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总在逼我开花》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男神总在逼我开花 作者:陆鱼 【本文文案】 文蔷卖花无数,终于遭报应变成了一朵任人宰割的花。 还被街角新搬来的大众男神捡回了家。 然后文蔷发现男神他生活不自理,睡觉不叠被,并且还花!粉!过!敏! 文·花店老板娘·蔷:…… 幻灭了。 卖花吧,我是个不需要感情的卖花机器:) - 柯氦粉尘过敏二十八年,堪称药石无医。 直到某天捡到了一朵不会让自己过敏的蔷薇。 柯·化学教授·氦:…… 于是柯教授买了好看的花瓶,磨刀霍霍等蔷薇再度开放,再安排一下解剖。 可没等到开花,他倒是先听到了某些声音。 “盲猜今天中午外卖又要点鱼,教授是个没得感情的吃鱼机器。” 正拿着手机准备点外卖的柯氦环顾家里一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到了自闭的蔷薇花上。 “看什么看,再怎么看爸爸也不会为你开花的!” 柯氦:??? - 刚开始的时候,柯教授表示:我柯氦就算是养猫养狗养仓鼠,也绝不可能养花! 后来,柯教授:真香!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蔷,柯氦 ┃ 配角:太多了 ┃ 其它: 第1章 大波斯菊 六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巷口花店里的顾客寥寥无几。 两个看花的小姑娘正叽叽喳喳议论着:“听说没有,街角最近新搬来一个帅哥。” “岂止是听说,我都打听清楚了。柯海,二十八岁,人还是化学教授呢!” 高个子的姑娘仿佛心口中了一箭,道:“人帅果然名字都带高光,我突然觉得‘大海’这个名字也没这么俗了……” 伴随着踏踏的声音,穿着小皮鞋的老板娘从木质的阶梯上走下来。 她穿着身米色的裙子,笑看两人,问:“两位要买什么花?” 小姑娘们摆摆手,道:“我们就随便看看。” 年轻得过了分的老板娘温柔恬淡地笑了笑,径自来到柜台后面,垂着眸子处理起手上的单子。 两个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就并肩离开。 文蔷抬起脸,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窗外压顶的乌云。 她喃喃道:“要不今天提前关门好了。” ‘叮铃’一声,门被推开了。 文蔷下意识地勾起笑容,“你好。” 黑色的长伞被收好了挂在伞架上,来人一身白衬衫加西裤,脸上还挂了个蓝色的一次性口罩,将脸遮了大半。 分明只露了一双眸子,却有着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我要订一束雏菊,三天后过来取。”男人缓步来到柜台前。 因为隔着口罩,声音有些沉闷。 “当然可以。一束雏菊,三天后过来拿。”文蔷回神,拿过笔开始写单子,“请问怎么称呼?” 男人闷声吐出两个字:“柯氦。” 文蔷的笔一顿,心想刚才还活在别人对话里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下一秒,她神色如常地在客户名那栏写下了‘柯海’两个大字。 “错了。”男人的声音轻得像是幻觉。 文蔷迷茫地抬起眸子。 男人皱起眉,将口罩摘了下来,食指指着她刚才写下的那个‘海’字,道:“是氦气的氦,一个气一个亥。” 食指清瘦修长,指甲盖修剪成圆润的形状,没有丝毫的污垢。 文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嘴里含糊道:“噢,抱歉。” 说罢,她扯下写错的那张单子放在一边,重新开始写对方的名字。 似是感冒了的男人迅速戴上口罩,侧过脸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凭证,三天后拿着单子来拿花就行。”文蔷将订花单递出去。 柯氦付过钱,沉闷道:“麻烦了。” 黑色的伞被再度撑开,修长的人影消失在了雨幕里。 文蔷收回目光,缓步来到门前,鼻息间似有若无地萦绕着不知名的冷香。 她伸手将‘CLOSE’的牌子翻过去,锁门上楼。 第二天临近傍晚。 二巷的一户人家打电话过来定了十多束鲜花。 文蔷利落地将花包好,放在了电动车后的置物箱里。 隔壁的老太太刚刚消食回来,见她这样,笑眯眯地打招呼:“小文要出门啊?” “是啊阿婆,如果有客人来的话,麻烦帮我说一声很快回来。”文蔷说着戴上头盔。 老太太笑着摆摆手,“没问题。” 这个时节的夕照十分厉害,文蔷被晒得脸颊发红。 在即将要路过路口的时候,前面镜子店里的工作人员正好将一面大镜子抬出来,反射出来的光线晃了文蔷的眼睛。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等她听到刹车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 文蔷只觉得身侧一疼,人和花束一起腾空,急剧下坠后迎来的是后脑勺上剧烈的疼痛。 喉管里的空气已经不太够用,她抽噎了一下。 生命力迅速流失的同时,她看到身边停下一辆自行车,不等她看清来人的面孔,世界就黑了。 “天啊,出车祸了!” “这不是花店的文老板吗?没事吧?”说着就有人想要去扶文蔷。 从自行车上下来的男人喝止道:“别碰她!” 柯氦检查了一下文蔷的脉搏和伤口,迅速拨了120,才对旁人道:“谁都别动她,等救护车过来。” 车主连滚带爬地靠过来,焦急道:“这……这不怪我啊!是她自己冲出来的!” 柯氦扫了他一眼,说:“自己报警,交警大队会判断该怪谁的。” 车主本来还想着装死。 柯氦就道:“车牌号沪c18208的车主,需要我代劳吗?” 车主只能黑着脸报了警。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时来的,本来就紧窄的巷子被挤得水泄不通。 柯氦看着救护车和警车将人带走了,才迈开长腿踏上自行车。 自行车在巷子里穿梭着,最后在街角一栋二层的老楼前面停下。 柯氦翻身下来,才注意到车后座居然挂了一朵白色的花。 绿色的叶子卡在车后座的横栏上,整朵花呈现着倒立的姿态,看上去有些可笑。 柯氦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能收纳垃圾的地方,他在原地站了三秒,终于克服了心里的抗拒,嫌弃地拎着叶子,将倒立着的花拎进了门。 门内的装潢十分寡淡,但却丝毫不见老旧和廉价,就是有些杂乱。正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居所该有的样子。 柯氦正要将花丢进厨房的垃圾桶,却发现早上出门太急忘记套垃圾袋。 他将花放在流理台上,半蹲下来在收纳柜里找垃圾袋。 可没想刚刚蹲下,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正好擦着他的鼻子,滚进了他的怀里。 柯氦如避蛇蝎地将花扫开,有些狼狈地站直了身体。 衬衫和西裤上沾了鹅黄色的花粉,柯氦本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有将自己扒光。 意料之内的打喷嚏和起红疹并没有出现,他在原地僵持了十几秒,才动了动鼻子。 鼻息间隐约浮动的是鲜花的香气,这是柯氦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花香的美好。 他的目光凝固在地上的花上。 白色的花朵被他狠狠扫了一巴掌,花瓣有着松落的迹象。 柯氦迟疑地将花捡起来,送到鼻子前嗅了嗅。 随后他眼眸一亮。 香的,有花粉,并且没致使他过敏。 柯氦将花放在盛了水的杯子里,一边查询花品种的同时,脑子里已经有了实验的雏形。 他得好好研究一下为什么这朵花不会让他过敏。 “白蔷薇,直立灌木,高两米……”柯氦随手将花的信息写在了草稿纸上。 手机在此刻振动起来。 看着是实验室过来的电话,他接起,“怎么了?” “二十二号实验室出结果了?我知道了,现在过来。”柯氦迅速地挂了电话,抓起钥匙转过身。 临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眼窗台上的白色蔷薇花。 门被关上,世界安静下来。 安静的窗台前面,孤零零的白色蔷薇花突然从浅口的杯子里坠下来,落在了地上。 柯氦在实验室待到了第二天中午。 回程的路上路过巷口的花店,恰好听到有人议论花店的老板娘文蔷被车撞了之后还没醒过来。 柯氦只是听了一耳朵,就再也没迟疑地回了家。 当他来到窗台前,却发现他心心念念的白蔷薇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本来盛开的花瓣竟然蜷缩成了花苞的样子。 要不是柯氦记得这朵花花茎和叶子的形状,他甚至怀疑是谁掉包了他的花。 毕竟按照现在的温度,已经盛开的花是不可能再度变回花骨朵的。 柯氦将蔷薇放回杯子里,皱着眉又出门了一趟。 “小柯,要买点什么?”杂货铺的大哥笑得一脸质朴。 柯氦扫了眼周围,没发现自己的目标,只得道:“我想要买一个花瓶,花不容易掉出来的那种。” “无论是什么花瓶,那花都是不会掉出来的。”大哥朗声一笑,道,“我这里的款式可多了,有富贵竹的,还有梅兰的,你看看你要哪一款?” 柯氦最终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花瓶里面选出了一个最质朴的,道:“就这个了。” “好嘞,我给你拿个袋子。”大哥接过钱,弯腰去够旁边柜台上的塑料袋。 柯氦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直接拿回去就好。” 对方从善如流,正好省了一个袋子。 柯氦带着花瓶回去,白蔷薇依旧是维持着花骨朵的样子,过了一晚上也没有枯萎的意思。 柯氦给它换了瓶,又倒进今早调配的营养液。 营养液是浅绿色的,滴入水里瞬间消失不见。 柯氦看着白色的花,鬼使神差地道:“快点开花,听见了吗?” 没人回应。 柯氦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昨晚的高强度实验折腾成神经衰弱了,竟然对一朵花说起话来。 熬了整个晚上的疲惫催促着他回到卧室,倒下就睡着了。 文蔷听到有人的声音,嘈杂的,渺远的。 “血压下降了,准备电击!” “快撑不住了!” 鼻息间满是血腥气,她呼吸不过来,眼皮更是沉重得睁不开。 身体急剧地下坠,像是要跌入另外一个世界。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快点开花,听见了吗?” 什么开花?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切。 这是个陌生的空间,似是被放大了许多的家具,桌子和沙发上都杂乱地扔着一些东西,倒像是以前自家无良老爹没死之前家里的状况。 她在哪? 文蔷挣扎着想要突破桎梏,手脚却使不上力气,甚至像是不存在了。 以她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自己似乎是被禁锢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脚下全是水。 不会游泳的文蔷面色绿了绿,想要开口呼救,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正好,天上的太阳从云层后面露出脸来,阳光暖洋洋地落在文蔷的身上。 稍微缓解了她难受的感觉。 下一秒,她发现了自己落在旁边的影子。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瓶子,往上是一根细细的‘脖子’和一个宛若被削尖了的‘脑袋’。 文蔷闭上眼。 我应该还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刚见面就给了自己老婆一巴掌的柯教授:真香 第2章 连翘 文蔷记得自己是在送花的途中被车撞飞了的。 此刻看到自己细长的‘脖子’和被削尖了的‘脑袋’,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还在做梦。 可当她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影子还是维持着刚才魔幻的样子,她也终于因为花店老板娘的基本素养而分辨出了这造型应该是一朵还未绽放的花苞。 别人被撞了是变成植物人,到她这里就直接被撞成植物了是吧? 文蔷僵硬地在水里泡了不知道多久,都没能消化自己变成了一朵花的现实。 直到她‘听’到了有什么靠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又沉又缓,像是什么庞然大物。 文蔷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男人。 应该说是个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倍的男人。 对方像是刚刚睡醒,右手倦懒地抓了抓头发,同时还打了个呵欠,致使那双好看的眸子眼角挂了丁点的泪水。 他揉了揉眼,缓步靠了过来。 等到对方过分巨大的帅脸怼上来的瞬间,文蔷终于记起了这人是谁。 柯氦,二十八岁,街角新搬来的化学教授,被隔壁云顶高中的小妹妹们奉为禁欲男神的人物,更是她的债主——她还欠他一束雏菊。 “嗯?” 文蔷听到这声代表了疑惑的单音节的同时,柯氦正好从窗台上捻起一片黑色的,花瓣形状的东西。 文蔷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 她接触花艺这么多年,接触过的黑色花朵寥寥无几。 哪怕是之前赶时髦引进的玫瑰里的‘黑美人’和‘黑魔术’,花瓣都会隐约泛红或者紫,没有哪一种和现在这片这样,黑得像是刚刚烧过的纸灰。 更何况,这片分明就是蔷薇的花瓣。 她可没听说过黑蔷薇这个品种。 “小艾,给我安排一个实验室,我现在要过去一趟。”柯氦突然拿出手机,说了一句。 这声音简直大得过了头,吵得文蔷的耳朵嗡嗡作响。 虽然她现在只剩个花苞,根本不存在耳朵这回事。 但上回在花店听到这人如高山流水一般的声音时的惊艳,在此刻全部变成了嫌弃。 柯氦带上黑色的花瓣,临走之前又忍不住看了眼白蔷薇,道:“在家乖一点,别再掉出来了。” 那语气说不上是叮嘱还是嫌弃。 文蔷的身体僵了僵。 最后确认了柯氦似乎并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才讲话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人怎么…… 文蔷觉得一言难尽。 柯氦离开之后,文蔷思考了许久自己的处境,依旧觉得如在梦里。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植物的属性,文蔷开始觉得困,她不由得恹恹闭上了眼。 窗台上的蔷薇花苞依旧静静的,在黑暗里落下一道瘦长的影子。 “教授,辛苦了。”助手小艾和柯氦打过招呼之后,整理好器材准备下班。 柯氦也应了声‘辛苦了’,这才拿着数据回到办公室。 这是他今天下午带来的那片黑色花瓣的分析报告。 水,花青素之类的含量都正常,另外从细胞切片来开,那片黑色的花瓣也的确是蔷薇科没错。 柯氦敲了敲桌面,眉头惯性地皱起。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柯氦思考瞬间,整理好了报告准备回去。 今晚的营养液还没给。 已经很晚了,但是南城三巷依旧热闹非凡。 沿路都是小吃摊和大排档。 “好吃的铁板鱿鱼哩,来一份不咯。”尖嗓子的老板娘一边吆喝着,手下也不闲着。 金色的油滋滋跳跃着,铁板上的鱿鱼烫得蜷缩起来。 白烟伴随着香味飘出很远。 柯氦的自行车一路滑过一长串的小吃摊子,最后在巷口的花店前面停了瞬间。 看来明天得跑远点去买花了。 柯氦毕业那会儿为了追逐所谓的梦想常年逗留国外,和家里的父母更是聚少离多。 直到两个月前,一场火灾带走了两人。 柯氦这才惊觉这世上和自己有牵绊的人,竟然一个都不剩了。 就算他对亲情再淡泊,到了夜深人静,也难免觉得惴惴难眠。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辞掉了国外的实验室,回到了这个小城,住进了当初父母亲准备好要养老的房子里。 小城的节奏很慢,到处都是人味儿。 他的心也似乎跟着平静了下来。 只是,预定在明天的扫墓,又将他打回了现实。 他的生活,的确是已经满目疮痍了。 到了楼下,柯氦将自行车停好,拿钥匙开了门。 客厅内光线昏暗。 柯氦刚刚进门,就注意到了窗台上的那朵蔷薇。 月色为白色的花苞披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银纱,看上去渺远又温柔。 柯氦的眸子凝了瞬间,下一瞬又恢复如常。 灯被打开。 文蔷几乎是在瞬间就醒了。 哪怕已经见过一次了,可此刻看到比起人的视角明显放大了很多倍的柯氦,文蔷还是十分的不适应。 柯氦迈着在文蔷看来又沉又缓的脚步声来到窗台前面。 滴了几滴营养液到花瓶里。 伴随着浅绿色的营养液在水里扩散。 文蔷猛地意识到自己浑身的困倦都不见了,之前闷闷地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也改善了不少。 看着被柯氦放到一边的还剩了不少的浅绿色液体,文蔷的心里涌现出垂涎。 她最爱绿色的芬达了。 那瓶东西看起来和绿色芬达一样好喝。 柯氦给蔷薇倒了营养液后,就进了浴室洗漱。 文蔷清楚地听到洗衣机嗡嗡运转着,还有浴室里面水珠滴落的声音。 这感觉十分奇妙。 毕竟自从十六岁起,她就是一个人在住的。 现在这感觉和家里的浴室突然多了个外人一样,别扭又尴尬。 不过此刻寄人篱下的是她,也没什么资格别扭尴尬了。 文蔷逼着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经过这么久的适应,她已经基本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角色。 就是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出了车祸,现在灵魂还跑到一朵疑似黑蔷薇的花里面了,那她的身体应该已经算是死亡了。 想到自己独自讨生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活出了个人样儿,还没来得及追求精神上的满足,就被一辆车撞成了植物,文蔷不禁悲从中来。 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巨人柯教授过来了。 文蔷看着浑身上下只挂了一片毛巾,勉强遮住了重点部位的某个男人,陷入了瞬间的呆滞。 柯氦全然不知这个空间里面还有另外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夏夜洗过凉水澡出来,任由身上水珠挥发带走热量的过程,实在是享受到了极致。 他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口灌下去。 “咕……” 文蔷听到,柯氦的肚子响了。 柯氦也听到了。 他将水杯放回去,准备无视自己肚子的时候,又听到肚子哀嚎了一声。 文蔷恍惚感受到了空气里飘过来的尴尬。 柯氦上一顿饭还是在中午,熬了整个晚上加上午之后,他没什么胃口。加上实验室的饭菜又是在是寡淡得过了头,他扒拉了几口就没吃了。 晚上到现在都在忙,连水都是刚才喝的。 吃个宵夜似乎也没什么过分的。 柯教授掂量着自己的体重和最近去健身房的次数,如是想道。 “老板,我要两份鲫鱼,两份小黄鱼和一份蔬菜,重辣。”柯氦拨通了最近的一家餐馆的外卖电话,熟练地开始点菜。 文蔷在窗台上听得目瞪狗呆。 鲫鱼和小黄鱼本身都是十分鲜美的,除了姜之外的任何调料都是喧宾夺主。 更别说蔬菜这东西,清炒才是王道。 这柯教授居然都来重辣? 吃不了任何辣椒的文蔷陷入了沉思。 外卖很快就送上来了。 微胖的老板接过钱,笑眯眯道:“和往常一样,米饭准备了两份,你女朋友的那份反分量少一些,你们注意分辨。” 柯氦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谢谢。” 听力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并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却把所有的声音都听清楚了的文蔷禁不住疑惑。 女朋友? 哪里来的女朋友? 十多分钟后,文蔷看着将两份米饭、四份鱼和一份蔬菜吃得干干净净的柯氦,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惊恐地看着柯氦丝毫没有变化的肚子,恍惚明白了什么叫做次元胃。 用女朋友作为挡箭牌,一连吃了两人份饭菜的柯教授心情美极了。 分类垃圾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分类完毕,柯氦远远地看了眼窗台上的蔷薇,喃喃问:“花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 文蔷惊。 “湿垃圾。” 自问自答后,心情愉悦的柯教授关了客厅的灯,回房睡觉去了。 文蔷安抚好了自己噗通跳动的小心脏,却还是禁不住为自己的未来深深担忧。 夜深了,文蔷也开始犯困,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文蔷是被一阵甘甜的味道唤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柯氦,如果有嘴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尖叫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斜斜地照射过来。 迎着阳光的柯氦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黑色的西装,看上去十分肃穆。 此刻的他正拿着营养液的瓶子,往花瓶里滴营养液。 文蔷意识到自己居然能感受到这浅绿色的液体是甘甜的。 分明昨天她还感受不到任何的味道。 不仅如此,她现在还能闻到空气里浮动着的味道。 那是上次在花店里面,柯氦离开之后,她在店门口嗅到的,浅淡的冷香。 原来不是雨。 “小蔷薇。”柯氦喊了一声。 文蔷的大脑空白了瞬间。 太多年没人这样喊过她。 哪怕知道此刻的柯氦不知道她的存在,文蔷还是止不住心酸。 “快点开花,不然营养液养不住你了。”柯氦的语气十分遗憾。 文蔷自然知道。 没有根系的蔷薇哪怕是养在再好的营养液里面,也终有一天要枯萎的。 或许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文蔷突然觉得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文蔷:氦气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 柯教授拿出键盘,噗通跪下。 第3章 虞美人(小修) 柯氦拿了钥匙要出门。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半路折回来。 文蔷意识到自己被拿起来了,视线开始不断变化。 她一路看着自己被拿出了大门,最后被安置在了自行车的置物篮里。 柯氦正要迈开腿,又意识到置物篮里面的蔷薇十分脆弱。 他思来想去还是带着花到了车库。 一辆漆黑的超跑静静地潜伏在有些昏暗的车库里。 柯氦看着这辆陪伴了自己整个荒唐岁月的车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而文蔷却觉得浑身都僵直了。 那时候镜子反射过来的光线实在是太刺眼了,她不得不伸手去挡。 听到剧烈的刹车声的瞬间,她余光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可她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先被撞到的是腰侧。 应该是骨折了,剧烈的疼痛侵袭而上的同时,她整个人腾空而起。 随后更痛的是后脑勺。 喉管里满是血液的腥气,她呼吸不上来。 就这样眼前的黑点越来越多。 再度睁开眼,她就在了这里。 此刻这辆黑色的车子和撞到自己的那辆重合起来。 文蔷觉得浑身都疼。 可无论她怎么痛得死去活来,花瓶里的蔷薇还是静静地。 柯氦将花瓶带上了车,确定安置稳固了,才发动车子。 除了巷口那家花店,这附近还有另外两家花店。 柯氦不挑剔,选了距离最近的赶过去。 已经是早上九点,柯氦一路到了花店,将脆弱的蔷薇一起带了下来。 这家花店的规模明显大了很多,两个店员看着一辆拉风的超跑在店门前停下,走出来的男人长腿逆天。哪怕他脸上戴着口罩,也无法阻挡他快要溢出屏幕的帅气。 店员们不由得殷切地迎了上来。 “这位先生,是要买什么花吗?” “我们家的花在这附近都是出了名的新鲜,先生是要买来送给谁呢?” 柯氦扫了眼花店,最后将目光凝聚到了不远处的雏菊上面,“我要一束雏菊,另外,你们懂花吗?” 两个店员你看我,我看你,而后猛地点点头,说:“当然懂。” 柯氦将手里的花瓶递出去,问:“有没有办法让这朵蔷薇开花?” 店员打量了一眼蔷薇花,道:“这朵蔷薇花苞太小了,应该开不了了……” 柯氦想想还是没把这朵蔷薇之前是盛开的,后来才蜷缩成花苞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继续问,“那有什么办法能让它活久点吗?” 店员笑道:“先生如果喜欢蔷薇的话,我们店里有很多卖相很好的……” “没办法吗?”柯氦追问。 店员只得道:“花茎没有芽点,花苞这么小,应该是扦插不了的……这个……没别的办法了。” 柯氦沉默下来。 文蔷自从上了车,就沉浸在深沉的恐惧中,本来还对柯氦有些怨恨。 此刻才察觉到柯氦是为了自己好,她不由得万分羞愧。 因为角度问题,她现在看不到柯氦。 她只能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先生?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店员问柯氦。 柯氦摇摇头,道:“没有了,帮我准备雏菊就好。” 店员点点头,有些不舍地离开了。 柯氦分明是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殷切,没有太多表情地接过了包好的雏菊,带着蔷薇离开。 文蔷再度回到封闭的车子里。 虽然还是有些抗拒,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恐惧了。 她还有心思打量柯氦。 不得不说,开车的男人无疑是魅力无限的。修长的手掌控着方向盘,看上去漫不经心,却又充满力量。 文蔷借着柯氦不知道,就这样看了他一路。 车子终于停了。 这回柯氦没再带着文蔷一起,他抱着雏菊离开。 文蔷看不到他离开的背影,只能借由周围的环境,察觉到这是城西墓地。 结合柯氦买的雏菊。 文蔷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出门的时候本来就是阴天。 柯氦刚刚离开,天边的乌云就爬到了头顶。暴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水纹将车里车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文蔷看着空下来的驾驶座,在心里叹了口气。 柯教授没带伞呢。 柯氦没在墓地待太久,但是回来的时候,浑身还是被打湿了。特别是黑色的发丝更是粘在了额头上。 分明该狼狈的。 可文蔷却只感受到了冷冽。 这样的柯氦,像是被雨水冲掉了淡漠的外皮,露出坚冰般的内里。 柯氦脱下被打湿的西装外套,又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可他似乎还十分不舒服。 最后他将两边的袖子都挽了上去,才闭上眼睛地往椅背上靠去。 文蔷不忍地闭上眼。 夏天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前一秒还将柯氦淋成落汤鸡,等到一人一花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晴了。 阳光照射着刚刚被雨水洗刷过的世界,鼻息间满是草木和雨水绵密的香气。 文蔷又被摆回了窗台上。 甘甜的绿色营养液被滴入水里,文蔷只觉得浑身畅快。 柯氦就坐在窗台前面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蔷薇。 虽然文蔷知道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生平第一次被异性,还是这么帅的一个异性盯着。 她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所幸这样尴尬的对视没持续太久。 意识到自己浑身还是湿的,柯氦从椅子上站起来,回房间收拾自己去了。 文蔷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听着柯教授浴室里传来水珠滴答的声音,她也能面不改色了。 然后下一秒,文蔷听到一声剧烈地‘咚’。 随之柯氦抽冷气的声音也响起来。 文蔷一惊,下意识朝着浴室那边看去。 但由于浴室在拐角的地方,正好是文蔷的视角盲区。 她只能仔细听着浴室那边的动静。 从最初的那一声重物落地的‘咚’和柯氦倒抽的那口冷气后,就是柯氦的沉缓的脚步声。 又只裹了一片毛巾的柯氦出来的时候,还面色扭曲地揉着脑袋。似是十分痛苦。 文蔷大概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她在内心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柯氦来。 多大人了,洗澡居然还摔倒。 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当上严谨的教授的? 翌日。 文蔷觉得这一切可能是生活对她的报复。或是柯氦对她的报复。 此刻的她正在柯氦的办公室里面。 柯氦换了身白色的实验服,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越发显得那双狭长的凤眸冷淡得很。 她被柯氦取了一片叶子。 其实不算很痛,就是身体突然缺了一块的感觉实在是诡异得过了头,让文蔷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柯氦将蔷薇的一片叶子取下来放在旁边的培养皿里面后。 还思考着要不要取一片花瓣,对比一下那片黑色花瓣的成分,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但最终柯氦只是伸出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蔷薇花苞。 而后他拿着被取下来的叶子,转过身去。 助手小艾赶快走上来,有些迟疑地问:“教授,咱们最近的研究方向是植物吗?” 他们是化学系的诶。 柯氦看他一眼,道:“我刚看了硫酸铜不够了,你让人准备一些,我等会儿有实验会用到。” 小艾赶快点头,“噢噢好的。” 文蔷好半晌还没从柯氦刚才那轻柔的抚摸下回过神来。 自从她醒过来,被困在这朵花里面之后,她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是冰冷的。 除了阳光。 此刻,又多了一样。 柯教授的指腹很暖。 比起虚无的阳光,这样凝实的温暖,更让人心尖发颤。 虽然此刻的文蔷只是一朵花。 根都没有,别说心了。 “教授,刚才忘了问了,你不是花粉过敏吗,怎么这次带了整朵花过来了?”小艾问正盯着显微镜的柯氦。 柯氦正在调焦的手顿了顿,下一秒毫无波动地问:“你怎么知道?” 小艾笑了笑,说:“看出来的呗,咱们实验室里只要有点眼光的都知道啊,你花粉过敏。” 柯氦沉默下来。 “你要是想研究什么,不如让林教授那边的人帮下忙?毕竟咱们是搞化学的,隔行如隔山啊。”小艾带着些尝试地说。 柯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的确,他并不太擅长植物方面的研究。 特别是花卉的。 在过去的二十八年他花粉过敏,简直到了药石无医的程度。 过敏原早就被查到了,但是无论什么方式的脱敏治疗,对于他来说都没有用。 虽然放在别人身上,估计会觉得一个男人也没必要过分纠结自己是否能接触鲜花。 但是对于柯氦来说,这个明显得过了头的弱点让他有点介意。 或者说是,十分介意。 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这朵蔷薇,他才想着要亲自查明为什么。 “载玻片。”柯氦吩咐道。 小艾赶快将手边的载玻片递过去。 蔷薇叶片被除尽了叶肉,柯氦切割了主叶脉一部分,露出细小的横截面。 载玻片上滴了生理盐水。 细小的横截面被生理盐水淹没。 这回不需要吩咐,小艾就递上了盖玻片。 实验室里很安静,柯氦看着显微镜下面的叶脉细胞。 最后终于道:“晚上帮我约林教授吃个饭。” 小艾眼眸一亮,开心道:“没问题!那教授能带上我吗?” 柯氦看他一眼,道:“那你记得叮嘱林教授,让她带上小林助理。” 被看透了心思的小艾嘿嘿笑起来,“林教授和小林助理那可是亲姐妹,出了名的姐姐走到哪里,妹妹就在哪里。不劳教授操心了。” 柯氦没再说什么。 外面的文蔷有些百无聊赖。 刚开始的时候她身为新上任的植物,兢兢业业地学习着如何吸收营养,没时间想七想八。 此刻她已经形成了惯性,吸收营养的程序就和做人的时候呼吸一样简单了。 没东西可以观察的时候自然会觉得无聊。 只是这里的每个实验室都是隔开的,隔音效果也不错。 文蔷甚至听不到柯教授说话的声音。 这让她觉得十分寂寞。 好无聊啊。 文蔷往瓶壁上一靠。 脚下的水有着瞬间的颤动,涟漪顺着花茎一圈圈荡漾开。 但文蔷作为植物,皮外传感神经并不发达,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动了。 倒是刚刚走出实验室门的柯氦见到,分明没有风,那朵娇弱的蔷薇却往前面倾了倾。 像是人久站疲倦之后,下意识往旁边的东西上靠去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我老婆终于动了,激动得搓手手 第4章 六出花 小艾跟着走出来,见柯氦静静站着,不由得问:“教授,怎么了?” 柯氦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我要先回家一趟,你们确认好了要去哪家餐厅通知我就好。” 说着他将雪白的实验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灰色衬衫。 文蔷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皮相真是一等一的好。 放在别人身上难免有些无趣的灰色衬衫到了他身上就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了。 柯氦做实验时难免会需要挽起袖子,此刻灰色衬衫的袖扣散着。 他垂着薄凉的眸子,认真地将扣子一个个扣好,这才伸手去拿花瓶。 “回去干嘛啊,咱们一起走啊?”小艾凑到柯氦跟前想要挽留。 柯氦却一言不发地摆了摆手,态度十分坚定。 小艾只得无奈地叹口气。 柯氦自从搬来了南巷街角,一直是骑自行车的。毕竟三巷紧窄,汽车通行起来并不方便。 但今天因为要带着这娇弱的蔷薇过来,只得开了车。 他带着蔷薇刚刚下楼,就连带着车子一起被围观了。 “柯教授,你可以啊,深藏不露。” “突然开这么帅的车来,是想要追我们实验室里的哪位美女?”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实验室的高岭之花林教授了。” 在众人叽叽喳喳的寒暄之中,柯氦细不可查地皱起眉。他也不解释,只是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诸位再见。” 说罢他利落地开门想要上车。 却不料几人又起哄道:“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林教授要和柯教授去约会啊?” 一个温柔的声音笑骂道:“你们可别瞎起哄了,柯教授才来我们这里,你们是想要把他吓跑吗?” “想摘走我们的高岭之花,怎么样也得考验他一下不是?”有人嘻嘻笑道。 文蔷见到柯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正好那个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柯教授,能不能载我一程?” 文蔷顺着这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一个绑了低马尾的女人。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有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柳叶眉,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古时候的大家闺秀。 想着对方可能只比自己大三四岁,却有了教授的职称,文蔷就觉得学霸的世界果然只能仰望。 “我得回家。你和小艾一起走吧。”柯氦面对美人,却面不改色。 文蔷心想这男人实在是将直男的属性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想起柯氦不仅是个大胃王,而且还四肢不协调后,他突然觉得直男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属性了。 林教授或许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如此利落地拒绝,面色有着瞬间的僵硬。 还是看见身后小跑过来一个面容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小姑娘时,她才再度笑起来,道:“倪倪来了。” 林倪倪有些嗔怪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道:“芽芽姐,你干嘛把我丢在上面。” “小艾助理不是在吗?”林芽芽掩唇笑起来。 刹那间,最是莲花不胜水的娇羞,看得周围的男性生物眼睛都直了。 柯氦却利落地丢下一句:“等会儿见。”就升起车窗,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文蔷看着林芽芽面上的震惊,突然觉得很心疼。 而后她稍微扭过头,开始欣赏柯氦开车的样子。 她被放在中控台偏右的位置,柯氦的余光正好可以顾及到。 于是柯教授看见那朵柔弱的蔷薇又开始无风自动。 他的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太多太多的想法,可面上却一片风平浪静。 一人一花就这样一路无言地回到了柯氦的家。 文蔷被放回了自己的宝座——窗台上。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身上,文蔷舒服得简直想要伸懒腰。 她的确也这样做了,只剩下的唯一一片叶子往上拉伸了一下,无奈花茎韧性有限,看上去不过是叶子上下动了动而已。 文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动了。 在她看来她只不过是一朵花而已,花是死物,动是不可能动的。 却没想抬眼就注意到给她滴完了营养液的柯某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文蔷嫌弃道:干嘛啊这人。 柯氦漆黑的瞳孔沾染了夕阳的暖橘色,看上去莫名多了几分柔和。 他就带着这样一双柔和下来的眸子,勾唇笑了。 文蔷从未见过他笑。 他总是板着一张脸,高冷得很。 这年头什么都是物以稀为贵,越是鲜少出现的越是被奉为至宝。 以前文蔷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她就喜欢大众款的东西。 可此刻见着柯氦甚至是带了几分孩子气的笑容,文蔷突然有种心口中了一箭的感觉。 “在家乖一点,别掉下来了。”柯氦重复了一声上回说过的话,并且伸手,摸了摸蔷薇花苞的脑袋。 力气稍微大了些,推得小花苞往后仰了仰。 等到柯氦都走了不知道多久了。 文蔷才回过神来,她忍不住想,这男人可真是祸害啊。 柯氦心情很好。 这是在场的三人都能感受得到的事实。 哪怕他没笑,话也是一如既往的少。但是他周身就是散发着一股‘我心情很好’的气息。 林芽芽首先开口,笑问:“柯教授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能不能和我们分享分享?” 柯氦抬起眸子看她。 他平常沉默的时候,总是会半敛着眸子,别人这样做会看上去有些懒散,但柯氦这样做就只剩了矜傲和高冷。 此刻他抬起眸子,刹那锋芒毕露,本该十分锐利,却又被眼底漾着的几分愉悦给中和了。 这男人只需一眼,就看得人心跳频率节节攀升。 “因为今晚不加班。”柯氦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林芽芽眼底的期待片片碎裂。 小艾在一边都看不过去了,赶紧岔开话题,道:“柯教授今天要我约林教授出来,不是有事吗?现在咱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不如……” 直接开门见山给彼此一个痛快吧,这样尬聊下去他都快撑不住了。 林芽芽将耳边的碎发挽好,长睫稍微遮掩了眼底的羞赧和期待,“柯教授有话不妨直说。” 一边吃东西的林倪倪笑着打趣道:“我和小艾助理要不要回避一下呀?” 小艾心想还真不用,咱们柯教授是钢铁直男,笔直。 就听柯氦道:“不用了,我今天约两位出来,是为了下个月的生物科技大赛。我们实验室需要调三个名额去市里,生物系只有林教授和小林助理,要是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带上小艾。” 小艾:???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偏偏他还舍不得拆穿。 林芽芽又被噎了噎。只是柯氦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只能答应下来,道:“如果小艾助理有空的话,我们倒是乐意带上一位绅士。” 林倪倪纠正道:“是免费劳动力。” 林芽芽嗔怪地瞪她一眼,“别瞎说。” 林倪倪吐吐舌头,有些矜娇地看了眼小艾,哼声道:“不是吗?” 小艾赶紧表忠心,“当然是,我又不懂生物,过去了也就当当免费劳动力了。” 柯氦看他一眼,眼底写了两个大字:出息。 接下来的时间,一桌子的人沉默地吃过饭。 柯氦首先去结了账,林芽芽想要结账,被他一个不算友善的眼神给打断了。林芽芽突然觉得十分委屈,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柯氦的背影。 两位女士首先出去等。 小艾赶快趁机凑到柯氦的身边,问:“教授,咱们那植物的事情怎么办啊?你是不好意思说吗,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 “没有。”柯氦在凭证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语气淡淡道,“那件事我自有打算,你送她们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小艾:??? 来到外面,小艾才终于明白过来柯氦后半句话的意思。 柯氦他居然是骑自行车过来的。 裹了西裤的大长腿迈开,搭配起自行车来,竟然莫名地没有违和感。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柯氦和三人打过招呼,也不管三人的眼神是多么的精彩,一阵风般地走了。 林倪倪看着对方在风里飘逸得不像话的背影,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道:“氦气不进行化学反应啊,这柯教授活脱脱就是一罐氦气吧?” 林芽芽心想,何止是一罐氦气,这柯教授简直是空气里面所有氦气的集合体。 分明时刻环绕着你,却又偏偏独善其身,不留丝毫的遐思。 “实验室里都是大直男。”林芽芽忍不住骂了一句。 小艾司机在一边默默地将自己弱化成了空气。 这是柯氦生平第一次如此期待回家。 以往在国外的时候,他除了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就是在赛道上飞驰。一静一动,组成了他全部的人生。 家对他来说,是一个渺远得无法具象化的字眼。 可此刻他开了门,看到了在月光下被拉长了影子的白色蔷薇时,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似乎,有家了。 “小蔷薇。”柯氦的声音很轻。 文蔷还是瞬间就醒。变成植物之后她的听力似乎被扩大了很多倍,细小的声音在她耳里都是如此的清晰。 只是以往柯氦的声音在她听来有些大了,此刻竟觉得刚刚好。 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氦气,无色无味,不可燃气体,空气中的含量约为百万分之5.2。化学性质不活泼,通常状态下不与其它元素或化合物结合】【柯氦】【钢铁直男,笔直】 第5章 秋牡丹 柯氦自然是不可能听见文蔷的声音的。 他缓步来到蔷薇的前面,手指轻轻勾了勾花苞,逗猫一样。 蔷薇花感受不到什么叫做痒,于是文蔷决定暂时原谅这男人的轻浮了。 柯氦逗过花,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隔音太好,文蔷听不到柯氦那边的动静。她懒洋洋地靠在花瓶里,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得到一些关于她人身的消息。 无论死活,她总得知道‘自己’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她此刻不过是一朵出门都要仰仗别人的花,不能说不能动,更别说去打探任何消息了。 文蔷想着,禁不住叹了口气。 等到外面的月亮爬上柳梢头,柯氦才从书房出来,洗漱的水珠声唤醒了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文蔷。 她习惯了听着浴室那边水珠淅沥的声音,像极了窗外在下雨。 她喜欢下雨,因为雨天能提前关门。窝在被窝里听雨声滴答,是她觉得最享受的事情。 柯氦洗漱完毕,看着已经没地方下脚的客厅,终于良心发现开始收拾起来。 男人的动作缓慢沉稳,不像是在收拾房间,反倒是在进行着什么精密的实验。 然而收拾出来的成果却有些不尽人意。 看着依旧杂乱无章的客厅,文蔷只想撸起袖子亲自下场。 她真的很好奇就柯氦这样的生活自理能力低下的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柯氦将桌子上的东西放在自己最常用的位置。 稍微抬起脸就看到花瓶里的蔷薇正前俯后仰,也不知道在进行什么奇妙的生命活动。 总之,不是正常植物会有的活动就是了。 他面不改色地将垃圾处理好,将手指一根根地洗干净了,才再度来到窗台前。 文蔷意识到自己又被拿起来了。 她正疑惑这男人这么晚了还要带自己去哪里。几秒后,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她被放到了柯氦卧室的窗台上。 文蔷还来不及观察这全然陌生的环境,就听将她放下的男人轻声道:“晚安,小蔷薇。” 文蔷盯着眼前的男人,忍不住想这人的朋友应该挺少的吧,不然的话怎么总喜欢对着一朵花讲话? 好可怜。 想想文蔷善良地在心里补了一句:晚安。 经过了几天的相处,文蔷认识到柯氦是一个很喜欢享受的人。 吃穿用度都挑好的。 这间卧室里面的东西不太多,单单那张两米多,俗称king size的床就足够吸睛了。 房间小得只能摆下一张一米二的床的文蔷流下了贫穷的泪水。 然后她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蔷薇是不会做梦的。但是文蔷却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正笑着将花束放在电动车的两边的置物篮里,二巷的一户人家定了说是急要的,她得快点送过去才行。 天边的夕阳和血一样红,她的脸因为夕照有些发烫。 隔壁消食回来的陈阿婆问她:“小文,要出门啊?” 文蔷笑道:“是啊阿婆,如果有客人来了,你帮我说一声我马上回来。” 老太太笑着应下。 文蔷坐上车,穿梭在巷子里。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但是思来想去却记不起来。 正好到前面路口,镜子店里的员工搬出来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过来的光线迷了她的眼睛。 伴随着刹车的声音,剧痛袭来。文蔷这才猛地记起自己忘了什么。 不该在那个时候出门的,会出车祸。 可后悔已经晚了,她喉管里卡着腥甜的血液,空气逐渐变少。 一辆自行车在她面前停下。 她拼尽全力抬起眼想要看来人是谁,世界却黑了下来。 文蔷是被这个梦吓醒的。 同时惊醒的还有柯氦。 他抓着额前的碎发,剧烈地喘息着,像是刚刚从水里爬起来的溺水者。 夜风卷来细微的凉意。 空气里似有若无浮动着蔷薇花的香气。他似有所感,猛地抬起眼睛看向窗台那边。 月色下,漆黑的蔷薇绽放了,看上去妖异又神秘。 柯氦被这本不存在于自然界的黑蔷薇迷了神智,甚至忘记了要去取对方的花粉,用来研究为什么它不会让自己过敏。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于夜色里绽放的黑蔷薇,良久地沉默着。 文蔷被这男人在月色下亮得过了分的目光吓到了。 但她实在是太难受了,浑身上下如同被火焚烧,让她没有心思去思考柯氦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目光。 她只想将自己蜷缩起来,这样就不会再痛苦了。 一人一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射进来,文蔷就醒了。 她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仅剩的那片叶子动了动,像是簌簌抖雪的小动物。 紧跟着柯氦也醒了。 他似乎是没睡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在第一时间就落到了窗台上的蔷薇上。 白色的花苞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分外的健康。 丝毫不像是离根四五天的样子。 柯氦药石无医的起床气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弯起眉眼,哑着嗓子道:“早上好。” 文蔷:??? 这人是在和我说早上好? 这已经超越了没有朋友所以孤单得和花讲话的范畴了吧? 歪歪,云顶高中的小妹妹们吗,你们的禁欲系男神可能是个臆想症患者诶。 柯氦自顾自地和花说了早安,就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 他在家里本来习惯了不穿上衣睡觉,但是昨晚将花拿进来之前,竟然鬼使神差地穿戴整齐了。 现在又要麻烦地换衣服。 柯氦看看窗台上的蔷薇,思考瞬间,带着衣服进了浴室。 文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迎着阳光,愉快地进行着光合作用。 柯氦收拾完毕给文蔷滴了营养液才出门去。 文蔷看着被关上的门,突然觉得这房间空荡得有些过分。 没人能观察的时间被拖得又缓又长。 期间文蔷睡了醒,醒了睡,等到天边泛起橘色,终于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文蔷在心里激动道:回来了! 柯氦开门进来,刚好看到蔷薇往门口这边倾了倾。 他默认对方是在欢迎自己回来,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弧度。 这感觉,还真像是养了只宠物。 “今天没从花瓶里掉出来,不错。”柯氦夸奖蔷薇。 文蔷不懂柯氦为什么总抓着从花瓶里面掉出来说事。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从花瓶里面掉出来过。 但听着柯氦带了笑意的声音,文蔷决定原谅他这一次。 柯氦没有和往常一样先去书房,倒是直接带上文蔷出门了。 上车之后,文蔷发现中控台上贴了一个水晶质地的凹槽,柯氦正好将花瓶卡进去,这样就算路上颠簸,也不担心花瓶会移动。 文蔷注意着水晶的底座,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文蔷只是心情复杂了十几秒,就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到正开车的柯氦身上。 哎,越看越帅。 车子一路向前,又在之前的那家花店停下。 文蔷还以为柯氦又准备去给问自己续命的办法,正要感动,就见柯氦自顾自地下了车。 还是戴着口罩的那种。 文蔷正在思考柯氦什么时候感冒了,柯氦就抱回来一束火红的玫瑰,在后备箱和车后座纠结了瞬间,柯氦将玫瑰塞进了后备箱。 文蔷看得一头雾水。 最后车子停下来之前,柯氦似是解释地对着蔷薇道:“带你去见个人。” 文蔷已经逐渐接受了柯氦喜欢对着花说话的设定,在心里嗯嗯了两声。 下车后,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第一医院,文蔷的心里不可抑制地涌现出期待。 难道…… 下班途中,柯氦就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此刻直奔三楼的ICU。 雪白的病房里面,面色同样雪白的姑娘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我脑婆会变色 第6章 油桐花 文蔷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ICU里面的‘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狂喜还是该绝望。 她忍不住扭过脸,想要看看自己身后的柯氦。 想要问问对方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里。 戴着口罩的柯氦正将手里的玫瑰往帮着照顾‘文蔷’的陈阿婆手里递,那急切的样子像是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束玫瑰,而是什么烫手山芋。 “诶诶,年轻人你要向小文告白,也得等她醒过来啊,花给我干什么?”陈阿婆并不想接。 柯氦道:“不是告白,只是来看看她而已。” “你来看望病人送玫瑰?”陈阿婆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柯氦。 柯氦:“……不然呢?” 看着柯氦一脸的理所当然,文蔷在心里噗呲笑了声。 今天也是没有生活常识的柯教授呢。 陈阿婆拗不过柯氦,终于还是接过了玫瑰,嘴里絮絮叨叨道:“你这小伙子一直戴着口罩干什么?摘下来我先替小文把把关。” 说着她就要去拽柯氦的口罩,却被柯氦躲开。 陈阿婆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柯氦长相不是问题,做人要自信,摘下来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之类的。 柯氦沉默地展现着自己的抗拒。 陈阿婆自觉无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了眼柯氦手里的蔷薇,道:“你还带了花瓶过来?敢情好,可以摆在小文病房里。就是这花得换换,小小一个花骨朵实在是太寒碜了。” 文·寒碜·蔷看着住在自己隔壁,平常就爱抓着她讲自己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的陈阿婆,默默地在心里记了一笔。 下次再也不听你唠嗑了。 “这不是送给她的。”柯氦将花瓶往旁边藏了藏,转移话题道,“她怎么样了?” 说起‘文蔷’的状况,陈阿婆叹了口气,道:“我没什么文化,听不懂医生说的什么血块什么记忆区域的,只知道小文这次能不能醒来,怕真得看命了。说起来昨晚本来……哎。” 柯氦追问:“昨晚怎么?” 陈阿婆叹息道:“医生说昨晚小文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但情况今天又恶化了。” 文蔷听着前半句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就伴随着后半句一起缓缓沉下来。 柯氦静默了半晌,才道:“阿婆,今天打搅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看着柯氦站起来了,陈阿婆追问着:“不多看看小文?” 柯氦摇摇头。 文蔷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ICU里面的‘自己’越来越远。 回到车上,文蔷还是有些恹恹的。 她不知道该悲哀自己前途未卜、生死不定,还是该悲哀此刻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有邻居的陈阿婆。 柯氦也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看着ICU所在的方向,眼眸深沉。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柯氦为什么会带她去医院看望‘自己’,文蔷最终还是没搞明白。 柯氦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当天晚上,文蔷还是被放在柯氦卧房的窗台上。看着月色下柯氦近在咫尺的睡颜,文蔷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睛,久久地没有睡意。 蔷薇是不会失眠的,可文蔷失眠了。 第二天天亮,柯氦在花瓶旁边看到了一瓣枯萎的白色花瓣,他的面色沉了沉。 花瓶里面的蔷薇花苞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柯氦赶快滴了营养液进去,可蔷薇依旧一动不动。 放在平常它早就动叶子了。 “你怎么了?”柯氦问蔷薇。 文蔷没理人,反正说了对方也听不见。 柯氦也意识到自己的询问是徒劳的,沉默瞬间后闷声不响地去了书房。 化学和生物有些部分是互通的,因此柯氦的书房里也存了一些生物研究方面的书。 他查找了许多的资料,都找不到能让一支离了根的蔷薇活下去的办法。 而唯一有可能知道蔷薇来历的花店老板娘文蔷又还没醒。 柯氦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明灭不定。 半个小时之后,柯氦第二次带着蔷薇来到了实验室。 小艾带着打量的目光落到蔷薇的身上,好奇地问:“教授,这朵花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你要这样贴身带着?” 文蔷被只觉得小艾的声音好吵好难听,她稍微扭过脸不想看对方。 小艾:“……教授,这花刚才是不是动了?” 文蔷:!!! 谁?谁动了? 柯氦面无表情,道:“是我的手在动。你去整理好10到23号实验室的数据,我马上回来。” 小艾还要询问,却看着柯氦朝着生物系大楼走去,他不由得搔了搔脸颊,喃喃道:“也对,应该是错觉吧。” 柯氦直奔林教授所在的十三层,林倪倪正在观察恒温箱里面的实验样本。 见到柯氦过来了,她赶快对着对面办公室里的姐姐喊了一声:“林教授,柯教授过来了噢。” 说罢,林倪倪朝着柯氦露出友善的笑容。 柯氦朝她点头示意,脚下一步不停地来到林芽芽的办公室前面。 正好看到林芽芽手忙脚乱想要绑头发的样子。 林芽芽身为实验室里唯二的女教授,在另外一个还是五十多岁高龄的情况之下,作风严谨,为人通透的她,在实验室的追求者都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了。 只是这么久以来,就没有人能成功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甚至连对方头发放下来的样子都没见过。 才到这里不到两个月就得此殊荣的柯氦毫无察觉,道:“林教授,能稍微打扰一下吗?我有东西要向你请教。” 林芽芽挽好碎发,自认不太庄重的样子被柯氦看到了,她有些不自在地说:“当然,柯教授有话请说。” 柯氦将手上的花瓶朝着林芽芽递过去。 正路过的一个男研究员瞪大了双眼。 现在送花都流行带瓶一起吗?等会儿他也试试。 跟着帅逼走总是没错的。 “这……送我……”林芽芽正不好意思地准备伸手去接。 就被柯氦躲开。 林芽芽愣了愣,又听柯氦道:“不是送你的,我想要向你请教的就是关于这支蔷薇的。” 林芽芽突然觉得好尴尬。 被柯氦拿着的文蔷默默在心里给林芽芽点了一支蜡。 遇上柯教授,谁都得认输。 分明林芽芽的尴尬都要溢出屏幕了,柯氦偏偏还无所察觉地说:“方便坐下说吗?” 林芽芽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请柯氦坐下。 “我是想问一下林教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延长这朵花的寿命。”柯氦将放在桌子上的花瓶珍而重之地朝着林芽芽那边推去。 林芽芽好不容易整理起来的表情又裂了一地。 文蔷的呼吸顿了顿,她看着柯氦认真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似乎已经是柯氦第二次向别人请教怎么延长自己的寿命了吧。 她作为人的时候,都没人这么关心过她的小命。成了一朵花倒是被人放在心上了。 林芽芽有些绝望地说:“柯教授,我的研究方向是生物遗传学……” 这就和不是所有医生都能给孕妇接生是一个道理啊。 “哦,我明白了。”柯氦应了一声,垂着眸子像是在反省。 林芽芽又不忍了,好在她平常也有插花的习惯,她思考瞬间,道:“你回去之后可以将花茎下面截断一些,这样能多养两天。” 柯氦的眸子亮了点,他认真道:“谢谢。那我先走了。” 等到柯氦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林芽芽还是忍不住问:“柯教授,我听人说你粉尘过敏,怎么……难道这朵花是你女朋……” 柯氦稍微侧过脸,道:“是我捡来的,随便养养罢了。” 他的眼底展露了平常从未出现过的温柔和笑意。 林芽芽心想:骗子。 明明那么在乎。 等柯氦走了,林倪倪走过来满脸八卦地问:“芽芽姐,柯教授和你说什么了?你们今晚要去约会吗?” “谁要和大直男约会?”林芽芽说着,几秒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过他的颜真的太对我的胃口了,简直就是照着我梦中情人的样子长的。” 林倪倪无语地说:“上回你也说过同样的话,你梦中情人到底长什么样?” 林芽芽笑看自家妹妹,“帅就ok。” 林倪倪:…… 姐,你高岭之花的形象崩塌了。 说起被截肢,文蔷是拒绝的。 可是柯氦自从听说截断了花茎下面的一截,露出新的横截面后吸收营养的速度会快些之后,傍晚刚刚回到家,就把文蔷从花瓶里拎了出来。 看上去十分锋利的美工刀‘咔咔咔’被推了出来。 前两天才被摘了叶子的文蔷在心里哀嚎:能不能别折磨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天! 只可惜柯氦还没get到读心术,他拿着美工刀迫近了花茎。 男人半垂着眸子的样子有些冷,文蔷在心里大喊:杀花了,救命啊! 手起刀落间,文蔷只感觉身体又缺了一块。 与此同时一阵熟悉的血腥气蔓延了过来。 文蔷停止了哀嚎,僵硬地顺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当然不是她的血。 鲜血淋漓的是柯氦的食指。 文蔷:…… 柯教授还真是善于自我奉献,给她截肢的同时,自己也截个肢陪她感同身受一下? 挺体贴的。 第7章 绣球花 柯氦因为疼痛皱起眉,手下却丝毫不迟疑地将花茎另外一侧也削尖了。 做好这个,他将花放回花瓶里。 打开水龙头冲掉了手上的血迹,最后还孩子气地舔了舔指腹,这才找到创口贴囫囵贴了一圈。 文蔷觉得自己先是被摘了叶子,现在又被剁断了腿,总有一天要被柯氦整死。 于是她决定要生柯氦的气。 然而十分钟后,伴随着淡蓝色的营养液被滴入花瓶。 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 文蔷没节操地摆动起叶子,意思是新款营养液的味道贼棒,多倒一点,我还能喝。 “你争点气,别的我会想办法。”柯氦说着,揉了揉蔷薇花苞,转身去了书房。 文蔷没听懂,但这并不阻碍她愉快地进行光合作用。 今天也是身残志坚的一天呢! 翌日一大早,柯氦将文蔷从卧室的窗台转移到了阳光更好的客厅窗台。 文蔷迎着阳光精神抖擞。 柯氦昨晚泡书房直至凌晨,此刻给文蔷滴了营养液后又再度进了书房。 文蔷突然觉得高级知识分子也挺不容易的,整天这样思考,也不知道会不会秃头呢。 不过柯教授就算秃了,那也是世上最帅的秃子。 清晨的太阳将蔷薇的影子拉得很长,文蔷看着自己正在摆动的影子,愉快的心情被吓退了大半。 正好影子没动了,文蔷觉得刚才应该是风,不由得松了口气。 于是她习惯性地换了个姿势,又看见影子和她一起换了个姿势。 文蔷:!!! 不是幻觉!她能动了? 她最近就觉得自己的视角似乎变得更加自由了,也没有之前总是被禁锢着的感觉,她还在想是为什么,原来…… 想到白天在实验室小艾说的那句‘花动了’,文蔷背后一寒。 柯氦见过她动吗? 应该没有吧。 文蔷开始自我安慰。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会动的文蔷感受不到丝毫的开心,反倒是担忧起来。 她总觉得灵魂只有一个,她在这朵花里越是活得如鱼得水,人身应该越是醒不过来才对。 但她又不敢冒险直接拒绝吸收营养液,就这样去死。 万一真死了呢? 正在文蔷糟心不已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对面的墙上跳了过来。 比起人的脚步声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声音落到文蔷的耳朵里,依旧如此清晰。 她猛地抬起脸,正好对上一张放大了的猫脸。 “喵~” 浑身漆黑的肥猫抖了抖白色的胡子,朝着文蔷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砰’一声,花瓶被打倒了,玻璃渣碎了一地。 蔷薇离了水,在干燥的窗台上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挪动的力气。 眼见着肥猫的爪子又要用着爪子拍她,文蔷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柯教授救命啊!!! “喵呜~”黑猫压低了声音叫唤着,似是在威胁。 文蔷内心一万句问候的话到了嘴边,就听到咚咚靠近的脚步声。 几乎是摔门出来的柯氦看着客厅窗台上被打碎的花瓶还有那只黑猫,一双眸子阴沉得如同十二月的风。 “滚!”他低骂一声。 黑猫被吓住,嗷呜一声跑了。 柯氦快步走过去,赶快查看着蔷薇的状态。 发现并没有任何的损伤之后,他才再度找了一个杯子将蔷薇盛起来,滴过营养液,才道:“等会儿给你买个新的。” 文蔷表示:可。 保险起见,柯氦将文蔷转移到了有防护网的卧室窗台,虽然阳光没客厅那边好,但胜在安全。 安置好蔷薇,柯氦才意识到自己脚掌上的疼痛。 他弯腰一看,发现脚掌扎了一小片花瓶的碎片。 柯氦面无表情地将碎片□□,又翻出了一块创口贴。 文蔷看着柯氦抱着脚贴创口贴的样子,满腹被英雄救了的感动变成了好笑。 高冷男神,在线崩人设。 从卧室的角度不好看出去,文蔷只能听着柯氦收拾着客厅里的花瓶碎片。一边想着柯氦的听力也挺好的。 毕竟以她的听力都不太好听到书房里的声音,柯氦在书房里面却能听到客厅里花瓶碎掉了。 而在客厅里的柯氦将碎片扫到一边之后,顺着窗户朝着楼下看去。 街角的人很少,此刻楼下半个人影都没有。 柯氦皱着眉收回目光。 错觉吗? 到了上班时间,柯氦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实验室。 刚到办公室前面,小艾就蹿了出来,“教授,快说说你和林教授的进展如何了?我就说没人扛得住林教授的美颜攻势吧哈哈,你也不例外!” 柯氦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小艾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柯氦面无表情:“脸上没有,脑子里有。” 全是水。 小艾:??? 柯氦绕过小艾,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戴上眼镜。 小艾又凑上来叽叽喳喳问:“教授,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大家都传开了,你不仅单独去见了林教授,还给她送花了。现在你冒着花粉过敏的风险给林教授送花的事情已经被传出了十多个版本了!究竟是哪个版本啊?我作为你的助理有优先知情权!” 柯氦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道:“整理数据去,今晚我不能加班。”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要和林教授去约会?能带我一个吗,我也想和小林助理约会。”小艾可怜巴巴。 柯氦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小艾赶紧闭嘴。 他们这些科研人员做起实验的时候几乎是不分昼夜,但等到下午要下班的时候,柯氦的生物钟就自觉地响了起来。 他摘下眼镜,问正在键盘上敲字的小艾:“这附近有没有卖花瓶的地方?最好是好看一点的。” 小艾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花瓶?现在的那些个流量明星全是花瓶,都挺好看的。” 柯氦:…… 柯氦的研究方向是分子和离子的激光化学,是个大冷门。 刚来的时候没人愿意跟着他,除了刚刚进院的小艾。于是小艾又可以算是柯氦在这个小城唯一的朋友了。 此刻的柯氦:唯一的朋友?呵呵。 他没有这样拉低人智商的朋友。 “我下班了。”柯氦将白大褂往椅子上一扔,站起来走了。 小艾:??? 教授你是大姨夫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还在生气的文蔷拿到营养液:吨吨吨.jpg 第8章 樱花(捉虫) 还是x度地图靠谱,哪怕宁城在地图上小得和蚂蚁一样,但地图上还是一一标注了附近的大商场。 柯氦直奔最近的那一家。 当柯氦出现在家居区域的瞬间,方圆十几米内的导购都顺着看过来。 被团团围住的柯氦面不改色,似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帅哥要看什么?” “我买花瓶。”柯氦回。 其中一个导购露出胜利的笑容,对柯氦道:“先生,我带您去看。” 柯氦嗯了声跟上导购的步伐。 最后他在一大排花瓶前面站定,首次明白什么叫做眼花缭乱。 导购员笑着问:“先生想要挑什么款式的?是放在办公室还是家里呢?” 柯氦喃喃道:“不知道它喜欢什么样的。” 导购员赶紧追问:“她?您夫人吗?” 柯氦不答,他思考了瞬间,道:“要很好看的,能配得上蔷薇花的,白色蔷薇花,比较活泼。” 导购员微笑脸:活泼? 果然人帅形容词都用得不一般。 “您看看这两款,一款颜色鲜艳点,一款素雅些,都很适合蔷薇花。”导购员指着两款花瓶,介绍道。 柯氦思考了瞬间,道:“素一点的这个吧。” 花应该会比较喜欢和自己颜色接近的花瓶吧。 柯氦如是想到。 选定后,柯氦带着花瓶回去。 却不想在路过巷口的时候,看到花店门前聚集了不少的人。 柯氦踩下刹车,自行车停在人群外面。 “你这老婆子,我来收我女儿的店和你有什么关系?”中年妇女叉着腰,怒目看着挡在花店大门前的陈阿婆。 陈阿婆的儿媳妇和孙子也站在陈阿婆身边,劝道:“妈,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怎么好插手?” 陈阿婆不回,只是对那中年妇女道:“小文躺在医院这么多天,都没见你这个亲妈去看看她,现在倒是急着来收店了?罗月莲,你要不要脸?” 被称为罗月莲的中年妇女冷冷笑道:“我好不容易养大那死丫头,现在还给我出个车祸,我要是不卖了店,哪来的钱给她治病?” “小文的医药费是肇事司机赔偿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陈阿婆彻底怒了。 “反正都这样了,还治什么治,真是浪费钱!”罗月莲叨叨一声,抬手就去推陈阿婆,“你给我起开!” “罗月莲!你给我住手!”陈阿婆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挡。 可她毕竟上了年纪,根本比不过罗月莲的手劲,阻拦不成,反倒是被推着跌往媳妇那边。 陈阿婆的儿媳妇还大着个肚子,一见乱起来了,下意识护住肚子尖叫起来。 “奶奶!”陈阿婆的孙子慌忙伸手去扶对方,可半大的少年根本没多少力气。 眼见着两人都要跌在地上了,突然人群里伸出一只手,稳稳地将陈阿婆拉住了。 正是柯氦。 柯氦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多管闲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过来了。 “小伙子,快快!这个罗月莲要抢小文的花店啊!你快拦住她!”陈阿婆反手抓住柯氦的手,满脸焦急。 柯氦看向正在撬门锁的罗月莲,想想还是缓声道:“根据我国刑法,私闯他人住宅,根据情节轻重,可以判15日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款。” 罗月莲一听,扭过脸盯着柯氦。 清清朗朗的男人手里抱了个花瓶,身高一米八五,气场两米五。 “你是谁?”罗月莲眼底浮现出一些忌惮。 不等柯氦回答,陈阿婆就抢先道:“他是小文的男朋友!人家可是化学教授呢!” 柯氦化学教授的身份还是上回柯氦带着蔷薇去第一医院看‘文蔷’的时候,陈阿婆查户口查出来的。 上回还是追求者,这回就直接晋升男朋友的柯氦:…… 罗月莲一听,上下仔细打量了柯氦后,才嗤笑起来,“那死丫头什么时候又换男人了?上回不还是那个什么公司的老总吗?对方穷追猛打大半年,最后还不是没几个月就吹了。这位教授,我家那死丫头野得很,你制得住她吗?” 陈阿婆炸了,“有你这样编排自己女儿的吗?!再说了,小文和那个谁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柯氦实在无意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他转过脸对陈阿婆道:“阿婆,我会报警的。你先让你身边的这两位回去吧。” 一个孕妇一个小孩子加上一个老人。 柯氦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挡在罗月莲这个体重明显150往上走的壮年女人面前。 “报警?你敢!”罗月莲听闻,猛地拔高了声音,“我是文蔷的亲妈,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轮得到你们这些外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柯氦生平就讨厌高分贝的噪音,他眉头紧锁。也不和罗月莲多废话,拿出手机就拨通了110。 “叫你住手没听见吗?!”罗月莲尖叫一声,朝着柯氦冲来。 柯氦侧身躲过,罗月莲眼疾手快地想要去抓柯氦的臂弯,正好抓住了柯氦圈在臂弯里的花瓶。 正打电话的柯氦感受到花瓶因为外力的牵扯而脱离了自己的臂弯,他瞳孔猛地一缩。 ‘砰’地一声,花瓶落在地上,碎了。 刺耳的声音让围观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罗月莲也被这变故惊住了。 柯氦面色黑了黑,阴沉的眸光看得罗月莲心生胆怯。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硬气道:“你瞪我干什么?不……不就是一个破花瓶吗?” 柯氦不回她,只是稍微侧过身,对着手机那边道:“警察吗?嗯,我要报案,南城二巷1-12号,有人私闯民宅,损害私人财物。” “喂!我都说了我是文蔷的亲妈,什么私闯民宅,亏你还是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这么蛮不讲理?”罗月莲说着又要去撕扯柯氦。 “都在干什么?聚在一起干什么?”突然喇叭的声音震天响。 街坊邻居们见着城管来了,知道今天是闹不起来了,纷纷散了。 罗月莲也有些发憷,狠狠瞪了一眼柯氦,才道:“你们给我等着!”说完转身就跑了。 陈阿婆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意味,道:“小伙子,做得不错,小文这次没看错人!” 柯氦没回她,他看着地面上的花瓶,眼神有些阴鸷。 陈阿婆没察觉到他的异状,笑着打发了城管大队的人,才转回来对柯氦道:“来小伙子,去我家坐坐。” 柯氦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要回去了。”说着他收拾好了花瓶的碎片,才准备离开。 陈阿婆这才反应过来,道:“对了,你等我一会儿。” 柯氦还要拒绝,陈阿婆就扭头往家里走去。 出于礼貌,柯氦还是等到对方再度下来。 陈阿婆手里拿了个细脖子的瓷瓶,递给他道:“刚才罗月莲碰坏了你的花瓶,我代替小文赔你一个。” “不用……”柯氦拒绝的话说了一半,瓷瓶已经被塞进他怀里了。 柯氦只得道:“谢谢了。” 陈阿婆笑着和柯氦挥别。 回到家开了门,柯氦的心情还是很差。 自从遇到了那个名叫文蔷的花店老板之后,他似乎就没碰到一件好事。 当然,除了白蔷薇。 柯氦看着卧房窗台上沐浴在夕阳余晖里的白蔷薇后,眼神稍微柔化了一些。 文蔷在柯氦开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清醒了。 此刻看着站在卧房门口的男人,在心里打招呼道:下午好呀。 “给你带了新的花瓶。”柯氦习惯性地对着蔷薇花开口。 虽然手上的花瓶有些不如他的意,但总比那浅口的杯子好多了,至少不担心那活泼得过了头的花掉出来。 文蔷盯着柯氦手里的那个瓷瓶,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仔细一想,这不正是之前她第一次插花的时候顺带着送给陈阿婆的那个瓷瓶吗? 瓷瓶最下面的瑕疵还在呢。 他从哪来的? 柯氦不知文蔷正满腹疑问,他给花换了花瓶,又滴入营养液,才皱眉看着蔷薇花已经枯萎的花萼。 他的大拇指轻轻擦过花苞,眼眸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翌日。 柯氦在回家的途中被陈阿婆抓住,非要他和她一起去看‘文蔷’。 柯氦是拒绝的,但是陈阿婆并不听。 他只得跟着陈阿婆来到了医院。 隔着厚重的玻璃,面色苍白的姑娘正在沉睡。 陈阿婆叹了口气,说:“小文这孩子打小就苦,不懂事的时候苦,懂事了更苦。我是看着她啊一路走到现在的,好不容易好转了,却偏偏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说着陈阿婆抹了抹眼泪。 柯氦没应,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静静听着陈阿婆絮絮叨叨,如同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 和他无关。 这世上和他有关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还好现在小文遇到你了,小伙子啊,虽然你看上去有点面冷,但我知道你肯定是懂怎么疼人的。你厨艺和做家务那些,都挺擅长的吧?”陈阿婆带着期待地看着眼前清风朗月的男人。 柯氦:“不会做饭,不太会做家务。” 陈阿婆:…… 嗐,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就在陈阿婆无语的时候,ICU那边突然一阵骚动。 与此同时,柯氦家里的文蔷那边,也异变突生。 第9章 栀子花 “这是怎么了?”陈阿婆走上去,焦急地问。 医生一边推着‘文蔷’往手术室走去,一边解释道:“发热,应该是肺部感染引起的,得尽快安排手术。家属麻烦让一让。” 陈阿婆的嘴唇抖了抖,呐呐地退到一边。 柯氦远远地看着身量单薄的姑娘被推进手术室,他想想还是来到陈阿婆的身边,安慰道:“小手术,不会出事的。” 陈阿婆瞪他一眼,说:“什么叫做小手术?小手术也是有风险的。” 柯氦用沉默代表自己错了。 “阿婆,我还要……”柯氦刚准备告辞。 就听陈阿婆道:“你肯定很担心小文吧。哎,虽然你们还没结婚,但是现在的小年轻不都是婚前同居吗,你过来给她守夜也不会有人说闲话的,这里的护士也会一起守夜。” 柯氦的面上顿时浮现出否认三连。 陈阿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继续叨叨:“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进病房,晚上在走廊呆着就好了。这样肯定没人敢说什么。” 柯氦生平第一次见到自说自话患者,他坚定又强硬地打断了陈阿婆的话,道:“第一,我和花店的老板娘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是追求者,也不是男朋友。第二,我现在要走了。”gzdj 陈阿婆愣了愣,道:“噢。” 柯氦道:“我走了,希望这边一切顺利。” 陈阿婆愣愣地点头。 柯氦的自行车就停在医院楼下,他抬腿跨上车,离开之前看了眼手术室所在的方向。 看来从这个花店老板娘身上询问蔷薇花来历的打算,还是暂时搁置吧。 与此同时,柯氦家里。 文蔷觉得自己的状态简直前所未有的好,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愉悦。 本来枯萎了的花萼被不知名的力量滋养,一丝丝地舒展开来。 文蔷十分愉快地在花瓶里转了一圈。 正好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文蔷赶快站直了装死,实际在心里已经快要忍不住哼歌了。 柯氦推门进来,正好看到雪白的蔷薇寸寸绽放的样子。 一片片的花瓣落下来,层层叠叠的,像是画家手里的油彩层层叠加,最后渲染出最完美的样子。 伴随着暖橘色的夕阳余晖,那色调看上去温柔又惊艳。 柯氦缓步来到窗台前面,想都没想就将花瓶拿起来。 文蔷突然被人拿起来,看着对方越放越大的脸,她吓得想要挣扎。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朵花罢了。花是死的,是不会动的。 于是文蔷绷着脸,任由柯氦凑到她面前。 他嗅了嗅她。 文蔷:…… 柯氦嗅着蔷薇花香,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扫除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花香能让人这么愉悦。 “你好香。”柯氦感叹。 文蔷心想:你好变态。 柯氦吸过花,当然没忘记正事。 文蔷感受到自己又被拿起来了,视线不断转移,然后来到了一个她从没到过的空间。 一尘不染的房间,两排大理石的台面上正摆放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瓶罐们。 文蔷被放在试验台上,柯氦拿了培养皿过来,他一边用酒精给培养皿消毒,一边对蔷薇道:“我取一点你的花粉。” 文蔷:??? 花什么粉? 借着旁边的烧杯,文蔷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是一朵雪白的,绽放的蔷薇花,放在同样白色的瓷瓶里面,看上去分外的和谐。 她开花了! 文蔷正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影子,就被人从花瓶里拿了出来。 柯氦打量着蔷薇饱满的花瓣和绿色的花萼,十分意外。 毕竟在这之前,这蔷薇还一副快要药石无医的样子,没想到这不过过了一天而已,就这样生机勃勃了。 他刚准备采集花粉,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柯氦本来不准备理会,可听着锲而不舍一直在响的手机,他终于还是放下了蔷薇花。 是小艾打过来的电话,“教授!成分分析出来了,这次是全新的结构,我们发现新理论体系了!” 就算平常波澜不惊的柯氦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眼底也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欣喜。 “等着,我马上回去。”柯氦丢下几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花瓶里的蔷薇看上去乖巧不已。 柯氦远远地看它一眼,终于还是迈开步子走了。 文蔷才懒得管他,等碍眼的男人走了,她正好可以大大方方地打量自己落在烧杯上面的影子。 不得不说,还挺美。 柯氦回到实验室,证实了这次发现的的确是全新的结构之后,他当晚就留宿在了实验室里,准备花几天的时间将论文赶出来。 小艾看着柯氦忙碌的样子,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 康康这次还敢有谁说他是专业摸鱼的! 两天后。 小艾带着些试探地问:“教授,您这都两天没出门了,要不先洗漱洗漱然后休息一下?” 柯氦埋头于一堆文件中,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小艾。 小艾看着不修边幅,将自己那张帅脸往死里糟践的柯氦,不由得:“哎。” 生活不易,小艾叹气。 第三天中午,柯氦终于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点击了保存后,他的脸立刻砸到了办公桌上。 柯氦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一片雪白,鼻息间满是消毒水的气味。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教授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小艾看着柯氦清醒了,一路小跑奔上来就哭。 柯氦疑问:“我这是怎么了?” 跟着小艾身后过来的医生凉飕飕道:“我也想问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连着三天不睡觉,饭也不好好吃,你们真当自己是机器人呢?” 柯氦终于回忆起自己的论文。 他吩咐小艾道:“论文我已经写好了,到时候讲述会你上。” 小艾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柯氦不忍直视他这一脸的傻气,等他目光落到窗户那边,他才猛地记起什么似的,瞳孔都有着瞬间的紧缩。 他的花! “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以后不能这样把熬夜当饭吃,另外你的胃……”医生叮嘱的话还没说完,柯氦就掀开被子跑了。 第10章 大丁香 “教授!你病服还没换呢!”小艾嗷了一声,迅速追上去。 柯氦直奔医院楼下,拦住一辆出租车就道:“麻烦去南城二巷。” 司机应了声,车子就这样在小艾惊愕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柯氦生平第一次失了冷静,一路狂奔到了家里的实验室。 完全的纯白色,是最能让他静心的色调。 他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到左手边的试验台上,枯萎的花瓣铺了一层。不知道缩水多少倍的黑色花苞此刻正蔫蔫地垂着。 柯氦在实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走上前去。 他轻轻碰了碰它,又有一瓣枯萎的黑色花瓣落下来。 柯氦的手猛地缩回来,指腹冰冷得像是瓷瓶里没了生命力的蔷薇花苞。 柯氦沉默地给花换了水,又滴入淡蓝色的营养液。随后他看了眼时间。 五天了,他把蔷薇丢在家里整整五天。 柯氦的大脑突然有点空,所有的情绪变得很远很远。他在窗前前坐下,静静地看着黑色的蔷薇花苞。 笃笃。 门被敲响了。 柯氦从椅子上站起来,开了门。 小艾正抱着柯氦之前的衣服,还有一袋子胃药,“教授,你跑得太急了,衣服和药忘带了。” 还有病服,他花钱买了。 “嗯。”柯氦接过东西,又道,“医药费我转账给你。” 小艾笑着摆摆手,道:“小事儿。我能进去坐坐吗?” 柯氦站在门口好几秒。 在小艾都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时候,柯氦道:“进来吧。” 小艾赶快屁颠屁颠地跟在柯氦的身后进门了。 十分寡淡的装潢,没一点人气儿。 小艾往沙发上一坐,道:“教授,你这么急匆匆地跑回来,我还以为是你家里有人了呢。” 现在看来有人是不可能有人的,化学狗不配有女朋友。 柯氦拿了一支水递给小艾,道:“没别的了。” 小艾表示能理解。 “我换个衣服,我们回一趟实验室,论文还有些需要润色的地方,处理好了下周开讲述会。”柯氦说着,转身往卧房那边走去。 小艾急忙追上去,道:“教授你这才刚醒,要不休息一下吧……而且讲述会,你确定……让我来吗?” “我要换衣服。”柯氦静静地看着一脚迈入了自己卧房的小艾,眼神有些凉。 小艾讪讪收回脚。 在门被关上之前,小艾看到卧房的窗台上放了一枝黑炭一样的花。 小艾心想,都枯成那样了还没扔掉,教授可真宝贝那朵花。 柯氦看了眼窗台上的花,又收回目光去拿换洗的衣物。 正好是下午,阳光斜斜地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洒落在男人线条流畅的背脊上。 文蔷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梦里有陈阿婆的叹息和絮絮叨叨的家里长短。 ‘小文啊,我昨天又给你的花店收拾出去一批枯萎的花,等你醒过来,你的花店估计都要空了。’ ‘小文啊,你男朋友还挺害羞的,愣是不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挺善良懂礼貌的小伙子,心里也是有你的。’ 文蔷的世界从一片漆黑,到了后面眼前泛起朦胧的白光。 “医生,小文的手指动了!”陈阿婆激动的呼喊很近很近,似乎就在耳边。 文蔷只觉得浑身火烧一样疼。 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了如此劲爆的一幕——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弯腰扒裤子。 文蔷当机立断地扭过脸去。 柯氦似有所感,转过脸去看窗台上的蔷薇花。 文蔷听见柯氦没动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的时候,就听到正在朝自己这边靠近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没穿上衣,下半身还只穿了件病患同款的条纹裤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文蔷屏住呼吸,就怕自己会动这件事被发现了。 柯氦的眼底闪过几丝失落,他又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耷拉着的蔷薇花苞。 文蔷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才发现他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再看看那件病友同款的条纹裤,文蔷心想,他是生病了吗? 这样的话,那柯氦好几天没给她换水滴营养液的事情,她勉强原谅了吧。 柯氦看着依旧死气沉沉的黑色蔷薇,再度转过脸,沉默地换过衣服,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文蔷努力地吸收着瓶子里的营养液,可骨子里面传来的灼烧的感觉依旧不曾减轻。 她难受得在瓶子里打滚,花茎撞在瓷瓶上,发出细微的砰砰声。 柯氦和小艾回了实验室,小艾就怕柯氦半路倒下,赶快去买了晚餐,非要柯氦吃了才罢休。 隔壁办公室的小姑娘笑着打趣道:“小艾助理你怎么和柯教授的小媳妇儿一样?” 小艾呸了她一声道:“你见过我这么高大威猛的小媳妇吗?” 这世道,竟然还有把他们两个大直男凑cp的人,脑洞可真是突破天际了。 就算要凑cp,怎么看都该是柯教授和…… 嗯嗯,打住打住。 柯氦这一忙又忙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他伸展了一下身体,才将实验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道:“处理好了,文件你从共享云盘里下载回去看,后续的事情你自己搞定。” 小艾的眼里满是激动的光,再度确认道:“真的要我来啊?” 也不怪他再三确认。 毕竟如果是一般的教授发现了新理论,整理数据和准备论文倒是能轮到助手,但参与讲述会这样出尽风头的事情是绝不可能让出来的。 助手就是做牛做马的,这已经是业内不成文的规定了。 哪有柯氦这样将苦累的活都自己做了,却把最后的成果让出来的?要知道讲述会和论文挂名可是实打实的资历和名气的积累。 柯氦瞥他一眼,道:“保底工资,未来的三个月之内自己没成果的话就从我的手下滚。” 他的毫不客气,却让小艾松了口气。 小艾朝着他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军礼,道:“是的,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柯氦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哪怕是在盛夏,接近凌晨的这段时间,夜风还是有点凉。 柯氦骑着自行车吹了一路的风,开门的瞬间只觉得胃里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他皱眉朝着卧房那边走去。 没想到刚刚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窗台上的蔷薇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回了白色,披了月光的样子实在是温柔可爱至极。 柯氦的胃里像是有人拿着锥子在不断地开凿,加上见到蔷薇恢复的这一瞬间惊愕,让他脚下一个趔趄,有点狼狈地摔在了卧房门口。 文蔷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着前面倾了倾。 可她是不可能离开花瓶的,就算能,以她现在这副尊容也扶不起来柯氦。 摔倒了的男人也没有爬起来,倒是借着摔倒的姿势,直接靠着门坐下了。 “哈哈哈……”他突然捂着眼睛大笑起来。 文蔷又担心又惊悚。 却见柯氦将手从眼睛上挪了下来,于是在文蔷撞入了一双在月色下亮得可怕的眸子。 “花粉不会让我过敏,又会突然变色,还能动。”男人的嗓音低沉,眼神危险,“你说说,你是什么东西?” 文蔷:??? 柯教授你这样问别人是会被打死的你知道吗? 虽然在心里吐槽,但文蔷面上还是僵硬地站着,选择装死。 什么花粉不会让人过敏,什么变色,什么会动,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柯氦也没指望一朵花还能开口讲话。 他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摸到小艾下午带回来给他的药,干巴巴地咽了一颗,才终于开了灯。 他远远地看着窗台上的蔷薇,虽然还是蔫蔫的,至少活过来了。 这回他才终于迈开步子来到蔷薇的面前。 有些冰凉的手指缓缓摸过蔷薇花苞,他缓声道:“没关系,我总会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的。” 温柔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却让文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对,她现在已经起不了鸡皮疙瘩了。 她惊恐地看着柯氦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怵得不行。 柯氦实在是困了,他慢吞吞地洗过澡,直接倒在了床上睡过去。 文蔷还处在惊吓之中,她打量了一眼月色下柯氦莫名乖巧的睡颜,再又看了眼自己身后堪比万丈悬崖的窗台。 思考自己如果把瓷瓶撞倒了从窗台滚下去有几成的存活率。 大概没有。 想着,文蔷也抵不住困意地闭上眼睛。 翌日清晨。 柯氦挺尸一样地直直地坐了起来,下意识就去寻找窗台上的那抹白色。 文蔷一大早就接收到了来自柯氦‘关爱’的眼神,腿肚子又抖了抖。 一人一花就这样对视了十多秒,柯氦竟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早上好。” “你能听懂吧?能听懂就动动叶子。” 文蔷:??? 我听不懂谢谢。 没得到回应,但是心情还是很好的柯教授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后,换衣服的时间又忍不住问:“你看得见吗?我要脱衣服了。” 文蔷;…… 请问你是变态吗? 第11章 木槿花 文蔷又被柯氦带到实验室去了。 小艾见到瓷瓶里的花,奇怪地问:“教授,我昨天看你这花不是已经枯了吗?” “没有,你看错了。”柯氦说着将瓷瓶放在了办公桌上。 小艾:??? “论文看过了吗?有不懂的问我。”柯氦打开了电脑,又将放在旁边的无框眼镜戴上了。 小艾赶快道:“噢噢有的,有几个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讲述,这里……” 说着小艾将论文里面自己标注出来的地方亮给柯氦看。 “国际上最常用来表现这种现象的手法叫‘狼和狗的时间’,你先把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柯氦垂着眸子,缓声给小艾解释着。 小艾一边点头一边做笔记。 文蔷很少看见柯氦这幅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就看到了中午。 小艾从电脑前抬起眼睛,道:“教授,你该去吃饭了。” 柯氦嗯了一声,双手还是没有从键盘上挪开。 啪嗒啪嗒敲击键盘的声音到了文蔷这里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她迷迷糊糊地听着小艾和柯氦的对话。 最后她听见柯氦道:“那我去吃饭了,你乖一点。” 小艾:“……教授?” “没什么。”柯氦面不改色地将眼镜摘下来,穿着白大褂就走了出去。 小艾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喜欢女人的,是绝对不会被教授勾搭的。” 文蔷:…… 这么硬气你倒是当着柯氦的面说啊。 刚刚在心里吐槽完,文蔷就猛地注意到小艾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因为变成了花,她对重力的感知程度减弱了不少,这正是她一直没感受到自己能动的原因。 此刻视线突然转变,文蔷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拿起来了。 她立刻僵直地屏住呼吸。 小艾打量着耷拉着脑袋的蔷薇花苞,喃喃道:“这的确是上次那朵小白花啊,昨天看明明枯了的……” 虽然只是远远扫了一眼,但是这细脖子的瓷瓶是不会看错的。 那为什么? 难道这世上真有能逆生长的花? 实验室员工餐厅的饭菜一如既往地寡淡,柯氦这么多年在外面吃惯了重盐重油的西餐,哪怕回来了两个月,还是非常不适应。 不过因为蔷薇恢复了,他还是心情好得多吃了几口。 等柯氦吃过午餐回到办公室,小艾还在做讲述文件。 柯氦的眸子扫过桌面上的瓷瓶,突然凝眸,问:“你动我的花了?” 小艾脖颈一凉,下意识道:“没有。” 文蔷:有! 柯氦盯着小艾看了好几秒,才收回视线,也不知道相没相信小艾的话。 正在小艾要松一口气的时候。 却发现柯氦突然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他急促地呼吸了一声,才沉声道:“别好奇,也别动它,听见了吗?” 小艾被吓了一跳,赶快道:“好……好的。” 柯氦这才收回目光,继续面无表情地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小艾还处在惊吓中久久没能回神。 他跟着柯氦手下这都满满两个月了,很少见到对方有过激的语言或者行为。 柯氦就像是一台所有程序都被设定好的精密仪器,绝不会出现任何程序之外的纰漏。 但小艾还是观察出了这人某些细微的习惯。 比如他烦躁或者快要发怒的时候,就会去解衬衫的扣子,像是那件规整地裹在他身上的衬衫正将他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可分明这人平常一直穿得十分规正,连衬衫的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 很矛盾。 这也正是小艾觉得自己始终没了解过柯氦的原因。 小艾暗自叹了口气,发现以后再也不去碰那朵见鬼的花了。 文蔷怔怔地看着柯氦,也觉得刚才柯氦说那句话的样子让她很陌生。 她忍不住想,柯教授的人设她已经越来越搞不懂了。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柯氦和小艾一直在忙,文蔷迷迷糊糊打着瞌睡。 自从变成花了,她的瞌睡也多了不少。 傍晚,柯氦叮嘱了小艾一声,才带着花回去。 文蔷被安置在中控台上,之前的水晶卡位因为花瓶变了形状卡不上去了。 柯氦垂着眸子问:“你想要新的花瓶吗?想要的花动一下叶子,不想要动两下。” 文蔷没动。 柯氦静静地看着她,好半晌又道:“你这样也很不自在吧?之前你很爱动的。” 文蔷:……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这男人居然到昨天才摊牌,可真是心黑啊。 “你不信我吗?我不会伤害你。”柯氦又补了一句。 眼神真挚,声音轻柔。 文蔷在僵硬了好半晌后,终于还是小幅度地动了两下叶子。 不想要。 反正看不见,在什么样的花瓶里有任何的区别吗? 柯氦勾起薄唇,应道:“好,知道了。” 果然能听懂人话。 一人一花就这样沉默地回到了柯氦的家里,柯氦还是一如既往地将蔷薇安置在卧房的阳台上。 临了,他又问:“我以后换衣服需要避嫌吗?需要的话动一下叶子,不需要动两下。” 文蔷:!!! 动个鬼的叶子啊! 柯氦见着蔷薇没动,心里判断道:嗯,需要避嫌。 看来还是个异性。 文蔷看着柯氦拿了衣服去浴室冲澡,整朵花都很不好。 她赌气地将脸扭过去看向窗台外面的世界。 因为之前住在巷口,她很少来到街角这边,现在看着对面有些空荡的老楼,第一次发现柯氦居住的地方居然如此安静。 这男人分明就不是他们这种小地方能养出来的。 更何况她在这里生活了24年,根本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那么为什么? 这个男人开着那么拉风的超跑,为什么甘愿住在这里骑着自行车上班? 文蔷想不明白,等她回过神,发现已经冲过澡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 衣服穿好了,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和一条黑色运动长裤。 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青涩了不少。 黑色的发丝乖顺地垂着,发梢还在滴水。 文蔷看着那些水珠在他的发梢间流连,似有若无的冷香伴随着水气争先恐后地往她的鼻子里钻。 文蔷觉得如果她能脸红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不争气地红了脸吧。 柯氦垂着眸子认真地给蔷薇滴营养液,嘴里缓缓道:“上次把你丢在家里好几天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文蔷静静地看着他。 柯氦又道:“所以能原谅我吗?原谅的话动一下叶子,嗯?” 文蔷耿直地动了两下叶子,意思是不原谅。 天知道没有营养液的那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差点就死了好么? “双倍的原谅吗?你真好。”柯氦朝着她笑了。 文蔷:…… 您脑子没事吧? 自己给自己派发了双倍原谅的柯氦心情很好地出去点外卖了。 吃过晚饭,柯氦又钻进了书房。 文蔷算是知道,这男人没社交也没有娱乐,每天的生活曲线就是吃饭睡觉忙工作。 手机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通讯工具,至少文蔷从没见柯氦玩过手机。 更别说家里的电视了,她上次看那超大液晶屏的电视似乎已经积灰了。 柯氦现在唯一和同龄人接轨的,似乎只有熬夜和吃外卖这两点了。 文蔷天马行空地想了很多的东西,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入目尽是白色。 她稍微动了动,但浑身却没有任何的力气,她只能睁大了双眼看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的她变成了一朵蔷薇,还被街角那个新搬来的化学教授捡回去了。 守在床边的陈阿婆见她醒了,激动道:“小文你可算醒了,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耳边传来杂乱的声音,像是一切的画面和声音都被拉得很长很慢,文蔷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难受地皱起眉头,眼睛也紧紧地闭上。 “醒醒,小蔷薇,醒醒……”文蔷被熟悉的呼唤惊醒,她猛地睁开双眼。 柯氦放大了的脸就在眼前。 月色下的男人紧紧皱着眉头,漆黑的眼底有着紧张。 他在担心她。 文蔷愣了好半晌,不明白究竟哪一边才是梦。 “小蔷薇,你在听吗?”柯氦伸手碰了碰黑色的蔷薇。 文蔷感受到了男人指腹的温暖。 这边才是真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只是看着男人眼底的紧张,她动了动叶子,表示自己还活着。 柯氦眼睁睁地看着蔷薇在动了动叶子之后,漆黑的花瓣逐渐朝着白色转变。 那感觉十分奇妙,像是白色吞噬了黑色,又像是黑色主动从花瓣上褪去,露出了本来的白色。 他好半晌都忘记开口,只是轻轻地抚摸着白色的蔷薇花苞。 小小个的花苞在他的手指下轻轻晃着脑袋,像是在亲昵地蹭着他的指腹。 柯氦眼底的阴翳却更重了。 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做才能救它? 当天晚上,一向浅眠的柯氦被细小的痛呼声惊醒。 他想要睁开眼睛,身体却使不上力气。 “好痛……救命……”女孩儿可怜兮兮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 分明像是被鬼压床了,可柯氦却没有半分的恐惧。 因为这声音,他听过。 第12章 溪荪(捉虫) 上次在书房,柯氦也是隐约听见了有人喊‘柯教授救命’,他才会若有所感地从房里出来。 没想到一出来就发现了黑猫砸了花瓶,可怜兮兮的蔷薇正躺在猫爪之下。 两次的音色是一样的,只是第一次是急促的呼救,这次更像是在可怜地祈求帮助。 柯氦努力地挣脱了本能的束缚,刚刚睁开双眼,就去寻找窗台上的那抹白色。 没找到,倒是再度转变成了黑色的蔷薇正在瑟瑟发抖,像是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柯氦赶快从床上爬起来。 文蔷痛得脸都扭曲了,那感觉像是被放进了风口,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在被撕扯着。 她的叶子和花苞剧烈地颤抖着。 柯氦听不到它的声音,却感受得到它的痛苦。 他将还剩下大半瓶的营养液被全部倾倒进了瓷瓶里,又将窗户全部打开通风。 这栋楼有些老旧,窗户的防护网是花体的铁艺护栏。 柯氦用力过猛,被突出来的铁片划破了手背。 如同被烈焰焚身的文蔷嗅到了血腥气,她看着柯氦被划破了的手背,鬼使神差地伸出叶子。 柯氦的眸子顿在颤巍巍伸过来的叶子上,几秒后沉默地抹了手背上的鲜血递过去。 鲜血被他涂抹在了绿叶上,暗红色和萎靡的绿色搭配起来,正好是一副灰败到了极致的景象。 柯氦好几秒后才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么的荒唐。 可一眨眼间,那滴鲜血就从绿叶上消失了。 柯氦的眼底刹那风云变幻,最后他去客厅拿了美工刀过来。 文蔷刚刚睁眼就看到那把上次砍断了她腿的美工刀,心想这柯教授真不是个东西,她都这么难受了,他居然还要砍她的腿。 她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一句柯氦,才彻底晕死过去。 翌日一大早。 小艾看着在实验室忙碌的柯氦,忍不住问:“教授,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柯氦:“有点事要处理,你不用跟着我,去处理讲述会的事情。” 小艾‘噢’了一声,临走之前忍不住看了眼柯氦面前的一大排玻璃瓶。 柯氦将提炼出来的溶液倒进玻璃瓶,对着灯光打量了一下溶液的颜色,最后用软木塞封好。 几分钟后,小艾又冒出来,道:“教授,林教授过来了,找你的。” 柯氦正看着酒精灯上面的蒸馏罐,头也没回道:“让她在外面等着。” 小艾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出去让林芽芽等着了。 林芽芽抱着一本书,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钟,依旧不见柯氦出来。 倒是她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看着来电人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毫不迟疑地将电话掐断了。 “柯教授还要多久才能出来?我那边还有实验,不能离开太久……”林芽芽问小艾。 小艾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也不清楚……” 林芽芽沉默下来。 “算了,我……”林芽芽刚刚下定决心准备放下东西离开,就看见实验室的门开了。 柯氦走出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声问:“林教授,怎么了?” 林芽芽将手上的书递出去,道:“这个,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柯氦垂眸看去,这是一本园艺方面的书。 有些章节清楚地描述了要怎么护理鲜花才不容易凋谢。 柯氦抬眸看向林芽芽,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谢谢了,麻烦你大老远送来。” “没事没事。”林芽芽还沉浸在男人的美颜暴击中没回神。 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冷哼:“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林芽芽的心脏‘咯噔’一下。 柯氦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男人。 他不认识。 “你过来干什么,我都说了我没空了!”林芽芽有点烦躁。 那男人走过来,看了眼林芽芽后,将目光落到柯氦的身上。 “常席,林芽芽的未婚夫。”男人朝着柯氦伸出手。 小艾的下巴掉了一地。 林教授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夫,他都没收到消息! 下一秒就听林芽芽怒道:“什么未婚夫,我都说了不接受家族联姻了,你怎么这么烦人?” 常席也不回应林芽芽,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柯氦。 柯氦的眼神总是很寡淡薄凉,此刻他的眼神只是在常席的脸上停留了瞬间,就免不了沾染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他没伸手,只是自我介绍道:“柯氦。” 说完,柯氦看了眼小艾,道:“我有事需要离开一趟,有事电话联系。” 小艾赶快应下。 “柯教授,你让我有点失望。”常席突然开口。 柯氦稍微侧过脸看他,不明就里。 常席道:“一个女人这么大老远跑来找你,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和我决一高下。” 柯氦沉默了好几秒。 小艾都感觉到了柯氦的无语。 “还是你知道你除了这个文凭,其余什么都比不上我,所以才不敢站出来吗?可真是个懦夫啊。”常席说着,似是打压别人能给他带来无上的快意。 小艾也无语了,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没有自知之明了。 眼前的这位暴发户除了一身金灿灿的装备,还有哪里比得上他们的柯教授? 他是林芽芽他也选柯教授! 林芽芽再也忍不住了,道:“常席,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和柯教授只是普通的同事,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常席也有点火了。 林芽芽在家里被父母含在嘴里,在职场被同事捧在手心,哪里被人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面色绿了绿,怒目怼了回去,“我们教授讲话,你这个读野鸡大学的人不配开口!” 常席黑了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芽芽冷哼:“与其关心我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的理解能力!我说了一百遍了看不上你的臭钱,你到底是哪里不能理解?” “好,林芽芽,柯氦,你们给我等着!”常席气得面色都扭曲了。 盯着柯氦和林芽芽的样子活像是发现了自己老婆潘金莲和西门庆混在一起的武大郎。 柯氦看着常席放下狠话就走了,才转身离开。 林芽芽抱歉的话从身后传来,“对不起啊柯教授,给你添麻烦了。” 柯氦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头都没回。 小艾心想,柯教授可真是个大直男啊。 另一边。 文蔷睁开双眼,还有点没从昨晚烈焰焚身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柯氦的床铺上枕头东倒西歪,薄薄的空调被团成一团堆在了床最中央。 这男人的被子向来不是用来盖的。 好多次晚上她半梦半醒地睁开眼,都发现柯氦抱着被子,睡得好不欢快。 当然,第二天起来,叠被子也是不可能叠被子的。 柯教授就是个只会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懒癌患者。 文蔷将目光从柯氦的床铺上挪开,扭头看了眼太阳,察觉现在应该还没有柯氦平常出门的时间。 她不由得疑惑这么一大早的柯氦去哪里了。 她百无聊赖地在卧房里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了玄关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柯氦衬衫西裤穿得规规整整,手上还拎着不少的瓶瓶罐罐。 五颜六色的液体被封存在玻璃罐里面。 柯氦将那些瓶子排成了一串彩虹,才取出其中一瓶浅粉色的东西往瓷瓶里倒。 文蔷意识到这全是新款营养液,不由得砸吧砸吧嘴尝了一下。新款浅粉色营养液有点酸,像是被稀释过很多倍的酸梅汤,味道实在是不咋地。 “你喜欢哪款和我说。”柯氦也不知道从哪里察觉到文蔷不喜欢这款浅粉色的。 竟然直接将那瓶营养液扔进垃圾桶了。 文蔷在心里想垃圾分类从源头做起啊柯教授,这点小事隔壁陈阿婆上小学的孙子都知道。 然而柯氦并没有接收到文蔷的心电感应。 第二瓶营养液被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柯氦又给文蔷试了好几款营养液,可文蔷都觉得不太好。 倒是那些五颜六色的营养液将水的味道搅得杂七杂八的,文蔷忍不住撞了几下瓶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是妖怪吗?”柯氦突然停了手,认真地问她。 文蔷噎了一下。 虽然她并不想承认自己是妖怪或是一朵花,但她的确已经不是人了。 卧房里的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僵持。 最后还是柯氦首先败下阵来,他稍微抬起手。 文蔷这才注意到柯氦的左手手腕上缠了一圈的纱布。 她正在思索对方是在什么时候受伤的,柯氦就已经将纱布圈圈褪了下来。 柯氦的肤色不算很白,但是人的手腕内侧总是会有些病弱的苍白。 文蔷看着柯氦手腕上那一道粉色的伤口,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像是蹿过了什么,但是那一缕思绪实在是太快了,还不等她抓住。 柯氦就将放在旁边的美工刀拿过来,利落地在粉色的伤口上又添了一道。 文蔷亲眼看着鲜血从伤口沁出来,鼻息间盈满了血液的腥甜。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血?嗯?”柯氦一边面无表情地将血滴进花瓶里,一边垂着眸子看蔷薇。 第13章 桃花 文蔷被他黑得没有丝毫光亮的眸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她剧烈地挣扎起来。 那激动的程度像是恨不得将瓷瓶都撞到地上。 柯氦感受到了,它在抗拒。 它很厌恶。 为什么? 柯氦有着片刻的愕然,他默默地收回手,用纱布囫囵缠了一圈伤口,才又看向窗台上的蔷薇。 瓷瓶里面的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和昨晚鲜血刚刚被滴进去就被吸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柯氦隐约觉得自己是做错了,可他不明白究竟错在哪里。 文蔷知道自己正被泡在血水里面,花茎自发地吸收着水里面的血液,她察觉到和之前那天一样的不知名力量正在修复着她溃败的身体,这个感知让她越发崩溃。 她没有胃,此刻却恶心得几欲呕吐。 她只能抓狂地撞着瓷瓶的瓶壁,发出清脆的‘乒乓’声。 柯氦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给蔷薇换了水。 它像是累了,花苞疲倦地耷拉着。 手腕上的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刚才还被水湮湿了,鲜红的色泽很快从白色的纱布里透出来。 可柯氦却像是没察觉到一般。 他垂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熊孩子,看上去可怜又糟心。 文蔷默默地叹了口气,用花茎敲了一下瓶壁。 柯氦抬起眸子。 文蔷在花瓶里面转了一圈,只剩下的几片花瓣可怜兮兮地绽放开来。 蔷薇的花香盈满鼻息,终于冲散了血腥味。 柯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蔷薇,只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场景。 他终于勾起薄唇,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文蔷终于把人哄笑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冒犯的那个是她,最后讨人欢心的也是她。 她收起软趴趴没力气的叶子,整朵花往瓶壁上靠了靠,努力地吸收着水里面的营养。 天知道她开一次花要花多少的力气? 好不容易学会这项技能,第一次用居然用在了哄男人身上。 真是糟心。 至少结果是喜人的,柯氦这回终于不再瞎折腾了,他将那一排瓶瓶罐罐都扔了,将蔷薇最常用的蓝色营养液摆了两瓶在窗台上。 这才摸了摸又闭合了的花苞,转身处理伤口去了。 柯氦收拾好自己,又带着白蔷薇踏上了去实验室的路程。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柯氦在哪里,文蔷就在哪里。 一人一花成了实验室里最靓丽的风景线。 #原来现在送花流行连花瓶一起# #现在养猫养狗不是最吸引女孩子的,养花才是# #帅逼就算和个中二病一样带着花瓶到处跑也还是帅逼# 小艾看着论坛上的这些帖子,默默地叹了口气。 旁边办公桌上的柯氦提醒道:“资料都准备好了吗?讲述会就在下午了。” 小艾赶快道:“当然了,都准备好了。我在看论坛上的帖子呢,一点都不紧张。” 柯氦:…… 先稳住你抖成筛子的手吧。 下午两点,就光力化学展开的讲述会在18层展览室展开。 柯氦远远地坐在一边,看着穿得端端正正的小艾在台上演讲,面上一派严肃。 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过来的时候果然应该把花一起带来的。 讲述会进行了二十分钟。 小艾交给柯氦保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林倪倪的电话。 柯氦只看了一眼就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却不想林倪倪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柯氦别无选择,只能暂时离开了展览室。 来到外面后他接通电话,道:“有什么事情吗?小艾现在正在演讲,没办法接……”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倪倪焦急地打断:“柯教授吗?求你帮帮我……” 柯氦皱眉,询问:“怎么了?” 林倪倪声音里带着哭腔,道:“我和我姐被人算计了,现在他们要强行带我姐走……求你帮帮我们……” 柯氦没回话。 林倪倪几近哀求地说:“求你了柯教授……除了小艾我记不住别人的电话号码了……” 柯氦问:“在哪?” 二十分钟后,柯氦推门下车。 眼前是一家规模很大的酒吧,虽然现在还是下午,但是却并不妨碍这里人来人往。 柯氦一边朝着正门走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最后他在走廊尽头的188包厢前面站定。 他敲了两下门,没人应答,他干脆直接推门进去。 “小子,你谁啊?”一个男人的声音顿时炸了起来。 柯氦扫了眼房间,看到了角落里面正在苦苦支撑的林芽芽和林倪倪之后,也不理会那五大三粗的黑衣男人和他的同伙,只是遥遥地问还清醒着的林倪倪:“没事吧?” “柯教授!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林倪倪吓得脸都白了。 她和林芽芽今天休假,本来想着过来放松放松的,却不想被人算计得丢了钱包和手机,没办法付账。 酒吧的人开价要她们将点上来的酒全部喝完就放人。 却不想那些酒根本就不是她们之前点的,反而全部被换成了高浓度的烈酒。 林芽芽不愿意屈服,连着喝了好几杯,很快就体力不支。 林倪倪借口去洗手间,找路人借了手机准备找小艾求助,却不想是柯氦接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分明和柯氦说清楚了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善了,让他多带几个人过来。 却不想柯氦居然只身一人就来了。 柯氦看她一眼,道:“我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林倪倪想死。 “你刚才给……这小子打的电话?”正盯着林芽芽和林倪倪的黑衣男人面色沉了沉。 林倪倪借机反问,“不然呢?” “你们两姐妹在这里举目无亲,不是只能联系……”那男人说到一半,又意识到自己快要说漏嘴了,赶快打住。 林倪倪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们在这里举目无亲,稍微熟识的也不过一个常席罢了,对方家底不薄,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当初她们的父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着让常席和林芽芽相处相处。 能凑成一对正好,不能的话就当多了个朋友多了条路。 此刻转过弯来的林倪倪简直快要气疯了。 她质问道:“你们是常席的人?!” 黑衣男人眼底闪过几分不自然,但很快又装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之前开好的条件是你们姐妹能喝完这些酒,我们就放人,可没说允许你们找人帮忙!” 因为有了柯氦在场,林倪倪的底气也足了不少,怒道:“你们根本就是强买强卖,这些酒也不是我们点的!现在我朋友来了,我们可以付钱!” 黑衣男人冷笑道:“你们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说着他扫了一眼柯氦,威胁道:“小子,我看你面生得很,也不是本地人吧?为了这么两个小娘们得罪我们,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啊!” 柯氦静静地看着他,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明智的?” 黑衣男人以为柯氦是示弱了,得意地笑起来,道:“自然是哪里来的从哪里回去,就当没看见今天的事情。” “如果我说不呢?”柯氦问。 黑衣男人的眼底闪过戾气,道:“你可想好了,我们哥儿几个虽然说不会打女人,但是放在男人身上那可就不一定了。识相的立刻给我滚!” “抱歉,我拒绝。”柯氦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衬衫的袖扣,从容地将袖子挽上去。 露出来的一截小臂看上去结实有力。 “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怒喝一声,对着身后的两个小弟招了招手。 两人咔咔拧着关节就围了上来。 眼见着两人的拳头要落到柯氦的脸上了,林倪倪尖叫起来,猛地捂住了眼睛。 “啊——!!!” 两声哀嚎叠成了一声,伴随着的还有玻璃瓶乒乒乓乓碎了一地的声音。 林倪倪从手指缝里看出去,发现两个马仔已经被柯氦放倒了。 黑衣男人也惊骇于柯氦出手的速度和力量,眉目间闪过一丝暴戾,怒喝一声冲了上去。 林倪倪这回忘记了闭眼,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柯氦用手掌迎面接了那黑衣男人一拳,反手捏住对方的拳头,左手往上挪了几寸拿捏住黑衣男人的手肘。 本来还耀武扬威的黑衣男人以柯氦的手为圆心,在空气里滑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好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天……”林倪倪的下巴快要被惊掉了。 柯氦是很高,但是看上去却十分清瘦,完全就是一副脑力工作者弱不禁风的样子,也只有偶尔从他眼底流露出来的锐利锋芒展现了他并不像是表面上这样纯良。 但林倪倪从没想过柯氦居然能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放倒三个大男人。 而且还是以别人连他衣角都没碰到的压倒性优势。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她喝了太多烈酒得赶快送去医院洗胃。”柯氦将小艾的手机往林倪倪怀里一抛,道,“这个你自己还他。” 说完他就要走。 林倪倪感谢道:“柯教授,真的麻烦你了,谢谢你跑这一趟……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们去医院一趟……” 恐惧夹杂着委屈,全部化成了哽在喉头的那一声呜咽。 柯氦的脚步顿了顿。 第14章 蒲公英 柯氦最终还是和救护车一起来到了医院。 林芽芽被送进了急救室。 林倪倪和柯氦就干巴巴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柯氦坐了几分钟,看了眼时间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拿出手机给办公室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果然是小艾。 “教授你怎么半路跑了?后面的提问环节差点没把我的脑袋问秃。”小艾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 柯氦问:“所以,秃了吗?” 小艾沉默瞬间,道:“没有,圆满完成任务了。” 柯氦‘嗯’了一声,才道:“过来第一医院。” 小艾还要问什么,就被柯氦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倪倪这才意识到还有柯氦这么个人的存在,有些尴尬地道:“柯教授,刚才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小艾应该马上就过来了,我得先走了。”柯氦说着站起来。 林倪倪的声音还是追了上来,道:“不能等等吗……等我姐醒过来……” 柯氦稍微侧过脸看她,道:“请不要误会,我来这里不是因为林教授。” 只不过小艾的手机在他这里,对方又脱不开身,他才不得已帮了这个忙。 林倪倪的呼吸一顿,好半晌后才道:“好的……我明白了……” 柯氦正要离开,没想到刚好在医院门口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陈阿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陈阿婆就开心道:“小柯来看小文啊。” 柯氦面无表情道:“没有,我只是路过。” 陈阿婆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又拉着他的手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往电梯那边走:“小文之前醒过一次,医生说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彻底醒过来了,正好你来了陪她说说话吧。” “我和她不是……”柯氦每回想要拒绝,都被陈阿婆打断。 “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现在都喜欢搞隐婚,但是无论怎么样你们不能瞒着我老婆子呀!”陈阿婆冲着柯氦挤了挤眼睛。 柯氦:…… 放弃挣扎。 ICU前面,病床上的姑娘还是柯氦记忆里的样子。 小小一个,陷在柔软的被子里。 柯氦一时间都说不出究竟是被子白一点,还是那姑娘雪白的脸更白一点。 陈阿婆感叹道:“等小文好了,你得让她多吃点啊,太瘦了。” 柯氦都不想反驳什么了,只是静静地听着。 二十分钟过去了,柯氦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小艾的电话。 小艾激动道:“教授!你居然抢了我英雄救美的机会,我恨你!” 柯氦面无表情,说:“那你去和实验室的人说清楚论文是我写的。” 小艾立马怂了:“我错了。” 柯氦捏了捏眉心,说:“小林助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和我说只记得你的电话号码。” 小艾那边沉默了好半晌,才试探性地问:“……真的吗?” 柯氦耐着性子‘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小艾开始高分贝鸡叫,柯氦嫌弃地将手机从耳边挪开。 正在此刻,ICU里面变故突生。 “小文!”陈阿婆看着病床上的人动了,激动地冲过去。 柯氦静静地站在玻璃门外面,看着陈阿婆将床上的姑娘扶起来坐好。 远远地,柯氦看到了一双蒙了雾的浅棕色眸子。 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封了一颗黑曜石的琥珀。 她正皱着眉,似乎刚刚从梦魇中惊醒,眼底还带着惶恐未定。 柯氦不过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小文啊,你可算是醒了……”陈阿婆说着就哽咽了。 文蔷只觉得周围的声音如同电影的慢放,医生赶过来的脚步沉缓又嘈杂,陈阿婆的声音也像是被强行升了一个调。 她头痛欲裂。 “体温正常。” “呼吸体征正常,瞳距正常。” “恭喜,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了。” 恍恍惚惚间,周围的声音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眼前是喜极而泣的陈阿婆。 文蔷张了张嘴,呐呐喊:“阿婆?” 因为睡了太久嗓音沙哑,文蔷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陌生。 “是我,是我……”陈阿婆将文蔷一把抱住。 人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视野里一切都是正常水平的大小。 她这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柯氦一路回到实验室,就看到自己的办公室前面围了一圈的人。 他皱了皱眉走上去。 有人注意到他过来了,赶快走上来道:“柯教授,你这是惹了什么人了……” 柯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脚下一步不停地来到办公室前面。 本来整整齐齐的办公室被砸得稀巴烂,文件架上面的文件全部被扫在了地上,还嚣张地印上了几个漆黑的鞋印。 还在砸东西的四个男人看着柯氦来了,冷笑着说:“你就是柯氦?哥儿几个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不该惹的人别随便惹!继续给我砸!” “报警了吗?” “保安呢,保安都是死的吗,咱们实验室的文件是能随便砸的吗?” 有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人上来阻止。 柯氦的目光在触及到旁边碎裂的瓷瓶,和明显被碾得变了形的蔷薇花苞,心跳骤停—— 他弯下腰,想要去将碾成一团的花捡起来。 眼前却出现了一只脚。 刚刚才放过狠话的男人一脚踩在已经碎裂的蔷薇花苞上,冷冷一笑。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柯氦一拳揍得狼狈地往后面跌去。 “你他妈——”男人堪堪站稳,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柯氦的双眼阴鸷,薄唇紧紧抿着,手下更是丝毫不客气。 保安队长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柯氦将一个男人的脸狠狠踩在地上的一幕。 剩下的三个小混混叫嚣着冲过来,却被保安制住。 “你怎么敢——”柯氦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眼神暴戾,如魔似鬼。 被踩了脸的男人浑身都疼,哀嚎道:“我、我也只是奉命办事!我是奉命办事啊,好汉饶我一命!啊——!!!” 柯氦又踢了他的脸一脚。 男人只觉得牙齿一松,他张嘴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还和着两颗新鲜出炉的板牙。 旁边的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三三两两劝道:“柯教授别打了,要死人了……” “是啊别打了……” 柯氦根本听不进去。 几个保安过来拉开他的时候,都被他眼底的凶狠给吓到。 “柯教授你冷静一点,再打出人命了。”保安队长将奄奄一息的男人挡在自己身后。 柯氦突然勾唇一笑,道:“偌大的宁城实验中心,竟然让人把教授的办公室给砸了,真是……好得很!” 保安队长的面色绿了绿,却不敢反驳什么,只得带了些讨好地说:“我们这里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谁知道……” “你的意思是怪我?”柯氦突然笑着问。 “没有没有……”保安队长被柯氦的笑容吓了一跳。 他可没忘记刚才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青年,是怎么把刚才那个花臂大汉按在地上摩擦的。 “让开。”柯氦稍微抬了抬下巴,眼神阴沉危险。 保安队长还要说话,终于还是抵不过压力退开了。 柯氦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冷静,他居高临下看着趴伏在地上的男人,沉声道:“滚回去告诉你上面的人,叫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花臂大汉缩了缩脖子,没敢答话。 “没听见?”柯氦抬脚踩在了男人的手指上,看上去轻轻踩着,可那花臂大汉却瞬间绿了脸,“不不不,我听见了,听见了!” 柯氦这才挪开腿,再度将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蔷薇花上。 可怜的白蔷薇已经被踩踏得不成样子,仅剩的几片花瓣也几乎被碾成了浆水。 柯氦在蔷薇面前蹲下,伸手想要将花捡起来。 可最后只拿起来了一枝光秃秃的花茎。 他的眼底卷起漆黑的风暴,牙齿更是死死地咬在一起。 不应该的。 不应该多管闲事去救什么人,更不应该心软留在ICU外面那么久。 只要稍微早回来一点,只要早回来十分钟—— “哈……妈的……”柯氦咬牙骂了一句脏话。 小艾回来的时候,柯氦正静静坐在办公桌前面。 整个办公室一片狼藉,可小艾却莫名觉得此刻最狼狈的反倒是一身规整的柯氦。 “教授……”小艾迟疑地喊了一声。 他走上前去。 柯氦的面前摆放着他喝水用的杯子,杯子里正摆着一支光秃秃的花茎。 很可笑,可小艾一点都笑不出来。 “教授……那个……”小艾正在努力找话题。 柯氦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道:“收拾好这里,今天我要提前下班。” 说完,柯氦带着杯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文蔷吃过东西,陈阿婆劝她再睡一觉。 她闭上眼努力地想要睡过去,但是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倒是只要闭上眼,就仿佛能看到被放大了视野,和迎着阳光,正认真打量自己的男人。 文蔷叹了口气。 她还记得花瓶碎裂,然后整个身体被狠狠践踏的感觉。 不痛,但是身体分崩离析的感觉还是让她分外的不适。 那朵花算是彻底死了吧。 那么柯氦回去,看到那样的它,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你老婆被人踩了 第15章 含羞草 虽然文蔷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但是却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恢复了。 陈阿婆本来还想要文蔷在医院里面多观察一段时间,文蔷却坚决地选择了出院。 巷口的花店因为许久没有人管理,看上去有些萧条。 文蔷推开门,看着店里落败的花草,只觉得陌生。 “小文啊,你刚刚恢复不要太累了,那些重活儿累活儿都让小柯来做,啊。”陈阿婆不住地叮嘱。 文蔷反应过来陈阿婆嘴里的‘小柯’是谁。 她抿唇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陈阿婆这才回了自己家。 文蔷进门,将挂在门上CLOSE翻过去,她没有着急着整理那些枯败的花草,倒是径直上了二楼。 夏季的床铺就算半个月没有晒过,依旧干燥。 文蔷倒在小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她听见耳边传来了一些声音,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声。 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坠落的声音。 文蔷挣扎着爬起来去看自家总是出问题的老式水龙头。 却破天荒地发现并没有在滴水。 她揉了揉眼睛,莫名清醒了过来。 小窗外日薄西山,陈阿婆的声音伴随着炊烟从隔壁楼传过来:“明仔,叫你蔷姐姐过来吃饭。” “好的奶奶。”明仔是陈阿婆的孙子,今年不过刚刚小学五年级。 在文蔷恍神的时候,伴随着叮铃一声,明仔已经推开了花店的门,青稚的少年音传了上来:“蔷姐姐吃饭了。” “来了。”文蔷应了一声,从木质的阶梯上走下来。 坐在陈阿婆家里的餐桌前,看着熟悉的几个人,文蔷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用再时刻担心自己会死。 也不需要时刻被那些杂乱的声音惊扰。 但同时,她也再不能看见那个总是挂着一张冷面,指腹却十分柔软温暖的男人了。 第二天文蔷找了两个临时工将花店里的东西都清空了。 打扫干净后,文蔷又变成了以往那个连轴转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花店老板娘。 订花,查物流,签收,插花,包装,摆放。 每一个流程都是她亲自经手。 供应商因为文蔷许久没有和那边联系,这回为了拉进感情,送了文蔷一束上好的雪山玫瑰。 其中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夹杂了一朵白色的蔷薇。 在雪山玫瑰中显得这么格格不入。 文蔷将那朵蔷薇拿出来。 旁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你好。” 文蔷转过脸,刹那间有些恍惚。 等她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一个微笑:“你好。” 帅气的人眉眼总有几分相似。 可不是他。 “这束雪山玫瑰,能让给我吗?”清隽的男人笑着问她。 文蔷将玫瑰上面挂着的卡片抽出来,将玫瑰递出去,道:“送给你了。” 说罢她拿着蔷薇上楼。 被塞了满怀鲜花的男人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压在了柜台之上。 文蔷找了个花瓶将蔷薇单独放起来。 这是一支品相很好的白蔷薇,花瓣雪白,每一瓣都绽放得恰到好处。 小小的窗台前面,白色的蔷薇迎着阳光孤独地站立着。 文蔷看了几眼就挪开目光,准备继续去忙花店的事情。 却不想刚刚下楼,就看见罗月莲正将柜台上的几张纸币往口袋里塞。 “你在干什么?”文蔷的声音降了一个度。 罗月莲本来还有几分被抓包的尴尬,可等钱进了口袋,底气又足了起来:“我来看看我女儿,不行?” “没人需要你来看。”文蔷说着来到柜台前面开始整理单子。 罗月莲一听就不乐意了,道:“你翅膀硬了,不服管束了是吧?你别忘记了以前是谁眼巴巴地……” “够了!”文蔷恼火地打断她的话。 文蔷指了指店门口的方向,冷声道:“出去。” 罗月莲瞬间炸开,怒道:“你就是这么对你老娘讲话的?!” “滚出去!”文蔷拔高了声音。 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了愠怒,像是晕开了漆黑的墨。 若非不是文蔷眼角泛着的红,罗月莲还真有可能被她突然的爆发给吓到。 “哟发这么大火呢,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啊?”罗月莲冷笑道,“陈老太婆说的出车祸,不是你们联合起来碰瓷的吧?” “罗月莲你这个黑心娘,上次趁着小文生病过来要收花店就算了,这次还敢上门?是看中了小柯不在所以欺负小文是吧?”陈阿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花店门口传来。 罗月莲扭过脸和陈阿婆对骂起来:“陈老太婆,我们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了?管不好自己儿子,让他跟着别的女人跑了,现在还想来管我们老文家的事情?!” 陈阿婆被罗月莲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文蔷赶快冲上去扶她,“陈阿婆,你刚才说的小柯……” 不等陈阿婆回答,罗月莲就首先嚷嚷开了,“说起来上回那个野男人是谁?一点礼貌都没有居然还敢报警抓我,这样的男人还指望我把女儿嫁给他?做梦!” 陈阿婆解释道:“上回罗月莲要收店,是小柯帮着赶她走的,你不知道你这个黑心娘有多难缠!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小柯!” 看着口水横飞的罗月莲,一想到这人竟然将这样骂骂咧咧的一面展现给柯氦看过。 文蔷一时间羞愤不已,就像是被扒光了丢在青天白日之下任人围观。 所有的伤疤和痈疮都被人一览无余。 “文蔷,我可警告你,不尊敬我的男人要不得!你听见没有?!”罗月莲还在骂骂咧咧。 文蔷突然拿起手边裁剪花枝的大剪刀,朝着罗月莲走过去,边走边阴沉道:“出去。” 罗月莲看着尖锐的大剪刀,又惊又俱,尖叫道:“好你个文蔷,你还想杀人不成?!我是你老娘!” “我叫你滚出去!”文蔷猛地抬高了剪刀。 罗月莲尖叫一声,朝着外面跑去了。 陈阿婆在对上文蔷手里的大剪刀的瞬间都僵了僵。 文蔷也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手里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剪刀无力地坠了下来,正好砸在文蔷脚边。 陈阿婆回过神,赶快冲上来道:“没伤到吧?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这样吓死我了……” “我……”文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曾经她为了摆脱原生家庭费尽浑身力气。 此刻却猛地惊觉有些东西是烙在骨子里的,就像她天生就知道如何和罗月莲那样撒泼发疯。 用鲜花裱装起来的光鲜外表,实际上和鼓胀的气球一样一戳即破。 “小文,小文你没事吧?”陈阿婆焦急地问。 文蔷深吸一口气,勉强朝着陈阿婆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陈阿婆道:“那好,你快点上去休息休息,不要太劳累了,剩下的我和明仔妈帮你处理。” 文蔷和陈阿婆说过谢谢,才来到二楼。 她坐在窗台前面静静地看着花瓶里的白蔷薇,却想象不到柯氦在这样看着曾经的‘自己’的时候,会思考些什么。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实验室这边。 小艾发现自家的柯教授最近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但是仔细一看又觉得柯教授还是和之前一样高冷神圣,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正纳闷,就看林芽芽又出现在柯氦的办公室外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艾思索了许久,终于还是提醒道:“教授,林教授似乎有事找你。” 柯氦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办公室门口。 林芽芽的手里抱了几本书,在接触到柯氦眼神的瞬间,她有些紧张地挪开眸子,可两秒后又逼着自己正视柯氦。 她走上前来,将几本书往柯氦那边递了递,道:“这是我拜托植物学研究的朋友帮忙找的书,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柯氦稍微垂下视线。 这些书都是和养护植物,特别是养护鲜花有关的。 柯氦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东西能够不顺眼到这个地步。 “不用了。”柯氦的语气冷到了极致。 不仅如此,他还将抽屉打开,将林芽芽之前借给他的那本书拿出来,递还回去,才道:“林教授,谢谢你的好心,但是已经不用了。” 林芽芽愣了愣,还以为柯氦是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 她又是尴尬又是着急地说:“上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和倪倪说了的,叫她不要联系你,我……” “林教授。”柯氦喊了一声。 林芽芽的眼眶都红了,她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男人。 一腔的愧疚无处弥补,对方不仅不在乎她的歉意,更是清清冷冷,客气疏离。 活像是她甚至不如他桌面上的那一根光秃秃的植物茎秆。 “别再提起那天的事情。”柯氦的语气淡淡的。 林芽芽却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漆黑的风暴。 像是那席卷着的罡风正在将眼前这男人的理智片片割裂。 第16章 薄荷 林芽芽几乎是落荒而逃。 小艾想到林倪倪一再拜托自己在柯氦的面前替她的姐姐多说说好话的事情,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好话哪里是这么好说的?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柯氦放在旁边的手机振了振,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接过:“莫支队。” “柯先生是这样的……那几个混混砸了你的东西会按照原价赔偿给你,当然还有精神损失费,不知道这个判决……”对方还没说完。 柯氦就道:“不满意,我非常不满意。” 对方沉默了瞬间,问:“那依柯先生看?” “他们弄丢了我一份特别重要的实验数据,那是唯一一份的,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份的数据。”柯氦一字一顿,声调平缓。 电话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柯氦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僵持之上,他稍微换了个姿势,整个人看上去越发规整笔挺,像是剑锋出鞘,“我可以放弃追究,只要他们上面的人给我一个交代。” “我的意思是,要常席给我一个交代。” 文蔷已经接连好几天没睡好了。 每天晚上她都能听到水滴坠落的声音,但是爬起来一看水龙头,根本没有滴水。 陈阿婆担心文蔷的身体状况,让她去医院看看,却被文蔷否决。 这天下午,好像感冒了的文蔷正昏昏沉沉的。 叮铃一声,花店的门被推开了。 “你……好。”文蔷的眸子顿住。 戴着蓝色口罩的男人像是跨越了时空,和初见那次彻底重叠在一起。 ‘错了。’ ‘是氦气的氦,一个气一个亥。’ 挺拔的男人进了花店的门,扫了一圈周围的花,最后似是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 他缓步来到柜台前,闷闷道:“你们这里有……” 说着,柯氦的目光在柜台旁边的一朵白蔷薇上顿住。 文蔷心道不好。 就见柯氦默默地挪开了目光,道:“你们这里有养花的营养土吗,还有花盆那些。” 文蔷点了点头,因为感冒了嗓子有点哑,道:“有的,先生稍等。” 虽然是鲜花店,但是文蔷也会偶尔准备一些园艺的东西卖。 毕竟在这样的小城里面,一家店身兼数职都再正常不过。 文蔷的目光在一排花盆上扫过,出于私心拿了一个浅绿色的出来。 “先生,这是你要的花盆和营养土,这里还有营养液。”文蔷将东西放在柜台上。 柯氦看着那浅绿色的花盆,道:“有别的颜色吗?比如白色的。” 文蔷点点头,心想柯教授又是没有审美的一天。 绿色多好看啊,不喜欢绿色居然喜欢白色。 有毒。 文蔷给柯氦换了花盆,柯氦付过钱抱了一大堆东西走了。 文蔷目送着对方走到花店门口。 没想柯氦还是顿下脚步,远远地看着柜台上的那朵蔷薇,道:“……那朵花,能卖给我吗?” 文蔷的呼吸一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这个……是我自己……当然,送给你吧。” “谢谢,我付钱。”柯氦转身回来拿花。 文蔷将花连带着花瓶递出去,想想还是忍不住道:“那个……之前谢谢你了。” 柯氦看着她。 文蔷这才发现这男人的眼底带了些许的乌青,应该又是熬夜了。 文蔷沉默了瞬间,才道:“……没什么。” 感谢之前的照顾。 感谢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守住了我的立身之本。 可其中的任何一个理由,此刻的文蔷都说不出口。 柯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拿过花走了。 等到文蔷意识到对方留下了钱后,柯氦已经走得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她将那张纸币收起来,突然觉得舌根有些发苦。 柯氦回到家里洗过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自己带回来的那朵白蔷薇。 不一样。 花瓣、叶子、花萼甚至花茎的形状,都不一样。 唯一相似的,或许只有那一抹白色了。 白色的蔷薇正绽放着,柯氦稍微凑过去嗅了嗅。 粉尘扑鼻而来,其间夹杂着几乎细不可查的蔷薇花香。 柯氦侧过脸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隐约发疼。 他的面色沉了沉,莫名有些恼火。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带回来这么一朵东西。 将白蔷薇放在了窗台的最外面,柯氦这才眼不见心不烦。 另外一边,仅剩下的一根花茎上托着可怜兮兮的几片枯萎了的花萼。 供养着花茎的杯子里面的水正泛着不正常的浅红色。 柯氦一言不发地将花盆和营养土准备好,对照着自己找好的资料将蔷薇花茎扦插好。 才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卧房的窗台上。 随后他拿起美工刀,稍微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割下去。 滴答——滴答—— 猩红的液体瞬间没入黑色的营养土消失不见。 柯氦小时候开始,只要敢从他手里夺走任何东西的人,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没人敢招惹他了。 某一天有人发现了他阴暗的秘密,那人告诉他,做事不能锋芒毕露,钢过必折。 柯氦觉得他说得很对。 所以后来他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敛尽刀锋,变成所有人眼底温驯的大人。 可这一次,他不准备当一个温顺的人了。 柯氦面无表情地缠好纱布,关门出去。 在见到柯氦过后的那天晚上,文蔷终于没有再听见滴水声了。 但是她却感觉自己的身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沉重的,带着泥土湿腥气息的。 她几乎快要窒息。 于是她拼了命地想要从那些湿腥的东西下面钻出来。 可直到天色大亮,她都没能挣脱那股窒息感。 她坐在床上,撩起被汗水沾湿的刘海,发现自己的头似乎更沉了。 陈阿婆几乎是把文蔷扭送去医院的。 检查过后,高烧39度,文蔷这回只能乖乖地吊着点滴。 陈阿婆让明仔去买了糖,道:“喏,吃个糖就不苦了。” 被药水苦得脸色都扭曲了文蔷接过棒棒糖。 正好输液大厅那边走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眯眯地和病患小孩说着什么。 陈阿婆疑惑:“小文在看什么?” 问完她顺着文蔷盯着的地方看去,她的眼神不太好,远远看了一眼就高兴道:“那不是小柯吗?” 文蔷摇摇头,道:“不是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人是上次从她的手里买走雪山玫瑰的那个男人。 陈阿婆仔细打量了好几眼,才带着些不确定地说:“这个医生不会是小柯的兄弟吧?长得这么像。” 文蔷又看过去。 之前她只觉得这人和柯氦之间的哪一些相似,或许只是俊美之人的眉眼大多相似。 可陈阿婆这样一说,文蔷也不太确定了。 或许是因为她们的眼神太过不加掩饰了,穿着白大褂的俊美医生若有所感地看了过来。 文蔷正觉得尴尬。 对方就笑着走了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巷口花店的老板娘吧?你好,我是新搬过来的,叫姜怀。”医生朝着文蔷伸出手。 文蔷还没动。 旁边就有小护士喊道:“姜医生,这里有病人呢。” 姜怀笑了笑,“来了。” 他收回手,对文蔷道:“那么,再见。” 他就这样过来了,又离开了。 像是根本不在乎文蔷叫什么,也不在乎文蔷有没有和他握手。 他像是文蔷高中时代见到过的那些草草完成了任务的不良少年,听到下课铃声就跟着同伴们跑去打球了。 文蔷心想,又一个怪人。 这点滴吊到了临近中午,下午的时间陈阿婆坚决不让文蔷守店了。 倒是自己带着明仔坐在文蔷的花店里。 文蔷又梦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她想要醒过来,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为了不窒息,她只能拼尽了全力地往上钻。 终于,她看到了细微的光明—— 文蔷睁开眼,夕阳已经落到了窗户最下面。 肚子里传来交响曲,正好明仔的声音从一楼传过来:“蔷姐姐起床吃饭啦!” “来了。”文蔷应了一声,嗓音已经不再和白天那样沙哑了。 她吸了吸鼻子从床上起来。 能自由自在走动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相较之下,无论是之前当花被困在花瓶里,还是现在晚上梦到的被什么东西掩埋的感觉,实在都算不上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文蔷正伸着懒腰从侧门往陈阿婆家里走的时候,柯氦的自行车正好从花店前面骑过。 柯氦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扦插的蔷薇花茎。 意料之内的一动不动。 柯氦没有失望,只是滴过了浅蓝色的营养液才转身出去。 正在此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柯氦将矿泉水喝完了,才接通电话。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他妈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电话那边的男人颇有些气急败坏。 柯氦面无表情地将手里捏瘪了的矿泉水瓶抛进垃圾桶,缓声道:“上回的那个酒吧,七点钟。” 说罢,他挂断电话。 柯氦提前了十分钟到,没想到对方居然比他更早。 足以见得对方这几天估计过得十分焦头烂额。 第17章 杉树花(小修) 隔着一张水晶桌的距离,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常席一边的眼眶有些发青,也不知道是被揍了还是摔着了。 他忍着怒气问:“姓柯的,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把这件事情闹上法庭你才开心?!” 柯氦倦懒地坐在沙发上,道:“无论闹到哪里,赢的都会是我,为什么不开心?” 常席面色绿了绿。 要是常人敢在他的面前这样放大话,常席早就把对方收拾得明明白白了。 可偏偏这个姓柯的是块铁板。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关系网里的人对他避而不见的有大半,小半表示蹚不了这趟浑水,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暗示他这回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常席偏不信那个邪,一个实验室里的呆头鹅教授能不好惹到哪里去? 直到今天下午他亲爹从京都那边飞过来,当着一众小弟的面差点没把他给揍死。 被赶出家门,表示如果没有搞定这件事就别再回来的常席,这才意识到柯氦并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现在浑身还疼的常席的一万句国骂憋在胸口。 想想还是试图和柯氦讲道理,“我好不容易策划了一出英雄救美,被你搅和黄了,我稍微给你一点教训算是正常的吧?你说你丢了实验数据,多少钱我可以赔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我不缺钱。”柯氦的语调淡淡的。 放在别人身上就是嚣张和装x,但到了他这里,却宛如在阐述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常席一口血卡在喉咙里,糟心地问:“那你缺什么?我要怎么赔偿你才愿意放过我?” 柯氦道:“我要你向我道歉。” 常席愣了瞬间,似乎没想到柯氦的要求如此简单。他沉默了瞬间,而后十分真诚地道:“对不起,我为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道歉。请你原谅我。” 常席说完,垂着脸等待着柯氦的回复。 三秒,十秒,十五秒过去了,整个包厢一片寂静。 常席终于等不住了,抬起脸。 柯氦正好开口。 因为语调很慢,所以显得十分真诚。 柯氦道:“还不到时候。等你变得和我一样悲惨的时候,我才会原谅你。” 等你长夜漫漫无所依托,等你目光所至满是疮痍。 等你浑身腐败,仅剩下的生机都被挖走,寸寸碾碎。 你才配得到我的原谅。 他大半的脸隐没在黑暗里,越发显得那双黑色的眸子宛若一潭恶毒的沼泽。 常席的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他瞪大眼睛看着柯氦。 那样子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反倒像是看着一只怪物。 这场对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结束得宛若一场玩笑。 柯氦丢下浑身僵硬的常席,缓步走出酒吧。 酒吧外月朗星稀,夜风带来凉意,远处的主街道上传来嘈杂的汽笛声。 柯氦在梧桐树的阴影下站了一会儿,才终于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他整个人沐浴在路灯暖黄的灯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文蔷又梦魇了。 她朝着光明透进来的方向努力挣扎,终于得以重见天光。 清晨的阳光十分的温柔,文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终于,她猛地察觉到了什么—— 熟悉的,被扩大了的视野,这个窗台和外面的景色。 她……她怎么又变成花了???!!!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文蔷猛地转过脸,正好对上从床上爬起来的男人。 柯氦的面色十分难看,眼下的乌青似乎更严重了。 他盯着文蔷所在的方向,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两团漆黑的火。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长在这里……”他低沉道,嗓音沙哑,杀气毕现。 文蔷被吓得腿肚子抖三抖,在心里尖叫道:“别杀我!” 柯氦正朝着文蔷伸过来的手猛地顿住了。 那样子活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键。 文蔷双手抱头,也不敢看柯氦,又在心里焦急道:“别杀我,我真不是故意消失的……还不是因为你把我丢在办公室,我的花瓶被摔了,还被人踩了脸……虽然不疼但真的好耻辱好吧?” “而且我也不是故意不出现的啊,我也是爬了好久才爬出来的,你是不是把我埋土里了,柯教授你的心真黑……我爬了好几个晚上……” 柯氦看着长在蔷薇花茎旁边,正瑟瑟发抖的小杂草。 耳边嗡嗡响着。 “我知道你听不见我讲话,但是看在我这么心酸的份上别杀花了,也别往我的瓶子里滴血了,我真的很怕那个味道……” 它在轮番解释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熟悉的声线和说话的腔调。 哪怕是在求饶也隐约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听过的,听过两次。 原来不是幻觉,更不是梦。 文蔷没等到柯氦的下一步动作,想想还是睁开眼睛。 正好看见柯氦双眸漆黑,死死盯着自己,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看个对穿。 文蔷心想:“干嘛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 柯氦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 又听那小杂草嘟囔道:“这是不生气了么?说起来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我的腿呢?怎么这么短了???” 柯氦喉头发干,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想要开口接话,又怕贸然吓到了对方。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文蔷道:“算了,腿短就腿短吧,一朵花而已纠结什么腿呢?” 真心酸。 柯氦看着在蔷薇花茎旁边不过两个厘米的小杂草,在心里想:你现在可能已经不属于‘花’这个范畴了。 文蔷很快就进入了‘蔷薇花’这个角色,她往窗台另外那侧扭了扭身体,心里道:“哎,好几天没进行光合作用了还有点不适应,今天大概只能储存三个叶肉单位的能量吧……” 柯氦瞧了一眼小杂草小得可怜的叶子,沉默不语。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没什么真实感,他一时间没太站稳,差点摔倒。 文蔷感叹:“今天又是四肢不协调的柯教授呢。” 柯氦假装自己没听到,白玉般的耳根却悄悄爬了霞红。 柯氦在洗漱的同时,已经将所有超出他认知的东西梳理清楚并且全盘接受。 它之前就能让自己不过敏,后来能动并且听得懂人话。 现在就算能讲话了,又有什么奇怪的? 它就是他的奇迹。 “啊——!!!”突然一声尖叫。 柯氦焦急地从洗手间奔出来,嘴里的泡沫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见小杂草捂着自己脑袋,崩溃道:“我怎么秃了!” 柯氦:…… 文蔷盯着自己的影子,发现自己动的时候那一柄光秃秃的花茎并没有动,反而是花茎旁边的小苗儿颤了颤。 文蔷:…… #我没秃但是我缩水成了一根幼苗,我应该高兴吗# 柯氦感受到了小杂草内心的崩溃,他慢吞吞地来到窗台前面,沉默地给花盆里的小杂草滴了一些营养液。 轻轻地摸了摸细小的叶片,他想想还是道:“会长大的。” 会长大的,所以别伤心了。 却不想—— 小杂草:“完了柯教授不会把我当成杂草拔了吧?” 柯氦沉默瞬间。 默默地在心里道:不会的。 眨眼就到了要上班的时间,柯氦拿了文件往玄关那边走。 想想又折回来,对着窗台上原地自闭的小杂草道:“我会早点回来。” 小杂草安安静静地待在窗台上,没有回应。 柯氦只当它还在不开心,补了一句:“那我出门了。”就朝着玄关走去。 他刚刚开了门,发现门口摆放着一束干花。 那是一束雪山玫瑰。 本来雪白的花在干枯之后,花瓣稍微卷曲,呈现出灰败的浅咖色。 柯氦看了眼通往一楼,因为光线不佳而显得幽深无比的阶梯,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冷。 文蔷睁开眼,外面的太阳爬了老高。 周围的一切是她看了很多的年的,她的房间。 她从床上坐起来,突然间有些分不清刚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糟了!” 文蔷想到今天有事要忙,赶快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蹦起来。 投入到新一天的忙碌中去。 很快就到了中午,文蔷看着在隔壁楼门外不断徘徊的明仔,不由得走出来,奇怪地问:“放学了怎么不进去?” 明仔下意识地侧过脸来,露出了右脸上的乌青。 看到是文蔷,明仔扭过脸去,转身就跑。 文蔷大喊道:“明仔!” 她快步追了上去。 但是小少年身形灵活,不过几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巷子的转角。 “明仔你跑什么呀!”文蔷喘着粗气,艰难地加快了步伐。 刚刚冲过转角,就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对、对不起……”文蔷下意识地道歉,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面貌俊美的医生。 文蔷记得,这人说自己叫姜怀。 下一秒,文蔷看清了被姜怀抱在怀里的小少年,她不由得惊叫道:“明仔,明仔你怎么了?” 姜怀道:“我看他晕倒了,正要带他去医院,你是家属?” 文蔷赶快道:“我是他邻居,也算是姐姐……我去拦车,我们现在去医院……” 姜怀应了一声,跟在文蔷的身后,三人直奔医院而去。 第18章 风信子 姜怀在车上就给明仔诊断了一番,并且告诉文蔷应该没有大问题。 但文蔷还是担心。 到了医院之后,姜怀带着明仔进了诊室,文蔷只能焦躁地在走廊外面转来转去。 她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陈阿婆的电话,“小文啊,出门送花了吗?我不是说了你身体才刚刚恢复,需要送货上门的订单不要接了吗?” 文蔷的嗓子干哑,但还是艰难道:“阿婆,我……在医院,明仔……明仔晕倒了……” 刚刚说完,文蔷又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这样似是而非的话让陈阿婆担心。 但为时已晚,陈阿婆那边传来什么东西跌落的声音,随后电话被挂断。 十多分钟后,姜怀从诊室出来,对着文蔷道:“病人家属,可以过来了。” 文蔷快步走上去,问:“医生,明仔没事吧?” 姜怀道:“有些外伤,晕倒是因为血糖过低,这孩子有些营养不良啊,是不是早上都不吃早餐?” 文蔷愕然道:“怎么可能呢,陈阿婆每天都会给够零花钱,明仔不可能不吃早餐啊……” 姜怀回道:“但事实的确是这样,以后请多注意这方面吧。外伤我已经给他处理好了,等会儿拿单子去拿药。他还在吊点滴,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文蔷愣愣地点头。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姜怀道:“医生,刚才真的谢谢你了。” 姜怀道:“没什么,分内之事罢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旁边有小护士凑上来殷切地问:“姜医生下午不是不值班吗,怎么回来了?” 姜怀笑答:“路上碰到一个病人,就回来了。” 护士星星眼道:“姜医生真善良。” 等两人渐行渐远了,文蔷这才收回目光。 病房里面的明仔已经清醒过来。 文蔷走上前去,担心地问:“感觉怎么样了?” 明仔咬了咬牙,道:“蔷姐姐,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和奶奶说,我怕她……” “明仔!”病房门口正好传来陈阿婆焦急的呼喊。 明仔下意识往文蔷的身后躲了躲,陈阿婆快步走上来,上下打量着明仔,注意到明仔脸上的伤之后,陈阿婆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的明仔啊,疼不疼?” 明仔目光闪躲,道:“不疼的,就是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根本不严重。” 陈阿婆将明仔抱住,一边哭一边道:“那就好,那就好……” 文蔷看着明仔脸上的伤,再又记起姜怀刚才说的明仔的血糖偏低,眸子不由得沉了沉。 陈阿婆在听说了姜怀的事情后,再度找到了姜怀的办公室对对方表示了感谢。 姜怀笑道:“婆婆,这真是我的本职工作,不用一直感谢我的。” 陈阿婆忍不住道:“姜医生啊,你是新搬来的吧,我看你还挺年轻的,有没有谈女朋友啊,婆婆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 陈阿婆刚刚说完,文蔷看到姜怀一直挂着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 而后他赶紧道:“不用了,这个真不用了。” 陈阿婆有些可惜地说:“哎,要不是小文有小柯了,我真想把小文介绍给你,这年头家里有个医生多靠谱啊!” 文蔷:“阿婆,您可别说了……” 姜怀的眼底闪过几分意外,他看了眼文蔷,问:“小文老板已经名花有主了?还姓柯?” “不是不是……”文蔷尴尬极了。 陈阿婆却不遗余力地越抹越黑道:“可不是,人家小柯是化学教授,高端得很,但是我还是觉得医生这个职业比较务实!” 感受到姜怀眼里的打量,文蔷只想原地去世。 最后文蔷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陈阿婆拉走了。 陈阿婆来的时候,家里锅上还炒着菜。 明仔妈打电话过来问陈阿婆怎么出门这么久都不回来。 陈阿婆不想让明仔妈担心,想想还是用文蔷做了借口,告诉地方她带着明仔在照顾文蔷。 明仔妈担心地问:“小文没事吧?最近总是在生病,好辛苦啊……” “没事的,你中午自己吃,别饿着了,啊。”陈阿婆回答说很快就回去,这才挂断电话。 明仔困得睡过去了。 文蔷和陈阿婆守在病床旁边。 文蔷想想还是道:“阿婆,你说明仔在学校,会不会被人欺负了?” 陈阿婆笑道:“怎么会呢,明仔这么懂事,不会惹事的。” 文蔷心想,明仔不惹事,要是有事情来惹他呢? 越是懂事的孩子越容易被欺负,更别说明仔的爸爸抛妻弃子,跟着外省的女人跑了。 文蔷深知,单单这件事情,都足以化成最伤人的刀刃。 被那些看似天真的少男少女们,用来伤害另外一个同样年轻鲜活的生命。 可这一切毕竟只是她的猜测。 想着,文蔷叹了口气。 柯氦搜索了一些资料,却查不出那棵小杂草的品种。 想着营养土是从文蔷的花店买的,柯氦思索着自己是否需要再去文蔷的花店一趟。 可想到花店里面的那些足以让他窒息的花粉,柯氦又觉得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 正想着,柯氦的手机又振动起来。 柯氦瞥了一眼来电人,接起电话,“莫支队。” 电话那头的男人头大如斗,崩溃道:“柯教授,您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我结案?” 柯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那边又哭丧着道:“我真的太难了柯教授,就是一个混混闹事的案子这在我的手上已经快要卡上半个月了,上面的人都在问我是什么情况了。你是想要私了还是打官司,倒是给个准话成不成?我真的太难了啊……” 柯氦道:“那你结案吧。” 那边的人愣住了:“什么???我没听错吧???” 柯氦被对方这慢半拍的反应搞得很不耐烦,他稍微皱眉,道:“我说结案,别再打扰我了。” 说罢就挂了电话。 小艾远远听着柯氦的这句‘结案’简直惊呆了艾宝宝。 要知道这么天来他听到最多的就是柯氦的冷漠三连:我拒绝,不接受,等死吧。 怎么今天突然转性子了? “小艾。”柯氦冷不丁地喊了一声。 正偷偷打量柯氦的小艾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用百分百标准的军姿对着柯氦,义干云天地应道:“是的,教授。” 柯氦看了眼自家的傻助理,语调中不自觉地透露了几分嫌弃,道:“八号实验室的数据快出来了,不出意外这次进展应该不错,你注意看着点。” “好的教授,没问题教授。”小艾依旧站得笔直。 可看着柯氦明显不如之前那样沉郁的脸色,小艾忍不住想,这算不算是暴风雨已经过去的信号? 那么…… 他可以完成小林助理给他的任务了吗? 嘤嘤嘤,小林助理已经好多天没理他了。 警局这边前脚刚打了电话过来,后脚柯氦就接到了常席的电话。 常席这人总是能在柯氦将他拉黑之后,又立马换一个号码过来骚扰。 “柯教授!你人真的太好了!我就说上次你在酒吧肯定是开玩笑的!既然你这次放过我了,那咱们以后就是兄弟了!以后要是有谁找你的麻烦,报我常席的名字!”常席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 柯氦‘啪’地挂了电话。 不能和智障做朋友,容易被传染。 下午的时候,生物系那边公布了生物科技大赛赴京都参赛的名单。 总共就三个人。 小艾一个化学系的被分到了林芽芽和林倪倪手下,虽然一看就是去打杂的,但整个实验中心的男人们看见小艾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泛着羡慕嫉妒恨的绿光。 小艾刚刚遭遇了男同事们的眼刀,回来又被林倪倪堵在了办公室门口。 “小艾!”林倪倪喊了一声。 走廊里的人还挺多。 小艾一时间进办公室也不好,僵在走廊里也不好。 “小林助理……”他气弱地喊。 林倪倪问他:“这么多天了,你到底有没有帮到一点忙?” 小艾诚实道:“……对不起,柯教授太凶了,我不敢。” 林倪倪:…… 她看上了个什么男人??? 林倪倪正心如死灰地想要回去看看眼科,就看到柯氦正往这边走来。 林倪倪想想还是决定自己去碰碰运气,好好解释一下那天在酒吧发生的事情。 却不想柯氦突然被人喊住:“柯教授。” 站在不远处的林芽芽眼神有些忧郁。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她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一直在给柯氦添麻烦,这次她过来就是为了做个了断。 反正她父母那边也一直在帮她申请调往京都研究所,是她一直不愿意过去。 不如这次就将这件事情提上议程。 “林教授。”柯氦竟然一改之前的冷淡和不耐,缓步朝着林芽芽那边走去,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问你个问题。”柯氦静静地看着她。 因为背着光,男人的眼神看上去带了几分温柔。 被他这样凝视着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被珍视的错觉。 林芽芽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什、什么问题?” 柯氦拿出手机,翻了张照片递给林芽芽看。 “你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吗?” 林芽芽看着画面里杂草一样的苗儿,脑袋上爬满了问号。 都说了我的研究方向是生物遗传学了??? 第19章 君子兰 虽然柯氦没问到那株杂草是什么品种,但是他的心情还是不错。 久违地下了个早班,柯氦饭都没买,就直接回家了。 卧房窗台上的蔷薇花茎已经彻底枯萎了。 倒是旁边的小杂草欣欣向荣。 柯氦盯着那蔷薇花茎看了许久,而后又落到小杂草的身上,最后他终于勾起一个笑容。 像是所有的执念在此刻悉数倒塌。 坚冰化成了温柔的水,溢满了池子。 他给小杂草滴了营养液,才心情很好地问:“今天有乖乖的吗?” 小杂草没应。 柯氦心想它应该是在生自己的气,毕竟之前他把它放在办公室,却没有保护好它。 后来它好不容易重新长出来,他还凶了它。 它是该生气的。 柯氦温热的指腹轻轻碰了一下小杂草的叶子,诚挚道:“之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没人能伤害你,我保证。” 连带着风也沉默着。 柯氦叹了口气,妥协地说:“我错了,嗯?理理我。” 它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生闷气。 依旧没回应。 柯氦没等到小杂草的原谅,好心情散了大半。 就连晚上外卖点的他最爱的红烧鲫鱼都没能挽救他的胃口。 他恹恹地趴在窗台旁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啊又来了……” “我想睡觉啊,白天已经很忙了,晚上还要兼职……” 朦胧中听到这个声音,柯氦瞬间就醒了。 他盯着窗台上的小杂草,眼睛一眨也不眨。 “怎么突然醒了吓死我了……”小杂草嘟囔了一句,又忍不住道,“干嘛趴在窗台上睡啊会感冒的。” “对不起,下次会注意的。”柯氦刚刚说完,连自己都惊了。 文蔷:??? 柯教授这是在说梦话呢还是在说梦话呢? 可他不是醒着吗?难道是在梦游? 文蔷忍不住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柯氦听到小杂草丰富的内心活动,认命地叹了口气,却只能在心里道:没有梦游,也不打呼,就是睡姿有点过分。 他沉默地给小杂草补了营养液,想想又忍不住问:“你是什么品种?” 文蔷:“我哪知道,我又看不见自己的样子。” 柯氦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文蔷注意到身边没影子了,她这才反应过来,道:“我之前的身体呢?” 柯氦看了眼被放在旁边的蔷薇花茎,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果不其然那小杂草语气颇为不满地说:“哇柯教授真是喜新厌旧,有了小的忘了老的。” “虽然都是我。”它又骄傲地补了一句。 柯氦的薄唇勾了勾。 文蔷自己提起了之前的蔷薇花,又忍不住想柯氦不知道自己换了个身体,会不会还因为之前那朵花消失了而难受呢? 柯氦轻轻摸了摸叶片,眼神很温柔。 没关系,已经不难过了。 已经是深夜,文蔷刚刚睡着,一睁眼就在这里了。 心理活动过于旺盛之后,她只觉得困倦得不行。 她的小叶子抖了抖,在心里道:“柯教授晚安啦。” 柯氦: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柯氦出门前,先是把枯萎了的蔷薇花茎摆了回去,再又在小杂草的面前放了一面镜子。 这才摸了摸叶子才离开。 刚刚到实验室,林芽芽就找上门来了。 “柯教授,我发现了很奇怪的东西。”林芽芽说着将检测报告递给柯氦看。 这是之前蔷薇越来越虚弱的时候,柯氦别无选择只能从蔷薇身上取下来的一片黑色花瓣的检测报告。 他自己研究用了一半,剩下的那半给了林芽芽。 林芽芽是托了植物研究方面的朋友帮着测试了,现在才得出结果。 “这个数据。”林芽芽咬着指甲,十分不安地说,“怎么会出现血清呢?是不小心混进去的吗?” 血清是人类的血液中才会含有的成分,植物细胞中只会有水和花青素之类的色素。 柯氦盯着那零点零几个微克的血清含量。 脑子里面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也别往我的瓶子里滴血了,我真的很不喜欢那个感觉。 是它说的。 他试探着将鲜血抹在叶片上的那天发生的事情再度回到了柯氦的脑子里。 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被他翻起来重新思考。 叶片的确是吸收了鲜血没错,可后来再给血的时候,它就十分抗拒了。 当时的柯氦因为蔷薇表现出来的厌恶慌了神,此刻才有心思静下心来认真思考。 既然能吸收那就代表着有用。 那为什么要抗拒? 万千思绪在柯氦的脑子里闪过,但是却也不过一瞬的时间罢了。 他接过报告,客气道:“林教授,这份数据对我来说很有用,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这里的数据,希望你和你的朋友能帮我保密。” 林芽芽点头道:“当然没问题。” 她本来还想问那个血清含量是什么情况,可看着柯氦眼眸深沉,分明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应该也是不知道原因的。 既然对方要她保密,她也没再多问,只是笑笑就准备转身走。 “林教授,还有一件事。”柯氦叫住了她。 林芽芽侧过脸看着柯氦。 柯氦道:“上回酒吧的事情之后,我曾经后悔过去帮你们。” 林芽芽的呼吸一滞。 虽然她也知道柯氦必定是后悔了,却从没想过柯氦居然会耿直到将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说。 正在林芽芽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时候。 柯氦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道:“现在我为当初的想法向你道歉。” “是、是吗?”林芽芽遭受了柯氦的美颜暴击,颜狗属性眼见着就要爆发。 又听柯氦道:“是,因为你很有用。” 林芽芽心里乱撞的小鹿撞死了。 她:“噢,这样啊。” 柯氦嘴角还挂着那似有若无的弧度。 林芽芽稍微清了清嗓子,道:“你救了我又嫌弃我,我这回帮你一次,咱们扯平了。” 柯氦‘嗯’了一声。 林芽芽刚准备走,就在柯氦的办公室门口碰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常席。 林芽芽怒道:“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想我爸妈和你爸妈老死不相往来是吧?” 常席无语道:“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一见面就嚷嚷啥?” “你不是来找我的难道是来找柯教授的?常席我麻烦你说谎的时候过过脑子。”林芽芽抱着双臂,满脸怒容。 常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道:“我还真是来找柯教授的,让路!” 林芽芽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赶快挡在常席的面前,道:“你害我进医院,还砸了柯教授的办公室,现在又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都说了上次我只是让他们拦住你,等我来英雄救美,没让他们逼你喝酒,是你自己蠢!”常席也来气了。 小艾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瑟瑟发抖地问柯氦:“教授,咱报警吗?” 柯氦看着常席似乎不像是来闹事的样子,平静道:“别管他们,你做你的数据。” 小艾‘噢’了一声,也跟着淡定了下来。 常席被林芽芽拦在门口,只得扬声喊柯氦:“柯教授你快让林芽芽走开点,我给你带了补品,全是补脑子的。你们这些做科研的……” 林芽芽再也忍不住,捂住了这张叭叭叭的臭嘴。 根本不用柯氦出手,林芽芽就把常席收拾得干干净净。 做数据做得差点秃头的小艾心想: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呢。 早上的花店不算很忙。 文蔷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又忍不住想到昨晚的事情。 果然她今早一睁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就证明前天晚上的不是梦。她是真的晚上会换到一个新品种的植物里面去,那植物还偏偏长在柯氦家里。 之前感觉到的被什么东西压着的感觉,敢情是因为那会儿她还是一颗种子,正在努力破土而出。 想到这里,文蔷真的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上天的恶意。 她这算是卖花太多遭报应了吗? 好不容易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现在白天当人,晚上还要兼职当植物? 正在文蔷坐在花店前面的台阶上思考人生的时候,明仔磨磨蹭蹭来到了文蔷的身边。 文蔷疑惑问:“明仔,你怎么没去上学?” 明仔抿了抿唇,说:“我今天还不舒服,所以请假一天了。” 文蔷盯着明仔,想想还是问:“学校有人欺负你了,对不对?” 明仔赶快摇头,道:“没有……” 文蔷怀疑地盯着他。 明仔没再反驳,只是安静了下来。 文蔷在心里叹了口气,努力放轻松了语调,说:“我上学那会儿也总是被人欺负。” 衣服穿得破烂,吃东西挑便宜的吃,学习总是最卖力的那个但是成绩却不见好。 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都能成为被攻击的借口。 因为你不一样,所以活该被排挤,活该被针对。 就算你告状,你反驳,别人也会想:啊,那为什么大家都不欺负某某,就欺负你呢,还不是因为你有问题。 “那蔷姐姐,你最后是怎么做的呢?”明仔问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文蔷的大脑有着瞬间的空白。 默了几秒后她认真道:“你要比任何人都凶悍强大,他们才会乖乖闭嘴。但是在凶悍的同时,你不能徒有力量而没智谋。” “所以你得看起来像是一颗圆润的石子,实际上却能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为此啊,你得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才能走完这一生呢。” 明仔又要哭了。 文蔷揉揉他的脑袋,道:“不过现阶段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吃饭,快快长大。以后不如早点起床,在家里吃了早餐再去上学吧?” 明仔乖乖地点头。 文蔷将手边的一支君子兰递给他,笑道:“去吧。” 文蔷正准备从花店前面的阶梯上站起来,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双皮鞋。 往上是男人修长的腿。 还不等她看清对方的面容,声音倒是先传来了:“所以,你是这样的一颗石子吗?” 第20章 曼陀罗 文蔷的表情有着片刻的僵硬,随后她道:“姜医生,偷听别人讲话似乎不是什么好习惯。” 姜怀笑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没想到小文老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我看上去很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吗?”文蔷说着从台阶上站起来,转身往花店里走去。 姜怀摸了摸鼻子,问:“那孩子,他好多了吧?” 文蔷反应过来姜怀是在说明仔,她回道:“好多了,谢谢姜医生关心。” 姜怀扫了眼花店,又问:“没有雪山玫瑰吗?” 文蔷摇摇头,说:“我这里很少卖这种花的。” 雪山玫瑰娇气,和白玫瑰的卖相差距不算很大,在宁城这样的小城里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市场。 上回那一束还是供应商特意送的。 “真可惜。”姜怀沉吟一声,又冲着文蔷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小文老板,下次见。” 文蔷目送着姜怀走到门口。 想到自己刚才的神经过敏,文蔷迟疑地开口:“……姜医生。” 姜怀停下脚步,目光遥遥落在她脸上。 文蔷认真道:“如果下次有雪山玫瑰的话,我会联系你。” 姜怀又笑了笑,“好。” 虽然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客套,文蔷还是拿了姜怀的名片。 和桌子上的那些供应商还有客户的名片放在了一起。 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海里。 晚上,文蔷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查找着人晚上变成植物有关的消息。 但是搜索出来的结果,无一都是玄幻小说。 她在论坛上匿名发帖求助,下面的人列队劝她去看心理医生。 文蔷万分糟心。 将手机扔在一边后,她看着窗外的月亮。 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柯氦在月色下温柔如水的目光。 文蔷不知怎么就笑了。 她缓缓地闭眼睡去。 果不其然,再度睁眼就是熟悉的窗台。 柯氦正倚靠着床头看书。 暖黄的台灯将柯氦的影子打在旁边的墙面上,被拉长了的小杂草的重影与之交叠。 文蔷动了动叶子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果不其然,柯氦侧目看她,道:“睡醒了?” 文蔷在心里‘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柯氦又道:“你现在睡觉的时间好长啊,我都要以为你不在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过来摸摸她的叶子了。 可此刻他只是坐在床上,遥遥地看着她。 宛如在看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文蔷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此刻的他似乎有些失落和难过。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道:“不好意思啦,我也不想这样的……” 柯氦静静地看着她,转而将手上的书放下来,道:“晚安。” 说完,他关了台灯。 卧房里陷入昏暗。 外面的月亮被云层蒙住,文蔷看着被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嘟囔:“怎么好像生气了……” 说完,她这才意识自己旁边已经干枯的蔷薇花茎,还有一面镜子。 文蔷隐约看到白色的花盆里长了一株不知名的植物。 可怜兮兮的两片叶子,简直和路边的杂草差不多的长相。 文蔷:…… 半晌后,文蔷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形象。 她扫了眼镜子,忍不住疑惑地看了柯氦一眼。 她昨晚才说自己看不见自己的长相,今天窗台上就多了一面镜子。 巧合吗? 文蔷终于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在她的世界安静下来之前。 不远处床上本该睡着了的男人突然翻了个身。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窗台上的小杂草,一看就是一整晚。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柯氦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翌日。 “小文啊,怎么一直打呵欠,晚上没睡好吗?”陈阿婆问文蔷。 文蔷揉了揉眼角的泪水,道:“没有啊,昨晚睡得挺好的。” 说起来她昨晚和柯氦相处的时间似乎不到几分钟吧? 明明以前是蔷薇的时候,柯氦还挺喜欢对着她自言自语的。 果然柯教授更喜欢开花的品种? 文蔷突然有种未来堪忧的感觉。 要是柯教授某天一个不开心,直接将那株小杂草一样的植物给拔了,她又要换到什么样的植物里面去? 比起长在野外,她更想长在柯教授家的花盆里。 “小文?小文你发什么愣呢?”陈阿婆的声音唤回了文蔷的神智。 文蔷愣愣道:“什么?” 陈阿婆道:“我说你要是没休息好的话,就回去再睡一觉,店我帮你看着。” 文蔷摇摇头,说:“不了,今早要补货,应该会有点忙。” “你的病才刚刚好,别这么拼命熬坏了身子啊。”陈阿婆止不住地劝她。 “没关系啦阿婆,我健康得不得了。”文蔷咧嘴笑了笑。 正好供应商那边将新鲜的花送了过来,文蔷安排着工人们卸货。 陈阿婆看她这样忙里忙外的样子,叹了口气。 柯氦这边。 高精密度的实验室里,带着护目镜的柯氦将滴管里面的无色透明液体滴入试验台上的烧杯里。 烧杯里面的浅蓝色溶液逐渐转为深绿色,最后沉淀下来。 拿着秒表的小艾在旁边认真地记录着。 “纯度不够,重新做。”柯氦说着将滴管放下,摘了护目镜放在一边。 小艾点点头,问:“那提升3个百分点的浓度,可以吗?” 柯氦‘嗯’了一声。 小艾记录好了,看着柯氦眼下带着的乌青,忍不住道:“教授你是不是又熬夜查资料了?你这样的生活作息真的特别不健……” 最后一个‘康’字在柯氦警告的目光下被小艾吃回去了。 “上班时间不要说工作之外的任何事。”柯氦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小艾心想,柯教授这又是在哪里吃的炸-药,全部炸在他身上了? 他真的太难了。 柯氦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黑色蔷薇花瓣的成分分析还放在他的桌面上。 他一脚踩进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到了昨晚因为没等到那小杂草的回应而焦躁不已的时候。 他才察觉到自己的泥足深陷。 主动权已经脱离他的掌心,而他不能任由这一切继续发展。 柯氦垂下眸子,将那份文件锁进了抽屉。 一整天紧密的工作很快过去。 下班后柯氦整理好自己的文件,和小艾打了声招呼就离开。 他刚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走廊外面站了个人。 对方正懒懒地靠在墙面上。 在看到柯氦的瞬间,他嘴角上扬一个弧度,道:“小朋友,好久不见啊。” 柯氦静静地看着他。 姜怀忍不住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我的出现?” 柯氦下意识地皱眉,道:“那束倒霉的玫瑰,是你送的吧?” 姜怀笑眯眯的,“什么倒霉的玫瑰,那可是我的幸运花呢。” 柯氦冷嗤一声,“的确,什么花配什么人。” 雪山玫瑰的寓意是纯洁和天真。 可枯萎的雪山玫瑰正好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就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 今天的姜怀穿了身浅灰色的休闲装,给人感觉越发温润无害。 他缓步走到柯氦的面前,道,“没礼貌的臭小子,你就是这么和你长辈说话的?” 柯氦挥开姜怀想要往他肩膀上搭的手,不冷不热道:“你算哪门子的长辈?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从宁城滚出去。” 姜怀摊了摊手,颇有几分无奈地道:“可惜不能如你的愿了,因为我在这里找到工作了,你猜猜是什么工作?保证让你大跌眼镜。” 柯氦动也没动。 倒是跟着后面出来的小艾见到两人,忍不住道:“教授,这是你的朋友啊?” 姜怀笑得一脸纯良,道:“对啊,是很好的那种朋友噢~” “叫你闭嘴了?”柯氦咬牙说着,眼神变得阴沉无比。 小艾被吓了一跳。 姜怀道:“好了,小助手,你该回去了。” 小艾迟疑地看了柯氦一眼,发现对方阴沉着脸像是要吃人。 为了自己的小命,小艾终于还是道:“那教授,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跑了。 走廊里再度安静下来。 柯氦看着姜怀,道:“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怀懒懒地道:“你只言片语都不留地抛下我走了,你觉得我想要干什么?” “你他妈的非要这样讲话是吧?”柯氦说着就要去揍姜怀的脸。 姜怀的眼神一冷,反手捏住柯氦的手掌,将他的手指关节寸寸错位。 柯氦的冷汗瞬间下来了。 姜怀这才神色如常地笑起来,道:“小朋友,别忘了你这一身的本事都是谁教你的。” 柯氦咔咔咔将全部脱臼的地方按回去,才抿了抿唇,道:“需要我削骨剔肉还你恩情吗?” 姜怀像是被逗乐了,哈哈笑着说:“你以为自己是哪吒吗?”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柯氦冷冷地盯着他。 和姜怀的相遇,是柯氦这辈子最阴暗的那段时光。 阴暗的人总容易吸引黑暗里的怪物。 柯氦招惹了这样一头黑暗孕育出来的怪物,从此阴影伴他前行,甩不掉,挣不脱。 “好久没和你跑一场了,来玩玩吗?”姜怀冲着他笑起来。 柯氦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在作话里出现了,不知道说什么了,给大家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吧【bushi 第21章 麦秆菊 姜怀的车就停在实验中心的楼下。 那是一辆其貌不扬的白色宝马X6。 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那辆车子除了一层皮还维持着宝马X6的样子,里面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 姜怀拉开了驾驶座的门上了车。 柯氦远远地看了眼自己停在车棚里面的自行车,最后还是坐上了姜怀的副驾驶。 “回你家取车?”姜怀问他。 柯氦‘嗯’了一声。 姜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缓慢的倒车,打火,慢行。 所有的狂躁都被安静的表皮遮掩得很好。 柯氦开了车窗,薄凉的眸子看着窗外闪过的小城景色。 “不得不说这边的空气是真的好,我感觉我会爱上这里。”姜怀感叹一声。 柯氦倦懒地问:“真的会吗?” 姜怀但笑不答。 柯氦心知他旁边的这人不会爱上任何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 ‘爱’在他的嘴里寡淡得如同一个玩笑。 姜怀的车子开得很稳,穿越了拥挤的小巷,来到街角的老楼。 柯氦下车,隔着副驾驶问那边的人,“跑一场,你就能滚得远远的吗?” “你在开玩笑呢?”姜怀笑他天真。 柯氦一言不发地转过脸去车库取车。 钥匙就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这里的人都习惯了出门不锁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柯氦似乎也被同化成了小城居民的样子。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意。 伴随着拉风的超跑从昏暗里退出来。 柯氦觉得似乎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非要将他从现在的平静里拽出去。 紧窄的巷子无法容纳两辆车并肩而立。 姜怀降下车窗对着柯氦道:“我看了的,附近有个洛山,地理位置很不错,咱们就去那儿吧。” 柯氦在地图上输入了目的地。 首先发动车子从另外一边绕出去。 姜怀勾唇,也跟着踩下油门。 一黑一白的车子紧随着。 柯氦首先到了洛山脚下。 宁城本就是依山傍水,洛山算不上宁城最高的山,但是地形却是最险峻的。 虽然建了盘山公路,却因为地势原因无法通车,只有一些驴友会骑着山地自行车上去看日出。 柯氦收回目光,问:“怎么玩?” 姜怀道:“就一圈,你能只差我5个数,我就放你回去。” 柯氦淡淡道:“那开始吧。” “等等,我先抽根烟。”姜怀说着从车上下来。 柯氦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姜怀靠在车门上抽烟,烟雾缭绕间,他问:“真戒了?” “戒了。” 姜怀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道;“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那个花店的老板娘?你速度挺快啊。” 柯氦眼眸一凝,几乎是申明般,道:“我和她没关系。” “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姜怀笑了笑,掐灭了还剩一半的烟。 柯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来准备了。”姜怀拉开了车门上车。 柯氦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淡淡。 他们这一行的,在实验没有出结果之前,无论是实验的过程还是总结的数据,全部都是枯燥无味的。 之前在M国的他为了排解这一份枯燥无味,几乎是将压抑着的情绪全部释放在了赛道上。 可过来宁城的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除了带蔷薇出门的那几次,基本没有碰过车子。 更没有开超过八十码以上。 伴随着姜怀猛地按下喇叭,柯氦几乎是在同时踩下油门。 身体不曾生锈,所有的反射神经在此刻都变得无比敏锐。 嗡地一声,车子疾驰而出。 姜怀勾起薄唇,也迅速跟了上去。 盘山公路最先设计的双向双车道,因为外侧围栏塌陷,下山的外侧车道基本不能行车。 上山超车倒是容易,下山就难了。 所以想要赢,必须在上山的过程中就稳占优势才行。 柯氦首先越过第一个弯道,车胎扬起沙石,还未来得及落下,就再度被后面的白色宝马卷起。 憋着一口气的领先到了中途逐渐显露疲态。 就像是八百米最先冲在前面,不知道保存体力的人,到了第二圈开始就逐渐开始落后。 在上第六个弯的时候,柯氦被姜怀一个甩尾扔在了身后。 他死死咬着牙,过弯之后立刻掉头,猛地朝着山下俯冲而去—— 眼见着下山只剩下不到三个弯道了。 柯氦意识到自己这样跟车下去,想要超越姜怀根本不可能,他不由得舔了舔后牙槽。 油门被一踩到底。 姜怀看着从身后撞上来的漆黑超跑,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眼底浮现出近乎张狂的笑意,“有意思。” 他一步不让,死死地挡在柯氦的前面。 眼见着两车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两三米,按照现在的速度撞在一起只需要眨眼的时间。 柯氦猛地打了一圈方向盘。 漆黑的超跑转向到了右侧车道。 因为围栏崩塌,车子右侧轮胎几近悬空,左侧则是擦着宝马疾驰着。 ‘嗡——’ 不过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姜怀也跟着打了一圈的方向盘。 白色宝马朝着外侧的黑色超跑挤过去,用以行车的车道变得越来越窄—— 柯氦的车子以一种极其危险的状态贴近山崖行驶着。 两辆车的速度双双到了极限,此刻的柯氦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示弱让姜怀领先,要么被姜怀的车子撞下山崖。 柯氦侧目冷冷瞥了一眼旁边的宝马。 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再度朝着外侧打了半圈方向盘。 车子迅速失重。 眼见着黑色超跑即将坠落山崖,姜怀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暗自骂了一声:“疯子!” 白色宝马利落地转向回内侧车道。 柯氦猛地打回方向盘,黑色超跑驶回车道,顺利超车。 柯氦不只是差五个点,而是赢了个彻底。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驾驶座上下来的。 在姜怀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柯氦猛地一拳挥在了对方的脸上。 姜怀只用了零点几秒的时间反应。 他抬起腿,膝盖猛地撞进了柯氦的肚子。 柯氦‘嘶’了一口冷气,曲身捂住了肚子。 姜怀却抓住他的头发逼着他直视自己,“自己发疯把气撒在我身上?小朋友,你可有点不厚道啊?”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可怜的。”柯氦静静地瞧着他。 姜怀冷笑道:“现在究竟是谁更可怜?” 柯氦的头皮差点没被姜怀扯掉,可他却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般,好笑地说:“我至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你呢,你还剩什么?” “你胆子很大啊,”姜怀沉着眸子狠狠地揍了柯氦两拳,“再惹我?” 柯氦咳出一口鲜血,却是畅快不已,“姜怀啊,我可怜你。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记得当初的事情。你什么都不剩了,你就是游离在这个世界里的鬼魂野鬼!” “你他妈——”姜怀被彻底惹怒。 两人的拳头来回交织,直到最后双方身上都挂了彩,谁也没从谁的手里讨到好。 柯氦半倚靠在车门上,喘着粗气对姜怀道:“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说罢他伸手想要去开车门,却被人按住了手。 “再也没人记得当初的事情?我看你不是记得好好的?”姜怀的声音诡异到了极致。 柯氦刚要反应,后脖颈就被人猛地掐住。 砰地一声,他的脸被砸在了侧边玻璃上。 姜怀自顾自撩起柯氦垂在脖颈后的发丝,一排细小的文字贴着发际线落下,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五个花体的英文字母:L-e-m-o-n。 “你还敢说你不记得?”姜怀嘴角的笑容扩大,宛若看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柯氦猛地将姜怀的手打开,一双眸子阴沉得如同十二月的风,“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姜怀笑眯眯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别生气。” 柯氦定定地看了姜怀好几秒,才冷着脸打开车门。 这回姜怀没有再拦。 车子疾驰而去。 姜怀依旧站在原地,嘴角的笑容展现着他现在的好心情。 房东打电话过来问姜怀为什么还没回去,要不要给他留夜宵。 姜怀道:“不用了,我会晚点回去。” 房东听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关怀道:“姜医生你没事吧?” 姜怀回应:“我很好。” 他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好过。 这世上有人和他一样痛苦,真的太好了。 柯氦拖着慢吞吞的四十码回到南巷街角,将车子在车库停好后,他静静地窝在驾驶座里,伸手摸向了后脖颈的发际线。 刺青的伤口在恢复之后,皮肤会变得平整,如果纹身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多数人需要借助镜子才能准确找到纹身的所在。 可他不用。 分明已经许久不曾记起这个刺青,他的指腹却依旧铭记着每一个字母的位置。 柯氦只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就上楼去了。 推开卧房的门,窗台上的小杂草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对他道:“回来啦……怎么回事,柯教授怎么受伤了?很疼吧……” “如果我说疼呢?”柯氦遥遥地看着窗台上的小杂草。 文蔷愣住了。 什么鬼,怎么好像突然隔着次元对话了? “小蔷薇,我问问你,如果我说疼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好少!!难道我不配你们的评论和作收咩QVQ 第22章 黄玫瑰 小蔷薇? 文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分明已经换了身体, 再也不是之前的蔷薇了。 那么为什么? “很好奇吗?”柯氦问了一声, 缓步来到小杂草的面前。 冰凉的指腹抚摸上小杂草蹿高了不少的叶子上。 文蔷僵住, 不敢动。 “为什么不说话了?”柯氦平静道, “我说过的, 不会伤害你。” 小杂草依旧静静地,像是从没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柯氦嗤一声笑了, “你居然怕我。” 文蔷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内心。 但是在片刻之后, 她又觉得这一切不该如此。 她和柯氦之间, 不该如此。 “没有怕你, 就是觉得……怪怪的。”文蔷有些慢吞吞地说着。 反正柯氦知道自己能动, 所以对方就算能听见自己讲话,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是什么时候能听到我讲话的?”文蔷问。 柯氦矮下身体,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 带了伤口的脸看上去有些冷峻, “很久很久之前,在你被黑猫撞倒的那次。” 文蔷:…… 原来丢人都丢这么久了。 “有什么好丢人的?你不也见过我丢人的一面?”柯氦静静地看向窗台上的小杂草。 文蔷心想的确是这样。 下一秒,她震惊地问:“你还能听到我心里想的?” 这都是什么鬼畜设定? “嗯, 都能,你的全部,我都了若指掌。”柯氦说着,眼尾微微眯起, 状似享受。 文蔷背后一寒,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柯氦看着她,道:“可我从来没听过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还有同类吗?” 文蔷沉默着,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不想让柯氦知道她是谁。 她只想就这样当他花盆里不知名的一株野草也好。 “我听不到你的声音,有在好好思考怎么回我的话吗?”柯氦追问。 文蔷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想到了什么。 她带了些试探地问:“你没听到我刚才想的什么吗?” “没有。” 柯氦像是好笑,道,“我可以听见你心里想说的东西,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想说,我怎么听得见?” 文蔷莫名松了口气。 柯氦察觉到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脑袋往后仰靠在床上,长腿伸展成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 他这才又打开了另一个话匣子,“我还没问问你叫什么名字,有名字吗?” 文蔷盯着月色下男人的倦懒的脸,鬼使神差道:“小蔷薇,我就叫小蔷薇。” “刚好顺口。”柯氦道,“再问一个问题。” 文蔷‘唔’了一声。 “以后能天天见面吗?”柯氦抬起脑袋,目光再度落在窗gzdj台的花盆上。 文蔷:“什么?” 柯氦道:“我是说,我想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会在吗?” 文蔷仔细思考了几秒钟,才道:“不一定一直在。” “那大概什么时候才在?”柯氦问。 文蔷带了些试探地道:“一般晚上十点?” 柯氦终于笑了,“成交。” 文蔷迟疑了好一会儿,又道:“伤口……” “伤口怎么了?”柯氦的脑袋又往后仰靠在了床上。 文蔷道:“处理一下比较好吧。” 柯氦:“懒得动。” 文蔷:…… 行叭。 一人一草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最后文蔷都觉得柯氦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柯氦突然道:“没睡着。” 文蔷:…… “你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叫我怎么睡?”柯氦抬起脑袋看着她。 文蔷一时间又是耻辱又是尴尬,“……对不起。” 柯氦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叶片才柔声道:“没关系。” 分明在地上坐了这么久,这男人的指腹倒是没有之前的冰冷了。 等到柯氦进了浴室洗漱,文蔷还在思考柯氦为什么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毕竟无论是花还是草都是没嘴的。 凭什么柯氦作为人却能听到她讲话? 还是能听见心里话的那种。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这样想着,文蔷终于还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柯氦再度出来的时候,窗台上的小杂草已经陷入了沉寂。 他喊了一声:“小蔷薇?” 没人回应。 柯氦知道她是睡着了。 他缓步来到窗台前面,静静地看着月色下的小杂草。 她是关心他的。 所以这一次,能有所期待吗? 如果这次任由自己沉浸其中,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柯氦找不到答案。 倒是后脖颈发际线下的刺青隐约灼痛起来。 他稍微垂下脑袋,右手按住了灼痛的地方。 眼神有些阴郁。 翌日。 柯氦来到办公室,看到小艾空荡荡的办公桌,才反应过来小艾已经和林芽芽两姐妹一起去帝都参赛了。 他穿上白色的实验服,再又戴上眼镜。 这才朝着实验室走去。 其实宁城实验中心的设备都还不错,他们每次试验的数据都是有计算机精密记录的。 但是柯氦还是更喜欢自己亲力亲为。 人眼总是能观察到许多计算机观察不到的东西。 等到他将样本的情况都记录完毕,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办公室的门在此刻被敲响。 来人是实验中心的后勤部负责人周泽方。 “柯教授,能进去聊聊吗?” “当然,请进。”柯氦顺手将文件夹放在桌上。 周泽方走进来,看见柯氦脸上的伤口,忍不住问:“柯教授你受伤了?” 柯氦道:“小伤而已。找我什么事?” 周泽方迅速进入正题,道:“事情是这样的,云顶高中下午有一场拓展演讲,正好请到我们实验中心,你看……” “据我说知这一般是助理的任务。”柯氦表情淡淡的。 他不拒绝也不答应,只是静静地阐述了这个事实,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周泽方有些讪讪地说:“的确是这样,我们这里的教授和教授助理基本上都已经是老面孔了,今年本来安排的是新来的小艾助理的,但是你看这小艾助理现在又……” “所以?”柯氦问。 周泽方赶紧趁热打铁,道:“正好柯教授你也是新面孔,不知道你下午有没有空?” 是不是新面孔都是其次的,主要是这男人的人气高啊。 现在云顶高中满地都是要求柯氦去演讲的声音,学校老师拦都拦不住。 柯氦面无表情道:“小艾不在,我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处理,你觉得我有没有空?” 周泽方顿时如丧考妣,道:“既然这样,那……” “一个系的新人只需要去一次,我去了,小艾也就不会再去了,对吧?”柯氦突然问。 周泽方点了点头。 柯氦道:“既然这样,下午我去。” 职场的潜规则向来如此,他一般不轻易妥协,但是如果能给他身边有价值的人带去些微的便利,他也不是完全不能退步。 周泽方高兴不已,道:“那太好了,通稿我们会准备好,到时候负责上去演讲就行了。” 嘴上说着‘演讲’,可周泽方的脸上却隐约写着‘卖脸’两个大字。 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文蔷上午将花店的事情都处理完毕。 才坐在柜台后面思考起昨晚的事情来。 柯氦能听见她的声音。 那就意味着她以后必须更加谨慎,才能隐瞒好自己的身份。 所幸她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情,对方并不会听到。 所以……还是有隐瞒的余地吗? 文蔷的心情轻松不起来。 如今最为稳妥的方式应该是再也不要和柯氦产生任何的交流,每次就算过去,也可以选择再度沉睡。 只要这样……就永远不会被揭开真实的身份。 她可以成为柯氦记忆里的花妖也好,精怪也罢,总之不会是巷口的花店老板娘。 可这样,真的就能万事大吉吗? 文蔷不知道。 中午吃过午饭,刚刚休息了一会儿的文蔷是被隔壁传来的骚动惊醒的。 文蔷过去了才知道明仔妈的羊水破了。 她正要帮着陈阿婆送明仔妈去医院,陈阿婆却突然接到消息,说是明仔在学校和同学打架,要请家长过去。 陈阿婆一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还是文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文蔷迅速做下决定,道:“陈阿婆,我不知道怎么陪护孕妇,所以你现在要打起精神和明仔妈一起去医院。明仔学校那边,我来出面。” “小文啊……麻烦你了……”陈阿婆咬了咬牙,带着明仔妈离开。 文蔷目送着车子离开,这才关了花店,准备去明仔所在的云顶小学。 上次的车祸,她的小电动车被撞坏了。 肇事车主不仅赔了文蔷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还赔了辆一模一样的小电动。 此刻文蔷看着闲置许久的小电动,不好的记忆止不住地往上涌。 可她最终还是咬牙踏了上去。 云顶小学是云顶高中的附属小学,就在距离文蔷居住的南巷大概四五公里的宁山路。 文蔷骑电动车很快就到了。 文蔷见到明仔的时候,半大的少年正垂着脑袋,看上去好不可怜。 班主任见到文蔷过来,皱眉道:“你不是学生家长吧?” 文蔷摇头道:“明仔家里有些事,我是代替陈阿婆过来的。我叫文蔷。” 班主任有些不悦,道:“就是因为家里没个男人,才会连孩子都教不好。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是需要教育的时候,你们看看,不教育好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和同学打架斗殴……” 文蔷忍不住看了眼明仔。 他垂着脸,眼眶已经彻底红了。 文蔷放柔了声音问:“明仔,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蔷姐姐。” 明仔咬了咬牙,没吭声。 文蔷在他的面前半蹲下,认真道:“上次蔷姐姐不是和你说了吗?要做一颗圆润的石子,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明仔抬起眼睛看文蔷。 班主任却忍不住嚷嚷开了,“文小姐是吧?你这是怎么在教育孩子?是在叫他继续打架斗殴吗?” 文蔷揉揉明仔的脑袋,道:“和我说说。” 明仔终于开口道:“我最近在家里吃早餐,没零花钱,他们非要找我要钱,还往我身上吐口水,骂我是没爹的孩子,我没忍住……” “好了好了,蔷姐姐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文蔷轻轻抱了抱浑身颤抖的少年。 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对着班主任道:“老师,前段时间明仔被学生欺负,为此还进了医院。但我秉持着教育学生是学校的事情,所以没有越俎代庖。可这次,我不打算沉默。这件事,我要学校给我一个说法。” 班主任一愣,随即冷冷道:“要学校给说法?就凭他的只言片语?现在的小孩子为了逃脱责罚嘴里没一句真话,我怎么知道……” “老师!”文蔷冷声打断她的话,“我相信明仔不会说谎,倒是您为人师表却不经任何调查就给学生扣帽子,这样真的好吗?”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班主任猛地拔高了声调。 文蔷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就看到不远处被人簇拥着朝这边走来的男人。 所有尖酸刻薄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下面的评论全部送红包【疯狂暗示 第23章 韭莲 今天的柯氦穿了身亮面的浅灰色西装。 放在别人身上免不了油腻和臃肿的颜色, 到了这男人身上却被展现得恰到好处。 他像是精心装扮过, 此刻走在众人中间, 更是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班主任见文蔷没反驳, 气焰顿时又高了一个度:“文小姐, 按照另外几个小朋友的说法,这次根本就是宋青岑首先惹的事, 我今天找家长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将宋青岑带回去好好管教,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带回来!” 她这一番话几乎是指着文蔷的鼻子说出来的。 人群逐渐靠近了。 男人淡泊的目光与文蔷的在空气中不期而遇。 可他仅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就再也没有片刻停留地与她擦肩而过。 班主任还在气急败坏地喊:“文小姐, 文小姐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文蔷只觉得难堪。 身后错肩而过的男人风光霁月, 而她却在尘埃里打滚。 格格不入,活像是两个世界。 班主任被文蔷彻底无视,扭过脸对着明仔怒道:“宋青岑, 你看看人家, 那可是咱们宁城实验中心的教授级别的人物,你可要好好学着点,哪怕做不了这样的人上人, 至少不能做社会的渣滓。” 明仔再也忍不住,一丝哽咽从牙缝里漏出来。 文蔷的身体剧震。 她伸手将红了眼眶的明仔挡在自己身后,目光锐利道:“我要求见校长,我要查监控, 我要找证人。如果你敢不答应,我今天就把这里闹个鸡犬不宁!” 他是人上人,她是地上卑微的尘。 他尽管做他的美玉, 她自当做好她的石子! 石子虽小,却也不是能够让人随意揉捏的! “文小姐,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这个班主任的判断?”班主任神色发冷。 文蔷笑开了,“你的判断?在真相面前,你的判断值几个钱?” “你!”班主任满脸怒容,道,“好,好啊,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校长办公室而去。 校长在得知了这件事情后,找人调出了当时的监控视频。 在看到视频里面几个少年将明仔围在墙角里恶语相向的时候,班主任的脸都青了。 旁边几个欺负明仔的少年也顿时将脑袋缩成了鹌鹑。 文蔷看着视频里面忍着屈辱,不愿意和几人爆发冲突的明仔,只觉得掌心发冷。 她咬牙看完视频,这才将冷冽的目光落到班主任的身上,道:“请问,贵校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班主任嗫嚅道:“还能怎么解决?既然是这几个人欺负了宋青岑,让他们道歉不就是了?” “老师您是在说笑吗?”文蔷突然笑开了。 她本身长相十分清秀无害,就像是静静绽放的白蔷薇。 可此刻笑容里带了嘲讽,反倒像是带了刺的玫瑰。 漂亮却危险。 “刚才是谁一口一个成不了人上人,也不能做社会的渣滓?贵校这样打压孩子的教育方式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老师您不觉得您才是最需要向孩子道歉的人吗?” 班主任噎了噎,道:“你要我道歉?我可是老师,哪有老师向学生道歉的道理?” 文蔷不欲和她继续争辩,只是侧过脸看向校长,问:“校长先生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校长沉吟瞬间,摇了摇头。 他对着班主任道:“赵老师,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校方太过武断了,你得向孩子道歉。” “可是校长,我要是向他道歉,那以后还有任何的威信可言吗?我这个班主任还要不要当了?”班主任十分不赞同。 文蔷在一边冷冷道:“赵老师,如果你让学生信服的方式只有武断和暴力,我觉得您可能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这个帽子扣下来可就严重了。 班主任正欲争辩,校长就冷下了腔调,道:“赵老师!” 班主任赵老师只得咬了咬牙。 她看向正垂着脑袋站在文蔷身边的明仔,再又看了看不远处正时不时往这边偷看的几个学生,憋屈不已道:“是我错了,这件事情我向宋青岑同学道歉!” 说完,她冷着脸走了。 文蔷看向校长,道:“校长先生,确认一下。以后应该不会出现因为学生给了老师难堪而被穿小鞋的情况吧?” 校长的眼皮子跳了跳,心想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什么都敢说。 他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给宋青岑转班,正好五年级下学期也要重新排班了。” 文蔷笑得眉眼弯弯,道:“那就麻烦校长先生了。” 剩下的几个鹌鹑当然也没有逃脱给明仔道歉的结局。 离开校长办公室之前,几个鹌鹑面带敬畏地目送着领了明仔的文蔷离开。 毕竟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班的母老虎吃瘪。 文蔷给明仔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她带着他在学校操场的阶梯上坐下。 她这才问:“没受伤吧?” 明仔点点头。 文蔷没有安慰他,只是给他时间让他消化这件事情。 沉默了许久,明仔突然开口问:“蔷姐姐,我爸为什么要走呢?” 文蔷叹了口气。 是啊,为什么要走呢。 青岑可浪,碧海可尘。 曾经许下这样山盟海誓的男人,为什么会丢下发妻,老母亲还有两个孩子,和别的女人远走他乡? 文蔷不是明仔的父亲,永远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明仔啊。”文蔷喊他。 明仔认真地看着文蔷。 他见她的嘴角带了笑,声音也是温柔的,“或许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为什么了。” 明仔看了文蔷半晌,突然问:“那蔷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文蔷被这个突然的问题吓了一跳,她干巴巴道:“再说你的事情呢,可别扯上我。” 明仔沉默了瞬间,突然对着文蔷道:“那如果我长大了,蔷姐姐还没有人喜欢的话,我来喜欢你吧。” 文蔷哭笑不得道:“敢情在你眼里我这么没魅力呢?” 明仔焦急地解释道:“没有,蔷姐姐很有魅力了……” 文蔷哈哈大笑起来。 逗小孩儿可真有意思。 文蔷没有在学校多加逗留,在将明仔送回了教室之后,文蔷赶快联系了陈阿婆那边。 陈阿婆道:“进了手术室了现在还没出来,你那边没事了吧?” 文蔷道:“当然,有我出马还能有什么事情?你放心。” 陈阿婆有些哽咽地说:“麻烦你了啊小文。” 文蔷赶紧正色,“之前我住院的时候都是你们轮班照顾我,现在我只不过是稍微帮了点忙而已,别这样谢我了。” 陈阿婆也没有继续矫情。 文蔷又问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朝着医院赶过去。 明仔妈在二楼妇产科,文蔷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碰到了要下楼的姜怀。 姜怀主动打招呼道:“小文老板。” “姜医生你好。”文蔷丢下一句招呼,就匆匆朝着妇产科那边赶去。 姜怀的目光长久地落在文蔷的背影上,最后化成了嘴角一个浅淡的弧度。 他迈开步子继续下楼。 旁边的一个小护士凑上来道:“姜医生可真是艳福不浅呢,走到哪里都能认识美女。” 姜怀道:“是呢,现在我身边也有一个,可真是巧了。” 小护士被姜怀三言两语哄得心花怒放,又叽叽喳喳嘘寒问暖起来。 姜怀应付着,宛如那些已经将考卷答案了然于心的学霸们,从容且漫不经心。 文蔷赶到的时候,陈阿婆正在手术室外面转圈。 她走上前去问:“还没消息传出来?” 陈阿婆道:“刚才说是开了三指了,但是还是不太行,我想给她安排剖腹产吧,她又是个死犟的,说是顺产的孩子更加健康……” 陈阿婆说着吸了口气,眼眶红了红,“生明仔的时候她就是九死一生,本来以为这二胎会稍微好一点的,没想到……” 文蔷叹了口气。 她的目光落到不远处手术室上面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大字上,眼神飘得有点远。 这三个字也曾是她的梦魇,让她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 如今重新看着这三个字,文蔷却觉得那段时光仿佛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小文啊,明仔妈会没事的吧?”陈阿婆拽着文蔷的手,带着乞求地问。 文蔷垂下眸子,温柔道:“当然,你和明仔还在等她,她肯定会没事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文蔷握着陈阿婆的手,等在走廊外面。 在临近下午五点的时候,医生满头大汗地走出来,道:“家属,李明珍的家属在吗?” 陈阿婆赶快走上去,焦急道:“我是她婆婆。医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明仔妈……” 医生解释道:“孕妇这情况是真的没办法顺产,你们这些做婆婆的,别总想着孙子,也要为儿媳妇考虑考虑啊。” 陈阿婆道:“那……那快点安排剖腹产吧,快点……” 医生狐疑地看着陈阿婆,确定对方是认真的,估计不会在事后搞医闹,这才让人安排下去。 又是漫长的等待。 文蔷坐在一边,头脑莫名有些昏昏沉沉的。 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 那是柯氦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青岑可浪,碧海可尘,意思是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我都会永远爱你。出自阿英?《袁中郎做官》 原句:“唯有一段没证见的是非,无形影的风波,青岑可浪,碧海可尘,往往令人趋避不及。” ps明仔的大名,没想到吧,这么文艺。哈哈哈! 第24章 解忧花 “自然界的一切现象都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柯氦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却又似乎飘得很远。 文蔷咬了咬唇, 想要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但是伴随着柯氦说话的声音, 文蔷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等她再度睁开眼, 她出现在了偌大的阶梯教室里面。 下面的是无数求贤若渴的学生,后面是正在说话的柯氦。 “比如众所周知的鬼火, 很大程度上都是磷的自燃, 还有所谓的头顶天花板上传来的弹珠坠落的声音, 实际上建材物质结构发生的变化所产生出来的声音。” “大家要相信科学, 不要迷信。” 文蔷:“鬼话连篇, 那我呢,我是什么?” 正在讲话的柯氦顿住了。 下面的学生也跟着柯氦的停顿屏住了呼吸,静待着这男人接下来的话。 柯氦:“志怪传说里面的妖精鬼怪也都是杜撰出来的……” 文蔷:“呵呵。” 柯氦:…… 他终于不得不正视他讲台上的那盆绿萝。 没听错的话, 这是家里那个话痨蔷薇的声音吧? 因为柯氦一句话卡壳了两次, 下面的学生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位颜值高得吓人的教授似乎忘词了。 也对,那么无聊的通稿,一般人都记不住。 柯氦盯着那盆绿萝, 再怎么看都是一盆普通的绿萝,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柯氦又收回眸子,继续往下说:“我国最早出现的《山海经》就是……” 文蔷又开始拆台:“《山海经》是真的,你康康我, 我就是花妖!” 叫你刚才无视我,叫你刚才让我丢人! 柯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继续面无表情地背着稿子。 在众人的角度看来,柯氦在声情并茂地演讲。 但在柯氦自己看来,那自称‘花妖’,还和自家话痨蔷薇有着同样一把好嗓子的绿萝,在他说完每一句话后,都要跟着吐槽一句。 等演讲终于结束。 下面掌声雷动。 其中大部分的声音都是双眼冒着星星或者是爱心的小姑娘制造的。 那样子不像是在高中的教室里听演讲,反倒像是在演唱会现场给自己的爱豆打call。 柯氦心好累。 校长在柯氦之后走上台,又继续演讲起来。 这回下面的小姑娘们明显安分了许多。 要是放在平常,柯氦估计早就和校方说好要走了。 但看着还被摆放在讲台上面的那盆绿萝,柯氦想想还是在教室后面坐下,静静地等待校长演讲完毕。 校长演讲的时候,那绿萝倒是安安静静的。 要不是柯氦深知自己没有幻听症,此刻他都要忍不住怀疑刚才的一切了。 旁边的好几个小姑娘不断地朝着柯氦发射爱心。 柯氦全当没看见。 眼看着六点到了,但是校长还在声情并茂地演讲,下面的学生们都有些坐不住。 食堂不等人,晚点去就没饭吃了! 所幸校长还秉承着最后一丝良心,在六点过几分的时候把人都给放了。 柯氦顿时被一群迷妹围住。 他诚恳道:“抱歉,我还有事要和校长说,诸位如果愿意的话,咱们一起去?” 小女生们:??? 谁要和你一起去见校长? 柯氦突破重重困难再度来到讲台前面。 校长立刻握住了柯氦的手,道:“柯教授的演讲实在是感人肺腑,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我把我们学校的单身适龄女老师都叫上……” 安静了许久的文蔷又忍不住叫嚣起来:“哇大型相亲现场,现在的教育界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柯氦的眼皮跳了跳。 他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对校长道:“李校长,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校长道:“当然。” 柯氦指向讲台上的那盆绿萝,咬牙切齿道:“我正好差一个实验对象,可以把那盆绿萝送给我吗?” 文蔷:??? 校长‘额’地卡了瞬间的壳,才道:“当然可以,不过是一盆绿萝而已。” 你们实验室买不起吗? 你不是化学系教授吗? 这两个问题被校长咽了回去。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成人之间有许多事情都不必拆穿。 柯氦用大型相亲现场换了一盆绿萝。 等他回到车上,他将绿萝往中控台上一塞,凉飕飕道:“接着讲,我在这里听你讲个够。” 文蔷闭上双眼,“我肯定是在做梦。” “我也希望我在做梦。”柯氦糟心地揉了揉眉心。 文蔷刚开始因为柯氦没理会自己还存在了一丝侥幸心理,想着柯氦大概是听不见自己讲话。 却不想柯氦这岂止是听到了,分明就是放在心尖尖上了。 真是个小气吧啦的男人。 “小气吧啦?”柯氦重复地疑问了一声。 文蔷赶快识时务地抖了抖叶子,道:“没有没有,就是……开个玩笑嘛。你看看你在讲台上一个人演讲得多无聊呀,我陪你一起嘛。” 这辈子都没撒过娇的文蔷此刻万分庆幸自己不会脸红。 所以无所顾忌。 “所以你说说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什么时候不理你了?”柯氦用指腹摸了摸绿萝叶子的背面。 活像是在挠猫下巴。 “我要是瞧不起你,你那小杂草的身体早就进垃圾桶了,还是湿垃圾。” 文蔷:…… 不用重复是什么垃圾吧。 她沉默了下来。 柯氦也没再说话了,他似是有些焦躁,眉心一直纠结在一起。 文蔷想想的确是自己不对,好半晌了才道:“对不起嘛,我错了。”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柯氦终于问出了郁结在他心口这么久的事情。 之前是那白蔷薇被人破坏了,她才出现在杂草里面。 难道是他在外面的这段时间,那小杂草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个可能性,柯氦立刻发动了车子朝着家里赶去。 文蔷带了些讨好地问:“你突然怎么了呀?” 柯氦看她一眼,道:“去看看你那小杂草的身体还活着没有。” 文蔷:…… 也不用一直重复是小杂草吧。 果真是小气吧啦的男人。 “我都听得见,说话好听一点,嗯?”柯氦又威胁她。 文蔷在心里炸毛,却没有狗胆继续吐槽柯氦了。 柯氦在回去的途中接到了周泽方的电话,问他是不是晚上不回来打卡了。 柯氦道:“对,我要直接回家。” 周泽方奇怪地问:“嗯?没有和那些女老师们……咳咳咳……” 柯氦面无表情道:“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会竭力向他们推荐你的。” 周泽方讪笑道:“这个就不用了,家有虎妻。我不打扰了。” 说完,周泽方迅速挂了电话。 柯氦正好到家,抱着绿萝下车后,柯氦直奔卧房。 窗台上的小杂草比起今早出门的时候似乎又蹿高了一些。 柯氦将绿萝并排放下,才问:“什么情况?” 没人回应。 无论是绿萝还是那小杂草,都安安静静的。 柯氦再度喊了一声:“小蔷薇?” 房间安静得如同一个孤坟。 正如柯氦在三个月前,第一次踏进这个没有丝毫生活气息的老楼里的瞬间。 只有他砰砰跳动的心脏,和掩藏在平静躯壳下,正在不断崩塌的内心。 “小文?小文你醒醒。”一个声音唤醒了文蔷。 她睁开眼,正好对上陈阿婆焦急的神情。 文蔷奇怪地问:“怎么了?” 陈阿婆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我刚才喊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文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道:“太困了就睡着了,对了明仔妈……” 说着她一急。 陈阿婆倒是笑起来,道:“已经生下来了,剖腹产,母女平安。” “太好了,明仔有妹妹了,你有孙女了!”文蔷喜上眉梢。 陈阿婆笑着又想到剖腹产的事情,不由得对文蔷道:“等明仔妈醒了,你帮我劝劝她。” 文蔷道:“明白的。” 顺产孩子生不下来,陈阿婆为了明仔妈选择了剖腹产,文蔷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错的。 “怎么睡了一觉好像心情变好了?”陈阿婆问她。 文蔷有些愕然,“我的心情变好了吗?” 陈阿婆道:“对啊,刚才你过来的时候,虽然没说,但总觉得你挺难过的。但是现在好像没有了。” 文蔷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原来她刚才过来的时候难过了吗? 因为柯氦没有理会自己而难过? 可柯氦分明不认识她,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想着,文蔷在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同时又忍不住失落。 她丢开这些有的没的,对着陈阿婆道:“不说这些,我都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小宝宝了。” 陈阿婆也被转移了话题,道:“好,带你去看。” “孩子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呢?明仔妈想好女孩儿的名字了吗?”文蔷边走边问。 到了产房,明仔妈李明珍已经醒了。 看着自己的肚子,她的眼神有些沉郁。 陈阿婆嘴角的笑容淡了。 文蔷见状赶快走上去,道:“那个,明仔妈,你……” “出去!”李明珍突然拔高的声音将躺在旁边的小婴儿都惊醒了。 哇哇的哭声响彻病房。 文蔷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文蔷:来啊互相伤害啊 柯教授:…… 第25章 月桂 文蔷只反应了几秒钟, 就紧张道:“明仔妈, 你冷静点, 吓到孩子了……” 李明珍捂着脸, 崩溃道:“我就想要顺产, 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了吗……我苦苦熬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陈阿婆的面色惨白,呐呐道:“明珍啊, 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 别哭坏了身子……” 文蔷一边手忙脚乱地哄着小婴儿, 一边对着李明珍道:“阿婆也是担心你, 医生都说了你顺不下来, 难道为了顺产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好了好了小文。”陈阿婆赶快打断文蔷的话。 就怕她刺激到了李明珍。 李明珍分明没听进去文蔷的话,依旧捂着脸哭泣着。 文蔷真搞不懂这是个什么事儿。 难道顺产一个孩子比起生命还要重要? 反正她这种一直苦苦挣扎着,再怎么样都想要活下去的野草是绝对不能理解, 有什么东西居然能凌驾到生命之上。 陈阿婆对着李明珍一阵劝哄, 但却收效甚微。 本来该在喜悦中接受众人夸赞的小婴儿如今可怜兮兮地躺在婴儿床上面,无人问津。 文蔷叹了口气上去逗小宝宝了。 因为明仔已经放学了,文蔷想想回去了一趟, 准备接明仔过来。 在回程的途中,明仔叽叽喳喳地问:“我有妹妹了?肯定很可爱吧,我要开始攒钱了,以后给她买大大的洋娃娃, 还有漂亮的裙子。” 文蔷看了眼身后少年的小脸儿,道:“你先把自己养起来吧,别以后你妹妹遇到了坏人, 你还要妹妹保护你,多丢人啊。” 明仔顿时怒了,“不会的,无论坏人多厉害,我都会保护妹妹的!” 文蔷本是开玩笑,没想这小孩儿真当真了。 她坏心眼地勾了勾唇,也不解释什么。 逗小孩儿真好玩。 到的时候,医生正在教育李明珍。 之前在面对陈阿婆还底气十足的李明珍现在面对着医生的时候,简直被教育成了鹌鹑。 “生孩子疼的是谁啊?还不是你们这些孕妇!顺不下来能怎么办?你婆婆为了你好安排剖腹产你还怪起你婆婆了?别人家的儿媳妇想要这样的婆婆都没有。” “大夫我也没怪我婆婆……”李明珍欲哭无泪。 医生还要教训,明仔就中气十足道:“别欺负我妈妈!” 医生瞪了眼人小鬼大的明仔,丢下一句:“情况稳定了,接下来好好休养,别总和你婆婆不对付!” 说完就走了。 不明真相的明仔凶巴巴地目送着医生出去了,才小炮弹一样冲到病床前,道:“妈妈辛苦了,妹妹呢?让我看看妹妹!” “这儿呢。”李明珍说着示意了下旁边的婴儿床。 刚才听了医生的一番话,李明珍此刻也觉得愧对陈阿婆,不由得抿了抿唇,道:“妈,刚才是我混账,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觉得有点委屈。 丈夫不在身边,她身不由己,现在连生孩子要顺产都做不了主。 她觉得憋屈又难过,并不是想要针对陈阿婆。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咱们婆媳之间还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都过去了。”陈阿婆怜爱地摸了摸李明珍被汗水沾湿的头发。 文蔷在一边看着突然觉得鼻酸。 她没忍心打扰这一家四口的其乐融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回到花店。 文蔷关了门,来到二楼躺下。 她闭上眼,特别想要快点见到柯氦。 会和陈阿婆那样轻柔抚摸她头发的人,只剩下一个柯氦了。 可她越是想要睡着,就越是睡不着。 她烦躁地坐起来,正好对上树梢上柔和的月亮。 她又想起柯氦那双在月光下柔和似水的眸子。 文蔷感觉自己的心里困着一只兽。 此刻在心口乱撞想要冲破束缚。 她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爬起来,骑着小电动直奔柯氦家所在的方向。 晚七点,到处都是暖黄的灯光和悠远的炊烟。 文蔷此刻就像是个变.态跟踪狂一样,坐在柯氦家楼下的台阶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只是…… 想要稍微离他近一点罢了。 反正现在柯氦肯定在家,又不会看…… 文蔷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长腿,陷入了瞬间的呆滞。 她机械地抬起脸,正好对上柯氦并不怎么好看的面色。 “麻烦让让。” 文蔷正要打招呼的口型僵在了嘴角。 柯氦径自越过她,走上了楼梯。 文蔷转过脸,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她心里憋着的一团火伴随着男人背影的消失逐渐偃旗息鼓。 文蔷心想:啊果然是这样。 他是美玉她是尘啊。 文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花店的。 陈阿婆打电话问她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说着要一起吃完饭。 文蔷道:“不用了,我吃过了。有点累了,我就不去接明仔回来了。” 陈阿婆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电话这才被挂断。 文蔷再度躺在床上,之前睡不着,这次倒是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她没有去到柯氦的家里,她只是任由自己沉浸在漆黑的夜里。 柯氦第二天爬起来,冷着脸看了眼窗台上的小杂草和那盆绿萝。 昨晚他傻子一样对着这两盆说了好久的话,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被人愚弄的羞辱。 他狠狠地摔了被子,面无表情地洗漱完毕,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走了。 生活照旧,他面无表情地将所有的数据都整理完毕,这才开了电脑准备做报告。 可—— 目光落在抽屉上之后,就再也挪不开。 那个抽屉里锁着黑色蔷薇花瓣的检测报告。 柯氦终于还是将报告拿了出来,仔细地打量着。 临近中午,他下定决心要去花店一趟。 文蔷感冒了。 这是她早上爬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的事实。 头昏沉沉的,稍微走两步都觉得天旋地转的。 平常负责叮嘱文蔷的陈阿婆此刻正在医院里照顾明仔妈,文蔷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此刻并不适合工作,反倒是一早上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然后到了中午,带病忙碌了一早上的报应终于来了。 她的嗓子哑成了鸭公嗓,看什么都带着重影。 ‘叮铃’一声,门被推开了。 文蔷下意识道:“你好。” 嗓子沙哑,简直和破风箱有得一拼。 柯氦的眸子顿了顿,看着柜台后面面色绯红的老板娘,眉头下意识皱起。 看来今天过来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这位客人看什么花?我这里什么花都有。”文蔷喳喳道。 柯氦往前走了几步,问:“知道我是谁吗?” 文蔷定睛看着柯氦,愣是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她眼冒金星,耳边嗡嗡围绕着无数聒噪的蜜蜂,她终于屈服人的本性,眼前一黑栽倒在了柜台上。 柯氦听到‘咚’地一声,他甚至怀疑桌子已经被文蔷砸出了一个洞。 砸出洞是不可能砸出洞的,最多流一下鼻血这样子。 柯氦好不容易本着不能死人,至少送到医院的心情将文蔷的脸扶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条鼻血。 他的眉头顿时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苍蝇。 他就知道每次遇到这个老板娘准没好事! 柯氦还是给文蔷止了血,然后将人丢进了车后座,直奔医院。 路上一路红灯,更是将柯氦所剩无几的耐心磨得一点不剩。 到了医院的瞬间,柯氦简直快要喷火。 急诊的小护士看着面色如同修罗般的柯氦,瑟瑟发抖地问:“请问这位小姐是哪里被砍……” 还没问完。 柯氦就将文蔷丢给了小护士,道:“路边捡的,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们自己治!” 说完就酷酷地扭头走了。 小护士觉得自己或许要报个警。 “这是怎么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护士转过脸,看到面上带了笑的姜怀。 她赶快带了些撒娇地诉苦道:“刚才一个好凶的男人带了个病人过来,姜医生,咱们报警吗?” 姜怀的目光落到柯氦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收回来。 再看看倚靠在小护士身上面色绯红的文蔷,他‘唔’了一声,眼底闪过几分饶有兴味。 “带去我诊室。” 文蔷迷迷糊糊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擦过她的唇。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猛地睁开眼。 正好对上面带笑容的姜怀。 文蔷被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醒了?”姜怀将手上沾了水的棉签放下来,又道,“高烧40度,小文老板你挺厉害的。” “我在哪?”文蔷感觉周围的东西都自带高光,刺得她眼疼。 姜怀笑了笑,道:“还能在哪,自然是在我家。” 文蔷又是一阵警惕,她盯着眼前像是曝光过度的姜怀,咬着牙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奉劝你不要乱来。” “无冤无仇吗?”姜怀喃喃了一声。 文蔷总觉得这男人话里有话。 她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但无奈身上没力气,眼神也不怎么好使。 她只能再度咬牙威胁:“姜医生,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子,要是你真的对我做了什么,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追妻火葬场了解一下 第26章 鸢尾 “笃笃。” 姜怀头也没回, 道:“进来。” 带了药剂和器材的护士走了进来, 问姜怀道:“要在这里给病人输液吗?” 姜怀笑看她, “不行吗?” 小护士:“……当然没问题。” 躺尸在诊断台上的文蔷看着护士进来的瞬间, 就知道自己被姜怀骗了。 想到自己刚才叽里呱啦说的一大堆威胁的话, 文蔷羞愤欲死的同时在心里扎了千八百个姜怀的小人。 护士给文蔷扎针。 姜怀问文蔷道:“小文老板刚才说的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子,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象中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 文蔷:…… 针头没入血管, 再被医用胶带固定好。 文蔷全程没有丝毫的感觉。 “辛苦了,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姜怀说着, 言笑晏晏地对护士下达了逐客令。 护士喜滋滋地走了。 文蔷这才道:“是你先误导我的, 不能全怪我吧?” “诊室就是医生的家, 有错吗?”姜怀满脸理所当然。 文蔷:“……没错。” 胜出了的姜怀心情颇好。 文蔷稍微放下心来,眼前就开始模糊。 她不想在姜怀的面前睡过去,于是道:“我可以出去输液大厅吗?” “你现在走得动吗?”姜怀问她。 文蔷噎了一下。 姜怀又道:“放心, 诊室虽然是我家, 但是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文蔷:“……谢谢。” 又过了几秒。 文蔷强撑着困意问:“请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姜怀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器材,一边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呢,没看见。” 文蔷‘噢’了一声。 她还以为她见到柯教授了呢。 看来是幻觉。 最后文蔷实在是撑不住了,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她睡了过去。 再度睁眼就是柯氦的卧室。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发现正是白天。 想着柯氦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在家,文蔷准备就这样睡过去。 却不想突然听到玄关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的困意顿时没了。 柯氦走了进来,目光首先落在窗台上, 而后又缓缓收回。 文蔷想到昨晚自己要和这人打招呼,却被无情地堵了回去,不由得生了几分的怒气。 她憋着一口气, 没动也不说话。 柯氦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白色的衬衫上站沾了些许的血迹。 是又和别人打架了么? 正想着,文蔷就见要脱衣服的柯氦停下了手。 文蔷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柯氦看来就是那愚蠢的小杂草抖动了几下,伴随着还有她的心声:“糟了被听到了!” 柯氦衣服也不脱了,他面色阴沉地来到窗台前面,丢下两个字:“解释。” 啥? 文蔷的脑袋上顿时爬满了问号。 “我说解释。”柯氦又重复了一声。 文蔷终于听懂了,她带了些迟疑地说:“……如果你说的是为什么会变成绿萝的话,那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柯氦突然笑了,“还装傻呢?” 文蔷沉默下来。 她明白过来柯氦在要她解释什么了。 但是现在还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吗? 她就是生气了啊,所以那天晚上才没有过来柯氦家里。 “不说是吧?”柯氦笑着,却又像是很恼火,“那我换个问法。” “6月27日,我把白色蔷薇带回来的第二天,就捡到了一片黑色的蔷薇花瓣。” “6月29日,白蔷薇彻底变成黑色并且开花了。” “7月7日,我因为实验离开五天后回去,白蔷薇缩水成快要枯萎的黑蔷薇花苞。” “自那之后,你开始无规律地在黑色和白色之间转换。黑色素增多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血清。” 柯氦活像是心里有一本蔷薇观察日记。 说起这些数据的时候都不带停顿的。 最后,他以一个疑问结尾,“所以告诉我吧,为什么?” 文蔷沉默了半晌,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明白了。”柯氦丢下四个字,转身去换衣服。 文蔷搞不明白这男人的心思,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换好衣服之后,柯氦离开了房间。 文蔷突然觉得,他似乎在生气。 为什么? 生气她没有给他答案吗?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黑蔷薇啊? 更何况那朵蔷薇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东西,柯氦有必要这样耿耿于怀吗? 文蔷就这样在纷乱的思绪里面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是在雪白的诊室里面。 坐在办公桌前面的姜怀看着文蔷从看诊台上坐起来了,打招呼道:“醒了?” 文蔷‘唔’了一声。 姜怀道:“拿单子去缴费吧。” 文蔷爬起来,身体还是有些软绵绵的,但是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她接过缴费单,在离开之前又鬼使神差地问:“姜医生你真不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姜怀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文蔷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她扯了扯嘴角,道:“麻烦姜医生了。” 文蔷缴费之后,回到了花店。 正好陈阿婆也在找文蔷。 文蔷就将自己感冒了去吊了点滴的事情和陈阿婆说了。 “没事了吧?不严重吧?”陈阿婆问她。 文蔷摇摇头。 陈阿婆又感叹道:“你最近真是多灾多难,赶快把有病气的东西都烧了。” 说着陈阿婆转身回了房间,拿出一叠纸来。 “这是什么?”文蔷问。 陈阿婆道:“之前你不是出车祸了吗,我一直掰着手指数日子,盼着你快点醒过来。但是我记性不好,干脆找了纸笔记下来,你每醒一次,我都记了的!” 陈阿婆说着颇为自豪。 文蔷好奇道:“快让我看看。” 陈阿婆将那一叠纸递给文蔷。 文蔷翻看着,嘴角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 6月26日,小文出了车祸,很严重,但幸好还活着。 6月27日,小文下午的时候清醒了一次。 …… 7月17日,小文终于醒过来了。 看到最后,文蔷只觉得浑身发冷。 因为和这类似、甚至是一模一样的日期,她刚刚才在柯氦的嘴里听到过。 “小文,小文你怎么了?”陈阿婆没等到文蔷的反馈,奇怪地问了一声。 文蔷的脑子乱成一团。 她似乎突然抓到了之前自己人身昏睡时候,花身变化的规律了。 只要她人身有清醒的迹象,花身就会变成黑色的,并且伴随有剧烈的痛苦。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柯氦一直到现在想要在她身上寻求的真相? 文蔷突然觉得很荒唐。 ——你不信我吗?我不会伤害你。 ——我还缺一个实验数据,能把那盆绿萝送给我吗? 她在柯氦眼里,只是一个实验数据,对吧? “小文?小文你怎么了倒是说话啊,别吓我……”陈阿婆焦急地唤了几声。 文蔷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阿婆我没事。” “真没事?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还是早点去休息吧。”陈阿婆颇为担心。 文蔷点头应下。 回到房间,文蔷窝在被子里。 梳理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 不应该的,不应该软弱。 不应该任由自己沉浸在虚假的温情里面。 文蔷终于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想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柯氦的面前了。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缓慢。 自从文蔷下定了决心不再挣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任何荒唐的梦。 无论是在蔷薇里,还是在杂草里。 都是她曾经荒唐的梦罢了。 这天,有人找上门来,问:“文老板,请问你能做庆祝现场的布置吗?” 文蔷道:“是婚礼吗?还是生日宴,我可以做。” 来人笑道:“是庆功宴,我们宁城实验中心在这一届的科技大赛上面拿了奖,要庆贺呢!” 文蔷听到‘宁城实验中心’,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却不想从旁边过来的陈阿婆突然开始卖瓜:“这你可就找对人了,小文之前布置过不少的婚礼现场和庆功宴呢,到时候先给你们出个设计图,包改的!” 来人笑道:“那正好。这是我的名片,鄙人姓周,具体的细节我们稍后再谈。” 文蔷终于还是接下了名片。 陈阿婆絮絮叨叨道:“小文你最近都没什么精神,借着这个转换一下心情吧。” “好。”文蔷点头。 和文蔷联系的人自称周泽方。 他陆陆续续给文蔷发了会场的照片和具体参数,还有他们的预算。 文蔷忙了好几个晚上才终于出了设计图给对方确认。 周泽方十分痛快地通过了。 庆功宴就定在本周五。 周四的时候文蔷去考察了一下现场,确认好所有的数据后。 周五一大早,文蔷带着几个临时工,在晚宴开始之前布置好了会场。 晚七点,人陆陆续续来了。 文蔷正要和平常一样功成身退,就被周泽方拉住。 “文老板也留下来一起庆祝吧?人多热闹!” 文蔷正要拒绝,就看到从远处走来的男人。 是柯氦。 宴会现场满是俊男美女,但这男人一出场就自带聚光灯。 周围的女宾客三三两两围上来,活像是古代争夺盛宠的妃子们。 文蔷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就互相闹赌气这样子。掉马警告。 第27章 “抱歉, 周先生,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文蔷丢下一句话就要走。 “等等。” 文蔷的脚步顿住了。 开口叫住她的不是周泽方, 而是柯氦。 文蔷觉得自己不该停下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脚步就是迈不出去。 柯氦来到了文蔷的身边,突然问:“你好点了吗?” 文蔷一愣。 这是什么新的搭讪方式吗? 还不等文蔷开口讲话。 周泽方就道:“柯教授你认识文老板?快说几句让文老板留下来, 你要知道我们实验室都是一群大龄单身……” 周泽方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柯氦一个眼神打断。 “噢, 我懂了, 我懂了。”周泽方左右打量着两人, 眼底露出‘原来如此’的字样。 而后他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 文蔷的脑袋上爬满了问号。 倒是柯氦再度开口,道:“文老板,我有事需要请教你。” 文蔷心想, 刚才那句‘好点了吗’果然是什么奇怪的搭讪方式吧。 她脑子里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 面上却一本正经, 道:“柯先生请说。” 柯氦愣住。 他打量着文蔷,像是生平第一次认识她。 文蔷:“……柯先生?” 柯氦慢吞吞地收回眸子,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突然道:“留下来一起庆祝吧,如果不能留下你的话,周主管会念叨我。” 文蔷在心里已经问了十万个为什么。 最后汇聚成三个字:“噢,好的。” 文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混入了宁城实验中心的庆祝队伍里面。 大家穿的都是西装和礼服, 只有她穿着便于工作的T恤和牛仔裤,还有一双运动鞋。 那画面实在是有点美。 但所幸实验室里都是大直男。 文蔷单单一张脸就很能打了,于是整个晚宴下来, 文蔷就没闲下来过。 名片收了一大摞,酒也喝了一大堆。 虽然是干着打杂的活,但是沾了林家姐妹的光莫名得了个奖项的小艾凑到自家教授面前。 本来要感谢柯氦之前在林芽芽面前举荐自己。 却不想发现柯氦的目光似乎一直跟随着某个人移动着。 那是布置会场的花店老板娘,据说是叫文蔷。 小艾脑子一抽,问:“教授,你对她有意思啊?” 柯氦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红酒和清透的玻璃杯壁缠.绵着。 “挺有意思。”柯氦道。 小艾惊了。 原来教授喜欢这款的,看来林教授注定是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得去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小林助理。 想着,小艾暗搓搓地跑了。 柯氦也不管他,又往文蔷所在地方靠了过去。 但是却又始终保持在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 “文老板的眼光可真是好啊,今晚会场的布置实在是太漂亮了。”有人夸赞文蔷。 手里的酒杯已经举了起来。 文蔷笑眯眯道:“谢谢夸奖,厉先生以后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噢。” 说完也举起酒杯,感情深一口闷。 周围的人来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心里想的都是:惹不起并且喝不过。 这女人柔柔弱弱,实际上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 没有哪一处是可以攻陷的。 逐渐的,文蔷身边嗡嗡的蜜蜂少了不少。 文蔷靠在一边,怡然自乐地转动着手里的酒杯。 没有一个能打的。 战绩斐然的文·酒桶·蔷骄傲地想到。 “文老板。”柯氦突然喊了她一声。 文蔷放下酒杯,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节,“啊?” 柯氦看着她的脸,好半晌才道:“你怎么不说话?” 文蔷:??? 什么?先来找我的人不是你吗? 柯氦又道:“文老板的声音,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文蔷心想:来了来了,柯教授带着他的土味搭讪方式来了。 她思考了瞬间,道:“真希望那个人不是你的初恋,并且没有去世。” 柯氦的眼底似是漾了几丝笑意。 他缓声道:“我整个晚上都在注意你的声音,真的太像了。” 文蔷本能的警觉起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警觉什么,反驳的话就已经说出了口,道:“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人其实挺多的……柯先生千万不要在意。” “原来是这样。”柯氦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而后他朝着文蔷举起酒杯,道:“今晚似乎不太合适,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拜访文老板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 文蔷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等到对方消失在了人群里,她才慢吞吞地收回目光。 文蔷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 不然的话她为什么想要追上去? 但她不会允许自己追上去的。 文蔷和周泽方打了个招呼,从会场出来。 外面的风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正要拦车回去。 就突然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一辆车。 在文蔷的注视中,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对方穿了身规正的西装,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参加宴会的。 在看见文蔷的瞬间,对方也有些愕然。 而后他走上前来,对文蔷道:“蔷蔷,好久不见。” 文蔷像是对付寻常的客人一样,朝着秦影伸出手,道:“秦老板,好久不见。” 秦影握住文蔷的手,道:“你非要和我这么客气?” 文蔷抽了两下没抽回自己的手。 她的额角不由得跳出一条青筋,道:“秦老板是想要和我比掰手腕吗?咱们去旁边的桌子上开一局?” 秦影松开了她,眼神变得温柔又难过。 文蔷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面上客气地笑起来,道:“秦老板应该还要赴约,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蔷蔷。”秦影又喊她。 “如果当初我没有……出轨,咱们现在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文蔷的心头闪过一连串很脏很脏的弹幕。 她扭过脸,对着秦影道:“秦老板,我怀疑你最近脑残片看多了,我建议你有时间多去捡捡屎……哦不,我的意思是多看看《时间简史》。” 说完,文蔷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样,大步大步地离开。 秦影记得上一次,这人也是这样转身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脑子里有一根弦突然绷断了。 他快步冲上去,猛地抓住了文蔷的手,激动地宣布道:“蔷蔷,我要重新追求你,我想你回到我身边,可不可以?” 文蔷很讨厌被人抓手腕。 此刻却是怒极反笑,道:“秦影,我再最后解释一遍,当初是你追我,在没追到我之前你不甘寂寞泡了别的女人,还让那个女人差点把我的花店砸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 文蔷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她诚恳地问:“究竟是谁给你的脸说出让我回到你身边这样的话?” 秦影的眼底满是痛苦。 他道:“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是……你一直不给我回应,我……” “你不甘寂寞,泡了别的女人。”文蔷面无表情地重复。 “蔷蔷,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可以打我骂我,千万不要不理我。”秦影说着要去抱她。 文蔷往后退了几步,扫了眼周围,决定找个凶器,今晚就给秦老板装了浆糊的脑子开个瓢。 最后文蔷将目光锁定在一边的一块板砖上。 她弯腰将板砖捡起来。 正准备行凶的同时,一个声音炸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听着是柯氦的声音,文蔷乖巧地将手里的板砖扔了,并且朝着柯氦大叫:“柯先生救命,我不认识这个人,他突然跑过来说我是他亡故的前任,呜呜呜呜……” 文蔷干嚎了几下。 柯氦突然觉得格外的生气。 他黑着脸走上去,挡在文蔷和秦影的中间,凭借着比秦影高出了小半个脑袋的身高优势,冷声问:“先生知道警局怎么走吗?需要我送你进去吗?” 秦影咬牙道:“你是哪根葱?我和蔷蔷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滚!” 说罢,秦影伸手想要将柯氦推开。 却被柯氦捏住手腕,几个呼吸间,他的手就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背在了身后。 “痛痛痛,骨折了——!” 柯氦道:“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知道了吗,不然拧断你的手。” 秦影恨恨地看了柯氦一眼,但是迫于对方在实力上的压制,终于只能悻悻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不等,滚。”柯氦面无表情地回。 站在柯氦身后的文蔷在内心疯狂给柯教授打call。 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道:“柯先生,谢谢你帮我。” 柯氦抱着手臂,眼神有些冷,“解释吧。” 文蔷:??? 这是什么神展开? 文蔷思索了好半晌,都找不到标准答案。 最后不得不用套话应付道:“柯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下次请你吃饭,今天就先失陪了。” 柯氦说:“我说让你解释。”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强势了。 文蔷有些不太适应。 她抿唇往后退了两步,习惯性地垂下右手,左手抓住了右手肘。 这是她惯用的,代表了攻击的姿势。 “柯先生,”文蔷盯着他,“你在威胁我吗?” 柯氦往前逼近她,黑色的眸子在夜色下越发深沉,“如果我说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如果你说是我就干、你! ps A: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女主:不可以,滚! pps标题找不到合适的花了,就这样苟且地emmm 第28章 气氛有些僵持。 文蔷思考着自己多半是打不过柯氦的。 这男人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让她解释什么鬼。 谁管他去死? 她今天说了一个关于解释的字眼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柯先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在我看来, 你现在的行为和刚才的那位并无区别, 早知道这样, 我还不如被他纠缠呢。”文蔷讥诮地看着柯氦。 “是你先向我呼救的。”柯氦反唇相讥。 文蔷噎了一下。 她自己都没办法解释她刚才是哪一根筋不对了。 “那要不我把他找回来, 咱们再来一次?这次我绝对不呼救了。”文蔷笑着建议。 她这次会离这个搞科研的蛇精病远一点。 柯氦冷漠地看着文蔷,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别做梦。 文蔷干笑了两声。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两人又僵持起来。 还是柯氦首先开口, 道:“这段时间我调查了很多, 也知道了很多。” 文蔷绷直了背脊。 “别的都无所谓, 一句解释的话, 对于你来说这么难开口?” 文蔷不知道柯氦这段时间究竟调查了什么, 又为什么这么肯定地把她认出来了。 但是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沉默了许久。 终于听到柯氦的声音,“算了,就当养了个白眼狼。” 说完他往后退了两步, 眼神冷冽地最后看了文蔷一眼。 才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蔷在夜风里站了许久, 耳边从一片安静到了最后终于能听到风吹梧桐叶的飒飒声。 她缓缓抬起眸子,看了眼柯氦离开的方向。 他离开太久太久了,文蔷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这样就好。 文蔷迈开步子离开。 这天晚上, 文蔷睡得格外不安分。 她梦到柯氦将窗台上的绿植全部清空了,最后她的灵魂换到了一棵在野外的野草身上。 风吹雨打,被小动物践踏,最后还被连根拔起, 被动物的牙齿咀嚼成了碎屑。 文蔷是被吓醒的。 看着外面的月亮,她慌张地抱紧了被子。 ‘算了,就当养了个白眼狼。’ 柯氦的声音好死不死地在这时候回响在她的耳边。 文蔷抿了抿唇。 的确, 要不是柯氦一直精心照料,白蔷薇早就死了。 谁都不知道那时候的白蔷薇要是提前枯萎了的话,她还能不能安全回到人身里去。 得道歉才行。 这样想着,文蔷再度闭上眼睛,她回想着柯氦卧房的样子,希望这样能帮助她快点入睡,换魂到那棵杂草里面。 可直到窗外太阳初升,文蔷再度醒来,她都没有出现在柯氦家里。 倒是又梦见她换魂到了丛林里的大松树上,暴风雨将她的枝干拦腰折断,痛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文蔷看着自己的双手,整个晚上的噩梦让她浑身发软。 她糟心地将刘海撩上去,深呼吸了一下才爬起来。 陈阿婆最近因为添了个孙女,整天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跑。 明仔妈给小姑娘取名叫沁渝,矢志不渝的渝。 陈阿婆听到这个名字,又偷偷躲起来哭了一回。 文蔷也跟着去医院看了小沁渝和明仔妈好几次。 又一次碰到姜怀。 对方突然问她:“你和他说过谢谢了吗?” 文蔷奇怪问:“什么?” 姜怀勾起淡色的薄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是说上回送你来医院的是柯氦,你和他说过谢谢了吗?” 文蔷的呼吸一滞,她有点恼火地说:“之前问你你可不是这样的回答。” “这样吗?”姜怀面露疑惑,倒像是真的忘记了自己之前的说辞。 文蔷突然意识到这男人似乎一直是以逗弄别人为乐趣。 一如此刻,看见她的恼怒,对方想必十分开怀。 她强忍着不爽,笑道:“真希望姜医生以后的记性能好点呢。” 姜怀笑道:“谢谢关心了,小文老板。” 说罢,他笑着走了。 文蔷很想给他背后来一脚。 她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杀人犯法’,才终于冷静下来。 虽然不满,但姜怀这个间歇性发作的神经质行为倒是给了文蔷一个借口。 一个接近柯氦的借口。 文蔷本来想着直接去实验室找柯氦的。 但又怕到时候柯氦不理会自己,容易下不来台。 文蔷思来想去,终于再度拨通了周泽方的电话。 “周先生,方便聊聊吗?” 柯氦整理好了桌面准备下班。 目光又落到变得越来越厚的‘蔷薇观察日记’上。 柯氦只看了一眼,就拿起那一摞文件来到了碎纸机前面。 写满了他这么久以来心血的文件被碎纸机无情地切碎。 柯氦的眼神却似乎比这碎纸机还要冷漠,毫无感情。 那声音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杂七杂八地调查了很多的东西。 虽然也查到了花店老板娘文蔷昏迷和醒来的时间和白蔷薇出现和消失的时间是一样的。 但柯氦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联想。 毕竟对方和小蔷薇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 一个满面笑容,看似和谁都处得来,实际上却无法深交。 这在柯氦第一次去买雏菊,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 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都为自己带上了假面,实际上心却是冷的。 但是他的小蔷薇有着一颗赤诚的心,很话痨又有点小傲娇。 直到他在宴会现场听到她的声音。 那是属于小蔷薇的,一模一样的音色。 可说话的语调确又不一样。 他听了整晚都不能确定,直到最后听到文蔷在面对另外那个男人的时候干嚎的那几嗓子。 和之前蔷薇被黑猫威胁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感到分外的生气。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捏住了她手腕的男人,更因为对方这么久以来的消失。 至少在柯氦看来,他们应该算是有了一些羁绊了。 至少他觉得他理应得到一句解释的话。 结果呢? “呵。”柯氦冷笑了一声。 隔壁桌子上的小艾浑身抖三抖,颤颤巍巍地问:“教授?怎么了?” 不会是他向小林助理告密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可是…… 既然教授已经有别人了,他说一声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呵呵。”柯氦又冷笑了一声,又是一叠文件被塞进了碎纸机。 小艾差点给柯氦跪下了。 他崩溃道:“教授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大嘴巴,把你喜欢文老板的事情告诉小林助理的,对不起……” “你到底在说什么?”柯氦扭过脸看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 小艾:……就两只眼睛啊。 “就庆功宴的时候啊,我问你是不是对文老板有意思,你说挺有意思的……”小艾心想,他的记忆没劈叉吧? 柯氦无语地看着他,“你语文没及格过吧?” 小艾问:“啊?教授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憨批的样子就知道。 柯氦面无表情地和无情的碎纸机一起碎纸。 等到处理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眸子顿住。 现在看来蔷薇会变色完全是因为人快要醒了吧? 所以他最开始就不该给蔷薇营养液或者是鲜血,阻挡了人家回人身的脚步。 柯氦这么一想更恼火了。 柯氦处理完文件,对小艾道:“我下班了。” 正想着自己会不会也和碎纸机里面的文件一样,被教授巴拉巴拉切割掉的小艾终于回神,道:“好的,教授慢走。” 好像不用死了。 小艾又去实验室接着忙。 在他刚刚离开办公室的瞬间,柯氦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一条陌生短信弹出来。 “柯先生你好,我是文蔷,请问你今晚有空吗,我在二巷的MY咖啡厅等你。不见不散。” 小艾看着成堆的实验数据,心想:看来今晚要通宵的节奏呢。 柯氦则是刚刚来到楼下就被姜怀堵住了。 “跑圈吗柯教授?” 柯氦正一肚子气,姜怀凑上门来找虐,他自然不会放过。 柯氦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道:“跑啊,输了的叫爸爸,怎么样?” 姜怀笑起来,“那我先预定一个便宜儿子了。” 柯氦呵呵了他一声。 这次的天然赛道是洛山附近的明昌峰。 跑了两圈下来一胜一败,彼此都多了个便宜儿子。 临回去之前,姜怀道:“之前就说了我会爱上这里,现在越发喜欢了。” 柯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话正常我们还能做朋友。” “所以是什么改变了你?小朋友。”姜怀看着他。 柯氦拳头又痒了。 姜怀差不多见好就收,两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等洗漱完毕,柯氦才意识到手机没拿回来。 反正没有需要联系的人,拿不拿无所谓。 想着,柯氦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文蔷在MY咖啡厅等到了晚上十点。 在店里的服务生以为她是那种无限续杯的客人之前,文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去结账。 就知道那小气吧啦的男人不会原谅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外面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穿着白衣黑裤的男人脚下还趿拉着一双家居拖鞋,有些傻愣愣地站在门口。 虽是如此,他依旧凭着一张帅脸走在时尚的前沿。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就这样僵持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是因为声音,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就愉快地掉了马,但是追妻火葬场还是安排一下这样子 让柯教授怎么火葬场比较好呢,让我康康 第29章 还是柯氦首先对着文蔷道:“我手机不小心落在办公室了, 后来又出门了一趟, 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消息。抱歉, 来晚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已经睡下了, 却又半路醒过来。 中邪了一样地去拿了手机。 才终于来到这里。 文蔷意识到柯氦在解释。 他如此轻易地就说出了解释的话。 的确, 这才是正常的。 和她这样死咬着不开口的,才奇怪。 “噢这样啊, 我其实……要走了。”文蔷一句‘其实没等多久’到了嘴边, 又半路改了口。 毕竟这样的谎话太拙劣, 现在都十点了, 距离她发消息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的时间。 柯氦往后退了两步, 说:“……那我送你?” 文蔷一时间说不出是震惊多点还是惊悚多点。 但她还是非常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好啊。” 道谢和解释的话,在回去的时候再说吧。 眼见着文蔷要去买单。 柯氦本着一腔的愧疚, 想走上去, 可一摸口袋。 没带钱包。 他迈出的小半步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顺便还让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拖鞋。 柯氦:…… 文蔷倒是没觉得自己买单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座位她在坐,咖啡她在喝。 “走吧。”她走到柯氦的身边, 稍微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像是尽量想要将自己好一点的样子展现给对方看。 柯氦‘嗯’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文蔷总觉得有种大型网友见面现场的感觉。 而且还是两个照骗见到了彼此的真人。 那种无法言说的尴尬和微妙,还有尽力维持的和平表象。 像,实在太像了。 刚这样想着, 文蔷就看到了柯氦停在马路边上的自行车。 她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艰难地组织起语言来,“啊……咱们……你……要送我回去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里戳到了柯氦。 他盯了一眼文蔷, 道:“你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解释吗?还是你又不准备说了?” 文蔷:??? 可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联系吗柯教授? 文蔷想想还是生了一秒钟的气,才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说着她又觉得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太生硬了。 想想又示弱地补了一句:“我会说的。” “上车。”柯氦跨步上自行车,特别高冷地抬着下巴看文蔷。 文蔷:…… 行叭。 文蔷慢吞吞地爬上了柯氦的自行车后座。 在坐稳之前还特别担心地看了眼柯氦踩在踏板上的拖鞋。 实在是对车祸心有余悸的她又突然从自行车上爬下来。 她有些艰难地对柯氦道:“要不咱们走路回去吧?反正也不是很远。” 南巷的三条巷子都是互通的,完全等同于一条街。 文蔷这句‘不远’的确不假。 柯氦又盯了文蔷一眼,喃喃道:“到底在别扭什么?” 之前是花的时候不是撒娇得挺厉害的吗? 现在为什么总一副保持距离的样子? 柯氦心想: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文蔷没听清楚柯氦的嘟囔,往他脸边凑了凑,问:“你说什么?” 柯氦呼吸一滞。 好半晌了他才有些生气地说:“离我远点。” 文蔷:??? 什么啊还在生气? 最终柯氦还是同意了走路回去。 他趿拉着拖鞋推着自行车,文蔷就并肩走在他身边。 所幸这样的搭配在宁城实在太多了,见惯不惯。 “怎么不说话?”柯氦稍微侧过脸看文蔷。 她走在他的身边,看上去乖乖的。 但柯氦知道她轴得很。 不然他其实可以少生一点气的。 “上次你送我去医院的事情,谢谢你了。”文蔷决定先从简单的说起。 柯氦反应瞬间,‘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文蔷的谢意。 文蔷又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才意识到自己今晚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和柯氦说这么一声谢谢,顺便请对方喝个咖啡偿还人情。 却不想居然被柯氦绕进去,现在非得解释之前的事情,骑虎难下。 她突然好生气。 柯氦并没有意识到。 眼看着他就要将文蔷送到巷口的花店了,文蔷还没说出个好歹来。 他又催促道:“说话。” 文蔷脚步一顿。 柯氦也跟着停下来。 柯氦的眼底洒满了月辉,水一样温柔。 文蔷被这温暖的水环住。 所有的生气啊,无谓的自尊心啊全部消失不见。 她像是受到了蛊惑,道:“就第一次晚上没去你家,是因为……你没理我啊。” 文蔷的声音伴随着每一个字,变得越来越低。 柯氦实在是没听清,他问:“什么?” “因为你没理我,我坐在你家门口,你叫我让让,然后就走了。”文蔷终于将一句话说完整了。 “什么时候?有过吗?”柯氦满头问号。 文蔷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断了。 “你没注意到我吗?我是透明的吗?”文蔷气得炸毛。 柯氦抓了抓后脖颈,活像是有蚊子在咬他。 他没看文蔷,倒是将目光落在旁边的路灯脚上,道:“啊我没注意别的,因为绿萝和小杂草都不回应我。” 文蔷脑子一抽,回道:“因为我睡醒了啊,我睡醒了当然要醒的。” 她醒了,那植物自然没办法回答了,这难道不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我以为你不想理我。”柯氦见到文蔷耳边的一缕头发被微风吹拂着沾在嘴角,他突然有些想要帮她拂开。 他的确也这样做了。 温热的指腹扫过唇角那一点点的肌肤。 不过零点几秒的触碰,文蔷的脑子里却砰一声炸开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退远点。 可她双腿不听她的使唤,甚至有些发软。 柯氦的手指曲了曲,收回去。 才从文蔷的嘴角挪开眸子,看着她的双眼,道:“好了剩下的解释我不需要了。” 说完,柯氦将手搭在了自行车的扶手上。 文蔷也猛地回神,‘噢’了一声。 还有剩下的解释吗? 没有了,就算柯氦想要她也没有了。 柯氦将文蔷送到了巷口的花店,才离开之前又道:“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想说的话,就在心里想吧,我会听见。” 只要你想告诉我,我一定会听见。 并且铭记于心。 “噢,好。”文蔷答应了,“柯教授再见。” 柯氦道:“再见。” 眼见着柯氦推着自行车转身了,文蔷刚刚要上楼。 就又听到柯氦的声音,“今晚会过来吗?” 这话实在是有些暧昧得过了头。 文蔷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点头。 却又猛地想到什么,焦急道:“我好像……没办法变成花了,我……” 柯氦眼底有片刻的愕然,而后他竟然笑起来。 “在这之前,试过?” 文蔷点了点头。 柯氦笑道:“那就再努力一点。” 说完就走了。 文蔷:??? 看看这是人说的话吗? 去个鬼哦,你自己独守空房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当天晚上洗漱完毕的文蔷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还是忍不住试了试。 想要去到柯教授家里。 她似乎已经好久没见到过他睡觉的样子了吧? 文蔷带着笑睡去。 第二天醒来眼眶是黑的。 为了好好变成柯教授家里的植物,她给自己定了好几个闹钟。 想着要是失败了就重新来过。 没想到。 一!个!都!没!成!功! 再试她就是狗。 文蔷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 却不想刚刚下楼就发现门口万分热闹。 “蔷蔷!” 明显是被扩音器放大了的吆喝声隔着门传进文蔷的耳朵里。 她知道是哪个瘟神到了。 “蔷蔷,我知道你在家!出来见我一面吧!”外面的人还在喊。 文蔷十分熟练地拨通了城管大队的号码,正色道:“请问是城管大队吗?我举报举南巷巷口有人摆摊算卦,传播不健康的核心价值观。” “好的,我们马上过来。” 做完这一切,深藏功与名的文蔷这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自己。 等到城管大队过来的时候,文蔷正好开了花店的门。 看着秦影被几个城管扣押着的样子,文蔷愉快道:“秦老板早上好啊。” 秦影挣扎着说:“我没有摆摊算卦,我只是在追人!” 城管呵呵一声,道:“追人?我看你在追死。都说了不准摆摊算卦了,还明知故犯!” “蔷蔷,蔷蔷你帮我解释一下,我是为了你才出现在这里的啊!”秦影对着文蔷嗷嗷起来。 像是抓着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城管带着审视地看着文蔷。 文蔷赶快摆摆手撇清关系。 她可没有这样的憨批追求者。 秦影的嚎叫声顿时又响彻了整条街,“蔷蔷,蔷蔷我爱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保证我以后只看着你一个人,没有别人了!” 正在此刻,一辆自行车缓缓地滑了过来。 本来倚靠在玻璃门上的文蔷赶快站直了,还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柯氦听着秦影一番感人肺腑的爱情宣言,一边面不改色地骑着车子走了。 文蔷:??? 说好的下次秦影敢出现在她面前就拧断他的手的呢?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可真是个憨批啊 第30章 文蔷怄了整个上午的气, 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中午她这里摸摸那里戳戳, 愣是没午睡。 于是下午的时候, 她坐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 ‘叮铃’一声, 门被推开了。 男人伴随着不知道什么下下来的冷雨走了进来。 文蔷迷迷糊糊地, 张嘴就道:“教授回来啦,工作辛苦了……” 戴着口罩的柯氦挑了挑眉。 文蔷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她赶快站直了, 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欢迎光临?” “出去讲话吧。”柯氦的声音从口罩下传来有些沉闷。 文蔷终于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柯氦他花粉过敏, 那就意味着, 她这个潜在的花粉携带者对于柯氦来说无异于病毒。 难怪之前柯氦对她千百般嫌弃。 “?”柯氦没等到文蔷的回应。 倒是发现对方那双裹了黑曜石的琥珀般的眸子紧盯着自己。 文蔷回过神来, 慢吞吞道:“走吧。” 雨下的很凶,两人站在屋檐下,水雾扑面而来。 柯氦的自行车正可怜巴巴地淋雨。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柯氦说着, 迈开步子走进了雨雾里。 文蔷诶诶两声, 没来得及阻止对方。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从自行车前面的置物篮里面拿过来一个花盆。 “这是……”文蔷看着花盆里面带了个小花苞的植物,陷入了片刻的迷茫。 柯氦道:“今早发现它长花苞了,原来不是杂草。” “所以?”文蔷看了眼柯氦挂在一边耳朵上的口罩, 忍不住道,“你不是要把它还给我吧?” 这算是将过敏掐死在襁褓里??? 柯氦挑了挑眉,那眼神明晃晃写着:别做梦。 文蔷:…… “你昨晚尝试失败了吧,”柯氦说着将花盆往文蔷的手里一递。 每次他这样垂着眸子, 眼神总是格外的认真。 文蔷恍惚有种变成了白蔷薇,被这人凝视着的感觉。 “你在发呆?”柯氦皱了一下眉又松开。 像是在尽力克制什么。 文蔷又慢吞吞地回了一声,“没有。” 她有点奇怪。 她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从没有这么词穷过。 柯氦细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继续道:“我想着你昨天没尝试成功,会不会是因为离太远了,所以带过来给你试试。” “借你试试,要还的。” 文蔷:??? 我一个花店的老板娘还能贪你这盆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里面冒出来的杂草吗? 文蔷看着小杂草雪白的小花苞儿,又忍不住在心里补了一句:突然想贪了怎么回事? 文蔷抱着花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问:“我怎么试?” 柯氦:“……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清楚。” 文蔷的大脑又空白了一会儿。 柯氦见她沉默,无奈道:“你变成植物有什么规律,和我说说。” 文蔷‘唔’了一声,说:“之前是只要睡着了就能变成植物了,后来又一次……就生气不想……变的时候就没变了,后来就没规律了。” “变成绿萝那次是怎么回事?你能同时拥有两个植物的身体?还是需要什么特发的诱因?”柯氦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文蔷想也没想,就道:“应该是因为你吧,没别的原因了。” 正严肃地进行科学研讨的柯氦表情空白了瞬间,才道:“这样。” 文蔷想这样傻站着也不是个事,于是带了些尝试地说:“要不把这盆花借我一个晚上。” “不可能。”柯氦扭头就回了三个字。 文蔷:??? “那怎么办?”文蔷无语地问。 柯氦思考了瞬间,说:“既然睡觉是最直观的办法,那你现在回去睡觉吧,我在店里等你。” “可你不是过敏吗?”文蔷问。 柯氦拎了一下自己的一次性口罩。 文蔷在柯氦来之前就有点犯困,此刻说要睡觉也没觉得有什么困难的。 两人进了花店。 文蔷将花盆放在柜台上,自己就顺着趴在了柜台上。 “你就这样睡?”柯氦看着她。 怎么和小学生似的。 “不然呢?”在文蔷的脑子里,午睡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 “去房间睡,这样睡容易扭……容易流口水。”柯氦决定把情况说严重点。 文蔷道:“我房间门锁不行。” 柯氦反应了好几秒,才道:“所以你更宁愿门都不要?” 说着好像还有点生气。 “我要睡了。”文蔷已经有点困了,她含糊地‘唔’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柯氦认命地找了个凳子坐下。 文蔷很快就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一觉睡得神清气爽,起来的时候柯氦正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大长腿曲着放在椅子前面一点儿。 看上去像是有些憋屈。 他正盯着她。 文蔷突然觉得后脖颈一凉。 而后她尴尬道:“……我到花里面去了吗?” “你自己觉得呢?”柯氦反问她。 文蔷:…… 那应该是没有了。 柯氦看了眼腕表,从椅子上站起来。 因为坐太久了,加上在花店,他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下,手脚有点发酸。 他来到柜台前面将花盆拿起来,道:“时间有点晚了,我的实验数据应该出来了,得回去。” 文蔷‘噢噢’了一声,又觉得格外不好意思地说:“花给我拿着,我送你出去吧。” 说完,文蔷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自顾自地拿过花盆。 她的手无意识地碰了一下花骨朵儿。 然后就身体一软,活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柯氦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他单手将人接住,想要去抓花盆的时候已经晚了。 砰地一声,花盆碎了一地。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声哀嚎: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被摔死了! 柯氦看了眼闭眼的文蔷和在营养土里面瑟瑟发抖的小花苞,突然觉得上天是在耍他。 手弯里的姑娘轻得过分,但是腰侧却是软的。 柯氦不自在极了。 地上的花骨朵儿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雪白的花苞动了动。 文蔷看到了‘自己’还有柯氦正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她下意识道:“放开我!” 柯氦下意识地松了手。 手弯里的姑娘咕噜滚了一圈又被捞了回去。 柯氦最终将‘文蔷’安置在了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才看着地上的花骨朵儿,问:“备用花盆在哪?” “没有了。”文蔷说了声。 柯氦又听见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反正你不接住我,抱着土回去吧你。” 柯氦无语了瞬间,道:“下次你人和花盆一起倒下来的时候,我会努力从人手里接过花盆的。” 文蔷:…… 也对噢。 柯氦这不是接住了她的人嘛? 白色的花骨朵儿动了动,柯氦没听见她的心声,但就是莫名感受到了她很愉快。 “备用花盆在哪?”他追问。 文蔷道:“你往后走,后面的院子屋檐下有一堆,你给我拿个绿色的。” 这话活像是小姑娘在挑今天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柯氦道:“可我觉得白色更适合你……现在的形象。” 文蔷:“可我喜欢绿色的,你要是不给我拿绿色的,等会儿我自己把盆摔了。” 柯氦:…… 真是个祖宗。 柯氦穿过亚麻质地的门帘,后面果然有一个院子和一个小矮房。 他扫了圈这像是荒芜了许久的院子,终于在屋檐下面见到了排成一列的花盆。 有新有旧,有些里面甚至还有植土,分明是之前种过什么的。 柯氦选了一个嫩绿色的花盆拿出去。 文蔷刚要告诉她营养土和铲子在哪里拿。 就看见柯氦毫不介意地蹲下,一边将地上的营养土捧起来,一边问:“你也兼职种花吗?” 文蔷的视线开始转换,她被移到了新的花盆里。 柯教授又垂着那双黑色的眸子,分明像是小孩子玩泥巴的、双手捧土的姿势,却被这个男人做出了一种科研现场的错觉。 “会有碎……”文蔷提醒的话到了一半。 突然—— “嘶……”柯氦抽了口凉气。 文·乌鸦嘴·蔷赶紧闭了嘴。 安静片刻后,文蔷忍不住问:“教授教授,你是不是读书的时候都带保姆的那种啊?” 柯氦凉飕飕地看着她,开始互相伤害,“所以你兼职种花吗?” “不。”文蔷避无可避,只得回答。 柯氦心情很好地勾起唇,“我也不。” 手指被割破了一块,对于柯氦来说完全不是事儿。 他洗过手,看了眼在赌气的小花骨朵儿,又看了眼躺在椅子上的‘文蔷’。 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觉得自己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去?” 文蔷思考了瞬间,道:“我不太确定。” “试试吧,总不能一直这样躺着。”柯氦将花盆收拾好了,又顺手拿来扫把准备扫地。 文蔷想到了柯氦在家里做家务的样子,赶快制止他,“别动!” 柯氦奇怪地看着她。 文蔷道:“怎么好意思让你动手呢。” 别毁我家。 柯氦意识到了她的嫌弃,皮笑肉不笑地说:“应该的,怎么算是不好意思呢。” 还带了个‘呢’,将文蔷假惺惺的语调学了个十成十。 文蔷差点伸出尔康手。 就听此刻‘叮铃’一声,花店的门被推开了。 陈阿婆一脸问号地看着柯氦,还有躺在椅子上的‘文蔷’,问:“嘛呢?” 作者有话要说:  您猜? 第31章 “糟了!”文蔷被吓一跳, 两个字下意识蹦了出来。 柯氦扫了小花骨朵儿一眼, 示意她安静。 再又发现陈阿婆似乎听不见文蔷的声音。 柯氦这才面不改色地对陈阿婆道:“她睡着了, 我正要扶她上去。” 陈阿婆:“噢~” 特地被拉长了音调显示着陈阿婆此刻八卦的内心。 “你为什么和小文见面都要戴口罩?柯教授, 我之前就说了不要因为长相而自卑。” “我没有。”柯氦觉得自己有必要辩解一下。 他这辈子还真没有因为长相而自卑过。 “那你把口罩摘下来我看看?”陈阿婆盯着他。 文蔷焦急得不得了, 就怕柯氦摘了口罩给陈阿婆表演一个花粉过敏当场晕厥之类的。 柯氦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几秒,又重申道:“她睡着了, 我得带她上去了。” “噢, 那你带吧。”陈阿婆说着, 丝毫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 柯氦只得往‘文蔷’的身边走了走, 拉起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准备将人扶上楼。 陈阿婆却突然道:“你这样小文很不舒服啊,不如叫她起来自己上去吧?” 在花盆里的文蔷瑟瑟发抖。 阿婆,我怀疑你拿了导演的剧本? 柯氦又僵了瞬间, 默默地将‘文蔷’抱起来了。 有些不太标准的公主抱, 但是比起刚才被扶着的姿势,看上去的确是舒服多了。 陈阿婆终于满意了,点头道:“送她上去吧。” 柯氦这才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搬运机器, 迈开步子上楼。 台阶是木质的,文蔷清楚地听到柯氦每踩一下,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她神游天外地想着:我似乎没有很重吧? 没有的吧……的吧……吧…… 上一次称体重是什么时候文蔷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能在心理祈祷柯氦别觉得她很重。 没想到她刚刚祈祷完毕,柯氦脚下就磕绊了一下, 差点没栽倒在台阶的最上面。 陈阿婆啧啧感叹道:“小伙子这体力不行啊?” 文蔷的呼吸大概停止了有那么十多秒,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立刻死去。 这是怎么样的虎狼之词啊。 柯氦抱着‘文蔷’,怀里的姑娘轻飘飘像是一根木头, 他自己也僵硬成了一根木头。 就这样上了二楼。 柯氦看着被文蔷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房间,突然觉得特别羡慕。 那是一种学渣对学霸的本能的羡慕。 但他没有多看,将‘文蔷’在床上放下之后下楼来。 “阿婆,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柯氦对着陈阿婆说着,伸手抱起了花盆。 陈阿婆应了声,目送着柯氦离开。 文蔷忍不住道:“柯教授你提醒阿婆一句,叫她别打扰我,不然她……快看她,她要上去叫醒我了!!!” 说到后面,文蔷的声音几近嘶吼。 柯氦赶紧扭头,道:“阿婆,她……很累了,让她休息吧。” “晚饭也不用叫她了。” 正要迈步上楼挖掘八卦的陈阿婆脚步一顿,笑眯眯道:“好的。” 柯氦决定看着陈阿婆走了再走。 情况一下子反转。 陈阿婆在原地站了几秒,忍不住嘟囔道:“小气得很啊。” 柯氦:…… 等陈阿婆终于走了,文蔷才道:“快,带我上去。” 正要出去的柯氦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再度爬上了二楼。 阳光从小窗外面照射进来,床上的姑娘面色雪白。 柯氦又想起在之前在ICU里看到的文蔷的样子。 他下意识道:“你以后出门小心点。” “干嘛,你要找人打我吗?”文蔷下意识就怼了一句。 柯氦无语道:“我打你还要找人?” 文蔷:??? 你还真想打我? 皮是不可能继续皮的,文蔷看了眼床上的‘自己’,催促柯氦道:“快,让我的手碰碰花看能不能回去?” 陈阿婆还在外面虎视眈眈呢,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过来喊‘她’起来,顺便叨唠一下柯氦的事情。 到时候发现怎么都叫不醒。 她肯定又要被运到医院去。 文蔷想想都觉得那画面太美简直不能直视。 花盆里的植土没有覆盖鹅卵石,柯氦怕掉灰到床上,只能拿起‘文蔷’的手碰了碰小花苞。 掌心的手腕是暖的。 柯氦很少接触别人的体温,此刻只觉得‘文蔷’的手腕快要将他的掌心灼出一层细密的汗。 碰了两下柯氦就将‘文蔷’的手腕放下了。 文蔷崩溃道:“不行啊,这怎么办?” 柯氦看了眼床上的姑娘,又看向花骨朵儿,道:“我有一个办法。”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 柯氦骑着自行车一路回到街角,又将自己的超跑开了出来,直奔巷口的花店。 花店里很安静,看来是陈阿婆还没来得及折返。 柯氦一路上了二楼,对文蔷道:“我先抱她下去,你在这等着。” 文蔷道:“那你快点啊,我有点紧张。” 柯氦的嘴角细不可查地勾了勾,嗯了声,才弯腰将床上的‘文蔷’抱起来。 “我重吗?”文蔷问。 柯氦摇摇头。 文蔷松了口气,道:“那你这次别摔着了。” 柯氦心口一暖,又听文蔷补了一句,“磕着我就不好了。” 柯氦现在,立刻,马上就想把怀里的这个没有意识的家伙扔在地上。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倒是一路平稳地抱着‘文蔷’,将对方在驾驶座上安置好了。 才又折回去拿花盆。 “赶紧开车。”文蔷催促。 柯氦紧张地发动了车子,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车子如同脱缰的野马,迅速驶离了巷口的花店。 等到都上了主道,文蔷才猛地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住酒店要身份证啊,你带了吗?我带了吗?” 问完之后,她自己倒是和柯氦异口同声: “……没有。” “……没有。” “拿你的拿我的?”文蔷迟疑地问。 柯氦思考了三秒,“我的。” 他不想再去花店玩心跳了。 于是本来要去酒店的车子转了个弯,直奔柯氦在街角的小楼房。 柯氦的手机在这个时候振动起来。 是小艾的电话。 柯氦戴好了蓝牙耳机,才道:“怎么了?” 平常好脾气的小艾此刻都带了几分无语,道:“教授您自己觉得呢?说好的四点钟出实验结果的,您人呢?” “我现在有事要办,你先处理吧。”柯氦说着,利落地打下了转向灯。 几秒后,方向盘被转了一圈,因为用力,指节的棱角越发清晰。 文蔷就是觉得他开车的时候格外的帅,就连打转向灯的动作都让人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你有心跳吗?”柯氦听到文蔷的心理活动,实在是忍不住,十分没良心地挂断了小艾的电话,并且有了以上的疑问。 文蔷:??? 我漏心理活动了? “嗯,漏了。”柯氦好像心情挺好。 文蔷心想这男人可真是恶劣啊,总是以取笑她为乐趣。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柯氦叮嘱道:“我去拿身份证,你在这里别动。” 文蔷抖了抖叶子,道:“带我去呗,我也想康康你的房间。” 柯氦的脚步一顿,想想还是抱起了花盆。 就如同以往的很多次,文蔷再度来到柯氦的卧室。 他将她放在窗台上,突然低声道:“不想放你回去了。” 文蔷:“啊?” 柯氦笑笑,摆摆手示意她没什么。 自己则是蹲在床头柜前面翻身份证。 “住酒店还要钱的,记得带钱。”文蔷想想还是叮嘱了一声。 柯氦漫不经心道:“这点生活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拿好了东西,柯氦又抱起花盆。 文蔷仰着小花苞问他,“你说我还能回去吗?如果回去了,下次还能过来吗?” 柯氦叹了口气,突然分外认真地看着她,道:“不要再试了,待在植物里面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可是……”文蔷还想说什么。 柯氦就道:“我不会再让你试了。” “唔,那好叭。”文蔷应了一声。 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可我还挺喜欢这样的……你不是也挺喜欢的吗?而且我觉得你一个人挺孤单的,我晚上陪你说说话也好。” 说着,她又看向他。 柯氦的脚步顿住了。 他在想为什么有人能这样呢? 平常的时候刀枪不进,变成花了又能这样坦诚。 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小花骨朵儿,才道:“走吧。” 文蔷摸不透柯氦的心思,只能闭嘴。 一人一花就这样一路回到了车上。 文蔷突然闷闷道:“不去酒店了。” 柯氦正要打火的手一顿。 文蔷也不等柯氦的回复。 她有点忸怩地动了动叶子,道:“让我在你家住一晚呗,反正我人身也没知觉了,你就把她扔沙发上,给个毯子就好。” 柯氦怔怔看着她。 “不行吗?”文蔷追问。 柯氦又像是有蚊子在咬他后脖颈。 一连抓了好几下才道:“这样不太好吧?” “你连沙发都不愿意分给我?那……你把我放车上也行吧。”文蔷无奈道,“我总觉得酒店不太安全。你想啊,要是我一直不醒,明天服务生敲我门怎么办?把我当尸体了怎么办?” “小蔷薇。”柯氦突然喊了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的火葬场大概就是一个憨批的老婆吧 诶,两个恋爱智商为负数的人在一起真的好难呀 第32章 文蔷看着柯氦。 他好像无奈极了。 文蔷这才猛地意识到什么, 有些失望地说:“忘了你花粉过敏了。” 她这个花粉的巨型携带者会被嫌弃也是正常的。 “不许再这样了, ”柯氦说着, 又补充道, “至少别在别人面前。” 文蔷心想也没别人了, 知道她能变成花的只有柯氦一个而已。 她又听见他叹息了。 文蔷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无奈。 就听柯氦开口道:“走吧。” 他拿起花盆,“先带你上去。” 文蔷奇怪问:“上去哪?” 柯氦道:“不是要去我家吗?我把卧室分给你。” 书房有休息的小床, 他勉强也能凑合一晚上。 文蔷有些忸怩地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柯氦道:“那把你放在实验室?” “不要了。”文蔷表示拒绝。 实验室全是一排排的实验台, 上次她还是白蔷薇的时候已经呆够了。 “抱歉。”柯氦垂下了眸子。 文蔷笑道:“没事呀。” 反正都过去了。 柯氦就这样在一片静谧中, 和手里的小花骨朵儿说着话。 完全不顾及在别人看来他是否像是自言自语。 他又将小花骨朵儿放在窗台上, 才转身出去抱‘文蔷’。 他刚刚拉开副驾驶的门, 弯腰去给‘文蔷’解安全带的瞬间,就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被包裹在琥珀里面的黑曜石般的瞳孔,正静静地看着他。 脸和脸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柯氦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脸上。 他突然通电一般, 猛地直起腰。 脑袋‘咚’地一下,差点没将车顶撞出一个洞来。 他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捂了捂脑袋又放下手来, 看着副驾驶上的文蔷。 “你醒了?”柯氦带了些不确定地问。 “嗯啊,醒了。”文蔷说着伸了个懒腰,又道,“果然还是在人的身体里有安全感一些。” 柯氦点点头, 沉默了好半晌才道:“……那我送你回去。” 文蔷从副驾驶上爬起来,道:“不用啦,我自己……啊——!” 挺尸太久以至于双腿麻痹的文蔷爬出车子, 就朝着柯氦的身上扑了过去。 他护住了她。 一只手轻车熟路地卡在她的腰侧,另外一只手捏着手腕,扶着她站稳。 文蔷突然感觉更加站不稳了。 她低声喃喃道:“松……松手……” 柯氦察觉到她不稳定的气息,弯腰凑过去问:“怎么了?扭到脚了?” “没有……你先松……”文蔷干脆直接蹲在了地上。 柯氦收回手,乖乖地垂在身侧。 “……抱歉。” 文蔷蹲在地上,双腿发麻又发软。 她难受极了,滚烫的温度从柯氦抓着她手腕的地方爬满了全身,此刻的她特别想要一盆冷水,从头顶淋下来的那种。 因为……因为她…… 柯氦僵直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嗅到了一股蔷薇花香。 他的目光在周围巡梭一圈,落到了蹲在地上的文蔷身上。 香味是从她的身上传来的。 “你……”柯氦忘记了语言。 文蔷崩溃地捂住脸,压低了嗓子说:“怎、怎么办……我好像……可能要开花了?” 她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很奇怪,但的确就是这样。 这完全就是身为白蔷薇的时候,开花那瞬间的感觉。 “你要什么……?”柯氦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语文水平。 文蔷仰起脸。 那是一张带着薄汗的,绯红的小脸儿。 她咬牙切齿,像是在骂人,“我说!我要开花了!” 柯氦大脑轰地一下蒙了。 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迅速地反应过来。 “先回去。”柯氦说着弯腰要去抱她。 文蔷赶快制止他:“……不行……不行的。” 柯氦稍微退了一步,问她:“你能站起来吗?” 文蔷崩溃地摇头。 蔷薇香越发浓郁。 柯氦咬了咬牙,道:“你先坚持一会儿。” 他冲进家门,将卧房床上卷成一堆的薄被拿了出来。 直接裹在文蔷身上,这才将人抱起来。 文蔷抓着被子,贪婪地嗅着被子上似有若无的冷香。 她想,她该冷静点。 对,至少不能吓到柯氦了。 柯氦将文蔷抱回房间,安置在了床上,才又默默地退到房门口,道:“有事叫我。” 说完他关上房门,靠墙坐了下来。 他单手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稍微垂下脑袋。 于是他嗅到,覆盖在他胸口、手臂和手掌上的蔷薇花香。 柯氦默默地将膝盖放下,双手垂在身侧,仰起了脑袋。 “……还好吗?”他隔着房门问。 “柯教授……”里面的人喊了一声。 柯氦从地上爬起来,迟疑地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蔷薇的香气。 蜷缩在被子里的姑娘安安静静的,倒是窗台上花盆里的白色花骨朵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放了。 她簌簌地动了动叶子,有些尴尬地说:“不知道怎么的,就又过来了。” 还顺手开了个花? 柯氦沉默地将窗户和门都打开通风。 蔷薇花香终于消散了不少,他的大脑才终于能运作起来。 他看了眼床上的姑娘,选了个距离她最远的床角坐下,才问文蔷道:“你刚才碰到花了吗?” 文蔷抖了抖叶子,道:“没有。我躺下之后就突然间……变成这样了。” 柯氦想到刚才,文蔷也是这样突然在人身里醒过来。 他皱着眉,总觉得有些不安,“为什么这么不稳定?” 文蔷抖抖叶子,道:“……不知道诶。” “因为它要开花,你也……要开花,所以互相吸引?”柯氦问。 文蔷:“……这么鬼畜的吗?那我未来岂不是很惨?” “这样太危险了。”柯氦从床脚站起来,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 文蔷见他这么担心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也还好吧?反正都是在你家。” “但要是出现和上次云顶高中的那盆绿萝一样的情况呢?”柯氦反问。 文蔷无法反驳了。 柯氦抓了抓头发,道:“总之你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有任何要到植物里面去的想法。” 文蔷点点头。 柯氦又补充道:“花店暂时关门一段时间吧,如果你这诡异的体质不解决的话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可是我要恰饭呀。”文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关花店是不可能关花店的,关了她喝西北风去? 柯氦思考瞬间,突然特别认真地说:“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吃外卖。” 文蔷:??? 不吃!你这个无辣不欢的怪物! 柯氦问她:“你不能吃辣吗?” 文蔷抖了抖叶子,“不能,吃了会变丑。” 吃辣烂脸了解一下。 柯氦又坐下思考了许久,才道:“你有尝试过在很远的地方喊我的名字吗?” “多远?”文蔷问。 柯氦:“从实验中心,或者我家到花店那么远。” 文蔷默了瞬间,无语地说:“你以为是在演什么心电感应的电视剧吗?” “可你都能开花了,就算有心电感应又有什么奇怪的吗?”柯氦不理解。 文蔷想想好像也是这样。 “那咱们试试?” 柯氦直接退到了玄关外面。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还是一片安静。 他想想又折回去,问:“你叫了吗?” 文蔷已经气得花瓣都要掉了,“我叫得好大声!” “这条行不通。”柯氦摇摇头。 只要变成植物了,就等于出处在任人宰割的状态,不仅是对于植物的身体,更是对人身来讲。 “所以你不能研究一下什么生物脑电波之类的?类似于人打电话的那样子?”文蔷问。 柯氦:“我是化学教授。” 文蔷:…… 没用,就会研究营养液。 柯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分析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文蔷实在是折腾困了。 开放的白色花苞悄悄地蜷缩起来,花骨朵儿稍微往下垂了垂。 柯氦试探性地喊:“小蔷薇?” 文蔷没应。 他叹了口气,往花盆里滴了营养液,再又看了眼床上的姑娘,确认她的被子盖得好好的,才关门出去。 柯氦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双手支在额前,闭眼思考着。 伴随着失而复得的喜悦的,是越发扩大的谜团。 但是这次,他再也不会犯之前的错误。 决不能再有人能伤害她。 决不能。 他抓起钥匙出门了一趟。 巷口的花店门口,陈阿婆果然坐在那里。 柯氦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走上去道:“阿婆。” 陈阿婆看他一眼,质问道:“小文呢?” 柯氦诚实地回答说:“她现在在我那里……我……我明天会送她回来的。” 陈阿婆瞪着他,“有你这样的吗?你求婚了吗就敢把人往家里带?” 柯氦解释无门,只得道:“……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那不行,没求婚之前不能动手动脚的,你把她给我送回来!”陈阿婆这次格外的坚决。 之前本来还看柯氦挺顺眼的,现在越发觉得还是姜医生好。 十几公里外的医院里,姜怀突然打了个喷嚏。 柯氦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认真道:“我不会伤害她,我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傻崽,你这时候应该说我会对她负责鸭! 另外,突然被cue的姜医生:??? 第33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的保证值几个钱?”陈阿婆抱着手臂, 突然开始撒泼, “我听说你们搞化学的, 可以随随便便研究出毒药, 还有什么迷.药。” 柯氦:…… 没有,不是, 别瞎说。 “我今天下午就觉得小文的状态很奇怪了, 她睡眠很浅, 一点声音都会醒。更别说她从来不会那样睡在椅子上。”陈阿婆目光犀利地盯着柯氦。 柯氦突然后脖颈一凉。 “你该不会是把小文迷晕了……柯氦, 你这样做是犯法的!”陈阿婆彻底怒了。 柯氦被陈阿婆八九不离十的猜想给惊到了。 千言万语到了柯氦嘴边。 最后汇聚成了一句:“那……阿婆你觉得哪一家的钻石戒指最好看?我现在去买?” 陈阿婆沉默了瞬间, 褪下脚上的拖鞋,指着柯氦道:“你这个轻浮的登徒子,我今天非得代替小文狠狠教训你!” 柯氦生平第一次面对如此阵仗, 一连着被陈阿婆打了好几拖鞋, 都还没反应过来。 最后他又是羞耻又是糟心地喊:“阿婆,你冷静点,冷静点!” 陈阿婆停了几秒钟, 又作势要去打他。 柯氦只得开口挽救:“我会一直照顾她,直到她不再需要我……” 他会帮她稳定她奇怪的体质,直到她彻底安全。 “我还会给她最好的,只要她想要的, 我都可以给。” 哪怕她想要五彩斑斓的黑色营养液,他也会努力造出来。 想着,柯氦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陈阿婆看着柯氦眼底的认真,终于冷静下来。 最后她梗着脖子道:“把你的身份证押我这儿。” 柯氦庆幸自己之前为了要去住酒店而拿了身份证出来。 他赶快将身份证和钱包一股脑掏出来,双手递交给了陈阿婆。 “我的银行卡,信用卡还有驾驶证全部都在这儿了。” “要是明天小文回来有丝毫的损伤,我就告你,听见了吗?”陈阿婆警告他。 柯氦点点头,才道:“她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微微朝着陈阿婆弯了弯腰,才转身离开。 陈阿婆久久地没有回神。 比起柯氦刚才的那一番剖白,其实最让她动容的是刚才他眼神温柔的那句‘她还在等我’。 认真和诺言可能是一时的伪装,但不经意间展露的温柔却做不了假。 陈阿婆叹了口气,希望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过激的行为没有把人吓跑吧。 柯氦解决完了这边的事情,再度回到家里。 花和人还在睡。 足以见得她今天有多累了。 柯氦远远地看了卧房里的一人一花,最后轻声道:“晚安。” 文蔷是从人身里醒过来的。 她睡觉的时候向来十分安静,一整个晚上下来基本上没怎么挪动过位置。 那床薄被自然还是维持着昨晚的样子,裹在她的身上。 熟悉的冷香浮动在鼻息间。 文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别人的床上。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爬起来。 但两秒后想不过又躺了回去。 她抱着柯氦的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圈。 最后滚到床尾的时候正好对上开门进来的柯氦。 于是头发像是吊死鬼一样垂在床沿,仰面躺在床上,还抱着柯氦枕头的文蔷静静地看了视野里倒着的柯氦几秒钟。 突然挺尸一样地坐起来。 有些尴尬地理了理头发,道:“昨天麻烦你了。” 柯氦‘嗯’了一声,挪开目光,道:“我去给你买洗漱用品,你在家等等。” 文蔷从床上爬下来,道:“不用了,我随便洗个脸回去收拾好了。” 柯氦正要去摸钱包的手顿了顿。 转成摸了车钥匙,道:“那我送你回去。” 文蔷无奈道:“柯先生你知道南巷的早上有多堵吗?” 柯氦不知怎么的,盯着文蔷看了好几秒,特别固执地说:“那我走路送你。” 文蔷:“……好吧,谢谢。” 文蔷来到洗手间,发现里面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完全没有丝毫生活气息。 她捧起水漱口洗脸,才来到外面,对柯氦道:“你也去洗漱吧,我在客厅等你。” 柯氦又盯着文蔷看了好几秒。 盯得文蔷都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才终于挪开目光。 文蔷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柯氦道:“总觉得你变回人之后,就不一样了。” 文蔷:??? 文蔷正一头雾水,柯氦倒是钻进了洗手间。 文蔷仔细思考了一下柯氦刚才的那番话,始终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几个意思。 五六分钟后,柯氦来到客厅,道:“走吧。” 文蔷从沙发上站起来。 柯氦走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路无言到了花店门口。 柯氦才道:“从今天起我一天会给你两个电话,一个是中午12点,一个晚上8点。如果你没有回应,我会第一时间过来,明白了吗?” 文蔷被他正经的表情和语调给惊到,下意识站直了身体,道:“好的。” “回去吧。”柯氦说着,转身要走。 文蔷思来想去,忍不住问:“你要在我家吃个早饭吗?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挺早的。” 柯氦道:“不用了,你再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摆摆手走了。 文蔷目送着柯氦离开。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么恋恋不舍呢?” 文蔷被吓一跳,看着身后的陈阿婆,文蔷无奈道:“您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陈阿婆打量着文蔷,道:“衣服没换过,我之前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啊?” 文蔷意识到陈阿婆的言外之音,她尴尬道:“什么都没发生好吗?阿婆您可别八卦了,我要去洗漱了。” “他连个牙刷都不给你准备?”陈阿婆皱着眉。 文蔷无奈极了,道:“阿婆,咱暂时禁止有关柯教授的话题。” 她现在脑子乱着呢。 陈阿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文蔷,道:“这个你去还给他吧。” 文蔷看着柯氦的身份证和钱包,奇怪地问:“这些怎么在你这里?” 陈阿婆笑道:“禁止柯教授的话题,想知道自己问他去。” 文蔷皱皱鼻子,“小气。” 陈阿婆扭着腰回家了。 文蔷拿着柯氦的身份证打量了一下,忍不住感叹帅哥就是360度无死角,证件照都和别人的精修图一样。 嫉妒。 柯氦果然遵循自己定下的规则,中午12点,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文蔷赶快接起,笑着喊了声:“柯先生?” 柯氦‘嗯’了一声,道:“我挂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文蔷:??? 她决定要生一分钟的气。 接下来的几天特别的忙碌,文蔷整天和柯氦打着你两个字我三个字的查岗电话。 简直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打卡机器。 这天临近下班,终于将花店的事情处理好了。 文蔷这才意识到柯氦的钱包和身份证还在自己这里。 她看了眼时间,正准备在门口等柯氦经过。 却不想花店的门首先被人从外面推开。 “你好。” 走进来的姜怀回了声:“小文老板,你好。” 文蔷下意识道:“现在没有雪山玫瑰呢。” 姜怀道:“普通的白玫瑰也没问题。” 文蔷道:“那姜医生这边挑吧,今天的白玫瑰都是新空运过来的。” 姜怀看着那些品相很好的白玫瑰,目光落到最后面的一个小花苞上。 他伸手将那支花苞抽出来,却不小心被玫瑰花刺刺到了指腹。 一点血珠沁出来。 文蔷紧张道:“没事吧?后面的花苞都是没处理过的,抱歉忘记提醒了。” “小事。”姜怀一捻指腹,血珠就消失了。 他将白玫瑰花苞递给文蔷,道:“给我包9支这样的花苞,不用去刺。” “好的。”文蔷接过白玫瑰。 不知怎么的,就退下一软。 视线瞬间转换的同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文蔷在心里骂了一句很脏很脏的话。 千防万防,偏偏挑了个这个灾星在的时候发作。 姜怀的眼底浮现出几分愕然,他下意识地接过‘文蔷’,焦急地问:“怎么了?小文老板,你醒醒!” ‘文蔷’自然没办法回应。 而此刻躺在地上的文·白玫瑰·蔷无语凝噎,只希望姜怀把她弄到医院去之后,不会被人判定为植物人之类的。 “小文老板?”姜怀又喊了声,目光突然没放在文蔷身上了。 他四下巡梭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文蔷就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姜怀还是很快就收回目光,并且准备弯腰将文蔷抱起来。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叮铃’一声,门口传来一个人低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文蔷下意识喊了声:“柯教授呜呜呜!” 柯氦没想着要来花店,还是在门口看到了疑似姜怀的身影才来开门的。 此刻他看着满屋子的鲜花,一时间竟然有些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寻找文蔷在哪。 文蔷赶快动了动叶子,道:“我在这,在地上!” 不知怎么的,姜怀似乎也看了眼地上的白玫瑰花苞。 柯氦缓步走进来,对姜怀伸出手,“把她给我。” 姜怀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不给。” “姜怀!”柯氦带了威胁地喊。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 第34章 “姜怀, 把她还给我!”柯氦双眼漆黑, 声音低沉。 文蔷却感受到了他异常粗重的呼吸, 还有顺着他的脖子爬上来的, 细小的红疹。 她下意识道:“不行, 柯教授你过敏了!快出去!” 柯氦却固执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拉住了‘文蔷’的另外一只手腕,威胁姜怀道:“松手。” “来抢抢看?”姜怀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柯氦拉着‘文蔷’的手, 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姜怀一步不退, 就这样和柯氦僵持着。 伴随着柯氦的过敏反应越发严重, 倒是姜怀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 他冷着脸问柯氦:“有必要吗?” 柯氦咳嗽了几声, 细密的红疹已经爬满了他的脖颈。 为了坚持站在这里,柯氦额头上的青筋都因为太过克制而根根泵起。 眼底更是爬满了红血丝。 “我、说,把、她、还、给、我。”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重复。 文蔷再也忍不住, 带了哭腔地喊:“别管我了, 你出去吧,他又不会对我怎么样!” 柯氦轻轻摇头,决不妥协。 最终还是姜怀先让步了。 他几乎是带了些恼怒地将‘文蔷’推到了柯氦的身上, 才道:“你迟早有一天要被自己疯死!” 说完,他扭头出去了。 柯氦珍惜地将‘文蔷’揽在怀里,再又捡起地面上的白玫瑰。 才有点困难地吸了口气,才道:“没事了。” 他抱着‘文蔷’, 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 伴随着木质阶梯每一下吱呀的声音,他的额头上都要滚下成串的汗珠。 正在玫瑰花里的文蔷没办法掉眼泪,但她却能听到心底里传来细小的哭声。 她哀求道:“别管我了, 你出去好不好……” 柯氦没回应,他抱着‘文蔷’一路来到二楼。 将怀里的姑娘放在了床上,他才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二楼的空气比起一楼好了很多,但对于柯氦来说依旧不容乐观。 他的目光落到枕边的一方手帕上。 他鬼使神差地将手帕拿起来,捂住了口鼻。 来自植物的,劣质的花香,被手帕上熟悉的蔷薇香替代。 柯氦终于得以喘息。 他看着躺在脸旁边的白玫瑰,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道:“没打招呼就用了你的手帕,不嫌弃我吧?” 文蔷没说话,只是用花苞小心地蹭了蹭他的脸。 柯氦听见她在心里说:“对不起。” “听见了。”柯氦道,“回复是‘没关系’。” 文蔷和又对他道:“你快出去吧,去医院看看。” 柯氦懒洋洋地呼吸着被手帕过滤了的空气,道:“懒得动。” “你干嘛啊,总是这么不听人讲话?”文蔷急了。 柯氦脖子上的那些红疹还没消下去,看上去可怖极了。 他偏偏还要待在这样满是花粉的空气里。 也不知道在犟个什么劲。 “你回到人身里说出来的,才叫人话呢小蔷薇。”柯氦笑话她。 文蔷又急又恼,道:“那我储物柜里应该还有之前留下来的口罩,你戴个口罩安全点。” 柯氦偏要和她唱反调,“口罩一层布,手帕也是一层布,对我来说没区别。” “柯氦!”文蔷气坏了。 小小的花身在被子上疯狂打滚。 柯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伸手捏捏可怜的小花苞,道:“你看看你,这么卖力都挪不了多远,还是乖乖待在花瓶里,让我带你走吧。” “那你带我走吧,就现在。”文蔷突然正色。 柯氦有着片刻的愕然。 而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现在不行。” 他又像是逗猫下巴那样,伸出指腹挠挠她,道:“我要是这样走了,你的人身可怎么办呢?被人当成尸体了可不行。” 文蔷意识到这男人是在用那天晚上她说过的话来怼她。 她的火气顿时蹭蹭往上涨,她恶狠狠地用叶子扇了两下柯氦的手,才道:“你这个讨厌鬼!” 讨厌鬼眼底带着笑容。 像是被揉碎了的星子,熠熠闪光。 文蔷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是来自她的人身,还是此刻的柯氦,亦或是她幻听出来的,她花身的心跳声。 “小蔷薇,我能做个试验吗?”柯氦突然问她。 文蔷抗拒道:“不能。” 柯氦沉思瞬间,问:“那要怎么样才能?” 文蔷:“除非你现在去找口罩戴上。” 柯氦没有迟疑,落锤定音,“成交。” 文蔷:??? 笨嘴! 应该说让他现在就去医院检查的呀! “哪个储物柜?你这里这么多储物柜不会有密集恐惧症吗?”柯氦看着那些罗列得整整齐齐的,贴满了各色标签的储物柜,简直叹为观止。 文蔷呵呵道:“比起某些人家里东西摆的乱七八糟的,我觉得密集恐惧症也会原谅我的。” 更何况您现在哪里来的脸说我的柜子? 先看看您自己的脖子好吗? “我都听到了。”柯氦给了她一个凉飕飕的眼神,转而又道,“反正在脖子上我看不见啊。” 文蔷:??? 你还挺得意是吧? 柯氦最终还是在文蔷的指挥下,安全地找到了口罩。 里中外三层带活性炭过滤的,粉色的口罩。 柯氦迟疑了两秒,分外不情愿地带上了。 “行了吧?” 文蔷又忍不住感叹颜值高就是好,这么娘炮的颜色放到这人身上只稍微软化了他脸上的棱角,看上去更帅了。 没天理! 如此这般将文蔷全部心理活动听的一清二楚的柯氦点点头。 他也觉得自己的颜值高得没天理。 “你要做什么实验?先说好啊,什么取花粉是不可能的,知道了吗?”文蔷决定把丑话说在前头。 之前她年少不懂事,差点让柯氦取了花粉。 等后来她知道开花和取花粉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之后,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柯氦要是敢提起取花粉这样的事情,她就…… 她就咬死他! “不是取花粉就可以了吗?”柯氦问。 文蔷总觉得这样贸然答应有些危险,可思来想去又想不到究竟哪里危险。 终于她还是点点头,道:“可以。” “那好。”柯氦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 袖子被挽上去,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你刀呢?” 文蔷:??? “不行,这个也不行,不可以!”文蔷终于反应过来柯氦要干什么,一连说了好几种拒绝的句子。 柯氦看着她,灵魂拷问道:“你刚才不是答应了?” 文蔷疯狂地摆着叶子,做出‘x’的手势,道:“不行,换一个,这个不行。” 柯氦奇怪地问:“为什么?” 文蔷闷闷道:“反正不行。” 柯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事情是不会有任何的进展的,你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这次是他在场,要是他不在呢? 要是她被姜怀带走了呢? 这样的情况,柯氦简直想都不敢再想。 “可是……”文蔷羞耻极了,但还是带着撒娇地说,“不行嘛,换一个别的实验行不行?” 柯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道:“暂时没有别的实验项目了。” 说完他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再也不说话了。 文蔷意识到他在生闷气。 思来想去终于还是道:“要不咱们去买点猪血?要么等下次你受伤的时候再实验……反正别的不行……而且你也别怪我咒你受伤,是你总手笨……” “所以你……是在怕我受伤啊?”柯氦脑袋靠在床上,侧过脸朝着白玫瑰笑起来。 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文蔷:!!! 你诈我! 她决定要生一分钟的气,柯氦说什么都不管用的那种。 “那等下次我再受伤的时候咱们再实验,嗯?”柯氦碰了碰白玫瑰的叶子。 文蔷动也不动,绷着身体当挺尸。 柯氦又道:“你说这次你要多久才能回到人身里?” 文蔷;…… 柯氦:“小蔷薇?” 文蔷:“……我哪知道。” 柯氦勾唇,露出得逞的笑容。 但是被口罩遮掩着,文蔷没看到。 “我有点困,能在这里睡一觉吗?”柯氦问到后面,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实在是撑到极致了。 过敏反应时刻折磨着他的神经。 从刚开始到现在红疹消散下去,他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没有在文蔷的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的瞬间,侵袭而来的只有困倦了。 文蔷有些为难地说:“可我的床挺小的诶……” “傻姑娘。”柯氦喃喃了一声,再也扛不住地缓缓闭上眼睛。 他就这样靠在文蔷的床边睡了过去。 额前的碎发乖顺地垂着,看上去格外的安静。 文蔷就这样看着柯氦的睡颜,直到自己也开始犯困。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夕阳从小窗落进来,床上的姑娘安静地躺着,一枝白玫瑰被摆在了被单上。 床脚的青年歪着脑袋,似乎睡得有些不□□分。 但被拉长的影子,却很安静。 …… 柯氦是被惊醒的,他发现似乎有人正紧紧缠着他。 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月色下脸色雪白的姑娘,长睫正颤抖着。 第35章 柯氦的呼吸滞住。 好半晌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文蔷一惊, 下意识地松了手, 有些尴尬道:“你醒啦, 我本来想把你搬到床上去的, 但是……” 并没有成功。 因为柯氦本来就大个,文蔷还要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他的皮肤, 免得发生和上次同样的事情。 想着, 文蔷正要站起来, 又因为想要搬人, 半跪在地上许久。 还没站起来, 又双腿一软摔了回去。 距离太短,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人接住了。 为了避免奇怪的化学反应,柯氦十分小心地没有碰到她的皮肤。 “小心点。”柯氦的声音平稳。 身体却绷直了。 文蔷尴尬地从男人身上爬下来, 干巴巴地哈哈笑了声, 道:“那什么,你饿了吗?要不要在我家吃完饭?” 柯氦突然冲她笑了,“好啊。” 文蔷赶快去翻冰箱, 所幸还有些食材。 她一边翻一边问:“……你一餐不吃鱼应该没事吧?” 柯氦坐在床边乖巧地点点头。 文蔷拿着东西去厨房忙碌了,柯氦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点点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套房有点类似于loft,但是二楼平台的空间很宽阔。 一个卧室, 外加厨房和卫生间,还剩下了一小块地方被当做餐厅。 以柯氦的角度,可以看到文蔷在厨房穿梭的背影。 像是被嵌在画框里的, 精美的画。 柯氦的手指在地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没发出丝毫的声音。 看着那副精美的画,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啊,你会不会有点无聊?你开投影仪找个电影之类的看看吧。”文蔷从厨房探出脑袋来。 柯氦的目光聚焦到床头的投影仪上。 再又看了眼挂在天花板上被收好的幕布。 他思考瞬间,道:“我不是很会弄这个。” 文蔷擦了擦手走过来,伸手给柯氦开了投影仪和电脑,才道:“你自己找喜欢的看,会用鼠标吧?” 柯氦挑了挑眉。 文蔷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教阿婆用这个教习惯了。” 虽然教一次对方忘一次。 柯氦问她:“阿婆经常过来吗?” 文蔷拿了遥控器放下幕布,道:“偶尔,她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随便进我房间。” 柯氦又挑了挑眉。 文蔷这回没看到。 她放下幕布后就道:“那我去做饭啦。” 柯氦看着她,认真道:“谢谢。” 文蔷下意识地摸了摸耳边的头发,转身去厨房。 柯氦随手播放了一个纪录片,却根本没看。 他就这样一直盯着文蔷忙碌的背影。 他发现她在人身的时候,会特别严格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像将那个拥有着一颗赤诚的心的,说话总是爱撒娇的小姑娘锁在了笼子里。 而装出一副很成熟,很商务化的样子。 只有偶尔才会因为一些小语气词,而泄露此刻的内心。 柯氦觉得文蔷既然已经见到了他面具下的那张脸。 那他也该被允许见见她面具下的样子。 他的意思是,用人的姿态。 或许他得做点什么了。 文蔷很快就做好了晚饭出来。 简单的一荤一素一汤,外加两碗米饭,一圈排在餐桌上,看上去说不出的温馨。 至少柯氦是这样觉得的。 他已经太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 “尝尝看,”文蔷将筷子递给他,转而又十分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不太能吃辣,所以只放了一点辣椒,不介意吧?” 柯氦道:“说介意的话你会把我扫地出门吗?” 文蔷咧出一口森白的牙,耿直道:“嗯呢。” 不仅会把你扫地出门,还会打电话给城管局告你非法摆摊。 柯氦有些好笑地勾起唇。 文蔷又催促他道:“快尝尝。” 柯氦首先尝了尝青菜。 他一般吃不了清炒的青菜,所以他决定先从地狱hard模式开始尝试。 柯氦尝了一口,黑色的眸子亮了亮。 “你的厨艺很棒。这个很好吃。” “真的吗?”文蔷很开心。 她下厨的时间不算很多,忙起来基本都是和陈阿婆他们一起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厨艺只能算是中庸的水平。 没想到柯氦居然如此直白地夸她。 文蔷心想,柯教授可真是个好人呢。 “如果多加些辣椒,会更好吃。”柯氦补了一句。 文蔷:…… 二楼的小餐厅里久违地来了客人,灯光从小床透出去,将旁边漆黑的小巷都照亮了一些。 吃过晚饭后,柯氦强烈要求尽一份力,并且成功地打碎了文蔷的两个限量版的碟子。 文蔷:好气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看着地上的碎片,柯氦歉疚地说:“我来收拾吧。” 文蔷赶快拦住他,格外诚恳道:“不用了,真的。” 柯氦有些挫败地收回手。 文蔷看着背影有些可怜兮兮的柯氦,突然觉得良心有点痛。 于是她对着柯氦道:“柯教授会削水果吗?” 柯氦转过脸,眸子又亮了亮。 他点头,“会的。” 文蔷示意了一下冰箱所在的方向,道:“要不你帮我削个苹果?” “好。”柯氦满口答应。 转身就去拿苹果了。 文蔷松了口气,开始整理地上的碎片。 看着碎片上的纸片人,文蔷的心在滴血。 这是限量版的男神,限量的! 她以后再敢让柯氦踏足厨房她是猪。 “我收拾好了,你的苹……”文蔷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因为她嗅到了空气中有些不□□分的因子。 她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但是最终等她的目光落到滚落在地上的苹果,和柯氦正在滴血的手指后,她终于知道了原因。 “手滑了……”柯氦尽力地解释了一句。 “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文蔷的目光紧锁在柯氦受伤的手指上。 她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柯氦捕捉到了她的这个举动。 他就这样一手拿着水果刀,一边拎着还在血流不止的手指,缓步靠近了文蔷。 文蔷终于回过神来,她伸出双手挡在身前,道:“别过来,你……你先出去吧,东西放下我收拾,我……” “小蔷薇。”柯氦喊她的昵称。 文蔷可怜兮兮地从指缝里透出一点视线来看他。 柯氦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静静地站着。 特别认真地说:“实验时间到了。” 文蔷已经退无可退,后腰抵在水渍还没清理完毕的流理台上。 衣服被沾湿了一小块儿黏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偏偏逼近她的男人身上又是滚烫的,像是火炉一样。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文蔷的声音发颤。 柯氦特别诚恳地回答:“没有,我保证。” 他只是知道自己向来削不好苹果,但还是接手了这份工作罢了。 削到手只是刻意选择之下,被放大了的可能性而已。 “试试?”柯氦说着抬起手。 一滴鲜艳的,在灯光的照射下竟有几分剔透的血液出现在文蔷的视野里。 她受到蛊惑一样地抓住了柯氦的手,脸往上凑了凑。 柯氦回想到那天稍微碰到她,她就浑身发烫。 此刻他挣脱不是,不挣脱也不是。 低垂的血液与同样鲜红的唇舌相融。 柯氦的目光紧锁着眼前人的唇,好半晌才逼着自己挪开目光。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文蔷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对柯氦道:“味道比上次好很多诶,柯教授你是不是……” 话还未完,她的手就被捉起来。 刚才因为太着急抓到柯氦的伤口,而沾染上的一点点血渍被人舔尽。 最后柯氦皱着眉道:“就是普通的血腥味。” 文蔷想要抽回手却失败了。 柯氦紧紧握着她的手,笑得格外的阳光帅气,“看,没有和上次那样了。” 文蔷惊愕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将柯氦的手摆来摆去的握住,道:“真的诶……” “是因为血吗?”文蔷抬起脸看他。 柯氦道:“……谁知道呢,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文蔷点点头,边摆弄着柯氦的手边傻乐着。 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得逞的狐狸勾起薄唇,又问:“是什么味道的?” 文蔷奇怪地看着柯氦。 柯氦补充道:“我的血,在你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文蔷舔了舔唇,有些艰难地说:“非要形容吗?” 柯氦点头,“这对实验结果影响很大。” 文蔷皱着眉,有些苦恼地说:“……可这样会显得我很变态吧?” 喝人血什么的。 柯氦静静地看着她。 文蔷无可奈何,只能道:“甜的,特别甜,但是和糖的甜味又不一样。” 文蔷很想说,那是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甜。 只要闻到味道就会想要喝的那种。 但想想又觉得这样的形容很变态,只能默默咽了回去。 “最后一个问题。”柯氦道。 文蔷点头,准备作答。 柯氦的手指轻轻地擦过她的唇角,特别好奇地问:“你刚从土里长出来的那次,你和我说叫我别给你喂血,你很怕那个味道。怎么现在又……变得很甜了?” 文蔷噎了一下。 好半晌了她才艰难道:“……那我说了你不能笑话我。” “成交。”柯氦握住她的手。 文蔷扭捏地开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他就这样一手拿着水果刀,一边拎着还在血流不止的手指,缓步靠近了文蔷。 文蔷终于回过神来,她伸出双手挡在身前,道:“别过来!!” 正文如果没有后面的话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36章 “因为有一段时间会失去意识,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文蔷说着尴尬极了。 柯氦却认真地询问:“失去意识?大概维持多久?有没有伴随别的症状?” 文蔷立刻:“没有。” 柯氦怀疑地看着她。 文蔷梗着脖子, 道:“……没有。” 柯氦不怎么相信地‘噢’了一声。 空气陷入了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文蔷首先妥协, 道:“……还会有一点点想gzdj开花?” 得胜的柯氦在文蔷看不见的地方稍微勾起薄唇。 才又一本正经问:“失去意识大概会维持多久?” 文蔷来不及羞耻, 就被柯氦的疑问带走了思维。 她认真地思索了三秒钟, 才回答道:“我觉得应该有好几秒这样子。” “明白了。”柯氦点点头。 说和不说没两样。 他又看向文蔷,“还有别的细节需要补充吗?” 文蔷皱眉思考瞬间, 又松开眉头, 道:“暂时想不起来了。” 柯氦的心里却已经有了计量。 他道:“那下次再说, 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文蔷点点头, 跟在柯氦的身后下到一楼。 柯氦在离开之前, 想想还是对文蔷道:“离姜怀远一点。” “嗯嗯。”文蔷没有丝毫迟疑地点点头。 柯氦突然觉得她这样子乖乖的,像是等待主人摸摸头的家养猫。 他的手慢慢抬起来,不知怎么地又放下去一些。 慢慢来。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那我走了。” “等等。”文蔷想到什么, “你钱包和身份证还在我这, 我给你拿。” 柯氦扭过脸,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 突然笑道:“下次找你要。” 文蔷‘噢噢’两声。 等柯氦都走远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下次才找她要。 等看着柯氦的背影消失在悠长的街道, 文蔷才伸了个懒腰,锁门上楼。 …… 自从上回文蔷在姜怀面前大变植物人之后,柯氦基本每天都会在身上备着口罩。 来花店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 这一天下班,小艾道:“教授一起吃饭嘛?” 柯氦收拾好东西, 头也不回地走了,“不吃。” 小艾:??? 我怀疑你在外面有了别的狗? 今天是明仔妈带着小沁渝出院的日子。 陈阿婆三番四次暗示文蔷带着柯氦过来吃饭。 文蔷意识到陈阿婆又误会她和柯氦之间的关系了。 但还是十分耿直地将陈阿婆的邀约转达给了柯氦。 柯氦表示自己一定会准时到场。 六点钟下班,文蔷在六点半的时候才看到拎着礼盒的柯氦站在花店门口。 兜来兜去的样子分外可疑。 文蔷走上前来, 狐疑地问:“柯教授干嘛呢?” 这一看,她发现柯氦比起平常还要正式了。 虽然还是那么一身服帖的西装,但是今天却像是认真梳过头,脸皮鞋都擦得特别亮。 文蔷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今天相亲去了?” 柯氦:…… 气氛僵持了大概好多秒,柯氦才一股脑地将手里的礼盒全部堆在了花店里,道:“没有,就是去逛了趟超市。” “蔷姐姐,吃饭啦。”明仔吭哧吭哧地跑过来。 有些怯怯的小眼神看过柯氦,又道:“叔叔,吃饭了。” 柯氦看了眼明仔。 明仔赶快躲到文蔷的身后。 文蔷揉揉明仔的脑袋,对柯氦笑道:“柯叔叔,还不走?” “?” 柯氦看着带着明仔离开的文蔷,终于还是缓步跟了上去。 柯氦迈步进门,两对雪亮的招子就紧锁住了他的脸。 其主人分别为早就在餐桌边坐下的陈阿婆和明仔妈。 “两位晚上好,我是柯氦。”柯氦首先冲着两人打了招呼。 陈阿婆才道:“坐吧。” 文蔷特别自然地挨着柯氦坐下了。 陈阿婆看着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文蔷道:“你坐过来点!” 文蔷将椅子挪着往陈阿婆那边靠了靠,但是左手边依旧靠着柯氦。 陈阿婆:…… “好了妈,饭菜凉了。”明仔妈无奈地提醒一声。 陈阿婆这才收回目光。 陈阿婆家的餐桌向来是其乐融融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倒有些紧张了。 在吃饭的过程中,陈阿婆不断对柯氦展开攻击,“柯先生老家哪里的?家里几口人?” 柯氦的筷子一顿。 文蔷赶快道:“阿婆你干嘛呢,查户口啊?” 柯氦在桌子下面隔着文蔷的网纱袖子,轻轻挠了挠她的手腕。 才对着陈阿婆道:“老家京城的,家里父母都不在了。” 陈阿婆的呼吸一顿。 半晌才道:“……不好意思啊。” 柯氦道:“没事。” 文蔷看着柯氦垂着的眸子,突然觉得难过极了。 她带了些埋怨地看了眼陈阿婆,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起这件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餐桌上的氛围越发尴尬了。 吃过饭后,文蔷将试图帮忙收拾桌子的柯氦推了回去,才对着陈阿婆道:“阿婆你干嘛呀?” 陈阿婆有些讪讪地说:“你们也该进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吧?你家里没个管事的,我不就是你半个奶奶,不得帮着你参谋参谋?我哪里知道他家那个情况……” 文蔷被闹了个大红脸,道:“你瞎说什么呀,我们……什么时候要见家长了?” 陈阿婆看看文蔷,道:“我知道你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拿决定,但是选男人这件事情,可不能只靠着一腔的喜欢啊……” 文蔷崩溃至极,道:“我和他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关系……” “你不喜欢他?”陈阿婆突然问。 文蔷的一句否认卡在喉头好半晌,愣是没说出来。 陈阿婆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转而又道:“不过今天也是我太冒进了,该让他主动才对。” 文蔷觉得这个话题简直没办法聊下去了。 她赶快帮着收拾好了东西,又飞奔准备去见柯氦。 却在进门的瞬间听到了二楼传来女人的尖叫:“好啊,野男人都带到家里来了!文蔷,文蔷你这个死丫头快给我出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什么叫做遵守妇道!” 文蔷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几乎是一路冲上二楼的。 正好看到罗月莲抓着柯氦的袖子,正要将人往楼下扯。 而柯氦皱着眉,虽然分外不耐,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文蔷恨不得今晚的柯氦没有出现过。 或者她现在拉着罗月莲一起同归于尽也好。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别再来骚扰我吗?”文蔷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难。 她感受到柯氦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的目光。 她不敢去看他,只是紧紧咬着唇。 罗月莲嗓音尖锐,口水横飞道:“你个死丫头,就是这样和你老娘说话的?上次你敢拿剪刀指着我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现在居然敢带着野男人回来,我看你是不要脸皮了,真是丢我文家的脸!” “你走……”文蔷咬牙切齿地去拉罗月莲。 可还没碰到对方,就被狠狠地推开。 罗月莲指着文蔷的鼻子怒道:“你叫谁走?文蔷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这花店是你那个没良心的爹留下来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花店的盈利,再怎么样我也得分一半吧?不对,我得要八成,我可是你老娘!” 文蔷的手撑在扶杆上勉强站稳。 她终于鼓起勇气看着柯氦,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容,道:“柯教授,你……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可是……”柯氦不放心文蔷单独面对罗月莲。 但文蔷却强调道:“你走吧,现在就走。” “算我求你……” 柯氦的心脏刺痛了一下,他看着她紧咬的嘴唇和发红的眼眶,好半晌才艰难地挪开目光。 “好,那我走了。” “你往哪里跑?你这个野男人,我警告你……”罗月莲的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因为她看到文蔷拿起了桌上的剪刀,狠狠地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一个字都没说,但是眼眶里却不断地滚下眼泪。 她在无声地哭号,无声地咆哮。 罗月莲甚至怀疑她再敢多说一个字,文蔷手里的剪刀就会狠狠地刺下去。 血溅当场。 正背对着两人下楼的柯氦若有所感似的,脚步猛地一顿,可最后还是重新动了起来。 吱呀吱呀,伴随着木质地板一声接一声响起。 他再也没回头。 文蔷这才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松开了剪刀。 雪白的脖子上留下了一线血痕,可她却像是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跪坐在地上,抬起满是仇恨的眼睛看着罗月莲。 “老爸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差点被讨债的打死那会儿,你在哪里?我被逼得差点要去卖血卖.身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想要来找我要钱了?罗月莲你配吗?” 说着,文蔷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又挣扎着地上爬起来。 她又再度抓起了剪刀,将尖锐的那一边对准自己的心口,又将剪刀的手柄往罗月莲的手里送。 她双眼像是起了雾的夜晚,诡异阴沉。 “你真的这么想要钱吗?那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就在这里,往这里戳。稍微用点力,钱就全是你的了。” “罗月莲,你动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杀罗月莲 ps我太卡了,更晚了果咩qvq 第37章 罗月莲又惊又怒, 道:“你别以为我……” 话还未完, 就又被文蔷牵引着手往前送了送。 罗月莲被吓得脸色煞白, 猛地甩开了剪刀, 喘着粗气看文蔷, “你……你还真想死不成?!” “不是你一直想逼死我吗?怎么,心软啊?”文蔷的眼神, 语调无不嘲讽。 罗月莲惊恐地看着文蔷。 以前的文蔷看似努力生活, 但眼底却是一潭死水。 可现在的文蔷在她的面前要死要活, 身体里却似乎蕴藏着无尽的生机。 她不再和之前那样沉默, 忍受, 而是开始发怒,开始抗争。 是什么? 或者说是谁改变了她?! 罗月莲觉得一切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她紧张道:“你到底怎么了?” 文蔷又朝着罗月莲笑了笑, 道:“你是喜欢自己拿剪刀捅死我, 还是更喜欢我现在把你从这儿推下去?选一个吧。” 说着,文蔷又弯腰去捡剪刀。 罗月莲骂道:“你还想杀人你……” 文蔷拿着剪刀的手朝罗月莲面前伸去。 罗月莲一时间分辨不了她究竟是要给自己剪刀,还是准备将自己推下去。 “你!你这个死丫头发疯了!”她还是被吓退了。 “我改天再来教训你!”罗月莲跳出文蔷好几步远, 又狠狠瞪了眼文蔷,才蹬蹬蹬跑下楼了。 文蔷平静地将剪刀放回了桌上,自己才在床旁边的地毯上坐下。 她靠在床边,模仿着柯氦上回在这里睡着的姿势。 宛若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再近一点。 文蔷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不怕柯氦看见她浑身的痈疮和伤疤,也不想和之前那样把自己偷偷藏起来。 她好想见他。 “小蔷薇。” 她突然听见柯氦的声音。 “小蔷薇。” 文蔷睁开眼。 熟悉的卧房,熟悉的月色, 还有月色下男人温柔如水的眸子。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叶片就剧烈地颤抖起来。 柯氦伸手摸了摸可怜兮兮的花苞,笑道:“原来叫你你真的会过来。” “为什么叫我过来啊?”文蔷仰着脸看他。 柯氦道:“之前总是你想要见我就过来了,这次我想试试如果是我想要见你,你会不会过来?” 柯氦听到她内心在哭泣,他只当没听到。 他又轻轻摸了摸花苞。 “没想到你真来了,这算不算心电感应?” 文蔷又抖了抖叶子,含糊道:“算吧。” “说起来你还欠我一束小雏菊。”柯氦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雪白的花苞,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文蔷只疑问了瞬间,就猛地记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柯氦的确是付过一束小雏菊的钱。 后来她出了车祸,来来回回折腾,也就没有兑现那束小雏菊。 “那我明天还你钱。”文蔷格外认真地说。 柯氦笑道:“存在你那儿吧。” 文蔷‘唔’了一声,道:“那我给你放钱包里。” “要听故事吗?”柯氦问她。 文蔷别扭地说:“你讲我就听。” 柯氦将花盆从窗台上搬下来放在床脚,自己则是挨着花盆坐下,长腿舒展开,“那我给你讲小雏菊背后的故事吧。” 柯氦从小就是在实验室长大的。 父母都是研究化学的。 百天是在实验室,抓周是在实验室,后来的生日也都是在实验室。 他继承了父母的高智商,汲取着周围源源不尽的知识。 他抱着那些冷冰冰的试管和仪器,莽撞地长成了一个小怪物。 在轻轻松松得到了别人穷极一生可能都得不到的成果后,柯氦觉得自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但似乎又两手空空,什么都不曾有过。 身体里似乎被知识吞噬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卷走他的骨血,他的感情,他身为人类的怜悯。 终于那一天,他用浓硫酸化掉了一个试图盗取他实验成果,并且还要对他动手动脚的男人的手。 他终于变成了别人眼中实质性的小怪物。 没人敢接近他,所有人都畏惧他。 终于,在十八岁那年,趁着自己还没有被黑洞完全吞噬之前,柯氦决定离开。 在外面他见到了广阔的世界,各色各样的人。 他才终于将自己日益削减的骨血弥补了回来。 可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心是空的。 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呼呼漏风的声音。 直到一场火灾烧毁了研究所,被同时困死在里面的还有生育他的父母。 他不得不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又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地飞了回来。 “那你肯定飞得很累了。”文蔷说着,蹭了蹭男人的指腹。 暖洋洋的,根本不是他嘴里所谓的冷血的小怪物。 柯氦听到她的心声,只觉得舌根发苦,道:“我还以为一般人都会觉得我任性,所以活该见不到父母最后一面。” “我不是一般人嘛。”文蔷嘿嘿笑了笑。 柯氦沉默着。 文蔷又问:“那你想他们嘛?” 柯氦点点头。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哪怕千百般否认,可每次在实验出了成果后,他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想着向父母炫耀。 就算如今不能面对面说了,在心里他也想要好好向对方传达。 “我也很想我爸。”说着,花骨朵儿又蹭了蹭柯氦的手指。 柯氦回应似的碰了碰她,才道:“和花盆有关的故事,能和我讲讲吗?” 往日里稍微提起来都觉得鲜血淋漓的字眼。 此刻被柯氦不动声色地提起。 文蔷没有反抗,任由压制着的思念和倾诉的欲念倾泻而出。 “好啊。”她朝着他笑笑,“不过我爸就是个普通的花匠,没你家那么厉害。” 柯氦道:“花匠很厉害。” “花店老板娘也很厉害。”他想想又补了一句。 幸福的家庭千姿百态,不幸的家庭却似乎只有一个模样。 文蔷回顾自己小半辈子,只觉得像是一眨眼那么快。 无非就是嗜赌成性的母亲外加一个敦厚善良的父亲,这个悲剧无论怎么写,翻来覆去的都只有那么几个字眼。 “我有时候真替我爸不值,人太老实了就是容易被欺负。我都想欺负他了。”文蔷愤愤说着,说完又泄了气。 只可惜欺负不到了。 那个敦厚的男人生命止于文蔷高一那年的暑假。 肺癌晚期。 总是和尘土打交道,压力大了也不说,就知道一个劲地抽烟。 她的无良爹,就这样狠心抛下她走了。 那会儿文蔷哭得撕心裂肺,灵还没守完,追上门的就是讨要赌债的小混混们。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凭着一腔孤勇,将一群小混混全部赶走了。 可欠下的赌债总是要人来还的。 “他们总是盯着我爸的店,我没办法了,也顾不上学习了,就回家了。”文蔷想着又抖抖叶子,还颇有些骄傲,“那会儿我可厉害了。” “对,很厉害。”柯氦的指腹发凉。 他蜷了蜷手指,甚至不敢去碰手边的花骨朵儿。 文蔷兴致勃勃地讲着以前的自己多么厉害,丝毫没说起‘苦痛’二字。 可柯氦却觉得心口堵了一团棉花,他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最后他有些狼狈地将脑袋仰倒在床上,苦笑道:“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 文蔷‘啊’了一声,又道:“……也还好吧?” 柯氦心想,一点都不好。 他看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好半晌才抬起脑袋喊了声:“小蔷薇。” 文蔷疑惑地看着他。 柯氦问:“我能抱抱你吗?” 文蔷有些迟疑地抖了抖叶子,道:“……抱花盆吗?会不会有损你的形象呀?” 想想那画面都有点美呢。 “我想抱抱你,不行吗?”柯氦特别诚恳地看着她。 文蔷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有些忸怩地说:“……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诶。” “没事,我带你回去。”柯氦说着抱起花盆,就朝着楼下冲去。 上一回这样拼尽全身力气往前冲的时候,还是听见父母的研究所起了火,两人被困的时候。 只可惜隔着一片大洋,他哪怕是立刻飞回去,也见不到那两个在这世上和他有着羁绊的人了。 他还记得因为在国外十年来的见闻而被充盈起来的骨血,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被顷刻挖空的痛苦。 但是这都没关系。 因为终于又有人温柔地来到他的生命里。 包裹他的伤疤,温养他的骨骼。 此刻,他就要飞奔去见她了。 柯氦抱着花盆,一路跑到了花店门口。 文蔷焦急道:“口罩,口罩!” “忘了,”柯氦喘了两口气,笑道,“我跑快点,没关系。” 他真的是一路冲上去的。 靠在床脚的姑娘正闭眼睡着。 文蔷还在想要是柯氦抱着‘自己’,她一朵花在旁边多心酸啊。 想着想着,她眼前一黑。 下个瞬间,就被人拥入了怀里。 清冷的香,还带着夜风的凉意。 但一颗心又是炙热跳动的。 “柯……”文蔷刚要喊他名字,就感受到身体里奔涌起来的,熟悉的热度。 她死死咬着牙,将脸埋在柯氦的肩窝,长睫不安地颤抖着。 “小蔷薇……”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飞奔去见小蔷薇啦!我在线给大家表演一个爆哭吧! ———— 宝子们赌.博吗? 下章会不会有阿晋不允许描写的动作? A。会 B。不会 哈哈哈我可真是个魔鬼 第38章 以往柯氦喊过好多次‘小蔷薇’。 但都是对着花喊的。 此刻文蔷听着这个昵称, 莫名眼眶一热。 喉头就哽住了。 柯氦松开了她, 却又靠近了她。 等到文蔷意识到柯氦的脸近在咫尺后, 她猛地屏住气。 甚至害怕自己灼热的呼吸喷洒到柯氦的脸上。 但是蔷薇的香气, 早就在这片空间内弥漫开来。 将柯氦, 文蔷全部纠缠在其中。 文蔷抬起软绵绵的手,艰难地想要将柯氦推开, “放……放开我……” “可你刚才说了, 允许我抱抱你的。”柯氦就这样盯着她。 片刻都不愿意挪开眸子。 花的时候, 第一次是白蔷薇, 第二次也是白色的花苞。 人的时候, 她总是小脸儿白皙,像是一团雾,又像一捧雪。 柯氦身为一个大男人从不觉得粉色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这个颜色出现在了眼前人的脸颊上。 他突然觉得, 三月梢头的桃花, 或许就该是这样颤巍巍,乖巧又可怜的浅粉色。 “你别看我……快放开……”文蔷错开目光,又要去推他。 “不行吗?”柯氦的额头几乎要贴着她的额头。 文蔷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她的呼吸更热一点, 还是他的。 “什、什么?”文蔷的大脑已经要罢工了。 柯氦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不忍心再欺负她了。 文蔷觉得自己可能要在柯氦的面前出丑了。 不过柯氦总是见到她狼狈的样子,多这一次也不多。 正在她要伸手将人回抱住的时候。 突然她嗅到了甜甜的气息。 文蔷艰难地睁开眸子。 眼前的男人已经成了一个虚晃的影子。 而后那甜甜的气息靠近了她的唇。 滴答。 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的火。 文蔷身上那灼人的温度节节溃败,最后彻底消失。 文蔷的思绪终于恢复了清明,她先是看了眼柯氦的脸。 在对方默许的眼神中, 她小心又虔诚地抓住了他的手。 甜蜜的,代表着生命力的鲜红色。 被卷入同样鲜艳的红色里。 “慢一点,别着急。”柯氦分明是在被人吸食着鲜血, 他还有心思伸手去顺文蔷的头发。 最后文蔷放下柯氦的手指,才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汗。 刚才发生的一切瞬间涌入脑海。 她感觉热度又上来了,但是这次只往她的脸上冲。 “今天回来得好快啊哈哈哈……”文蔷艰难地哈哈了几声。 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句话好干。 “再抱一个?”柯氦笑着看她。 文蔷往后缩了缩,道:“不、不用了吧……” 柯氦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住。 文蔷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空气里面似乎没有汗臭味,才任由自己的大脑放松了瞬间。 “以后只许变成我家的花,知道了吗?”柯氦在她耳边开口。 有些狠狠地,像是在警告。 文蔷含糊地‘唔’了一声,困意将她拖入黑暗。 “没听见?怎么不回答?”柯氦问完,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依旧没等到回应。 他松开手,发现怀里的姑娘已经闭眼睡去了。 “小蔷薇?”柯氦唤了声。 已经熟睡的人儿自然不可能回应。 柯氦无声地哈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谁。 最后他弯腰将人抱起来放回床上。 临走前又折回去。 在温柔的月色下,蜻蜓点水而过。 柯氦抱着花盆下楼,正好撞上出门来丢垃圾的陈阿婆。 陈阿婆蹬蹬蹬几步走上来,道:“小柯啊,刚才你父母的事情,是我贸然了,小文已经教训过我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想到文蔷,柯氦的心头一暖。 他笑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陈阿婆见他不像是在客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道:“你知道我之前就很满意你的吧?但是那会儿我也是觉得小文能有个人照顾挺好的。但现在我又觉得……这做什么都讲究名正言顺,你懂的吧?” 柯氦不知道怎么的,耳根突然爬起了薄红。 他稍微垂下眸子,看着地面,道:“我……我会尽快……” “嗯,加油,只要你尽快,那阿婆还是买你的股。”陈阿婆拍拍他的肩膀。 柯氦:??? 买什么股? 眼看着陈阿婆走了,柯氦也没问什么买股,抱着花盆有点呆地回去了。 没想到在老楼的楼下台阶上,碰到一个坐着的人影。 “哟,回来了小朋友。”姜怀笑眯眯地站起来。 柯氦问:“有事?” 姜怀的眸光在柯氦手里的花盆上停了瞬间,才又挪回柯氦的脸上,道:“关心你啊,怕你花粉过敏死了。” “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柯氦想起上回姜怀胆敢将文蔷的身体抱在怀里的事情,眸子瞬间黑了一个度。 姜怀哈哈大笑起来。 对柯氦的诅咒毫不在意。 柯氦越过姜怀想要走。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姜怀突然诡异地开口,问:“是花改变了你吗?小朋友。” 柯氦的面色变了变。 他侧过脸盯着身边的姜怀。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别打她的主意,不然我会让你后悔。” “姜怀,我说到做到。” 他丢下两句话,再也不停留地离开。 姜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 那一双漆黑的眸子起了雾。 阴沉的,属于黑夜的怪物,被藏得很好。 …… 文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汗臭味。 眼前是熟悉的,自己的房间。 她的大脑空白了几秒,才终于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赶快抱住了双臂。 冲动是魔鬼! 晚上不能做任何决定。 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文蔷羞得头发都要炸了,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决定给自己的脑子放放水。 等她收拾好了自己下楼来,发现花店门外等了一个人。 “早?”文蔷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柯氦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隔着衣服抱了抱人,才道:“早上好,我去上班了。” “啊,好的……”文蔷又迷惑又不好意思地看着柯氦。 不知怎么的,她脑子一抽,问:“昨天……的实验数据你都有好好记录吗?” 柯氦讶然一笑,道:“当然,我们这行的从不漏掉任何的实验数据。” “好。”文蔷欲盖弥彰道,“这些实验还挺有意思的哈哈。” 柯氦盯着她看了几秒,刚要说点什么。 手机就响了起来。 小艾在那边咆哮:“教授,你再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知道了,现在过去。”柯氦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声。 才挂断电话。 文蔷摆摆手,道:“你快去上班吧。” 柯氦认真道:“下午我来找你。” 文蔷嗯嗯点点头,自己首先转身回去。 进门后她靠在墙边,脑子有些迷蒙。 真的都只是为了实验而已? 她还以为…… 经过昨晚的那两个故事,他们已经很亲近了。 亲近到可以互相拥抱的那种程度。 ‘叮铃’一声,花店的门被推开了。 “柯……”文蔷的一声称呼被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出现在她身后的赫然是姜怀。 “姜医生。”文蔷马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要买什么花?” 姜怀扫了一圈花店,目光聚集在白玫瑰的花苞上,勾起淡色的薄唇,笑道:“还是和之前那样,九支白玫瑰花苞。” 文蔷的眸子一顿,反应了两秒才道:“好的,请稍等。” 她走出柜台,伸手去拿白玫瑰花苞。 姜怀却突然道:“上次……我是说小文老板晕倒的那次,后来怎么没去医院?” 文蔷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但是她的面上却是镇定的。 “就是有点低血糖罢了,不是什么重病。”文蔷笑着看离自己近得过了头的男人,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姜医生,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文蔷认真地问他。 姜怀赶快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道:“我只是问问,小文老板没必要这么防备吧?” 文蔷又敛下眸子拿花,边挑选边道:“有人提醒我离你远点。” “柯氦?”姜怀问。 文蔷笑了,“看来我真得离你远点。” 姜怀盯着文蔷好几秒,突然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 他说着顿了顿,像是在很认真地找形容词。 文蔷将花包好了,递出去的瞬间,才道:“我大概比姜医生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点。” 姜怀哈哈笑了声,点点头,“对,的确如此。” 文蔷脸上挂着亲切的假笑,道:“一共是50元,现金还是微信?” 姜怀嗅了嗅玫瑰花束。 还没开花的玫瑰只带着花瓣的清香。 清冽得像是一汪冷泉。 可还是不够。 姜怀喃喃感叹,道:“还是不如雪山玫瑰啊。” 他的幸运花,他的小朋友。 “付钱了姜医生。”文蔷格外不客气地朝着姜怀伸出手。 姜怀的眼底蓦的闪过戾气。 他一把抓住文蔷的手腕,狠狠地将白玫瑰花束抵在了她的脖子上,阴沉道:“既然小文老板如此聪明,不如听我一句劝?” 文蔷快要无法呼吸了。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被姜怀捏着的手腕传递到四肢百骸。 她想要挣扎,却宛如被毒蛇缠住的兔子,无法动弹。 为什么会这么痛? 文蔷想不明白。 她只能艰难地道:“松……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放开!我家!小蔷薇! —————— 上一期答案揭晓,A!! 恭喜选A的宝子们 还有B中有A的是要笑死我吗?hiahiahia! 第39章 “小文啊……”一个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姜医生也在?”陈阿婆问着走近了。 文蔷愤怒道:“……叫你松手了!” 陈阿婆听着这一声, 再看看姜怀和文蔷的状态, 快步冲了上去, 怒道:“姓姜的你在做什么?!” 姜怀稍微抬起双手, 做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道:“我只是想要给小文老板一个小建议而已。” 陈阿婆道:“你以为我瞎吗?给建议要拉着小文的手?姓姜的你不会是想要打人吧?” 说着陈阿婆赶快问文蔷,“没事吧, 小文,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要我报警吗?” 文蔷浑身都在叫嚣着疼痛。 还是被陈阿婆扶着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姜怀漆黑的眸子, 道:“不知道姜医生要给我什么建议。” 姜怀道:“雪山玫瑰娇气, 小文老板没必要为了我而引进这种花,以后也没有必要。” 文蔷勾起唇角,道:“姜医生估计是以自我为中心惯了吧?所谓的有了雪山玫瑰就给你电话的约定, 不过是说说罢了。” 她花店还真不缺这一号客人。 姜怀的笑容有着瞬间的凝固, 而后他又笑道:“原来如此。” “既然小建议已经给了,我就先走了。” 姜怀说着将一张纸币压在柜台上,转身就要走。 “你来这里干什么?”门口迎面而来一个戴着口罩的人。 双眼冷冽, 神色危险。 姜怀笑着拍了拍柯氦的肩膀,才稍微侧过脸来看文蔷,若有所指道:“自然是来教训某些不懂规矩的小东西。” 文蔷看着柯氦和姜怀。 感受到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熟稔,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很熟?”她艰难地问。 柯氦快步来到文蔷的身边, 看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问:“没事?” 文蔷咬了咬牙,刚才被姜怀抓过的地方, 就像是被毒蛇咬过。 毒素伴随着时间不断蔓延。 她很想和柯氦说自己没事,但是话到嘴边,却眼前一黑。 柯氦赶快伸手将人接住。 陈阿婆尖叫起来:“小文!!!” 柯氦狠狠地扫了一眼姜怀,又不敢迟疑地将文蔷抱起往二楼走去。 边走边对陈阿婆道:“阿婆,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她会没事的,麻烦你别上来……” “可是……”陈阿婆看着面色惨白的文蔷,十分不放心。 柯氦就道:“阿婆,拜托你。” 陈阿婆的脚步顿住了。 她叹了口气,不再追上去。 远远站在门口的姜怀生平第一次看到柯氦垂下眸子,乖顺地和别人说‘拜托’的样子。 像是有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起。 将他理智的弦直接劈断。 白玫瑰花苞被捏在掌心,碾成浆水。 陈阿婆本来要教训姜怀,可在对上他阴沉的黑色眸子的瞬间,突然失去了语言。 “你……” 姜怀松开手。 玫瑰花的花瓣掉了一地。 他弯起眉眼,道:“啊抱歉,刚刚在想别的事情,好像失态了。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阿婆,下次再见。” 说罢,姜怀转身离开。 陈阿婆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而二楼的柯氦已经将文蔷安置在了床上。 她还有意识,所以被柯氦接触到的皮肤已经泛起了粉色。 可她又皱着眉,和上两次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小蔷薇。”他喊她名字,“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文蔷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看着他溢满了悔恨的眸子。 终于,她伸出手,有些颤抖地说:“那你抱抱我……” 刚刚说完,她就脱了力一般地垂下手。 手还没坠落到床面上,就被柯氦抓在掌心。 他又将她从床上抱下来安置在地毯上,才像是大型玩偶一样,将她整个人都卷进怀抱。 “姜、姜怀……”文蔷艰难道,“抓得我很疼,很疼……” “抱歉……”柯氦愧疚极了,“他抓你哪里了?” 文蔷抬起右手。 柯氦轻轻抓着她的手腕送到唇边。 一下两下。 文蔷的痛苦稍微减缓了,但随之而来的又是灼人的热度。 稍微离开一点又疼,但是稍微靠近一点,又是和之前那样的症状。 文蔷宛若被人放在火上炙烤。 她难受得哼哼起来。 额头上更是冒出冷汗。 “还是很疼吗?”柯氦哑着嗓子问。 文蔷往他的身上靠了靠,道:“你抱着我……会好很多……” 她又疼又累。 只能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柯氦的衬衫。 “小蔷薇,我现在要给你缓解疼痛。要是你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喊停……”柯氦轻轻地说了声。 似乎带着颤抖的尾音随风消散。 他俯下身,脸和脸之间的距离被拉到最小—— 说不出是薄凉的,还是温热的。 像是水珠滚落进荷叶的清凉,又像是莲心点灯的温暖。 柯氦分明说着文蔷可以中途喊停。 有力的大手却紧紧禁锢着她。 文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直着背靠在床边,变成了用力地仰起脸。 纤细的脖颈打落了夕阳的血色。 像是在灯下透了光的骨瓷。 痛苦不见了。 热度也退开了。 文蔷的大脑从未如此清明。 因为离得太近,她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 只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温度。 “唔唔……”她的脖子实在是太累了,手下从抓着柯氦的衬衫变成了在他的心口上敲打。 柯氦也终于猛地回神。 他像是被吓到一般,猛地将人松开。 水声。 文蔷的脑袋轰一声炸了。 她捂着酸麻的唇,指着柯氦的鼻子,羞愤交加,“你……你走!” “啊……噢,我……你……”柯氦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焦急中既然有些同手同脚。 他退了几步,稍微侧过脸不敢看文蔷。 “你好了吗?” 文蔷爬上床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闷闷道:“不好!” 柯氦沉默了瞬间,终于还是道:“我能过去吗?” 文蔷怒道:“不能!” “我过来了。”柯氦选择性无视了文蔷的话。 一步步来到床边,想想又伸手将床上大只的蚕宝宝抱住了。 他舒了口气,道:“好像不用放血也行,你觉得呢?” “流氓!你走!”文蔷气坏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不过你要是更喜欢我放血也没问题,我都同意。”柯氦又补了一句。 文蔷只想原地去世。 “小柯啊,小文没事了吗?我能上去了吗?”陈阿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不能!”文蔷猛地掀开被子嚎了一声。 伴随着被子被掀开带起来的风。 文蔷对上床边柯氦的脸。 她看到尘埃在血色的夕阳里跳舞。 跳到柯氦的眼睫上,肩膀上。 文蔷猛地错开目光,不敢再看。 她想要将被子盖回自己的脑袋上,却被人轻柔却又不容拒绝地握住了手。 “不行吗?”柯氦又问她。 小心又认真。 文蔷心想,这男人就会这一招,又卖可怜。 “不……不能这么……随便……太随便了……”文蔷说完,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瞧瞧这是人话吗? 她怎么能和柯氦一样厚脸皮呢? 柯氦轻轻抱了她一下,才认真道:“以后我会更谨慎的,不会再随便了。” 文蔷:??? 问题是这个吗? “噢。” 得到了回应的柯氦稍微松开的手又紧紧地抱了回去。 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喜欢的玩具。 满心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蹭蹭她的发丝,特别认真地说:“小蔷薇,你是我的了。” “什、什么?”文蔷惊了。 这是什么逻辑鬼才? 他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不是吗?”柯氦看着她,似乎是在诚心诚意地发问。 文蔷手脚并用地将黏在自己身上的大狗推开,“才不是!” 顶着柯氦的目光,文蔷补充道:“……我……是我自己的。” 柯氦点头表示赞同,转而又道:“你先是自己的,才是我的。” 文蔷:…… “小柯啊,上面到底什么情况?”陈阿婆又开始夺命连环问。 文蔷又卷了被子开始装死。 半跪在床前的柯氦从地毯上站起来,又轻声道:“先休息吧,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说罢,他留恋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或者你来找我。” 文蔷翻了个身表示自己的拒绝。 柯氦无声地笑笑,道:“那我走了,小蔷薇。” 柯氦一路下楼,和陈阿婆说了文蔷正在睡觉后,叫她不要去打扰。 才又将目光落到花店门口那散落一地的白玫瑰上。 他摸了摸后发际线。 几个已经年代久远的字母正盘踞在那里。 “抱歉,这次不能再原谅了。” “你能理解我的吧,Lemon?” …… “姜医生,有人找噢。”护士甜美的声音从诊室外面传进来。 姜怀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挪下来,对着病人道:“比起上次已经稳定很多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吃药就行了。” “谢谢医生,那我就先走了。”病人说着站起来。 在开门的瞬间,碰上了一个浑身冰寒的男人。 将她吓了一跳。 姜怀倒是懒洋洋地用手支着脸,喊:“小朋友来了。” “出来。”柯氦冷声道。 姜怀勾唇笑起来。 那笑容却有几分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姜医生是个变态,咱们这本不搞bl哈,男男线不会有 后面会解释为啥姜怀这么蛇精 ———— 话说我的剧情大家看懂了吗? 就是小蔷薇想开花的时候,可以用教授的体/液来抑制 天,我真是个变态 和姜医生一样 发出变态的笑声 ———— 我这么变态能过审吗??? 第40章 姜怀冲着柯氦勾勾手指, 道:“你进来。” 刚帮着敲门的小护士迟疑地看着两人, 终于还是问姜怀:“姜医生, 需要帮您挂休息牌吗?” 姜怀笑道:“麻烦了。” 小护士抱着文件离开。 姜怀又道:“进来吧, 还是你更喜欢在外面被围观?” 柯氦僵持瞬间, 迈开步子走上来。 抬手就给了姜怀一拳。 姜怀舔了舔后牙槽,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后, 不仅不怒, 反倒是笑得越发深沉了。 “这是在替你的小文老板出气吗?” “小朋友, 你以为自己找到真爱, 得到救赎了吗?如果她知道你真正的样子, 还会这样乖巧地待在你的身边吗?” 姜怀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缓步靠近了柯氦。 “你忘了吗?这世上唯一能够理解你,接纳你的人,只剩下我了。” 柯氦看着姜怀近在咫尺的脸, 突然冷笑起来, “你以为我还会和以前一样瞒着吗?” “姜怀,你还以为我还是十八岁?” 姜怀的笑容有着片刻的僵硬。 随即压抑着的愤怒从他黑色的眼底沁出来。 “你都说什么了?你和她说了在你被父母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无数次诅咒他们去死, 后来他们真的死了吗?” “你说了你刚到M国,是怎么被人当成野狗一样……啊啊,我是真的不愿意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啊小朋友。别再惹怒我了,不然下一次听见这些的可就是小文老板了。” 柯氦死死盯着姜怀。 他的愤怒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喷薄而出, 可在听到‘小文老板’四个字的瞬间,他又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那个柔软的吻,还有那个花一般的姑娘。 柯氦终于深吸一口气。 “是, 我诅咒过他们,我会用余生好好赎罪。至于你,”柯氦看着姜怀,突然间将脖子往前凑了凑。 他沉声道:“姜怀,要么现在你把我弄死,我还你这条命。要么从今往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选吧。” 姜怀看着他,嗤笑道:“我为什么要选?这两个选项我都不满意。” 姜怀笑容乖张。 柯氦突然拿出一把折叠刀。 他垂着眸子,在心里道:抱歉,Lemon,这次我又要不听话了。 姜怀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幼稚,居然……” 他的话还未完,瞳孔就猛地一缩。 柯氦稍微垂下脑袋,右手精准无误地用刀锋抹过了后脖颈的发际线。 Lemon这五个花体字母,被一线血痕拦腰斩断。 “柯氦……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姜怀猛地夺过柯氦手里的刀。 着急地去看柯氦的伤口。 柯氦却一拳将他挥开。 他看着姜怀的双眼,道:“我也只有这些时候能够感受到你还活着。” “只有在我痛苦的时候,你才会展现出一丝活人该有的样子。姜怀,我这么招你恨?” “你他妈……给我闭嘴!”姜怀狠狠地咬住了牙,眼底爬上血色,“你不该吗?这都是你当年欠下的债啊。” 柯氦捂着发际线下的伤口,平静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依旧相信Lemon当初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我了?” “难道不是?”四个字,姜怀问得咬牙切齿。 柯氦往前逼近两步,沉声道:“她跟在你身后跑了十年,又和你在一起八年。姜怀,你就算是颗石头心,也不该怀疑她对你的感情。” “啧啧,看看我们最不屑话多的小朋友,如今为了脱罪,也开始解释了?” 姜怀嘴上笑着,可眼神却森寒无比,“只可惜,无论怎么解释,我都不会放过你。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自己过上平静的日子!” “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猫吗?”柯氦突然问。 姜怀的眸子一顿,像是痛苦,又像是迟疑。 柯氦就道:“她曾经和我说,她喜欢猫是因为猫在临死的时候,都会选择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它们不愿意主人看到自己临死前的样子,宁愿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 “所以?”姜怀依旧不为所动。 血液不断从柯氦的指缝中滑下来,沾湿了他雪白的衬衫。 柯氦喘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 “我欠Lemon三年,而你欠她一辈子。我该赎罪,却不该是你来讨要。” “所以从今往后,终于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了。姜怀,我愿你一辈子沉浸在这片泥沼里,永远也别爬起来。” 最后的这句话恶毒得近乎诅咒。 但柯氦的眼神却是纯净认真的,宛若在虔诚地祝福。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敢毁了这个纹身……”姜怀怒红了眼,冲上去就狠狠地掐住了柯氦的脖子,“你忘了吗?是你欠我的!” 而近在咫尺的人却道:“对,我欠你的。所以你终于决定要选第一个选项了吗?姜怀,我恭候多时了。” 柯氦的眼底满是悲悯和即将解脱的快意。 姜怀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动着,他像是突然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想要将姜怀直接掐死,另外一个却又舍不得他死。 记得时柠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啊…… “你别再惹怒我了,嗯?后果你自己清楚。”姜怀缓缓地想要松手,“我再给你一些时间组织好语言,再来找我谈。” “不用了,”柯氦格外认真,“如果你是觉得杀人犯法,不想承担责任的话,我也可以现在自己开车上洛山,然后冲下来。只要你想,我就会去做。” 姜怀瞪大双眼看着他。 双眼空洞洞的,像是灵魂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具空壳。 “怎么了姜怀,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柯氦记起,十八岁那年初到M国的时候,他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看着他闷声不吭,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而准备占他便宜的。 在实验室里尚且能有自保的能力。 但到了外面,柯氦生平第一次发现了自己就是棵在温室养出来的,观赏性的树木。 他拼尽力气赶走了大部分的苍蝇,但还是有剩下地围着他嗡嗡嗡。 是姜怀带着Lemon出现。 姜怀教会他怎么去进攻,Lemon教会的却是如何自保和治愈。 可Lemon教的一切,柯氦总是学不好。 他总是竖起浑身刺,恨不得将那些曾经觊觎他的人大卸八块。 直到三年后,Lemon因为一场意外,被困死在了恐.怖.分子的地下室里。 她被埋下的火.药炸得尸骨无存,唯一留下来的只有残破的手机。 事后他们找人读取了手机里的内容。 听到了时柠临死前留下的一段音频。 她说,小氦以后不能再这么拼命了,要和姐姐说的那样,好好保护自己。 她还说,小氦你知道姐姐很喜欢你吧?姐姐不想看见你受伤。 最后她道,小氦,姐姐愿你一生快乐,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临死前,Lemon虚弱的呢喃里,只言片语都不曾提起姜怀这个正牌男友。 曾经捧在掌心的姑娘,喜欢上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子。 姜怀为之崩溃,为之癫狂。 他沉到了深渊里,只恨不得将柯氦也拉进去。 Lemon却成了最想成为的猫。 只愿孤单地消失在主人的世界里,哪怕被骂没良心,也义无反顾。 柯氦则因为辜负了Lemon三年的教学。 用了七年去偿还。 他凭着一只抓在悬崖上的手,在姜怀的进攻下苦苦坚持了七年。 他忍着他,纵着他。 如今,他终于得为自己,为他心爱的姑娘活一回了。 柯氦没等到姜怀下一步的动作,最后还是甩开了姜怀的手,道:“姜怀,你也该醒,该长大了。” 分明是柯氦在说话。 瘫坐在椅子上的姜怀却宛若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我的小阿怀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姜怀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彻底绷断了。 他的表情空洞了许久。 终于有眼泪从深陷的眼眶里滚下来。 珠串成线。 …… 文蔷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她揉着眼睛,刚刚坐起来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你回来啦?”她下意识地嘟囔一声,脸往柯氦的颈窝凑了凑。 “嗯,回来了。”柯氦应了声。 文蔷动动鼻子,突然紧张地绷直身体,打量起柯氦的脖颈来。 借着迷蒙的月色,她看到柯氦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 她不由得道:“你受伤了?是不是和姜怀打架了?打架都是成年人,不能坐下心平气和地聊聊吗?” 柯氦道:“好,下次不打了。” 文蔷又看了好几眼柯氦脖子上的纱布,问:“疼不疼呀?” 柯氦摇摇头。 他又将她抱住了。 在文蔷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 柯氦突然来了句特别煞风景的话,“不用放血也能维持这么久,看来还是口……” “闭嘴!”文蔷又囧了,伸手就去捂柯氦的嘴。 却不料掌心突然被温热扫过。 夜色下男人的轮廓深沉,眼神危险,道:“我刚才为你失去了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你该怎么报答我?” 文蔷猛地缩回手。 呐呐道:“什么为了我,我可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你这是道德绑架 ———— 柯教授其实是挺义气的一孩子,因为对时柠和姜怀的感谢也牺牲了挺多的ovo 小可怜,还好现在有老婆疼了 第41章 柯氦轻笑一声, 指腹捏捏文蔷带了薄红的耳垂。 文蔷想要避开他的手, 却被霸道地禁锢着。 最后她干脆放弃了挣扎。 静谧在两人中间传递。 最后还是柯氦主动道:“我得走了。” 他不舍地看着她。 但他知道他不能再打扰她休息了。 “那……我送你下去?”文蔷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柯氦却按住了她的手, 摇了摇头, “你休息吧。” 柯氦从床边站起来。 文蔷朝着他挥挥手, 道:“路上小心。” 她目送着柯氦离开。 想到柯氦刚才说的那句‘失去了唯一的朋友’,文蔷有些为难地垂下眸子。 之前柯氦说叫她离姜怀远一点的时候, 她还以为两人不熟呢。 文蔷想着, 坠入了梦乡。 再度睁开眼, 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柯氦正靠在床头翻看着什么。 文蔷抖了抖叶子, 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果不其然, 柯氦很快注意到她的存在,笑着和她大招呼,“你来了?” 文蔷好心情地哼哼一声, 表示她的确是来了。 柯氦来到窗台边摸了摸小花骨朵儿, 才道:“不困吗?” 文蔷道:“刚睡了一觉不算困了,你呢?” 柯氦滴了两滴营养液,才道:“我说困的话, 你会让我睡觉吗?” 文蔷有些无语地道:“说得好像是我之前没让睡觉似的?我这么凶吗?” 柯氦低声笑了起来,“没有,是我舍不得。你在的每一秒,我都想多看看你。” 文蔷道:“噢, 反正你就是更喜欢花呗。” 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想多看一眼? 之前还嫌弃她来着呢。 “也不算……嫌弃,因为每次碰到你,总是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柯氦无奈, “第一次车祸,第二次被阿婆拉着……咳。” 他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文蔷一愣,“什么车祸?” 柯氦也愕然,道:“你出车祸的时候……没注意到我吗?” 文蔷意识到什么,问:“我……我出车祸的时候你在啊?不是,我……我都出车祸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看别人?” 柯氦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不开心。 他道:“原来你还不知道是我帮着维持了现场,还拦住了想要逃逸的肇事司机?” 文蔷还真不知道。 她看着柯氦分外郁闷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人家不都说做好事不留名吗?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柯氦道:“做好事留不留名是要分人的,对你,我觉得我需要一些报酬。” 文蔷将‘报酬’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思考了许久,才道:“柯先生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柯氦面表情.jpg,“无以为报也得报。” 文蔷一噎。 就见柯氦笑起来,道:“不然以身相许吧?” “不对,你已经是我的了。” 文蔷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以身相许那都是老一套的了,柯教授你身为走在科技前沿的尖端知识分子,怎么还能这么封建?” 柯氦笑着看她。 文蔷只得道:“那……那我给你做鱼吃,怎么样?” 柯氦伸手碰碰小花骨朵儿,笑道:“成交。” …… 柯氦说吃鱼,那就是真的要立刻,马上吃上的那种。 文蔷第二天只得无奈地提前关了花店,拎着新鲜的鱼来到了柯氦家门前。 柯氦本来说要接她过来的。 可文蔷想想又觉得这样太矫情了,又不是小姑娘,街头街尾的需要人接什么? 于是文蔷站在之前自己坐过的台阶前面,不知怎么的就是迈不开步子。 就在此刻,柯氦突然从楼下下来,问:“怎么不上来?” 文蔷抿了抿唇,正要走上去。 柯氦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道:“上回,我不是故意无视你的,是真的没注意看……” 文蔷无奈道:“谁想这个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 怎么还道歉,笨。 “那你怎么……”柯氦疑惑地看着她。 文蔷强装镇定地说:“我在等你下来啊。” 柯氦笑起来,“好,那我下次早点下来。” 说着他走到文蔷的身边,将她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来。 文蔷嘟囔一声:“谁说还有下次了……” 两人并肩朝楼上走去。 文蔷进了玄关,柯氦在鞋柜前面一阵翻找,终于找出来一双新鲜的拖鞋。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抱歉家里没有女士拖鞋,你将就着穿我的吧。” 文蔷倒是不介意。 弯腰换好鞋子。 柯氦的目光紧锁着文蔷的脚。 拖鞋太大,越发衬得那双脚丫的玲珑小巧。 她像是有些不习惯,脚趾动了动,然后才攀附住了拖鞋的底,开始行走。 柯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文蔷突然道:“好神奇。” “嗯?”柯氦看着她。 文蔷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客厅,像是十分新奇地说:“原来以人的角度看来,这里是这样的。” 而且怎么好像很多东西的位置都变了。 难道是柯氦又对家里的东西下了毒手吗? 柯氦不太自在地挪开眸子,道:“上次不是来过吗?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吧?” 文蔷意识到柯氦说的是哪次,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道:“上次没仔细看。” 因为太紧张了。 柯氦笑着看她,好半晌才道:“那这回看仔细点,没看好也没关系,欢迎下次再来。” 文蔷心想这男人怎么熟悉起来就变这样了? 不过他的人设在她这里早就崩得连渣都不剩了,现在也似乎没什么好意外的。 “我先去准备了,你在外面等着吧。”文蔷看了眼厨房所在的位置。 柯氦也别诚恳地问:“不需要我帮忙吗?” 文蔷摆出一个格外冷漠的表情,道:“不需要,我在厨房的时候,你禁止进来。” 柯氦无奈地收回了脚。 文蔷来到厨房,将活蹦乱跳的鱼拎出来。 还没来得及处理,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着是陌生来电,文蔷迟疑了瞬间才接起,“喂?” “你是罗月莲的女儿是吧?现在罗月莲欠了我们38万,你马上带着钱过来,不然的话每隔一个小时我就砍她一根手指头!”对面的男人张嘴就开始叫嚣。 文蔷皱眉,道:“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们应该已经很清楚我不会再给罗月莲收拾任何的烂摊子了。” “那行,一个小时之后你等着收到你老娘的手指头吧。”男人说着声音弱下来。 手机似乎被换了人,那边的罗月莲杀猪一样咆哮着,“蔷蔷,蔷蔷你救救我吧……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蔷蔷!” 文蔷的手指僵了僵,她压低了声音道:“你要我怎么救你?我现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不是还有花店吗?你把花店买了,何止是38万?”罗月莲带着哀求地说,“蔷蔷,自从你老爸死了之后,咱们母女两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啊,你就忍心见死不救?” 文蔷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亲人? 她罗月莲也配自称亲人?! “怎么了?”突然一个声音打乱了文蔷的愤怒。 她看着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柯氦,赶快转过脸去,道:“没……没什么。” 说完,文蔷都觉得自己的谎言拙劣。 她扯了扯嘴角补了一句,“不过你应该也不会相信吧?” 柯氦缓步走上来,隔着衣服,轻轻从后面将她抱住。 “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文蔷不知怎么的,心情突然阴转晴。 “你这么花言巧……”她边说边侧过脸去看柯氦。 红唇堪堪从柯氦的脸边擦过。 他甚至隐约感受到了她唇上的温度。 文蔷也被吓了一跳,刚要退开就被禁锢得更紧。 “你说,要是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你的手了,怎么办?”柯氦问她。 文蔷结结巴巴道:“那你小心点,不要碰到……” 柯氦却笑起来,“我还是更习惯防患于未然。” 文蔷看到柯氦眼底的万千星光。 她被困在这样一方小天地。 背后是厨房冰凉的墙砖,身前是男人双臂圈出来的城池。 她被卡住十指,掌心都沁出了细汗。 ‘啪嗒’一声。 砧板上的鱼绝望地跳到了地上。 厨房里的人双双回神。 “鱼掉下来了!”文蔷赶快将人推开,弯腰去捡鱼。 柯氦:“我来。” 于是文蔷看着鱼蹦跶一下,柯氦撸人家一下,追到了厨房门口愣是没捡起来。 “这是泥鳅吗?”柯氦有些恼火。 文蔷无语地说:“你姿势不对还怪人家鱼滑溜?” 说着她走上前去,卡住鱼鳃,利落地将鱼拎了起来。 柯氦深深觉得智商受到了碾压,并且从今往后再也没可能在文蔷面前抬起头来。 “你赶紧出去吧。”文蔷看了他一眼。 实名心疼一下快要扑腾死了的鱼,还有柯氦家里这宽阔的、设备齐全的、却从来没有开过火的厨房。 柯氦只得从厨房退出来。 文蔷终于有了一片净土,得以安静地处理起新鲜的食材。 午饭准备完毕,文蔷让柯氦端菜上桌。 她还顺手为柯氦调了辣椒酱,方便他随时加辣椒。 两人刚刚坐下,柯氦家的门就被敲响。 “我去开。”柯氦说着站起身。 文蔷好奇地看着门口,发现柯氦开门后门外居然空无一人。 “是谁?”文蔷忍不住问。 柯氦垂眸看着地上的一个盒子,沉默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欠38万你们怎么看 ——— 赌.博剁手了解一下 ——— 这一章是我【划掉】鱼的主场 第42章 文蔷迟疑了瞬间, 也跟着来到了玄关。 她看着地上的小白盒, 突然弯腰想要去将它捡起来。 柯氦却拦住她的手, “我来吧。” 要是放在平常, 文蔷或许还会就刚才柯氦捡鱼的事情开一下玩笑。 可此刻不知怎么的, 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果不其然,在柯氦将盒子的抽屉拉出来, 一截鲜血淋漓的断指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 文蔷不详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她猛地捂住嘴, 面色发白地往后退了几步。 柯氦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断指, 确认了是真的。 又将盒子合上了, 违心地道:“应该是有人恶作剧。” 文蔷却摇了摇头, 说:“不是的……那、那肯定是我妈的手指……” 柯氦无奈道:“因为刚才那通电话?” 文蔷点点头,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柯氦将盒子藏到身后,单手执起文蔷的手, 大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他垂着眸子认真地看着她, 问:“非要和我这么客气?” 文蔷抬起眼睛看他。 看他温柔又包容的眼色。 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很委屈。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丑的一面。”文蔷难过极了。 这些有关钱的鸡零狗碎,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展现在柯氦的面前。 柯氦的手指抚摸过她颤抖的长睫, 无奈又温柔地说:“我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就算哭得冒鼻涕泡儿,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姑娘。” 文蔷看着他。 柯氦继续道:“所以你在我的面前,不需要伪装, 也不需要害怕。” 他希望在彼此的面前,他们都能摘下脸上的面具。 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那……饭……”文蔷有些为难。 柯氦牵着她的手,说:“快点处理完了, 回来热热还能吃。” 文蔷被人带着往楼下走。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柯氦的身上。 像是叠加了无数的光和影,在她眼中,他最耀眼,最是唯一。 …… 罗月莲在文蔷的爸爸走了之后,嫌弃文家是个烂摊子,干脆回了娘家。 罗家的老人都不在,家里的弟弟妹妹对罗月莲这个姐姐简直是避之唯恐不及。 整天都盘算着要把她赶走。 可偏偏罗月莲脸皮厚,就是赖在家里不走,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文蔷和柯氦在赶去罗家的途中,文蔷将事情的原委和柯氦解释清楚了。 柯氦道:“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先把人弄回来,钱我这里有。” “可是……”文蔷迟疑。 38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小数目,她可能很多年都攒不起这笔钱。 “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咱们可以分期还款,”柯氦思考了瞬间,道,“我的意思是,你让你妈妈分期还给你,你再还给我。把我当无息银行就行。” 文蔷沉默了瞬间。 柯氦还在纠结自己做是不是小气过头了的时候。 文蔷突然笑起来,道:“怎么突然做起亏本的买卖了?不要报酬了?” 柯氦跟着放松下来,“对,这次就不要了。” “还是你更想以身相许?” 文蔷抿了抿唇,小声嘟囔道:“不是说我已经是你的了嘛?不能以身相许了。” 正好是红灯的间隙。 柯氦突然探过头来,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再又坐回去,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笑道:“可算是说了句好听的话了。” “你干嘛……小心开车!”文蔷又羞又恼地教训。 柯氦想说这种地段他闭着眼睛都不会有事,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现在红灯。” 文蔷窘到不行了,赶快转过脸去看车窗外。 柯氦无声地笑了笑。 红灯很快过去,在绿灯亮起的瞬间,文蔷突然接到了秦影的电话。 “蔷蔷,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文蔷平静道:“我没时间和你耍嘴皮子,没事的话我挂了。” 秦影赶快阻止道:“别啊。我现在在罗家,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妈被讨高利贷的人绑了,还砍了一根小拇指,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我可以帮她,但是蔷蔷……” “不需要,我自己会处理!”文蔷冷下声调,十分不爽地挂了电话。 柯氦侧过脸看她,问:“姓秦的?” 文蔷点头。 柯氦道:“别急,别气,去了我帮你收拾他。” 文蔷被逗笑了。 却又佯装赌气的样子,哼声道:“我可不敢信你了,之前还说秦影再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拧断他的手呢?上次看见了还不是直接无视了?” 柯氦不太自在地动了动眸子,道:“上次是意外。” “什么意外?和我说说呗。”文蔷好奇地看着他。 “总之上次是意外,这次不会了。” 柯氦才不会说他上次本来准备下来把秦影的手拧断的。 没想到没刹住车,自行车一路冲出巷口,差点没飞到主道的另外一边去。 虽然他在文蔷的心里估计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但柯氦觉得这最后的一点点的脸还是得要一下的。 文蔷嘟囔了一声‘小气’,也没再纠结下去。 几分钟后,拉风的黑色超跑停在了破败的罗家门前。 文蔷意识到什么,对着柯氦摆摆手,道:“快,把你的车开走。” 柯氦:“怎么了?” 文蔷紧张道:“不能让她们看见了。” 柯氦笑道:“我这么见不得人?” 文蔷瞪他一眼,道:“再开玩笑我生气了。” 柯氦只觉像是被猫轻轻挠了一爪子,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道:“让他们看,最好让他们都知道我比秦影有钱得多。” 文蔷:…… 最后文蔷还是逼着柯氦把车开走了。 她等不及柯氦回来,自顾自地敲门。 正好此刻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出来,为首的那个颇为垂涎地看了眼文蔷,道:“文小姐,不得不说,秦老板对你还真是一往情深。38万说拿就拿,眼睛都不眨的。” 文蔷一愕,“你收他钱了?” 那男人嗤笑着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要是没拿到钱,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你老娘的无名指。” “把钱还给他,我不需要他帮我。”文蔷伸手拦住了几个要走的男人。 秦影也跟着出来了。 见到文蔷后,眸子大亮。 不知道为什么,秦影最近总觉得文蔷越来越漂亮了。 以前的文蔷就像是玻璃窗里陈列出来的,精致无比的假花。 可现在的她变得生机勃勃,迎着阳光欣欣向荣。 这一缕生机,让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秦影看得挪不开目光。 还是有人的声音惊回了他的神智,“需要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吗?” 秦影一愣,正好对上柯氦阴沉的眸子。 他看着柯氦占有意味十足地揽住了文蔷的腰,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 “你……你不是……”秦影反应过来他是谁,指着柯氦的鼻子道,“怎么了,你一个穷小子难道想和我抢她不成?上次我只是一时不查才会被你……” 话还未完,柯氦往前走了一步。 秦影只觉手关节隐隐作痛,要不是顶着众人的目光,他可能要忍不住往后退。 “算了。”文蔷朝着柯氦摇摇头。 柯氦没再往前走,倒是对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道:“烦请几位把秦先生的钱退回去。” “退了我们拿什么交差?”为首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你来付啊?” 秦影也终于找回了神智,对着文蔷道:“蔷蔷,你带来的这个小白脸是来搞笑的吗?” 文蔷满脸无语。 她之前就知道秦影很能自说自话,完全不需要别人的迎合,就能自己说完整部相声的那种。 现在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柯氦拿了一张卡往领头的那个男人手上一抛,道:“你说的没错,我来付。这里是38万,一分不少。” 秦影激动道:“你们可别被这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穷小子给骗了,里面有钱没钱还不一定呢。” 为首的男人看了眼卡,又看看柯氦,道:“如果金额有问题,你知道后果的吧?” 柯氦道:“大可去查。” “文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人气,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走!”为首的男人吆喝着自己的小弟离开。 临走前还将秦影的卡扔了回去。 秦影咬牙切齿地看着柯氦,道:“你这样骗人有用?只会迎来更大的报复罢了!” 文蔷实在是受不了了,往前走了一步,道:“你是觉得这世上只有你有钱还是怎么的?” “总之我不信!”秦影梗着脖子。 文蔷:…… 爱咋咋吧。 她带着柯氦直接绕过了秦影,往罗家走去。 秦影气急败坏道:“蔷蔷,我一定会得到你!” 走在文蔷身边的柯氦脚步一顿,转过脸扫了眼秦影,“滚!” 秦影顿时安静如鸡。 他自己都不知道柯氦这样的一个小白脸到底哪里来这么重的煞气。 “算了算了。”文蔷又安抚柯氦。 柯氦凉飕飕地看着她,“这是你第二次为他说话了。” 文蔷又羞又窘,道:“我是想告诉你别和傻子计较!会被拉低智商!” 真以为文蔷给自己说话了,并且还没来得及高兴的秦影:??? 两人走进去,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罗月莲。 将人放开后,文蔷看到她小拇指的断处被草草止了血,但是伤口依旧狰狞。 文蔷不愿再看,只是喊了声:“醒醒。” 接连着喊了几声,罗月莲才恢复神智。 罗月莲刚睁眼就猛地挥舞双手想要打人,嘴里更是大声嚷嚷道:“别,别打我,我女儿有钱,我女儿有钱啊!” 文蔷咬了咬牙,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蔷蔷?”罗月莲看着文蔷,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她刚说一个字,就突然暴起,抬手一巴掌甩在了文蔷的脸上,“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和你那个没用的爹一样,没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笔下的几个男性角色不是憨批就是憨批的平方甚至三次方 第43章 文蔷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柯氦赶快将文蔷护在怀里, 看着还要扑上来的罗月莲, 想也没想就一脚踹到了对方的肚子上。 他怒道:“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好, 好啊!还带了野男人回来!”罗月莲经历一番变故, 小拇指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脑子不断嗡鸣着。 她干脆捂着肚子往地上一坐, 撒泼道:“快来人看啊,没良心的白眼狼带野男人上门来打她老娘了啊!” 柯氦往前两步, 低沉道:“你的38万欠款已经转到我的名下了, 你再废话一句, 我就把你剩下的手指头都断干净, 知道了吗?” 罗月莲蓦的瞪大双眼看着柯氦, “你……你说的……是真的?” 说完,她看向文蔷。 文蔷咬着唇不看她。 罗月莲却已经有了盘算。 她顿时喜笑颜开,从地上爬起来, 道:“你是蔷蔷的男朋友吧?一口气就帮我还了38万?你挺有钱的?” 柯氦看着她, 也不回答。 罗月莲也不生气,继续道:“你看见刚才出去的那个了吗,秦影秦大老板, 对我家蔷蔷那也是好的没话说。他和我说了,要是把蔷蔷嫁给他,就给我一百万的彩礼……” “罗月莲!”文蔷再也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罗月莲也吼了回去, “没大没小的东西,居然直呼你老娘的名字?!” 文蔷气得手都在抖。 柯氦安抚地顺着她的背脊,拨通了一个电话。 “莫支队吗?麻烦帮我联系一下民事案的警官, 对,我这里有个案子需要处理一下。” “你……你在给谁打电话?”罗月莲惊疑不定地看着柯氦。 “警察。”柯氦勾唇笑起来,道,“我想了想,按照咱们的了解程度,也不需要什么律师了,直接找能办事的人就好了,您觉得呢?” “办事?办什么事……”罗月莲平常虽然敢和城管大队的对骂几嗓子。 对上警察那是万万不敢的。 此刻说话的牙齿都有点打架。 柯氦咧出一口森白的牙,“当然是你欠我的这38万该怎么还的事情。” 罗月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道:“你是蔷蔷的男朋友,你替我还钱不是天经地义?!” 柯氦面不改色,“就算您是我丈母娘,也得明算账。” “你……你就不怕我去找秦老板?”罗月莲利诱不行,直接威逼。 柯氦道:“您大可试试,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 “你……你……”罗月莲接不上话了。 只能死死地瞪着被柯氦护在怀里的文蔷,怒道,“好你个小白眼狼,居然联合外人来欺负我……” “罗女士,请注意您的说辞,”柯氦的眸子沉了沉,“毕竟我打女人也觉得挺顺手,等下这巴掌说不定就飞到您脸上了。” 罗月莲当然知道柯氦打女人有多顺手,她现在的肚子还隐约作痛呢。 她简直咬碎了一口牙,最后只能怒道:“滚!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 柯氦道:“事情还没处理完,恕难从命。” 文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今天就要处理完吗?” 柯氦点点头,“迟则生变。”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文蔷的脸上。 她的皮肤是很容易留下痕迹的那种,刚才罗月莲的那一巴掌,到了现在还泛着红色。 看上去格外的可怜。 “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柯氦轻轻说了声。 指腹自文蔷脸上的红痕上摩挲而过。 文蔷没懂他的意思,追问道:“什么?” “没事。”柯氦轻叹一声。 “文蔷啊文蔷,你很厉害啊……我之前还以为秦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没想到你一转头又钓了个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这才几个月?”罗月莲撒泼不成,又挑拨离间起来。 柯氦看着罗月莲,突然问:“您就不怕吗?” 罗月莲一愣,“什么?” 柯氦道:“你这么刻薄地对你唯一的女儿。等你老了,走不动路了,你就不怕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没钱,没饭吃,没人为你送终?” 罗月莲肥胖的脸皮子抖了抖,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柯氦收回目光,嗤笑着说:“的确,痛苦的人是你,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呢?” 罗月莲还要骂人,就见门口涌进来一群穿着制服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莫无为和常席。 “柯教授!”常席喊了声,刚走上来准备维系一下他和柯氦之间并不存在的友谊。 却不想咸猪手还没伸出去,就看到了柯氦和文蔷牵在一起的手。 “柯教授……这位莫不是……嫂子?!”常席惊愕地看着文蔷。 可把他乐坏了。 这回终于没有情敌了,他到时要看看林芽芽还要拒绝他到什么时候。 文蔷看看常席,问柯氦,“这位是……” “没必要认识的人。”柯氦对常席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也不准备将当初的事情告诉文蔷,让她徒增糟心。 常席也不恼火,瞬间自愈,道:“柯教授,我听说你要找人收拾一些不懂事的东西?让我看看是谁,居然敢惹我们的柯教授!” 他扫了眼周围,最后将目光落到罗月莲的脸上。 罗月莲怵到不行,腿肚子都要打颤了。 柯氦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莫无为带来的负责民事科的警官带着人走上来盘问起罗月莲来。 对着文蔷还能气焰嚣张的罗月莲,在对上警察的时候简直安静如同一只小鸡仔。 虽然体型上有那么一点不符合。 柯氦将这里交给专家来处理,自己带着文蔷偷跑到院子里。 文蔷忍不住问:“这些人……都是为你而来的?柯教授,你到底什么背景啊?” 柯氦笑道:“无论出什么事情都能帮你兜着的背景。” “为什么这么厉害?你们一家不都是搞研究的吗?”文蔷眨巴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要报警,但是到了警局,别人都是搪塞说家事关起门来处理就行了,他们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哪里管得上别人的。 以至于罗月莲这么多年来一直嚣张。 “你不知道吗?知识就是力量。”柯氦半是开玩笑地说着。 但的确又是如此。 不然的话,当初在他刚刚出国的时候,上面的人不会给他那么多的压力,逼他回来。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都以为是父母在给他使绊子。 后来再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常席和莫无为带着一群人搞定好了罗月莲的事情。 罗月莲从下个月起,每个月要支付柯氦2千的欠款,直到还完为止。 如果中途有暂停或者逾期的情况,可能要被带到局子里好好反省反省。 文蔷担心地说:“每个月2千,这得还多少年啊,变故太多了……” 柯氦却不甚在意地说:“不能逼太急,会被反咬一口的。”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让文蔷好受一些,柯氦根本不想要这个钱。 甚至恨不得多拿点钱出来让罗月莲离文蔷远远的。 文蔷觉得柯氦的话也很有道理,点点头没再反驳。 两人和在场的众人道谢之后。 常席的心情好的不像话,问:“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或者我们现在去吃个下午茶也行。” 文蔷想到柯氦家里的那些饭菜,正觉得出去吃也不错。 倒是柯氦道:“不必了,家里已经有准备了。” 说完他看向文蔷,道:“我们回去吧。” 常席朝着两人挤眉弄眼,道:“哇哦,家里有准备啊。” 文蔷忍不住嫌弃地看了眼常席。 终于有些明白柯氦说的那句‘不需要认识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两人告别了众人,也没去管罗月莲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直奔柯氦家。 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桌上的饭菜自然已经凉了。 文蔷道:“要不要我去买菜重新做?” 柯氦摇头道:“我就想吃现在桌上的这一盘。” 这是他的小蔷薇第一次给他做的鱼,他怎么可能不吃? 文蔷去厨房热饭菜。 两人终于安心地坐在了餐桌上。 文蔷先是让柯氦尝了尝鱼,紧张地问:“是不是不好吃了?鱼刚刚做出来的时候才好吃。” 柯氦却认真地道:“没有,现在也很好吃。” 文蔷自己也尝了一下,似乎还真没有难吃到哪里去。 她稍微松了口气。 转而又想到什么,道:“今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还有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柯氦道:“好。” 文蔷像是没想到柯氦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她不由得道:“你不会到时候以各种理由不收吧?” 柯氦道:“我是那样不计回报的人吗?” 最多努力一点,在钱还过来之前将人娶进门。 这样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了。 他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文蔷:…… 之前觉得是,现在你一说觉得不是了。 柯氦被她无语的表情逗笑了,岔开话题说:“先吃饭吧。” 文蔷嗯嗯一声,开始吃饭。 从未在这里、和别人面对面坐着吃饭的柯氦,突然想到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从小就独来独往,不爱和别人一起吃饭。 所以也格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亲就算再忙,吃法的时候也要面对面坐着吃。 而在此刻,柯氦想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小蔷薇,要见见我的父母吗?”柯氦突然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我【再次划掉】鱼被吃的主场 第44章 文蔷的神经一紧, 有些迟疑地问:“这么快的吗?” 柯氦突然低声笑起来, 说:“就是我去扫墓, 顺便带你去看看而已, 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是见家长?” 文蔷窘到不行了, 有几分气急败坏地说:“我才没有!” “如果真是见家长,你去吗?”柯氦问她。 文蔷本来要抬杠说不去的, 可看着柯氦带着认真的眼神, 一句‘不去’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或许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 但是文蔷就是有一种感觉。 余生她绝不会再遇到比柯氦更好的人了。 不仅仅是对方对自己的好, 更是她觉得,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自己的状态,也是最好的。 “去啊, 干嘛不去, 是吧,男朋友?”文蔷说着,还特别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柯氦看着她, 像是突然看到他亲爱的掀开了面具。 花朵儿一般赤诚又傲娇的内里,终于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那正好,就这么说定了,女朋友。” …… 柯氦来到实验室。 小艾已经哭哭唧唧好久了。 “怎么了?”柯氦问。 小艾道:“教授, 你简直是我见过的见色忘义境界最高的一个。” “所以?”柯氦没什么表情地挑了挑眉。 小艾道:“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求您别再请假了,不然我真的要死在实验室了。” 对于请假不请假,柯氦不置可否。 就在此时, 有人过来敲门。 “柯教授,所长有请。” 柯氦沉默瞬间,应道:“稍等,我换个研究服。” 在柯氦换衣服的时间,小艾八卦地问:“柯教授,所长找你干嘛?你这职位也没得升了啊?难道是……” 说着,小艾猛地咬住了手指。 难道是因为请假太多要被降职了? 教授也是高危工种啊! 柯氦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看小艾,才道:“9号实验室的数据差不多出来了,自己盯紧点。” “我……” 小艾心里苦,已经说过一遍了,所以小艾不说第二遍了。 柯氦跟着所长秘书来到顶层的所长办公室。 秘书敲了门,让柯氦进去,才带上门离开。 柯氦看着和所长徐占明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两人,脚步顿住。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多年不见,小柯是不认识我们了吗?”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优雅地笑了笑。 另外一个同样儒雅的男人笑道:“怎么可能?你忘了小柯是过目不忘吗?” “柯教授,请过来坐吧。”徐占明现在看着这个人都觉得头大。 他都不知道上头的几个实验室抢破了头,最后还没抢到的人居然躲在他这个小小的实验中心。 还一躲就是小半年。 当初他还觉得对方从国外那么著名的实验室来到这里,是他们宁城冒了青烟。 万万没想到这简直就是火烧坟头的节奏啊! 柯氦缓步来到沙发前面坐下,问:“两位找我有事?” 女人笑笑,道:“的确有事需要你帮忙。” “可我已经很多年不做药理实验了,我现在的研究方向是光化学。”柯氦分外地平静。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 那男人就插嘴道:“当然,我们也知道你在国外的这些年换了研究方向。但是自你的父母……离开之后,这个实验的进度已经卡了小半年了。现在唯一能够……” 柯氦却决然道:“我不会回去,也不会再碰药理实验。” “小柯……这可是上面指派下来的任务!”女人稍微压低了声音警告。 柯氦道:“这么多年来上面指派给我的任务还少了吗?你们见过我哪一次接了手?” 两人齐齐闭嘴。 柯氦道:“我现在这个研究方向挺好的,不想让我彻底远离这一行,你们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柯教授……”徐占明还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 柯氦扭头就走了。 徐占明面色发青,紧张地喊:“二位,您们看……” 男人深吸一口气,道:“不怪你,我们在他这里碰壁也不是一次两次。要不是柯林和阮姜都不在了,我们没人想对上他。” 这样一个顽固又偏激的冷血分子。 毫无畏惧,无所留恋。 “那两位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理?”徐占明问。 男人摇摇头,道:“得重新想办法了。” 徐占明跟着叹了口气。 …… 与此同时。 文蔷正在花店里修剪花枝。 陈阿婆突然凑到文蔷的面前,道:“小文啊,你这是闷声办大事啊?” 文蔷奇怪地问:“什么?” 陈阿婆道:“你这孩子又想瞒着我了?倒是罗月莲自己先闹开了。你这一声不响地就将了罗月莲的军,挺厉害啊。” 她还以为文蔷会忍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反抗。 文蔷明白过来,有些无奈地笑道:“其实是柯教授帮我的……不然……” 她还真的拿罗月莲没办法。 除了以死相逼,似乎都不行。 陈阿婆止不住地感叹道:“看起来还是小柯靠谱啊。” 文蔷头大不已地说:“您可别再给我来一个什么姜医生王医生的了,我可从没想过这方面的可能性。” 虽然上次文蔷已经解释过自己没事了,但陈阿婆想起姜怀还是觉得愤愤,道:“别说你了,我现在都不想听到某些人的名字。” 陈阿婆絮叨完了就回去准备午饭。 而某些不速之客,就在此刻出现在了文蔷的面前。 文蔷在二楼刚听到叮铃一声,下来就看见站在花店里的人是姜怀。 想到上回只是被这人轻轻捏了手腕,就那么痛苦,文蔷戒备地看着他。 姜怀到是先笑开了,“小文老板怎么看见我和见了鬼似的?” 文蔷反唇相讥道:“如果姜医生稍微干点人事儿,我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姜怀颇为受伤地说:“原来我在小文老板心目中的形象这么糟糕啊?” 文蔷不想和他继续废话,只是问:“姜医生今天过来,总不能是为了卖花吧?有话不如直说。” 说着文蔷来到柜台后面站好,不动声色地将修剪花枝的大剪刀捏在了手上。 要是这次姜怀又要作妖的话,别怪她让他血溅当场了。 “小文老板,小朋友和你说过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吗?”姜怀问。 文蔷反应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小朋友’这三个字居然是称呼柯氦的。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姜怀,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怪癖,才能把柯氦这样二十八岁的大男人称之为‘小朋友’。 “噢,我忘了,我刚说的‘小朋友’是柯氦柯教授。”姜怀特别‘好心’地解释道。 文蔷道:“他没说,我也没问。所以呢?” 姜怀‘唔’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他什么都和你说呢?” 文蔷:“……” “我只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妈,为什么他要什么都和我说?”文蔷歪着脑袋,又道,“你想挑拨离间?对不起,这不可能。” 所以可以快点结束这段无聊的对话吗? “女朋友……”姜怀喃喃念叨着这三个字。 眼神分外阴郁。 文蔷直接下了最后的通牒,道:“如果姜医生没什么事的话,我这里可能不太欢迎你。” 姜怀回过神来又笑了,道:“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文蔷沉默着,等着看这男人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比如小朋友总是在研究和他的专业并不相符的,关于植物的东西。又比如那些数据里面的某些参数很不对劲。” 文蔷一愣。 就听姜怀继续道:“虽然很难置信,但是……你似乎和平常人不一样?” 文蔷绷着身体没动。 “你能和花发生某些化学反应吧?比如……灵魂互换之类的。”姜怀冷冷一笑。 文蔷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只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她就反应过来,镇定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看来我猜对了。”姜怀说着稍微往后退了几步,道,“自己跟我来,还是我把你变成花了一起带来,你可以选择。” 文蔷差点咬碎一口的牙。 她真不知道是谁给了姜怀自信,她都不知道怎么掌控自己变成花的规律,姜怀就敢说出‘把她变成花’这样狂妄的话来。 “你似乎不信我,要试试吗?”姜怀笑着看她。 文蔷道:“姜医生,我建议你去看看脑科,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怀的笑容顿了顿,好几秒后才道:“既然如此,只能我牺牲一下了。” 说罢,姜怀从旁边拿起来一枝红玫瑰。 玫瑰的刺十分的尖锐,姜怀将花枝捏在掌心。 文蔷看着鲜血顺着花枝低落下来。 她突然觉得浑身难受。 身体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避开这气味。 姜怀一步步朝着她靠近,道:“怎么了小文老板,你不是不相信吗,过来我验证给你看。” “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文蔷恶心欲吐。 皱眉紧紧盯着姜怀。 姜怀却还是将她困在了柜台的角落里,轻轻地将玫瑰放到了她的怀里。 玫瑰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文蔷双腿一软,眼前的漆黑只持续了瞬间。 视野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马上,就让姜怀下线! 第45章 姜怀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文蔷’。 亦或是说看着‘文蔷’怀里的红玫瑰, 道:“小文老板, 你看, 这不是成功了?” 文蔷浑身发冷。 巨大的恐惧摄住了她。 她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智近乎妖的男人, 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姜怀能通过这么一点消息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这样其实很不方便, 没办法和你对话,我会很无聊的。”姜怀突然喃喃一声。 将红玫瑰直接拿了起来。 文蔷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咔嚓一声。 花茎被懒腰折断, 花瓣更是被狠狠地碾成一瓣瓣的。 比起上次在柯氦的办公室里被人踩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文蔷此刻只觉得像是被人千刀万剐。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而后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疼痛似乎还在意识里面肆虐, 但是身体却丝毫没感受到痛苦。 她猛地抬起双眼看着站在一人之外的姜怀, 猛地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她喃喃一声。 姜怀道:“为什么知道吗?因为第一次看见你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 我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直接飞到了地上的白玫瑰上。我也以为是我看错了。” 直到柯氦从门口进来,他看到那个缩小了很多倍的白团子手舞足蹈地想要朝着柯氦靠近。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虽然当时的他觉得惊骇又荒唐, 但这并不阻碍他接受这一切。 他向来能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事实。 “看你这样子, 似乎还不知道这个规律?他没告诉你?”姜怀挑了挑眉。 又愉悦地笑了起来,“看来他还是有很多东西没告诉你的。” “他只是还没确认。”文蔷反驳他的话。 “我保证,他查明真相的速度, 绝不比我慢。”姜怀往后退了几步,将柜台的出口让开了,道,“好了, 现在跟我来吧。” 文蔷抿了抿唇,跟上姜怀的脚步。 姜怀的车子就停在花店门口。 他还十分贴心地为文蔷拉开了副驾驶。 文蔷抗拒道:“我坐后面。” “当然,你开心就好。”姜怀这个时候倒是变得大度起来。 文蔷狠狠地咬着牙, 钻进了车后座。 车子迅速启动,而后几乎是飞了出去。 就开车习惯上来说,慢慢起步,一路控制速度的柯氦比起姜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一路上文蔷死死地抓着横杆,胃里的东西不断翻滚着。 她几乎没空开口问姜怀这是要去哪里。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终于停下。 文蔷赶快从车上冲下来,扶着路边的树大吐特吐起来。 姜怀从驾驶座上下来,道:“你没坐过他的副驾驶?” 文蔷到最后几乎成了干呕。 她难受极了的擦了擦嘴角,还有心情怼姜怀,道:“他比你可温柔多了。” 姜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道:“你又错了,他可比我疯多了。只是在你的面前收敛得好而已。” 文蔷抿了抿唇,并不想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浪费过多口舌。 她看了看周围,道:“所以,姜医生大老远带我来这荒郊野岭的,不是准备玩绝地求生吧?” “原来小文老板的想法这么野,是我小看你了。”姜怀笑着夸她。 文蔷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呵呵了姜怀一声。 “再等等吧,他该过来了。”姜怀看了眼时间,“如果他来了,我就把你还给他,如果他没来,我就开车到山顶上,再把你直接从上面扔下来。小文老板意下如何?” 文蔷:“……” 有病,病得不轻。 姜怀看着她无语的表情,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姜怀嘴里的那个‘他’想必就是柯氦。 文蔷不知道姜怀和柯氦之间发生了什么,如果柯氦真的因为自己和姜怀闹掰了,那么柯氦今天很有可能不会过来。 他会因为察觉到自己不在花店而赶过来吗? 文蔷不确定。 “他如果过来了,你就什么都不做吗?”文蔷忍不住问。 姜怀看着她没说话。 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开玩笑呢? 文蔷追问:“你会做什么?” “想知道啊?”姜怀靠坐在车头上,双手插兜,侧过脸看她的样子又帅又痞。 文蔷心想真是浪费了这样一张好皮囊,做什么不好偏得做变态。 正在文蔷心里腹诽的时候,她远远地听到了有车子靠近的声音。 她抬起眸子,看到漆黑的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 扬起的尘土还没散开。 驾驶座上的人就下来了。 文蔷被抱入一个火热的怀抱的瞬间,他勾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 “这么热情如火的吗?准备在我的面前上演真人秀呢?”姜怀也不知道是在调笑还是在发火。 文蔷听到声音才猛地记起姜怀还在旁边。 所幸柯氦也只是为了文蔷能直接触碰自己,没过几秒就松开了她。 他将人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姜怀,一言不发。 姜怀笑道:“我听说今天京城那边的人又来骚扰你了,没想到百忙之中你还愿意抽空来见我,我真是感动坏了。” 文蔷心想我可没看见你有任何感动的情绪。 柯氦终于开口道:“你该庆幸我还愿意来见你。” 姜怀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你也该庆幸你自己还愿意来见我。” 两个男人就这样对峙着,不安分的因子在彼此之间传递。 文蔷站在柯氦的身后,看着柯氦后脖颈上面的发际线下还贴着纱布贴。 她鬼使神差地朝着纱布贴伸出手—— 柯氦却若有所感似的,侧过脸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文蔷赶快将自己不安分的手收回去,道:“没……没什么……” 姜怀意识到了什么,乖张地笑起来,道:“想知道纱布贴下面隐藏了什么吗?看来小文老板也和一般人一样有好奇心啊。我还以为因为喜欢上柯教授,你就变得无欲无求,刀枪不入了呢?” 柯氦愕然片刻。 才对文蔷道:“回去给你看,随便怎么看都好。” 分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被柯氦这样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暧昧。 文蔷十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对面姜怀的脸色沉了下来。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改变主意了。” 柯氦和文蔷:“?” 姜怀冷笑道:“生死状,两圈,赌不赌?” 文蔷没太懂,但是听到什么‘生死’,就下意识觉得不是好事。 她拉住了柯氦的袖子,朝着她摇头。 柯氦沉默瞬间。 姜怀问:“怎么,怕了?爱情真是让人盲目又软弱。” 柯氦道:“有什么不对的吗?当初Lemon在的时候,你也玩不开。” “别给我提她。”姜怀冷下腔调。 柯氦道:“不提以后就没机会了,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和我做最后的告别吗?” 这回轮到姜怀沉默了。 文蔷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也懒得浪费脑细胞去猜测了。 干脆等着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回去之后好好拷问一下柯氦。 “既然都知道是最后的告别了,怎么,这点小要求都不满足我?”姜怀懒洋洋地靠回了车头上。 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释然。 柯氦看了眼文蔷,道:“你在山下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姜怀看柯氦算是应下了自己的要求。 又开始作天作地地搅局,“连阿柠的事情都准备和盘托出了,跑圈这件事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小文老板一起啊,这么多年还没人坐过他的副驾驶呢。” 柯氦给了姜怀一个眼刀,示意他闭嘴。 文蔷好奇地问:“只有我坐过你的副驾驶啊?” 这么荣幸的吗? “嗯。”柯氦应了声。 姜怀又道:“你那不算,没在跑道上的副驾驶,都是耍流氓。” “跑道?”文蔷不太理解。 柯氦道:“你会不习惯,所以不要去了。” “我刚才已经帮她提前习惯了。”姜怀咧嘴一笑,又冲文蔷道,“不想看看你家男朋友发疯的样子吗?可帅了。” 文蔷终于明白了什么,“你们……这是要赛车?” 姜怀‘哈’一声笑开了,像是在笑文蔷的反应迟钝。 柯氦点点头,说:“在山下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我……能一起吗?”文蔷想想还是道。 从小她就很少向别人提要求,因为注定得不到回应。 但此刻不知怎么的,她想任性一回。 哪怕只有这一次,陪在柯氦的身边。 柯氦沉默地看了她好几秒,才道:“当然。” 姜怀勾唇笑起来,但那眼神怎么看都有些冷。 文蔷在系好安全带之前,又对着柯氦道:“你稍等我一下。” 她拉开副驾驶下去,敲开了隔壁车子的驾驶座窗户,和姜怀说了几句什么,才折返回来。 柯氦好奇地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文蔷嘻嘻笑道:“秘密。” 柯氦分外不友善的目光落到隔壁车子驾驶座上的姜怀。 平常开跑之前再怎么都会用眼神挑衅柯氦的姜怀,这回不知怎么的,竟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 十多秒后,喇叭的声音传来。 两辆车子同时起步,朝着洛山飞了过去—— 文蔷终于明白了姜怀嘴里的‘疯’是什么意思。 路边的景色活像是被横向涂抹开的颜料,不辨形状,只剩下融合在一起的颜色。 她更不敢看前面的挡风玻璃。 就怕下一秒突然蹿出马路,直接飞向悬崖。 更别说中途的百转千回。 文蔷的胃宛若铁板上的牛筋,被翻来覆去地压炒剁拍。 她甚至没办法和平常那样去欣赏柯氦开车时候的样子。 她只能尽全力缩在椅子上,侧向看着窗外,不让柯氦注意到自己狰狞的脸色。 “还好吗?”柯氦问。 他的语速很快,话语简短。 文蔷颤颤巍巍地回,“还好……” 吧? 柯氦看着几乎是贴着自己的姜怀的车子,不敢分心去看文蔷。 他当然不可能单纯地相信这场比赛不过是姜怀临走前的依依惜别。 那个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男人,就算是某一天真的幡然悔悟了,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放他好过。 所有的平静背后,必定都蕴含着足以摧毁一切的狂风暴雨。 生死状是赢者生败者死。 因为有所眷恋,因为想要活下去,柯氦不得不万分小心谨慎。 第一圈下来柯氦以零点几秒的优势领先。 第二圈下山,眼见着只剩下不到三个弯道。 姜怀竟然和上次的柯氦那样,开始半边轮胎悬空地贴着悬崖行驶。 此时柯氦占尽了先机,只需要稍微打半圈方向盘,就能将姜怀的车子逼下去。 生死有命,姜怀就算是从此消失在世界上,也没人找得了他的麻烦。 柯氦的手动了动,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格外明显。 “别……别这样……柯教授别这样……”身边人传来的声音惊雷一样,唤醒了柯氦的神智。 他被自己吓出了一头的冷汗,猛地往左边打了一圈的方向盘,迅速回到了左边跑道。 白色宝马X6趁着他走神的瞬间,直接超车冲向前方。 姜怀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可他从车上下来,却双眼发红,狠狠地踹了几脚柯氦的车轮胎。 嘴里含糊地骂着什么。 柯氦的额头紧贴着方向盘,双手隐约颤抖着。 文蔷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一言不发地伸手抱住了他。 最后柯氦和文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姜怀已经颓丧地坐靠着车胎坐下了。 曾经那个穿着白大褂,手指不染脏污的医生此刻坐在尘土飞扬的泥地里,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浑身的心血。 “为什么不把我撞下去?多好的机会啊?”姜怀恶狠狠地问柯氦,“你不怕我阴魂不散缠着你和你的小女友了吗?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想要摆脱我吗,啊?” 柯氦垂着眸子沉默着。 姜怀像是再也看不下去,从地上站起来后,猛地揪住了柯氦的衣领。 他愤怒地教训道:“不是和你说了,只要欺负你的人,就要千百倍地报复回去。你怎么总是不听话?不听阿柠的也不听我的,你到底是要怎样?” 文蔷忍不住将姜怀拉开,怒道:“都说了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了!哪里有人会对唯一的朋友下手?!” 姜怀盯着紧紧抱着柯氦的,满脸护犊子的文蔷。 又咬牙切齿地对柯氦道:“不是和你说了,只要好好伪装,不会有人发现真正的你吗?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剖开展露在别人的面前?!” 姜怀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了车窗玻璃上。 他缓缓地蹲下来,沉默地遮住了脸。 怎么连这样的话,都能和她说呢? 分明他自己都没听过。 文蔷没时间去管姜怀,她看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柯氦,紧张地问:“没事?” 柯氦看向她。 看着她的双眼,像是欲滴的琥珀里包裹了块圆润的黑曜石。 琥珀看上去柔软,却又分外坚硬。 他近乎虔诚地在她的眼睫落下一个吻。 才终于看向姜怀,道:“一直以来我都在听你的,至少到弯道的那一刻,我依旧是听你的。” 听你教的人情冷漠,睚眦必较。 想着只要将人撞下去,就再也没人能够给他和他亲爱的人造成任何的伤害。 可有人唤醒了他,有人用温暖的纱包裹了即将脱笼而出的困兽,包裹了那些破败和伤口。 “姜怀,再见。”柯氦最后留下四个字,带着文蔷上车。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柯氦带着文蔷一路回到了花店,在门口停下后,才道:“虽然有些迟了,但是……还是要问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文蔷反问:“那你呢,对我的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 说着,她还特别强调地戳了戳柯氦的手臂,“我要听实话。” 柯氦看着她半晌,才道:“能知道的都知道了,只差解决办法了。” 文蔷:??? 都知道了你还瞒着我这么久并且还每天找我做实验?! 文蔷突然好生气,“那你仔细和我说说,一个字都不准漏!” 柯氦只得道:“你在花之间转换的最大诱因是血清。” 之前柯氦就查到那盆绿萝也曾沾过人血。 各个成分分析下来,也发现了本不该存在的血清。 当然还有那株小杂草,和后来的白玫瑰。 “如果是这个规律的话,那我以后岂不是很危险?”文蔷惊悚极了。 这世上多少手残整天在被玫瑰花刺扎出血啊,那她得穿越多少次?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柯氦安抚道,“首先需要新鲜的血液,其次需要你在极致的疲惫、痛苦或者恐惧之下,才有可能完成转换。” “你怎么知道?”文蔷奇怪地问。 柯氦叹了口气,“当然是观察推论出来的。” 文蔷:我好像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学霸怜悯的目光。 “那你干嘛不早点把真相告诉我,这样我就能防患于未然了呀?”文蔷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柯氦将她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好,才道:“可你不会妥协。” 文蔷一愕。 的确,不能碰到鲜花和不劳累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要她一天还在运营花店,这一切就不可避免。 就算柯氦提前告诉她,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正在想办法了,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柯氦安抚她。 文蔷扑进他的怀抱,声音有些闷闷地,“怎么你做了这么多都不和我说?柯教授不是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是想着等解决方案出来了,再好好敲诈你一笔的。”柯氦十分不客气地说。 文蔷被他逗笑了。 本该坐起来,但此刻她就想蜷在他怀里懒得动。 文蔷将刚才和姜怀见面的事情和柯氦说了。 虽然怕柯氦担心,但为了解决自己的奇怪体质,她还是选择了全盘托出。 柯氦在最初的沉默之后,愧疚道:“是我拖累你了。” 文蔷摇摇头,“没有的。” 是你救了我。 …… 文蔷在得知了真相之后总是会刻意地避免过度劳累。 但是没有一次成功过。 事后她肠子都悔青了。 简直比起之前不知道的时候还要折磨人。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柯氦在没找到解决方法之前,会选择隐瞒这一切了。 “小文啊,我要给明仔做饭,你可以代替我陪明仔妈一起去医院吗?”陈阿婆走过来问文蔷。 文蔷点点头,又问:“明仔妈怎么了吗?” 陈阿婆叹了口气,说:“是小沁渝,有些低烧了,我让明珍带她去看看医生。” “好,那我陪她们走一趟。”文蔷表示自己明白了。 陈阿婆忍不住叮嘱,道:“去了医院你离那个姜怀远一点。” 文蔷好笑地说:“阿婆放心,那个姜医生应该很快就会从宁城消失了。” “?”陈阿婆好奇地看着文蔷。 文蔷却露出一个‘不可说’的表情。 陈阿婆笑骂她,“卖关子,我倒要看看最后是真是假。” 文蔷嘿嘿一笑,和明仔妈还有小沁渝一起直奔医院。 没想到刚好在门诊大楼看到了一身白大褂的姜怀。 几天前还红着眼眶,面露崩溃的姜怀此刻又带上了一张笑面。 正侧着脸和身边的小护士说着什么,逗得对方芳心大悦。 对方似乎总是对目光很敏感。 文蔷不过看了瞬间,姜怀的目光就迎了上来。 他缓步走来,打招呼道:“小文老板,中午好。你们这是……” 明仔妈还不知道姜怀和文蔷之间的弯弯绕绕,看到医生就下意识地开口求助,道:“是我,我家小宝低烧了,所以来医院看看。” 姜怀笑笑,道:“正好,跟我过来吧。” 文蔷也觉得这个姜怀神奇,毕竟在知道了这人的本性之后,就再也没办法直视他儿科医生的这个职业了。 姜怀给小沁渝看过病,在文蔷要带着人离开之前,突然叫住了她。 文蔷盯着他瞬间,先发制人地喊:“姜医生……” 你真的很烦诶。 你再这样我会认为你觊觎我家柯教授的。 “小文老板,我需要你帮我向小朋友传达一句话。”姜怀笑着看她。 文蔷正腹诽现在电子科级这么发达,打个电话怎么了。 就见姜怀垂下眸子,认真地道:“我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是。” 文蔷愕然。 姜怀却已经再度笑开了,“对了,还有……” “再帮我说说,我是真的爱上这个城市了,暂时不准备离开,要让他失望了。”姜怀说罢,笑着转身离开。 刚刚还在陈阿婆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姜怀马上要离开宁城的文蔷:……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小文,我们回去吧。”明仔妈来到文蔷的身边。 文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光顾着说话了,好像没帮上忙。” 明仔妈笑得格外的温柔,道:“没有,你能陪我来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文蔷也跟着笑起来。 她赶快接过明仔妈手里拿着的一小袋药,两人并肩朝着外面走去。 正要上楼的姜怀若有所感地转过脸去,正好看到文蔷离开的背影。 他从不会被别人的爱情感动,也更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他只是被柯氦的那一刀,还有文蔷的那一句‘唯一的朋友’给打败了。 小护士见他站在原地许久都不走,奇怪地问:“姜医生在看什么呢?” 姜怀收回目光,笑着道:“我在想我看着长大的小朋友都有归宿了,我还是个孤家寡人呢。” 小护士笑嘻嘻道:“姜医生想要谈恋爱那还不容易呀?” “是啊,很容易。”姜怀笑起来。 爱人容易,深爱太难。 猫在离开主人,选择孤独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否知道自己早就将主人的心一起带走了呢? 姜怀找不到答案。 但他却是如此清楚地明白,时柠就算留下遗言让他忘了自己,他也绝无可能听从。 毕竟他向来这样,从不听话。 …… 很快就到了‘见家长’的日子。 文蔷早早地准备好了两束雏菊,就等柯氦过来。 早九点,柯氦的车在花店外面停稳。 穿了身正装的柯氦走下来。 文蔷在他折返回去翻口罩之前,就自己走了出来。 他看着她。 文蔷今天穿了身肃穆的小黑裙,虽然是很平常的款式,可鉴于都是黑色的,让柯氦恍惚间有种两人穿了情侣装的感觉。 他的心情莫名阴转晴。 倒是文蔷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 要不是对自己的身材和长相颇有信心,此刻的文蔷都要怀疑柯氦是不是觉得自己丑。 她迟疑瞬间,问:“花放在哪里?” 柯氦没说话,倒是往前走了几步,将人揽住后,例行吻了吻她。 才得空似的,道:“后备箱。” 文蔷乖乖地将花放下,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裙子。 柯氦奇怪地问:“为什么?” 文蔷自然而然地回道:“怕我身上沾了花粉呀,让你过敏了怎么办?” 柯氦心头一暖,想到什么似的,笑着问:“我有一个很好的实验项目,关于我过敏测试的,文小姐要参加吗?” “好啊。”文蔷没有丝毫的迟疑。 柯氦勾起薄唇,“这可是你答应的。” 文蔷顿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还不等她追问什么,柯氦就绅士地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她只得上了车。 虽然知道只是去见一下柯氦父母的墓碑,但文蔷还是给自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才勉强平静下来。 “很紧张?”车子刚停下,柯氦就问了声。 文蔷深呼吸,扯出一个笑容,“不。” 柯氦笑笑,解开安全带下车。 文蔷也迅速下车,赶在柯氦之前将两束雏菊抱在了怀里,道:“我给你拿着,走吧。” 柯氦却固执地朝着她伸出手,想要牵住她。 文蔷心想这男人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这么粘人。 手上还是十分实诚地将花捧在了右手上,将左手递给了柯氦。 两人并肩来到柯氦父母的墓碑前面。 却见到另外有一男一女正站在两人的目的地前面。 两人似乎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脸来看。 随之惊愕地喊:“小柯?这位是……” 两人的目光落到柯氦和文蔷牵着的手上,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难以置信。 柯氦没回答,只是面无表情道:“两位是来祭拜我父母的吗?如果还没祭拜完的话,那我过几分钟再来。” 潜台词就是祭拜完了,就赶快从我的眼前消失。 两人哪里会放过如此的良机。 其中的女人首先开口,朝着似乎比较好说话的文蔷递出名片,道:“你好这位小姐,我是杨悦,来自京城第一研究所。我身边这位是詹子行,是我的同伴。” 文蔷迟疑地接过两人的名片。 看着上面‘药理系副教授’的职称,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柯氦。 柯氦的眸子沉了沉,对两人道:“詹先生,杨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不然我不介意彻底从这里消失。” 刚刚说完,柯氦突然迟疑了。 因为他眼底的余光里,文蔷正关怀地看着他。 她在为他担心。 因为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柯氦突然觉得格外的心烦意乱,看向詹子行和杨悦的目光更是不友善了。 杨悦沉声道:“小柯,我知道你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现在濒临终止的,是你父母亲毕生的心血,你知道如果这个研究有成果了,会有多少人因此受益吗?” 柯氦冷笑着说:“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忘了。更别说我根本不在乎多少人受益不受益,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杨悦憋不住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知道这个项目要是终止的话,会出现多大的损耗,或有多少的研究人员为此流离失所?” 柯氦道:“我向来就是这么自私。怎么,你们是第一次认识我吗?” 他毕生的目标就是找到自己空缺的骨血,过好自己的人生。 他不需要多少荣耀加身,更不在乎多少人需要被拯救。 他只想活成一个人的样子。 可似乎,从来没人愿意听听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杨悦怒极。 詹子行赶快拉住了她。 站在旁边的文蔷再也看不下去。 她握住了柯氦的手,才对着两人道:“两位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我们要祭拜逝者了,可以请两位离开吗?” “你……你……你算什么人,居然敢让我离开?”杨悦愤怒。 她还以为这穷乡僻壤的小城里养出来的女人,在看到她的名片之后,就该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了。 更别说在听到那些消息后,更应该站在大道这边,好好规劝柯氦做出自己的贡献。 文蔷看着杨悦。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无波无澜。 “我还以为你为什么刚才一见面就摆出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想到不是文人的根骨,而是压根儿就瞧不起我啊?”文蔷突然觉得很好笑。 她的确也这样笑出声了。 “那你觉得你和我站在一起,不该自卑吗?”杨悦冷哼道。 詹子行都觉得听不下去了。 柯氦的眼神更是越发幽黑。 文蔷却道:“为什么要自卑?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男朋友也比你年轻,我觉得挺自豪的。” 柯氦本来阴沉的面色倏地放晴了。 杨悦的脸都憋红了,“我是说学历!还有积累的财富!” 詹子行拉住她的手,道:“够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蔷笑着摇头,说:“的确,我学历比你低,赚的钱也比你少,但术业有专攻,钱更是赚不完,我真没觉得有什么好自卑的。” “倒是这位大姐,你现在发了疯的嫉妒,是因为自卑吗?” 杨悦豁然瞪大双眼。 “嫉妒?”詹子行也愣住。 转而想到什么。 他看向杨悦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他记得当初杨悦就是喜欢上了已婚的柯林。 而现在柯氦和当初的柯林最起码有八分相似。 再想想杨悦自从知道了柯氦在这里,就发了疯地想要将柯氦带回去。 该不会…… 詹子行忍不住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算是老牛吃嫩草,这牛也未免太老了吧! “我自卑?我有什么好自卑的?”杨悦终于找回神智,急匆匆地反驳。 看向揭穿了自己心思的文蔷,像是恨不得将她活剐了。 “够了!我的爱人不会和你做这种无意义的比较,更没必要做这样的比较。”柯氦道,“在我还尊称你们一声前辈之前,麻烦尽快离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杨悦被气得简直要翻白眼。 詹子行自觉得丢人,对她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同伴被人欺负,你就准备这样灰溜溜地离开?”杨悦难以置信。 詹子行也觉得荒唐。 他被气笑了,“我是不是男人我老婆知道就够了,不用你操心吧?不走是吧,不走我走。” 说完,詹子行还真扭头就走。 杨悦看看詹子行,再看看并肩站着、一致排外的柯氦和文蔷。 不由得恼怒地跺了跺脚。 她本来就要这样离开的,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她对着柯氦,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能读唇语的柯氦身体一僵。 文蔷却没有看出来杨悦说了什么。 看着杨悦离开的背影,她奇怪地问柯氦:“她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蔷:是你救了我,所以我也要救你。 ps.第一本,诸多不足,感谢包容,感谢订阅!~本章留言送红包,疯狂笔芯(?′?‵?) 第46章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用理会。”柯氦说着看了眼身边的文蔷。 文蔷点点头, 问:“刚才那两个人……” 柯氦道:“是和我父母一个实验室的, 想要我回去收拾烂摊子。” “这样。”文蔷又点点头。 柯氦忍不住抓住她的手, 问:“你觉得呢?我该回去吗?我该为了我父母的毕生心血, 该为了那些研究人员负责吗?” 文蔷面露疑惑,“为什么要替不认识的人负责?你又不是他们爸妈。” 文蔷声音一顿, 好半晌才又勉强往下道, “至于你父母, 我是觉得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属品……也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吧……” 当然, 孩子本身就想继续走父母的人生路除外。 柯氦盯着文蔷许久。 文蔷有些紧张地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柯氦才道:“只是觉得……”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 文蔷被勾起了好奇心, 抓着他问:“到底是什么?” “只是觉得……没想到你还挺会讲大道理的。”柯氦笑起来。 文蔷:??? 你自己问我还嫌弃我和你讲大道理噢? “那你别听。”她赌气地别开脸。 柯氦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行,之前不是说好了, 只要你说的, 我都会好好听见,并且会记在心里。” 头顶上传来的温度,让文蔷不知怎么地败下阵来。 她‘噢’了声, 弯腰将臂弯里的小雏菊放在了墓碑前面。 在面对着墓碑的时候,柯氦格外的沉默。 喊了声父亲母亲,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文蔷,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文蔷看着墓碑上面眉目温润的男人和明艳张扬的女人。 她默默地在心里念出了两人的名字。 柯林先生, 阮姜女士。 从今往后,你们家的儿子就由我来照顾啦。 回到车上。 柯氦刚刚发动车子。 文蔷就问:“柯教授,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学历低还没钱啊?” “刚才你还很自信的, 别告诉我那是装出来的。”柯氦无奈。 文蔷瘪了瘪嘴,道:“不是啊,在刚才那两个人的面前我真没觉得自卑过。” 或者说她很少觉得自卑。 唯独在柯氦面前。 会自卑,会想这想那,害怕自己不够好,不够这个男人来喜欢。 “那你在我面前就更没必要自卑了。”柯氦侧过脸笑着看她,“不是说了吗?无论你是什么样的,都是我心里最好的姑娘。” “真的噢?没哄我?”文蔷紧盯着他的脸。 柯氦无奈地笑,“想让我哄你也可以。” “对了。”文蔷突然指了指柯氦的脖子,“那个……” 纱布贴还没揭下来。 柯氦想起上回答应了要让文蔷看纱布贴下面的内容。 他刚要掀下来。 就听文蔷道:“还痛不痛啊?怎么搞的?” 上回柯氦受伤回来,文蔷察觉到柯氦低落的心情,没好开口问这件事的原委。 柯氦已经将纱布贴撕了下来。 他将脑袋往文蔷的面前凑了凑,道:“已经不痛了,你看。” 文蔷感觉此刻的柯氦就像是只求抚摸的大狗。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有点扎手。 柯氦愣了瞬间,坐直了问:“不是要看伤口吗?” 文蔷怔怔道:“噢,那我现在看。” 柯氦又无奈地将脑袋凑过来。 文蔷看到发际线下有一条暗红色的血痂,将一串黑色的文字拦腰砍断。 因为角度问题,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lemon?” 柠檬,青涩的初恋。 文蔷被脑子里瞬间冒出来的这个含义惊到了。 “看好了吗?”柯氦问她。 文蔷猛地回过神来,道:“好了。” 柯氦又坐了回去,垂下脑袋将纱布贴贴上。 文蔷实在是憋不住,问:“……这是干嘛的?” 柯氦看着文蔷,突然道:“你纹过身吗?” 文蔷摇摇头。 她怕疼。 柯氦像是思考了瞬间,道:“如果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我就告诉你这个纹身背后的故事,怎么样?” 文蔷问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去?” 柯氦道:“等我伤口好了。” 文蔷回:“可以啊。” 在回程的路上,柯氦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文蔷疑惑问:“不接吗?” 柯氦道:“我今天已经请假了。” 他今天请假是为了和文蔷一起度过的,任何人都别想打扰他的假期。 文蔷心疼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小艾’两个字。 想想还是忍不住道:“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呢?” 柯氦妥协地接过了电话。 小艾在那边嗷呜地大叫着:“教授救命啊,9号实验室的样本全部挂了!我一点数据都没收集到。” “所以你搞错了注入盐酸的时间。”柯氦一针见血。 小艾顿时安静如鸡。 好一会儿,他才又崩溃地哭号起来,“我错了,教授,你回来一刀鲨了我吧!” “杀你也得有空,我现在没空!”柯氦说着就要挂电话。 文蔷却拉住了他的衣袖,道:“……我还没这样去过你的实验室诶。” 想去。 柯氦要杀人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他突然大发慈悲地对那边的小艾道:“等着,我现在过去。” 小艾感激涕零道:“教授,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滚!” 两人直奔宁城研究中心。 化学系是2号楼。 文蔷走在柯氦的身边,一路接受了不少的注目礼。 之前的柯氦本来就引人注目,更别说这两天杨悦和詹子行过来之后,更是人人都知道柯氦是京城那边几个大实验室抢破了脑袋的顶尖人才。 “柯教授你人气很高啊。”文蔷小声地对身边的男人道。 柯氦道:“不是很高,也就一般般高。” 文蔷:嚯,这么自恋的吗。 柯氦的办公室在12层。 两人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见到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准备负荆请罪的小艾。 “教……”一声还没喊完,小艾就看到了柯氦身边的文蔷。 他顿时瞪大了双眼,心里想:szd!上次在庆功宴上看到的听到的都都szd! 教授果然和小文老板有一腿! 上回的否认,果然是因为害羞吧! 文蔷看到小艾,主动开口打招呼,“小艾助理,你好,” 小艾赶快,“你好你好。” 柯氦见小艾一直盯着文蔷看,格外不爽地皱起眉。 “材料都整理好了吗?” 小艾回神,道:“准备好了,全都准备好了。” “那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重新开始试验?”柯氦万分嫌弃。 小艾:??? 他等在这里这么久的目的,难道不是在等教授来救场的吗? 柯氦也不管小艾的内心飞奔了多少头草泥马。 他自顾自地带着文蔷进了办公室。 文蔷扫视了一眼整间办公室,忍不住道:“好怀念。” 柯氦的心情瞬间又好了,道:“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谢谢柯先生。”文蔷朝着柯氦笑眯眯。 “你先坐。”柯氦让文蔷在办公椅上坐下,自己则是转身去了冰箱那边。 又折回来准备再度求助的小艾:??? 他家教授是这样的暖男吗? 虽然内心飞过的全是带着问号的弹幕。 小艾还是挪到了柯氦的身边,道:“教授……我觉得我可能搞不定……” “距离说好的半年内有成绩,只剩下四个月了。”柯氦提醒他。 小艾崩溃道:“可这个真的太复杂了啊……” 文蔷问:“什么复杂?” 小艾泪眼汪汪地看着文蔷。 柯氦却似忽然想起什么,问文蔷道:“想看吗?化学实验。” “做营养液吗?”文蔷问。 柯氦炫耀的表情僵了瞬间,艰难地点了点头,“也算吧。” “想看。”文蔷眸子一亮,从椅子上站起来。 柯氦勾唇笑道:“好,我做给你看。” 他今天,就在这里,一定要让文蔷看看。 他不仅仅是只会调配营养液! “准备预热。”柯氦扭过脸看了眼小艾。 小艾顿时打了鸡血似的,行礼道,“好的教授,没问题教授!” 几分钟,文蔷站在一人之隔的位置上,看着不远处的柯氦垂眸操作试管的样子。 单调的试管和玻璃杯,在这男人的手上像是被赋予了无穷无尽的魅力。 小艾看着比起平常有干劲多了的教授,万分感激地看了眼文蔷。 在小艾看来复杂无比的实验过程,在柯氦这里寡淡得如同喝水。 做完一整套实验,他才对小艾道:“注意到盐酸注入的时间了吗?” 小艾恨不得把头点掉。 柯氦这才取下护目镜,摘下手套,往文蔷那边走。 小艾趴在蒸馏管前面看着最后的实验结果。 隐约听到文蔷在问柯氦:“不给我做营养液了吗?” 他没太听懂,也并不关心。 只是傻笑着盯着蒸馏管。 今天的小艾也是教授的小迷弟一枚呢! 文蔷的话让柯氦的脚步一顿。 正好实验室的门被关上了。 两人站在通往办公室的走廊上。 “不做了,反正用不到。”柯氦说着,近乎叮嘱地道,“先不说被动的诱因。以后无论多累多痛苦,你不能再有变成花的想法,知道了吗?” 文蔷奇怪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柯氦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不要再有任何逃避现实的想法。变成花对你来说很危险,太多不定因素了。” “可我没有逃避现实啊。”文蔷反驳了一句。 柯氦不和她争辩,只是无奈地叹气,“如果你真觉得累了难受了,可以躲到我这里。” 他伸手轻轻地将她抱住。 比起那些脆弱的,任人宰割的植物躯体。 他厉害多了。 文蔷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从最开始的身体僵硬,到最后紧紧揪住了柯氦的西装外套。 像是最后一道围墙在柯氦的面前轰然倒塌。 文蔷轻声道:“那你这次,不能再和之前那样,看不见我了。” “绝对不会,我保证。”柯氦的手又收紧了。 文蔷的耳朵靠在柯氦的胸口。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整个人都变得平静下来。 倒是柯氦听到了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稍微侧过脸,看向楼梯口。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我厉害多了【骄傲挺胸 第47章 林芽芽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愕然地睁大双眼。 而柯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不说话也不动作。 直到他怀里的人儿站直了, 柯氦才道:“你先回办公室, 我马上过来。” 文蔷点点头。 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芽芽。 她收回好奇的眼神, 没多问什么,直接往办公室那边走去。 柯氦这才面向林芽芽, “林教授。” 林芽芽回过神来, 走上去道:“我听所长说, 你要去京城那边的研究所发展了?我能知道具体是哪里吗?” 柯氦的眸色沉了沉, “我从没说过要去京城发展, 是所长误会了。林教授问这个做什么?” 林芽芽摆摆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我可能很快就要转回京城的研究所了。如果我们以后也能继续做同事的话, 好像也还不错。” “为什么?”柯氦看着林芽芽, 眼底满是不理解。 林芽芽也愕然,“什么为什么?” 柯氦道:“我们不是同一个系的,就算在个实验中心工作, 似乎也对你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林芽芽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柯氦的意思。 她又是尴尬又是恼羞地说:“你觉得我是想要拉拢你?” 虽然最近所里都在疯传柯氦是被京城几大研究所争着抢着要的人物。 可林芽芽自觉凭借她的家世和学历,根本不需要巴结柯氦。 “如果不是,那就更没有必要了。”柯氦丝毫没有误解了别人的歉意。 倒是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林教授上回也说过了, 我救你一次,你帮我调查了那些数据,我们两清。” “你非要把这件事情分得这么清楚?我难道就不能和你做个朋友吗?”林芽芽实在是搞不懂柯氦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就不能有哪次给她一点面子? 柯氦皱眉思考瞬间, 道:“林教授,刚才过去的那个是我的女朋友,我很爱她。也不希望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因素。” “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女性朋友。” 以前是,现在更是。 林芽芽被气笑了,“这么感人的话说给我听实在是有些可惜,需要我录个音转告给你女朋友吗?” 柯氦道:“不必,她懂我。” “如果林教授没别的事的话,我得走了,毕竟我还在休假中。” “我说柯氦。”林芽芽的声音追上了柯氦的脚步,“你这么不会做人真的好?你稍微委婉一点是会死吗?” 柯氦扭过脸看她一眼,“不会死,但会麻烦死。” 林芽芽:!!! 老娘要找人把这个直男砍死! 柯氦回到办公室,文蔷正窝在他的转椅里。 他缓步走上前,从背后捂住了文蔷的眼睛。 而后凑到她的耳边问:“我是谁?” 文蔷在被遮住视线的瞬间,就下意识捏住了来人的手腕。 下一秒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的手又松开了。 “让我想想……陈阿婆?明仔妈?还是……我家男朋友?” 柯氦低声笑了笑,将人从转椅上拉起来,道:“走,男朋友带你去食堂吃饭。” 文蔷道:“吃食堂?没想到你是这么质朴的柯教授。” “质朴?”柯氦似是有瞬间的疑惑。 而后他又挑眉问道,“你是第一次知道我质朴吗?” 文蔷‘唔’了声,道:“好像不止一次。” 想到柯氦骑着自行车在巷子里飞奔,还有上次踩着拖鞋去咖啡厅见自己的样子。 文蔷忍着笑,道:“采访一下,咱们的高级知识分子柯教授的钱都花哪去了?” 柯氦认真地看着她,道:“攒起来了。老婆本。” 文蔷被他盯得实在是不太自在,稍微挪开目光,道:“看来我得尽快把你的老婆本还给你了。” “不急。”柯氦笑了声,目光又落到前面的路上。 反正也是要给你的。 两人很快到了食堂。 等到两份饭菜摆在文蔷的面前,文蔷终于意识到刚才她开玩笑说吃食堂‘质朴’的时候,柯氦为什么会疑惑了。 看着这荤素搭配,摆盘精美的饭菜,说是星级饭店都不为过了。 她在几分钟前居然口出狂言,说吃食堂质朴? 柯氦解释道:“我们有专门的营养搭配师,而且口味偏清淡,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在知道了文蔷不吃辣之后,柯氦每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在想。 总有一天要带她过来尝尝。 让她坐在自己最常坐的位置对面。 最好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面对面坐着的样子。 此刻的柯氦感受到周围人落在自己和文蔷身上的目光,一颗蠢蠢欲动要炫耀女朋友的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我真傻,真的。”文蔷尝过饭菜的味道之后,哭唧唧地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傻姑娘?” 坐在文蔷对面的柯氦单手撑着脸,歪着脑袋看上去格外的闲适。 他笑着看她,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文蔷舔了舔唇,问:“你不吃吗?” 柯氦‘嗯’了一声,慢吞吞地拿起筷子。 文蔷想到柯氦吃不惯清淡的东西,思考瞬间说:“上次给你做的辣椒酱,你喜欢吗?” 柯氦点点头。 文蔷赶紧道:“那我给你多做几罐,以后你上班的时候就可以吃啦!” 说着,文蔷又羞涩地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柯氦急急道:“当然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你今天先吃点吧?不吃对胃不好诶……你的胃好像不怎么好吧?”文蔷问。 柯氦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问:“你怎么知道的?” 文蔷道:“看出来的昂。” 柯氦听到这个答案,稍微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文蔷知道了上次他把白蔷薇丢在实验室五天是因为什么。 “教授!”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文蔷顺着声音看去,端了餐盘的小艾正朝着这边走来。 小艾的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文蔷在自己的记忆库里面搜索了瞬间,找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林倪倪。 刚才出现在柯氦实验室外面的林芽芽的妹妹。 “教授,可以坐你旁边吗?”小艾边问,边往旁边的位置上坐。 柯氦凉飕飕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文蔷倒是笑道:“随便坐呗,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小艾心想,教授除了杀了他,还有更好的教训他的办法呢。 林倪倪挨着文蔷的身边坐下。 小艾对着林倪倪道:“小林助理,这就是咱们教授的女朋友了,小文老板。” “叫我文蔷就行。”文蔷笑着看向身边林倪倪。 “你好。”林倪倪打过招呼,忍不住多看了文蔷好几眼。 她姐姐的美貌是公认的,大家闺秀的端庄秀丽。 可就是因为太大家闺秀了,因此完全压不过眉眼妍丽的文蔷。 她美得明媚张扬,像是迎着太阳蓬勃生长的花。 看似娇弱,又有着无尽的力量。 林倪倪忍不住低声喃喃道:“都是颜狗……” 小艾:“什么狗?” 林倪倪哼哼一声,道:“傻狗,吃饭!” 小艾满脸问号地抓了抓头发,听话地开始吃饭。 文蔷没有过多地关注林倪倪和小艾。 她看着柯氦的餐盘,问:“你为什么不吃蔬菜?” 小艾背脊一僵。 这个问题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令人害怕。 小艾记起他第一次和柯氦一起吃饭。 无意识地问起柯氦为什么不吃蔬菜的时候,对方的反应。 “看来你很喜欢吃蔬菜?” 那时候年幼无知的小艾稍微点了点头,“嗯呐。” 然后接下来的七天,他的饭菜里面连油渣渣的影子都没看到。 此刻听到文蔷问起同样的问题,小艾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在心里给文蔷点了一支蜡。 您的好友柯·报复心超强·氦就要上线了。 “没有不吃,先放着而已。”柯氦分外勉强地说了句。 语调好像还有点小委屈。 小艾:??? 文蔷忍不住絮絮叨叨道:“你本来就爱吃重油重盐的东西,还不吃蔬菜的话,身体怎么受得了?你现在就吃,我看着你吃。” 柯氦:…… 整张桌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文蔷意识到不对劲,奇怪地看了看绷直身体的小艾和林倪倪,问:“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小艾: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挪不开眼睛。 毕竟这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柯教授吃瘪现场! 错过悔一生! 文蔷收回目光,看着沉默的柯氦。 觉得自己刚才的语调好像有些生硬了,不由得放缓了声音,道:“吃一点呗,行不行?” 柯氦在心里叹了口气。 男人能说不行吗?那当然是不能的。 于是柯氦咔嚓咔嚓将一盘子的蔬菜全部吃了,吃得额头青筋暴起,活像是在生吃毒蝎子。 文蔷露出慈祥的笑容,道:“真棒。” 小艾和林倪倪:…… 我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桌上,看到你们这样撒狗粮。 一顿午饭变成了家长和熊孩子的大型较量现场。 最后家长大获全胜。 “你们两位慢慢吃,我们就先走啦。”文蔷和已经陷入了石化的小艾还有林倪倪说过再见,才和柯氦离开。 来到外面,文蔷实在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两个的表情好有意思啊,柯先生,我突然有点好奇你平常在他们面前是什么样子了诶。” “之前没人敢逼我吃蔬菜的。”柯氦硬邦邦地说了声。 文蔷拿起他垂在身侧的手,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玩着,嘴上嘟囔道:“生气啊?” 柯氦垂着眸子看她,“没有,我不会生你的气。” “这么大的殊荣?那我以后可以放心欺负你了噢?”文蔷笑得眉眼弯弯。 柯氦的手指收紧,将人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给你欺负。” 反正他也会欺负回来的。 吃过午饭后,文蔷有些懒懒地。 柯氦问:“困了?” 文蔷点点头。 “那……回哪里?”柯氦又问。 文蔷含糊地应道:“你家。” 她记得家里的口罩似乎没了,而且柯氦总是戴着口罩也很不方便。 想着,文蔷忍不住道:“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你的脱敏治疗还是什么的实验,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呢?” 她喜欢鲜花,喜欢自己的工作。 所以也想要将这份喜悦分享给柯氦。 但如果柯氦的过敏一天不好,她就一直要担惊受怕。 “还没到时候,再等等吧。”柯氦看着身边姑娘白生生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 文蔷知道柯氦在这些事情上向来很有章法,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 两人一路回到了柯氦家。 柯氦将车子在车库里停稳。 正要去叫人的时候,发现文蔷已经窝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他想起他第一次抱着小杂草结出来的花苞,去找文蔷做实验的时候。 她坚持要趴在柜台上睡觉。 他搬了椅子坐在花店里,整个人都紧绷着。 唯有目光在落到她脸上的时候,才能有片刻的放松。 他就这样看着她,忘记了时间和空间。 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 小蔷薇就是文蔷,文蔷就是小蔷薇。 他没必要执着让对方回到花里,因为他知道,只要接近她,他总有一天会爱上她。 “小蔷薇,醒醒。”柯氦轻轻唤了一声。 文蔷动也没动。 柯氦只得绕到副驾驶,将人抱了下来。 …… 文蔷再度睁开双眼,看到熟悉的窗台和房间。 她惊了瞬间。 下一秒才意识到自己是人的状态,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就说,在柯氦的身边她怎么可能想着要逃避呢。 “醒了?”柯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文蔷赶快摸了摸脸,确认没什么异常,才问:“我睡了多久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或者也睡一觉啊,一直等着让他多不好意思。 “一个小时,比起上次短多了。”柯氦道。 “上次?”文蔷还没反应过来。 柯氦笑着摇摇头,又问:“要起来吗?” 文蔷点点头,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就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脸色腾地红了。 “怎么?”柯氦疑惑地问,一边朝着文蔷这边走来。 文蔷赶快道:“没什么,别过来!” 柯氦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他盯着文蔷,紧张地问:“怎么了,你和我说说……” 文蔷恨不得原地消失,可思考了几秒,她意识到并不可能有什么万全之策。 柯氦总是要知道的。 只能崩溃道:“我……好像把你的……床单……弄脏了……” “为什么?”柯氦疑问。 文蔷瞪着他,脸红得要滴血,还要咬牙切齿地解释,“因为每个月都会有的……那么几天……” 柯氦反应了好几秒,才手忙脚乱地往后退了几步,杵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地问:“那……那怎么办?” 文蔷的心里在流泪。 面上却只能坚强地笑起来,“如果你能稍微离这间房间远一点的话。” “当然。”柯氦应下,赶快退了几步,还给文蔷带上了门。 文蔷坐在柯氦的床上思考了好分钟的人生。 先是从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什么都没准备在身上,再又从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睡得这么死,还好死不死睡在柯氦的床上,把自己问候了个遍。 才终于面色狰狞地从床上爬起来。 然后—— 她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而此刻。 柯氦正在外面用手机艰难地查找着‘女朋友亲戚来了该怎么办’。 下面的回复全都是:禽兽啊,给人家放几天假不行吗? 柯氦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冲是什么感受。 这都是些什么人!这一届的网友真的太差劲了! 柯氦恼火得想砸手机。 终于还是有正儿八经的人回复道:“楼上的人都有毒吧。楼主别听他们贫嘴,你去超市买几袋大号的创口贴,就是女生用的那种。再体贴一点儿的就买点红糖水,暖宝宝,当然,还有换洗的衣服之类的。” 柯氦回复了一声谢谢,才默默地将这些都记下了。 来到门前准备敲门。 就听到里面传来文蔷的声音,“柯教授……” 柯氦迟疑了瞬间打开门。 还坐在床上的文蔷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不就是丢脸吗,谁不会呢’。 才鼓起勇气道:“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柯氦颇有种肩负了伟大使命的感觉,迅速站直了,道:“我明白,我现在就去。” 看着柯氦一溜烟地跑了。 文蔷:??? 你明白什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柯氦出门的时候还在心里想。 虽然他在某些事情上很没有常识,但是抵不过他学习能力强啊。 不会,他可以问,然后学。 想明白后,柯氦直奔超市,拉住售货员阿姨紧张地问:“我……我女朋友……” 售货员阿姨惊,“要生了?” 柯氦艰难道:“她那个……每个月……亲戚……” 柯氦突然觉得……他的学习能力在这个时候似乎不怎么管用。 所幸售货员阿姨还是听懂了,对他道:“哦,大姨妈是吧。过来吧,我带你去。” 柯氦松了口气,赶快跟上。 “大号创口贴,红糖水,暖宝宝,换洗的衣服。”他喃喃重复了一声。 才在售货员阿姨的指导下,分外认真地挑了最好的。 最后一题,柯氦选择空着不答,让售货员阿姨全权处理。 在收银台前面,柯氦的那张脸一如既往地吸引了不少女性生物的目光。 柯氦站得笔直。 任由收银员一个个扫描过他框子里的东西。 一袋接一袋的女性用品,最后还有一条一次性的,粉色蕾丝边的小内内。 柯氦顿时:…… 周围的人顿时:…… 等到柯氦回到家,文蔷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地蜷缩在床上。 “东西买回来了,你还好吗?”柯氦问。 文蔷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分外扎眼,“有点……不太好……” 她体寒,每个月的这几天总是会痛得死去活来。 “那……”柯氦又去摸手机。 他需要知识,需要力量。 “你把东西给我吧,出去就好。”文蔷面色扭曲地从床上爬起来。 柯氦赶快将红糖拿出来,剩下的一股脑递给了文蔷。 文蔷翻了翻袋子,有着片刻的愕然,道:“你很懂啊?” 柯氦颇为自豪,“那当然。” 他可是做过功课的。 文蔷表情诡异地盯了他好久,才道:“麻烦你了……你先出去吧……” 柯氦临走前还担心地看了眼文蔷,才抱着红糖离开。 他烧好热水,一股脑倒了好几包红糖进去,泡了巨大的一杯红糖水。 才又再度敲响了门。 “我能进去吗?”他问。 里面的文蔷尖叫,“不行!不准进来!” 柯氦退了回去。 最后文蔷终于忍着痛收拾好了自己,才又看向床上。 灰色的床品和柯氦给人的感觉一样禁欲高冷,此刻沾染了点点红梅,看上去分外的不和谐。 她将床单扯下来团成一团,才去开门。 “这个给你。”柯氦赶快将手里的红糖水递过去。 文蔷让路让柯氦进来,自己抱着红糖水一时间不知道在哪里落脚。 柯氦愕然地看了眼床,思考几秒对文蔷道:“不用再休息一会儿吗?” 痛得面色扭曲的文蔷点了点头。 柯氦找来床单铺床。 动作十分的笨拙。 文蔷蹲在床边,就像是街头等待投喂的流浪猫。 几番折腾,文蔷又再度躺回了柯氦的床上。 而柯氦却将目光落到被文蔷团成一团的床单上。 虽然文蔷知道自己在柯氦这里已经毫无颜面可言了,可此刻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会洗的,你别管。”她格外生硬地说了句。 “为什么,我家有洗衣机。”柯氦不太理解。 文蔷并不想解释,只是固执道:“说了我洗。” 柯氦:“……好吧。” 等会儿趁文蔷不注意,他就把床单扔洗衣机里去。 “那个……” “你……” 柯氦和文蔷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柯氦道:“你先说。” 文蔷咬咬牙,问:“你之前……还为谁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么熟练? 分明是个生活白痴,为什么在这些事情上却能这么体贴? “没有。”柯氦没有丝毫的迟疑,“我为什么要为别人做这样的事情?” “那……”文蔷看着他。 柯氦意识到什么,突然勾起薄唇,道:“文小姐,我没有前任,不用随便给自己树立假想敌。” “我、我哪有树立假想敌……”文蔷拒绝承认。 但在听到柯氦的这句解释后,心情却开朗了不少。 然而刚刚开朗瞬间,她就开朗不下去了。 她皱着眉,痛苦极了。 柯氦走上去,在床边半蹲下来,问:“我能做点什么吗?” 文蔷艰难道:“……说实话你能做的基本都做完了。” 剩下的只能她自己慢慢消化了。 柯氦沉默地将文蔷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深深感受到自己知识的贫乏。 他决定等会儿就去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文蔷手上暖融融的,喝下去的红糖水和肚子上的暖宝宝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她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柯氦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才在她的额头上印落一个吻。 自己则是抱着手机开始买书。 文蔷这一觉睡到了日薄西山。 柯氦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手臂支在膝盖上,脑袋微微垂着看手机。 文蔷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她的手机铃声就从客厅外传了进来。 柯氦赶快站起来去找她的手机。 文蔷听到对方明显压低了声音地道:“阿婆,我是小柯。” “蔷蔷睡着了……没有……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单纯的睡着了。”柯氦说着似是有些焦头烂额。 文蔷突然觉得特别好笑。 她对着客厅那边道:“我醒了。” 柯氦赶快走过来,道:“抱歉,吵醒你了,阿婆的电话。” 文蔷道:“没有,我早醒了。” 说罢接过电话。 陈阿婆在电话那边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等她吃饭。 文蔷表示不用了。 才又对着陈阿婆道:“阿婆,你以后别想是审讯犯人一样审讯柯教授行不行?” 陈阿婆道:“我那不是职业病吗?” 文蔷被逗笑了,“职业病可不是这样用的啊。” 陈阿婆道:“怎么就不是了,我是你半个奶奶,奶奶不能是职业吗?” 文蔷心口一暖,道:“奶奶是亲人,不是职业。” 陈阿婆被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但还是道:“还没嫁出去呢,就变成泼出去的水了。给你一点面子,下次少盘问一点,你们自己也多注意。咱们这小城不比外面,那人言可畏……” 文蔷头大不已,赶快找借口挂了电话。 柯氦这边已经端着新泡好的红糖水来了。 文蔷觉得就柯氦这泡红糖水的架势,一大包估计只够喝一天的。 她睡过一觉,疼痛少了很多。 柯氦想着两人不能出去吃了,他又不会做饭,只能一如既往地点了外卖。 这次一点辣椒都没放。 差点把小店的店主给惊呆了。 “两人份的饭菜,女朋友的那份是米饭少的,你们注意看哈。”老板每次都要叮嘱一句。 柯氦朝着对方笑了笑,道:“谢谢。” 和之前一人吃两份的时候不一样,这次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吃过晚饭,柯氦送文蔷回去。 站在花店门口,文蔷拉住了柯氦的袖子,道:“今天很开心,下次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出门吧。” 柯氦伸手轻轻抱住她,好:“下次由你来带我出门吧。” 文蔷回抱住他,“好。” 两人互道了晚安,文蔷回到花店,没有和往常那样直接上二楼。 而是去了后院。 被关闭了很多年的小矮房是文蔷的无良老爹文清远用以储存种子和花盆的地方。 文蔷尚且在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回来穿过布帘,就能看到一盆盆的鲜花和绿植从小矮房的门口一路蜿蜒到院子里,连接到门帘这边。 那是文蔷的桃花源。 无论在学校被多少人欺负,瞧不起。 只要越过门帘,看到无数的花草,和无良老爹的笑容,她就能忘掉一切。 可自从文清远患了肺癌离世,这里就闲置了。 文蔷让这里变得荒芜,就像是任由心里的悲哀野草般地滋长。 从不去拔除。 可这一回,文蔷推开了小矮房的门。 任由腐朽的味道弥漫而出,被封存的一切得以重现天日。 “爸,我想我找到了。”文蔷说着笑了笑。 她想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笨拙地将她护在心尖上的人了。 只要有他在,她就不必害怕,无需迷惘。 “下次,介绍他给您认识吧。” …… 第二天一大早,文蔷倦懒地从床上爬起来。 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她将后院屋檐下的花盆全部整理出来,将小矮房清扫干净,才将花盆一个个地摆在置物架上。 做完这一切文蔷腰酸背痛地看了眼杂草丛生的庭院。 还是决定再找个时间整理外面。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柜台后面。 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有人推门进来。 文蔷意外地喊:“周先生?” 周泽方走到柜台前面,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男人。 “这位是?”文蔷露出笑容。 周泽方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实验中心的所长徐占明先生。” 徐占明递出自己的名片,道:“文小姐,久仰大名。” 文蔷在心里想她有什么好久仰大名的。 面上却挑不出错地接过名片,笑道:“徐先生和周先生这回是想要买什么花呢?” 徐占明沉吟瞬间,道:“如果文小姐有空的话,不知道可否占用你一点时间呢?” 文蔷道:“我现在可能暂时没办法走开,徐先生如果有事的话,不如直说。” 徐占明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冒昧开口了。” “昨天柯氦柯教授似乎带文小姐去了我们实验中心,是吗?” 文蔷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你们实验中心难道……不允许外人进去吗?” 之前那几个混混可是直接进了柯氦的办公室,把她第一任身体白蔷薇踩了个稀巴烂呢。 “当然不是,”徐占明赶快否认,道,“我是听说文小姐是柯教授的女朋友。就你昨天看到的我们宁城实验中心的条件,你还满意吗?” “我的意见很重要吗?”文蔷问。 徐占明道:“当然。” 文蔷思索瞬间,道:“就我个人很满意了,无论是环境还是伙食。” “那如果柯教授能有比这条件更好的去处呢?不知道文小姐会怎么考虑?”徐占明终于讲到了正题。 文蔷愕然瞬间,意识到什么。 她有些好笑地问:“所以,徐先生的意思是?” 徐占明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这里有一个很不错的机会,可以让柯教授去京城的实验中心,那边的条件我们这里可没得比。而且文小姐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我们都会安排好。” “所以你想要我劝柯氦去京城?”文蔷笑问,“你们真觉得我能左右柯氦的意见?” 徐占明道:“就我现在的观察来看,如果文小姐都不行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虽然很感谢您的抬爱,但是抱歉我拒绝。”文蔷想也没想,就直接道。 徐占明固执地补充道:“文小姐不是一直饱受财务方面的压力吗?这边的一切我们都可以帮你处理好,甚至如果你需要京城的户口,甚至是房子,我们都能给。” 文蔷‘唔’了一声。 像是在思考。 徐占明赶快趁热打铁,道:“文小姐如果还有什么顾虑的话,我们可以签合同。” 周泽方在一边听着都快冒汗了。 他怎么看文蔷都不像是那种会为半斗米而折腰的人。 果不其然,文蔷还是摇摇头,道:“我喜欢宁城,不想离开。” “文小姐,我希望你能好好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徐占明沉下声音。 “她的未来,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一个声音,蓦地从门口传来。 文蔷就算不去看,单凭声音也知道来人是谁。 柯氦依旧戴着蓝色的口罩,手上拿着一个保温杯,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文蔷意外地问。 上班时间溜号出来就算了,居然还往顶头上司的枪.口上撞,柯教授这是个什么爱好? “今早请假了。”柯氦回了文蔷一声。 才将冰寒的目光落到徐占明的身上。 丝毫没有对着顶头上司的恭敬,道:“徐所长这是什么意思?” 徐占明被他这波澜不惊的语气给气到,“我还能是什么意思?柯教授,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考虑一下吧?你知道我现在的压力有多大吗?上面的几个大实验室都在找我要人!” 柯氦冷着脸,道:“既然如此,那么徐所长你从现在起就不需要有任何的压力了,因为我的辞职信马上就会出现在你的邮箱里。” “你!”徐占明立刻改口,“那好……就算你丝毫不顾及我们,也得为文小姐想想吧?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不能拿到京城本地的户口和房产。但是现在,只要你们一起去了京城,这一切就都有了!” 柯氦不屑地掀了掀唇角,“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她缺这两样东西?” 还不等徐占明问什么。 文蔷就笑眯眯地回答道:“徐先生你忘了柯教授就是京城本地人吗?我嫁给他,就什么都有了。” 更别说,她从头到尾都没在乎过什么京城的户口和房子。 徐占明的面色绿了绿,最后终于像是按捺不住地,开口道:“杨悦副教授让我告诉你,别忘了她说过的话。” 感受到了文蔷眼里的好奇,柯氦看向徐占明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 最后他道:“那就麻烦徐所长回去告诉杨悦女士,叫她千万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后果她承受不起。” 徐占明的脸颊动了动,像是咬住了后牙槽。 可最终他只是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周泽方尴尬地朝着柯氦和文蔷笑了笑,也跟着徐占明离开。 柯氦转过脸看文蔷,将手里的保温杯递出去,道:“红糖水。” 文蔷无奈道:“你翘班一早上,就是为了送这杯红糖水啊?” 柯氦道:“不是翘班,是请假。” “是是,请假。”文蔷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在文蔷小口小口喝着红糖的时候,柯氦决定了坦白从宽,道:“昨天在墓地的时候……”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文蔷打断他的话。 柯氦疑惑地看着她。 文蔷往他的身边靠了靠,认真道:“我是爱你的,但你也是自由的。” 一个自由的人,理应有自己的秘密和空间。 她没必要对柯氦的一切了若指掌,她只需要知道他也爱她,他绝不会伤害她就足够。 “所以……你想不想听?”柯氦笑着看她。 文蔷收回脸上的高深,嘿嘿一笑道:“想。” 柯氦看她这幅憨态可掬的样子,心脏软得不像话。 连带着之前的沉郁都被一扫而空。 他毫无迟疑地说道:“那个女人,说我父亲和母亲给我留了话,想要知道是什么,就得跟她回去。” “那……”文蔷还没问出口。 柯氦就十分坚定地说:“我不会跟她走的,我再也不会踏足那个地方半步。” 那个囚禁了他十八年的笼子。 每一处都残留着他厌恶至极的气息。 “那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给你留下了什么嘛?”文蔷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柯氦沉默下来。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文蔷喃喃问。 虽然柯氦也很厉害,但是那个杨悦似乎挺有来头的样子。 这次能把徐占明逼得亲自出马来收买她。 足以见得杨悦的手腕。 “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说,我暂时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父母说了什么,”柯氦嗤声道,“更何况那个女人的话不一定可信。” 文蔷点点头。 的确也是这样。 “那你好好休息,我得回去收拾烂摊子。”柯氦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你忘了一件事……”文蔷喊住他。 柯氦奇怪问:“什么……” 话还未完,他的手就被文蔷抓住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文蔷丝毫不给柯氦反应的时间,软绵绵的吻落了下来。 她闭着眼睛,长睫微颤。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亲吻。 可柯氦整个人却僵住了。 剧痛自唇上弥漫开来,席卷着他的神经,似是要将他的灵魂都撕裂。 第48章 文蔷没等到柯氦的回应, 僵持了瞬间, 紧张地看着他。 “你……” 还不等她问, 柯氦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白玉般的皮肤上爬了薄红。 文蔷不好意思极了, 赶快帮他戴上口罩,道:“你这过敏也太严重了叭?” 柯氦回过神来, 他迟疑地伸出手, 触碰了一下文蔷的手背。 和之前一样, 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刚才那是什么? “怎么了?”文蔷注意到柯氦的走神。 柯氦一言不发地垂下脸去吻她。 柔软的, 温暖的唇。 柯氦甚至都要以为刚才的刺痛是他的幻觉。 “你……不喜欢我主动呀?”文蔷迟疑地问他。 这也太尴尬了。 “没有, 我只是……”柯氦再度戴上了口罩,眼底蒙上一层阴霾,“只是有点意外。” “好吧, 那下次我会和你打招呼的。”文蔷倒是从善如流。 柯氦盯着她, 好几秒了才道:“昨晚回来到现在,你都做什么了?” 文蔷回忆瞬间,道:“没做什么特别的, 今早把后院整理了一下。” “后院?我能去看看吗?”柯氦说着,目光已经落到了后门的布帘上。 文蔷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好啊。” 两人来到后院。 柯氦的目光在院子里巡梭, 察觉到屋檐下的花盆都不见了,他奇怪地问:“那些花盆和植土呢?” 文蔷‘啊’了一声,道:“我收拾了一下放回储物室了, 那个,我决定以后拿来储存这些东西。”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矮房。 柯氦一言不发地走上去,伸手将门推开。 文蔷跟上去,看着他严肃的侧脸,紧张地问:“怎么了?” 柯氦看过房间,除了有些昏暗之外,没察觉到任何反常的地方。 他终于收回目光,关怀地对文蔷道:“你得好好休息,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做。” “我没那么娇弱的。”文蔷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 柯氦却笑起来,“有男朋友之后可以娇弱一点。” 文蔷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说:“那……下次你来帮我除草呗,男朋友。” 他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但凭吩咐。” …… 柯氦回到实验室,本以为会得到被辞退的消息,却不想徐占明那边倒是安静得很。 小艾正焦头烂额。 看见柯氦来了,瞬间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道:“教授,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柯氦‘嗯’了一声。 小艾赶快将文件递上去。 柯氦垂着眸子翻开起小艾给过来的文件。 看过后,他再度抬起眼,眼神已经不太友善了,“昨天我才教过你什么?” 小艾背脊一紧,道:“注意盐酸的使用时间。” “所以?你今天又给我犯同样的错误?”柯氦将文件‘啪’一下摔在桌子上。 小艾被吓得呼吸都没了。 “这个实验里面,酸化反应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且盐酸的用量和时间并不需要……”小艾鼓起勇气反驳的话说到一半。 就被柯氦打断,“会残留,会有连锁反应,艾柯丞,你专业课及格过吗?” 这是柯氦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小艾屏住呼吸,比起小学时候被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训斥还要难堪。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以为你们老师已经教过你这个道理了。下午你别再碰实验了,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柯氦说罢,像是再也不想在小艾的身上浪费时间,站起身离开。 小艾看着被摔在办公桌上的,散成了一片的文件。 竟然还有心思想,教授最讨厌他文件不用别针别好就直接给他看了,今天居然没有不爽。 看来刚才那个问题是真的把教授惹毛了。 柯氦直接去了徐占明的办公室。 秘书却将他拦住,道:“所长有客人。” “杨悦和詹子行?”柯氦漫不经心地问了声。 秘书不好点头,也不好摇头,只能僵持着。 柯氦没有为难无关人等的爱好,道:“那我不进去,就站在这儿等。” 秘书点点头,道:“辛苦了。” 柯氦没再回复。 在等待的期间,秘书的目光总是不断地往柯氦的脸上飘。 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柯氦只能主动开口,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秘书迟疑道,“教授……你有白头发了。” 柯氦奇怪他侧过脸,正好借着旁边的玻璃墙看到了自己。 本来一头漆黑的短发,现在其间竟然夹杂了不少的银丝。 他愕然地瞪大双眼。 “那我们先走了……”伴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女人的声音传来。 柯氦转回脸去,正好和走出来的杨悦对上目光。 “柯林?”杨悦猛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柯氦本来就十分不美好的心情,在此刻差到了极致,“你叫谁名字?” 听到森冷的嗓音,杨悦回过神来。 她盯着柯氦的脸,眼底止不住地露出痴迷的神色,“为什么你……” “让开。”柯氦和她无话可讲。 “可是你……”杨悦迟疑着没动。 柯氦沉声道:“今天是我主动过来的,不算你自己出现在我面前。但是杨女士,没有下次。” 说罢,他绕过杨悦,直接进了办公室。 徐占明刚刚才被杨悦摧残了一轮。 看见柯氦进来的瞬间简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暴毙当场。 “你来干什么?”他焦躁地问。 柯氦道:“自然是来辞职的,我想过了,辞职信懒得写,口头说说就行了,所长你觉得呢?” 他说着,也没坐下,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徐占明。 徐占明没想柯氦之前并不是威胁,而是真要辞职。 冷下脸道:“我们签了三年的合同,要是你先违约的话……” 柯氦道:“我先违约,得赔违约金,并且未来的五年内实验室不会再接收我。如果我还要留在宁城的话,就只能去找别的动作了,还真是有点麻烦。” “既然觉得麻烦……”徐占明正觉扳回一城,还没来得及开心。 就看到了柯氦眼底的蔑视。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条款! 果不其然,下一秒柯氦就道:“条款我都同意,为了节省时间,就在这里签解约合同吧。反正也有打印机。” 柯氦终于在徐占明的对面坐下。 像是谈到了正题,终于有一点耐心和徐占明面对面。 徐占明有些骑虎难下,却还是摆着所长的架子,道:“你可想好了,容不得你后悔。” 柯氦看着他,“我的态度还不够坚决吗?” 徐占明咬牙半晌,终于道:“你这是在自毁前程,这个污点会一直留在你的履历上。” 柯氦兀自笑了。 这是徐占明第一次看见柯氦笑。 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徐所长,你错了。”柯氦看着他,一双眼睛亮得可怕,像是月色下禹禹独行的狼,孤独,却毫无畏惧。 “我的履历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十八岁从京城第一实验所叛逃出国,柯氦的履历早就是一片漆黑了。 也只有宁城这种拿不到内部消息的实验室,才会觉得他是去国外是镀金回来。 “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我们实验室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徐占明格外的恼火。 他是想要柯氦从这里离开,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柯氦平静道:“我和实验室不过是雇佣关系,没什么谁对不起谁的,但是徐所长,你对不起我啊。” 徐占明豁然瞪大双眼。 他终于看出了柯氦的报复。 他在因为他去骚扰了文蔷而报复他。 “未来五年宁城试验所不会接收我,但是我依旧会在宁城待着。我想我大概会做些小生意谋生?总之不会再动脑子了。”柯氦在笑。 可徐占明却宛若见了恶鬼。 按照上面对柯氦的重视程度,如果柯氦从此不再碰实验…… “你到底要怎么样?”徐占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以48岁的年龄走到现在的高度,说是一步三算都不为过。 难道老天是看从没有人算赢过他,所以将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激进分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柯氦沉默瞬间,像是在思考。 徐占明趁机道:“如果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在杨副教授那边我也会尽力帮你周旋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柯氦看着他,“就凭你一句话吗?” 徐占明咬了咬牙。 明知柯氦的目的就在此了,他却只能眼睁睁往陷阱里跳。 “杨副教授已经准备从文蔷的身上下手了,近期或许就会有所行动。”徐占明说着,格外愤怒似地拔高了声音,道,“我的诚意够了吗?” 柯氦笑着站起来,可眼神却是冷的。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徐占明,还是杨悦。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丢下一句话,柯氦直接转身走了。 徐占明恼火地问:“你准备怎么做?他们那边对你志在必得,我可以帮你周旋一时,也绝不可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柯氦轻飘飘道:“徐所长不需要知道我的打算,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徐占明咬牙切齿地看着柯氦离开的背影,深深闭上眼睛,才终于冷静下来。 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一片平静。 柯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径自回到办公室。 小艾还丧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见柯氦来了,也不敢抬起眼睛看他。 柯氦没管他,来到洗手间里,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的确白了不少。 他皱着眉,开始思考等会儿去见文蔷的时候该怎么解释。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柯氦没有去食堂。 倒是驱车去了理发店。 理发店的大哥热情地问:“帅哥准备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柯氦道:“看不出白头发的那种。 大哥看了看柯氦的白头发,又看了看他的脸,嘟囔道:“看上去挺年轻的啊,怎么头发白了这么多?不如染个颜色吧?保证看不出白发。” “没时间,直接剪短吧。”柯氦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大哥颇为苦恼地说:“那完全看不出白头发的话,那我只能给你剃光了……” 还不等他的后面半句‘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这样的帅哥怎么能剃光头呢’说出来。 柯氦就平静道:“剃光吧。” 理发店大哥:??? 小伙子这么想不开的吗? 虽然凭借对方的颜值,就算剃光也一定是这南巷最靓的崽。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可以稍微剪短一点,剪成板寸之类的,不仔细看一般看不出来的……”大哥急急地补充了一句。 柯氦也没有恼火的意思,跟着道:“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好嘞,先去洗个头吧。”大哥说着笑眯眯地将柯氦往洗头区引。 边走边道:“囡囡,给客人洗头了。” “来啦。”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从隔间传来。 柯氦迟疑道:“没有别的洗头人员了吗?” 大哥一脸戒备地问:“难道你想让我老婆给你洗头?那不成……” 柯氦:…… “算了。” 当他没说。 柯氦走过去,隔间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看见柯氦的瞬间,猛地捂住了嘴。 “你,你是那个柯海!教授!” “柯氦。”柯氦平静地纠正对方的发音。 “我好开心,我要昏古七了!”小姑娘双眼不断发射爱心,快步冲上来抱住了柯氦的手臂,道,“可以和你拍张照片嘛?” 柯氦抽出手,道:“不可以,麻烦你让个位置,我要洗头了。” “我给你洗啊!”小姑娘又要抱柯氦的手。 “老板!”柯氦不悦地皱起眉。 他不是没见过热情的姑娘,但是这个姑娘的热情实在是有点太超过了。 刚刚接待了柯氦的大哥赶快走过来,问:“怎么了?” 柯氦道:“没什么,我不习惯别人给我洗头,我自己洗就好。” 潜台词就是:让你的女儿离我远点。 理发店大哥笑得一脸憨厚,道:“成,那你自己洗着。囡囡,别打扰人家客人洗头。” “知道啦。”小姑娘看着自己洗头的柯氦,眼底闪过几分着急。 等理发店大哥走了。 她又凑上去,问柯氦道:“柯教授你觉得水温怎么样,需要我给你调节一下吗?你要护理吗?我可以给你免费!” 柯氦猛地从花洒下面抬起头。 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坠落下来。 越发显得他那双眸子清脆如冰。 小姑娘突然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柯氦就用这样的一双眼盯着那小姑娘,漆黑的颜色像是能窥探人心。 “你有目的,是什么?” “我……”小姑娘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 柯氦又收回目光,道:“无论是什么,离我远点。” 说罢,他继续去洗头。 那小姑娘焦急地看着外面,再又看看柯氦。 终于她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看了眼,才松口气。 看着柯氦的背影,她的眼神因为愧疚而闪烁了几下。 最终她只是咬了咬唇,转身离开。 柯氦自给自足地洗过头发,理发店的大哥用十分娴熟,但是却也十分一言难尽的技术给他剃着头发。 最后理发店的大哥目光被柯氦后脖颈上的伤口吸引。 看清了什么,他有些惊讶地道:“你在发际线下面纹身啊?纹身师傅手艺想必很不错吧?” 柯氦沉默瞬间,问:“这附近有什么手艺比较好的纹身师傅吗?“ 大哥一边给柯氦修理头发,一边兴致勃勃地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条大花臂,道:“看看,这手艺不错吧?都纹了五六年了。” 柯氦仔细地打量着,道:“还不错,这家店在哪里?” 大哥报出了一个地址,柯氦道:“谢谢。” 十多分钟后,之前头发还能乖乖垂着的柯氦,现在变成了一个板寸头。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是车祸现场,偏偏柯氦还是凭着颜值还是活生生撑起来了。 “我的手艺又好了不少啊。”理发店的大哥如是自夸道。 柯氦沉默瞬间,十分违心地附和了一声:“对。” 柯氦来到花店门口,还顺路在甜品店买了几种可爱的甜品,准备送给文蔷当礼物。 叮铃一声,他推开门。 “你好,欢迎……”柜台后面的文蔷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将‘光临’两个字咽了回去。 这谁? 反应过来后,文蔷问:“你怎么突然把头发剪了?” 柯氦问:“很丑吗?” 文蔷摇摇头,道:“没有,还是很帅!” 简直是牢里最靓的崽! “我也觉得挺好。”柯氦笑道。 文蔷心想,你就仗着这张脸往死里造吧。 “给你带了零食。”柯氦将纸盒放在柜台上,道,“吃过饭了吗?我现在点外卖吧。” “你把点外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真的好吗?”文蔷无奈。 柯氦看着她,“为什么不好?我看过的,那家店很干净,外卖的质量也很不错。” 文蔷:…… 谁说这个了。 “所以比起我做的饭菜,你更爱外卖呗。”文蔷幽幽道。 柯氦愣怔瞬间,而后猛地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希望你好好休息。” 文蔷憋住笑。 几秒后憋不住笑出声,道:“问你个问题。” 柯氦认真地看着她,“你问。” 文蔷伸手戳戳他的手臂,道:“我平常看你在别人面前挺淡定啊,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紧张呢?” 柯氦却道:“你分明知道为什么。” 文蔷道:“我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瞬间,还是柯氦败下阵来,道:“因为别人是别人,你是我亲爱的。” 不想你误会,生气,难过。 哪怕过程是我解释千万遍,那也没关系。 “嘿嘿嘿。”文蔷满足地笑起来,往柯氦的肩膀靠了靠,道,“你说的没错,我早就知道了。” 但还是爱听! “那我点外卖了。”柯氦拿出手机。 文蔷:…… 行叭,宁可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呢。 柯氦的外卖突然换了收货地址,饭店的老板怀着十分震惊且八卦的心情,一路赶到了文蔷的花店门口。 推门进去后,饭店老板看着文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笑眯眯道:“两位慢用。” 电灯泡退场。 文蔷觉得自己仿佛说了一万遍‘我真的不累’,才终于拦住了想要进厨房的柯氦。 并且成功地将饭菜摆上了桌。 柯氦又是点的没辣椒的,还配了蔬菜。 文蔷十分公平地拿出了自己秘制的辣椒酱,给足了柯氦这个无辣不欢的奇怪生物发挥的空间。 午饭后,文蔷想要洗碗,这次柯氦再怎么都不许了。 文蔷只能胆战心惊地看着柯氦用沾满了泡沫,仿佛下一秒就能帕金森的手拿着她限量版的纸片人男神碟子来回洗刷。 文蔷那颗心简直是七上八下,跳得好不欢快。 所幸柯氦虽然是个手癌,但至少今天克服了本能。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样的一双手怎么能做那么多精密的化学实验。”文蔷万分不解。 柯氦正在擦手,垂着眸子格外认真。 听到文蔷的声音,他抬起眼睛,特别严肃地道:“我只是有点不习惯,多练习一下就好了。” 那表情活像是小孩子被质疑后格外努力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文蔷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笑他。 “好啊,我等你慢慢习惯。”最后她说道。 而后露出一个温柔的,不带丝毫调笑意味的笑容。 柯氦松了口气。 午休时间两个小时不短不长。 柯氦理了个发,还过来吃饭,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柯氦对文蔷道:“你午休吧,我回去了。” 文蔷点点头。 将人送到门口后,文蔷还是忍不住问:“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啊?” 柯氦奇怪地看着她。 文蔷比了比自己的脑袋,垂着眸子有些担心地说:“你好像有白头发了诶。” 柯氦怔住。 刚才在理发店出来之前,他还特地找人问过白头发是否明显。 对方都表示‘谁会盯着你的脑袋看’、‘不明显’之类的。 可文蔷还是看出来了。 柯氦心口发暖,眼尾稍微扬起一个弧度,道:“嗯,压力挺大的,所以女朋友最近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白吗?” 文蔷点点头,使命感很强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的。” 柯氦意识到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但是也没过多解释,给她徒增烦恼,只是重申道:“万事小心,注意身边。” 反正处理杨悦那么几个人,还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嗯嗯。”文蔷点点头,目送着柯氦离开。 柯氦这几天一直维持着午饭晚饭和文蔷一起点外卖的习俗,完全不给文蔷落单的机会。 隔壁的陈阿婆无语地说:“还没结婚呢,就把你套得这么牢?那我以后想要和你吃个饭,是不是还要预约?” 文蔷羞赧极了,道:“阿婆,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倒是柯氦这几天的确是跑她这里跑得很频繁,晚上都要待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去。 两人的相处是多了,就是…… “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开心?”陈阿婆看着文蔷突然黯然下去的脸色,忍不住问了声。 文蔷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没、没什么……” “真的?”陈阿婆紧盯着她。 文蔷违心地点点头。 能变成花这件事情她是绝不会和陈阿婆说起的,先不说老人家能不能接受,她也是真的不想让对方担心。 “那行吧,总之你明天抽个时间过来吃饭,过不过来,小沁渝都不知道你是谁了!”陈阿婆佯装生气地丢下这句话才走开。 文蔷也不拆穿,只是笑道:“好,我知道了。” 等陈阿婆走了,文蔷又来到柜台后面坐下。 是她的错觉吗? 自从前天早上开始,柯氦和她之间的肢体触碰简直少得可怜。 之前的例行亲吻这两天也没有出现过。 分明之前都是他主动的! 文蔷有些小焦躁地皱起眉,将脸贴在了柜台上,喃喃问:“为什么?”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奇怪? 自从和柯氦敞开心扉,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对方黏在一起,就像是肌肤饥渴症似的。 想着,文蔷的脑子里飘过一串串的弹幕。 真是不理解。 男人的心海底针。 男人想法你别猜,猜了也白猜。 哎。 难受,想打柯教授。 伴随着叮铃的声音,花店的门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是几个高中的小姑娘。 文蔷赶快露出笑容,打招呼道:“你们好,请问要买什么花?” 几个小姑娘却像是完全没听到文蔷的话一般,自顾自叽叽喳喳地说着:“我真是服了,杜丽丽凭什么能勾搭上柯教授啊?” “是啊是啊,完全不能理解,家里穷不说,长得又不好看。” “不会是假的吧?” “照片都出来了,还能有假的?那么亲密,真是羡慕死了……” 文蔷惊愕了瞬间,问:“不好意思听了你们的讲话。请问你们说的……柯教授和杜丽丽,是……?” 几个小姑娘终于看向文蔷。 之前那个说杜丽丽凭什么的小姑娘嘟囔道:“柯教授再怎么的,也得找老板娘这样的女朋友吧,怎么就找了杜丽丽?” 她的同伴拍了拍她的手,尴尬道:“老板娘,我们什么都没说,你别在杜丽丽的面前提起呀。” 文蔷笑道:“我不提,就是有点八卦,你们说的柯教授,是柯氦嘛?” 小姑娘们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哎,长得帅,还有钱,就是眼瞎了看上杜丽丽。” 文蔷听着这一口一个‘看上杜丽丽’,简直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要不是柯氦这几天都在她的面前晃,她估计都得被洗脑。 “你们说的照片,能给我看看吗?”文蔷朝着几人露出十分真诚的笑容。 几个小姑娘拿出手机,道:“可以啊,反正贴吧里都传遍了。” “谢谢。” 文蔷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高大的男人眼底有错愕,抱着他手臂,十足亲密的姑娘娇俏可爱,就是小了些。 文蔷看着那个满脸是胶原蛋白的小姑娘,再看了看面前这几个虽然因为羡慕嫉妒恨而面色扭曲,但依旧青春活力的小姑娘们,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紧张感。 她今年24了,但是她的情敌们今年才十六七八? “老板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杜丽丽配不上柯教授?”手机的主人诚挚地发问。 另外两双友善的眸子也落到了文蔷的脸上。 文蔷突然觉得,这是道送命题。 她思考了瞬间,道:“这是造谣,是误会。如果任由舆论继续发酵,会变成你们的偶像柯教授拐带未成年少女,你们知道这个情况有多严重吗?” 几个小姑娘被文蔷的话吓一跳。 的确,在这小城里向来没有秘密,A家老婆今晚跑了,明早就能传遍这一片。 更别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柯教授要是戴上这个帽子,就再也摘不掉了。 可那是她们偶像啊! 她们也不是不希望他谈恋爱,但是绝对不能是这样的恋爱! 更何况这分明就是造谣。 “那……那我们怎么办?”几个小姑娘顿时来了精神。 颇有种要去打保卫.战.的豪气和责任感。 文蔷笑道:“很简单,你们直接找吧主删帖,并且和他说以后类似的帖子都不要再出现了,不就万事大吉?” 三个小姑娘顿时面露崇拜,亲热道:“姐姐,你好会啊!” 文蔷骄傲挺胸。 姐姐就是这么会。 打发了几个小姑娘,文蔷又想到了情敌们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她摸了摸自己。 嗯,距离上一次好好护肤已经不知道是几个月前了。 她也曾买很多面膜和贵的护肤品,但是最后还是被大宝SOD蜜这个小妖精取胜了。 现在好好护肤还来得及吗? 文蔷好忧愁。 与此同时。 柯氦这边,他发现周围人对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他回到办公室,小艾焦急地走上来,特别难过地说:“对不起,教授,全都怪我……” 柯氦:“什么?” 小艾急急地解释道:“就论坛还有群里面的那些言论,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你放心,我会澄清的……” 柯氦;“……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艾:“?” 迟疑半晌,小艾表情诡异地问:“教授你不会还没看到那些言论吧?” “写论文说一半留一半可说是留线索引出下文,你说话这样,只会让人想揍你。”柯氦强忍着不爽,教训了一句。 小艾沉默瞬间,还是十分艰难地解释起来,“那个……不知道是谁把你上次教训我的事情po到论坛上了,说你性格恶劣,还虐.待助理,现在大家都觉得你挺……那啥的……” “哦。”柯氦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看他的目光奇怪了。 小艾道:“抱歉啊教授,明明是我不争气,我知道你要走了,你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激励我。其实我也出面澄清了,但是总有人说我洗地,我等下就拍个视频上去,证明是本人。” 柯氦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爽朝着你撒气而已。至于视频,大可不必。” 小艾:??? “总之……我会解释的。”小艾硬邦邦道。 就算柯氦真的只是朝着他撒气,但这么久来他受益良多。 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柯氦更好的教授了。 “与其浪费时间在那些莫须有的东西上,还不如好好研究怎么做实验,怎么出成果。这两天的数据呢,我看看。”柯氦满脸严肃地看着小艾。 刚刚才和论坛上的人大战八百回合,战得面红耳赤,并没有完成今日份实验的小艾:…… “艾柯丞?”柯氦的眼神变得格外的友善。 小艾顿时双手抱头,痛苦道:“教授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柯氦:…… 这就是别人为什么觉得他在虐.待小艾的真正原因吧? 只是…… 好几个月都过去了,这言论突然兴起,必定不是偶然。 柯氦眯了眯眼睛,掩住眼底的危险。 …… 等到柯氦来到花店,文蔷才想起陈阿婆要她今天去她家吃饭。 她惊悚道:“完了。” 柯氦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文蔷对柯氦道:“你现在这等等。” 说完一溜烟朝着陈阿婆家冲去。 陈阿婆家里自从有了个小沁渝,声音分贝持续上涨。 文蔷刚跑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气干云天的哭号。 豪气得不太像是一个小姑娘能发出来的。 文蔷硬着头皮走进去,问正在流理台前面忙碌的陈阿婆,道:“阿婆,你觉得今天能多出一个人的饭菜嘛?” 陈阿婆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 文蔷心里嘤嘤了两声,面上蔫巴巴地道:“我知道了。” 这就让柯教授自己吃外卖去。 “你放一万个心,就知道你们两个难分难舍,少不了他的一碗饭。”陈阿婆无奈极了。 之前是想着能出现一个男人好好照顾文蔷,让她别再这么操心。 可现在文蔷有人了,陈阿婆却又觉得寂寞得慌。 之前总是想要撮合给文蔷的大好青年柯氦也不香了。 文蔷却有些迟疑地道:“可他很能吃诶。” 一人吃两人份的那种。 陈阿婆:……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出去,这里油烟大,等饭烧好了叫你们过来。” 真是没法儿好好聊天了。 文蔷笑嘻嘻地看着陈阿婆,“mua,爱你哟!” 抛完飞吻,文蔷赶快跑了。 留下陈阿婆在后面哭笑不得。 中午两人在陈阿婆家吃过饭,餐桌上的气氛比起之前和谐了不少。 陈阿婆再也没有和上次那样查户口了。 等到柯氦回去上班,文蔷期期艾艾还是没能问出,为什么最近柯氦都不亲近自己。 倒是云顶高中,上回才一口一个‘姐姐’叫着文蔷的那三个小姑娘不断和文蔷汇报着事情的处理进度。 “贴吧删帖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又上了微博,哎,我们好烦啊。” “是啊,群里也是各种流传,我今天回家,爸妈都在问我这个事情呢。” 文蔷皱眉看着几人发过来的消息,终于还是决定晚上找柯氦商量一下这件事。 这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然而就在当天下午,文蔷被人找到。 “我说蔷蔷,你到底管不管你妈了?你知道你妈现在都在干嘛吗?”罗月莲的姐姐罗爱莲皱着眉教训文蔷。 文蔷迟疑道:“她不是找了份电子厂的工作吗?” “电子厂能要她啊?手脚不干净,又整天赌博的,没做两天就被赶回来了。现在躺在家里吃白饭。” 罗月莲的丈夫附和道:“吃白饭就算了,但她还偷我们的钱啊,说是不还钱给你,就要进局子!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女儿替老娘还钱不是天经地义,你还要她还?” “大姨,这事儿真不归我管,这样吧,我帮你们报个警。警察马上上门解决。”文蔷丝毫不迟疑地去打报警电话。 罗爱莲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她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这样?” 文蔷笑道:“她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大姨,你可有点双标啊。” 罗爱莲面色一尬。 文蔷的眼神就冷了下来,“她要你们来的。知道我男朋友有钱,准备合起伙来捞一把?” “哪能啊,我们是那样的人嘛。”罗爱莲不自在极了。 “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呢,是我请你们出去,还是我报警请你们出去?”文蔷笑问。 “既然你不相信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爱莲,我们走!”罗爱莲的丈夫冷哼一声走了。 罗爱莲急急地跟上。 文蔷眼神发冷。 她想到徐占明的话。 只要她一天在这里,这些事情就不可能间断。 可她…… 怎么能离开呢? 文蔷难过极了地抿唇,看向身后的院子。 下午六点多。 按照柯氦的脚程,现在该出现了。 文蔷奇怪地看着没人出现的花店门口,迟疑着要不要给柯氦打电话。 柯氦倒是先联系她了,“蔷蔷,我可能会晚点过去,晚饭你要自己吃了。” 文蔷问:“你……要去哪里?” “查岗?”柯氦声音里带了笑。 文蔷心里的不安不知怎么地散开了,道:“是啊,不给查啊?” “没有,我就喜欢你查岗。我得先回去一趟,修玻璃窗的人过来了。”柯氦如实回答。 文蔷没追问什么,两人又天南地北地扯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 文蔷伸了个懒腰。 刚来到外面准备透透气,就听到几个拎着菜篮子的主妇叽叽喳喳道:“那个姓柯的看上去一表人才,居然能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 “可不,老杜家的现在正闹着呢,快快看热闹去!” 文蔷反应了瞬间,拔腿就朝着街角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艾之前不能拥有全名的原因是因为名字里带了‘柯’,要是亲近一点的人叫柯丞容易和柯氦撞~ 哈!我在说啥233 明早九点见! 第49章 文蔷冲到街角, 柯氦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她挤进人群, 寻找柯氦的身影。 正好看到站在楼梯口的柯氦。 站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姑娘。 竟然是对峙的样子。 “姓柯的, 枉你还是个教授, 高级知识分子, 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家娃娃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女人的嗓音尖锐。 指着柯氦的鼻子, 骂得好不欢快。 而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却垂着脑袋, 像是根本不敢去看柯氦。 柯氦的自行车被踹倒在一边, 他皱眉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 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女人怒道:“你还装傻!” 说罢, 她将一叠纸张往柯氦的脸上扔去。 被柯氦一把挡开。 纷纷扬扬的纸张飘了一地,周围人正好能看到照片里小姑娘抱着男人手臂,满脸亲昵的样子。 他们不由得啧啧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两人相差12岁啊, 居然下得去手, 简直是禽.兽啊!” 柯氦也终于明白了对方兴师动众的原因。 他看着被中年妇女拉着手的小姑娘,不由得冷笑起来,“原来你是这个目的?” “你还恐吓她?姓柯的你到底是不是人!”中年妇女炸毛般地想要去抓柯氦。 柯氦向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拧住了对方的手腕就道:“别再动手动脚,否则我不客气了。” 中年妇女一击不成还被人甩开,下意识就赖坐在地上,哭号起来,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他对我家娃娃动了歹心不说,还准备打我这个老婆娘啊!” “让让, 麻烦让让。”文蔷想要靠近,却被挡在了人群外面。 周围的人还在纷纷议论。 文蔷甚至都想直接喊柯氦的名字了。 中年妇女的惯用伎俩在柯氦这里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柯氦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那女人只能再度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抓向了柯氦的手机。 伴随着‘啪嗒’一声,柯氦的手机落到地上。 与之浮现在柯氦脸上的,是那女人尖锐的指甲留下的划痕。 “你还想打电话?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两个谁都别想好过!”女人气势汹汹。 柯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猛地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就是咔嚓一下。 “说了别再惹我,等会儿我没办法解释……”柯氦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 因为他看到了从人群里面钻出来的文蔷。 这回干脆不用解释了,柯氦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糟心。 耳边回响着的是那被卸掉了手腕的女人杀猪一般的叫声。 那个小姑娘也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焦急地呼喊着:“妈,妈你没事吧?” 柯氦来到文蔷的面前,问:“你怎么来了,我刚才……” 不等柯氦说什么。 文蔷就迈步上前,看着地面上的那些打印了照片的纸张,再看看蹲在地上的那个小姑娘,道:“杜丽丽?” 这小姑娘赫然就是之前活在那三个女高中生嘴里的杜丽丽。 杜丽丽愕然地看向文蔷。 文蔷确认了杜丽丽的身份。 看向正在哀嚎的杜丽丽的母亲,道:“这件事情是别人策划的,和柯氦没关系,并且,我还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情是你们两个合伙起来策划的。” 杜丽丽母亲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要倒打一耙不成?!” 杜丽丽则是根本不敢看文蔷。 文蔷对柯氦道:“把她的手给她接上。” 柯氦还因为文蔷的种种行为而愣神,听到这句话,一言不发地将杜丽丽母亲的手腕接上了。 等到对方终于停止了杀猪般的喊叫。 文蔷才再度开口,“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你女儿学校的贴吧,有人让吧主删了帖子,帖子却还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地冒出来,甚至还闹上了微博和论坛。” 杜丽丽的母亲强硬道:“什么微博,论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文蔷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张纸,对着众人晃了一圈,道:“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照片里是只有女方在假装亲昵吧,男方有任何的笑容或者别的表现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站出来表态。 杜丽丽的母亲伸手想要去抢文蔷手上的纸张,却被文蔷躲过。 她着看杜丽丽的母亲,道:“这张照片的背景是你家的理发店吧?是你指使杜丽丽去缠着柯氦,你在外面偷拍?然后趁机将事情闹大?用网络手段诋毁人,这不像是你能策划出来的。” 她又看向杜丽丽,道:“那么……是你?!” 杜丽丽被文蔷锐利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地否认道:“不,不是我!” “所以另有其人,那么能是谁呢?”文蔷笑着,思考了瞬间,问,“对方给你们多少钱?策划多久了?你们又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闹得柯氦失去工作,还是身败名裂?” 柯氦从始至终,看着文蔷挡在自己的面前。 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就算在被所有人误解的时候,这个人也会无条件地站在他的身边。 “小蔷薇……”他低声喊她。 文蔷转过脸看向他,“怎么?” 柯氦捏住她的衣袖将她往自己的身后带,道:“你不用管了,我会找人来处理这件事。” 文蔷挠了挠脸颊,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泼妇了?” 柯氦摇摇头,“没有。” 众人将两人的熟稔看进眼里。 杜丽丽的母亲被文蔷一番质问,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 她指着文蔷的鼻子骂道:“文蔷,我找柯氦的麻烦关你什么事情?你不忙着给你的赌鬼老妈赚钱还债,跑出来多管什么闲事?!” “什么关系?我和他……”文蔷的话说到一半。 柯氦就将她拉过去,温热的吻落了下来。 疼痛席卷而来,柯氦垂下眸子,手指卡进文蔷的指缝里,寸寸熨帖,最后十指紧扣。 可越是靠近,越是痛苦。 他额角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可他面上还是平静的,最后他松开文蔷,平静地看向杜丽丽和她母亲。 “就是这样的关系。” 杜丽丽的母亲又道:“好你个姓柯的,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是吧?文蔷,这样的男人你也敢要?” “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最清楚了。倒是对于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是不想承认是吧?” “不承认也没关系,查一下ip地址就知道一直在发帖的人是谁。放心,我会报警让他们好好调查调查你们家最近是否有奇怪的进账的。”文蔷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友善。 杜丽丽的母亲不太懂前半句,但是后半句却是听懂了,她紧了紧口袋里的银行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话就都散了吧,相信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到时候孰是孰非,自见分晓。”文蔷若有所指地看了眼杜丽丽母女俩,将围观的人群疏散了。 才又对着地上的杜丽丽道:“为了钱,毁了自己的名声,无论答应这个计划的是你还是你家人,都实在是愚蠢至极。” 杜丽丽想到这段时间同学对她的指指点点,不由得咬住了唇。 文蔷转身对柯氦道:“先上楼吧,你脸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她推着柯氦走在前面,自己则是跟在后面。 正在两人走到拐角。 文蔷突然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 等到她想要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身后传来的牵引力让她的身体迅速腾空。 她眼睁睁看着柯氦不顾一切地冲下来,他勾住了她的手腕内侧—— 但还来不及收紧,皮肤和皮肤之间就相擦而过。 她看到他的眼底涌现出即将失去的惶恐和心碎。 她很想喊他的名字,叫他不要皱眉。 可来不及了。 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小蔷薇!!!” “丽丽!!!” 两声悲鸣响彻了楼梯间。 柯氦快步跑到文蔷的面前,看着安静地躺在地上,就像是睡着了的文蔷。 但是柯氦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睛,发现眼球已经开始充血。 他手指颤抖着地拨通了急救电话。 第二次了,看见她这样倒在自己的面前。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丽丽,丽丽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杜丽丽的母亲大声哭号着。 本来散去的人群因为这边的骚动又围拢过来。 对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 柯氦的胸口憋着一团气。 若是这团气爆发出来,必定是要毁灭什么的。 可他此刻却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还得保持清醒。 救护车很快来了,两辆。 因为柯氦说了是两个病人。 接下来的时间,杜丽丽的母亲看着柯氦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两人的手术和后续的一些筹备。 等两人等在走廊里的时间,杜丽丽的母亲双眼空洞,还是忍不住问柯氦,“为什么要帮我和丽丽?” 按照刚才那手忙脚乱的状态,对方完全可以把她和杜丽丽丢在那里不管。 柯氦正靠在旁边的墙面上。 晚上的白炽灯从头顶上撒下来,为他的脸上笼了一层寒霜。 他看都懒得看杜丽丽的母亲,也没有回话。 杜丽丽的母亲自觉理亏,心里也实在是担心杜丽丽的情况,接下来的时间也没多废话什么。 三个小时后,杜丽丽的那台手术首先结束。 医生道:“侧身摔下来的,右手骨折的地方已经处理完毕了,等到孩子醒过来就没大问题了,剩下都是后续恢复的事情。” 杜丽丽的母亲感恩戴德,道:“谢谢医生,麻烦医生了。” 等到医生带着护士离开,杜丽丽的母亲赶去了杜丽丽的病房,走廊里只剩下了柯氦一个人。 突然,有人喊了声:“小朋友?” 柯氦当然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但是他一点都懒得转过脸去看姜怀。 姜怀朝着柯氦这边靠拢。 看到对方集中在手术室上的目光。 无需再问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沉默瞬间,道:“节哀。” “滚。”柯氦看他一眼,毫不留情。 姜怀摸了摸鼻子,在柯氦的身边站了好一阵,才道:“不去找找吗,或许变成花了呢?” “不会。”柯氦没有迟疑地就道。 姜怀愕然地看着他,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了。 柯氦不知道姜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看到手术室的门开了。 他好像灵魂首先飞了上去,身体才跟上。 “她……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道:“情况不容乐观,颅内二次伤害,虽然我们已经把瘀血清理干净了,但是能不能醒来,要看病人自己了。” 柯氦心头的石头重重地落下来,将一颗心砸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 “你是病人家属吗?过来签字。”医生吩咐柯氦。 柯氦宛若游魂一样地签好字,才来到ICU前面站定。 第二次了。 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地方。 上次尚且不算,这次却完全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她。 柯氦一腔的悔恨与担心化成了暴躁和愤怒。 温柔包裹着伤口的纱断了,心头困着的野兽快要破笼而出。 他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下,崩溃地捂住了脸。 杜丽丽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 她刚刚睁眼,母亲就大哭起来。 杜丽丽还有些懵懂,对方就一把抱住了她,道:“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杜丽丽的大脑空白了许久。 直到她听到病房门口传来响动,她顺着声音看去,看到身量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柯氦整个晚上没睡,一双眸子里染了红血丝,下巴上长出了乌青的胡茬,看上去狼狈又凶狠。 像是蒙尘的宝刀。 虽然蒙城,却锐利依旧。 杜丽丽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前发生的所有全部回到了脑子里。 “不……不要过来……”杜丽丽被吓破了胆子。 想要往母亲怀里躲。 杜丽丽的母亲将女儿护住,本来要对着柯氦撒泼,却在对上对方凶狠双眼的瞬间住了嘴。 “醒了?”柯氦问。 杜丽丽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 柯氦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杜丽丽崩溃地摇着头,不想回答。 柯氦却猛地抓住了杜丽丽的手腕,宛若要将她的手腕活生生捏碎。 “说话。” 杜丽丽本来绑着夹板的那只手突然被抓住,刺痛让她忍不住哀嚎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柯氦宛若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她从不与人为恶,为什么非得被你们缠上?你们这些恶心的,爬虫一样的东西!” 柯氦的手在杜丽丽受伤的手上一寸寸碾过,杜丽丽痛得不住地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放手,你快放手啊,她还是个孩子!你非得毁了她你才开心吗?”杜丽丽的母亲被柯氦一次次地挥开,又一次次地拦上去。 看着杜丽丽已经因为痛苦晕死了过去,柯氦才终于收手。 他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像是刚才摸过多么脏污不堪的垃圾。 “你和她不是早就毁了她自己吗?我这……只是在讨债啊?”柯氦说着还笑了。 最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可那笑容在此刻看来实在是太过渗人。 杜丽丽的母亲被吓得忘记了叫医生,只能愣着看柯氦一路走到病房门口。 临了,柯氦的手搭在门框上,转过脸道:“我会慢慢讨的。直到我亲爱的醒过来,我才有可能重新披上人皮,在这之前,希望你们能给我带来足够的乐子。” 杜丽丽的母亲活了大半辈子,从未从任何一个小辈身上见到过这种压迫人的气场。 甚至是她同辈的,亦或是长辈,她都不曾见过比此刻的柯氦给人的压迫更甚的。 害怕的情绪从心里深处翻涌而上。 她是真的开始后悔了。 杜丽丽的母亲几乎是哭着去找医生的。 医生询问是什么情况,杜丽丽的母亲却不敢说出柯氦的名字,只能撒谎道:“是这孩子不安分……麻烦尽快帮着安排第二场手术吧。” 医生刚要回答,就有人走进来。 那是一个俊美得过了分的医生,穿在别人身上就是加肥加大款的白大褂,到了他这里却成了修身的长风衣。 他笑眯眯地看了看杜丽丽,道:“病人刚刚做过手术,暂时还不能安排第二场呢,不然身体会承受不住。” “那丽丽怎么办……”杜丽丽的母亲急了。 姜怀佯装思考瞬间,道:“暂时先休息一个周吧,后续情况再来问我。” “一周吗?可是她的情况……”杜丽丽的母亲有些迟疑。 姜怀笑眯眯地问:“您这是在怀疑我作为医生的基本素养吗?” 杜丽丽的母亲只能摆摆手,否认道:“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姜怀笑道:“那就先这样安排吧。” 说着,他和另外那个医生一起离开病房。 对方问姜怀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姜怀笑着说:“死人了有我担着呢,还是你更想我拿那些证据,去院长那里检举你受贿了?” 对方赶快摆摆手,道:“姜医生,我会听话,还请你也要遵守约定。” 姜怀笑笑不说话。 但眼神却有些沉。 还真是什么臭虫都敢往他和阿柠的小朋友身边凑啊。 他到是要看看这些臭虫的命有多硬。 …… 秦影在小公司就在宁城市中心。 小有规模。 下午两点正是上班的时间。 前台看到一个衣着有些狼狈,但是一张脸却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人走了过来。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型,露出最专业的八颗牙齿的笑容。 “先生,请问你找哪位?” 来人将名片递给前台,道:“我姓柯,和秦老板约好了两点谈项目。” 前台看着柯氦的名片,注意到后面‘教授’的职称后,在心底哇了一声。 虽然不明白化学系的教授和他们做软件的老板有什么项目能谈。 但是前台觉得,这样的帅哥总不至于是来寻仇的吧? 那应该是老板忘记告诉自己预约的这个行程了。 这样想着,前台道:“好的,我这就带您上去。” 柯氦迈着沉缓的步子跟在前台的身后,直接去了六层秦影的办公室。 秘书看着前台带来的人,毫不迟疑地就敲开了门。 秦影问:“谁?” 还不等秘书说话,柯氦只顾自地迈步进去,顺手将门关上了。 “你办公室的隔音不错。”柯氦刚刚进门就感受到外面的声音被隔绝了,他感叹了声。 秦影不爽地盯着他,问:“你来干什么?谁放你上来的?” 柯氦往前走了两步,完全不给秦影反应的时间,就抓住他的头发砰砰砰撞了三下桌子。 “你……你他妈……啊杀人了!”秦影感觉自己要么鼻子断了,要么门牙掉了,总之他的下半张脸已经痛得仿佛失去了和身体的联系。 “你问我来做什么的?不如猜猜?”柯氦说着,又扬起拳头,将秦影打得往后仰去,正好跌坐在了真皮的转椅里。 转椅站了一圈,看上去好不欢快。 柯氦抬起脚,一脚将平衡性极好的转椅踢翻了。 秦影和个西瓜虫一样咕噜滚在地上。 他抱着脑袋求饶道:“好汉,大侠,我究竟是哪里招惹到你了?直说行吗?” “其实无论你怎么造谣我都没关系。”柯氦喃喃一声。 要是姜怀在场的话,绝对能察觉到此刻的柯氦状态已经很不对了。 只可惜姜怀和时柠都不在。 此刻柯氦更是对自己暴虐的脾性不加控制,放任自流。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那个恶心的爬虫将手伸到文蔷的身上!”柯氦说罢,对着秦影的背脊又是一脚。 正要爬起来的秦影又跌了回去,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他只觉自己好像快要晕死昏过去了。 但是在晕死过去之前,他还是决定为自己申辩一句,“如果你说的是杜丽丽的事情的话,那我保证我没有吩咐任何人将蔷蔷牵扯进来……” 柯氦面色越发白了。 已经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秦影也终于因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柯氦深深地闭上眼。 如果秦影没说谎,那这件事情必定还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了的。 柯氦又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他看了眼秦影。 缓步走到外面,对秘书道:“给你们老板叫个救护车。” 秘书一脸问号地看着柯氦进了电梯。 这才来到办公室。 而后她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柯氦将文蔷的事情和陈阿婆说了。 陈阿婆赶过来之后,本来还要训斥柯氦的,可看到对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她表情不太好地看着柯氦。 看着柯氦就这样在文蔷的病房外面守了一整个下午。 临近傍晚,他才又去了一趟杜丽丽的病。 杜丽丽下午醒过来,骨折的地方钻心地疼,可偏偏得不到治疗,只能硬生生忍受着折磨。 在柯氦进门的瞬间,杜丽丽瞬间就如同见了鬼一般,大叫起来:“不……不要过来!” 杜丽丽的母亲也哀求道:“我们真的知错了,这件事情是秦影秦老板花钱买我们这样做的,我们也只是想要抹黑一下你的名声,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柯氦却还是走到了杜丽丽的面前,丝毫不顾小姑娘的颤抖。 “秦影那边我已经收拾完了,”柯氦又要去拿捏杜丽丽的伤处,“倒是你这里,应该还隐瞒了不少的事情吧?” 杜丽丽的神经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再也忍不住大叫道:“我承认,我都承认,是一个……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找我,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让文……文老板出点事情,越严重越好,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求求你,放过我吧,真的……太痛了……” 柯氦终于没再伸手出去,只是沉声道:“我会转告秦影,你想让他背黑锅的。” 说罢,柯氦终于转身离开。 杜丽丽的母亲赶快将女儿护在怀里,两人抱在一起哭得好不伤心。 柯氦让陈阿婆帮着照顾文蔷,自己则是联系了徐占明。 “杨悦现在在哪?” 徐占明警惕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徐所长,还没开始就准备违约吗?”柯氦问。 徐占明自觉理亏,沉默瞬间后,道:“我把她住的酒店的地址发给你。” “谢了。”柯氦嘴上说着谢谢,但是眼神却薄凉到了极致。 看着徐占明发过来的地址。 柯氦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杨悦入住的酒店。 他在前台给杨悦的房间叫了个客房服务。 自己则是在服务生上去的同时,一脚踢开了房间的门。 “你……你干什么?”杨悦被吓了一跳。 送餐的服务生也被吓到了。 柯氦正好扭过脸,朝着那个服务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冷冽的眼神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柯氦终于迈开步子进了杨悦的房间,例行问候道:“你很惬意。” 杨悦道:“住在这样一个破烂的酒店里面,有什么好惬意的?你是不是准备和我回去了?快点决定吧,这个破地方真没什么好待的,不是吗?” 柯氦问:“詹子行呢?” 杨悦翻了个白眼,像是十分嫌弃詹子行,道,“先跑回去了。” “所以这么久以来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盘算的。”柯氦得到了最终的答案。 终于揭开了淡然的面具。 他缓步来到杨悦的面前,突然笑了。 杨悦因为这个笑容而愣住。 虽然柯氦剪短了头发,但是这张脸实在是太像柯林了。 那个杨悦追了一辈子,都没得到的男人。 “你……”杨悦也回以微笑,可是她才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人猛地掐住了脖颈。 近在咫尺的男人单手捏住她的脖子,像是能这样将她整个地拎起来。 “放、放手……”杨悦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眼。 柯氦非但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是越掐越紧。 “你真以为,我之前的警告,是在和你开玩笑?”柯氦问她。 杨悦痛苦极了。 她看着柯氦这样子,甚至觉得对方此刻是想要直接掐死她的。 “我以为你只是在实验室的同事之间散布一些无关痛痒的谣言,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柯氦掐着杨悦的脖子将她往沙发上一推。 而后居高临下地道:“想死就直说,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 杨悦已经说不上话了。 视线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窄,最后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在这之前,杨悦心想,如果还有再来的机会,她肯定还是会来到这里,见到柯氦。 这个和她迷恋了一辈子的男人,有着同一张脸的人。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想着自己死了也至少能毁了柯氦,杨悦觉得开心极了。 柯氦感受到杨悦的身体软了下去。 他终于厌恶地松开了手,扭头就去洗手间洗手。 将手都擦红了,还是觉得脏。 怎么能这么脏。 他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忍受这样恶心的苍蝇天天在耳边飞的? 柯氦想不明白。 等他再度回到医院,陈阿婆已经趴在文蔷的病床旁边睡着了。 柯氦又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下,瞪着双眼看着双脚之间的地面。 仅仅只是坐了几分钟,柯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站起来,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可心里的焦躁却没有丝毫减少的意思。 病房里面的陈阿婆睡到一半惊醒了。 她看到在房间外徘徊的柯氦,走出来道:“不看看她吗,和她说说话也好。” 下午的时候,她就很想说了。 柯氦这样守在病房外面,如果想要传达什么的话,隔着墙也是不行的。 柯氦却摇了摇头,他有些颓唐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沉默地闭上眼睛。 可只要稍微闭眼,他就能看到文蔷从他的面前坠落,一阶阶坠下台阶的样子。 柯氦突然觉得,这件事情错不在秦影,也不在杨悦。 错的人分明是他。 是他没有抓住她的手,是他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我的错……”柯氦喃喃一声。 陈阿婆却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道:“在说什么丧气话呢,在小文醒过来之前你给我倒下试试看?” 柯氦抬起眼睛看陈阿婆。 陈阿婆难得地对他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就算真是你的错,小文能怪你?你不是不知道她喜欢你,喜欢到心坎坎里了。” 柯氦眼眶发涩,舍不得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陈阿婆道:“去看看她吧,然后好好休息一晚上,我听医生说你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睡觉。别在小文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把自己也累倒了,要是她醒了得多心疼啊。” 柯氦点点头。 终于在手术之后,首次踏入这方寸的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姑娘面色雪白。 柯氦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很美,但是他却没有记住她的长相。 哪怕是在车祸的时候看到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柯氦也没有多加注意对方。 直到他被陈阿婆带过来,看到了ICU里面的她。 雪白的脸色,像是摆在橱窗里面易碎的瓷娃娃。 那时候他想,这么脆弱的姑娘,还是稍微离他远一点。 他从未想过,他能拥有这样一个漂亮易碎的姑娘。 那感觉就像是恨不得将对方捧在心尖尖上,可依旧觉得惶恐难安。 可后来他发现她看似脆弱却又十分坚韧。 他尝试着加大一些力气抓住她,她却又再度倒在了病床上。 柯氦握住文蔷冰凉的手,垂下脑袋将额头虔诚的贴在她的手背上。 刺痛从掌心传来。 比起过敏反应还要激烈无数倍的痛苦,时刻折磨着他的神经。 柯氦紧紧抓着,不敢放手。 再也不敢放手。 “快点醒来好不好?” “算我求你。” …… 柯氦是被陈阿婆赶回去的。 他拖着麻木的身体回到家里。 平凡的一切,却又似乎处处都带着她的痕迹。 无论是花的时候,还是人的时候。 穿过的拖鞋,坐过的沙发,待过的花盆和窗台。 柯氦痛苦至极,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他跌撞着来到房间,直接倒在了床上。 身体实在是太疲惫了,哪怕柯氦一直不敢停下脚步,不敢闭上双眼gzdj。 他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旭日东升,柯氦从噩梦中惊醒。 他看着窗台上似乎有抖动的杂草花苞,下意识喊:“小蔷薇?” 没人回应。 只有微风清扬着雪白的小花苞,像是下一秒就能被风吹散,可它又是如此坚韧地连接在藤蔓上。 柯氦扯出一个狼狈的笑容。 他后悔了。 之前他叮嘱文蔷以后不要再想着逃避,不要躲进花里。 但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宁愿文蔷不要那么听话。 如果躲在花里面,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 他宁愿自己从未说过那句话。 柯氦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接到了姜怀的电话,“你真有意思啊,一天之内给我们医院送了多少病患?这男女老少现在只差一个‘老’了。” 柯氦颇为遗憾,道:“杨悦没死啊?我还以为我已经把她掐死了。” “不,你哪有这么善良,你分明只给了她一条苟延残喘的活路。”姜怀纠正他,“你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柯氦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她真没变成花?为什么?”姜怀突然正色,问。 柯氦看了眼窗台上的小杂草,道:“我要她不要这样做的,她就不会做。” 姜怀笑道:“这么听话啊?看不出来嗯?分明浑身是刺。” 柯氦沉默下来。 文蔷总是待人友善,多年来的社会生活让她早早地学会了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唯独在姜怀的面前展现过她的刺。 是因为他。 姜怀对他有恶意,所以文蔷毫不迟疑地将尖锐的一面对准了姜怀。 她总是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 “不聊了。”柯氦心情很不好地挂断电话。 临出门前,柯氦想不过还是给小杂草滴了营养液。 来到医院,和医生交谈后,得知今天文蔷的状态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柯氦也不觉得失望,大多数时间都是等在病房外面。 只有陈阿婆喊他进去的时候,他才会停留一些时间。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四五天。 秦影和杨悦那边倒是一直安静如鸡,不知道是这次认栽了,还是准备秋后算账。 陈阿婆劝柯氦道:“你多和她说说话,电视剧里面不总是那样演吗?在乎的人多陪着聊聊天,病人就会醒过来了。” 柯氦顺从地点点头,从那之后竟然真的定时定点去文蔷的病房里打卡。 眼见着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徐占明都和柯氦下了最终通牒,要是他再继续旷工的话,他就要终止合同。 小艾也表示如果柯氦再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要报警挂失踪人口了。 整天都在苦苦煎熬的柯氦决定转换一下状态。 “教授,你可算是来了,小文老板好了些吧?”小艾问。 说起这半个月,还真是柯氦和文蔷的灾难月,先是那些乱糟糟的言论,后来又是文蔷受伤住院。 所幸现在教授已经将那些言论都清除干净了,就差文蔷清醒了。 “哎,小文老板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小艾有有些哀愁。 柯氦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吩咐,道:“准备材料,今天把所有的实验都做一遍。” 小艾从刚开始一副难以置信,变成了后面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柯氦在实验室忙到了接近凌晨,去医院看了看文蔷,才又回到家里。 他花了一些时间查到了小杂草的品种,是铃兰。 花苞下垂,开花的时候会像是一串白色的铃铛。 “铃兰的花语有幸福来临的意思,是吗?”柯氦隔着虚空问。 像是在问此刻正身在医院的文蔷。 月色下的铃兰动也没动。 柯氦失望地垂下眸子,等他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窗台上的铃兰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开花了。 柯氦一路冲到窗台边,带着试探地喊:“小蔷薇?” 答案当然是没人回应。 柯氦面上的笑容僵住,像是挂了张有了裂痕的面具。 他糟心地在床边坐下。 一天两次有同样的错觉。 真是魔怔了。 柯氦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许久,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不得不侧过脸去看窗台上的铃兰,等到睡意缓缓酝酿起来。 然而就他即将睡过去的那一刻,他突然看到了意料外的画面。 白色的铃兰花不知道为什么,缓缓地朝着黑色转换而去。 像是在白纸上滴下了一团墨,迅速晕染开来—— 第50章 在世界安静下来之后。 文蔷在想, 这次再怎么样都不能变成花了。 她答应过柯氦, 绝不再这样做。 她在黑暗里待了很久, 久到她快要崩溃。 对柯氦的思念更是猖獗滋长。 终于她和上次由种子破土而出那样, 重见了光明。 她看到自己。 病床上的自己。 她就像是灵魂一样漂浮在自己的身体周围, 却什么都触碰不到。 更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 “小柯啊,今天去我那里吃饭啊。”陈阿婆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 而后传来的是男人的应和, “好, 我下班了就过去。” 文蔷赶快飘起来, 想要去看看门外的柯氦。 可却被禁锢在了病床周围。 她有些泄气地飘了回去。 下一秒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文蔷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 许久不见了, 他好像瘦了很多。 脸上的棱角变得越发鲜明。 像是一柄出鞘的长刀,锋芒毕露。 “柯教授!”文蔷喊了声。 可柯氦却只看到了病床上面色雪白的姑娘。 文蔷意识到,他现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看着柯氦在病床边坐下, 对着床上的‘文蔷’道:“今天是第10天了, 你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他伸出手,握住了‘文蔷’的,又弯下腰去, 将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 “我很想你,快醒来和我说说话吧。” 文蔷突然觉得很想哭。 她飘到他的面前,带着些试探地朝着他的脑袋伸出手。 本以为会什么都碰不到的。 却不想她居然感受到了温度。 而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痛苦。 “好痛!”文蔷低呼一声, 猛地收回手。 对于文蔷这里的变故,柯氦丝毫未觉。 过了几秒后,柯氦才将头抬起来, 却依旧握着‘文蔷’的手,道:“从今天起,我会每天和你说一个秘密,如果你再不早点醒来,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蔷薇,你听见了吗?” 文蔷看着他,又忍不住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剧烈的疼痛让文蔷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咬牙骂道:“为什么!” “其实之前说的脱敏治疗,是找借口想要多和你待在一起。医生说了,我情况严重,这辈子都不能脱敏了。”柯氦说着。 不知怎么的,文蔷总觉得此刻的他好像很痛苦。 “但我还是想试试。”柯氦扯了扯嘴角。 文蔷看到他的冷汗,和他额角的青筋。 他垂下眸子安安静静的,可从脸颊的动作看得出来他刚刚咬住了牙。 “为了你,我想试试。”柯氦重复道。 文蔷的眼尾滚下泪水。 她再度伸出手,触碰他低垂的眉眼。 很痛。 可他的痛苦,她也想一起承受。 这痛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文蔷中途因为承受不住,一次次地收回手,又一次次地去拥抱他。 最后柯氦沉声道:“今天,大概快……到极限了……” 还不等文蔷反应。 柯氦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文蔷’的手。 痛苦瞬间被抽空。 文蔷愕然,脑子里蹦出一个惊悚万分的想法。 接下来的几天,柯氦每天都会过来陪着‘文蔷’,说着他的秘密。 在说话的时候,他总要握着‘文蔷’的手,声音缓慢又温柔。 有时候故事太长,他中途会偶尔松开手,站起来稍微平复一下,才再度回到床边。 伴随着次数的叠加,文蔷也越发笃定了她荒唐的猜想。 她曾经被柯氦触碰时会有灼人的温度,那么柯氦在被自己触碰之后,为什么就不能有痛苦的感觉? 如果……她也算是一朵大花呢? 如果是这样,那柯氦那段时间减少了彼此之间的肢体互动,也彻底得到了解释。 ——他对她过敏了。 文蔷难过极了,后来看到柯氦握住‘自己’的手,她都忍不住哭喊道:“别碰了……柯教授,别再折磨自己了……” 如果靠近带来的是痛苦,文蔷宁愿他不再靠近。 她不想再看她的美玉跌进尘里,苦苦作践。 “已经21天了,我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本来准备一直隐瞒你的。”柯氦的眉目温柔,可眼下却带着乌青。 他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觉,整个人都露着疲态。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有所隐瞒,所以上天要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呢?”柯氦问。 文蔷哭着道:“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只是人生就像巨大的洪流,永远预测不到下一个分支和转折在哪里。 她和他都是苦海里的舟,顺水而流。 柯氦扯了扯嘴角,道:“等你醒来,我再告诉你吧,最后一个秘密。” 说罢,他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脑袋跌在了床上。 “柯教授,柯氦!”文蔷惊呼起来,“救命,有人吗,救命!!!” 可没人能听见她的呼喊。 她想要从病床的范围内离开,但无形的屏障却阻拦着她,她一次次地撞上去,一次次地失败。 文蔷浑身都在颤抖,无力得宛若高二那年,父亲长眠不起,沉重的生活突然压下来—— 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十多分钟后,病房的门被推开。 文蔷豁然抬起眸子看向门口。 “小朋友?”姜怀喊了声。 没得到回应,他的眸子一凝,快步走过来。 “柯氦!” 柯氦被姜怀带走了。 文蔷蜷缩在床头,因为哭太久了眼睛生疼。 她只觉得可笑,分明是个灵魂体了,却还能有这些身为人才会有的症状。 她在病房里待了许久,带着柯氦离开的姜怀去而折返。 “喂,床头的那位。”姜怀远远地看着她,“还准备装死到什么时候?你想要把他熬死之后再醒过来继承他的千万家产吗?” 文蔷愕然地看着姜怀,问:“你看得见我吗?” 姜怀沉默了许久,又再度道:“我知道你在那里,你稍微心疼心疼他,变成花去找找他吧。” 等到姜怀走了。 文蔷才意识到对方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却不知怎么的能看见自己。 她垂下眸子,道:“谢谢。” 如果只是违背一次自己的承诺,柯氦会生气吗? 文蔷不太确定。 但是她还是去做了。 她想到柯氦的卧房,想到窗台的小杂草。 努力了好久好久,直到外面月满树梢,她终于再度睁开了眼睛。 柯氦正从外面回来。 他一如之前地给花盆里的小杂草滴了营养液。 才低声问:“铃兰的花语有幸福来临的意思,是吗?” 文蔷仰着脸看他,没敢开口讲话。 他会怪自己违背承诺,又变成花了吗? 而且就算变成花,让柯氦知道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和她在一起只会痛苦。 文蔷就这样看着柯氦去洗漱。 她想到白天他晕倒在床上,又想到刚才他眼底带着的忧愁。 文蔷还是生了私心。 月下铃兰花苞舒展,五六个小巧的白色铃铛垂在绿色的藤蔓上。 开个花逗他开心开心吧。 柯氦洗漱完毕出来,看到开放的铃兰的瞬间就冲了上来。 “小蔷薇?”他带着试探地喊。 文蔷不敢回应。 她看到柯氦眸子里的光暗下去。 还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文蔷几乎不敢再去看他。 她错开目光,而后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柯氦已经躺下了。 文蔷又再度转过脸来看柯氦。 正在这个时候,熟悉的感觉侵袭而来。 意识像是被瞬间抽空了。 文蔷止不住地惊喜。 这证明她的人身快要醒过来了。 柯氦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焦急地喊了声:“小蔷薇?” 文蔷想就这样瞒下去,只要她不说话,柯氦就不知道她现在就在这里。 柯氦却半是无奈半是难过地说:“你怕我怪你?” “如果……如果我说我一直想要你这样呢?哪怕知道变成花危险,哪怕之前说出不想看见你再逃避了的人是我,我却一直期待着和你用这样的方式见面。” “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吗?” 文蔷终于忍不住道:“不,不会。” 你只是和我一样,太过想念了。 她颤巍巍伸出白色的花苞,碰了碰他的手指,道:“我该醒过来了,你要来见我吗?” 柯氦的指腹回勾住小巧的白色铃兰花,哑声道:“当然。” 等这一刻已经太久。 柯氦抱着花盆飞奔而出。 黑色从白色的花苞上褪去,已经开放的花再度合拢。 柯氦将花盆放在中控台,边发动车子边给医院那边打了电话。 “对,病人快要醒了,请你们马上去确认。” 医院那边虽然觉得柯氦的这番毫无凭据的言论十分的奇怪,但还是表示他们会派人守着。 柯氦一路赶到医院,来到病房前面。 正轮值到守夜的陈阿婆正在说着什么,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 柯氦推开了门。 坐在床上的姑娘听到声音,侧过脸看向门口。 两人遥遥相望了十多秒。 还是柯氦首先迈开步子朝着文蔷走近。 文蔷也如梦初醒。 分明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看着柯氦,此刻却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你来了。”她对着柯氦道。 柯氦猛地冲上去,抱住了文蔷。 陈阿婆见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半是欣慰地摇摇头。 她离开病房,将时间交给久别重逢的两人。 文蔷只是被柯氦抱了一会儿,就挣扎了出来。 她看着柯氦。 还不等她问柯氦会不会疼。 柯氦就首先开口,道:“你真的睡了好久啊。” “我很想你,特别想你。” 文蔷听着他有些沙哑的嗓音,哽咽着点点头。 没人比她更清楚他有多想她了。 “我……违背了答应你的话,你会对我失望吗?”文蔷问。 “不会,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柯氦摇摇头,伸手还想拥抱她。 却被文蔷躲过了。 两人僵持了好几秒。 柯氦首先问:“……怎么?” 文蔷抿了抿唇,道:“我……我可能还需要休息一下。” 柯氦道:“当然,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可是……”文蔷关怀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她沉默下来,再度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伤口已经不是很痛了,可是文蔷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满脑子都是柯氦只要触碰到她,就会痛苦万分的事情。 如果无法触及,她是不是…… 是不是该放他自由呢? 文蔷想不到答案。 因为只是稍微想到这个问题,她都觉得深深的眷恋与不舍快要将她杀死。 …… 柯氦在文蔷的床边守了整个晚上,陈阿婆过来叫他去休息,他都不肯。 文蔷倒是从刚开始的没有睡意,到了后来因为身体虚弱,再度沉睡了。 翌日清晨。 柯氦睁开眼睛看到床上闭着眼睛的姑娘,恍惚间觉得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他迟疑地朝着文蔷的脸伸出手。 病床上的文蔷若有所感似的,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熹微的晨光下,两人相对而视。 “早上好。”柯氦打了声招呼,手下将文蔷的头发整理好。 文蔷感受到耳鬓的温度,回道:“早上好。” “医生说你这段时间只能吃流食,你想要吃什么粥?我……我给你买。”柯氦笑着问。 文蔷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柯氦沉默瞬间,道:“对,有一件。” 文蔷正想着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稍微拉开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 柯氦就道:“其实……我有些不太对。” 文蔷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柯氦道:“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换发型吗?因为我的白头发太多了。只是一个早上而已,我多了很多白头发。这个……” 文蔷迟疑问:“是不是和我有关?” 柯氦点点头,“对,我如果触碰到你,会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关系不大,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等时间久了,我肯定会适应的。” 说着,像是为了让文蔷放心,柯氦还笑了笑。 文蔷心想,骗子。 那根本不是什么不舒服,而是刻骨的痛苦。 没有人能够适应这样的痛苦,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适应这样的痛苦。 这都怪她,怪她这个奇怪的体质。 文蔷敛下眸子,好半晌才硬下心肠,道:“我不需要你这么为我牺牲,如果在一起不开心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扼住了。 “如果在一起不开心的话……?”柯氦的双眼漆黑,像是暴风雨前一刻的天空,阴沉到了极致。 文蔷突然间说不出话了。 柯氦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哄道:“别怕,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文蔷终于又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道:“如果不开心的话,不如分……” 刚刚还在说着让文蔷继续的男人,突然发狠似的封住了她的唇。 和以往温柔的吻完全不一样。 他的牙齿研磨着她的唇,不过片刻,文蔷就感受到了刺痛。 他把她的嘴唇咬破了。 “唔,你松……”文蔷伸手想要将他推开。 却又被人禁锢得更紧。 几秒后,柯氦的身体倒是先僵住了。 他松开了文蔷,面上浮现出几分愕然和迷茫。 文蔷捂着被咬破的唇,怒道:“是你先让我别怕,继续说的,你怎么能……” “不痛了小蔷薇。”柯氦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文蔷不懂他的意思。 柯氦又一把将文蔷抱住,“我说我不会感到痛了。” 文蔷第一次见到柯氦这样,开心激动得像是一个孩子。 她终于也因为柯氦的话而回神,问:“你……现在碰到我也不会痛了吗?” 柯氦点点头,“对。” “真的?”她确认般地问。 柯氦道:“真的,我绝不骗你。” 文蔷懵了许久。 都酝酿好了分手的情绪,上天突然丢下来一个馅饼,把她都砸晕了。 “所以别想着就这样丢开我,我已经是你的了。”柯氦凑过去吻了吻她被咬破的唇。 文蔷也终于缓过神来,他勾住柯氦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以前她总是在想,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不公平。 像是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让她遭遇了一遍。 可此刻,文蔷却忍不住感谢自己古怪的体质。 因为她遇到了柯氦。 两条本来永远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因为这个转折,撞到了一起。 或许,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柯氦。 …… 文蔷醒过来之后,恢复得很快。 但是头发还没怎么长起来。 她糟心极了。 柯氦给她买了好几顶帽子,让她换着戴。 文蔷还是闷闷不乐。 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并且已经恢复了乌黑亮丽的柯氦对文蔷道:“要不我去剃个光头?” “干嘛要剃光头,我们两个人中间,总得有一个颜值担当吧?”文蔷说着有些无奈。 很多时候,她是真的觉得柯氦就像个熊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柯氦却道:“我们两个之间的颜值担当,不一直是你吗?我怎么样都没什么关系。” 文蔷:…… 柯教授,宁真的有点眼盲呢。 “对了,杜丽丽呢?”文蔷终于想到这么一回事儿。 柯氦的眸子里闪过几分阴狠。 嘴上却是笑着地,道:“已经做了第二次手术了,会慢慢恢复吧。” 就是以后做不了精细活儿,搬不了重东西,老了之后也会十分不好……罢了。 相比他和文蔷之间的煎熬,□□上的折磨已经算是最轻的刑罚了。 已经重新披上人皮的柯教授如是想到。 “那她干嘛突然这样做啊?羡慕我比她美?”文蔷想想那时候都觉得心有余悸。 车祸摔了脑袋一次就够了,还给她来第二次。 本来头发就不算特别浓密,这样折腾下去她要是提前秃头了怎么办? 柯氦想到杨悦,随意地说道:“别人授意罢了,一些渣滓,我都收拾干净了,你放心。” 说着,他沉默瞬间,又道:“你会怪我吗?” 文蔷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怪你?” 柯氦垂着眸子,像是不太敢看文蔷,好半晌才道:“因为这件事情归根究底,都是为我而起,要是……” 文蔷伸出食指点了点柯氦的薄唇,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笑道:“按照你这个说法,要怪也该是怪我自己去凑热闹。更何况啊柯教授,把我害成这样的是杜丽丽,就算是上了法庭,我们两个也是无罪的,所以别急着背锅了。” 她还开起了玩笑。 柯氦看着她因为笑容而飞扬的眼尾。 肆意又有活力。 像是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好,都听你的。”柯氦伸出手,将他亲爱的姑娘抱进怀里。 因为文蔷醒了,柯氦突然幡然悔悟决定走法律程序。 秦影,杜丽丽还有杜丽丽的母亲,赔钱的赔钱,扣押的扣押。 看着法院判决书下来,柯氦只觉得全世界都清静了。 当然距离某只被剩下的苍蝇的死期,也不太远了。 这天,柯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那边的人道:“如果你能完成这个实验,那么我们可以剥夺杨悦的副教授资格,并且再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柯氦勾唇冷笑起来,道:“成交,詹先生,辛苦你了。” 电话那边的詹子行打了个冷战,无奈道:“没什么好辛苦的,帮着传个话而已。我只希望你别把我归类到杨悦的阵营,就足够了。” “自然,我不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柯氦笑笑。 詹子行想,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是是非不分起来不是人吧? “那我就提前在这里等着柯教授了。”詹子行留下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柯氦也收起手机。 上面的人办事速度很快。 杨悦找上门的速度也很快。 “柯氦!柯氦你给我出来!”杨悦的声音从病房外面传来。 正垂着眸子,在文蔷的指导下,格外认真地削着苹果的柯氦手一顿。 文蔷担心地将水果刀从对方的手里夺过来。 确保安全了才问:“谁啊?” 柯氦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某些不长眼的东西罢了,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说着,柯氦正要站起来出去。 杨悦却冲破了重围推门进来。 她指着柯氦的鼻子,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 “柯氦,你怎么,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杨悦恼火极了。 她奋斗了这么一辈子,好不容易得到副教授这个职称。 柯氦示意了一下门外,道:“出去说。” 杨悦却冷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挑衅道:“我就是不……” 还没说完,柯氦也往前走了走。 杨悦顿时想到了上次被柯氦捏住脖子时的痛苦。 吓得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文蔷却道:“不如让她进来说吧,在走廊里闹,吵到别人就不好了。” 而且文蔷也很想知道这个杨悦究竟想说什么。 柯氦沉默瞬间,点点头。 杨悦看柯氦对文蔷言听计从的样子,实在是恨得牙痒痒。 之前她还在想柯氦和文蔷的这段感情里面,再怎么看都是柯氦占着主导、甚至是支配的地位。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进来。”柯氦回到文蔷的身边,薄凉的目光落到杨悦的身上。 杨悦刚才还在和柯氦唱反调不愿意离开房间。 现在又被柯氦闹了这么一出,正僵持着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 柯氦又道:“该说的话还是早点说清楚吧,毕竟以后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杨悦的火气又蹭蹭上来了。 她大步走了进来,质问柯氦,“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让他们剥夺我的职称,再也不给我进任何实验室的机会?” 柯氦看着她,“我似乎没有回答你的义务,你只要知道我不仅能夺走你的职称,并且还能夺走你剩下的东西。比如房子,还有钱就行了。” “你……你好大的口气!”杨悦怒极。 不仅仅是因为柯氦的话,更是因为杨悦自己都心知肚明,柯氦的话一点夸大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需要人脉和圈子,凭借他这颗脑子,就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等着给他办事,想要他的这个人情。 更让杨悦不能接受的是她为学术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到头来还是被舍弃,轻得不如柯氦的一根毫毛。 柯氦看了眼杨悦,道:“人这辈子无时无刻不在选择,选择对了就能继续生存,选择错了,自然也得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杨女士,这一场博弈,是你输了。” 杨悦看着波澜不惊的柯氦,觉得无力极了。 最后她咬牙抛出自己唯一的筹码,道:“你父母留给你的音频和视频,全部都在我这里,如果你不想让我将那些都销毁掉的话,就把我的职称还给我!” 柯氦面无表情道:“恕难从命。” “你不在乎你父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了?这是世界上独一份的!”杨悦徒劳地为自己争取着。 柯氦却根本不在乎。 最后,杨悦的身体彻底垮了下去。 她空洞洞的眼睛落到柯氦的身上,道:“柯氦,我诅咒你,诅咒你和你的父母一样不得善终,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文蔷本来就对指使杜丽丽的人有所猜测,刚才听到柯氦和杨悦之间的对话,更是确定了对丽丽背后的人就是杨悦。 她本来无意插手柯氦的这件事。 可听到杨悦居然敢诅咒柯氦。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嘲讽杨悦道:“杨女士想必也听过‘先撩者贱’这个词语吧?又要作死又输不起,真好奇杨悦女士的脸面积呢。” 估计是脸大如盆吧。 “成王败寇罢了,你们现在尽管嘲讽,我等着你们栽跟头的时候!”杨悦黑着脸说完,转身就走。 文蔷笑道:“那您这辈子可就慢慢等吧。” 柯氦笑着看文蔷,眼底沾染了宠溺和无奈。 文蔷佯装惊吓地捂住唇,道:“糟了,又被柯教授看到我泼妇的一面了。” “不是泼妇,你这是据理力争。”柯氦笑道。 文蔷也跟着嘿嘿笑起来,“嘴甜还是柯教授。” “明天出院了,之前说好了陪我去一个地方,还记得吗?”柯氦问。 文蔷点点头,道:“我也有地方要带你去。” “谁先?”柯教授十分民.主。 文蔷道:“你先吧。” 柯氦走上来轻轻抱了抱她,道:“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文蔷被他逗笑了。 柯氦接过苹果继续削。 最后的成品虽然有些惨不忍睹,但是至少没有砍断手。 文蔷表示十分欣慰。 她一边咔咔咔吃着苹果,一边问柯氦:“现在还好吧?碰到我之后。” 柯氦道:“你的血可比我的管用多了,这都一周了。” 文蔷突然被夸奖,却忍不住脸热。 她想到最近越来越多的亲吻,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道:“你那是因为没有好好实验,下次测试一下你的血能维持多久。” 柯氦的手撑着脸看她,“测不测试无所谓,反正有平价替代品。” 文蔷:!!! 你还说! “要是能维持久一点最好了,我不能总是让你受伤。”柯氦认真道。 文蔷心口暖洋洋的,他看着柯氦近在咫尺的帅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伸出手上去捏住了。 不得不说,手感还挺不错。 “文小姐这是干什么呢?”柯氦也不恼,任由文蔷扯着他的脸颊。 文蔷开玩笑道:“就是觉得你太帅了,遭人惦记,不如给你的脸划花,安全一点。” “好啊,”柯氦说着就亮出了水果刀往文蔷的手里递,“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安全的话,动手吧。” 文蔷被水果刀吓了一跳,赶快收起来后,带着抱怨地说:“你干嘛突然这样,吓死我了!” “别怕我啊,我不会伤害你的。”柯氦还以为文蔷是被他的话吓到了。 他伸手抱着她蹭了蹭,言行间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文蔷无奈道:“谁怕你了?我是怕刀。虽然我的手一直很稳,但是要真的小心弄伤你了怎么办?” 柯氦眼底的不安瞬间散去,他朝着文蔷笑起来,道:“这就更不用怕了,我相信你。” 文蔷在心里叹了口气。 柯教授怎么变成这样了? 奶萌奶萌的,有点承受不住呢。 翌日,柯氦为文蔷办好了出院手续。 陈阿婆叮嘱两人,晚上一定要去她家办庆祝会,庆祝文蔷恢复健康。 两人应下后,才来到柯氦的车上坐下。 文蔷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柯氦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文蔷皱了皱鼻子,心想这男人居然还给她卖关子。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着。 文蔷想到什么,对柯氦道:“其实我之前很想你,却还是没有违背我对你的承诺噢。主要是姜怀唆使我变成花的。” 柯氦稍微分神看了文蔷一眼,问:“什么意思?” 文蔷将姜怀的事情和柯氦说了。 柯氦沉默了许久。 在文蔷还准备感叹姜怀在某些时候其实还是挺关心柯氦的。 柯氦就道:“他看见你了?我都没看见。” 文蔷暗道糟糕。 柯教授又开始吃飞醋了。 她赶急赶忙地补救道:“可你能听见变成花的我的声音,我们能交流啊,和姜怀就不行了。” “是吗?可他能看见你,凭什么?”柯氦凉飕飕地看了眼文蔷。 文蔷:…… 我哪知道凭什么? 车子很快停下来。 文蔷看着眼前的纹身店,迟疑地问:“这是要干什么?” 柯氦摸了摸自己后脖颈的发际线,道:“陪我把纹身洗掉。” “洗掉?怎么洗?”文蔷赶快凑到柯氦的身边。 还顺便看了眼被割裂的纹身。 柯氦道:“有激光去除的,也有手术切割和扩张器扩皮。” “感觉会很疼诶……”文蔷光是听着就觉得浑身发毛。 柯氦道:“走吧。” 文蔷迟疑道:“等你头发长长了,那个纹身就不明显了吧,干嘛非要洗掉呢?” 柯氦回道:“因为该长大了。”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做出任何不计后果,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因为有了牵挂,所以会越发谨慎,越发珍惜自己的命。 所以Lemon,感谢这么多年的陪伴。 如今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你好喜欢打哑谜啊……”文蔷没听懂柯氦的意思。 柯氦笑着将人揽过来,道:“走了。” 两人进了店,店主是一个40来岁的帅大叔。 看见两人进来,打招呼道:“两位来纹身?” 柯氦道:“洗纹身。” 店主点点头,问:“纹身在哪,让我看看。” 柯氦转过身,背对着店主,指了指自己的后脖颈。 店主感叹道:“这手艺,高手啊。就是毁了,实在可惜。这是女朋友的英文名吧?” 说着,店主还笑眯眯地看着文蔷。 文蔷尴尬极了,“不是我……” 店主沉默瞬间,也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柯氦看到文蔷的样子,就知道她脑补了什么。 他对着文蔷道:“等会儿我洗纹身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守着我,我给你讲讲这个纹身背后的故事。” 文蔷赌气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洗个纹身还要人在旁边全程陪护啊?” 柯氦笑道:“是啊,我怕疼嘛,有个人说说话会好点。” 文蔷虽然不爽这个代表了‘初恋’的‘Lemon’纹身,却还是妥协了。 倒是柯氦神神秘秘地和店主说了什么。 文蔷好奇地看着店主将工作台拉起了帘子,柯氦变成了帘子上的一个影子。 她忍不住问:“这是干什么?” 店主解释道:“等会儿洗纹身的时候,场面可能会有点吓人,所以还是挡起来比较好。我先去调配一下药水,你们休息二十分钟,就可以准备开始了。” 文蔷想到柯氦描述的纹身怎么洗,也觉得自己大概率是不敢直视那个场面的。 于是她问柯氦,道:“隔着帘子没事吧?还会怕吗?” 柯氦笑道:“没关系,就隔着帘子吧,等会儿你千万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掀开帘子,一点点动静都有可能影响到纹身师的集中度。” 文蔷使命感十足地点点头。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店主带着调配好的药水过来。 将东西全部安置在工作台上后,店主吩咐柯氦道:“去趴好吧。” 文蔷十分紧张地抓了抓柯氦的手,道:“你别紧张,集中注意力和我说话,不要去注意纹身的事情。” 那样子活像是家长在叮嘱马上要注射疫苗的熊孩子。 柯氦笑着点点头。 帘子被拉上了。 文蔷只听到那边传来细微的机器嗡鸣的声音。 她迟疑地开口,道:“你不是要和我说这个纹身背后的故事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柯氦听闻,笑道:“好,我现在就说。” 一个跨越了十年光阴的故事,到了柯氦嘴里却成了寥寥几句。 文蔷知道了Lemon根本不是柯氦的初恋,而是他的良师益友。 因为Lemon的死,柯氦将这个名字刻在了自己的后脖颈,时刻提醒自己要记住Lemon教过自己的东西。 对于对方的缅怀,也伴随着和姜怀之间的冲突爆发而逐步落下帷幕。 最后归于平静。 文蔷久久不能回神。 好半晌了,她才忍不住道:“那你那段时间,肯定很辛苦吧?” 柯氦想过文蔷在听说了这些之后会疑问什么,比如他是否真的对Lemon没有男女情谊,比如Lemon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他。 可文蔷却只是在担心。 在担心,在心疼十年前,初踏M国的他。 柯氦的背脊上,店主已经在割线。 每割一下,都伴随着细细密密的疼。 柯氦还记得当初纹下Lemon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多么锥心刺骨的疼。 可此刻,柯氦却满心欢喜。 他语气轻松地说:“不辛苦,都已经过去了。” 最辛苦的时光磨练出了最坚韧的身躯,柯氦感谢自己一路洒下汗水,此刻才能护文蔷无虞。 两人的聊天来来回回持续了很久。 最后文蔷忍不住问:“洗纹身要这么久吗?” 帘子那边的纹身师笑道:“很快就好了,我保证,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作品?”文蔷觉得…… 洗个纹身似乎不能被称之为作品吧?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不懂这一行吧。 又是半个小时,帘子终于被拉开了。 店主笑道:“好了,来看看吧。” 文蔷顺着看过去。 眼前的一切让她猛地捂住了嘴。 “女朋友,你觉得好不好看?”光裸着上半身,背对着文蔷的男人侧过脸来,朝着她笑得灿烂。 文蔷终于知道为什么洗一个纹身会花这么久,也知道了为什么一定要拉上帘子。 因为此刻柯氦的脊椎沟偏上的地方,落了一朵血色的蔷薇花。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甜甜的恋爱惹! 第51章 “好看……”文蔷点点头, 像是被那还带着血色的蔷薇吸去了心神。 她缓步走到柯氦的身后, 伸出手指, 像是想要触碰他的背脊。 可又半路停下。 “但是……很疼吧?”文蔷抬起眸子看柯氦。 柯氦笑道:“不疼。” 文蔷抿了抿唇。 柯氦拿起衬衫穿上。 文蔷一边担心怕他触碰到纹身会疼, 一边问:“为什么?” 她不需要柯氦这样刻骨铭心的纪念。 这对于她来说太沉太重了。 她怕自己回应不了对等的深情。 “不想做才有理由, 想做一件事哪里需要为什么?”柯氦将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店主也插嘴道:“这位小姑娘要纹一个吗?” 还不等文蔷说话。 柯氦就皱眉道:“她不纹。” 感受到柯氦不太友善的眼神,店主决定立刻、马上闭嘴。 “走吧。”柯氦朝着文蔷伸出手。 文蔷将手交给他。 两人回到车上。 文蔷首先开口, “我以为你会想要我和你一起纹呢。” 刚纹好的纹身不能接触衣物。 柯氦不能靠在椅背上, 只能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身体稍微前倾。 听到文蔷的声音, 他侧过脸, 奇怪地问:“为什么要你和我一起?你会疼。” “既然会疼,那你干嘛要纹?”文蔷又问。 眼见着问题又饶了回来,柯氦只能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最后, 他道:“每个人提醒自己的办法都不一样, 有人用日记,有人用闹钟。而我是靠身体记忆。” “非得用这么痛苦的方式嘛……”文蔷垂下眸子。 柯氦正要说点什么。 文蔷就继续道:“我可以提醒你啊,我的记性很好, 只要你告诉我,我能每天都提醒你。” 柯氦伸手将她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才笑道:“那好,你记得以后每天都提醒我多爱你一点。” 文蔷的耳根烫到不行了, 她磕磕巴巴道:“这你还要别人提醒啊。” “没办法,我记性很差,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柯氦依旧在笑。 文蔷却不敢再对上他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 她很怕自己把持不住, 冲上去把人扑倒。 “那好吧。”文蔷妥协。 柯氦轻笑一声,满足地转移了话题,“你说的要带我去的地方,是哪?” 文蔷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就……你上次不是带我去见了你父母嘛,我也想……带你去见见我爸。” 说着,她看向身边的男人。 柯氦愕然,“现在吗?” 文蔷点点头。 感受到柯氦的迟疑,文蔷追问:“不想去吗?” 柯氦道:“我什么都没准备,我怕……”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文蔷打断,道:“别担心,我满意的人,我爸肯定也特别满意。” “好。”柯氦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两人去了最近的花店买了花。 才来到墓地。 比起柯氦父母的新碑,文清远的墓碑已经小有年岁,看上去有些老旧。 文蔷格外认真地清理着墓碑周围的树叶和尘土。 柯氦也赶快弯下腰来帮忙。 清理完毕,文蔷将花在墓碑前面摆好,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文蔷睁开眼睛,道:“爸,我谈恋爱啦,旁边这个就是我的男朋友,叫柯氦,氦气的氦。” 介绍到后面,文蔷噗呲一声笑了。 柯氦本来还神色紧张,准备好好拜访未来岳父。 听到文蔷的笑声,他不由得愕然地看着她。 文蔷笑得乐不可支,道:“抱歉……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柯氦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才又对着墓碑道:“伯父,我是柯氦,蔷蔷的男朋友,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虽然我还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我会很努力。” 往后余生,他会用尽全力,好好待她。 文蔷心口发暖。 她往柯氦的身边凑了凑,抱着他的手臂,笑眯眯道:“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在回程的途中。 柯氦问文蔷,“刚才你为什么会笑?想到什么了?” 文蔷道:“不告诉你。” “蔷蔷。” “小蔷薇。” 柯氦一连喊了文蔷的两个昵称。 撒娇的意味十分明显。 文蔷赶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面,确认没有被萌出血,才道:“我想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把你的名字写错了。” 柯氦纠正她,是氦气的氦,一个气一个亥。 “所以?”柯氦没找到笑点。 文蔷道:“所以我想到氦气是惰性气体,很难和别的化学物质发生反应诶柯教授。化学教授不发生化学反应,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柯氦盯了文蔷好几秒。 文蔷:…… “不好笑吗?” 柯氦突然笑起来。 耀眼的,星辰一样的笑容。 文蔷正遭受着美颜暴击。 柯氦的脸就往她这边倾了倾。 他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我和你,不算是化学反应吗?” “文小姐,我觉得我得提醒一下你,人在兴奋的时候,大脑内神经会产生多巴胺。爱情本身就是一场美妙的化学反应。” 耳边是男人炙热的呼吸,文蔷的脑子嗡一声炸开了。 罪魁祸首倒是坐了回去,正好红灯转回了绿灯。 柯氦踩下油门,车子缓慢起步。 文蔷将滚烫的脸贴在车窗上,忍不住想,理工男的情话也实在是太犯规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文蔷带着柯氦走了宁城的很多地方。 文蔷格外自豪地说:“虽然我们这里很小,但是山水俱全,文化设施也很齐备。” 柯氦道:“的确,我的父亲和母亲大概就是看上了宁城的山清水秀,所以准备过来养老吧。” 文蔷看着身边的男人。 迟疑地问:“那个……你父母的遗物……” 柯氦沉默着,好半晌才道:“没关系的。” 文蔷知道有关系。 她知道柯氦对于父母亲的愧疚和思念。 说不在乎都是假的。 她也跟着沉默下来。 一直是柯氦在为她付出。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为柯氦做点什么。 但她又能怎么做呢? 当天晚上,陈阿婆家格外热闹。 经过文蔷昏迷的这段时间的相处,陈阿婆对柯氦的好感蹭蹭上涨。 “这个鳕鱼做得不错,来尝尝。”陈阿婆夹起一块鳕鱼。 文蔷习惯性地伸出自己的碗。 陈阿婆却将鳕鱼放在了柯氦的碗里。 文蔷:??? 才一个月不到,我就失宠了? 柯氦注意到文蔷脸上的愕然。 笑着给文蔷夹了一块鱼,道:“你也尝尝。” 文蔷这才稍微平衡一点。 明仔吃饭不太斯文,嘴角还沾着饭粒。 他盯着柯氦和文蔷,问:“蔷姐姐和氦哥哥什么时候结婚呢?我很快就能有小外甥女了吗?会和小沁渝一样可爱吗?” 突然被cue的小沁渝咿咿呀呀了一声。 明仔妈忍不住笑起来。 “咳咳咳……”文蔷差点被呛得背过气去。 柯氦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递水给她。 “吃饭都能呛到,怎么和个孩子一样?” 文蔷瞪他一眼。 她看向明仔,正准备解释结婚这个事情还远得很。 她和柯氦才走到哪儿和哪儿啊。 却不想陈阿婆道:“之前小柯就想着要买戒指了,还要我帮着参考呢,就是我老婆子怕审美不符合你们年轻人的口味,没敢随便做决定。” 文蔷意外地看着柯氦。 柯氦愕然了瞬间,才想起陈阿婆说的是什么时候。 那还是他第一次让变成花的‘文蔷’在他那里留宿的时候,被逼急了才会问起陈阿婆喜欢什么牌子的钻戒。 “你……”文蔷想问柯氦怎么这么快就想到买戒指了。 但话到一半,觉得这样问有些怪怪的,她又默默地闭了嘴。 柯氦不太自在地咳嗽一声,解释道:“那是因为……” 陈阿婆十分友善地看着他,道:“是因为你还没选好,但是应该很快就能选好了,对吧?” 柯氦:“……是。” 向阿婆势力低头。 文蔷哪里看不出来柯氦是在顺着陈阿婆。 她赶快解围道:“我们还早呢,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柯氦本来还想着要缓缓。 可听了文蔷这句话,却改口道:“我倒是觉得不太早了。” 文蔷:??? 陈阿婆笑逐颜开,道:“那我就帮着挑选黄道吉日了,老婆子做这个在行。” 柯氦乖顺道:“麻烦阿婆了。” 庆祝文蔷出院的晚饭十分的融洽。 饭后陈阿婆将文蔷赶出了厨房,要她多花点时间陪柯氦。 文蔷看到坐在门口椅子上的男人。 缓步走了上去。 “阿婆就是喜欢催催,之前就是催着我找男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有男朋友了,又催着我结婚……你别在意……”说着,文蔷在柯氦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柯氦侧过脸看她,道:“你真的觉得很早吗?” 文蔷‘啊’了声,道:“不早吗?我们才……确认关系没多久诶。” “可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已经喜欢了你一辈子那么久?”柯氦奇怪地问。 文蔷又被这男人直白的情话给萌到了。 但她还是特别矜持地说:“就算你已经喜欢我两辈子那么久了,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很短啊。” “那要怎么样才能变长?时间过得太慢了。”柯氦往她的身上靠了靠。 在文蔷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柯氦度日如年。 唯独她醒了,他才能感受到正常的时间流逝。 可此刻,柯氦又觉得慢了。 他觉得,他得把文蔷快点拴在身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享受生活。 文蔷也将身体倚向柯氦,她望着天,佯装漫不经心地说:“得有个过程吧,谈恋爱的过程。” 柯氦都没走过正常的追求的程序,文蔷觉得不能这样便宜了他。 柯氦思考了瞬间,道:“谈恋爱的过程我们不是进行得差不多了吗?牵手,拥抱,亲吻,就差一个上……” 文蔷猛地捂住了柯氦的嘴。 她总觉得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可能会从柯氦的嘴里听到十分了不得的词汇。 她又羞又急。 明显是故意逗她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别……别闹了!”文蔷赶快缩回手。 柯氦笑着将她抱住,道:“好,听你的。” 宁城的夜空繁星满天。 两人依偎在椅子上,看着渺远的星空。 时光在此刻被拉得很缓很长。 …… 翌日,文蔷第二次遭遇了所有的花全部报废,要清理出去的场面。 柯氦日常请假,陪着文蔷忙碌。 等到新鲜的花被送过来,文蔷却再怎么样都不肯让柯氦帮忙了。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柯氦因为花粉而过敏。 可柯氦却似乎理解错了文蔷的意思。 他盯着那两个临时工,道:“你觉得他们会比我做得好?” 柯氦的眼神实在是太友善了,看得两个临时工背脊一凉。 扭过脸惊悚地看着柯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文蔷无奈道:“我是怕你过敏好吧?柯教授你能不颠倒黑白?” 柯氦:“不能,你觉得他们比我好。” 文蔷:…… 柯教授,您28岁了,还记得吗? 两人僵持了瞬间,文蔷败下阵来,道:“那你小心点,别过敏了,手套和口罩戴好。” 柯氦心满意足地占领了两个临时工的位置。 文蔷只能付了工钱,请两人先回去。 “这个摆在那里?”柯氦心情很好地问。 手里抱着一大捧的蝴蝶兰。 文蔷指了指左边的架子。 得令的柯氦赶快将花放了上去。 两人里里外外的忙碌,最后柯氦实在是热得不行了,将口罩解了下来,准备稍微屏住呼吸一阵。 却不想架子上突然飞下来好几朵百合,直接砸到了柯氦的脑袋上。 顿时花粉满天飞。 “快躲开,躲开点!”文蔷被吓一跳,冲上来准备帮忙。 柯氦却怔住了。 而后他动了动鼻子。 独属于鲜花的,还是和之前那样带着粉质的香气。 却奇迹般地没有让柯氦呼吸困难。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出去啊。”文蔷抱着柯氦将他往门口推。 柯氦却突然道:“我……好像没有过敏的感觉。” 文蔷疑惑地看着他。 被百合花砸了的科教授额前的头发上还沾了些鹅黄色的花粉,要是放在之前,现在他已经过敏得不要不要的了。 现在倒是格外平静。 “你对花粉不过敏了?为什么?”文蔷惊喜地问。 柯氦捻了捻额发上的花粉,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的确没有过敏的意思。 他意识到什么,抱着文蔷在原地转了一圈,才道:“你的功劳。” 文蔷‘哇’了声,道:“我这么厉害的吗?” 柯氦亲亲她,“对,你是我的小福星。” 柯氦突然不花粉过敏了,作为小福星的文蔷走路都带风,觉得倍儿硬气。 第二天稍微闲下来,小福星决定做点什么。 她找出之前去给柯氦的父母扫墓的时候,杨悦给她的名片。 一张是杨悦的,另外一张是詹子行的。 文蔷想到那个三观还算正的中年男人。 组织了一下语言,拨通电话。 “哪位?”詹子行问。 文蔷道:“詹先生,你好。我是文蔷,柯氦的女朋友,上次在宁城墓地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的。” 詹子行安静了瞬间,问:“文小姐找我什么事情吗?” 文蔷道:“詹先生应该知道,柯氦父母亲给他留的东西在杨悦女士那里吧……詹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想想办法,把那些东西弄到手?” 詹子行笑道:“你们搁我这儿撒狗粮呢?” “啊?”文蔷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詹子行像是被气笑了,“柯氦为了给你报仇,宁愿自食其言,再度接手之前说再也不会碰的药理实验,也要让杨悦永无翻身之地。” “你呢,之前把我和杨悦喷成筛子的人,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寻求帮助,就是为了柯氦父母的遗物。这不是撒狗粮是干嘛呢?” “什么叫做接手了药理实验?”文蔷愕然。 “他还没告……”詹子行自觉失言,说到一半就赶快闭了嘴。 文蔷沉默了。 詹子行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道:“文小姐……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但是……在柯教授和你摊牌之前,你能不能暂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文蔷顿时笑逐颜开,道:“当然,那就麻烦詹先生了。” 那边的詹子行却连肠子都悔青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么? 文蔷在答应詹子行的时候,觉得不主动提起这件事情简直是小菜一碟。 但等事后,她越想越觉得按捺不住。 柯氦接手了药理实验,那就意味着他要调去京城的实验室了。 退一步讲,就算不发生调动,按照那个实验只有柯氦才能继续做下去的严苛条件,柯氦自然是得在京城常驻的。 他们才刚刚谈恋爱呢,就要异地了么? 那柯氦又是准备怎么和自己说这件事情呢? 文蔷越想越不是滋味。 额头上都为此蹦出了几个痘痘。 觉得自己毁容了的文蔷糟心极了。 于是柯氦下班后,看到花店柜台后面的文蔷戴了顶低帽檐的帽子。 他走上去问:“怎么突然戴起帽子来了?” 文蔷瘪了瘪嘴,道:“不行嘛?” 柯氦道:“当然行。”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文蔷嘟囔一声。 柯氦盯着她,问:“怎么了?” 文蔷闷闷不乐,不想讲话。 柯氦勾起文蔷放在桌上的手,卡进她的指缝里,紧紧扣住。 他才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能和我说说吗?” 掌心和掌心熨帖在一起,文蔷抬起眼睛看着柯氦,道:“你不会有事情瞒着我,对吧?” 柯氦点点头。 文蔷在心里骂他这个大骗子。 心情更糟糕了。 “小蔷薇,别躲着我。”柯氦垂着眸子,哄她。 文蔷瞬间又泄了气,她将帽子摘下来,亮出自己的额头,道:“我长痘了,变丑了。” 柯氦看着那两个实在是不太明显的痘,无奈道:“不丑,你永远是最美的。” “你就甜言蜜语呗,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的。”文蔷瘪了瘪嘴。 柯氦却道:“是真心话,没从别的地方学,看到你就会说了。” 文蔷看看柯氦,道:“我问问你啊。” 柯氦点头,示意她问。 文蔷道:“虽然你现因为我的血不花粉过敏了,但是……你会不会不喜欢我的花店?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 “谁和你说什么了?”柯氦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文蔷被他的话吓一跳。 下意识否认道:“没有,没人和我说过什么。” “那就是有人说了,让我猜猜是谁。”柯氦眯了眯眼睛,掩住了眼底危险。 文蔷担心柯氦这个智商高得吓人的男人会因此联想到詹子行,那她拜托詹子行帮忙的事情就泡汤了。 她焦急之下,干脆拉住柯氦的领带,将人的脑袋拽下来。 没有迟疑地吻上去。 转移注意力,快点转移他的注意力。 柯氦只有片刻的惊愕,就夺取了主动权。 最后他稍微用力地咬了口文蔷的下唇,语调危险地说:“虽然这个转移我注意力的办法很笨,但是我很喜欢。” 文蔷抿了抿唇,有些恼羞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柯氦知道文蔷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他不也过分纠结,反正他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没必要过分为难她。 他问文蔷道:“晚上有空吗?” 文蔷反问:“干嘛?” 柯氦清清嗓子,道:“去约会啊。” 文蔷的的神经崩了崩,尽量平静道:“噢约会啊,可以啊。” 柯氦的眸子一亮,道:“那我回去开车,晚上我们在外面吃吧?” 文蔷点点头,“嗯嗯。” 柯氦开心地走了。 紧张得不得了的文蔷也得以松口气。 约会吗? 她还没约过会呢。 快查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不能被柯氦看出她是只菜鸟。 想着,文蔷迅速奔上楼,打开了衣柜。 虽然她身上的这套实在是有些像是马上要下田插秧的劳动人民。 但是突然换衣服的话会不会太刻意了? 要化妆吗? 等等,她上次买的化妆品也不知道有没有放过期。 那擦个唇膏吧。 于是十多分钟后,柯氦开车过来,文蔷还在换衣服。 “蔷蔷?”柯氦站在一楼喊她。 文蔷实在是没办法继续纠结衣服了,抓了件墨蓝色的连衣裙就穿上了。 她一路哒哒哒跑下楼,边走边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刚才的衣服脏了,我就是随便……” 话还未完。 她看到站在花店里的柯氦也换了身衣服。 和平常总是穿着的正装不太一样,身上的这套休闲,却又不会有装嫩的嫌疑。 最主要的是,他这身行头的主色调也是墨蓝色。 柯氦笑道:“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文蔷的那些小忸怩和紧张在他的笑容里化解,她也跟着笑起来,“是啊,我家柯先生穿这身怎么能这么帅呢?” 柯氦走过来抱抱她,也赞美道:“你也很美。” 两个人互相拍完了马屁,才来到柯氦的车上。 “我们去哪啊?”文蔷好奇又期待。 柯氦稍微侧身,帮她系上了安全带,才不好意思地说:“先去吃饭,而且我的行程安排可能会有些无聊,你别介意,以后我们一起慢慢改进。” 他总是如此直白又认真。 文蔷舔了舔唇,道:“不会无聊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无聊。” 只要和他在一起,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新鲜,值得期待的。 “我也是。”柯氦笑着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目光落到文蔷擦了唇膏的嘴唇上。 他问:“是什么口味的?” 文蔷奇怪问:“什么?” 柯氦指了指自己的薄唇,道:“你擦了唇膏,是什么口味的?” 文蔷反应过来。 柯氦这么快就察觉了她的变化,果然还是太刻意了么? 文蔷一边想着,颇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水蜜桃,这个唇膏的味道是水蜜桃的。” “想尝尝。”柯氦嘴上说着‘想’,实际上却已经靠过来垂下脸。 于是刚刚才擦上的唇膏光荣牺牲了。 唇膏其实只会有香味,尝起来却是无味的。 柯氦却昧着良心道:“很甜,水蜜桃的味道。” 文蔷深深地陷在副驾驶里面,想不过给了柯氦的手臂一下,道:“你赔我!” 柯氦笑着凑过脸去,道:“应该还沾着点儿,你拿走吧。” 文蔷:!!!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到了目的地。 文蔷还是气得像是只河豚。 “蔷蔷,我错了,等会儿给你买新的唇膏,行不行?”柯氦求饶。 文蔷哼了声,并不想理他。 自顾自地拉开车门下去了。 柯氦赶快追下来。 正好文蔷愣在了餐厅门口。 她扭过脸看看身后的柯氦,道:“咱们在这儿吃?” “不喜欢吗?换一家也可以。”柯氦没有丝毫的迟疑。 文蔷看着眼前装潢华贵的餐厅。 她自然知道这一家的,宁城最贵的餐厅,进去一趟没个大几万基本是出不来的。 吃一餐就是劳动人民好几个月的工资啊! “败家男人。”文蔷嫌弃。 柯氦无奈道:“我是看着这家口碑还不错,不想试试吗?” 文蔷眸子一亮,“想。” 大餐在前,为什么不想? 柯氦笑道:“那走吧。”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臂弯。 文蔷赶快勾住了他的手臂,两人并肩走上前去。 柯氦是提前预约了的,两人的位置正好在三楼靠窗。 可以欣赏到很美的夜景。 文蔷看着菜单,因为每盘菜后面的零而瑟瑟发抖。 柯氦问:“想吃什么?” 文蔷喃喃道:“人民币不好吃的。” 柯氦:“?” “你放心,一顿饭钱我还是付得起的,不会因为吃霸王餐被扣押在这里刷盘子的。” 文蔷被他逗笑了。 她笑嘻嘻道:“那小女子就先感谢柯先生请客了。” “报酬我已经提前收了,不需要感谢。”柯氦笑着看她。 文蔷:!!! 你变了,你不是之前那个萌萌哒的柯教授了! 两人点过菜,菜品还没上来,柯氦的手机倒是先响了。 看到来电人,柯氦对文蔷道:“我去接个电话。” 文蔷点点头。 周围□□静了,柯氦朝着洗手间走去,准备接电话。 文蔷一个人坐着,等待柯氦回来。 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为什么把我们的固定位置给别人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颇有些趾高气昂。 文蔷奇怪地转过脸。 看到服务生正对着一个西装男不断道歉,“对不起李少,是我们的人搞错了。但是那桌的客人已经点单了,您能不能……” “不能!那是我和我女人专属的位置,等她来了发现位置被人占了,又得和我闹!”被称为李少的男人说着,看向了文蔷这边。 正好对上文蔷不施粉黛,却又格外勾人的脸。 他的眼睛一亮,快步走上来,问:“这位小姐,一个人?” 文蔷打量着他,判断了几秒,笑道:“不是呢,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男朋友?小姐这么漂亮,男朋友想必也很帅很多金吧?”李少的每一个字都在内涵着什么。 文蔷道:“是呢,特别帅特别多金。” 所以您有多远滚多远呢。 李少内涵柯氦不成,只得转换了策略,道:“小姐,实不相瞒,这桌是我专属的位置。但是看在这么美丽的小姐的份上,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文蔷面无表情.jpg,“噢,谢谢。” 李少的表情凝固了瞬间,道:“那小姐不该有所表示吗?” 文蔷是真觉得这人很蛇精。 还来不及问候他脑子没问题吧,就有一个冷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表示?你想要什么表示?” 李少得意洋洋道:“当然是留下联系方式,下次好好感……” 话到一半,他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是男人的声音。 他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刚好看到面色冰寒的柯氦。 “你就是这位美丽的小姐的男朋友?也不怎么样吗?”李少看着又高又帅,气质还在线的柯氦,都酸得冒泡了。 柯氦缓步来到李少的面前。 在一米八五的柯氦面前,李少矮得像是个二级残废。 柯氦沉声道:“滚远点,不然挖了你的狗眼。” 他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有苍蝇觊觎他的宝贝? 柯氦简直不爽到了极致。 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爆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的面前嚣张?”李少顿时就炸了。 柯氦示意了一眼楼梯口,道:“自己滚下去,还是我把你踢下去?” “好大的口气,你……”李少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柯氦拧着手反剪在身后,脸更是和大地母亲进行了亲密的接触。 柯氦道:“我很忙,自己滚,嗯?” 李少意识到柯氦是个硬点子,虽然丢尽了面子,可还是决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等到柯氦松了手,他一蹦三尺远,指着柯氦的鼻子开始找场子,“你,名字!” 柯氦朝着他比了个中指,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柯氦,宁城实验中心化学教授,欢迎找茬。” 李少道:“你给我等着!” “行。”柯氦丢下一个字,收回目光坐到文蔷的对面。 文蔷撑着脸欣赏完了两人的冲突和对峙,勾唇笑得从容。 柯氦无奈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的?” 文蔷笑道:“知道你能解决嘛,你这么厉害。” 而且看着他为自己出头的样子,感觉还挺奇妙的。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母:A! A爆了! 柯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文蔷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柯教授真的好热血青年噢,动不动就用拳头说话。” 柯氦在M国那么多年摸爬滚打,最大的感悟就是能动手的尽量别动嘴。 所以养成了这种不服就干的性格。 哪怕披着文质彬彬的皮,他的实质依旧是个暴力分子。 可此刻在面对着文蔷的这句话,柯氦却迟疑瞬间,道:“我的拳头永远不会对着你。” 他只会用拳头好好保护她。 文蔷意识到他误会了,赶快摆摆手,道:“不是那个意思啦,就是……唔,觉得挺帅的。” 以前她只知道闷头学习,可成绩却不见好。 融不进学霸的圈子,学渣也瞧不起她。 她装作不在乎,但是偶尔看到那些为了女朋友大打出手的校霸们,偶尔也会觉得羡慕。 毕竟那是青春和荷尔蒙的味道。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柯氦居然满足了她的这一点小小的念想。 “你不怕我就好。”柯氦松了口气。 文蔷笑起来,“我怕你干嘛啊,你是能吃人还是怎么的?” “我倒是想吃人呢。”柯氦低声喃喃。 文蔷没太听清,追问:“什么?” 柯氦笑道:“没什么。” 想吃你,但是怕把你吓跑了。 还得再养养,再养一段时间才好。 精美的菜色很快上来。 不得不说,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文蔷吃得很开心,柯氦也跟着开心。 最后去买单的时候,文蔷躲在柯氦的身后,从男人的身侧伸出脑袋来看了眼账单。 顿时有种自己接下来的好几个月都得发奋努力地工作,下次才能请回来了。 劳动人民好难啊。 “接下来去看电影吧?”柯氦对文蔷道。 文蔷点点头,“好啊。” 她看了看周围的地理环境,道:“电影院就在不远处呢,我们走过去呗,就当饭后消食了。” “好。”柯氦自然不会拒绝。 夜风有些凉,刚才在餐厅里还没意识到,现在出来,文蔷倒是觉得有些冷了。 柯氦感受到她的变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文蔷仰起脸看身边的男人。 她抓着衣服的领子,嗅了嗅味道,道:“柯先生,我有没有说过,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柯氦嗅了嗅自己的袖子,问:“有什么味道吗?” 文蔷往他的身边靠了靠,道:“嗯,是雨的味道。” 她最爱的,雨的味道。 “我倒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更好闻。”柯氦说着,稍微垂下脑袋,去嗅她的发丝。 “我身上的味道很杂啦,各种花香。”文蔷有些无奈。 柯氦却认真道:“没有,只有蔷薇的味道,白蔷薇的味道。” 文蔷对于之前那次要开花的记忆还颇为记忆犹新。 她清清嗓子,道:“可能是那时候沾上的吧。” 柯氦知道她脸皮薄,目视前方,嘴角却勾起了笑容。 “所以,采访一下柯教授,在花粉不过敏后,是不是觉得花朵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是不是觉得真香?”文蔷问。 柯氦思考瞬间,道:“没有,它们都不好闻,没有你好闻。” 文蔷:…… 好闻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着天来到了电影院。 周五晚上的电影院人很多。 两人站在电子板前面,异口同声地问:“看什么?” 文蔷首先笑起来,道:“这个科幻吧,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 柯氦点头,“那我去买票,你去那边等我。要吃爆米花吗?给你买。” “好啊,都要,还要可乐。”文蔷感谢自己提前看了攻略。 情侣约会看电影能不买爆米花和可乐吗? 那自然是不能的。 “好。”柯氦笑着应下。 文蔷乖乖地去休息区坐着等待。 柯氦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突然几个小姑娘从另外一队跑到了柯氦的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分外激动。 文蔷看了一会儿,又看到几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往柯氦那边凑了凑。 她终于坐不住了。 那是她的男朋友,你们都是怎么肥似,女孩子要矜持!矜持! 文蔷几乎是冲上去的。 她占有意味十足地抱住了柯氦的手臂,几乎贴在他的身上,言语间带了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怎么排了这么久的队呀?” 柯氦问:“无聊了?” 文蔷点点头。 无聊得要死并且过来砍你的烂桃花了。 柯氦宠溺地笑笑,稍微垂下头,额头碰了碰她的。 才又道:“那和我一起排队。” “好呀。”文蔷说着,有意无意地往身后看了看。 漂亮的小姐姐和小姑娘们都识趣地退开了。 文蔷自豪,骄傲,得意洋洋。 “文小姐,我都不知道你醋意这么大呢,嗯?”柯氦突然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 文蔷倒是站得笔直,问:“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柯教授:行 老婆说啥都对 第52章 柯氦笑道:“当然行。” 文蔷得意地嘿嘿笑起来。 很快就轮到两人买票, 选好了位置后, 售票小姐姐道:“两位是情侣吧, 这个送给两位。” 文蔷和柯氦看着台面上那个一男一女依偎着的造型的可乐杯,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道理我都懂, 但是开口插吸管的地方是‘两人’的脑袋顶,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谢谢。”文蔷首先找回自己的声音。 柯氦也跟着道:“……谢谢。” “不用客气呢, 祝两位观影愉快。”售票小姐姐笑眯眯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文蔷和柯氦买的是马上就检票的那一场。 两人没有在外面的休息区逗留, 直接进去了。 在圆形的置物桶前面, 那个造型诡异的可乐杯彻底变成了一个大鸡肋。 “给我拿着吧。”柯氦从文蔷的手里拿过可乐杯。 “可是冰冰的诶, 等会儿会积水珠的, 咱们快点把它喝了吧?”文蔷带着些试探地问。 灯光暗了下来,银幕上的光倒映在柯氦的眼底。 像是星河。 “好啊。” 有着黑夜的掩护,造型奇特的可乐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隔着两根吸管, 两人的呼吸彼此缠绕。 柯氦只喝了一口就顿住了。 文蔷奇怪地问他, “怎么了?” 柯氦注意到文蔷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摇头道:“没什么。” 正好后排的两个小情侣的声音传了过来。 “哇啊啊,这是什么味道, 可乐是变质了吗,好酸啊!”小姑娘嚷嚷起来。 男生无语道:“什么酸啊,你是没喝过可乐吗?这是正常的味道啊!” “可是,真的很酸啊, 你不觉得很酸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声音稍微小点不行?整天咋咋呼呼的!” 甜蜜的电影院旅行变成了争吵。 文蔷拿过柯氦的吸管,几乎没有迟疑地就尝了一口。 很酸, 酸得发涩,活像是成千上万个柠檬淹死在了可乐里。 “咳咳咳……”她酸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柯氦赶快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道:“不能喝就别勉强。” 文蔷抬起眼看柯氦,道:“你刚也喝了啊,味道不对干嘛不和我说?” 文蔷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杯子不是连通的就算了,居然两边的内容还不一样? 设计者和电影院的职员都是fff团的吧? 这是要情侣翻脸做仇人的节奏啊! 柯氦如实回答道:“我以为你喜欢这个味道。” 所以他也想喜欢一点。 “谁会喜欢这个味道啊。”文蔷又是无奈又是无语。 “那……”柯氦迟疑。 文蔷道:“不喝啦,谁要找虐喝那么酸的东西,你喝我的。” 柯氦笑起来,“好。” 广告已经播完,两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银幕上。 科幻大片,特效炫酷得没话说。 文蔷看得兴致勃勃,然后到了电影中后期,一场猝不及防的爱情动作大片在众人的面前上演了。 整个电影院弥漫着滚在一起的男主女主剧烈的喘息。 还有各种不可以描述的声音和画面。 文蔷:??? 这玩意儿是怎么过审的? 大型动作片演了好几分钟,还是一副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 文蔷恰好又听到了来自后排的某些不和谐的声音。 刚刚还在吵架,这一眨眼就开始不可描述了。 文蔷:…… 我佛慈悲。 旁边的柯氦一动没动,也不知道是不是专心在看。 终于这场戏落下帷幕,黑幕转场。 文蔷感受到男人身上火热的气息朝着自己包裹而来。 柯氦在她的脸侧迅速地落下一个亲吻。 等到银幕再度亮起来。 做了坏事的男人已经坐了回去,像是一切都没发生。 文蔷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实在是太不公平。 于是也不管银幕上炫目的特效是否将整个电影院照得亮如白昼。 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而后丢给愕然的男人一个挑衅的眼神。 “扯平。”她用口型对他道。 柯氦无声地笑起来。 草根英雄最后战胜了反派,带着美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是依旧有不知名的冒险在等待着英雄去探索。 等到电影结束,去洗手间出来的文蔷看到又有几个往柯氦身边凑的小姐姐。 忍不住心想,路漫漫其修远兮。 还有更多的烂桃花在等着她去斩断。 嗯,文老板今天也很忙。 …… 詹子行今天也很想死。 “老大,这都是柯氦那个臭小子的要求,我能怎么办?” 京城第一研究中心的所长霍李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高贵冷艳道:“他提什么要求你就答应什么是吧?” 詹子行:…… 当初是您老这样说的,只要能把柯氦挖回去,什么条件都答应他的。 霍李仿佛听到了詹子行的内心os,抬腿给了他一脚,骂道:“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那到底答不答应?”詹子行想死x2。 霍李道:“还能离咋的?” 詹子行:老大,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 “我明白了,现在就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詹子行丢下一句,就像是生怕霍李反悔似的,赶快跑了。 于是柯氦在确认了昨天是詹子行和文蔷说了些什么。 他十分和善地给詹子行打了个电话。 “文蔷昨天联系你了?” 詹子行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赶紧将好消息抛了出来,道:“你的要求所长都答应了,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所以你做个人放过我这次吧。 “意料之中罢了,所以你和文蔷说了什么?她昨天状态很不对。”柯氦皱着眉。 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詹子行:姓柯的臭小子今天也放弃做人啦! 詹子行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招供。 但还是暗搓搓隐瞒了文蔷拜托他的事情,只说文蔷是向他确认杨悦是不是不会再有机会找麻烦了。 柯氦听完,好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在詹子行还在想这个姓柯的准备怎么收拾他的时候,就听柯氦道:“这件事情,辛苦你帮我周旋了,谢谢。” 詹子行一直觉得深受压迫,现在突然得到了柯氦的感谢,又莫名不好意思起来:“不用……” 话还未完,柯氦就把电话挂了。 詹子行:??? 柯氦将手机放下来,整个人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纹身的痂掉得差不多了,负荆请罪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日常向自家亲爱的低头,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柯教授如是想到。 下午下班。 柯氦本想直接去花店。 却不想被林芽芽拦在了办公室门口。 柯氦静静站着。 林芽芽也知道柯氦不可能主动开口关心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道:“我从明天起就要调回第一研究所了,但是倪倪还是会留在这里。” 柯氦‘嗯’了声。 林芽芽终于鼓起勇气,道:“柯氦,我要和你说清楚一件事。之前我对你示好,只是因为我吃你的颜。你的性格真的糟透了,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性格更恶劣的男人了。” 柯氦:“噢。” 林芽芽说完自己想说的,又自嘲道:“我还以为我的这番话至少能膈应你一下呢。” 柯氦道:“林教授,妄图感动一个目光不在你身上的人是很愚蠢的行为。因为不喜欢,所以你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以为这该是很浅显的道理。” “是啊很浅显,”林芽芽笑了笑,“祝你们幸福。” “谢谢,”柯氦道,“我得走了。” 林芽芽点点头,目送着柯氦离开。 这男人平常时候闲庭漫步,宛若这世上没什么是急事。 可要去心爱的人身边的时候,他却奔跑起来,像是个青涩毛躁的少年人。 林芽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却有人叫住了她的名字:“喂,林芽芽!” 她转过脸,看到有人因为跑过来和呼吸急促。 他一把揪住她的手腕,道:“你觉得你跑回京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我也可以回去的!” 林芽芽盯着常席,笑道:“你跑过来的啊?” 常席一愕,呐呐道:“干嘛,不行啊!” 林芽芽笑道:“没有啊,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说着她笑着往前走去。 常席跟上她的脚步,道:“我都说了上回在酒吧真的是个误会,那两个臭小子理解能力有问题,我只想拖延时间等我去救你的!” “所以你为什么没快点来‘救我’?”林芽芽好奇地问。 常席尴尬到窒息地说:“有点堵车……” 林芽芽:…… 不能和憨批谈恋爱,会被拉低智商。 “要不你把我也打进医院一次,咱们扯平?”常席和林芽芽打着商量。 林芽芽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唔,看我心情吧……”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两人朝着生物楼走去。 林芽芽目视前方,常席却一直稍微侧着身体,朝向林芽芽那边说着话。 虽然说话的样子活像是在挑衅。 但是至少憨批今天也在努力! …… 柯氦没有找到荆条,只能直接回了花店。 花店里正有几个顾客在选花。 文蔷的脸上带着笑容,专业又认真地和客人解释着花语和插花的方式。 这是柯氦很少看到的样子。 因为她在工作的时候,他也在工作。 等他不工作过来了,花店的顾客也没多少了。 柯氦看着,只觉得自家姑娘可真是怎么看怎么美。 几个顾客买好了想要的花,满意地离开。 文蔷这才看向站在一边的柯氦,走上来问:“这位客人要买什么花?” 柯氦轻轻地抱住她,“想买你这朵最大的蔷薇花。” 文蔷笑道:“你开价多少啊?我考虑一下咯。” “全部身家都押给你,怎么样?”柯氦问。 文蔷追问:“那是多少?” 她一直知道柯氦很有钱,但是具体多有钱,还真不知道。 柯氦思考了瞬间,道:“我名下的房产在京城有三处,海城也有一个海景别墅,流动资金的话大概有……” “别说了。”文蔷捂住了柯氦这张炫耀的嘴。 “对了,今天过来,是为了和你坦白一件事的。”柯氦赶快说回正题。 文蔷看着他。 柯氦道:“詹子行应该和你说了吧?我要接手我父母做了一半的那个药理实验的事情。” 文蔷点头,道:“他说你是为了要替我报仇,但是我真的不想你这么为难的……” 柯氦摇摇头,道:“的确有部分原因是想以绝后患,但是……我想过了,或许我父母最后的遗愿就是让我完成这个实验,所以……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文蔷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问:“所以……” 柯氦道:“会在这里,我不会走。” 文蔷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柯氦补充道:“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可是……实验怎么办?”文蔷担心地问。 “已经让他们把数据转移过来了,这边的设施水平也还不错,在这里继续实验也是一样的。”柯氦揉揉她的头发,想叫她安心。 文蔷猛地抱住他,激动道:“你真的不走了呀?” 柯氦:“嗯,真的不走。” “太好了!”文蔷万分激动。 柯氦又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件事的,只是想要等一切都确定下来了,再和你说。” 文蔷的脸贴在他的肩窝,道:“不要道歉,不想听你道歉。” “好,我不道歉。”柯氦放松下来。 郁结在文蔷心里的问题突然得到了答案,她的世界倏地放晴了。 而为了这个实验,京城第一研究中心的所长霍李亲自带人过来。 表示辅助柯氦的研究人员里面会有一半从宁城实验中心挑选。 徐占明差点没被兜头而来的馅饼砸晕。 但一方面又无不糟心地想,案子越大风险越大啊,但是风险越大回报又越大。 这个柯氦究竟是他的福星还是灾星? 徐占明暂时不能下定论。 正好和霍李一起过来的詹子行也给文蔷带来了好消息,说是从杨悦那里搞到了柯氦父母留下的视频文件。 文蔷看着手里小小的usb,开心坏了。 晚上,文蔷给柯氦准备了一桌子的鱼。 其中最亮眼的就是那道剁椒鱼头,猩红的辣椒和雪白的鱼肉,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是一流。 柯氦奇怪地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文蔷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快尝尝味道呗,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柯氦特别嘴甜地说:“你做的都好吃。” 鱼肉入口爽滑,辛辣和鱼鲜味冲撞出了最极致的味觉享受。 柯氦眼睛亮了亮,朝着文蔷比了个大拇指。 “多吃点呀。”文蔷赶快往柯氦的碗里夹菜。 柯氦一边吃着,一边道:“下次不要做这么辣的菜了。” 文蔷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柯氦道:“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但是……不能和你一起分享,实在是太可惜了。” 文蔷沉默瞬间,突然夹起一块鱼肉,毅然决然地放进了嘴里。 柯氦大惊,“你不用这么勉强的……” 文蔷被辣得眼眶发热,但还是笑着对柯氦道:“谁说不能分享了,我也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以吻封缄。 这是一个辛辣,却又温柔的吻。 等到柯氦放开文蔷,她已经察觉不到太多的辣味了。 她忍不住砸吧砸吧嘴,道:“味道不错诶。” 柯氦笑起来。 吃过晚饭,两人在厨房收拾碗碟。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在打破了一整套典藏版碟子后,柯教授的手脚终于协调了。 文蔷家里的碟子也终于变成了最普通的碟子。 真是快落。 文蔷心想。 “对了,我要去找一下阿婆,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噢。”文蔷说着,也不等柯氦的回应,直接一溜烟地跑了。 柯氦只能坐了回去。 突然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文蔷的消息,“看床头。” 柯氦走到床头,那里贴了一张便利贴。 “投影仪和电脑都设置好啦,你看吧。ps:我没看过,安心!” 柯氦动了动鼠标唤醒电脑。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文件夹。 【致小氦】 柯氦的瞳孔一缩。 他的思维变得迟缓,手指也像是有些僵化。 但还是点开了文件夹,里面有一个视频文件。 双击打开后,影像投影到了幕布上。 柯氦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 看到自己的父母出现在幕布之上。 “小氦,今天是你28岁的生日了,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见了,想想还是觉得该给你留下一点什么。” 屏幕里面的女人眉眼张扬艳丽。 分明已经是接近五十岁的人了,时光从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落下过多的痕迹。 柯氦看着视频里的两人。 表情从最开始的平静到了后面的隐忍。 “是我们没有遵循你的意愿,让你做了不爱做的事情吧?这么多年了,爸爸妈妈是真的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所爱的,并且一直热爱下去。” “会有那么一件事情吧?哪怕不是化学也好。” “你是自由的,所以我亲爱的孩子,大胆去飞吧。” 她和他朝着镜头笑了。 是释然,更多的是祝福。 柯氦双眼通红,他垂下眸子,久久地无法言语。 原来他父母的遗愿向来不是要他完成未完成的实验。 而是希望他能迎着风,自由地起飞。 柯氦终于喃喃道:“谢谢,我已经找到喜欢的,并且会热爱一生的事业。” 虽然不是药理化学,但至少也算是继承了二人的衣钵。 他迎着月光笑笑,将东西都整理好,最后才将目光落到那张小小的便签纸上。 文蔷悄咪咪进了门,听到安安安静静的二楼,觉得柯氦应该已经看完了视频。 她出于担心和好奇,还是小心地上了二楼。 坐在远处床边的柯氦却若有所感似的,抬起眼睛看她。 文蔷尴尬不已,道:“看完啦。” 柯氦笑道:“嗯,谢谢你了。” 他算是知道了文蔷之前联系詹子行,根本不是为了打探杨悦的事情。 这姑娘分明在不安他可能会离开。 却还是想要帮他找回父母的遗物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我们之间还需要谢谢嘛。”文蔷凑过来,问:“还好吗?” 柯氦点点头。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丝上,“不能更好了。” 文蔷在柯氦的耳边叽叽喳喳,叫他如果不开心的话一定要和她说,不要憋在心里。 柯氦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父亲母亲,不仅仅是热爱的工作。 我还找到了挚爱的姑娘。 感谢祝福。 也愿你们在那边一切都好。 世事诸多挣扎,却又总有能让人坚持下去的点滴感动。 像是此刻小窗外的风荡漾着星月。 又冷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下面是番外了,现在设定好的有求婚 婚礼和宝宝?【大概 还会有一个柯教授变花的短番外【希望我不会咕 你们还想看谁的番外嘛? 第53章 番外 三年后, 京城。 “现在是早上八点, 京城今天14~18度, 温度适宜。接下来为你播报早间新闻。京城第一研究所教授柯氦促进光化学介质的运用, 今日确认被提名蓝宝石化学奖……” 温柔的女声唤醒了宽大双人床上的两人。 一截白生生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 “几点了?” 还闭着眼睛的男人困倦地说:“八点。” “早上有课……”文蔷艰难地睁开双眼, 想要将男人横在腰上的手挪开。 却不想被人禁锢得更紧。 “快松手。”文蔷盯着正将脑袋埋在自己颈窝的男人。 “再陪我睡会儿,就五分钟。”柯氦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文蔷将人从身上撕下来, 道:“我有课。” 柯氦看着文蔷起床了, 十分不满地说:“他们教得还没我好呢。” 文蔷拿着针织衫往身上穿, 双手伸展, 背后的蝴蝶骨翩跹若飞。 但是那只蝴蝶很快被黑色的针织衫遮住了。 文蔷转过脸看了眼柯氦, 道:“柯教授,再次提醒一下你已经31岁了,不是个宝宝了。” 文蔷自从决定自考成人学校后, 柯氦就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温习功课, 恨不得六科全教。 虽然最后文蔷还是报了学校。 柯教授为此怨念极大。 以至于文蔷马上都要毕业了,柯氦还每天都在刷存在感。 文蔷想到自家某个年龄逐年增长,但是所作所为却越来越幼稚, 简直丝毫没有男神包袱的某人。 无奈地摇了摇头。 文蔷洗漱完毕,简单地做了两人份的早餐,打包好自己的那份后。 她对着柯氦道:“早餐放在桌子上了,我得出门了。” “那蓝宝石晚宴的时候, 你会到场的吧?”柯氦还坐在床上,活像是被主人丢弃了的大狗。 文蔷笑着走上前,抱了抱他, 道:“当然。” 这三年内,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两人还担心文蔷的体质。 等了半年再也没有变成花后,才稍微松口气。 柯氦忙完了答应霍李的药理实验,又继续研究自己的光化学。 成果不断。 文蔷看着越来越耀眼的某人,也顾不上赚钱了,赶紧想着要报考个成人学校。 至少不能一点学历都没有。 虽然因为文蔷报考了京城这边的成人大学,柯氦也跟着暂时转到了京城第一实验室。 可两人能碰面的时间也实在是少得可怜。 文蔷想着,等毕业后,还是得好好哄哄家里的某只。 而家里的某只正坐在床上,深深觉得自己要失宠了。 不行,得快点采取行动。 蓝宝石晚宴一年一届,时间安排在六月初。 柯氦身为今年被提名化学奖的人,自然是早早地就收到了邀请函。 为此,柯氦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热搜源源不断。 霍李现在见到京城剩下的几个大实验室的所长的时候,尾巴都是往天上翘的。 第一就是第一,咱永远第一。 你们这群渣渣羡慕不来。 文蔷这里。 她一边忙着论文,一边听着隔壁桌的两个女同学小声叽喳,“这颜值,真是绝了……” “主要是脑子啊,才30岁就提名蓝宝石奖,同样都是人,怎么差距能这么大呢?” 听着别人夸自家男朋友的文蔷,不知怎么的,心情有些复杂。 该自豪呢,还是该有危机感呢? 突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柯氦的消息。 “晚上我去接你吃饭。” 文蔷笑着拿起手机,开始回消息:“好呀,我在图书馆,等你~” 想到什么,她补充道:“大明星,记得变装。口罩和帽子安排一下。” 柯氦发了个小猫ok的表情包。 文蔷听着耳边女同学叽叽喳喳好高冷好帅好想嫁的背景音。 忍不住想,你们知道你们的高冷男神皮下都是什么画风吗? 表情包比她还萌。 简直没眼看。 五点钟,柯氦准时从实验室离开。 来到A大图书馆外面。 黑色的棒球帽加上黑色的口罩,简直是整条街最酷的崽。 路过的女学生们源源不断地朝着他发射爱心,甚至还有人暗搓搓准备组团上去一窥真容,顺便要个微信。 文蔷正好从图书馆走了出来。 她远远地朝着他挥挥手。 她朝着柯氦走来。 柯氦也迈开步子往她那边靠近。 最后他伸手抱住了她,“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呀,倒是我家柯教授,做研究辛苦了。悠着点,可不能秃头噢。”文蔷笑嘻嘻地捧住柯氦戴了口罩的脸。 柯氦无奈道:“我家没有秃头的基因。” 文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对,就算我家柯教授秃了也是最帅的!” 柯氦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两人正要去吃饭。 突然有人从身后喊道:“文姐!” 文蔷转过脸,看着和自己同期的两个,只比自己小上一两个月,却一口一个‘文姐’,愣是将自己叫老了好几个度的女同学。 她露出和善的笑容,毫不留情地往两人的伤口上戳,“你们的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来吗,互相伤害啊。 两人哭丧着脸,道:“太难啦,导师太严啦,也只有文姐这样的才能入导师的眼吧。” “文姐文姐,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之前就想问了。” 柯氦不忙的时候,总会来接文蔷吃饭。 但文蔷大多时候都是让柯氦在校门口等,免得太惹眼。 “是啊,我男朋友,姓柯。”文蔷笑眯眯地回。 名字是什么就不说了,不然明天就得飞遍学校论坛。 深知这两人性格的文蔷如是想到。 “哇哦,姓柯的都是男神吧?最近那个化学教授也很火诶。” 另外一个却凉飕飕道:“好了好了,不要拿我们普通人和人家大教授比较了。” 言下之意,就是并不是所有姓柯的都能这么厉害的。 文蔷表面上维持着和善的微笑,心里已经忍不住比了个中指。 “嗯呢,柯氦这样厉害的人,有一个就很逆天了,有第二个还得了?”文蔷笑着回。 不可能有人比我男票厉害。 有本事石锤啊! 两人表情诡异地看着文蔷,又看看戴着口罩的柯氦。 似乎在想这男人怎么能任由自己的女朋友夸奖别人,却一声不吭。 “我们先走啦,我要和我亲爱的去吃烛光晚餐了呢。”文蔷特别婊里婊气地说。 两个单身狗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文蔷心里快乐极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 等到和两人分别,文蔷才捧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柯教授,你看到刚才那两个人的表情没有?扮猪吃老虎真的太有意思了!” 柯氦道:“离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远一点。” 文蔷揉着笑出来的眼泪,道:“知道啦。” 蓝宝石晚宴定在6月2号。 正好文蔷早就准备好了论文,可以抽出时间和柯氦一起参加。 柯氦提前买好了机票。 临行的晚上,文蔷在衣柜前收拾两人的行李。 刚刚洗过澡的某人带着一身的水汽,从身后抱住她。 “趁着我还没动手之前,赶快松开我噢。”文蔷稍微侧过脸去威胁他。 可偏偏万事顺从的柯氦在这件事情上是从来不接受威胁的。 被威胁了也要迎头而上。 “一次。” 一次是不可能一次的。 最后文蔷爬都爬不起来,还是柯氦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 经过三年的锻炼,柯教授如今已经是个居家好男人。 兼厨房杀手。 翌日清晨,文蔷抬起软绵绵的脚,将身边睡得毫无防备的男人踹了下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因为晚上没怎么睡好,文蔷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觉。 晚八点,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柯氦和文蔷并排坐着。 文蔷握着柯氦的手,紧张道:“怎么办,我有点胃疼。” “胃疼?那我带你出去。”柯氦顿时就要站起来。 文蔷拍了他的手背一巴掌,道:“我是因为紧张!” “不用紧张。”柯氦低声安慰道,“我不在乎这些。” 文蔷道:“可是我在乎。” 柯氦还在想那自己以后得多争取一些这样的名声,给文蔷长脸。 就听文蔷絮絮叨叨道:“你辛苦这么久,不得个奖我就上去把这个台子砸了。” 柯氦哑然失笑。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第67届蓝宝石晚宴,我是……”前面传来开幕的演讲。 下面的人都安静下来。 “获得蓝宝石生物奖的是来自Y国的兰斯·布罗特先生,有请布罗特先生。” “获得蓝宝石医学奖的是……” 听着一个个的奖项,文蔷紧张得不得了。 而后前面的人终于道:“这次获得蓝宝石化学奖的是来自Z国的柯氦先生,柯氦先生在光化学领域的贡献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恭喜柯先生!” 追光灯打了过来。 文蔷猛地捂住了嘴。 所有人都看着柯氦。 本该看着台上主持人的柯氦却看着身边的文蔷。 他看着她眼底闪烁的喜悦的泪光,在镁光灯下,像是剔透的水晶。 他弯腰抱住了她。 “快上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文蔷掩着脸,小声地提醒他。 柯氦笑道:“那我上去了。” 追光灯一路跟着柯氦踏上高台。 文蔷的目光亦追随其后。 “大家好,我是柯氦。感谢主办方和诸位的支持,因为没想过会上台,所以没准备演讲稿。”柯氦说着。 下面的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柯氦看向文蔷所在的地方,特别温柔地道:“总之谢谢我的父母亲,还有我亲爱的姑娘,以后我会继续努力。” 众人都顺着柯氦的目光去看他口里亲爱的姑娘。 文蔷正坐在那里。 灯光下的她白得发光,比起在场的许多明星都要耀眼。 所有人都在看她。 可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的眼里,满满都是台上的那个被赋予了万丈荣光的男人。 只有那个男人。 众人:…… 是狗粮的香气。 颁奖典礼结束后,柯氦拒绝了所有的采访,带着文蔷漫步在纽约街头。 文蔷道:“你之前被提名就各种上热搜,这次得奖,国内网络估计要瘫痪吧?” 柯氦笑道:“你估计也会出名呢文小姐。” “哎,以后别人看见我就会指指点点,‘看看那个,就是柯氦的女朋友,学历这么低,长得也不咋地吗,柯教授怎么就看上了她’。我好难啊。”文蔷佯装苦恼。 柯氦扣紧了她的手,说:“如果他们这样说,你就让他们回去照照镜子,好好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我家小蔷薇世界第一美不接受反驳。” 文蔷噗呲一声笑出来,道:“开个玩笑啦,这样的话我又不是没听过,根本不在意了。” 从宁城开始,她的身边就一直围绕着这样的声音。 为什么柯氦会看上文蔷? 还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年? 外人永远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羁绊。 永远只从文蔷的学历和家庭上说事。 文蔷从来不惧。 也不关心。 只要她和柯氦心意相通,别人她管他们去死。 突然,文蔷看到不远处的广场有一个巨大的音乐喷泉。 她拉着柯氦的手,道:“我们去看看那个。” “好。”柯氦笑着,任由文蔷牵引着他往前走。 巨大的音乐喷泉前面,站了不少正在许愿的情侣。 文蔷朝着柯氦伸出手,道:“给钱。” 柯氦摸遍了浑身,愣是没找到硬币。 文蔷无奈道:“算啦,直接许愿吧。” 柯氦却看了一圈周围,终于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卖花的小姑娘身上。 他对文蔷道:“等等我。” 文蔷疑惑地看着柯氦走到那个小姑娘面前,买下了一大捧的花,还带回来了好几枚硬币。 “给你。”柯氦将花和硬币一股脑地塞给文蔷。 文蔷笑眯眯地嗅了嗅玫瑰花,又递还给柯氦一枚硬币,道:“你也一起啊。” 柯氦没有拒绝。 两人同时抛起硬币。 文蔷闭眼开始许愿。 柯氦从小就没许过愿,当所有的孩子都和父母在一起许愿,切生日蛋糕的时候。 柯氦是抱着试管和烧杯睡着的。 他向来不会做无妄的设想。 也不觉得许愿有任何的意义。 他想要的东西,拼尽全力去夺取就好了。 可此刻,柯氦闭上双眼。 “你许了什么愿望呀?”文蔷笑嘻嘻地凑过来问。 柯氦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文蔷却道:“可我觉得,愿望说出来才能有人帮你实现呀?” “那你呢?”柯氦笑着看她。 文蔷嘟囔一声:“你不和我说,我也不和你说。” 眼见着文蔷转身要走,柯氦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没许愿。” 文蔷转过脸看他,“柯教授,你有点不太老实噢。” 随便说个愿望,也比说没许愿要好很多吧? 柯氦认真道:“真的,我没许愿。” “我只是看到你了。” 只要一闭上双眼,他就看到了她。 满满的都是她。 只有她。 “你这个人真的……”文蔷耳根发红。 太会说了吧。 “你呢,许了什么愿望?”柯氦追问。 文蔷摆了摆手指,“秘密噢。” 柯氦拿她没办法,只能看着穿了身黑裙的姑娘精灵一般飞远了。 他快步走上去,捉住了她的手。 两人并肩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走在前面的文蔷心想,还能是什么愿望呢? 自然是希望她家柯教授此生平平安安,无忧无怖呢。 …… 果不其然,柯氦夺得蓝宝石化学奖的消息让好几个网络平台都几近瘫痪。 他顿时稳坐国民男神的第一宝座,多了一大票的女友粉。 还好柯氦提前打过招呼,让主办方没有放文蔷的正面照。 只有一张模糊的侧面照。 剩余的媒体因为没有进去的资格,只能从主办方那里拿图片。 但是还是有人眼尖地发现了文蔷。 于是有人开始扒文蔷的身世。 扒到了的人正准备分享这个惊天大瓜,却被提示违规操作,不允许发布。 这些人:??? 你们这些搞特殊的人真的hin讨厌噢。 学校里认识文蔷的人看着外网上模糊的生图。 找茬二人组带着图片问文蔷道:“文姐,这个女人的侧面真的好像你噢。” 文蔷面不改色,“像吗?我觉得我比她漂亮多了。” 文蔷这么自恋,两人都有些问不下去了,只得一言难尽地走了。 文蔷勾唇笑了笑。 你们还在yy的时候,他已经是我男票了,人生赢家了解一下? 很快就是文蔷的毕业典礼。 这一天,柯氦正好有个特别重要的研讨会。 一大早就和文蔷说了晚上会晚点回来。 他走得实在是太急了,文蔷愣是没说出自己今天毕业典礼的事情。 于是,在所有人都带着亲友团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 只有文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礼堂里。 旁边的两位叽叽喳喳地问:“文姐,你的男朋友会过来给你献花吗?” 文蔷摇摇头,道:“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应该来不了了。” 两人道:“哎呀,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女朋友的毕业典礼重要?文姐啊,我说真的,对你不上心的男人真的要不得啊。” 文蔷:“噢,谢谢关心了。” 两人看着文蔷精致的侧脸。 今年她已经27了,这张脸愣是和那些二十二三的毕业生一样,掐一下都能出水儿似的。 哪怕素面朝天,也精致得像是仔细地上过妆。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得牙痒痒。 “文姐,我是不知道说你在这段爱情里太没有自我好,还是说你乐观主义好。”两人摇摇头。 文蔷:…… 既然怎么说都不好为什么不干脆闭嘴呢? 毕业典礼很快就开始。 院长演讲完毕,开始派发学位证书。 因为文蔷的形式是W打头的,被排在比较后面。 两人上去的时候,都有亲友团献花。 下来的时候简直好不得意。 看向文蔷的目光里简直写着‘炫耀’两个大字。 文蔷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文蔷。”院长喊到文蔷的名字。 她站起身来走上去。 顿时旁边有几个男生蠢蠢欲动,准备上去一夺美人的芳心。 文蔷拿着学位证书,看着空无一人的后门。 虽然不应该,可她还是有所期待。 “恭喜文蔷小姐从我校毕业,祝你前程似锦,一片荣光。” 美人总是有优待的,院·无情的发证机器·长看着文蔷,都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 文蔷笑道:“谢谢院长。” 说罢,她正要从台上下来。 下面正要有人准备冲上去献花。 后门那边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穿着一身正装的男人,抱着一捧火红的玫瑰。 是柯氦。 他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正大口地喘着气。 文蔷看到他。 他也看到了文蔷。 两人远远地朝着彼此露出笑容。 在场的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柯氦就在众人的惊叹声和手机的闪光灯中,缓步走向了台上的文蔷。 “抱歉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我……”柯氦解释一声。 文蔷伸出食指压住了他的唇。 她笑着摇头,“没关系。” 来了就好,无论多晚,我都等你。 柯氦将手里的鲜花递给她,道:“毕业快乐。” 文蔷接过鲜花,正要和柯氦拥抱。 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文蔷的神经一紧。 柯氦手心,被展开的黑色锦盒里,托着一枚耀眼的钻戒。 “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礼台的吸顶灯下,男人的眸子比钻戒还要熠熠生辉。 之前文蔷总在想。 时间还没到,还没到。 所以柯氦求过两次婚,都被她糊弄过去了。 她一边担心自己这样是不是会伤柯氦的心,一边又无法坦然接受。 可此刻,文蔷突然觉得,时间真的够了。 相识三年半,在一起三年。 真的足够了。 “好啊,我愿意。” 她伸出手。 熠熠生辉的钻戒被戴在了无名指上。 男人垂下脸,在她的无名指上印落一个吻。 最坚硬的钻石和最柔软的唇。 代表着这世上最永恒不变的誓言。 台下的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找茬二人组都酸成柠檬精了。 她们就说为什么每次夸柯氦的时候,文蔷也跟着附和,她男朋友也不生气。 敢情男朋友就是柯氦本尊?! 你们俊男美女谈恋爱套路都这么深的吗? …… 文蔷和柯氦的婚礼定在七夕节。 婚礼当天,两人并没有请很多的宾客。 柯氦家没有亲戚,只是找来了詹子行和霍李等人。 姜怀因为时柠的忌日回了一趟M国,说是懒得回来了。 只是给柯氦捎了个好大一串零的红包,祝他和文蔷早生贵子。 顺带一说,陈阿婆的儿子宋煜早在小沁渝百天的时候就回来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对方并不是什么跟别的女人跑了,而是被拐进了传.销组织,好不容易脱困,还顺手在外面小赚了一票。 李明珍看着自家老实巴交,可怜兮兮的丈夫,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小沁渝看着皮肤黝黑,活像是刚刚挖煤回来的老爸,咿咿呀呀地伸出小胖手。 这三年来罗月莲一家人虽然偶尔会在文蔷的面前刷存在感,最后都被柯氦找人收拾了。 柯氦主动询问文蔷要不要请罗月莲一家人。 文蔷并不是很愿意。 以前最在乎这些的陈阿婆都没有劝说文蔷什么,只是自己充当了长辈的角色。 两桌子的宾客,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绰绰有余。 婚礼过后,两人抛开工作,直接去度蜜月。 霍李还准备将任务往柯氦的手上交,却人影都见不着了。 …… 文蔷修的是园艺专业。 也算是弥补了之前不会种花的遗憾。 婚后她开了家店,专攻插花。 靠着在插花完毕后让所有鲜花同时绽放的特殊手法,自成一派。 被圈内的人尊称一声‘文小姐’。 柯教授最近发现自家老婆简直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频繁出现在各地的插花艺术大赛上。 陈阿婆天天打电话过来催两人的进度。 柯氦表示,现在能和老婆大人睡在一起都是天大的恩赐,想要宝宝? 做梦。 “柯教授,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内分泌失调?我看你脸色……”詹子行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柯氦冰冷的眼神打断。 他赶快一退三尺远,比了个告辞的手势。 溜了溜了。 柯氦顶着一张臭脸,回到空荡荡冷冰冰的家里。 又看到新闻上自家老婆又得了某某奖项,被各种营销号花式彩虹屁说是美少女艺术家的时候。 他只想咬牙切齿地说:不是美少女了,是少妇,没有丧偶的那种! 然后柯氦又看到下一条新闻。 “xx财阀的公子疑似向文小姐求婚!” 下面的人都在嗷嗷在一起在一起。 柯氦气得差点没把手机砸了。 这届网民都是大猪蹄子,之前还在天天炒他和文蔷的新闻呢。 柯氦恼怒地去搜索自己和文蔷的名字。 发现他俩最后一条热搜已经是在半年前了。 “惊!柯教授和文蔷疑似离婚,正分居两地!” 柯氦:!!! 柯氦觉得,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 文蔷从L城回来的时候,柯氦还在客厅的沙发上。 电视还在放,可柯氦却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要给累坏了的男人披个毯子。 就被人直接抓进了怀里。 “我等了你好久啊。”他的嗓子有些发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睡醒。 文蔷伸手抱住柯氦,道:“比赛结束啦,我得了一等奖呢!接下来可以休息好长一段时间惹,开不开心?” “你总是这样说,然后第二天就飞国外,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柯氦抱着文蔷,脸压在她的肩窝。 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文蔷心软极了。 她摸摸他的头发,道:“这次真的不骗你,我至少有三个月的休息时间,我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你,骗你是小狗。” 柯氦没动。 文蔷撒娇道:“柯先生,别生气啦。” “氦哥哥,理理我呗。” 柯氦终于从文蔷的肩窝抬起脸来。 文蔷看到月色下男人总是温柔的眸子,在此刻像是闪着狼光。 她瑟瑟发抖地往后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可怜兮兮的白蔷薇被某个化学教授摘下来,好好疼爱。 文蔷说是有三个月的休息时间,但整天都被柯氦拉着到处飞,表面上是旅游,实际上不如说是赶进度来得更合适。 于是累得[划掉]玩得忘乎所以的文蔷在意识到自己的好亲戚似乎已经两个月没来的时候。 验孕棒上出现了两道杠。 文蔷:!!! 柯·心狠手辣·氦终于将剩下来的,被暗搓搓戳破了的小雨伞们毁尸灭迹。 他无不自豪地想。 我,柯氦,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在33岁的时候当上了爹! …… 文蔷在孕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柯氦跪着榴莲坦白了自己的恶行。 文蔷实在是难受,边哭边踹柯氦的肚子。 正是冬天,刚刚被踹了肚子的柯氦又把文蔷冰凉的双脚捂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他在思考,是不是肉多能稍微暖和一点。 看来未来的一年内,还是不要去健身房了,多养点肉。 文蔷要生的这一天。 柯氦在外面转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听着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声,门外的柯氦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最后才颓丧地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陈阿婆劝他不要着急。 柯氦心里却只有对文蔷的愧疚和担心。 真是恨不得自己进去挨刀也好。 他当初究竟在想什么,才会让他心爱的姑娘承受了这样的痛苦? 柯氦悔不当初,恨不得倒带冲来。 六个小时后,伴随着新年的第一声爆竹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手术室。 柯氦看着脸色苍白的文蔷,红了眼眶。 他伸出颤抖的手抱住她,沉声道:“辛苦了。” 文蔷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去绝育。” “好,下午我就去。”柯氦没有丝毫的迟疑。 文蔷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因为是新年出生的,文蔷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年年。 大名? 大名暂时没力气想啦。 以后再说叭。 …… 年年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她亲爹。 不能动之前日常尿在柯氦身上,活生生将自己的老爸当成了移动厕所。 长牙之后,将自己亲爹当成磨牙棒,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对亲爹实施.暴.行。 会动之后,亲爹就是木马。 真正的木马放在角落积灰。 “爸比。”柯年年同学每次这样喊自家老爸的时候。 柯氦就乖乖过来受虐了。 “爸比,我听说好男人都要把工资卡交给女人保管。”五岁的柯年年同学如是说道。 工资卡已经归老婆管的柯氦马上将自己的零花钱卡也交给了自家女儿。 然后当天下班,有人叫柯氦去应酬的时候,柯氦日常摆了摆手。 以前是懒得去,现在是真没钱。 成熟男人,总是寂寞如雪,且没钱。 柯氦深以为然。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还有会有一个姜怀的番外,林芽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