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都要跟我做朋友》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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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人类都要跟我做朋友》作者：知柳
    文案：
    傅周涵最近接二连三遇到了灵异事件，无处不在的鬼怪让他烦不胜烦。
    起初，作为一名怕鬼人士，傅周涵见到鬼几乎都要被吓出心脏病来。
    后来，傅周涵见了鬼怪面不改色，还能将恶鬼拳打脚踢个半死。
    再后来，鬼界都知道傅周涵有项特别的技能，于是纷纷聚集在傅周涵身边，争着抢着抱他大腿。
    【小剧场】
    某个鬼:“涵哥，楼下新入住的人好像就是通缉令上的人。”
    傅周涵拿起手机拨打110:“喂，警察叔叔吗？我发现了一个在逃嫌疑犯……”
    【阅读提示】：
    1、男主向无CP文，无感情线；
    2、本文纯属虚构，莫要当真。
    一句话简介：鬼怪抢着抱我大腿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周涵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闹钟响过第三次，傅周涵才半闭着眼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工作了一个月，身体已经形成惯性，傅周涵还没完全清醒，但是一点儿也不耽误洗漱。
    等到出门的时候，因为睡眠不足，傅周涵都还有些恍惚。手机上的公交到站提醒，显示着最快的那趟公交还有10分钟到站，他便不着急，慢悠悠地锁好了门。
    傅周涵租的是自建房，说是单间带厨卫，但那面积小得可怜。房子因为陈旧显得脏兮兮的，房间采光也不好，而且从这儿到公司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总的来说，这房子除了便宜，就没有其他的优点。但对于一个刚进社会的大学生，这已是综合条件还算不错的一处房源。
    房子总共五层，没有配置电梯，顶层是天台，而傅周涵住在4楼最里的房间。这栋楼的房间布局成“回”字形，除了每间房里和拐角处的窗户，再无见光的地方，于是走廊上就有些昏暗，但还算看得清路。
    此时还不到八点，很多人还未从梦中醒来，这里也不是闹市，因而四周静悄悄的。
    昏暗狭窄的走廊，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霉味，强烈地刺激着人的大脑。虽然每一天都会经过这条走廊，但傅周涵还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而后快速地穿过走廊。
    走到拐角处就十分亮堂了，傅周涵深呼一口气，从楼梯口往下走，走到4楼与3楼的楼梯相交处，他看到了一只皮鞋。
    这鞋有八.九成新，款式有点复古，看着还挺时尚，不太可能是谁当垃圾乱扔在这儿的。傅周涵想起这楼里不知谁养的一只黑猫，也不怕生，时常到处溜达。他想着，这只鞋估计是被猫叼过来的，撇了撇嘴便绕过去走开了。
    这不过是早上的一个插曲，傅周涵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一天工作结束，他收拾好办公桌打了卡，跟着同事杜乐一起说说笑笑走出公司。
    傅周涵跟杜乐进公司的时间相差无几，两人同在一个部门，又是部门里除了总监外唯二的男性，还算聊得来，加上两人租房离得不远，便常常一起回家。
    他们公司在4楼，相比在这种下班高峰期等电梯，走楼梯更快捷便利。傅周涵眼神示意了杜乐，说：“走楼梯吧！”
    杜乐应和道：“走走走。”
    两人才往下走一层，傅周涵一低头就愣住了，他的脚前方有一只鞋，跟他早上见到那只一模一样！
    杜乐推了推傅周涵，问道：“傻愣着干嘛呢？”
    傅周涵指着地面上的鞋说：“你看这个，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两年盛行复古风，衣服鞋包都运用起了古典元素，但他早上看到的鞋样式实在别致，所以在心中留下了印象。这会儿又看到同一款，还同样是单只，难免觉得诧异。
    杜乐看着有点脏的地面，疑惑地皱了皱眉：“大概是新来的保洁阿姨一周才扫一次楼梯吧，或者是前两天才下雨，所以泥土有点多。不过也还算正常吧，没什么奇怪的。”
    傅周涵一惊，问：“你……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了吗？”
    杜乐睁大双眼细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无奈地摊手：“你这是难为我这个近视眼，没戴眼镜我连烟蒂都看不太清。”
    这么大一只鞋，杜乐竟看不到？！傅周涵倒吸一口气，脑海中突然冒出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的各种妖魔鬼怪故事。他长腿一伸，跨过鞋子就往楼下奔。
    边跑边喊：“快走快走，咱们赶最早的那趟车。”
    “急啥子哦，地铁间隔时间那么短。”虽然嘴里嘟囔着，但杜乐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傅周涵跑到二楼，回头看到杜乐紧跟在他身后，顿时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看到那只鞋也“哒哒哒”地跟着，甚至很快超过了杜乐，直朝着他奔奔来。
    他惊恐地瞪着双眼，接着撒开脚丫跑到楼下，什么也顾不上跑到地铁站，挤进了人群中。
    到了地铁站，傅周涵喘着气，两手撑着双腿，频频往身后看，没再看到那只古怪的鞋。他拿出手机，看到微信上杜乐给他发的消息。
    【杜乐：你跑那么快干嘛呢？被鬼追都跑不出你这速度。】
    看到那个敏感的字，傅周涵瞳孔就是一缩。他这个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唯独害怕鬼怪。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老家那边比较敬鬼神，盛传各类异闻传说，听得多了难免心中犯怵。
    而且十多年前，他们村里还真出现过灵异事件。虽然时间久远，但在傅周涵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那之后，他对鬼怪就有了心结。
    傅周涵又不能真说自己见鬼了，只好撒了个谎，回复杜乐之后就坐上了回家的地铁。他在心中不住地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念叨完，他又开始找理由说服自己：“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一定是我昨晚玩游戏睡得太迟，睡眠不足导致有些眼花。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分子，我们应该崇尚科学，反对封建迷信！”
    “对！一定是我看错了！”
    这么一番自我安慰后，傅周涵的心平静下来。地铁里都是人，十分拥挤，但这却让他更加心安。
    地铁到达终点站后，傅周涵还需转乘公交。也是他赶得巧，还有座位坐。只是行至半路，遇上了车祸，堵车堵到怀疑人生，公交车不能进也不能退。
    天色渐渐暗了，想到今天遇到的事，傅周涵不敢在外逗留，于是找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家。他到家时，天已经全黑，楼下的夜宵摊子也摆了出来，他打包了一份炒粉就直接上楼。
    走到3楼，傅周涵下意识停了下，没有在楼梯间看到多余的东西。甚至走上4楼，房东还坐在楼梯口摆放的桌子前，正玩着电脑，看到傅周涵打了声招呼。
    只要有人在，傅周涵心里就会踏实许多，他笑着跟房东问好，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上。这里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差，他能清楚地听到别人放电视的声音，还有人在鬼哭狼嚎般放声歌唱。
    平常傅周涵会觉得心烦，但今天，他就着这些吵杂的声音，安安心心吃着炒米粉。耳边的喧闹声，有种说不清的悦耳动听。
    晚饭后，傅周涵也没心情再做其他的事，早早地洗了澡就躺到床上玩手机，打算今天睡个早觉。
    傅周涵是十点左右入睡的，不知睡了多久，他就听到急促地敲门声。声音仿佛在耳边，他没怎么在意，迷迷糊糊摸过床头的手机，发现才刚过零点，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一会儿，敲门声断了，四周恢复到安静的状态。傅周涵刚要进入梦中，耳边就有一种近似呢喃的声音，还有一阵凉飕飕的风拂过。
    夏天的夜晚相当燥热，凉意虽然会带来舒适，但这冷不隆冬的，却让人发麻。傅周涵的右手从耳旁擦过，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转醒过来，另一只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按下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白炽灯的光笼罩着整个房间，傅周涵猛地睁开眼，一转头就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
    “啊——”傅周涵惊声尖叫。
    然而因为过于恐惧，他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身体快过大脑，傅周涵连滚带爬紧靠着墙角，尽可能远离床边的人。这时，他才看清面前的人缺了一条左腿，左膝盖处甚至血肉模糊的一片。
    对方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身形偏瘦，面目俊秀，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这样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你床边，还丝毫不管腿上的伤痛，这笑反而让人觉得诡异。
    只一瞬，傅周涵脑海就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个，到底是人是鬼？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有某些情节有点恐怖，胆小者可白天看。
    接档无CP《异世种田手册》见专栏，大约是3月更。
    第2章
    不等傅周涵细想，眼前这个“人”就给了他答案。
    只见对方有些雀跃地说：“你能看到我，对不对？”
    现在再否认已经来不及，傅周涵机械地点点头，上下牙齿打颤，他求生欲极强地问道：“哥们，您有何贵干？是要我给你上香拜祭，还是给你烧纸钱？只要我能做到我都能满足你。”
    “这些我都不需要。”这个断了腿的鬼摇了摇头，有些沮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半点事情也想不起来。我醒来就发现左腿不见了，虽然没有记忆，但我总觉得我以前的腿是完好的。”
    傅周涵看了一眼对方渗血的左膝，接着又撇开眼：“大概是你死的时候断的吧。”
    “也许吧，毕竟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断腿鬼眼睛看着虚空，自顾自地说起来：“我醒来后一直在这里，这层楼里的每个房间我都去过，但是我只能在这一层活动，我没法下楼。每次下到楼梯后，就有种无形的压力阻止我前进。我一直在这儿晃悠，十分迷茫又孤独，直到我遇见了你！”
    说到这里，断腿鬼兴奋地看着傅周涵：“今天早上，我又尝试着下楼，屡次碰壁后，我看到你经过，然后就发现你像是给我打开了一条通道，接着我就能下楼了。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我觉得你会是帮我找回记忆的契机，只是没想到下午我们碰面后，你见了我就跑。”
    傅周涵顿时一噎，见鬼了不跑，难道还上前招呼，等着握手交谈吗？
    断腿鬼这时继续说道：“晚上跟着你回来后，我大概是太累，有段时间失去了意识。醒来后，我来你房前敲门，你一直没反应，我就进来了。擅自进入你的房间，我很抱歉，但是我只能向你求助，我想知道自己是谁，以及自己的腿是怎么断的。你能帮我吗？”
    这鬼看上去还挺讲理，还会为他的无理道歉。但这是个鬼啊，跟人完全是两个物种！傅周涵握紧自己的拳头，努力掩饰自己的恐惧，他想拒绝对方的请求，但是他没那个胆。
    此时傅周涵脑中相当活跃，一个小人说：“不能答应。一个什么身份信息都没有的鬼，你能怎么帮？要是完成不了他的夙愿，他会一直跟着你的。”
    另一个小人说：“你不答应人家，人家难道就不会跟着你吗？要是他不耐烦变成恶鬼怎么办？到时麻烦更多，还不如直接答应。”
    傅周涵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哭丧着脸，最后挣扎了一番，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他斟酌着说道：“那什么，我就一普通人，要帮你找回身份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可能要多花点时间。”
    断腿鬼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不急的，按照你自己的步伐来就可以。”
    傅周涵松了口气，商量着问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鬼先生，你能先回自己的地吗？”
    说完他又赶紧补充道：“当然我不是嫌弃你啊，只是我这人胆子有些小，睡觉醒来看到有人……那个有鬼就在旁边，难免容易吓到。”
    断腿鬼：“其实我一醒来就是在你这个房间里，平常我在外晃悠累，就会回到这里来，只是之前你都看不到我。”
    傅周涵顿时鸡皮疙瘩就起来，背上瞬间就冒起了冷汗。
    这时断腿鬼又说：“那我就去旁边的房间吧，以后不经过你的允许，我不会再擅自进来。”
    说完，断腿鬼穿墙而过，消失不见了。
    傅周涵直愣愣倒在床上，他抚摸着胸口，心说还好自己身体素质不错，不然得吓出心脏病来。他不敢关灯，脑中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最后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傅周涵刚洗漱完，就听到敲门声。他扬声问：“谁啊？”
    “我能进来吗？”
    傅周涵闻声一愣，这是那个断腿鬼的声音，昨晚并不是他做梦。他瓮声回道：“进来吧。”
    断腿鬼穿门而入，眨眼便来到了傅周涵跟前。傅周涵眼皮直跳，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大变活鬼”的冲击还是不小。
    “我能跟着你一起去上班吗？”断腿鬼问道。
    傅周涵心想，自己有拒绝的权利吗？但他还是委婉地提了个要求：“你能把你腿上的伤口处理下吗？看着有点吓人。”
    断腿鬼低头看了看：“不好意思，我试过清理，但是没有用。”
    “哦，那没关系，反正多看几次也就习惯了。”傅周涵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是安慰谁。
    出门后，傅周涵经过那条昏暗的走廊，有些好奇地问：“你有在这里见过其他的鬼吗？”
    “没有。”
    这话让傅周涵的安全感蹭蹭升起来，这里就一个比较文明的断腿鬼，他以后经过这条走廊也就不用担心会突然冒出别的鬼来。
    心安下来后，傅周涵就开始考虑怎么帮助断腿鬼，好让对方心愿了结早点去投胎。直到换乘地铁后，他还没想出好点子，但是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断腿鬼突然发声：“昨天我就有些好奇，现在火车竟然这么便利了，居然能在城市内运行。这里面环境也好，整体结构都大变样了。”
    听到这话，傅周涵猛然转过头，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收回来。他打开手机的便签，打下一行字——我们这是乘坐的地铁，你是不是以前没见过？
    断腿鬼看着面向他的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应该是没坐过，而且，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电话，我见过大哥大，比你这个要结实许多。”
    傅周涵打开手机网页，搜索S市最早建成的地铁，发现是在十五年前，而大哥大这个东西，则是在八.九十年代比较流行。
    这么看来，断腿鬼至少死了十五年。
    傅周涵陷入了沉思，十五年前或者更早，那时各方面的技术都比较落后，断腿鬼的相关信息都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不过，有了个大概的死亡时间，他倒是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有了更好的说辞。
    傅周涵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是家中条件一般，大学就选了相对务实的专业。但是他的画功在非专业人群里算是不错的，偶尔摸鱼画了画，他就传到网上，现在已是网上小有名气的画手，有三万多粉丝。
    这天，傅周涵利用上班时间摸鱼，将断腿鬼的肖像画了下来，之后又传到微博上，并附言：这是我一位长辈的朋友，失踪了很多年，不知生死。长辈最后一次联系他，说是在S市。家中长辈回忆往昔，想起这位朋友，就想知道他是否安好。若有见过或认识此人的，请与我联系。
    发完微博，他又联系了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博主，让他们帮忙转发。
    现在网络传播效应虽然广，但傅周涵对于网上找人其实很没底，因为断腿鬼死了那么多年，如果交往不深，估计对他没什么印象。
    唯一的指望，就是断腿鬼还有后代，或者其他亲近的亲戚。只要他们看到这幅素描画，应该就能认出来。
    离下班还有十多分钟时，傅周涵看到电脑右下角弹出的新闻——
    20XX年7月15日，在G省S市红叶区发现一具男性尸体，身份不详。年龄20岁至25岁上下，身高174cm左右，推测死亡时间约为18至23年前。为了尽快明确身份，请知情者积极提供线索。联系人赵警官，电话138XXXX9028。
    傅周涵手一抖，按下鼠标左键，关闭了窗口。他内心十分震惊，这具男性尸体的描述跟断腿鬼很接近，让他觉得自己就快发现真相了。
    而且，昨天就是15号，他看到断腿鬼的时间和警方发现尸体的时间在同一天，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很快，傅周涵在浏览器里输入关键词，再次找到那条新闻，仔细确认，并将赵警官的电话存了下来。
    下班后，傅周涵考虑了很久，还是没有跟警方联系。十几二十年前的尸体，恐怕只剩下骨头，到时警察问他相关信息，他除了能拿出一副画像，什么都没法告知，可能还会惹人怀疑。
    傅周涵有些失落地跟断腿鬼道歉，他只能暂时放弃这一处线索。
    “没关系，你愿意帮助我，我就很感激了。”断腿鬼倒是看得开，接着他又说，“我今天在你上班时到处转了转，发现我现在可以去任何想去地方，要不你打听下那具尸体放在哪儿，我自己去看看。”
    傅周涵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我先查一查。”
    然而网上信息有限，傅周涵又没法侵入警方的系统，他只能大致推测尸体存放的地点，那也有三个选项，需要一一查看。
    他又想起白天发的微博，登上去查看消息。热门评论第一条附带了一张照片，层主评论说：“卧槽！感觉跟我同学长得好像，我去问问他这人是不是他亲戚。”
    傅周涵看了照片，这个层主的同学眉眼和嘴巴跟断腿鬼确实有些相似，乍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两人似乎有血缘关系。他看了评论下的回复，层主后来又评论了：“博主还在吗？请看下我同学发的私信，他微博是@吃不胖的仙人掌。”
    傅周涵直接从评论打开了私信框，发现“吃不胖的仙人掌”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吃不胖的仙人掌：博主你好，你找的好像是我叔叔，听我爸说，我叔叔25年前去S市做生意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系。之后不知所踪，这是我叔叔的照片。[图片]
    傅周涵放大照片，虽然画质有些差，但是他一眼就看出照片中的人正是断腿鬼。
    第3章
    傅周涵从没想过自己会像个骗子一样谎话连篇，但是他为了取得断腿鬼的信息，只能半真半假跟人套近乎。
    他删删减减，最后回复了一句话：你好，我看你这照片跟我长辈留存的照片很像，未免认错人，请问你叔叔叫什么名字？
    吃不胖的仙人掌很快就回复了：他叫蒋鸿风。
    傅周涵：那就没错了。
    接着，两人就像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谈甚欢，最后还加了微信，交换了电话号码。这一场谈话，傅周涵其实不过说了几句话略作引导，对方就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让傅周涵了解到断腿鬼许多信息。
    断腿鬼名叫蒋鸿风，25年前辞了体制内的工作，下海经商来到了S市。
    起初也是隔几天就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偶尔也会说起自己的事业进度。最后一通电话，蒋鸿风说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事业即将步入正轨。
    只是一周过后，家里再没接到蒋鸿风的电话。那时有线电话都还没怎么普及，一般无急事也不会电话联系。于是家人只以为蒋鸿风事业起步正忙着，就没给家里打电话。又过了半个月，还是没有蒋鸿风消息的蒋家人，按捺不住拨通了蒋鸿风留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却告知蒋家人蒋鸿风早已没住那，离开后去了哪并不知道。当时大家也没往坏处想，不过人一直没联系上，蒋鸿风的父母总是不安心。
    过了一阵子，一直没收到蒋鸿风的消息的蒋家，派了蒋鸿风的哥哥蒋鸿雷来S市打探。最后，迫不得已向警方报了失踪，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音讯。
    吃不胖的仙人掌是蒋鸿雷的儿子，真名叫蒋浩泽，他说他爷爷奶奶一直还惦记着小儿子，不管是生是死，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得个准信。如果傅周涵有消息了，还望告诉他们一声。
    傅周涵已然知道蒋鸿风的生死，但没法告诉人家。只说他正好在S市工作，家中长辈想起往事，就托他打听，若是有什么消息一定会转告。
    深深地叹了口气，傅周涵将手机丢在一边，看着成了鬼魂的蒋鸿风，问他：“你叫蒋鸿风，老家是H省的，你还有个哥哥叫蒋鸿雷，你对这些有没有什么印象？”
    蒋鸿风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你刚刚给我看的照片，让我想起了点事，那张照片应该是一个天气很好的午后拍的。记忆有点模糊，我只记得当时很开心，太阳很暖和，再多就没有了。”
    “能想起就好，可能是旧物件勾起了你的记忆。赶明儿我跟你侄子混熟了，再让他找几件东西给你看。”傅周涵想着，如果蒋鸿风能自己记起事来最好，那他就不用他费尽心思去找线索了。
    次日正是周六，傅周涵比平常醒得略晚，他吃完早餐就联系了赵警官，想要去看看那具尸体是不是蒋鸿风的。他现在已经掌握蒋鸿风的基本信息，完全不担心会露出破绽，实在不行还能拿蒋浩泽作掩护。
    十点钟，傅周涵在红叶区警察局见到了那位赵警官。赵警官对他进行了基本的问询，发现很多信息能对上，之后也让傅周涵去看了尸体。说是尸体，其实只剩一堆骨头，上面还套着未腐化的衣服碎片。
    傅周涵看了一眼就觉得那不是蒋鸿风，那个衣服跟蒋鸿风身上穿的完全不同，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加直觉。不过，蒋鸿风围着那具尸体转了一圈，很是肯定地说了一句：“这不是我。”由此，更肯定了傅周涵的想法。
    这时，赵警官说道：“尸体特征跟你的描述很接近，但你也看到，现在这种情况无法辨认尸体身份，最好让死者的家人过来进行DNA比对。”
    “好。”傅周涵点头回应，接着又问，“赵警官，这具尸体的左腿，是他生前还是死后缺失的？”
    赵警官道：“经法医鉴定，是死后造成的伤口，这很有可能是一起凶杀案。所以，要想抓住凶手，还需确认死者身份，开展进一步的调查。”
    傅周涵：“我会通知我朋友，让他们尽快过来一趟。”
    辞别了赵警官，傅周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刚刚看过的那尸体，左腿同样是从膝盖处断了，实在有些巧合。
    本来他答应帮助蒋鸿风，是怕对方纠缠他，甚至变成恶鬼发泄不满。他是个普通人，惜命得很，并不想惹上麻烦。但是现在这情况，很可能是一起连环命案，这样一来麻烦更大。
    只是答应了蒋鸿风，现在再撇开关系，已经来不及了。
    蒋鸿风问：“你为什么叹气？”
    傅周涵没有说出心中的顾虑，只说：“我觉得我那租房跟我气场不和，等我多存点钱，就换个地方住。”
    他这话也并不是假话，一个月前他才住进去，第二天房里的灯泡就坏了。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到一周，又经历了钥匙断在锁中，水管漏水等状况，实在有点过于悲催。
    现在嘛，又大白天活见鬼，也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等着他。
    红叶区警察局离傅周涵的租房并不远，他来时骑着共享单车，蒋鸿风就跟在他身后飘着。那画面简直就像他扯着一个人形风筝，实在够惊悚，也亏得不是所有人都能见鬼。
    回去的时候，傅周涵就选择了步行，在途中找了个小饭馆，准备解决今天的午饭。
    大概因为才刚过十一点，且这儿不是闹市区，饭馆里面只有一位顾客。
    傅周涵盯着那位顾客多看了几眼，实在是这人有些打眼。对方头顶扎着一个小揪揪，穿着件黑色长袍，看着像是个道士，只是脸蛋过于稚嫩，成年与否都不可知。
    当他刚坐下，突然想起身边还跟着一个鬼，顿时疑惑起来，这道士跟鬼对上会出现问题吗？不等他细想，老板上前询问他要吃什么。
    如果这时再走，反而更惹人怀疑。于是傅周涵点了餐，拿出手机边看边注意着那个小道士。
    小道士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很久，只顾埋头猛吃，不一会儿就解决了桌上的食物。等他吃完又喝了两杯水，结完账就往外走。
    经过傅周涵身边时，小道士停了下来，“咦”了一声，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
    “这位先生你好，我观你周身有黑气，似乎有污秽入体。我本事有限，看不出太多。”小道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假如你哪一天有需要的话，可以去观云道观看看，或者直接拨打名片上的电话。”
    傅周涵愣了愣，下意识接过名片。他是知道自己遇到鬼了，这要是换一个人，怕是会把这小道士当作坑蒙拐骗的。只是对方是歪打正着，还是真有点本事，傅周涵更相信是后者。
    小道士没有逗留，送出名片后就走出了饭馆，倒让傅周涵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影视剧和小说中，确实常常提到秽气，跟鬼打交道的普通人，会被影响气运和身体。傅周涵收好名片，决定哪天有什么不对劲了，就去观云道观瞧瞧。
    蒋鸿风有些内疚地说：“不好意思，没想到会给你带来麻烦，我以后尽量离你远点。”说完就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这份善解人意让傅周涵很是满意，他也没多说什么，良好的人际关系也就是这样，鬼嘛，那也是人变的。蒋鸿风的事，他还是会尽力去帮忙。
    自从和蒋鸿风的侄子加了微信后，傅周涵时不时就跟他聊几句。偶尔套路对方几句，让他发了几张老家的照片。
    蒋鸿风看了照片没想起什么，倒是让他侄子激起了好奇心，想要来S市看看。因为曾经蒋鸿风失踪的事，蒋家人不放心孩子出门远游，于是蒋鸿风他哥决定陪孩子过来。
    傅周涵得到消息时，简直都惊呆了。他能搞得定蒋浩泽，是因为对方年纪小社会经验不足，这要是对方父子一起过来，他实在担心会露馅。
    怎么办？傅周涵思前想后，决定走一步算一步，要是不行就实话实说。而且，蒋家父子要十天后才过来，说不定到时事情都已经解决。
    过了五天，傅周涵接到了赵警官的电话。
    对方先是跟他打了招呼，接着就直接了当问道：“上次你说联系你朋友的，他们有说要过来吗？”
    “现在乡下正忙农活，他们说下周过来。”傅周涵如实相告，隐去了蒋家父子要过来的缘由。
    赵警官接着又问：“能让他们尽早过来吗？我可以给他们报销车费和住宿费。”
    傅周涵愣了愣说：“啊？这么急吗？”
    赵警官静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哎，十多二十年前的案子，本来是不用那么急。只是现在情况有变，具体没法跟你透露，总之就是需要尽快破案。”
    “那我催一催吧。”
    “行，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傅周涵满是疑惑，觉得这电话实在来得有点奇怪。
    他想了想，对蒋鸿风说：“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见过的赵警官吗？你能去红叶区公安局打探一下吗？”
    蒋鸿风：“好，我去去就来。”说完就飘走了。
    没多久，蒋鸿风又飘了回来，他靠近傅周涵，说道：“他们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依旧是没有左腿，身高和体型跟之前的尸体也相近，他们怀疑是连环杀人案，正在着手调查。”
    第4章
    听到蒋鸿风的话，傅周涵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红叶区已经出现两具断了左腿的尸体，这很难用巧合来解释，若是再加上蒋鸿风的，那完全可以确定案件的严重性。现在警察注意到了不对劲，反而是件好事。
    傅周涵对于破案侦查完全没有头绪，这些天他实在不知从哪儿下手寻找线索，于是买了好几本玄学相关的电子书，打算找一找恢复鬼魂记忆的方法。
    当然，截止目前依旧一无所获。所以，警方对发现的两具尸体关联重视起来，这对傅周涵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往常看悬疑小说或电视，傅周涵猜凶手一猜一个准，那也不过是创作者主动将线索呈现出来。现在真轮到自己探案，他完全就是个没有头绪的二傻子。
    能认识到自己的短板，傅周涵也并不逞强。他索性跟蒋鸿风商量，让对方暂时留在警局，时刻关注案情进展。
    红叶区一周的时间里连续发现两具尸体，且它们之间存在许多相同的特征，让人不得不往连环凶杀案这方面想。尸体存放的时间太久远，能得到的证据有限，现在首要是确定尸体的身份。
    之前赵警官见过傅周涵后，把蒋鸿风的失踪案卷调出来看过，但没有再继续追踪。这会儿出现了第二具尸体，不得不这些无名尸重视起来。
    赵警官名叫赵鹏飞，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刑警还只是个副队长，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力并不突出，但还是想在退休前再上一个台阶。
    刑警队队长卫浩上周外出学习去了，现在队里是赵鹏飞负责，他希望能在卫浩回来前多找点线索出来，如果能提前破案是最好的。
    警队连夜找出近年来的男性失踪案件，又从中挑出与尸体特征相近的，足足有十起。次日便一一联系这些失踪者的家人，让他们过来进行DNA的对比。
    能联系上的只有半数，而这其中就在S市的只有两户人家。赵鹏飞会联系傅周涵，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傅周涵有了蒋鸿风当卧底，对于警队的调查情况一清二楚。这几天经过考虑，他决定把警察发现尸体的事告诉蒋浩泽父子。他之前会想着隐瞒，是知道警队的两具尸体都不是蒋鸿风，他不想让人期待落空。
    周末的时候，蒋浩泽跟他爸来到了S市，傅周涵在高铁站接到他们后，就直接去了红叶区警察局。
    从警局出来后，气氛有些压抑，傅周涵为了略尽地主之谊，主动招呼人家走一走散散心。本来也只是漫无目标地行走，但大概是惯性思维，傅周涵将蒋家父子带到了他租房的附近。
    “天气有些炎热，咱们喝点水解解暑气吧。”傅周涵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三瓶冰水，给蒋家父子一人递了一瓶。
    蒋鸿雷状态有点不好，没答话。而蒋浩泽回道：“谢谢你，涵哥。”
    “不客气。”傅周涵笑道，“等会我们去对面那个餐馆吃午饭，我因为住这边就常去，味道还算不错。”
    “可以，我们听你的安排。”蒋浩泽看了眼自己那神游太虚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爸今天有点不对劲，他平常不这样的。”
    蒋鸿雷这时回过神来，拍了儿子一巴掌，瞪着他说：“瞎说什么呢？”
    接着又对傅周涵笑了笑，环顾了下四周，说道：“这个地方我来过，二十多年前的事，就跟昨天一样。虽然有很多变化，但我一走到这边就认出来了。”
    “那里，以前你叔叔失踪前就是住那。”蒋鸿雷指着斜对面的一栋楼说道，“那个公交站台旁边本来有个小卖部，你叔叔留的电话就是小卖部的。”
    傅周涵闻言眉心就是一皱，蒋鸿雷手指的方向，就是他租房的地方。
    这事，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
    蒋浩泽问：“爸，你后来不是报警了吗？有查到叔叔从这里离开后去哪儿了吗？”
    蒋鸿雷叹着气说：“那时跟现在不一样，没有这么多的监控，警察也就来这边问了下情况。我在这边前前后后也呆了好几个月，该打听的都打听过，我在S市到处都贴了寻人启事，但是一直没你叔叔的消息。”
    蒋浩泽安慰地拥住自己的父亲：“爸，你放心，现在各项技术都进步了，我们一定会找到叔叔的。”
    “我跟你爷奶心里都清楚，你叔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人嘛，总得落叶归根。”蒋鸿雷神情落寞，“如果他遭遇了不幸，我们也得找到他的尸体。若是他被能害了，那还得找到凶手，给他报仇。”
    傅周涵在人家父子俩交谈的时候，回忆着他见到蒋鸿风的始末，不免产生许多疑惑。
    蒋鸿风之前为什么一直困在4楼？为什么他醒来是在租房而不是其他地方？蒋鸿风最后一次跟家里联系就是通过小卖部的座机，是不是可以猜测，蒋鸿风就是在这个片区遇害的？
    或者说，蒋鸿风的尸体就是在租房附近。甚至于，蒋鸿风的尸体就在4楼，他现在住的那个房间。
    想到这，傅周涵顿时打了个寒颤。要真是这样，原来的房东最有作案的可能。
    他搓了搓手臂，对蒋鸿雷说道：“叔叔，我问你个事。你25年前过来打探消息，房东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房东叫什么长什么样吗？”
    蒋鸿雷想了想回答说：“房东当时说是退租了，还翻过他那个小记账本确认。名字我不知道，长相记不太清了，但是要真见到，估计还能认出个一二来。”
    他顿了顿又说：“小傅，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傅周涵现在毫无根据，自然不能说出自己怀疑，他说道：“没呢，我就是想了解清楚，看能不能……”
    “能不能怎么样？”蒋浩泽见傅周涵话说了一半就发起了愣，不由地问道。
    而此时，傅周涵正目瞪口呆看着蒋鸿风。只见蒋鸿风有些发怔，抚摸着蒋鸿雷有些花白的头发，喃喃自语：“大哥老了，跟爸长得越来越像了。”
    傅周涵脱口而出：“你想起来了？”
    蒋浩泽父子俩一脸懵地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看着蒋鸿风，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们自己能见到鬼魂。
    这时，蒋鸿风说道：“想起了大部分的事，不过，缺失了死前的记忆。”
    傅周涵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父子俩，内心中是天人交战，最后决定选择告诉他们实情，便坦白道：“我能看到蒋鸿风的鬼魂。”
    蒋浩泽有些震惊：“等等，涵哥你难道是有那个阴阳眼？”
    傅周涵也无法说清他现在这种情况，只道：“我们找个便利的地方再细说吧。”
    于是三人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之后傅周涵将自己遇到蒋鸿风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为了证明事情的真实性，他又问了蒋鸿风一些细节，一一说出来。
    蒋鸿雷起初是半信半疑的，现在是不得不信。他有些哽咽，清了清嗓子，问：“鸿风，你是怎么去的？现在……现在葬在哪儿？”
    傅周涵代为回答：“他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才委托我帮他查清死因。”
    “这样啊。”蒋鸿雷朝傅周涵鞠了一躬，握住他的双手，“小傅，我很感谢你，你需要什么报酬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求你一定帮忙找到我弟弟的尸体。”
    “叔叔，您客气了。”傅周涵觉得受之有愧，他当初会答应帮忙不过是迫于形势。虽然现在已经改变了想法，但是还真没想过要人家的报酬。
    傅周涵找理由离开了酒店，留着蒋家父子在房间里休息。
    蒋鸿风知道自己能交流的对象只有傅周涵，于是也跟着出来了。他离着傅周涵不过一拳的距离，根据之前先前恢复的记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之前确实准备退租，但是还没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就死了。不然，退租后的记忆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蒋鸿风停顿了下，皱着眉说，“当然也不排除我失去了相关的记忆。”
    傅周涵环顾四周，从兜里掏出耳机带上，假装在打电话，声音不高不低：“我比较倾向于你还没退租，这样的话，也就是你以前的房东说谎了。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吴明华。”这个蒋鸿风记得很清楚。
    傅周涵疑惑道：“吴？”
    蒋鸿风点头道：“对，你现在的房东跟吴明华长得很像，他们应该是有血缘关系。”
    傅周涵：“我现在的房东叫吴建国。”
    “啊！”蒋鸿风惊讶地叫出来，“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他应该是吴明华的儿子，那时他才十来岁，我还给过他糖吃。”
    傅周涵回到宿舍，从箱子里找出租赁合同，吴建国的身份证号码显示他今年38岁，25年前正好是13岁，与蒋鸿风的记忆是对得上的。
    第5章
    傅周涵在这边住了一个多月，见过吴建国的儿子和老婆，却没看到过吴明华。可能对方年纪大了在家养老，也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别无他法，傅周涵只能让蒋鸿风跟着吴建国，去人家家里打探情况。
    吴建国平常为了方便管理这栋楼，在4楼留了个房间，每周都会在这边住几天。其余时间，就跟老婆孩子住在新买的房子里。
    这天晚上，吴建国正好要回去，蒋鸿风就跟在他身后，在吴建国家里探查了一番。房间里只有一家三口居住的痕迹，谈话间也没提到其他人，觉察不到异样，蒋鸿风就打道回府了。
    听完蒋鸿风的转述，傅周涵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自己现在这种调查方法十分低效，甚至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很多无用功，耽误了时间。
    “蒋鸿风，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把对吴明华的怀疑透露给警方？我不懂破案，收集线索靠的还是你，咱们现在的调查方向还不知道正不正确。”
    “我们的调查与警察并不冲突，这没多大的问题。告诉警察是可以的，不过用什么样的方法呢？”
    傅周涵想了想，说道：“这附近有个手机店，可以不用身份证办卡，我明天去买一张，到时匿名发消息给赵警官。明天你就待在警局，看他们是什么反应，以及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行。”
    第二天，两人分开行动，按计划各司其职。
    而当赵鹏飞收到傅周涵发送的短信后，第一反应就是调查了信息来源，紧接着也查了信息中提到的吴明华。信息系统显示，吴明华三年前因为肺癌已经去世。
    赵鹏飞觉得这条匿名短信并不像是恶作剧，而且他总觉得吴明华这个名字有些眼熟。“吴明华，吴明华，是在哪儿见过呢？”
    突然灵光一闪，赵鹏飞将之前调取的失踪案件翻出来，最后在蒋鸿风的案卷里，他发现了吴明华的名字。
    赵鹏飞立即吩咐下去：“查一查吴明华的人际关系网，看他与这些失踪人员是否有关系。”
    而这一天，两具无名尸中的一具也确认了身份。除此之外，通过警方的调查，包括这具尸体在内的三位失踪者，曾和吴明华有过或多或少的往来。
    于是，吴明华作为嫌疑人列入了重点调查对象，警方对其进行重新调查，不放过任何细节。
    吴明华虽然落户在S市，但曾经却是Y市人。26年前他收到遗产捐赠的一栋楼，之后就迁移了户口。同一年，他因为遭遇车祸，左腿截肢。虽无工作，但吴明华靠着租房也有不少收入。他带着儿子一起生活，没有重新组建家庭，直到三年前才因病去世。
    这其中还有一些细节有待调查，但大体已经有了个轮廓。目前一切都处于怀疑阶段，确定凶手需要明确的证据，是否有其他的受害人也还需进一步调查。
    傅周涵知道这些信息后，安心了不少，他相信警察迟早会查明真相。到时蒋鸿风的死亡缘由会被查出，他的尸体也能找到。
    想到这里，傅周涵打了个寒颤，因为怀疑蒋鸿风的尸体就在他这间房里，这两天他一直没怎么睡好。与鬼同行，与尸同寝，能睡得安稳才怪。
    “真相快要水落石出了，你怎么反而没有什么精神？”看着兴致不高的蒋鸿风，傅周涵觉得有点奇怪。
    蒋鸿风神情低落：“我只是想不明白，吴明华为什么会杀人？难道就因为他的腿断了，所以见不得别人健全的双腿？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我跟他无冤无仇……”
    傅周涵叹了口气：“如果这世上都是明辨是非且讲道理的人，大概会少很多痛苦和遗憾。”
    “我死后还能以现在这种情况存在，已经很知足了。只是我当初来S市是为了多赚点钱赡养父母，没想到却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有些愧疚。”蒋鸿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傅周涵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看着蒋鸿风这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便道：“等到这边事情结束，你可以回到家里陪伴父母，需要交流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当传话筒。虽然你的身体已经死亡，但灵魂还在，你父母应该多少会好受些吧。”
    蒋鸿风站起身来，有点不知所措，最后抓住傅周涵的手摇了摇：“你说得对，我应该打起精神来。傅周涵，谢谢你。”
    “咱们也算有缘，不用那么客……气。”傅周涵话说一半，表情顿时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可置信，“我能碰到你了？”
    蒋鸿风双手用力地捏了捏，半晌才道：“好像是的。”
    阴冷的寒气从手中传来，傅周涵猛然抽回自己的手，欲哭无泪道：“妈呀，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之前一次偶然，傅周涵没注意蒋鸿风就在身后，一个转身就从对方身体里穿过去了，他们一人一鬼相互间根本无法触碰到。
    傅周涵突然就想起了前几天在外遇到的小道士，对方说他阴气入体，现在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跟鬼在一起太久了？
    从包里翻出小道士给的名片，傅周涵查了下观云道观的地址，发现从这边坐车过去也就三四十分钟。他把名片当宝贝放在枕头底下，想着短时间内应该可以避避邪。
    “人鬼殊途，也许你是受了我的影响。等我离开，应该就没问题了。”蒋鸿风也想起了那个小道士的话。
    他有些黯然，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没法陪伴在父母身边了。老人年纪大了，身体没年轻人好，估计受不了阴魂之气。
    傅周涵看到蒋鸿风的表情，顿时了然，他故作轻松道：“等案子破了，我去道观问问情况，说不定这只是我的契机呢。”
    蒋鸿风接收到傅周涵的善意，没再说什么，回以淡淡的笑容。
    次日是周一，傅周涵带着浓厚的黑眼圈去上班，因为睡眠不足，看起来萎靡不振。
    在公司楼下遇到了杜乐，对方看见了便吐槽他：“你这是纵.欲过度还是分手受到打击了？”
    傅周涵瞥了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你脑袋里想的什么？我就不能是因为纯粹的睡眠不足吗？”
    “当代年轻人大都睡眠不足，但也没像你这么……惨烈。”杜乐上下打量他一番，找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词语。
    傅周涵懒得解释，看了眼电梯前排了老长的队，有气无力道：“看来只能爬楼梯了。”
    杜乐伸出左臂，笑嘻嘻道：“要不要我扶您老人家啊？”
    傅周涵心想，这有对象的人就是跟他这个单身狗不同，贫起嘴来简直不着边，他直接走在前头：“快走吧，再有几分钟就迟到了。”
    两人都身高腿长，一步跨两个台阶，刚一到三楼，就听到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啊——啊——死人了！”
    傅周涵和杜乐对视了一眼，他本能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不想去惹麻烦，但杜乐却很想去看热闹。
    “这尖叫声是女的吧，咱们去看看吧？也不知道是真死人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傅周涵看着三楼走廊上的人，说道：“那里多的是男士帮忙，而且迟到要扣全勤。”
    说完转头就往楼上走，杜乐闻言也跟了上去。
    然而开完早会，傅周涵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就听到外面的鸣笛声，接着看到公司群里闹开了。
    【三楼女厕死了个人，听说血流了满地。】
    【真的假的？】
    【真的，你们看窗户外面，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不过估计是救不活了，那妹子的脖子被划开了一个超大的口子，凶手实在是太狠了。】
    ……
    杜乐敲了敲傅周涵的办公桌格板：“看群消息了吗？刚刚三楼真的死人了。”
    傅周涵侧身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死人了，听描述像是他杀。最近这一桩桩的事，真让他有点心力交瘁。
    杜乐吓了一跳，傅周涵脸色苍白，眼底鸦青一片，整个人看起来状态非常糟糕，他问道：“你受到惊吓了吗？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没事。”傅周涵摇摇头，接着对着电脑工作起来。
    这一上午，大部分人都没法全心投入工作中，胆大的看热闹到处打听，胆小的因为静距离接触死亡而心慌。直到有个人粗心犯了错，被总监当面骂了一顿，骂声响彻整个办公室，大家才冷静下来。
    中午休息期间，傅周涵刷微博，看到一条热搜#鱼池惊现断腿人尸#，看到“断腿”二字他想也不想就点进去了。
    新闻是半个小时前的，文字描述说的是在S市红叶区的事，配了一张照片。快要干涸的池塘里，有具人尸只剩白骨，左腿从膝盖处就断了。
    红叶区，断腿，这两相结合，傅周涵脑海中只想到一句话：这是第三具尸体了。
    傅周涵遍体生寒，如果吴明华真的是凶手，那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已经死了三年的凶手，还能给他定罪吗？还能找到相应的证据吗？
    第6章
    且不论傅周涵怎么想，此时红叶区警局因为这热搜被打个措手不及。赵鹏飞接到上头命令，让他在舆论还能控制的时候，赶紧将案子破了。
    目前外界还尚不知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只是因为此次尸体被发现的位置有些特别，加上媒体的推动，这才引起广泛地讨论。
    发现尸体的池塘是天然形成的低洼，后来人为改造后，才有了蓄水的功能。附近的居民在里面散养着鱼，偶尔也会去垂钓。缺水的时候，也曾用来洗菜洗澡当作生活用水。
    后来那边土地征收，池塘就废弃了。现如今大家虽然没住那边了，但是想到曾经吃过里面的鱼，用过里面的水，整个人都觉得不对劲。那池塘里面，可是泡过死人的。
    无法确认尸体的身份，犯罪现场又丝毫没有留下证据，这对于警方来说就是艰难险阻。唯一的突破口还是来自匿名短信的提醒，好在还有的查。
    赵鹏飞亲自带着一个警员，找上了吴建国，询问关于其父吴明华的事。吴建国还算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说的都说了，但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后赵鹏飞问：“你父亲的东西还有没有留下来的？”
    “这个要不丢了要不就烧了，我们老家忌讳留下死人的东西。”吴建国指间夹着烟，眯着眼吞云吐雾，忽的他把烟按进烟灰缸，“对了，老头子好像还留着点东西。”
    “能拿给我们看一看吗？”
    吴建国站起身：“跟我来吧，东西不好拿，在一个箱子里。”
    赵鹏飞跟着进了一个房间，屋里就是开着灯也显得有些昏暗，墙角有个铁箱子焊在那，看着有些年头了。
    吴建国打开箱子，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杂七杂八，我也没整理过，主要是一些工具，我想着或许有用，就没扔。这不前天403的还过来借过老虎钳，正好用上。”
    节能灯的亮度渐强，赵鹏飞探身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果然是杂乱无章，什么都有，表面可见的就有斧头、铁锤、扳手还有绳索。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工具箱，秉着不放过任何细节的赵鹏飞，将这些物件一样样拿出来，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渐渐箱子能见底了，剩下的东西几乎一览无余。旁边的小警员征询道：“副队，好像都是些五金工具，咱们把外面这些放回去吗？”
    “等等。”赵鹏飞察觉到箱底的触感有些不同，底下放着一块木板，他曲起食指和中指敲了敲，听声音里面似乎是空的。
    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赵鹏飞仔细检查着木板，发现中间部位有个倒扣的小铁环。他食指用力一勾，随着“嗤啦”一声，整块木板都给提了出来。
    箱子底下一分为二，左边放着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右边放着一个扁平的铁盒子。
    赵鹏飞将这两样拿在手中后，才发现盒子里面是一节节的骨头，他猛然看向吴建国，声音有些拔高：“这些也是你父亲的物品？”
    “不清楚，大概是吧。”吴建国这时也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说话都不利索了，“警官，这……这是什么？”
    “骨头特征不明显，无法确认是否为人骨，具体还要检验。”赵鹏飞说着翻开了笔记本，只看了两眼又立刻合上，语气颇为郑重起来，“你父亲的东西我需要带回警局调查。”
    吴建国立刻接话：“应该的应该的，您请自便。”
    盒子里的骨头经由法医验证，确认是人的趾骨。而那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行凶及抛尸的相关信息。
    笔记本扉页手写着“死亡笔记”四个大字，后一页是一段自白，字迹有些潦草，上面还印着几个血指印，无不显示着书写者的疯狂。
    “有的人不仅有钱，还个个都身强体健。而我从生下来就没想过福，每天为生计发愁，现在连腿都坏了。我的日子苦啊，老天可真是不公平！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打破不公就好。哈哈哈哈哈，你们撞在我手上，是你们运气不好，这就是你们的命。在这里，我就是神！”
    第三页写着——
    吴耘，这个人该死。仗着家里有点钱就洋洋得意，看不起人，居然还跟我一个姓，真让人恶心。所以我把他扔到桂花路的下水道，正好让他在臭水沟跟老鼠作伴。
    这次锯腿十分钟，比上次有进步，也没把血弄身上，还要继续努力。
    第四页，第五页……每一页都是一个人的信息，总共有二十一页。越到后面，受害者的资料越详细，后半部分还贴上了打印的黑白照片。而这其中有三页的抛尸地点，正好与最近发现的那三具尸体的地点重合。
    这些抛尸地点不是特别偏僻，就是早已成了废弃地。二十多年过去了，直到最近才有尸体被发现，而且吴明华这么多年丝毫没露出马脚，这人不是一般的狡猾。
    笔记本中的所有抛尸地点都被标记出来后，赵鹏飞安排人手去一一查看，最终将所有的尸体全部带回了警局，并联系家属过来确认。
    赵鹏飞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自认为见惯了尸体，但是当那么多尸骨呈现在眼前，还是不免觉得心惊。他喝了一大杯冷水定神，接着吩咐组员：“去吴建国家里搜查，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带他过来问话！”
    说完又翻开笔记本，说道：“笔记是按照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来写的，最前面撕掉了一页，这一页提到‘比上次进步’，说明在此之前还有一位受害者。让痕迹科看看，通过这纸上的印记，能不能尽量复原上面的字。”
    “是！”众人接到指令，各自忙活起来。
    当晚，傅周涵下班后，就见到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蒋鸿风，便问：“怎么站着这儿？”
    蒋鸿风回答道：“今天警察过来了，他们找到了吴明华的笔记本，上面写了抛尸地点，他们根据笔记本找到了十多具尸体。笔记本最开始就撕掉了一页，可能那一页就是写的我。”
    傅周涵闻言动作一顿，接着说：“别担心，一定会查出来的。实在不行，我再给赵警官发一次信息。”
    蒋鸿风回以微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傅周涵受不了这氛围，想到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拿出那个装有不记名卡的老年机，开机后直接给赵鹏飞发了条短信。
    “蒋鸿风的尸体大概就在408，吴明华的出租楼里。”
    确定短信发送成功，傅周涵就关机了。他知道自己有点冲动，但是这件案子再继续拖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会神经衰弱到不正常。
    不过，在发短信前，傅周涵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算警方会追踪短信发送的号码，也只能确定发信人就在这栋楼里。便是怀疑，也只会先怀疑认识吴明华的人。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怀疑到自己身上，他也是个提供线索的热心群众，最多也就去警局走一遭，说明情况就是了，能见鬼并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
    反正他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他，顺其自然吧。
    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傅周涵把老年机丢在一边，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背了个挎包就出门了。这几天他睡眠严重不足，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他打算先在外面找个地方住，等找到合适的房源就搬家。
    外面天色已暗，走廊和楼梯间虽然亮着灯，但那微弱的光线反而营造出一种恐怖氛围，像极了鬼片里的场景。
    要是以前，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傅周涵绝对会怕得要命，不过现在因为有蒋鸿风陪着，他反而觉得安全感十足，虽然蒋鸿风本身就是个鬼。
    想到这傅周涵颇为觉得好笑，他暗自摇摇头，朝着网上预约的短租房走去。
    赵鹏飞待在警局没有回家，虽然锁定了凶手，但这案子还有得忙。直到刚刚他才去吃饭，这会儿他泡了杯茶正稍作休息，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短信内容让赵鹏飞的心猛然一震，吴明华的笔记第一页，记录了他第一次的杀人情况和抛尸地点。但因为纸张被撕掉，哪怕通过字迹复原，也只得到一些残缺不全的字，无法组成通顺的句子。
    赵鹏飞根据已有信息猜测，蒋鸿风就是吴明华杀害的第一人，而抛尸地点与“墙”这个字相关。他心中记着蒋鸿风的信息，对方曾经就是吴明华的租户，且住在408。
    如此一来，这个匿名者发送的短信，大概率就是真的。
    只是，赵鹏飞不得不疑惑起来，短信是谁发的？他为什么会比警察还先知道这些信息？他是帮凶，还是目击证人？还是其他另有目的的人？
    暂时无法获得匿名者的信息，赵鹏飞只能先将疑点放在心中。
    次日白天，赵鹏飞带着人去了现属于吴建国的那栋楼，联系了目前住在408的租户，这才发现是个熟人。他略微惊讶了下，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傅周涵的基本资料，觉得这大概是个巧合，便没有在意。
    等到傅周涵将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到一边，赵鹏飞进屋勘察一番，接着就指向对着门的那堵墙，让人凿开。
    沉闷的声响此起彼伏，没过多久，一截白骨就露了出来。
    第7章
    看见那白骨，傅周涵心无波澜，这个结果早在预测中，他丝毫不惊讶，但居然没半点害怕和不安的感觉。反倒是一边的吴建国，发出惊恐的叫声。
    “警……警官，这真的是我爸干的吗？”
    赵鹏飞没有回答，现场除了挖掘尸体的声音，没人发出声响，吴建国也并不是要个确定答案。
    随着尸体渐渐露出全貌，蒋鸿风走到人形骨架旁边，神情淡然，他伸手过去想触碰一下，却直接穿了过去。而后他起身朝着傅周涵说：“是我的尸体，我能感觉到。”
    傅周涵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挖出来的这具白骨，被警察带走后，傅周涵留在原地，不知道是要继续待在这儿，还是直接打包行李带走。
    吴建国倒是好心，诚意十足地说：“小傅啊，我这里还有空房间，就在302，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你要是不想住这里了，这个月我也不算你的房租，可以连押金一起退给你。”
    傅周涵原本就打算搬家，闻言觉得就此退租更好，正打算开口，蒋鸿风就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留下来。”
    不好开口问原因，但总归是有什么理由的，傅周涵便改变了计划，只好道：“我去302，麻烦吴叔你了。”
    傅周涵将行李搬到302，关上门低声问：“留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蒋鸿风眉头紧皱，面色阴沉：“我刚刚想起全部的记忆。”
    “25年前，吴建国长得十分瘦小，我常常有个什么小零食就给他吃，所以那一天他端了一杯饮料给我喝，我以为他是感谢我。结果没想到我喝完，不一会儿肚子就疼得厉害，意识也变得模糊。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吴建国的眼神，阴鸷而恶毒，他嘴角还带着笑。”
    “！！！”傅周涵震惊地看着蒋鸿风，接着回头看了一眼门是锁好的，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吴建国给你下了毒，把你杀了？”
    “我再次醒来没了记忆，腿断了人死了，也许不是他下的毒，但至少他是知道并且参与了，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小孩的表情。”蒋鸿风想起死前的那一幕，哪怕现在他已经死了，都感觉全身阴寒。
    傅周涵回想过去跟吴建国的接触，再想到今天吴建国发现尸体后的表现，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是不是可以怀疑，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其他案子，吴建国也参与了？
    沉思片刻，傅周涵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把消息透露给警方吗？”
    蒋鸿风眼神坚定：“我要寸步不离跟着吴建国，我要找到他的罪证。”
    “那行吧，有事随时找我。”傅周涵说着突发奇想，要是鬼魂也能用手机的话，那他们就能随时联系。
    傅周涵以为接下来会打场耗时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收集到吴建国的犯罪证据，没想到不到一天的时间，吴建国就露出了他的马脚。
    当天晚上，傅周涵都已经要睡了，蒋鸿风急急忙忙破门而入，将他从困倦中摇醒过来。
    “傅周涵，快起来！吴建国抓了人，他要杀人！”
    杀人？！傅周涵仅有的那点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立刻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子，边问：“他在哪里？动手了吗？”
    “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废弃仓库，他绑了一个中年男人，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动手，我们要快点赶过去。”蒋鸿风在前面引路，一边说起事情的经过。
    从上午蒋鸿风得知吴建国也参与了凶杀案，便一直跟着对方。等到夜幕降临，吴建国出了门，从租房后面的一条小道，七拐八拐到了一片小树林。
    小树林里早就人等在那儿，那人看到吴建国，便把刚抽没几口的烟给扔到地上踩灭了。
    那人搓了搓手，带着点讨好语气：“老吴，你想要我做什么？”
    “王麻子，我想要你干的事很简单，只不过你得帮我保密。”吴建国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了过去，“里面有2万，这是给你的定金，让你租车的，租了吗？”
    被叫做王麻子的人接过卡，笑着说：“租了，我开过来了。”
    “那去车上再说吧。”
    吴建国指挥着王麻子开车，蒋鸿风趴在车顶跟着到了一个废弃仓库。车子才刚熄火，吴建国就从兜里拿出一个手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王麻子的口鼻，不消片刻的功夫，王麻子挣扎未果，直接瘫软在驾驶座上。
    接着，吴建国扛起王麻子走进仓库，从门后的一个袋子里拿出绳子，将王麻子捆得结结实实。蒋鸿风看见那袋子都是利器，再一看吴建国的表情，跟他二十五年前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路跟来，蒋鸿风只觉得不太对劲，到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于是他立刻回来，叫醒了傅周涵。
    此时，傅周涵躲在一个小土堆后面，遥遥望着废弃的工厂，对蒋鸿风说道：“你进去看看吴建国还在不在？还有，那个王麻子还活着吗？”
    周围寂静一片，远处的路灯泻下昏黄的光线，藏在阴影处的傅周涵紧紧握着手机，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手心里满是汗。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蒋鸿风回来了，他说：“吴建国还没有动手，他正在折腾他那些刀具。”
    傅周涵手有些抖，他深呼吸几口后，换成左手拿手机，右手擦了擦裤子，划开屏幕，直接拨号给赵鹏飞，铃声响了五下，对面传来一声“喂”。
    傅周涵捂着手机，低声而快速地说道：“喂，赵警官，我是傅周涵，我现在春风南路与书香路交叉口的废弃工厂，吴建国绑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有刀，他好像要杀人，请你赶快带人过来。”
    赵鹏飞在局里熬了两宿，他刚眯了会儿，这时接到电话还有点懵：“吴建国？杀人？”
    “对，你快点过来，我没自信打赢他，我会尽量想办法拖住他。”
    赵鹏飞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提示，出于职业习惯，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隐隐有些猜测，他立刻嘱咐道：“你不要冲动，以自己的安全为准，我马上过去。”
    傅周涵挂了电话，就猫着步子跟着蒋鸿风身后，靠近废工厂，他小心翼翼走到一根石柱后，把手机调到录像模式，将镜头对着工厂内。
    透着屏幕，他看到吴建国一瘸一拐走到那个王麻子面前，用一把长刀拍了拍王麻子的脸：“哎，睡够了，差不多该醒了。”
    傅周涵心生疑惑，吴建国的腿伤到了吗？白天的时候明明还是好的。他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观看。
    吴建国用了很大的力，刀口又锋利，王麻子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印子，冒出几滴血。王麻子转醒过来，瞬间就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他慌张起来：“老吴，这是干什么呢？我不收你的钱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先给我松松绑。”
    吴建国拿着长刀敲了敲地板：“我让你死，你也愿意吗？”
    王麻子声音都抖起来了：“你……你开玩笑的吧？”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吴建国最后看了眼王麻子，“放心，我会满足你生前最后一个愿望，等会就给你松绑。”
    王麻子闻言叫喊起来，裆下瞬间就湿了。
    “何必白费力气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吴建国将长刀对着王麻子的左膝盖，声音很是愉悦，“这刀我还是第一次用，用起来可能比电锯要费力，不过没关系，人嘛，总得勇于尝试。”
    工厂里很空旷，声音稍大就有回声。傅周涵听着吴建国变态的话语，本就觉得心惊胆战，加上回声嗡嗡，更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眼看那长刀就要砍下去，傅周涵也顾不得害怕，捏着鼻子大喊了一句：“里面有人吗？”
    “救……唔……”王麻子刚出声，就被吴建国捂住了口鼻。
    吴建国将王麻子再次弄晕，提着刀就往外走。
    蒋鸿风在一旁干着急：“你就不该出声的，现在赶紧跑吧，吴建国手里有武器，你没法跟他对抗。”
    傅周涵知道这时不应该硬碰硬，但他无路可逃，工厂外面都是平地，他不确信跑得过吴建国，这时只盼望着赵鹏飞赶紧过来。
    傅周涵贴着石柱轻轻挪动，放缓了呼吸，祈祷吴建国直接走到外面去，不要发现他。
    吴建国一步一步走过石柱，就在傅周涵以为他要走出去时，对方停了下来，并且转身往回走。
    傅周涵额头上的汗直冒，他眼睛直视着前方，一动也不敢动。这时，他发现了地面上他自己的影子，心里暗叫糟糕，恐怕吴建国就是发现了影子的不对劲。
    眼睛瞥向王麻子身前的袋子，傅周涵眼珠子一转，决定拼一把。他将手机拨号后放进口袋，接着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跑向那个袋子，随手拿了个东西防身。
    吴建国恍然：“原来是你。”
    傅周涵全身防备着，劝阻道：“吴建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收手吧。”
    “收手？”吴建国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听你这意思，你好像还知道我一些其他的秘密，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不等傅周涵回答，他又自言自语起来：“你是警察卧底？不像是，也不太可能。那这件事就有趣了，我说小伙子，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啊？”
    谁要跟你合作干坏事，你个神经病。傅周涵在心里暗骂，嘴上却道：“杀人是犯法的。”
    “逃开法律可是件非常刺激的事，你会发现，你就像神一样高于众人。”吴建国看着傅周涵不变的神情，摇头叹气，“看来你是没法理解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说着，他举起刀就冲向傅周涵。
    傅周涵正面朝着大门，这时他看到门外隐约的身影，立刻大喊：“等等，我不能理解，那你给我讲一讲可以吗？我毕竟年轻，你给我多说一说我就能理解了。”
    他想要拖延时间，可是吴建国完全不吃这一套，他动作不停，将刀挥向傅周涵：“晚了。”
    傅周涵正准备拿手中的东西去挡，只听见“砰”的一声，吴建国右手被打出个血窟窿，随着他手中的刀落地，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工厂。
    第8章
    深夜，红叶区公安局。
    傅周涵坐在审讯室，双手捧着一杯茶，此时他面前坐着两个人。一个年纪不大，坐着像个乖巧的学生，而另一个面目刚毅，眼神如鹰隼，坐在那就气场十足。
    后者正是刚才在废工厂开枪的警察，刑侦队队长卫浩。
    卫浩两指夹着笔敲了敲桌子，问：“心情平复了吗？”
    傅周涵放下茶杯，直视卫浩：“差不多了。”
    “说说经过吧，你怎么发现吴建国在废工厂的？”
    傅周涵知道自己迟早要过这一关，现在他是报案者，又是目击证人，所以警察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他就有撇不开的嫌疑。
    “卫警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傅周涵没等对方回答，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以前也不怎么信，直到我亲眼见到。”
    卫浩眼神未变，语气淡然地说：“在不违法的前提下，任何人都有信教的权利，请说重点。”
    傅周涵也不啰嗦，简单说了蒋鸿风的事，以及他们的怀疑，最后言简意赅：“晚上蒋鸿风发现吴建国意图杀人，于是我就过去，然后给赵警官打了电话，之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卫浩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盯着傅周涵，好一会儿，他拉开椅子站起：“你可以回去了。”
    傅周涵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就这样轻易让他离开，也不知道卫浩到底有没有相信他的话。相信了，事情就到此为止，不信也没关系，他可以随时配合调查。
    蒋鸿风这会儿并不在他身边，大概是去了吴建国那边。傅周涵此时已经没了睡意，他也并不着急离开，便在公安局外边找了个地方坐着。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傅周涵看到蒋鸿风出来，站起身迎了上去。他本想问点什么，见蒋鸿风脸色不怎么好，只道：“咱们回去吧。”
    蒋鸿风点点头，走了几步后，慢慢说起自己刚才那会的所见所闻。
    警察给吴建国的手进行简单包扎后，就立即对他进行了审讯。吴建国很狡猾，对他意图杀害王麻子一事供认不讳，但否认参与了连环杀人案。
    警方暂时只能扣押吴建国，如果在这段时间找不到吴建国杀人的确切证据，那么他们只能以杀人未遂罪名对他提起公诉。
    所有疑团已经摆放出来，傅周涵相信破案是迟早的事，便安慰道：“吴建国跑不掉的，我相信赵警官他们会给他定罪。”
    “是，赵警官怀疑这三年吴建国有单独作案，再有就是吴建国那个装刀具的袋子有陈年血迹，他们正在调查取证。”蒋鸿风并不担心吴建国会逍遥法外，只是见识了吴建国那副恶心的嘴脸，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傅周涵并不知蒋鸿风心中的想法，闻言更加确信案子能破，便说起其他的话题来。他并不知道，此时他身后的楼上，卫浩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卫浩不信鬼神，但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之处，对于傅周涵这人，他暂时持着怀疑的态度。
    这件案子他并不会再跟下去，一是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他并不打算横插一脚抢人功劳，二是他的调令下来了，过几天就要转到市刑侦队，准备交接工作才是他目前要做的事。
    赵鹏飞不负众望，带领属下找到了吴建国的杀人证据。起初吴建国还不愿承认，后来大概是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一五一十说出了实情。
    这么多年过去，吴建国双手沾满了鲜血，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他很多都不怎么记得。但是唯独对蒋鸿风这人，记忆尤为深刻。
    二十多年前，吴建国跟着他爸过着穷苦日子，陡然见到蒋鸿风这个知书达理，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心中自是无限向往。这人总是笑着，还给时不时给他糖果和小零食，他心中是高兴的。
    只是得知蒋鸿风要离开，吴建国滋生了些阴暗的心思，原本那点羡慕嫉妒，全部转化为恨意。他当时想，为什么有的人天生比他幸福快乐？几乎是没怎么考虑，他就从柜子里翻出了老鼠药。
    后来，吴明华看到没了呼吸的蒋鸿风，询问情况。吴建国也不慌乱，三言两语就诱哄他爸，把蒋鸿风身上值钱的东西搜刮得一干二净，还激起他爸的愤怒，让他把车祸截肢的苦痛转移到他人身上。
    于是从那之后，父子俩每一年都找一个目标下手，杀人锯腿夺财。吴建国一直以为自己是主导，直到三年前他爸去世，他发现了那个所谓的“死亡笔记”和一节节趾骨。他不甘，便开始独自杀人。
    没人发现他的罪行，他更加得意，在新闻报道发现断腿尸骨后，便撕了“死亡笔记”第一页，因为那一页有他毒杀蒋鸿风的记录。而后他就等待警察的上门，将罪行全部推给他父亲，企图撇开自己的嫌疑。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吴建国终于还是被捉拿住。犯罪者总是抱有侥幸心理，须不知，只要你触碰法律那根底线，就终会被制裁。
    蒋鸿风每天都往警局跑，时刻掌握着案情的进展。他给傅周涵简单说了案件结果，没有过多阐述吴建国那宛如精神病发作的疯言疯语。
    蒋浩泽父子这些天一直留在S市，现在案子结了，蒋鸿风的尸体也已找到，他们便准备回老家，蒋鸿风也打算跟着回去看看。
    傅周涵有去送他们，目送着两人一鬼离开后，他去了观云道观，他没忘记当初那个小道士对他的示警。凶杀案抓住凶手就算落幕，但他能见鬼这事，却不知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观云道观坐落在红叶山山顶，这里远离市区，环境清幽，看上去倒像是有几分仙气。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里是个人烟罕至的荒凉地。
    傅周涵爬到山顶已经气喘吁吁，观云道观大门开着，从外往里看既瞧不见道士，也看不到游客。他跨过门槛径直往里走，正前方是个三清观，修建得最为宏伟。
    他进来也不见人影，打算去上柱香就走。谁知刚进三清观，就看到了之前那个小道士。傅周涵微微颔首：“小道长。”
    “是你呀，今天师公正好在，我带你去见他，跟我来吧。”小道士年纪不大，说话还带着些稚气，没等傅周涵答应，就从侧门往里走。
    傅周涵无奈笑了笑，也不多问，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走廊，最后来到一个房子前，小道士敲了敲门：“师公，有客人。”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
    傅周涵进到房间里，就看到一个鬓边有些白发的老人，在坐在桌子前操作着电脑。这位老人按了几下鼠标，就站了起来，指着一边的椅子说：“请坐。”
    傅周涵用余光看了下周围，发现这里面跟外面大不相同，布置都挺现代化。
    他坐下后，小道士就说：“师公，这位客人是我招揽来的，我看他周身环绕着阴气，你给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道长长得极具欺骗性，头发胡子都花白，但面色红润，有几分鹤发童颜的意思。他看着傅周涵捋了捋胡子，半晌笑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傅周涵：？？？徒弟？！
    小道士惊讶起来：“师公！你不是说你不再收徒吗？”
    “收个俗家弟子，不算正经徒弟。”
    傅周涵满头黑线，他过来可不是拜师学艺的，只好笑着拒绝：“不好意思，我对道学一窍不通更不感兴趣。”
    “没事，这个可以学，慢慢来就是。”老道长嘴上笑呵呵，眼神却清明而坚定，“你身上阴气重，显然跟鬼待一起太久了。”
    傅周涵忙问：“那对我身体有没有影响？”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了，便补充道：“道长，不瞒您说，前段时间我见到了鬼，后来发现能触碰到鬼的身体，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也没见到过其他的鬼，不知道是只能看到那个鬼，还是恰好没碰上其他的。”
    “人和鬼各有归宿，存在人间的鬼其实并不多，现在你阴阳眼已开，没见到只是没遇上。能触碰到鬼，是你的体质问题，对身体无碍。你很适合修道，具体情况可在拜我为师后，我再一一告诉你。”老道长抖了抖宽松的道袍，“做个俗家弟子不影响你生活，每周过来一次就行，实在有事咱们就电话联系。如何？”
    傅周涵尴尬一笑：“你们这还挺与时俱进的哈。”
    老道长：“这是自然，我又不是老古董，现代科技方便挺方便，无需排斥。”
    傅周涵认真想了想，才答复：“我需要考虑考虑。”
    “可以。”老道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电话微信同号，你可以加我，有任何疑问或者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傅周涵接过名片，知道了老道长的道号，对方叫玄无。他拿着名片离开了道观，下山途中走在郁郁葱葱的林间，丝毫感受不到暑气，随着清凉的风吹过，他的心也跟着慢慢静下来。
    过来一趟可真是有意外的收获，拜师一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听完玄无道长的话，傅周涵倒是没有最初那会的排斥，但他还需要时间认真考虑下。
    第9章
    傅周涵搬进新租房，没了那些糟心事，见鬼的问题也不必再害怕，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工作和生活都步入正轨，拜师一事几乎被他抛在脑后。
    然而，他不找事，事却会主动找上他。
    夏日天亮得早，八点多的太阳已经有些炎热。从地铁到公司的一小段路，让傅周涵都热得冒汗。进入公司大楼后，室内的凉意让人倍感舒服。
    傅周涵左拐进入楼梯，哼着歌慢慢往上走，走到2楼和3楼中间，他听到十分清晰的“咚咚咚”声音，还十分有节奏。听着像是踏着高跟鞋的声音，他下意识向身后瞄了一眼，没有人。
    他继续往上走，声音越来越清晰。恰好走到3楼，他余光瞥见走廊上有个女人，穿着红色高跟鞋，浑身都是血，在那走来走去。
    傅周涵暗骂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加快了步伐往上走。
    但那边的女鬼，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直接往楼梯间这边走。当她的脚踏出那扇门时，略微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跟在傅周涵身后上了4楼。
    傅周涵急急忙忙上楼，走到公司门口直喘气，他去开指纹门禁，试了三次门才打开。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女鬼已在他身后不远处。
    看到玻璃门上反射出的景象，傅周涵颇为心累，他暗自叹气：“又惹上了一个麻烦。”
    傅周涵视若无睹走进办公室，坐上自己的位置，他神色未变，该干嘛就干嘛。这时，他已经清清楚楚看见了女鬼的全貌，女鬼长得很漂亮，打扮也时尚，只是脖子上血肉模糊一片，十分骇人。
    忽然间，他想起了前阵子发生在3楼女厕的命案，这女鬼不会就是那个受害者吧？
    这时，女鬼张着嘴想要对着傅周涵说些什么，但她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像是年迈的老人在艰难地喘息。女鬼捂住自己的喉咙，急切而又不知所措。
    傅周涵看着女鬼满脸哀伤的样子，有些不忍，也不知道对方想要跟他说什么。要是这时他主动去搭理这女鬼，明显就会找事上身。
    傅周涵拿起笔筒里的中性笔，一边转着一边思索，最终长叹一口气，在纸上快速写下一行字。接着他用余光看了看左右，悄悄将纸竖起来给女鬼看。
    女鬼这些天一直被困在三楼，早已明白自己的处境。刚刚她发现傅周涵似乎能看到她，于是才追至楼梯间，没想到竟能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不必再局限于三楼那狭小的空间。
    眼前这人明显有些不凡，甚至可能是她的救星，能给她报仇。哪怕发现自己无法说话，女鬼还是不想离去，就扶着办公桌的隔板站着。
    看到傅周涵的示意，女鬼凑近看了看，只见那上面写着——你先去别的地方转转，等我下班了再找你。
    女鬼看完眼睛就是一亮，连忙点点头，高兴地转身离开。
    傅周涵无奈地松了口气，将纸上那行字涂黑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玄无道长的头像，手指停在上面，最终还是没点进去。两人加了微信好友后，至今都没聊过天。
    他还没想好是否要拜师，有事就贸然打扰人家还是有些不太好。等他想清楚，或是实在遇到困难，再找上门也不迟。
    等到下班，傅周涵快速收拾好桌子，打完卡就出公司。女鬼一直蹲在公司门口，眼巴巴看着里面，见到傅周涵立刻就迎了上去。
    傅周涵低声说道：“跟在我身后。”
    说完就疾步走下楼，他想找个隐蔽的场所，看能不能跟女鬼交谈一番，帮完忙就了事，他可不想将人带到自己的住所去。
    下楼后傅周涵左看右看，没想到直接与一个熟人对视上了，正是刑警队长卫浩。
    卫浩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看到傅周涵后他将烟别在耳后，直接走了过来，嘴角勾了勾：“真是巧啊。”心里却想着，怎么又是这小子。
    傅周涵脑子转得很快，心想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笑了笑：“卫警官，你好，你来这边是有公务在身吗？”
    卫浩眼睛眯了眯，说：“是，有时间吗，咱们聊一聊？”
    傅周涵点头：“可以。”
    “行，先跟我上车吧。”卫浩穿着便衣，开的也是私家车，上车后他问，“有什么合适的谈话地点吗？”
    “这周围没什么适合的地方，您随便找个地吧。”
    大约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市公安局的停车场。傅周涵眼睛直抽，他真应该选择直接在车上聊几句就算了，而不是跟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警官，搞得他像是个被带来调查的嫌疑人。
    卫浩义正言辞地说：“我思来想去，觉得这里离得近，也方便，是最佳谈话地点。”
    傅周涵有些无语，不过也无法反驳，直到跟着卫浩进屋后坐下，才意识到什么不对，他诧异地问：“你之前不是在红叶区的吗？”
    “昨天刚调过来。”卫浩拿着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在傅周涵前面，直接了当地说，“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人，傅周涵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跟在他身边的女鬼。他斟酌着开口道：“不算认识，我知道她，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的公司就在她公司的楼上。”
    卫浩问：“那你应该知道她上周被害身亡，当天你是否在公司，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或事？”
    “我并没有太注意周围，不过卫警官，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傅周涵双手扶着桌子，凑过去低声说，“这位被害的姑娘，现在就在我身边。”
    卫浩动作一顿，他看着傅周涵认真的神情，鬼使神差地说：“那你问问她，知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她？对方是什么人？”
    “她的喉咙被划破，说不了话。”傅周涵说完就看到女鬼拼命地点头，嘴型也像是在说“我知道”，他如实说给卫浩听。
    卫浩继续问：“既然知道，那这人是同一个公司的吗？”
    女鬼又点头，傅周涵说道：“就是他们公司的，你有没有他们公司的全员名单？”
    卫浩翻了翻文件夹，拿出一张纸放桌上。傅周涵立刻移到自己面前，对旁边的女鬼说：“是谁，你指出来给我看。”
    看着傅周涵对着空气说话，卫浩按了按额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昏了。他昨天才调来市局，知道有起凶杀案未破，在看过书面调查后，就打算到现场看看，没想到遇到了熟人，还有了现在这神神叨叨的一幕。
    “是营销部的王邦。”这时傅周涵说道。
    卫浩看过笔录，这个王邦当天似乎是因为拉肚子，跑过很多次厕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嫌疑。凶手选择在女厕杀人，而所有监控都拍不到厕所外面的情形，这显然是谋划许久，所以当天去过厕所的人成了重点调查对象，而这个王邦是重中之重。
    但是刑侦队的同事之前就调查过王邦，没有发现他的犯罪动机和其他可疑点。
    卫浩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傅周涵：“王邦为什么杀人？他跟唐倩倩除了是同事，还有什么其他关系？”
    傅周涵见女鬼咬牙切齿，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打断女鬼，然后开始询问她。
    “你是叫唐倩倩？”
    女鬼，也就是唐倩倩连忙点头。
    “你跟王邦是男女朋友吗？”
    唐倩倩点点头又摇头，无声说了两个字。傅周涵略一思索就明白，她说的是曾经。
    “是你提的分手吗？分手多久了？”
    唐倩倩点头，然后比了一根手指。
    傅周涵对卫浩说道：“卫警官，唐倩倩跟王邦曾经是男女朋友，他们已经分手一个月，是唐倩倩提出的分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卫浩说：“王邦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傅周涵看向唐倩倩，然后回答：“8月24。”
    卫浩：“可以了，我送你回去。”
    傅周涵诧异：“你不用再问点其他的吗？唐倩倩虽然说不了话，但点头摇头手指比划都是可以的。”
    “不用了。”
    “哦，那我自己回去就好。”傅周涵心想这卫浩应该挺厉害的，不仅从片区调到了市局，现在只了解到谁是凶手就不用问其他问题了。
    然而卫浩其实是看傅周涵在那跟所谓的鬼交流，觉得自己要真靠鬼破案，那他这个警察也不用干了。等到傅周涵离开，他登录公安系统，查了王邦的出生日期，正是19XX年8月24。
    排除傅周涵提前调查王邦的可能性，又结合上一次的连环杀人案，他相信傅周涵是真能见到鬼。
    这时，傅周涵出了市公安局，对跟在他身后的唐倩倩说：“我现在要回家，咱们虽然人鬼殊途，但到底男女有别，你就别再跟着了。这个卫警官很厉害，曾经是红叶区的刑警队队长，他一定会帮你捉拿凶手的。你可以留在这里时刻关注案件进展，实在有事就去公司找我。”
    唐倩倩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傅周涵就当她默认了，往公交站台走去，谁知这鬼不声不响依旧跟着他。
    傅周涵十分无奈，便撒谎：“我跟你说，我在家喜欢裸奔，你去真的不方便。”
    谁知他身后走来两个挽着手的妹子，闻言斜眼看着他，像是在看变态一样。
    傅周涵有苦说不出，但唐倩倩好歹没再跟着他，返回市局了。
    第10章
    从那天在市公安局和唐倩倩分开后，傅周涵就没再见过她。
    直到过了几天，傅周涵下班后，就看到唐倩倩站在公司门口等他。傅周涵熟能生巧地掏出耳机，走到一边问道：“来找我是有什么事？需要帮什么忙？”
    唐倩倩微微摇头，她接着鞠了个躬，无声地说着“谢谢”，最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钻进来，在地面上照射出昏黄的光线。光影斑驳间，唐倩倩的身影渐渐消散。
    傅周涵直愣愣看着这一幕，他才发现，唐倩倩的高跟鞋根本不是红色的，而是一双被血染红的纯白高跟鞋。
    不过眨眼之间，唐倩倩就消失在他面前。傅周涵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突然想起离开S市的蒋鸿风，不知道现在对方是否还存在于人世。
    恍然间，他听到警笛声响起，之后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傅周涵有些失神地下了楼，只顾着低头往前走，被人拍了下肩膀才抬头转身，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卫浩。
    卫浩抬手指了指路边的车：“上车，我送你。”
    傅周涵没有拒绝，上车后系好安全带，说了自己现在居住的地址。
    卫浩双手把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们找到证据，抓住了王邦，案子会移交检察院，过几天就会公开审判。”
    “嗯，我知道了。”傅周涵心说原来如此，凶手落网，唐倩倩大概也就没了留在人世的执念。
    卫浩瞥了傅周涵一眼，问他：“案子的具体情况，你不好奇吗？还是说你已经知道？”
    傅周涵道：“杀人原因，犯罪过程，我都不感兴趣。我只需知道王邦杀了人，他也将接受法律制裁，这就够了。”
    卫浩微微颔首，心中对这一回答颇为满意。
    到了傅周涵的租房楼下，卫浩将车停下，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写下一串数字，撕下来递给傅周涵：“以后遇到麻烦，或者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这意思，是以后傅周涵有困难可以找他，遇到涉及鬼怪的案件，也可以找他。
    傅周涵自然是乐意接受，朋友多了路好走，再说以他最近见鬼的频率，认识几个警察朋友是真不错。
    次日是周六，傅周涵睡到自然醒，醒来就看到房间里多了个身影。他将手搭在额头上，自言自语道：“我这是眼花还是没醒呢。”
    “都不是，我昨晚过来的。”此时房间里另一个身影，正是傅周涵昨天还念叨过的蒋鸿风。
    傅周涵从床上坐起，问：“你怎么过来了？不再多陪陪你家人？”
    蒋鸿风道：“他们看不到我，我像个外来者在那瞎转悠，索性过来找你，还能跟你说说话。在家呆了几天，我知道他们过得好，这就够了。”
    “也行，一起做个伴也不错。”傅周涵觉得人生的变化真是意想不到，要知道一个月前，他还是个十分怕鬼的人，现在却面不改色跟鬼交上了朋友。
    傅周涵刷着牙，想起今天要做的事，又说：“你今天跟我一起去道观吧。”
    “好。”
    傅周涵带着蒋鸿风去了观云道观，他今天过来是准备拜师的。玄无道长见到他，笑呵呵地点头，看样子很是满意。
    简单办了个拜师仪式，玄无拿出一叠符箓给傅周涵：“既然拜师了，师父怎么也得表示表示，这些给你防身用。”说着又一一介绍这些符箓的用途和使用方法。
    “多谢师父。”傅周涵欣然接受，他见玄无有意无意看了几眼蒋鸿风，便问，“师父，您是不是也能看到鬼魂？”
    玄无摆摆手：“我跟你不同，我最多也就只看到一团阴气，这还是我修炼后的本领。所以你能有此机缘，很适合修道。”
    傅周涵以为，他今天已经拜师，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怎么也要学点基础的东西。没想到玄无直接扔给他几本厚厚的书，让他拿回家先看完，最好是将重点背下来。
    刚刚才大学毕业步入社会的傅周涵，没想到居然又要开始背书生涯，他心说现在选择后悔还来得及吗？
    玄无让傅周涵先把入门的理论知识记熟后，再去学习实操。因为身边跟着蒋鸿风这个鬼，他就另外讲了鬼魂存在人世的原因。
    如果执念太深，或者遇到了机缘，鬼魂便不会进入轮回道。所谓执念就是爱恨情仇贪嗔痴这些，机缘就全看个人的运气了。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也能留下鬼魂，那就是为天道所不容的歪门邪道。但不论正邪，做的事造成了恶果染上了恶业，最终都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所以咱们要是出去帮人作法，没有作恶的鬼都只是驱赶，并不会做赶尽杀绝。”玄无抚着胡须说道，“你的体质很适合修道，赶紧背下基础知识，倒时我好教你其他的。”
    傅周涵只好板着一张生无可恋脸，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观云道观。他跟身边的蒋鸿风吐槽：“你觉得我这是不是上了贼船？”
    蒋鸿风却是相当认真地回答道：“我觉得能者多劳，你可以跟鬼打交道，多学点技能傍身会方便许多。”
    “哎……”傅周涵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傅周涵在S市没有相熟的朋友，加上他自己本身有些宅，因而一般周末都是在家休息。现在又得了几本书，他便打算回租房翻翻书。
    这书上的字他基本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就仿若天书一般，晦涩难懂。把高考时的那股拼劲拿出来，傅周涵认真看了一下午，最后头昏脑涨地把书放到了一边。
    反而是蒋鸿风，不知道是他心无杂物，还是做了鬼后跟人有什么不同，很轻松就理解了书上的知识，时不时给傅周涵指点一二。
    “今天先看到这里吧。”傅周涵按了按额头说道，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吧，他反正也不急着出师。
    肚子咕咕叫起来，傅周涵点了外卖后，突然有些好奇地问蒋鸿风：“你做了鬼后会不会觉得饿？是不是要给你上供祭品？”
    蒋鸿风想了想说：“不会觉得饿，暂时也没有其他不适。我家里给我准备了祭品，有时会突然有种精力充沛的感觉，大概祭品能给我补充能量吧。”
    傅周涵：“那看样子我还是得给你准备点啥，等你需要了随时供给你。”
    蒋鸿风推辞说：“不用麻烦，我家里给准备的就足够了。”
    傅周涵倒觉得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但他也不清楚这里的门道，就决定发个信息给今天新拜的师父。
    【涵：师父，我想问你，像蒋鸿风这样的鬼要多久进食一次，一次得吃多少？】
    【玄无：这跟人的胃口一样，是没有定数的。鬼魂如果不受供奉，也不会再死一次，更不会魂飞魄散。一般来说，初一和十五祭拜就差不多了，这就跟人的三餐一样，而什么清明节之类的就相当于加餐吧。】
    傅周涵看到消息，觉得他这师父还挺会打比方的，这样一说他立刻就理解了。
    紧接着，玄无又发了消息过来。
    【玄无：这人啊，有时一天会少吃那么一两顿，有时又会连下午茶和宵夜都不落下。所以这鬼也差不多，没人供奉就收不到祭品，也只能饿着。人饮食不规律会变得不健康，鬼如果饿过头应该会魂体不实。】
    【玄无：当然，你师父我也没死过，所以具体的影响也只有鬼知道。以上都是我根据祖宗传下来的讲义和自己的经验得出的结论。】
    傅周涵看完满头黑线，他倒不会觉得这些是在胡扯，只是觉得自己的师父幽默感十足。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人非鬼，那么长久没有祭品会如何，自然只有鬼知道。
    第11章
    傅周涵现在出门都会带上包，包中放着玄无给的符箓和书。当然这书他是包了书皮的，为的就是在每天上下班途中可以拿出来翻一翻。
    作为一个社畜，每天上班已经够辛苦了，他并不想占用周末休息的时间去看那晦涩难懂的道法书。因此，正好可以灵活利用上下班坐车的时间去学习。
    那带着浓厚道家色彩的书名书封，要是在人前拿出来，绝对会引来旁人的异样眼光。而他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买了纸严严实实包起来。
    这天，傅周涵吃完午饭，背上自己的包就去了高铁站，他弟弟今天过来。
    傅周涵的弟弟名叫傅周洋，刚刚高中毕业，考上了S市大学，而今明两天正是大学报名的日子。
    因为时间预留得充足，傅周涵到高铁站还早，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拿出书来看，并给弟弟发了个消息，说明自己的位置。
    二十分钟之后，傅周洋从出站口出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很快就找到了哥哥的身影。
    “哥！”傅周洋快步走上前去。
    傅周涵抬头，合上书放进包里，笑着道：“来啦，吃饭了吗？”
    “吃了，吃的泡面。”傅周洋说着看了看他的包，“哥，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专业书籍。”这些傅周涵暂时还不想让家人知道，因而说得含糊不清。他心想，这应该也可以算他第二专业吧。
    从高铁站往S大有直达的地铁，傅周涵引着弟弟往地铁口走，一边问道：“之前让你下载的一卡通下了吗？充钱进去没有？”
    “下了。”傅周洋划拉着手机给他看，“我充了50。”
    傅周涵点点头，“嗯”了一声：“等会先去给你报名，然后我再带你逛逛，顺便出去吃晚饭。”
    “都听你的安排。”傅周洋身高有一米八五，比傅周涵还高几厘米，他亲昵地揽着哥哥的肩说，“哥，你住的地方离我们学校远吗？”
    傅周涵回答道：“坐车大概半个多小时吧。”
    “那等我周末了就过去找你。”
    “随便你，不过我那地方小，也没空调，估计还没你学校舒服。”
    傅周洋立刻改变主意了：“既然这样，我那就再看情况吧，哈哈。”
    兄弟俩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S大。校园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俩人按着指示牌走，先去做了登记，领了军训服和棉被床单，然后去了宿舍。
    等铺好床又在附近的超市买了日常用品后，傅周洋想先在学校转一转，傅周涵答应了。两人转了一圈，走到了一栋老旧的楼前。
    傅周洋指着那铺满爬山虎的旧楼说道：“这难道是老的宿舍楼吗？也太破了点吧，跟别的建筑简直格格不入，不知道为什么没拆了重建？”
    这话说的在理，如果是一排旧楼，那可能是因为学校资金有限，没有新建的打算。这只有一栋楼突兀地矗立在这儿，实在有些奇怪。
    想着想着，傅周涵心中就咯噔了一下，这不会是有什么古怪吧？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最近看到的接触的，都是一些不寻常的事。
    他心中有些不安，只想拉着傅周洋赶紧离开：“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生，背朝着地面直挺挺从顶楼跳了下来。恍然间，傅周涵似乎还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他想着这么高的楼，生还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还是得先叫救护车才是。
    然而这时的傅周洋却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不是说要走吗，你怎么傻愣着？”
    他这一说，傅周涵就明白了，刚刚那跳楼的不是人，而是鬼。不然刚刚一直盯着旧楼的傅周洋，绝对不会没看到。
    傅周涵现在只是个刚背完《易经》的学渣，还没有处理非自然事件的能力，更何况现在弟弟还在身边，他并不想惹上麻烦。
    “走走走，赶紧走。”傅周涵挽着傅周洋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向前。
    一直跟在傅周涵身边的蒋鸿风往旧楼那边又看了一眼，对傅周涵说道：“那个鬼跑过来了。”
    傅周涵眉头直皱，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远处那黄裙女生朝着傅周涵这边直奔而来，她飘在空中，一跃就前进了几米，很快她就到了两人一鬼旁边。
    蒋鸿风的不同她一眼就发现了，她问道：“你也是鬼吗？”
    “对。”蒋鸿风点头。
    她接着又看向傅周涵兄弟，再次问道：“他们是你的仇人还是什么？”
    这下蒋鸿风就没回答了，而是问她：“你有什么事？”
    “也什么事，我就是搭讪而已。”女鬼说道，“我这是第一次离开那栋楼，又恰好遇到同类，所以有点好奇。”
    她也无需蒋鸿风应答她，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实在太孤独太痛苦太无聊了！每一天，我都会从楼上自动跳下来，等我站起来没几秒，又会在不知不觉中到了顶楼，一次又一次。”
    “我非常想要离开这里，我不想一遍又一遍去跳楼，可我无法控制我的身体。但是，刚刚站起来后，我突然就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了。”女鬼说着兴奋起来，“接着我看到了你，你身上的气跟活人完全不同，是不是你帮了我？”
    蒋鸿风听她说完，想起自己当初的情形，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是傅周涵带来的影响。
    但从傅周涵现在的行为来看，他应该是不想让女鬼知道的。于是，蒋鸿风岔开话题，问道：“你死了多久了？”
    女鬼想了想说：“我忘了。反正时间有很久，我什么都不记得啦，这一天又一天地跳楼，实在搞得我太烦躁了，所以我就渐渐忘了其他的事。”
    蒋鸿风一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当初虽然也忘记了自己的事，但却不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傅周涵一边走一边听着这两个鬼在那交谈，也十分无语，照这样下去，这个女鬼是跟定蒋鸿风了。而蒋鸿风又跟着他，这样他身边就又多了一个鬼。
    他这见鬼的体质！
    这简直就跟打开了某个阀门一样，鬼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1823701的地雷~
    第12章
    傅周洋发现哥哥只顾着往前走，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都没注意路况。眼看就要踏空，忙拉了他一把，说道：“哥，你神游太虚呢？”
    傅周涵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把注意力从那女鬼身上转移开，有些尴尬地说：“这天实在太热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被热昏过去。”
    “那咱们今天也不去别的地方逛了，就找个地方休息下，喝点冰的凉快凉快。”
    S大出门左拐就有一条小吃街，两人找了家有座位的奶茶店，一人点了杯喝的。
    两只鬼跟着进了奶茶店，女鬼就不再跟蒋鸿风搭讪，而是四处打量，带着艳羡的语气自顾自地说道：“这地方可真好，感觉这些奶茶都很非常好喝！可惜我变成了鬼，没法喝到。”
    蒋鸿风死了有二十五年，这些年世事变迁，经济文化飞速发展，人们的衣食住行都有着天翻地覆的改变。最初见到这繁荣的景象，他是震惊而好奇的。
    虽然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月，他也随着高铁经过几个城市，更在S市逛过不少地方，但也没完全了解所有的新兴事物。
    就说现在铺天盖地的奶茶店，蒋鸿风生前是没见过的。他倒是知道北方游牧民族会喝奶茶，但做成精美的包装来卖，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兴起的。
    听到女鬼的感叹，蒋鸿风就觉得，对方估计也死了很多年。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蒋鸿风问她：“你喝过这样包装的奶茶吗？”
    女鬼摇摇头，舔了舔嘴唇：“应该是没有，不然我肯定记得！”
    蒋鸿风见她这一副吃货样，有些无语，直觉告诉他，女鬼应该说的是真的。
    “你是不是喝过？好不好喝？”女鬼看着蒋鸿风，很是向往地问。这一刻，她脑海中已经完全被这奶茶占据了。
    蒋鸿风答道：“没有喝过，我生前还没有这样的店铺。”
    傅周涵听着这一问一答，心中不自觉给女鬼贴上几个固有标签。他暗自叹气，发消息给玄无，大概说了下遇到女鬼的情形。
    【涵：师父，我感觉自己这体质很容易见鬼，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
    【玄无：鬼魂喜欢呆在阴气重的地方，而你又是极阴的体质，自然容易见鬼。一般跟阳气重的人在一起，或者佩戴法器，是能起到一定效果的，但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涵：那我要是遇到恶鬼怎么办？】
    【玄无：人有善恶，鬼有好坏，无需太过担忧。一般生前杀孽重的，都会被勾去地狱，少有遗漏。真要遇到恶鬼，先把符箓甩出去，再跑为上策，还可以给我打电话。】
    听玄无这么一说，傅周涵就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见到鬼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就是担心会遇到麻烦，甚至伤及性命，所以才小心翼翼。
    【涵：好的，感谢师父给我解惑。】
    【玄无：师徒之间不用太过客气，这样，我把你师兄和师侄的联系方式也告诉你。他们经常在外行走，你可以跟他们交流学习。还有，早点把书上的知识记住，我好教你防身的本领。】
    说起背书，傅周涵真是满脸辛酸泪。但想到能学实操，他就又来了精神。
    自从智能机普及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没那么亲近了。往往一场聚会，大部分人都是各自玩手机。但傅周洋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十分守礼的人，没有要紧事都不会把手机拿出来。
    因而傅周洋有些好奇，他猜测道：“哥，你频繁发消息，难道是谈恋爱了？”
    傅周涵立刻反驳：“不是。我最近在学习新的技能，刚刚是跟我师父在交流。”
    “哦——”傅周洋拖长了音调，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傅周涵对此无可奈何，但也不作解释，只能暂时结束这个话题。然后扯些日常，并分点心思在女鬼那边。
    这个女鬼真是傅周涵见过的话最多的，哪怕蒋鸿风不怎么接话，她也能找到新的话题继续说下去。总而言之，这是个非常有活力的话痨鬼。
    但说了那么多话，有效信息几乎为无，因此傅周涵没从话中瞧出什么端倪，只能肯定女鬼是真不记得自己的事情。
    傅周涵不再关注女鬼，而是仔细叮嘱弟弟一些事情，然后给他发了个红包庆祝他开始大学生活，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有事记得联系。
    等到了饭点，俩兄弟就找了家湘菜馆解决晚餐。吃完饭，傅周涵将弟弟送入学校，打算就此告别。
    正在这时，女鬼看到前方走过的一家三口，觉得有些眼熟，跟蒋鸿风打了声招呼就立刻跟了上去。
    傅周涵反应迅速，也不跟弟弟啰嗦了，借口有事赶紧离开。
    傅周洋笑得暧昧，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快去忙你的吧，我这么大人了也不会迷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见。”
    傅周涵挥了挥手，朝着地铁站奔去，并用眼神示意蒋鸿风，让他赶紧跟上。
    等坐上地铁，傅周涵松了口气。这种场景何其相似，他现在就希望女鬼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离开。
    傅周涵走到人少的车厢，戴上耳机，问身边的蒋鸿风：“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跟上我的？”
    蒋鸿风解释：“我知道你的行动路线，而且也不必按照常规的方式上车，所以能跟上你。”
    “原来如此，那刚刚那个女……人应该没跟上来吧？”
    “没有，她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那就好。”傅周涵安心了。
    然而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傅周涵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他安心得太早了。这天晚上他和傅周洋视频通话，发现对方眉宇间有些暗沉，微微皱了皱眉。
    他本来就开了阴阳眼，而他这些天也算步入了道门，知道天地阴阳大概是怎么回事，于是很快就能把知识运用到现实中来。
    所以他知道，傅周洋这情况是被外界的阴气所影响了。
    还没等他细想，傅周洋那边就凑过来一个人头，严格来说应该是个鬼头。只见上次在S大遇到的那个女鬼，身影和傅周洋几乎重叠在了一处。
    女鬼十分好奇地盯着摄像头，惊讶地说道：“哎呀，现在这科技可真发达，这就跟面对面一样。”
    傅周涵心不在焉跟弟弟说了几句话，就听到那女鬼说：“嘿，那个帅气的断腿鬼，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有事找你，我不知道你住哪儿，你能过来找我吗？”
    原来这女鬼是特意跟在傅周洋身边，就等着什么时候能遇上蒋鸿风。
    傅周涵不想连累弟弟，得赶紧把女鬼带走才行，只好说了一句：“周末我过去看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女鬼雀跃起来：“呀，看来我辛辛苦苦找到这个人，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结束通话后，傅周涵十分头痛地按着额头，心想这简直就是实打实的阴魂不散。
    第13章
    S大的军训时长是二十天，所以等到周末，傅周涵也只能在傍晚时分与弟弟见个面。他买了些零食水果，直接在傅周洋的宿舍楼下等着。
    兄弟俩见了面，也没废话，放了东西就直接去了食堂吃晚饭。傅周洋是训练完又累又饿，而傅周涵来这儿却是为了带走女鬼，于是这场会面简洁而短暂。
    目送弟弟进了宿舍，傅周涵才转身离开。这个期间，女鬼已经开始跟蒋鸿风说起她的经历。
    上次她在S大门口见到的一家三口，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因为觉得眼熟她就跟了上去，最后直接跟去了人家家里。
    在看过那一对夫妻房里的结婚照后，女鬼的记忆慢慢恢复，最终完全想起。
    女鬼名叫方文秀，死的时候正读大二，才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而那对夫妻，一个是她曾经的男朋友冯璜，一个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方文丽。
    两姐妹先后跟同一个男人交往，严格来说并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但方文秀记得，她的死是冯璜错手造成的。
    方文秀和冯璜当年都是化学系的，因为经常一起上课，互相看对了眼，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冯璜长得十分俊俏，成绩也好，谈吐举止像个翩翩君子，但他是个穷小子，来自本省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庄。而方文秀的父母做生意小有成就，她就从来没有为钱财烦恼过。
    两人的家庭背景不同，造就了性格上的差异。方文秀漂亮而聪明，自信又开朗，是个光彩夺目的公主，而冯璜哪怕自身足够优秀，骨子里也是自卑的，会十分在意旁人的目光。
    在交往一年后，两人就因性格渐渐产生矛盾。再加上冯璜本身优秀，爱慕他的女生并不少，但这也只是一根导.火索。
    当时，方文秀发现冯璜和文学系的一位姑娘走得特别近，已经超出了普通同学的范畴。两人为这事已经吵过架，后来那女生借着冯璜生日送出礼物，并拥抱了对方。
    很不巧的是，那天方文秀看到了这一幕，她将冯璜叫去了化学楼楼顶。他们的恋情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不会大张旗鼓弄到尽人皆知。她还没开始质问，冯璜就直接跟她提了分手。
    方文秀记得她很是诧异地问：“为什么？”
    冯璜说：“你让我觉得很有压力，你从来不会顾及到我的感受，总在无意间说些难听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你并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已经无法忍受。咱们之间天差地别，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我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方文秀很委屈。
    冯璜却说：“你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真的从心底看得起我吗？”
    方文秀觉得冤枉极了：“我看不起你还会跟你在一起？再说，我哪里高高在上了？”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咱们以后就做普通的同学吧。”冯璜一锤定音。
    方文秀并不甘心，哪怕是分手她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她拉住要走的冯璜想要追问。冯璜却不耐烦了，吼了句“闹够了没有”就推开了方文秀。
    楼顶有的地方并不平整，因为积水而留下青苔，且前一天又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湿滑。方文秀退了几步踩到青苔，脚下一滑，就从半人高栏杆处翻落到楼下。
    想起一切的时候，方文秀难过得想哭，却也忍下来了。这会儿跟蒋鸿风说起往事，越说越伤心，直接哭起来。
    方文秀的眼泪刚流出来，就化作一抹青烟消失不见。她一边哭一边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当时就只想跟冯璜要个说法而已。”
    蒋鸿风可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哭泣的女鬼，这要是个人，他还可以让人把眼泪擦一擦，别把眼睛哭肿了。但一个鬼，再怎么伤心也留不下痕迹。
    傅周涵听了一路，见方文秀一直追忆往昔，还没有说到找蒋鸿风过来的诉求。虽然同情对方，但在了解对方的目的前，他暂时并不急着说出自己能见到鬼这件事。
    好在蒋鸿风及时提醒方文秀，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冯璜嫌你是富家小姐，不能理解体谅他，那他为什么最后又跟你妹妹结婚了呢？”
    “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啊。”方文秀有些低落，她和冯璜谈恋爱很低调，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很少，但妹妹是知道。
    冯璜是什么想法，现在对于方文秀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妹为什么会和冯璜结婚？
    方文秀和妹妹方文丽虽然是双胞胎，但却长得并不怎么相像。她更像妈妈一些，而妹妹长得像爸爸，和她比起来，妹妹要显得平凡许多，不管是在长相还是在成绩上，所以妹妹从小就喜欢和她争。
    她不知道妹妹是为了争口气，还是真的喜欢冯璜，才会选择和冯璜组建家庭。
    如果冯璜只是普通的前男友，方文秀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对方是错手推她坠下楼的人，妹妹再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心里就说不出的膈应。
    蒋鸿风见方文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向她点明：“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方文秀看着蒋鸿风，诚恳地说：“我想着你应该算我的前辈了，怎么也比我懂得多。我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我想要揭露事情的真相。我不知道当初我死后是个什么处理结果，但显然冯璜撇清了自己的关系。不然我爸妈知道冯璜与我的死有关，是绝对不会同意妹妹和他结婚的。虽然冯璜不是故意的，但他也应该受到应有的处罚。”
    蒋鸿风自己也是个新鬼，他懂得并不多，更没有实力帮助方文秀，所以最后还得看傅周涵的想法。他朝傅周涵看过去，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意见。
    他对方文秀有些感同身受，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傅周涵能帮忙，但做决定的并不是他。
    傅周涵沉思了片刻，说道：“先回去吧，我托人打听打听，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后并不一定有结果。”
    方文秀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直到蒋鸿风提醒她，她才震惊地看着傅周涵：“你居然能看到我？”
    “不是，你居然能见到鬼？！”
    傅周涵淡定地点头，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心说见鬼算什么，等过一阵他还会去学习驱鬼。
    第14章
    方文秀知道傅周涵能看到自己，充满着新奇与兴奋，她围着傅周涵转了一圈，然后就开始话痨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傅周涵摸了摸耳朵，忍不住打断她：“你说这么多话不会觉得口渴吗？”
    方文秀理所当然地说：“我是鬼啊，怎么可能口渴。”
    “……”傅周涵顿时无言，他不过是以人的身份习惯性说了这么一句，任谁都知道他话中的潜台词。
    于是傅周涵直接跟方文秀说：“大姐，你这种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架势我实在接不住，求你少说几句吧。”
    方文秀有点不好意思：“我一般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有点好奇嘛。”
    傅周涵心说，这话鬼才信。不对，连鬼都不信。
    反正不管怎样，方文秀没有再多说话，老老实实和蒋鸿风一起跟在傅周涵的身后。
    傅周涵在回去的路上，透过路边的玻璃，能清楚看到自己身后的两只鬼。他默默在心中叹气，总感觉自己就像个鬼怪收留者。
    问题是现在只有两个鬼倒没什么，就怕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鬼聚集过来。
    想到这，傅周涵觉得还是要有本事傍身才踏实，他便决定软磨硬泡，让玄无提前给他授课。
    【涵：师父，我觉得理论联系实践会更有效果，所以要不您先教我一点防身的小技巧。】
    【玄无：那行，你找个时间过来，我先看看你记住了多少知识。】
    傅周涵没想到玄无这么好说话，他准备的说辞完全都用不上，他赶紧答应下来，决定明天就去观云道观。
    夜色渐浓，傅周涵带着两个鬼回到出租房，仔细给方文秀讲规矩。
    傅周涵虽然现在对鬼产生了免疫力，但并不习惯大晚上跟鬼同处一室，所以睡觉的时间不能待在他房里。而且方文秀是个女鬼，性别不同自然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方文秀很是理解地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这里的房子都好小啊，我能去找个大点的房间住吗？”
    “随便你。”傅周涵说完提醒她，“不要离活人太近了，否则影响他们的运和气。”
    蒋鸿风也在一边说道：“可以隔两天就换个地方，我就是这样做的。”
    “好，我记下了。”
    “那么接下来，你把你的具体信息告诉我。”傅周涵拿出手机，打算把方文秀的事告诉卫浩，让对方帮他查一查当年的案件。
    “你去世那年的具体年份，还有户籍地址和出生年月。”
    方文秀平静地说道：“我出生于1969年，生日正好是中秋节，我老家在H省的A市，高中时候户口就迁到了S市。而我死的那天，是1989年9月25日。”
    傅周涵听完有些沉默，如果方文秀没出事，今年应该是跟他爸爸一样的年纪。而方文秀的时间早就停在了二十岁，现在看着比他还小。
    蒋鸿风也是如此，他们都在如花的年纪失去了生命，难免让人惋惜。
    傅周涵默默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卫浩，房间里没人说话就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他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氛围，刚一抬头，就见方文秀瞪着一双亮晶晶地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听说现在的手机都可以上网啦，非常方便，你有没有查到一点我的消息？”
    傅周涵一时分不清，方文秀是对智能机更感兴趣，还是更期待听到案情消息。
    他说道：“当年的网络还没这么普及，网上查不到你的信息，我刚刚给我一个警局的朋友发了消息询问，等他那边回复了我再告诉。”
    刚说完，傅周涵手机铃声就响了，他拿起一看，是卫浩的电话。
    “喂，卫警官。”
    卫浩：“你刚问的那个案子跟你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你总不会是又见到鬼了吧？”
    傅周涵淡淡地说道：“对，我又见鬼了。”
    “……”卫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没想到傅周涵会回复得这么干脆。
    卫浩这两天正忙着一个案子，一直在局里加班，收到傅周涵信息时他刚到家。这时，他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提神，问道：“你这事不急吧？”
    傅周涵回答道：“不急。”
    “89年的案子可能没录入系统，纸质档案不知道有没有留存，等我明天了再去查查。”卫浩抹了把脸，“这样，等这边有消息了再联系你。”
    傅周涵说道：“好的，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卫浩挂了电话，盯着手机页面的通话记录，觉得这世界越来越魔幻了。他眼皮有些沉，按灭了香烟，直接将手机丢在一旁的茶几上，翻过身就睡。
    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等他睡醒了再说。
    第15章
    傅周涵开了免提，因此方文秀也听到了卫浩说的话，无需他再叙述一遍。
    “你也听见了，最早明天才有消息。”傅周涵对方文秀说，“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你可以选择跟着我，或者去市公安局找一个叫卫浩的警官，跟在他身边你能即时掌握案情。”
    方文秀问道：“你是去哪儿啊？蒋鸿风也会跟你去吗？”
    “我去观云道观。”傅周涵回答后看向蒋鸿风，“你什么打算？”
    蒋鸿风：“我跟着你。”
    方文秀没什么好犹豫的，立刻说道：“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反正那个卫警官查到消息会给你打电话。”
    傅周涵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就开始赶客，让两只鬼自行找地方去歇着，他得开始背书了。
    明天就要去观云道观接受玄无的考核，他怎么也得将之前背的内容再巩固几遍，不然最后表现得太差实在说不过去。
    次日一早，傅周涵洗漱完就挎上背包出门，等坐上公交后就闭目养神，回顾书中的知识点。
    十多年的读书生涯，经历了大考小考不知道多少次，傅周涵早就有一套自己的记忆方法。再加上他手里的这几本书其实是有关联的，除了最初阅读有些困难，后面看多了就记得非常顺畅。
    到达观云道观后，傅周涵发现观里多了一位面生的道士。
    玄无给两人介绍对方：“这是你师兄，道号善水，这是我前阵新收的俗家弟子傅周涵。”
    傅周涵忙向他这位师兄问好，前阵他就加了善水的微信，两人当时打了声招呼就再没交流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善水盘着常见的道士髻，留着约一拃长的胡须。他长得眉清目秀，且十分面嫩，看着最多只有三十岁的样子。
    但傅周涵猜测，善水绝对不止这个年龄。观云道观的几位都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他师父玄无已经72岁，除了头发胡子花白外，没有哪一点像个老年人。而他那师侄元一，看着还未成年，其实只比他小两岁。
    傅周涵之前就想过，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修道才看起来如此年轻？现在看到他师兄，见一门三辈人都是如此，这让他的好奇心更重了。
    此刻，善水微微点头致意，不苟言笑地说：“师弟好。”
    玄无笑着对傅周涵说：“别看你师兄这样一副严肃的样子，其实他是最面冷心热的人，以后你遇到无法解决的事尽管找他。”
    说完他又看向善水：“你师弟体质特殊，天生阴阳眼，你也可以多跟他交流交流，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善水眼神从傅周涵身后的两团阴影处扫过，最后直视傅周涵：“听说师弟是想学习道法，不知道经记得如何了？”
    方文秀被看得一哆嗦，不自觉躲到了蒋鸿风的身后：“妈呀，好可怕，我感觉他眼中有杀气。”
    而傅周涵本来还挺有信心的，但善水的眼神过于犀利，让他怂的不敢对视，只得盯着地面回答道：“就一般般吧。”语气是相当的没底气。
    玄无哈哈大笑起来：“不用太紧张，先说说你背了哪几本？”
    傅周涵：“《易经》和《道法自然》都能背下了，《观云不雨》只记了一半，其他还没看。”
    玄无点了点头：“这样，我抽查你几个要点。”
    傅周涵起初因为紧张，背得有些磕磕巴巴，后面他索性眼睛一闭，不去在意大家的目光，就背得十分流畅了。
    等他再睁开眼，就发现善水的表情明显柔和了一些。而玄无更是毫不吝啬地夸赞：“非常不错！比元一的进度快多了。”
    元一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师公，我当初开始学习时只有五岁好吗？当然比不上师叔。”
    “你那时年纪小就算了，可到现在你也没记全心法口诀，画的符箓也是这儿多两笔那儿少一笔。”玄无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元一的额头，“你啊你，就是仗着你师父宠你，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照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几个月你师叔就会超过你。”
    元一不甚在意地说：“师叔本来就是我长辈，超过我不是应该的吗？”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什么话？”玄无吹胡子瞪眼地指着善水，“你可不能再惯着他了，要是把你对自身严苛的一半用来要求元一，他也不是现在这样。”
    善水面不改色地说：“他还小，玩心重，慢慢来就是了。”
    傅周涵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师兄对待自己的徒弟居然这么纵容。
    只是玄无听完就更加生气了：“他都二十了，哪里还小？你当初这个年纪都能独自接单了。反正不管怎样，要是等周涵的进度超过了元一，那他就别想再玩游戏了，手机也没收。”
    “不要啊，师公。”元一向玄无撒娇，“没手机我会死的。”
    玄无不为所动，用力地一甩道袍，朝着内室走去：“周涵你跟我过来，让你身后两只鬼去别的地方转转。”
    傅周涵想着这可能是要教他真本事了，所以要避开旁人。他只朝两只鬼打了个眼色，他们就很是理解地离开了。
    玄无进到房间后就盘腿坐下，傅周涵亦步亦趋跟着坐下，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间房里没有任何杂物，而且从墙壁到天花板都刷成了白色。
    这间房设计巧妙，坐在里面就仿佛身处在看不见边际的苍茫大地，让人辨不明方向。
    傅周涵听从指示闭上眼，就听到玄无幽幽的声音仿佛在四面八方回响，紧接着他就像进入到一个虚无的空间，他感受到一缕缕的气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等到傅周涵气息平静了，玄无说道：“这是我们道观的练气技法，你以后每天要练习，都记下了吗？”
    傅周涵点点头：“记下了。”
    接着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困恼他的一个问题：“师父，是不是因为你们日复一日修炼这种功法，所以才一个个都看起来那么年轻？”
    玄无一愣，笑着抚着胡须道：“这也算是一个原因吧，最主要的还是咱们观云道观环境清幽，又在饮食上注重养生，从不碰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等到时你去参加道教协会一年一度的交流学习会，你会发现别的门派少有我们这样的。”
    “这难道是他们的功法不如咱们吗？并不是。而是现在社会进步很快，外界有太多诱惑了，他们就容易把持不住。其实用科学的道理来解释，一个人要保持健康的身体，需要健康饮食、作息规律、适当锻炼。在此基础上，搭配咱们的功法自然事半功倍，还有就是不要过多消耗精元。”
    傅周涵听完深觉有理，他立刻说道：“师父，我会好好练习的，争取不给咱们道观拖后腿。”
    他想着之后得少吃点垃圾食品，不能再熬夜了，不然过个几年可能就跟他师兄看起来差不多的年岁了。
    玄无露出欣慰的笑容：“既然你有这个追求，那咱们继续学习吧。”
    “好。”
    师徒二人都十分专注，等到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已是正午时分，傅周涵便留在道观吃午饭。
    吃完饭后，傅周涵也没看到蒋鸿风和方文秀的身影，不知道他们跑去哪儿了。他便在道观内回顾上午的知识，顺便看看善水师兄练功舞剑。
    他这一观察，确实能看出善水的仙风道骨和自律，对比起来元一是有些不够勤奋刻苦。
    可能是因为元一确实看着像个小孩，傅周涵也就很容易理解善水的心情，“他还小”这话形容元一真的丝毫没有违和感。
    等到蒋鸿风和方文秀一起回到道观，傅周涵就告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傅周涵心中的底气更足了。原本他就知道玄无给他的那些符箓怎么用，但现在他知道如何将它们发挥更大的作用。
    或许是心理因素影响，穿梭在山间的树林里，傅周涵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刚坐上公交车，傅周涵接到了卫浩的电话。
    卫浩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去调了卷宗，查到的东西不多，但案情写得很清楚，你看咱们什么时候碰个面？等见面了我再跟你说这事。”
    傅周涵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他便道：“卫警官，如果你方便的话，我请你吃晚饭吧。你定个地点，我等会过去找你。”
    卫浩：“裕华路这边有个茶餐厅，叫一杯茶，我在这里等你。”
    “行，待会见。”
    傅周涵挂了电话，正在地图上搜索“一杯茶”的具体地址，又收到了卫浩发来的一条短信。
    【你一个人过来，别鬼跟着你，有些话我要单独问你。】
    傅周涵一愣，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奇怪。毕竟人鬼殊途，就算说了什么要事，鬼也无法将内容传达出去，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能见鬼。
    虽是如此，傅周涵还是回复消息答应了这个要求。他想，卫浩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有《易经》这本书，《道法自然》虽然有同名书籍，但此处引自《道德经》，《观云不雨》是为了与观云道观相衬。
    之后的什么修道啊，驱鬼等等，都是作者胡诌的。
    第16章
    公交车上说话不方便，傅周涵便先回了自己的住处，然后跟蒋鸿风和方文秀商量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在家看电影怎么样？”
    方文秀听到要看电影是很乐意的，但她想到刚刚的那个电话，便问：“你不是要去见卫警官吗？他应该是查到了我的案子吧，为什么不一起过去呢？电影可以之后再看。”
    傅周涵只好实话实说：“他让我一个人过去。”
    “为什么啊？”方文秀疑惑道，“我昨晚在楼下看电视，里面的坏人也是这么说的，主角单刀匹马过去后就出事了。”
    傅周涵很佩服她的想象力，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打开电脑，开始播放前阵票房口碑都不错的一部片子。
    “随便你们怎么安排，出去逛逛或者就在这看电影都可以，我先出门了。”
    方文秀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她想偷偷跟着，但是被蒋鸿风拉住了。
    蒋鸿风说道：“卫警官又不是坏人，你想多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傅周涵遇到什么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咱们安心看电影。”
    方文秀有些不服气，但嘟囔了两句就被电影吸引，专心观看起来。
    傅周涵到达约定地点时，正好四点半。时间还早，餐厅里的人并不多，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卫浩。
    “让你久等了。”傅周涵走过去，拉开卫浩对面的座椅坐下。
    “不算太久。”卫浩放下手中的茶杯，朝傅周涵身后看了几眼，“你身边没跟……鬼吧？”
    “没有。”傅周涵回答完又朝四周看了一圈，确认家里的两只鬼都没跟来。
    卫浩拿着菜单点了几样吃的，然后叮嘱服务员暂时别过来打扰，接着才对傅周涵说：“你昨晚说的那件案子，我去查了，案情很简单，就是失足坠楼，没有任何他杀嫌疑。”
    “而且，死者叫做方文丽，并不是方文秀。”
    傅周涵听完一惊：“卫警官，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看错。”卫浩拿出手机，打开傅周涵给他发的信息，“因为看到名字不同，我特意核对了好几遍。我想，你应该不可能是手误打错了名字。”
    傅周涵说道：“我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这就是我要你一个人过来的原因。”卫浩双臂撑在桌子上，将手机屏幕对着傅周涵，“这些信息都是那个自称方文秀的鬼告诉你的吗？”
    傅周涵苦笑着点头：“我跟别人唯一的不同就是能看到鬼，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方文秀自己说的。但我观察了很久，并没发现她在说谎，她的表现很自然。”
    卫浩沉思片刻，敲了敲桌子：“这样，你从头至尾把见到她的情形跟我讲一遍。”
    傅周涵便从送弟弟去S大报道那天说起，一直说到刚刚出门时“方文秀”的反应。
    “这事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演技够好，骗过了你；二是她真以为自己就是方文秀。”卫浩看着傅周涵，“你认为是哪一种？”
    傅周涵回想“方文秀”的一言一行，蹙眉道：“如果她真的在说谎，那未免演技太好了，至少我和蒋鸿风一人一鬼都着了她的道。虽然方文秀和方文丽是双胞胎姐妹，但把自己想成另一个人，有可能吗？”
    卫浩很是淡然地说：“这也不算稀奇事，没什么不可能。”
    傅周涵沉默了半晌，最后问了一句：“她说是被人失手推下楼的，以当年的技术，能辨别出自己失足和被推的差别吗？”
    卫浩轻声笑了，说道：“你因为先入为主，产生怀疑很正常。当年方文丽的父母因为怀疑女儿的死，所以向警局施压，这事因此查得很仔细。楼顶留下的脚印很少也很清晰，档案里也有照片，我看过了，事情的真相一目了然。”
    傅周涵尴尬地挠挠头，他其实就觉得这事太奇特，所以想确认所有的疑点。
    卫浩对此并不在意，他招来服务生上菜，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鬼是人死后变成的，所以它只是人的另一种呈现方式，思维模式跟人是一样的。”
    说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跟傅周涵打过几次交道后，他居然就这么顺其自然认定了鬼怪的存在。
    卫浩暗自摇头，接着说道：“现在就看方文丽是否真的在说谎，以及她有没有不轨之心。总之，你得小心行事，以后遇到鬼也别轻易相信他们的话。”
    傅周涵虚心接受，然后说：“我现在并不怕鬼，也不会被他们影响。而且我拜了观云道观的观主为师，学习了怎么对付恶鬼，所以对此并不担心。”
    卫浩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行，那就吃饭吧，再有事你就联系我。”
    “嗯，多谢你。”傅周涵开始埋头吃饭，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面对方文丽。
    现在天黑得迟，傅周涵回到租房时，还能看到晚霞穿过窗户照在走廊上。
    他刚一打开房门，就对上了两双目光灼灼的眼睛，他笑着走进去：“电影看完了吗？”
    方文丽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刚刚看完，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傅周涵问：“还要看吗？我再找一部来播放。”
    “虽然不累，但还是休息一会儿再看吧。”方文丽蜻蜓点水一般走到傅周涵旁边，问他，“我的案子查到了吗？当年是个什么处理结果？”
    傅周涵犹豫了，他避开方文丽的眼睛，结果发现蒋鸿风也是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他。
    他最终长叹一口气道：“你的记忆出现了差错，当年你是失足致死，与旁人都无关。而且，你其实是妹妹方文丽，并不叫方文秀。”
    方文丽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周涵，皱眉道：“你在逗我玩吗？都乱七八糟在说什么话。”
    傅周涵对上她的眼，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记忆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打听看看。”
    “我会找到真相的，我跟你说，我就叫方文秀！”方文丽激动地叫喊着破门而出。
    蒋鸿风很久才回过神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傅周涵：“她真的记混了自己的名字和经历吗？”
    傅周涵回答说：“对，卫警官说方文丽是失足而死。”
    蒋鸿风沉默着消化了这个消息，然后才说道：“她估计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跑出去，希望她能早点恢复过来。”
    傅周涵附和着：“她平常看着挺乐观的，也许等她静一静就好。”
    而此时的方文丽内心极为不平静，她离开傅周涵的租房后，没有目的地飘飘荡荡，最后不知不觉就到了方文秀家里。
    家里的孩子去上学了，只有方文秀和冯璜夫妻俩在家，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正在吃晚饭。
    冯璜笑着给方文秀夹了个螃蟹，一边说着：“老婆，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方文秀瞥了他一眼：“蒸螃蟹还用得上什么手艺？”
    冯璜：“既然是一道菜，自然就要手艺。这蒸螃蟹一看它熟没熟，二看葱姜蒜放没放齐全，这里面可都是有讲究的。”
    方文秀嗔笑道：“就你会说，我看你是嘴上的功夫比手上的强多了。”
    “多谢老婆夸奖。”
    “越来越贫了，快吃吧。”
    ……
    方文丽看着这恩爱的场面，觉得十分刺眼，她跑到主卧室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婚纱照前，她始终坚信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文丽就一直呆呆地站在在那儿，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去向何处。
    天色渐渐暗了，客厅里说话的声音隐隐传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冯璜大声叫道：“文秀，帮我拿下毛巾！”
    方文秀在阳台拿了毛巾后走向浴室，微微发怒道：“又忘记带毛巾！你说你洗个澡也丢三落四的，下次再也不给你拿了。”
    冯璜又说了什么，方文丽却听不清了，此时她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冯璜刚刚在叫“文秀”，所以她是真的搞混了记忆了吗？
    方文丽不敢细想，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开这个地方，最后停在一处不见人烟的荒郊。
    她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这回真想起来了。她确实叫做方文丽，因为从小不如姐姐漂亮不如姐姐聪明，所以对姐姐又羡慕又嫉妒。
    她想要得到比姐姐更多的关爱，所以不够聪明就拼命努力，不够漂亮就学习穿衣打扮，她学会了迁就别人获得赞扬。但其实，姐姐直来直去的性格也是她所羡慕的。
    她什么都想跟姐姐比，甚至跟姐姐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后来，姐姐恋爱了，时常跟她说起男朋友的事。
    听多了冯璜的事，方文丽开始有意无意关注这个人，她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冯璜。再后来，方文丽听到姐姐和冯璜频繁争吵，甚至闹分手，她心中居然隐隐有些期待。
    于是9月25日那一天，在姐姐分手了两个月后，方文丽鼓起勇气，打算跟冯璜表白。她去了化学楼，结果看到姐姐和冯璜并排走在一起，丝毫没有因为分手而变成陌路人。
    那一刻，愧疚感和羞耻感将方文丽整个人笼罩住，她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然后跑到了楼顶。
    她看到远处辽阔的天空，渐渐平复了心情，她决定抛开心中的杂念再去面对姐姐。只是没想到，她准备离开时，踩到了青苔，一不小心就从楼上坠落下去。
    掉落下去的那几秒，方文丽脑中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念头。她想着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认真做一回自己，不再讨好别人，不再同姐姐比来比去，但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来不及。
    后来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成了一缕鬼魂，每天重复着坠楼的动作，永远无法离开那栋化学楼。可能是不甘和悔恨作祟，等再次见到姐姐时，记忆发生错乱，她把自己想象成了方文秀，那个让她羡慕和向往的人。
    但其实，她依旧是那个可笑又可悲的方文丽。她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足，于是把错误归到了冯璜身上。
    方文丽又哭又笑，癫狂一般的声音在漆黑的荒野飘荡，她恨不得自己将所有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一整夜过去了，天边渐渐泛白。方文丽哭笑至完全麻木，她飘去傅周涵租房的马路对面，远远地在那儿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傅周涵还在沉睡中，他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天亮后，闹铃将他唤醒，接着他要奔赴职场，他只能在闲暇时想一想方文丽什么时候会平静下来。
    他希望还能见到方文丽活泼的样子，但却一直没等到对方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傅周涵从实习生转正了，他的道法也越来越厉害。方文丽不见之后，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鬼了。
    这天下班后，傅周涵顺道去了杜乐家里。杜乐已经连续旷班了好几天，公司里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傅周涵也联系不上他。
    杜乐跟女朋友住在一起，租的是电梯房，面积虽小，但环境非常不错。
    傅周涵之前来过一次，要不是这里租金太贵，他当时换房子时就会选择租在这里。
    在按了好几次门铃后，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傅周涵对身边的蒋鸿风说道：“你进去里面看看情况，看里面有没有人。”
    蒋鸿风眨眼就钻进了屋里，接着很快又出来了，他皱着眉头说道：“有个男人在躺在床上，看不出死活。”
    傅周涵一惊，赶紧联系了物业，连哄带骗让人把房门打开了。
    客厅里到处都是垃圾，酒精的味道和不知名的馊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作呕。
    傅周涵忍住恶心直接奔向卧室，他颤抖着将手放在杜乐的鼻子下面，能感觉到非常薄弱的气息，他立刻松了一口气。
    杜乐的脸颊凹陷下去，眼下一片乌青，嘴唇干涩到起皮，整个人的状态看着十分糟糕。傅周涵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暂时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先将杜乐转移到医院去。
    第17章
    杜乐身体没有大碍，就是因为长久不进食，导致严重的低血糖，人也有些脱水。
    通过杜乐房间里的状况，傅周涵能推断出个大概，恐怕杜乐是跟女朋友分手了。只是再怎么伤心难过，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也让傅周涵难以理解。
    几经辗转，天已经黑了。傅周涵还没吃晚饭，他就直接点了个外卖，顺便给杜乐点了份粥。虽然不知道杜乐什么时候醒，但可以先给他备着。
    外卖还没到，杜乐就醒了。傅周涵扶着他靠坐在床上，然后递上一瓶水，说：“先喝点润润嗓子。”
    杜乐可能还有些不舒服，呆愣着看向床尾，双手捧着水瓶沉默不语。
    傅周涵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只是婉转地说：“我给你点了份粥，等会多少吃点，然后好好睡一觉，人生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杜乐依旧不说话，而且将头埋得更低了。傅周涵根本不是做知心哥哥的料，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人家，好在外卖电话及时解救了他。
    傅周涵先把粥的包装打开后递给杜乐，见对方并无拒绝之意，他才开始吃饭。等他都吃完了，杜乐才以极慢的速度喝了几口粥。
    傅周涵见状也不催促，这至少表明杜乐没有绝食的念头，他便转移话题道：“你现在这样子明天也没法回公司，我先帮你请两天假，你看怎么样？”
    杜乐拿着勺子慢慢地搅拌着碗里的粥，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不用，我明天就过去。”
    傅周涵想着如果忙起来，会让人忽略掉那些烦心事，便说：“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如果恢复得不错就去上班，总之你别逞强。”
    杜乐点点头：“嗯，我知道，谢谢你了。”
    “不客气。”傅周涵想着也没自己的事了，将垃圾一收就准备回家，临走前还是叮嘱了一句，“有事随时联系我。”
    杜乐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明天见。”
    傅周涵没谈过恋爱，以前学习和兼职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他根本没闲心去考虑其他的事。现在工作早出晚归，还得学习道法，就更是没精力，所以他也就不知道那些恋爱的人是什么想法。
    在他看来，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分手了难过一阵子，再面对新生活就是了。他没法理解杜乐这种可劲儿折腾自己，要死要活的行为。
    回去的路上，傅周涵暗自摇头叹气，他对蒋鸿风感叹道：“我是真不知杜乐是怎么想的。”
    蒋鸿风也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只能解释说：“每个人在意的事在意的程度都不同吧，所以才造就行为的差别。”
    傅周涵表示赞同：“你说得对，现在就希望杜乐早点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吧。”
    回到租房已经很晚，傅周涵在房门前跟蒋鸿风分开，他进屋洗漱完就躺在了床上，再玩会手机就准备入睡。
    自从前几天从观云道观回来后，他就每晚准时在十点半睡觉，然后七点起床练功半小时，再洗漱去上班。这样坚持了几天，他自我感觉黑眼圈淡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就尽量保持着这个作息时间。
    夜深了，傅周涵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随着时钟指向十二点整，“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真切，后来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黑暗之中，傅周涵眉头轻皱，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只是这种突兀的声音就仿佛在耳边回响，让他无法忽略。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清晰地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水龙头没关好吗？”傅周涵心中思忖，他打开灯走向洗漱台检查水龙头。发现没问题后又进了厕所，厕所里的水龙头也没有漏水的现象。
    “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回响，傅周涵侧耳倾听，感觉到声音仿佛是在隔壁。
    他有些郁闷地回到床上，却有些难以入睡。其实这周围的环境并算不上多安静，但不管哪一种他都习惯了，而这“滴答”的声音时刻提醒着他水龙头在滴水，如一根刺扎在心上，十分难受。
    等到傅周涵刚要睡着，低声的啜泣又将他吵醒。他心烦意乱地锤了下床，语气颇有些气愤：“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他说这话也只是一时抱怨，并没有跟人吵架斗嘴的想法，也没有想过仅凭一句话就让人静下来。
    只是他刚说完，啜泣声没有了，连水滴声也听不见了，四周似乎恢复了平静。但这反而让傅周涵心跳如擂鼓，连仅有的那点困顿也消失不见。
    他躺在床上没动，仔细去听周围的声音，能听到那种努力压抑着的呜咽声。他立刻把房间里的灯打开，灯光亮起的那一刹，厕所里传来“啊”的一声短促惊叫。
    傅周涵鞋也没穿，直接奔向厕所，只见一滩鲜红的血迹从角落蜿蜒至门口！而他的脚正踩在上面，他甚至感受到那种粘腻感。
    傅周涵下意识抬起脚，再一晃眼间，那些血迹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弱的身体卡在厕所的墙壁上。他的半个身子还在厕所这边，脑袋和肩膀已经穿到了墙壁的另一头。
    “你给我站住！”傅周涵当机立断地喊道。
    他话音刚落，墙上那具身体就僵住了，紧接着如筛糠一样瑟瑟发抖。
    傅周涵忍不住自嘲起来，他这真是见鬼多了后，经验也丰富了不少，这遇到了一点情况他就能判断是不是鬼。甚至丝毫没有恐惧，还能直面应对。
    “你转过来。”傅周涵对那卡在墙里的鬼说道。
    那鬼瑟缩着转过身，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迈着脑袋看向地面，一副十分胆小不敢跟人对视的样子。
    傅周涵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手腕处的血迹，他隐隐有些猜测，放低了说话的语调，轻声问道：“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我……我是不小心摔过来的。”这是个男鬼，声音有着少年人的清脆。
    傅周涵又问：“摔过来？从哪儿摔过来？”
    “旁边的房间。”回答的声音非常小，要不是在深夜可能都不清这鬼在说什么。
    “我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傅周涵觉得这鬼也过于胆小了，“把头抬起来说话。”
    眼前这鬼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最终还是不敢跟傅周涵对视，只是把目光放在傅周涵的下巴处。
    傅周涵在鬼抬头后，就被惊艳在原地，这个鬼长得非常漂亮！或许用漂亮二字形容一个男性不太恰当，但这鬼的长相十分精致，比傅周涵知道的那些明星都要好看。
    这是一个看着只有十多岁的少年鬼，略长的刘海隐隐要遮住眼睛。他穿着一件白T恤和一条黑色的棉麻裤，瘦弱的身材越发显得他年纪小。
    但对方手腕处刺眼的血红，又提醒着傅周涵，对方死得并不寻常。他心中觉得可惜，这孩子还没成年呢。
    傅周涵生怕自己声音太大吓到这个鬼，拿出哄小孩的语气对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能仔细跟我说说吗？”
    “我叫傅鹤。”少年鬼低声答道。
    “是哪两个字？”傅周涵问，“我也姓傅呢，就是师傅的那个傅。”
    傅鹤微微抬眼道：“我也是这个傅，鹤是丹顶鹤的鹤。”
    “那可真是巧，咱们也算有缘，你应该看出来我是人了吧？”傅周涵说完又商量问，“厕所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卧室里聊怎么样？”
    傅鹤没有说话，但慢吞吞地跟着去了房间，远远地站在角落边上。傅周涵都不知他是真心愿意过来，还是出于顺从。
    傅周涵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问道：“你之前在哪儿？怎么会进到我的房间？”
    可能是傅周涵的态度好，又或者因为同姓，又或者这两个原因都给了傅鹤一些勇气，他慢慢说起了自己的事。
    原来他自从死后一直在隔壁的房间，他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浴室，就默默蹲靠在墙边。反正他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有时会陷入沉睡，有时又会清醒，除了不吃不喝外，似乎跟人没有什么区别。
    傅鹤早就习惯这种长久的孤单，除了没法再看书，生与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他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状态。
    就在刚刚，傅鹤照旧靠着墙壁，但是却一个跟头就摔到了傅周涵这边的厕所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了一瞬后，就哭泣起来。
    他也辨不清是什么心情，高兴、悲伤、寂寞、害怕等各种情绪都涌上心头，让他无所适从，唯有眼泪排遣心中的不安。
    只是傅周涵发怒的那一吼吓到了他，他害怕得不敢发出声音。等到灯亮起的那一瞬，他吓得尖叫出声，再然后他想跑回隔壁，就被傅周涵抓了个现行。
    傅周涵听得睁不开眼，他本来就没睡多久，加上傅鹤说话声音小，像是在念催眠曲，让他困得不行。
    他本来想将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现在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便说道：“傅鹤，我有些困了，咱们白天再谈吧。当然你也可以直接离开，现在你应该可以去任何地方。”
    傅鹤小声地说道：“我就在这里。”然后说完就蹲在角落缩成一团，像极了网上流传的表情包。
    傅周涵觉得他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也没再多说什么，更没有像对待其他鬼那样让他去别的地方，只轻声说了句：“晚安。”
    灯关了，傅鹤在黑暗中张了张嘴，无声说着“晚安”。
    第18章
    傅周涵的身体已经形成习惯，不等闹铃声响起他就醒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刚一睁眼就被墙角的身影给吓了一颤，他才想起昨晚又收留了一个鬼。
    适时的敲门声响起，傅周涵知道外面是谁，便直接说了句“进来”。
    偶然的一次机会，蒋鸿风发现傅周涵练功的时候，他待在旁边会有种非常舒服的感觉。于是在征求傅周涵的同意后，他每天早晨都会准时过来。
    蒋鸿风一进来就发现了傅鹤的存在，鬼魂周身的气跟活人是不一样的，一般来说，只要看一眼就能辨别是不是同类。
    “他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的？”蒋鸿风问傅周涵。
    傅周涵伸手指着隔壁，无奈地说：“昨晚从那边摔过来的。”
    蒋鸿风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多说什么，现在并不是追问的时候。他直接盘腿坐在床边的地上，等着傅周涵开始练功。
    傅周涵对着角落的傅鹤说道：“你要不要过来一点？据说我练功对鬼魂有点附加效果，你可以体验一下。”
    傅鹤在看到蒋鸿风穿门进来后，就惊讶得张大了嘴，此时他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大概是难得遇见同类，又见蒋鸿风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他慢慢靠近了傅周涵，但依旧是背靠着墙边蹲着。
    见傅鹤好歹是挪近了一点，傅周涵也就不再管他。
    过了一会儿，傅鹤就感觉到一股舒适的气流涌入身体，他悄悄地打量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见他们几乎一动不动，他便老老实实享受这种呼吸畅快的感觉。
    傅鹤在生前也听过不少鬼怪故事，于是他死后就按照传说来，不敢晒到太阳。但有一次正值烈日当头时，隔壁房主把浴室的窗帘拉开了。
    他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但没想到太阳照在身上只是略微有些难受，并没有造成其他的后果。
    傅鹤不知道傅周涵在做什么，但他已经明白刚刚傅周涵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如果要他形容现在的这种感觉，那就像是大热天在太阳下走了一圈，然后进入到空调房，有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时间一到，傅周涵就下床去洗漱。等他忙完准备出门，就发现房间里的两个鬼各自站在一边。
    蒋鸿风是个彬彬有礼，但话却并不多的鬼，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主动跟人交谈。而傅鹤是个内向且有些胆小的鬼，所以现在这种状况也并不奇怪。
    “我要去上班了。”傅周涵对傅鹤说道，“你就自己随意安排吧。”
    傅周涵交代了一声后就出门落锁，而蒋鸿风雷打不动地跟在他身后。他们刚转身离开，傅鹤就悄悄跟了上去。
    在等车的时候，傅周涵看到了远远站着的傅鹤，他便对蒋鸿风说：“你去让他过来一点吧。”
    傅鹤亦步亦趋走过来，双眼始终看着地面。在他心中，傅周涵是略微让他有安全感的人，但内向的性格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现在他这样，已经算是做出了让步。
    于是，傅鹤低着头跟在傅周涵身后上了车，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人是看不到鬼的，自然不会避开他，所以车上拥挤的人群直接将他挤到几乎变形。
    傅周涵找了个位置站好，等他转过头就发现了人群中惊慌失措的傅鹤，那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可怜。他忍住笑意，手指指向车顶，示意傅鹤去上面。
    傅鹤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他飘到车顶就看到蒋鸿风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他有些懊恼地退开几步，心想自己太不会变通了，以后还得多学习怎么当鬼。
    因为这件事，傅周涵嘴角一直噙着笑，看傅鹤的眼光也越发慈爱。
    傅周涵这一辈他的年龄最大，他作为大哥一直关爱那些弟弟妹妹，很是有一副兄长的模样。大概人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宽容一些，加上傅鹤跟自己同姓，傅周涵就忍不住把他当弟弟看待。
    只是昨晚太困了，今天又得上班，没有时间去了解傅鹤的更多信息，只得等到晚上了再聊聊。
    到了公司，傅周涵发现杜乐早就来了，他忙过去打招呼，问对方身体恢复得如何。
    杜乐抱着保温杯，里面的热气蒸腾起来模糊了他的脸，只听他慢悠悠地说道：“已经好多了，多谢你关心。”
    傅周涵觉得杜乐实在是有些客气过头，他俩虽然只共事了三个多月，但因为办公室阴盛阳衰，他们因为都是男生就走得比较近，说是朋友也不为过。
    往常杜乐开朗而幽默，跟傅周涵相处时不拘小节，插科打诨却并不惹人厌。他处理人际关系进退有度，跟别的女同事也相处得很好。
    而现在，杜乐的礼数很到位，却多了几分疏离感。
    傅周涵心说这是还没从失恋中恢复过来吧，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语气中都少了几分活力。以傅周涵纸上谈兵的见解，杜乐这情伤估计得交由时间或者新的恋情才能抚平。
    杜乐是部门的开心果，他的变化部门的同事看得一清二楚，纷纷向傅周涵打听这是什么情况。虽然大家都是为了表示关心，但傅周涵也不好把真相传得众所周知，只说他心情有些不好。
    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定的眼色还是有的，除了适当表示关心外，并不会去细究。傅周涵也随着大流没去叨扰他，就让杜乐自己消化情绪。
    经此一事，傅周涵突然觉得恋爱是件极其麻烦的事。他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还是努力工作多赚点钱，早日把父母接到身边享福，其他的事就暂时别考虑了。
    杜乐旷了几天班，晚上得留在公司加班处理耽误的工作。傅周涵跟他不是一个组，没法帮忙，也就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出了公司，傅周涵发现蒋鸿风和傅鹤的关系近了许多，傅鹤甚至像个小鸡仔一样跟在蒋鸿风身后。
    一般傅周涵上班的时候，蒋鸿风都会自己出去转转，然后等傅周涵下班了再一起回去。今天蒋鸿风带着傅鹤出去不知做了什么，居然这么快就笼络了对方的心。
    傅周涵心中有疑惑，也就及时问出来了：“你们白天干嘛去了？”
    蒋鸿风如实回答说：“去了游乐场，体验了很多项目。”
    傅周涵咧了咧嘴，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不过看到蒋鸿风和傅鹤都是很满足的样子，就随口问了一句：“好玩吗？”
    “挺好玩的，以前都没有这么丰富的游玩场所。”蒋鸿风点头道，“我之前看到就想去体验一番，可惜没同伴。今天正好赶巧了，傅鹤也是孩子，我就带他一起去了。”
    蒋鸿风虽不是带动氛围的高手，但他善于换位思考，而且他也挺喜欢小孩子，就把年纪不大的傅鹤当作孩子来哄。他确实是自己有去游乐园的想法，加上向傅鹤询问后，见他没排斥的情绪就带他一起去了。
    考虑到傅鹤的性子，蒋鸿风也并不多话，只是适时地给些建议，让他有个更好的体验。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鬼，蒋鸿风的经验都更多一些。
    傅鹤胆小怕人，蒋鸿风就说他们是鬼，反正人也看不到，就不用太顾忌，甚至可以假装游乐园被他俩包场了。
    鬼会直接穿透有生命的物体，但能触碰到任何死物。若想穿透死物，要凝神用意念去做。但傅鹤显然是不清楚这些规则，在玩惊险项目时吓得直接穿过了座椅，蒋鸿风就耐心跟他讲解自己摸到的法门。
    傅鹤心思敏感，更容易感受到别人是否真心待他。所以跟着蒋鸿风玩了一天，他就真心把对方当作大哥哥来看待。
    听到傅周涵的问话，傅鹤虽然没有回答，但他嘴角压抑的笑容表明他很满意今天的行程。
    傅周涵见傅鹤这样确实多了些孩子气，就顺势问了一句：“傅鹤，你多少岁了？”
    沉默了一瞬，傅鹤才回答：“应该是21。”
    应该这个词也太不准确了，而且傅鹤的相貌根本不像这个岁数。傅周涵猜他应该是21年前出生的，但死亡时的岁数要比21岁小得多。
    傅周涵问：“你去世的时候多大？”
    “16岁。”
    “你……”傅周涵不知该问什么，傅鹤这么敏感的孩子，他不知道直接问他死亡原因合不合适，最后只好说了一句，“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我，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还是能给你们这类‘人’提供一些帮助。”
    傅鹤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小脑袋连点了几下。
    他今天过得很开心，这个叫蒋鸿风的鬼哥哥带他去了游乐园，这是他生前一直想去的地方。虽然是在死后才圆梦，但他依旧满心欢喜。
    傅鹤对现在这种状态很满意，在他看来，蒋鸿风是个知心体贴的好哥哥，而傅周涵也是个好人，他想跟着他们一起生活下去。
    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生前的种种经历，他只想当个无忧无虑的鬼。
    第19章
    傅鹤的父母在他小学四年级时就离婚了。
    他爸是个穷困潦倒的画家，醉心于艺术，但常常面临养活不了自己的问题。他妈做着小本生意，忙得脚不沾地。他爸觉得他妈一身铜臭味，没有半点精神追求。而他妈说他爸穷酸迂腐、眼高手低，是个废物。
    两人年轻时坠入爱河，对方的缺点在滤镜加持下都成了优点；而后来，发展到只要一见面就会吵架的地步，任何行为都成了他们争吵的理由。
    傅鹤小时候只要一听到父母的争吵，就会关紧房门，躲在书桌底下。他害怕听到大声而激烈的说话声，只要一听到就如惊弓之鸟，慢慢的他变得越来越胆小。
    父母在无数次争吵过后，就走到了婚姻的尽头，而傅鹤便跟着他妈一起生活。
    傅鹤的妈妈忙着做生意，常常顾不到儿子，等他进入初中就放入了寄宿学校。
    初中时，有同学捉弄傅鹤，他不敢跟人提起，只默默忍受着。后来进了高中，又遇到了初中同学，对方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做出更加肆无忌惮的事情。
    他想过跟妈妈说，但只提了一句，妈妈就说有问题让他找老师。可他们班主任并不是个好说话的，而且不知为何总是不太喜欢他，他能感受到那种厌恶的眼神。
    傅鹤不知道人的恶是从何处来，其实他小学时很受老师喜欢，同学也爱跟他玩。但初中后，大家就无形中孤立他，说他长得比女生还漂亮，是娘娘腔，说他恶心。
    那天，班里两个一直欺负他的男生，把他堵在厕所里，说要扒开他的衣服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他们拿着手机，还要拍下照片。
    傅鹤觉得人生充满绝望，那一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随手拿起旁边的拖把直接打在了人家头上，然后逃回了家。
    家里漆黑一片，妈妈依旧没有回家。他觉得人生无望，拿着水果刀划破了手腕。他看着鲜血掉落在地板上，想起妈妈爱干净，将地面擦干净后就去了浴室。
    他把浴缸放满水，然后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只觉周身暖洋洋的，像是回到了出生时的母胎中。他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最后一点点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睁眼，就看到妈妈指挥着搬家工人把房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了，离开之前还在浴室门口驻足了许久。
    他想要跟上妈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离不开浴室。试过几次后他就放弃了，然后就靠在墙边，看着白天变成黑夜，再从黑夜变成白天。
    每当凌晨到来，傅鹤就会感觉到手腕处隐隐作痛，然后手腕处的血一滴滴掉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的声音。每晚的遭遇都在提醒他，当初结束自己生命时的懦弱。
    傅鹤无数个夜晚都在想，要是人生重来一次，他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他如法回答，虽然死亡只是一条逃避之路，但活着真是太痛苦了。
    而现在，看着傅周涵和蒋鸿风有说有笑，傅鹤突然觉得，从昨晚开始，他的运气似乎变好了。
    蒋鸿风发现傅鹤离得老远，便道：“傅鹤，快跟上来，别迷路了。”
    傅鹤红着脸小跑上前，低声说：“我记得路。”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
    蒋鸿风又说：“小孩子其实可以多出去转一转，只要记得回来的路就好。外面好玩的多着呢，你有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叫上我一起。”
    傅鹤连忙点头，心说他没有想去的地方，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
    傅周涵看着他们交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也许他能见鬼，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份难得的机缘。
    他没再去询问傅鹤的事，想着等这小孩敞开了心扉，愿意跟他们说起过往，他们再去了解也不迟。
    蒋鸿风有了新的伙伴，没有再继续每天跟着傅周涵去上班，而是带着傅鹤在S市到处转悠，体验新时代的各种变化。
    傅鹤虽然是五年前才去世，但他出去玩耍的时候少，还真不比蒋鸿风知道的多。两人无需买票，无需排队，无需考虑人流量，真是上天入地玩了个尽兴。
    见到傅鹤一天天的笑容多起来，傅周涵突然觉得做鬼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就忍不住对此发出感叹之声。
    蒋鸿风就反问他：“那要你现在选择原地去世，你愿意吗？”
    傅鹤立刻回答：“不愿意。”
    看着蒋鸿风鄙视的眼神，傅周涵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我诚恳地表示歉意，刚刚我的话没过脑子。”
    鬼魂确实比人多了很多便利之处，但人能做到的很多事，他们也无法再参与，而且做鬼得与亲人阴阳相隔。
    傅鹤在一边笑了笑，没有发表言论。他现在开朗了一些，但依旧很内向。多数时候都是听蒋鸿风和傅周涵聊天，只有问到自己才回答几句。
    那边蒋鸿风又说：“我接受你的道歉，既然如此，你略作表示，就把电脑打开给我们看电视。”
    “原来你是等在这儿呢！”傅周涵恍然大悟，他有点无奈地开了电脑，“说吧，想看什么？”
    蒋鸿风转头问傅鹤：“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冷宫传》吧。”傅鹤回答。
    他其实并不热衷看电视剧，但最近蒋鸿风还挺喜欢看这部剧的。只是苦于没法连续观看，常常在这户人家看一集又跑到那一户去看，就看得有些不过瘾。
    蒋鸿风眼睛一亮，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嗯，你的想法很不错。”
    《冷宫传》是前两年的一部热播宫斗剧，最近又在卫视重播，不少人没事时就重温一遍。傅周涵没认真看过，但略微知道其中的一些的剧情，他是真没想到蒋鸿风的喜好是这种风格。
    “看到多少集了？”傅周涵一边搜索一边问。
    蒋鸿风想了想说：“我中间有好几集没看，能从第一集 看起吗？”
    傅周涵如他所愿点开第一集，然后对一边的傅鹤说：“你过来跟我一起刷微博吧。”
    蒋鸿风眼睛盯着屏幕，说道：“傅鹤你先去玩一会，等放到第13集 了我再叫你。”
    傅鹤自然不在意，他之前会跟蒋鸿风一起看剧，都是为了陪对方。他并不善拒绝，这会儿十分听话地走到傅周涵身后，跟他一起看手机。
    傅周涵每次打开微博，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热搜，如果没有特别不感兴趣的话题，他都会从热搜第一看到热搜最后一名。
    娱乐新闻他都是随便看看，沙雕新闻也是看着乐一乐，社会新闻就看是否与自己有厉害关系，否则也只是瞟几眼。
    今天没有什么热门话题，傅周涵看得很快，等到他点开热搜第48位#大学生驾驶共享汽车身亡#的话题，看了几眼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这个大学生刚拿到驾照不到一周的时间，在行驶共享汽车时，因为速度太快直接冲到马路外边，撞到一个石墩后翻了车。因为受伤比较重，人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了。
    大学生家里人向共享汽车公司索要赔偿，但人家公司只愿出点抚慰金，双方调解不了，那边家长就找了记者，把这事闹大了。
    关于共享汽车和交通规则，都是网友们争论的点。傅周涵看后没有特别的想法，就没去发表评论，而是退了出去。
    没想到一直没出声的傅鹤叫道：“等等，我想再看一眼。”
    傅周涵转头看向身后的傅鹤，问：“刚刚那条新闻吗？”
    “就是那个车祸的大学生，我想看一下他的信息。”傅鹤小声地说道，他觉得那张打着码的照片有点眼熟。
    傅周涵还挺意外的，这是傅鹤第一次主动提要求，这本来不是多大的事，他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主动帮忙找出了那个大学生的信息。
    新闻中提到大学生叫李X雷，今年21岁，给出了一张把眼睛打码的照片。文章从这位大学生父母的角度去描写，说李X雷聪明懂事，孝顺父母，是个好孩子等等。
    下面评论有拆台的，说李X雷每一学期都挂科，还有重修的科目，而且顶撞过老师，并不是新闻中说的那种好学生。于是一来二去间，倒是把李X雷的信息补全了。
    傅周涵看傅鹤盯着手机页面出神，提醒他道：“看完了吗？还要看其他的吗？”
    “不用了。”傅鹤摇摇头。他这下确认了，车祸身亡的大学李X雷，正是曾经那位一直欺负的同学。
    他早就把这段记忆埋藏在心底，没想到时过境迁，一张模糊的照片又牵动了他所有的回忆。说实话，确认李X雷死亡，傅鹤心里其实松了口气。他知道这种隐秘的想法有点黑暗，但却压抑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傅鹤才慢慢地说道：“他是我初中和高中的同学，但是他总是欺负捉弄我。”
    听到这话，连一心看剧的蒋鸿风都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傅鹤。
    电脑还在继续播放着《冷宫传》，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凄惨的叫声，显得租房里的氛围尤为安静。
    傅周涵走过去将视频暂停，然后轻轻摸了摸傅鹤的脑袋，柔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要是打不赢就叫我和蒋鸿风帮忙。”
    谁也没觉得这个摸头的动作有什么不对，谁都没注意到傅周涵能触碰到鬼魂这件不合常理的事。
    第20章
    或许是压抑太久，或许是因为傅周涵温柔的举动，傅鹤突然悲从中来，顿时泪如雨下。一时没人再说话，就让他尽情发泄。
    等到傅鹤哭够了，他擦了擦眼睛，慢慢讲述自己的事。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人生无望吧，就那么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傅鹤说起往事已经不觉得痛苦，但还是会有感到遗憾的时候。
    如果当时坚持下去，选择好好活着，现在会是怎样的场景，谁也不知道。
    蒋鸿风轻叹一声：“以后我们会陪伴着你，希望你勇敢无畏地向前走，不必害怕也无需退缩。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伙伴。”
    傅周涵立刻接着说：“对，你不是一个人，因为你是一个鬼。”
    傅鹤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笑起来。他长得好看，这笑容又十分灿烂，室内顿时像洒满了春晖。
    蒋鸿风没被戳中笑点，反而说道：“你这是多少年的冷笑话了，怎么比我这个老古董还要落后？”
    傅周涵当即反驳：“那是因为你不懂我们年轻人的幽默！”
    “行吧行吧，是我out了。”蒋鸿风并不逞口舌之能，他见傅鹤已经不再伤感，就开始惦记起他的电视剧，“帮我按下电脑，我得继续追剧了。”
    傅周涵无语地耸了耸肩，轻触鼠标，让电脑继续播放。
    他回到傅鹤的旁边坐下，问他：“你有什么想看的吗？不要太拘谨，你要学会拒绝，还要懂得说出自己的需求。”
    傅鹤眨了眨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喜欢看书，但书本没法自动翻页。”
    “这有何难？”傅周涵拿出手机，问道，“你想看什么书？古今中外的名著还是普通小说？”
    傅鹤：“只要是书就可以。”
    “行。”傅周涵打开自己常用的阅读软件，选了一本感情戏少的升级流小说，然后设置成自动阅读模式，放在傅鹤的面前，十分贴心地说道，“你看看这个速度可不可以？如果需要暂停随时叫我。”
    傅鹤看着眼前的手机，页面上的文字匀速向上滚动，他眼睛刚好能跟上这个速度。他紧盯着手机，点头说道：“这个速度刚好。”
    手机电脑都被霸占，傅周涵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拿出道法书来看。只是同一间房里，就只有他看这种知识性书籍，还能时不时听到几句“皇上、爱妃、臣妾”之类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专心起来。
    傅周涵一边翻着书一边打着盹，他看着书上关于鬼怪魂体的解说，突然一惊，他刚刚好像是摸了傅鹤的头。他记得最初认识蒋鸿风的时候，就因为触碰到对方而被吓着了。
    后来去了观云道观，师父说是他体质特殊，加上和鬼魂相处密切，才会产生实体接触的现象。但因人鬼并不是一界的，这也只是一种偶然现象。
    为了避免损害傅周涵的身体，玄无建议他尽量不接触鬼魂，所以他平常和蒋鸿风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之前方文丽还在的时候，因为她活泼好动，又不知傅周涵的避讳，所以接触过几次傅周涵的身体。但无一例外都是直接穿过去，跟其他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就在刚刚，傅周涵确定自己摸到了傅鹤的头，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确认，傅周涵又将手搭在傅鹤的肩膀上，惹得对方抬起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没说什么，直接又去碰了下蒋鸿风，也能接触到对方。
    蒋鸿风有些不满地转头：“别打扰我，我要先看电视。”
    他说完又转过去继续看电视，等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问：“刚刚是你戳了我一下吗？”
    “对。”傅周涵点头道，“我好像又能碰到鬼了。”
    “这到底是偶然现象还是必然的？”蒋鸿风立刻严肃起来，“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是不是因为你见的鬼太多了？”
    傅周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面相和周身的气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未免自己有所疏忽，他给玄无打了个视频电话。
    玄无告诉他不必忧心，说这应该个别现象，若是担心就去观云道观当面检查。
    傅周涵并不害怕，既然他能见鬼，其他有什么特别的也并不稀奇。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感觉，别说有什么不舒服了，反而因为这段时间练功，觉得精神倍棒。
    挂了视频，傅周涵看着担心他的两只鬼，反而安慰他们：“不用担心，我有事没事你们天天见到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蒋鸿风沉思了几秒，点头道：“确实，我能感觉到你的生气比之前更强了。”
    当然，为了安大家的心，傅周涵还是决定周末去观云道观走一遭。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傅周涵接到公司的通知，他们周末要出去团建，需要在外住宿一晚。所以计划去见玄无的事，只得暂时往后推延。
    这次团建要去的地方叫神侣峰，就在S市市内，只不过离市中心有些远，开车需要两个小时才到。神侣峰风景秀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说是在这里约定终身的情侣，就会成为神仙眷侣，因此非常受年轻情侣的欢迎。
    傅周涵他们公司会选在这儿，主要是这里离得近，环境也不错。山下的温泉也很受欢迎，店里的食物也很美味。
    傅周涵来S市这么久，还没到那些著名景点去逛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玩。他自己难得出一次门，这次正好放松放松，因此很期待。
    两个鬼跟着他，也像是出游一般，附在车顶唱着歌，悠闲得很。
    到了神侣峰已经接近中午，分好了房间再随便逛逛，然后等着中午的聚餐。下午爬爬山拍拍照，然后再去温泉泡一泡解乏。
    两只鬼一直跟着傅周涵，在他泡温泉时也一起进入到水里。虽然无法真实地感受水的温度，但听到周围的人都发出舒服的感叹，似乎自己也能体会到一样。
    用蒋鸿风的话说，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用心去体会也是一样的。
    公司安排的酒店是双人间，傅周涵和杜乐被分到了一起。但杜乐却没泡温泉，而是自己出去散心了。傅周涵回到房间时，杜乐还没回来。
    傅周涵决定先去洗个澡，再出去找杜乐聊聊。他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打开喷头先洗了头，等他随便擦了擦头发打算冲洗身体时，就发现窗户边上站着一个披着大波浪头发的美女！
    美女正抱着双臂打量他，一边点头评价：“嗯，身材还可以。”
    说完美女还想走上前来拥抱傅周涵，吓得他立刻后退了几步，惊叫道：“你是谁？赶快出去！”
    美女顿时愣在了原地，傅周涵赶紧扯了浴巾围在腰上。
    这时美女又说话了：“你能看到我？”
    傅周涵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个女鬼，还是个好色的女鬼！他突然间就来气了，朝着女鬼的面部挥过去一拳：“不管是男是女，偷看人洗澡就是臭流氓！”
    “啊！”女鬼被打得连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墙上，她捂着鼻子，有种鼻梁都被打断的错觉。
    女鬼生气地怒吼：“有没有搞错啊？你是不是男人？怎么打女人？虽然我已经不是人了，但你也不能打我啊！我也不是故意要看你的身体，再说看几眼会少一块肉吗？”
    浴室里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蒋鸿风和傅鹤想不听到都难。他们怕傅周涵出什么意外，直接穿门而入，就看到傅周涵正与一个女鬼对峙着。
    蒋鸿风问：“这是怎么回事？”
    傅周涵：“谁知道啊？我在洗澡，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我一直在这里好吗？”女鬼很生气，松开了捂着鼻子的手，指着傅周涵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这下谁都没接女鬼的话，一人两鬼都直愣愣盯着她的鼻子。上面有被打后留下的伤口，还有黑色的血迹，刚一冒出就没了，所以显得伤口更加明显。
    女鬼觉察到大家的眼神不对劲，立刻奔到镜子前，她看到自己的模样顿时抓狂起来：“啊啊……啊，混蛋！我被你打得毁容了！”
    趁着女鬼不注意，傅周涵已经逃到了浴室外，他问蒋鸿风：“这可怎么办？我没想到我一拳下去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蒋鸿风淡定地说道：“没关系，本来就是她先偷看的你，所以你也只是反击而已。”
    这话并不能安慰到傅周涵，本来他那一拳只是为了出气，并没有想要伤害到女鬼。女鬼现在这种情况，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以女鬼对自己外貌的重视程度，傅周涵实在有些良心不安。
    这时女鬼气冲冲出了浴室，她本想找傅周涵麻烦，再不济也跟他理论一番。但没想到她居然从一直困着自己的浴室里出来了，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看，顿时又惊又喜。
    蒋鸿风看到女鬼的神情，立刻说道：“你能从困着你的地方出来，都是因为傅周涵的帮忙。他不会对你索求回报，所以你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吧。”
    女鬼冷哼一声：“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会报答你助我脱困的恩情，但我也要追究你破我相之仇。”
    傅周涵认命了，问：“你想怎么办？”
    女鬼：“我的要求不多，我要你尽快将我的鼻子恢复了。”
    傅周涵很是为难：“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恢复你的鼻子。”
    “你都能把我打成这样，难道还不能治好吗？难道鬼就只能活该被打吗？”女鬼十分委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在捉弄她。
    “如果人受了这样的伤，需要止血敷药。”蒋鸿风在一旁调解，努力安慰女鬼，“但鬼受了伤，并没有对应的药，所以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如何治疗。”
    傅周涵努力回忆所有的道学知识，一时之间真没想到什么治疗手段。别说这个了，就说他会将女鬼的鼻子打破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傅周涵有些没底气地说：“人受了伤，不接受治疗也会慢慢痊愈，鬼应该也是一样吧。”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女鬼现在几乎是一点就炸。
    傅周涵突然灵光一闪：“我有一套功法，说不定会对你的伤口有帮助。”
    女鬼：“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始啊！”
    傅周涵刚想盘腿坐下，发现自己只围着一条浴巾，顿时脸一红：“等一下，我先换件衣服。”说完他赶紧跑进了浴室。
    等穿好衣服，傅周涵坐在床上运起功法，蒋鸿风在一边观察。虽然没有看到女鬼的伤口有明显的变化，但女鬼的神情明显放松许多。
    “你感觉怎么样？”蒋鸿风问女鬼。
    女鬼有些满意：“还行吧，鼻子不会感觉到痛了。”
    傅周涵连忙说：“那你就跟着我，等你伤口好了，咱们就扯平。”
    女鬼拨了拨她的头发，昂起头：“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要我的鼻子能好，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所以，你之前一直在浴室，真不是故意要偷看人家洗澡？”蒋鸿风问，“你应该可以转过身不看的吧？”
    女鬼有些尴尬，不太自然地看向一边：“我一直被困在浴室也很无聊啊，只能自己找点有趣的事。”
    “其实我也是很倒霉的。”女鬼打起同情牌，“我有钱有貌有身材，只不过是出来游玩而已，结果没想到因为地面太滑，我就摔倒了，我大概是全世界第一位洗澡时摔死的人。”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傅鹤这时低声说了一句：“你不是第一个。”
    傅周涵耳朵灵听到了，他鼓励傅鹤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傅鹤抬头瞄了一眼，又低下头说：“我们现在的那个小区，以前就出过这样的事，楼下的阿姨也是洗澡时不小心磕在铁质的收纳架上，然后就死了。”
    傅周涵说：“看来这种情况并不是只有你一例。”
    女鬼不服气：“那也是还是我更倒霉，我长得这么漂亮，做个鬼都被打断鼻子，难道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吗？”
    蒋鸿风适时插了一句，宛如一把刀扎在女鬼心口：“倒霉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用得着比较吗？”
    傅周涵又补了一刀：“你虽然长得不错，但有我家傅鹤好看吗？”他搂住傅鹤的肩，将他揽在身边。
    女鬼看清傅鹤的长相，就算她足够自恋，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比她好看这个事实。但还是咬牙切齿地说：“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傅周涵连忙笑了笑：“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咱们好好认识一下，相逢一笑泯恩仇。”他说着介绍了自己，然后介绍了身边两只鬼。
    女鬼眼睛转了转，她以前也听说过有些高人能驱鬼看风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跟鬼处成朋友的高手。对方不只能看到鬼，还是实打实的能打鬼，实在不是她这样的鬼能惹得起的。
    女鬼简单说了自己的经历：“我叫柏雪，老家是北方的，之前在S市的外资企业上班。好不容易混到了经理职位，又在S市买了车买了房，还没好好享受几天，就在这个破地方嗝屁了。”
    “我死后一直被困在这个浴室里，就是后来酒店翻修重建，我也没法出去。”柏雪说着皱了皱眉，“最初我还记着时间，但慢慢的我也就没去在意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
    傅周涵问：“那你是哪一年去世的？”
    柏雪：“20XX年。”
    “那就是两年前的事。”傅周涵说了今天的年月日。
    “这些都不重要了。”柏雪说，“我以前注重保养，希望自己永远年轻美丽，现在算是不会再变老了，但却并不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人啊，大概永远都是这样吧，不等到失去不知道什么是最宝贵的。”
    柏雪黯然了一瞬，又很快调整了心情：“现在我不再局限于那小小的一间浴室，倒是能自在快活许多，这还得感谢你。”
    傅周涵忙摆手：“不必客气，这算我们的缘分吧。”
    柏雪笑道：“那这段时间就打扰你啦。”
    傅周涵：“我是每天早上练功，这两天在外可能不太方便，你可能得等一等。”
    柏雪这会儿却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容貌了，很是洒脱地说道：“没关系，反正能见到我的就你们三位，我不着急。”
    傅周涵还在猜测柏雪这话是不是还有什么潜台词，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杜乐，他连忙去开门。
    杜乐回来后心情像是好转了一些，但是进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朝傅周涵露出了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笑容，接着就直接侧身躺在了床上，背对着傅周涵。
    傅周涵觉得杜乐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是不是与他失恋的经历有关，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反正现在傅周涵感觉跟他走不到一块儿，而且对方越来越像个独行侠，跟公司的所有人都成了点头之交。
    傅周涵本来就不是那种善于交际的人，在杜乐变得阴郁后，他试过去维系这段友谊，但往往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他慢慢也就望而却步了。
    柏雪还在房间，她看到杜乐的言谈举止，皱眉说道：“你怎么跟这样的人一间房？这种谁也不理的态度，简直太败坏旅游中的心情了。”
    傅周涵也没法现在就跟她解释，说杜乐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指了指房门外，无声地说道：“你们出去玩吧。”
    等到三只鬼都出去了，傅周涵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杜乐床前，说道：“杜乐，咱们聊一聊吧。”
    杜乐没有说话，半晌才睁开眼：“我没有事，只是不想跟人交流。你再等我一段时间，等过一阵就好了。”
    “一段时间是多久？”
    杜乐幽幽说道：“很快的，不会超过一个月。”
    “那行，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傅周涵站起身，恳切地说，“我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笑口常开。”
    在神侣峰游玩了两天，傅周涵带着三只鬼回了自己的租房。他那房子本来就小，现在一人三鬼挤在里面，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柏雪四处打量了一番，说：“这房子真是又小又旧，让我想起当年刚毕业的情景了。”
    傅周涵摊手：“没办法，没钱就只能住在这里。所以，除了早上的时间段，我希望你们能自己出去找地方休息。”
    “也好，反正我知道了你的住处，那我就去我生前的房子看看吧，明早了我再来找你。”柏雪是个行动派，话还没说完就出了房间。
    柏雪一走，蒋鸿风就望向傅周涵：“我还有几集电视没看完，我今天能把它看完吗？”
    傅鹤也是两眼期待地看着傅周涵，他想继续看书。
    傅周涵无奈地叹着气：“行行行，给你们看。”他感觉自己现在都成了个工具人。
    还没等傅周涵松几口气，柏雪半个小时后去而复返，一进门就在他跟前放声大哭起来。
    第21章
    傅周涵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问柏雪：“你这是怎么了？先别哭，把话说清楚。”
    柏雪吸了下鼻子，双手把眼睛一抹，止住哭泣后，气势十足且不带喘气地用方言骂了足足两分钟。
    她这方言和普通话有些接近，傅周涵连蒙带猜能听个大概，听完在心里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这骂人的利索劲儿，和心情的转换速度，他是真没见识过。
    等柏雪骂完，心里也舒坦多了，她才说起缘由：“我的房子已经被人鸠占鹊巢，我那狗屁不是的父母，带着我那好吃懒做的弟弟住进去不知多久了。这也就算了，他们把那房子折腾得像个猪窝。妈的，老娘心里十分不爽！”
    傅周涵一听这形容词，就知道柏雪跟她父母感情并不好，甚至还有些龃龉。他也不好作出评价，只中规中矩地说道：“按照法律，父母属于第一顺序继承人。”
    也就是说，在无配偶和子女，且没有遗嘱的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是显而易见的。
    “我本来已经约好了去做遗产公证的，但谁知道我那么倒霉啊。”柏雪简直要抓狂。
    她越想越气，然后又开始噼里啪啦骂起来，骂着骂着就忍不住掉眼泪：“房子的装修是我亲自跟的，设计成欧式简约风。本来十分清爽漂亮，但现在完全毁了，那是我心血啊！”
    傅周涵听她字字泣血，不知道她到底是心疼房子被人占了，还是更心疼装修设计被毁。
    柏雪这么又哭又闹，蒋鸿风哪里还看得进电视，他转过身说出自己的建议：“现在事已至此，你要么就当房子扔了，不再去想这个事。要么稍微忍一忍，每天去那里待着，还是可以当作自己住着。”
    柏雪插着腰道：“我呸！跟他们住在一起我犯恶心，还有那房子又脏又乱，是人住的吗？”
    蒋鸿风：“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是鬼。房子再怎么脏乱，也影响不到你。”
    柏雪：“怎么影响不到？那可是严重影响了我的心情。”
    这世上重男轻女的父母并不少，柏雪的父母只是其中尤为突出的一例，她并不想去回忆过去的种种，因为说起那些事她就觉得恶心。
    她会跑到最南边的S市来工作，就是想离父母远远的。她之前每个月都会寄一些钱回去，威逼利诱堵住了父母的贪婪，却没想意外身亡后却让他们有机可乘。
    她现在十分后悔，没有早点去立遗嘱！
    看着柏雪义愤填膺的样子，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最后还是傅周涵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也只能想开点，因为这事我帮不了你。”
    柏雪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调理清晰地说：“不，你能帮我。我那房子是贷款买的，每月都要还五千多的房贷。我卡里只有几万块的存款，就算一分不动也只能还一年的房贷。他们就算工作也赚不了多少钱，而我那弟弟花钱不知节制，那么现在房贷还在续交吗？如果有，钱是哪儿来的？如果没有，银行催款到哪步了？”
    傅周涵问：“你是想让我去查一查吗？”
    “对。”柏雪点头，“据我所知，房贷超过六个月不交就会被银行起诉，我宁愿银行把房子收回去。”
    傅周涵有些为难：“我才来S市不久，在这边没有人脉，也并不知道去哪儿查这些。”这种与案件无关的私事，他总不好去找卫浩。
    柏雪略一思索道：“我先去跟踪调查一下情况，然后到时委托你帮我联系我闺蜜，她应该知道一些事，而且她这边熟人多。”
    傅周涵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答应：“行吧。”
    经过三天的观察，柏雪发现她父母倒是各自找了工作，都是干的体力活。而她弟弟就在家打游戏做直播，一天下来根本赚不了几个钱，主要就是自己在玩。但她那奇葩的父母就觉得，他们宝贝儿子厉害，能清闲地在家赚钱就了不起。
    柏雪简直想翻白眼，确定了这边的情况，她就让傅周涵联系了她闺蜜，她还记得对方的电话号码。
    傅周涵想着这事能在电话里解决是最好的，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暴露自己能见鬼的事。给闺蜜打电话前，他虽然打了腹稿，但沟通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不过柏雪的闺蜜知道柏雪家里的情况，对柏雪的父母并无好感，所以对去查房贷这件事很乐意。
    于是在这次通话后不久，傅周涵就收到闺蜜那边的消息，说是房贷已经欠了好几个月没交。银行早就催过无数次了，现在正准备起诉。
    这事也是实在赶巧了，柏雪觉得自己终于幸运了一回。
    柏雪的父母当初接手了柏雪的遗产后，就把柏雪的车卖了，他们本想把房子卖了再回家买房。但柏雪的弟弟想留在S市，他在追求游戏里认识的女生，需要S市的房产去装点门面，于是一家三口就搬到了S市。
    房贷是意料之外的事，柏雪的父母不想每个月交那么多钱，但总是被银行催款，于是就断断续续交了一阵。后来见银行只是打电话，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他们也就心安理得不再还贷。
    其实按理他们手中还有不少存款，但柏雪的弟弟常在游戏里充土豪，花了不少钱。于是等到银行起诉，他们根本没钱支付未交的房贷以及逾期的利息。
    这种情况下，银行直接收了房产，准备拍卖后抵债。
    本来是没这么快有结果的，但闺蜜找了关系打点，所以哪怕是柏雪的父母撒泼打滚都没用，一家三口就被强制赶出了门。
    看着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母，柏雪心中毫无波动，甚至为生在这一家而感到耻辱。
    生前，她给的钱足以偿还父母的生养之恩；死后，她也算彻底与父母断绝了关系。现在这样的结果，她不算多么满意，但也不会再有心结。
    这事了结后，柏雪就常常发着呆。还活着的时候她努力赚钱，这让她满足而有安全感，但现在做鬼的生活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实在空虚得很。
    她看了看房间里另外两个鬼，一个津津有味地看着宫斗剧，一个聚精会神地看着网络小说，完全没有一点做鬼的样子。
    “诶，我说。”柏雪喊道，“你们就这样天天当个网瘾少年，就没考虑过别的吗？”
    蒋鸿风问：“别的什么？”傅鹤也抬起了头，眼睛中同样充满疑问。
    柏雪说道：“咱们应该都得到过傅周涵的帮助吧，他现在住这么小这么旧的房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帮他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第22章
    蒋鸿风认真地问道：“怎么帮？”
    因为鬼在人世行走有诸多限制，如同这世界的外来者。所以受这种思维限制，蒋鸿风从来没考虑过自己能在金钱方面给与傅周涵帮助。
    傅鹤就更不用说了，他在去世前还只是个高中生，连兼职的经历都没有，更无从想到这方面的事。
    柏雪食指勾着额边的头发卷了卷，说道：“我认真想了想，咱们行为受限，可以指导傅周涵赚钱。我之前有炒股，不是我自夸，我的水平和眼光都不错，尤其是做短线，十次有九次都是赚的。如果他有胆量和存款，倒是可以试试。保守一点估计，我能在一个月内让他收益增加20%。”
    蒋鸿风当年刚来S市时，正是股票市场兴起之时。他自己没有参与其中，但身边的熟人有不少都在炒。这事本来就充满不确定性，所以有人赚有人亏。
    如果有闲钱，炒股是个无伤大雅的事，蒋鸿风对此并不排斥。但若想借此帮傅周涵赚钱，他觉得并不合适。
    蒋鸿风很理智地说：“炒股形同赌博，这事存在一定风险。哪怕你再有把握，这也不是一个帮人赚钱的好点子。”
    柏雪摊手道：“如果不选这个，那就只能做翻译。我英语还不错，特别是一些经济词汇很熟悉，但这个赚钱不多，还得靠量才能取胜。”
    蒋鸿风听完后也在思考，既然提到了这方面的事，他自然也想帮傅周涵多赚点钱。他知道傅周涵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了房子，然后接父母过来享福。
    但时代变化太快，蒋鸿风不了解现在的行情，他们作为鬼又没法亲力亲为，因而暂时想不到赚钱的好点子。
    接着，蒋鸿风和柏雪又各自提出了几个建议，但都被一一否决。大家的想法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房间里一时间无人说话，都在绞尽脑汁思索。
    傅鹤半晌小声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蒋鸿风看向他，笑着鼓励道：“你先说来听听。”
    傅鹤说：“以前我听我妈说过一件事，她在外边认识的一个人，因为向警察举报了一个在逃犯人的信息，得到了五万块钱的奖励。”
    看到蒋鸿风和柏雪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自己，傅鹤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出后半句话：“如果真举报成功，其实这个赚得钱还挺多的……”
    “哈哈哈，你这孩子还挺与众不同的。”柏雪大笑地拍着傅鹤的肩，“你还别说，这个想法有一定的可实施性。”
    蒋鸿风不着痕迹地推开柏雪的手，然后夸赞傅鹤：“你很棒，你这个建议很不错。”
    傅鹤露出腼腆的笑容，他感觉自己终于能帮上一点忙了，心里踏实许多。
    蒋鸿风立刻拍板道：“那现在咱们先制定计划，去哪里收集信息，怎么收集信息，如何高效地寻找通缉犯，这都是我们要事先考虑的事。”
    柏雪听完两眼一抹黑，她突然觉得这事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不过为了不打击小傅鹤，她没有将这想法说出口，而是加入了讨论之中。
    傅周涵去楼下取了快递回来，就看到家里三只鬼没有在看书看电视，而是围成一团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他随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柏雪高声说：“在讨论如何高效地助你赚到大钱。”
    傅周涵没有说话，而是打量了他们仨一眼，心说你们怕不是在做梦吧，钱是那么好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啦，请大家多多支持w
    接档无CP《异世种田手册》求收藏~（有两章试阅）
    一句话简介：带着游戏面板穿越到古代
    第23章
    柏雪本来已经心生退意，但她受不了傅周涵看她的眼神, 于是昂首挺胸给自己增加底气。她叉着腰说道：“你可别不信, 这还是傅鹤想出来的主意。”
    傅鹤听到这话有些窘迫, 本来他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路子, 但刚刚制定计划时才发现这事很难办成。
    “哦？那你们打算如何帮我赚大钱？”傅周涵开始感兴趣起来。
    “公安部不是会发悬赏通缉吗？一般悬赏金额都上万了，案件性质恶劣的就更多。”柏雪说起这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其实心里没底得很，“反正我们是鬼, 可以到处跑, 也不会被人发现。”
    傅周涵关注了一些官方微博，之前就看到过发出的悬赏通缉, 自然知道大概金额是多少。因为钱多, 还被网友调侃说赚钱的机会来了。
    如果无意中发现在逃嫌疑犯后去举报, 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要想靠这个赚钱，却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了。
    傅周涵扳着手指列出存在的问题, 他说：“首先，既然是逃犯, 那他们肯定会躲起来, 你们去哪里找人？再一个, 归属于S市甚至是本省的悬赏通缉是有限的，你们难道还天南地北去追踪吗？就说你们能找到逃犯, 要是离S市太远，等你们过来通知我，谁知道人家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退一万步说, 就算天时地利人和，你们确定能记住通缉犯的长相？”
    这些问题在他们刚刚讨论的时候，基本都提到过，柏雪当然清楚得很。但长相这个问题，还真是被他们忽略了。
    大多数人都是非常普通的长相，一般光靠一张照片，没法轻易在现实中认出来。没法拿着照片作对比，哪怕通缉犯走到跟前，都不一定能认出。
    柏雪有些抓狂地说：“要是有手机多好啊，这样就会方便许多。”
    蒋鸿风道：“就算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给你烧个手机，且能收到。那也没法通信，更无法连上WiFi上网。”
    他曾经某个瞬间也有这种想法，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以就不再生出一丁点妄想。能让傅周涵在闲时给他放放电视，他就心满意足了。
    柏雪想起她以前看的灵异，地府有着跟人世相近的结构体系，鬼可以选择投胎转世或者在地府工作。什么手机电脑这些现代设备，也都是可以使用的。
    但自从她变成了鬼，别说这些便利且民主的体系，就是黑白无常她都没见过。要不是傅周涵去了神侣峰，她甚至可能生生世世都会被困在酒店的浴室里。
    柏雪对此提出疑问：“既然鬼魂是存在的，为什么没有地府组织啊？”
    傅周涵觉得这是个深奥的问题，他无法解答，但还是认真地回道：“这个还真不清楚，也许有也说不定。只是我们没有见过，就认为是不存在的。”
    蒋鸿风也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许我们只是漏网之鱼。”
    柏雪反驳他：“什么叫漏网之鱼？咱们这是幸运的宠儿！”
    可能是经常跟柏雪产生分歧，蒋鸿风渐渐解锁了毒舌的本能，他立刻就接了一句：“这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真要是幸运，会洗澡摔死？”
    柏雪被堵得没话说，她气如河豚，好一会儿才找到辩解之词：“就是因为生前太倒霉了，所以死后才会好运起来。”
    蒋鸿风没再回应，而是给了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接着他把话题拉回来：“咱们现在是讨论怎么帮助傅周涵赚钱，能多赚点自然是最好的。既然靠举报赚钱有困难，那就先暂时放在一边，再想其他办法。”
    傅周涵连忙说道：“我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工资还算不错，你们不用替我考虑赚钱的事。”
    “S市消费水平这么高，每月的房租水电加上生活费就是一笔大开支。就算足够节俭，恐怕也存不了多少钱。”柏雪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很清楚这边的物价，“你不是想买房吗？这样下去就是个首付也要很久才赚到。”
    话虽不错，但傅周涵并不想依靠这些鬼赚钱。倒不是他假清高，而是他觉得不能欠下人情。而且他把这三只鬼当朋友来相处，真要扯上金钱，那就变了味儿。
    “反正你们也没想到合适的办法，这事就先放一边吧。”傅周涵将这个话题揭过去，开始拆快递，“这应该是我买的零食，等会我分你们一点。”
    “鬼还能吃这些东西？！”柏雪变成鬼后就没再进食过，她并无饥饿的感觉，也不知道上供的好处，因而听到傅周涵的话觉得很惊讶。
    傅周涵沉吟了一下：“直接吃应该是不行的吧，我只知道上供是可以给你们提供能量的。”
    “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我完全不知道。”柏雪觉得很神奇，她又问，“如果直接吃会怎样？”
    傅周涵想着鬼魂虽然可以触碰到非生物，但与人世的物品毕竟不属于同一界，应该是无法融合的。
    他说：“恐怕没办法消化吧，你要是好奇，可以试试。”
    柏雪真就拿起一袋饼干，但在撕开封口的过程中，因为无法控制力道，使得她的手直接穿过饼干袋，她撕了三次才将包装袋打开。
    像是要干一件大事一样，柏雪拿出一块饼干屏气凝神，然后轻轻咬了一口。只见一小块饼干沿着柏雪的食道，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掉在了地上。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寂，紧接着蒋鸿风突然爆笑起来，傅周涵也忍不住笑了，而傅鹤抿着嘴唇，明显是在憋笑。
    柏雪恼羞成怒，她将手里的饼干直接扔了：“有什么好笑的！我不吃了。”
    傅周涵收敛了笑意，裁剪了纸盒给柏雪和傅鹤做了简易的牌位，然后拿出蒋鸿风的纸牌位以及之前买的香。
    在此之前，傅周涵给蒋鸿风上供过祭品，通过实验发现需得点香，并且摆上牌位。好在牌位不需要做的多么正式，只用写上姓名、生日和忌日就可以。
    傅周涵将东西都摆放好，然后问：“你们有啥想吃的没？我好摆放出来。”
    柏雪问：“能感受到味儿吗？”
    傅周涵说：“这个得问蒋鸿风。”
    蒋鸿风：“味觉和嗅觉并不会感觉到食物，但不同的东西带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这个很难说明，需要自己体会。”
    柏雪：“那就一样来一点吧。”
    等傅周涵点上香，并合上双手拜祭之后，三只鬼都有了感觉。蒋鸿风是早就体会过的，因此觉得很寻常。傅鹤却是内心一震，这种玄妙的感觉让他很熟悉，他很快就意识到以前突然觉得精力充沛，恐怕是有人在祭拜他。
    柏雪没有过这种体验，这跟傅周涵练功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更像是鬼的一种进食或充能的方式。
    但傅周涵摆了好几样零食在那儿，柏雪并有感觉到其中的差别，她想以后再多体验几种食物应该就清楚哪种感觉更好。
    三只鬼“酒足饭饱”后，脸上都露出畅快的表情。
    柏雪倍感精神，她看到桌上原封不动的食物，问道：“这些东西上供后，原则上应该是没有变化，傅周涵你是不是能拿了继续吃？”
    傅周涵说道：“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因素，我总觉得吃得不对味。也不是变质了没法吃的那种，就觉得味道不那么好了。”
    “这大概是遵循能量守恒定律。”傅鹤轻声说道，“虽然这种能量转换有点特殊。”
    傅周涵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应该就是这样。”
    柏雪突然又想到最初的话题：“那我们吃了你买的东西，这又没法二次利用，不是更得帮你赚钱了吗？”
    傅周涵扶额，看来这些鬼是不会放弃这个事了。他无奈地说道：“随便你们吧，只要你们有赚钱的办法。”
    柏雪顿时沉默了，这可真是为难鬼。她本来想着自己直接上手，拿傅周涵的电脑做翻译工作。但是蒋鸿风说，尽量别接触电器之类的物品。
    因为蒋鸿风的手上次一不小心穿过电脑，有种触电般的感觉。那种微弱的电流并不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他怕会在一定程度上损害电脑。
    柏雪生前工作能力极强，赚的钱不算多，但要比普通的工薪阶级强很多。她就不相信了，她变成鬼后就没法继续赚钱了。
    “我先出去转转。”柏雪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她准备去找合适的赚钱门路。哪怕能从外面得到灵感，也能打开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蒋鸿风和傅鹤看到柏雪出去，心中知道她大概是去做什么了。也都默默开始思考，自己能给傅周涵帮上什么忙。
    傅周涵知道他阻止不了这三只鬼的热情，于是决定随他们去，反正最后肯定还是要跟他说明，不然他们点子再好也没法成功变现。
    然而还没等三只鬼找到赚钱的方法，傅周涵的公司就出了事，而他很可能就要面对失业这个严峻的问题。
    第24章
    自从杜乐因为失恋而变得沉默后，他连每天去上班的时间都早了很多, 甚至之前连续一周的时间都是第一个到达公司的。
    傅周涵是后来听前台妹子无意中说起的这事, 还说把公司大门的备用钥匙给了杜乐。于是前台就每天早上偷懒多睡会儿, 不急着赶来公司开门。
    每天到公司后, 傅周涵准能看见杜乐早早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但这一天，傅周涵到公司后发现门还没开, 大门前聚集了不少的同事。等了一会儿，前台妹子急匆匆赶来, 满头大汗地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她一边开门一边跟大家解释：“不好意思啊, 让你们久等了。我公交挤不上，又打不到车, 就直接骑了共享单车过来的, 所以慢了点。”
    她住的不远, 接到同事电话就直接赶过来了，连妆也没化, 但也是过了十多分钟才到。
    大家都还能表示谅解，说几句话调侃一二, 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等人都进去了, 前台拦住傅周涵问了一句：“杜乐今天怎么还没到？他请假了吗？”
    前台妹子也是见杜乐和傅周涵之前挺要好, 就随口一问。但这段时间，傅周涵在私下里还真没怎么跟杜乐联系。
    傅周涵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啊, 他没跟我说。”
    “那我等会问问他情况吧。”前台妹子说完“哎呀”了一声，赶紧跑到一边上妆去了。
    傅周涵打完卡回到办公室，距离上班时间只差五分钟了。他给杜乐发了条信息, 问对方是个什么情况，但一直没收到回复。
    想起一个月前在神侣峰，杜乐不愿意跟他多交谈，只说过一阵子就好，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但这些天来，杜乐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变化，而且今天还没来公司，让傅周涵不得不多想。
    又过了几分钟，还没收到回复的傅周涵，决定直接给杜乐打电话，铃声响了五次后，电话通了。
    但是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陌生而客气的声音：“喂，你好。”
    傅周涵疑惑地回道：“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市公安局的刑警，手机持有者因为昏迷不醒，目前正在市人民医院治疗。请问你与机主是什么关系？”
    傅周涵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杜乐在医院，他是因为什么而昏迷不醒？他深呼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是他的同事，他因为没来上班，所以我打个电话问问。请问他是怎么了？现在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警察说道：“他的情况不好说，但目前没有大问题，如果可以，你能过来一趟吗？”
    “行，我马上过去，您告诉我具体房号。”傅周涵挂了电话，然后去向经理请假。
    他这个经理脸上很少露出笑容，为人很严厉，听到傅周涵要请假。立刻板着一张脸问：“请假去干什么？要多长的时间？”
    傅周涵还不知道杜乐的具体情况，就暂时隐去一些信息，说：“杜乐在医院昏迷不醒，那边让我过去一趟。”
    没想到经理很快就同意了：“那你去吧，回来后记得补上请假条。”
    傅周涵赶紧收拾了东西，立刻前往市人民医院。他在车上七想八想，胡乱地猜测着杜乐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刚刚通电话的那位警察，是市公安局的。
    他顿时疑惑起来，杜乐是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市公安的刑警会参与进来？
    自从方文丽的事情之后，傅周涵没再和卫浩联系，最多也就在朋友圈留个言点个赞。他想给卫浩发条消息问问情况，但刚打完字他就删除了。
    他觉得总是麻烦卫浩也不好，决定还是等到了医院，了解情况后再说。
    在医院里驻守的是个年轻警察，傅周涵从对方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同类的气息，那是属于刚进入社会的学生所散发出来的。
    傅周涵跟他相互做了自我介绍，得知这个警察叫刘志行。刘志行向他询问了杜乐的一些基本信息，然后才说起杜乐的情况。
    今天凌晨时分，杜乐被警察发现昏迷在一起命案现场。因为杜乐身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又一直叫不醒，所以警察就把他送到医院检查。
    但奇怪的是，检查结果显示杜乐的生命体征正常，除了有些亚健康，并无任何异常的状况。但直到现在，杜乐都没有苏醒。
    傅周涵不懂医学方面的知识，所以不知道杜乐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有阴阳眼，能看到杜乐周身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
    外表无伤痕，体内也病状，但就是醒不过来，结合这若有若无的黑气，傅周涵就猜测是不是与灵异事件有关。
    傅周涵问刘志行：“请问，杜乐与命案有关系吗？”
    刘志行十分官方地说道：“这个还在调查中，我无法告知你具体情况。”
    傅周涵问完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刘志行会留在医院守着杜乐，肯定是还要向杜乐问话了解情况。但医院这边防守不严，那就说明杜乐与命案没有直接联系。
    他也不知道杜乐这情况要怎么解决，就给玄无打电话咨询。玄无说了几种猜测，但因为不在现场，所以无法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玄无道：“最严重的一种情况是被人勾了魂，但据我所知，这种邪术早就被各门派禁止了，而且一般也没人有这样的本事。这样，你联系你师兄过去看看，他最近都在S市，一般情况他应该可以解决。”
    傅周涵又转而联系他师兄善水，善水现在有事在身，说最迟晚上才能过来。但只要能解决这事，多等一等也没多大的关系。
    打完电话后，傅周涵又回了病房，他跟刘志行套近乎：“你认识卫浩吗？”
    刘志行顿时眼睛就发亮起来，他说道：“你说的卫浩是指我们队的吗？”
    傅周涵笑了笑道：“就是你们刑侦队的，如果没有同名同姓的情况。”然后他简单说了卫浩的特征。
    “那就没错，原来你认识浩哥啊。”刘志行提起卫浩一脸崇拜，“他可真是太厉害了，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人也长得很帅。”
    傅周涵点头微笑，听着刘志行一个劲儿在那吹彩虹屁。
    过了一会儿，见刘志行越扯越远了，傅周涵赶紧将他拉回来：“对了，这次的案子卫浩参与了吗？”
    刘志行点头道：“参与了，就是他让我过来这边看着杜乐的。杜乐晕倒在外面，身上就带了个手机，没有任何证件，我们无从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他的手机设置了密码，也没指纹锁，要不是你打电话过来，可能我一时半会都没法知道他的信息。”
    说到这里，刘志行突然兴奋起来：“这下好了，我是第一个查到杜乐信息的，希望浩哥能对我另眼相看。”
    傅周涵无话可说，他觉得刘志行有些过于崇拜卫浩，甚至有点脑残粉的倾向。
    傅周涵觉得要是趁刘志行现在热血上头的时候，向他打听命案的情况，肯定会得到不少消息。但他没说多余的话，只是附和道：“知道杜乐的身份，调查起来会方便不少，查他与死者的人际关系也会快很多。”
    刘志行：“对呀，你懂得也不少啊。”
    傅周涵以前是真没关注这方面的事，但自从遇到鬼后，接触了几个案子，就会有意无意记着一些，以防之后又遇到其他的事没法应对。
    他跟刘志行并没有太多的话可聊，于是就拿出手机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部门同事在群里发了好多条消息。
    这个群是私人群，除了经理和总监，他们部门的人都在里面。一般上班的时候，大家基本不怎么在里面发消息，就是聊也只聊几句。
    傅周涵看着现在已经99+的消息，觉得有些诧异，他直接跳到最前面开始看起。
    第一条消息是个链接，发链接的人打了好几个感叹号表示震惊，然后@全体人员，说：“你们赶快看看，这视频里面的人是不是有点像阮总？胆小的人慎点！”
    傅周涵点进链接时，发现原本的内容已经被删了，所以视频拍摄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他继续看群消息，就看到连续好几个人排队发了一排感叹号。
    直到有一个人说，可以把“有点”两个字去掉，视频里的就是阮总。
    【我的天啊，有点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视频是真的吗？会不会是P的？】
    【这要是P的，那也P得太真了吧！】
    【我觉得我晚上要做噩梦了，场面太血腥了QAQ】
    【所以阮总现在情况如何？公司高层知道这事了吗？】
    【这种惨烈的状态，应该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咱们这栋楼是不是风水不好？前阵子三楼死了个人，现在阮总又死了。】
    ……
    傅周涵看到这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阮总是他们公司的老板，而他现在很可能去世了，所以大家才在工作时间发了这么多消息。
    他没看到视频，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于是继续看群消息。后面都是大家关于此事的讨论，并提到总监和经理都出去了，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傅周涵有点恍惚，虽然他跟老板接触的机会少，但这也是他认识的人，这跟他听到其他人的死亡消息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群里的大家讨论了这么久，多少已经缓过神来，震惊过后，就有人开始考虑其他的问题。
    【阮总去世后，咱们公司会怎样？没有了领头人，公司会散了吗？】
    【应该会有人接手公司吧，咱们公司去年收益还挺好的。】
    针对这个问题，群里又展开了讨论。傅周涵看了几眼，就把手机收起来了，他还得再缓缓才行。
    第25章
    公司会如何，不是傅周涵这种工作年限只有几个月的普通员工要考虑的事。现在就是他去公司, 也打听不到什么事, 也参与不了决策, 最终还是要等公司的官方通报。
    杜乐现在还没醒过来, 善水师兄可能随时过来，所以傅周涵去外面透透气后, 就又回了病房待着。
    傅周涵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说了医院这边的情况, 并请他那些同事有要事就及时通知他。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 大家本就心神不宁，加上各部门的领导都出去了, 自然更加无心工作。不是在到处打探消息, 就是聚在一起讨论相关的事。
    傅周涵刚出现在线上, 同事就纷纷问候，表示有任何情况都会告诉他。
    到了午后, 公司高层都回到各自的岗位，简单开了个动员会, 暂时安抚了其他员工的心。至于老板的情况, 目前并没有明说, 只说还要跟警察那边确认，算是默认了阮总的死亡消息。
    但不论如何, 工作还要继续。同事们给傅周涵说了事情的进展，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现在月底正是忙的时候。
    傅周涵在医院里也没等多久, 下午三点左右，善水就来了医院。
    刘志行看到道士打扮的善水出现在病房，露出十分惊奇的表情：“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傅周涵连忙说道：“这是我师兄善水道长，他是我请来的，帮忙查看杜乐的情况。”
    刘志行脑补了不知多少情节，嘴巴张了张，最后才说了句：“现在是新时代，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善水横眉冷对，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杜乐的情况，什么话也没说，对刘志行的态度和话语丝毫不在意。
    傅周涵早就摸清了善水的脾气，知道他一向都是这个样子，便在一旁解释说：“反正现在医生查不出来杜乐的病症，不如让我师兄看看，说不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刘志行不甚在意地说：“这又不是拍电视剧，难道现实里还能只看一眼，就立马能诊断出结果的情况？”
    善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在刘志行说完这话后，就对傅周涵说：“他这情况并不严重，应该是之前被附身了，阴气残留在体内造成的短暂性昏迷。”
    傅周涵问：“那这种情况是可以帮他祛除体内的阴气，还是得等他自行恢复？”
    善水拿出一张符纸，说道：“这个很简单，我教你，用祛秽符配合清心咒即可。”
    刘志行在旁边听他们一问一答，心说你们就编吧，使劲儿编，看你们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善水将符纸贴在杜乐的眉心，用食指和中指抵在符纸上，然后念了一段如同外星语的话。
    刘志行小声嘟囔着：“这不就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吗？还挺像模像样的。”
    傅周涵看到杜乐周身的黑气，在善水的念咒过程中慢慢变淡，直至肉眼看不到。接着善水收声，然后把那张符纸折成三角形，放在杜乐的上衣口袋中。
    刘志行见善水退到了一边，目瞪口呆地说：“这样就行了？”
    “嗯。”善水惜字如金地应了一声。
    “那杜乐怎么还没醒来？”刘志行也不是故意要杠，就是见这动作一套套的，丝毫也没见到效果，让人不免想到那些江湖骗子。
    善水说：“去叫他就会醒。”
    傅周涵相信善水的本事，毕竟他能看到杜乐的变化，于是走上前摇了摇杜乐的胳膊：“杜乐，杜乐！你醒一醒。”
    刘志行也凑上去，他就不信能发生什么奇迹。但是他刚一上前，就看到杜乐眼皮动了动，接着茫然地睁开眼看向傅周涵。
    杜乐有些迷糊地说道：“傅周涵？你怎么在这儿？”
    刘志行震惊地后退了几步，他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腿上传来的痛觉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这个道士还真把杜乐给弄醒了！
    这时傅周涵说道：“杜乐，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杜乐这时才看清自己是在医院，他更疑惑了：“我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怎么在这儿？”
    傅周涵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倒是刘志行反应过来要做正事，立刻拿出自己的证件给杜乐看，说明自己的身份。
    接着开始询问：“昨晚你是因何出现在玫瑰酒店顶楼？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
    杜乐皱着眉想了想，说：“昨天？昨天我没有去什么玫瑰酒店啊，我一直在家里。”
    “监控都拍到你了，而且我们警队一行人都看到你倒在那，总不会是别人趁你睡着把你扛到那儿的吧？”刘志行觉得现在证据确凿，杜乐没必要狡辩，再说现在只是让杜乐配合警方调查而已。
    “总不会是我梦游吧？”杜乐明明记得他昨晚喝了几瓶酒，然后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但他也从来没有梦游的症状，所以实在搞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傅周涵求助地看向善水，问道：“师兄，被附身的人会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吗？”
    善水道：“不是失去记忆，而是完全不知道发生过的事，只有少数意志异常坚定的人会模糊记得一些片段。”
    刘志行傻眼了，他根本不相信真会发生被鬼怪附身这种玄幻的事，甚至他觉得杜乐会醒也是偶然的。
    他在心中猜测这位道士可能不完全是骗子，只不过恰好碰上杜乐快要醒来，用了点他不知道的手段。于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就显得对方很厉害。
    但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杜乐是真失去了记忆，还是假装失忆，都让事情陷入了瓶颈。刘志行才来刑警队没多久，他没有多少实践经历，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于是刘志行直接将杜乐的情况上报给队长，等着上面的安排。例行完公务，他给卫浩偷偷发了条消息，说在医院见到一个叫傅周涵的人，有点神神叨叨。
    “附身？”杜乐不清楚状况，但抓住了关键的字眼。
    傅周涵跟他解释道：“你之前应该是被附身了，所以不记得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记忆停留在哪一天？”
    杜乐神色突然变得落寞，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娉婷跟我提出分手，我心里难受，就喝了几瓶酒，然后直接睡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这儿。昨天是周五，我才这么放纵。”
    昨天是周日，并不是周五，而且照杜乐的说辞，这中间不止隔着一个周六，他应该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被附身。
    傅周涵还记得他去杜乐家里的情形，当时他看到的杜乐，应该就是被附身的状态。恐怕是因为他醉酒，加上附身造成身体发生排斥反应，所以导致他昏迷了几天。
    当时傅周涵就觉得杜乐周身的死气太重，但他以为对方濒临死亡，才出现这种情况。现在想来，这种死气是附身的鬼怪带来的。
    这种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死气，和鬼魂待久了沾染的阴气并不相同，所以当时傅周涵并没往别的方面去想。
    所以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杜乐这一个月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失恋让他变得沉默，而是他的芯子完全换了一个。
    经此一事，傅周涵发觉自己的知识储备量完全不够，他仗着能见鬼就有些飘。他的理论和实践比善水还差得远，像杜乐这种情况他就完全摸不清方向，他深觉以后还是得多向师父和师兄学习。
    眼下，傅周涵把这些想法放在一边，对杜乐说道：“今天是11月7号，星期一。”
    杜乐显然很震惊，他不认为傅周涵是在跟他开玩笑，但这个事实让他难以相信。他左右看了看，在床边的柜子上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手机，屏幕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如傅周涵所说是11月7日。为了进一步确认时间的正确性，他打开浏览器搜索网络时间，结果依旧没有改变。
    杜乐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他问傅周涵：“你说我被附身了？附身是我所想的那个意思吧？”
    傅周涵点头道：“就是一般人理解的那个附身。”
    杜乐喃喃自语：“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还有这种玄幻的事是不是有点不科学？”
    傅周涵自从能见鬼后，就知道有些事是科学没法解释的。但这种玄妙的事，他也没法解释清楚。
    善水见杜乐没事了，跟傅周涵打了声招呼也就离开了。傅周涵把他送到病房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兄，我只能先送你到这儿，等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杜乐现在心里状态有点不稳定，他又涉及一起命案，傅周涵得留下帮他解释清楚这事。
    善水摆摆手，表示不用搞这些形式，他说：“你进去吧。”
    傅周涵看着善水走远，然后刚准备进房，就看到卫浩迎面走来。他忙迎上去，喊了一声：“卫警官。”
    刘志行耳朵灵，他听到傅周涵的声音也从病房里出来，喊道：“浩哥你终于来了！”然后就倒豆子一样，把刚刚发生的事说得一清二楚，不漏一丝细节。
    卫浩神色淡定地说：“你先进屋看着杜乐，傅周涵你跟我来一下。”
    刘志行有些奇怪，还对这个安排有点不满，但还是老实执行，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哦”。
    傅周涵跟着卫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站着，卫浩直接了当地问：“杜乐确实被鬼附了身？那命案现场的人有没有可能是鬼杀的？”
    “我只能肯定杜乐是被附身过，至于其他我不确定。”傅周涵并不敢说大话。
    卫浩：“昨晚在玫瑰酒店死了个人，死者是坠亡的，但坠楼前有挣扎的痕迹，就像是被人推下楼。但证据却显示，现场并无其他人的足迹。唯一有嫌疑的杜乐，跟死者恰好是同一个公司，只是杜乐离现场有一定的距离。”
    傅周涵耐心地听卫浩说着话，突然反应过来：“你说死者是我们公司的？！”
    “对，正是你们公司老板阮梵。”
    第26章
    傅周涵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 上午他就知道了阮梵死亡的消息, 也从刘志行这儿了解到杜乐涉及一场命案，但完全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杜乐跟他都是今年才进公司, 与老板阮梵并不相熟，也并无工作对接，平常最多也就见面打声招呼。
    所以任谁也想不到, 杜乐会和老板在私下有联系。哪怕现在知道杜乐曾经被附身, 现在这事也处处透露着古怪。
    傅周涵将自己杂乱的思路整理完, 然后说道：“那现在，你们是否确定阮总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
    “现有的证据表明, 死者的坠亡并无人为因素的干涉，但我们还没定义案件的性质。”卫浩加重了“人”字的读音, 他显然是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通过常年侦查的经验，卫浩能察觉出这起坠楼案的奇怪之处, 但这也只是一种感觉, 并无事实佐证。现在知道这起案件有灵异的影子，那反而能解释得清了。
    傅周涵追问道：“那有证据能证明杜乐的清白吗？”
    卫浩说：“我们看过酒店的监控，阮梵坠楼前杜乐就昏倒在地，所以排除了他的嫌疑。”
    傅周涵松了口气：“那就好。”这要是那个附身的鬼借此做了坏事，杜乐可就完全背锅了, 倒时真没法辩解。
    “你能……能跟我去现场看看吗？”卫浩说起这话都有些不自然, 按理以他的身份是不应该相信鬼神之说的，但是比起事情的真相，其他都可以靠后。
    “可以啊。”傅周涵答应得很自然, “但是不一定能帮到你破案。”
    卫浩诚恳地说：“没关系，不论如何我都感谢你能出面协助。”
    这件案子虽然还没定案，但证据链清晰，最后基本上会以意外坠亡作为最终的调查结果。哪怕不能给任何人定罪，但卫浩还是想要知道真相到底是如何的。
    他们决定晚上就去一趟玫瑰酒店，现在杜乐没有嫌疑，卫浩就直接将刘志行带走了。
    杜乐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也可以不用再住院，傅周涵跟他一起离开，打算好好跟他说一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两人去了杜乐的租房，刚一进门就被惊呆了。原本杂乱的房子现在收拾的整整齐齐，并且一尘不染。
    杜乐下意识脱了鞋，然后换上干净的拖鞋，要知道以前他都是直接踩进去的。房子里的装饰并没有改变，所有的私人物品也都是他的，不存在走错房间的可能。
    直到这一刻，杜乐才真的相信之前的一个月他是被鬼附身了。哪怕是和女友同住的时候，房间也没现在干净。他虽然也会打扫，但完全做不到这种地步。
    傅周涵更是大吃一惊，上一次他过来的时候，正遇上杜乐颓靡不振，房间里杂乱不堪，跟垃圾堆别无二样，现在真是完完全全的焕然一新。
    他本人爱干净，自己房间里收拾得也很整洁，但见到眼前这场景，也不得不承认他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傅周涵坐在客厅里，看着杜乐从卧室到客厅再到厨房，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最后杜乐回到客厅，坐在傅周涵跟前，感叹道：“这真是一个爱干净的鬼！而且他应该是有一定程度的洁癖。以后只要我多注意一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搞卫生了。”
    说到这儿，杜乐眉飞色舞，似乎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丝毫不觉得被附身有什么问题。
    傅周涵忍不住提醒他：“我要跟你说个很严重的事。”
    “你说。”杜乐打算给傅周涵拿点喝的，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东西很丰盛，而且摆放得很整齐，他拿了两盒果汁回来，再次感叹，“冰箱里那么多菜，让我感觉像回到家里一样。”
    傅周涵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在医院，那个警察会问你昨晚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你昨晚晕倒在命案现场。”
    杜乐吓得手一抖，他欲哭无泪地问：“总不会是那个鬼借我的手杀了人吧。”
    “那倒没有。”
    杜乐拍了拍自己的胸：“那就好那就好。”
    傅周涵说：“但是昨晚死的是阮总，你又偏偏出现在现场，可能会有麻烦。”
    “阮总？哪个阮总？”杜乐一脸懵。
    “咱们老板。”傅周涵回答道，“阮总死在玫瑰酒店，而你也在场，虽然他的死与你无关，但这事太巧合。到时阮总的家人知道了，你在公司恐怕不好做。”
    杜乐并不傻，他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退一万步说，阮总的家人就算明理不找他麻烦，但他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事肯定会传出来，到时必定惹人非议。
    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是最要人命的。
    杜乐的身体顿时垮下来，他靠着椅子抬头望着天花板，心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辞职。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工作可以再找。只是这种无可奈何的选择让他心累，他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般。
    “嗨，随便吧，走一步看一步。”杜乐很快就振作起来，他自我安慰道，“没惹上命案就是万幸。”
    傅周涵觉得他认识的杜乐是真的回来了，这种乐观且开朗的性格，是他最大的闪光点。
    “要是到时你有困难，可以随时去找我。”傅周涵知道杜乐是个月光族，他想着杜乐如果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他还能接济对方一段时间。
    “我能有什么困难啊？”杜乐满不在意地说，“大不了就回家继承家产呗。”
    傅周涵顿时愣住了，他一时分不清杜乐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继承家产？你难不成是个隐形富二代？”
    杜乐说：“富二代完全算不上，反正就比普通的人多点钱吧。我爸妈在老家开了两个饭店，这几年利润还不错，他们就想让我在家帮忙做事。只是我觉得一辈子就待在那个小县城，没多大意思，所以才来S市这种大城市工作。”
    傅周涵觉得这利润恐怕不止是还不错，他是真没想到杜乐还是个小土豪。不过仔细想一想杜乐平常的消费观，倒也说得通。
    杜乐醒来这么久，傅周涵见他完全没受到失恋的影响，但想到他之前自虐似的行为。不免老生常谈：“以后就算遇到不开心的事，也少喝点酒，酒喝多了伤身又误事。”
    杜乐闻言一笑：“你这话跟我妈说的一样。”
    他知道傅周涵是关心自己，这次又是醉酒后才被鬼附身，他应道：“放心，我以后会克制的。”
    当时因为失恋，杜乐就想着喝个昏天暗地，再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与过去告别。他觉得奇怪的是，哪怕他不记得这一个月的经历，但也感觉没当时那么难过了，就像是时间抚平了伤口。
    傅周涵见杜乐并不是强颜欢笑，脸上是那种放下后的轻松，也就不再多言，该说的他都告诉了对方。
    天色已暗，傅周涵和卫浩还有约，他得先离开了。
    他找了个小餐馆解决晚餐，正吃着就接到了卫浩的电话。等卫浩开车过来接他，他刚好吃完饭。
    玫瑰酒店外发生了坠楼事件，除了出事地点封存起来，酒店并没有就此关门。虽然如此，生意还是差了不少。
    卫浩先带傅周涵去了阮梵坠楼的地方，暗红的血迹清晰可见，在周围各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惊心动魄。大概是心理原因，傅周涵总觉得能闻到一股腥味。
    “能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卫浩问道。
    傅周涵摇摇头：“没有发现。”
    卫浩：“那咱们再去楼顶看看。”
    玫瑰酒店的顶楼是露天开放的，四周由铁质的栏杆围着，栏杆高度刚到人胸前，上面装饰着藤蔓植物。这样的设计，原本是让顾客能登高远眺，欣赏城市的风景。
    这个顶楼完全就是公共的休闲场所，靠门的地方还有个小吧台，专门给客人提供酒水的。吧台有装监控，但监控的范围有限，只能拍到吧台周围的遮阳伞，所以没能拍到阮梵当时坠楼的场景。
    傅周涵跟着卫浩到达顶楼，穿过一道玻璃门就能看清楼顶的全貌。他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右边的栏杆上坐着一个人。
    不，严格来说，那是一个鬼。
    那鬼背朝里坐着，透过镂空的栏杆能看到他晃动的腿。楼顶风大，他的衣服和头发都随着风飘动着。
    哪怕知道这是鬼，傅周涵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样的坐姿实在让人胆颤，仿佛一不小心就能掉下去。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那鬼转过头来，看到了傅周涵和卫浩，他的头偏向左边，对着傅周涵笑了笑：“你来啦。”
    这个鬼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容貌俊秀，笑起来还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傅周涵肯定自己从没见过他。
    傅周涵问：“你认识我？”
    鬼点了点头，从栏杆上跳下来，他说：“算是认识吧，毕竟咱们一起上了一个月的班。”
    第27章
    傅周涵当即就明白过来, 他说道：“你就是那个附身在杜乐身上的鬼。”
    “对, 是我。”陌生的鬼笑了笑，“虽然我确实是个鬼, 但被人直接称呼还是挺奇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博文。”
    “你好，程博文。”傅周涵先跟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似乎知道我能看到鬼？”
    程博文笑道：“我想一想啊, 之前在神侣峰的时候，我有看到你跟这三个鬼同胞交谈, 后来又见到过几次，所以我很确定你能见到鬼。”
    傅周涵听他说完, 立刻就回想起当时杜乐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原来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件事。
    卫浩在一旁, 就见傅周涵在那自言自语。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跟鬼交流, 但依旧觉得现在这场面非常奇怪。他看不见听不着，只能从傅周涵的话中推测跟前的鬼说了什么。
    柏雪本来安安静静跟着傅周涵身后，当个隐形的鬼挂件。现在听程博文提到了自己，她就走上前去，围着对方绕了一圈, 然后说道：“你身材可以, 脸也长得不错，完全符合现在流行的小奶狗气质。我说你要不要考虑跟着姐姐，谈一个鬼鬼恋。”
    程博文听到最后一句, 突然变了脸色：“我不谈恋爱。”
    “不谈就不谈呗。”柏雪难得见到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对象，就想撩一撩。她傲气得很，一头浓密的秀发往后一甩，就又飘到傅周涵身后去了。
    傅周涵给程博文道歉：“不好意思，她没有恶意的。”
    “没关系，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程博文没再像之前那样露出笑意，他说完就又跑到栏杆上去坐着。
    傅周涵走到栏杆前，问他：“你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你知道昨晚这里发生的坠楼事件是怎么回事吗？”
    “哈，我为什么坐在这里？”程博文冷笑道，“因为我想看看阮梵会不会变得跟我一样，如果可以，我想要他魂飞魄散！”
    傅周涵一惊：“所以，昨晚是你让他坠亡的？”
    卫浩听道傅周涵的话，立刻上前一步，紧紧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对，就是我，我做了很久的准备。”程博文说道，“可惜直到昨天才让我找到机会。”
    傅周涵问：“你跟他有仇？”
    程博文神色淡淡地说：“我的死就是他造成的，你说有没有仇？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一说吗？”
    “反正我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天，也没什么事，就告诉你吧。”程博文转过身来，说起了自己与阮梵的恩怨。
    “两年前我刚毕业，应聘了公司的人事岗位，后来我调岗到阮梵身边给他当助理。”程博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当时那情况算得上是升职加薪，所以我很高兴，以为自己能大展宏图，谁知道那不过是噩梦的开始。”
    程博文突然问道：“你知道阮梵有妻有子吗？”
    “知道。”傅周涵点头说道。
    阮梵今年还不到四十岁，虽然身体略微有些发福，但影响不了他英俊的面容。加上他很会穿衣打扮，所以整体看起来是帅气的。
    一个多金又帅气的老板，时常会成为办公室一些女孩的讨论话题。傅周涵偶然听到过大家聊天，知道了阮梵结婚很多年，而且儿子已经在读高中。
    “可他却是个恶心的同性恋！”程博文变得十分暴躁，他捏着拳头，用力捶打着铁栏杆，久久才平息自己的怒气，而后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并不歧视任何性向的人，我只是觉得阮梵恶心。”
    卫浩看到栏杆产生非正常的振动，并且哗哗作响，他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焦得很。傅周涵说话少，基本上在聆听。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又没法让傅周涵给他同声传译。
    但从傅周涵的话语中，卫浩提取了一些关键词，他立刻给还在警局的同事发信息，让对方调查程博文。
    “因为给阮梵当助理，所以我慢慢知道了一些事。”程博文继续说道，“原来阮梵家里很穷，他并不是白手起家，现在这个公司基本上是他的岳丈资助起来的。”
    “当初他靠着一张脸骗到了他妻子，后来慢慢手中有了一些钱，有了自己的势力，就开始在外面胡作非为。他岳丈去世后，妻子没了依靠，既不懂经商，也没工作，每年靠公司的分红过日子，只能忍着。于是阮梵就光明正大去风月场所，并且包养了情人。”
    “知道这些事后我本想辞职不干了，但正好遇到我爸得了重病，家里的花费实在太大了，我不敢丢了这份高薪的工作。”程博文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可是后来，阮梵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我的推拒和隐忍，都被他当作欲拒还迎！”程博文咬牙切齿，“那天见完合作商后，阮梵借着酒劲想要强迫我。我没办法，就打算跳窗逃走。那是在二楼，如果找好落脚点并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在我犹豫的时候，阮梵直接扑上来，将我误推下去。”
    程博文望着漆黑的天空，苦笑道：“也许是我倒霉吧，我的额头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只不过是三四米的高度就要了我的命。”
    “虽然阮梵是因为酒喝多了，手下不知轻重，才造成了这一后果。但归根结底，过错还是在他。而且，他事后伪造了现场，说我是意外失足。”
    “而我偶然附身在杜乐身体里，借此潜伏了30多天后，趁他在栏杆边上时，把他推了下去。”程博文笑得癫狂，有些魔怔，“他实在是太重，所以我抓着他双脚没能一下子把他掀下去，使得他抓住栏杆还挣扎了一会儿。他是那么的恐惧，还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但我最后还是掰开了他的手指，让他掉下去了。”
    “我怕他会像我一样，变成了鬼还继续在人间晃荡，于是我就一直守在这儿，只可惜我一直没等到他出现。”
    傅周涵听完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程博文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蒋鸿风对程博文说道：“不是所有的鬼都能留在人间，你完全毁了你的机缘，鬼杀了人是会留下恶业的。”
    柏雪也点头应和：“对呀，虽然那个阮梵杀千刀都不为过，但你也太冲动了。”
    “无所谓，我并不后悔。”程博文看向傅周涵，“对于杜乐我很抱歉，我借用他的身体做了一些事，给他惹了麻烦。”
    他忍着恶心给阮梵传递了一些暧昧的信号，将对方骗到顶楼吹风，借着去吧台拿酒的机会，从杜乐身体里出来，然后实施了报仇计划。
    虽然没有留下任何书面信息和证据，但程博文还是将杜乐带到了事件中央，留下了一些疑点难以解释。他为此感到诚挚地歉意，但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这时卫浩也已经收到了程博文的相关信息，他联想到阮梵的死，推测出大概的因果关系。只等傅周涵跟他说明其中的具体因由，告诉他事件的始末。
    现在夜晚的温度比白天要低一些，加上在楼顶被风这么一吹，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鬼无法感受到外界的气温，但傅鹤突然瑟瑟发抖起来，他有些害怕地说道：“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柏雪和蒋鸿风随之也感受到了，三只鬼惊慌失措地逃离此地，并让傅周涵也赶紧离开。
    傅周涵并没有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赶紧拉着卫浩往外跑。见程博文动也不动，他忍不住问道：“你不走吗？”
    程博文说道：“我不走，我会一直待着这里，你们走吧。”
    卫浩完全就是懵逼的状态，但见傅周涵神色慌张，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直接将傅周涵扛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楼顶。
    傅周涵在卫浩的肩膀上颠簸着，他到了门外，再一抬头，就发现程博文被一团朦胧的黑气裹挟着，然后突然间消失在原地。
    那团黑气将程博文完全笼罩住，但依稀能看到了锁链缠绕在他的身上。
    傅周涵还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就被颠簸到胸闷想吐，他赶紧让卫浩停下：“可以了，不用再跑了。”
    卫浩不为所动，一鼓作气跑到安全出口才停下。他气都不带喘地说道：“这个酒店不太规范，消防通道有问题，他们楼顶也是安全隐患。”
    “……”傅周涵都不知要说什么了，言语无法表达他的敬佩之情。
    想到刚刚程博文的消失，他突然担心起家里三只鬼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同样的事？
    第28章
    卫浩见傅周涵还在愣神, 便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傅周涵摇头说道, “昨晚把阮梵推下楼的，是一个叫做程博文的鬼, 刚刚他突然消失不见了。而就在这之前几秒钟，我家那几个鬼感觉到不寻常的氛围，吓得跑掉了,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
    卫浩听傅周涵说到“我家”这两个字, 总觉得怪怪的, 他压下这种想法，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 那咱们就在这等着还是去哪儿？你们一般是在什么地方会面？”
    “他们每天都会待在我的租房附近，我回去等他们吧。”傅周涵现在感觉没有手机是真不方便, 他已经习惯能随时随地联络到他人，可惜他没法把手机给到鬼。
    “那我送你回去。”卫浩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举报电话, 说明玫瑰酒店这边的情况。他们之前过来只顾着查案, 倒是忽略了消防隐患。
    回去的路上，傅周涵就详细说了程博文的事，至少阮梵死亡的真相搞明白了，他也算是帮到了卫浩。
    解决了阮梵死亡的疑点，卫浩却高兴不起来, 他皱眉问道：“如果鬼能随意杀人, 那他们岂不是能躲开法律的制裁？”
    “虽然鬼不受人间的法律约束，但我师父跟我说过，鬼如果作恶会有恶业报应在自己的身上, 具体会怎样我并不清楚。”傅周涵说着灵光一闪，“程博文消失前身上被锁链缠住了，这会不会就是因为他杀了人？”
    卫浩觉得这个推论是合理的，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志怪，好奇地问道：“有没有地府这样的组织？是不是还有黑白无常这类鬼官？”
    傅周涵对此也很好奇，但他却无从了解：“我不知道有没有地府，但黑白无常我并没见过，我只遇到过最普通的鬼。”
    卫浩心说鬼就已经不是普通的物种了，他又继续问道：“那鬼除了形态不一样，跟人有什么区别？”
    傅周涵想了想说：“他们能穿透实物，还会飘起来，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卫浩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陆续问了其他的问题，他想着既然承认了鬼怪存在的事实，他就要多了解相关常识。
    车子一路开到傅周涵楼下，卫浩这次跟着一起上了楼，他要确定傅周涵身边的那几个鬼是否安好。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他心中过意不去。
    傅周涵一开门就看到三只鬼悠闲地在那，或上网或看书。
    前阵子他买了几本纸质书放家里，这就成了傅鹤的精神粮食。另外他还给笔记本电脑置备了键盘和鼠标，这是因为基于蒋鸿风之前的经历，怕直接触碰电脑会造成损害。
    现在有了键盘和鼠标，只要不关机，蒋鸿风和柏雪就可以随时上网。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会给傅周涵造成财产损失，毕竟键盘鼠标都是便宜货，加在一起也才39.9元。
    “你们没有遇到什么事吧？”傅周涵问。
    柏雪回道：“没有啊，我们觉察到危险的气息就直接跑回来了。只要离玫瑰酒店远一点，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傅周涵又问：“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形？”
    柏雪和傅鹤都没法说清楚那种感觉，最后蒋鸿风形容道：“我觉得那是一种生理性的反应，就像是被食肉动物紧紧盯住的恐惧，那一瞬有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威压笼罩着，让我们的灵魂都发颤。”
    “对对对，我当时有种要死了的感觉，虽然我已经死得透透的。”柏雪回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虽然傅周涵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他们安然无恙就放心了。
    卫浩听到了傅周涵又在自言自语，知道他家里的鬼应该都没出事，便说：“这次多谢你帮忙，以后你有事也不必跟我客气，我就先走了。”
    傅周涵也就跟着跑了一趟，其实并没出力，因而说道：“我这不算什么，之前也多有麻烦你。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以后互帮互助就是，都不用太客气。”
    卫浩觉得互帮互助好啊，以后万一再遇到灵异的案件，他来找傅周涵就是了。他笑了笑，挥手告别。
    傅周涵看着他离开，想起初次见到卫浩的情形。当时他觉得这人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利器。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对方是个热心而充满温情的人。
    傅周涵这一天遇到的几件大事，心情大起大落，觉得极为心累。他躺到床上休息，闭眼想着程博文最后消失的画面，结果没多久就睡着了。
    蒋鸿风发现后，他无声示意另外两只鬼，然后关上灯和电脑，就一起悄悄离开了。
    次日傅周涵早早醒来，照常练功洗漱完就去公司。
    杜乐今天并没有来公司，他给傅周涵发了消息，说会直接给经理打电话辞职，上个月的工资不要了。反正之前上班的也不是他，他也不缺这点钱。
    傅周涵觉得这话真让人无法反驳，但他还得继续上班，并且还要去人事那边拿请假条走流程，不然就会扣工资。他不得不感叹，这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
    到了十点钟，傅周涵正专心工作时，就听到旁边房间里的吵闹声。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出去看情况，回来后带来一个劲爆的消息。
    出纳卷走公司账上的钱跑了！
    今天出纳主管没来公司，也没请假，起初无人在意。因为他们公司是逢5逢10打款，今天是8号不用出款，出纳不在不影响工作。加上这个出纳主管据说是老板的远房亲戚，一个月总会请几天假，平常跟财务部的人来往也并不密切，所以无人在意她今天的出勤状况。
    只是今天运营部那边有笔急单需要今天打款，找到财务部这边来的时候，发现卡在了最后一步。财务部还有个小出纳，平常是协助那个出纳主管的，但网银U盾并不归她保管。
    于是这样的情况下只能给出纳主管打电话，结果对方手机是关机状态。到这个时候，还没人往坏处想，后来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她不会是跑了吧”，顿时就激起千层浪。
    然后大家化身福尔摩斯，开始寻找证据。接着就发现出纳主管一直摆在办公桌上的相框不见里，她电脑里的东西也清空了。等报了警，众人议论纷纷，出纳卷款逃跑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傅周涵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身为穷逼的他只想到一件事，原本15号就要发工资的，现在还能发的出来吗？
    ————
    第29章
    昨天公司一把手才意外身亡, 今天出纳就卷款跑了,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公司的众人没法安下心来。如果说换个老板还能继续工作, 那没工资发不就是做白工吗？
    就算再怎么爱岗敬业，但对于万千的普通人来说，工作的首要目标就是为了谋生。
    昨天还有管理层稳定人心, 现在没有谁能顾得上他人。
    有的人焦灼地等着调查结果, 并看公司后续怎么个处理流程。有的人则是已经开始制作简历, 去谋求新的出路了。
    傅周涵不知道工资还能不能拿到，但公司现在这种状况, 恐怕没人会接手。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做了不到半年就被迫失业, 简直就是造化弄人。
    现在公司就是一盘散沙，无人工作, 傅周涵也不想留在这儿, 直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傅周涵愁云惨淡，因为自己的处境，他就想到了观云道观。于是就给玄无发了消息，问道：“师父, 咱们观云派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玄无：师父老了, 一般都坐镇在观里，现在大部分收入都是你师兄赚的。你现在入了我道门，如果想要赚点零花也可以试试。】
    接着玄无就发了一条链接给傅周涵, 让他注册并输入特定的验证码。等填完信息，再由玄无验证通过。
    【玄无：现在你可以登录进去了，大道之行版块是咱们协会的私人论坛，天人合一版块则是对外开放的，你可以先看看。两个版块都能进行交易，要是别人发布的任务你有把握完成，就可以接单。】
    玄无再三叮嘱，让他看论坛里的版规，并且量力而行。
    傅周涵登录进去，发现论坛只有玄无说的两个大板块，然后下面还细分了小版块。
    天人合一板块下面分为灵异奇谈、疑难解答、任务汇总和八卦闲聊。而大道之行板块分为协会纪事、道法交流和互帮互助。
    傅周涵先认真看了一遍版规，发现大部分的内容跟别的论坛大同小异，主要不同在交易说明和道家协会人员接任务的规定与解释。
    交易前一般都需支付半数的定金，当然也可以直接全款发任务，并且额外支付感谢费。
    至于接任务的人，则限定在正规门派的人员中。只要在协会那边做了登记，ID的初始颜色就是蓝色。之后在给别人答疑或是完成任务后，根据贡献量就会逐步变成粉色、橙色、红色、紫色。
    当然，如果回答问题错误率太高，或者没有完成任务，就会相对应地进行降级处理。之后要想再升上去，那么要求就会变高。
    傅周涵并没有想着现在就接单，一是他对论坛还不熟悉，打算多观察再说。另外就是，他觉得自己本事一般，不敢冒然下手。
    虽然傅周涵还只是个新手，但他在八卦闲聊里发现了专门写善水的帖子。据非官方统计，现存的12个紫色ID里善水就占了一个。另外，善水完成的任务量排在第五位，成功率排在第三位。
    傅周涵看到这些，油然而生一种骄傲而敬佩的感情，他想到刚刚在任务汇总里看到的那些高额任务费，觉得他们观云道观应该很有钱。
    因为看得太入迷，傅周涵坐过了一站路，最后选择了走回去。
    柏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并不在租房，而蒋鸿风和傅鹤在屋里看电视，他俩见傅周涵这个点回来很是诧异，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傅周涵有些心累地说道：“我失业了。”接着他把公司目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蒋鸿风沉默了，他和柏雪这段时间也在尝试着赚钱，但收入并不可观，仅能和他们的支出持平。他们三只鬼不必吃喝，但也有一些花费，比如书籍、额外的电费以及偶尔供品。
    虽然傅周涵愿意给他们提供这些便利，但他们没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接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重新找工作吗？”蒋鸿风问道。
    傅周涵说道：“暂时还不急。”
    他平常的开支不多，每个月的工资能存下一半，加上偶尔在微博上接稿给人画图，所以还有一些存款。他想等公司的事完全了结再去找新工作，正好趁着这时候休息一个月，然后再去参加道教协会一年一度的交流大会。
    前几天玄无就提起过这次的交流大会，说是京城举行，时间在12月中旬，为时三天。傅周涵当时想着太远了，还得请假去参加，就不怎么想去。
    现在他们公司出了这样的事，他正好多的是时间，就打算去见识见识。
    *
    临近傍晚的时候，公司那边传来消息，出纳主管昨晚八点就坐上了去A国的飞机。而这趟航班全程13个小时，所以在他们发现端倪时，出纳主管早就在A国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想找到出纳主管，并且追回公司的钱财，那真是难上加难。
    昨天就有高层给老板娘出谋划策，让她尽早变更法定代表人，另外请专门的会计人员清理账目，并委任新的总经理接手公司业务。但阮梵死得这么意外，老板娘比起悲伤她更多的是慌张。哪怕与阮梵没有了感情，但这个人对她来说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实施，出纳主管就打了个措手不及，常年没管过公司业务的老板娘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且现在不止是账上的钱没了这么简单，除了公司员工的工资没发，还有与其他企业的往来账目没有结算，这加起来就是一笔巨大的债务。
    现在公司里就是一团糟，想得开的人及早抽身了，也有留下来准备维护自身权益的人。
    傅周涵反正就跟着大众走，如果能讨回之前的工资，他自然不会嫌钱多。当然，从目前的情形看，他们应该是拿到工资了。
    之前部门的私人群并没有解散，这段时间大家在维权时苦中作乐，傅周涵为此也了解到一些八卦。
    原来那个出纳主管并不是阮梵的远房亲戚，而是他的情人。出纳之前住的房子，就是阮梵买下的。老板娘清理遗产时，发现那房间里都是出纳住过后留下的痕迹。
    大家纷纷感叹完全没想到阮梵会找小三，傅周涵之前听程博文说过，倒也不惊讶。
    就在这样混乱且丰富的日子里，交流大会到来了。
    前几年的交流大会，观云道观都是善水和元一去参加的，他们门派人少，要不是善水在外有些名声，可能都没人给他们发邀请函。
    今年多加了一个傅周涵，玄无还感叹他们振兴门庭有望。傅周涵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就三个人，实在是热闹不起来。
    傅周涵也问过玄无，为什么不收几个徒子徒孙？
    但玄无只是抚着胡须说：“人贵在精而不在多，我不想拉低观云派的水准，把什么歪瓜裂枣都招揽进来。”
    傅周涵自然是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但在参加完这次交流大会后，他回想玄无的这句话，才觉得师父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而此时，傅周涵跟着善水一同坐上了去往京城的高铁。
    每年的交流大会，都是由不同的门派举办，因此地点也不尽相同。举办方会给各个门派报销差旅费，并在大会期间提供饮食和住宿。
    他们观云派据说很多年都没当过举办方了，主要就是因为财力和人力都不允许。这是善水告诉傅周涵的理由，但玄无却说是因为他嫌麻烦。
    元一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师公嘴硬呗，要不是师父厉害，我们三个只有去乞讨的份。”
    善水敲了下元一的头：“不许议论你师公。”
    “知道啦知道啦。”元一把手机往善水手里一塞，犹如十万火急一般，“师父，赶紧帮我操作，我快要死了。”
    善水像是孰能生巧一样，十分自然地帮元一玩起了游戏，傅周涵看得目瞪口呆，再一次见识到师兄的宠徒弟行为。
    元一立刻就夸赞起来：“师父可真是厉害，赚得钱最多，游戏也玩得最好。”
    傅周涵耸耸肩，看着这师徒二人在那热火朝天玩着手机游戏，只好当作自己是个透明人。他站起身来，左右走道都瞧了瞧，想知道那三只鬼去哪儿了。
    突然，他看到一个穿着短袖T恤和西装短裤的男孩子，拍着皮球从另一边的车厢走来。皮球拍打在车上的声音并不算大，但这个行为非常危险，且十分不文明。
    傅周涵皱了皱眉，刚想走上前去阻止小男孩，就发现周围的乘客对小男生熟视无睹，甚至没有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小男孩并不是人。
    现在这种公共场合并不适合跟鬼交流，傅周涵当作自己什么也没发现。他正要坐下时，小男孩像是发现了他，手中的排球直接朝他扔了过来。
    傅周涵捏紧拳头打算当作无事发生，谁知那皮球扔过来的力道不小，也没有穿过他的身体，让他实实在在挨了这一球。
    “啊——”傅周涵一时没忍住，痛呼出声。
    ————
    第30章
    善水和元一听到傅周涵的声音, 同时抬起头, 见他捂着脑袋，忙问：“怎么了？”
    车厢里的部分乘客也听到了傅周涵的叫声, 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们仨有俩个都穿着道袍，且颜值不俗，一路吸引了不知多少回头率。
    旅途正是无聊的时候, 有个什么新鲜事, 大家都支棱着耳朵听起来, 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傅周涵注意到众人的反应，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老老实实坐下，并对着善水和元一使劲眨巴眼睛, 说道：“没事没事。”
    元一很快就反应过来，无声地问道：“鬼？”
    傅周涵看到他的口型后, 点了点头。
    正这时, 那个鬼小孩跑过来，扯着傅周涵的袖子，说道：“哥哥，对不起啊。”
    众目睽睽之下，傅周涵无法回应这个孩子, 任由对方拉扯着, 现在就期望他家那三个鬼能赶紧回来。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啦？”小男孩继续说道，“刚刚我不是故意的，之前我的球都打不到人, 我还以为会跟以前一样。”
    “不过，哥哥你能碰到我的球，是不是能跟我一起玩了？”小男孩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哥哥，陪我玩球好不好？”
    傅周涵苦不堪言，他既不能说出拒绝的话，也无法答应这个请求，只能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注视着前方。
    元一看着傅周涵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实在好奇得很，但他又看不到鬼，甚至连鬼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他的手机还在善水手中，于是朝傅周涵伸出手：“师叔，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傅周涵一边把手机递给他一边说道：“你要干什么？”
    元一没有回答，直接动手打出一行字，然后给傅周涵看。
    【师叔，这个鬼是怎么样的？他现在在哪儿？】
    傅周涵推测身边的鬼小孩应该不到十岁，对方能认识多少字他也不清楚，现在小男孩还缠着他，他实在不好打字回复元一。便说：“等到站了我再告诉你。”
    鬼小孩非常眼尖，他看到了手机上的部分字，露出会心的一笑。他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再纠缠傅周涵，而是坐在了过道另一边的椅子上，紧紧地盯着傅周涵。
    傅周涵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发现鬼小孩安安静静坐在那，几乎与座位上的乘客融为一体。
    傅周涵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希望蒋鸿风他们早点回到这个车厢。鬼和人重合在一起，其实对人并不好，如果保持这样的状态太久，就会容易见到秽物鬼魅。
    虽然一般情况下问题不大，但若胆子稍微小一点，就会被惊吓到甚至生病。像是之前杜乐被附身了一个月，若非善水出手清除他身上的秽物，就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自行消散。
    好在傅周涵没等多久，就看到三个鬼一同回来了。没等他们注意到车厢里多了一个鬼，鬼小孩就从座位上立刻蹦下来，对着三个鬼说道：“哇，我是第一次见到跟我一样的人，哥哥姐姐你们好呀。”
    鬼小孩长得十分可爱，他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皮肤白净细嫩，说起话来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这样的孩子是非常讨人喜欢的，至少柏雪就很喜欢他。
    柏雪一颗心仿佛要融化了，她蹲下身，平视鬼小孩，抓住对方的手，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鬼小孩回答道：“我叫童非凡，小名叫凡凡。”
    柏雪又问：“凡凡，你多大了？”
    “我今年七岁半。”童非凡说道，“姐姐，你能陪我玩球吗？”
    这么小的孩子夭折，让柏雪于心不忍，她立刻就答应了：“当然可以，姐姐还能带你去玩很多好玩的。不过现在咱们在车上，等咱们到站了再玩好吗？”
    “好啊。”童非凡点头，他靠在柏雪怀里，十分亲昵地问道，“姐姐和哥哥们要去哪儿？”
    “我们要去京城，你去过吗？”
    见童非凡摇头，柏雪就给他说京城的名胜古迹，并承诺会带他一起去游玩。
    傅周涵身边又多了个鬼，他叹了口气，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发在群里。
    玄无像是随时拿着手机，他看到消息就立刻回复了几个感叹号，他对傅周涵带着鬼去参加交流大会感到非常震惊。
    【玄无：等到了京城，让你身边那些鬼别跟着你，让他们多注意点，尽量避开协会的人。有几个老古董非常固执己见，他们要是知道你养鬼，啰嗦起来光是唾沫就能把你淹了。这次是我忘了提醒你，下次得记住了，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涵：好，我知道了。】
    元一偷偷问善水：“师父，师公说的老古董是哪个门派的？”
    善水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我每年参加会议都没有发生特别的事，大家的讨论都在合理范围内。”
    傅周涵第一次参加交流会，没有半点经验，这会儿仔细听着善水说话，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他在来之前，就问过善水行程方面的细节，就为了到时不犯怵，免得有损他们观云派的形象。
    这次举办方安排的酒店，离高铁站并不远，他们打的过去只要十多分钟。
    因为有了玄无的叮嘱，傅周涵带着鬼们去了酒店，让他们知道地址后就分开了。如果有急事就来酒店找他，不然就三天后的下午直接在高铁站碰面。
    严格来说，交流大会每年都是三天一晚的时间，这一次就是从今晚开始的。开场并没有冗长的领导讲话环节，而是到达地点后直接进入主题。
    举办方会联合协会里有资历有本事的道友，共同设置三关难题，让受邀请的众人参与考核，每关前三都有奖励，但会统计前十名的名册。
    每年都有这个项目，且把它在第一位，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考察大家是否真有能力，再有也是评定各门派的实力大概在什么位置。
    傅周涵来之前没点信心，为此每天都看书修炼，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他想着自己别拿倒数就好。然后等到排名公布，他的三关排名分别为第3、第10、第7。
    第一关是纯理论考核，他临时抱佛脚发挥了很大作用，因而得了第3名。第二关是画符箓，他笔顺基本都是对的，但符箓的效果却有些差，但还是有个名次。
    第三关是情景题，考的是道心，并无明确答案。傅周涵也就随心作答，没想到还得了个第七名。
    成绩是次日上午公布的，之后会有个简单的颁奖仪式，算是让大家知道行业里的佼佼者都是哪些人。善水前两关都是第一名，第三关倒是只拿了第三名。他已经是道家的红人，大部分人都认识他，而傅周涵则只是打酱油的。
    因为傅周涵是短发，虽然这次参加交流会换了道袍，但站在一群道士中还是很明显，他只能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颁奖之后，傅周涵能听到人群中隐隐传来的议论声。
    “这次考核，观云派除了善水居然还有其他人进入前十！”说话的人显然十分震惊。
    “而且看那个人的头发，还是半路入道的！他们观云派要崛起了吗？”
    “你想多了，就他们门派那点人，想要崛起实在太难。要不是善水师兄实在厉害，恐怕大家都不知道这个门派。”
    ……
    傅周涵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很快就明白了善水师兄和他们观云派，在全国的道友心中是个什么地位。
    颁奖之后就是最重要的一个项目，也就是完全贴合交流大会主题的道法交流。由举办方提出这一年协会遇到的各种疑难问题，然后只要有想法就能发表自己的见解。遇到看法不同的，就各自辩论，辩论不出结果的甚至会直接斗法。
    虽然斗法是在众人的见证下文明进行，但傅周涵觉得这形式有点过于激烈。想到善水说的合理讨论，他咧咧嘴表示自己实在是见识太少。
    第三个项目是由举办方自行决定，因此每年的内容都不一样，今年的内容则是法器交易。可以选择以物易物，或者直接用钱买下。
    傅周涵问善水：“师兄，咱们这次准备了什么？”
    元一抢在善水前面说道：“什么都没有！哎，咱们门派没钱没物，只能跟着饱饱眼福。”
    善水淡定地说道：“法器只是身外物，更重要的还是在自身的修为。”
    傅周涵在心里默默总结，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们门派很穷。不然，哪怕是效果差的法器，在外行走也能加成点实力。
    看着其余门派财大气粗的样子，傅周涵觉得赚钱之路任重而道远。
    幸运的是，还没等多久，傅周涵就得到一笔意外之财。
    参加完交流大会，傅周涵正在酒店收拾行李，蒋鸿风和傅鹤就急匆匆过来了。
    他们拽着傅周涵的袖子说道：“快点快点，先别收拾了，现在马上跟着我们走。”
    傅周涵没看到柏雪，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立刻就跟在两只鬼的身后跑起来。
    蒋鸿风一边飘着一边说道：“柏雪在文化路那边看着，你先打的过去，我们再给你引路。”
    等傅周涵坐在出租车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在外闲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疑似逃犯的人，经过他们的追查，确定那人就是前不久的杀人嫌疑犯。
    傅周涵先是给善水发了条信息，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和要去的地方，然后在便签上写下自己的疑问给蒋鸿风看。
    蒋鸿风便道：“你上个月不是失业了吗？我们就想着还是把举报嫌犯这个事提上行程，我们就查了S市悬赏通告，记住了部分疑犯的长相，要是哪天遇到了就别放过这个机会。刚好你要来京城，我们来之前就顺便记了这边的案件，没想到真给我们遇上了。”
    傅周涵又写——疑犯是谁？
    “去年通缉的杀人分尸案凶手梅梁新。”
    傅周涵在网上搜出梅梁新的通缉令，把图片放大了给蒋鸿风看，问他：“确定就是他吗？”
    蒋鸿风点头道：“确定。这次多亏了柏雪，是她发现的。梅梁新非常自负，他完全没有逃犯的样子，他化了妆后光明正大出现在公共场合。我们上午经过他身边时，柏雪发现梅梁新脸上的颜色不对劲，眉毛和胡子也很奇怪。仔细观察后，觉得这人有点像逃犯。”
    “当时我们一路跟着梅梁新去了他的住处，发现他卸妆后更像了。柏雪找了一栋没人的房间，用人家的电脑再看了遍悬赏信息，最后确定那人就是梅梁新。现在柏雪和童非凡继续盯着梅梁新，我和傅鹤就过来找你了。”
    傅周涵觉得他们这运气简直就是逆天，种种经历就跟拍电影似的。
    在文化路路口下了车，傅周涵跟着蒋鸿风走到贴着租房转租信息的公告栏下，然后装模作样在那看租房信息。
    他就在这边等着，由蒋鸿风去确认梅梁新是否还在租房内。不到两分钟，蒋鸿风朝傅周涵这边飘过来，对着他比了个OK的姿势。
    傅周涵避开路人走到一边，立刻拨打悬赏通告上的电话号码。
    “嘟——”的声音响过三声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烟嗓的男音。傅周涵捂着电话说道：“请问是张警官吗？”
    “对，我是。请你是谁？有什么事？”
    傅周涵说道：“我看到通缉令上的那个梅梁新了，我现在文化路口的花园小区这边。”
    “梅梁新？梅梁新！！”傅周涵听到张警官那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张警官立刻说道，“同志，请你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那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我们立刻过来。”
    电话那边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很快张警官又跟傅周涵沟通起来，向他打听更详细的信息。
    傅周涵隐去一些重要信息，将发现梅梁新的过程都说了出来。
    然后指出了梅梁新的具体位置：“就在花园小区斜对面那条巷子里，往里走到第二个变压器处，旁边就有栋楼，房间号是408。”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张警官就带着便衣警察过来了。他和傅周涵通了电话，确定梅梁新一直没离开，就开始布置行动。
    提供了消息，接下来就没傅周涵什么事了。他其实都没跟梅梁新打过照面，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行离开了。
    现在这个点肯定赶不上高铁了，傅周涵就跟善水说了一声，然后在网上改签了。他回酒店等消息，留守在原地的柏雪很快就回来了。
    “梅梁新被抓了！”柏雪眉飞色舞地说道。
    虽然最初是为了悬赏金额，但现在看到坏人被抓，柏雪觉得非常有成就感。她握着拳头说道：“我决定了，以后要将犯人举报到底！”
    傅周涵也笑了笑：“如果想做就去做，不过还是要量力而行。”
    “知道啦。”柏雪说道，“对了，悬赏奖金什么时候发？”
    傅周涵摸了摸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没听人说过。”
    柏雪又望向傅鹤：“你上次说你邻居还是谁拿到了奖金，是举报后多久拿到的？”
    傅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清楚，只听说拿到了。怎么拿到的，什么时候拿到的我也不知道。”
    蒋鸿风说：“傅鹤听到的传闻都不一定是真的，或者就算是真的，在流传出去的时候也会变成各种各样的版本。”
    “你说的有道理。”柏雪点头道，“反正不管怎样，到时要是警察没主动发奖金，傅周涵你就直接去要。”
    傅周涵觉得他还是先等着吧，实在不行就去向卫浩打听一下流程再行动。
    这一次举报逃犯，不管是三个鬼的前期准备，还是柏雪的敏锐，以及大家的分工合作，缺少一环都不会成功，这完完全全就是他们仨的功劳。
    傅周涵觉得今天真是惊心动魄，毫不犹豫地对他们进行夸赞。
    蒋鸿风说：“要是没有你，哪怕我们是福尔摩斯也没法将这个犯人给举报。”
    傅周涵恍然一笑：“那这次咱们都是功臣，等奖金到了，我就给你们买你们爱吃的供品。”
    柏雪：“我要榴莲！哪怕闻不到气味我也要感受一下思念已久的味道。”
    蒋鸿风轻咳一声：“我想要麻辣。”
    见傅鹤什么都没提，傅周涵问道：“傅鹤你呢？你想要什么？”
    傅鹤道：“我没有爱吃的，再多给我买几本书吧。”
    而一旁的童非凡听他们十分和谐地说着话，露出十分艳羡的表情。他虽然还不到八岁，但其实已经懂得很多事。而且他死亡后在火车站待了4年，见过各种人生百态。
    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天真可爱，他会说谎会骗人，他并不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当时在火车上，童非凡投入柏雪的怀抱，本想捉弄她后就离开。但对方轻柔的动作让他想起妈妈，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爸爸讨厌回到家里，讨厌妈妈和他，于是用强制手段离了婚。妈妈受了刺激，有时会变得疯癫发狂，十分可怕；有时又会温柔贤淑，对他非常好。
    那次去外婆家，妈妈突然发疯，抱着他跳下了铁轨，他甚至没感觉到痛就死了。他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邻居养的狗死亡后，他去看过。
    他十分害怕孤独，但在火车站醒来后，他就发现谁也看不见他，他只能一个人玩皮球。偶尔他看到同龄人，会把皮球拍过去，假装对方是在跟自己玩耍。
    于是在发现傅周涵的目光后，他再次假装对方是在看自己，将皮球拍了过去。谁知这次皮球并没有穿过对方的身体，而是打到了人家的头。
    那一刻他高兴又害怕，高兴终于有人可以陪他玩了，害怕对方因此而生气，不愿意理他。
    后来柏雪出现，他想着就跟她玩一玩再离开，但在这两天对方带他去了很多地方，他是真心实意感到开心，他不愿意离开。
    现在看着这些哥哥姐姐说话，童非凡完全融入不进去。这让他想起爸爸的新家，他只能远远看着，因为他是个外人。
    童非凡抿着嘴，冷哼一声：“我才不稀罕这些东西。”不，他其实很想要，随便什么都可以。
    傅周涵不知道童非凡的想法，只以为小孩子想要玩具之类的东西，便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童非凡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十分忐忑地说道：“我……我真的可以要吗？”
    “当然可以，只要能买到都可以。”
    童非凡的眼睛都红了：“我不要什么，我只想有人陪我玩。”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柏雪将童非凡搂进怀中，摸着他的头说：“宝贝儿，你想要玩，姐姐以后都陪你。你想要什么玩具，想要什么吃的，姐姐都给你买。”
    童非凡搂着柏雪的脖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过了很久，童非凡终于止住哭泣了，他哽咽地说道：“我其实想要奥特曼，还有巧克力。”
    “买买买，回去就给你买。”傅周涵十分大方地说道。
    蒋鸿风突然道：“咱们想的是不是太长远了？现在大家讨论得这么欢快，就好像咱们现在已经拿到奖金了一样。”
    柏雪顿时一噎：“会不会说话啊你，在张警官把梅梁新抓到后，就相当于奖金已经进了咱们的口袋！”
    蒋鸿风觉得不能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忙认错：“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傅周涵道：“我卡里还有万把多块钱，就算没奖金，你们这小小的愿望我还是能实现的。”
    柏雪使劲地瞪他，无声地控告他。
    傅周涵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
    随着傅鹤轻声一笑，大家也都笑起来，小小的房间里其乐融融。这一刻，没有人鬼之分。
    第31章
    傅周涵没打算留在京城, 于是得知犯人抓捕后, 就拎着行李去了车站。他改签后是晚上八点的车，现在临近饭点, 他就在周围的快餐店解决晚餐。
    距离发车时间尚早，傅周涵吃完汉堡就坐在店里蹭网。正玩着手机，张警官就打电话过来了。
    他先是说了些客套话, 对傅周涵表示感谢, 赞扬其举报行为, 最后才说到悬赏金的事。这事得层层上报，然后确定时间, 举行奖金发放仪式。
    根据张警官的推测，奖金大概得十来天后才能发放。
    傅周涵现在也不用工作, 他认真思考后决定留下来，正好趁着这几天在京城游玩, 顺便看看论坛上有没有合适的任务可接。
    他虽然之前没来京城玩过, 但只顾着游山玩水也不好。现在奖金还没下来，他的存款有限，总不能坐吃山空。
    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傅周涵先是把票退了，然后在网上订下这几天住宿的旅馆。为了之后坐车方便, 傅周涵选的旅馆是参考过各个景点的位置后定下的。
    傅周涵旅行前会准备好攻略, 他参考别人的行程自由安排，准备用了三天时间把自己意愿中的地方逛完。
    几个鬼之前就逛过了不少地方，他们也不用排队, 来去自如，于是不想再跟着傅周涵游玩一遍。傅周涵感到了来自鬼们深深的嫌弃，只能自己一个人玩。
    一个人游玩的好处，在于能灵活安排行程，缺点是没人帮忙拍照。当然，就算几个鬼跟着，在拍照这件事上也爱莫能助。
    京城不愧是首都，哪怕是工作日，人流量也很大。抱着来都来了这种普世常见的想法，傅周涵艰难地给这次旅行画上了句号。
    不管是宏伟的历史古迹，还是山清水秀的自然景点，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傅周涵都觉得不虚此行。然而回到旅馆，他只觉得旅行是件极其累人的事。
    于是留京的第四天，傅周涵决定在旅馆躺着，当一条不想事的咸鱼。
    只是电视节目并不吸引人，手机也并没什么好玩的，傅周涵还是决定看看道家论坛，筛选在京城就能完成的简单任务。
    任务汇总版块里面，已经解决的事就会在标题前打上红色的对勾，不限接单人数的任务就会用绿色的圆圈来标记，而已经有人接单的任务标题就会变成灰色。
    因此一眼看过去，就能快速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傅周涵翻看了好几页，都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任务，等他再一刷新，首页就出现了一个新帖子。他点进去一看，发现这个任务难度暂时辨别不了，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刚好也是来自京城人的求助信息，他立刻就勾选了接单。
    发帖人从一个月前，就开始遇到一些灵异事件，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但时不时来一下实在令人烦不胜烦。早在一周前，这位发帖人就请过和尚道士来作法，但显然并没有效果。
    甚至在作法之后，灵异事件发生得更加频繁。于是这位委托人从朋友那儿知道了这个网站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这里发帖了。
    傅周涵通过后台向委托人发送了私信，询问具体的信息。
    委托人姓周，现住在离旅馆不远的一个高档小区，工作地点却有些远。据周先生所说，他在公司和家里都遇到过灵异事件，主要表现在杯子、笔筒、挂历等物件会突然掉落下来。
    起初，周先生以为这些物品是没放好才掉落，后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才挂好的西装，在无风的情况下，从衣帽架上突然坠落，他才觉察到不对劲。
    之后周先生在家里和办公室都装上了监控，就更确定了这些事的不正常。
    周先生并非坚定的无神论者，于是他找了周边有名的和尚道士作法。但只平静了一天，那些灵异事件又出现了。
    于是在知道道家论坛后，周先生预付了两万块钱的定金，希望能彻底解决这件事，事成之后再付尾款六万。并表明只要能万无一失解决这事，价格还可以进行商议。
    傅周涵询问了灵异事件出现的时间，得知基本都是在晚上，他便约好今晚去周先生家里查看。
    晚上八点，傅周涵达到周先生家的小区楼下。在电话联系周先生后，对方亲自到门口来接傅周涵。
    周先生长得高大健壮，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两鬓已经有些许的白发。他看到傅周涵年轻的面孔，显然是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收敛神色，上前跟傅周涵打招呼。
    不管是普遍情况也好，还是受刻板印象影响也好，傅周涵知道自己的形象，确实很难让初次见面的人信服。其实他自己都没多大的信心，更遑论一个陌生人呢？
    至少周先生表现得还算镇定，也没有直接质疑傅周涵的能力。
    傅周涵跟着周先生去到他家里，环顾一周后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他问道：“周先生，灵异事件一般发生在哪个时间段？”
    周先生摇摇头说：“这个没有特定的时间，但这种事都是跟着我出现的。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从没出现过异样。”
    傅周涵又问：“那您不介意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不介意。”周先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自己的疑问，“你不用作法什么的吗？”
    傅周涵哪里懂什么作法，他压根就没学过，他不好暴露自己的短板，只能义正言辞地说：“我跟别的人不太一样，而且这种事得抓个现行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先生点点头，感觉这话也有点道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卧室里传来了动静。傅周涵猛然站起来，朝着发出声音的房间跑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正把床头柜上的相框打到了地板上。
    傅周涵叫出声来：“你想干什么？”
    老太太还不知道傅周涵是在跟自己说话，她继续寻找目标准备下手，在她刚抬起手来时，傅周涵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看得到我？”老太太惊讶地转过头，接着十分惊喜地说道，“快快快，你跟我儿子说，让他赶紧跟那个狐狸精离婚！”
    周先生是跟着傅周涵一起进到卧室的，此时他见到傅周涵抬到半空中，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疑惑道：“是有什么发现吗？”
    傅周涵看了看老太，再看了眼周先生，问他：“请问，你母亲是不是满头黑发，身高只到我胸前这么高？”说着他伸出手比了比。
    周先生的母亲是过了八十岁去世，但直到死前都是一头亮黑的头发，只偶有几根白发，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结合身高的形容，周先生是真的十分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傅周涵回答道：“如果没猜错，灵异事件就是你母亲的灵魂干的。”
    “是我，就是我。”老太太连忙说道，“我就是为了提醒他注意我那个狐狸精儿媳，那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之前还带了男人到这里来，做些不知羞耻的事，实在是气死我了！”
    傅周涵听完脸色变了变，然后委婉地将老太太的话转告给周先生。
    被戴绿帽子可是全天下男人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周先生很气恼，也有些不太相信，然后问了几个问题求证老太太存在的真实性。
    确定自己的老娘就在眼前，周先生同时明白自己头上绿得发光，他的表情几经变幻，最后白着脸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老太太在一旁说道：“毒瘤就是要早点割掉才好，你去给盼盼做个亲子鉴定，如果是你的种就养着，别让她跟着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妈，不管怎样，你都要跟那个狐狸精离婚！”
    傅周涵继续充当传声筒，周先生这会儿已经平复了心情，他对傅周涵表示感谢，并对母亲承诺：“我会离婚的，您放心吧。”
    这时老太太的人影变得模糊起来，她立刻说道：“我得去牌位里休息一阵了，等下次……”
    话还没说话，老太太就消失在原地。傅周涵说了现在的情况，周先生有些恍然，原来母亲一直陪在他身边。之后两人交换了微信，傅周涵就离开了。
    首次任务最后以这么个结果收场，傅周涵也觉得十分唏嘘。
    他回到旅馆后，很快就收到周先生支付的尾款。论坛账号里面，扣除管理费用后，现在总计有七万多的金额。要想提现，还得先实名认证，绑定银.行卡。
    傅周涵麻溜地进行操作，把钱转到了自己的卡里，不管怎样，钱在自己手中才放心。
    接下来过了几天，周先生那边有单独给傅周涵转了一笔十万的钱，也没多说什么，只对他再次说了些感谢的话。
    柏雪知道这么个狗血的事，特意在周先生那边逗留了两天，以便打探情况。傅周涵才知道，这事的后续是周先生去做了亲子鉴定，原来他一直宠爱的女儿并不是自己亲生的。
    傅周涵觉得自己实在没做什么事，还知道了别人的隐秘，就没有收下这额外的钱，只当认识了个朋友。
    蒋鸿风却说：“我觉得周先生并不想跟你做朋友。”
    “为什么？”傅周涵很疑惑。
    蒋鸿风：“因为就你知道他被绿了的事，以后只要见到你，肯定就会想起这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傅周涵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便收了周先生的钱，他想着这就当是自己的封口费吧。
    第32章
    傅周涵接的这单任务, 在论坛算是最便宜的那一档。但八万块的总金额, 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加上周先生另外打赏的十万块，傅周涵短期内都不必再考虑生计问题。
    柏雪觉得这种事比在人海茫茫寻找嫌犯容易多了, 因而鼓动傅周涵：“这事太有搞头了，你再多接几单，买房买车指日可待。”
    傅周涵倒是没有这样的雄心, 因为他知道这次是他赶巧了, 论坛里的大部分任务他暂时都没信心解决。
    蒋鸿风也说：“你想的太理想了, 有些任务我看了，完全不在傅周涵的知识范围内。还有部分任务, 危险性也比较高。”
    “咱们就专门挑那些涉及鬼怪的事件，要是傅周涵完成不了的, 咱们也能帮忙。”柏雪握紧拳头展示自己的肌肉，“说实话, 我生前专门去练过拳击。”
    蒋鸿风轻飘飘地说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真能派上用场的话, 当初怎么会被傅周涵打破鼻子？”
    “我那是没注意，没注意好吗？！”柏雪很抓狂，不想提起这件丢脸的事。
    蒋鸿风：“这要是上了战场，敌人哪会管你注没注意？甚至会为你的疏忽而感到庆幸。”
    柏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剧，举例都说到战场了。我跟你说, 真要上战场, 我可是会提起一百个心去应对。”
    傅周涵见他俩又怼起来，还越扯越远，赶紧说道：“别在孩子面前争吵。”
    俩人立刻意识到, 刚加入的童非凡是个才几岁的孩子，而傅鹤又纯真胆小，确实要多注意，否则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柏雪恶狠狠瞪了蒋鸿风几眼，表示回头再找他“决斗”。蒋鸿风耸耸肩，不甚在意的样子似乎在说随时奉陪。
    傅周涵其实也想如柏雪说的那样，多接几单任务，但问题是他接不到。不是地点不在京城，就是已经被人抢先接了，剩下的就是他没胆接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傅周涵就到处逛逛，打卡不同的美食店，然后买了一些特产回去，准备当作伴手礼。
    等到张警官那边传来消息，傅周涵带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去了警局，回来的时候都还恍恍惚惚的，因为他带回了二十万的现金。
    二十万是当初悬赏应承过的金额，这种情况的意外所得不用交税，会用现金支付也是为了保证举报者的安全。
    这些钱不算多，但带在身上不安全，傅周涵分成了不对等的两笔，存到了不同的卡里。
    傅周涵看到手机银.行里的数字，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此次京城之行，他总共意外获得了三十八万。这在他们那个小县城，都可以买下一套房了。
    当然，在平均房价几万的S市，这点钱完全不够看。
    手中阔绰了，傅周涵除了最初激动了片刻，之后就表现得相当淡定，该干嘛干嘛。他时刻记着，这里面的钱有一部分是家里那几个鬼赚到的。
    拿到悬赏金后，傅周涵立刻就买了回S市的票。他总觉得自己举报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种不踏实感，至少回了S市他还有师父师兄护着。
    当天下午，傅周涵下了高铁就直奔观云道观，把自己买的特产送去给师父师兄和元一。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他的一点心意。
    玄无很是高兴，为此还明示暗示齐上，说善水常年在外奔走，从来没想过带礼物回来。
    善水一张冰山脸丝毫不见变化，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紧盯着玄无，说道：“道观的维修，日常的消费，还有各种物资的采购都不要钱么？”
    玄无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很自然地抚着胡须说：“嗯，咱们道观确实开销挺大，有些礼节还是能省则省。”
    傅周涵一听他师父这话，就知道财政大权归谁管，否则哪能这么快就让步？
    他笑了笑说起这几天在京城的经历，表示自己赚了两笔大钱，也可以出点钱装修道观。
    玄无摆摆手：“暂时用不到你的钱，你师兄随便接一单就比你赚的总数还要多。要是哪天实在不过下去，就让他勤快点。”
    傅周涵听到玄无这剥削的口气，简直目瞪口呆。
    玄无看出他在想什么，便笑道：“作为道观的继承者，这是必须承担的责任，你师父我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
    而后他揭过这个话题，对傅周涵说：“对于咱们道家的子弟，有时确实是人比鬼还难对付，你如果有担忧，暂时就住在观里，让元一给你收拾一间房出来。”
    傅周涵惊讶道：“真的可以吗？”
    元一表现得很热情，他拉着傅周涵就要往外走，说道：“咱们道观太冷清了，师叔你要常住才好。观里空闲的屋子多的是，你跟我去看看要选哪间房。”
    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咱们观云道观香火并不旺盛，过来清修、祈福的人少，所以房子虽多，但大部分房子里没装热水器这些现代设备，可能一时半会不大方便。但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先住着，到时让师父请人过来装好，以后就当你的卧室了。”
    “师公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我和师父住隔壁，我们院子里也还有两间空房，但面积不大。”
    傅周涵立刻说道：“那我去跟你们住一块儿。”
    这个院子原本就是私人住宅，所以除了善水和元一的房间，并没有过多修缮，但傅周涵并不在意。对他来说，只要能住就可以。
    他选的房间也有三十多平米，一个人住足够了。除了房间里没有浴室，就没有其他不方便的地方。反正元一的房间走几步路就到了，他暂时借用几天也不成问题。
    直到傅周涵在这里住下后，才知道有些地方鬼怪无法靠近，这些地方都被设下了结界。他也才明白，师兄赚钱这么多，只有三个人在的道观为什么这么花钱。
    除了衣食住行方面的花费，大部分钱都用在了主业上。朱砂、黄纸、金箔以及玉石，能求精就尽量用上等货。傅周涵只是略一了解，才知道这真叫花钱如流水。
    看来他赚的那笔钱，真要用起来，可能也只能听个响声。
    为了不给师兄添麻烦，傅周涵自己花钱联系了装修工，把他在道观里的房子给拾掇得妥当。
    自己的住处安排好了后，傅周涵征得玄无的同意，让家里几个鬼暂时待在单独的院子里。然后，就兑现在京城许下的承诺，把每个鬼都想要的东西给准备好。
    当然，因为柏雪想要的榴莲，除了她自己喜欢，其他人都比较排斥那个气味，就另外放置到了一边，也没带到道观去。
    那天傅周涵买了榴莲后，几个鬼都躲得远远的，就留柏雪还在，他俩就回了傅周涵之前的租房。
    柏雪嘴巴翘得老高，有些不满地说：“都成鬼了也闻不到气味，也不知道他们躲什么？”
    傅周涵说道：“我想，这有些类似于望梅止渴吧。大概想起那个味道，就无法忍受，索性就不过来了。”
    “随便他们吧，这么美味的东西不去尝试，简直就是他们的损失！”柏雪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她甚至颇为大度地对傅周涵说，“一个榴莲这么大，你可以先吃一半，剩下的再给我。”
    她以为傅周涵跟他一眼，也会喜欢榴莲。
    谁知傅周涵嘴巴抽了抽，说道：“我不爱吃这个，都给你吧。”
    榴莲的气味傅周涵倒没觉得多难闻，但那个口感他实在无法忍受。
    傅周涵把榴莲从袋子里拿出来，也没急着摆着案台上，他捧起榴莲凑近柏雪，说道：“虽然没法闻到，但你还是可以感受下，就当是一个仪式吧。”
    柏雪感觉自己的唾液在不停地分泌，要是可以，她真想一个人把这榴莲给吃了，但是鬼没人权啊，她也只能想象一下。
    于是当傅周涵提议之后，柏雪就走到他跟前，双手抱着榴莲，将鼻子凑过去使劲闻，好像只要用力去感受，就真能闻到一样。
    傅周涵觉得柏雪现在这样子，完全就像个得到心爱之物的小女孩，他笑了笑松开手，让对方享受这片刻的美妙假想。
    柏雪嗅着嗅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睁开眼睛说道：“我感觉真闻到味儿了，这气味香甜而浓厚，实在棒极了！”
    傅周涵心说入戏还挺深的，现在能闻到味，下一步是不是能幻想吃了？
    柏雪把榴莲放在桌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两颊，试图打醒自己，她有些疑惑地说道：“难道我产生幻觉了？这味道怎么还在？”
    “我是真闻到了榴莲的味了。”柏雪坚定地对傅周涵说道，“不是错觉。”
    傅周涵看到她明确的眼神，有些奇怪地说：“难道只要信念足够，就能突破次元壁？”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现在味道还没散去。”柏雪喃喃自语，越发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傅周涵拿起榴莲仔细端详，试图发现这个物体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显而易见并无所获。就在这时，榴莲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后裂开了一条口子。
    他目瞪口呆看着地上的榴莲，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很确定自己拿得很稳，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就突然掉了。
    柏雪有些心疼地捡起榴莲，扑面而来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和胃，她咽了咽口水：“为什么只让我闻到，不让我吃啊，这简直就是无形的惩罚！”
    傅周涵回想着刚刚那一瞬的感觉，有些迟疑地说道：“你要不就试着吃吃看？”
    柏雪想到自己当初试吃后，食品直接穿过她掉在地上的尴尬，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鬼是没法吃到人间的食物。”
    “但是这个不一样啊，你都闻到味儿了。”傅周涵跟她解释道，“刚刚榴莲掉在地上的瞬间，就像是穿过了我的手心，我觉得很奇怪。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这个物品发生了变化是肯定的。”
    柏雪闻言再次咽了咽口水，想到房间里就她和傅周涵俩个人，跟她不对付的蒋鸿风也不在，食欲战胜了一切。她掰开了榴莲，从里面抠出一块果肉放进嘴里。
    久违的香甜软糯之味席卷着舌头，柏雪快速嚼了几下，直到吃完一块榴莲她才对傅周涵说道：“我吃到味了！”
    说完她起身看了看刚才站过的地方，并没有留下任何食物。
    柏雪欢呼道：“那这个榴莲是不是就归我一个人了？简直是突如其来的幸福！”
    傅周涵笑着点点头，看着柏雪像是饿久了的恶鬼，疯狂进食。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闻不到榴莲的味道了。原先房间的味道，是没有消散出去的余味。
    这个榴莲变成了和鬼同一位面的物品，已经不属于人间之物。为了确认，他对着榴莲拍了张照片，然后传到了观云派的群里。
    结果引得玄无发了几个问号，还问他拍个地板的照片干什么。
    傅周涵心想，他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
    第33章
    柏雪不一会儿就将榴莲给消灭掉了, 她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 打了个饱嗝。然后对傅周涵说道：“刚刚这个榴莲是怎么回事？我以后还有机会吃到吗？”
    傅周涵叹着气道：“我也不清楚，暂时还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也没摸清物品转换的必要条件，只能慢慢来试。”
    “试试试，马上就试！”柏雪想到以后都能吃上新鲜的食物, 顿生极大的热情。
    傅周涵朝周围看了几眼, 最后拿了一支中性笔, 回想刚刚榴莲变化前的种种细节，一步一步进行确认。
    “首先, 咱们不确定物品的种类是否相关，暂时先用中性笔代替。然后, 我猜测我本身应该必须作为载体，才能完成榴莲的转换。接着, 大概是要我有赠与给你的意愿, 最后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
    柏雪想了想说：“我刚刚碰到你的手了，这会不会也是条件之一？”
    傅周涵点头说道：“行，咱们也把这个考虑上。”
    傅周涵双手捏在中性笔的两头，动作郑重得像是在举行颁奖仪式，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抿唇压住笑意, 将笔递给柏雪，说道：“现在，我把这支笔送给你。”
    柏雪有些紧张地用手搓了搓裤子, 这可是关系到她以后是否有口福的问题，因而十分重视。她从傅周涵手里接过笔后，定睛地看着，恨不得长出一双火眼金睛来。
    半晌她才疑惑地抬起头，问道：“现在，要怎么证明这支笔变没变？总不能让我在线表演吃笔吧。”
    傅周涵无语地看着她：“你用笔在自己手背上画几笔，就能判定了。”
    柏雪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榴莲给糊住了，都不知道转个弯。鬼魂平常虽然也能接触到人间的物品，但是这些东西没法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所以，如果中性笔能在她手上留下笔迹，那么就说明这支笔就产生了变化。
    柏雪拿着笔在自己手上画了画，没有看到半点印记。
    她不信邪，怀疑是不是笔没出墨水，就笔尖朝下用力甩了几下，然后重新再画，结果依旧没留下划痕。
    “可能是这笔不太好用，在手上写不出来。”柏雪自我安慰着，对着笔哈了几口气，再重新在手背上使劲乱画。
    结果，笔直接穿过了她的手掌。显然，这支笔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依旧归属于人间。
    傅周涵想了想，觉得刚刚转交笔的时候，和之前递榴莲给柏雪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便猜测，是不是只有食物才能转换？甚至有没有可能只限定水果或是榴莲这一物种？
    当然，还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刚刚榴莲的变化只是一种偶然。
    柏雪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她把笔递给傅周涵，说道：“咱们再试一次，严格按照之前的步骤来。”
    于是，在她的坚持下，傅周涵又跟她一起试了几次，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傅周涵便说：“今天就到这儿，下次再试试其他的东西吧。”
    柏雪道：“别下次了吧，现在咱们就去超市。”
    傅周涵无奈，只得应下。然后去超市里买了榴莲、香蕉、苹果和一些零食，后来想了想又买了西红柿和鸡蛋。
    从超市回来后，傅周涵先用蒸蛋器蒸了一个鸡蛋，然后开始跟柏雪一样样实验。最终，榴莲、熟鸡蛋和玉米软糖这三样物品转换成功。
    柏雪很高兴地说：“看来榴莲与众不同，每次都成功了。”
    傅周涵累得在一旁休息，他觉得物品的变化应该与种类没有多大关系。就像之前他能接触到鬼魂一样，最初不是每次都能碰到，后来就稳定下来。
    现在这种将人间之物转化属性的特别，应该就像是一种能力的觉醒，初始阶段并不稳定。
    傅周涵回了观云道观，然后给玄无说了这个新发现，并问道：“师父，一般有阴阳眼的人，会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能力可以开发出来、
    玄无像是看宝贝一样看着傅周涵，接着又多了很多顾虑，他低声说道：“你这都能互通阴阳了，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之后在外行走，千万别暴露出自己的能力。”
    接着玄无走到书架旁边，拿了一本砖块厚的书籍，他翻翻找找，最后指着打开的那一页说道：“这是我们玄无派的先祖留下的记录，有几位是天生阴阳眼，你可以看看。除了这一页，还有189，223，291，357也都是。”
    “我从书上看到的，以及之前接触过的，阴阳眼常见的就是能见鬼，偶有能接触到鬼的，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特别之处。当然，也有可能别人隐瞒了。”玄无说着说着看向傅周涵，表情变得极为丰富，“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没有将能力发挥出来的机会，毕竟很少有人像你这样，能跟鬼魂相处得如此和谐。”
    傅周涵翻书的手就是一顿，他突然觉得自己师父的话十分有道理。
    “师父，那我这种能力以后谁也不告诉。不过，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有没有什么法子应对？我现在学的这些本事，好像没办法同人决斗之类的。”
    “咱们观云派虽然没有攻击性的术法，但是危机时救命的本事还是有不少的。”玄无想了想说，“这样，反正你基础还算扎实，鉴于你情况特殊，我就把这些内容先教给你。”
    傅周涵惊喜道：“谢谢师父。”
    “从明天开始吧。”玄无看向门外，“那些鬼好像来找你了，你去吧。”
    傅周涵告别师父后出了房门，发现那几个鬼都远远地飘在在院门外。他疑惑地朝后看了一眼，发现就是开着门，也根本看不到院子外的情况。
    玄无甚至没有阴阳眼，但是居然就知道了这些鬼在等着。
    傅周涵心想，师父不愧是师父，他又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看着几个鬼眼巴巴看着自己，傅周涵顿时明白，大概柏雪已经将自己的新能力告诉他们了。
    傅周涵说道：“别对我抱有期望，现在我还不能确保每次都能将物品成功转换。”
    蒋鸿风问：“那你能不能先对我试一试？我看你今天过来，带来了麻辣鱼。”他说着说着还咽了下口水。
    傅周涵一眼扫过几个鬼，无奈地说道：“行吧。”
    在几个鬼欢呼前，傅周涵先提出自己的要求：“但是，每一天，每个鬼只能试三次。”他可不想毫无止境地去做这种全靠运气的实验。
    结果最后，蒋鸿风并没有得偿所愿，反而是傅鹤和童非凡各得到了一样东西。
    柏雪顿时幸灾乐祸道：“哈哈哈，没关系的，你还可以明天再试。”
    蒋鸿风看了她一眼：“我的运气总会比你好一些，要不是你今天试的次数多，恐怕也是跟我一样一无所获。”
    这句话一下子就抓住了柏雪的命门，她虚张声势地说道：“嘿，这可不一定呢，明天等着瞧！”
    然而第二天，就柏雪一个人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蒋鸿风反而三次有两次是成功的。
    傅周涵觉得自己这能力要是再不稳定下来，恐怕每天柏雪和蒋鸿风都要比较一番，再互相怼几句。但这也不是他能操控的，这也没法找到诀窍多加练习。
    只好每天实验过后，傅周涵将傅鹤和童非凡带到别处，任由柏雪蒋鸿风在一块儿争执完再说。
    这天童非凡语出惊人，他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他俩是在打情骂俏，这样下去早晚都会在一起。”
    傅周涵惊讶地看着他道：“小朋友，你这想法很危险啊。不对，你一个小孩怎么懂这些的？”
    童非凡耸耸肩：“我又不是只有七岁的小孩，在某些方面，我可能比傅鹤哥哥懂得还多。”
    傅周涵心说，你实际年龄确实只有七岁啊。但看到傅鹤那害羞的样子，他又闭嘴了，年龄确实不是判定人思想的唯一标准。
    而且加上童非凡这些年在火车站的经历，他也算得上是一个见识极广的青少年。
    傅周涵也不再纠结这些细微末节的事情，卫浩约了他见面，他要先去市中心一趟。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朝里道：“你们俩好了吗？我们要出门了。”
    卫浩这次约他，还特别说明，让他把鬼带在身边。这倒是个稀奇事，也不知道对方是要做什么。但傅周涵相信卫浩的人品，所以答应了这个请求。
    蒋鸿风和柏雪一前一后从房里出来，谁也不理谁，就像是陌生人一般。傅周涵想到童非凡刚刚的话，顿时打了个哆嗦，这俩个鬼真要是在一起，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反正他自己觉得怪别扭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柏雪皱眉道。
    傅周涵立刻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咱们赶快走。”
    等到了和卫浩约定的地点，卫浩先询问了几个鬼所在的方位，起身点头致意，然后还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最后才说明此次的来意。
    卫浩说道：“我们最近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暂时只有怀疑对象。嫌疑人很狡猾，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我们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虽然我坚信之后一定能抓住犯罪者露出的马脚，但这过程中可能还会有人遇害，所以我想向你的鬼朋友求助，让他们帮我去查探一番。”
    傅周涵觉得身为公民，帮助警察破案是义不容辞的事，但现在执行任务的并不是他自己，所以他没法替鬼答应，只能把目光投向几个鬼。
    柏雪很快就说道：“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现在有这个机会，简直太棒了！自从上次在京城举报了犯人后，我就再也没遇到这样的机会了。那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就叫线人？不对，是线鬼。”
    蒋鸿风这时没再怼柏雪起的这个奇怪的称呼，只是表示自己愿意协助警方破案。另外的两个小鬼，也说自己能帮忙。
    傅周涵将鬼们的意愿转述给卫浩，然后开始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第34章
    在十二年前, 警方向外界公布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的案件细节, 悬赏数十万寻求线索。当年这起跨时九年的连环杀人案轰动全国，给社会群众带来了极大的恐慌。因为凶手在这九年间, 共杀害了6人，且手段极为残忍。
    在案件公布后，这些年都再无相似的命案发生。因未查到线索, 所以并不知道凶手是迫于压力收手了, 还是自身发生了什么事不得不终止作案。
    但就在去年, 本省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其作案手法与当年的连环案十分相似。但经过侦查, 发现这是一起模仿案，而这件命案同样也没告破。
    就在三个月前, S市发生了一起相似的命案，与去年的那起案子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当时S市警方联合本省各市区公安同仁展开调查, 均未查到有效线索, 只是暂时锁定了到达过命案现场的几个嫌疑人。
    经过跟踪排查，最后解除了这几个嫌疑人的犯罪可能。
    但一周前，又一起命案发生了。凶手极其狡猾，现场并没有留下能证明身份的证据，监控也未能拍到有用画面。警方侦查过后, 发现一个名叫卜仕忍的青年男子嫌疑最大, 卜仕忍三个月前也曾出现在命案现场。
    之后警方传讯他去问话，并未发现任何破绽，而几天的追踪下来, 也没有找到相关线索，案件陷入了僵局。
    卫浩在简单说完案件情况后，十分不甘地说道：“我和我的同事们都认为，这个卜仕忍十有八.九就是这三件命案的凶手，但是我们没有证据。甚至都不能依据开出搜查令对卜仕忍进行调查，扣押也起不了任何效果，暂时只能派人24小时跟踪卜仕忍。”
    “卜仕忍本人十分聪明，也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很大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跟踪的人。”卫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样一来，要么就是卜仕忍逃开我们警方的视线作案，要么他就在我们的监察下停止作案。无论哪一种，我们都没法给他定罪。”
    柏雪听完义愤填膺，用力地大拍桌子，使得水杯里的水都晃动出来。她抱着双臂说道：“这件事姐姐我管定了！这种心理变态的狗男人，我一定要帮着捉拿归案。”
    蒋鸿风想起当初自己遇害的情形，对这种无动机的杀人案十分深恶痛绝。他皱了皱眉，对傅周涵说道：“让卫警官把卜仕忍的具体信息给我们，之后如何去查，发现问题后如何上报都得计划好。不然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让犯罪者多伤害一人。”
    卜仕忍是S市的年轻企业家，今年才35岁，去年他公司旗下的一款游戏走红，身价陡然飞跃。因其年轻帅气多金的形象，成为新一代的网红，进而被大众所熟知。
    跟踪卜仕忍的这些日子，警方发现他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过的几乎是从家到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若非发现了卜仕忍的嫌疑，恐怕大部分人都会被这样的表象所迷惑。
    卫浩说道：“我们猜测，卜仕忍之前也是差不多的行动路线。正因如此，我们找到他犯罪的证据才更加困难。他有专业的律师团队，本人也十分能言善辩，具有很强的逻辑能力，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是无法动他分毫的。”
    “没关系，只要这个卜仕忍是凶手，我们就一定能抓住他的小辫子。”柏雪挥舞着拳头信心满满，“我们24小时贴身跟着他，还完全不会被人发现，老娘就不信治不了他！”
    傅周涵笑了笑，觉得柏雪说的话十分在理，现在这种非科学的办法，估计是最大的突破口，说是完美也不为过。他略一思索，心中甚至多了个非常好的点子，但还需试验之后才能确定。
    “对了，手机拍摄的视频能作为证据吗？”傅周涵问卫浩。
    卫浩回答道：“可以，视听资料具有法律效力，但需保证其取得是真实、合法的，不能侵犯**，一般情况下，偷拍的视频在法庭上常常因为合法性产生争执。”
    傅周涵点点头道：“那这个就暂时作为保留意见吧。”
    卫浩对这话表示非常疑惑，似乎听上去能拍到相关证据是件很容易的事。他问道：“你的鬼友们能拍到卜仕忍的视频？”
    “暂时还不知道。”傅周涵说道，“具体情况我没办法向你透漏。”
    卫浩表示理解，他便出谋划策，告诉傅周涵在什么情况下，如何拍摄视频更为合法有效。
    然后，卫浩开始说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假定卜仕忍不是凶手，那么这一趟我们就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而如果他是凶手，通过犯罪心理画像，那么他必定留有受害者的头发或其他物件，作为自己的战利品。找到这些不寻常的东西，对于到时指认凶手会有很大的帮助。其他的，诸如作案工具，留有受害者痕迹的衣物等等，都是证据。”
    说到这里，卫浩停下来，他觉得这些没又受过专业训练的鬼，恐怕只能辨认出明显的证据。于是他直接说道：“既然能拍到视频的话，不如直接拍到清晰的视频后给我查看。”
    “呃……这个还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傅周涵说道。
    他本来想着通过自己刚得到的能力，给几个鬼每人置办一个手机。现在先不说他这个能力的不稳定性，就是把手机给了鬼，手机是否还能使用根本不可知。就是能使用，那能不能跨越阴阳给傅周涵发送信息呢？
    所以，他这个想法好是好，但变数实在太多了。
    “那行。”卫浩接受得很快，继续说道，“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证据，嫌疑人平常私下里可能会卸掉伪装，甚至透露出一些我们查不到的秘密，这些也会成为线索。”
    “如果……”卫浩说着顿了顿，“如果嫌疑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再次行凶，而又隐藏得很深，我希望能你们能及时向我反馈。”
    卫浩这次来找傅周涵，自然是没让局里的任何人知道。这种非科学的调查方法不说有几个人会相信，就是取证过程也是会引起部分人的不满。
    如果到时真能从傅周涵那儿得到准确的消息，他不介意排除万难冲出去。只要能抓住凶手，就是事后追究他的责任也在所不惜。
    卫浩是独生子，但和堂兄弟姐妹的关系相处的不错，尤其是跟小堂姐尤为亲近。但是十五年前，外出务工的小堂姐却死在了那起连环凶杀案里。
    他永远记得，当年家里如乌云密布的沉闷氛围，还有大伯悲恸的眼神和大伯母绝望的哭声。他从那时就发誓，一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以告小堂姐在天之灵。
    于是后来，卫浩填报了公安大学，毕业后去了连环惨案所在的省市就职。他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能查阅到案件相关信息的权限也越来越大。
    有段时间卫浩几乎就沉浸在这起连环案中，甚至有些魔怔了。后来领导出于对他的爱护，怕他因为执念太深而跨过那道防线，就将他远远地调离到S市来了。
    他在S市也没闲着，时常会自己回顾案情，试图发现新的东西出来。甚至有时他还会回到曾经工作的城市，找那些同事聚会，想打听一些新的进展。
    S市的这起模仿案，让卫浩看到了希望。当年虽然为了向社会寻求帮助而公布了案件的细节，但很多具体的东西是不便公布的。而这起模仿案，有些细节与当年的连环案重合度实在太高了。除了警方，也只有和凶手接触过的人才知道。
    卫浩知道，找到模仿案的凶手，就很可能顺着线索找到当年那个杀害他小堂姐的凶手。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卫浩不想线索就这么断了，所以他来向傅周涵寻求帮助。
    和傅周涵再商量了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卫浩就告辞，回警局继续分析案情。
    等卫浩走后，傅周涵把记在手机备忘录上的信息进行整理后，就带着几个鬼去了手机店，让他们挑选自己喜欢的手机款式。
    得知傅周涵的想法，最高兴的要属蒋鸿风。他出生的年代最为久远，当年去世前都没摸过大哥大，只打过有线电话，用过BB机。现在即将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轻薄智能手机，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去往手机店的路上，蒋鸿风异常多话，从他的话语和神情中，能看到显而易见的兴奋之情。
    连柏雪怼他，说他是见识少的老古董，他都没有生气。甚至还说：“对呀，我确实连灵巧一点的手机都没用过。这二十多年的时间，科技实在发展太快了。虽然我不幸早逝，但有现在这种际遇实在是难得的幸运。”
    柏雪还能说什么呢？同是天涯沦落人，再说下去就显得她刻薄了。
    傅鹤最为客气，选了一个性价比不错的千元机。童非凡爱玩游戏，傅周涵帮他挑了个内存较大的机子。蒋鸿风简单粗暴，选了店里屏幕最大的那台手机，为了方便他看电视，柏雪就直接选的她曾经用惯了的牌子。
    买了手机，还得置办电话卡。鬼是没有身份证的，无法上号，只能由傅周涵代办。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连跑了三个营业厅。
    四台手机都准备好了后，傅周涵就开始一台台实验。为了避免出现手机变化后用不了的情形，他先挑了个最便宜的手机进行验证，也就是傅鹤的那台手机。
    今天买手机办电话卡，花了他小两万的钱，虽然有些肉痛，但若能用到实处他也高兴。只是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手机要是因此不小心报废他就会难以接受。
    这次非常顺利，只试了一次，手机就完成了转换。
    柏雪在一旁催促：“傅鹤你快试试，看能不能用？”
    傅鹤按了下开机键，手机屏幕就亮了，一眼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信号还在，电量也没减少。
    “你打我的电话看看。”傅周涵说着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手机界面显示的却是未知号码。傅周涵划向绿色的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捂着嘴说：“能听到声音吗？”
    傅鹤答道：“能听到。”
    眼前的声音和手机里的回音相互重合，傅周涵确定通话功能可以用后，就让傅鹤实验流量和无线网的功能是否有限制。
    一通操作下来，发现除了未知号码这个特殊显示外，并无其他的不同。哪怕傅周涵存了傅鹤的号码后，再次通话也依然显示未知号码。
    他自得其乐地想，这大概就是来自阴间的电话。
    蒋鸿风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傅周涵，说道：“现在该我了吧。”
    不知道是能力有所提升，还是运气做够好，这次平均下来只两次就成功完成了手机的转换。等到四个鬼都拿到了手机，傅周涵让他们都注册了微信，然后拉了一个小群。
    蒋鸿风的微信名十分正经，就是他的姓名。傅鹤就像当初的自我介绍一样，取名丹顶鹤。柏雪则是用了名字的谐音白雪，而童非凡是用的小名凡凡。
    “现在，你们发文字、语音、图片和视频到群里，我看看能不能正常显示。”傅周涵说道。
    四个鬼分工合作，蒋鸿风发了个你好的语音，傅鹤就打下“我是傅鹤”几个字，柏雪自拍了一张发群里，童非凡对着地面拍了个三秒的视频。
    傅周涵发现自己能收到，能看到也能听到这些信息，他又直接截屏后发给卫浩，问他能从图中看出什么来。
    卫浩如实说出自己看的画面，除了柏雪那张自拍，他说的是柏雪身后的背景外，都能准确描述出来。他不能见到鬼，没法看到柏雪也很正常。
    因此傅周涵得出结论，手机转换后是能完全正常使用的。
    傅周涵说道：“那行，现在你们就去跟踪卜仕忍吧，有任何情况都随时发送到群里。看看你们是分成两组，一组跟踪一天，还是一起齐上阵？”
    柏雪看了蒋鸿风一眼，接着说道：“分成两组吧，我和凡凡一起，今天就由我们开始跟踪，然后早上九点交班。”
    蒋鸿风：“我没意见。”
    两个大鬼都确定了行程，小鬼也没其他的意见。于是接下来，柏雪带着童非凡前往卜仕忍的公司。找到卜仕忍后，他俩就在卜仕忍办公室的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柏雪在心里想到，要是没有手机，光盯着一个人那可会无聊很多。
    她玩了一会儿手机后，发现卜仕忍坐在办公桌前几乎没怎么动。虽然确定过对方是在工作，但她还是跑到卜仕忍身后的窗台上坐下，时刻关注卜仕忍在电脑上的操作。
    柏雪一心二用，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手机的电量低于了80%，顿时变得十分心慌。她打开微信，在群里发送了一条信息。
    【我有个很紧急的事想问大家，咱们这手机怎么充电？！我现在只有79%的电量了，怎么办？！】
    【蒋鸿风：那还能用很久吧？至少能用到明天早上。】
    【白雪：不不不，你不懂我这种心情。】
    【涵：我们现在实验一下，看能不能充电，你别着急。】
    过了几分钟后，傅周涵确定将充电器转换后，能给手机充上电，便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柏雪。
    【白雪：那你们现在谁能给我送一根充电线来吗？】
    【蒋鸿风：你是去跟踪的啊，主要不是为了玩手机。】
    柏雪看到蒋鸿风的回复翻了个白眼，作为一名手机党，她曾经是没办法不能玩手机，现在能玩了当然得使劲玩。再说他一心二用，一点也不会耽误正事。
    她没有回复蒋鸿风，而是给傅鹤私聊，让他帮个忙。
    谁知傅鹤却回复她——风哥已经出门给你送充电线去了。
    柏雪觉得蒋鸿风这个鬼，真的是心口不一，偏要在口头上逞能。然而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常常也是这样。
    等蒋鸿风给她送了充电线过来，柏雪客气地表示感谢，这点礼貌她还是能做到的。
    蒋鸿风面无表情地了回了句“不客气”，然后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后，又叮嘱柏雪：“时刻注意些，这很可能是个变态杀手。”
    柏雪看着自己的手机头也不抬，单手挥了挥：“知道了，再见。”
    等到她余光瞥到蒋鸿风离开，才抬头看了几眼，又跑到卜仕忍身后再次确认他的工作状态，再回到自己的位置。
    直到晚上八点多，卜仕忍才从公司离开。
    这大半天下来，柏雪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卜仕忍的工作相当枯燥，且无任何新意，简直比她曾经的老板还敬业。
    然而当卜仕忍回到了家里，柏雪就发现他的神情变了，笑起来甚至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但她可以说，哪怕最后结果卜仕忍不是凶手，那他也一定是个变态。
    第35章
    卜仕忍进门之后将门反锁, 然后打开空调, 接着将所有的窗帘都关上。房间里一丝光线也没有，完全漆黑一片, 让人辨不明方向。
    片刻之后，卜仕忍一边哼着歌一边打开了灯。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大玻璃瓶，然后倒了一杯, 一口气给喝光了。
    因为喝得太急, 卜仕忍的嘴角还残留着红色的痕迹。
    柏雪看着卜仕忍咧开嘴微笑, 觉得诡异极了。她闻不到味，不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但一眼看过去，像极了血液。
    童非凡拉着柏雪的手, 紧紧地靠着她，十分嫌弃又有些害怕地说道：“这个人是疯子吗？”
    柏雪道：“就算不是疯子, 恐怕离疯也不远了。”
    在公司里的卜仕忍, 不苟言笑兢兢业业，给人呈现的就是一个负责而专业的老板。但回到家后，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知道他是脱下了伪装，还是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
    卜仕忍喝完那一大瓶红色液体后, 就去书房点上一根烟, 然后放置在烟灰缸上让它自燃。
    柏雪从卜仕忍回来后就一直紧盯着他，这会儿见他打开了电脑，快速地按了几个键, 接着电脑就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卧槽！”柏雪只看了一眼就惊呼起来，十分迅速地捂住了童非凡的眼睛，然后推着他出了书房，“凡凡，这些东西不适合你看，你先在外面玩一会儿手机。”
    童非凡撇撇嘴没说什么，大家都当他是小孩，他也只能尽力如大家的愿。其实他在火车站晃荡的那几年，因为无聊趴在人身后看过相似的视频，不就是没穿衣服的人吗？
    反正他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而且那些大人也太不知羞了。
    柏雪返回书房，再次站定在卜仕忍身侧，发现他已经换了个视频观看，但画面里依旧是个全身赤.裸的女子。
    “没想到这人长得一表人才，居然喜欢看这种片子。”柏雪心中觉得疑惑，但卜仕忍眼神清明，那种略带欣赏的目光不像是为了纾解欲.望才看。
    柏雪把视线放在视频上，发现这并不是一部完整的片子，而是剪辑出来的合集。画面里都是黑色的长发美女，她们身材靓丽，且皮肤白皙细腻。
    因为没有其他的不和谐画面，看上去倒是极为赏心悦目。柏雪身为一个女鬼，也不得不承认，视频的女性不论从哪一方面都很美。
    柏雪也不是多么纯洁的人，她以前看过部分片子，因而认得出这里面有几个邻国的女星。她心想，难道卜仕忍就只是有些特殊嗜好？
    然而她才刚冒出这个想法，电脑上的画面又变了。画质没有之前清晰，拍摄的人也显得经验不足，画面不是很稳。
    视频中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女人，不着寸缕地躺在纯白的床上，一动也不动。随着镜头拉近，柏雪看到了女人眼中的恐惧，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并不像是角色扮演的游戏，那女人眼中泛着泪光，没什么力气地重复着一句话：“求求你放了我。”
    柏雪立刻将手机拿出，把眼前的场景拍下来发送给傅周涵。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但没敢继续看下去，光听到电脑里传来的惨叫声就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没有细看，但柏雪按下了摄像键，把电脑里的画面连同卜仕忍都拍下了。她只拍了一段，就怒气冲天地离开了书房，然后在微信群里打下自己的想法。
    【白雪：卜仕忍一定就是凶手，拍摄这个视频的人肯定就是他，他就是个变态！】
    【涵：我刚刚把你发给我的视频转给卫浩看了，他说这种偷拍涉及**，可能没法作为证据，但到时定案时可作为参考。】
    【白雪：**！&%#￥%……】
    【蒋鸿风：你先冷静点，既然现在确定了卜仕忍的嫌疑，那之后盯紧他，一定会找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的。】
    【白雪：你说得对，我不会放过他的，到时老娘一定要踢爆他的狗头！】
    另一边，卫浩收到傅周涵的信息后，立刻就辨认出视频里那个女性，正是三个月前被杀的那一位。他能断定，卜仕忍必定与命案相关。
    但作为一名公职人员，他知道这样的取证并不合法，所以无法呈上公堂。只要对方辩护的律师不是草包，这样的视频轻而易举就能反驳回来。
    法律的规定就在那，不能因为人情而改变。
    卫浩握紧拳头，用力地砸在桌上。虽然现在还没法给卜仕忍定罪，但至少他们能少走点弯路，可以直接把目标放在卜仕忍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思考了几分钟，最后给刘志行打了个电话，约对方在自己家里见面。
    卫浩知道刘志行一直很崇拜自己，而且这人是从网络犯罪调查科转过来的，这次正好能帮得上他的忙。他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把这段视频发送到队里的邮箱去。
    他们老队长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卫浩不确定自己直接拿出这个视频，队长还让不让他继续调查。不管后续他会受到什么处分，但现在他必须参与到行动中去。
    刘志行听完卫浩的请求，只是思考了几秒钟，就答应了帮这个忙。
    卫浩拍了拍他的肩道：“之后如果查出来，你就当什么不知道，反正IP地址是在我这儿。”
    刘志行抿了抿唇没说话，他肯定不会让人查到卫浩的身份。不是他自夸，在S市的公安系统里，计算机方面应该没谁比他厉害。
    这种提供证据的行为，很大可能是不会请外援来调查的，所以他很自信。
    次日，模仿案调查组都知道了视频的内容，于是主力调查卜仕忍的相关信息。数天之后，查到了卜仕忍在A省的生活轨迹。S市警方联合A省警方，合力调查卜仕忍，若是顺利，极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出当年那起连环案的凶手。
    卜仕忍安分守己了几天后，发现那些跟踪他的警察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盯他更紧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却不想一直被这么监视着。
    于是思考过后，卜仕忍打算设计撇开自己的嫌疑，让警方转移开视线。他想到最近的经历，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将自己的私人秘书叫到办公室进行密谋。
    卜仕忍悠闲地坐在电脑椅上，左右晃动着：“你表妹不是前几天来S市了吗？我看你心情并不怎么好，你想不想除掉她？”
    这天跟踪卜仕忍的是蒋鸿风和傅鹤，他俩听到这句话惊呆了，生怕自己误解了其中的意思。只见这位被卜仕忍称为小何的秘书，非常淡定地说道：“想啊，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晚上如何？”卜仕忍说道，“这次我来计划，让你做主导。”
    何秘书眼里绽放出异样的光芒，接着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那我可得好好招待她。”
    何秘书叫何叶，而她表妹叫梅花，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长得十分相像。她们表姐妹长得又像自己的母亲，于是俩人走在一起仿若亲姐妹。
    何叶在各个方面都不如梅花，她最初也只是在心里嫉妒一下，后来她的脸被梅花不小心烫伤，留下一块疤，心态就完全变了。
    虽然整容后恢复了容貌，但何叶始终怨恨梅花，甚至觉得梅花的名字也是在跟她作对，好像是在暗示她绿叶衬人家红花。
    毁容的那一段时间，何叶心里变得十分扭曲，她看不惯所有脸蛋漂亮的女人，做了很多偏激的事。于是偶然接触到卜仕忍后，她的恶就被无限放大，她开始协助卜仕忍杀人，然后再将那些女人的脸给划花。
    一脚踏入深渊后，何叶就越陷越深。
    蒋鸿风听完卜仕忍的计划后，离开告诉给傅周涵，傅周涵又转发给卫浩。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何叶换上梅花的衣服，调整了妆容和发型，将昏迷过去的梅花放置在后备箱，然后驱车前往卜仕忍的别墅。
    何叶和卜仕忍的计划是，在别墅区杀害梅花后，就由她开车带走梅花，并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布置成凶案现场，再将梅花的尸体抛下。
    如果操作得当，一直跟踪卜仕忍的警方，反而能为卜仕忍提供不在场证明。这样一来，卜仕忍就可以完全洗刷掉身上的嫌疑。
    【白雪：他们准备给梅花剃头，然后把她的衣服脱了，现在怎么办？】
    【涵：我还在等卫浩的消息，如果实在来不及，你们四个一定全力阻止他们。还有，确认报警短信都编辑好了，如果没等到信号，你们看情况报警。】
    他们白天就和卫浩商量了作战计划，最好的结果就是里应外合，当场拿下卜仕忍。要么就只能卫浩承担风险硬闯进去，最坏的结果是至少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卫浩目前还在向队长争取，他早就从傅周涵那儿知道了卜仕忍的计划，考虑过后还是向上面报告了，只说是收到线人的举报。
    然而只凭着一面之言就采取行动，显然是冲动的。毕竟现在已经查到了卜仕忍的身上，不能为此打草惊蛇。队长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在确认了何叶的行动路线后，他还在犹豫，但吩咐了部下整装待发。
    当卫浩把一张卜仕忍正在给一名女子剃头的照片给他看后，他立刻下令：“行动！”
    【白雪：啊啊啊，卫警官来了没有？！不是人他把凶器都拿出来了！】
    【涵：已经进去了，你们尽力不让他伤害到人。】
    卜仕忍的别墅在郊外，又有警方守着，傅周涵并没有跟过去，他在最近的一个24小时便利店等消息。群里没有鬼回应他，他也不敢打扰卫浩，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蒋鸿风：[图片.JPG]】
    傅周涵听到消息提示音，立刻点开来看，只见蒋鸿风拍了一张卜仕忍和何叶被抓的照片。照片的一角，梅花安然无恙，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雪：简直太惊心动魄了！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警察叔叔就闯进来，三下五除二把他们抓住了。本来计划如果来不及，我和凡凡拽住何叶的衣服，蒋鸿风和傅鹤则去拉不是人，我生怕力气不够，还好赶上了。】
    傅周涵也觉得心惊，如果因为他们的畏手畏脚而没能救下梅花，那是再多的愧疚也挽回不了的。
    【白雪：哈哈哈，经由小傅鹤的提醒，我才发现我把卜仕忍的名字打成了不是人。妈呀，虽然是输入法的错，但这名字简直太贴切了，他简直就不是人。】
    第36章
    从卜仕忍落网的那一刻起, 傅周涵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的事就由专职人员去做。想着卫浩这段时间应该会很忙，他也就没和卫浩联系。
    傅周涵很想知道后续的发展, 卜仕忍如何定罪？是否能顺带查出当年的连环杀人案凶手？
    虽没等到卫浩传来的消息, 但是蒋鸿风十分关注这个案子，会时不时去公安局看看，他也因此逐渐知道了大部分的案情。
    卜仕忍最初还死鸭子嘴硬, 找了厉害的律师，打算以实施故意伤害未果来进行自证，并不承认有杀人的企图和行为。至于电脑里的那些视频，则谎称是因为猎奇在网上找的。
    当然，经过警方的努力查证，最终还是找到了完整的证据链。卜仕忍的杀人罪行成立，他无路可逃，但依旧不愿意配合，也没有交代关于A省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信息。
    通过调查卜仕忍在A省的人际关系和生活轨迹，最终锁定了一位双腿瘫痪的老人。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这位老人十分淡然地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罪行。
    这位老人是卜仕忍的亲生父亲，当年因为染上赌瘾，妻子就带着儿子跑了。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 卜仕忍被放在了孤儿院门口, 并被他现在的父母收养了。
    卜仕忍十多年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就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于是查到了A省。不知该说是因缘际会还是血缘的牵连，父子俩不止相认了, 还走上了同一条路。
    只是他们选择的，却不是一条正道。
    老人因为车祸, 后半生只能靠着轮椅生活，无法行走的他停止了作案，但时常会向儿子讲述自己的杀人细节。卜仕忍本就心里不健康，从此就在犯罪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我听警局的人说，不出意外，他们俩人都会被判死刑。”蒋鸿风说道，接着顿了顿，提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有，卫警官被停职了。”
    傅周涵大惊道：“什么？！”
    蒋鸿风：“好像是说因为这次调查，他有一些不当的行为，所以停职查看。”
    傅周涵拿出手机，立刻给卫浩打电话。铃声响到快要自动挂断，卫浩才接听起电话，傅周涵立刻追问他的情况。
    卫浩声音有些嘶哑，他疲惫地说道：“我没事，上面给我的处分很轻。前几天我回了老家，打算趁这次机会休息一阵。”
    傅周涵大概能理解卫浩的心情，但旁人再如何都没法做到感受身受。在对方没有露出其他情绪前，傅周涵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好表达完自己的关心和支持后，就挂了电话。
    元旦刚过，商家为了促销而布置的装饰还没撤下，外面依旧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氛围。傅周涵看着窗外，一时间心情有些低落。
    柏雪拍了拍傅周涵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卫警官没犯下原则性的错误，他这情况并不严重。而且他这么优秀的人，估计年还没过完就会被召回。”
    傅周涵也不完全是在担心卫浩，只是看着外面的热闹，想起这短短半年的经历，才突然涌出很多不知名的情绪。
    说到过年，他准备等傅周洋放了寒假，然后一起回家。自从之前的公司宣告破产后，工作上的情况他就没跟家里说，主要是不想家人担心。
    前几天他又在道家论坛上接了个单，是陪一个做恐怖直播的主播探险鬼屋，价格是八千块的定金加上一半的直播分成，他总共得到了近两万块的收入。
    论坛接单的收入并不稳定，但每一次的价格都不菲，比普通的工薪阶层要赚得多。他还有个网络小透明画手的名头在，断断续续也会帮人作图，每月都有几笔额外的收入。
    这样下来，总体收入是比之前朝九晚五的年薪要高许多。所以，他暂时打算先这样做着，在赚取生活费的同时，跟着师父师兄把本事学好。
    傅周涵有了规划，卡里富余的资产也给了他底气，这次回家就打算跟父母说清楚，免得每次被问到工作他都得支支吾吾扯开话题。
    1月中旬，傅周洋放了寒假，兄弟俩坐同一列车回去。下了高铁先转中巴，再坐三轮摩托车到村口，最后步行几百米才到家。
    他们村在山湾里，从村口到每户人家的路都十分弯曲，虽然去年修路后好走许多，但是路面狭窄，一般的车都进不去。
    一路走回家，遇上好几个同村的长辈，个个都热情地跟傅周涵他们打招呼。走到村里的土地庙前，傅周涵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两眼。
    庙在去年修路时一起翻修过，但旁边还有一座老旧的房子，住着在附近几个村都有威望的神婆，傅周涵只知道大家都叫她文婆婆。
    文婆婆每年都会出面主持村里的祭祀活动，偶尔谁遇到个什么用科学没法解决的事，都会找上她。
    以前傅周涵会觉得大家都有些封建迷信，但现在他看着那座笼罩着一层黑气的房子，突然意识到他以前不过因为见识有限，没法窥见这世界的全貌。
    回家放了行李后，傅周涵借口要到处转转，一个人来到了文婆婆的屋前。
    文婆婆的堂屋门大开，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昏暗而奇特的布局，明眼人一眼就能辨别出屋主大概是从事什么行业。
    傅周涵刚跨过门槛进屋，就听到文婆婆的声音传来：“掀开左边的帘子进来。”
    文婆婆声音有些嘶哑，这么一副嗓音在这样布局的房子里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傅周涵一跳。他定了定神，才依言走到左侧的房子里去。
    傅周涵不知道文婆婆具体多大的年纪，但对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可见岁数不小。但他记忆中，文婆婆似乎总是这样的模样。
    文婆婆在烤火，本就矮小的身材缩成一团，显得更加瘦小。但她眼神犀利，不见半点浑浊。她看了看傅周涵两眼，才说道：“你的阴阳眼开了。”
    虽然知道文婆婆不一般，但这肯定的语气还是让傅周涵一惊，他问：“婆婆你也有阴阳眼吗？”
    文婆婆闭上眼睛，没有回答，而是叹了一口气道：“世家的一切皆有定数。”
    傅周涵听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要追问个明白，还未开口就听文婆婆又说道：“有能力做好事就多做点好事，遇到没法解决的事也不用太强求。”
    “婆婆……”傅周涵叫道，他实在不知道文婆婆说的这些有什么深意。
    “我没有阴阳眼，只有一些偏门的手艺，唯一的长处就是活得比这里的人都久。”文婆婆说着，摆了摆手“你出去吧，记住我的话。”
    见文婆婆并不想再多说，傅周涵便也就告辞了。
    出了房屋，柏雪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婆婆好像能看到我们一样，而且我从心底觉得她可怕，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完，傅鹤和童非凡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蒋鸿风也觉得奇怪，他从屋里走了一圈，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像玄无那样有本领的大师，虽然不能见鬼，但也能感觉到鬼怪的存在。而且按道理来讲，道士还是专门捉鬼的，但他们见到观云派的那几位道长完全不会有害怕的感觉。
    而文婆婆，却让他们从生理上觉得畏惧。
    傅周涵现在不怕鬼了，不像以前见到这种恐怖氛围的布局就深感害怕，他也感受不到柏雪说的那种可怕，暂时也只能在心里画上一个问号。
    至少他现在知道，文婆婆应该多少是有点本事的，不是以前他认为的那种骗人的神棍。　　　　傅周涵没再去别的地方转悠，直接回了家，晚上吃饭时跟家人说了自己未来的打算。隐瞒了部分实情，只说自己现在跟着师父在学艺，收入还不错。
    父母很开明，只说：“你都是大人了，心里有计较就好，别的也没什么，多注意身体就行，健康是革.命的本钱。”
    傅周涵笑着点头，连声应着，并且添了两碗饭表示自己对妈妈做的家常菜的喜爱。
    乡下的日子很安宁，傅周涵每天都睡得很早，然后也起得早，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悠闲生活。
    转眼就到了过年的日子，每年除夕之夜，傅周涵一家都会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然后等到难忘今宵的声音响起后，出门放了鞭炮，才会在周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入睡。
    傅家住的是两层楼房，傅周涵兄弟俩住在二楼。傅周涵洗漱完准备上楼睡觉，刚走到楼梯间，就听到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
    他们村山多，他家房屋后面就是一座小山，山上是一片竹林。
    竹林传来的哭声，恰好跟鞭炮声交相应和，鞭炮声越大，那哭声也越大。这大过年的，没谁会这么晦气，而且这黑黢黢的竹林让傅周涵不得不多想。
    傅周涵对着几个鬼说道：“你们去看看，那里面在哭的到底是人是鬼。”
    于是几个鬼结伴而行，纷纷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朝着竹林深处而去。没过多久，柏雪就连搀带拉地把一个女鬼带到傅周涵面前。
    傅周涵一看那女鬼的模样，心里顿时发憷，这是来自记忆深处的阴影！
    因为大部分影视剧里的女鬼都是这副模样，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看不清面部表情，所以让人产生无限遐想。而女鬼穿的又是白色的宽松服装，拖在地上根本看不清她是否有脚。
    便随着哀怨的哭声，就更加增添了几分瘆人的氛围，好像在诉说无尽的冤屈。
    第37章
    傅周涵看着一直抽泣的长发女鬼, 略微迟疑地说道：“这位美女，你能先别哭了吗？”
    谁知女鬼把头向左侧偏了偏，抬起右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 也没说话, 反而哭得更加伤心了。
    傅周涵把目光投向其他的几个鬼，无声地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众鬼纷纷表示不知道，柏雪拉开长发女鬼遮面的手臂, 看着对方说：“姐妹，哭多了伤眼睛，咱们虽然已经成为了鬼，但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别哭了啊，先把眼泪擦一擦。”
    女鬼动作优雅地擦了擦眼泪，像是有些害羞一样，抓住柏雪的手紧靠着她，不敢抬起头看别的人和鬼。
    “相逢即是有缘，咱们就先认识认识下。”柏雪说着自我介绍，然后又依次介绍傅周涵他们，“这都是我的伙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除了傅周涵是人外, 咱们都是同类。你呢, 你叫什么？为什么在竹林里哭？”
    女鬼低着头, 低声说道：“奴家, 奴家姓孙名婉娘。”
    傅周涵听孙婉娘说完，突然把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想通了, 眼前这个女鬼恐怕死了很多年。孙婉娘的神态、动作以及话语，都像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孙婉娘身上穿的是古装, 这应该就是她时代的衣服，而非角色扮演或者是出于对汉服的喜爱才穿的。
    傅周涵问道：“你生卒分别是哪一年？”
    孙婉娘说了年号之后，傅周涵立刻打开手机查询，发现距今有几百年的时间。除了还是小学生的童非凡，其他几个鬼都反应过来，孙婉娘是个跨越历史长河的女鬼。
    柏雪立刻好奇地问道：“那婉娘，你从死后就一直待着竹林？”
    “很久以前，那里还不是竹林，而是一个小院落。”孙婉娘大概是想起了往事，伤心地抹着眼泪，“我没法离开庭院，最多也只能走出不到一丈的距离。”
    “我不知道一丈是多少米，但根据我的猜测，你能活动的范围应该比我广。我当初可倒霉了，我被困在浴室里出不去，那可真叫憋屈。”柏雪想起往事都还觉得有些悲催，“当然啦，我没你困得久，只一年的时间我就出来了。”
    “从竹林到这里应该比一丈远了吧？我跟你说，你能脱困估计得益于傅周涵。”柏雪突然拍起了马屁，指着傅周涵说道，“他有很多的优点，因为太多了，我以后慢慢跟你说。反正他能见鬼，而且比你们说的那种天师厉害。”
    蒋鸿风笑出了声，说道：“你这是在傅周涵戴高帽，然后让他给你买榴莲吗？”
    柏雪争辩道：“我是在实话实说。”
    蒋鸿风：“那你说说傅周涵有哪些优点？”
    柏雪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列出来：“长得帅，人也好，不止有阴阳眼，还能帮我们这种鬼脱困，而且能把阳间的物品转化为阴间的。一般道士会的他都会，不会的也是在学习的过程中。”
    “停停停，换个话题再聊吧。”傅周涵打断柏雪，这越说越像是在印证蒋鸿风的话，他可经不起这样夸。
    “行吧。”柏雪说道，“那婉娘，你说说你的事吧，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去世的？哦，我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死的，够倒霉吧。”
    孙婉娘道：“我年岁并不小了，死的时候孩子都已经七岁，我约莫是病死的吧。”
    “约莫？”柏雪很疑惑，这是对自己的死因都不确定吗？
    傅周涵听到了傅周洋上楼的声音，哥俩的房间挨着，房子的隔音效果又不好，他没法再跟鬼交流，只好安静地听孙婉娘讲自己的事。
    孙婉娘的父亲是个老秀才，收了几个学生，其中一位农家子颇有才华，知书达理不卑不亢，于是孙父就招了那人做女婿。男女双方都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于是很快就结为连理。
    孙婉娘十六岁就嫁为人妻，次年生了个大胖小子，本来夫妻和睦家庭幸福。但所有的一切，在丈夫考上举人当了官后，就变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男人有钱就变坏的悲剧故事。孙婉娘跟着丈夫去外地上任后，婆母时不时找机会苛待她，丈夫早出晚归还养了外室（这个是她死后才知道的）。
    因为离家甚远，娘家人也无法给她撑腰。孙婉娘一个人操持着家务，总被婆母寻理由立规矩，她本就柔弱的身体渐渐垮了。
    那天孙婉娘洗完衣服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就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等到她死后，灵魂在院子里飘散不去，她看到自己的尸身被装在一口薄棺里抬出去，看到丈夫没多久又另娶了妻子，看到儿子管那个继室叫娘……
    数百年过去了，当时那种悲伤绝望却一直萦绕在心头，孙婉娘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傅周涵听完长叹了一口气，拿过床头的卫生纸，递给了柏雪。现在他转换物体的技能越发熟练，十次最多也只有一次不成功。
    柏雪拿着纸给孙婉娘擦眼泪，一边说道：“按理说你出生的时间比我早几百年，但按照咱们去世的年龄算，我比你还大六岁，所以就当我是姐姐吧。姐姐告诉你，这世上的渣男实在太多了，实在不值当为这个伤心，谁不会遇到几个渣男呢？只有果断把渣男抛弃了，才会遇到更好的，世上好男人也是不少的。”
    孙婉娘听着柏雪这前卫的话都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哭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涨红了脸。在她的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女人则被要求必须对男人忠诚，否则那唾沫星子都会把人淹没。
    蒋鸿风瞪了柏雪一眼，示意她说话多注意点：“你这都是在灌输些什么思想啊？”
    在他看来，孙婉娘是封建朝代的古人，与他们现代人的观念存在很大差别。像柏雪这种潇洒自由的态度，连部分现代人都不一定能接受，更别说孙婉娘了。
    柏雪道：“我觉得我说的都是真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适用。”
    童非凡咬着一根棒棒糖，举手发表自己的意见：“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父母不一定会关爱孩子，孩子也不一定孝敬父母。”
    柏雪听完立刻揉了揉童非凡的脸，简直就跟网上说的妈妈粉一样，用充满慈爱的口吻说道：“咱们凡凡实在太聪明了，你说的都对！”
    “这都是常识。”童非凡躲开柏雪的魔爪，连忙跑到蒋鸿风身后站着。哎，他总觉得柏雪姐姐太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了，实在是难以招架。
    柏雪见状笑了笑，拉起孙婉娘的胳膊往外走：“现在已经很晚了，这里就咱俩是女性，我们单独呆着去，我先带你去外面玩一玩。”
    “你们也休息去吧。”傅周涵轻声说道，他拿起手机晃了晃，“有事电话联系。”
    于是几个鬼各自找地方做自己的事去了，傅周涵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半，他赶紧躺下睡觉。他们这边的风俗是初一早上八点左右要出行，只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所以得抓紧时间休息。
    外面虽然吵闹，但傅周涵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刚一闭眼，床边就出现了一团黑雾，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最后才消散不见。
    不管是就在楼下看书看动漫的傅鹤和童非凡，还是就在附近没走多远的蒋鸿风，谁都没意识到这团黑雾的出现。
    第38章
    因为睡得太迟, 傅周涵早上起床时睡眼惺忪，几乎是全程闭着眼完成了日常的练功。
    练完功神清气爽，傅周涵睁开眼就看到孙婉娘也在。她虽然依旧披散着头发, 但好歹没再低头捂面, 加上白天光线好，傅周涵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孙婉娘长得很漂亮，但跟柏雪这种时尚御姐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她有种江南女子常见的温婉气质, 是典型的古典美女。
    傅周涵想到昨天的情形，怕吓到这位古人，只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就去旁边房间把弟弟从床上拉起来。
    一直到过完了元宵节，傅周涵才跟着弟弟一起去S市。期间通过朋友圈，他知道卫浩已经解禁，初八就回岗上班了。
    因此回到S市后，傅周涵约见了卫浩一次，联络感情的同时，顺便了解对方目前的状况。卫浩消瘦了一些，黑眼圈有些重，但人看起来还是很精神。
    两人约在常见的餐馆见面，卫浩等到饭菜都上了, 狼吞虎咽就吃起来。
    傅周涵觉得卫浩并不是沉湎于悲伤的人, 对方这样子估计是与最近的工作有关, 便说道：“最近的案子麻烦吗？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卫浩喝了一大杯水清清嗓子, 然后说：“什么事都找你，那就没我们警察什么事了。放心, 遇到难题我不会客气的。”
    傅周涵想了想，打开微信, 把卫浩拉进鬼怪群里，并且把群名改为警民合作群。然后说道：“这个就当我们以后的交流群吧。”
    卫浩看了眼，群里总共六个人，他问：“这个是什么？”
    傅周涵道：“以后你需要找我那些鬼友帮忙，在这个群里说就可以，他们会直接回复你。除了有个七岁的小朋友常发语音外，一般都能直接交谈。”
    他@了全体人员，说明情况，让大家出来打招呼。柏雪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及时回复消息，其他三个鬼都发了个“卫警官好”。
    卫浩突然觉得有些冷，他裹紧身上的衣服，在群里回复了消息。他总觉得这样沟通虽然很方便，但还是有点瘆人。
    他刚要放下手机，微信里又多了条请求添加好友的消息，是来自于警民合作群里的蒋鸿风。他点了同意后，很快就收到蒋鸿风的私发信息。
    蒋鸿风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说起当初他自己的案子，客气地表示感谢。
    卫浩这才想起来，他就说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眼熟！他回复道：“不用客气，首先将凶手缉拿归案是我们警方的职责，再者当初这个案子我参与得并不多，主要是我那些同仁的功劳。”
    他回复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便问傅周涵：“蒋鸿风这种去世二十几年的人还在，那会不会我堂姐也在？”
    傅周涵道：“这个与时间并无多大的关系，但就我目前遇到的情况来看，如果有这个机缘的，一般会留在死亡的地点。如果你想知道你堂姐的情况，我可以找个时间跟你去看看。”
    卫浩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胆怯的心理，他沉默了一瞬，才点头道：“好。”
    傅周涵见他这么郑重且在意，便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说道：“人和鬼都有各自的归途，你堂姐也有可能已经投胎转世了。”
    “我知道。”卫浩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突然想到堂姐如果有在世的可能，那也可以像蒋鸿风这样跟他交流。
    傅周涵：“我最近都不忙，反正只要你空闲了，随时联系我。”
    卫浩实在是不得闲，饭还没吃完就接到了要他回警局的电话。他把碗里剩下的饭快速扒了几口，拿起外套跟傅周涵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离开了。
    傅周涵不赶时间，慢悠悠吃完饭才回家。因为要见卫浩，留在市内会方便许多，傅周涵回S市后就先住在租房，还没去观云道观。
    几个鬼没有跟着他，也不在房间，很大可能是早已回了观云道观的院子，毕竟他这租房实在是太小。
    现在已经是晚上，傅周涵懒得跑，打算明天再去见师父，今晚就睡在租房。他在卫生间洗漱完，回到卧室就吓得后退了几步，只见一个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的男人依靠在门上！
    傅周涵记得自己进房后就把门反锁好了的，那么眼前这个很可能是个鬼。但是，这个鬼又没有多少鬼气，也不怎么像人，实在让他疑惑又忌惮。
    实在是对方长得高大，比傅周涵要高半个头，从体力上就拉开了差距。而且对方看起来气场十足，如果是鬼的话，应该本事不小。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傅周涵问道。
    高大的男鬼笑了笑，行了个礼，说道：“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出现在阁下面前，实在抱歉。我叫阎子丰，如你所见是个鬼魂，我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傅周涵听完更加疑惑了：“阎子丰？交易？”
    “或许我的另一个称谓你会比较熟悉，人间常称我为阎罗。”阎子丰说道，“我正是掌管地府第五殿的殿主阎罗王。”
    傅周涵眼皮抽了抽，觉得这个场景有些魔幻，但又觉得阎子丰应该说的都是真话。他快速地打量了下对方，垂下眼干巴巴地说道：“你好。”
    他想起国内的民间传说，据说阎王身边的副属判官掌管着生死簿。而且有句俗话说的是，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如果他做得不对答得不好，应该不会被阎子丰记上小本本吧？
    “你好，其实我知道你这个人有段时间了。”阎子丰摸着下巴说道，“大约是几个月前吧，我的属下黑白无常在执行任务时见到了你，那时也没当回事，毕竟这世上开了阴阳眼的是少数。后来我感觉到有些能量的波动，就派人调查，这才知道你的特别之处。”
    傅周涵听了这话心里没底，这位阎王说是来做交易的，总不会追究他什么责任吧？还有他身边那几个鬼，应该也算过了明路，不会被抓起来吧？
    只听阎子丰继续说道：“我正好有事要来人间走一趟，前阵子过年时还去偷偷见了你一面。我陆陆续续观察了你一阵，我看你跟人间的警方合作，我觉得咱们也可以组建个人鬼合作小组，你觉得怎么样？”
    傅周涵心想，我能有拒绝的权利吗？
    要是他不答应，就算他现在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但是等百年之后他死了，去到地府后还不是阎王说的算？
    阎子丰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的表情太有趣了。你放心，我并不是要逼迫你，你可以仔细听完我的提议后再考虑。”
    傅周涵微微有些尴尬，他故作镇定地说道：“那就请你详细说说吧。”
    第39章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阎子丰说着径直走到一边坐下, 大有彻夜长谈的架势。
    傅周涵可不想熬夜，他把手里的洗漱用品放下，提议道：“要不你长话短说, 或者咱们找个时间再聊？”
    “那我就挑重点说吧, 我们地府虽然有很长的历史，但发展水平完全比不上人间。特别是最近这几年，人间真的出了很多便利产品。”阎子丰长叹一口气, “我以前虽然大概了解一些，但也没其他想法，只是这两年地府多了一些推崇科学的新鬼，他们总跟我说这说那的，我就有点心动。”
    傅周涵安静地听着，心说然后呢？不是要挑重点说吗？怎么没说到重点上去？
    阎子丰见傅周涵听了自己的话完全不为所动，觉得颇有些丢脸。
    作为十殿阎王的一员，忌惮他的人奉承他的鬼多不胜数，就没有他操心的时候。往往他心里才有个苗头，底下的小鬼就十分会看眼色帮他把事办成了，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主动求人？
    “咳。”阎子丰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道，“听他们说, 科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哪怕知道原理懂得创造, 以地府这种类似原始时代的条件, 没法制造生产。”
    傅周涵见他拐弯抹角都没说到重点，便问：“你们想要高科技产品, 提高地府的发展水平？”
    “对对对。”阎子丰连忙点头。
    傅周涵又问：“你是知道了我的特殊技能，想要通过这个来做交易吗？”
    “是, 你有什么想法？愿不愿意和地府合作？”阎子丰心说孺子可教，他满意地看着傅周涵，希望对方继续说下去。
    傅周涵想了想说道：“合作是没什么，但问题是，你们想要、需要些什么？然后要如何和我交易？”他不求通过这个获取利润，但总不能做亏本买卖吧。
    “我看你们用的手机挺有意思的。”阎子丰觉得手机这个小方块很有趣也很方便，至于别的东西他暂时不感兴趣，“至于其他的，我要回去问问他们。”
    傅周涵说道：“现在人间的智能手机，最便宜的也得好几百块，大几千上万的也有。你们需要多少台，要什么型号什么价位都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看阎子丰满脸期待却什么表示也没有的样子，傅周涵觉得这个鬼老大用人话来说，就是有点不谙世事。他暗自叹气，直接点明最主要的一点：“你们拿什么来交换？是现金还是其他等价物？”
    “啊？这个我还没想到。”阎子丰有些懵，然后很快就义正言辞地说道，“反正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虽是阎罗王，但也不会仗着身份就破坏人间的规则。这样，既然你答应同地府交易，那我就回去让他们起草文书，等你看过后咱们就签字画押。”
    傅周涵点头道：“行吧。”他还想说下次见面还是约在白天好，但想到阎子丰的身份，他直接闭嘴并没有把这个要求提出来。
    “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走一步。”阎子丰说完就消失在原地，简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傅周涵走到阎子丰原先坐过的地方，看了几眼后了拍了拍额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刚刚的事应该是真实发生的吧？”
    多想也无益，能和一个讲道理的阎王做交易，或许以后还能得到便利。
    交易成不成还难说，傅周涵暂时就没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甚至第二天醒来，他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不过到了下午，阎子丰就带着一群鬼来见傅周涵了。说是一群，是因为傅周涵放眼望过去，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那数量实在是有点超乎想象。
    这群鬼出现得突然，不管是谁都没反应过来。
    傅周涵上午就来了观云道观，这时正陪玄无下围棋，而元一就躺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玩手机。
    元一修为有限，几乎看不到鬼怪，但是这么多大鬼小鬼出现，他还是能感受到的。他忽的抱紧双臂，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说道：“怎么回事？我感觉室内温度降低了，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玄无笑了笑，将白子放在棋盘上，十分淡然地说道：“看来是有朋自远方来。”
    傅周涵看到这么多鬼出现，也是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这……这是要干什么？”
    阎子丰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上前几步，说道：“我带了鬼过来，专门跟你谈交易的。”
    傅周涵指了指他身后远远跟着的一群：“这么多鬼，都是要谈的？”
    “他们啊，他们就是来看热闹的。”阎子丰朝后看了一眼，说道，“这不是咱们地府还没跟人类合作过，总有些新奇之感，我们刚开完会，就一起过来了。”
    “要跟你谈交易的是这几位。”阎子丰指着身边的三个鬼说道。
    傅周涵嘴角抽了抽，他粗看过去，这一起至少应该有二十来个鬼。照阎子丰的说法，这些鬼应该算是地府各个部门的头领，不然交易的事不会告诉他们。
    “师父。”傅周涵没急着上前交谈，而是对还不清楚情况的玄无简单说明前因后果。招来这么多鬼，他觉得对于道观来说有碍观瞻，于是低头听从师父的指示。
    玄无抚着胡须沉思，从古至今他们观云派还没出现过这么壮观的场景，他这个徒弟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他说道：“不若就留下谈事的客人，请其他鬼友移步别处如何？”
    傅周涵望向阎子丰，问：“可以吗？”
    “没问题。”阎子丰朝身后那些鬼挥了挥手，片刻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下包括阎子丰在内的四个鬼。
    “你们好，我是傅周涵。”傅周涵指了指地面上的坐垫，“请坐。”
    除了阎子丰外，其余三个鬼都是穿的现代服装，其中有个还戴着金丝边眼镜。
    三个鬼分别作了自我介绍，其中那个金丝边眼镜生前是个律师，现在算是地府的法务代表，他是负责草拟交易合同的。还有一个算是总务，负责跟傅周涵对接物资。
    最后那个，说话时自带气场，所言所行都表示他是最终拿主意的人。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好，我叫闾丘煜。”
    傅周涵只礼貌地回应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和关注。
    闾丘煜眉毛微蹙，既有些惊奇也有些失望，问道：“你不知道我？”
    “啊？”傅周涵满脸疑惑，心说他应该不认识这人吧，他想了想，最终只说了句，“你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闾丘煜这才有些满意地说道：“截止去年，我是全球身家过百亿的企业家中年纪最小的。”
    傅周涵听完十分惊讶地长大嘴巴，他记得之前看过热搜，似乎网友们特意讨论过闾丘煜的事。
    只是对于当时的傅周涵来说，那就是新闻里的人物，所以他也只随便看了几眼。没有特意记下这个名字，也没有看到过闾丘煜的照片，自然没在脑海中留下什么印象。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闾丘煜去世的事。他隐约记得，闾丘煜似乎还不到三十岁，这可真是天妒英才。
    看到傅周涵的表情，闾丘煜说道：“你不必为我感到惋惜，在地府我也依然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比我在人间的权限更大。现在，我们就谈谈交易的事吧。”
    傅周涵突然正襟危坐起来，眼前这人可是精英中的精英，他突然就有种跟大佬谈生意的感觉。不对，他就是在跟大佬在面对面谈生意，这说出去都让人不敢想象。
    第40章
    闾丘煜上下打量了一番傅周涵, 说道：“我们考虑到你的经济状况，所以决定先把货款全部预知给你, 让你不必承担任何钱财上的风险。”
    如果是这样自然最好, 但傅周涵并没有因此而忽视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钱从哪儿来？
    像阎子丰这种身份的鬼, 或许有不少冥币，或者是有在地府流通的其他等价物，但这肯定不会是人间通用的货币。
    傅周涵也没直接问出来, 反正现在还没正式签合同，他只是点头道：“我手中确实没多少钱，如果能事先拿到货款, 那我可操纵的空间就大了很多。你们要是需求大, 我可以去联络工厂。”
    闾丘煜以为他这个条件说出来，傅周涵多少会改变一些态度, 没想到对方却表现得相当淡定。他本想借此谈下对己方最优的条件, 只是不仅目的没达成，还被队友给出卖了。
    在闾丘煜还没说话前, 阎子丰就急巴巴说出了他们的窘境：“这些都好说, 就是现在我们拿不出钱来, 还得你自己去取才行。”
    傅周涵愣了愣说：“去哪儿取？”
    阎子丰：“Q国。”
    作为一个来自偏远山区的孩子, 傅周涵出省的机会都少，更别说出国了。虽然他大学英语过了六级, 但那仅仅只代表考试成绩, 要是跟一个母语是英语的外国人交流, 他不一定能憋得出几句话。
    傅周涵问道：“这钱是怎么回事？去Q国哪个地方取？要走什么流程？不能直接打到我账上吗？”
    “我也不清楚，钱都是闾丘煜的。”阎子丰说着就看向旁边的闾丘煜，想让对方解答傅周涵的疑惑。
    闾丘煜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有些心累。
    以前他是公司总裁，所有的事他说了算，下面的人犯了错，他要么直接开除要么扣人奖金。可是现在，他只是一个小鬼，阎王爷打乱他的计划，他也只能忍着。
    当然，这个领头上司也有他的优点，那就是敢于放权，不拘泥于身份上的差别。
    闾丘煜死后觉得人死如灯灭，哪怕变成了一个有思想的鬼，在地府和在人间还是不同的。所以等着投胎的那段时间，他变得相当佛系。
    后来时间长了，他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获得了很多地府的信息。这次恰巧知道阎王爷要跟人类做交易，于是他那颗波澜不惊的心又活络起来。
    得知地府没有交易的人间货币，闾丘煜便主动请缨，说他能提供钱财，前提是他得负责交易的事。
    阎子丰只向他确认了情况，就十分豪迈地答应了这个要求。律师和总务还是闾丘煜现找的，同地府大大小小十多个鬼简单开了个会，就被阎子丰急匆匆带来了这里。
    闾丘煜心想，随便吧，反正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掌控着千人企业的总裁，地府的事也不归他管，没必要紧绷着。
    这样想着，闾丘煜的身体放松下来，以一个十分惬意舒服的姿态坐着，说道：“我生前用假身份在Q国一家银行存了点钱，本来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我这么早就死了。这事谁都不知道，所以你得自己去取。你要是嫌麻烦，就一次全取出来，以后和地府的交易就从这些钱里扣，估计多少能交易几次吧。”
    “哦，对了。”闾丘煜补充道，“你来回的机票住宿等费用，也都由我出，还有你辛苦奔波也花费了时间，劳务费就按照S市平均工资的5倍来算。你看可不可行？或者你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傅周涵听完简直目瞪口呆，他由衷地感叹，有钱人说话的那股豪迈劲儿，是他学也学不来的。
    “我没有什么要求。”傅周涵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计算S市的日平均工资。他前几天正好在网上看到了去年的薪酬统计，S市的平均月薪是七千多，那么一天就是两百多，5倍薪酬就是一千多。
    只是出国去取钱，一天就净赚一千多块，这简直就是公费旅游还带奖励，没有比这更好的活了！
    闾丘煜朝金丝边眼镜的律师抬抬下巴：“那你先看看我们初拟的合同吧，没有问题就签字。”
    傅周涵很谨慎，从头到尾把合同看了一遍，条款简单明了，没有含糊不清的语句，基本上没有设置陷阱的可能。
    他签下自己的名字后，阎子丰说道：“要按下血指印，或者写上祖籍和生辰时间。”
    傅周涵有些迟疑，他转头看向一直坐在原地的玄无，把阎子丰的话重复一遍，问道：“师父，这样做有问题吗？”
    玄无：“若合同并无问题，那就无事，只不过比一般的合同约束更严。”
    “哦。”傅周涵点头表示理解了，又在合同上补上了身份信息。
    接着阎子丰伸手一招，合同就到了他手上，他指尖在上面划了几下，合同就如同被烧得灰飞烟灭一般，消失不见了。
    闾丘煜见事情已成，问道：“你有护照和Q国的签证吗？”
    傅周涵：“都没有。”
    闾丘煜略一思索，说道：“正好我们这边物资统计也还需要时间，那等你签证下来，我再过来找你，暂定在15号吧。”
    “行。”
    等几个鬼都离开后，元一拉着傅周涵，十分八卦地问道：“师叔，刚刚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呗。”
    傅周涵简单概括了这件事：“我不是能见鬼吗？正好阎王知道这事，就来找我帮忙。”
    元一相当惊叹：“哇！阎王！师叔你太牛了！”
    傅周涵没有在意元一的夸赞，他现在跟元一熟悉了后，完全拿对方当孩子看待。他摸了摸元一的头，说道：“师叔现在有事，你先陪陪你师公。”
    元一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可能就得出去练功。权衡之后，他选择老老实实坐下，陪师公下棋。
    而傅周涵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搜索闾丘煜的名字。网上铺天盖地的信息，大部分都是惋惜闾丘煜意外去世的新闻，还有少部分报导了闾丘煜死后，闾丘集团的状况。
    总的来说，跟那些豪门电视剧的剧情不相上下。闾丘煜的父母早就去世，闾丘煜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接管了家族事业，并且更上一层楼，将闾丘集团推向了世界五百强的位置。
    只是在闾丘煜死后，他的叔叔伯伯姑姑，就为了争夺公司股份，制造了很多闹剧。而那些人并没有真才实干，现在网上都是在说他们的笑话。有好事者甚至猜测，闾丘集团这个商业王国在两年内要么改为他姓，要么面临着破产的结局。
    傅周涵看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信息，长叹了一口气，突然理解了闾丘煜偷偷把钱放在国外的深意。
    当傅周涵的护照签证都准备好了之后，刚好是在14号，距离和闾丘煜约定的时间只差一天。现在去往Q国的机票并不紧张，傅周涵并不急着买票，只等和闾丘煜碰面之后再安排行程。
    15日上午十点，闾丘煜就来见傅周涵了，他并不废话，直接说道：“先去拿相关的凭证，我放在人民路的XX保险柜里。”
    等傅周涵按照闾丘煜的指示去拿了凭证，然后买了当天飞往Q国的机票。之后经过15个小时的旅程到达目的地，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再去往存钱的银行。
    傅周涵英语不太利索，遇到困难都是闾丘煜在身后筹谋划策，他就像个提线木偶加复读机，一步一行都是按照闾丘煜的指示来。
    当把钱拿到手里后，傅周涵两耳都是心跳如擂鼓的声音。他觉得这像是在地下接头，十分刺激！
    更刺激的是闾丘煜账户里的存款数目，有一个亿！这就是闾丘煜口中所谓的有一些钱，能交易几次的钱！
    傅周涵虽然前阵子因为运气好存下了三十多万的钱，但在一个亿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自己也只是个没见识的穷人。
    第41章
    怀揣着一笔巨款, 傅周涵不敢在Q国久留，收起原本想顺便游玩两天的心思，他改签了时间最接近的一列航班。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八个小时, 傅周涵甚至没胆在外面晃荡。他从银行出来后就直接回酒店, 打算收拾完行李，再点个餐填饱肚子，就直接去机场。
    傅周涵拖着行李箱刚出酒店, 就听到旁边有人在用汉语叫喊着：“神啊，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虽然对方言辞颇为激烈，但这亲切的乡音还是让傅周涵忍不住转过身，只一眼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黑发同胞。
    那是一个打扮如贵公子一般的年轻男性，胸前的衬衣上有块暗红的印记，打破了整体装扮的和谐。
    异国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也正因这光照，傅周涵看到了那位同胞并没有影子。
    遇到鬼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傅周涵的心波澜不惊，他朝蒋鸿风淡淡看了一眼，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蒋鸿风朝着那个鬼飘过去，几句交谈后, 就带着鬼过来了。
    待到那鬼走近, 看到傅周涵身边一溜儿站着的鬼, 顿时目瞪口呆, 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实这次跟着傅周涵一起出国的，除了闾丘煜外, 就只有蒋鸿风、傅鹤和童非凡。本来是打算大家都一起来，只是临上飞机了, 孙婉娘觉得有些害怕，柏雪就陪着留下了。
    这要是都跟着，傅周涵这支队伍就会更加壮大，恐怕会更有震撼力。
    傅周涵拿出耳机戴上，一边走一边说道：“先跟上。”
    蒋鸿风拉着那个还愣在原地的鬼，指着傅周涵说道：“他叫傅周涵，除了他，我们都是鬼。跟你一样，以前的我们也无法离开死亡之地，直到遇到傅周涵才得以脱困。你要是没其他打算，可以先跟着我们。”
    新鬼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愣神的瞬间早已走出了那个无形的樊笼。他喃喃自语道：“是真走出来了，我解放了！哈哈哈……”
    转眼间，新鬼兴奋地上蹿下跳，嘴里也在大声喊着什么，仿佛疯了一样。
    等到心情平静下来，新鬼跑到蒋鸿风的身边，高兴地说道：“我跟着你一起，现在你们要去哪儿？”
    蒋鸿风道：“我们现在去机场，准备回国。”
    “回国呀，我有快三年的时间没回去了。”新鬼有些感叹，“对了，我叫欧阳翀，来自首都，你们都叫什么啊？”
    蒋鸿风几人都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欧阳翀接连不断扯东扯西，活脱脱一个话痨。也不知道是憋久了，还是本来就如此。
    傅周涵赶路的途中，听着欧阳翀说话，完全忘记了那一个亿的事。实在是这人说话像讲相声，有趣得很。
    欧阳翀十分看淡生死，说起自己的死亡原因也无任何怨怼之情。他是大前年的秋天来Q国游玩，不幸遇到枪击案，结果一枪毙命。
    “我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其中不乏我父亲的私生子，我妈也早就不管家里的事了，他俩经常不在家，各玩各的，估计我的死亡并不会引起他们多大的重视。”欧阳翀露出一抹苦笑，他叹气道，“我甚至不清楚，他们是否知道了我的死讯。”
    傅周涵说道：“诚然这世上有不称职的父母，但大部分人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有感情的。我看你对自己父母的态度还是在意的，不如找个时间回家看看。不管是好是歹，至少能解开你的心结。”
    欧阳翀听完沉默了，没有对此表态。
    蒋鸿风问道：“你偶尔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突然感到精力充沛，像是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样？”
    欧阳翀皱眉想了想，说道：“变成鬼后，我五感丧失，也不会觉得饥饿。但偶尔确实会有种舒服而奇妙的感觉，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精神状态会变得更好。”
    蒋鸿风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那说明你有家人一直记着你，一般都是在家人上供拜祭时，我们才有这种感觉。”
    闾丘煜闻言悄悄看了蒋鸿风一眼，发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傅周涵他们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只可惜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一种感觉，他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全都只惦记着他的财产。
    若非他有一定的忧患意识，把部分财产放在不同的地方，恐怕傅周涵来Q国也拿不到钱。其实他不只这一处存款，至少还有三处的钱财是他那些糟心的亲戚查不到的。
    闾丘煜并不急着现在就把底牌全部告诉傅周涵，他要了解这人之后，才能决定接下来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
    而欧阳翀听到蒋鸿风的话后，眼睛一亮，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见蒋鸿风点头回应，欧阳翀笑了，接着淡然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希望他们能坦然面对我的死亡。”
    “总之，非常感谢你们。不然我还会一直被困在这个国家，而且对这事也无法释怀。”欧阳翀十分郑重地跟蒋鸿风握了个手，然后他又去触碰傅周涵的手。
    他本想着虚握一下走个形式，没想到却实实在在给握住了。
    欧阳翀：“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一碰到那些人，就直接穿过去了。”
    一直牵着傅鹤的手没吭声的童非凡，与有荣焉地说道：“那是因为涵哥哥与众不同！”
    蒋鸿风笑道：“等你以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傅周涵的特别之处，一定会给你带来很多惊喜。”
    欧阳翀内心充满着期待，他想这真是奇妙的缘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要回国了！
    傅周涵带着五个鬼和一笔巨款，于次日上午到达S市。当脚踏上这片土地时，他心里说不出的安心，他叫了一辆的士，直接奔向观云道观。
    回来后，他惊奇地发现玄无和阎子丰一人一鬼居然在对弈！
    傅周涵问：“师父，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玄无道：“棋盘的博弈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这位鬼友棋艺很好，师父我玩得很尽兴。”
    “我也很尽兴，我已经有好几百年没跟人下棋了。”阎子丰说道，“还有，如果我愿意，普通人也能听到我的声音。”
    傅周涵心想，师父能感受到鬼魂的存在，加上阎子丰又能发声，所以这其实是无障碍交流？
    虽然他自己经常跟鬼打交道，但师父这种身份的道士跟地府阎王对坐下棋，他总觉得有点点怪怪的。
    玄无的问话打散了傅周涵的那点别扭，他问：“这次行程可还顺利？”
    傅周涵想起那一个亿都还有些心跳加速，但还是淡定地说道：“一切顺利。”
    阎子丰惊喜地问：“那是不是可以去买手机啦？”
    闾丘煜说道：“这个得按章程来，让傅周涵按照购物合同上的数量和种类分别采购，之后我们核对确认了才交付使用。”
    “那合同在哪儿？在傅周涵手里吗？”
    “我去Q国前交代他们去制定了，估计应该已经完成。”
    闾丘煜话音刚落，阎子丰立刻就消失在原地，然后不到一分钟就拿着一张泛黄的纸张出现，并将其交给傅周涵。
    阎子丰说道：“你辛苦点，尽快把这上面的东西都买好。”
    傅周涵扫了几眼纸上的字，发现这次需要采购的东西并不多，大约因为是首次交易，只当做尝试吧。
    他想了想这些东西在哪里有卖的，粗略估计了时间，说道：“行，我尽量在明天下午前把东西备齐。”
    于是第二天，当阎子丰拿到手机后，立刻就连上网，该下载的软件下载，该注册的账号注册，并且把他认识的几个熟人都加上好友。
    傅周涵看着微信列表里名为阎子丰的好友，默默地改了备注名：阎王。
    他大概是第一个在生前就同阎王打好关系的人类。
    第42章
    傅周涵跟地府签的合同, 交易价格全部按照比进价高5%的价格计算。而首次他帮忙买了三台笔记本电脑和二十部手机，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的办公用品和日用品，总花费是19万多。
    这次采购下来, 傅周涵从中就能抽取将近一万的收益。
    其实, 闾丘煜那一个亿的资金早已转入了傅周涵的账户，所以这钱也没法再发生转移，傅周涵只需记账就行。
    虽然交易金额巨大, 但这只能算是个人业务往来，而且他不是财会专业，只能下个好评率较高的记账APP来做记录。另外为了保险起见，他同时用PPT制作表格进行汇总，并且复制了好几份放在不同的地方存档。
    毕竟这可是一个亿的生意！
    这些钱就是存在银行，光活期利息就有不少。闾丘煜说了，产生的利息就当是给傅周涵的保管费。于是傅周涵粗略地算了算，这一个月下来，利息会有两三万块。
    如果开销不多，仅凭这些利息他就能生活得很好。
    但正因如此，傅周涵觉得以后同地府的交易他得更尽心一些。而且他并不是享乐主义，所以除此之外他还得开展业务，继续赚钱。
    确定地府最近不用再采购物资后, 傅周涵就打包行李, 随善水师兄一起走南闯北完成各种委托。
    道家论坛上的那些任务, 简单的傅周涵抢不到, 有一定难度的他又完成不了，所以现阶段就只能跟在善水身边学习。好在他有阴阳眼, 又能通鬼怪，偶尔还是能搭把手的。
    不过没等傅周涵在外逗留多久, 他就收到了阎子丰发的消息，说是要买许多东西改造地府，让他尽快回S市进行商议。
    傅周涵回去之后，就与地府大大小小共十六个鬼开了次会。与这么多个鬼呆在一块儿，傅周涵倒是不害怕，他就是觉得挺奇特的。
    他被邀请来参加会议，更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当个听众。虽然闾丘煜让他有任何建议和想法都积极发言，但实在是这些鬼都太厉害了，他完全就像个门外汉，几乎插不上话。
    如果要傅周涵来形容，他觉得这次会议就像是采购申请会议。除了阎子丰和闾丘煜外，其余的鬼都需陈述自己的团队需要哪些东西，以及为什么需要这些。
    每个鬼说完，闾丘煜都会发表自己的观点，或是同意相关的采购方案，或是直接驳回，或是会对物资的数量进行增减。
    总而言之，阎子丰就是来打酱油的，他毕竟是地府第五殿的头领，总要来露个面镇个场。相关事宜，他全权交给了闾丘煜。
    会议上确认下来的物资都是需要傅周涵去采购的，于是涉及到他完全不清楚的领域，他就会当场提出来，免得到时候他都不知道去哪儿买。
    等到会议结束，傅周涵捧着几张采购单，只觉得两眼发黑，要买的东西是真多，而且涵盖方方面面。但同时，傅周涵也意识到地府是要进行大改造了。
    闾丘煜飘到傅周涵面前，对他说道：“等会我拉你进采购群，有任何问题就随时咨询相关负责人……负责鬼。”
    这个词语说出来颇有些奇怪，闾丘煜停顿了一下，继而吩咐：“你先去租个大点的仓库，费用从账户里扣，先买几个大件物品，届时先试试你的能力是否依旧有效，是不是有限制。”
    傅周涵自然乐意，连忙点头说：“好。”
    采购事项在有序的进行，有些东西没法网上买或是电话订购，甚至在S市也没有，就需要傅周涵去到别的省市。这段时间他奔波起来，跟公司的采购员也没多大差别了。
    等到地府需要的这一批东西都联系上卖家后，傅周涵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只用在S市等着厂家送货。
    这段时间傅周涵到处飞来飞去，没有带上家里的几个鬼。主要是采购这事家里的鬼帮不上忙，而且阎子丰给他派了两个“鬼保镖”，那两个鬼会听从他的差遣，必要时候还能直接索取坏人的性命保证傅周涵的安全。
    有这么好用的保命符在，哪里还用得上自家的鬼？于是傅周涵直接勒令大家留在家里。
    等到傅周涵回了观云道观，发现这个地方已经成了鬼魂聚集地。不止他收留的几个鬼待在那儿，连阎子丰和他手下的鬼也经常往那儿跑。
    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一个发现，就是孙婉娘剪了头发并且换上了现代的服装！
    傅周涵实在是太惊讶了，他看孙婉娘虽然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装扮，言谈举止也有些羞涩，但依旧努力融入现在的社会。
    这样的改变，让傅周涵有些动容。一个古代女子能从封建的桎梏中跳出来，无疑是需要勇气的。跟孙婉娘交流最多的就是柏雪，显而易见功劳最大的就是柏雪。
    傅周涵想了想说道：“你们想要些什么？口红还是包包，明天我去给你们买。”
    “哇，这是要过节的节奏吗？”柏雪叫道，“既然你都说了，那明天你陪我们去逛街吧！”
    傅周涵说：“好啊。”
    在一旁玩手机的蒋鸿风说道：“记得稍微克制一些，除了几个月前咱们帮忙举报一次犯人后，就再也没给傅周涵创收了，这段时间咱们买手机买这买那已经花了不少钱。”
    柏雪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她嘟囔道：“可是犯人也并不是想抓就能抓到的啊……”
    傅鹤放下了手中的书，跟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起来，低声说道：“好像这阵子我们确实过于享乐，有些乐不思蜀。”
    “你们别搞的这么严肃，我手里的钱可不少呢，给你们买东西才花了多少钱啊。”傅周涵笑道，“再说你们也没乱花费，我赚的钱足够给你们花。”
    新加入不久的欧阳翀疑惑道：“大家是缺钱吗？要不我想办法让我妈打点？”
    欧阳翀从Q国回来后，就去了一趟京城，发现他妈跟他爸离了婚，然后过起了养花养草逗猫逗狗的悠闲生活。
    正如蒋鸿风说的那样，他的家人还记得他，但也只有他妈妈挂念他，而他爸离婚后又取了个比他还小的老婆。
    他从来没有对他爸抱有期望，所以只要妈妈还记得他，他就心满意足。
    欧阳翀见他妈过得还不错，陪伴了对方几天后就来S市了。傅周涵也帮他买了个手机，所以知道手机可以联络到现实中的人。
    “这样，我去加我妈的微信，让她给我转点钱过来。”欧阳翀说道，“我妈手里的钱应该还比较充裕。”
    傅周涵：“你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哪里还有再找家长要钱的说法？再说，你确定你这样的行为不会吓到你妈妈？”
    “我也不确定我妈是不是怕鬼，那看来这个方法只能作废。”欧阳翀有些懊恼地挠挠头，突然他灵光一闪，“我想到办法了！我去拍几张我爸的艳.照什么的，让他买下这个资源。”
    柏雪哈哈大笑起来，十分豪迈地拍着欧阳翀的肩道：“小子，有前途！你这是完完全全坑爹啊！”
    第43章
    欧阳翀跟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太多感情, 而且他对父亲的风流早就不满，因此决定这次趁此敲诈一笔。
    对于柏雪的打趣，欧阳翀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他钱多, 我好歹是他的种, 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傅周涵：“……”他竟无言以对。
    柏雪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欧阳翀你太牛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 我决定支持你去坑你爹。”
    蒋鸿风欲言又止，觉得做这种事有些荒唐，最后只得说道：“注意分寸。”
    欧阳翀：“放心，我也只是去要点钱。不管怎样，他也是我爸。”
    傅周涵对此不作任何表态，除了傅鹤和童非凡两个孩子，大家都曾经是成年人，不用他多费口舌。孙婉娘性子温婉，又不了解现代社会，现在基本上亦步亦趋跟着柏雪。
    他相信自己身边这些鬼，在行事时会把控好那个度。
    因为跟地府合作，傅周涵也从阎子丰那儿知道了一些事。
    鬼在人间行走，首要的就是不能犯杀戒, 残害人类, 再有就是不能助纣为虐。否则一旦查出, 根据不同的罪行, 会受到不同惩戒。
    就比如曾经杀了他老板的那个叫程博文的鬼，因为触犯了鬼界律例, 所以被牛头马面带回了十八层地狱。
    还有，像傅周涵身边这些意外留在人世的鬼, 若不犯戒，暂时是可以留在人间的。
    因为近些年出生率逐年降低，等着投胎转世的鬼就逐渐变多，所以在地府鬼口增多的情况下，人间的鬼地府暂时管不上也不想管。
    现在地府要进行大改造，傅周涵从阎子丰每天发的朋友圈来看，估计对方也被拉去做苦力，没日没夜地忙活着。
    深觉自己也不能闲着的傅周涵，连打了几个电话，催促那些厂家尽快送货。
    半个月之后，傅周涵采购的物资陆续送到了他租的仓库。当天他联系了闾丘煜后，傍晚时分对方就带着一群鬼出现在了仓库。
    这次的鬼队伍十分壮大，大约有几十上百个，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哪怕现在傅周涵已经不再怕鬼，但见到这样的场面也觉得有些瘆人。
    唯一能安慰傅周涵的，就是这些鬼还算常规，没有出现缺胳膊断腿流血掉头的情况。
    “这都是友军！这都是友军！”傅周涵在心中不断地念叨着。
    闾丘煜曾想过是否可以不经过转换，直接将人间的物品带入地府。
    但经过试验，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地府对人间之物会有不同的排斥反应，要么会化为齑粉，要么就直接带不进去。
    所以最终还是得依靠傅周涵的转换能力。
    好在之前做过实验，大件的物品不必拿起来，只需人与鬼都触碰到物体表面就能完成转换，所以严格算起来傅周涵的工作量并不大。
    而且为了让傅周涵更轻松一些，那些鬼十分有秩序地将物资一样样抬到他跟前来，只需他动一动手就可以了。
    闾丘煜站在傅周涵身边算是监督，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还有精力吗？需不需要休息一阵再继续？”
    傅周涵换了只手去触碰，转头笑道：“暂时还不用，除了举着手臂有点累，我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闾丘煜抬手叫停了搬运的鬼们，说道：“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傅周涵也只好作罢，活动活动有些酸麻的手臂。他觉得这份工作真的是高薪又轻松，身为甲方的地府还事事为他考虑，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对了，我一直想问，地府是在地下吗？”傅周涵趁着闲暇问闾丘煜。
    闾丘煜皱了下眉，斟酌了言辞后说道：“是在地球层下面，不过是另一个异域空间，更像是一个平行时空吧。”
    傅周涵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存在更合理，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眼见为实，你到时总有机会体验到的。”不知何时，阎子丰出现在了傅周涵身后，冷不丁说道。
    傅周涵心说：“我这算是被阎王诅咒了吗？”
    闾丘煜瞥了阎子丰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他什么也没说，朝边上的小鬼们招手，让大家继续开始搬运。
    阎子丰：“我这只是陈述事实啊，你这是什么表情。生老病死是人必须要经历的，我们应该要坦然面对这个问题。”
    傅周涵觉得这话也是有道理的，他看了眼在闾丘煜面前已经全无威严的阎子丰，默默地开始继续工作。不到两个小时，仓库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空了。
    临走前，闾丘煜说道：“这段时间你先休息，地府暂时不用再采购物资。等我下面安排好了，我再来找你，如果没有必要的事，这几天你先不要离开S市。”
    傅周涵想了想说道：“行，到时电话联系，或者直接去观云道观找我。”
    毕竟傅周涵现在已经算是地府的供应商，他以为闾丘煜找自己也是为了地府的相关事，没想到对方直接扔给了他一块大馅饼。
    三天后的清晨，闾丘煜直接出现在傅周涵面前，只说了一句话：“跟我走。”
    接着就利索地指引傅周涵去了几个地方，然后取了几样东西。其中有银行卡、有钥匙和房产证，还有几份傅周涵不了解的文件。
    闾丘煜说道：“这些是我在国内的一些隐秘资产，你先拿着吧。等我有时间了，再带你去国外。”
    不用闾丘煜多说，傅周涵也知道去国外是干什么，他拿起一张卡，有些发颤地问道：“大佬，冒昧地问一下，这卡里有多少钱？”
    闾丘煜：“不记得了，最多就一个亿吧，也可能只有几千万。”
    只有！只有几千万！瞧瞧这是说的什么话？
    傅周涵道：“拿着这么多钱，我感觉十分不安。”
    “这有什么？这些本来就是我的钱，都是正规渠道赚来的，不用担心。”
    “不是，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反正也不是现金，你就当拿着的只是不起眼的小卡片。”
    傅周涵：“恕我直言，就是小卡片也是非常非常值钱的卡片。”
    第44章
    傅周涵陡然富裕起来, 更多的是心慌，因为这些钱都是闾丘煜的，他总担心会被抢或者被盗走。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可承担不起。
    他这是典型的老实巴交的穷人思想, 这要是换一个意志稍微不那么坚定的人，可能就想着怎么从中获取利益了。
    当然，也正因为他的这种性格和品质, 才会让闾丘煜相信他。
    傅周涵不解地问道：“上次你那一个亿还剩八千多万，估计还能用很久，怎么现在又拿这么多钱交给我保管？”
    闾丘煜漫不经心地说道：“八千万真用起来，没几下就会花光。反正我那些资产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都统一放在你这儿，免得出现什么差错。”
    “而且，”闾丘煜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后我们要经常来往于地府和人间，总去道观也不太好，你还是帮忙买一栋房，作为我们的根据地。”
    傅周涵：“那地址选在哪儿？面积要多大？你心里有没有规划？”
    闾丘煜想了想说：“买两套房吧，其中一套就买在你常住地附近, 面积以一百到两百平为最佳。这个你看着买就行, 只需留一间房当作会议室, 其他随你安排, 你可以住进去或者作其他用途。还有一套需要规格大一些，到时作为地府驻人间办事处, 我会去看看有什么独栋别墅要卖，你也帮忙留意一下。”
    傅周涵记下具体的要求, 点头说：“行，回去我就查一查。”
    闾丘煜：“地府初期改造的费用估计在两个亿以内，你预留这个数，其他的资金都可以用来投资，光放银行产生的利息太少了。”
    “我不懂投资啊。”傅周涵说道，而且他觉得放在银行的利息已经很多。
    当然，傅周涵知道，对闾丘煜来说，那万把两万块的利息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吧，等房子买好后，我用你的身份来投资，你觉得怎么样？”闾丘煜问道，接着他又补充说明，“你放心，我不会毁坏你的信用，也不会让你亏本。你要是不放心，到时留两千万保本。”
    傅周涵听闾丘煜这意思，完全就是对方出钱又出力，而他只需出面充当活人就可以。他自然相信闾丘煜的实力，但就现在这些钱应该已经足够一个人花几辈子了。
    对此他表示疑惑，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他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钱，但估计最少还好几个亿。除了改造地府外，你好像都没怎么在自己身上花钱，那为什么会想着继续投资呢？”
    “没别的原因，我就喜欢赚钱而已，我很享受钱生钱的过程。”闾丘煜说着露出了一个微笑。
    傅周涵：“……好吧。”
    于是双方协商一致，闾丘煜开始以傅周涵的身份进行投资，其项目包含线上和线下两个方面。线上的由傅周涵注册好账号，直接交由闾丘煜操作。线下需要见人的时候，就由闾丘煜指导傅周涵的一言一行。
    短短两个月下来，傅周涵就被动学习了不少知识，他觉得自己现在西装革履出去，说几个专业词汇糊弄不懂行的人完全不成问题。
    有些投资项目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看到成效，但债券和股票这类，是亏是赚只要看一眼账户就一目了然。
    傅周涵看到账户里几乎翻了一番的数字，他由衷地感慨，闾丘煜作为著名的企业家，跟一般的股民还是不同的。
    他对金融不了解更没多大的兴趣，这种钱生钱的事他参与不进去，就索性投入到自己的正事中去。
    上个月，傅周涵在红叶区全款买了一套房，现在装修都已经收尾，考虑到他自己要在里面落脚，就买了好些绿植进去。
    而独栋别墅他看过好几套，暂时还没找到各方面都符合要求的，因此还得继续看房。
    傅周涵正在网上搜索房源信息，蒋鸿风就给他发了一个连接，只简单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个还可以，你可以看看。”
    他点开一看，发现是篇八卦帖子，发表在名为午夜奇谈的论坛上。
    帖子里说，最近S市有栋别墅正在降价大甩卖，原价1.2亿的房子现在只需六千万就能买入，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起初大家都说楼主跑错地方了，还有人表示就算再折价一半他也买不起。后来，楼主才出来解释，原来这栋别墅会贱卖，是因为屋里闹鬼。
    看到这里傅周涵就明白了，蒋鸿风让他看的是房子。不管是真闹鬼还是假闹鬼，只要房子合适就都没有问题，因为这房就是给鬼买的。
    傅周涵大致浏览完帖子，找到房主的卖房信息，直接电话过去，表示要看房。房主有些奇怪，大概是被鬼闹怕了，居然让傅周涵自己去看房，并告诉他钥匙就在院子门口的盆栽中。
    那个帖子里说之前有其他的买主去看过房，结果全都遇到了灵异事件，甚至有个人是被救护车拉走的。
    传言传来传去肯定会有夸大的部分，但为了避免遇到恶鬼干不过，傅周涵直接跟阎子丰和闾丘煜都发了消息。有阎王陪着一起看房，他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次日，傅周涵和阎子丰他们汇聚后，就直接前往目的地。
    前阵他随着闾丘煜出去谈项目，考虑到坐车不方便，就直接买了辆车。他是大学考的驾照，这段时间这里跑到那里，车技已经相当熟练。
    这次他是驾车过来的，一路开到院门，发现这里的环境十分清幽，且面积宽广。作为地府的办事处那真是再好不过，现在就看别墅内里的布局如何。
    傅周涵拿了钥匙打开院门时，阎子丰和闾丘煜早就飘进了房子里。等他进到屋子里，就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鬼，正瑟瑟发抖地瘫坐在地上。
    所以这个别墅是真的闹鬼？傅周涵往前走了几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阎子丰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抬起正准备挥起衣袖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长袍，而是简便的T恤，只好顺势拨弄了一下头发。
    傅周涵不知道这个女鬼做了什么大胆的事，惹恼了阎子丰，便转换对象问女鬼：“这别墅闹鬼的传闻都是你搞出来的吗？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女鬼泫然欲泣道：“我只是不甘心，这房子本来也有我的一半，我不想任何人染指！”
    原来这女鬼曾经和丈夫白手起家做生意，到如今事业有成，资产颇丰，就在这儿建了别墅。夫妻俩的生意蒸蒸日上，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他们不管是什么方法都试过，但都无收获。
    本来女鬼想着到时抱养一个，和丈夫也商量好了，谁知丈夫转头就把怀孕的小三接到别墅里住。这地方离公司远，夫妻俩很少过来，丈夫也不敢动用大笔钱给小三买房，怕被妻子发现，这才想了歪主意。
    女鬼确实一年到头难得过来别墅一趟，但那天她有套首饰没找到，就怀疑是放在别墅了，驱车过来后发现别墅里早就住了人。
    只是天不遂人愿，女鬼和小三争执的时候，被不小心推下了楼。本来女鬼只是磕破了头昏迷了一阵，但是小三慌乱间只给女鬼的丈夫打了电话。
    后来，丈夫和小三狠心一合计，直接毁尸灭迹。
    “我去不了别的地方，难道还不能把这栋房子保护好吗？”女鬼厉声叫道，“这栋别墅是我准备给自己养老住的，我不想任何人住进来。”
    阎子丰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的遭遇确实很悲催，但不分青红皂白就想附身别人身体里，就大错特错了！你也是够蠢的，竟然看不出我不是人。装神弄鬼都搞到我头上来了，我没给你小鞋穿都是好的。”
    他每说一句话，女鬼就抖一下，连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傅周涵曾听家里那些鬼说过，地府的那些头领身上有很重的威压，让他们不敢靠近。但阎子丰身上不管是鬼气还是威压，都让他们感觉不到半分。
    他猜想，阎子丰现在应该是因为愤怒，才不再压制自己的气。
    “我会联系警察，让他们调查你的案件。”傅周涵长叹道，“不过附身在别人身体里也是不对的，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女鬼咬着唇，连声说对不起。她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思，当初想附身在别人身体里，然后出去给自己报仇，但发现被附身的那个人晕倒后，就出来了。
    这次她见到又来了新人，就想再试一试，结果直接碰上了阎子丰。
    “人间的事就交由警察去处理，身为鬼就得遵守地府的规则。”阎子丰说着，手上掐了个决，俩个鬼影就凭空出现，“把她带走。”
    鬼影朝阎子丰鞠了一躬，然后一左一右架着女鬼消失在原地。
    傅周涵半晌问了一句：“你不会公报私仇吧？刚刚那个女鬼会怎样？”
    “嗤，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就计较。”阎子丰抱着双臂说道，“以她对人类造成的伤害，大概就是魂魄被抽两鞭，然后等着投胎。”
    “哦。”傅周涵点头道，接着想起今天是过来干什么的，茫然地问了一句，“那这房子还要买吗？”
    阎子丰看了看周围，觉得这里的装修还挺不错的，他说道：“买，为什么不买？”
    闾丘煜相对平静一些：“我们还是先到处看看再说吧，再者还不知道那女鬼的尸体埋在哪儿。”
    “我能感受到，就在房子后面不远处的池塘里。”阎子丰说，“反正我们都是鬼，难道避讳这个不成？”
    第45章
    闾丘煜听了阎子丰的话一愣, 他做鬼没多长时间，现在依旧在用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确实，他们买房子就是为了建个办事处, 让地府的鬼来人间有个落脚点。他们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房子合不合适, 其余问题都不重要。
    闾丘煜说：“那就先看完房子后再决定吧。”
    “我们是不是要先联系警察？”傅周涵问道，不管如何，这件案子都要解决才是。
    闾丘煜沉思片刻后, 说道：“如果房子合适，我们最好是先买下来再联系警察，这样更方便配合警方查案。”
    傅周涵想了想，认同了这个提议。
    看完房子，阎子丰相当满意，恨不得直接留下来不走了。
    闾丘煜也满意这栋别墅，房子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而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适合地府办公。既不担心被打扰，也不会吓到人类。
    傅周涵见他们都满意，当天就联系了房主。房主是女鬼那个丈夫，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很快就去了房产中心进行交易。　　、
    房子过户后, 傅周涵直接将别墅的命案告诉了卫浩。两人商议之后, 决定将池塘的水放干, 装作改造别墅途中意外发现尸体。
    按照计划实施后, 傅周涵就直接报警处理，并且配合警方的调查, 嫌疑人很快就锁定在女鬼的丈夫身上。本来没有完整的证据链给他定罪，但柏雪带着孙婉娘去找这渣男闹过两次, 本就被别墅闹鬼的事搞得精神衰弱的渣男奔溃了，最后直接向警察投案自首。
    在监狱里没再撞鬼的渣男，心态稳定后想要翻供，但这时有了其他的佐证，口供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案子有了进展后，傅周涵喊人重新装修别墅。毕竟是要作为地府办事处的，怎么也要弄得更像办公场所。
    仅有一间房是按照阎子丰的审美来布置，其余地方都是由闾丘煜决定如何改造。
    阎子丰曾表示不满，嘟囔着他是阎王，却没有半点话语权。但是，闾丘煜轻飘飘一句“买房的钱都是我出的”，就直接堵了他的口。
    傅周涵业余的时候看过室内设计的相关书籍，他本来就对这个有兴趣，因而也是相当乐意参与到装修中，时不时提出自己的建议。
    这天，傅周涵正准备去别墅监工，看装修的进展，车开到半路就接到傅周洋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傅周洋颤抖而急切的声音：“哥！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啊——”
    傅周涵立刻将车停在路边，忙问道：“怎么回事？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要是我不幸丧生，哥你就帮我孝敬爸妈。”傅周洋没有回答傅周涵，而是快速地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话，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傅周涵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心中十分焦急：“你在哪儿？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里传来傅周洋短促而连续的尖叫，伴随着隐隐约约像是狂风吹过的“呼呼”声。
    “傅周洋，你还好吗？快回答我！”傅周涵叫道。
    “哥——我在鸿途小区6栋。”
    傅周涵知道了地址，立刻发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过去，他一边开车一边向傅周洋询问更多的信息。
    傅周洋说话时断时续，但总算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
    他之前找了个家教的工作，就在这个小区里。今天是周末，他过来上课，谁知乘坐电梯时，电梯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他本以为自己的性命就直接交代在这儿了，但电梯掉到二楼后又急速往上升。
    他按了紧急呼救按钮，物业没人回应，之后他给119打了电话说明情况，最后才联系傅周涵。
    傅周洋不知道这电梯还会不会好，等到救援的人来了之后他有没有出事。他心里怕得要命，更要承受电梯一上一下仿佛过山车一般的刺激。
    他紧靠着电梯内壁，通过电话和傅周涵不停地唠叨，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
    “你别怕，一定会没事的，我马上就过来。”傅周涵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这些语言显得如此贫瘠，但此刻他也只能重复着这些话。
    他连闯了几个红灯，最终将车停在了鸿途小区前面。
    小区门口有个哨岗亭，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傅周涵进小区后遇到了一个大妈，询问6栋在哪儿后，直接跑了过去。
    傅周涵开着免提，除了听到傅周洋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他脚步停下了一瞬，继续朝6栋跑去，边问道：“傅周洋，电梯里还有谁在？”
    “就我一个人。”傅周洋回答道。
    “还有我，我是方文丽，有个恶鬼控制了电梯，我打不过他！”
    方文丽？！傅周涵一惊，数月前不告而别的方文丽居然在这儿？她是一直跟着傅周洋，还是恰好出现在鸿途小区？　　傅周涵来不及多想，他立刻给阎子丰发了消息，并在几个鬼怪群里都发了求助信息。
    他今天是一个人出来的，身边没有跟着任何鬼。既然电梯的事是鬼惹出来的，那就得用特殊手段去对付。
    哪怕他现在能赤手空拳跟恶鬼搏斗，但他进不去电梯也是白搭。身上带的符箓，没看到施用对象，也没法发挥作用。
    “把定位发给我。”阎子丰最先回复了消息。
    傅周涵立刻发了定位，等待阎子丰的到来。他站在6栋的电梯前，在电话里安抚傅周洋。这会儿他的心安定了许多，顿时觉得自己的话不再是苍白无力的废话。
    他刚一抬头，阎子丰就出现在身边。
    傅周涵惊喜道：“求你救救我弟弟。”
    阎子丰安抚地拍了下傅周涵的肩，接着就消失在原地。
    大约不到半分钟之后，只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傅周洋脸色苍白，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走出了电梯，直接瘫软地倒在傅周涵身上。
    而阎子丰像拎着小鸡一样，一手拎着一个鬼出现在傅周涵面前。
    第46章
    傅周涵看到方文丽, 微微点头致意，接着看向左边那个鬼。那是个很年轻的男鬼，估计还不到二十岁, 虽然被阎子丰抓住了, 但也没老实下来，眼珠子不停地乱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看到男鬼这个样子, 傅周涵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被点燃，想到弟弟受到的惊吓，他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傅周涵轻轻拍了拍傅周洋的背，让弟弟靠着墙壁坐下来。接着他走到阎子丰面前，直接揪住对方手中那个男鬼的衣领，狠狠两拳招呼上去。
    “能操控电梯很了不起是吗？！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大概是气急了，揍完鬼之后，傅周涵没控制力气往前一推，那鬼连退几步撞到了墙上。
    此时男鬼的脸上肉眼可见肿起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你为什么打我？你怎么能把我的脸打成这样？”
    这鬼虽然年轻, 但已经去世好几年, 能很清楚地分辨出人和鬼。他知道人无法碰到他, 他也没法近人的身。但现在他居然被人打了两拳, 而且感受到了痛觉，自然相当震惊。
    几年前, 他乘坐电梯时，因为太专注地玩手机, 没看到电梯维修的提示标语，踏空后不幸坠亡。
    等到他发现自己变成魂魄，就发现自己只能在电梯上下活动，慢慢的他心里的怨气越来越多，就想着捉弄乘坐电梯的人。
    起初，他只是让电梯里的灯闪烁不停，或是对着人后颈吹冷气，再不就是按下所有楼层的按键。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能力越来越强大，直到能控制电梯的运行。
    这还是他第二次用这个方法捉弄人，没想到直接踢到铁板了。
    傅周涵厉声道：“打得就是你！做出这种把人命当儿戏的行为，难道不该打吗？”
    还被阎子丰抓着的方文丽垂下眼眸，她听着傅周涵的怒吼觉得心惊胆战，这跟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傅周涵可完全不一样。曾经对方是多么的斯斯文文，现在就有多凶残。
    “哥，你在跟谁说话？”这时，一旁的傅周洋弱弱地问了一句。
    他坐在地上平复心情，就见自家哥哥对着空气说话，而且双手对着虚空挥舞。原本死里逃生的后怕，就被哥哥这怪异的行为驱散，心情转而走向另一个极端。
    傅周涵转身看着弟弟，突然沉默了，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冲动，半晌才道：“回去了我再告诉你。”
    “好。”傅周洋压下心里的怪异感，点头说道。
    这时，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似乎是物业带着消防过来了。
    傅周涵指着那个年轻的男鬼，对阎子丰说道：“他应该违反了地府的相关规则吧？是不是会被带到下面去惩戒？”
    “是。”阎子丰说。
    “那可以放了你手中的那个鬼吗？”傅周涵问道，“她应该没有做什么错事。”
    “还有，今天非常感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看你需要什么，或是要我为你做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阎子丰直接松开了手，说道：“她确实没染上恶业，我没必要带她去地府。我不需要什么，等你下次有时间了，带我玩游戏吧，十盘就行。”
    说完，他五指收拢，那男鬼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男鬼使劲挣扎着：“快放了我！我没有闹出人命来，为什么要接受那见鬼的惩戒？”
    然而不等他继续闹腾，就被阎子丰带走了，现场就只留下傅周涵兄弟俩和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文丽。
    外面穿着制服的人快速走进来，傅周涵上前一步，向他们解释了现在的情况。之后就是配合消防调查，以确定傅周洋没有报假警。
    电梯里是有监控的，而且傅周洋按过紧急按钮，还给物业打过电话，这都有迹可循。
    这次是遇到了鬼作怪，那下次要是真遇上电梯坏了呢？而且幸亏这里的电梯没有完全屏蔽手机信号，不然傅周洋完全就是求助无门。
    对于物业的失职，傅周涵表示会保留追究其责任的权利。并且，他让弟弟辞了这份家教工作，或者是和雇主商量后在其他地方教学，不然他实在不放心弟弟过来。
    傅周涵朝方文丽招手，让对方跟上他。在回去的途中，他联系了蒋鸿风过来接方文丽，然后跟傅周洋两个人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他拿了瓶弟弟喜欢的饮料递过去，就在一边坐下来。见弟弟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他直接把话题打开。
    “你应该心里有些猜测，我之前是在跟鬼交流。我很确定自己不是精神失常，我是从去年夏天开始能见到鬼的。”
    傅周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他突然想起傅周涵在春节时的一些异常行为，和偶尔低声的说话声，福至心灵地问道：“过年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跟鬼交流过？”
    傅周涵想了想，说道：“是。”
    他接着解释：“我没告诉你和爸妈，是怕你们吓到，而且之前我还不是那么能适应自己的身份。”
    傅周洋问：“所以今天我在电梯里遇到的事，其实是鬼搞出来的？”
    “对，我有认识比较厉害的鬼朋友，他们是好鬼，这次帮了我的忙把那作恶的鬼抓住了。”
    “哦。”傅周洋此刻已经完全接受了哥哥能见鬼的事实，大概是因为听过比较多的灵异故事，他觉得能见鬼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再说了，今天要不是哥哥的帮忙，他可能会被折腾到晕过去都出不来电梯。
    想着既然说了阴阳眼的事，那就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傅周涵便继续说道：“还有，我现在没有再做早九晚五的工作，我拜了观云道观的观主为师，专门学习道术。平常会接单帮人解决一些灵异事件，或者是跟地府做交易。总而言之，收入比之前要高许多。”
    这信息量有些大，傅周洋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目瞪口呆地说道：“等等，你让我缓缓。”
    傅周涵没有说话，抱着双臂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傅周洋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做这些事安全吗？”
    傅周涵也不废话，从兜里掏出一张定身符，将傅周洋定在原地，直接用事实说话。
    然而见识到傅周涵的本领后，傅周洋对此表示了浓厚的兴趣，也想跟着拜师学艺。
    傅周涵相当了解弟弟，直接拿出包里几本基础道法书，说：“你没有阴阳眼，但如果你能先把这几本书背下来，我就去向我师父求个情，让他教你道术。”
    傅周洋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接着没过几秒就把书放下了，干笑道：“哈哈哈，我觉得我不是那个料，就还是免了吧。”
    傅周洋聪明是聪明，但向来就讨厌背长篇大论的书籍，除非是特别感兴趣的，他才去记。但显然，他对道术的兴趣不足以支撑他去记背这些晦涩难懂的书籍。
    看着这些已经被翻旧了书籍，傅周涵猛然意识到，他居然在不知不觉把书里的内容都记下来了。他其实也是不爱背书的人，但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他前进。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傅周涵拿起一看，是柏雪发的消息，她说终于又多了个同□□，今晚想吃火锅庆祝。
    傅周涵笑了笑，回复了消息。
    “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傅周洋挑眉问道，“刚刚是在跟谁发消息呢？”
    傅周涵知道弟弟想歪了，他突然想要恶作剧一次，便道：“我带你去见她，晚上一起吃火锅怎样？”
    “好啊好啊。”傅周洋欢呼雀跃道。
    他根本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一群什么“人”。
    第47章
    考虑到带着鬼出去吃饭不方便, 傅周涵就跟弟弟去超市采购食材，然后去新房自己做。
    兄弟俩提着食材进屋后, 傅周洋随口问了一句：“客人什么时候到啊？”
    傅周涵：“他们早就到了。”
    傅周洋正想问人在哪儿,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刚提进屋的购物袋飘在空中，并且匀速前进着。他用手指了指：“这……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 今晚与我们共进晚餐的并不是人。”傅周涵说道。
    傅周洋：“……”他觉得自己还得做下心理准备。
    吃饭的时候，傅周洋和哥哥坐在一边，用一个小锅吃火锅, 而他们旁边桌上什么都没有。除了几把椅子摆在那儿，就跟没人在一样。
    但是，偶尔椅子摩擦着地板发出的声音, 时刻提醒着傅周洋, 他旁边还有一群特殊的客人在。
    傅周洋心中十分好奇，但又多少有些害怕, 于是这顿饭吃得他如坐针毡。时不时他就要往旁边瞄一眼, 但他什么也看不到。
    “你想要看到他们吗？”傅周涵问道。
    傅周洋搅拌着碗里的调味品，说道：“想看也看不到啊。
    “傅周涵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箓：“这张符可以让你在一刻钟内能看到鬼物, 你确定你想要看吗？”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 傅周洋点头道：“我想看。”
    傅周洋后颈处被贴上符纸后, 他一转头就发现旁边的桌上已经大变样。火锅在沸腾, 一盘盘的菜摆在周围，而椅子上坐着男男女女七个“人”。
    一个御姐型的女鬼举着酒杯, 正朝着他示意, 笑盈盈地说道：“你好啊, 弟弟。”
    对方话音刚落，其余鬼也纷纷举起自己的杯子，朝傅周洋打招呼。
    傅周洋刹那间汗毛倒竖，但又有股异样地情绪冲击着他的心脏。他拿起面前的饮料杯，做了个碰杯的姿势，哪怕心跳加速也表现出极为淡定的样子，说道：“你们好。”
    虽然大家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美食当前，没人停下筷子去跟傅周洋交谈。
    傅周洋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打量旁边的鬼，不管从哪一方面看，这些鬼都和人没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这些鬼居然还有手机！
    他心中十分惊叹，现在的鬼实在太与时俱进了。
    正当傅周洋悄悄观察这些鬼时，就发现他们的手机几乎同时都响起了提示音。刚刚还在为谁多吃了一块肉而争执的鬼们，在看完手机后，好几个都不约而同站起来。
    只见看起来最成熟稳重的那个男鬼，边操作着手机边道：“有活了，我先过去确认，傅周涵尽快过来。”
    接着傅周涵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他还来不及细看，蒋鸿风就破窗而出，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
    柏雪赶紧又吃了几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也去，傅鹤你在家看着童非凡。”
    她一走孙婉娘也立刻跟上了，欧阳翀也因为好奇想要跟去看看，于是这一走，大家索性把电锅的插头拔了，一群鬼风风火火出去了。
    傅周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正准备出门的傅周涵：“哥，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嗯……算是去工作吧。”傅周涵拿上钥匙换上鞋，对弟弟说道，“你要是不急着回去，今晚就留下来住。要是走的话，记得带上备用钥匙，下次过来也方便。你慢点吃，屋里的零食饮料自己拿，我先走了。”
    傅周洋云里雾里，感觉一切都跟做梦一样。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正好锅里的千叶豆腐膨胀起来，他想了想还是继续吃火锅吧。
    而在另一边，傅周涵开车前往蒋鸿风给他发的地址。他等红绿灯的间隙，给蒋鸿风拨了个电话，问道：“怎么回事？刚刚给你发举报信息的是谁？”
    蒋鸿风已经跟发消息的鬼接上头了，他回答道：“我不认识，应该是一个没见面的鬼。”
    接着他立刻解释道：“我和柏雪他们商量过，从认识你以来就得到了很多帮助，所以还是想着把悬赏举报这事进行到底。这不正好前阵子你和地府合作，来往于人间的鬼也多了起来，后来我们就专门建了个悬赏举报群，反正把所有能拉到的鬼都拉近群里。我们约定好，只要提供有效信息，让警察抓到了犯人，悬赏金就分他们四成。”
    傅周涵这段时间在外跑，都不知道家里的鬼悄悄做了这么多事。他惊讶的同时，很快找准了重点：“你先把犯罪嫌疑人的信息发给我，其他的我们事后再聊。”
    很快，傅周涵就收到了消息，这次嫌疑人是4人小团伙，他们因为涉嫌故意杀人和故意伤害，各被悬赏2万元通缉在案。
    这个犯罪团伙不知该说是团结还是脑袋不开窍，几人都窝在了一起。现代社会到处都是监控，他们想方设法来到郊区后，挟持了一对祖孙。他们用小孩子威胁老人，让老人每天出去帮他们买吃的喝的，然后自己躲在老人的房子里，等待狐朋狗友开车接他们。
    傅周涵理清线索后说道：“一定要保证那对祖孙的安全，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特殊手段。”
    “了解。”蒋鸿风果断地答道，“你到哪儿了？”
    傅周涵：“快到了，等我打了举报电话再联系你。”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傅周涵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打电话给警察说明这边的情况。
    S市是属于他的主场，现在他的道法又精进许多，不管是地上地下都有厉害的朋友，所以说起话来丝毫没有顾忌。
    除了隐瞒发现嫌疑人的过程，他把能交代的都告诉了警察。
    发出通缉令的辖区离这边并不远，不到十分钟警察就到了，考虑到有人质在嫌疑人手中，警方行动很谨慎。再加上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好几个鬼守着，所以抓捕过程十分顺利，没有出一丝纰漏。
    在这之后，蒋鸿风带了提供信息的那个鬼过来见傅周涵。虽然拿到悬赏金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现在他愿意自掏腰包先兑现承诺。
    傅周涵说道：“按照约定，我应该给你3万2，人民币估计你用不到，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个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想要一台内存大一些的电脑，还想要漫画书。我告诉你几个代购的微博，你能帮我去下单吗？”
    傅周涵觉得这些要求并不高，他点头道：“可以，你把书单发我就行。”
    柏雪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傅周涵的肩：“少年，在答应别人要求前，记得要慎重啊。”
    傅周涵一脸莫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翀半晌才反应过来，笑了两声：“哈哈，我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其余几个鬼都跟傅周涵一样，仿佛在听秘语，完全不知道柏雪和欧阳翀在说什么。
    欧阳翀又说：“其实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鬼的前身就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这很正常。”
    蒋鸿风皱眉道：“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小孩子在场，有些事不方便说，反正傅周涵到时就知道了。”
    傅周涵听完这话隐约有些明白，不甚在意地说道：“如果是我理解的那样，那就没什么问题。”
    但是，过了几天之后，傅周涵收到那个鬼发来的漫画书单，觉得其内容实在太超出自己的预期了。
    事已至此，他没法拒绝。只能重新注册一个小号，再去联系代购。回想柏雪说的话，他觉得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确实要慎重一些。
    第48章
    傅周涵言出必行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帮那个素不相识的鬼买了电脑和一大箱子漫画书后，只当自己什么都不清楚，绝口不提与之相关的事。
    他之后就加入了悬赏举报群, 目前这个群暂时只有八十多个鬼加入, 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地府的鬼差，因此没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寻找犯人。
    但蒋鸿风他们目标宏远，打算在全国范围内都扩展自己的势力。只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 不说别的，光通讯这一件事就有很大的问题。
    很多鬼是没有手机的，这样一来就没法及时联络。如果给每个有意愿的鬼都发一部手机，那就是相当大一笔开支。如果没办法约束那些鬼，那么这些花费出去的钱就会打水漂。
    傅周涵觉得术业有专攻，他自己想不到办法，就向阎子丰咨询。
    阎子丰告诉他，这种情况可以签订魂契，即以灵魂作为保证，按照约定完成契约，一旦违反条约，则会魂飞魄散。
    在认真思考过后，傅周涵与家里的鬼进行商议, 最后决定成立一个专门的组织, 立志将所有潜逃的罪犯捉拿归案。
    柏雪掷地有声, 把他们未来的规划和前景说得十分美好, 她激起了众鬼的斗志，简直就像鸡汤达人, 傅周涵在一旁听着都觉得热血沸腾。
    从实际生存年龄来说，柏雪的年龄最大, 而且她生前做到了总监的位置，有一定的管理经验，于是就由她来安排相关的事宜。
    现在傅周涵手里不缺钱，所以悬赏举报的事可以暂且放在一边，首要的就是要扩大他们这个组织的规模，将留在人间的鬼都吸纳过来。
    傅周涵只参与前期的工作，由他制作宣传单并打印，之后转化为阴物，再由众鬼贴到全国各地。
    当然，只贴传单并不能保证所有的鬼都能看到，而且说不定还有不识字的鬼。因此，柏雪还发动所有认识的鬼拿着喇叭到处宣扬。
    夜晚相对安静，声音会更清晰地传递出去，所以录音喇叭一到了晚上，就会开始播放宣传语。
    “你是否觉得鬼生无聊？是否为再也吃不到人间美味而烦恼？你想玩手机打游戏体验各种娱乐生活吗？你想吃火锅、烧烤、甜品，尽享天下美食吗？赶快加入我们正义的鬼联盟，你想要的一切我们都有！哪怕变成了鬼，我们也要过得多姿多彩！我们将为前五百名加入的鬼友，免费提供手机，快来S市红叶区辉煌小区参与报名吧！”
    在经过为期一周的宣传后，陆陆续续有十来个鬼过来打探消息。在听说要签订魂契后，有的鬼有些犹豫，因而现在只有6个新鬼加入了他们。
    傅周涵跟他们签订契约，再每个鬼发了一部手机。还没等这几个鬼高兴，他们就被柏雪派出去继续宣传了。
    后续的事不用傅周涵跟进，小区里也有柏雪、傅鹤和童非凡看着，只要有鬼闻讯而来，他们就会联系傅周涵。
    傅周涵要做的事很少，但却相当琐碎，要经常跑来跑去。他现在算是自由身，但却比之前上班还要忙还要累。
    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的别墅装修完工，傅周涵喊了阎子丰和闾丘煜去查验，确认他们满意后给装修公司支付了尾款，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阎子丰逛完了装修后的别墅，十分热情地搂着傅周涵的肩，说道：“七月半的时候，我们会举办入宅仪式暨欢庆会，届时欢迎你和你家那些鬼来参加。”
    七月半是什么日子，傅周涵清楚得很。以前不确定世上有没有鬼的时候，他甚至会特意在这一天的晚上不出门，而现在，他却有些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不知道到时这个欢庆会是怎样一个场景？带着一丝向往，傅周涵告别了阎子丰他们，开车回市内。
    经过一个大型超市时，傅周涵把车停下，进去采购各类食物。忙活了一阵子，他打算好好休息几天，回家安安心心做条咸鱼。
    从超市出来，傅周涵吃着冰淇淋走向停车位。他把刚买的东西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再一转身就发现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小女孩正眼巴巴看着自己。
    傅周涵呆愣了一瞬，接着他舔了口冰淇淋往驾驶位那边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来。
    最近天气逐渐转热，除了早晚有些凉需要穿个薄外套，白天基本上穿短袖就行。就算是怕冷的人，最多也是把外套敞开着。但这个小女孩居然穿着严严实实，还带着毛线帽。
    太阳还没落山，傅周涵看了看周围的影子，再看小女孩的脚下，发现什么都没有。
    傅周涵坐到车上后，拿了一个棒棒糖，接着降下车窗，像拐骗小孩的坏人一样，对小女孩招手道：“小朋友，你想不想吃糖？你想吃的话，就上来。”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不走寻常路，十分灵活地从车窗钻进车中。
    她接过傅周涵手中的糖，拨开糖纸舔了舔。她惊讶地转头看向傅周涵，笑得眉眼弯弯：“糖是甜的。”
    傅周涵很快就明白，小女孩变成鬼后应该在别处尝过糖，但因为鬼的体质没法享受到人间食物的滋味。现在吃到傅周涵转化过的棒棒糖，因此才会惊讶又高兴。
    认真将小女孩从头到脚都观察了一遍，傅周涵没有在她身上发现明显的伤口，因此无法确认小女孩的死亡原因。
    傅周涵轻柔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我叫赵雯雯。”小女孩说完自己的名字，认真地想了想，“爸爸妈妈把我丢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丢”这个字有很多种解释，傅周涵一时辨不清赵雯雯说的是什么意思。死亡是件很常见的事，但他没跟小孩打过交道，不知道要不要直接了当问她这些问题。
    家里的童非凡虽然只有七岁，但人小鬼大，知道很多大人的事，也懂得如何仗着自己的外形卖萌撒娇。傅周涵除了最初把他当小孩子外，现在已经完全不敢小瞧他。
    不管怎么说，赵雯雯看着跟童非凡差不多大的年岁，应该两人交流起来比跟他这个大人方便。
    傅周涵想了想，问道：“雯雯，你要不要跟着哥哥。”
    赵雯雯想起爸妈常跟她说的不要跟陌生人走，迟疑了一瞬，但想到现在谁也看不到自己，而且这个哥哥给的糖她也能吃到，便点头答应了。
    傅周涵到家时，童非凡正翘着小脚，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动画片。听到开门声，童非凡并没有在意，但当傅周涵带着赵雯雯走近，他立刻一本正经坐好。
    赵雯雯长得很漂亮，小孩皮肤白嫩，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童非凡陡然见到异性同龄人，想要在对方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
    他昂起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赵雯雯，今年5岁了。”
    “五岁，那你比我小两岁，要叫我哥哥。”童非凡心中暗喜，他终于不是年龄最小的鬼了，“我叫童非凡，比你早到这里，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赵雯雯十分乖巧地叫了声“哥哥”，让童非凡高兴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他把茶几上的零食归拢到一起，说道：“快过来吃东西，我们一起看《猪猪侠》。”
    两个小孩子排排坐，在那吃零食看动画片，画面十分和谐。
    小孩子间的情谊进展得相当快，傅周涵看着他们笑了笑，暂时不想去打扰，走到一边联系家里的鬼，跟他们说赵雯雯的情况。
    想了想，傅周涵又发消息给卫浩，问他前阵子有没有叫赵雯雯的5岁女孩子遇害或者失踪。
    最近杂七杂八的事太多，傅周涵和卫浩这个大忙人根本没怎么联系。他俩都不是那种日常会闲聊的人，除了正经事，也就偶尔一起玩玩游戏。
    卫浩很快就回复了：【你跟我说说大概情况，我去查一查。】
    傅周涵：【小女孩穿着羽绒服和黑色棉裤，我根据她的言行猜测就是前几月遇害的，表面没有明显的伤口。她扎着麻花辫，人长得漂亮可爱，暂时还没向她打听其他事。】
    过了几分钟，卫浩直接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问道：“是她吗？”
    傅周涵看着照片里跟赵雯雯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十分确定地说道：“如果她没有双胞胎姐妹，那么这就是赵雯雯。”
    卫浩：“她在失踪名单里，正月初六她爸妈报的案，警方一直没有找到这孩子，之前一直怀疑是被拐卖了，没想到是遇害了。”
    傅周涵看到卫浩的消息，突然怀疑赵雯雯的死是他爸妈过失造成，他如实讲出自己的怀疑：“赵雯雯跟我说，她被爸爸妈妈丢了，我不知道有没有更深的含义。等我这边跟她交谈后，再告诉你情况。”
    稍晚一点，傅周涵将童非凡带到一边，让他找机会问问赵雯雯的死亡情况。
    小孩子有自己的逻辑思维，童非凡问的时候，傅周涵就在一边听着。对死亡这件事还不太懂的赵雯雯，无悲无喜地说道：“爸爸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我很难受，然后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看不到我了。他们还把另一个我给丢到坑里埋起来。车子开得好快，我追不上他们，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说到最后一句话，赵雯雯瘪了瘪嘴，眼泪哗哗掉下来。
    在场的人和鬼，包括年纪最小的童非凡，都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童非凡抿着唇，轻轻拍了拍赵雯雯的头，说道：“别伤心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是鬼，鬼是不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
    柏雪怜爱地给赵雯雯擦眼泪，说道：“对，你想要什么哥哥姐姐都给你买，什么芭比娃娃花裙子都可以，我们还能一起去游乐园玩。”
    赵雯雯泪眼婆娑地说：“我想要积木，还想去游乐园玩。”她虽然去过很多次游乐园，但是都没有好好玩过。
    柏雪：“可以，我们明天去买积木，去游乐园玩。”
    傅周涵心情沉重地走到一边，告诉卫浩新的消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冲赵雯雯她爸妈这后续的处理方式，他们也应该受到相应的处罚。
    第二天，傅周涵他们按照约定，带赵雯雯出去玩，先是去商场买了很多衣服和玩具，接着就去了游乐园。
    他们一行只有傅周涵是人，按理鬼不买票也没问题，但为了给赵雯雯更好的体验，傅周涵就买了5张票，假装自己是个装逼的有钱人。
    在游客的眼中，傅周涵周围空荡荡的，实际上他身边坐满了鬼。他丝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厚着脸皮光明正大地陪家里的大鬼小鬼玩游乐设施。
    休息的间隙，傅周涵喝着饮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发现卫浩的身影。他正想上前打招呼，却看到卫浩神情戒备地盯着某处，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很可能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傅周涵朝周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动静，他没上前打扰，而是带着大家去玩别的项目。
    在坐旋转木马时，傅周涵对这个项目实在提不起劲，就一边分心玩手机，顺便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正这时，他收到了卫浩发的信息：【因为你昨天的消息，我特意派人盯着赵雯雯父母，结果发现他们涉嫌拐卖儿童。就在刚刚，我们抓住了正在实施犯罪的赵氏夫妻，至于过失杀人需要进一步调查。】
    傅周涵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他没想到一件过失杀人案竟会牵扯出拐卖案。他收起手机，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暗自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此刻傅周涵前面的木马上，柏雪正逗着赵雯雯，赵雯雯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连旁边向来臭屁的童非凡，也满脸笑容地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傅周涵也跟着笑起来，他想起这一年来的种种经历，突然意识到，人和鬼并没有什么不同。
    人有善恶，鬼有好坏。
    他曾经对自己有这些奇遇感到不解，但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这既是他的机缘，也是他的使命。
    他跟鬼怪做朋友，也帮他们伸张正义。
    正文完
    第49章 番外1
    数日之后, 傅周涵从卫浩那儿得到消息，赵雯雯的妈妈几乎没怎么狡辩，就说出了丈夫失手捂死女儿的事实。紧接着, 赵雯雯的爸爸知道妻子已经反水, 就将夫妻俩的犯罪事实和盘托出。
    傅周涵看着客厅里两个小鬼，被动画里的情节逗得哈哈大笑，顿时觉得小孩子还是无忧无虑的好。因此赵氏夫妻的事, 他也只跟家里几个成年鬼透露了口风。
    赵雯雯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后，和童非凡的关系逐渐亲密。俩个孩子玩得来，一个乖巧听话一个懂事早熟，不会打扰到大人们，反而增添了许多童真童趣。
    转眼就到了七月半，傅周涵到了下午就带着家里的一群鬼，前往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参加欢庆会。
    刚到时，场景布置还没完成，傅周涵他们作为唯一的客人，被安排到二楼休息。一上楼，就看到阎子丰大咧咧坐在沙发，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骂个不停。
    还没过一分钟，阎子丰就生无可恋地往后一趟：“啊, 又死了。”
    他瞥了一眼手机, 突然发现公屏上有人在不停地骂自己, 奈何他打字速度不快, 翻来覆去也只会那几句骂人的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阎子丰忍无可忍, 扬起手机就准备摔了它，但手举到半空想起手机是要钱买的, 但是他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放下。
    “傅周涵，你会打游戏吗？”阎子丰问道，“你帮我把这个人杀死，不停地虐他骂他！”
    傅周涵走过去看了一眼，说道：“这个游戏我玩得不是很好。”
    阎子丰便看向他身后那些鬼，问：“那你们有谁玩游戏厉害的？”
    童非凡抱着双臂，满脸骄傲地说：“论玩游戏，家里还没有谁比得过我！”
    欧阳翀这人的脑洞跟人与众不同，他跟阎子丰只见过两次，知道这是地府下面的阎王，便说道：“你是阎王，其实可以顺着网线过去教训对方。”
    阎子丰问：“怎么顺着网线过去？”
    傅周涵不赞同地看了欧阳翀一眼，说道：“你别听他瞎说，鬼不能扰乱人间的秩序，有些人类胆小，经不起吓。”
    阎子丰叹了口气：“哎，我要这阎王的身份有何用？”
    傅周涵不得不承认，童非凡年纪虽小，但游戏玩得最溜，他建议道：“让童非凡带你吧，他很厉害，会帮你找回场子。”
    阎子丰抱着怀疑的态度，跟着童非凡打了一盘游戏。他的技术实在是菜，这次完全划水都赢得了比赛，顿时化身为童非凡的舔狗。
    于是在这之后，阎子丰就不顾身份，像个跟屁虫一样天天找童非凡带他玩游戏。当然，这都是后话。
    ……
    到了晚上八点，欢庆会正式开始。除了傅周涵是人，再场所有的都是鬼。因为人和鬼吃的食物不相同，傅周涵就单独在一边享用晚宴。
    今天的场面非常热闹，地府的鬼才辈出，还准备了不少节目。除了大家形态不同，这样的宴会跟平常的晚会没什么不同。
    宴会进行到一半，房间里的气温气压骤然降低，童非凡和赵雯雯一左一右抱紧了傅周涵的大腿。
    眨眼之间，原本没剩多少空间的房子就突然变得拥挤起来。几个威风凛凛的鬼，呼啦啦带着一群鬼出现。
    站在前头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鬼，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说道：“子丰，你可不地道啊，你这儿如此热闹，怎么都不请哥哥几个？”
    阎子丰鄙视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少在那倚老卖老，以前没见你们邀请我参加什么聚会。还有，把你们的气息给收敛了，我这儿的小鬼们承受不住，不然我还以为你们是来砸场子的。”
    络腮胡露出满脸笑容：“这是我们的不是，我在这里先告个罪。”说完他看到了鬼群众傅周涵，嗖的一下就过来了。
    “听说你就是和阎子丰做生意的人类？不如跟我们也做一笔生意吧。”
    傅周涵感觉到大腿上的两个挂件已经不再发抖，大概是这些突然出现的鬼们收敛了气息。他隐约猜测到这些鬼的身份，但并不害怕，坦然地回答道：“好啊，我当然不嫌弃钱多，所以我欢迎各位鬼友跟我做生意。”
    阎子丰闻言拍着手大笑起来：“哈哈哈，老蒋你有钱吗？不是冥币，是人民币哦。”
    被称作老蒋的络腮胡鬼顿时脸都黑了，他哪里会有人民币？
    柏雪早在这些鬼出现后，就跑到傅周涵身后站着，此时她眼珠子一转，昂首挺胸向前走了一步，满脸算计地说道：“这位鬼大人，我有个提议可以帮你们赚一笔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意向。”
    老蒋眼睛一亮：“你先说说看。”
    柏雪装模作样地说道：“是这样的，人间有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他们不想接受法律制裁，就到处东躲西藏。为此，人间警察就会拿出不同数额的钱，鼓励大家提供举报信息。向我们之前就协助警方抓获了两起案件的嫌犯，总共获得了28万的悬赏金。28万是多少呢？像阎王手里那个牌子的手机，可以买140部。”
    老蒋早就眼馋阎子丰那个四四方方的手机，听说十分有趣，可偏偏五殿的小鬼都有了，他们其他几殿的阎罗却没有，这岂不是太没面子吗？
    “你说，要抓谁？怎么抓？”
    柏雪道：“不急，我们先谈好条件。我们给一般的鬼是四成的收益，不过你们都是地府的贵客，我就让一成利，咱们五五分成你看怎样？”
    老蒋想了想，28万的一半也挺多了，便道：“可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柏雪就详细说明抓捕嫌犯的过程，并与这些鬼大佬签订了契约，收获了一大群可以使唤的小鬼。
    傅周涵对柏雪的交际和推销能力赞叹不已，他只用在后面帮着买几部手机送出去作为交好的证明，就万事不用管了。他们这个名字略微中二的正义联盟，在这一夜过后，队伍就迅速壮大起来。
    在很久之后，傅周涵才知道，七月半这一晚，地府十殿阎王都到齐了，而且一个个上赶着想要跟他进行交易。
    第50章 番外2-1
    随着悬赏举报群里的鬼越来越多, 线下打击犯罪的势力也越来越强大。
    当两个悬赏举报群都满员后，柏雪就组织现有的鬼们，在S市进行扫楼活动。
    所谓的扫楼, 就是由每个鬼负责一个小区, 给小区里的所有人都拍下清晰的照片，再发到柏雪这边，与那些被通缉的疑犯照片进行比对。
    做数据筛查的鬼, 还是傅周涵从阎子丰手下借来的计算机高手。他们这边没人懂这方面的知识，靠人力辨别的效率太低，只得花重金聘请。
    这次扫楼活动颇有成效，最后数据筛选完之后，发现了5个嫌犯。其中三个所犯案子很小，悬赏金额加起来也只有几千元。另外两个悬赏金额都是二十万，其中一个是经济犯，另一个则涉嫌毒.品买卖。
    在数据对比完了之后，又由负责相对应小区的鬼再次进行确认，最后让傅周涵报警处理。
    悬赏金拿到后，按照最初约定的比列分配给发现疑犯的鬼。因为这次活动，S市汇聚了两千个鬼，在亲眼目睹傅周涵发放的奖励后, 一个个都是羡慕又嫉妒。
    小区是随机分配的, 甚至有些是对S市熟悉的鬼自己选的。但偏偏只有5个鬼遇到了嫌犯, 其余鬼自然懊恼没有遇上嫌犯。
    一些胆子大有野心的鬼, 纷纷问柏雪，下次扫楼活动是在什么时候。
    按照柏雪原本的计划, 她是准备从S市开始扫楼，由点向线再向面辐射, 慢慢把扫楼活动扩张到全国范围内。
    但这次扫楼之后发现了许多弊端，所以下次扫楼的时间还没定。
    将所有的鬼都组织到会有一定的困难，就算鬼也需要有自己的时间。如果不能集中时间扫楼，那么人员流动会造成更大的误差，就失去了扫楼的意义。
    再有，就现在这个奖励分配方式不够合理。
    恰巧这天，傅周涵在微博上看到有个叫人民悬赏的APP，说是上面收集了已公布的通缉犯信息，只要发现嫌疑人就可以通过上面的资料进行对比。
    看到这么个消息，傅周涵自然分享出去，让大家可以更方便地查找犯罪嫌疑人。
    然而还没过半天的时间，群里就有鬼发现这个APP并不正规，存在很多错误的问题。傅周涵不参与找人辨人的环节，他就没下载软件去了解，因而闹出这个乌龙事。
    更晚一些的时候，傅周涵也从网上看到了扒这个软件制作公司的料。
    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傅周涵想起那个帮他们筛查数据的鬼，再次联系了对方，问他可不可以开发出一个专门识别嫌疑人的APP。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开发出来需要时间。
    傅周涵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他同柏雪商量后，决定在这段时间先不安排扫楼的活动。扫楼难以协调那么多鬼的时间，归根结底还是帮手不够。
    于是现阶段，还是以扩大宣传和增加帮手为主。等到APP开发出来之后，悬赏举报群已经建立了5个，共汇聚了4300多个鬼友。
    软件正式上线，大家觉得新奇，都想出去碰碰运气。但既是通缉令上的嫌犯，当然都会躲得好好的，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在被现实情况打击了几天后，急性子的鬼就耐不住了，找到柏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之前扫楼的奖励分配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大家都出去行动了，凭什么就那几个鬼能分到钱？这个规则需要改一改，不然有的人运气不好，可能每次负责的小区都没有嫌犯。”
    这个问题傅周涵他们早就考虑到，也制定了新规。
    新规则是每周根据实际情况扫楼一到两次，若协助警方抓到了疑犯，则悬赏金的四成平分给参与扫楼的鬼，每月1日发放上月的赏金。如果上月没有抓到犯人，则按人间最低薪酬发放补助。
    全国共有600多个城市，这个规定就相当于是让这些鬼这一年多的时间拿月薪，而且薪酬是根据提成来。这个提成还和自身的能力不挂边，全靠运气，所以很多鬼都在犹豫。
    于是最后只有部分鬼愿意参与进来，其他的鬼则想自己多跑几地方赌一赌运气。这是意料中的事，索性扫楼只要两千左右的鬼就够了。之后愿意再加入的，他们也随时欢迎。
    带着新设备，傅周涵跟着这一群鬼踏上了扫黑除恶、打倒犯罪势力的道路。
    明明最初是为了悬赏金而开始的行动，在抓过几个犯人后，大家都油然而生一种自豪而满足的情绪。似乎正如他们这个组织的名字，他们是在为正义而努力。
    第51章 番外2-2
    傅周涵他们是从S市出发, 由南向北一个个城市进行搜查。因为有了新开发的APP，工作效率十分高。
    人类无法察觉到鬼的存在，所以出去扫楼的鬼可以毫无顾忌将镜头对准目标对象, 只要几秒钟就能与系统里的资料进行比对, 得出相应的百分比。
    他们这个APP是赶制出来的，投入的时间和金钱都有限，因此还不够完善。
    一般来说, 相似度在90%以上的，基本能确定为同一人。而相似度在60%以上的区间，就需要通过肉眼观察，并追踪了解。
    除了软件本身的缺陷，还有一些外在原因也会产生误差。
    比如通缉令上有些照片年代久远，照片清晰度不够，而嫌犯随着年龄增加，五官会有一定的变化，那么相似度就会降低。另外，通过化妆等技术刻意改变容貌，也会降低相似度。
    这样一来，越是通缉令公布的时间越短的，越不会产生误差, 也就更容易找到嫌犯。
    头两个月, 广大扫楼的鬼们个个斗志昂扬且精力十足, 以超出预计的速度走遍了27个城市, 总共协助警方抓捕了近百个被通缉的嫌犯。
    这期间，傅周涵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个, 连话费都超出了历史数值。当然这点钱根本不值一提，但这金额是他这段时间工作的一个有力证明。
    他起初开着车从这个城市赶到那个城市, 完全就像是在自驾游。到了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住，只能选择性去往扫楼的城市，而且放弃了自己开车。
    傅周涵未去的城市一旦发现嫌疑人，就直接通过电话报警，全程都不露面，只通过群里反馈的消息来传达信息。好在大家都已经配合默契，没有产生什么差错。
    两个月之后，扫楼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傅周涵也松了口气。虽然他只需赶路，外加打几个电话，但这种长时间的奔波，没有几个人能吃得消。
    而这时，傅周涵陆陆续续接到让他去领取悬赏金的电话。一般金额较小的案子，犯人抓获后就支付了悬赏金，而金额较大的案子需要报备、申请等程序，所以需要延后，以至于各地发放悬赏金的时间都不一样。
    傅周涵没法按照路程的远近去领取悬赏金，他在这二十多个城市交叉来回，比之前扫楼还累人。
    他是真想叫停扫楼计划，让他休息一阵再说。但是那些鬼不会有疲惫的感觉，而且因为拿到了奖金，热情就一直没降下来。
    现在傅周涵身边跟了两个鬼，一个帮他记账，一个帮他整理行程，都是为了让他更方便去领悬赏金。而其余的鬼，则是继续朝着其他城市行进。
    等到领完三十来个城市的悬赏金，傅周涵才适应这种节奏的生活。他不再去到当地协助抓捕犯人，完全通过手机举报嫌犯，这样就减少了一半的行程。
    虽然如此，傅周涵还是强烈要求这之后每三个月休息一周的时间。
    柏雪现在是见钱眼开，完全就变身周扒皮，想要说服傅周涵舍去这每一季度的休息时间。
    但傅周涵完全不为所动，反而还新增了中秋和春节假期，并且春节休双倍的时间。
    对于傅周涵的这个决定，家里的几个鬼都表示支持，甚至连孙婉娘都说：“总算可以休息了，感觉这段时间像不停拉磨的骡子，实在太累了。”
    柏雪突然恍然大悟：她都已经是鬼了，为什么要跟生前一样马不停蹄地赚钱？实在是处在那样一种全员充满活力的氛围中，她不自觉也跟着热血起来。现在想明白了这件事，她立刻就带着姐妹们出去逛街玩耍。
    傅周涵的休息就是宅在家里葛优瘫，除了必要的生理行为，他一动都不想动。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他在家当咸鱼的时候，有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陌生鬼跑到他跟前，兴奋地喊道：“涵哥涵哥，我楼下的新租户好像就是通缉令上的人！”
    傅周涵有些认命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问道：“你楼下是哪儿？哪个小区哪栋楼哪一户？”
    陌生鬼满脸都是笑容：“金玉小区6栋301。”
    傅周涵知道金玉小区，就在离他这儿不远的地方，听说太陈旧，可能今年年底就会拆迁。于是，他让还在家的蒋鸿风跟着这个鬼去确认。
    十多分钟后，傅周涵收到蒋鸿风确认后的信息，然后拨打了悬赏举报电话：“喂，警察吗？我发现了一个在逃嫌疑犯，就在金玉小区6栋301。”
    最近傅周涵的名字被众多的鬼口口相传，很多鬼都知道了悬赏举报的事，也通过正义联盟的宣传知道了他们的地址。这个鬼还是无意中看到别人在看通缉令，他就记了几张人脸，没想到闲逛时就发现了楼下的嫌犯。
    他真的是高兴坏了，连忙跑到这而找傅周涵通报。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是真好。
    因为傅周涵最近扫荡式的行动，不知道鬼界有了他的传闻，连人间也有关于他的讨论。
    虽然举报嫌犯这事，为了保证举报者的隐私，都是单线联系，且报道也会隐去当事人的真实信息。但实在是傅周涵动作太迅猛，警界里相熟的人偶尔闲谈几句，本是不涉及机要的感叹，没想到竟发现彼此的经验如此相似。
    再加上有些报道的佐证，自此，警界就有了傅周涵的传闻，都说那是一个深藏功与名的侠士。
    傅周涵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鬼界和警界的传闻，他只想着好好休息几天，然后继续投入到悬赏举报事业中去。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