆着一副想吃瓜的口吻。 时幼妍挠挠头,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把一句“和好了”说出口,明明昨晚上她已经算是半个答应秦放,现在对安月疏却还是说不出“和好”两个字来,一时之间时幼妍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没关系,来日方长,秦放的耐心也比江渡好多了。”安月疏很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还将话题岔到其他上去,“不过还是得抓紧些,你看到微博上你哥时隐之都勾搭到了国家级画家宋伊了,估计好事也快了。” 时隐之和宋伊的事情近日来算是闹的沸沸扬扬,时幼妍这种不怎么关注热搜的都晓得自家亲哥哥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了,看来确实也是好事将近。 时幼妍叹了口气,联想到了自己,和秦放前后牵扯十多年,却到现在还没定下来,远没有她哥哥来的迅速果断。 “我明白你意思安安,明天见。”她匆匆挂了电话。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和秦放复合的心理准备,她知道秦放这三年来从未放弃过她,也一直有乖乖去做心理辅导,放下心里的偏执和占有欲,既然曾经温文尔雅的未婚夫都是个渣,那她何不给秦放一个机会? 在琴房里练了三四个小时的琴,时幼妍用羊奶泡手,手机开的是静音,显示二十多条未接来电,都是经纪人奚丽的。 她这个经纪人不是大事儿从不轻易打她电话,能社交软件就社交软件,更遑论是一连打了二十多条电话过来。 时幼妍连忙拨了回去,电话才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奚丽劈头盖脑就是一顿莫名其妙的安慰。 “酒酒,你别太伤心了,男人嘛都是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一得到就什么都不是了。” “与其伤心不如弹琴,反正你的个人全球钢琴巡演也已经要开始了,咱们到纽约找个八个十个的金发帅哥,保管器大活好还听话。” “真没必要伤心,我猜你肯定又是在房间里闷着哭好几个小时了,都担心死我了,为个秦放真没必要,你三年前都没要他,现在就更没必要收垃圾了。” …… “等会儿,你是说秦放?他怎么了。”到这,时幼妍才恍惚间听明白似乎和秦放有关系,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惹得奚丽姐这么生气。 经纪人奚丽显然也没料到网上都炸开锅了,时幼妍这位正主还不知道消息,不过一想到那位吩咐的事情,又赶紧将戏唱下去。 她没好气地哼哼了两声,“还能怎么着,我以为你和他算是重归于好了,没料到这玩意就是个王八,转头就和卞学芸——” 欲言又止,话中有话。 “他和卞学芸怎么了?”时幼妍的眼神都冷了下来,说的话都带着三分不快,却是不自知。 奚丽不愿多说,含糊了几句便赶紧慌不迭地推脱忙碌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时幼妍面无表情地打开新闻软件,直接搜索了“秦放”两个字,很快关于他的新闻都由时间显示出来。 第一条便是秦放那王八蛋的绯闻,和卞学芸的。 是背影照,拍到了秦放的侧脸和卞学芸的背影,能看得出来两人的亲密,卞学芸挽着秦放的一条胳膊,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女人纤细的腰肢勾勒的更加明显,小鸟依人的模样,愣是谁看了都要叹一句郎才女貌。 似乎是为了防止被说是故意找角度拍的照片,这条新闻最后还附上了二十多秒钟的视频,时幼妍忍着一口气将这视频看完,看到那女子挽住秦放的手臂而他竟然没甩开时,一声冷笑已经发出。 时幼妍气的不轻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既然准备遵从内心给秦放一个机会,两人重新开始,就不会蛮不讲理,她憋着一口气准备等秦放的解释,结果等到晚上十二点了那王八蛋也没给个电话过来。 时幼妍不想要去主动问,问了便显得她多在乎似的,她忍着不问,心想明天就是江渡和安月疏的婚礼彩排了,既然他到时候也会来,相信也会和她解释清楚,不急于一时。 谁料到,婚礼彩排这日,秦放这王八蛋根本没来。 “秦老贼临时有事儿,好像是SA集团收购案的问题,LM集团插手充当白衣骑士不算,还笼络了当地政府,秦老贼昨夜里凌晨三点就临时飞瑞典了。” 作为秦放的好友,江渡尽职尽责地替秦放将借口找好了,还十分像模像样。 时幼妍“哦”了声,面上不甚在意,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她心情极不好,素来清冷的脸上更是像结了一层冰,偏偏还扬着唇假笑,尤其是到需要主伴娘和主伴郎同时出现的场合,她瞥了眼身旁的空位,笑容更大。 江渡抹了抹额头虚汗,偷偷和安月疏说话,“我觉得秦老贼这次太作了,迟早要作死他自个儿。” “这不是你出的好主意吗?”安月疏反问。 “我出的主意但我也没想到他玩这么大,到时候幼妍妹妹一怒之下真和他拜拜了,秦老贼就凉了。”江渡嘴硬反驳,并将这口黑锅正大光明地甩在秦放身上。 时幼妍不知道内情,她耐着性子等,结果等到江渡和安月疏婚礼当天,她都没等到秦放的一通电话解释,更别提这王八蛋的解释。 “王八蛋。” 时幼妍再看了眼时间,恨恨地拿起伴娘服去换衣服。 江渡和安月疏的婚礼是在圣彼得堡大教堂举办的,时幼妍作为伴娘陪着新娘安月疏从迎亲的车内走了下来,她双手托着婚纱尾,身姿笔直。 教堂的古老大门被从内打开,一道光穿过,在正前方站着的是一席黑白燕尾服的江渡,他身旁站着的,正是秦放。 这王八蛋要是一直在瑞典不回来参加江渡和安月疏的婚礼也罢了,她也能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或许是秦放太忙了,没空给她一个解释,结果他偏偏赶回了。 时幼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请新娘新郎交换戒指。” 教父念了一大长串的祷告,终于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这里需要主伴娘和主伴郎上前呈递戒指的。 时幼妍托着戒指,目光微微向下,不去看对面秦放那张脸,只盯着地上看。 她避的举动很明显,却不防递戒指时,秦放的手忽然擦了过来,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佛过,又很快便离开,如一阵微风撩拨起一池春江水。 几乎是下意识的,时幼妍抬头瞪了眼秦放,视线和他对上了,他目光柔和,时幼妍仿若陷入了一片温柔沼泽。 秦放的脸上带笑,用口型悄悄说了句“想你了”。 “新娘,不论贫穷或富贵,不论健康或疾病……” 教父平直庄严的声音将时幼妍拉回神思,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轻而易举就被秦放这王八蛋一个眼神就蛊惑了,又羞又怒,睁着一双星眸,颇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高跟鞋踩地的声音都比之前响了几分,秦放始终带笑地望着她。 婚礼宣言结束,便是午宴时间,江渡和安月疏的婚宴是在教堂附近的一块露天草坪上举办的,精致的餐品和怡人的风景很是般配。 时幼妍在更衣室换伴娘服,她才换上稍微便利些的短裙,便听到门外一声锁响,随后便是极小的开门声。 “谁?” 时幼妍有些不安,手上加快了穿裙的速度,耳边却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将扣子赶紧扣好,慌不择地便拉开帘子,人还没走出去,却突然被猛地抱住,随即唇上温热。 ——是秦放。 “你放……开……” 时幼妍一只手推着秦放,一只手不停拍着他的背,却完全抵抗不了他的力气,吻着吻着便没了力气。 她气急,不甘心地突然转守为攻,舌尖灵活,突然一个用力,重重地咬上秦放的唇。 “嘶——” 秦放不得不停下来,离着时幼妍的距离还是很近,脸贴着她,细细地看了她恼怒的容颜,忽然轻笑出声。 时幼妍顿时更加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腰,再狠心地一掐,轻叱,“你笑什么。” “笑我的阿酒好看,就连生气也好看。”秦放十分真心诚意地道。 他今天夜里才从瑞典飞回来,然后又赶不及到江渡和安月疏的婚礼现场,生怕赶不上,只在车上浅浅地眯了会儿,眼下泛青。 媒体上的报道他是知道的,他也有能力将这些压下去,只不过这回,他拿起手机时犹豫了,想起之前喝酒时江渡的不靠谱建议,决定还是缓一阵子再同时幼妍解释,他私心里还是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她心里是怎样的。 然后,秦放便确定了。在见到时幼妍的第一眼,还有呈递戒指时她的眼神。 都在告诉他,她的心里有他,不管轻重如何,至少位置是有的。 秦放很高兴,抚摸着时幼妍的长发,深深地凝视着他的姑娘,“阿酒,你吃醋了对吧?吃醋就是说明你还爱着我,不忍心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块对吧?” 时幼妍气都气死了,这王八蛋到现在还不给她一个解释,嘴犟地反驳,“不是不是不是!!” 一连说了三个“不是”,秦放丝毫不恼,他捧着时幼妍的脸,轻轻叼起她的唇,嘬了下。 “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 第28章 野玫瑰 江渡和安月疏的婚宴还在继续,作为主伴娘和主伴郎, 时幼妍和秦放自然还需陪同。 在更衣间被秦放闹了会儿, 时幼妍此刻出来时的脸都染了绯红之色, 偏偏秦放趁着陪同招待客人的间隙,总要见缝插针地摸摸她的小手,亦或是掐掐她腰间的嫩肉, 到最后竟直接寻了个由头就将她从婚宴上拉出来。 “还在生气?” 空旷的林间小道, 两边的树影落在秦放的脸上, 忽明忽暗, 掩不住地笑意。 时幼妍向后退了几步, 樱桃色的唇平直地抿起。 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知道若是秦放真想要金屋藏娇, 肯定会压下新闻,而不是爆料出来让她看到。她恼的不过是秦放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解释, 他不着急解释, 她便无法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没有, 我没生气。” 时幼妍口是心非地回答,眼神飞快地瞥了眼秦放, 又很快转到一旁, 装作是在看远方古老的圣彼得堡教堂。 午后的的天气暖和明媚, 熏的人也醉,秦放清楚时幼妍是在使小性子,但他却很吃这一套。 自打三年前分手后,他的阿酒不说使小性子吃醋了, 连见一面,拉个小手亲个小嘴都难。秦放心情愉悦,难得的升起逗弄时幼妍的心思。 “那些新闻爆料上的照片是我。” “你再说一遍?!” 时幼妍的声音陡然高了三分,也不装作看别处风景了,这会儿是真气了。 她当时看到那媒体拍的糊照,虽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但秦放的脸却是清楚的,时幼妍有八分的确定是秦放,两分是不信,怀疑是媒体哗众取宠,故意找了相似面容的人过来摆拍。 谁知道现在秦放这王八蛋亲口承认了,这媒体报道的人竟然真是他! 时幼妍气的要挠他,偏偏个子不够高,中午嫌累又将高跟鞋换成平足鞋,被秦放灵活地躲避,竟一次也没挠到他的脸。 “你王八蛋!” 够也够不着,挠也挠不着,时幼妍索性放弃了,骂了句便跺跺脚气的要走。 她这边气的要冒火,秦放却是不疾不徐,笑意更浓,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起自家小姑娘的怒颜。 她从小就是被千娇万宠地长大,性子也最是娇软,长大后练了钢琴那股子娇软便藏了起来,用一层清冷的包裹伪装,不管旁人做什么,都冷静万分,不动如山。 此刻,她那层清冷的外膜被撕开,露出原本的娇俏来,灵气万分,就连骂人都动听。 “我话还没说完,阿酒。” 秦放从过军,又精通柔道,身体灵活地躲过时幼妍的几道挠后,便伺机又靠近了她几分,在她抬脚要走之前抱住娇俏的心上人,熟练地哄起来。 “照片和视频上的人确实是我,不过旁边的女人你也认识,是络却,她那会儿是撒娇要我给她买包。” 秦放和秦家所有人的关系都僵硬,除了同父异母的妹妹秦络却,从小到大秦络却没仗着亲妹妹的身份撒娇让秦放买这买那,偶尔还会偷报战情,在时幼妍和秦放冷战时,告诉自家哥哥时幼妍的消息。 这倒是像欧亨利小说的结局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有几分尴尬,有几分羞恼,时幼妍怪自己眼瞎,竟连秦络却的背影都看不出来,甚至也没想起来往这方面想。 她睁着一双美目,嗔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不就看不到阿酒吃醋的样子了?”秦放得逞地笑了。 他弯着腰,贴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心上人,鼻尖靠着鼻尖,清楚地看见她盈盈水眸中的羞意。 “络却也快结婚了,阿酒你却还没给我答复,我们复合吧,好吗?” 秦放这么近距离地问话,时幼妍的脸皮已经撑不住了,她左右闪躲着他逼迫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再考虑考虑。” 秦放最这答案不满意,凤眸一敛,有些凶悍地吻上樱桃色的唇。 今天婚宴,她应该没少陪着喝酒,口腔里都是甘甜的果酒味,到底是哪种水果酿的酒,他还没品尝出来。舌尖又灵活地掠夺着…… 时幼妍双手撑在秦放的胸前,推拒着,却又渐渐沉沦,纤细的腰身顺势向后仰,美眸中潋滟着水光,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人,站在这条羊肠小道的不远处。 她仔细分辨着,惊觉竟然是多年的好友,未来的嫂子宋伊站在那里。 亲吻这事儿若是被陌生人看见了也罢,偏偏被熟人看到了,这熟人还站着不走,以时幼妍对宋伊的了解,这人必定是看的津津有味,说不准回头就把这事儿告诉她哥时隐之了。 时幼妍羞恼之下便不配合秦放的吻了,双手轻轻拍打秦放的胸前,挣扎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宋伊……在那边,看着呢。” 秦放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没说罢了。 不过是多个人站着而已,况且离的距离又远,并不碍事。 “阿酒,你答应我复合,我就松开。”秦放在她耳边诱哄道。 趁火打劫的事情他做的不少,不差这件。 时幼妍耳朵都红了,哪里知道秦放脸皮这么厚了,她一边推拒一边敷衍地含糊几句“考虑”。 秦放对这答案不满意,但他也清楚时幼妍这鸵鸟性子,不逼迫不前进,能得她一句“考虑”已经是不错了。 可人啊总是有贪念,永不满足于现状,他之前就听过了“考虑”二字,现在只想要换另外的词儿了。 唇舌间的攻占不减,带着逼迫的意味,秦放将时幼妍啄的气喘吁吁,发了狠劲儿似的亲,口气却是含着委屈。 “阿酒,我的好阿酒,三年了,我也想成家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答应我,阿酒,不要考虑了。” “你怎么能忍心我继续等下去。” …… 一句一句的,连蜜带刀,逼着时幼妍的心动摇。 愧疚,爱恋,迷恋,时幼妍的双眼陷入一片迷离,她说考虑是认真的,但她确实也欺骗不了自己,不管如何考虑,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答应秦放。 “你以后会按时看医生吗?会尊重我的意志吗?”时幼妍问。 “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有听话看心理医生,你在了,我当然会更安分守己。” 秦放说的是实话,他晓得时幼妍的心结在哪里,需要他亲自解开才行。 他垂首望着时幼妍的双眼亮如烈焰,璀璨夺目。 “至于你的意志,阿酒,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所有的意志都是我的意志,你所有的愿望都是我的愿望。” 时幼妍一窒,避开秦放的目光。 远处羊肠小道上已空无一人,原本在那边看戏的宋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时幼妍低头望着秦放的袖口,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唯有袖口处有一枚银质的纽扣做点缀。 她倏地便想起那枚银质十字架耳钉,她不过随意的一个赠予,秦放竟然真的好好爱护了许多年。 他待她向来是最好的,无人能及。 阳光下银质的纽扣闪着光,她的思绪也慢慢整理好。 时幼妍抬头望着秦放,眼神坚定。 “我想要捧花,你要是能抢到捧花,我们就复合。” 秦放眸光闪闪,不确定地再次问道,“认真的?” “认真的。”时幼妍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带着笑意。 - 抢捧花这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为了方便作弊,秦放还特地找了新娘安月疏,企图走个后门。 “真是不巧,我之前承诺了,会把捧花给宋伊的。”新娘安月疏十分可惜地道,敏锐地抓住其中不对劲儿的地方,“你怎么突然想要捧花了?” 秦放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讨个吉利而已。” 既然知道安月疏会将捧花给宋伊,再去要也太没脸没皮了,不如直接抢来干脆。 安月疏不明所以,也懒得操心这些琐事儿。 到了新娘抛捧花的环节,一溜烟的人站在台上,全都是大龄未婚男女青年,秦放个子高,还十分英俊,倒是显得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思在。 他本想要站在中间,这样不管捧花是从哪个方向抛过来,他都有几分把握抢到。眼一瞥,看到宋伊站在边上的一个角落,还和新娘子安月疏眼神对视了一番。 在凭实力抢捧花和借机行事抢捧花这两种选择里,秦放犹豫了一秒钟,果断选择第二种。 他和阿酒都这么多年了,也该修成正果了,他大舅子反正都单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背着良心,秦放悄悄挪动步子,站在宋伊的身后。 随着倒数结束,一捧鲜艳的捧花从新娘安月疏的手里被抛出,方向果不其然是往宋伊这来的。 前面位置站的人已经伸出□□了,秦放眸色微变,难得的竟生出几分紧张来,他毫不犹豫地出手,再捧花坠落前一把夺走,抓的牢牢的。 顿时,底下宾客的欢呼鼓掌声便陆续想起。 他有片刻地出神,缓了一会儿,却突然发现时幼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台下,离他很近。 像一朵漂亮的蔷薇,迎风飞扬,她冲着自己勾勾手,笑的花枝乱颤。 “喂,快点下来,就剩你了,呆子。” 第29章 康康舞曲 从江渡和安月疏的婚礼回来后,秦放就疯了。 他抱着时幼妍到自己住的别墅里, 才进门便脱了外套, 对她亲了又亲, 到处煽风点火。 衣服落了一地,从客厅到书房,再到卧室和淋浴间。 时幼妍最后都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不过就是答应复合了而已, 他就高兴成这样, 还趁机试探了她对结婚的态度。 到最后, 时幼妍嫌烦了, 一脚瞪到秦放小腹上,却是软绵绵没力气的像在撒娇。 近乎一晚上的折腾, 到最后她嗓子喊的都快哑了,秦放才放过她, 可那玩意儿却始终不肯出来, 硬是要留在她里面。 早晨刚刚醒来, 时幼妍动动手指头都是酸麻,喉咙里更是干的厉害, 她勉强睁开眼, 便感觉到体内的异常。 “秦!放!” 咬牙切齿般, 时幼妍拍了拍环在她身上的两条手臂。 秦放一直醒着,他这一晚上压根没睡,眼睛没闭上多长时间就睁开,看到怀里时幼妍安静的睡颜才松口气。 他孤枕难眠了许多年,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却总是担心不过梦一场,醒来就没了。 “我在,阿酒。” 秦放的声音也透着些沙哑,是一晚上没睡的结果,听着却异常的性感。 他揉了揉时幼妍脸颊两旁的嫩肉,忽然道,“阿酒,我们要个孩子吧。” 时幼妍脑子迷迷糊糊还没完全睡醒,听到这话却是瞬间惊醒了。她撑着额头,回想起昨夜的荒唐,结束时,秦放似乎总要在里面释放,包括现在,还在里面…… 他想要个孩子,一个她和他的孩子。 时幼妍动动身体,换了个姿势窝在秦放的怀里,闷声问,“那我的滚滚怎么办?” “他也是我们的孩子,一视同仁。”秦放保证。 时幼妍还窝在被子里不说话。 秦放也不催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的长发,自顾自道,“阿酒,我已经三十三了,你看江渡都结婚了,儿女双全,我却还单着,明明我比他要快才对。” “你不知道,我当初看到你带着滚滚回来时,心里是什么感受,要是他是你和我的孩子就好了。” “我不是逼了,这么多年我都等下来了,我也不差这点耐心。” …… 秦放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很多时候都是时幼妍再说,他在倾听。如今身份突然调换,时幼妍听着向来强大不可摧的男人一点一点剖析自己内心,一点一点将自己的酸涩说出来,心疼的更厉害了。 秦放有错,但从始至终她对不起他的地方更多。 “我会生的,但现在滚滚的病还没完全好……”时幼妍嗫嚅着小声解释。 “那就是说等滚滚好了,阿酒你就愿意要孩子了?”秦放追问。 时幼妍隐约察觉出点问题,狐疑地抬头望了眼秦放,却看见一双幽深清澈的眸,干净地让她自相惭愧。 她瞬间将自己心里那点龌龊怀疑收起来,侥侥道,“嗯,等滚滚病好了我才能放心。” 反正昨天是她的安全期,也做了措施,应该中不了奖。 时幼妍刚才的小动作没逃过秦放的眼睛,他对她的性子一清二楚,没人会比他更熟悉。 见时幼妍重新乖巧地躺在自己身边,秦放轻微“嗯”了声,问,“但结婚就和滚滚好没好没关系了吧?” 如果不是怕吓着她,昨天他就想要绑着她去民政局领红本子了。 他从不是个知足的人,时幼妍离开时,他只期盼复合,复合了他又期盼能结婚,等以后结婚了,他一定也会日日夜夜守着她,当绝世珠宝般珍藏起来。 时幼妍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秦放带到坑里了。 先说孩子的事情,还铺垫了不少情绪,等她愧疚心疼时,再顺势提出结婚,成功的几率就大了不少。 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时幼妍想对秦放生气,又联想到他之前那委屈可怜的样子,就再也气不起来。 她嘟囔着搜寻托词,“我的世界巡演要开始了,没时间结婚。” “只是去民政局领证,婚礼等阿酒你的巡演结婚了再补办也行。”秦放轻轻松松就给出了应对之策。 时幼妍娇气地哼了声,瞪了他眼,“那我爸爸妈妈肯定也不同意,你得让我爸妈同意才行。” 说起来,三年前时幼妍和秦放闹分手的事情闹的很大,两家的家长都知道了,也因此,时父为了心肝闺女难得甩了老朋友秦立国的脸。 现在秦放要求娶时幼妍,单单是时父时母那一关就难过。 这次秦放倒是没吱声了,他倒是有办法偷户口本出来,但毕竟不是走的正途明路,要真正得到他的阿酒,势必要将未来的岳父岳母说服。 “总会有办法的。”秦放将烦心事放在一边,看了眼时间,重新欺压在上,“阿酒,我们先做晨间运动。” - 结婚生孩子的事情,秦放提过一回后也便没有再提,时幼妍也将心放回去。 自从她和秦放复合后,她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到秦放这里来,连带着时滚滚,也因为要准备第二次GR疫苗住院观察一星期了。 这段时间,她除了练琴只接了一个音乐盛典的表演嘉宾的通告,还是奚丽姐很早之前就定下的。 ——和一个叫江宇昂的小鲜肉合奏曲子,以此来稳固他钢琴王子的人设。 弹的钢琴曲是他的新歌,不过迷你摄像头只安排了一个,靠近时幼妍处,特写了她细长灵活的手指。 节目采取的是网络直播的方式,经纪人奚丽扫了眼弹幕,几乎都是在夸赞江宇昂的,偶尔夹杂着夸赞时幼妍,看来这个小鲜肉买水军买的还挺多。 时幼妍弹完钢琴便下了台,她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不仅因为她在国际钢琴界的地位,更因为她身后代表的资本,时家就不好惹了,现在还有个秦放,主办方自然不会在这方面亏待她。 国内的音乐盛典大同小异,往前倒推十年,能获奖的歌曲都是受众广泛,曲调入耳的歌,现在已经颁布了最佳男女歌手奖了,却都是小鲜肉,人长得不错,歌却不怎么样。 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这场音乐盛典结束,时幼妍嘴角保持的微笑都要僵硬了,冷不丁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下面我们颁布新人奖,获奖的是——丁清!” 丁清,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时幼妍下意识地去看,远处的摄像头也都对准了她,不漏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可惜,时幼妍除了一开始的诧异外,随后的神情一如之前,嘴角带着客气的笑,也看不出对丁清的不满。 这本是节目组以为会出现的小爆点,结果事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都说丁清抢了她未婚夫吗?就算不是恨之入骨,也该不待见才对吧?怎么还笑容满面的。 丁清是凭借主演的IP大剧中的剧中曲获得的奖项,她不是娱乐圈的新人,但在音乐圈她确确实实是新人,拿到这个奖项的时候她难掩激动诧异,眼角微微含泪,配上她蓝色的水滴长裙,优雅惹人怜爱。 她例行感谢了一堆人,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下台时,突然听到她话风一转,竟然真哭出一滴泪来。 “还有就是,我欠时幼妍小姐一句抱歉,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满座哗然,谁不知道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深夜酒店弹钢琴”事件?没想到这位竟然当着正主的面又提了一遍。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时幼妍依旧不动如山,情绪丝毫不见波动,只眼神越发的清冷。 台上主持人已经拼命岔开话题,圆场控场,连请带嘲地让丁清下了台。 这对时幼妍来说,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偏偏盛典结束后还有人不识趣地在微博上发意味不明的微博讽刺,不是旁人,就是此前当着她的面,对秦放示爱过的千金名媛大小姐卞学芸。 演员卞学芸V:【真不用对不起,某些人就是朵盛世白莲花,脚踏两只船呢。】 她家里有钱有势,混娱乐圈只是混着玩儿,发的微博也都是随自己乐子,从不刻意讨好谁,在网友印象里是耿直敢说的女星代表。 这条微博一发,很快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跑到时幼妍的微博底下喧嚣,骂来骂去都是为了一个男人——秦放。 她和卞学芸都和秦放闹过绯闻,之前那段秦放和秦络却的视频照片还被误以为是秦放和卞学芸,让一众网友都以为秦放抛弃了时幼妍,转而和卞学芸在一块了。 这事儿在时幼妍看就是一场闹剧罢了,结果回到家却看到某个男人正儿八经地坐在椅子上,桌面上铺陈着各式文件。 “你这是在干什么?”时幼妍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看,不动产转移书,哭笑不得。 秦放才从瑞典回来,一些收尾工作留给了一同跟过去的项目小组组长,好不容易赶回来就知道微博上闹翻了,想要给她撑腰,又怕她不愿意。 他太清楚时幼妍的性子了,因为从小娇惯着养大,什么都见过什么都有,所以从不羡慕旁人,她像是朵高岭之花,不争不抢,也不爱出风头,性子清冷甚至淡漠,对外在之物关心甚少,真真正正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贯彻到实际。 “财产转移。”秦放如是答道。 “不必。”时幼妍有些好笑地将文件重新扔到桌上,拉开椅子坐在秦放对面,眼神缱绻,“我知道你对我好就够了,这些东西我又不缺。” 预料之中的答案,秦放不意外,他牵着时幼妍的手上楼,“跟我来。” 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钢化门打开,露出镶嵌在墙面内的保险箱。 时幼妍这时候倒有几分好奇了,她以为秦放的保险箱里会放很多东西,没想到里面就是一个小木盒子。 “里面是什么?珠宝吗?” 她也有保险箱,里面放的都是珠宝首饰,既可以佩戴也有收藏价值,万一哪天急着逃跑,领着一小箱子珠宝轻轻松松就走了。 “你打开看。”秦放直接将木盒拿了出来。 时幼妍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了。 看得出来这个木盒被精心包养过,上面不仅打了蜡,还在底座装了四个稳定用的圆钉。 “卡拉”一声,木盒被时幼妍打开了,里面的东西陈列在她眼前。 一块用了一半的兔子橡皮擦,一条银质的手链,还有些零碎的小纸条,大小不一,都是她少年时上课偷偷传过的纸条。 时幼妍觉得脑子都有些麻木了,她回想起来,银质的手链是她在教堂给秦放的,上面的十字架被他制作成了耳钉,这个兔子橡皮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估计也是什么时候随手送的。 “这里面的东西就是我最珍藏的东西,阿酒,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都只有你一个。” 秦放的声音低哑,深情厚重地让时幼妍竟生出一种自己配不上这般深情的感觉。 手里的木盒如同烈焰,灼的她只想逃跑。 她低着头看着木盒,这木盒不大,但装这几样东西却还是显的空荡荡的。 缓了好久,时幼妍才艰难地开口,声音酸涩,“秦放,我对你是不是真的不好,这么多年了,我送你的东西竟然只有这些小玩意儿。” 也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竟然被他像宝贝一样收藏到现在,简直就是个收破烂的。 “是不够好。”秦放抱着她,头抵在她的脑袋顶上,“你太没良心,轻易就能割舍,说不爱就不爱,说走就走。” “但又能怎么办呢?我爱惨了你。” 时幼妍瞬间泪如雨下,溃不成军。 第30章 甜蜜变奏曲 受到良心谴责,幡然醒悟的时幼妍晚上睡不着了。 她窝在被窝里, 仔细地扒拉了下自己从小到大送给秦放的东西, 再扒拉扒拉秦放送给自己的东西。 这不算不要紧, 一算她才发现,原来她还真的具有“没良心”的潜质。 不谈三年前确定关系男女朋友的那段时间,中学时代她就是进多出少, 那时候还没意识到, 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欠秦放的似乎更多了。 他总喜欢时不时给她带点小玩意亦或是小零食, 有时候是一块小饼干, 有时候是一条项链, 她理所当然的便接受了,也没想过要还人情这种事情。 就算是三年前, 她和秦放蜜里调油的热恋期里,仔细一算好像还是秦放送的更多。 他像是将送她东西变成了个习惯, 一百天送什么, 情人节送什么, 生日又送什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总会有合适的节日送东西。 “唉——” 时幼妍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可能还不起。 “想什么?还不睡, 明天弹琴都没力气。” 秦放闭着眼,陈述着事实,大手一捞,便将快要滚到边缘的时幼妍给捞了回来。 “你生日要到了, 我在想给你的礼物。”时幼妍实话实说,诚实的不得了。 实际上,她不仅想要送生日礼物,还再想办法怎么才能把之前亏欠秦放的很自然地补回来,他缺不缺是一回事儿,她送不送又是另一回事儿。 秦放嗤笑了声,慵懒地慢慢睁开眼,“把你自己送给我就行了,这个礼物我会非常满意。” “正经点!”时幼妍轻叱。 “我很正经的在陈述。”秦放丝毫不知悔改,还起了调戏的心思,“办公室秘书装,医院护士装,女仆装还有学生装我都喜欢,你挑一个来。” 时幼妍就没指望从秦放那得到好的建议,将被子朝上卷了一卷,闷声闷气道,“我睡觉了!” - 临近年关,也没几天是秦放的生日了。 时幼妍飞了一趟伦敦,去了自己的第一场世界巡演的首站音乐厅,调换了三十多架钢琴,不是太强就是太弱,试了整整两天才选好了巡演时用的钢琴。 等钢琴一选好,她便赶不及飞回国内,回了一趟时家。 “决定了,不改了?”时母刁宝瑞女士手里握着红色的户口本,问道。 她虽是笑着说的,但满脸竟看不出一丝的笑意。旁边时父也静默坐着,拿着一份财经报纸看。 时幼妍眼观鼻鼻观心,“对,决定了,不改了。” 刁宝瑞女士被这话气的胸口起伏,半晌才敛了面上的假笑,冰冷道,“我不同意。” 时幼妍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 他们是在茶间里跪坐着,反正她年纪轻扛得住,耗多久都行。 时父在家庭上向来没有多少话语权,看到被气走的娇妻,再看看从小捧在手心里的乖女儿,只能硬着头皮做和事佬。 “酒酒,你妈的性子你清楚,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怕你再受伤害,万一秦放哪天真疯了,连你也伤害了怎么办?” “他不会的。”时幼妍坚持。 时父摇摇头,起身去追自家娇妻。 茶间里便只有时幼妍一人跪坐着。 窗外,细雨微风,一缕缕茶香从茶间飘到后院,再悄悄入了后山,时幼妍闭着眼,任由腿脚麻木。 她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就算没有,只要撒撒娇就会有了,这算是头一回撞了南墙还想要的东西。 已经跪坐了三个小时了,算算时间该是时家吃晚饭的时间了,时幼妍在心里猜测到底是刁宝瑞女士先软下心肠还是她的好父亲时董事长。 谁知道,这两人竟然都没来。 时幼妍苦笑一声,用手捶了捶发麻的腿脚,闻着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又饿又累又委屈,她想秦放了。 或许是心电感应,她这边才思念了会儿,秦放的电话便打来了。 “在哪,阿酒。” “在我爸爸妈妈这,拿个东西。” 时幼妍听到秦放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明天就是他生日了,大不了装扮成兔子送给他算了,舍得自己还在这里跪着要户口本。 “是受委屈了吗?还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她声音里的小颤音没能逃过秦放的耳朵,他从不问事情的对错,永远无理由地站在自己这边,永远偏爱。 时幼妍想起自家父上大人问的话,这时候忍不住拿来再问一遍秦放。 “秦放,你如果像之前那样……发疯,会不会伤害我?” 之前的发疯指的便是三年前他们分手时,秦放一系列过激的行为。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有隐约传来的车鸣音。 秦放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但我想,我的潜意识里永远不会伤害你。况且,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怎么可能疯。” 时幼妍低笑,也不明白自己拿这问题问干什么,她三言两语岔开话题,软声撒娇,“我腿坐麻了,你过来接我。” 那边低声“嗯”了句,含着笑。似怕她着急,又补充了句,“我很快就到。” 时幼妍以为秦放的“很快就到”应该至少要半小时,毕竟他再快,从市中心到郊区还是要不少时间的,没想到不过十五分钟,他人就已经出现在时家大宅里了。 时父时母对秦放都是不待见的态度,就算秦放将态度放到最低也没用,只有刚刚从实验室回来的时隐之稍稍多说了两句,还给秦放指了方向。 时幼妍居高临下,在三楼旋转楼梯上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有些心疼秦放。 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爬到三楼进了茶间便半蹲下,问,“腿还麻吗?” “还好,只有一点点麻了。” 时幼妍一边敲着胆经一边道,小扇子似的睫毛垂下,掩下情绪。 她兀自感伤,却见秦放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单膝跪下,言辞间不容拒绝,“上来。” 于是腿麻脚麻的时幼妍,当着亲爹亲妈和亲哥哥的面,牢牢地环在秦放的身上,下了楼。 刁宝瑞女士一直在沙发上假寐,听到动静立刻装作在看论文的样子,家里的佣人半小时前端过来的水果拼盘到现在还没碰。 余光悄悄一瞥,就看到那个不被她待见的秦家小子背着她家的姑娘下来,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再看她这不成器的丫头,头埋的这么低都能看见上扬的唇角,得意的要翘尾巴。 “咳咳。”坐在一旁的时父也看到了这场景,咳嗽了声,又用手推了推娇妻。 小辈的事情让他们小辈自己去解决。 刁宝瑞女士哪里不晓得自己丈夫的性子,但看到秦放能将自家姑娘看得这么重也算满意了。 她从桌上拿起那本鲜艳的红色户口本,装作嫌弃样塞进时幼妍挎在腰间的包包里,边塞边骂,“没出息,要拿走就拿走,用完赶紧送回来。” “谢谢妈。”时幼妍的双眼立刻笑成弯月,她就知道刁宝瑞女士还是心疼她的。 秦放也看到刁宝瑞女士塞进来的户口本了,心脏砰砰跳,不敢置信,努力保持镇定。他以为至少要磨上好一阵子,时家才会同意。 正是出神的时,刁宝瑞女士的嗓门突地变大,“秦家小子!有空约下亲家公亲家母,两家人一块吃个饭。” 这便是答应他们的婚事了。 秦放被一大波的喜悦撞昏了头脑,连声道是,出去时候连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等到家了,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喂,傻了吗?” 时幼妍揪了揪秦放的耳朵,不满意他现在的神情。 不说欣喜若狂,也不能是这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啊。 秦放似是才回过神一样,拽着她的肩膀问,“阿酒,你和伯母要户口本,是做什么?” “你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时幼妍伸手去够秦放的额头,怀疑他是不是发烧脑子坏了,怎么今天看起来反应都怪怪的。 秦放的双眼里似有压抑的情感宣泄而出,浓烈的如同化不开的墨。 “我想听你亲口说。” “和你结婚啊,我思来想去你明天生日,我就干脆……”把自己送给你算了。 剩下的话时幼妍没说的完,她被秦放堵住了嘴,缠绵热烈,还有汹涌而来的爱意。 剥离衣物时,秦放的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他忍不住问,“阿酒,你怎么会突然——”决定去结婚。 “也不算突然,只是将未来的事情提前了而已。”时幼妍勾着他的脖子,娇喘连连。 秦放捧着她的手背,落下一个饱含爱意的吻,继续蛊惑,“那既然这样,阿酒在外面是不是要给我个名分?官宣一下。” 云巅之上的时幼妍懒懒地“嗯”了声,不甚在意。 于是,深夜两点,秦放登上自己的微博账户,发了条微博。 秦放V:【最爱你@钢琴师时幼妍】 第31章 陷落美好 秦放的这条微博惊起一片惊涛骇浪,把凌晨两点多还没睡的单身狗全都炸了出来, 随着而来的便是显而易见的热搜词条#秦放示爱##卞学芸打脸# 【现在都流行将狗骗进来再杀吗?】 【我依稀记得卞学芸大明星前一条发的微博似乎是影射……?现在这叫被打脸了吗?】 【要吃柠檬吗?到我这层来买, 保证酸。】 …… 时幼妍睡到第二天中午时才晓得, 原来昨夜里秦放竟然悄咪咪地发了这样的微博。 她撑起疲惫的身躯,旁边的被窝早就没了秦放的身体,他在床头柜上留了字条——下午两点民政局见, 我很喜欢阿酒的生日礼物。 今天是秦放是生日, 不过明天就是时幼妍全球巡演第一场伦敦站的时间了, 她必须今天就飞回伦敦。 时幼妍本来还打算陪秦放吃晚饭, 现在看他这样子, 是不需要了。 他这人,估计拿到结婚证就满足了, 等伦敦站的巡演结束再陪他吃晚饭也不迟。 嘴角含笑,时幼妍拿着手机敲打起屏幕来。 一分钟后, 时幼妍的微博有了最新的一条动态。 钢琴师时幼妍V:【我也是@秦放】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连个“喜欢”和“爱”的字眼都没有, 偏偏让人觉得甜到心里。 秦放说最爱时幼妍,时幼妍说我也是。 单身网友很快聚集并且发出羡慕的话语。 【各位快瞧瞧, 一个深夜两点发的微博, 一个中午十二点多才回的微博, 我总觉得我发现了什么。】 【男神果然和女神最配,不说了小姐姐魔都场的票我已经买好了。】 【单身狗的这层集合,给我点赞,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单身的。】 …… “奚丽姐, 帮我改签一下飞机票的时间,改成下午五点之后的。” 洗漱完,时幼妍边下楼梯边和经纪人奚丽打电话,佣人已经将午餐准备好了,很是丰盛。 奚丽打趣的反问,“不是说要陪秦放过生日吗?怎么现在就不陪了。” “他体贴我啊,就不用陪了,只要去民政局领个证就好了。”时幼妍的尾调上扬,透着点小得意。 又和经纪人奚丽谈了会儿音乐会的事情,时幼妍便挂了电话。 她的衣物都已经搬到秦放这儿了,衣帽间里还有秦放给她置办的这季度的衣服,全是按照她的风格挑的。 暖色系的灯光平整地打在衣服上,让每件衣服都展现出来,衣帽间最中间摆放着首饰桌,一层又一层,珠宝钻石的光芒璀璨耀眼,闪的人眼花。 时幼妍挑了好几件都不大满意,她和秦放没拍过两个人的证件照,势必是要在民政局当场拍的。 “走之前也不知道要告诉我一下穿的衣服。” 小声嘀咕着抱怨了句,时幼妍还是没打电话过去,她知道秦放最近为了瑞典这家老牌公司的收购案费了多少心力。 在琳琅满目的衣服首饰里,时幼妍最终还是挑了件简单的米色上衣,搭配格个群,妆容也很简单,是日常妆,连口红的色号都尽量选择低调的豆沙色。 等她打扮好,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就到秦放约定的时间了。 “不好不好!” 时幼妍连忙跑到车库去开车。秦放一个人住习惯了,整栋别墅里除了必要的做饭打扫的佣人,连个司机都没有。 民政局下午两点上班,秦放的生日算是个吉日,前来排队登记结婚的新人还不少,时幼妍来的时候已经迟到十五分钟了,她一眼便看到坐在最前面的秦放。 他正在和后面的一对新人协商,“不好意思,我太太有事迟到了,我和你们换一下位置,你们先。” 彬彬有礼的态度,就连一向生人勿进的面孔都带着三分笑,手上还拿着不怎么般配的红色户口本。 时幼妍踩着小碎步跑到他面前,乖乖认错,“我来迟了。” 秦放望着她,看她明显打扮过不似平常随意的装扮,眼中似有什么改变。 “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的声音很低,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伤,更多的是庆幸。 时幼妍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伸出一根食指,用力地点在他的眉间,几分惩戒意味。 “想什么呢,我为什么会不来。” 秦放的眼神温柔,时幼妍人到了后,他整个人也不绷着了。 “我昨天没和你商量,也没给你一个正经的求婚,直接就让你来民政局了,阿酒,你不怪我吗?” “我都和我妈妈要了户口本了,昨天还把腿都跪麻了,当然要来。”时幼妍理所当然道。 她清楚自己之前仗着被爱所以有恃无恐,所以秦放总是患得患失,想要把自己绑在身边,现在她这个混蛋既然想通了要好好过,当然要给秦放足够的安全感。 一张九块钱的结婚证如果能给他一些安全感,那当然要给。 登记结婚的流程很快,许是秦放打了招呼,那些工作人员连一丝一毫多余的问话都没有。 拍完照,两个钢印戳在红本本上,便算是结束了,快的不可思议。 “现在就算结婚了?” 出来后,时幼妍拿着手里的红本本还是觉得难以想象。 秦放拥着她,抱的很紧。 “是的,秦太太。” - 时幼妍的伦敦站钢琴巡演举办的这一天天气很好,向来雾蒙蒙雨水不断的伦敦竟然迎来的万里晴空。 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前的浮雕也充满明媚气息,圆形的建筑周围人来人往,还有白鸽飞过。 后台,韩松灵陪着时幼妍聊着天,放松心情。 “没什么可紧张的,你都练了这么久了,况且你想想和你同一辈出来的,哪个没开过巡演?就你最迟。” 时幼妍师从世界著名钢琴家劳伦斯先生,他也是当今世界钢琴界排名前五的钢琴大师,手下招的学生更是屈指可数,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名声显赫的青年钢琴家。 时幼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她中间荒废的时间太多,效力于维也纳爱乐乐团没多久就为了照顾滚滚退出,之后三年就算每天都有练琴保持琴感,也无法和其他同门相比。 至于韩松灵,她更是出了名的天赋异禀,十二岁时候就拜入名师府下,十六岁就开了个人小提琴独奏音乐会,和她谈紧张,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主持人已经在用英文宣读今日的演奏流程,时幼妍拎着裙边时刻准备上台。 “让我们热烈欢迎即将为我们带来精彩演奏的青年钢琴家——时幼妍!” 潮水般的掌声响起,身后传来韩松灵的“加油”声,时幼妍缓缓步入台中央。 她的脑袋完全放空,好像是只凭借本能下意识地做着动作。姿态优雅地鞠完躬,一抬头就看到坐在第一排中央位置的秦放。 他的眼下一片青,看得出来是连夜赶过来的。 秦放对她挥了挥手,还极为拘谨地比了个心。 时幼妍的心里一阵暖意,笑容也真挚了多。她坐在琴椅上,手臂线条流畅,姿态端庄。 少顷,放在琴键上的纤细手指开始跳动、舞蹈,第一首钢琴曲就是一首炫技名曲——《肖邦 冬风练习曲》 时幼妍的这场钢琴演奏会基本上是以肖邦的曲目为主,她专研最深的也是肖邦的曲子,不过风格却和她的恩师劳伦斯忠实于古典不大一样,她不拘于古典,却一点要有范。 所以在后半段部分,时幼妍改动了曲子,融合了些爵士乐进去,风格一瞬间便变得大胆热情了些。 这变动很突兀,虽然有主持人在此之前陈述铺垫过,却还是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不管是坐在地下的听众,还是二楼三楼的听众,无不是面面相觑。 时幼妍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浮出,这个大胆的举动其实是她下了不小的决心才促成的。 英国人都保守,她不确定是否能够得到这群听众的喜爱和认同。如果无法认同,下面的曲目就要都改成原版的,幸好之前她做了两手准备。 等冬风练习曲弹完,偌大的音乐厅有片刻的安静,时幼妍内心惶惶不安,满脑子都在叫嚣着“完了!完了!” 容不了她多想,几秒后安静的音乐厅里猛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喧嚣不下。 她成功了,得到了认同。 时幼妍激动地站起来,忍不住鞠躬感谢。 第一排位置中央,秦放用口语说了句:很棒,满眼都是骄傲。 有了认可,时幼妍接下来的演奏便更加顺利,如鱼得水,行云流水般的弹奏更是博得满堂喝彩。 连续弹奏好几首名曲,接着便是她邀请来的助阵嘉宾韩松灵,她们俩之前就有不少合作,学生时代又是无话不谈的知己,配合默契,一首《梁祝》悦耳动听。 短暂的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后,接着是受邀而来的伦敦焦丽音乐协奏团和时幼妍配合的合奏曲贝多芬的第一钢琴协奏曲。 第一主题是奏鸣曲式,十分活泼,极富有莫扎特的特点。第二主题则是广板,三段体,中间段的钢琴独奏有即兴式的朗诵调表演,让耳朵享受到了和谐平静的美。 第三主题曲调逐渐上扬,变得越发急促,时幼妍弹奏的第三段钢琴华彩乐段尾声之后乐曲节奏更加紧促,接着便戛然而止,然后突然出现简短的休止,停顿几秒后又开始,跌宕起伏。 时幼妍原本觉得今晚的时间一定会过的很漫长,但没想到两个半小时的演奏会很快就结束了,她弹的很尽心,快到结束时还加赠了一首曲子。 “最后一首曲子是我最近写的一首钢琴独奏《陷落美好》,献给我亲爱的丈夫秦放。” 时幼妍的气息有些不稳,她脸庞透着红色,眼神四处游走,悄悄地打量坐在第一排中央的秦放,果不其然看见他惊讶的神态。 他情绪轻易不外泄,能抓住他一点吃惊的表情已然让时幼妍喜悦,更遑论他眸中化不开的深情,简直能让人溺毙在其中。 时幼妍的脸有些撑不住在燃烧,她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示爱表白,但一想到秦放为她做了那么多,忽然又觉得脸皮面子也不是很要紧,况且这可是她的演奏会,是她的主场。 原本坐姿随意慵懒的秦放无知觉地直起了腰背,神色带着认真和压不住的得意,唇角翘了又翘,随着人群假装冷静的鼓掌,看着那个在外人面前清冷淡然了二十八年的小心肝,在伦敦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里,生平第一次表白。 她的唇色是剔透的樱桃色,说出的话语让他恨不得立刻上去拥吻她。 她当着五千人的面,软声表白。 ——“秦放,我最爱你了。” 第32章 全文完 时幼妍伦敦站的巡演结束后,连庆功宴都只短短露了个面就被秦放拥吻着抱进定好的六星级酒店。 在舒软的白色大床上极尽缠绵, 在透明的落地窗旁, 俯看高楼万丈, 在厨台旁含着樱桃,染红了唇。 秦放像是不知疲倦般一次又一次,兴致高昂时, 又诱哄着她说话。 “好阿酒, 说你最爱我给我听。” 时幼妍早就被他折腾的没了力气, 呜咽着嗓子软弱无力地打了下他的胸口, 就是不开口。天晓得她今晚已经说了多少遍了。 她不说, 秦放却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深入浅出, 耐着性子勾引她的兴致。 等到时幼妍终于受不了折磨用着颤音说“我最爱你了”才勉强放过。 “乖孩子,侧过去。”秦放哑着音。 他总喜欢在她变得顺从时在她耳边夸上一句“乖孩子”或是“好孩子”。 时幼妍脑子里这么想着, 很快又陷入了沉沦。 - 早晨, 高层之上伦敦的雾显得更加浓厚, 布满整座城市,像是置身于末世大片中。 时幼妍睫毛颤了颤, 微微睁开眼凭意识伸出一条白嫩的胳膊去够床头的手机, 手腕处布满青紫的痕迹。 已经是早上九点二十三了, 不早了,往常这个时间点她已经送完滚滚去学校,回来自己练琴了。 支起软弱无力的身子,将床头放着的平整衣物够了过来, 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下来洗漱。 总统套房的办公间隐隐约约传来秦放的声音,时幼妍拿着电动牙刷懒洋洋的挤牙膏,那个工作狂估计是在开视频会议。 在平板上定好酒店的早餐,等服务人员送上来后,时幼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没给秦放订早餐。 她用三秒的时间想了想,按照秦放体贴入微的性格,如果他自己吃早餐的话,一定会帮她再订一份,不管她起没起得来,都会订。现在餐桌上没有早餐,看来是他一起来就没闲着,去开视频会议了。 “麻烦把我这里点的早餐再送上来一份。” 时幼妍匆匆又在平板上给他们这间总统套房的管家发了语音,虽然她不清楚秦放吃什么,但他每次点的东西都和自己差不多,口味喜好应该也差不多。 一个人吃完早餐,时幼妍端起秦放的那份,十分贤惠地决定给他送一顿早餐,让他也体会一下难得的关心。 “咳咳。” 推开门,时幼妍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果不其然看见带着一只蓝牙耳机正在视频会议的秦放诧异地转过身。 下一秒,时幼妍殷勤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示,秦放便快速说道“会议就这样,其他的下次再说。”转身便合上笔记本电脑。 “怎么了?我一进来你就结束工作了?”第一次殷勤送早餐,半句话还没落到夸,就觉得受到冷落的时幼妍十分委屈,“我就是想你可能没吃早餐,来送个早餐而已。” “不是,本来也快结束了。”秦放赶紧接过时幼妍的端盘,义正言辞,面色不变。 “骗鬼呢。”时幼妍不满意这个回答,娇气地张大嘴,做了个“恶龙咆哮”的表情。 她只要和亲近的人待在一块,幼稚的一面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秦放清楚,也喜欢她这样。 将一块温泉鸡蛋切开,秦放掩饰性地握拳低声咳嗽了声。 “当然,主要是你衣服没拉好。” 时幼妍顺势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着装,简单的白衬衫和格子裙,还是秦放给挑的,纽扣也没扭错,裙子也没穿反。 她就不明白了,“哪有问题?” 秦放伸手指了指锁骨靠里的位置,“这里,有印记。” 深粉的草莓印,还不止一个,是两个叠在一处的。因为时幼妍衬衫没有全部扭起来,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扣,胸锁关节处的暧昧痕迹便一清二楚。 时大小姐的脸沉了下去,状似恶狠狠地反问,“那这怪谁?” “怪我。”秦放主动承认错误。 时幼妍对他的识趣很满意,撑着下巴问,“你订的几点的飞机回国?” “没订机票。”秦放答。 “没订?” 这下轮到时幼妍震惊了,她以为按照秦放对她事无巨细的心思,订机票这种事情肯定也早就安排好了,所以她之前还特地嘱咐了经纪人奚丽,不用她订机票。 “好吧,那我自己订,滚滚放在我爸妈那都快一星期了,小东西肯定想我了。” 时幼妍也不多问,转眼拿起手机自己去手机软件上订机票,一旁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巧地夺过她的手机。 秦放一锤定音,“难得的二人世界,阿酒陪我逛伦敦吧。” - 既然秦放说要逛伦敦,时幼妍当然乐意奉陪。 行走在伦敦塔桥附近的步行街,看着泰晤士河壮丽的风景,远处是白色的游轮,身边是行走匆匆的英伦人士。 这地方时幼妍不说来了有十次,七八次至少有了,至于秦放,这人当年就是在这地方留学的,来的次数更是比她只多不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要逛伦敦。 时幼妍一只手捧着可可奶茶,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流淌着的泰晤士河,实在觉得百无聊赖,她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只觉得在这地方随意散步,还不如回去练琴。 “秦放,下面去哪儿呀,是威斯敏斯特宫殿还是大英博物馆?或者去邦德街?大本钟最近在维修,不对外开放。” “去伦敦眼。”秦放捧着和时幼妍一样的可可奶茶,却一口没喝。 “我总觉得你今天好像心神不宁的。”时幼妍侧首看着秦放,踮起脚尖揪了下他下巴的软肉,威胁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放垂首,掩饰性地唇角翘了翘,“确实有。” 他诚实的回答,却让时幼妍有些措手不及,她预料中的答案应该是“没有”才对,就算是说有,说完也该解释下到底是什么事情,结果秦放这王八蛋却什么都没说,神色也不像开玩笑,倒是有几分认真。 一直等到坐上伦敦眼的乘坐舱,时幼妍都没听到秦放的解释,倒是一路上被秦放塞了好多小吃填嘴。 伦敦眼的乘坐舱很大,是用钢化玻璃铸造的类似鸭蛋一样椭圆形的形状,里面可以乘载游客二十五人,还有空调系统。 因为不是在旺季,游人不多,时幼妍和秦放得以两个人乘坐上了一个乘坐舱。 乘坐舱慢慢地上升,伦敦眼的回转速度大约是每秒0.26米,转一圈大约二三十分钟,等升到一定高度,时幼妍站起来靠近玻璃舱,居高临下地俯看整个伦敦。 “生气了?” 秦放手里拎着不少零食小吃,都是时幼妍一路走过来买的,他穿着英伦式的风衣,偏偏手上大包小包拎的满满都是,一路走过来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对他行侧目礼了。 时幼妍轻声哼了一声,口是心非,“没有。” 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昂起,等着秦放过来哄她。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个人影,更别说低声下气的哄她。 在秦放面前,时幼妍向来是被捧着的那位,过了三分钟了还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一下子就耐不住性子唰地掉过头,而后猛然撞入一双含笑的眸中。 秦放就安静地望着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等不及转身。 她在看外面的风景,他在看她。 时幼妍刚刚升起的一点恼就这样被熄灭的一干二净。 她佯装恼怒,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秦放的肩,又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胸口,没理由的质问。 “你说你有事情瞒着我,为什么不说了?我告诉你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嗯——这应该算是新婚第二天,阿酒你就省得对我用刑了?”秦放将手中的东西都放下,将时幼妍揽进怀里,“好吧,我是得要向亲爱的时幼妍小姐坦白一些事情。” “你说,我在听。” “第一件事,我其实早就恢复记忆,出院两周后不久就全部记起来了,但是为了找理由接近你,所以一直假装没恢复。”秦放边说边观察时幼妍的神色。 “好,还有呢?应该不止这一件吧。”时幼妍不甚在意,这事儿其实她早就隐隐约约有猜到。 秦放轻咳声,有些不自在地继续揭自己的老底,“第二件事,丁清会和徐禹溪旧情复燃,里面有我安排的部分,是我让丁清去勾引徐禹溪。” 这事儿时幼妍倒是没事先猜测到,不过不管如何,徐禹溪既然已经受了丁清的诱惑还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她肯定是不会容忍。 就算没有秦放安排的丁清,也会有其他的柳清、陈清,这事儿放在两个月前时幼妍或许会怪秦放,不过现在结婚证都领了,她对这些也不剩在意。 挖了口芒果布丁,时幼妍追问,“还有吗?” “第三件事情,我送给你的这块手表,里面不仅有定位的芯片,还能监听。” 这事儿秦放说的没之前两件声音大,透着心虚。 三年前他和时幼妍闹得不可开交,其中有一个诱因便是他总是想要把控时幼妍的一切,监听监控更是常态。 果然,时幼妍的声音高了八度,“你一直在监听我?” 秦放连忙挽救,“没有,只监听过两三次,最主要的一次是你和黄灵云的那次,也是那次让我知道原来那个小崽子不是你亲生的。” 时幼妍的杏眼睁的极大,恶狠狠地拆了手腕上的星月手表,然后抓住秦放的右手,一把将手表拍在他掌心里,用命令的口气吩咐: “把监听的东西拿了,然后再给我。” 秦放察觉到漏洞,试探地问,“定位的不用拿?” “不用,手机里也有定位的都功能,手表也有当然没关系。”时幼妍毫不在意,“还有第四件瞒着我的事情吗?” “有。” 秦放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枚女士戒指,镶嵌着硕大的剔透红宝石,周围的碎钻如众星捧月般围绕成一个爱心形状。 他单膝跪下,将戒指套在时幼妍的无名指上。 “缺阿酒一个求婚,现在补齐了。” 时幼妍张开五指打量着这枚戒指,又好气又有几分感动,“你之前做了这么多混账事儿,现在一枚戒指就打发了?而且你这算哪门子的求婚,我还没说同意不同意呢,你就直接把戒指套上来了。” “证都领了,你不戴也不成。” 秦放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罩着时幼妍,伦敦眼上行到了最高处,在此处能俯瞰到最全的伦敦美景。 他拥着她,唇舌相碰,诉说爱意。 “阿酒,我从不信神,但在与你一同前往教堂祷告时,我默默向主祷告,我爱我身边的姑娘,也祈求她能爱我。” 求主让我吻吻你高兴时的双眼,求主让我吻吻你难过时的泪水。 吻你樱桃色的双唇,吻你独一无二的灵魂。 让我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奉上我所有的忠诚,至死不休。 时幼妍轻啄他的脸庞,巧笑嫣然,“那主一定说,如你所愿,如你所求。”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求一下专栏作收和预收文收藏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