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首富》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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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后，我成了首富》作者：潇水玄舸
    文案
    叶晞诺误以为秦墨言是害父亲心脏病发的罪魁祸首，步步为营，最后和对方斗得两败俱伤。待她幡然醒悟，却早已物是人非。被最信任的叔叔亲手推下悬崖，她发誓若是能重来一次，一定要让对方得到应有的报应。
    一朝重生，叶晞诺调戏仇人，沉迷赚钱，当了首富，一不小心，还捡了个媳妇。
    叶晞诺：秦墨言这个老狐狸又算计我，当我是朵白莲花呢？！敢在生意场上阴我，嘿嘿嘿，那我就让她明早下不了床！
    秦墨言：你确定，是我下不了床？嗯？
    叶晞诺：我、我、我错了！
    秦墨言：晚了。
    （本文为半架空现代，纯属虚构，图一乐呵，切莫太较真。）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晞诺，秦墨言 ┃ 配角：喻晴，韩秋梓，宁晗，齐璟，丁奇，倪安心，倪安琪，唐杰 ┃ 其它：
    第1章
    崖边，一辆黑色汽车斜在坡上，车里的人与死亡近在咫尺。
    “你这个疯子！”
    叶晞诺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她被注射了麻痹神经的药物，身体已然不受控制。
    “小叶子，你也别怪唐叔叔。谁让你是我吞下叶生的最后一块绊脚石，我这就送你跟生哥团聚。”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五十岁上下，西装革履金丝眼镜，颇为斯文。
    “你一定……一定会受到报应的！”叶晞诺悔恨无比，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会被轻易利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哈哈哈哈！小叶子你还是这么天真，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报应的。你看，现在你要去找你的好老爸了，我呢，还是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竟然还觉得会有报应吗？”唐杰正了正衣领，开门下车。
    “叶生集团董事局主席兼CEO叶晞诺无法承受公司破产，自杀身亡。”说完，弯腰松开手刹，笑着退到一边。
    黑色的铁盒子缓缓向前滑动，最终坠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水一点点灌进来，车里的人却唯有坐以待毙，直到被冰冷的海水淹没。
    叶晞诺许久不曾落过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滴眼泪滑出眼角，一直以来她都信错了人，报复错了人。养虎为患，悔不当初。
    如果有来生，叶晞诺很想问问秦墨言，父亲死的那天，他们见面说了什么？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把她当仇人，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若能重来一次该多好。
    ***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听到似近似远的唤声，叶晞诺指尖微动，眼睛眯开一条缝。
    “谢天谢地！”一个身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松了一口气。
    电视机里传来女主播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这里是全国财经频道，现在为您播报一条财经消息：叶生集团前董事局主席叶启生先生的离世对股票市场的影响巨大，近日，叶生集团又陷入赫森基金并购风波，其股价迄今为止已下跌百分之二十。”
    叶晞诺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舔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这是在哪里？”
    “小姐你……”女人抓住叶晞诺的肩膀使劲摇晃几下，“小姐你失忆了？”
    说话的是是叶晞诺的特别助理喻晴，也是叶启生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没有，只是……”叶晞诺没办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事，不是掉进海里了么？看来她命不该绝，被救起来了。
    “我是谁？”女人松开叶晞诺，指了指自己。
    “喻晴姐。”叶晞诺用手揉揉脑袋，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抓住喻晴的手惊慌道：“唐杰呢？报警！快报警！”
    “小姐你在说什么？”喻晴探了探叶晞诺的额头，“也没发烧啊。你别吓我啊，突然就晕过去，现在还说胡话。”
    叶晞诺余光扫到电视上，神情有些恍惚。
    “小姐你还好吗？能不能坚持住？赫森基金收购了咱们百分之十的股票，他们的中国区掌舵人秦墨言通过了特别股东大会的投票，今天就会进入董事局。”喻晴看了眼手表，“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不能缺席，必须得出门了。”
    “秦墨言，秦墨言。”叶晞诺重复了两遍这个名字。
    秦墨言不是出车祸了吗？自己还参加了她的葬礼。
    她捏住眉心，“今天是几月几号？”
    喻晴按亮手机屏幕，“喏，你自己看。”
    叶晞诺看了一眼发出光亮的屏幕，赫然显示着五年前的日期。
    难道，她回到了五年前？
    被海水席卷的窒息感还留存体内，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
    还是空欢喜，梦一场？
    “小姐？主席？诺诺？”喻晴的手在叶晞诺眼前挥了几下。
    半晌。
    “你真啰嗦。”叶晞诺抓住喻晴的手，眉眼弯成一道弧线，眼角湿润，“不管怎样，还能见到喻晴姐真好。”
    “你不会看上我了吧？”喻晴另一只手紧了紧领子，“我我我，我可是专业的特别助理！”
    叶晞诺“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么大的人了，幼稚不幼稚！”
    喻晴：“好了，主席大人，我扶你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要出门了。”
    叶晞诺点点头，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稚嫩的眉眼，满是胶原蛋白的皮肤，的确是二十二、三岁的模样。
    “我真的回到了五年前么？”叶晞诺喃喃自语，“人真的可以……重生吗？”
    叶晞诺的手搭在水龙头上，一点点收紧，直到手上青筋暴起。
    如果真的是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那这一世，她定不会再错信别人，不会再任由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她相信，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
    叶生大厦顶层会议室。
    叶晞诺看着推门进来的女人微微出神，虽然上一世把秦墨言当成仇人，但得知对方死讯后，心头还是有隐隐的失落。如今能再见到她，倒有两分说不出的欣喜。
    一旁的唐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诺诺，你别担心，有唐叔叔在，不会让区区秦墨言之辈威胁到你的地位。”
    “谢谢唐叔叔。”叶晞诺对唐杰露出感激的一笑，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秦墨言身着剪裁合体的黑白条高定女士西装，墨色的长发垂至腰际，长着一张大家闺秀的脸，却有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一在叶晞诺的下手落座，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各位董事，我是秦墨言，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叶晞诺微抬眼帘，斜睨了一下唐杰，随即对秦墨言怒目而视，冷言道：“我劝你们赫森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落在你们手里！”
    秦墨言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叶晞诺脸上，“那让我们拭目以待。”
    叶晞诺喉咙滚动，心道：“一定是因为参加过秦墨言的葬礼，乍一看见活生生的人盯着自己，心跳都变快了。”
    “我呢，其实也不会管公司是谁说的算了，只要能挣钱就行，你们说是吧？”说话的是叶生集团董事之一魏刚。
    “说的是，谁能为公司挣钱我们就听谁的。”另一个董事附和道。
    唐杰清了清嗓子，道：“二位这么说就不对了，生哥在世的时候，让大家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他不在了，我们这些做叔叔的，还是要拉诺诺一把的。”
    叶晞诺心里冷笑一声，面上还是一副温顺的小白兔模样，小声道：“谢谢唐叔叔。”
    同时，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眨巴几下，让在座的有些董事都不禁被摄了心魂。
    “麻烦主席尽快进入本次会议的正题。”秦墨言看了一眼腕上的女士手表，“我赶时间，半个小时后就要去机场。”
    叶晞诺嗤笑一声，这次不是演出来的，她是真心觉得秦墨言这副机器人的样子很讨厌。
    秦墨言指尖轻扣桌面，“叶老先生没教过叶小姐，叶生集团董事局主席要喜怒不形于色么？即便是不喜欢我，也该憋在心里，是不是？”
    “秦董事真是会开玩笑，我哪能不喜欢你呢。”叶晞诺嘴角上翘，扯出一个笑，打开面前的文件夹。
    “现在开始今天的议程，目前我们集团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是抢占移动支付的市场，众所周知，我们的社交平台已经覆盖到百分之八十年轻用户……”
    会议结束，唐杰拍拍叶晞诺的肩膀，安慰道：“别把刚才叔叔伯伯们的刁难放在心上，你放心，唐叔叔永远站在你这边。”
    “还好有唐叔叔！”叶晞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道。
    目送唐杰离开，叶晞诺眸色暗沉。随后小跑几步追上秦墨言，挡住对方去路，故作蛮横刁难的模样，道：“秦董事这是着急赶飞机去？”
    “不着急。”秦墨言拨开叶晞诺，“刚才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叶晞诺不怒反笑，而且是笑得花枝乱颤。
    秦墨言微微皱眉，叶家这位小姐似乎脑子不太好。
    叶晞诺笑够了，拍拍秦墨言的肩膀，错身走过。
    一切都跟上一世一样，连这个人的瞎话都一模一样，她真的重生回到了五年前。
    这一世，亏欠她的，她亏欠的，都要一并了结。
    一个小时后，湖城国际机场。
    “小姐你慢点！”喻晴脚踩高跟鞋，手提行李箱，艰难地跟在一路狂奔的叶晞诺后面。
    秦墨言这个老狐狸，身在曹营心在汉，当了叶生的董事，还要跟叶生抢生意，还好她叶晞诺上一世吃过一次亏，这回非得截胡不可。
    叶晞诺气喘吁吁地撞上VIP值机柜台，把身份证拍在台面上，“选、选座！”
    “湖城航空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想——”
    “8L！”叶晞诺喘了几下，“不是，是8L旁边的那个座位！”
    穿着红色制服的地勤人员眼角抽动，心中寻思，这个座位底下是有什么宝藏，怎么一个个都要选这个座位。
    她微笑着回答：“不好意思，这个座位上的乘客已经值机，我为您选择一个其他座位可以吗？”
    “那就后面靠窗的座位吧。”叶晞诺心里愤愤，紧赶慢赶还是迟一步，不能手机选座的年代，也太考验体力了。
    工作人员在屏幕上操作一番，微笑道：“这是您的机票，祝您旅途愉快！”
    此时，喻晴终于拖着箱子追上来，几乎没了半条命，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不知道你练过田径啊！”
    “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好不好！”叶晞诺朝喻晴做了个鬼脸，“那我进去了啊，这两天公司就交给喻晴姐了。”
    “去吧。”喻晴目光柔和，“不用担心。”
    叶晞诺说了声“拜拜”，便拉着箱子走进安检通道。
    她刚过了安检，就听到候机厅广播播报：“乘坐KN9696次航班的叶晞诺旅客，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尽快前往32号登机口登机。”
    叶晞诺提了一口气，又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堪堪赶上飞机。
    早已在飞机上与一旁男士攀谈的秦墨言看见舱门口出现的人，眉毛轻挑，颇感意外。
    叶晞诺胸腔起伏，顺了顺气，把箱子交给空姐，径直走到秦墨言旁边，一脸娇羞地嗔怪道：“阿墨，你怎么都不等我，就自己上飞机了。不就是昨晚吵了一架么，俗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秦墨言眉头微皱，心里暗忖叶晞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叶晞诺目光转向秦墨言右边面容精致的男士，双手合十请求道：“这位先生，我可不可以跟你换个位置，昨天跟女朋友吵架了，她现在还不理我呢！”
    女朋友？
    秦墨言一向反应迅速的脑子突然有点转不过来。
    靠窗的男士看看秦墨言，再看看叶晞诺，爽快地答道：“没问题。”
    叶晞诺在窗边落了座，看向窗外，嘴角微微勾起。哼，跟我斗，让你把人抢走我就跟你姓！
    “听说，我是你女朋友？”
    秦墨言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叶晞诺心惊，后脑勺向后一扬，撞在对方的鼻子上。
    第2章
    “嘶~”秦墨言倒吸一口凉气，捂住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晞诺手忙脚乱地拍拍秦墨言的肩膀，“你别哭呀！我不是故意的！”
    秦墨言闭了闭眼睛，没有理会叶晞诺。
    叶晞诺心虚地吞了下口水，叫来空乘，要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我给你擦擦眼泪？”
    秦墨言轻瞥一眼，优雅地拿过纸巾，沾沾眼角，又放回叶晞诺手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合上眼睛。
    叶晞诺撇撇嘴，什么人啊！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现在由客舱乘务员进行安全检查。请您系好安全带……”
    两人在飞机播报的背景音下，各自系好安全带，之后便互不理睬。
    两个小时后。
    “各位旅客你们好，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降落了，请收起小桌板，打开遮光板……”
    秦墨言睁开眼睛，调整过座椅靠背，倚到叶晞诺肩膀上，柔顺的发丝散落在对方肩头。“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既然谎已经撒了，我可以配合你装下去，不过谁能拿下他，就各凭本事了。”
    一股淡淡的清雅馨香笼罩在叶晞诺的鼻尖，让她意外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但她还是毫不客气地把秦墨言的头推开，“什么各凭本事？唐叔叔说只要搅和了你们两个，能把你气得七窍生烟，我才来的。而且，我为什么要拿下他？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还有，继续装情侣怎么拿下他？难道他比较重口，喜欢3……我的天呐！”
    若是上一世，叶晞诺肯定不明白秦墨言在说什么，但是多活了五年，她知道刚才那个男人的重要性。
    奇然科技创始人丁奇，人工智能芯片DX1702的发明者，大财团纷纷争抢的对象。
    只不过常人大多猜不透天才的想法，许多投资人想收购丁奇的公司都被拒绝了。
    不知叶晞诺的胡言乱语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秦墨言便沉默不语。
    “你是看上刚才那个小帅哥了？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叶晞诺挠挠下巴，“不过唐叔叔怎么知道的？”
    秦墨言蹙眉，小姑娘满嘴都是情情爱爱的，是自己想多了么？叶晞诺没做过生意，应该不至于有这么深的城府。
    “来都来了，我就跟你在金城玩两天。”叶晞诺拍拍旁边人的肩膀，“你说我们是去——”
    秦墨言打断对方的话，道：“叶小姐，我跟你很熟？”
    叶晞诺：“熟啊！怎么不熟了？你是我们公司的董事，我们也算一个缸里的鱼不是？”
    秦墨言再次合上眼睛，直到飞机降落都没再说一句话。
    “二位女士和好了吗？”
    头顶上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惊得叶晞诺心脏“突突”直跳。
    秦墨言摇摇头，“先生，我女朋友上飞机看见我跟你聊得很开心，有点误会，到现在现在还不理我。”
    叶晞诺眉角跳了一下，这老狐狸脸变得还挺快。
    叶晞诺知道，丁奇五年之后会在产品发布会上出柜，刚才装秦墨言女朋友，不光是为了打断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也是想让丁奇将他们划为一类人，没想到秦墨言来了个顺水推舟。这只老狐狸又打得是什么主意呢？
    “那我的罪过真是大了。”丁奇看了眼腕表，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我今天赶时间，要是这位女士还生气，可以改日再约出来聊聊，解释清楚。”
    叶晞诺抢先夺过丁奇手机的小纸片，冷冷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谁知道我媳妇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秦墨言睨了叶晞诺一眼，没有多言，起身拿了行李下飞机。
    ***
    叶晞诺一进入酒店房间，便把高跟鞋一甩，瘫在床上，拨通喻晴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电话：“大小姐，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叶晞诺犹豫道：“说不好，明明浑水也搅了，丁奇的联系方式也拿到了，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叶晞诺闭上眼睛思索片刻，问道：“喻晴姐，如果有一对不认识的情侣因为你吵架，你会那么热心，主动提出帮他们和解吗？”
    喻晴沉默了几秒：“如果是我，大概不会。”
    “这就是了。”叶晞诺不知是在跟喻晴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一切进展得太顺利了，反倒不符合常理。”
    喻晴也不打扰，静静等着叶晞诺想明白。
    一时想不通的事，叶晞诺索性也就暂时放下，另起话头：“喻晴姐，你那边没什么棘手的事吧？”
    “你才走了半天，能有什么事啊！”喻晴打趣道，“我们大小姐长大了，对公司这么上心，真是让人欣慰！”
    叶晞诺轻笑一声：“那有奖励不？”
    “给你买小时候最喜欢的气球玩。”
    喻晴说了句玩笑话，又重新回到正题。
    “小姐，咱们公司股价最近的走势有点奇怪，之前受到美国股市的影响，跌了很多，加上老先生离世，按理说不是那么容易回弹。但是从一个礼拜前，突然开始小幅度平稳上升，我怀疑……”
    “有人在大量收我们的散股。”叶晞诺语气笃定。
    “我也是这样猜想，不知道这个人或者说某个团队目的何在。”
    叶晞诺清楚这个人是唐杰，不过就这么告诉喻晴，也解释不清消息来源，只得暂时装傻，“喻晴姐，据说黎董最近手头很紧，等我回去，约他出来谈谈他手头的股份。至于别有用心的人，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行，知道了。”喻晴转念一想，疑惑道：“小姐，你怎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突然变得沉稳了。”
    “告诉你个秘密。”叶晞诺顿了两秒，“我已在梦里修成正果，得道成仙。”
    “你就跟我贫吧！”喻晴嗔道，“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一堆报表没看呢，先挂了。”
    “知道了。”
    临挂电话，叶晞诺又道：“喻晴姐，有空你也谈谈恋爱，别每天都埋在工作堆里，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苛待员工呢！”
    喻晴斥道：“睡你的觉去！”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叶晞诺低头浅笑，上一世喻晴姐一心扎在工作堆里，错过一段好姻缘，这一世，定要让她得偿所愿。
    次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进窗户时，叶晞诺睁开眼睛，恍惚间，过往种种还历历在目。
    她怔愣片刻后，环顾四周，还是昨天的酒店房间。拿起手机确认时间，的确是五年前。
    似是终于找到了真实感，叶晞诺较之前略显轻松，洗漱后叫了早餐。
    独自用完餐，看时间差不多，便拨通秦墨言的电话。
    电话那边是不变的清冷，“喂，你好。”
    “秦董事，我是叶晞诺。”
    “嗯。”
    叶晞诺继续道：“我在金城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人生地不熟的，秦董事好歹年长我几岁，不会放任我不管吧？”
    电话那边报了一个酒店名和房间号，再没有多说半个字。
    叶晞诺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嘀咕道：“有必要这么惜字如金吗？”
    若说前一天面对秦墨言更多的是惊讶，今天便是愧疚。上一世误信了唐杰，以为是秦墨言说了什么刺激父亲的话，才导致他心脏病发，以至于五年间，处处和秦墨言针锋相对。如果不是自己跟她斗，凭借秦墨言的能力，一定会成为传奇人物。
    可是即便如此，叶晞诺还是要利用秦墨言。她深谙商场如战场，尤其是背负着父亲一生的心血，容不得自己再失败。更何况，唐杰是一个野心勃勃又疯狂的人，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资本将他一击倒地，势必会春风吹又生，那对整个金融界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如今智能手机初步普及，各类APP如雨后春笋纷纷涌出，若能在此时先推进人工智能市场化，便能领先他人许多。而丁奇，就是一个关键人物。
    叶晞诺看向窗外，眸色深沉，是人就会有弱点，丁奇想要的是什么？权力、金钱亦或是美色？上一世秦墨言是如何说服丁奇接受投资的呢？
    她用手指轻抚下巴，要不去搜罗些个美男子送给他？
    秦墨言和叶晞诺入住的是同一个酒店，只是楼层不同，叶晞诺跟喻晴视频通了阵话，才慢慢悠悠晃到秦墨言的房间门口。
    叶晞诺进门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墨言，白色的七分袖衬衫配黑色阔腿长裤，是这人惯有的风格。“秦董事，你老穿得这么寡淡，是搞不定男人的。你这衬衣，好歹露个沟也行啊！”
    秦墨言没搭理叶晞诺的调侃，问道：“咖啡还是茶？”
    “温水就行。”叶晞诺答道。
    不多时，秦墨言端着两杯水回来，在叶晞诺的右手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坐姿优雅，墨色的瞳孔直看进叶晞诺的眼底，“叶小姐此行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我心知肚明，若你愿意合作，就开诚布公一点如何？”
    对峙片刻，叶晞诺似是败下阵来。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叶晞诺冷起脸，“唐叔叔说丁奇是个什么科技人才，让我一定要抢在你前面招揽他。秦董事，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你身为叶生的董事，却不为公司利益着想？！”
    秦墨言神色淡然，“叶主席该知道，我不止是一家公司的董事，想让我全心全意为叶生服务，把董事局主席的职位让给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叶晞诺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们走着瞧！”
    “叶小姐年轻气盛，小心气坏了身子。”秦墨言轻轻摇头，“若是不想跟我合作，就恕不远送了。”
    叶晞诺狠狠瞪了秦墨言一眼，负气而去。
    20分钟后，她又掐着时间回来，重新敲开秦墨言的门。
    第3章
    似乎是在意料之内，秦墨言再次看到门口的人，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
    “唐叔叔说我可以和你合作。”叶晞诺昂起头，“公平起见，你要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叶晞诺不断在秦墨言面前提起唐杰，便是要让秦墨言觉得唐杰是一个强有力的阻碍，引得他们先斗起来，好坐收渔利。同时，也是为了制造一个自己是牵线木偶的假象。
    她表现得像个傀儡，秦墨言才会在关键时刻帮她保住董事局主席的位子，毕竟比起其他老谋深算的董事，自己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要更好对付一些。
    叶晞诺从不屑于为了做生意不择手段，做伤天害理之事，。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算计人心。
    秦墨言没有过多的表情，淡然道：“叶小姐口中的‘公平’二字，似乎不是我记忆中的公平。我是看在往日与叶老先生的交情上，才提出合作，没有向叶小姐透露计划的道理。何况，即便有叶小姐在一旁捣乱，我依然有那个自信与丁先生达成合作。”
    叶晞诺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抓抓头发，“那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就不能帮帮叶生吗？叶生赚钱你也赚钱啊！”
    “我只做让利益最大化的事。”秦墨言的声调语气就像是提前设定好的一般，不论说什么都没有太多波动。
    “那我就先跟你把情侣的戏演下去，想办法跟他交个朋友再说。”说完，叶晞诺又有些懊恼，“我不该在飞机上装你女朋友的，怎么当时没想到，这样一来就没办法用美色引诱他了呢！”
    秦墨言眼中的探究一闪而过，片刻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叶晞诺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墨言：“丁奇是来参加金城人工智能论坛的，他下午会在科技中心做一个演讲，我有两张邀请函，如果叶小姐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去。”
    “你早知道我要来？”叶晞诺狐疑地看着秦墨言，“不然为什么会有两张。”
    秦墨言淡淡道：“原本是助理跟我一起去。”
    “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去吧。”随即，叶晞诺轻哼一声，“我告诉你，虽然我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但是也不是什么好骗的小姑娘，你最好老实点！”
    “那叶小姐最好是把公司的事务一件件弄清楚，别让我钻了空子。”秦墨言走近一步，气息离叶晞诺极近，“你这样百般呵护下长大的大小姐，我向来不会放在眼里。”
    叶晞诺面上作出气急败坏的表情，心道：“秦墨言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没有给叶晞诺发作的机会，秦墨言接着说：“一点半在科技中心门口见，不要迟到。”
    “哼！我这个人向来守时得很！”叶晞诺转身向门口走去，“倒是秦董事，小心结仇太多，出门的时候被人套麻布袋子打一顿！”
    叶晞诺回到房间后，用手机翻看了一下近期的财经报道和市场行情，拨通证券经理的电话。
    “孙经理，麻烦你留意一下最近的白银期货，我认为比起现行的套利交易，对冲交易回报更高。”
    “好的，叶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叶晞诺想了想，“再帮我买进恒生的股票。”
    “好的。”
    刚才通电话的的孙经理向来不需要她多言便能按照她的意思打理好资产，是个难得的人才。
    挂断电话，叶晞诺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双手合十抵住下巴，陷入沉思。
    时隔五年，期货市场大致的走向已经模糊在记忆中，不过她相信以自己现有的经验，这样的决策大抵是没错的。至于恒生，就是沾了多活五年的光，知道这家公司未来会私有化，购进这只股票可以迅速帮她积累资金。
    叶晞诺深邃的眼眸望向窗外，她绝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任人摆布。不管现在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既来之则安之，哪怕是在梦里得到救赎也是好的。
    一点半，两人如约在科技中心门口碰面。
    叶晞诺身着白色V领宽袖薄衫配半纱裙裤，颇具设计感的衣褶随微风轻轻摆动。
    秦墨言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道：“叶小姐身材不错，这身打扮，更适合去参加时装秀。”
    叶晞诺反击道：“谁规定来参加这么枯燥的论坛，就必须要穿得像秦董事一样无趣了？”
    这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上一世便觉得秦墨言很会穿衣服，虽然只有不变的黑白灰，却有种简约美，还给人一种禁欲感。要是自己是男的，一定挪不开眼睛。抛去上一世的恩怨，其实秦墨言长得还挺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是明明有一对桃花眼，却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情模样，怪浪费的。
    叶晞诺忍不住甩甩脑袋，心道：“乱七八糟想些什么东西，她好不好看管我什么事。”
    秦墨言没有再顺着叶晞诺的话头往下说，轻道：“进去吧。”
    这种论坛对于非业界人士来说，无聊而又冗长，很快，叶晞诺就昏昏欲睡，头晃了几下，便倒在秦墨言肩膀上。
    秦墨言感受到肩头的重量，眉头轻拧，把人推开未免显得失礼，只是别人都全神贯注地在听演讲，叶晞诺这样睡着，又实在是有碍观瞻。
    而且让别人越过自己的安全距离，使得秦墨言有些不适。
    她暗自纠结间，听到旁边的人断断续续地轻哼道：“爸爸，你别走，我一个人……真的……真的撑不住。他们都欺负我……你回来好不好？”
    叶晞诺梦到了上一世父亲刚去世时的经历。朋友利用她，董事排挤她，下属不服她……一切一切如潮水般一起涌来，逼得她喘不过气。
    “不要！”
    睡梦中的人惊呼一声，满头大汗地醒过来。
    叶晞诺捂着心脏大口呼吸，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目光。
    这时，一只手伸向她，指间夹着一张纸巾。
    叶晞诺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看着秦墨言葱根般修长白皙的手，久久不能回神。
    “叶小姐睡傻了？”秦墨言出声询问道。
    叶晞诺恍惚着接过秦墨言手中的纸巾，下意识道过谢，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干净，轻揉眉心。一定是因为心里的弦绷得太紧，最近才这样反常。看来要给自己解解压了，不然还没把唐杰怎么样，先把自己身体弄垮了。
    秦墨言看了叶晞诺一眼，开口道：“没有谁可以依赖一辈子，叶先生走了，叶小姐该学会自己站起来。”
    自己站起来么？
    叶晞诺看着秦墨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可知上一世就是因着我站起来，才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这个笑落在秦墨言眼里，便理解成了小姑娘失去父亲庇护的脆弱，一时倒有些同情怜惜，毕竟刚经历过丧父之痛，又肩负叶生这个重担，任谁都无法接受。
    论坛结束后，丁奇被几个科技频道的记者堵在会场里采访了一阵，刚一出门，又碰上叶晞诺和秦墨言吵架。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台上做演讲那个丁奇了？飞机上就跟人家聊得欢，现在又巴巴地来看人家演讲！”
    饶是秦墨言一贯淡定，也被叶晞诺突如其来的变脸惊了一下，这说演就演的能力着实令人佩服。叶晞诺如果不继承公司，大概可以去当演员。
    “你别以为你不出声就没事了！今天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叶晞诺似乎喜欢上了演无理取闹的女人，越演越来劲。
    “只是巧合，你别多想。”
    比起叶晞诺的情感丰沛，秦墨言就更显得像一潭死水。
    “我十八岁就跟你谈恋爱，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你说变心就变心，你就是现代陈世美！”
    秦墨言淡然的脸上忍不住出现一丝松动，她有点后悔配合叶晞诺假装情侣。
    叶晞诺趁机发泄起对秦墨言的不满，炮语连珠：“你这个人又毒舌又无趣还是个面瘫，我一定是眼盲心瞎才会喜欢上你。以为自己多吃几年米就能教训我了，成天高高在上的，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你的臭脾气啊！”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记忆力有自信，秦墨言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跟叶晞诺谈过恋爱了。
    丁奇见到这一幕，不自觉吞了下口水，心说：“要不还是趁机溜走吧，这小姑娘看起来不太好惹啊！”
    借机夹带私货发泄一通后，叶晞诺浑身通畅，看向不远处的丁奇，开始了新一轮的恶作剧。
    她语气夹枪带棒：“丁先生看见我们也不过来打声招呼，未免太失礼了吧？”
    “我正准备过来跟二位漂亮的女士打招呼呢。”丁奇边迈开步子，边用手整了整领口，笑得如沐春风，“好巧，又见面了。”
    “不巧。”叶晞诺指了指秦墨言，“她特意来看你的。”
    丁奇的面色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丁先生别往心里去，我女朋友就是爱开玩笑。”
    秦墨言牵起叶晞诺的手，介绍道：“我是赫森基金的秦墨言，这是叶生集团董事局主席兼CEO叶晞诺，我们是受邀前来参加金城人工智能论坛的。”
    叶晞诺低头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暗忖道：“在飞机上假装秦墨言女朋友，算是自己一时兴起的恶作剧，那秦墨言的此番举动，又是想借机得到什么呢？”
    第4章
    三人来到一个咖啡馆。
    入座时，秦墨言特意帮叶晞诺拉开椅子。
    服务生：“请问三位喝点什么？”
    “女士优先。”丁奇道。
    秦墨言没有征求叶晞诺的意见，便温声道：“晞诺拿铁半糖，我要美式，谢谢。”
    丁奇：“我要意式浓缩，谢谢。”
    叶晞诺的眉头在秦墨言点完单就立时皱起来，意识到这一点，又赶紧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窗外，调节好面部表情。
    她心中的迷雾愈发浓郁，算起来，跟秦墨言不过认识短短两天，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咖啡喜好？最行得通的解释就是这个人调查过她。若真是这样，秦墨言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逢场作戏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思及此，叶晞诺又努力回忆上一世，秦墨言与她的关系从没近到会帮她点单，而且自己刚接手公司的那段时间又是浑浑噩噩的，也根本无从知道秦墨言对她的了解究竟是到什么程度。
    “没想到二位女士也是来参加人工智能论坛的，真巧。”丁奇的话打断了叶晞诺的思绪。
    强迫自己迅速将脑袋里的一团乱麻搁置一边后，叶晞诺笑道：“我对人工智能一窍不通，是阿墨非要拉着我一起来，你们应该更有话聊些。”
    秦墨言见叶晞诺将话抛到了自己这，坦然道：“人工智能是未来的大趋势，我是个商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叶晞诺是真的猜不透秦墨言的心思，她以为秦墨言跟自己装情侣，也是为了不显得急功近利，降低丁奇的戒心，但是没想到这人上来没说几句话就直奔主题，这样一来，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啊。
    丁奇浅笑：“相信秦小姐也知道之前很多投资人找过我，但是都与我理念不合。”
    “先跟丁总说声抱歉，我事先调查过你。”
    话是这样说，秦墨言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一丝抱歉来。
    丁奇没有说话，兀自端起杯子轻啜一口。
    “相信丁总比我更清楚，想迭代出顶级的产品，需要雄厚的资金支持，论财力，秦墨言和叶晞诺的名字加起来，就代表着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
    秦墨言目光中透着势在必得。
    “至于丁总拒绝了那么多投资人，我猜，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们希望你隐瞒自己的性取向。而且会提出这个要求，证明他们没有意识到你的发明到底具有多大的价值。我们恰好相反，可以做你坚强的后盾。”
    见丁奇不说话，秦墨言又道：“我是不信丁总真的不着急，否则也不会在飞机上递出自己的名片。”
    叶晞诺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傻了，丁奇虽然是香饽饽，但他如果不早做决定，也会面临项目停摆。在飞机上他分明也是看出她二人身份，借机搭话的。
    丁奇笑笑着摇摇头，“秦小姐真是将我调查得透彻，我险些以为身上装了窃听器呢。”顿了顿又道：“只是并不全对。”
    秦墨言：“愿闻其详。”
    “我是想找一个理解我的投资人不假，但绝不会病急乱投医。”
    丁奇深吸一口气，“上天给了我一个天才的脑袋，但是生活却对我处处不公。我从小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长大，受尽了冷眼。好不容易在学术上稍有建树，又因为取向问题，被同学向教授打了小报告，研究生保送名额都被剥夺了。”
    说罢自嘲地笑了笑，“这样也好，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创业。”
    听到这里，叶晞诺终于知道丁奇想要的是什么。
    “认同感。”丁奇情绪变得有点激动，“我需要别人的认同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心底认同我这个人。我相信只有真正和我一样的人，才能体会到我的孤独。”
    说到这里，叶晞诺还不忘自己的傻白甜人设，同仇敌忾道：“没想到丁总还是性情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做得对！”
    秦墨言道：“既然如此，丁总会喜欢跟我们合作的。想让别人甘愿臣服，最好的方法就是站在金字塔尖上不是么？我坚信，你可以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叶晞诺心里暗叹：“啧啧，这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
    丁奇有些犹豫，“秦小姐容我考虑两天，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么？”
    叶晞诺“唰”的一下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丁奇，“丁总要是考虑好了，联系我也是一样的。”
    秦墨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晞诺一眼，对丁奇道：“我女朋友心眼小，爱吃飞醋，丁总若是考虑好了，便联系她吧。”
    “好。”
    丁奇收下叶晞诺的名片，便告辞离开。
    人走后，叶晞诺开门见山地问道：“秦董事放心我和他单独联系？”
    “叶小姐贵人多忘事，似乎不记得我说过要同你合作。若是不信你，又如何合作呢？”
    叶晞诺反驳道：“我只说跟你假装情侣，可没说接下来还会合作。”
    “丁奇认准的是你我二人，叶小姐认为自己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叶小姐不必着急拒绝，我与你合作的意思是以个人的名义和你一起投资丁奇的公司。若是叶小姐不同意，我只能把这块肥肉送给赫森了。”
    叶晞诺回忆上一世，丁奇的公司的确是被赫森基金收购了，这样说来，如果自己答应和秦墨言合作，未来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突然陷入纠结，能拿下丁奇固然是好事，但是如同蝴蝶效应，一步变步步变，原本预设好的轨迹会多了许多未知数。更重要的，是秦墨言给她的感觉很危险，她甚至觉得上一世跟秦墨言斗了五年，都不曾真正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最后事实证明，叶晞诺千防万防还是被秦墨言算计了，这都是后话。
    一时无法决定，叶晞诺道：“等丁奇有了回音，我再和秦董事讨论这个问题，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好。”秦墨言没有纠缠。
    与秦墨言分别后，叶晞诺并未多做停留，订了最近的机票回到湖城。
    只是她没去公司也没回家，而是去见了一个人。
    ***
    木辛俱乐部的高级VIP包间内，红色的高级皮质沙发上，两个风格迥异的女人分别坐于主位和客位。
    “叶小姐今天来找我，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主位上笑得一派亲和之人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韩秋梓。
    “我与韩小姐只在酒会上见过几次，突然造访，的确冒昧。”叶晞诺莞尔，“不过据我了解，韩小姐应当与喻晴姐很熟。”
    韩秋梓的面色微变，只一秒，又浅笑道：“那叶小姐心里的相熟，又是怎样的程度呢？”
    “喻晴姐曾经有一个相处了四年的女朋友，虽然她没说过是谁，不过我碰巧知道这个人是韩小姐。”
    见叶晞诺没有绕弯子，韩秋梓不禁猜起对方用意。
    没人知道两个人在俱乐部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叶晞诺出来的时候春风拂面，挂着带有侵略意味的笑容。
    另一边，丁奇和秦墨言一同出现在台球桌上。
    丁奇弯下腰，一只手支在球桌上，闭上一只眼睛瞄准，“我说，欺骗涉世未深的小妹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是她先开的头，我只不过是配合她罢了。”秦墨言的脸上依旧是不见波澜。
    “要我说你这顺杆爬的本领也是够厉害的，我都没想到你会拉她进来。”丁奇一杆进洞，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拉她进来，最该高兴的人是你，如果依托赫森，你的研发进度肯定会大受限制。”秦墨言淡淡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人人都道秦墨言是冷面美人，我看是因为太不要脸了所以才面瘫的。”丁奇手下失误，白球直直进了网兜。
    秦墨言重新定好点，盯着前方的红球，眼睛微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于谁都不亏。凭借我的资产，想支撑你的项目，是天方夜谭。叶晞诺急于做出点成绩，盯上你也无可厚非。我们这叫一拍即合。”
    “合合合！”丁奇幸灾乐祸道，“我看你们两个人倒是很配，那情侣样，装得就跟真的似的。怎么样，要不要亲上加亲，从合作伙伴发展为亲密炮友？”
    “你输了。”
    “嗯？”丁奇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看球桌，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工夫，秦墨言已经扫完了战场。
    丁奇郁闷道：“你这个变态！我还以为这次能赢的。”
    秦墨言将球杆放回架子上，“所以说，打球的时候要专心。”
    临散场，丁奇又想起什么似的，疑惑道：“喂，我说，有一点很奇怪，叶晞诺听到我说性取向的时候，一点惊讶的表现都没有。”
    秦墨言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不是这位大小姐反射弧太长，就是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如果是后者，那就很有趣了。”
    不知为何，丁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冷。
    第5章
    大约过了一周，叶晞诺和秦墨言才再次见面。
    叶生大厦主席办公室。
    零点整。
    叶晞诺双眼微阖，轻揉眉心。父亲走了不到一个月，就有很多人不安分起来，报表糊弄不说，人事变动也十分频繁，分明就是有人在排除异己。
    秦墨言不是经常来叶生，再加上叶晞诺要在唐杰面前制造处处为难她的假象，所以配的办公室很简陋，就在叶晞诺办公室边上，原本其实是用于扩展秘书室的。
    今次秦墨言来公司取东西，路过叶晞诺的办公室，见这么晚里面还亮着灯，鬼使神差地敲了门。
    “请进。”
    叶晞诺也诧异于这个点公司还有人。
    秦墨言推门进去，顿了两秒，轻声道：“这么晚了，叶小姐还不回家？”
    叶晞诺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竟已是深夜了。
    她本想说这就走，随即却是心念一转，道：“我刚接手公司，很多东西都不明白，就像桌上这堆报表，根本看不懂，不知秦董事能不能教教我？”
    秦墨言第一次见到叶晞诺不炸毛且楚楚可怜的模样，有些不习惯，反常地点了下头。
    叶晞诺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
    只有叶晞诺自己清楚，现在的她，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假人。她知道秦墨言心里没有表面上那么冷，自己适时的脆弱，可以让对方心生同情。尽管歉疚，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秦墨言走到叶晞诺旁边站定，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哪里不懂？”
    叶晞诺惊讶地抬了抬眼皮，这还是自己从前认识的秦墨言吗？原来秦墨言会好好说话啊，她还以为这人只会凶巴巴地训人呢。
    “嗯？”半天没听到回应，秦墨言俯低身子，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节。
    “哦，这里。”叶晞诺随便指了一处，“这个项目预算，我自己算了几遍总是跟这个表格里的对不上，也不知道多少才是合理范围。”
    秦墨言一只手搭在叶晞诺的椅背上，一只手按在纸上，“你算的方法不对，这里对应的是底下这个格子……”
    叶晞诺感觉秦墨言垂下来的头发扫在勃颈上，很痒又不好意思挠，注意力跑到了别处，对方说了什么没注意听，倒是把人家身上的香味记住了。
    秦墨言仔细解释完，问道：“懂了吗？”
    “懂了。”
    叶晞诺回过神，见秦墨言正低头看着自己，小声道：“谢谢。”
    “太晚了，回家休息吧，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若是不听内容，决计不会有人会认为秦墨言是在关心叶晞诺，倒更像是老师在跟学生说话。
    叶晞诺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已经快一点了，蹙眉道：“这个点也不知道好不好打车，吵醒李师傅也太过意不去了。”
    “叶小姐没有开车来么？”
    “我开车的话，路上一多半人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叶晞诺打着哈哈，真实的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自从被唐杰连车推下水，她便对车和水都有了阴影。原来很享受泡在浴缸里的时光，现在洗澡的时候也只能匆匆冲一下，哪怕多待一分钟，也会喘不过气来。
    “叶小姐住哪里，我送你回去。”秦墨言的声音如机器人一般没有感情，听起来确乎没什么诚意。
    “这样太麻烦你了。”叶晞诺本能地客套了一句。
    “那我先走了，叶小姐路上小心。”
    叶晞诺：“……”这个反应也太真实了吧！
    秦墨言刚准备走，被叶晞诺一把抱住胳膊，“我想了想，我这样弱女子大晚上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还是麻烦秦董事送一下我吧。”
    “嗯。”
    叶晞诺此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好好当你的面瘫不好吗？那个嫌弃的眼神也太多余了！就好像我是在欲拒还迎似的！”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将人送到楼下，秦墨言道过别，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就让叶晞诺吃了汽车尾气。
    “怪不得上一世秦墨言从来没传过绯闻，这种脾气谁受得了啊！”叶晞诺气恼地对着空气挥了几下包，已然忘了自己也是母胎solo。
    回到家，叶晞诺本来想问喻晴事情进行得如何，恍然记起夜很深了，便放下手机，洗漱睡觉。
    被叶晞诺惦记的人此时正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醉了个不省人事的人。
    原因无他，喻晴被韩秋梓吐了一身，那人却是倒头就睡。
    “喻晴~喻晴~我喜欢你，别不要我，别……”
    原本想一走了之的人听到醉酒的呓语，指尖微颤，重新将目光放在熟睡之人的脸上。
    “傻瓜，我们都分手五年了，你怎么还不忘了我呢？”
    喻晴不禁用手抚上韩秋梓泛红的脸颊，满目柔情，喃喃自语：“不是相爱就一定会在一起的，人活着就必须要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你是韩家大小姐，身上肩负家族的重担，而我，只能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我知道你有多敬重自己的父亲，又怎能让你为难，在我跟他之间做出抉择。”
    韩秋梓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抱住喻晴的手绽出一个满足的笑。
    “我送你回家。”喻晴收起不小心泄出来的情绪，将韩秋梓从沙发上搀起来。
    好不容易打到车，喻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韩秋梓家的地址，只好晃晃她的身子，问道：“还记得自己家地址吗？”
    “洲际……”韩秋梓后面的字含混不清，但是喻晴已经知道是哪里，原来她的住处还没变。
    出租车停在一个二层别墅前，喻晴满头大汗地将人扛到门口。轻喘几口气，“你家密码是多少？”
    然而韩秋梓倚在喻晴怀里，紧闭双目，只剩呼吸声。
    喻晴拍了拍韩秋梓的脸，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你真是我的克星！”喻晴看向密码锁，尝试着按下一串数字。
    “滴”的一声，门开了。
    喻晴按下的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傻瓜还没换密码。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清泪，继续将韩秋梓扛进家门。
    喻晴有时会想，命运真是最会捉弄人的东西。明明该是两条平行线的人，为何要相交，在留下伤痛后彼此错身。
    如果不是叶启生的看重，她或许现在还是一个朝九晚五的普通白领。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却非要跟湖城鼎鼎有名的财团千金产生一段纠葛。实实是造化弄人。
    把韩秋梓扔到床上，喻晴才想起自己身上的秽物，皱起眉头，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先借用这里的浴室洗个澡。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备用的浴袍，走进浴室，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喻晴出来后，看见韩秋梓躺在地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去把人抱上床。
    她刚想起身，就被一股力道拽住，砸在韩秋梓身上。
    第6章
    “喻晴，喻晴，我爱你，别离开我。”韩秋梓勾住喻晴的脖子，唇舌急切地在对方的耳后探寻。
    喻晴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力气，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沉沦在久违的情.欲中。
    直到登上顶峰，她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喻晴贪恋韩秋梓的气息，即便后悔刚才的意乱情迷，却也无法轻易离开。甚至任由自己放肆一回，再次攫上韩秋梓有些红肿的双唇，送对方攀上高峰。
    次日清晨，韩秋梓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倏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掀开被子。床上有一块不言而喻的痕迹，底裤也被人换了。
    韩秋梓的脑袋嗡嗡作响，浑身颤栗不止，眼眶发热。
    她缩成一团，拼命回忆昨晚的事，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在俱乐部喝闷酒，后来进来一个人。
    一定是很熟的人，经理才会放进来。但是这个人是谁，却死活想不起来。
    韩秋梓的眼泪“倏倏”滑落，恨自己的不小心，这么多年来她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差错。
    “我熬了粥和醒酒汤，你起来喝一点。”喻晴推门走进来。
    那一刹那，韩秋梓的心脏像是重新被注入了鲜血一般，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彩。
    喻晴看到韩秋梓如同受伤小鹿的模样，心抽痛了一下，痛到指尖麻木，差点站立不稳。
    为了确认，韩秋梓鼓起勇气问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嗯。”
    “那……”韩秋梓脸上绽出一个雪后初融的明媚笑容，“我们——”
    喻晴打断道：“我昨天去找你本来是为了谈公事，没想到你喝得烂醉如泥。现在睡也睡了，我想接下来的生意或许更好谈。”
    “什么意思？”韩秋梓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听说唐杰的儿子在追求你，想必你们有很多时间见面，我有笔好交易。”
    韩秋梓闻言，浑身发抖，面上冷若冰霜，“喻晴，□□我的心很好玩儿是不是？”
    “韩小姐，我们五年前就分手了，即便昨天又睡在一起，也不代表什么。顶多是为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开个好头。”喻晴毫不闪躲地盯着韩秋梓的眼睛，“韩氏集团想从传统行业转战科技行业，韩小姐一定会对这笔交易感兴趣。”
    “滚。”韩秋梓的语气里不带多少情绪，却比歇斯底里更叫人胆寒。
    “我知道你是个成熟的人，好好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喻晴没有被韩秋梓的情绪影响，“如果韩氏集团旗下的华元投资放掉利达快递的股份，五亿的份额，大概会有不少人想接手。而叶生，接下来会很缺钱。”
    见韩秋梓不想说话，喻晴道了句：“言尽于此，希望韩小姐认真考虑。”便快步离开。
    从韩秋梓家走出去十几米后，喻晴终是控制不住情绪，在一个拐角蹲下来，满面泪痕。
    喻晴恨极了这样的自己，明明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韩秋梓，到头来还是由不得她。
    同在生意场上，不可避免地会有接触，为了不让韩秋梓陷在两人的感情里，她以往都会刻意回避。只是这次不可以，叶启生对她有知遇之恩，她对叶生集团有责任。
    她狠心斩断对方希望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痛？
    另一边，叶晞诺在得到丁奇的回复后，犹豫了一阵，最终决定和秦墨言合作。
    她之前是钻了牛角尖，害怕已知的事情发生改变，仔细想来，即便是抛下秦墨言，自己攻下丁奇这座城，未来同样会改变。
    而且，秦墨言虽然是个强大的对手，却光明磊落，从不做些蝇营狗苟的事，和她合作至少不用担心会吃亏。
    叶晞诺攥着手机，顿了两秒，按下拨出键。
    “喂，秦董事，有时间见个面吗？”
    “好。”电话那边隐隐传来嘈杂声，“我现在有点事，叶小姐可以把空档时间发给我，我让助理排时间。”
    “知道了。”
    叶晞诺挂掉电话之后有些气恼，什么烂人，还摆架子。
    呼了口气，一脸蔑视对空气道：“秦董事，我不需要看你的档期，我很忙的，稍后我的助理会告诉你什么时间有空见面，你好好候着就行了！”
    叶晞诺来到约定的咖啡店时，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秦墨言，墨色浸染的头发倾泻而下，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侧脸上，静谧又恬淡。
    走神间，已经用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收起手机，推门走进去。
    秦墨言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喝什么？”
    “你不是知道么？”叶晞诺露出玩味的一笑。
    秦墨言叫来服务生，“半糖拿铁和柠檬水，谢谢。”
    再次看向叶晞诺时，解释道：“之前去公司的时候见过别人给你买咖啡。”
    “哦。”叶晞诺了然道，“秦董事的心倒是很细，不然我还以为你是看上我了，特意调查过我的喜好呢。”
    “我只喜欢挑战。”秦墨言顿了顿，“叶小姐大可放心。”
    叶晞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看起来很好搞定吗？！
    虽说她多活了五年，但重生前也不过27岁，比现在的秦墨言还要小两岁，少女心性还在，听到这种评价很是不忿。
    “说正事吧，叶小姐今天找我的主题？”
    第7章
    叶晞诺赌气道：“没什么主题，我今天就是想叫秦董事出来喝喝咖啡谈谈人生理想。”
    秦墨言：“叶小姐恐怕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误会，如果只是为了喝咖啡，或许是找错人了。”
    叶晞诺为了不听到更气人的话，及时止住话头，进入正题：“既然要合作，那必然需要一个主导的人，我要占七成。”
    “方案呢。”
    “嗯？”叶晞诺愣了一下。
    秦墨言手指轻扣桌面，“叶小姐约我出来，连份方案都没有，让我如何相信你是专业的？做生意不是过家家，随口说一句就能达成合作。”
    叶晞诺得意地勾起嘴角，“谁说没有，我叫喻晴姐帮我做好了的。”
    秦墨言微微挑眉，“拿出来看看。”
    说罢，便见叶晞诺将计划书从包里掏出来拍在桌子上，像个得到小红花的孩子，“这个项目这么好，肯定会得到全体董事的一致认可。”
    由叶晞诺讲解完计划书，秦墨言没说别的，随口问了句：“你很相信喻晴？”
    “当然了。”叶晞诺如实道，“喻晴姐的妈妈是我的乳母，她跟在爸爸身边7年，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嗯。”秦墨言只答了一个字，便叫来服务员买单。
    分别时，秦墨言犹豫了一下，叫住叶晞诺，“生意场上，失败是在所难免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叶晞诺露出疑惑的表情。
    “没事。”
    秦墨言懊恼于自己的多言，转而道：“剩下的事，开完董事会再说。”
    “嗯，再见。”叶晞诺似乎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
    接下来的一周里，叶晞诺每天都没闲着，轮番找高管谈话，大大小小见了二三十个，以至于说起话来，嗓子都是哑的。
    这天，叶晞诺正巧在走廊里碰到唐杰。
    对方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小叶子真是长大了，听说公司所有的高层都被你叫去谈话了？”
    叶晞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叔叔就别笑话我了，以前我从来没接触过公司的事，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对我没信心。除了找他们聊聊，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诺诺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生哥知道你这么努力，在天之灵会欣慰的，别把自己累坏了。”
    听着唐杰假惺惺地宽慰，叶晞诺只觉得恶心，面上却还要笑嘻嘻道：“谢谢唐叔叔，其实我很会偷懒的。”
    “那叔叔先去忙了。”
    “唐叔叔再见。”
    叶晞诺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唐杰的背影上，直到喻晴出现，才打断她的思绪。
    “老爷生前定期专线通话的业界大佬们那边我都联系了，他们的秘书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理由都是老板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叶晞诺浅笑：“正常，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哪里能扛得起叶生这么大一个集团，如果不是碍于爸爸生前的面子，恐怕连理由都懒得编。”
    随后调皮地眨眨眼，“过几天我亲自去堵人。”
    喻晴摸摸叶晞诺的脑袋，“我们大小姐真是不得了，越来越有老爷生前的风范了。”
    “我说喻晴姐，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总是叫我‘小姐’的毛病，听着不是像封建地主家的傻女儿，就是像夜上海的头牌。”叶晞诺把头上的手拍掉。
    “我妈一直这么叫，我跟着她都叫习惯了。”喻晴思索片刻，“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老板？董事长？霸道总裁？”
    “你可以正正经经地叫我‘晞诺’、‘晞晞’、‘诺诺’。”叶晞诺白了喻晴一眼，“马上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喂！你不知道不能随便提起女人的年龄吗？！”
    两人一路玩笑地回到叶晞诺的办公室，叶晞诺坐下来一边继续看堆成山的文件，一边问道：“韩小姐考虑得怎么样？”
    “虽然放弃利达快递的股份，短期来看有所损失，但是从长远来看，接受我们的提议，未来的回报是巨大的。”喻晴道，“我相信她是个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
    “我看花边小报上写唐士楷最近追她追得很紧，又是送游艇又是送豪宅的，手笔还挺大。我从小就认识那小子，是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倒真没见过他这么大阵仗追一个人。”叶晞诺随意八卦道。
    “或许他这回找到真爱了。”喻晴没有注意到自己僵硬的语气。
    “唐叔叔应该挺愿意和韩家联姻，不过韩秋梓就有点可怜了，沦为榨取利益的工具，令人唏嘘。”叶晞诺摇摇头，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样。
    “小……诺诺，我突然想到有点事要先去忙，你有事再叫我。”喻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
    叶晞诺看了她一眼，笑道：“好。”
    喻晴出去后，叶晞诺不禁叹了口气，这个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她还记得在上一世，有一次碰巧看到喻晴对着手机里的一张合照发呆，看装束，明显已经过去六七年了，里面的人正是韩秋梓。
    其实叶晞诺知道，喻晴承受的压力不仅来自于韩家的反对，还有叶家和韩家的关系。如果执意要跟韩家唯一一个嫡系的女儿在一起，那两家的合作势必会受到影响，牵扯甚广。
    所以，哪怕不为报仇，只为了身边的人能后幸福，叶晞诺也一定要让自己，让叶生变得足够强大。
    她靠在椅背上，深棕色瞳孔里慢慢聚起一簇光。
    ***
    “最新消息，韩氏集团旗下的华元投资中心计划减持利达快递股份，据悉已有几家大的投资机构正在与其负责人接洽。”
    唐家的客厅里，唐士楷不无得意地向父亲炫耀：“爸，你看我没说错吧，秋梓给我的绝对是第一手消息，还好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优先把这些股份转给我们。”
    唐杰无奈地笑道：“这也算是你干的第一件像样的事，不过五亿也不是个小数目，爸爸需要考虑一下。”
    “爸，你平时几十个亿的投资都不眨一下眼，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唐士楷满心只想着博得美人欢心，“而且利达快递每年的营业额已经是快递业的领头羊了，还怕亏钱不成。”
    唐杰最近的流动资金并不宽裕，但是不想打击儿子的积极性，便点头道：“那这次投资你跟着负责人一起完成，好好跟人家学习。”
    “谢谢老爸，我肯定好好表现！”唐士楷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回屋，约韩秋梓出来见面。
    韩秋梓跟唐士楷通完话，凝神看着腕上并不贵重的手链，呢喃道：“就算等到七老八十，我也偏偏要和你纠缠下去。”
    ***
    社交技能每个生意人都不可或缺的必修课，行业龙头、业界精英、富二代名媛便也十分热衷于酒会、party、生日会等社交场合。
    地产大亨龙万里女儿的生日会上，几乎聚齐了湖城所有的商界名流。
    一袭宝石蓝晚礼服的叶晞诺端着香槟，保持着固定的微笑逢场作了一阵戏，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坐下，拍了拍僵硬的脸，开始揉自己的脚。
    一向喜静的秦墨言也看中了这块地方，走过来的时候看见叶晞诺眉头紧皱。
    “你还好吗？”秦墨言礼貌地关心道。
    “这双鞋有点磨脚，还忘了贴创可贴，估计回家就血肉模糊了吧。”叶晞诺呼了口气，“没事，已经习惯了。”
    秦墨言闻言，从手包里取出几个隐形创可贴，蹲下来将裙尾放在腿上，简言道：“伸脚。”
    叶晞诺愣了两秒，“这多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如果你不介意走光，我无所谓。”
    叶晞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低胸礼服，嗫嚅道：“那……那麻烦你了。”
    “嗯，麻烦，我不该来这边。”
    听着秦墨言没什么音调变化的语句，叶晞诺有些分不清这是句玩笑，还是对方真这么想。如果是后者……那自己是不是还得说声“对不起”？
    秦墨言动作很快，不过两分钟，就将创可贴贴在叶晞诺磨破的地方和可能会磨破的地方，利落地站起身，“其实以你的身高，没必要穿这么高的鞋。”
    “可是这样我就能比你高了啊。”叶晞诺不知道自己突然抽什么风，非要争出个高下，“噌”的一下，几乎是贴着秦墨言的身子，从凳子上站起来。
    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愣神。
    叶晞诺压下心头的异样，心说：“好像有点尴尬，但是我不能怂啊！”随即硬着头皮说：“你看是不是？”
    秦墨言面色奇异地点点头，眼神中带了一丝茫然，她越来越怀疑，叶晞诺的脑子不太好。
    喻晴刚跟一个合作伙伴结束对话，就看到韩秋梓朝她走来。
    “嗨。”韩秋梓如常地打了声招呼，似乎她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快。
    “嗨。”喻晴还想说些什么避免尴尬，却是什么话题也想不起来。
    “你见到我不必这么为难，大家都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了，公是公私是私的道理合该都懂。”韩秋梓举起手中的酒，“干一杯吧。”
    喻晴抿出一个笑，跟韩秋梓碰杯。
    “呦，这不是韩氏集团的千金嘛？”
    一个扎耳的声音响起。
    韩秋梓记得这个人，一个煤老板的女儿，之前就找过她的茬。
    原因无非就是这姑娘看上了个公子哥，那公子哥却喜欢韩秋梓。
    喻晴微微皱眉，直觉告诉她来人对韩秋梓有很大的敌意。
    第8章
    王静见韩秋梓不搭茬，讥讽道：“我当韩大小姐多美丽动人有品位呢，来参加人家生日会，戴这么一条破链子，都掉漆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韩秋梓话是对王静说的，眼睛却看着喻晴，“只要是心爱之人送的，再廉价，我也会天天跟宝贝似的戴着。”
    王静恼火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却看着别人，瞧不起我么？”
    韩秋梓不耐烦地瞥了王静一眼：“意思是，我有喜欢的人，对其他人没兴趣，你别再来烦我了。”
    “你！”
    不等王静发作，韩秋梓便抓住喻晴的手腕，将她拉到十几米开外。
    走了一段，喻晴冷声道：“松手。”
    “喻小姐对我的态度太差了，我不喜欢。”韩秋梓歪起头，舌尖在牙齿上转了一圈，活像个地痞恶霸，“一夜夫妻百夜恩，怎么说，我们睡过不止一夜，好歹时不时也能坐下来喝杯茶，对不对？”
    “今天为什么要戴这条手链？”喻晴垂下眼帘。
    “我想戴什么，需要向喻小姐汇报吗？你是我什么人？”韩秋梓向前一步，直勾勾看进喻晴的眼睛。
    喻晴睫毛轻颤，冷言道：“这条手链跟韩小姐的身份不搭，丢了吧。”
    “已经送给我的东西，喻小姐没什么话语权，我留着也好丢了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哪怕我天天戴着它警醒自己有过一段愚蠢的过去，也跟你无关。”
    韩秋梓说完，从喻晴旁边擦肩走出去几米，又回头道：“还有，我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新恋情，不是因为你有多特别，而是因为没人比你的床上技术更好。”
    喻晴凝视着韩秋梓的背影，指甲掐进肉里都毫不自知，听到对方在这件事上拿别人和自己对比，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
    可这是自己先放弃的，又如何怪得了她。
    韩秋梓径直去了卫生间，躲进隔间里平复心神。
    她用手给脸扇扇风，“好险好险，差点就绷不住了。但是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啊，万一以后让我解释别人是怎么回事，我跳进黄河里能洗清吗？”
    “黄河里全是沙子，想来是洗不清。”
    韩秋梓身子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这马桶这么高级，还有聊天功能的吗？”
    门外的叶晞诺沉默了，心说里面的人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韩秋梓打开隔间门，上下打量叶晞诺一遍，“你有点变态啊，怎么还跟踪我上厕所。”
    “要说跟踪，也该是韩小姐这个后进来的人跟踪我才对。”
    韩秋梓耸耸肩，“相逢就是缘，等下出去一起喝一杯？”
    “不了，让别人看见我们交往过密不好。”叶晞诺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头发。
    “也是，要是让喻晴知道自己被卖了，反应大概会很精彩。”
    叶晞诺轻笑，“如果她不喜欢你，给我多少钱也不卖。”
    “还喜欢么……我怎么就感受不到呢？”韩秋梓重重地舒了口气，“我看一直都是我单相思才对。”
    叶晞诺但笑不语。
    韩秋梓无奈道：“跟叶小姐见了两次面，见到最多的表情就是笑，好歹安慰两句，给我点信心也好啊。”
    叶晞诺脸上表情不变，道：“笑有很多种，开心的笑、礼貌的笑、尴尬的笑，我现在，是想结束话题的笑。非要我说一句的话，只能祝韩小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呵呵。”韩秋梓嘴角抽了几下，“叶小姐还真是诚实啊。”
    叶晞诺收起笑容真诚道：“我是真心想跟韩小姐交朋友，所以商业互吹那套就免了，如何？”
    韩秋梓会心一笑，点点头。人生难得知己，虽然跟叶晞诺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她知道，她们关系不会止于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从洗手间出去后，叶晞诺打起精神，在会场里搜寻猎物。她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认识湖城四大投资机构之一天晟投资的少东家陆明启。
    父亲在世的时候，会定期和天晟投资的掌门人陆昊天通专线，她这个小辈自然是没那个资格，只得跟同辈人先打好关系。
    叶晞诺小声嘀咕：“都说陆明启喜欢在中场的时候出现，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人，真是大牌啊！”
    说曹操，曹操到。这人还真禁不起念叨，叶晞诺刚嘀咕完，就发现了目标人物。
    只是不巧，秦墨言那厮抢先一步上去跟陆明启打了招呼，看起来还很熟络。
    秉持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原则，叶晞诺一点没有自觉地上去挽住秦墨言的胳膊，嗲声道：“阿墨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呢。”
    秦墨言转过头，眼神耐人寻味。
    “这位是天晟的陆明启陆大少吧？”叶晞诺嘴角弯到适宜的弧度，“我是叶生集团叶晞诺，以前跟着爸爸去参加酒会的时候见过你。”
    “你好。”陆明启点头回礼，“我知道叶小姐，湖城目前最年轻的董事局主席。”
    叶晞诺羞赧地低头浅笑。
    半晌，又兴奋地对秦墨言道：“阿墨，我简直撞大运了。之前不是一直跟你说有一幅画我找了很久吗？前一阵在法国，被我找到了。”
    脸不红心不跳。
    秦墨言没有拆穿叶晞诺，却也没如她所愿，用跟三岁小孩说话的语气道：“那你好好收着，别告诉别人，不然会被骗走的。”
    “……”叶晞诺心里暗暗咒骂，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好在陆明启搭茬了，很感兴趣地问道：“叶小姐也喜欢集画？”
    “是啊，说起别的我不一定懂太多，说起画来，几天几夜都没问题。”叶晞诺的眼睛里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刚才叶小姐说得了一幅画，不知是哪位大师的作品？”陆明启又补充道，“不过国画我就不太懂了。”
    “莫迪加的《阿斐修女》，仿品很多，我托人找了很久才找到真迹。”
    陆明启两只眼睛瞬间亮起来，“叶小姐居然找到了这幅画！我去了很多画展，都无缘见到莫迪加的《阿斐修女》，据说被一位私人买家买走了，为此遗憾了很久。”
    叶晞诺笑道：“很多人不知道莫迪加的价值，没想到陆先生是同道中人。若是陆先生愿意赏光，改天可以约几个好友一起去我那里品鉴。”
    陆明启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我喜欢莫迪加，还是因为墨言。”又略带疑惑地看向秦墨言：“墨言，你找这幅画找了那么久，难不成是为叶小姐寻的？我托了好多朋友，都没找到，看来没这个机会博得美人一笑了。”
    这什么情况？叶晞诺脑袋有点大，她是听说陆明启在找这幅画，才忍痛以自己的画为诱饵，已经做好了陆明启喜欢就送他的准备，结果对方也是准备送人的，要送的还是秦墨言？
    秦墨言摇摇头，“我的确很想要这幅画，晞诺就是喜欢给我惊喜。”
    叶晞诺的脸一下僵住，转头看了眼秦墨言，反应迅速地扯出个笑，“哈哈哈，既然已经邀请了陆先生来看画，那阿墨只能过段时间再来拿画了。”
    “不急。”秦墨言顿了顿，“明启看完，我顺路取走就行。”
    叶晞诺眼睛里真实地闪出泪光，“你喜欢就好，也不算白费我的心意。”
    陆明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感叹道：“叶小姐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我和墨言从上学到现在认识快十年了，就没见她和谁这么交好过。”
    叶晞诺礼貌地回答：“那真是我的荣幸。”心说：“交好？几句话的工夫就诓走我一幅有钱都买不到的画，根本就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诈骗！”
    陆明启掏出手机，“那叶小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今天忘了带名片，不过最近在用你们公司的那款社交软件Xmate，体验很好，我们可以加个好友。”
    “好。”叶晞诺跟陆明启加了好友，堵在心上的石头稍微落下去一点，今天总算没白跑一趟。
    陆明启离开后，叶晞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耷拉着脑袋两眼无神，对秦墨言道：“秦董事没去演戏，真是中国演艺圈的损失。不然早就多了好几座奥斯卡小金人了。”
    “晞诺变脸速度也很快，刚才不是叫得很亲热么？”秦墨言低头回味了一番，“阿墨，叫法是土了点，听着倒情真意切。”
    叶晞诺：“……”秦墨言话多的时候……其实挺讨厌的。
    “叶小姐不要做出一副受人欺负的表情，利用我付点报酬也不算亏。明天的董事会对你我都很重要，叶小姐也应该早点回去休息。”秦墨言举起手里的杯子，“走之前碰一杯？”
    叶晞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就调整好了心态，此时只不过是装模作样。
    碰过杯，委屈地瞪了秦墨言一眼，“便宜你了！早知道就不听唐叔叔的话，用这种方式认识陆明启，那幅画很贵的！”
    说完，叶晞诺自己都被恶心得起鸡皮疙瘩。
    第9章
    叶生集团董事会。
    叶晞诺提出由叶生集团占比七成，投资奇然科技，研发人工智能芯片，遭到其他董事的一致否决。
    向来喜欢逞嘴上功夫的董事魏刚嗤之以鼻：“奇然科技的创始人就是那个叫什么丁奇的是吧？我知道他。我看那个什么芯片就是骗骗你们年轻人行，根本就不靠谱。”
    “是啊，现在大家都在抢占App市场，为什么要把资金放在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报的人工智能上？想法是好的，但是就现阶段的发展来说，我不赞成这个项目。”一个向来中立的董事接道。
    其他董事纷纷附和：“没错，还是短期内看得到摸得着的东西，做起来比较令人放心。”
    唐杰装好人道：“诺诺，这么大的项目，你怎么没提前跟唐叔叔说一声呢，唐叔叔也好帮你把把关。”
    叶晞诺扯出一个挫败后强撑的笑，道：“可是丁奇目前在投资圈被很多人看好——”
    魏刚打断道：“晞诺啊，虽说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很想支持你，但是你涉世未深，不了解行情。中国的投资圈就是这样的，只要有几个人挑头说好，大家就会跟风。投十个项目走运中了一个，那就算投资成功了。我们毕竟不是个投资机构，就不要浪费资金在一些莫须有的项目上了。”
    叶晞诺欲言又止，默了几秒，妥协道：“那好吧，既然各位董事都表了态，我就先放弃这个计划。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上次开会提到移动支付，前期抢占市场势必要加大补贴力度，与这个资金量相比，投资奇然科技的钱几乎只是个零头。”
    一听到又要投钱，几个外行的董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唐杰适时道：“这个钱是绝对不能省的，不过没必要这么着急，现在我们主要的精力还是可以放在迭代Xmate上，等我们把自己的社交软件做到行业顶尖，也会为移动支付板块建立一个坚实的地基。”
    “唐董事此言差矣。”一直没开口的秦墨言道，“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产品是不会被超越。抢占市场刻不容缓，如果各位董事都不同意拿出钱来做这件事，那赫森可以追加投资。”
    唐杰与秦墨言视线相交，努力压下心头不悦。他是个商人，自然知道时机不容错过。叶生目前不可能拿出这样数目庞大的一笔钱，势必要配股集资。
    但是因为他早就与叶启生离心离德，所以这两年一直将重心放在自己在外面的公司上，手里还偷偷压着一部分叶生散股，资金流并不宽裕，再加上最近又在接盘利达快递，根本没有钱再追加股份。
    “其实加大补贴力度这件事上，我是没什么异议的，但是不能便宜了赫森。我提议增添一位新的董事。”刚才那个中立的卢董事开口道。
    “老卢眼光一向很准，我听他的。”另一个董事附和道。
    董事们大多也都是墙头草，不出片刻，便纷纷支持卢董的提议。
    “那……”叶晞诺看起来颇有些为难，“既然大家都这样想，那就这么办吧。”
    唐杰整了整领子，“那各位董事有什么人选提议吗？”
    卢董事道：“这是大事，不能仓促决定，让大家回去想一下合适人选吧，虽然咱们集团出现了一些变故，但想分一杯羹的也不在少数。”
    叶晞诺见势，收尾道：“那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喻晴会跟各位再约时间。”
    散会后，秦墨言望着叶晞诺和喻晴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叶晞诺下会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叶生的子公司启悦游戏工作室。不知为何，其中一个团队——Y1工作室毫无征兆地集体出走。他们正在研发一款竞技手游，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项目，如果处理不善，会造成很大损失。
    虽说启悦距离叶晞诺的办公室只有几层楼的距离，但是叶晞诺依旧觉得脚步十分沉重。
    纵使她经历过一次，却也不能保证这回可以处理妥当，上一世，Y1团队跳槽到竞争对手的公司，给叶生的游戏业务一记重创，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
    只是凭借一个22岁总裁的资历与威信，想要留住这些人，又谈何容易？
    叶晞诺由启悦的总经理引到Y1办公室，这里已经是空无一人。让总经理出去后，她无力地坐在一把转椅上，趾尖轻点，任由自己随椅子一起旋转。
    明天之前必须得想出解决办法，否则每天的损失都会成倍增长，最坏的打算，就是暂停项目，重组一个团队。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喻晴安慰道。
    她还记得一个多月前的叶晞诺，是那样无忧无虑，像个精灵一样，天真活泼。现在却是每日愁容满面，眼睛里多了沉稳老练。原来热衷于寻找美食的人，开始用面包和咖啡充当一日三餐。
    喻晴早已把叶晞诺当成妹妹，说不心疼是假的。
    “喻晴姐，我没那个权利。”叶晞诺苦笑，“我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数百数千个员工，还有他们的家庭，我一步都不能休息。”
    上一世刚接手叶生时，因为对经商一窍不通，叶晞诺眼睁睁看着集团业务一点点流失，公司裁员导致许多个家庭突然失去了经济来源，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喻晴揉揉叶晞诺的脑袋，“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叶晞诺干咳了两声，道：“喻晴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老揉我的头，影响多不好。”
    她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韩秋梓看着就是个小心眼，她可不想卷入两个女人的爱恨情仇里。
    喻晴努努嘴，“大学刚毕业还不是小孩子，那我岂不是个老阿姨了。”
    “那老阿姨，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叶晞诺又陷入愁思，资历和人脉是她现在的硬伤。
    这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是喻晴的手机。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面上惊诧。
    待对方挂掉电话，叶晞诺挑挑眉，问道：“怎么了？”
    喻晴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刚才猎头给我打电话，说他挖到了啄木鸟伍迪。”
    “……” 叶晞诺默了几秒，“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当然不是！”喻晴解释道，“虽然名字好笑了一点，不过这人是真大神，就相当于娱乐圈的林青霞那个级别。黑客出身，为人低调，据坊间传言长得很美——”
    叶晞诺打断她，“后面的废话就不需要了。”
    “总而言之就是，百分之九十的程序员都一定想跟她共事，女程序员已经是稀缺宝贝了，更何况是个秒杀一票凡人的大神了。她一来，绝对能镇住Y1那帮人。”喻晴兴奋地搓搓手，“诺诺你可真是个锦鲤啊！”
    叶晞诺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随即陷入沉思，上一世没听说过这个人，究竟是为何会凭空冒出来呢？
    第10章
    奇然科技会议室里，丁奇、秦墨言、喻晴分别在一份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从奇然科技出去后，秦墨言轻声道：“喻小姐就这样撇下叶晞诺跟我合作，不怕她知道了怪罪你吗？”
    喻晴坦然道：“老爷子的遗嘱给我留了产业和资金，诺诺是知道的，既然她无法说服其他董事投资奇然，我出手也无可厚非。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你说是不是？”
    秦墨言不再多话，同喻晴道别后便开车离去。
    喻晴不禁凝眉，这几次跟秦墨言接触下来，总觉得她跟传闻中的做派不太一样。
    台球室里。
    “小言，你让我回国，加入叶生旗下的游戏工作室，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宁晗嘴里叼着棒棒糖，吊儿郎当地坐在案子上，棕灰色的头发衬得脸格外白皙。
    秦墨言眯起一只眼瞄准，一杆进洞。“除了挣钱，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我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少拿这种理由搪塞我。虽然不知道你这次为什么帮叶生，但是既然你给我开那么好的条件，我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会拒绝的。”宁晗从案子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丁奇这家伙怎么还不来，让我这个不会打台球的人在这里干看着，也太无聊了。”
    秦墨言：“反正他来了也只有看着的份。”
    宁晗：“有人说过你不要脸吗？”
    秦墨言清掉最后一个球，直起腰道：“事实如此，高处不胜寒。”
    “外面可真冷。”丁奇抱着胳膊走进来，看见秦墨言就不客气道：“我连吃泡面的钱都没有了，土豪给点钱花花呗？”
    “得，更不要脸的来了。”宁晗拿出手里的棒棒糖在丁奇眼前晃了晃，“小白脸，笑一个，爷赏你一口糖吃。”
    “你怎么回来了？”丁奇先是有些意外，随后贼笑，“那个网络警察放过你了？”
    宁晗的脸一下颓丧下去，“她当然不知道我回来了啊，但我也不能总在外面躲着不是，实在不想再吃大英帝国的炸鱼和薯条了。”
    丁奇：“要我说，你就以身相许，说不定就从黑客变成警察家属了呢。”
    宁晗狠狠拍了一下丁奇的脑袋：“你闭嘴吧！”
    “你们很闲？”秦墨言扫了两人一眼。
    “不闲不闲，我司完全遵从领导指示，正紧锣密鼓地研发下一代芯片。”丁奇敬了个礼，有模有样地开始汇报项目进展。
    宁晗百无聊赖地蹲到一边玩起手机游戏。
    ***
    叶晞诺桌子上摊了许多A4纸，边看边问：“怎么样？”
    喻晴答道：“Y1团队出走的确跟唐杰有关，唐董事似乎在秦瀚游戏有股份，好几次跟秦瀚的总裁出入私人会所。”
    叶晞诺放下手中的文件，闭起眼睛，用两根手指逆时针轻揉眉尾，“一边抓着叶生股份不放，一边想掏空叶生，够变态的。”
    喻晴疑惑道：“你是怎么想到顺着唐董事查的？我看他戏做得挺足的，之前都没想到他会背叛公司。”
    叶晞诺浅笑：“你就当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喻晴也不追问，只道：“云锋投资跟丁奇的合约已经签好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让我出面。”
    “秦墨言对不够格成为她对手的人，总会宽容些。”叶晞诺向后靠在椅背上，睁开眼睛盯着灯光。
    “你怎么很了解秦墨言似的？”喻晴嘀咕道。
    叶晞诺笑了笑没说话。
    仔细想想，上一世秦墨言一直对她手下留情，可是背后的原因，她始终猜不出。总之，暂时隐藏自己的实力没有坏处。
    片刻之后，叶晞诺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
    “嗯？”喻晴一脸迷茫，“去哪？”
    “去找老朋友吃饭。”
    ***
    叶晞诺和喻晴来到一家私家侦探所，装修十分豪华，前台将她们引到接待室，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带着方框眼镜的美人。“呦，什么风把我们的叶老师吹来了？”
    叶晞诺白了她一眼，“我今天是以委托人的身份来的。”
    方框眼镜立刻整理了一下领子，轻咳一声，坐下来颇为正式地轻轻点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地方？”
    叶晞诺：“想让你帮我查三个人，尤其是他们的关系或者说有交集的地方。”
    方框眼镜用公式化地口吻道：“那叶小姐请先支付百分之十的定金，您是用支票、现金还是银行转账？”
    叶晞诺拿出支票簿，写下一个数字，从桌子上滑到方框眼镜面前。
    方框眼镜拿起来看了一眼，满意地收进口袋。
    叶晞诺笑着摇摇头，“玩过角色扮演，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呗？”
    方框眼镜看向喻晴，两眼放光，“这位好看的小姐姐，我叫倪安心，是一名出色的私家侦探，如果有丈夫出轨、亲戚被谋杀、孩子丢了之类的案件，欢迎来找我。”
    喻晴眉头抽了抽，“我叫喻晴，是叶生集团总裁特别助理。”心说：“这名字，‘倪安心’，你安心，听着倒挺吉利。不过大概不会有人想遇到这些案件吧。”
    叶晞诺将放在桌上的包拿在手上，“侦探大人，这也到饭点了，一起去吃饭？”
    倪安心摇了摇头，“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能擅离职守。”
    叶晞诺干笑了几声，“这个月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委托人吗？”
    “当然有了！”倪安心激动地站起来叉起腰，“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意外失踪的阿黄、毫无缘由变心的少女、晾在阳台上神秘消失的秋裤，等待我去侦破的案件很多的！”
    “果然很忙啊！呵呵呵呵呵。”叶晞诺皮笑肉不笑，“请问少女多大？”
    “6岁了！已经是个可以私定终身的年纪了！”
    喻晴咬紧牙，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活宝。
    “好好好，我知道你业务很忙了。”叶晞诺点点头，“那不打扰了，我跟喻晴姐去吃麻辣小龙虾。”
    “仔细想想，人是铁饭是钢，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吃饭，我们走吧。”
    喻晴眨了眨眼睛，感叹这位“大侦探”一定自带闪现技能，刚才还在面前的人，现在已经打开了几米外的门。
    第11章
    回家路上，叶晞诺看见喻晴被惊得外焦里嫩的脸，解释道：“倪安心是我大学同学，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倪家二小姐，性格稍微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大学毕业突发奇想开了家侦探事务所。别看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玩着角色扮演，一边还能帮姐姐把家里的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只不过不常露面就是了。”
    喻晴：“我只是惊讶，一个女生怎么能吃得下那么多小龙虾。”
    叶晞诺：“……”
    叶晞诺虽然有董事局主席和执行总裁的双重身份，但是在别人眼里毕竟是个20多岁的黄毛丫头，许多高管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也就给她的工作增加了很多阻力。
    晚上十一点，叶晞诺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喻晴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过去，叶晞诺揉了揉眼睛，拍拍自己的脸，继续打起精神看公司之前的烂账。
    “噔噔”两声，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
    叶晞诺怕吵醒喻晴，亲自起身去打开门。意外地看见秦墨言出现在门口。“秦董事这么晚怎么还在公司？”
    “路过楼下看到灯还亮着。”秦墨言指了指手里的袋子，“只有便利店还开着，不介意微波加热的粥吧。”
    叶晞诺没想到秦墨言会特意上来给自己送吃的，一时有些怔愣。
    秦墨言径自走到桌边将手里的袋子放下。
    叶晞诺回过神，关上门跟过去。
    “叶小姐未免太拼命了，不过在我眼里，每天需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是因为蠢。”
    秦墨言留下这句话，就潇洒离开，连衣袖都不曾挥一挥。
    叶晞诺：“？？？”这人大半夜专程上来，是为了讽刺她的？有病吧！
    喻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鼻子嗅了嗅，“是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吗？”
    叶晞诺无奈道：“喻晴姐睡着了鼻子倒是挺灵。”
    “我为了跟你同甘共苦，晚上也只吃了一个面包好不好。”喻晴打了个哈欠，“你再找不到合适的秘书，我可能哪天就要猝死了。”
    叶晞诺叹了口气，“以前的秘书一号心里埋了暗恋的种子，爸爸一去世就斩断红尘，青灯古佛为伴了；秘书二号遇到真爱结婚去了。这么大公司，爸爸怎么竟找些不靠谱的秘书呢？”
    “不还剩秘书三号朱莉吗？虽然有时候脑子缺了点，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喻晴已经将塑料袋里的速食食品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叶晞诺端起一碗粥，挖起一勺吹了吹，“对了，你最近关注过韩秋梓那边的动向吗？”
    喻晴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嗯，她跟唐士楷来往很密切。”
    “你说，他们不会真的联姻吧？”叶晞诺一脸的好奇，“我以前见过韩秋梓几次，对她印象不错，要真给唐士楷拱了，还挺可惜的。”
    喻晴舔了舔嘴唇，埋下头掩饰眼里的情绪，玩笑道：“这都是人家的事，诺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我就是看不得唐家好行不行。”叶晞诺语气略显刁蛮。
    “你放心，既然韩秋梓已经照我说的，把利达的股权放给了唐家，那就代表会跟我们合作，我相信她的人品。”
    叶晞诺没有揭穿喻晴话里透露出的与韩秋梓的熟稔，只点了点头，继续喝粥。
    ***
    不日举行的又一次董事会上，每个董事都提出了新增股东人选，唐杰提出的，便是韩秋梓。
    听到“韩秋梓”的名字，其他董事都开始打心里的小算盘，韩家在地产和物流行业影响力很大，如果能让韩家大小姐成为叶生的股东之一，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还能为他们拓展一些人脉。
    唐杰笑道：“看大家的表情，合该是满意我提的这个人选了。”
    “比起韩氏，我觉得倪家是个更好的选择。”秦墨言两手.交握，轻描淡写道：“我和倪家大小姐倪安琪是旧识，她很感兴趣。”
    叶晞诺听到“倪安琪”三个字的时候，脑袋“轰”的响了一声，倪安琪是倪安心的姐姐，她让安心查秦墨言，如果用的是倪家的势力，被倪安琪知道了，秦墨言这个旧识还能不知道吗？
    另外几位董事犹豫了，能攀上倪家，也很有诱惑力。
    叶晞诺面上装出十分为难的模样，心里却是在想应对之策。
    秦墨言紧接着又道：“想必各位董事也听过唐大少和韩小姐的花边新闻，唐董事的提议，未免有任人唯亲之嫌，说不定哪天韩小姐进了唐家的门，那这叶生……”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其他董事已经开始权衡。新增股东后，每个人的股权都会被稀释，若是将来韩家和唐家成了亲家，叶生岂不是成了唐杰的天下？
    叶晞诺在心里骂了秦墨言通，索性破釜沉舟，“倪家我熟！我跟他们家二小姐大学时关系就很好，要是倪家能入股，的确不错。要不就这样决定了吧！”
    唐杰哈哈笑道：“诺诺别这么着急，这是大事，怎么能开一次会就草草决定呢？还是让各位董事再回去想想，下次开会再定不迟。”
    叶晞诺为难道：“可是……”
    唐杰不容拒绝道：“诺诺，你毕竟年轻气盛，这件事就听唐叔叔的，晚些决定。”
    “那好吧。”叶晞诺点点头，“今天辛苦各位董事了，希望大家回去斟酌一下，这件事择期再议。”
    叶晞诺知道唐杰有吞掉叶生的野心，定然不会允许一个跟她和秦墨言都能扯上关系的人进入董事会。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秦墨言将叶晞诺堵在座椅上，一只手搭上椅背，沉着眸子不说话。
    叶晞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下，喉咙滚动，心道：“秦墨言不会知道我在查她，想杀人灭口吧？”
    “为什么跟我作对？”秦墨言道。
    “嗯？”叶晞诺睁着两只大眼睛，一脸的迷茫无辜。
    “刚才开会你说自己跟倪家二小姐很熟，是为了逼唐董事阻止我的提议，对么？”
    这是神仙脑子么？不过重点是这个，证明秦墨言还不知道自己查她的事。叶晞诺还是那副糊里糊涂的模样，“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支持你的提议的嘛？”
    “倪家速运要引进智能系统，如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不要因为自作聪明地耍一些小心思。”
    叶晞诺心头一跳，上一世倪家一直做的都是传统行业，一步都未曾踏足智能领域，难道蝴蝶效应已经开始了么？
    秦墨言说完，便直起身往外走。
    “等一下。”叶晞诺情急之下抓住秦墨言的手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墨言脸上闪过一丝僵硬，随即若无其事道：“嗯。”
    “那天你跟我父亲在一起究竟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你走后心脏病发？”叶晞诺轻咬嘴唇，“可不可以告诉我？”
    上一世叶晞诺也问过这个问题，得到的是秦墨言的沉默，也因着这个，她一股脑的把丧父之痛加在秦墨言身上。
    可是清醒之后回想过去，其实秦墨言很多时候都在帮她。
    秦墨言语气冰冷，“那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言罢，挣开叶晞诺的手，留下一个冷峻的背影。
    第12章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么？要是真的与我无关，该多好。”叶晞诺脖颈微微仰起，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诺诺！”
    叶晞诺猛地睁开眼睛，喘着大气轻拍心脏，“喻晴姐你是想吓死我继承公司吗？”
    喻晴摊摊手，“你又不是我妈，吓死你也分不到遗产啊，不然我早动手了。”
    叶晞诺嗔道：“你不是去忙了么，怎么又突然回来吓人？”
    “刚才倪二小姐打电话过来，说委托给她的事有进展了，想约你见面。”
    叶晞诺的手随意地支在下巴上，“她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喻晴：“她说跟助理沟通显得更专业。”
    叶晞诺嘴角抽了两下，这的确是倪安心会干的事。
    “那我的日程里有空档吗？”
    喻晴连手机都没有打开就直接回答：“有啊，而且很多，反正也没几个客户对接人对咱们发出的邀约有回应。”
    叶晞诺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说有就好，后面的话咽回去就行了。”
    “时刻提醒老板目前面临的困境是我的职责。”喻晴挺直腰板。
    叶晞诺用两根手将嘴角提起来道：“你的冷笑话好好笑哦。”
    喻晴皱眉，嫌弃道：“你幼稚不幼稚，我可没时间陪你说些与工作无关的事，你在这儿偷懒吧，我去联系倪小姐了。”
    叶晞诺看着喻晴的背影，恨不得下一秒就歪头从脑子里蹦出三个问号。
    与倪安心见面的地点是一个纨绔子弟聚集的俱乐部，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如果被拍到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太扎眼。
    倪安心穿了一件棕色格子斗篷，戴了一顶福尔摩斯同款猎鹿帽，在舒适的休闲沙发上正襟危坐。
    叶晞诺一推门进去，就觉得脑仁疼。
    她和喻晴各自找舒服的地方坐下，随意道：“今天是cosplay日吗？”
    倪安心拧起眉，严肃道：“虽然您是客户，但是也不可以随意调戏我。请您对自己的案件认真一点。”
    叶晞诺无奈地直起身，也郑重道：“福尔摩心小姐，请问我委托给您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倪安心从一个档案里掏出一摞纸，叶晞诺拿起来看了几页，听对方道：“这是秦墨言和丁奇的全部资料，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资料里，应该有很多是捏造的，绝对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只不过找人查证后，又找不出问题。”
    “宁晗的资料只有出生日期和籍贯，其他一概不详。”倪安心面上有些挫败，“丁奇是个孤儿，一直没有被领养，好在自己争气，读了个好大学。秦墨言出生于一个工人家庭，父亲在她高中的时候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当场死亡，母亲不久后病逝。她休学一年，之后通过了哈佛大学的入学考试，就读于世界排名第一的金融系。目前看来，还没发现三人的交集。”
    叶晞诺继续翻看手中的纸页，头脑中迅速梳理刚才得到的信息。
    宁晗是黑客，查不到资料情有可原。丁奇是孤儿这件事她也知道。但是秦墨言去哈佛念书这件事很奇怪。即便她脑子聪明，对于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来说，出国念书困难重重。
    倪安心接着道：“秦墨言休学一年之后有人资助她出国留学，但是这个人是谁我没查到，我还需要多一点时间。”
    “谢谢你。” 叶晞诺真诚道。
    “您言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倪安心还在角色状态里。
    叶晞诺煞有介事地跟倪安心握了下手，“那往后还请继续努力。”
    倪安心微微鞠躬后，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扔到一边，像个软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今天可把我累死了，跟着我家蛇精女王跑了十来个速运点。”
    “蛇精女王？”叶晞诺露出个疑惑的眼神。
    倪安心苦着脸道：“就是我姐姐呗，我给她起的新外号，不知道谁招惹她了，反正她最近跟神经病一样，活脱脱一个没有性生活的工作狂魔。自己拼命也就罢了，还压迫我。”
    喻晴见两人差不多结束了正式谈话，笑着说：“说起倪大小姐，如果查人的事倪大小姐也帮了忙，那可要劳烦安心小姐帮忙道个谢。”
    倪安心摇摇头，“这种小事用不着惊动她，没两把刷子，我怎么当远近驰名的名侦探？”
    叶晞诺知道喻晴这话是帮自己问的，心下一暖。
    还好身边还有喻晴姐这个家人。
    因为之前秦墨言的那句话，叶晞诺对倪家的速运格外敏感，“姐姐和你亲自去那么多速运点，是要做什么大动作么？”
    倪安心轻笑道：“你现在怎么变得小心翼翼了？要是以前，肯定会有话直说。”
    叶晞诺苦笑道：“我不想失去跟你单纯的友谊，但是肩上的担子又让我不得不问一些敏感的问题。”
    “晞诺，我上学的时候欣赏你的才华，也把你当真正的朋友。现在尽管你的角色变了，但是如果生意上需要我帮忙，我也不会推辞的。”倪安心眼里一片澄澈。
    叶晞诺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上一世因为一下子要承受的太多，和很多大学好友的关系都渐渐淡了，和倪安心也是如此，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很。
    “你别拿一副恶心的表情看着我啊！”倪安心嫌弃道。
    “好好好。”叶晞诺释然，“那安心我问你，叮风速运真的要向智能方向发展？”
    叮风速运是倪家速运产业的品牌名，意为“叮的一声，快递就像风一样到了”，想出这个的是倪安心的爷爷，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倪安心行事会是这个风格了，家风如此。
    “我姐现在大概正在跟秦墨言还有韩家大小姐韩秋梓一起吃饭。秦墨言提出奇然科技跟叮风速运合作，又牵了韩秋梓这条线过来。” 倪安心比了个手势，“强强联合，三个角足以织成一张网。”
    叶晞诺久久没有说话，她仿佛从只言片语中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她在利用秦墨言的时候，对方何尝不是在利用她？
    倪家和韩家是速运业两大巨头，若他们两家联合，那就意味着有垄断市场的野心。听倪安心刚才所说，秦墨言和韩秋梓可能早就认识，如此一来，她还真不知道韩家转掉利达快递的股份究竟是因为谁了。
    与倪安心分别后，叶晞诺把喻晴也支回家，给韩秋梓打了个电话。
    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自确认才好。
    第13章
    两人在木辛俱乐部私人包房里会面。
    对上韩秋梓，叶晞诺直白很多，一上来就问对方跟秦墨言什么关系。
    叶晞诺上一世接触过韩秋梓，是个修养好人品好的世家小姐，更何况她相信喻晴的眼光，所以没有过多戒备。
    “秦墨言啊，以前帮我爸爸做过几个投资，我没怎么接触过。她今天帮倪安琪约了我吃饭，我要知道有倪安琪在，是不会赴约的。”韩秋梓语气有些闷，显然也是一肚子不开心。
    叶晞诺好奇道：“你和倪安琪有过节？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
    韩秋梓吐了口浊气，“我跟喻晴高中和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叶晞诺耿直地摇摇头。
    “……”韩秋梓默了片刻，“那你现在知道了。”
    叶晞诺随口玩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三个还有什么狗血三角恋。”
    韩秋梓沉重地点点头，“我们三个的确有狗血三角恋，不对，不是三角恋，倪安琪明明是多出来的那块狗皮膏药！”
    叶晞诺端起桌上的果盘，两眼放光，听得津津有味。她还从来没听过喻晴的风花雪月呢。
    “反正就是我跟阿晴两情相悦，倪安琪单恋阿晴，贼心不死！从高中跟到大学，烦死了。”韩秋梓没有长篇大论，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中心思想，让叶晞诺有些失望。
    韩秋梓瞅见叶晞诺兴致缺缺的模样，暴走道：“你今天约我出来是听八卦的？会开完了吗？拖欠农民工的工资给清了吗？把老板和小姨子抓回来了吗？怎么这么闲？”
    叶晞诺：“……”喻晴姐看上的怕不是个傻子吧。
    韩秋梓回到正题，“总之就是倪安琪想跟我合作，搞一个速运联盟，建立一套完善的自助寄件、自助取件，同城当日到，异地次日达的体系。”
    叶晞诺手抵住下巴侧目，“没有提到叶生股份的事？”
    韩秋梓：“这倒没有，不过秦墨言倒是给我看了一个有意思的视频。”
    “哦。”叶晞诺脑海中在思考别的事，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有趣的视频？”韩秋梓本想卖个关子，结果对方毫无波澜。
    叶晞诺敷衍道：“什么视频？”
    韩秋梓白了她一眼，“唐士楷咬掉人体盛宴模特乳.头的视频。”
    叶晞诺当下便生理性反胃，五官都皱在一起，随手拿起旁边的抱枕砸在韩秋梓脸上，“你可以不要告诉我！现在是想让别人陪你一起恶心吗？”
    韩秋梓点点头，“对啊，那场面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叶晞诺抱臂，指尖下意识地有节奏轻扣胳膊，“这么说，有可能是秦墨言故意透露给安心知道她给你和倪安琪牵了线，制造她跟你早就熟识的假象。她或许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个唱反调，阻挠你进董事局。同时还给你看唐士楷的变态视频，借此破坏你跟唐家的关系。”
    “你刚才就一直提到叶生股份，发生什么事了？”韩秋梓问道。
    叶晞诺如实回答：“唐杰提议你进入叶生董事局，秦墨言提议倪安琪，两个人正胶着呢。”
    韩秋梓了然，道：“其实还有一层保险，想在速运合作中占主导，韩氏集团就抽不出那么多资金进驻叶生，正常情况下，我可能会暂时放下叶生。毕竟我家是做传统行业起来的，开拓互联网市场有很大风险，倒不如拿下智能速运网的主导权。”
    “只是秦墨言千算万算，没想到你跟倪安琪和喻晴有过这么一段纠葛。”叶晞诺又皱紧眉头，“可是她说自己跟倪安琪很熟，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
    韩秋梓勾起嘴角，“刚才挺聪明的，现在怎么傻了，她可以让你觉得我跟她很熟，为什么不能让你觉得她跟倪安琪很熟？”
    “对啊！”叶晞诺拍拍脑门，“可是为什么呢？倪安琪进入董事局对她有什么好处？”
    “对她没什么好处，但是对赫森有好处。”韩秋梓提醒道，“谁都知道倪家黑白通吃，赫森想进军中国市场，并购叶生之前，会不为自己铺路吗？”
    “你好烦啊！回答这么快干什么？这样不就显得我很笨了！”叶晞诺满脸的委屈，自己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吗？多活了五年反应都没人家快。
    韩秋梓摇摇头，“你不是想不到，是你从心底里压根没把秦墨言当成一个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
    “嗯？”叶晞诺怔愣当场。
    韩秋梓得意道：“你可别小看我察言观色的能力，按理说秦墨言背靠赫森，你应该对她戒心很重才对，但是刚才说了半天，我提到唐士楷的时候，你反应比听到秦墨言的名字要大许多。”
    叶晞诺被一语惊醒，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秦墨言是赫森的舵手这件事？上一世秦墨言是帮过她，但是这一世许多事都改变了，她凭什么认定秦墨言还会帮她呢？这才发现，之前想不通的事，都是卡在这一环上。
    “你放心，叶生的股份我要定了。”韩秋梓眼神坚定，“发展家族事业固然重要，但是比起这个，我有更想要的。”
    叶晞诺收起思绪，道：“话说你跟唐士楷怎么回事？虽说我支持你追回喻晴姐，但是要是再这之前真的跟别人暧昧不清，我可是会变卦的。”
    韩秋梓恼道：“我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痴情种子好不好？跟阿晴分开之后就差吃斋念佛了。唐士楷是缺点脑子，我答应跟他吃几次饭，他就觉得我以后一定会嫁给他了。”
    叶晞诺叮嘱道：“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唐士楷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一定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傻。”
    “嗯。”韩秋梓点点头，“我知道，除了见信得过的人，平时出门都会带贴身保镖的。”
    她嘴角泛着苦涩，“说起来，这个保镖当初还是给阿晴挑的。”
    叶晞诺举起在桌上放了一阵的红酒，“别那么悲观，喻晴姐就是嘴硬又傲娇，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谢谢。”韩秋梓也举起酒杯，“那我祝你事事顺心，早日在叶生步入正轨。”
    叶晞诺走出木辛俱乐部时，一个戴黑色口罩头戴鸭舌帽的人和她擦肩而过。
    第14章
    木辛俱乐部的清洁间，黑漆漆的环境之中，一个叼着棒棒糖的人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十指纷飞。大约过了十分钟，才长舒一口气，盖上电脑。
    这个人正是贿赂了清洁阿姨的黑客——宁晗。
    她刚才扮成保洁人员，趁俱乐部包间里的人不注意，放了微型wifi干扰器。
    这是丁奇的发明，即便用的是保密度极高的私人网络，也能通过高超的电脑技术窃取信息。
    虽然宁晗现在入职于叶生旗下的启悦游戏，但是程序员是她的副业，主业是取得别人地下交易的证据，卖给急于立功的经济犯罪侦查警察。
    这种行为不合法，却十分快捷有效，所以警局领导也默许这种行为。
    宁晗正为即将到手的几十万高兴，清洁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人出现在光影下。
    门口的人眼神凌厉地看着宁晗，久久不动。
    宁晗将头转向斜下角四十五度，嘴里发出“阿西~”的声音。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宁晗欲哭无泪道：“你是属狗的嘛？闻着味儿就能找到我。”
    门口的人摘下口罩，表情幽怨，“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我这枝花啊！”宁晗头疼地揉了揉眼窝，“黑客和网络警察不共戴天的好吗？”
    “那你也不必这样躲着我，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突然出现的人是宁晗两年前惹上的网络警察齐璟。
    “给你啥机会啊！抓我进局子的机会吗？”宁晗抓抓头发，“你喜欢我哪儿？我改还不行吗？”
    “我可以为了你不做网警。”齐璟说得毫不犹豫。
    宁晗无奈叹气，“警察小姐，您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就是个在灰色地带艰难生存的黑客，咱们俩就井水不犯河水行吗？您别这么为爱奋不顾身啊，我真受不起。”
    齐璟一步步逼近，吓得宁晗后退两步，背抵在放清洁用具的架子上。
    齐璟用手捏住宁晗的下巴，对峙片刻后，没做什么更过火的事，只道：“你有权利不接受我，我也有权利追着你不放，咱们走着瞧。”
    说完，便转身离开。
    宁晗嘀咕：“这么霸气的出场和退场，不活脱脱一个母夜叉吗？我是疯了才会从了你。简直比抓我去坐牢还可怕。”
    收拾完现场，宁晗也背了包，戴上帽子和口罩离开木辛俱乐部。
    她回去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电脑，有被入侵过的痕迹，顿时心下郁卒，齐璟的存在简直就是在打击她的自尊心。她不过在木辛俱乐部待了半个小时，对方就能发现并赶过去，要是齐璟真想抓她，都不知道进过多少次局子了。
    距叶晞诺上回在生日会上对陆明启发出邀约过去了两个礼拜，陆明启才抽出空约上秦墨言去到叶晞诺家拜访。
    叶晞诺本来是想邀请陆明启去自己的藏画室参观一番，如果能打好和陆家的关系，损失几幅画也没什么肉疼的，但是秦墨言的出现让她改变了想法，只让人上次提到过的《阿斐修女》挂到会客室。否则再被那个老狐狸惦记上，多年来的心血恐怕要被掏空了。
    陆明启和秦墨言站在一米七的画框前，眼里都透着惊艳。
    这幅画是按一比一的比例作的，黑色修女服包裹下的女人面容端庄，眼里乍看无波无澜，多看几眼又会感觉到瞳孔里透着不屈服的劲。整幅画的三角形构图堪称完美。
    叶晞诺早些年在国外看画展时一眼就相中了这幅画，那时候作这幅画的莫迪加比现在还要小众，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画收入囊中。
    秦墨言此时透出的气息比起往日里柔和许多，让叶晞诺不禁侧目，对方凝神看画的样子宁静而又恬淡，让人移不开眼。
    叶晞诺没忘了今天的主要目的，除了画，还跟陆明启聊了很多艺术品。有时业界大佬其实很任性，和谁聊得投机了，整个市场风向可能都会变三变。
    分别时，秦墨言当真一点没客气，让早就在门口待命的雇工进来装画。
    陆明启笑道：“墨言总算得偿所愿了，不知道除了这幅画，还有没有中意的作品，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
    叶晞诺心道：“看来这陆明启对秦墨言很不一般，万一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就自己和秦墨言这拧巴的关系，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我想要的晞诺都能帮我找到，麻烦明启就过意不去了。”
    陆明启听秦墨言这样说，知道对方又是在拒绝自己，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苦涩一番，状若无事地一笑而过。
    但是叶晞诺就过不去了，秦墨言说得这是什么话，要只是拿自己当个挡箭牌就罢了，但是怎么感觉刚才那个眼神，看起来是真想掏空她啊！
    叶晞诺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是一个网球场，不知是谁进去时没有关门，一颗网球飞出来，“bang”的一声砸在喻晴的车窗上。
    喻晴紧急刹车，一个穿着网球服的马尾辫女生跑过来，先检查了一下窗玻璃，随后敲了两下车窗。
    “砸到你的车了，不好意思啊！我看了一下，有个小小的擦痕，要不你给我个账号，我赔你钱。”
    喻晴摇摇头，“算了，看你也不是故意的。”
    “这怎么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马尾辫女生说完，小跑回到网球场。
    喻晴看着女生的背影出了神。
    “啊！”
    湖大网球场里，一个扎马尾辫的娃娃脸女生发出一声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紧吧？”喻晴放下手里的拍子，小跑到被自己击中的女生身边。
    韩秋梓捂着头，两眼发黑，蹲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
    “我带你去医务室。”喻晴从后面扶住韩秋梓，柔声道，“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韩秋梓顺势靠在喻晴怀里，“我腿软，要不学姐背我去吧。”
    在喻晴的印象里，学妹都是软萌可爱羞答答的，这位小学妹样子倒是软萌可爱，但是一上来就让自己背，也太不客气了。
    总归是自己的错，心怀愧疚，喻晴只好认命地半蹲在前面，把韩秋梓背在背上。
    喻晴万万没想到，自那以后，看起来软萌可爱的小学妹就赖上了自己，动不动就把她堵在宿舍楼下，蹭吃蹭喝，像个尾巴一样怎么都甩不掉。还总是搬出被球砸的事，说被砸出了脑震荡，需要补充营养。
    “你好。”
    喻晴的思绪被拉回现实，轻声道：“嗯？”
    “我钱包里就一千，都给你。要是不够，你再给我打电话。”马尾辫女生伸进车窗的手里抓着十张毛爷爷还有一张名片。
    喻晴拒绝道：“小摩擦而已，我自己修就可以了。”
    “不行。”马尾辫女生坚决道，“爸爸告诉我给别人添了麻烦一定要道歉。你不收下我就不走了。”
    喻晴还要去找叶晞诺，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只好将钱和名片收下。
    马尾辫女生笑着道了别，一溜烟跑回网球场。
    这个女生长得有几分像韩秋梓，还有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潇洒劲。
    如果韩秋梓不遇上自己，应该会活得更潇洒一点吧。
    喻晴如是想。
    第15章
    家里的阿姨给喻晴开了门，便去厨房准备茶水。
    喻晴推开书房的门，轻叹一口气，“诺诺，你都病成这样，就别逞能了，休息一下吧。”
    叶晞诺摇摇头，苍白的嘴唇轻启：“现在是关键时期，一个小小的感冒，不要紧的。”
    “给，你要的文件。”喻晴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放在叶晞诺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
    “扣扣扣”三声后，传来阿姨的声音：“小姐，您要的茶。”
    “进。”喻晴替她答道。
    ***
    秦墨言喝了一口手边的矿泉水，眯起一只眼睛，又是一杆进洞。
    丁奇一脸委屈，“你好歹让我打两下啊！”
    “你先开的球。”秦墨言没有理会他的抗议，微微侧身找到一个角度。
    丁奇没得打，只能八卦道：“你不会是对叶家那个大小姐假戏真做了吧？不然干嘛挖空了心思帮叶生？”
    秦墨言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你想多了，我帮叶生跟她没关系。”
    丁奇道：“我掰着手指头给你算算，把宁晗找回来稳住启悦游戏是一次；故意表现得跟倪安琪亲近，让叶晞诺发现，抵触倪安琪是一次；破坏韩秋梓和唐士楷的关系，好帮叶晞诺拉拢韩秋梓又是一次。不算其他小事，这就已经三回了吧。不是对叶晞诺有意思，你还想做慈善家不成？”
    秦墨言看了丁奇一眼，轻飘飘道：“什么时候能把眼界和格局抬高一点，你或许能多打几个球。”
    “喂！不带人身攻击的！”丁奇不满道。
    没一会儿工夫，秦墨言又是“啪啪啪”三个球进洞。
    她罕见地耐着性子解释道：“倪安琪的行事风格太偏执，把她放进叶生，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我只是给赫森打工的，何必为了赫森的野心让自己沾一身腥？至于韩秋梓，她背靠地产、速运的庞大资本，让她和唐杰拧成一股绳，叶生易主是迟早的事，我这个董事恐怕就是第一个被踢出局的人。”
    丁奇消化了一下，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也没兴趣，我只要有钱搞研究就行了。”
    “你又输了。”秦墨言直起腰，“进度报告提前两天给我。”
    说完，走出台球室。
    丁奇抓狂地抱头目送秦墨言离开。
    这间台球室是他们固定的会面地点，私密隐蔽且房间里包括方圆一公里之内都没有摄像头。
    毕竟普通人永远想象不到什么是商场如战场，有些时候谍战片都不敢那么拍。
    不知道唐杰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再次召开董事会的时候，大部分股东都坚定支持韩秋梓进入董事局。
    叶晞诺为难道：“但是倪家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唐杰笑得慈祥：“诺诺，你年纪还小，这其中利弊自然不能权衡周全，唐叔叔几十年的商场经验选出来的董事，还不比一个外人找来的么？”
    叶晞诺抱歉地摇摇头，“唐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您和董事们都觉得韩秋梓更合适，那就这么决定吧。”
    当天晚上，唐士楷约韩秋梓共进晚餐，亲自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两人一起吃完饭，唐士楷还邀请韩秋梓去喝一杯，韩秋梓没有拒绝。
    第二天，全城的头版头条都是唐士楷和韩秋梓相拥进入酒店的新闻，配图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叶晞诺也看到了新闻，还特意分享给喻晴。
    喻晴在看到照片的一刹那，大脑一片空白，指尖不住地颤抖，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匆匆留下句：“我要去一趟财务室。”便离开叶晞诺的办公室。
    叶晞诺倒是不相信韩秋梓真的跟唐士楷有什么，直接打电话过去问。
    “新闻你看到了啊，喻晴看到了吗？什么反应？”
    韩秋梓正在吃早饭，电话里还有嚼东西的声音。
    “没什么反应啊。”叶晞诺胡诌道，“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为什么？！”韩秋梓拍了把桌子，“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她哼着小曲就去工作了。”叶晞诺道，“所以你和唐士楷真去酒店开房了？搂那么紧，不怕喘不过来气啊！”
    “怎么可能！”韩秋梓没心思吃东西了，把剩下的半块面包扔到盘子里，“昨天唐士楷约我吃晚饭，吃完晚饭呢，又叫我去喝酒。我这个人很注重礼节的，却之不恭啊。不过这个淫贼居然敢趁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在我的酒里下药！”
    叶晞诺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我可是出门会有保镖暗中保护的韩家大小姐诶！这种下三滥的把戏能把我怎样啊！”韩秋梓浑身透着嫌弃，“我就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也下了点猛药喽。顺便给他找了个小姐，为了被狗仔拍到的时候符合他的身份地位，还把我的衣服借给那位菇凉。我是不是做得很周到？”
    叶晞诺干笑两声，“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让别人觉得那是你吧。”
    “没有别人，只有喻晴而已。”韩秋梓忿忿道，“为了堵住媒体的嘴，昨天他们拍那张照片的时候，我还去参加了一个Party，不巧碰到一个神经病！”
    “唐士楷后来怎么了？”
    韩秋梓漠不关心，“不知道，这种小事都是保镖处理，我哪有心思管他怎么样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叶晞诺这才慢悠悠地说：“刚才喻晴姐脸色很不好地出去了，我看呐，她大概是不会再原谅你的。”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韩秋梓“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连衣服都懒得搭，随便从衣帽间捞出两件衣服套上就往外跑。
    喻晴步履轻浮地回到办公室，锁上门后重重地滑在地上。
    她眼睛十分干涩，一滴眼泪都没有，整个人像被榨干了一样，双眼失焦，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
    丢在地上的手机响了很久，她都没有理会，仿佛根本听不到。
    就这样枯坐了半个小时，喻晴才像个牵线木偶一般站起身，眼神空洞地走向办公桌，坐下来拿出一沓文件，审批核对，机械重复地开始今天的工作。
    韩秋梓气喘吁吁地冲进叶生大厦，一看电梯门口全是人，咬了咬牙，拐进楼梯间。
    一连爬了23层楼，感觉自己头上的天都晃得厉害。
    韩秋梓很轻易就找到了喻晴的办公室，因为她偷偷上来看过几次，有时还会把车停在楼下停车场，看着23层的窗户发呆。
    推开门的时候，里面的人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本职工作，没有半点异样。
    听到有响动，喻晴抬起头，“韩小姐怎么来了？”
    第16章
    韩秋梓不知道对方的若无其事是装的还是真的，总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觉得自己巴巴地跑来像个傻子一样。
    炸刺道：“我好歹也快成为公司董事了，过来看看需要获得喻晴小姐的批准么？”
    “自然不必。”喻晴公式化地答道，“需要我领韩小姐参观一下么？”
    韩秋梓咬紧牙关站了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起头道：“那就麻烦喻晴小姐了。”
    喻晴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和韩秋梓一起出门。
    ***
    十分钟前。
    喻晴大脑空白了许久，倏然停下手里的工作，给韩秋梓的贴身保镖Ada拨了通电话。
    那个保镖是韩大小姐以前精心为喻晴挑选的，跟过喻晴一段时间，不八卦不多事，两人相处得还算不错。
    这些年，喻晴不时会向Ada问问韩秋梓的近况并请求她保密。作为保镖，Ada不会向喻晴透露太多，却也不吝于分享一些“韩秋梓感冒了”“韩秋梓胃疼了”这类的消息。
    电话接通后，喻晴斟酌片刻，开口道：“韩秋梓她……和唐士楷……”后面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小姐很着急地出门了，刚闯了两个红灯，还超速，如果没被交警抓住，大概十分钟后就会到达叶生。”Ada把着方向盘，目光不离韩秋梓的车，十分沉着冷静，“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不该问我这种问题。”
    Ada知道韩秋梓是故意让喻晴误会，但是她跟喻晴朝夕相处过，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格，逼得太紧可能会适得其反。
    希望她的自作主张没有错。
    喻晴挂掉电话，喃喃道：“是啊，我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
    她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起身将办公室留了门。
    ***
    韩秋梓一路听喻晴讲解途经的是什么部门，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对方脸上瞟，想看穿喻晴真正的心思，但是没有任何收获。
    “我很好看么？”喻晴偏过头。
    “好看。”韩秋梓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随即悔得肠子都青了。
    心道：“你有没有点骨气啊！”
    喻晴笑道：“我也是这样觉得。”
    喂喂！太自恋了吧！
    韩秋梓腹诽道。
    “以后别这样了，唐士楷不是什么好人，我会担心你。”喻晴转身轻拥住韩秋梓，“分了手我们还能当朋友不是么？”
    韩秋梓心脏一缩，眼眶发热，喻晴有多久没这样抱过自己了？五年，很长了啊。
    可是“分了手还是朋友”这句话，有些伤人呢。
    “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使命，不管我们是不是在一起，都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喻晴看着韩秋梓的眼睛认真道，“我不会跟别人谈恋爱。”
    韩秋梓的心里十分酸涩，她知道这是喻晴做出的最大让步，扯出一个笑，点点头道：“好。”
    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韩秋梓转过头环顾四周，“这是什么部门，怎么都没有人的？”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写着‘装修中’的牌子么？”
    喻晴恍然大悟，“你刚才一直在看我，大概是没看到了。”
    “是啊，我一直在看你，从以前到现在。”韩秋梓没有逃避，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浓浓爱恋。
    喻晴身子僵了一下，迅速挪开眼睛，“我带你去别处看看。”
    从叶生大厦出来后，韩秋梓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努力追逐的方向是错的，她纠结的不该是喻晴爱不爱她，而是如何才能让喻晴敢放心爱她。
    “我一定会尽快壮大自己的羽翼，早点娶你回家的。我发誓。”韩秋梓抬头望着天上的云呢喃道。
    叶晞诺越看报表越是气不打一处来，上一世她看不懂这些，也就由着这些人糊弄过去，这几天听完季度汇报再对照各部门报表，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她用专线叫喻晴来办公室，两人一起去到Xmate研究中心的财务室。
    叶晞诺把财务报表摔到财务总监的办公桌上，声色俱厉：“用户调研的拨款，百分之五十的发票都是五星级酒店的。好，我们的调研员可以吃好点住好点，K歌、Spa也是调研内容的一部分？我们的社交软件是不是还要开发一个功能是包小姐？！”
    “总裁大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财务总监一派不拿叶晞诺当回事的样子，“这您就不懂了，为了提高团队凝聚力，各个小组都要定期组织Team Building，我们叶生怎么说也是互联网行业的佼佼者，不能在这方面省钱的。”
    叶晞诺笑出声来，“这么说，你倒是很会为公司形象考虑。”
    “小叶总，即便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没说过我们的账目有问题。”财务总监笑眯眯道。
    “这样啊。”叶晞诺了然地点点头，“既然你这个财务总监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财务总监询问道：“那小叶总还有什么指示？”
    “这样，我有个好朋友的弟弟最近找不到工作，拜托我帮忙，我看这里气氛不错，就让他来这儿打杂吧。”
    财务总监一看是来安插关系户的，多了几分底气。
    “不过我们部门是很核心的部门，也不能光养闲人。”
    叶晞诺露出一个笑，“你让他送送文件、碎碎纸、买买咖啡就行，再复杂的工作可能也做不了。”
    财务总监：“那我问问王总的意见。”
    叶晞诺双手合十，央道：“让他留在财务室就行，别让王总知道了，我才刚上任就走后门，肯定会让他心怀不满的。拜托拜托。”
    财务总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对自己撒娇，更何况还是集团总裁，吞了下口水，“那……让我考虑一下。”
    “那我明天让喻晴姐把那个人的简历拿给你。”叶晞诺期待地看着财务总监，“别让我跟朋友没法交代嘛。”
    财务总监又吞了下口水，道：“好。”
    出去后，叶晞诺冷笑一声，色令智昏的废物。
    喻晴眼神中透着诧异，甚至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叶晞诺。
    “喻晴姐，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叶晞诺道。
    “好。”喻晴点点头，拿着一摞报表离开。
    叶晞诺低着头边想事情边往天台走，猛然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她抬起头，眼前是秦墨言放大的脸。
    第17章
    “叶小姐别来无恙？”
    秦墨言从未像其他人一样叫过叶晞诺“叶总”或者“叶董”。
    “有啊。”叶晞诺回过神，“我被秦董事坑了一幅画，心痛到现在。”
    秦墨言声音清冷：“叶小姐抢走我一个人，也让我同样心痛。”
    “什么人？”叶晞诺眨眨眼睛，“秦董事可别诬赖我，我可没有当小三的习惯。”
    秦墨言上前一步，左脸贴过去，在叶晞诺耳边轻声道：“我以为你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女生，现在看来，你是个丰富的宝藏。”
    叶晞诺莞尔：“秦董事说话真是高深莫测，我都听不懂，说我是宝藏，是看上我的意思？”
    秦墨言第一次在叶晞诺面前勾起嘴角，没有再开口，错身擦肩而过。
    叶晞诺的脸慢慢冷下去，她的确是抢了秦墨言的人不错。只是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是她做的呢？
    自己明明没有在任何一个环节露过面。
    秦墨言在赫森名为Judy的手下在业界是出了名的投资机器。
    被称为“机器”不止是因为她出错率低，还因为她的情感很单一，没有忠诚度却也不会背叛，只要条件开得够高，便会彻底割裂与前东家的联系，投入新的工作。
    重生以来，叶晞诺一系列的动作几乎将自己的老本都掏了出来，每走一步，都更加小心翼翼几分，生怕行差踏错。
    下班前，叶晞诺来到启悦游戏工作室，Y1团队刚开完会。
    “伍迪。”
    公司的其他同事都这样叫宁晗，叶晞诺便也这样称呼。
    “叶总找我？”宁晗挑挑眉。
    叶晞诺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你来了几天，公司还没为你办欢迎会。”扫了一眼旁边的人，“不知道大家什么时候方便？”
    “这几天要赶进度，过一阵吧。”宁晗答得还算客气，要是别人，她听到“欢迎会”三个字的时候可能就要走人了。
    “好。”叶晞诺点点头，“那我不打扰了，你们忙吧。”
    随即转身离开。
    “咱们新总裁这么温柔？”
    一个满脸痘痘的男人讶异地看着叶晞诺的背影。
    “温柔有什么用？这种黄毛丫头当总裁，我看叶生离倒闭不远了，要不是为了跟伍迪共事，我早走了。”
    另一个顶着头自来卷的男人满脸鄙夷。
    宁晗没有理会他们的言论，拿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戴上耳机开始玩儿手游。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抬头看了一眼，蹙起眉头。“有事么？”
    “没事啊，我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想多看你两眼。”
    说话的人叫保健，从小到大跟他稍微熟一点的人都会叫他“大保健”，也会被戏称“大老师”。
    “你的眼神影响到我了，如果还想让眼珠子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离我远一点。”宁晗低下头继续盯着屏幕。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你要是想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我会把脸伸出来让你挖的，这样以后就可以让你当我的眼睛了。”保健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宁晗嗤笑一声，直接伸出左手两根指头捣向保健的眼睛。
    保健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眼珠子清晰地感受到隔着眼皮的一股力。
    “卧槽！”保健捂住眼睛，“你他妈真下狠手啊！”
    隔了一会儿没人回答，保健又道：“我眼睛都睁不开了，你得负责带我去医院！”
    “保哥，人早走了。”一个实习生想笑又不敢笑，咬紧腮帮子提醒道。
    ***
    “湖城财经频道，股市资讯抢先看。叶生集团现任董事局主席兼CEO叶晞诺小姐近日被人拍到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被公司董事带回宅邸。不知这样的□□会不会造成叶生的股价下跌，但是肯定会打击股民对叶生的信心。不管怎样，还是希望叶总可以振作起来，重铸叶生股票的辉煌。”
    前一天。
    叶晞诺走进夜色酒吧，坐在卡座上点了一瓶威士忌，给自己灌了两杯，抱着瓶子向吧台走去。
    “哎呀，不好意思！”叶晞诺摇摇晃晃地含混道。
    “你看着点路行不行！”坐在吧台上的男人被叶晞诺泼了一衬衫酒，面上很是不悦。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叶晞诺不摆手还好，这下手一抖，整个酒瓶都掉在地上，瓶身摔碎后溅出来的酒将男人的鞋也一起打湿。
    “你是不是故意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周，你对女士太没绅士风度了。”一旁的外国男人开口道。
    “Sorry，莱卡先生，我刚才有点着急了。”男人尴尬地笑了笑。
    “嗝~”叶晞诺打了个酒嗝，“先生你的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没事，不用了。”男人沉沉地呼了口气，对叶晞诺摆摆手，“走吧。”
    “不行不行，一定要赔你的。”叶晞诺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状似要给男人擦衬衫。
    男人瞪了叶晞诺一眼，对老外道：“莱卡先生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叶晞诺低下头默默离开，嘴角刚扬起一抹笑，下一刻便进入了石化状态。
    一个身着休闲西装的男人与莱卡攀谈起来，却不是她的人。
    而此时，她安排好的人正被一群女大学生团团围住，起因是那人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手不小心碰到其中一个女生的臀部。
    叶晞诺闭了一下眼睛，气恼地调头回去。只是没走几步，就被秦墨言拦下来。
    “叶小姐，真巧。”
    “呵呵，是很巧啊，我跟秦董事还真是有缘分呢。”叶晞诺忍住怒气，挤出一个笑。
    “既然这么巧，不坐下来喝一杯？”秦墨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喝，我最喜欢喝酒了。”叶晞诺看了一眼被西装男带走的老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我这个人就喜欢不醉不归，秦董事可要奉陪到底。”
    “这是自然。”秦墨言率先找到一个卡座坐下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叶晞诺也没钻牛角尖，随秦墨言一起坐下来。
    “今天多谢叶小姐了。”秦墨言浮出一个浅笑。
    “原来你会笑。”叶晞诺两臂交叉抱在身前，“能博得美人一笑，是我的荣幸。”
    第18章
    清晨，叶晞诺捂着宿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头又疼又胀，难受极了，忍不住干呕两下。
    昨晚她本意是想把秦墨言灌醉，没想到自己成了一滩泥，那厮酒量未免太好了。
    “你醒了。”
    叶晞诺惊恐地看着推门进来的人，“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秦墨言：“这是我家。”
    “诶？”叶晞诺环顾四周，的确不是熟悉的地方。
    半晌，她又“理直气壮”地开口：“你为什么把我带回你家？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秦墨言的目光落在叶晞诺敞开的领口上，“你要是想勾引我，大可死了这条心。”
    “我为什么要勾引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叶晞诺嗤之以鼻。
    随后感到胸口凉飕飕的，低头看了一眼，淡定地抬起头，“都是女人，我就是光着站在你面前又怎样了？”
    “那叶小姐睡醒了，可以回自己家了吗？”秦墨言没有继续搭茬，下了逐客令。
    “咕~”叶晞诺的肚子适时叫起来。
    秦墨言边转身出去边道：“早饭没准备叶小姐的。”
    叶晞诺起身穿好衣服……等等……她怎么会在秦墨言家有换洗衣服！
    昨晚的碎片场景一点点在叶晞诺的脑海里拼凑起来。
    喝多了之后秦墨言好像是送她回家来着，但是她好像抱着秦墨言死！不！撒！手！
    阿姨这才拿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出来。
    叶晞诺捂住眼睛，无力面对昨晚的记忆。
    她喝醉了是会开启防御机制，抱着相对安全的人不撒手。可是抱着秦墨言这只老狐狸不撒手是自己的识别系统出问题了吗？！
    洗漱完从客房出去的时候，秦墨言刚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
    叶晞诺条件反射地吞了下口水，对上秦墨言的视线，脸上聚起热气。
    纵使她再想掩饰，这一桩桩丢人事儿也是实打实存在的，哪一件都令她无比悔恨。
    秦墨言用纸巾擦擦嘴角，还未起身就道：“叶小姐慢走。”
    叶晞诺皮笑肉不笑道：“昨晚真是谢谢秦董事了，改天请你吃饭。”
    “嗯。”秦墨言走过去礼貌地送叶晞诺出门。
    叶晞诺站在电梯里，轻锤胸口，以后不能再这样喝酒了，尤其是在秦墨言面前。不过好在秦墨言是个女的，要是换了别人，还真是有点危险。
    为了节省时间，她直接打车回家，路上拨通喻晴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叶晞诺便问道：“顺利么？”
    “我出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喻晴道，“不过听苏妈说，你昨晚抱着秦墨言不撒手？”
    “咳咳咳咳。”叶晞诺被口水呛到，咳了好一阵，“我这是为了保证你那边不被打扰，才想出的权宜之计！”
    “以后不能这样了。”喻晴嗔怪道，“好在秦墨言是正人君子，不然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嗯，知道了。”叶晞诺轻声应道，“我回家收拾一下就去公司，等会儿见。”
    喻晴知道劝叶晞诺在家休息也是徒劳，便道：“好，拜拜。”
    得知喻晴成功“黄雀在后”，叶晞诺的心情好了一些，安慰自己过程不重要，结果好就行。
    送走叶晞诺，秦墨言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浏览股市和财经新闻，半晌，有电话进来，她便戴上耳机按下接听键。
    “老大，英斯顿跟叶生达成合作了。”电话那边的声音里透着懊恼，“一条大鱼就这么跑了。”
    秦墨言没停下之前在做的事，道：“一桩生意而已，不必耿耿于怀。”
    “老大，我有点不明白，昨晚如果你到场，这桩生意肯定是我们的。但是你明知道叶总是故意拖着你，干嘛还顺着她走，难道有什么更大的计划？”
    “她喝醉了。”
    “就因为这个？”电话那边不敢相信，“老大你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
    “你工作很闲？”秦墨言尾音轻轻上扬。
    “那老大我先去忙了。”那头迅速挂断电话。
    昨晚的确想过把叶晞诺丢下，只是对方展露出的脆弱让她犹豫了。
    喝醉的叶晞诺说着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神情哀戚又惊惶，让人没办法无视。
    秦墨言有一瞬间的失神。
    叶生大厦。
    叶晞诺靠在椅子上逆时针揉动眉角，每当长时间劳累的时候，那里就酸疼难忍。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
    “请进。”
    喻晴抱着几个文件夹走进来，“陆强已经去Xmate研发部门的财务室报到了。”
    “嗯。”叶晞诺重新睁开眼睛，“那我们今天去其他部门转一下。”
    “诺诺，你脸色不好，没事吧？”喻晴担心道。
    “我没——”叶晞诺边说话边起身，只是才说了两个字，就栽倒在地上。
    “诺诺！”
    喻晴拍了叶晞诺几下，见对方没有醒转迹象，当即拨打急救电话。
    叶晞诺在去医院的途中就醒过来，执意要回公司。
    喻晴抓住叶晞诺的领子恼道：“你能不能爱惜点自己的身体！你最近就跟疯了一样工作，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你是不是想现在就下去找老爷！”
    叶晞诺的眼睛瞥向别处，咬住嘴唇不说话。
    她害怕，害怕自己浪费重活一次的机会。更怕这是一场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醒来。
    她想用尽全力守护父亲留给她的东西，想跟时间赛跑，想让唐杰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诺诺，我看到你很努力了，你做得很好，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你已经让很多人对你刮目相看，不用这样逼自己。”喻晴轻抚叶晞诺的头发，“你对我就像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我妈已经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健康无忧。”
    “喻晴姐……”叶晞诺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
    “好了，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下，乖乖去医院补充点营养液。”喻晴强行用手盖住叶晞诺的眼睛。
    叶晞诺本就十分疲惫，没过几秒就沉睡过去，还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就好像是段被自己遗忘的记忆一般。
    第19章
    “姐姐你怎么了？”小小的叶晞诺站在蜷成一团的单薄少女面前，两只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少女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眼里却已不见了懦弱。她没有理会叶晞诺，打算起身离开。
    “姐姐你是哑巴吗？”叶晞诺的语气里不带任何同情或嘲笑，只是小孩子单纯的疑问。
    少女看见叶晞诺澄澈的眸子，愣了一下。
    “这个送给你。”叶晞诺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举到少女面前，“妈妈常说，没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姐姐不要难过了，不会说话也没什么的。我们班的男孩子总跑过来跟我说话，烦死了。”
    少女鬼使神差地收下了叶晞诺的礼物，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抿起嘴角，“谢谢你。”
    叶晞诺小脸一下变得通红，原来这个姐姐会说话。
    叶晞诺从梦境中醒来，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给了梦中的小女孩一个什么东西，也记不清梦里人的长相。
    于是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梦到给别人送礼物是什么意思？”
    看了一堆解释之后，叶晞诺自言自语道：“我查这个干嘛，犯了什么神经？”
    随即便把手机丢到一边。
    “诺诺你醒啦。”喻晴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你这小可怜，到底多久没睡觉了，怎么睡了将近一天才醒过来。”
    “我睡了那么久！”叶晞诺有点难以置信，居然浪费了一整天在睡觉上。
    “你这什么表情啊，只是睡个觉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怎么不上天？”喻晴把保温桶拍在床头柜上，“我让苏妈熬了汤，你至少要喝两碗，以后每天我都要看着你好好吃东西。”
    “我都这么虚弱了，你还让我喝汤，这是往死神面前推了我一把啊！”叶晞诺五官都皱在一起，她最讨厌喝汤，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怪味。
    “谁让你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成天不是面包就是三明治，我看你都要变成面包了。”喻晴动作利落地将病床上的桌子支好，打开保温桶，给叶晞诺盛了一碗老鸭汤。
    叶晞诺喉咙滚动了一下，看□□似的看着面前的碗，迟迟不伸手去接。
    “诺诺这么大了，还想让人喂？”喻晴声音里难得透出长者的威严。
    叶晞诺不情愿地端住那碗老鸭汤，舔了舔嘴唇，还没等喻晴反应，就一饮而尽，剩下几块鸭肝和鸭血。
    “里面的东西我一口都不会吃的！”
    对方这个语气让喻晴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每次让叶晞诺喝汤，都是这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喻晴又给叶晞诺盛了一碗，“不吃可以，那再喝一碗汤。”
    叶晞诺嘴里嘀咕：“没人性，法西斯！”
    “你幼稚不幼稚，小孩子才这么骂人。”喻晴嫌弃地瞥了叶晞诺一眼。
    “我乐意，在喻晴姐这种老阿姨面前，谁还不是个孩子了？”叶晞诺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都说女人的年龄是禁忌了！”喻晴用手捏住叶晞诺的脸狠狠扯了一下。
    两人正闹着，门口响起两声清脆的咳嗽声。
    “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不打扰吧？”韩秋梓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还捧了束鲜花。
    喻晴回头看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夺走捧花，并用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丢进走廊上的垃圾桶里。
    韩秋梓嘴巴微张，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嗔道：“你干什么？又不是送你的，你激动个什么劲？”
    喻晴仿佛被自己的姿势帅到，飘逸地甩了一下头发，回到床边，“诺诺对花粉过敏。”
    “哦。”韩秋梓幽怨地看了一眼叶晞诺，潜台词是：“都没有人这样宠我。”
    叶晞诺想笑又不敢笑，脸都要憋红了，毕竟喻晴还不知道她跟韩秋梓私下见过那么多次面。
    “韩小姐怎么来了？”喻晴对韩秋梓的态度依然生疏，只是相较之前，少了许多刺。
    “我听说叶主席病了，作为董事，自然该聊表心意啊。”韩秋梓将手里的果篮放在病房的一个几案上。
    “你怎么知道的？”喻晴眼神中流露出诧异，这件事除了她，公司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喻大姐，要多关注实时新闻啊！”韩秋梓拿出手机捣鼓了几下，呈到喻晴面前，“有‘热心人士’爆料叶生集团董事局主席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疑似有生命危险。”
    “这什么狗屁新闻？！”喻晴夺过手机，逐字逐句看了新闻，连韩秋梓叫她“喻大姐”都没工夫生气。
    “我太惨了。”韩秋梓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明天叶生股价肯定又要跳水，我刚成为叶生董事没几天，就要受到这样的伤害，宝宝心里苦啊！”
    “闭嘴。”喻晴拧紧眉头，快速思考应对之策。
    叶晞诺不禁觉得好笑，喻晴平时对外人很客气，如今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韩秋梓，想来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很多了。
    她较之喻晴多了一分从容，因为这样的事上一世发生过，只是没想到提前了这的多。
    这回和上回被偷拍，应该都是唐杰的手笔。他的目的就是让叶生在风雨中飘摇，好出来做那个英雄。
    上一世叶晞诺不谙世事，不知道唐杰的狼子野心，还因此感激对方，现在想想，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他搞的鬼。
    这种置散股股民于死地的龌龊手段，实在让人深恶痛绝。
    电光火石间，喻晴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好了应对策略，当即出去给公关部经理打电话。
    “唉，真羡慕你。”韩秋梓搬了把凳子坐下来，“要是能有这样一个人帮我该多好。”
    叶晞诺泼了盆冷水，“应该只有羡慕的份了，即便喻晴姐跟你重归于好，也不会离开叶生的，恐怕我赶都赶不走。”
    “你这样跟我炫耀真的好吗？小心我冲动杀人啊！”韩秋梓作势要用两只手掐死叶晞诺。
    “咚咚咚~”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门上，叶晞诺眉头轻蹙，不知道又是哪个闻风而来的人。
    第20章
    “请进。”叶晞诺应道。
    看见推门进来的人是秦墨言，叶晞诺有种既意外却又在意料之内的感觉。
    秦墨言冲屋内两人点点头，关上门走到床边。
    叶晞诺似笑非笑，“秦董事也是听说我快死了，所以来求证一下的？”
    “主席闹出那么大的新闻，我身为董事，来探望一番是应该的。”秦墨言也不避讳，当着韩秋梓的面交给叶晞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这是我给叶小姐的薄礼，祝你早日康复。”
    叶晞诺还没张开嘴，秦墨言就点头道别推门离开一气呵成。
    韩秋梓是个有眼力的人，紧跟着道：“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喻晴那里你帮我打个招呼。”
    “好。”
    叶晞诺也十分好奇礼盒里的内容，等韩秋梓一走，便动手拆开包装。
    盒子里是一个U盘。
    她拿起手边的电话，让秘书送来笔记本。
    没过多久，喻晴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叶晞诺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叶晞诺盯着天花板放空。
    U盘的内容是浙商银行现任行长陈瑞参与内幕交易的证据，绝对是个杀伤力十足的大□□。
    上一世，唐杰就是通过陈瑞担保贷款，向股市注入大量资金，才重新抬高了叶生的股价。
    秦墨言给她这个，是想让她以此威胁陈瑞，断了唐杰的路吗？又或许，她应该好好利用，亲自去会会陈行长。
    这样的情况放在以前，叶晞诺必然会直接揭发陈瑞的罪行，坚持心中所谓的正义。但是历经了沉沉浮浮的叶晞诺不会再做出那样的决定，放任叶生的股价下跌，会致使千千万万的股民血本无归，甚至还可能会毁灭许多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当务之急，是该稳住叶生的股价。
    只是秦墨言送来这份大礼，究竟是什么用意？
    叶晞诺不信对方只是单纯地想帮自己，秦墨言必定是有所图谋，图的什么，又谋的什么，却毫无头绪。
    过了大约一刻钟，喻晴见叶晞诺从沉思中出来，才问道：“韩秋梓走了？”
    “嗯，她让我跟你说一声。”
    “哦。”
    叶晞诺坏笑道：“喻晴姐看起来有点失落啊，难不成是因为人家没亲自跟你打招呼？”
    “小小年纪，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喻晴眼神飘向别处，“我跟她又不熟。”
    “开个玩笑而已，喻晴姐干嘛这么激动？”叶晞诺一副莫名而又委屈的模样，装的跟真的似的。
    “我要回公司一趟，你赶紧休息。”喻晴选择无视叶晞诺。
    最终，叶晞诺屈于喻晴的淫威，在医院吊了三天点滴，人却没闲着。
    在叶晞诺出院前，喻晴就已经发布了叶生目前的经营状况，希望以此增强股民信心，稳住股民情绪。但是同时，源源不断有关于叶生的□□爆出，短短三天，股市就开始大量抛售叶生股票。
    叶晞诺在拿到U盘当天就跟陈行长通了电话，她出院之时，陈行长那边也有了明确答复，约叶晞诺见面谈。
    “陈行长跟叶生合作也有十来年了吧，听说跟家父以前也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我那天心血来潮翻看了一下公司的贷款记录，发现陈行长倒是大公无私。”
    叶晞诺坐在陈瑞对面，眉眼带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寒意森森。
    “怎么从去年开始，我爸爸在你这里就批不到钱了呢？是陈行长为了避嫌，才特意只跟唐叔叔合作？”
    碰面前，陈瑞以为叶晞诺只是个小姑娘，随便哄骗一下，就能拿回她手里的东西，但对方此时的气场，竟让他这个年过四十的人都不禁被震慑住。
    他喝了口水，强装自若道：“叶总过去毕竟不参与公司经营，这里头有许多弯弯绕绕是小孩子不懂的，我跟你父亲的交情一向很好，只不过公是公私是私——”
    “是了是了，论经营公司，我哪能班门弄斧呢？”叶晞诺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呐，就喜欢坐在一起八卦炫耀，听说陈行长的儿子前两天刚换了一辆跑车。要我说，陈行长真是父母的表率，那一辆跑车可是您两年的收入吧。”
    陈行长面色如常，“哈哈，那孩子不需要我操心，他喜欢炒股，男孩子嘛，挣点钱就全砸在车上。”
    “那我该向贵公子多学习，我自己炒股总是亏钱呢，他是哪家证券公司来着？”叶晞诺摸了摸眉心，恍然忆起，“啊，是锦丰证券，只不过我不知道，这家证券公司，还会通过离岸公司给客户转账呢。”
    陈瑞的脸色起了变化，他没想到叶晞诺还查到了儿子身上。
    “让陈行长一个人进监狱未免有点孤单，父子团聚也不错不是？”
    叶晞诺指尖轻敲桌面，陈瑞的额头上渗出几滴汗珠。
    叶晞诺点到即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都要各自飞，陈行长只要及时抽身，还是浙商银行的好行长。”
    陈瑞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了然道：“我会给唐杰批贷款，完全是看在叶生的面子上。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叶总如今是叶生的掌舵人，您和唐杰之间，该选择谁一目了然。”
    叶晞诺得到满意的答案，重新跟陈行长约了签贷款文件的时间，给对方一张写了保险柜号和密码的便签。
    她并不担心陈瑞会食言，能坐到这个位置的都不是蠢人。
    其实叶晞诺从来没派人查过陈瑞儿子，她只知道陈瑞的儿子钟爱赌博，又碰巧听说了他前一阵子在某个Party上的豪言壮语。
    方才一席话只是在赌，赌对了就是大奖，赌错了还有U盘内容作为退路。
    这一试探，倒真是收获不小，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再次拿到陈瑞的把柄，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光要断了唐杰这次的路，还要堵住他以后的路，虽然不止有浙商一家银行，但是不是每一家银行都跟他有这样的默契，别家银行自然有其他竞争对手牵制他。
    叶晞诺从房间出去后，也是一身冷汗。陈瑞再怎么说也是大她20岁的老江湖，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也许就会功亏一篑。
    喻晴见到叶晞诺出来，立刻焦急地迎上去，面色严肃，“诺诺，公司突然有几个董事联合提出要召开紧急董事会，还有20分钟开始。来者不善，迟到的话恐怕会情况不妙。”
    叶晞诺看了眼手表，正值晚高峰。边往外走边道：“走，坐地铁。”
    第21章
    叶晞诺知道把时间定得这样着急，就是在针对她，恐怕今天要开会的事，她这个主席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即便准时到了，也是一场恶战，但她还是不想给别人留下话柄。
    喘着大气赶到叶生大厦楼下的时候，距会议原定的开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叶晞诺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呼吸，待气息稳定一些后，才昂首挺胸，步履优雅地走进叶生大厦。
    喻晴为叶晞诺打开会议室的门，其他董事都已就位。
    “我们的大小姐架子还真是不小，董事会也要迟到。”董事魏刚阴阳怪气道。
    叶晞诺绽出一个笑，“我自然比不得魏董事时间多，集团事务繁忙，哪里都离不开我这个主席，或者……魏董事来当这个主席？”
    魏刚顺着话头道：“既然叶大小姐忙不过来，愿意交给更有经验的人，就再好不过。当然了，这话不是为我自己说的，我也无意抢这个头衔。大家都知道最近叶生股价掉得很厉害，如果再没有一个人出来挑起大梁，我们这些股东会损失惨重啊！”
    叶晞诺心里冷笑，当初自己之所以能成为董事局主席，是因为父亲曾签署过一份文件，如果他发生任何意外，由女儿暂时继承所有职务，三个月后才可以重新选举。现在时间一到，一个个便急不可耐了。
    “那魏董事认为，谁最合适从我这里接过叶生呢？”
    魏刚：“唐董事跟老叶董一起创立叶生，我相信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公司的运作情况。”
    唐杰摆摆手，“魏董事抬举我了，我当个辅政大臣就行，晞诺好歹也是生哥唯一的血脉，我怎么都该照拂她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墨言睫毛轻颤，看向叶晞诺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
    叶晞诺点点头，“既然唐叔叔自己都无意主席职位，魏董事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唐叔叔给爸爸当了那么多年的助手，没道理年纪一大把了，还要为公司的事操劳。”
    这时，另一个董事开口：“咱们这是家上市公司，不是什么小作坊。谁有能力，能为公司带来高盈利，并让人信服，就该谁当主席。叶董事还是个孩子，接管公司以来已经闹出不少事，在座各位嘴上不说，想必心里都很是不满。怎么能因为生哥，就拿集团前途开玩笑呢？”
    叶晞诺思考片刻，“这样说来，秦董事也是一个好人选才是。”
    话音一落，目光在所有董事脸上逡巡一圈，一个个表情都精彩极了。
    唐杰扶了扶镜框，勾起嘴角，“晞诺真会开玩笑。”
    叶晞诺笑眯眯地看着秦墨言，“不知秦董事，想不想当叶生的主席呢？”
    秦墨言闻言，眸子依旧是一片沉寂的湖水，没有一丝涟漪，“如果有董事肯支持我，何乐而不为？”
    “我就是欣赏秦董事这种‘想要就直说’的美好品质。”叶晞诺鼓鼓掌，“那秦董事算是一名候选人了，还有谁要争这个位置？我呢，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个会就是要换主席嘛，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干脆利落点，这次能解决的事，就不要拖到下一次了。”
    听了叶晞诺这番发言，有三两个董事十分心动，最终，其中一名进行自荐。
    唐杰骑虎难下，只好假惺惺道：“既然还有两位董事参加选举，那我只能来凑凑热闹了。”
    叶晞诺：“还有吗？”
    半晌，没有人回应，叶晞诺便道：“在投票之前，我要先为刚才的迟到说一声抱歉。不过各位董事也没白等，一个小时前，我已经谈好两百亿的贷款，股价迅速回升是迟早的事。过两天就会有具体文件送到各位手里。”
    说完，不给其他董事发言的机会，直接进入正题，“希望各位董事不介意像小学生一样举手表决。”
    叶晞诺：“按照资历，支持唐叔叔的董事请举手。”
    三分之一的董事举起手来。
    “那支持赵董事的呢？”
    这回只有赵董事本人和他旁边的人举手，他本来已经被唐杰说动，但是存了碰运气的心思，便参加了竞选。
    叶晞诺莞尔一笑，“支持秦董事的？”
    十分整齐的，一个人都没有，包括她自己。
    叶晞诺坐正身子，两个手肘支在桌子上，“那支持我继任的董事，有几个？”
    三个董事举起手，他们之中，一个是城府太深，早看出叶晞诺不简单，还有两个，则是因为被叶晞诺握了把柄，只得转而支持她。
    韩秋梓也缓缓举起手。
    唐杰表情一怔，提醒道：“韩小姐，董事只能举一次手。”
    “是吗？可是我不忍心看叶主席落选。”韩秋梓挠挠头，“哎呦，就是控制不住这怜香惜玉的毛病。唐叔叔不知道吗？我的初恋是个女人啊。”
    秦墨言道：“看来，不必我表态，已经有了结果。恭喜叶主席了。”
    叶晞诺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在地上，她本以为到争取秦墨言的那一票才能打败唐杰，卢董事的支持是她始料未及的。
    只是，这一切太快了，她还没有将自己的人扶起来，就向所有董事暴露了自己，之后恐怕会多很多阻碍，毕竟任谁都不会允许一家独大。
    唐杰也笑着恭喜道：“果然自古才俊出少年。”
    经过贷款一事，叶晞诺知道她必然是在唐杰面前装不了小白兔，索性卸下伪装。
    “叶生姓叶，我奉劝有些人最好收起自己多余的心思，我好，集团好，你们也能赚到钱。我不好，那各位董事又怎么躺着挣钱呢，不该跟钱过不去，是不是？”
    所有董事各怀心思地离开会议室，秦墨言走到叶晞诺面前。
    “叶老真是养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叶晞诺总觉得秦墨言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奇怪，让她十分不舒服。
    秦墨言拍拍叶晞诺的肩膀，热气呼在对方耳朵上，“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
    叶晞诺回到办公室后，打开倪安心发来的邮件。
    第22章
    邮件内容是秦墨言、宁晗、丁奇三人单独的照片，不过有意思的是，从照片背景来看，是在同一个场景下偷拍的，而且间隔并不久。
    果然，这三个人一早就认识。
    叶晞诺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而主角之一的宁晗，此时正不堪其扰，恨不得在面前竖一堵墙，把保健的视线挡在外面。
    忍无可忍之下，怒气冲冲道：“大哥，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被我打了三四回还能若无其事。有这种意志力，怎么不去干大事呢？”
    “能被欣赏的女人打，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保健一脸的痞相，“我就喜欢你在乎我的样子。”
    “好，好，你开心就好。”宁晗长舒一口气，戴上耳机背对保健，在自己电脑上敲起了代码。
    保健意识到不对，也立刻在自己的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下几串字符，但是没过几秒，电脑屏幕便闪了几下，然后彻底黑下去。再想启动，就弹出一个锁定警告界面。
    照这情形，再多操作一下就会被清空电脑数据。
    “Fuck！”保健咒骂一声，紧接着满脸堆笑地跑到宁晗跟前告饶道：“Wudy！大佬！我错了！明天就要交活儿了，你把电脑给我解开呗？”
    只不过宁晗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含着棒棒糖起身走人。
    隔壁工位的一个程序员拍拍保健的肩膀，“哈哈，保哥，你算是给大家做贡献了，光是看Wudy对付你的手段，哪还有兄弟敢往枪口上撞。虽然她长得是真漂亮，但是这脾气也是真大，你可悠着点吧！”
    “哥就喜欢有挑战的。”保健双手背在头后，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笑，“你们别跟我抢啊！”
    “得，那你接着挑战，我要冲杯咖啡通宵了。看你真不着急，电脑被锁了还这么淡定，明天交不出东西就哭去吧！”
    保健站起来，笑嘻嘻说起粗话：“哥这么聪明，去撇个条回来再战都来得及。”
    昏暗的安全通道中，一个男人半边脸映着蓝色的光，半边脸笼在黑暗中，手指飞速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
    连着几个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过后，四处张望了一番，拉开楼道门，重新回到光明中。
    ***
    叶晞诺办公室。
    “叶总，Xmate产品部现在分成两个派系，产品王总党和财务郝总党。据说王总对财务总监卡经费，给用户调研团队很多拨款，却总是压着产品研发团队的报销这件事十分不满。但是，这个问题好像一直没有被妥善地解决。”
    说话的是叶晞诺前一阵刚送到财务总监身边的“废物”陈晨。这个人实则是靠父亲挚友的关系，从国外挖回来的资深财务总监，只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才显得很稚嫩。
    “用户调研部是不是有一个卷发大胸的女职员，嘴角长了一颗美人痣的？”叶晞诺边回忆边询问道。
    “有这么一个人，我在茶水间碰到过几次。”
    陈晨内心讶异，却也没多问。
    叶晞诺点点头。
    她记得，上一世爆出来过办公室丑.闻，那个女职员是亲唐派一个重量级高管的女人，集团许多人都心照不宣，所以对那个女职员也是格外照顾。后来因为高管老婆闹离婚，闹到公司，影响实在太差，女职员被解雇，高管却只是暂时外调。
    这一切都是唐杰处理的，她当时并没有多问。
    叶晞诺手指轻扣桌面，思考片刻后，开口道：“那辛苦陈总监先继续‘熟悉’Xmate产品部了。”
    “叶总叫我陈晨就好。”办公桌对面的男人轻勾嘴角，“相信陈总监这个称谓，不会来得太晚。”
    叶晞诺但笑不语，目送陈晨转身走出办公室。
    她上一世最后悔的就是一脚踏进唐杰精心谋划的圈套，以为父亲的几位好友合起伙坑害过叶生，便同他们渐渐疏远了，以至于最终只得孤军奋战。
    如今，她虽知晓那几位老先生会帮她也不是毫无所求，但依旧十分感念他们念及与父亲的昔日情分，愿意拉她这个小辈一把。
    有能力的手下，如同上战场时将军持的利刃，有高人以宝刀相赠，这仗打得会更顺手。
    叶晞诺拿起专线电话，将喻晴叫进办公室。
    “喂，王总，好的好的，没问题，那真谢谢您了。”喻晴推门进来的时候，耳机里正通着电话，手里还抱了一摞文件。
    叶晞诺看见这堆东西，条件反射地揉了揉手腕。
    喻晴挂断电话，将手里的东西砸在桌面上，“正好，需要你签字的文件。”
    叶晞诺捂住嘴吸了吸鼻子，拿起笔开始一页一页翻看文件内容。
    喻晴趁这个空档，又到一边角落里打了几个电话。
    过了一会，秘书Vivian敲门进来，双手将一封精美的粉白色邀请函放在叶晞诺面前。
    “叶总，韩氏集团送来邀请函，韩秋梓小姐将于下个月20号和倪家少爷倪明轩举行订婚仪式，希望您能赏光。”
    喻晴闻言，身子晃了一下，虽然面色如常，指尖却不停颤抖。
    “知道了。”叶晞诺淡然地应了一声，便继续低头看手里的文件。
    喻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开口道：“明天下午没有行程，我会帮你约Candy定制礼服。去参加订婚仪式的礼物你是想自己挑还是我帮你决定？”
    叶晞诺抬起头，看见喻晴眼眶泛红，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明天下午我有别的安排，礼服的事先放一放吧。”
    喻晴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好，那我先去忙了。”
    走的时候，连刚才抱进来的文件夹都全然忘了。
    “女人呐，明明非人家不可，还装什么为爱放手啊。”叶晞诺摇摇头，从通讯录里调出一个手机号码。
    办公室里回荡起叶晞诺一个人的说话声。
    “喂，秦董事，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约你出来吃个饭。”
    “我没事就不能约你啦？那你就当我是感谢你上次收留我去你家过夜呗。”
    “好，我订好地方给你发信息，不见不散。”
    第23章
    叶晞诺一走出办公室，就见唐杰满眼含笑地朝她走来。说起来，上次在董事会过后，已有两周不曾看见唐杰。
    “小叶子早上好。”唐杰的语气十分和蔼，丝毫看不出两人曾经发生过不愉快。
    “唐叔叔早上好。”叶晞诺也笑得一片亲和，似乎从未和唐杰摊过牌。
    “如果现在没什么事的话，能否赏光跟唐叔叔聊一下呢？”
    “当然可以，唐叔叔请。”叶晞诺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
    秘书Vivian看到唐杰进去，便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为里面的人准备绿茶。公司所有高层的喜好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唐杰晃动着手中的杯子，思忖着开了口：“诺诺有兴趣和我谈笔生意么？”
    叶晞诺笑道：“只要能赚钱、不违法，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唐杰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相同的笑容。
    “生哥曾投资过一家叫诺凡电源的小公司，一直没有赚钱，诺诺不如把股份转给我，我知道你现在很缺钱。”
    叶晞诺笑得更加灿烂，道：“唐叔叔，你刚才说得不对，这是在跟我谈买卖，可不是在谈生意。”
    “哈哈哈，唐叔叔老了，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喜欢咬文嚼字。”
    “虽然诺凡电源上几个季度都亏损严重，但毕竟是爸爸留给我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卖呢？”叶晞诺神情中满是对父亲的缅怀。
    唐杰：“诺诺眼光要放长远，一个亏损的公司对于你是个负累，何必抓着不放？”
    “唐叔叔教导的极为有理，眼光要放长远。”叶晞诺赞同地点点头，“既然说是谈生意，有来有往有合作才叫生意，不如公平一点，唐叔叔将手里的电动汽车生产牌照拿出来，咱们互惠共赢，如何？”
    唐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在他的印象里，叶晞诺一直是一个被叶启生保护得很好的，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掌控小嫩芽。现在看来，事实  并非如此。
    叶晞诺提合作，倒不是为了让唐杰碰壁。政府如今正大力扶持新能源电动汽车项目，叶生一直致力于互联网行业，自然分身乏术。而唐杰在外面的公司已经拿下了第一批生产资质。
    如今能制造出给汽车供电的电源厂家不多，诺凡就是其中之一。也正因为这家公司精益求精，亏损也很严重。如果能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插一脚，便可扭转局面。
    她虽恨着唐杰，却也学会了卧薪尝胆。
    屋内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唐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看来，我们下次该换个更加正式的场合了。”
    “晞诺还年轻，以后还要唐叔叔多多提携才好。”叶晞诺弯起眉眼。
    唐杰走后，叶晞诺隐去笑容，起身去了Xmate产品研发部。
    到那里的时候，产品部的人刚开完会，正陆陆续续从会议室往外走，见到叶晞诺，都毕恭毕敬地打了招呼，高层可以看不起叶晞诺，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可不敢对大老板不敬。
    叶晞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产品总监王泽正摘了眼镜用手搓脸。
    “久仰王总大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了。”
    王泽戴上眼镜，蹙眉打量道：“叶总突然造访，有什么事么？”
    叶晞诺毫不在意王泽不耐烦的态度，依旧笑意盈盈：“既然你叫我一声叶总，那我自然有责任了解公司所有项目进展。”
    王泽沉脸道：“我与叶生理念不合，等下会提交辞呈，这款产品到这步，以后被如何糟蹋都与我无关了，还请叶总另请高明。”
    “很多媒体称赞王总产品思维卓越，我以为王总多有能耐，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叶晞诺嗤笑一声，“即便郝总克扣了产品研发部的资金，剩下的也足以支撑项目进行。移动支付补贴款项在门外等了一周，你这个核心部门项目没有一点进展，产品逻辑都不通，是谁的无能？”
    王泽有些怔愣，公司的人都说新任总裁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姑娘，如今却是与想象中不太一样。
    叶晞诺继续道：“Xmate刚问世的时候，是叶生最骄傲的产品，王总居功至伟。但是王总也该懂得互联网行业拼的是速度，如今其他公司已经开始一窝蜂往网络通信软件上扎，王总的骄傲能持续多久？因为派系之争就放弃自己的产品，王总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叶总说得轻巧，我只是个做产品的，没办法在叶生这种险恶的环境下如鱼得水。如果这番话是为了激我，那大可不必白费心思。”
    “美国硅谷的Google出了名的没有计划、随心所欲，如果我没记错，王总是从那里出来的，不知会不会怀念那种感觉呢？”叶晞诺顿了顿，“一款产品能走多远，取决于它出生时的基因。Xmate能走多远，取决于你的基因，而不是叶生的基因。王总是聪明人，该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佩服佩服。”王泽听完叶晞诺的话，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十分有江湖气地抱起拳头，“相信叶总自己也知道，公司很多人说你是含着金汤匙的花瓶，叶生气数将尽。今天王某算是长见识了。”
    叶晞诺满意地扬起嘴角，“机会与风险并存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我需要的是一个在互联网领域不管不顾向前冲的团队。叶生只想要一款可以代替短信和零钱包的社交软件，预算、用户反馈都不在王总的考虑范围内，一周之后，我希望Xmate可以完成迭代。”
    王泽也展露出久违的笑容，“叶总放心，你的承诺加我的头脑，注定这款产品不会平凡。”
    叶晞诺起身，最后给王泽留下一句话：“成大事者，不该将眼前的得失看得太重，愿王总勿忘初心。”
    王泽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久久没有从会议室的门上移开。
    一个小丫头，拥有这样的见识和魄力，连他都相差甚远，当真不简单。
    ***
    喻晴停好车，走进与叶晞诺约定的咖啡厅，却意外地迎面对上一个熟悉的视线。
    她按下心头的躁动，目光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到最里面那一桌，坐在叶晞诺对面。
    叶晞诺吃完手里最后一口三明治，拿起纸巾擦擦嘴，“这还是我今天第一顿饭，饿死了。”
    喻晴收回不自觉飘到别处的视线，嗔道：“你啊，这都下午三点了，又用三明治解决，真是懒得说你。”
    第24章
    “你啊，这都下午三点了，午饭又用三明治解决，真是懒得说你。”
    “那就别说我了。”叶晞诺顺杆爬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韩秋梓和倪明轩了吗？好巧啊。”
    “嗯。”喻晴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叶晞诺八卦道：“听说唐士楷特别惨。韩秋梓进入叶生，帮我摆了唐杰一道，害得唐士楷被自个儿老爸赶出了家门，现在到处找朋友借钱。现在倪明轩又跟韩秋梓订婚了，你说他会不会被气死？”
    “别人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喻晴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叶晞诺伸手探了探喻晴的额头，“你原来可比我八卦多了，怎么现在一点求知欲都没有，像个老道姑似的。”
    喻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神飘到叶晞诺身后几米的地方。
    方才喻晴进来时，视线相对那一刹，韩秋梓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乌青。是因为她订婚的消息吗？还是仅仅因为工作太累呢？
    “韩小姐？”倪明轩唤道。
    “嗯？”韩秋梓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抱歉，“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累。”
    “没事。”倪明轩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看得出来，韩小姐对我无意。不过出生在豪门世家，总是逃不过联姻的宿命，我早就认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履行一个丈夫的义务，就当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许多联姻夫妻一生相敬如宾，养育子女，其实也没有多糟糕。”
    韩秋梓挤出一个笑，“倪先生倒是很豁达，不知道你曾经认真爱过吗？”
    如果不曾遇到过喻晴，她或许会接受自己的命运，可是最深刻的爱情已经留在心中，没有喻晴的余生索然无味。
    “爱啊……”倪明轩低下头，“爱是一个太奢侈的东西。”
    韩秋梓温声道：“倪先生，我会想办法说服家人取消婚约，很抱歉，我们大概是没办法达成共识了。即使爱很奢侈，我也必须要得到。”
    倪明轩轻笑一声，“不行哦，我答应了一个人，一定要把你娶回家。只能牺牲一下韩小姐了。”
    说完，猛然站起来捧住韩秋梓的脸，将唇印上去。
    韩秋梓本能地拿手挡了一下，对方冰凉的唇落在她的手心里。
    “你疯了！”韩秋梓一把推开倪明轩。
    “我说过，我非娶你不可。”倪明轩嘴边勾起一丝复杂的笑。
    “倪少爷在公开场合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在丢倪家的脸，还是在丢韩家的脸？”
    喻晴此时已经走到韩秋梓身边，拿起纸巾，帮她擦拭手心。
    倪明轩笑言：“我跟我未婚妻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倪少爷也说了是未婚妻。”喻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便是合法妻子，也该尊重对方的意愿不是么？”
    倪明轩弯腰将桌子上的餐单拿在手上，“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让秋梓心甘情愿地嫁给我。”继而买单离去。
    不知为何，喻晴总觉得倪明轩看到自己的时候，眸子里透出很浓郁的敌意。
    自己的手被心爱的人握着，韩秋梓心里的酸胀情绪几乎要从喉咙里溢出来。
    却还是煞风景地说了句：“你擦错手了，被亲的是另一只。”
    “被亲一下而已，又不是掉块肉，没什么好擦的。”喻晴松开韩秋梓的手，将纸巾扔进废纸篓，“只是刚才看到有路人在录像，想帮倪少爷火一把。”
    如果是以前，韩秋梓或许会被骗过去。但是自从叶晞诺找过她，过往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出来，她便有了勇气和信心。更何况，方才她清楚地感觉到，喻晴的手在颤抖。
    这时，叶晞诺缓缓走来。“韩董事。”
    韩秋梓绽出一个礼貌的笑，“叶主席。”
    “以后叫我晞诺吧，这样官方客套，未免显得太生疏了。”叶晞诺说完，瞥了眼喻晴的反应。
    “好啊，晞诺以后也叫我名字就好。”韩秋梓目光转向喻晴，“那我可以叫喻小姐阿晴吗？”
    “韩小姐是公司董事，我是主席助理，叫得太亲密会引人猜测，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或者可以叫我的英文名Amanda，只是一般没人这样叫我。”
    “好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引人伤心啊！”韩秋梓努努嘴。
    “秋梓现在有时间吗？”叶晞诺道，“既然来公司附近了，可以顺便让喻晴姐给你介绍一下董事会现状。”
    韩秋梓自然不会拒绝，爽快道：“好啊。”
    喻晴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出门去取车。
    “你没开车？”
    喻晴走后，叶晞诺的语气变得熟络起来。
    韩秋梓笑眯眯道：“开了啊，扔这儿改天再来开，不然怎么有借口让阿晴送我回家。”
    叶晞诺嫌弃地摇摇头，道：“闻到了吗？”
    “什么？”
    “矫情的酸臭味儿。”
    ***
    倪安琪的车停在咖啡厅外的停车场里，驾驶座里的人透过落地玻璃看到喻晴和韩秋梓的身影。
    “姐，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满意。”倪明轩面上不同于在咖啡厅时的自若，变得十分惶然。
    “不要叫我姐，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弟弟。”倪安琪的手指紧紧捏住方向盘，语气冰冷，眼里却簇着一团火焰。
    “姐，我发誓，我一定把韩秋梓娶回家，不会让她碍事的。”
    倪明轩的口吻几近哀求。
    他是个私生子，直到10岁妈妈意外身亡，才被所谓的亲生父亲带回家。
    在那个家，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唯有得到倪安琪的认可，是这些年来的执念。
    倪安琪没有说话，看到喻晴走出咖啡厅，狠狠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
    叶晞诺回到公司，刚准备推开办公室的门，秘书Vivian就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差点撞进她怀里。
    叶晞诺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道：“我们是个大企业，你作为门面担当，要举止优雅一点，不要这么风风火火的。”
    “好的，我下次注意。”Vivian站直身子，“但是事态紧急，罗总的老婆来公司，跟Xmate的一个女职员打起来了。”
    叶晞诺拿小指掏了掏耳朵，真希望此时是出现幻听了。在记忆中，罗总的老婆闹离婚的时间要晚很多，当时也没有公然在公司打架，真是麻烦极了。
    她呼了口气，让Vivian带路，赶去事发现场。
    如果叶晞诺刚才推开门，就会看到秦墨言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本子眸光涌动。
    第25章
    叶晞诺边活动脖子边嘀咕：“女人真是可怕，好歹也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怎么打起架来也那么凶残。为了一个男人，至于的么？”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发出一声惊呼。
    “吓死我了，你为什么在我办公室里？”
    秦墨言看向叶晞诺，“叶小姐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么？你秘书带我进来的。”
    “这个马大哈。”叶晞诺低声念了一句，“万一我有机密文件被偷了怎么办？”
    “我没看到机密文件，倒是看到一张有意思的画。”秦墨言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你这是兔子耳朵吗？”叶晞诺嘟囔道。
    继而走到办公桌边倚在那里，“什么画让秦小姐这么感兴趣？”
    秦墨言：“叶小姐桌子上的画里，是我？”
    叶晞诺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素描本，回答得十分坦然，“的确是秦董事，有一回在咖啡馆外面觉得那个场景很美，就拍下来了，秦董事如果不嫌弃，我画完了送给你。”
    秦董事查过叶晞诺，大学的时候就拿过油画国际奖项，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她甚至在想，如果叶晞诺不是遇到变故，或许会在这方面有很高的造诣。
    秦墨言弯起嘴角：“对着照片随手画的未免太敷衍，叶小姐何时对着我当场创作一幅，我会欣然收下。”
    叶晞诺：“……”以前没发现，秦墨言还挺不要脸。不过，她刚才是笑了吗？
    一笑倾城，灿若星辰。用在此刻大抵再合适不过了。
    “叶小姐？”秦墨言见叶晞诺有些走神，轻声唤道。
    “嗯？”叶晞诺回神，“秦董事今天怎么过来了？”
    她有些懊恼，最近总是发什么呆啊。
    “叶小姐上次拜托我的事，我办妥了，所以来讨要报酬。”
    叶晞诺嘴角抽搐了几下，“秦董事还真是简单直接啊。”
    “都是商人，何必说些虚的呢？”秦墨言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合同我已经带来了，叶小姐需要找律师来看看吗？”
    “不用。”叶晞诺很是佩服秦墨言的效率，也难怪对方没到30岁就在赫森混到了现在的位子。
    叶晞诺签字前，秦墨言问道：“叶小姐不会后悔么？”
    “没什么可后悔的，身外之物而已。”
    叶晞诺在白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简单得像是出门购物签了一张小票。
    唯有她们自己清楚，这笔落下去意味着什么。
    ***
    同一栋大厦里，喻晴和韩秋梓在天台上肩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沉默了很久，韩秋梓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要订婚了，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喻晴还是一幅老样子，轻声道：“我们五年前就分手了。”
    “可是你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谈恋爱不是么？”韩秋梓一把抓住喻晴的手腕，“你还爱着我的是不是？”
    “我工作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喻晴轻笑一声，“等诺诺什么时候不需要我了，我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谈谈恋爱，结……结婚，生子。”
    “喻晴，你不必以这种方式给我难堪。你总是自以为是地为我好，可是你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韩秋梓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睛里滑出来，她也不想哭，只是对上喻晴，这五年来每日每夜的想念和委屈如海啸般袭来。
    “小梓。”喻晴转过身，双手扶住韩秋梓的肩，“我……”
    她看到韩秋梓的眼泪，心会揪着疼，可是最终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她不是对韩秋梓没信心，而是对这世界上的变数没信心。
    喻晴不想有一天两个人吵架，让韩秋梓说出“我为了跟你在一起不顾家族、不顾亲情，做出了如何牺牲”这样的话。与其那样，倒不如把回忆停留在两人最美好的时候。
    “所以，即便我嫁给倪明轩，你也无所谓对么？”韩秋梓将喻晴的手从身上扫下去，面色冷若冰霜，“好，反正我身在所谓的豪门望族，不配拥有爱情，嫁谁不是嫁。到时还请喻小姐赏光，来喝我的喜酒。”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韩秋梓嘟起嘴，脸上仿佛贴了“苦闷”两个大字。
    “这不挺正常的吗？”叶晞诺拿牙签插起一颗小番茄放进嘴里，“要是喻晴姐不是这样的性子，当初也不会跟你分手了呀。”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跟别人订婚她都不着急，我真的没有信心了。”韩秋梓的眼睛里满含细碎的落寞。
    叶晞诺摆正姿势，认真道：“喻晴姐是我乳母的孩子，她从小没有爸爸。从我记事以来，喻晴姐就是个自卑的人。虽然她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但是幼年时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痕也一直跟着她。喻晴姐看着坚强，其实真的很脆弱。”
    这是韩秋梓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喻晴的童年，寥寥几句，便已经心疼得无以复加。
    “哪怕再想要一样东西，喻晴姐也不会说出口。说她不勇敢也好，懦弱也好，在我看来，那只是她保护自己的一层铠甲。能跟你在一起四年，足以证明她已经将你包在了自己的铠甲里。”叶晞诺黑晶晶的眸子真诚而又温柔，“所以拜托你，再给她一点时间，好么？”
    韩秋梓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本来是我追媳妇儿，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叶晞诺只道：“因为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经历过死亡，便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人。知道未来的遗憾，所以总是尽可能地想要改变，想要弥补。
    韩秋梓深吸一口气，重新振奋精神：“我会加油的，当初追她的时候就全靠跟块牛皮糖一样死死粘住她，不就是再来一次么！何况，我现在身上多了那么一些成熟女人的气韵，更有魅力了，就不信追不到手。”
    叶晞诺忍俊不禁，“冲你这份自恋，今天你买单啊。”
    “嗯？叶老板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吗？”韩秋梓表情十分之夸张。
    “嫂子？”叶晞诺晃晃韩秋梓的衣角。
    韩秋梓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一贯厚脸皮的人也脸红结巴了，“以……以后你来木辛俱乐部，单都……都记在我账上。”
    叶晞诺发出一阵爆笑声，捂住肚子躺倒在沙发上，“韩秋梓你也太好哄了吧！我都能想象喻晴姐勾勾手指，你就像小狗一样乖乖跑过去摇尾巴的场面。”
    “滚蛋！”韩秋梓捞起一个抱枕就往叶晞诺身上砸。
    ***
    一个鸡蛋砸在秦墨言的肩膀上，面前的老太声嘶力竭，引来许多路人驻足围观。
    “你们这些洋人的走狗！帮洋人对付中国人，良心都让狗吃了！”
    “我儿子上有老下有小，突然就没了工作。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资本主义走狗！”
    “你说话呀！是理亏了还是心虚了？！”
    ……
    老太骂了一通还不解气，上前几步，眼看着就要去抓秦墨言的头发，只是还没触到到一根发丝，手腕便被人捉住。
    “现在是法治社会，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觉得在大街上当众对别人动手不用负法律责任了吗？有事说事，收起你的泼妇样！如果你非想动手我也不拦着，打完了我送你们去验伤，该赔的医药费一分都别想少。”
    秦墨言满脸讶异地看着眼前瘦弱的背影，说不出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划过心头。
    第26章
    “你是什么人？”老太横着脸道，“我跟她讨公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欠了你家的钱还是在你家放火了？有事找警察, 在大街上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撒泼算怎么回事？”叶晞诺掏出手机, “我替你拨110。”
    老太一把将叶晞诺的手机拍到地上，啐了一口, 扭头离开。
    因为围观人数众多，叶晞诺没有发作，只默默捡起手机，甩了下头发, 保持着优雅迷人的姿势抓住秦墨言的袖子离开现场。
    直到走出去几十米远，拐到另一条街上，才对着空气吼道：“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就能倚老卖老耍流氓, 还砸烂我的手机了？！我手机里的几百个千金难求的联系方式你赔得起吗？！气死我了！”
    对空气撒完火，叶晞诺又看见秦墨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被人砸鸡蛋也不知道躲一下，她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有困难找警察’吗？就是不找警察，你也该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吧。干什么干杵在那里等着人家上来打你啊？嫌自己太好看，想接接地气, 和人家当街扯头发？”
    秦墨言这才云淡风轻道：“老太太说得也不全错，许多人会被裁员, 赫森的确脱不了干系。我是赫森的中华区代表, 让老太太发泄一下也没什么, 站在她的角度，我的确很不是东西。”
    “想不到秦董事还有这样的觉悟。”叶晞诺发出一声嗤笑，“穷人的苦是苦，富人的苦就不是苦了？没有赫森，可能还有华森、强森，赫森没有你，也会有别人，要是人人都把气撒在强者身上，那社会也不用进步了，比比谁更惨就是了。”
    说完，叶晞诺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我管你这么多干什么，我今天就不该走这条路，真是倒霉。”
    秦墨言清冷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要谢谢叶小姐。叶小姐没有开车出来么？你去哪里，我——”
    “不用，我打车。”叶晞诺想想气不过，又补了句，“我就不爱开车，你管那么多！”
    秦墨言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叶晞诺了，只好又问：“那需要我帮你拿手机去修么？毕竟——”
    “万一你借着修手机的工夫窃取我的重要资料怎么办？”叶晞诺语气不善，“别以为我帮你一次就是把你当好人了，你们赫森还对叶生虎视眈眈，我盯着你呢！”
    秦墨言见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索性礼貌地道了别，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叶晞诺郁闷地挠挠头，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发什么神经，不就是看到秦墨言被欺负了，至于这么恨铁不成钢吗？况且，怎么可能有人欺负得了那只老狐狸。自己完全就是多管闲事。
    最后碎碎念道：“人家都不在意，跟你叶晞诺有半毛钱关系啊？！多活的五年是喂了狗吗？突然之间哪里来的小公主脾气啊！”
    秦墨言去停车场的途中，高耸入云的韩氏大厦外墙上，巨大的显示屏开始放送新闻。
    “韩氏集团独女韩秋梓小姐与倪锦集团小少爷倪明轩先生原定于8月20日的订婚仪式宣布取消，但这并不影响两家企业的密切交往与合作。韩秋梓作为韩氏集团的接班人，一直争当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标杆，实现女性价值。未来，她也将带领韩氏集团继续前行，延续辉煌。”
    秦墨言嘴角微抿，这倒是为难韩家的公关团队了，取消婚约还不忘做个升华，拉女权主义的好感。
    仔细想想，算上刚才的举动，叶晞诺的确挺爱多管闲事的。
    ***
    一周前。
    秦墨言到达约定餐厅，落座时，叶晞诺亲自为她拉开椅子。
    她道了谢，心中带了几分警惕，“叶小姐今天叫我出来，不单纯是为了吃饭这么简单吧？有事不妨直说。”
    叶晞诺摆出一副很受伤的神情，“在秦董事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功利形象？”
    “叶小姐觉得呢？”秦墨言反问。
    叶晞诺耸耸肩，承认道：“好吧，我今天找秦董事出来，的确有事拜托。”
    秦墨言脸上难得有了表情，眉尾轻挑， “哦？能让叶小姐说出拜托两个字，倒令我有些好奇了。”
    “我希望秦董事出面，让韩老爷子打消跟倪家联姻的念头。”叶晞诺咬了咬下嘴唇，“作为回报，秦董事想得到什么，我都会尽可能满足。我名下的资产，秦董事可以随便挑。”
    “先不说我会不会帮叶小姐，我很想知道，叶小姐如何笃定我能帮得上这个忙呢？”
    “明人不说暗话，倪韩两家如果有心合作，根本不必等秦董事牵线。所以将他们绑在一起的最重要一环，是秦董事，或许准确一点，是秦董事手上的智能体系。而且……”叶晞诺顿了片刻，“赫森底下一家工厂是韩氏集团很重要的供应商。”
    “我越来越觉得叶小姐是个有意思的人。”秦墨言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波光流转，“听说叶小姐最近在跟唐董事谈电动汽车的合作项目。”
    “秦董事嗅觉可真是敏锐啊。”叶晞诺不免惊叹，她提出和唐杰合作不过是昨天的事，秦墨言今天就知道了，只能说明自己这边有通风报信的人。偏偏对方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是笃定自己拿她没办法么。
    秦墨言没有说话，只静静等着叶晞诺的答案。
    叶晞诺没做过多犹豫，应道：“好，如果秦董事帮了我，那我理应备下厚礼。”
    说不心疼，她自己都不信，但是既然对方有所图谋，总好过不愿意帮忙好。
    秦墨言发自肺腑感叹道：“和叶小姐谈生意是件令人舒心的事。”
    “秦董事真是不简单。”叶晞诺嘴角弯出一个弧度，确信道，“连我找你帮忙的缘由都不问，或许是因为秦董事根本早就知道喻晴姐和韩秋梓的关系。”
    秦墨言：“又或许是因为，我不像叶小姐是个多话的人。”
    “现在回想，你恐怕一早就知道喻晴姐跟你合作是我的授意，也知道我会和韩秋梓合作。”叶晞诺笑着摇摇头，“一切从未逃出过你的掌控，亏我还自作聪明。”
    “叶小姐无需妄自菲薄，你的确很聪明，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也有个疑问，可否为我解答一二？”秦墨言轻轻抬起眼皮，直视叶晞诺的眸子，“叶小姐曾处心积虑地在我面前制造喻小姐与你离心离德的假象，韬光养晦，如今却主动暴露自己，前功尽弃不觉可惜么？”
    “我曾有过执念很深的时候。”叶晞诺的脑海里闪过上一世的记忆片段，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与黯然，“但是，人该活在当下，只要那个人值得我为之如此，便没什么好可惜的。”
    ***
    叶晞诺到底还有多少面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呢？秦墨言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好奇。
    大屏幕上继续播着别的新闻，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步履匆匆地赶去做自己的事情。
    秦墨言收回思绪，打开车门，将车驶上烈日下冒着腾腾热气的柏油马路。
    新闻的主人公韩秋梓此时正与倪安琪面对面坐在一起“品茶”。
    “婚约取消，失去我这个‘弟媳’，倪总很生气吧？”韩秋梓嘴角上扬，显示出她的好心情。
    “虽然我不知道韩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取消婚约，但是阿晴似乎也并没有对你订婚这件事有多上心。”倪安琪轻抬眼皮，“别着急，来日方长，明轩可是很喜欢你呢。”
    韩秋梓轻啜一口杯子里的观音王，称赞道：“好茶。”
    被对方忽视，倪安琪也无甚反应，将话题转到两家的合作上。
    “倪韩两家的速运网点有很大一部分重合，为了提高效率，需要做出整合，我们倪家的速运一直以速度著称，韩家速度虽不如倪家，服务态度却是一流的，所以我打算裁掉一部分自己的员工，用这部分资金继续优化线路，配置智能终端，由你们的员工配合人工部分。”
    韩秋梓摆摆手指，“倪总这样安排，韩家可是有点吃亏了。”
    倪安琪做出个“请”的手势，客气地问道：“韩总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咱们上头协商一致了，下面人也好办事。”
    生意场上，即便两个人私下关系再差，涉及到利益的时候，依旧可以谈笑风生、合作无间。
    这或许是在很多普通人之间几乎不会发生的事。
    两人你来我往，谈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各自离去。此间再没提起过感情纠葛。
    与此同时，一家相似的茶室里，喻晴为倪家老爷子，倪安琪的爷爷沏上一杯茶。
    “虽然韩家率先退婚了，不过喻晴还是要谢谢恩师。”
    倪老爷子端起茶杯，“你明明知道我本就有意搅了这门婚事，根本无需讨这个人情。倪明轩在我这里，从来都算不上倪家人。”
    “即便这不算是完成我的请托，我也该好好孝敬您不是？”喻晴莞尔，“当年叶老爷把我送到您手上历练，那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哈哈哈哈。”倪老爷子发出爽朗而又浑厚的笑声，“当时我手下三个孩子，个个苦不堪言，其他两个都中途放弃，只有你坚持到了最后。也难怪启生如此看重你了。”
    “恩师过奖了，跟着您学习，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自然该好好珍惜。”
    “你这丫头，就会给我戴高帽子。”
    喻晴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况且您也不需要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来戴高帽子啊。”
    稍作犹豫，倪老爷子眼睛轻眯，“听说安心最近跟晞诺那丫头走得很近？”
    喻晴如实道：“她们是大学同学，关系是会比一般人亲厚一些。”
    “阿晴你在我手下待过，该知道我做事的风格，把倪家产业做到今天的规模，虽然少不了见不得光的事，但也不会太过火。”倪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安心那个孩子最像我，表面装疯卖傻，其实是在乎骨肉亲情，不愿意去跟姐姐争。但是……”
    倪老爷子没有再说下去，喻晴却明白他的意思。
    “恩师放心，安琪小姐选择跟韩家合作，那叶家，肯定也不能让安心小姐吃了亏。”
    “好，不说这个了。”倪老爷子展露出满意的笑颜，“品茶，品茶。”
    喻晴面上笑着，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倪老爷子如此着急地主动把倪安心送出来是因为什么。
    她是感激倪老爷子不假，但是生意场上，没有绝对抛开利益的关系，尤其是与大佬交往，相当于与虎谋皮，一步踏错，就只能吃亏认栽。
    同时，她又有些心疼韩秋梓。豪门望族，何等风光。但是谁又看得到里面血淋淋的勾心斗角。亲爷孙都会为了权力明争暗斗，兄弟姐妹头破血流的更是不在少数。哪怕韩秋梓是独女，恐怕也过得提心吊胆。
    如果小梓的身份平凡些，该有多好。
    和倪老爷子分别后，喻晴将两人见面的事告诉叶晞诺，只是隐去了跟韩秋梓有关的事。不是信不过叶晞诺，而是不希望让对方知道这段感情，为她忧心。
    叶晞诺倒是没多惊讶，猜测道：“会让韩老爷子急着把另一个孙女推出来，可能性最大的原因就是倪安琪开始逼宫了。我以前一直以为安心跟她姐姐关系还算不错，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她们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喻晴由衷地感叹道：“有时候想想，这些世家的公子小姐们也挺惨的。”
    “是啊，哪怕是想谈个恋爱，都得先想想，这个人是图我的钱啊，还是图我的地位啊。”叶晞诺的腔调有些刻意，“能找到真爱，那就称得上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喻晴：“你在说你自己？”
    叶晞诺白了她一眼，“我现在无父无母无爷无奶无对象，你觉得我有这种烦恼吗？”
    “这么听起来，你有点惨啊。”喻晴摸摸下巴，“要不我帮你联系几个商务人士单身交友趴？”
    叶晞诺的脸垮下去，嫌弃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去忙吧，顺便让Vivian帮我点一个三明治和咖啡。”
    “天天三明治，你吃不腻啊！跟我出去吃。”喻晴提着叶晞诺的领子把人揪起来，强行拖出办公室。
    好说歹说，叶晞诺总算在距公司一百米以内的餐馆里吃了一碗米粉，价格二十五块半。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身家数十亿的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兼总裁，每天净吃些工薪阶层都会吃腻的简食。
    秦墨言今天来这边谈事情，正好顺路到叶生看一眼。
    走到大厦门口，就看见叶晞诺正朝自己走来，刚想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只见叶晞诺脸上的表情突变，快步朝自己跑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对方已经越过自己，跟别人交谈起来，连个眼神都没飘过来。
    叶晞诺抓着面前男人的袖子，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眶倏然变得通红。
    “这、这位小姐，你有事吗？”
    被叶晞诺突然袭击的男人身着白衬衫黑西裤，领带规规整整地打在胸前。此时袖口被一个女人弄皱了，心里说不出有多郁闷。
    叶晞诺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太过吓人，尴尬地收回手，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把你误认成一个故友，一时情绪有点激动。”
    “没、没事。”白衬衫抬起手抓抓后脑勺，“那、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就先走了。”
    “好，再见。”叶晞诺绽出一个笑，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紧张就口吃。
    不知道徐晓等下再次看到她会是个什么反应，一定很有趣。
    “这才几天不见，叶小姐就不认识我了？”秦墨言的语气相较于平时，多了几根刺。
    若是在往常，她绝不会多说一句话。今天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被人当空气很不痛快。
    叶晞诺方才看到徐晓的时候实在太过激动，真是没注意到秦墨言，此时也觉得自己十分失礼，只好放软声音道：“对不起啊，秦董事。我刚刚失态了。”
    “难道刚才那位先生长得像叶小姐初恋么？”秦墨言开着不算是玩笑的玩笑，“饿狼扑食似的。”
    这是秦墨言吗？
    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吧？
    还是有什么穿越者控制了她的肉身？
    叶晞诺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一堆问号，上一世认识秦墨言五年，都没听她说过这么接地气的话。
    在叶晞诺心里，秦墨言就像是王母娘娘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又老谋深算的老神仙。
    叶晞诺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秦墨言就静静立在那里，不动不言。
    最后，叶晞诺只得干笑几声，“秦董事这么大年纪都没谈过恋爱，我哪能有初恋男友啊。”
    只是这句话一出口，叶晞诺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对话内容，被第三个人传出去，恐怕叶生和赫森的股价要一起跌。
    作为见证了这段尬聊的第三人，喻晴甚至以为刚才出现了什么时空裂缝。
    秦墨言的脸僵了片刻，随即恢复往日的冷清，边进门边道：“看来我和叶小姐都没有幽默细胞，以后就不要开玩笑了。”
    叶晞诺脸上的肌肉也抽了几下，干巴巴的声音响起：“秦董事说的是，呵呵呵呵。”
    喻晴下意识地用手搓了搓眼睛，一定是最近太累，才会出现幻觉，还有幻听。
    回到办公室，叶晞诺屁股还没坐热，Vivian就拿着三份简历进来，请她亲自面试一路过关斩将留到最后的秘书人选。
    叶晞诺粗略扫了一下Vivian递过来的简历，抽出徐晓的简历，“先面这个吧。”
    说着便起身出门。
    “好的。”Vivian跟在叶晞诺后面，简单介绍了一下徐晓的学校、工作经历和主要成就。
    叶晞诺在面试官的位置坐下来，嘴巴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老、老板好！”徐晓惊得从凳子上弹起来。
    “老板？我可还没决定录用你呢。”叶晞诺坏心眼地调戏道，“能到我这关，业务能力肯定是没问题了。不知道徐先生能不能抛出什么让我眼前一亮的东西呢？”
    “我是湖城大学经济管理系硕士，学历虽然比不上留过学的，但是我会英、法、德、意、日、韩、西班牙七门外语，还会东北话、四川话、上海话、粤语四门方言。”
    徐晓当即表演起来。
    “老铁，外语我就不整了，你听了我里方言还考虑寐嘢，虾虾侬。”
    叶晞诺因为这句东北话、四川话、广东话、上海话无缝衔接的单口相声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其实她的笑点没那么低，不加控制地释放情绪，不过是因为上一世徐晓离开得太突然，能再次见到对方，真的很高兴。
    虽然徐晓的死因是最常见的交通事故，但是她知道，绝不是单纯的意外。
    让叶晞诺更为在意的，是徐晓出现的时间，比上一世早了一年。
    每一件不同于过去的事都在提醒她，很多事情因为她的重生悄然改变了。
    “老板笑得这么开心，是准备留下我的意思么？”
    此时的徐晓浑身充满自信，与之前那个紧张到口吃的人截然不同。
    叶晞诺伸出手，“徐先生，欢迎你加入叶生。”
    徐晓虚握一下便将手收回去，恭敬地鞠了一躬，“以后还请老板多多指教。”
    叶晞诺舒展出一个放松的笑颜，她上一世把徐晓当左右手，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力卓越，更因为他进退得宜、张弛有度的分寸感。
    有徐晓帮自己，喻晴姐就能抽出精力去做更多重要的事。
    “Vivian，明天安排徐先生入职，尽快带他熟悉手头工作。”叶晞诺交代完，又补充道，“工牌印英文名就行了，我记得简历上是Joe。”
    “好的。”
    徐晓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
    叶晞诺没有多做解释，冲两人点了一下头，便踩着高跟鞋走出去。
    ***
    “喂，查清楚了，罗总的夫人前一阵收到了匿名寄的罗总偷腥照，这才有了底气，不仅起诉离婚，还跑到公司来撒气。”
    喻晴和叶晞诺现在几乎每晚都会通视频电话。
    叶晞诺喃喃道：“谁会做这样的事呢？罗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居然还有人专门搜集他出轨的证据。如果是仇家报复，那就不会单单寄给他老婆了。”
    嘀咕完，赶紧抚平脸上的面膜。
    “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公司的董事？”
    视频那边的喻晴也在一心二用，拿着锉刀修指甲，准确的说是脚趾甲。
    “众所周知，罗总是唐董事的人。自从上回董事会你成功继任主席，唐董事就动作不断，借着职位之便，挖叶生的客户。罗总手上有不少资源，被率先拿来开刀也是正常。”
    说到公司董事，叶晞诺第一个想起的是秦墨言，第二个，便是上回意外支持自己的卢董事。
    “反正咱们坐收了渔利，也不会专程去感谢人家，别费脑子瞎猜了。”叶晞诺一向不爱钻牛角尖，转了话题道，“喻晴姐，最近奇然科技那边你多上点心。跟秦墨言合作，多提防着点不会错。”
    喻晴无奈，“知道啦。你现在怎么跟个小唐僧一样。而且张口闭口秦墨言，我看你现在做梦都会梦到她吧？”
    “你别说，我还真梦到过她。”叶晞诺回忆了一下，“梦到我登上国王宝座，秦墨言本来是个扫地的，结果突然变成王后的样子，说这国家有一半是她的。听到有人跟我抢地盘那哪能忍，气得我当场就拿手杖给了她一棍子。结果没能过瘾，我就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时间很宝贵的，就这样吧，挂了。”喻晴毫不拖泥带水，话音一落就挂电话，丝毫不给叶晞诺反应的时间。
    叶晞诺看着电话委屈道：“什么人啊！分享梦境这么私密的东西，怎么就是乱七八糟的了？”
    眉头刚皱起一点，叶晞诺又立刻用指尖把面膜熨平。
    自从徐晓交接完工作，喻晴在叶晞诺旁边出现的几率大大降低。
    因为这一改变，公司里的传言也多了起来。
    于是这些天徐晓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致使叶晞诺格外关注他的动向，想弄清楚他到底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
    碰巧，叶晞诺要带徐晓去其他楼层开会，刚上电梯，突然想起这事儿，转过身想直接开口问。
    突然间，电梯剧烈晃动了一下，叶晞诺脚下没站稳，朝徐晓扑过去。还好她反应迅速，电光火石间用手抵住电梯壁，才没跟面前的人来个零距离接触。
    徐晓蓦然间变成小媳妇模样，额头上渗出几滴汗，“老、老板，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我们奔着结婚谈、谈的！”
    叶晞诺怔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合着自己在人家眼里是个垂涎下属美色的衣冠禽兽了。心道：“我喜欢上秦墨言的概率都比喜欢上你的概率大好吗？”不对，关秦墨言什么事？
    巧合的是，“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门外等电梯的人都看到这幅男秘书缩在墙角，女老板手撑墙，随时准备壁咚的霸道总裁画面。
    “我赶时间，劳烦各位乘坐其他电梯。”又正巧要上楼参加董事会的秦墨言丢下这句话，走进这部电梯，刷了高层工作证，按下专属按钮，电梯一路升到顶层，没有再停过。
    什么叫冤家路窄。
    叶晞诺都怀疑秦墨言每次是算准了她丢人的时机，故意出现刺激她的。
    第27章
    电梯门再次打开之前，狭小空间里的空气就如同凝固了一般。
    直到走出电梯, 秦墨言才悠悠道：“集团主席该以身作则, 鼓励办公室恋情容易导致人才流失加速。”
    “我什么时候鼓励办公室恋情了？”叶晞诺追上去, 与秦墨言并肩，“我刚才是脚下没站稳, 不是趁机对下属图谋不轨！”
    秦墨言连个余光都没给叶晞诺，“叶主席不需要向我解释这么多，我只关心公司的经营情况。”
    “谁向你解释了，你爱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叶晞诺态度转变迅速, 冷哼一声快步走到秦墨言前面。
    徐晓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看上他了就行，他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董事会上, Xmate产品研发负责人王泽向董事会做了全面汇报。提出这次迭代，会加入红包功能，在软件里互加好友的人可以互发红包。
    这个功能在五年后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放在现在，王泽一汇报完, 就遭到了很多董事的质疑。
    叶晞诺一直默不作声，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听他们唇枪舌战你来我往。
    “据我了解, 这款社交软件目标人群是18-35岁的用户，在咱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 只有过年过节, 长辈给晚辈发红包的道理, 加入这项功能，有什么意义？”魏刚一如既往是第一个发难的人。
    王泽不疾不徐地答道：“正因为我们主打的是年轻人群，才要给他们新鲜感，推陈出新。更何况，经过市场调研这个功能在年轻人的社交中也很实用。例如我今天问小李借了十块钱，数目不大，如果小李是个大气的人，或许就不要了。但是我是个不喜欢欠别人的性格，这时就可以给对方发一个红包，也可以避免对方尴尬。”
    “好，那问题来了，你是在西方待过的，才是这样的思考模式，如果小李是个传统的中国人，反而认为你这种做法是在侮辱他，岂不是会让你们两的关系急剧恶化？”
    叶晞诺眉尾轻挑，魏董事脑子里的草终于拔掉了一些，问问题都能直指要害了。
    王泽微微一笑，“这样说来，您觉得用我们这款Xmate的人，一定是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人了对么？既然如此，那这款功能的上线会变得更加具有划时代意义。”
    台下董事大多都露出不解的神情。
    “既然‘红包’这两个字很容易跟中国传统联系在一起，那我们为何不通过这一项功能，扩展目标用户呢？我们的产品研发一定要根据现有用户来做吗？”
    另一个董事又质疑道：“听你的意思，是想扩大使用群体，指向年龄更大的用户？你要知道，这款手机社交软件是基于叶生的PC端聊天软件衍生而来，我们的聊天软件采集过丰富的用户数据，年长的用户少之又少。老人家接受科技事物的能力是非常缓慢的。”
    叶晞诺脸上挂笑，这位董事恐怕不知道，五年后的老人家，几乎个个都会发语音、斗表情，用聊天软件约广场舞，社交活动一点不比年轻人少。
    王泽依旧胸有成竹：“我们的PC端聊天软件功能强大，操作页面复杂，的确只有年轻人经常使用。但是手机端的Xmate却是删除了许多花哨的功能，页面非常简洁，几乎与打电话发短信没什么不同，而且可以省话费，对于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群，不乏吸引力。”
    “那照你这样说，开发个红包功能就能让老人家使用你这个软件了？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点。”一位董事嗤之以鼻。
    “这一点……”王泽看向叶晞诺，“叶总可否替王某解围呢？”
    叶晞诺从皮质座椅上站起来，走到王泽旁边，面向董事道：“大数据表明，有越来越多的人逐渐用电子交易代替了现金、支票，我们叶生早就有计划率先抢占移动支付市场，Xmate正是我们的突破口。”
    台下又有人想发表言论，叶晞诺却抢先道：“各位董事如今都是Xmate的用户，试想一下，你出去买东西，是用处于开启状态的聊天软件付款更为便捷，还是伸手掏现金，或者是另外打开其他公司开发的支付软件更为便捷？答案不言而喻。”
    趁台下董事思考的工夫，她继续道：“只要前期补贴力度够大，设置红包专项补贴，用户发红包会随机减免金额，能吸引很大一部分中老年体验用户。Xmate钱包里有了可支配零钱，用户自然会产生消费，我们要做的，是帮他们逐步养成消费习惯。其他部门配合联动，给商家提供二维码和相应优惠政策，形成一张网，未来的回报会比想象中更大。”
    “我还是认为这样不妥。”
    叶晞诺的声音中透着不容拒绝：“作为集团主席，我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策，也会为这个决策负责。不过为了显得董事会公平、公正、民主，有异议的董事超过一半的话，可以改日再议。”
    虽然刚才提出质疑的董事不少，但是真正反对的，也只有魏刚和一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董事。动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叶晞诺之所以这样说，就是要给搅浑水的董事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她的决定是对公司有利的。
    唐杰今天格外安静，就好像董事会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这让叶晞诺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对方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结束这个议题后，叶晞诺让秘书给董事们重新换了茶，才缓缓开口：“今天的董事会上，还有一件事亟待解决。”
    “相信各位董事也有所耳闻，行政副总罗康的老婆前阵子闹来公司，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咱们叶生是一个大企业，高层生活作风不检点传扬出去会直接影响到股价，不知各位董事对此有什么看法？”
    魏刚很是积极，“公司培养出一个高管不容易，依我之见，就辞掉那个第三者，给罗康一个处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魏董事此言差矣，若是这样处理，让其他员工怎么看我们管理层？”卢董事道，“还是一视同仁的好。”
    叶晞诺看向唐杰，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唐叔叔觉得呢？”
    “罗康固然有错，但是这些年也为公司做了不少事，处理得太过未免让人寒心，不如就调到子公司去。至于那个女职员，据说也没什么突出的业务能力，开了就是。”
    和上一世的处理方式别无二致。
    叶晞诺稍加思索，又看向秦墨言，“那秦董事，支持哪种做法？”
    秦墨言以一副漠不关心的口吻道：“这种小事，主席私下决定就好，不必特意放到董事会上来说。”
    听到这个答案，叶晞诺便有八分怀疑罗康老婆突然闹离婚，是秦墨言在后面推波助澜，毕竟这个人惯爱装大尾巴狼。
    “照我的意思，罗总就下调到唐叔叔分管的子公司去，也好继续让他为叶生做出一些贡献。那个女职员开了也不可惜。”叶晞诺勾勒出一个笑容，“除此之外，Xmate的财务总监借职务之便溜须拍马，严重影响产品研发速度，我打算让他一并走人。”
    唐杰的脸上出现片刻的僵硬。
    “至于他的位置，就由从外面高价挖来的陈总监替代。”
    “人事任命这种小事就由叶董自行决定吧，可以结束会议了么？”一旦话题脱离了钱，就有董事开始不耐烦起来。
    “既然没人有异议，那今天的董事会就进行到这里，散会。”叶晞诺说完，几个董事就急不可耐地离开会议室。
    “哈哈哈哈，诺诺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架势，丝毫不逊于生哥。”唐杰的笑里包含了许多不明的情绪。
    “唐叔叔过奖了，比起您还差得远呢。”叶晞诺脸上笑意未减，“如果唐叔叔舍不得郝总监离开，我也可以一同送给你。”
    “诺诺客气，礼备一份就够了，叔叔承了你这份情，以后必定会多多关照你。”唐杰留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叶晞诺凝视着远去的背影，暗自思忖，拔掉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唐杰却比想象中平静许多，或许不是他伪装得好，而是因为有更重要的棋子。
    上一世刚发现唐杰私下里的肮脏勾当，自己就被他灭了口，根本无从知晓他对叶生的控制到了何等地步。这一世，不管怎样，都要先把他挤出叶生，否则留这样一个疯子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后挨刀。
    “叶小姐？”秦墨言叫了叶晞诺几遍，对方都一点反应都不给。
    “老板！秦董事叫你！”
    徐晓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叶晞诺打了个激灵。
    叶晞诺受到惊吓，不知怎么的，把之前在电梯间的心里话秃噜出来：“我宁可喜欢秦墨言都不会对你下手的，你放轻松点！”
    秦墨言：……
    徐晓：老板这不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难道她真的对我……
    第28章
    秦墨言怎么还没走！
    叶晞诺感到心脏有点疼，又补了句：“我的意思是, 我对女人没兴趣, 对你就更没兴趣了。”
    徐晓心道：“老板是不是情商不太高, 看来我以后任重而道远。”
    秦墨言递给叶晞诺一个信封，“这是两张音乐会门票, 圣菲交响乐团是陆明启最喜欢的乐团。”
    叶晞诺狐疑道：“你这么好心，送我票邀请陆明启去听音乐会？”
    自从上次和天晟投资的陆明启看过油画，叶晞诺还没找到别的契机约人出来。建立人脉是个持久战，陆明启也仅仅是一个跳板, 最终目标是入陆老爷子的眼。
    “没想到我在叶小姐心里是个慈善家。”秦墨言道，“陆明启邀我去音乐会，你可以去偶遇。这两张票, 算是谢谢你的画。”
    得知是她自作多情，叶晞诺轻咳两声，接过秦墨言手中的信封，“那谢谢了。”
    “嗯。”秦墨言冲叶晞诺点了一下头，算是道别, 随后伴着“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
    徐晓习惯性地想要接叶晞诺手里的东西，就听到老板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我不跟你一起去音乐会，别紧张。把票给你的用意是让你帮我把这个的时间空出来, 顺便帮我协调喻晴姐的时间。”
    “好的老板。”徐晓表面上没什么其他反应，心里却是敲起了鼓, 老板果然对我不一样, 还要专门解释一番。
    叶晞诺刚回到办公室, 就接到Vivian的内线，说启悦游戏工作室的李总想见她。
    “让他进来。”叶晞诺放下电话，整了整衣领和袖口。
    “叶总。”李斌微微欠身。
    “嗯。”叶晞诺起身，到会客沙发上落座，打了个手势，“李总坐。”
    “谢谢。”李斌正襟危坐道，“我手下的人发现一名云腾游戏派来的间谍，目前来说危害不大，不过还是要来请示一下叶总。”
    “既然危害不大，就先留着吧，我猜，云腾也有你派出去的间谍吧。”
    李斌笑着比了三个手指，“没错，三个。”
    “你看着处理就好。”叶晞诺转而道，“《古墓》的手游上线时间定下来了吗？”
    李斌：“暂定下个月25号。”
    叶晞诺：“和公关部协调好了么？听说你和韩总不太对盘。”
    “叶总放心，公是公私是私，我们是私人恩怨不会对工作造成任何影响。”李斌回答。
    叶晞诺：“嗯，还有别的事么？”
    李斌：“其他琐事我会酌情处理。”
    “好。”叶晞诺点点头，“那你去忙吧。”
    “好的。”李斌站起来，欠身离开。
    李斌是个很有眼色的人，在游戏专业上或许不算太突出，却是个天生的权谋家，正好可以平衡工作室智商和情商不对等的局面。
    叶晞诺揉揉眉角，除了之前团队出走的事，启悦还真没惹过其他糟心事，不像别的部门，乱七八糟的事一茬接一茬。一个个业界精英，还会因为饭桌上谁坐正中间闹得不可开交，放在五年后，活脱脱就是明星在争C位。
    不过云腾游戏的控股集团是齐盛，集团主席齐鸣跟倪家还是表亲关系。短短两年，就在游戏行业迅速崛起，实力不可小觑。希望《古墓》手游上线前对家不要有什么动作。
    熟悉的台球室里。
    宁晗叼着棒棒糖跳上台球案，“云腾派间谍也不派个脑子灵光点的，我的病毒在保健电脑里待了那么久，都没被发现，真无聊。”
    “云腾游戏有什么动作？”秦墨言今天没有打球，坐在一旁的休闲沙发上，手拿一个平板电脑。
    宁晗将嘴里的棒棒糖□□，“他们要抢先发布一款跟《古墓》很像的竞技类网游，只有几个核心管理知道上线时间。”
    “故意让启悦揪出他们的间谍，以降低对方戒心，再来个出其不意，云腾的手段倒是比之前高明了许多。”
    “我总觉得云腾那边多了一个电脑高手，最近破解他们的防火墙特别费劲，我都要怀疑人生了。”宁晗抱怨道。
    秦墨言：“不必勉强，李斌也不是个草包。”
    宁晗却是被激起了斗志，“那不行，我可是有信仰的！”
    秦墨言：“随你。”
    宁晗：“你怎么不问我的信仰是什么？”
    “没兴趣。”
    “我的信仰就是搞到一手资料，让你给我升职加薪——”
    “那个网络警察放过你了？”秦墨言中止了宁晗的喋喋不休。
    “谁知道呢？”宁晗耸耸肩，“反正最近没出现过。”
    “不对，我刚才在跟你说什么来着？我要——”
    “我还有事先走了。”秦墨言走到门口回头嘱咐一句，“见到丁奇让他尽快联系我，否则……”
    虽然后面那句话没说完，但是宁晗知道丁奇正在把秦墨言惹毛的边缘试探，幸灾乐祸地给丁奇发了条讯息。
    远郊的青山上，野花开满了山坡，明媚的阳光打在草地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如果不是一排排墓碑竖在那里，这里该是个春游的好去处。
    一个笔挺的身影立在一个合葬碑前，墨色的长发随微风随意摆动。
    “爸，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在世的时候从来没过过生日，说自己年纪大了不需要。但是一年365天，节日那么多，只有生日是属于自己的。如果可以，我也想过个生日。”秦墨言的脸上，显露出苦涩的笑容。
    只有在父母墓前，她才能真正卸下盔甲。
    墓碑上的一对中年夫妇相貌不算出众，但是笑得很有感染力，似乎看一眼，都能忘了眼前的烦恼。
    秦墨言用指尖轻触墓碑，喃喃自语：“如果当时家里有钱，爸就不会没日没夜地工作，妈的病也不会拖到治不了的地步。现在我有钱了，你们却不在了。”
    又对着墓碑说了一阵话，秦墨言垂下眼帘，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往日里平静无澜的模样。
    这时，手机传来一阵震动，秦墨言接起电话，眉头紧蹙，“哪家医院？”
    “好，我马上来。”
    第29章
    VIP病房外。
    “伤得重吗？”
    叶晞诺一听说韩秋梓受伤进医院，就立刻叫了喻晴一起去医院。
    韩秋梓的特别助理李青答道：“轻微脑震荡, 还没醒过来。腕骨错位, 已经用夹板做了固定。”
    “这是怎么回事？”叶晞诺皱眉。
    “韩总去速运点视察, 遇上员工闹事，不知道是谁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韩总身上, 几名员工上来推搡，虽然保镖及时上前阻挡，但是纠缠间，韩总脚下没站稳, 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别人公司的事，叶晞诺不好多问什么，只好询问道：“那现在能进去看看秋梓么？”
    李青犹豫了片刻, 边应道“好的”边打开病房门。
    一旁的喻晴心思早就飞到了里面，但是基于礼貌，只能跟在叶晞诺后面状若无事地慢慢往里面走。
    病床上的韩秋梓眉头微蹙，右臂被打上夹板绷带，嘴里一直在念叨些什么, 只是不把耳朵贴上去的话，什么都听不到。
    叶晞诺知道此刻喻晴心里一定想单独看看韩秋梓，便寻了个借口, 叫李青到门外说话。
    喻晴无暇顾及其他，刚一听到开门的声音, 便快步上前。指尖小心翼翼地触到韩秋梓的肩头, 止不住地颤抖。
    韩秋梓的嘴还在开合, 喻晴凑过去，耳朵贴在对方唇边。
    “阿晴，我饿了，饭还没好吗？”
    “我想喝水，外面太冷了，你起来去倒水啦！”
    “阿晴，你看下雪了！”
    “你说第一场雪下完就回家，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阿晴，我饿了……”
    韩秋梓的嘴里一直在重复这几句话。
    没有征兆的，眼泪“唰”的一下从喻晴的眼眶中淌出来，滴在韩秋梓的脸上，顺着曲线滑下去。
    喻晴立刻手足无措地擦掉韩秋梓脸上的泪痕，只是从自己眼睛里滑出来的珠子却是越来越多。
    她赶忙背过身，胡乱用手抹掉源源不断跑出来的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这期间没人进来，五分钟后，喻晴终于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气，重新转过身面对韩秋梓。
    她眼中的心疼和眷恋再也掩饰不住，如数落在韩秋梓脸上，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眼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倏然间，喻晴弯下腰，闭上眼睛在韩秋梓微张的唇上印下一吻，再睁开眼打算退回去的时候，身下的人也张开了眼睛，瞳孔里尽是惊喜和欢欣。
    两人毫无阻隔地对视了几秒，喻晴努力藏起眼里的慌乱，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声音微哑：“诺诺找你助理有点事，很快回来。”
    “阿晴，你刚才是在亲我吗？”韩秋梓舔了舔嘴唇，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丝毫没有尴尬后的自觉。
    “医生说你脑震荡，恐怕是出现幻觉了，我没亲过你。”喻晴的脸上十分平静，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韩秋梓：“……”自己在喻晴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看起来那么好骗吗？
    “我跟着诺诺来的，既然你醒了，我就出去跟她说一声，让她进来打个招呼，她后面还有其他安排。”喻晴装得再好，说话时还是有些语无伦次，“你好好休息，手别乱动。我就先走了，等下还有事。”
    “哎呀！”
    喻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韩秋梓惊呼一声，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痛得直抽气，五官也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喻晴紧张地跑回床边。
    “刚才一着急抬了下手。”
    韩秋梓咬住下嘴唇，缓了好一会儿，才糯声哼唧道：“好疼。”
    “跟你说别乱动！”喻晴嗔道，“哪里疼？我叫医生来看看。”
    “别走，你陪我待会儿就不疼了。”韩秋梓用另一只手抓住喻晴，投去希冀的目光，“你给我吹吹呗？”
    听到这话，喻晴知道韩秋梓是故意弄疼自己的，心里又气又酸涩，最终还是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小心地凑过去，在韩秋梓的右臂上吹了几口气。
    随后抬眼道：“还疼么？”
    “疼。”韩秋梓眼中是化不开的忧伤，“刚才梦到你了，心好疼。”
    ***
    同一家医院。
    秦墨言走进一间普通病房，医院特有的气味说不上难闻，但是让她很不舒服。
    病床上的人叫高伟，是韩氏集团旗下利通速运的一个主管。
    秦墨言的目光落在高伟身上，关心道：“伤到哪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骨折了。”高伟脸上露出个羞赧的笑，“看着挺壮实的，骨头这么脆弱，让人看了笑话。”
    秦墨言幽幽道：“那你更得仔细点养病，不然落下个什么毛病，更让人笑话。”
    “你啊，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能把人噎死。”高伟笑着摇摇头。
    秦墨言想起什么，四下环顾，“嫂子呢？”
    “家里给娃做饭呢，我找个护工就行。”高伟的眼睛里尽是柔情，“姑娘要考试了，不想让她分心。”
    秦墨言点点头，“也好，护工照顾起人来还专业一点。”
    “人家听到我刚才的那番话，都得夸我一句‘父爱如山’，怎么到你这儿来，一点都不觉得动容呢！”
    高伟了解秦墨言的性格，这句话不过是个玩笑。
    “这叫资源优化配置。”秦墨言答得十分认真，“护工的专业是照顾病患，对于你和嫂子双方来说都能省去很多麻烦，同时还能降低对小慧的外部干扰，只能说是一个正确的决策，有什么好感动的？”
    “对对对，言言说得都对。”高伟十分配合地点头。
    秦墨言这才问道：“利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不是要跟叮风速运合作么，公司要进行改革，其实在我看来不是坏事，但是好些快递员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煽动，纷纷情绪激动，抵制改革，还罢工示威。”高伟喝了口水才继续道，“今天韩总正好来视察，几个挑事的员工引起了暴力冲突。不止我受伤，还有几个小主管也被员工打伤，韩总好像也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闻言，秦墨言的眸子里出现思考时特有的深邃。
    第30章
    “刚才梦到你了, 心好疼。”
    看到韩秋梓流露出来的受伤神情，喻晴的心一阵刺痛, 很想不管不顾地将人拥入怀中, 只是五年前韩靖谨说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清晰可闻。
    她伸出手, 碰了碰韩秋梓头顶的发丝，“我还是你的朋友, 不管你遇到什么——”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来人正巧是韩秋梓的父亲。
    喻晴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便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 所以来人此刻看到的, 也只是喻晴双手垂落在身侧，立于床边的场面。
    “韩先生。”喻晴率先开口打了招呼，脸上没有一丝异样。
    甫一见到喻晴, 韩靖谨的动作出现片刻迟缓, 只是马上便恢复正常, 没人察觉。
    “宝贝女儿你没事吧？”他冲喻晴敷衍地点了下头，便向韩秋梓投去关切的目光。
    “我没事，爹地。”韩秋梓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还说没事, 脸白成这样，胳膊也伤得这么重。”韩靖谨蹙起眉, “出院以后你就回家来住，也好让陈嫂照顾你。”
    “小伤而已, 爹地别紧张。”韩秋梓弯起眼睛, “我小时候不知道摔过多少次了。”
    “是啊！你从小就是个小皮猴！”韩靖谨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脑袋。
    “爹地, 这是喻小姐，跟叶生的叶总一起过来探病的。”韩秋梓的脸上没有半分破绽，似乎刚才在喻晴面前显露脆弱的人不是她。
    “你好。”韩靖谨笑得十分自然。
    “韩董好。”喻晴也笑得十分得体。
    这时，传来一阵叩门声，叶晞诺跟特助李青回到病房。
    “韩伯父。”叶晞诺在社交场合见过韩靖谨几次，虽然两家关系不算熟络，但是毕竟是合作伙伴，这叫法上，自然也亲近些。
    “晞诺来了。”韩靖谨和善地笑道，“有段日子没见过，晞诺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伯父。”叶晞诺用一只手虚捂住唇鼻，挂上标准的社交笑容。
    “晞诺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小梓，伯父替她谢谢你。”
    “伯父太客气了，秋梓如今也是叶生的董事之一，应该的。”叶晞诺转向韩秋梓，“那秋梓好好休养，我等下还有点事，改日再来看你。”
    “好，晞诺慢走。”韩秋梓躺在床上偏头道别。
    叶晞诺和喻晴分别向病房里的人礼貌地打了招呼，便一起离开。
    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天定的缘分，叶晞诺下去的电梯途中，又经停了秦墨言所在的楼层，医院人多，秦墨言是被挤上电梯的。
    “啊！”叶晞诺被突如其来的人流打了个措手不及，脚下没站稳，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被一只胳膊稳稳兜住。
    从电梯里出来，叶晞诺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跟踪我？怎么总是能碰到你？”
    秦墨言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叶小姐难道不知道，接受了别人的帮助，要先说谢谢么？”
    “谢……谢谢。”
    叶晞诺不情不愿地道了谢，语气中略带幸灾乐祸：“秦董事病了？”
    “来探望一个朋友。”
    秦墨言回答完，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告辞道：“我有事先走了，叶小姐再见。”
    叶晞诺道别的话还没出口，面前的人就疾步离开，留她在原地张着嘴，硬是把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人啊！”叶晞诺恼道，“喻晴姐，你说她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尴尬的是，喻晴正双眼无神地想自己的事，对她的话毫无所觉。
    叶晞诺：“……”今天出门之前该看看黄历的。
    她耐心地等喻晴神游回来，才再次开口道：“喻晴姐，等下你不用跟我去办事了，我叫徐晓过来，你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喻晴摇摇头，“不用休息。”
    “你就别逞强了，脸这么白，嘴唇也是紫色的，是不是贫血了？注意力也不集中，难道是脑神经受损了？正好在医院，不然我把下午的事推了，陪你检查一下身体？”叶晞诺说得极为夸张，恨不能让喻晴以为自己得绝症了。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回去休息一下就行了。”喻晴没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被逼退一步。
    “那好吧。”叶晞诺拧起眉头，一副作出妥协的表情，“那七点的商务晚宴也是徐晓陪我去就行了，你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
    喻晴叹了口气，她知道叶晞诺说一不二的性格，只得无奈应道：“好。”
    “说起来，韩伯父应该也要去晚宴，刚才忘了这事儿，于礼该说句晚上见的。”叶晞诺面上十分懊恼。
    喻晴安慰道：“相信韩董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你别太在意了。”
    “唉，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叶晞诺呼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喻晴目送叶晞诺坐进车里。
    司机关上门后，回到驾驶座，驶离医院。
    叶晞诺上了车，便拨通电话。
    “森哥，麻烦帮我弄清楚今天下午秦墨言在市立医院见了什么人。”
    “嗯，对方的资料，还有会面时间。”
    “好。”
    韩秋梓进了医院，秦墨言也正好在医院出现，叶晞诺不认为是巧合，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叶晞诺带着徐晓来到思勤教育，这是叶生旗下一家做网络课程的公司。
    前台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画指甲，指甲油的气味十分刺鼻。
    叶晞诺走过去的时候，前台没有一点反应，依旧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叩叩叩。”叶晞诺拿指节敲了敲前台桌子。
    前台仰起头看了叶晞诺一眼，慢悠悠地将指甲油盖好，才站起身，“您找哪位？”
    “找你们秦总。”叶晞诺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有预约吗？”前台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徐晓捂住眼睛，将头转向别处，他已经能预见到这小姑娘的悲惨下场了。
    “有。”叶晞诺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四十五，叶晞诺。”
    前台装模作样地在电脑上敲了几个字，扔给叶晞诺一张访客记录单，“先把这个填一下。”
    叶晞诺也不恼，拿起手边的笔，逐项填好。
    此时距离她走出电梯，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把手里的A4纸递给前台，叶晞诺耐着性子笑道：“请问现在可以带我去见秦总了吗？”
    前台扫了一眼访客记录单，又重新递回叶晞诺手里，“你的工作单位没填。”
    叶晞诺没说话，随便编了一个公司名字，交给前台。
    “跟我来吧。”这回，前台看也没看，就将那张纸插进一个文件夹里。
    去总经理办公室的途中，经过一片办公区，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一派认真工作的架势。但是仔细一看，很多人的桌面上都开着电脑自带的小游戏扫雷、空当接龙、蜘蛛纸牌、弹珠窗口。
    徐晓为这些人捏了把汗，被集团最大的老板抓到现行，前途堪忧啊！
    叶晞诺脸上的表情不变，嘴角挂笑。
    有几个男职员看到公司里来了这样一个大美女，眼睛直放光，碰上叶晞诺的眼神，还咧嘴笑笑。
    前台引叶晞诺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敲敲门，说了句：“秦总，有访客到。”就转身离开，连杯水都没给叶晞诺倒。
    叶晞诺开门进去，走到秦奋的办公桌前，声音中听不出情绪，“秦总真是贵人事忙。”
    秦奋抬头一看，是大老板来了，赶紧起身迎接，“叶总好，您来这边坐。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叶晞诺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秦总不觉得最近公司里西北风很大么？”
    “西北风？”秦奋一头雾水，“没觉得啊？我们这里是22楼，不容易进风。”
    徐晓扶额，心道：“我看你这个老哥挺二的。”
    “是么？”叶晞诺的脸慢慢沉下去，“那看来秦总西北风喝得还不够多。”
    秦奋再反应迟钝，也知道大老板现在大约是生气了，立刻站直身子，紧张道：“不知道叶总有什么指示？”
    叶晞诺话中带刺，“指示不敢当，没预约就上门，还担心被前台拦下来，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们前台小丫头挺随和的。”秦奋咧嘴笑道，“何况，不让谁进也不能不让叶总进啊。”
    徐晓不禁感叹，这货到底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的，什么样的家庭背景才能靠这样的猪脑子爬到这个位置！
    叶晞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也想知道，这位秦总是哪位福娃转世，长得这么圆，没一块有用的肉，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
    “大家都说我说话有意思，没想到一下子就把叶总逗笑了，真是我的荣幸。”秦奋笑得十分喜庆，“外面那帮小姑娘小伙子每天也很开心。”
    徐晓看了眼秦总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默默在心里为这位大哥划着十字，心道：“要是我有这么好的老板，什么活都自己干，让下属尽情摸鱼，也会天天开心的。”
    不同于徐晓在心里想，叶晞诺点点头，脸上溢出笑容，“如果我是你的员工，会同样开心。”
    第31章
    虽然心里充满了吐槽, 但是来之前, 徐晓就已经查过秦奋的资料, 对方45岁, 不算年轻，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确是从基层一点一点升上来的。
    有人总爱说天分比努力更重要, 但是秦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 一般人的努力都不叫努力，在他面前都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
    秦奋收起笑容，其实大老板的来意，他也能猜出一二。思勤这两个季度的业绩都不太好，员工积极性不高, 课程销售量下滑，售后被投诉的也很多。他这个总经理难辞其咎。
    叶晞诺十指交握，扶在膝盖上，锐利的目光落在秦奋沁出汗珠的脸上。
    “实话实说, 我不喜欢跟无能的人打交道。比起外面那些上班时间偷懒的员工, 你这个努力工作的老总更令人着恼。”
    秦奋喉头滚动，低下头不发一语。
    “当然, 我也知道你的业务能力很强, 否则也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叶晞诺顿了顿, “但是秦总要知道, 你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领导者, 不是在塔底搬石头的工人。”
    她用指尖轻点脑袋，“你要用的是这里。”
    “叶总……我……”秦奋站起来，弯腰九十度鞠了一躬，“我辜负了集团对我的信任，会全权负责，如果您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叶晞诺打断他：“秦总不必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你有你的优点，是别人替代不了的。否则我也不会亲自过来。”
    “叶总。”秦奋直起身子，诧异地看着大老板。
    “据我了解，思勤是叶生集团所有子公司中，离职率最低的一个公司，团建时游戏得分也是最高的。这证明秦总的团队凝聚力很强。”
    秦奋受宠若惊，“谢、谢谢叶总的肯定。”
    叶晞诺突然转换话题，“我们集团的面试中，有一道题目，想听听秦总的答案。”
    “您说。”
    “现在要办一个酒会，需要你寄出100张邀请函，每一个信封上都要贴上蜡封，有哪些方法可供选择？”
    秦奋自然知道这道题的标准答案，答道：“把信封和邀请函先集中在一起，装一张邀请函封一次口，写一个收件人；或者先把所有的收件人写好，再将邀请函都塞进去，然后批量封口。”
    “那秦总觉得，怎样做更快呢？”
    “第一种。”秦奋毫不犹豫。
    “为什么？”叶晞诺道，“很多人会认为第二种批量处理的速度会更快。”
    “因为他们忽略了批量处理会出现的问题，进行完第一步操作，邀请函会堆在一起，势必还要多出整理桌面的时间，而且出错率也会更高，一旦需要返工，那所需时间又会成倍增长。”
    听完秦奋的答案，叶晞诺温声道：“既然秦总知道这道题的答案，又为何不会管理公司呢？”
    “叶总的意思……”秦奋身上的汗越聚越多。
    “思勤现在部门划分很明确，看起来井井有序各司其职，实则效率低下，出了问题问责不明，沟通成本很高。叶生很多子公司都已经实行项目小组制，一个团队将一个项目负责到底，出了问题，项目经理要负全部责任。相应的，项目奖金也会丰厚一些。”徐晓心里叹口气，他只能帮到这儿了。
    “好好好。”秦奋点头如捣蒜，“叶总英明，我知道了。”
    叶晞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建议秦总多观察一下一进门那一排员工，他们桌面上虽然开着游戏，但是游戏间隙，手底下一边做着工作，速度是快于旁边只做工作却磨洋工的同事的。说这话不是鼓励员工上班时间玩游戏，而是秦总该知道，效率比装样子更有效。”
    “秦某受教了。”秦奋微微欠身，谈话到这里，他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年纪轻轻的集团总裁。
    叶晞诺手机震了一下，她低下头处理了几个邮件，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半晌。
    “叶总……我……”秦奋有些难以启齿，不停用手搓裤子上的布料，“我有点私事要办，时间上……有点来不及了，我……”
    “嗯，我也走了。”叶晞诺收了手机起身，徐晓为她开门。
    “那我送您出去。”秦奋也赶紧站起来跟上去。
    往外走的路上，叶晞诺没头没尾地来了句：“祝秦总家人早日康复。”
    秦奋怔愣片刻，一个大男人，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湿气。
    走到公司门口，叶晞诺偏头，“麻烦秦总换一个符合叶生集团高级审美的前台，门面干净了才有人愿意光顾，是不是？”
    说完，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进了电梯。
    “叶总，我能问个问题么？”
    电梯门关上后，徐晓踌躇着开了口。
    “嗯？”叶晞诺轻挑眉角，示意对方继续。
    “即便秦奋从现在开始全面整改，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过渡期，亏损会持续很久，您为什么不直接……”徐晓没有说下去。
    “你想问为什么不直接撤掉秦奋的职务对么？”叶晞诺眼神里带了些恍惚，“或许因为我是个感情用事的领导者吧，他毕竟在叶生待了20年，这个年纪很难再从头开始了。”
    上一世，在思勤出现经营问题后，叶晞诺直接将秦奋撤了职。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秦奋的妻子早年间出了车祸，几乎成了植物人，住院费用高昂。他的女儿从小运动神经就有问题，长到六岁还只能爬行，需要每天做一个小时的复健，腿上绑着20斤的沙袋跪着在跑步机上用膝盖慢走。
    可以想象，秦奋此时丢了工作，对一个家庭的打击会有多大。
    挣钱固然重要，有些东西在叶晞诺心里却更加重要，所以这一世，她选择了心怀慈悲，给秦奋一次机会。当然也不是没有私心，她还需要更加忠诚的员工。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徐晓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老板有超出这个年纪的智慧与果决，有时候又觉得，她没有久经商场的企业家那种冷酷劲，还是个充满善意的小姑娘。
    叶晞诺还记得自己向秦奋提的那个问题是上一世秦墨言让她回答的，只是态度还要严厉许多，那时觉得秦墨言是为了羞辱她，现在想想，更像是在教她如何管理一家公司。
    ***
    喻晴回家后，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想看书静心，却是越看越烦躁。
    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穿上衣服出门，在外面晃着晃着，就到了医院门口。
    早上没怎么了解那家伙的情况，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伤。诺诺说韩靖谨要去参加晚宴，该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就这一次。
    喻晴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便走进医院。
    下了电梯，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刻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森哥，麻烦你查一下秦墨言董事今天来市立医院见过什么人，待了多久。”
    “诺诺也让你查了？”
    “好，那你直接跟她汇报就可以。”
    喻晴挂掉电话，一丝疑虑在眼中一闪而过，总觉得诺诺醒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成熟老练得过分。要不是行为举止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真有些怀疑是什么灵魂穿越了。
    因为只是毫无边际的胡乱猜测，喻晴很快便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深吸一口气，顺着走廊来到韩秋梓的病房门口。
    她抬起手，迟迟没有叩下去，大拇指不停地抠着食指的指甲尖，还连吞了好几下口水。
    “喻特助是来帮叶总找耳坠的么？”
    喻晴身后响起特助李青的声音。
    “嗯？”喻晴睁大眼睛回头，很快掩去眼中的慌乱，顺水推舟道，“对的，李特助怎么知道？”
    “正好刚才在病房地上看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捡起来看着眼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叶总的。我怕丢，放在床头柜抽屉里了，还想着要给你打电话呢。喻特助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要回公司处理点事，跟韩总打个招呼顺手把东西带出来。”李青轻敲两下房门后，推门进去。
    “谢谢。”喻晴松了口气，庆幸诺诺这耳环掉得挺是时候。
    李青将耳坠交给喻晴，便和她一道下楼。
    到了医院门口，喻晴看人走远了，才又折返回韩秋梓的病房。
    又不是做贼，心虚个什么劲啊！喻晴无奈地看着病房门叹了口气。
    这回，她没多做犹豫，直接敲敲门进去。
    喻晴一进门，就看到韩秋梓翘着二郎腿，一边用没受伤的手往嘴里塞零食，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上放的海绵宝宝。
    “……”喻晴腹诽：“这哪像是刚受了伤的人，看起来分明是小学生放假。”
    “阿晴？”韩秋梓眼中充满惊喜，“你怎么来了？”
    喻晴寻了刚才的借口，道：“我来帮诺诺找耳坠，顺便进来看看你。”
    韩秋梓的两只眼睛里尽是疑惑，“原来刚才李青进来是给你拿东西，那你怎么这么半天才进来？”
    喻晴心道：“我就想在外面多走几圈燃烧卡路里不行吗？！”
    韩秋梓没等她回答，又道：“算了，不重要，你帮我削个苹果呗？”
    第32章
    喻晴怔愣一下, “好, 我去洗手。”
    随后将包放在椅子上, 进了洗手间。
    韩秋梓嘴角渐渐翘起来, 拿起手边的电话，单手打字：“谢了。”
    发送。
    喻晴出来后，拿起果盘里的苹果, 眼神专注。
    韩秋梓失笑,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削苹果像是打仗，一定要完完整整地全部削成一条不能断。”
    “别说话！”喻晴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分心就断了。
    闻言，韩秋梓便安静地看着喻晴，不时露出一个痴笑。
    “呼~”喻晴长舒一口气, 满意地一手拿苹果，一手拿刀，一圈一圈的长条果皮整整齐齐地躺在托盘里。
    “阿晴削苹果还是这么厉害。”韩秋梓的眼睛下弯，眸子璨若星河。
    喻晴看到这样的笑容, 有一瞬间的失神, 已经有多久没这么近看到韩秋梓笑了呢？
    “你怎么傻乎乎的？”韩秋梓拿手指戳了戳喻晴的脸，睫毛忽闪忽闪眨了几下。
    喻晴恍然间以为两人一起回到了五年前。
    韩秋梓自觉地抓住喻晴的手, 将苹果递到嘴边, 咬了一口。
    喻晴身子轻颤, 想将手缩回来, 却被对方捉得牢牢的。
    “你躲什么？”韩秋梓双瞳不见一点波澜, “不是说还能当朋友么？喂我吃口苹果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我只是不习惯被别人抓着手。”喻晴的视线飘向别处。
    “那习惯习惯就好了。”韩秋梓又咬了一口，“我就喜欢抓朋友的手。”
    喻晴：“……”这要是再听不出是故意的，反射弧就有点太长了。
    “叩叩叩。”
    韩秋梓看向门口，心生不悦，也不知道是谁偏挑这个时候来捣乱。
    只是她再不高兴，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请进。”
    屋内两人都没料到，来的人是倪明轩。
    “小梓，听说你受伤了，我特意来看看你。”倪明轩见到喻晴，下意识微微皱眉，只是很快便用笑容掩过去，“喻小姐也在啊，好巧。”
    “倪先生。”喻晴站起来点头招呼道，“不对，现在该叫倪董了，恭喜倪董进入倪锦集团董事局。”
    “谢谢。”倪明轩斯文地浅笑道，“也恭喜喻特助在鹿鸣区吃到第一块螃蟹。”
    鹿鸣区是政府即将大力开发的一个科技产业基地，听到风声的企业都早早去打通关系占了地方，叶生自然也不例外，前阵子喻晴很少出现在叶晞诺身边，便是去忙这件事。
    “倪董客气了。”言罢，喻晴回头看向韩秋梓，“既然你有访客，我就先——”
    “我尿急！”韩秋梓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情急之下胡乱找了个借口拖住喻晴。
    喻晴先是看了眼倪明轩的表情，尴尬之色在对方脸上慢慢升起，再看韩秋梓，倒是脸都没红一下。
    韩秋梓用没被固定住那只手拽住喻晴，“你带我去卫生间。”
    喻晴很是无奈，帮韩秋梓把腿从被子里挪出来，随后蹲下身给对方套上拖鞋。
    在喻晴蹲下去的那一刻，韩秋梓的心里酸胀难忍，自己有多久没被对方这样宠着了？如果能一辈子这样，让她天天从楼梯上往下摔都行。
    走进洗手间，两人半点不显尴尬，十分自然的，喻晴帮韩秋梓脱了裤子，护着对方的胳膊坐到马桶上，韩秋梓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如常地解了小手。
    帮韩秋梓提裤子的时候，喻晴发现对方大腿上有一块擦伤，便伸手过去触了触周围的皮肤，柔声道：“疼不疼？”
    韩秋梓本来没什么感觉，被喻晴这么一碰，伤口跟过了电一样，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大腿往上蔓延，被这种异样的感觉包裹，她倒宁可选择疼。
    “咳，咳咳咳咳~”韩秋梓猛然咳嗽一阵，“不疼不疼，你帮我把裤子穿上吧，屁股怪冷的。”
    喻晴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帮韩秋梓提好裤子，把病号服整理平顺。
    韩秋梓在喻晴的帮助下洗了手，洗完就势牢牢抓住那只关水龙头的手。
    “你别走好不好？我把倪明轩打发回去，你再陪我待一会儿。我头疼想吐，可难受了。”
    “快30岁的人，就不要这么撒娇了。”喻晴将手抽回来，拿纸巾帮韩秋梓擦干水渍。
    韩秋梓的眼里写满失落。
    “何况，我也没说要走，刚才只是想给客人倒杯水。”喻晴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你不会是以为我要走，才借口来上厕所的吧？”
    “怎么可能！”韩秋梓被戳穿心里的想法，露出一副炸毛的神情，“人有三急，我就想尿尿！”
    “好歹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张口闭口把‘尿’挂在嘴边，都失了体统。”喻晴摆出个长辈架势，“不知道美女也要上厕所是一件令人幻灭的事吗？”
    “你不嫌弃就行了。”韩秋梓勾勾喻晴的小指，“那你今天会陪我吃晚饭是不是？”
    “该出去了。”喻晴伸手去转厕所的门把，“不然人家以为你被马桶冲走了。”
    韩秋梓朝喻晴做了个鬼脸，打头走出去。
    倪明轩彬彬有礼地端坐在椅子上，看到韩秋梓出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报以温文尔雅的一笑。
    韩秋梓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态度疏离，“我跟倪少爷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交情也没到那份上，倪少爷不必这么麻烦，还专程来看我。”
    “婚约是取消了，但是我似乎对秋梓一见钟情，所以即便没了父母之命，也想得个跟秋梓见面的机会。”
    韩秋梓只想抓住时机跟喻晴过二人世界，语气愈发不耐，“我已经跟倪少爷说过，咱们两个人不可能，希望倪少爷不要浪费时间。何况男儿志在四方，这个年纪，该把精力好好放在事业上，也不辜负你姐姐对你的期望。”
    倪明轩听到“姐姐”两个字时，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笑容变得不自然起来。
    “倪董想喝点什么？”
    喻晴出来解围，“来都来了，怎么能连杯水都不喝就走？显得我们太没礼数了。”
    “不必了，看来秋梓今天不太欢迎我，那我改日再来。”倪明轩站起来，抻了抻领口袖口的褶皱，微微欠身后，便迈开步子，几下便拉开门出去。
    喻晴道：“你该给倪少留点面子，都是世交，社交场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跟我订过婚，是我前未婚夫，你就一点都没有不舒服么？”方才填满内心的小泡泡瞬间全部破灭，韩秋梓语气恼意十足，不过更多的，还是郁卒。不管怎样，喻晴都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生意场上，表面功夫如何、心里想法如何，这两者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同的。”喻晴轻抚韩秋梓的脑袋顶，“好了，你受着伤，我不跟你争论，头有没有不舒服？”
    “头晕。”韩秋梓说的是实话，从醒来到现在，恶心想吐的感觉就一直伴随着她。
    “我给你揉揉。”喻晴在韩秋梓背后坐下来，两根手指分别放在韩秋梓太阳穴两边，不敢用力，只轻轻地打着圈。
    韩秋梓闭上眼睛，挂着比棉花糖还要甜的笑容靠在喻晴身上。
    ***
    宁晗很少有十分郁卒的时候，现在算一个。
    本来正好好的玩着游戏，结果突然被大老板抓去听什么音乐会，向来欣赏不来这种高雅音乐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墨言给的音乐会门票，叶晞诺本打算带喻晴去听，但是头一天却改了主意。既然陆明启是秦墨言的大学同学，那正好试试宁晗是不是他认识的人。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找到宁晗跟秦墨言的联系很重要。
    叶晞诺的座位紧挨秦墨言，看样子，对方是特意买了旁边的位置给她。
    开场前，三人只是点头示意，没有太多交流。
    宁晗呢，手机也玩不了，只好坐在椅子上放空，看到秦墨言和陆明启过来，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叶晞诺特意观察了一下陆明启的反应，发现对方的确不像是认识宁晗。
    秦墨言落座后，叶晞诺总是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好闻极了，便忍不住使劲嗅了嗅，多闻了几下。过后察觉到自己这样有点像变态，赶紧揉了揉鼻子，状若无事发生。
    随着“安可”结束，音乐会散场。
    出去后，叶晞诺才上前与陆明启攀谈道：“没想到这么巧，陆先生和秦小姐也来了，还坐在我旁边，这个乐团我太喜欢了。”
    “不巧。”秦墨言道，“我买票时特意选了隔壁座位。”
    叶晞诺心里的小人猛吐一口鲜血，她就说秦墨言怎么那么好心，合着是为了拆台来的。
    她吸口气，扬起嘴角，拍了秦墨言的肩膀一把，“嘿呀！你送我票的时候怎么没说你也要来！”
    秦墨言没有再拆穿叶晞诺的谎话，转头对陆明启道：“之前我们谈的新能源项目，或许可以拉上晞诺一起，既然这么巧，不如去喝杯咖啡？”
    “好。”陆明启笑道，“既然墨言有心牵线，我怎能驳了你的面子呢？”
    叶晞诺听到这句话，心里十分不适，总觉得这意思好像是看不起她似的。
    第33章
    “宁晗, 你先回去吧。”叶晞诺拍拍身旁之人的肩膀。
    “好, 叶总再见。”宁晗得知即将脱离苦海, 笑逐颜开, 刚走出去几步，就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陆明启落在宁晗背影上的眼神带有几分嫌弃，被叶晞诺眼尖地捕捉个正着。
    三人来到附近一个咖啡厅, 落座时, 陆明启为秦墨言拉开椅子，一丁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分给叶晞诺。
    叶晞诺不是什么小心眼，但是几次三番下来，内心极为不悦。或许是因为此前的接触太浅，时至今日，她才发现陆明启这个人与自己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秦墨言既作了牵线人, 话题理应由她起头。
    叶晞诺大致听过投资项目后，来了兴趣，道：“这个公司的创始人想法有点意思，有机会, 我想亲自见见。”
    陆明启轻笑, “这里恐怕只有墨言见过那个创业者，我相信墨言的眼光。”
    叶晞诺努力压下心头的恼意, 道：“我自然也是相信阿墨眼光的, 只是面对面聊聊, 才好多一些了解。”
    “墨言, 如果叶总顾虑太多, 就不要勉强人家了。”陆明启哂笑，“风投最忌畏首畏尾，不像做互联网，可以东拼西凑，借鉴国外、借鉴同行。”
    叶晞诺放在桌下的手捏成一个拳头，险些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泼在陆明启的脸上。
    秦墨言用一只手轻轻按在叶晞诺的膝盖上，对陆明启道：“是我没提前跟晞诺打招呼，集团主席做事谨慎，我这个董事该高兴才是。时间也晚了，更为详细的，就改日再谈吧。”
    “好。”陆明启笑笑，“我送你回家？”
    “不必。”秦墨言道，“我开车了。”
    陆明启的视线又转向叶晞诺，“那叶总？”
    “我送她回去。”
    不等叶晞诺说话，秦墨言便抢先开了口。
    ***
    叶晞诺坐在副驾驶上，眸子晦暗不明。
    秦墨言用余光瞥了旁边一眼，“怎么？叶小姐心情不好？”
    叶晞诺沉声道：“秦董事今日让我来，是想让我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么？”
    秦墨言没有回答叶晞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叶小姐知道互联网行业在风投人眼里是什么吗？”
    “与其他行业有什么不同？”叶晞诺立刻抓住秦墨言话里的重点。
    “互联网更新换代很快，几乎半年就会兴起一波投资热潮，相应的，一波浪潮过后，能坚持下来的公司并不多。投资互联网公司，在我们眼中，更像是□□，十个里面只要中一个，就是巨大的回报。新公司的崛起，旧企业的衰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叶晞诺眉头微拧，“这与陆明启今晚的态度有什么关系。”
    “陆家三代都是出色的投资人，你还在玩泥巴的时候，陆明启就已经拿着几千万去赚第一桶金了。”秦墨言打了转向，转动方向盘，进入另一条街道，“叶生集团成立不过20年，现在又换了你这样一个没经验的CEO，说不定在下一个浪潮下，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叶晞诺无意识地咬住下嘴唇，“你说的我明白，可是陆明启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这么多？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你……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十分难以启齿，但叶晞诺还是咬咬牙问了出来。
    “在从根上看不起你的人面前，做再多事也扭转不了对方的想法。与其费尽心思讨好取悦，不如想想自己那里有什么是人家迫切需要的。”秦墨言哂笑，“叶小姐以为陆明启看不出你是有意接近他么？”
    叶晞诺耳根发热，枉她重活一世，竟然当了跳梁小丑而毫不自知，最后还要秦墨言帮她看清现状。
    “还有，陆明启不是喜欢我，而是我身上有利可图。”秦墨言平稳地将车停在叶晞诺家门口，“你那套建立人脉的方式放在企业家身上没有一点问题，放在风投人身上，就是一个笑话。不要跟见证过无数高楼坍塌的风投人打感情牌，狼永远只对肉感兴趣。”
    叶晞诺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家门口，问出个未经大脑思考的问题：“那你呢？”
    “我？”秦墨言好整以暇地盯着叶晞诺，“叶小姐何时跟我打过感情牌？若我猜得不错，叶小姐该是时刻提防着我才对。”
    “咳咳，怎么说我们也是喝过几次咖啡的交情了不是？”叶晞诺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上一世将秦墨言当死对头，这一世似乎态度也没好到哪去，防人家像防贼，秦墨言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秦墨言解开安全带，“既然如此，叶小姐和我，或许可以再多些去家里坐坐的交情？”
    “好。”叶晞诺答完，又觉得无比悔恨，好歹端个架子，思考个一分钟再同意啊！
    不过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笃定她不会拒绝，安全带都解了。
    答应的这么快，是因为不想拂了人家面子，叶晞诺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按下门铃后，孙妈将两人迎进门，询了秦墨言的喜好，便去厨房准备茶点。
    秦墨言坐在客厅的中式原木沙发上，清雅得像是一幅画中的仙官。
    明明是个充满了铜臭味的老狐狸，怎么看起来就这么仙气十足呢？半晌，叶晞诺惊觉自己从落座就一直盯着人家看，激出一身冷汗，慌忙收回视线。
    好在秦墨言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叶晞诺身上，而是从进门就开始环顾四周，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
    “家里今天好像太热了，秦董事要是也觉得热的话，可以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叶晞诺边扇风，边把薄衫的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的短袖。
    秦墨言的视线被拉回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衬衫，表情十分正经，“我里面只有一层吊带，不觉得热。”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秦董事真是不懂幽默。”叶晞诺身上的汗越流越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看得出来，叶小姐是真的很热。”秦墨言解开衬衫的第二个扣子，“屋里空调温度可以再调低一点。”
    “我就是怕秦董事冷，既然这样，那我去调节一下温度。”叶晞诺迅速逃离沙发区域，站在中央空调控制面板前，将温度下调两个数。
    习惯了家居智能化，叶晞诺也是最近才适应什么都要亲自动手的生活。
    待孙妈端上两杯冰茶，秦墨言礼貌性地饮了两口，便告辞离开。
    叶晞诺送秦墨言出门，走到门口时，听到对方不带感情的冰凉话语，“即便叶小姐以为我帮过你几次，也最好不要产生我是什么好人的念头，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对叶生毫无兴趣。”
    秦墨言的车消失在夜色中，只留叶晞诺在原地愣神，她有些记不清了，上一世的秦墨言也是这样矛盾的一个人么？
    而且，对方今晚的举止透着股子古怪，难不成只是为了进门喝两口茶才提出要去家里坐坐的？
    太多一时无法理清头绪的事萦绕在脑海里，叶晞诺索性也就暂时搁置在一边，她最大的特长就是想不通的事就暂时不去想。
    秦墨言从后视镜里看到叶晞诺的身影慢慢变小，低叹一口气，猛踩油门加快速度。
    开车期间，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平淡无波的双瞳倏然聚满发现猎物的光芒。
    与此同时，叶晞诺也接到一个电话。
    “喂，森哥。”
    “小姐，查到了，秦董事去市立医院探望利通快递的一名主管，名叫高伟。那个人也在韩董事受伤现场，为了阻止暴动的快递员，伤得不轻。秦董事在病房里待了大约有四十分钟。”
    “知道了，谢谢森哥。”
    叶晞诺挂了电话，斜靠在沙发上，晃动手里的高脚杯，目光追随红酒的螺旋轨迹一圈一圈打转。
    重生后，她便养成了每晚喝杯红酒才能入睡的习惯，其实这个程度的酒精依旧无法彻底放松紧绷的神经，让她睡个安稳觉，只是再多便会影响脑力，叶晞诺不敢多喝。
    为了保持脑筋时刻能高速运转，即便生病，叶晞诺也不敢随便吃药，她怕大脑受到一丁点的损害。说起来，这还是从秦墨言那里偷来的师，论对自己狠的程度，大概很少有人能比得过秦墨言。
    一个雾蒙蒙的天，天上笼着乌云，本该落下来的雨迟迟没有划破云层。
    很多身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女人别着白色胸花，神情严肃，陆陆续续走进一个挽了黑纱的拱门。
    叶晞诺随着人群一起走进教堂，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白色花团紧簇，那中间似乎躺着一个人。
    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像个牵线木偶似的，拿起门口的菊花，一步步靠近那个半人高的台子。正想将花枝放在插满了鲜花的罐子里，蓦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秦墨言平时清冷的面容此时透着青白，显得更加冰冷。
    叶晞诺骇然后退几步，手里的花掉在地上，花瓣迅速凋谢枯萎，变成黑色的干枝。
    “啊！”
    白色大床上的人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全身都是豆大的汗珠。
    叶晞诺时断时续地张口喘着粗气，十根指头抠住床单，惊魂未定的双眼中溢出两行热泪。
    过了许久，叶晞诺才意识到刚刚做了噩梦。只是又不能全当那是一个梦，上一世她的确是参加过秦墨言的葬礼不假，虽然不是梦里的情形，但人，却是实实在在没了的。
    黑暗中，一只手颤巍巍地拿起枕边的手机，拨通秦墨言的号码。
    第34章
    电话里的“嘟”声响了七八次, 那边才接起来, 声音里带了些沙哑和迷离。“嗯？”
    清了清嗓子, 又道：“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秦墨言的声音，叶晞诺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安，至少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叶小姐？”秦墨言半晌没听到听筒里有声音, 出声询道, “你那边还好吗？”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秦董事休息。”叶晞诺如释重负，闭上眼睛，“刚刚做噩梦，犯迷糊的时候不小心把电话按出去了，没什么要紧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别怕, 噩梦都是假的。”秦墨言不复白天的疏离，柔声安慰道，“现在闭上眼睛睡吧，我等你睡着再挂电话。”
    入夜, 万物俱寂, 人心也会变得格外柔软脆弱。
    此时，叶晞诺的心上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只道出一句：“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做个好梦。”
    清浅的呼吸声入耳, 秦墨言眼中的犹豫之色愈发浓重, 最终叹了口气，在短信界面编辑一句“计划推迟”，点击发送。
    第二天清晨，叶晞诺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浑身都不对劲起来。心道：“深更半夜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秦墨言该不会以为我故意骚扰她吧？以为我骚扰她是小事，要是以为我对她有意思，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不就是做个破梦吗，怎么就那么丢人，还让人家哄着睡觉！”
    一个早上，她都是在无比悔恨的情绪中度过的。
    “看见王总那里批了很多钱，都想纷纷效仿是吧？”靠在椅子上的人，精致的眉眼微拧，声音不怒自威。
    叶晞诺的办公桌前，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色十分不好看。
    “叶总，这件事——”
    男人的话被打断，“Xmate是我们领先于市场推出的产品，王总他可以不拘泥于用户调研，自己判断如何迭代。你手里这款产品早就在市面上烂大街了，不顾用户反馈，闷头做自己的东西，以为自己是爱因斯坦还是乔布斯？更新一次流失掉一半的用户，你是多想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
    叶晞诺快速起伏的胸口昭示了她此刻已经愤怒到极点。
    男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言辩解，只得不情不愿道：“我会引咎辞职。”
    “辞职？”叶晞诺发出一声冷笑，“辞职前先把你的烂摊子收拾利索，否则就不是你主动辞职，而是叶生以重大过失开除你了！”
    “我会的。”西装男四十五度鞠躬后，离开总裁办公室。
    叶晞诺用指节揉揉眉角，虽然几个月过去，比刚重生回来的时候轻松了不少，但是每天糟心事也没断过。
    “铃铃铃~”桌上的专线电话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叶晞诺吸了吸鼻子，“Vivian，怎么了？”
    “叶总，秦董事找您。”
    “嗯，让她进来吧。”
    一挂掉电话，叶晞诺就拿出抽屉里的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抚平眉心的褶皱，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
    “叩叩叩。”
    “请进。”
    秦墨言身着一件黑白条纹收腰衬衫，修长的腿藏在高腰阔腿裤里，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为她的出场加上一个恰到好处的BGM。
    此刻，叶晞诺的眼中就是这样一幕女神出场的慢镜头。
    只是，对方一开口，就彻底打破了这个美好画面。
    “这是叶生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单Xmate一个部门，一个月就烧掉一亿，你要是不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董事会那群董事是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秦墨言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温度，仿佛昨晚那个温柔耐心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这是一个五年十年的长期项目，要到后期才能看到巨大的回报，这些投入都是值得的——”
    不等叶晞诺继续说下去，秦墨言便冷声打断，“叶总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我不是公司的经营者，作为董事，我只想看到真金白银。好，你说这是一个长线投资，那我告诉你，我不想听到五年之后才能带来收益这种空话。谁知道五年之后整个经济大环境会有什么变化，我要现在就看到这个项目给我带来好处。”
    叶晞诺被这几句话噎住，她的确忽略了，不是每个董事都懂业务，有一些只是拿钱买了股份，等着这只股票为自己盈利。
    “下周董事会，希望叶总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秦墨言将报表扔在叶晞诺的办公桌上，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转身出去。
    “精神分裂吧！”叶晞诺盯着刚关上的门，满心的委屈，她是考虑不周了，但是至于态度这么差吗？哪怕有昨晚一半的温柔也行啊。
    一想到昨晚，又想起秦墨言上一世早逝的事实，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上不去下不来，连带着呼吸都不顺畅。
    吐了口浊气，叶晞诺再次发挥特长，将这件事赶出脑海，打专线叫徐晓进来。
    “叶总，您有什么吩咐。”徐晓站得笔直。
    “帮我收集一下这几个部门的财务报表和详细的经营现状。”叶晞诺推给徐晓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上面画了几个圈。
    “好的。”
    徐晓出去后，叶晞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她才五六岁，坐在父亲腿上，露出两个小豁牙。
    她轻轻用手指摩挲照片，脸上浮现出无比怀念的神情。“爸爸，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没时间陪我了，以前不该跟你发脾气的。”
    良久，叶晞诺的目光突然被照片上小女娃手里的小熊吸引过去。记得小时候很喜欢这只小熊来着，刚学会写自己名字的时候还荼毒了这只熊，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秦墨言望着咖啡厅墙上的帕丁顿熊喷绘出神，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坐在她对面，“秦，刚叫你也不理我，在想什么？”
    这个中文流利的外国人是秦墨言在赫森中华区的同事，喜欢别人叫她的中文名——李艾。
    “抱歉，在为一些小麻烦困扰罢了。”秦墨言招手叫来服务员，“喝点什么？”
    “咱们多少也出来喝过不下20回咖啡了吧，我哪次不是要柠檬水，你每次就跟失忆一样。”李艾嗔道。
    “我记得你在备孕的事。”秦墨言端起桌上的冰美式喝了一口，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最近脑子里装的事太多了才一时没想起来。”
    “秦，你最近有点不对劲。”李艾的眼神里充满探究，“以前你可从来不会解释这些小事。”
    “嗯？”秦墨言面上出现一瞬间的错愕。
    “算了，还是谈谈公事吧。”
    李艾没有深挖，转而道：“说说吧，给我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以前你可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准备了那么久，该出击的时候，突然要延迟计划。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时机还未到。”声调没有任何起伏，秦墨言方才的短暂慌乱已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李艾眯起眼睛，目光锐利，直慑人心，“秦，咱们共事快三年了，你几乎没出现过失误。”
    秦墨言抬起眼帘，直直对上李艾的视线，“你也说了，我没出现过错误的判断。我认为可以再观望一下，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Fine，我不跟你争论。”李艾两只手举起来做投降状，“你一向是个占绝对主导权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但是我会尊重你。不过我只能做到不干涉你，如果总部问起进展，我会如实回答。”
    “嗯。”
    桌上的氛围有些微妙，两人都不再说话，最后，还是李艾率先打破僵局，“秦，在工作上，你是我仰视的神，无论如何，我都会跟随你。”
    秦墨言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掂量过这句话的分量，嘴角划出一道具有侵略性的绝美弧线，“谢谢。”
    谈完公事，李艾身子放松下来，玩笑道：“我该晚点结婚的，跟你这样有野心有美貌的的人共事，真是很难不心动。”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对谈恋爱这种浪费大脑容量和时间的事不感兴趣。恋爱过程中产生的依赖、嫉妒、醋意、恼怒，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情绪，都会干扰人类进步。”
    李艾不禁失笑，摇摇头道：“我十分期待秦遇到真爱的那一天，也好看看工作机器受到干扰是个什么样子。很难想象秦为一个人吃醋的样子，更别说小鸟依人粘着另一半的情形了。”
    “很巧，我自己也想象不到，因为根本不会发生。”
    秦墨言说完，便将脸侧向窗外，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
    依李艾对秦墨言的了解，知道这个姿势一出现，代表对方需要独自思考的空间，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交代一声，拿包离开。
    另一间咖啡厅的窗边，柔和的阳光洒在一个木质圆桌上。
    齐璟戴着耳机，指尖飞速在键盘上游走，嘴角挂着个征服意味十足的笑容。
    “这云腾出的游戏真是神特么精病！”
    宁晗的双手从键盘上抬起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随后狠狠咬了一口含在嘴里的棒棒糖。
    “哦哦哦！牙好疼！一块破糖也欺负我！”
    周围的男性同事对这类场景已经见怪不怪，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如果说他们以前是把传说中的“啄木鸟伍迪”当女神供在心里的，共事到现在，妥妥的要在后面多加一个字，女神经。
    宁晗喉咙里梗了一口老血，她只是想体验一下竞争对手的游戏，结果进去之后退不出来不说，还被一个一级的小花妖虐杀无数遍，都快成新手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伍迪，总裁特助找你。”坐在最外面的同事吼了一嗓子。
    宁晗抬起头，带着疑惑回应道：“好，这就来。”
    第35章
    宁晗随喻晴来到总裁办公室, 部门老大也在里面，且脸色很不好看。
    叶晞诺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回荡在四个人所在的空间内, 有节奏的“哒哒”声使得原本沉闷的氛围更多了一丝紧张。
    一分钟后，叶晞诺缓缓开口：“宁晗, 你熟悉云腾游戏么？”
    宁晗后知后觉地将口中的棒棒糖取出来背在身后, 答道：“竞争对手嘛，多少了解一些。”
    “竞争对手？”叶晞诺眉尾轻挑, “那你知不知道, 向竞争对手透露商业机密被发现, 是要坐牢的。”
    “我听不懂叶总在说什么。”宁晗蹙眉, “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这是你们工作室的事，李总自己说说吧。”叶晞诺两只手叠在一起, 放在桌上, 身子向后倚在靠背上。
    李斌冲总裁点点头, 表情严肃道：“《古墓》有重要资料流出去，被信息安全部的同事追到IP地址, 其中有一个中转站的加密习惯是你独有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如果真的是我做的, 根本就不可能让你们发现！可以怀疑我是敌军, 但是不能怀疑我的技术！”宁晗瞬间爆炸，两只瞳孔喷出恼怒的火焰。
    “……”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愣了一下，这个关注重点好像有哪里不对。
    李斌沉下脸，“一个人的代码习惯骗不了人, 你的意思是我煞费苦心陷害你不成？”
    “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无能, 找不到真正的奸细, 就随随便便给我扣一口锅。”宁晗冷哼道。
    “那你自己看看。”李斌从平板电脑上调出一个写满了代码的窗口，递给宁晗。
    宁晗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绝对是行得正坐得端，不可能有任何可乘之机，结果越往下看心越凉，那上头的确有她个人色彩浓郁的字符串。
    她面上表情不变，脑子里开始努力思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名字倏然窜进脑海里，保健！
    宁晗想起之前教训保健的时候给对方电脑甩了一个病毒，一定是那个时候中了套。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李斌的视线紧紧逼迫着旁边的人。
    宁晗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保健的祖宗十八代，抬起头的瞬间，梨花带雨，娇软无助，“李总，你相信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从李斌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此时内心此时一定是一片草泥马肆意狂奔的青青草原。甚至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学过四川变脸？”
    他惋惜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证据就在这里，事实胜于雄辩，我也没办法保你。”
    宁晗转而眼含热泪，委屈地看向叶晞诺，“叶总，我真的没有出卖公司。要是我说谎的话，就出门被车撞死。”
    叶晞诺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传说中的神秘黑客，会在自己面前哭鼻子，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李斌轻拍宁晗的肩膀，“好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是你的老大，当然是想相信你的。但是凭你一面之词，确实难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李总，这是你们团队的事，由你私下处理。我只要结果，过程如何不该是我考虑的。”叶晞诺下了逐客令，“一周内给我一个报告。”
    “好的。”
    ***
    怕韩秋梓耍脾气不吃饭，喻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带滋补的汤品和对方爱吃的菜去医院，今天却是扑了个空。
    原来是韩秋梓在医院没躺几天，就执意要出院，助理李青拗不过她，只好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这个小兔崽子。”喻晴站在病房门口满脸怒气，不好好在医院待着不说，出了院还不通知她一声。
    洲际花园别墅。
    右胳膊暂时不方便，韩秋梓便让李青帮她一页一页将文件翻开，在需要签字的地方，用左手艰难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此时，门铃响起，韩秋梓的脸上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她拖着受伤的胳膊亲自跑去开门，只是打开门看到来人，原本欢欣的脸上失望之色尽显。
    “韩总，虽然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不必全都挂在脸上吧？”倪安琪用手撩了一下头发，“不请我进去坐坐？”
    韩秋梓扯出一个虚伪的社交笑容，将人让进来，“倪总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倪安琪：“作为合作伙伴，韩总受伤了，我哪能不来问候一下呢？”
    韩秋梓：“那多谢倪总关心了。”
    倪安琪露出个颇具深意的笑容，“念着韩总受伤，我前几天准备了个小礼物，不过今天没带过来，只好留给自己了。”
    韩秋梓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没有搭茬，一笑带过。
    ***
    十分钟前。
    “阿晴，真巧，听说这几天你往医院跑得很勤，现在韩秋梓刚一出院你又往家里跑，不会是想旧情复燃吧？”
    倪安琪倚在车门上，目光追着刚从车上下来的人。
    她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喻晴果然没让她“失望”。
    “倪大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作为主席特助，探望一下集团董事罢了。”喻晴提着保温桶的手指颤了两下。
    “最好是这样，秋梓可是我未来的弟媳，阿晴最好是不要有什么妄想。”倪安琪今天的妆容很妖艳，红色的双唇十分饱满，笑起来很是魅惑。
    喻晴闻言，朝倪安琪走近几步，眼神中威胁意味十足，“我为什么跟小梓分手，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所以你放心，我不会重新跟她在一起。但是倪大小姐要知道，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
    “你跟韩秋梓分手，是因为她父亲，阿晴这语气怎么倒像在责怪我似的。我委屈得很呢。”倪安琪伸出手抚上喻晴的耳朵，“不过你放心，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
    喻晴拨开倪安琪的手，嘲讽道：“我早就见识到倪大小姐的耐心了，追逐一个不爱你的人五年，听起来还真是令人感动。但是在我心里，只觉得你够变态的。”
    “你错了。”倪安琪眼中写满了痴迷，“是十二年。从16岁第一次见到你，就一见钟情了。”
    留下一声嗤笑，喻晴便坐回驾驶室，踩油门离开，任由倪安琪一个人在那里表演深情。
    ***
    距宁晗上次进总裁办公室，过去了一周，李斌如期给叶晞诺交出一份十分皆大欢喜的报告，还了手下清白。
    不变的台球室内，宁晗盘腿坐在球案上，嘴里一如既往叼着一根棒棒糖。
    “我说，叶晞诺真是个狠角色，一点都不符合她纯洁无瑕的长相。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呢！”
    “你挡住球洞了。”秦墨言用台球杆捣了捣宁晗的大腿。
    “你别打球了！专心听我说话！”宁晗取出嘴里的糖，“你是不知道，叶晞诺和李斌两个人太不要脸了，一唱一和，一白脸一红脸的，拿保健陷害我的破证据，威逼、利诱、下套，无所不用其极，迫使我‘心甘情愿’地给云腾卖了个劲爆的消息。”
    “嗯。”秦墨言挑眉，“所以你可以让开了？”
    “喂，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啊！”宁晗翻了个白眼，“看着像性冷淡就算了，对我也这么冷淡。”
    “我对你只有五个字，‘没见过世面’。”秦墨言摇摇头，“你只看到了直接出面的大老板和小主管，知道他们背后有多少个行业顶级精英出谋划策么？你说的这些，的确没什么好惊奇的。”
    “好好好，你博闻多识好吧！”宁晗撇撇嘴，“我第一次卷入这种商业战争，激动激动都不行吗？”
    宁晗霸着台球案子，秦墨言干脆把球杆往对方手里一杵，坐到休闲座椅上掏出平板。
    “你别不理我呀！我最近孤独寂寞，需要有人陪我唠唠嗑。”
    “别说话！”秦墨言眉头紧锁，重新看了一遍刚才的视频，立刻拿出手机给丁奇打电话。
    听筒里机械女声重复了几遍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秦墨言边起身往外走边吩咐：“我现在去找丁奇，你20分钟以后出去，也到他常去几个地方找一下，找到随时给我电话。”
    “好。”
    看到一向从容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宁晗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意识到事态紧急。
    “这里是湖城财经频道，倪锦集团新任CEO倪安琪和叶生集团创始人之一、秦瀚集团控股人唐杰共同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倪锦旗下叮风速运与秦瀚旗下利达快递达成战略合作，共同组成“风达联盟”。这一动作，或许会开创物流行业新纪元。据悉，倪锦与秦瀚已达成共识，将着手重组物流链，打造首个引进人工智能系统的速运联盟。记者李晶为您报道。”
    叶晞诺一看到这则新闻，就立即拿起手机联系韩秋梓，只是对方的手机一直忙音不断，助理也是一样。此时打电话求证的人恐怕不会少。
    而这次风波的主人公之一——韩秋梓，也是看到新闻才知道倪安琪和唐杰抢先开了新闻发布会。同时，集团法务部亲自来人说明情况。倪锦集团支付了大笔违约金，和韩氏旗下的利通速运中止了合同。
    新闻发布会还在继续，倪安琪和唐杰携手展望美好蓝图，不光是现场记者听得热血沸腾，许多股民也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发财机会，可以想象，这只概念股上市的时候会出现怎样趋之若鹜的火爆景象。
    叶晞诺打不通韩秋梓的电话，略作思考，又拨出秦墨言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语音信箱，听到‘滴’声后开始留言。”
    秦墨言会在哪里呢？叶晞诺大脑快速运转，想到一个地方，立刻打电话叫司机开车到楼下等她。
    第36章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 韩秋梓一下子忙得焦头烂额，应付了一拨又一拨不同的人。
    就在她紧绷的神经快被拨断的时候, 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宝贝女儿，你还好吗？这次的事不怪你, 别太自责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 韩秋梓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变成一个被父亲羽翼包裹的小女孩儿, 啜泣出声。
    电话那边的韩靖谨浑厚的声音特意放得轻柔极了, “宝贝, 你要是觉得累, 就先休息一阵子吧。去……去叶生学习一段时间，爹地也会支持你的。”
    “爹地……你是说……”韩秋梓的双眼越睁越大, “真的吗？”
    “爹地只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谢谢爹地！”韩秋梓似乎一下子就忘了之前的所有委屈, 浑身瞬间充满力量。
    又听父亲安慰了几句, 平复心情后问道：“爹地，爷爷的身体, 好些了吗？”
    “不用担心, 爷爷会好起来的。”
    “嗯, 爹地也要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好，爹地会的，你自己在外面住爹地不放心, 要不让张妈过去照顾你。”
    “真的不用啦！我要学会独立嘛！爹地忘了我都快28了。”
    “你在爹地心里永远都是小公主嘛！”
    ……
    韩秋梓跟韩靖谨撒了会儿娇, 挂掉电话后深吸一口气, 继续处理那堆烂摊子。
    虽然父亲的意思是让她不必再为此忧心，但是她觉得作为主要负责人，不能就这样当了甩手掌柜的，至少要先竭尽所能将损失控制到最低。
    ***
    叶晞诺和秦墨言几乎同时抵达奇然科技，后者显得颇为意外。
    两人极为默契地互相简单点头示意后，便由秦墨言按响门铃。因为是周末，这里没有其他人，门铃响了五六遍，也无人理睬。
    就在秦墨言打算放弃的时候，门口的玻璃门终于缓缓打开。
    “两位美女，欢迎光临，Coffee or Tea？”痞痞的男声突然响起，不过一般人都能听出来这是机器语音。
    叶晞诺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禁被里面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吸走了目光。
    秦墨言稍微松了口气，丁奇没玩失踪，证明他至少是接受了这件事，之后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美女的表情怎么能这么凝重呢？不如来点欢快的音乐吧！”
    语音声一落，房间里环绕音响里冒出《猪八戒背媳妇》的调子。
    丁奇的声音越来越近，“丁丁你怎么回事？能不能选一点更有品味的音乐啊！”
    叶晞诺：“……”这个叫法是认真的吗？
    “好的哥哥，那为您播放一首《祝你平安》。”
    “……”丁奇闭上眼吸了口气，“好了，你闭麦吧！”
    “那我走了，哥哥再见，祝你长寿。”
    叶晞诺心底暗暗惊讶，她知道未来丁奇成就非凡，但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已经研发出几年后的科技产品了。只是这对话怎么听都觉得基情满满且……杀马特。
    “让你们见笑了，还没把丁丁□□好。”丁奇略带羞赧地摇了摇头。
    叶晞诺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就丁奇这每句话都能让人解读出两层意思的说话水平，要真好好□□，不得把这个智能系统打造成一个黄腔百科全书了。
    “丁总看到新闻了么？”秦墨言不想看丁奇继续耍宝，直奔主题。
    丁奇：“新闻？什么新闻？海啸了还是地震了？还是人民不安居乐业了？”
    秦墨言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丁奇脸上，丁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求生欲极强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刚一直在天人合一，和宇宙之神做精神交流。”
    叶晞诺的眼睛不断地往房间中央的环状沙发上瞟，她今天穿的是10厘米的高跟鞋，脚已经快断了。
    “坐下说吧。”秦墨言迈开步子走向叶晞诺视线所在的方向。
    “叶总请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杯喝的，豆浆可以吗？”丁奇说得正经极了。
    叶晞诺点点头，跟在秦墨言后面落座，心道：“天才的脑子跟普通人构造是不一样吧，用豆浆招呼客人真是活久见。”
    “叶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秦墨言开门见山道。
    “来找秦董事。”叶晞诺如实回答，“想问问秦董事对于倪安琪和唐杰凭空出世的智能系统有什么见解。”
    能想到来这里找她，秦墨言的眼底对叶晞诺又多了一分探寻。
    “我知道秦董事现在一定惊叹于我充满智慧的大脑，不过我为什么来这里找你不重要，更为紧要的事是风达抢先抛出了智能物流链的概念，我只想知道，奇然科技这边有没有出现问题。”
    这时，一个半人高的手推车自己运动到叶晞诺旁边停下，只不过叶晞诺刚伸手去拿，手推车就离开原地，跑到了秦墨言旁边。
    气人的是，秦墨言不仅有时间将自己那杯拿下来，还有时间将茶点和叶晞诺那杯取下来递给她。
    叶晞诺：“……”一个机器车，怎么还看人下菜碟呢！
    “抱歉抱歉。”丁奇挠着头走过来，“小推技术还不成熟，估计错了时间。”
    “没事。”叶晞诺莞尔，“我不会跟一个机器计较的。”
    “你才是机器！你们全家都是机器！”
    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听到一个手推车说话，吓得叶晞诺差点将手里的豆浆泼在秦墨言脸上。
    “不好意思，孩子最近看了一些小学生吵架的视频，学了一些不该学的。”丁奇尴尬地咳嗽几声。
    叶晞诺目光中透着惊艳，虽然有一些Bug，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几乎可以匹敌五年后的许多智能产品了。于是连带着看丁奇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崇拜。
    “丁总，我们的开发进度，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秦墨言没有理会这些小插曲，紧扣今天过来的主题。
    “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清楚整体细节，公司其他人只是做一些各自职责范围内的工作。”丁奇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出了什么事？”
    “有人抢先一步公布了智能物流的概念。”秦墨言犹豫片刻，“你要冷静一点。”
    丁奇出乎意料地淡定，揉揉眉心：“我知道是谁了，应该是以前抢了我研究生名额的王八崽子，他好像接受了倪锦集团的投资。我前阵子听说那家伙要干一件大事，没想到的确不小。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还是这么卑鄙啊！”
    叶晞诺疑惑道：“丁总……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了解那个王八崽子，肚子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我还就真不信他能搞出什么智能系统。不过他嘴上忽悠的能力倒是挺厉害，估计倪锦的老总是被他骗了。”
    丁奇这样的反应，连秦墨言都觉得反常，不过见对方听到这件事没有太过激的反应，也算松了口气。被剽窃概念对任何一个研发者来说，都是很大的刺激。
    叶晞诺若有所悟，“那照这么说，倪安琪真是挺蠢的，听信一面之词就花了那么大一笔违约金，好可怜啊！”
    秦墨言的眼神有些游移，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这正是她大脑在高速运转的时候。
    “我听说倪安琪要跟倪老爷子争董事局主席的位子，很快就要召开股东大会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么冒险的事呢？”叶晞诺继续感叹。
    “没错，是冒险。”秦墨言打通了所有带有疑问的关节，“这根本就是倪安琪为了快速获得股东支持，跟唐杰联手打造的一个骗局。”
    叶晞诺目的达到，隐下真正的情绪，皱起眉头问道：“骗局？什么意思？”
    “虚假的泡沫会令资本市场疯狂起来。”秦墨言没有明说，只道，“如果叶小姐信我，最好把能换现的资产都变为现金流储备，要准备过冬了。”
    “秦董事说得太严重了。”叶晞诺笑着摇摇头，“两个集团合作是常有的事，哪有那么夸张！”
    “叶小姐既然不信，我也不会强求。”
    秦墨言扭转视线看向丁奇：“我今天来就是确认一下这边有没有资料泄露，既然丁总有把握，我就先走了。”
    “好，慢走。”丁奇浅笑。
    叶晞诺开口道：“那我也走了，秦董事介不介意捎我一程？”
    秦墨言与她对视了几秒，答了一个字：“好。”
    ***
    继倪锦和秦瀚合作之后，湖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云腾游戏和启悦工作室前后脚发布了一款重合度很高的手游，虽然世界观天差地别，但是名字一个叫《桃花岛》一个叫《古墓》，很难不叫人产生联想，更为重要的，是两款游戏的亮点之一，都有人物捏脸功能。只不过一个是团队副本模式为主，一个是单人冒险竞技模式为主，也说不上是抄袭。只是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两个团队一定会掐起来。
    为了将普通玩家转化成付费用户，充值优惠、充值送限量福袋等方法是常规操作，这两款游戏自然不例外。
    虽然这两款游戏都号称可以打造自己的专属面容，但是不约而同，想百分百打造一张好看的脸，一定是需要花钱的，且价格都不算低。捏脸系统可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吸金渠道。
    “给你分享个好东西！有人低价卖《古墓》的捏脸币，我整个脸捏完才2块钱！”
    “真的假的？我看原价最低的都要100呢，这差的也太多了吧！”
    “我亲自试过，真的能用，听说是有人攻击了《古墓》的漏洞，赶紧的吧，说不定游戏运营发现了以后就没这种好事了。”
    “行行行，你快把链接给我！”
    戴鸭舌帽的长发女生与两个高中生错肩而过，叼着棒棒糖的嘴角慢慢扬上去。
    第37章
    距离漏洞被发现, 过去了十个小时，总裁秘书室的电话几乎要被各路董事打爆, 一个个都是来质问此次重大事故的。加上本该一周前召开的董事会被叶晞诺延期，导致那些董事的态度更加恶劣。
    叶晞诺早就料到这一点, 为了防止有人直接去公司找她, 索性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躲进了画室。
    喻晴和徐晓作为总裁身边的“红人”, 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应付各路董事、记者, 甚至还会时不时接到推销《古墓》便宜游戏币的骚扰电话。
    叶生旗下3D手游《古墓》出现重大漏洞第24小时。
    【致歉信：
    尊敬的玩家您好, 由于《古墓》出现技术漏洞, 有不法分子趁机低价出售游戏币，严重伤害了游戏运营方利益, 同时也损害了正常游戏玩家的权益。
    经游戏运营团队紧急磋商, 现决定对通过非法渠道获取游戏币的玩家账户进行数据筛查, 召回收费道具。
    由于捏脸功能的特殊性，已生成角色的玩家可享受五折价格保留现有数据的优惠服务。
    在这里, 全体运营成员对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很抱歉我们的疏忽给您带来了不好的游戏体验。
    同时, 我们相信，通过非法途径获取游戏币的玩家跟我们一样，都是受害者，希望您不要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心情, 能够享受这款游戏为您带来的快乐。
    此次Bug修复过后, 每位玩家都会获得免费7天时装体验卡及惊喜福袋作为补偿, 使用Xmate钱包支付，还可获得1~99不等的随机红包。
    希望大家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古墓》，创造属于你的江湖！
    运营团队全体成员敬上】
    “我去！刚捏完脸你给我弹这么个通知，太不要脸了吧！我调了两个小时的俊俏面容啊！”
    一个满脸痘痘的大学男生在宿舍哀嚎道。
    “你就知足吧！我可是全价买的脸和时装，现在玩儿个游戏哪有不花钱的！”另一个躺在下铺翘着二郎腿的男生手上也玩着古墓，才一天的工夫，排名已经是省级前十了。
    “得，我本来想玩儿《桃花岛》，你们非要占便宜换《古墓》，我这都刷出紫装了，这回绝对不跟着你们换游戏了啊！”宿舍里又一个男生搭茬。
    “不换了不换了，我也舍不得这张脸。”思来想去，百般纠结之下，痘痘男还是选择咬咬牙，绑了银行卡，用五折的价格买下五官道具，顺利进入新手村。
    “其实两款游戏对比下来，还是《古墓》好玩一些，有很多可以自己开发的新玩法，主要是可以显示Xmate好友排名，好些妹子要拜我为师呢！”
    ……
    叶晞诺从画室出来，接到喻晴的电话，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看来这回是赌对了。
    作为游戏开发成员之一的宁晗，此时却是想死的心都有，她这几天总是面临电脑莫名其妙被锁住的窘境，虽然每次时间都不长，也就打个喷嚏的工夫。但是，这伤害的是她作为一个顶级黑客的尊严。
    而这一次，20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能成功解开电脑。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心情不好，想找个人消消气。】
    “心情不好你去打人啊！为什么要伤及我这个无辜？！”宁晗扯着头发抓狂道，“我到底惹到了何方神圣啊！就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屏幕那端的人似乎听到了宁晗的声音，又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明天上午10点，倾城咖啡厅。】
    这行字在屏幕上停留了10秒，宁晗的电脑便恢复了锁定前的状态。
    “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跟我有仇。”宁晗小声叨叨，“这大哥比我还厉害，要不我抱住大腿拜他为师得了，能锁我电脑的人，这世上也没几个了。”
    只不过，第二天宁晗看到对面的人是谁，便立刻放弃了拜师的念头。
    齐璟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端起面前的咖啡，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宁小姐很有经济头脑，拿着启悦的薪水，还不忘骗着云腾的钱，一个漏洞倒成了启悦反将一军的法宝。付费玩家转化率高达百分之十五，真是值得当做经典案例来学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写代码的，什么转化率一概跟我无关。”宁晗装傻充愣，转移话题道，“你不是人民警察吗？怎么还关心游戏公司的事，而且私自入侵人家电脑恶作剧，算渎职吧！”
    “当网警不利于我追求你，所以我辞职了。我现在入职与云腾游戏，四倍薪水挖你，有兴趣么？”齐璟的眼睛里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原来公务员也能辞职的，这倒是长知识了。”宁晗微张着嘴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我不贪心，现在的工作挺好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四倍工资啊！钱和义气之间，居然选择了义气，简直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则！
    “不来也没关系。”齐璟一反刚才的样子，楚楚可怜地盯着宁晗道，“我现在不是网络警察了，你可以不躲我了吗？”
    真是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宁晗无奈，“你就是辞职了也跟我没关系啊！我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谈恋爱！更何况咱们都是女的，阴气太重，不符合阴阳相合的自然规律。”
    齐璟似乎被这句话伤到了，表情紧绷地低下头，“原来你瞧不起我喜欢女人。如果是因为这个拒绝我，那很抱歉打扰了你这么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在你之前我没喜欢过谁，即便我喜欢的是女人，你也是唯一一个。”
    说完，便眼帘低垂着站起来。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瞧不起你，这不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你么，你别往心里去。”宁晗不知所措地抓抓头发，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给你吃糖，别不开心了。”
    齐璟接过宁晗递过来的糖，剥开糖纸含进嘴里，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不是要走了吗？”宁晗一脸的惊恐，“我就随便安慰你一下，你别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别的意思啊！”
    半点征兆都没有，齐璟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桌子上掉。
    早知道是她，打死我也不能来赴约啊！宁晗心里欲哭无泪，恨不能哭着给面前的人跪下，求她放过自己。可惜自己泪点实在太高，熏洋葱都挤不出眼泪。
    “这位姑娘，你冷静一点，不然别人以为我抢了你老公呢，我才是受害者啊！”
    听到这话，齐璟的眼泪更加凶猛，吓得宁晗赶紧闭嘴，心虚地不停往对面塞纸巾。
    齐璟心里冷笑，这世上，能逃过她五指山的人还没出生呢。
    ***
    叶生大厦顶层会议室。
    会议桌的主位上，叶晞诺气定神闲地迎上心怀鬼胎的各色董事审视的目光。
    “主席大人，你知不知道，从你继任以来，咱们集团亏了多少钱，这些钱足以买下一栋市中心的大厦啊！”魏刚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发难的前兆。
    叶晞诺笑笑，“大家都是商人，魏董事该知道有多大的野心才能吃下多大的蛋糕，虽然短期来看，资金投入是很大，但是都不是没有意义的烧钱。而且，如果不是选择性失明，就不该只看到投钱的部分，而对赚钱的部分视而不见。”
    魏刚冷哼道：“不过是些小聪明，也好意思拿到台面上来说，真是小家子气。”
    叶晞诺有时候很想撬开魏刚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怎么总像个更年期长舌妇一样，不找事儿就不痛快。
    她还没搭腔，另一个董事也发难道：“我最近一次拿到的分红，可是比生哥在的时候少了很多，希望叶主席能给我个解释。”
    叶晞诺脸上充满自信，“我相信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父亲，他也会跟我说一样的话。通过上一轮的支付补贴，Xmate钱包用户增长率达到百分之十，同时，采集到的用户数据为叶生金融发掘了潜在用户，保险、理财产品销售额对比上一季度增长了两个百分点。假以时日——”
    魏刚挥挥手打断叶晞诺，“叶主席，别再说你需要时间了！说句不好听的，在座董事都是半截埋进黄土的人，只想赚个棺材本，安安心心退休颐养天年。银行卡已经够方便了，干嘛非得搞一个什么手机支付呢？我们继续老老实实做之前熟悉的互联网产品不好吗？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你们年轻人能等，我们只想挣个退休的钱，就别折腾了。”墙头草董事已经跟着附和起来。
    叶晞诺的脸色渐渐不如刚才，她以为自己重生了，有了五年的经验，就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些董事老旧的想法，没想到是她高估自己了。
    一直在叶晞诺下手旁观的唐杰笑吟吟道：“诺诺可是通过了董事会投票的主席，各位董事怎么能质疑主席呢？”
    “我提议重新撤换主席！当初我本来也没选叶晞诺，都是老卢一力支持。这阵子老卢病了，也不知道集团一团糟，我看他病好了以后也该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韩秋梓看不下去，帮叶晞诺开怼，“话不是这么说的，叶主席现在的一切决策都是为了叶生的发展，又不是没帮你们往兜里挣钱，怎么能过河拆桥呢？”
    “要是当初选唐董事当主席，我们现在早就身家暴增了！”魏刚脸上出现懊悔之色，“现在是个股民都知道，买几手风达联盟的股票就能挣大钱。”
    “各位董事说了半天，无非只是嫌钱赚得不够多，何必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为难一个小姑娘。”秦墨言身子前倾，开口道，“何不静下心来，说不定叶主席还有什么生财之道呢？”
    第38章
    叶晞诺惊诧地看向秦墨言, 猜不透这句话是巧合还是对方又早先一步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只是单从秦墨言的脸上, 什么都看不出来。
    “要是有什么赚钱的项目, 就别藏着掖着了, 告诉在座的叔叔伯伯们, 也好替你把把关。”刚才跳脚跳的最凶的董事，瞬间又化身成为最和蔼可亲的叔叔。
    叶晞诺收回探究的视线, 两只手撑在桌上, “本来想过一阵再宣布的，不过既然各位董事这么‘关心’集团的发展, 提早几天也不要紧。我前一阵子跟美国硅谷一家发展迅猛搜索引擎公司谈了中国区代理合作, 这家公司成立不过两年，已经开始逐步打破Google的垄断地位，各位董事可能也听过，叫‘阿尔法搜索’。”
    接下来的话, 不用叶晞诺说, 在座的董事也都知道, 一款火的搜索引擎, 能够带来多少广告收入。
    唐杰挤出一个‘慈爱’的笑，“诺诺现在真是不得了，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去, 就谈下了这么一个大项目，你这个后起之秀, 真是要把前辈们都超过了。”
    叶晞诺十分谦虚, “唐叔叔过誉了, 跟前辈们比起来，晞诺还差得远。”
    熟悉公司运作的，其实也就那么两三个董事，大多数董事都很好满足，只要有钱挣就行。叶晞诺继续走了一套董事会的流程，整场会议才算结束。
    终了，叶晞诺叫住秦墨言。
    “秦董事，谢谢你方才帮我说话。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要跟阿尔法合作这件事的？”
    秦墨言：“我若说我并不知情，叶小姐相信么？”
    “秦董事也知道我不会信。”叶晞诺挑眉，“既然秦董事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雪球滚得越大，崩塌时造成的影响也就越大，希望叶小姐可以小心谨慎地把这个雪球滚下去。若是不行，就趁早自己把大雪球拆成小雪球。”
    秦墨言道。
    “你还年轻，有时候太自负的话，会吃亏。”
    “哦？这话从赫森鼎鼎有名的舵手嘴里说出来，倒是有些稀奇。”叶晞诺道，“我以为秦董事很爱冒险才是。”
    “叶小姐和我，这里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秦墨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伴着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径自离开。
    叶晞诺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久久无法消化这句话。
    “什么叫我这里跟她那里不能相提并论！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一直这么自大吗？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很没有礼貌诶！”
    “老板，我还在呢。”徐晓用弱弱的口吻提醒道，“不过您放心，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保证……叶晞诺脸上的肌肉僵了僵，“没关系，你老板我从来不害怕自己说的话被人听到，区区一个老女人，呵。”
    平时叶晞诺并不是个在意别人说什么的人，但是被秦墨言嘲讽，莫名憋闷得慌。
    “老板，你这么背地里说人家，好像也很没有礼貌。”徐晓用手半掩嘴巴，凑近叶晞诺小声说道。
    “我就喜欢你这种敢于直谏的员工，秦董事屋子里缺个打扫卫生的，你觉得……”叶晞诺笑眯眯地盯着徐晓。
    “老板，我生是老板最忠贞的下属，死是老板最忠贞的死下属，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从您身边抢走！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这就去为叶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徐晓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便以脚踩风火轮的速度消失在叶晞诺的视野里。
    叶晞诺不禁笑出声，方才的压抑情绪去了一半，只是依旧没办法彻底舒展眉头。
    在座很多董事或许只知道广告位是一块油水很大的肥肉，但是基于国内已经有相对成熟的搜索引擎，大多数使用国外搜索引擎的用户都是乐于尝鲜的年轻用户群体，如何提高用户粘性，让这款搜索引擎不要被挤出国内市场，充满了挑战和冒险。前几年连Google那样的龙头都没有在国内立住脚跟，更何况新兴公司了。
    鉴于这个原因，叶晞诺其实并不想过早地将这件事在董事会上公布，正如秦墨言说的，自己滚的雪球越大，容易出现漏洞的地方也就越多，可能一个不小心，整个雪球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自己这个主席之位也会岌岌可危。
    秦墨言此举，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呢？叶晞诺一时摸不准。
    ***
    自从风达联盟登陆股市，引起追捧热潮，资本市场就开始愈发疯狂，只要沾上“智能”两个字，投资者甚至于一定规模的投资机构，都会争先恐后地砸钱。对于创业者来说，只要抛出人工智能的概念，就不愁融不到资。
    难以想象，有些投资者只要听到对方要做智能产品，连公司创始人的面都没见到，就会转账上百万，只为分一杯羹。
    湖城的资本家们，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盛宴。
    叶晞诺每天刷新闻的时候，看到‘小猴智能炒菜铲完成A轮融资’‘小马智能喂奶机器人登陆新三板’的标题，都不知该觉得可笑，还是为即将到来的金融海啸感到悲哀。
    没学会走，就要跑就要飞；连App市场都没有成熟，资本就鱼贯而入智能领域，挡都挡不住。
    明知道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叶晞诺却也无力阻止。在巨大的浪潮面前，哪怕是湖城排名前几的企业，能够明哲保身都实属不易。
    上一世，也是因为盲目的资本热潮，引爆了金融危机，然而不是以这样的开端，所以叶晞诺也不知道危机究竟在哪个时刻才会真正降临。
    她只知道，倪安琪和唐杰这两个始作俑者，必然会在适当的时机抽身离开，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股票市场。
    有时，叶晞诺路过早餐摊子，看到摊主大婶的笑颜，以及那些量大价美的早点，不禁会想，这个阿姨的儿子或者女儿会不会买了股票债券，又或者这个阿姨为了给孩子攒彩礼嫁妆，会不会听了三姑六婆的建议，将积蓄都搭在这个一戳就破的泡沫上。
    如果真的如此，运作这个骗局的人抽身之时，她还能这样充满笑意地面对生活吗？
    可是，叶晞诺没办法过去告诉大婶，你只是资本的玩物，你会失去一切，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人家或许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上一世，韩氏集团在那次金融海啸中伤了元气，这一世叶晞诺有心提点，却是无从下手。
    韩秋梓将韩氏集团的事务慢慢分担出去后，就常驻叶生，连韩氏旗下的利通快递加入风达联盟这件事，都没有提前收到风声。
    “喂，爹地，我看到新闻说利通加入风达了，倪安琪和唐杰都是剑走偏锋的小人，咱们——”
    “宝贝女儿，不用担心，爹地知道怎么做对公司最好，你就开开心心放下一切，好好在叶生当你的董事，爹地现在很忙，先不说了，照顾好自己。”
    韩秋梓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已经响起了忙音。
    “以前都是等我先挂电话的，现在怎么忙成这样？”她小声嘀咕。
    “叩叩叩。”
    韩秋梓收起电话，“请进。”
    “韩董事，您找我？”喻晴毕恭毕敬地站在韩秋梓的办公桌前。
    “阿晴，爹地都答应我们在一起了，我很想你，你别躲着我了好不好？”韩秋梓说着，就要上去抓喻晴的手。
    “韩董事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喻晴退开一步，“您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五年前就分手了。”
    “阿晴，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的家庭原因才一直拒绝我，现在我爹地都不反对了，你——”
    “韩董事可能是有一些误会了。”喻晴哂笑道，“我当年提出分手，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韩先生跟我说了一些伤人的话，如今还言犹在耳。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充分意识到阶级的桎梏是没办法打破的。”
    喻晴直视韩秋梓的眼睛，“但是这不代表我现在拒绝韩董事还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你似乎忘了，人是会变心的。”
    “你明明喜欢我的，现在为什么还要骗我呢？”韩秋梓是真的不理解。
    “韩大小姐，你太高估自己了吧？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喻晴叹了口气，“我之前或许做过一些让你误会的举动，但那是因为你在韩氏有话语权，能够帮到我。现在呢，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我实在懒得应付你，索性就摊开了说。你父亲曾经羞辱我的言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每次看见你，就会让我回想起卑微的过去。你凭什么以为我还能跟你在一起？”
    “阿晴，我……”韩秋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些勇气和信心，在喻晴这番话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韩董事任性够了就回韩氏集团吧，如果你甘于当一个被情情爱爱绊住的人，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喻晴说完，欠身出去。
    韩秋梓盯着办公室的门看了好一会儿，揉揉干涩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给自己鼓了鼓劲后，动身去医院看望爷爷。
    ***
    叶晞诺身着宝石红的鱼尾晚礼服，头发盘在脑后，耳朵上坠着最新定制款钻石耳环，挽着喻晴的胳膊走进宴会厅。
    她此番是受邀参加先锋科技总裁熊志举办的商业酒会，主要目的，是来认识一个未来会对自己很有帮助的人。
    只是冤家路窄这四个字再一次在她身上应验，刚拿了杯酒还没走几步，就看到秦墨言正在和陆明启相谈甚欢。
    经过上次的事，叶晞诺想到陆明启这个人就压不住满腔怒火，何况是亲眼见到，更刺激人的是，秦墨言居然对他笑。
    于是叶晞诺动作快于脑的，几步走过去从后面环住秦墨言的腰，语气暧昧道：“亲爱的，不是说等我一起来的么？”
    第39章
    叶晞诺靠过来的时候, 秦墨言身子僵了一下, 虽不知对方是何用意, 却也没戳穿她。
    “帮我个忙,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叶晞诺的嘴凑得极近, 呼出来的热气全部打进秦墨言的耳蜗里。
    秦墨言闻言，反手搂住叶晞诺的脖子, 低语道：“听说你在鹿港区有一处房产。”
    “你也太贪心了！”叶晞诺维持着笑容咬牙道, “抢钱啊！”
    “我可以退一大步。那处房产免租金让我用五年，或者……叶小姐不怕我当场拆穿你, 指控你性.骚扰的话……”
    “成交！”叶晞诺答应得十分爽快, 虽然心疼每年损失的小一百万租金，但是这点钱比起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值一提，她可不想给秦墨言变卦的机会。
    她们两个此时的举动,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情侣黏在一起咬耳朵, 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叶晞诺把头埋在秦墨言颈间, 状似在亲对方, 实则是在小声交待：“十点钟方向，美国社交平台MiniFeel的创始人海莉你知道吧，她只跟有稳定伴侣关系的人谈合作, 不论同性和异性。找异性装伴侣总是不太方便，所以……”
    如果没有意外, MiniFeel一年后就会接受Facebook的收购, 这就意味着, 跟MiniFeel谈成合作，就可以间接搭上美国最大社交平台的资源。
    “知道了。”秦墨言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心领神会，猜到叶晞诺打什么主意。她虽然不知道MiniFeel会被收购的事，却也知道这对于叶生开拓海外市场是一个重要的机遇。
    于是末了，又加了句：“十年。”
    叶晞诺差点喷出几口老血，等鹿港区完成科技产业园的建设，房价至少还能翻一倍，房租每年肯定也会水涨船高，这家伙一下子就坐地涨价套走十年的使用权，什么叫老奸巨猾！
    没关系，以后总会算计回来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站在一旁的陆明启见她们旁若无人地调情，脸上表情十分不好看，只是秉持绅士风度，不好发作。于是咳嗽几声，想提醒她们这里还有一个人。
    “不好意思。”叶晞诺仿佛才意识到旁边有人似的，跟秦墨言拉开一点距离，抱歉道，“阿墨今天实在太美了，我一时情不自禁。本来不想这么早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阿墨这么迷人，我要是不宣示主权，她就总是招蜂引蝶的。”
    说着，胳膊又收紧了些，脸上还露出些许迷恋。
    陆明启弯着嘴角看向秦墨言，“墨言能否告诉我，这是不是叶总在恶作剧呢？”
    秦墨言薄唇微抿，“我跟叶总的确是在交往，碍于身份，之前不好透露太多。不过明启是我十分信赖的老同学，让你知道也无妨。”
    陆明启笑得愈发僵硬，“那墨言一直以来倒是隐藏得很好，我竟全然不觉，怪不得叶总会费心找那幅画，原来是这样。”
    叶晞诺这才想起秦墨言这个老狐狸还有趁火打劫的前科，当即满心懊悔，按原计划找喻晴姐装自己另一半不好么，非得为了在陆明启面前出口破气，招惹这尊佛爷。
    被人在心里念叨的喻晴落单后，便兀自走到一个角落，目光时不时飘向海莉的方向，保证对方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阿晴，真巧，你也来了。”韩秋梓脸上半点看不出上回和喻晴不欢而散的不悦。
    喻晴回头看了韩秋梓一眼，语气没有太多情绪起伏，“都是生意人，在这种场合碰到是常事，无所谓巧不巧。”
    韩秋梓没有继续步步紧逼，只道：“既然碰到了，干一杯总可以吧。”
    “自然。”喻晴举起酒杯。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二位，真是好巧啊。”
    喻晴酒杯还没碰到嘴，就听到倪安琪的声音。
    韩秋梓学着喻晴的口吻，道：“都是生意人，在商务酒会上碰到了，有什么巧的？”
    喻晴倒是突然变了态度，礼貌客气地笑道：“的确很巧。”
    倪安琪朱唇微启，“是么，阿晴觉得，跟韩总更有缘，还是跟我更有缘呢？”
    韩秋梓语气不善：“阿晴跟你没什么缘分，倪总这个问题多余了。阿晴阿晴的叫着，倪总不觉得太过亲昵了么？称呼这种东西，也要人家愿意听你这么叫才好。”
    “阿晴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么？”倪安琪的眼里饱含深意，笃定了喻晴不会说不似的。
    “我的确不喜欢倪总这样叫我。”喻晴的笑意中多了几分森然，“即便我和小梓分手，也不代表就会被别人轻易征服，你的选择从来只有将我推远和推得更远。”
    她倏然走近一步凑在倪安琪耳边道：“或者，试一试我这里，有没有跟你同归于尽的□□。”
    喻晴脱口而出“小梓”两个字之后，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一旁的韩秋梓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痒，同时，却又升起一股希望。
    倪安琪吃了瘪，眸子里被恼意填满，嘴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轻声道：“越高的山峰，越能激起人的征服欲望。”
    韩秋梓笑吟吟地接道：“倪总的项目现在正受万人追捧，更该把注意力都放在事业上，情情爱爱风花雪月这种事怪浪费时间的，不值得倪总这样有野心有抱负的人花费太多心思。”
    喻晴不再理会较劲的两个人，重新抽出目光去找寻海莉的时候，出现在那里已经是另一个人。
    “该死！”她小声咒骂。
    海莉在这个酒会上并没有太多认识的人，跟主办者其实也算不上熟识，之所以来这个酒会，也是抱着了解中国互联网圈的念头。
    她正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搜寻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被一对十指相扣的同性伴侣挡去路。
    “嘿，海莉。”叶晞诺这回没有假装偶遇，直接上去叫了对方的名字。
    “你认识我？”海莉诧异道。
    “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英文几乎是现在富二代的第二语言，叶晞诺也不例外，发音标准而又流利。
    “我的荣幸。”海莉微微挑眉，她喜欢跟直接的人打交道，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美人。
    三个人找了一处相对幽静的地方站定。
    “我叫叶晞诺，你也可以叫Sherry，我是叶生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叶晞诺将两人紧扣的双手举在胸前，脸上还挂了个淡淡的甜蜜笑容，“这是我女朋友，赫森基金大中华区代表Dione。”
    秦墨言的瞳孔微微放大。
    “Oh！”海莉捂嘴惊呼，“Dione！赫森基金最引以为傲的舵手之一，我听说过你的几个项目，在你这个年纪，真的非常令人惊讶！”
    叶晞诺：“……”知道这个老狐狸厉害，只是没想到在老美那里有这么出名。平心而论，自己才是需要被介绍的那一个。
    “谢谢。”秦墨言礼貌浅笑，一口英文与叶晞诺不遑多让，“我跟我女朋友想跟海莉小姐谈笔合作。”
    叶晞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秦墨言要在这次合作中插一脚似的。
    第40章
    “我跟我女朋友想跟Hailey谈个合作。”
    “嗯哼？”Hailey示意秦墨言继续说下去。
    “MiniFeel阅后即焚这个功能很新奇有趣, 而且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分享的私密性，不过经过实验, 使用人数较多时，页面会变得很不稳定，App更是会出现死机的情况。从MiniFeel上线到现在已经有一年时间，体验流畅度似乎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秦墨言一贯淡漠的眸子中染上一层具有侵略性的薄雾，“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呢？”
    海莉坦诚地点点头，“不愧是Dione，的确如此，技术团队的头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之间……”
    她耸耸肩。
    “天才的头脑不该被埋没。”秦墨言道，“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Hailey既然听说过我，便会知道我很擅长判人出局。”
    叶晞诺方才一直没有插话，一是没找到时机，二是想听听秦墨言打算做什么，听到现在，合着秦墨言不仅套路自己，还拿自己当跳板，就她这种分析的全面程度……该不会也是冲着Hailey来的？那自己岂不是又亏大了！
    “帮我？”Hailey思索片刻, 展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相信Dione的手段。让我听听你的条件。”
    “合作期间的用户大数据。”秦墨言顿了顿, “我知道私自向第三方提供用户数据是违法行为, 所以需要我女朋友和您继续谈下去了。”
    叶晞诺听到这里, 默契地接过话头, “我的公司也在搭建社交平台，并且有聊天软件和手机游戏联动，在中国拥有很多用户。Hailey如果不信，可以在网络上搜索一下Xmate和MateBlog这两款社交产品，看看我有没有说谎。我的公司有意开拓海外市场，有没有兴趣做个资源置换呢？”
    “你的意思是，导流？”Hailey询问道。
    “不全是。”叶晞诺莞尔，“Hailey也是做社交平台的，一定知道用户活跃度非常重要。调研数据表明，美国的MiniFeel和中国的MateBlog有一部分重合用户，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开发出更大一部分。”
    “重合用户。”Hailey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叶晞诺继续道：“在中国使用MiniFeel需要先翻墙连接外网，有时可能需要换无数个VPN，过程十分的繁琐，可能尝试几次之后，就会慢慢放弃。那么促使他们使用MiniFeel的原因，可能是他们有社交关系在MiniFeel上。我的团队在美国尝试过MateBlog海外版，过程相较于前面要简单一些。”
    言外之意，就是这样的合作对Hailey创立的社交平台更有利。
    “可是如果做导流链接，依然需要漫长的等待，并不会解决实际问题。”Hailey提出质疑。
    “没错，所以我想采用一种不同的模式。”叶晞诺进入主题，“如果说在中国发布一条MateBlog，会同步到MiniFeel平台，在后台可以看到MiniFeel上朋友的点赞并且实现互动呢？虽然用户没有直接登录你的平台，但是同样会带动既有用户的活跃度和黏性。我们用技术来解决这个问题，总好过用户麻烦，不是么？”
    “Sherry的想法似乎有点大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话虽这么说，Hailey的神情却是透露出她很感兴趣。
    “借用你们美国投资巨人的话，从1到N只是复制，从0到1才是伟大。”叶晞诺举杯，“Hailey可以考虑一下，我等着你的答复。”
    Hailey举杯碰上叶晞诺的，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听完合作想法，Hailey状似不经意闲聊道：“二位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叶晞诺抢答道。
    这个答案很微妙，时间太长，很容易从相处中看出破绽，太短又不足以证明关系稳定，三年刚刚好。
    Hailey转而问秦墨言：“不知道Sherry哪里吸引了你呢？”
    秦墨言略加思索，嘴边慢慢显出一个腼腆的笑，“她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就好像阳光洒遍了全身，温暖而舒适。”
    叶晞诺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知道对方是在演戏，但是实在太逼真了，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那Sherry呢？喜欢Dione什么？她在华尔街精英的眼中，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个无情的杀手哦~”
    叶晞诺看了秦墨言一眼，答道：“Dione其实很温柔的，总是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像个英雄一样帮我解决麻烦。虽然有时候会凶巴巴的，但是很可爱。”
    为了显得更真实，还硬着头皮把秦墨言的手举到嘴边，深情地在对方手背上印下一吻。
    “真令人羡慕，可以给我讲讲你们是如何相遇的吗？”Hailey来了兴趣。
    叶晞诺脑袋一阵阵发胀，她有时候真的不懂外国人，创业、投资明明是很理性的事，到了他们那里，偏偏就随心所欲。有见到创业者穿西装来谈投资，就拒之门外，非得给穿T恤的创业者投钱的；有嫌人家孩子生得太少不给投钱的；还有Hailey这种百般确认对方伴侣关系很稳定，才会谈后续合作的。
    其实Hailey也不是完全无理取闹，在她的认知里，有稳定关系的人更加有契约精神，尤其是遭遇过几段糟糕的感情之后，更加重视这一点。
    秦墨言似乎很乐意谈论这个话题，很快就半真半假地编了一个浪漫邂逅、相爱相杀、相互吸引的故事。
    叶晞诺从来都不知道，秦墨言居然还有这种才能，而且说谎都不带卡壳的，一气呵成。
    心里暗自咋舌，谁成为秦墨言的另一半可真是倒霉，就这表演水平和语言组织能力加上缜密的逻辑，被绿了肯定还觉得她深情不移呢。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叶晞诺甚至觉得自己上一世认识的秦墨言是个假的。
    叶晞诺间或添点油加点醋，跟Hailey倒也相聊甚欢，道别前互换了联系方式，约好详谈的时间和地点。
    ***
    三个小时后。
    “宝贝，放轻松。”秦墨言解开叶晞诺挽在脑后的长发，轻抚她露在外面停匀的肩，指尖所过之处，带过阵阵酥麻的电流。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叶晞诺仰起头，勾住秦墨言的脖子，贴上对方诱人的唇。
    第41章
    黑色的汽车停在一幢别墅门口, 喻晴拍了拍身旁的人，“诺诺, 到家了，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哦，好。”叶晞诺丢了魂一样地道了别，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
    她用手抓了一下床头的灯光，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拿起手机，打开好友列表，看到秦墨言的猫咪头像，小声嘀咕：“这个头像一点也不适合你，应该放一个大白狐狸的照片才对。”
    叶晞诺点进对话界面，一条聊天记录都没有，心里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我在干什么啊！”
    对着手机发了半天呆，叶晞诺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浪费宝贵的睡觉时间，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将手机一把塞在枕头底下压住，闭上眼睛，心道：“不就是装过两次情侣么, 还想互道晚安不成？一定是长期单身惹的祸，荷尔蒙失调才会想些有的没的。”
    ***
    叶晞诺又梦到了灰蒙蒙的天, 她再一次来到秦墨言的葬礼, 周围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们面无表情, 看不出悲喜, 似乎躺在那里的人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可是她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眼眶酸涩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秦墨言。”叶晞诺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个紧闭双目的人。
    倏然间，被鲜花簇拥的人睁开眼睛，对叶晞诺绽出一个足以让天地失色的倾城之笑，抬起胳膊，牵住叶晞诺悬在空中的手。
    下一幕，一个堆满了小熊玩偶的房间里。
    “宝贝，放轻松。”
    叶晞诺感觉到秦墨言的气息慢慢靠近，挽在脑后的长发被一只手轻轻解开。。
    肩膀上，秦墨言指尖所过之处，都带过阵阵酥麻的电流。
    那股电流顺着肩膀滑下去，叶晞诺的蝴蝶骨上燃起炽热的火焰，一寸一寸向全身蔓延。热浪越过高山、低谷、平原、丛林，来到鲜花遍地泉水叮咚的幽境。
    从未体验过的快意不断侵袭着她的所有感官。
    她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悸动，陌生而又隐隐有几分期待。
    “舒服么？”秦墨言的手自上而下，如同羽毛一般掠过洁白胜雪的肌肤，“嗯？”
    她紧绷的身体忍不住颤栗却又无比渴望更进一步。
    叶晞诺仰起头，勾住秦墨言的脖子，娇嗔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轻喘片刻，气息不稳地贴上对方诱人的唇。
    “啊！”叶晞诺惊呼一声，摸着床沿爬回床上，扶着腰喘起粗气。
    刚才做的这是什么梦啊！瘫软在床上的人神情呆滞，梦里的各种感觉还十分清晰地反映在身体上。
    “疯了疯了疯了！”叶晞诺暴躁地用双手扯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冲进浴室，站在花洒下就打开阀门，也不管有没有调节好温度。
    结果自然是，被凉水冲了个透心凉的人冷出猪叫。
    “梦都是相反的，梦都是相反的，我对秦墨言一点想法都没有。她又冷淡又无趣还阴险狡诈，我怎么可能想跟她这样那样缠缠绵绵！”叶晞诺站在花洒下不停碎碎念，“肯定是最近看见她的次数太多了，把我的梦境都搞混乱了，明明还在葬礼上，下一秒就开始滚床单了，人鬼情未了吗？！”
    经过将近一年的制度整改，管理层换血，叶晞诺的能力受到了绝大多数员工的敬服，阻力少了，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获取信息，思考布局。
    但是，这也意味着……
    “我为什么要搜秦墨言？她那些收购了什么公司、投资了什么项目的破事儿，早八百年不就烂熟于心了嘛！”叶晞诺一早上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一个不小心就会回想起昨晚的梦境，在脑海中浮现出秦墨言近在咫尺充满情.欲的脸。
    喻晴刚敲门进来，就听到叶晞诺大喊：“出去出去出去！”愣在门口，心道：“我早上没惹她吧？不就是想让她请顿午饭，至于这么狂躁吗？何况这还没说出口呢。”
    叶晞诺正跟脑子里的秦墨言较着劲，看见门口面色奇异的人，猛咳了几声，若无其事道：“喻晴姐找我？”
    “啊，对，我找你。”喻晴挠了挠头，“我找你干什么来着？”
    “呵呵呵，这个点该吃午饭了，咱们出去吃饭吧，我请客，随便点。”叶晞诺十分心虚地从皮椅上站起来。
    “对，我是来找你请我吃午饭的。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喻晴眼神中透着狐疑，“这倒不是重点，平时找你出去吃饭你都懒得要死，今天抽什么风，主动按时吃饭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什么妖？我改邪归正一心从良了行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是怕自己英年早逝，你往后余生该多寂寞啊！哈哈哈哈！”叶晞诺噼里啪啦连珠炮一样吐着字，快步往外走，“好了，别废话了，今天没什么事，咱们可以去远一点，整天待在屋子里太闷了。”
    “喂，你走慢点！”喻晴追上去，心里犯嘀咕，最近明明经常出去办事，哪里闷在屋子里了？
    喻晴开车载叶晞诺到棕榈酒店，这里的面点十分出名，环境也清幽。
    走进大堂，叶晞诺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不光脑子里是秦墨言，还投射出一个3D影像来。旁边还有个气质优雅的外国女人对秦墨言做出很亲密的动作。
    “秦，你的肩膀上沾了毛。”李艾伸手帮秦墨言拍掉肩膀上的脏东西。
    秦墨言的声音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每次跟你见完面，回家都是一身猫毛，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身上的猫毛不要到处乱飘？”
    李艾：“……”要是能控制，她早就控制住自己家的猫，不要掉毛了。
    在秦墨言背后翻了个白眼之后，李艾又拍拍前面人的肩膀，“秦，你看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叶生总裁？”
    秦墨言顺着李艾的视线看过去，的确是叶晞诺和喻晴。她点点头，“过去打个招呼吧。”
    叶晞诺自己没有意识到此时的眼神有多幽怨，喻晴却是发觉了，心中充满疑惑，“诺诺，你看见什么了，怎么脸上的表情跟原配见了小三似的？”
    “啊？有吗？”叶晞诺试图用傻笑掩饰无措，“肯定是你看错了，我怎么可能出现那种奇怪的表情，哈哈哈哈。”
    她最后一个“哈”字还没收音，就见秦墨言和旁边的外国女人一起走过来。
    “叶总。”秦墨言客套疏离地打了声招呼。
    “是秦董事啊，好巧。”叶晞诺心里像是有蚂蚁啃噬似的，十分不舒服，以前还叫声“叶小姐”，现在就变成“叶总”了，好像两个人只有商业关系一样。
    也是，两人可不只有商业关系么？
    “叶总你好，我是赫森基金李艾。”
    叶晞诺虚握住初次见面的人伸过来的手，露出标准的商业微笑，“叶生集团叶晞诺，幸会。”
    末了，还不忘补一句：“李小姐中文说得真好。”
    “这还要多亏了秦。”李艾笑着看了眼秦墨言。
    要不是秦墨言说话总说半句，又总是没耐心解释，还时不时中式毒舌，她也不会那么努力学习中文。
    叶晞诺心里不平衡起来，怎么跟自己就除了工作都没句多余的废话，对别人就那么有耐心，还教人家中文。
    “李，帮我拍几张照片。”秦墨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李艾，朝叶晞诺走近几步，“冒昧了。”
    叶晞诺还不知道对方这句话什么意思，就感觉腰上一紧，属于秦墨言的馥郁清香扑鼻而来，将她包裹起来。
    “笑得开心点。”秦墨言在叶晞诺耳边小声低语，“别忘了见Hailey之前的准备工作。”
    叶晞诺的耳根一下子烧得通红，强装镇定地靠在秦墨言肩上，展露出一个幸福甜蜜的笑容。
    李艾刚按下快门，比了个“ok”的手势，秦墨言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表情，与叶晞诺拉开一小段距离，“我会再跟喻特助约时间，叶总需要抽出半天时间跟我再拍一些照片。Hailey如果有心验证，至少会翻一下我们的社交平台，如果是真的恋爱，即便保密工夫做得再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会找人用技术把新拍的照片植进过去的状态里。”
    叶晞诺周身的温热气息顿时消失不见，片刻失神后，扯着嘴角点头，“好。”
    “叶总去吃饭吧，我们先告辞了。”
    秦墨言说完，便从李艾手里拿回手机，一道走出旋转门。
    “刚才什么情况？”喻晴的鼻子嗅到了八卦的气味，满脸的兴奋。
    “哪有什么情况，秦墨言心思缜密，为达成合作牺牲奉献而已。”叶晞诺心情莫名烦躁，突然没了吃饭的心情。
    第42章
    叶生大厦——启悦工作室。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原云腾游戏总裁齐璟，现在带整个团队加入启悦, 现在是我们N系团队总监。”
    叶晞诺亲自为启悦的员工介绍齐璟，她怎么都没想到，齐盛集团的二小姐会带着整个游戏部门并入叶生。
    宁晗面上虽然依旧是叼着棒棒糖吊儿郎当的样子，内心却是无比震惊，她以为齐璟入职于云腾是跟自己一样当了颗螺丝钉，没想到竟然是总裁级别。
    “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尤其是……”齐璟的眼神逡巡一圈，落在宁晗的脸上，“听说大名鼎鼎的‘啄木鸟伍迪’也在这里，我仰慕你许久了。”
    宁晗取出口中的棒棒糖，象征性地招招手，不敢直视齐璟自带十万伏特电流的目光。
    “卧槽，瞎了瞎了。”保健小声嘀咕，“不过看两个姑娘来电，这种莫名兴奋是怎么回事。”
    他作为云腾的间谍，深知齐璟的可怕，不由为宁晗默哀, 被女魔头看上，就不可能跑得掉。
    带齐璟认识过启悦工作室现在的团队, 叶晞诺提议四处转转, 熟悉一下环境, 对方欣然同意。
    同一时间, 刚从美国回国的徐晓坐上一辆专车。
    车子缓缓启动后，车载屏幕上显示出“正在通话中”的字样。
    “已经跟卫斯理签订了最后合约，叶生获得阿尔法搜索的国内代理权，保守估计，前期要投入至少20亿。”徐晓用手松了松领带，呼出口气，“叶总现在几乎是在高空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会资金链断裂，摔个粉身碎骨啊。”
    “那你就小心点，别出现意外。”
    电话那端，不是徐晓的老板叶晞诺，而是看起来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的秦墨言。
    “这段时间我比对过财务记录，税收上没有任何问题，也没什么奇怪的进出账痕迹。”徐晓道，“看来叶生钱挣得还算老实。”
    “嗯，自己小心一点，情况不对就及时收手，唐杰是个谨慎狠绝的人。”秦墨言交待道。
    “知道了，我可是个小机灵鬼儿，不会轻易被发现的。”
    秦墨言挂断电话，平板电脑上弹出一则新闻——韩氏集团董事局主席韩松竹病重，目前已进入汉斯私人医院ICU病房。
    轮廓精致的眉目微拧，眸光愈□□缈，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秋梓坐在ICU外面，眼下泛着青黛色，面容憔悴。
    韩靖谨在她旁边坐下来，搂住女儿肩膀，浑厚的嗓音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宝贝别担心，爷爷会好起来的。”
    “嗯。”
    韩秋梓弯腰趴在韩靖谨的腿上，脑海中全是爷爷枯瘦的样子。
    母亲生她的时候大出血，难产身亡，爷爷从小就格外疼她。如今老爷子看起来那么脆弱，一碰就会碎似的。
    【阿晴，我好害怕。】害怕会跟爷爷阴阳相隔。
    入夜，韩秋梓缩在被窝里，屏幕上的亮光让她的眼睛愈发酸涩难忍。
    月色下，一辆白色宝马停在韩秋梓家门前。
    喻晴手扶方向盘，看着亮光的窗户出神，眼中尽是疼惜。她从新闻上看到了韩老爷子的情况，不知不觉就将车开到了这里。
    手边的电话响起短信提示音，是韩秋梓发来的短信。
    她捏着手机，满眼挣扎，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将手机丢到后座上，静了静心神，发动车子离开。
    半个小时后，韩秋梓收到一条短信。
    【开门。】
    看到发件人的名字，连日来的委屈全都爆发，眼泪倾泻出来，鞋都没穿就跑到门口。
    喻晴进屋后反手关上门，看见眼前的泪人，忍下心中的酸胀感，将手里的袋子送到韩秋梓面前，“不知道你心情不好就不吃东西的毛病有没有改掉，我买了馄饨，吃一点吧。”
    韩秋梓上前紧紧用胳膊箍住喻晴的腰，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喻晴抬起一只手，踌躇了一阵，又无力地垂下，“馄饨再泡一会儿就不好吃了。”
    虽然贪恋喻晴身上的温暖，但是韩秋梓听得出来，对方这个语气是不想让她产生误会。
    “好。”韩秋梓苍白的嘴角微微孱动。
    喻晴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韩秋梓，轻车熟路地换了拖鞋，去厨房拿碗筷。
    这番举动落在韩秋梓的眼里，都仿佛是糖里藏针，欢喜却刺痛。
    喻晴将一次性餐盒里的食物倒进陶瓷餐具中，连调羹一起递给韩秋梓。
    “谢谢。”韩秋梓接过碗，默不作声地将热乎乎的小馄饨一个接一个送进口中，显得乖巧极了。
    只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一颗颗滚烫的泪珠在碗里溅起片片涟漪。
    喻晴没办法对此无动于衷，拿过韩秋梓手里的铝制餐具，起身拥住她。
    韩秋梓的手臂越收越紧，似乎要将喻晴勒紧自己的身体里。
    “没事的，爷爷会好起来的。”喻晴用手温柔地一遍遍抚摸韩秋梓疏于打理的头发，哪怕并不柔顺，在她手里却也像是上好的丝缎。
    韩靖谨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一言不发地看着喻晴进门。从他脸上的表情猜不出心中所想。
    几分钟后，“开车吧。”他吩咐司机。
    修剪精致的灌木丛后，一个手持相机的男人勾出一个玩味的笑，“有钱人真是有意思。”
    ***
    叶晞诺再次来到秦墨言家，回忆起上一次的丢人经历，恨不得把自己开瓢，将那部分记忆剔除出去。
    两人此前在一些年轻人常去的约会地点拍了一些背影、衣角，牵手的影子等偷偷“秀恩爱”的照片，最后一站来到秦墨言家，制造一些两人住在一起的假象。
    叶晞诺这回好好打量了一下秦墨言的家，整体风格跟她的人一样，简单克制又冷淡。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进到主卧里，就像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哈哈哈哈哈哈！秦墨言！你原来这么有童心的吗？”叶晞诺看着一屋子的帕丁顿熊玩偶，忍不住笑倒在床上，“你都要迈过30岁的坎了，居然喜欢玩具熊！”
    等等，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叶晞诺身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不是自己梦里的那间房子吗？！
    第43章
    秦墨言眉头微蹙, “叶小姐第一次进别人的卧室，都会……直接往床上躺？”
    叶晞诺赶紧一骨碌爬起来, 脸颊通红，她跟秦墨言又不是什么很熟络的关系，刚才的行为的确太失礼了。
    怎么就脑子一抽，倒在床上了呢！
    “对不起，我……我就是走累了，看见床就忍不住想休息一下。”她瞎诌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秦墨言好像真的相信了一样，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我们快点结束，叶小姐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好。”叶晞诺心里又犯起别扭，心道：“好歹也算认识好几个月了，至于这么冷淡嘛！都能耐心教人家中文，我躺一下你家床怎么了？这语气，巴不得让我赶紧走似的。”
    ***
    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声音软软糯糯的，“我家的小三花走丢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它？事成之后, 我再给你一颗。”
    倪安心伸出两个手指，扬起下巴, “两颗, 否则免谈。”
    小马尾辫皱起婴儿肥的小鼻子, 纠结了好一阵, 才心痛道：“好吧。”
    倪安心让小马尾描述了一下小三花的基本特征，打印了一沓寻猫启事。
    【小三花，一只长了两撇胡子的中年大叔猫，会发出“嗷嗷嗷”的叫声，喜欢蹭漂亮姐姐的腿。若有热心群众发现小三花的踪迹，请联系189xxxx2333倪小姐。】
    倪安心牵起小马尾的手，走出事务所的门。偷偷摸摸地往附近的电线杆子上贴寻猫启事，不过不同于贴小广告的，她用的是倪锦集团生产的特殊纸张，遇水就会融化，很容易清理。
    大约走了两条街，小马尾惊喜地喊道：“小三花！”
    倪安心看着小马尾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向一个穿着齐膝短裙的漂亮女人，一只小花猫竖着尾巴在女人脚下绕来绕去。
    “真巧。”喻晴手里提着刚买的两杯咖啡，“我正要去找安心小姐。”
    倪安心礼貌地冲喻晴点了点头，随即在小马尾面前蹲下来，摸摸她怀里的小花猫，摊开一只手掌，“小三花找到了，我的尾款。”
    小马尾撇着嘴从兜里掏出两颗巧克力，说了声“谢谢。”便抱着小花猫蹦蹦跳跳地跑了。
    倪安心站起来，剥开巧克力放进嘴里，看了眼喻晴，将另一颗巧克力揣进口袋，“这是我的佣金，就不分给喻小姐了。”
    喻晴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回到事务所，倪安心拿过喻晴手里的咖啡，工工整整地摆在茶几上，又从橱柜里拿了几种不同类型的进口零食放在点心盘里。
    “喻小姐也有案子委托？我收费很贵的。”倪安心打开咖啡纸杯封口，一口下肚，脸差点憋成猪肝色。
    “烫烫烫烫烫！”她捂着嘴低下头使劲晃动脑袋。
    张开嘴哈了几口气后，倪安心面容严肃道：“现在还要加上烫伤膏和精神损失费。”
    喻晴：“……”
    她清了清嗓子，“此次来拜访安心小姐，有两件事，一件公一件私。”
    “那这费用……”倪安心眼冒精光。
    喻晴无奈地牵出一个笑，“我只给私事的佣金。”
    倪安心摆摆手，“那先说私事吧，公事就不用说了。”
    喻晴目光渐渐变得锐利，似是要紧紧逼进倪安心的瞳仁中。
    倪安心咽了一下口水，“世道艰难，人总要赚钱糊口，价钱好商量，我可以附赠半个小时听听公事，喻小姐别为一点小事就起了杀心，我不值得你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秦墨言的资助人是谁，安心小姐真的没查到么？诺诺或许不清楚倪家的地下信息网络有多强大，但是我在倪老爷子手下待过。”喻晴收回视线中的锐刺，“我想从安心小姐这里买一个真相。”
    “喻小姐不会想知道的。”倪安心的脸上褪去轻松神情，正色道，“我可以保证，会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喻晴闻言，暂时按捺住好奇心，转而道：“那我们先来说说公事，安心小姐应该清楚，如果放任倪大小姐营造的泡沫越来越大，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是爷爷让喻小姐来的？”倪安心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零食袋，捏得咔嚓作响。
    “不完全是，其中也有我自己的意愿。”
    ……
    没人知道后来的谈话中，喻晴从倪安心那里追问到了什么，总之她从那间豪华的侦探事务所出来之后，脸上的震惊之色久久无法消去。
    她一直对秦墨言充满了疑问，但是正如倪安心所言，如今倒真的有点后悔自己刨根问底了。
    几天后。
    “诺诺，南非企业家会议发来了邀请函！”喻晴的心情无比激动。
    叶启生去世后，所有的企业家会议、论坛、经济峰会都不约而同的与叶晞诺绝了缘，这无形中是对叶生集团的一种打击。如今叶晞诺能跻身于经济会议邀请之列，足以证明她们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叶晞诺听到这句话之后，仿佛无动于衷，眼神落在什么都没有的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波澜。
    “诺诺？”喻晴拿手在叶晞诺眼前晃了几下，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着火了！”她放大声音恶作剧道。
    叶晞诺终于有了反应，缓慢地抬起头，“喻晴姐你刚才说什么？”
    喻晴担忧地摸了摸叶晞诺的额头，“诺诺，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晞诺在心里重复道：“怎么回事呢？我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鼓起腮帮子呼了口气，看向喻晴，“刚才有点走神了，喻晴姐能不能再说一遍？”
    “南非企业家会议发来了邀请函，邀请你参加一个月后的国际经济会议！虽然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会议，但是不用太紧张，无非就是去听听商业大佬们的演讲，老爷经常出席这种会议，有我在，不用担心。”喻晴话是这么说，澎湃的心情却是无法掩盖。
    “是吗？”叶晞诺欣喜地弯起眼睛，“那太好了。”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喻晴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试探道：“诺诺，你今天的妆很好看，来这么晚，大早上出去约会了？”
    “哪有人大早上约会的？”叶晞诺否认的语气十分夸张，“我是出去谈事情！”
    喻晴：“嗯？你的行程没有更新这一项。”
    叶晞诺：“我忘了告诉你，原本定在后天下午的会面改时间了，Hailey临时改成下午的飞机回国处理点事情，所以今天早上匆匆见了一面。”
    “跟秦董事一起？”喻晴心里咯噔一声。
    “嗯，谈得挺顺利的，秦董事功课做得很足。Hailey的喜好她摸得可清楚了。”叶晞诺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喻晴轻轻咬了咬下嘴唇，没多说什么，只玩笑道：“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赫森大中华区的代表，自然不会简单。咱们叶生不也在她的狩猎范围之内么。”
    叶晞诺收起笑容，瞳孔中闪出一丝慌乱，对喻晴道：“喻晴姐，我记得你之前说有个案子要跟我讨论，什么时候把项目书给我？”
    “我现在去取。”喻晴打了声招呼，转身出去，极力掩饰的担忧之色慢慢扩散出来。
    叶晞诺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指烦躁地在眉角边缘打圈，她不知道最近到底是抽什么风，总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作为一个大集团的领导者，绝对不能任由这种状态继续下去。
    ***
    房间里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张英国男人的脸。
    “Dione，为什么还没有完成对叶生集团的并购？这不是你该有的表现。”
    “现在不是最佳的出手时机，再等几个月，可以用比现在低廉许多的成本——”
    秦墨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粗暴地打断。
    “总部给我很大的压力，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把我从现在的位置上挤下去，如果你这张牌不听话，我会随时换牌！”
    秦墨言神色不变，态度不卑不亢，“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OK，最好别让我失望！”
    结束视频通话，秦墨言拿出抽屉里的小玩具熊，手指轻轻摩挲。玩具熊外面的绒毛已经打卷起球，从做工上看得出是很久以前的东西。
    “叮~”
    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解开屏幕锁，是Xmate上的消息，从没有过对话的叶晞诺发了一个挥手的小猫表情。
    秦墨言面露疑惑，回了一个问号。
    [叶晞诺：秦董事后天晚上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便饭。]
    秦墨言将手里的玩具熊收进抽屉，回复道：“好。”
    夜晚，同一片天空下的两居公寓里，电视上正播着股市预测节目。
    “最近的A股市场让很多专家直呼看不懂，牛股真是太多了，好像随便买一支就能赚钱，不知道唐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节目嘉宾正是掀起这股热潮的唐杰。
    唐杰推了推眼睛，斯文的脸上显出一个笑，“这是市场选择的结果……”
    “我单位好多同事都靠股票把存款翻了几倍，你说我要不要也下手买个几万啊？”
    一个戴着眼镜的齐头帘女生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袋薯片。
    “你可别了，最近的股市顶多算是回光返照，我认识的大佬特意交待过我，千万别沾。”
    宁晗抬起头，目光从PSP上挪开。
    她回国以后，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所以暂时借住在高中同学莫兰家里。
    “哦。”莫兰想了想，又不甘心地问道：“那你朋友知道返到什么时候么？”
    “股票这东西哪有人能百分之百说得准的，反正这阵子是绝对不能碰的。”宁晗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叔叔阿姨是不是快回来了？”
    “是吧，说下个月回来。”莫兰点点头。
    宁晗：“那我争取快点找房子搬出去。”
    莫兰露出两颗小虎牙，“不用那么着急，大不了我爸妈回来以后，我去小杰那儿住，你跟我爸妈住呗，反正他们也很喜欢你，还想认你当女儿呢。”
    宁晗突然好奇道：“你跟小杰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不是谈了三年了么，他还没跟你求婚？”
    莫兰撇撇嘴，“别提了，他说男人要先拼事业，等公司有起色再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我娶进门。”
    “唉，反正我是不懂你们这种红尘俗事了，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活着舒服。”宁晗跳下沙发，迅速冲向卫生间，“今天我先洗澡了啊！”
    “你个阴险小人！”莫兰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向宁晗。
    ***
    宁晗闪身躲开飞向自己的抱枕，惊呼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这是我的房子，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齐璟坐在沙发上，看着宁晗惊悚的表情，心情十分舒畅。
    这间公寓是宁晗昨天刚签了合同整租下来的，结果刚搬进来第一天，就看到那么大一坨惊喜坐在自己家沙发上。
    宁晗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就算这是你的房子，我租下来了，你不经过我同意出现在这里，也算是私闯民宅！”
    齐璟笑着眨了眨眼，“以低于市场价一半的租金把这里整租下来，中介难道没有给你交待附加条款吗？”
    宁晗回忆起昨天签合同的场景，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中介说房主现在生活在国外，一年可能会偶尔回来一次，只要允许人家在客厅暂住几天，就能便宜一半的租金。
    她确认过那个房主的身份，是耶鲁的博士。反正让一个女博士住几天，自己也不会掉块肉，就签了合约。
    谁能想到……
    宁晗不死心道：“那你也不是房主本人，我只答应了让房主——”
    “人心险恶，宁小姐这么不小心，万一哪天被人卖了怎么办？”齐璟满脸的戏谑，“中介给你看的身份证是我姐姐的，但是这套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可是我的名字。登记身份证的时候，你没仔细看吗？”
    宁晗无比懊悔，是她太天真，轻信了最大的房产经纪公司的中介，她要投诉！
    齐璟似乎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语气中充满怜悯，“那个中介女儿得了重病，急需手术，才铤而走险收了我的钱。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他违反职业道德的理由，晗晗该投诉他，千万别心软。”
    宁晗心道：“我铁石心肠，我一点都不心软，我要投诉那个黑中介重新签合同！”
    然而下一秒，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女孩儿形象。
    “阿西吧！”宁晗扯了几下头发，妥协道，“你要是非得跟我挤在这里的话，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睡沙发。”
    “没问题。”齐璟欣然同意。
    “那我们先签一个条约。”宁晗眼中带着防备，“你不许对我产生非分之想，否则我会报警的！”
    齐璟打趣道：“我脑子里产生什么想法，宁小姐看得出来？”
    “那你想什么我不管。”宁晗退了一步，“反正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齐璟站起来，搂住宁晗的腰，热气打在对方的耳朵上，“宁小姐说的是这样动手动脚吗？”
    宁晗狠狠踩上齐璟的脚背，“没错，就是这样的动手动脚！”
    她瞪了眼疼得倒在沙发上的人，心里愤愤地打着小算盘。就不信自己努努力，还能连一个女人都赶不出去。
    ***
    次日，秦墨言来到约定的餐厅，叶晞诺已经先行落座。
    “叶小姐。”
    秦墨言打完招呼，原本坐着的人突然靠近，两瓣柔软的唇没有任何预兆地对上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手机一丝不差地将这一幕抓拍下来。
    第44章
    感受到两瓣温热柔软的唇贴上来, 秦墨言的瞳孔倏然张大。
    叶晞诺圈住秦墨言的脖子，紧贴着对方的耳朵低语：“抱住我, 这一回算我还你的。”
    秦墨言虽不乏茫然, 却也相信叶晞诺的行为背后有特殊的理由，依言回抱住对方。
    两人面上有说有笑，实则心思各异地吃过饭后, 叶晞诺挽住秦墨言的胳膊, 跟着她回了家。
    叶晞诺进屋就将秦墨言推到沙发上, 急切地亲吻对方白皙的脖颈，留下两个浅淡的草莓印。随后神色惊慌地起身拉上窗帘。
    秦墨言始终没有开口询问, 配合着叶晞诺的所有互动。
    次日清晨, 全网曝光一条重大新闻。
    “今晨，高官王德忠涉嫌经济犯罪被捕，赫森基金中华区代表秦某被人目击凌晨从其府邸离开，疑似涉嫌情.色.交易, 有关部门正在展开紧急调查。”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监控录像。
    十分钟后, 剧情反转, 各大八卦媒体曝出叶生集团首席执行官叶晞诺和赫森基金中华区代表秦墨言激吻的视频。
    看到新闻的秦墨言对上叶晞诺的视线, 不用言语便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由于不知道屋子里有没有装窃听器，叶晞诺做足了一整套戏，早上醒来之后还跟秦墨言“缠绵”了一番。
    早上九点，叶晞诺给喻晴打电话让叶生公关部做紧急应对, 删新闻辟谣。
    早上九点, 警察敲响秦墨言家门。
    中午十二点, 叶晞诺顶不住压力承认恋情，力证女友清白。
    中午十二点，警察局完成取证，监控录像显示秦墨言带叶晞诺从餐厅回家，整晚没有出门。
    下午一点，网曝秦墨言与王德忠几次会面监控截图。
    下午一点十分，叶生律师团起诉非法散播监控截图媒体。
    下午一点半，网友截出叶晞诺和秦墨言社交平台发文，分析秦墨言与王德忠会面系正常商业行为，相应日期两人都在一起过夜，不存在情.色.交易的可能。
    下午三点，叶生集团股票跌停。
    下午三点，叶晞诺的车停在警局门口，接秦墨言回公司召开董事会。
    开车后，秦墨言见叶晞诺脸上没了戒备，开口询问：“为什么帮我？你该知道一旦有人拿你的性向喜好做文章，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我说因为愧疚你信吗？”叶晞诺脸上挂着似真似假的笑容，“反正看你植入状态的日期，不也是为自己铺了一条后路么，我帮你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知道在王德忠家门口拍到的酷似秦墨言的人是唐杰找来的，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女人现在大概已经身在国外了。
    虽然秦墨言与王德忠没有过□□交易，但是王德忠的确是赫森的靠山，只要稍加引导，秦墨言就会成为那颗牺牲掉的棋子。
    将焦点转移到同性恋情上，总好过跟落马高官扯上说不清的关系。
    上一世她明知道唐杰的所作所为，却因为恨意，选择了沉默。尽管秦墨言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脱了身，在民众的心中，却是一直跟那桩情.色.交易联系在一起。
    而那种愧疚感伴随她直到掉进冰冷的海水里。
    她以为她忘了，事实上，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
    “愧疚？”秦墨言的眸子里是浓浓的诧异之色，“你知道些什么？”
    “唐叔叔是爸爸的合伙人，虽然我也想把你赶出叶生，但是也不能任由他用龌龊的手段对付你，我替他向你道歉。”叶晞诺搪塞过去，将头扭向窗外，“你也帮过我几回，就当我报恩了。”
    秦墨言见对方不想多说，便没有继续追问，将头转向另一边的窗户，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场景。
    进入会议室，所有董事都面色不善。
    秦墨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叶晞诺脸上表情十分凝重，抢先一步坐在主席位上道：“作为叶生集团主席，我对此次事件深感抱歉，辜负了各位董事对我的信任，对不起。”
    “说句对不起就算完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丑.闻，公司股价一天就跌了10%！市值蒸发500亿美元是什么概念你心里清楚吗？！”魏刚气得面色铁青。
    叶晞诺起身鞠了一躬，态度诚恳：“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叶生的主席之位和首席执行官的职务我都会主动请辞。”
    只不过直起腰后，眼神平静地看着魏刚，道：“但是，我并不觉得被公开恋情是一桩丑.闻，虽然作为主席，因为不符合民众预期，给公司造成了影响，但是就个人来说，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比起有些人背地里肮脏龌龊的勾当，我顶多是触碰到封建思想的桎梏罢了，请魏董事注意措辞。”
    养病回来的卢董事客观地说了句：“这也不完全是叶主席的错，没有必要闹得这么严重。”
    唐杰似乎心情很好，站出来为叶晞诺解围，“卢董事说的是，既然诺诺这么明事理，主动退位，大家就不要再为难她了。各位董事聚在这里，时间宝贵，是不是应该先推举出一个合适的暂代人选呢？”
    “我觉得在座没有比唐董事更适合坐那个位子的人了。”一个董事立刻接话。
    “是啊，唐董事掌管叶生才是众望所归，还请唐董事稳住大局。”
    叶晞诺在心里冷笑，父亲在世的时候，这些人没少因为唐杰的出身嘲笑他，如今这副嘴脸，真是有意思。
    “现在叶生遇到了危机，我自然是要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不能让生哥一辈子打拼的心血付之一炬。”
    唐杰从座椅上起身，走到叶晞诺身边。
    那些董事以前没有发觉，叶晞诺身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散发出领导者的强大气场，此时站在年长她二十多岁的唐杰旁边，竟一丝不弱。
    “今天的会议，恐怕也不需要我继续参与下去，我就先告辞了。”
    言罢，叶晞诺挺起胸膛，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
    秦墨言跟在后面走出去，抓住叶晞诺的手腕，将她拽到楼梯间，语气不善。“即便没有叶小姐，我也一样可以脱身，你不必靠这种方式帮我。”
    “秦董事不用觉得我是在为你牺牲。”叶晞诺甩开秦墨言的手，揉了揉手腕，“女孩子要温柔点，上了年纪的女孩子就更要温柔点，不然谁敢跟你谈恋爱。”
    秦墨言：“我不需要叶小姐的恩惠。”
    叶晞诺耸耸肩，“虽然我的本意不全是为了救秦董事于危难之中，但是连句谢谢都听不到，也是很伤心呢。”
    面对这样的态度，秦墨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董事心理负担不用太重，你该知道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先铲除对自己最大的威胁。”叶晞诺眼神清明，“赫森迟迟没有对叶生下手，或许是因为秦董事知道，以后会有更好的机会。”
    秦墨言眼神微变。
    “所以呢，我先拔了秦董事这颗钉子，也好放心一些。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是风水轮流转，一时的胜负不能代表什么。”叶晞诺将两根手指抵在下巴上，“或许现在不能叫秦董事了，如果没有意外，赫森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接Dione去英国避风头，顺便调查一下百发百中的Dione是不是因为私情，才迟迟没有动手。说不定人已经在叶生大厦楼下了。”
    秦墨言难得地放开声音笑了一次，“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叶小姐这么聪明的年轻人了，真是让我充满了惊喜。如你所愿，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叶晞诺也抿起嘴角，“不客气，有空可以回叶生做客，看看老朋友。”
    “叶小姐再见。”秦墨言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跟叶晞诺握手告别。
    “咱们好歹也认识几个月了，怎么也该有来个道别拥抱的交情了吧？”叶晞诺张开胳膊轻轻抱了秦墨言一下，绽着明媚的笑容，“秦小姐保重。”
    秦墨言去机场之前，仰起头望了一眼“叶生大厦”四个字，眼中出现几丝与往日里不尽相同的情绪。
    在此次高.官.落.马事件中，有许多家企业都受到了波及，韩氏集团也不例外。
    韩氏集团董事局暂代主席韩靖谨因为近日来与王德忠交往甚密，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这样一来，韩秋梓就不得不一力担起公司的所有担子。
    只是短短几天工夫，她就发现了许多财务问题。在她前阵子放手公司事务期间，韩靖谨往一个海外账户里汇了好几笔钱。
    正拧眉看着摊在桌上的问题文件，突然接到叶晞诺的电话，说想见她一面。
    韩秋梓答应下来，挂掉电话，一边搓了搓脸，一边深深吸了口气。爷爷病重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公司又让她焦头烂额，毫不夸张地说，哪怕再压一根稻草，都随时有可能让她崩溃。
    而经历了“出轨风波”，还被网曝落魄街头组照的叶晞诺，实际上心情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反而还胖了两斤，面色也十分红润。
    身着浅灰色大衣的漂亮女人站在国际机场到达口，嘴边挂着愉悦的笑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第45章
    叶晞诺张开双臂, 给面前的人一个拥抱，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叔叔阿姨同意你在国内创业了？”
    “就我这三寸不烂之舌, 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说话的人扎着马尾辫, 看着像个高中生，其实跟叶晞诺是大学同级校友，在国外长大, 名叫陆云清。
    “那咱们先去吃饭, 吃完饭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血澎湃过了。”叶晞诺激动地搓了搓手。
    已经很久，她的生活中只有“叶生集团”四个字。
    “喂, 有没有人性啊, 我才刚下飞机，你就要拉我去谈生意？”陆云清狠狠拍了一把叶晞诺的肩膀。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赚钱这件事能等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次再等一年啊！”叶晞诺学着电视购物导购员促销大甩卖的模样, 表情动作都极为夸张。
    陆云清失笑道：“我看你卸下了叶生这个担子, 倒是越来越像大学时候的你了。记得几个月前见你, 还很端庄自持呢。”
    “不用去想几万个员工的生计, 不用思考中国互联网的发展，不用费心整个集团的经营、财务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别提有多爽了！”叶晞诺露出久违的轻松笑靥。
    倒不是真的一甩手不用去想这些了，而是这一世, 她终于学会了放下执念。因为守住叶生, 不是只有死死抓住主席的位置这一种方法。
    叶晞诺之前约韩秋梓见面, 便是要介绍陆云清给她认识。
    重生以后，叶晞诺凭借记忆和经验，积累了不少私人资产。即便暂时失去了叶生的决策权，她也可以另辟蹊径，探索叶生之外的版图。
    见面地点定在木辛俱乐部，温馨雅致的红色包间里，四个风格迥异的女人陆续进门。
    “是你？”喻晴看见陆云清的时候，眉头轻挑，闪过一丝讶然。
    “你们认识？”叶晞诺问道。
    陆云清吐吐舌头，“上次回国的时候不小心用网球砸了人家窗玻璃，这位是当时的车主。”
    喻晴想起那天那个酷似韩秋梓的背影，眉眼变得十分柔和，“这位小姐是个很可爱的人，当时一定要往我手里塞钱，其实砸得不重，修理费没有那么多。”
    “我砸到你的车，已经是给你添麻烦了，就算用不了那么多，我也应该给的。”
    韩秋梓目睹两人的互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如果换了别人，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她第一眼看见陆云清，就觉得长得有几分像自己，任谁看到心爱的人与一个这样的人有说有笑，大概都会觉得不舒服。
    “这是陆云清，我的大学校友。”叶晞诺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喻晴姐，我的特别助理。她旁边这位是韩氏集团韩秋梓，也是叶生的董事。”
    陆云清分别跟两个人握过手，脸上保持着甜甜的微笑。
    四个人一落座，叶晞诺就直入主题。
    “现在智能手机越来越普及，但是国产手机还处于被苹果吊打的境地。所以我想，研发出一套自己的智能手机系统。”
    韩秋梓看了眼桌上的四部苹果手机，只能说一句：“想法很好。”
    叶晞诺笑笑，“我这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云清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做手机发烧友论坛，现在论坛上已经有几千个活跃用户。这些人个个都热衷于体验各种手机系统，从诺基亚到三星再到苹果，能不嫌麻烦，在一部手机上刷好几次系统。有这些人作为种子用户，我这个想法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没错。”陆云清接下去，“我之前在论坛里开放过一个开发版安卓系统，通过吸收大家的想法，现在已经初步成型了，如果好好做下去，不一定比苹果差。”
    喻晴不确定地问道：“难道是云梯系统论坛？”
    “喻晴姐姐知道我的论坛？”陆云清眼睛发亮。
    喻晴点点头，“我之前关注过这个论坛，觉得是个不错的投资项目，只是后来老爷去世，一时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放在脑后了。”
    叶晞诺视线转向韩秋梓，“秋梓，韩氏集团旗下，除了利通快递，还有一家高级保价速递公司对吧？”
    “嗯，蜂鸟闪递。”韩秋梓脸上透出疲色，“最近还有高层提议暂时关闭这间子公司，说人力成本高，业务量却很少，我正为这事儿发愁。一旦暂停业务，势必要裁员。”
    “我打算将蜂鸟闪递收购下来，作为网络销售物流支持。”叶晞诺脸上十分自信，“秋梓是想直接开价，还是直接入股？友情提示，成为云梯手机的股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可要考虑清楚。”
    “网络销售？”韩秋梓眉心微皱，“手机这种电子产品，大多数消费者都要体验过实物才能放心购买，你是认真的？”
    “当然。”叶晞诺挑挑眉，“现在市面上的手机其实已经是大同小异，基本上只有苹果和非苹果之分。我打算把饥饿营销和口碑营销结合起来，只通过网络平台限量发售。第一批试用者，就是云梯论坛上的手机发烧友。我们的必杀技，就要靠喻晴姐了。”
    “靠我？”喻晴有些茫然。
    “你忘了，你手里可还握着一个奇然科技呢。”叶晞诺道。
    喻晴拍拍脑门，“说起奇然科技，前两天丁总好像说他快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我一忙就把他给忘了。”
    “那正好。”叶晞诺笑得有些阴险狡诈，“明天就去找他。”
    四人又就合作聊了一阵，便准备散场。
    韩秋梓来到洗手间，洗过手要抽纸的时候眼前模糊了一下，脚下一晃，倒下去的时候落在一个人怀里。
    “哪里不舒服？”喻晴关切地看着怀里的人，只见对方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额头上渗出几滴汗珠。
    韩秋梓闭上眼缓了半分钟，意识恢复清明，“贫血，老毛病了。”
    “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喻晴叹了口气，“就是再忙，也该照顾好——”
    韩秋梓转过身紧紧搂住喻晴的脖子，猛地仰头吻上去。
    喻晴怔愣片刻，理智上想将人推开，身体却是不受控制，久久未动。
    “我真的好累，别推开我好不好？”一吻过后，韩秋梓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喻晴怀里，语气中满是无助和脆弱。
    喻晴的手颤了两下，轻轻拍着韩秋梓的后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回去好好睡一觉。”
    随即将韩秋梓与自己拉开一点距离，“如果你想找朋友倾诉，我会做很好的听众。”
    韩秋梓听得出来喻晴这是在跟她划清界限，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
    喻晴最终什么都没说，扶着韩秋梓回到包间。
    叶晞诺也看出韩秋梓脸色不好，便对喻晴道：“喻晴姐，你送秋梓回去吧，我叫司机来接我。”
    喻晴犹豫了一下，应道：“好。”
    ***
    主持人：“今天我们的节目请来了叶生集团首席执行官唐杰先生，熟悉财经界的朋友们都知道，最近唐先生可谓是身家暴涨，风达联盟一路走高，股民热情彻底被点燃。沪指已经突破了5000点大关……”
    唐杰：“中国股市迎来了久违的春天，就我个人经验来说，牛市还会持续……”
    叶晞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财经频道的节目，对唐杰的“屁话”嗤之以鼻。
    在她上个厕所回来的工夫，刚才那档节目已经结束，进入深夜八卦栏目。
    叶晞诺刚想关掉电视，就看到屏幕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身在英国的秦墨言。
    她本打算按遥控器关机电源的手顿了顿。
    “前一阵子的财经界绯闻女主角，赫森基金中华区代表秦墨言被英国总部召回后，便鲜少露面。我们的记者为了了解秦的近况，特地前往英国伦敦。”
    叶晞诺正等着下文，就看见女主播比了个手势，好听的女声响起：“更多精彩资讯，尽在湖城花边播报。下面先让我们进入一段广告，不要走开，马上回来。”
    平时一秒钟广告都无法忍受的叶晞诺硬是耐着性子看了五分钟的广告，结果差点被节目内容气死。
    女主播用幸灾乐祸地语气说道：“据前线记者传来最新消息，秦墨言面临不得不离开赫森基金的困境，疑似为了解除自身危机，与赫森基金总裁的女儿伊丽莎白暧昧不清，不知道之前与她绯闻传的沸沸扬扬的叶生集团前主席叶晞诺知道此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旁边的男主播痞痞地笑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立刻飞到英国去捉奸。”
    叶晞诺看着电视屏幕上状似接吻的照片，怒火中烧，心道：“我不要面子的吗？！好歹我们也是绯闻情侣，公然这么绿我，太过分了！”
    英国街头。
    秦墨言从总部出来，回头看了看自己老东家所在的大楼，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Dione！”伊丽莎白在后面叫住她。
    秦墨言停下脚步，礼貌地点头致意，“伊丽莎白小姐还有事吗？”
    “我可以为你求情，只要你答应跟我交往。”伊丽莎白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倨傲。
    秦墨言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看起来这么惨，竟然让这个大小姐产生她会出卖色相留在赫森的误解。
    “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的。”伊丽莎白看见面前的人露出笑容，以为是答应她的意思，便上前几步想吻秦墨言。
    秦墨言眼疾手快地用一只手挡住伊丽莎白扑过来的脸，用英国人特有的嘲讽语气说道：“我很欣赏你父亲的头脑，就是可惜，他的好基因没传下去。”
    然而远处的花边记者自然是希望剧情越狗血越好，于是放出去的只有角度看起来像是在接吻的照片。
    第46章
    秦墨言和李艾对坐在暖阳照射下的落地窗前。
    “秦, 你真的不考虑回赫森么？”李艾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你不知道, 我把你在赫森的最后一个项目总结提交上去的时候, 总部那些家伙听说你以市价的三分之一收购了天晟投资，都想跪着求你回去了。”
    秦墨言的眼中没有产生太多波澜，轻轻摇头, “接下来我想做一些自己的事。”
    ***
    [据悉, 风投界传奇Dione正式离开老东家赫森基金, 最后一笔交易是以市价三分之一的抄底价对天晟投资的收购，这一做空交易操作手法堪称一次令投资人称叹的魔术。]
    “对老同学下手也能这么狠, 秦墨言够可怕的啊！”叶晞诺边看财经资讯边小声嘀咕, “不过想想陆明启黑脸的样子，可真是爽啊！”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喻晴敲门进来，看到叶晞诺满脸都堆着幸福甜蜜的笑，不由挠挠头, 最近也没见诺诺有什么桃花啊。
    叶晞诺心情舒畅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路过喻晴的时候挑挑眉, “喻晴姐你的新衣服真好看。”
    喻晴：“？？？”这身衣服明明已经穿过好几次了。
    叶晞诺和喻晴这几天一直在东奔西跑, 联系硬件供货链、下游经销商、市场推广团队……
    每天比叶晞诺刚重生回来的时候还要忙碌。
    这会儿出门，是打算去见一家国内顶尖玻璃盖板供应商多斯光学老总龙友荣。名气大也就意味着找上门的公司很多，所以排产的弹性十分大。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能把龙老总哄好, 就能排在前面出货。
    叶晞诺和喻晴来到一家装修金碧辉煌的中式餐厅, 服务员上前将她们引进龙友荣所在的包间。
    “叶总。”坐在主位上的龙友荣看见叶晞诺的时候, 两只眼睛都冒出惊艳的光。
    叶晞诺很不喜欢那样的视线，但是碍于有求于人，只好强忍下来，坐在与龙友荣相隔一把椅子的座位上，喻晴挨着她坐下来。
    饭桌上还有多斯光学的几个人，一女三男。分别作了自我介绍，龙友荣的秘书便吩咐服务员上菜。
    在国内谈生意少不了喝酒，以前叶晞诺是集团老大，喝酒应酬这种事自然是不需要她上，如今几乎成了一个光杆司令，即便有喻晴帮着挡酒，也不好太拂了人家的面子，一顿饭下来，喝了不少。
    叶晞诺实在是到了极限，不动声色地退出包间，一进卫生间就将刚才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把能吐的东西都吐完，叶晞诺站在洗手池前整理了一下仪态，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再喝一斤的心理建设。
    叶晞诺晕晕乎乎地低头往外走，迎面撞上一个人。“哎呀！抱歉。”
    “叶小姐？”秦墨言精致的眉头出现一个浅浅的褶皱，“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叶晞诺听到“酒”这个字，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她眯了眯眼睛，突然笑出声来，狠狠拍了一把前面人的肩膀，“秦墨言！你怎么在这里？”
    “叶小姐跟谁一起来的？”秦墨言伸出手扶住叶晞诺不稳的身子，“你不能再喝了。”
    “呼~”叶晞诺鼓起腮帮子吐了口浊气，声音漂浮，醉声道：“我也不想喝啊！可是要跟龙友荣开后门，不喝能怎么办？”
    “好了，我要回去了，秦小姐吃好喝好。”说话的人吧唧吧唧嘴，拍了拍秦墨言的胳膊，往包间方向走去。
    龙友荣。
    秦墨言在心里回忆了一番这个名字，眉头越皱越紧。
    叶晞诺坐回位置，喝了几口热茶，才觉得胃里舒服一点。
    “叶总，我敬你。”龙友荣手下的一个副总笑眯眯地端着酒杯过来。
    喻晴端起酒杯站起来，“李总，我们老板酒量浅，不能再喝了，这一杯就由我代劳吧。”
    “叶总是不是看我是个副总，才不愿意跟我喝？”敬酒的男人面露不悦。
    叶晞诺极其罕见地在心里骂了句：“王八蛋”面上仍旧笑吟吟的，端起酒杯，“哪能啊，还要指望李总多多照顾呢。”
    喝完这杯，喻晴凑在叶晞诺耳边轻声道：“诺诺，我看这架势，根本就是想把你灌醉，咱们回去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走吧。”叶晞诺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想无功而返，但是也知道再喝下去也喝不出什么结果，自己还没到为了讨好别人把自己喝死的落魄地步。
    喻晴给叶晞诺披上衣服，礼貌地笑道：“我们叶总身体不太舒服，就先走了，各位如果还意犹未尽，可以去楼上的会所唱歌、做按摩，都算在我们账上。”
    龙友荣闻言，阴阳怪气道：“有钱人家的小公主就是不一样，哪怕现在不是集团主席了，也还是不把我们这些小厂商放在眼里，才喝了这么几杯就急着要走。”
    叶晞诺笑着站起来，两只手支在桌子上，“龙总说得对，我呢，小公主习性这辈子是改不了了，比不得普通人，由着龙总为难也不敢吭一声。”
    龙友荣身边那个李总出来打起圆场，眯起眼睛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不如咱们都先出去，把空间留给龙总和叶总好好谈谈。”
    叶晞诺心里忍不住冷笑，这么拙劣的手段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
    “我已经叫司机过来了，很快就到。”喻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各位尽兴。”
    随即凑近叶晞诺，耳语道：“快走，这酒好像有问题。”
    叶晞诺刚想挪动步子，就觉得有些脚软，头也越来越昏沉。
    “叶总醉了，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龙友荣的声音越来越近。
    叶晞诺攥起拳头，用指甲划破掌心，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害怕的情绪愈发浓烈。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使坏。
    喻晴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意识回来了一些。
    而后立刻扶住叶晞诺的腰，将人带着往外走。
    “现在的年轻小姑娘也太不懂事了点，哪怕是叶兄在世的时候，也是要给我几分薄面的。”龙友荣冷哼一声，“既然来了，就该知道要怎么哄我高兴。”
    对方公司的一个人眼看着就要上手抓叶晞诺的胳膊，喻晴随手抄起一个高脚杯砸在那个人身上。
    大声呼救：“来人！”
    另外两个男人扑上来，一个捂住喻晴的嘴，一个去掰她的手。
    叶晞诺酒量本来就不好，再加上酒里不知有什么东西，此时已是迷迷糊糊的，只能靠本能将旁边的人踹开。
    去抓叶晞诺的是对方公司唯一一个女人，她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会像一个男人一样捂着裆倒在地上。
    不得不说，叶晞诺的高跟鞋不偏不倚，且发了狠，如果是个男人，这辈子恐怕要断子绝孙了。
    “小娘们儿还挺烈性。”龙友荣舔了舔嘴巴，他是这里的股东，早就吩咐了服务生不管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所以即便闹出动静，也丝毫没有畏惧。
    他上前几步，刚想去扯叶晞诺的衣服，包间门就被推开，门口出现一个漂亮女人，姿色与面前这个小姑娘不相上下。
    “你是？”龙友荣堆满横肉的喉咙不自觉滚动了几下。
    “我来接叶总。”秦墨言快走几步，揽住叶晞诺的腰，让人靠在自己怀里。
    喻晴看见熟悉的面孔进来，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一颗吊在悬崖边的心终于落下来，身子也不再挣扎，瘫软在地上。如果叶晞诺今天出事，她死了都没脸去见母亲和叶老爷。
    “你们叶总还不想回去。”龙友荣脸上的笑容愈发猥琐，“不如你也留下来一起玩，把我哄高兴了，后半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秦墨言。”叶晞诺小声呢喃，“你去叫警察，赶紧走，他们人多，别管我了。”
    秦墨言的眸子里异样的情绪晕染开来，她怎么都想不到叶晞诺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警察？”龙友荣也听到了叶晞诺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警察来了能怎么样？我做什么违法的事了吗？吃饭是叶总约我吃的，至于发生了别的什么事，也是叶总自愿的。叶总觉得警察会把我抓起来么？”
    “秦墨言你别管我了。”叶晞诺哪怕是多活了五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畜生。
    “龙总今天什么都没有做。”秦墨言嘴角微微勾起。
    “哈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龙友荣咧开嘴笑起来，“你比姓叶的小娘们儿懂事多了。”
    对方话音刚落，秦墨言就狠狠地在龙友荣命根子上踹了一脚，语气无辜，“我也什么都没做。”
    龙友荣疼得汗如雨下，直接跪在地上哀嚎起来。
    这时，门口来了几个身着警服的人。
    龙友荣的下属都是老江湖，立即装作无事发生，客气地询问道：“警察同志，怎们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跪在地上的龙友荣趁机倒打一耙，“警察同志，这个女人恶意伤人！”
    “对对对，这三个女人闹事，我们都被打伤了！”
    “我的手被她用玻璃划伤了！”
    “我被她用鞋跟踹了！”
    “我被她挠了！”
    多斯光学的几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恶人先告状。
    叶晞诺连骂他们不要脸的力气都没了，头脑越来越不清楚，搂着秦墨言的胳膊倒是越收越紧。
    站在最前面的人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眼底藏着厌恶。
    “经济犯罪科王昌利出警。”他从怀里掏出证件，“谁是龙友荣？”
    第47章
    饭店包间。
    高伟挂掉电话坐回到圆桌上, “墨言让我跟大家说声抱歉，她有事先走了, 改天再跟大家赔不是。”
    “今天是给她接风洗尘, 她怎么还先走了？”
    “墨言可是大忙人，你以为跟你似的，整天闲得二五八六的！”
    “孙子你怎么说话呢！”
    “叫谁孙子呢？看爷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
    桌上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众人都没有因为秦墨言的离去而出现不愉快。
    ***
    叶晞诺醒来的时候, 秦墨言正背对着她接电话。
    刚睁开眼睛的人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背影, 怎么都挪不开眼睛。
    秦墨言结束通话后，转身恰好对上叶晞诺直愣愣的目光, 迟疑片刻, 比出个手势，问道：“认得这是几吗？”
    叶晞诺羞窘地收回视线，小声答道：“三呗。”
    秦墨言松了口气，“看你刚才神情呆滞的, 还以为喝坏脑子了。”
    叶晞诺：“……”
    “喻小姐还没醒。”秦墨言看了眼另一张床上熟睡的人, “喻小姐喝得比较多, 按理说也应该先晕过去的, 不过……”
    好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叶晞诺在心里叨叨。
    秦墨言好像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似的，还真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是转换了话题。
    “叶小姐参加饭局之前不会先调查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带一个人就敢去跟人家拼酒。”
    “怎么没查？不就是一个卖手机玻璃的嘛！”叶晞诺小声嘀咕道, “谁知道胆子那么大, 敢给我们下药。”
    “龙友荣的大舅哥是湖城公安总局局长，他之前借酒局犯过好几次案子，每回进去没多久，受害人就会翻供。后来，底下的警察索性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是很想上法制晚报的头版头条？”秦墨言的语气有些急促，和以往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刚才为什么会有警察把他带走了？”叶晞诺自动忽略了其他内容，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透着好奇。
    秦墨言不知是不是该为叶晞诺的心大鼓鼓掌，怎么就这么会抓重点？
    “你也不知道啊。”叶晞诺见对方半天不回答，撇撇嘴道，“那我明天托人打听打听。”
    秦墨言吸了口气，道：“经济犯罪科老大跟总局局长是死对头。”
    “哦。”叶晞诺点点头，“那他们怎么就来的那么巧，正好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果然福大命大。”
    秦墨言脸上表情十分微妙，就差在脸上写四个字“我检举的”了。
    “嗨呀，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嘛！总之今天谢谢你了！”叶晞诺像拍大兄弟一样拍了一下秦墨言的肩膀，“没想到你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已经醒了有一会儿的喻晴暗自纠结，现在到底要不要睁眼，诺诺该不是被吓傻了吧，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正常。但是在一个人面前丢人好过在两个人面前丢人，还是给诺诺留点面子好了。
    秦墨言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还是叶生集团的主席，龙友荣大概还不敢对你下手。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我也有责任，要是叶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真是太客气了！”叶晞诺打断秦墨言的话，“我还差电池供应商、仓储、外壳配件没谈拢。”
    秦墨言：“……”还真是挺不客气的。
    叶晞诺笑得眉眼弯弯，“反正我现在手里也没啥能骗的，你也离开赫森了，不用像之前那样防你跟防贼一样了。”
    喻晴默默做出了抉择，立刻睁开眼睛，她怕再过一会儿，叶晞诺就把自己的家底都交代出去了。
    听到叶晞诺那么直白地把以前的心思说出来，秦墨言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倒要谢谢叶小姐了。”
    “那秦小姐要不要考虑投点钱当个股东？”叶晞诺眼里闪着精光。
    秦墨言：“我考虑考虑。”
    见对方回答得一本正经，叶晞诺嘴边的笑容更大，“别考虑了，我最近气运好，遇到危险还能天降贵人化险为夷，指定给你旺财。”
    喻晴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眨着眼睛，合着旁边两个人根本就觉得她是团空气。
    看到两个人都醒过来，秦墨言便叫来医生，为她们做了个简单检查，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秦墨言本来去办理住院手续，让她们观察一天再走，结果胖滚滚的医生不耐烦道：“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占用床位了，好多病人等着床位呢。”
    “好的医生，我们这就走。”叶晞诺笑呵呵地从床上爬起来，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出去后，还为那个医生开脱道：“这个医生我知道，经常去叶生资助的乡村小学当义工，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是个好人。”
    秦墨言点点头，道：“你们在这里站一下，我去取车。”
    ***
    一个40岁上下的男人在委托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有你给我打理资产，我哪还用继续工作，每天躺床上数钱就行了。”
    “龙总过奖。”秦墨言公式化地将一式两份的委托书收起来。
    “不过，你不是说想从我哥手里拿到控股权，还需要一阵子么，怎么我一觉醒来，他人就进了监狱了？”说话的是龙友荣的弟弟龙友亮，他经朋友介绍，请了秦墨言做顾问，起初还因为对方还不到30小看了人家，如今却是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令兄做了违法的事，早晚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秦墨言既没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也没直接撇清关系。
    “小秦说得对，咱们都是合法公民，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龙友亮与他哥哥不同，虽然渴望权力和财富，但是好歹算是正人君子。
    说到这里，秦墨言回想起叶晞诺那天跟龙友荣吃饭的原因，缓缓开口：“我有个朋友跟令兄谈合作时闹了点不愉快，不知道龙总能否抽出一些时间，再坐下来谈一谈？”
    “没问题！”龙友亮答应得十分爽快，秦墨言帮忙铲掉一块大石头，他正好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之情呢。
    从茶室出来后，秦墨言就收到叶晞诺在Xmate上发来的一条消息。
    [叶晞诺：晚上我要去参加一个Party，缺个伴，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不可以来当一下我的女伴？]
    秦墨言的眼角不自觉弯起来，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找女伴这种事居然也能想到她。
    心里这么想着，手机上却是打下一个字：“好。”
    叶晞诺美滋滋地看着手机上秦墨言回过来的那个“好”字，笑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太没出息了，赶紧拍了拍脸，心道：“出席一个社交活动而已，又不是中彩票了，有什么好傻乐的！”
    晚上，永远走在时尚前沿的叶晞诺一出现在Party上，就攫去了在场大多数男士的目光，间或也有女性或嫉妒、或欣赏的眼神飘过来。
    只是等她的女伴秦墨言一出现，那些聚集在叶晞诺身上的目光就瞬间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叶晞诺也有点呆愣，她一直以为秦墨言这辈子只会穿黑白灰性冷淡风的衣服，没想到今晚居然风格大变，身着一条张扬的红色连身裙，还露出了修长白皙的两条美腿。
    秦墨言打招呼的语气倒是跟平时一样，清雅淡然。
    叶晞诺喉咙发干，清了清嗓子道：“秦墨言你今天怎么穿得跟妖精一样？”
    “阮主席的女儿今年本命年，看见红色心情就会变好，叶小姐来之前没做过功课么？”秦墨言轻轻挑眉。
    “阮主席？”叶晞诺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一遍，“你说的是浙商企业家协会主席阮立天？”
    “我以为叶小姐是冲着阮主席家千金来的。”秦墨言疑惑道，“那叶小姐此行目的是？”
    叶晞诺：“……”她能说只是因为看不见秦墨言浑身难受，又没有别的见面理由吗？
    秦墨言没等到回答，就冲另一个方向示意，“那个就是阮小姐。”
    “墨言，好久不见。”阮丽莎托着一杯红酒款款而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阮总，好久不见。”秦墨言微微颔首。
    “我远远就看见这边有个身形像你。”阮丽莎称赞道，
    “你今天美极了。”
    叶晞诺心里很不是味儿，秦墨言跟这个阮千金什么关系啊，怎么还专门为人家穿上红裙子了，不一直都是老道姑人设么？！
    “谢谢。”
    客套一番，秦墨言为阮丽莎介绍道：“这是我的女伴叶晞诺，叶生集团前主席，现在要往智能手机领域发展，跟阮小姐应该会有一些共同话题。”
    “我知道叶小姐。花边新闻上看到过，墨言的女朋友，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如果不是看新闻，我都没想过墨言会喜欢女人。”阮丽莎举起杯子，朱红色的唇勾出一抹笑，“很高兴认识你。”
    叶晞诺向来不喜欢被别人的气场压住，当即挺了挺胸，挽住秦墨言的胳膊，举起杯子跟阮丽莎碰了碰。
    第48章
    “阮总是锐星手机首席财务官, 跟她打好关系，能少走很多弯路。”
    秦墨言轻声耳语, 说话的热气激得身侧之人抖了一下。
    叶晞诺压下心头悸动, 夸奖道：“久闻阮总大名，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首席财务官，真的很厉害。”
    阮丽莎：“叶总过奖, 是我比较幸运, 有一位厉害的父亲。”
    叶晞诺心道：“说的倒是挺直白, 这让我接下来的话怎么夸出口……”
    最后只得转了话题。
    但是对方似乎对两人的关系十分感兴趣，眼神里侵略意味十足, “墨言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 可惜我入学的时候她已经毕业了。后来有幸听了她在我们学校的演讲，一见钟情，追过她好一阵子。可惜她那时候说对女人没兴趣，可见叶总魅力之大。”
    叶晞诺脑海里瞬间萌生出奇怪的想象。
    她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秦墨言好歹也长你几岁, 听这意思还是你学姐, 墨言墨言的叫着, 对前辈太不礼貌了。”
    阮丽莎态度十分恭敬, “那我叫墨言学姐。”
    听起来似乎更别扭了。
    想到这里，叶晞诺的脸皱成一团，是秦墨言的学妹了不起吗？！
    秦墨言这个老狐狸，不仅阴险狡诈, 还会勾引人, 明知道人家对她有意思, 还穿得这么风骚，是想当着我的面给我戴绿帽子吗？！
    还有之前在英国的新闻，这个女人也太不检点了！
    此时，她已经自动忽略了人家被拒绝的事实。
    “叶总？”阮丽莎出声提醒，嘴角弧度越来越甚。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叶晞诺赶紧收了七七八八的心思，落落大方地笑道：“言言都没跟我说过这些风花雪月的往事，能有阮总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追求她，足见她是真的很优秀。我很幸运。”
    秦墨言以为叶晞诺又在演戏，便顺着话头道：“能被阮总这样出色的人青睐，的确是我的荣幸。那时候是我年轻气盛，如果有什么言语冒犯之处，阮总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她接到叶晞诺发来的消息之后，猜想对方是打听到了阮丽莎追求她的往事，想借她的色相一用。
    如果是换了个人找她，她一定会一口回绝。但是不知怎么的，想起叶晞诺手机背后狡黠的脸，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这种对话，不就是死灰复燃的前兆吗？
    没想到秦墨言看着挺正经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渣渣的心！
    叶晞诺恨不能现在抓住秦墨言的胳膊咬一口，但是仔细想想，秦墨言跟她好像只是逢场作戏的塑料情侣，拈个花惹个草什么的，她也管不着。
    可是为什么这么想想，更生气了呢！
    阮丽莎：“难得碰到了，不知道叶总可否让我跟墨言单独叙叙旧呢？”
    拒绝吧，显得小气，不拒绝吧，心里又窝气。
    “我尊重言言的意愿。”叶晞诺索性把问题丢给秦墨言，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自从秦墨言说“阿墨”这个称呼土，她就默默换了一个显示亲昵的叫法，但是怎么都觉得还是叫老狐狸最贴近秦墨言的形象。
    “当然没问题。”秦墨言没有半分犹豫，答应下来后，凑近叶晞诺小声道：“香槟塔旁边灰色西装的男人是致上科技的胡总，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你可以过去跟他聊聊。”
    说完，便跟着阮丽莎去了内室的软座。
    叶晞诺眼睁睁看着一个性感尤物扭着水蛇腰勾走了秦墨言，偏偏还没立场说什么，顿时心肝脾肺肾都疼。
    一个小时后，叶晞诺都已经跟胡总聊完了宗教哲学，秦墨言还没出来。
    于是Party的主会场上，多了一尊望妻石。
    叶晞诺巴巴地又等了半个小时，内室的门才缓缓打开，秦墨言脸上的笑容尤为刺眼。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秦墨言朝叶晞诺走来，同时，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冷淡脸。
    “秦小姐跟阮总聊得很开心吧，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叶晞诺闷声闷气道。
    “谈不上开心不开心，总之有收获。”秦墨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商业假笑的确有点累。”
    “原来秦小姐也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对人家笑。”叶晞诺的语气中止不住地往外冒酸气。
    “蝇头小利？”秦墨言歪歪头，“叶小姐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只会对聚宝盆卖笑。”
    叶晞诺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心里还止不住地吐槽：“自己这哪是重生，一定是穿越到了某个平行时空，这个秦墨言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秦墨言。”
    秦墨言心里画满了问号，不禁感叹，这大小姐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叶晞诺走到门口才想起给司机打电话，秦墨言听到通话内容，询问道：“如果司机过来需要很久的话，我可以顺路送叶小姐回去。”
    “那谢谢了。”
    叶晞诺道过谢，立刻对电话那边道：“老张你不用过来接我了，好好在家休息吧。”
    就在附近停车场待命的张司机：“……”
    上车之后，秦墨言第一件事就是发动车子打开暖风。随后也无所谓叶晞诺在车上，将驾驶座向后滑动，留出空间，从后座拎过来一个袋子，拿出条黑色运动裤。
    叶晞诺眼睁睁看着秦墨言在自己面前把运动裤套在连身裙底下，什么女神、清冷、禁欲这类词彻底在她脑海里崩个稀碎。
    等秦墨言穿好裤子，调整完座椅靠背，副驾驶座上的人干笑道：“你这搭配挺别致啊。”
    秦墨言看了叶晞诺一眼，变魔术似的从袋子里又掏出一条差不多款式的灰色运动裤，“我还有多余的，新的。”
    叶晞诺定格当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不接吧，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了，就这样拒绝不太好。
    但是接吧……难道要跟秦墨言一样旁若无人地在车上穿裤子吗？而且运动裤配裙子这种可怕的造型，她这辈子都不会尝试。
    秦墨言也只是象征性地在手里举了一秒，就放下袋子，又从后座捞了一件羽绒服套在身上，长度正好盖住裙子。
    “我关节不太好，不能受凉。”秦墨言似乎是在解释自己这些行为的缘由。
    “嗯。”叶晞诺不由自主低下头，以免暴露自己越来越烫的脸颊。
    刚才秦墨言穿衣服的时候动作大了一点，她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沟。
    “你要是不好好保护腿，以后就会跟我一样。”秦墨言把手里的纸袋放回后座，“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仗着自己身体好，大冷天的也不知道多穿点。”
    叶晞诺：“……”秦墨言上一世总沉着脸，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以至于自己一度觉得对方是个机器人。
    这一世……原本不接地气的人设彻底崩了，这奶奶般慈爱而又无可奈何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秦墨言伸手探了探出风口，感受到了热气，才系上安全带。却没有立刻开车。
    一分钟后。
    叶晞诺：“你在等人吗？怎么还不开车？”
    秦墨言：“你没有系安全带。”
    叶晞诺：“……”人家电视上，都是体贴入微的男主角环住女主角，系安全带的时候暧昧的气息纠缠不清。
    虽然秦墨言也当不了男主角，但是她还能再煞风景点吗？
    秦墨言想了想又补了句：“我的分不够扣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是不能违反交通规则带你上路。
    叶晞诺心窝里又添了一口气，将身后的安全带拉过来，插在左边的锁扣里。
    起初，车内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行驶了一段路后，叶晞诺终于没忍住，幽幽地看着窗外道：“秦小姐最近桃花挺旺的。”
    “桃花？”秦墨言摇摇头，“我没什么桃花。”
    “秦小姐就不用谦虚了。什么赫森基金的英国小姐姐，锐星手机的阮财务官，前阵子不还有什么天晟投资的陆鼻孔长天上大少爷么？”
    “我以为你情我愿才叫桃花，喜欢我的人多了，如果个个都叫桃花，那我的财运恐怕要被桃花运冲没了。”
    叶晞诺还没来得及为这个欠抽的回答吐血，秦墨言又继续道：“不过伊丽莎白比你小，你不用叫她姐姐。”
    她刀呢，她八十米长的大刀去哪了？
    叶晞诺做了几个深呼吸，说服自己不要跟老古董计较。
    没过多久，秦墨言的车在叶晞诺家门口停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副驾驶座上的人就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甩下一句：“谢谢秦小姐送我回家，路上小心！”便摔门下车。
    秦墨言：“？？？”自己到底怎么惹她了？难道是因为被唐杰抢了在叶生的位置，内分泌失调？
    但是听徐晓说，叶晞诺现在也没少继续掺和叶生的项目，唐杰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叶晞诺进了门，发觉今天的脾气莫名的大，懊悔刚才好像太无理取闹了，自己要是秦墨言，肯定以为她有病。
    ——不过秦墨言今天可真好看，要是什么时候能为自己穿成这样就好了。
    ——不对不对，这个思想很危险。
    站在门口的人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面上顿时变得极为严峻。
    ***
    “韩氏集团董事会主席韩秋成老先生不幸辞世，律师团公开其生前所留遗嘱，手中全部股份都由其孙女韩秋梓继承，不出意外，韩秋梓女士将会成为韩氏集团下一任董事局主席。”
    唐杰坐在自家沙发上，转动着手中的红酒杯，脸上沟壑纵横，笑意凛然。
    第49章
    韩老爷子作为湖城传统行业龙头之一韩氏集团的掌门人, 葬礼上有声望的老一辈云集，都忍不住夸赞一句韩靖谨将父亲的葬礼操持得隆重盛大, 孝心可嘉。
    韩秋梓这些天忙着处理股份继承、接手集团事务，分身乏术，丧葬事宜几乎都交给父亲。甚至是直到葬礼这一天, 她才有时间伤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爷爷没有把公司交给父亲, 但是既然爷爷立下了遗嘱, 她便只能竭尽全力，不让爷爷失望。
    整场葬礼上，韩秋梓都是浑浑噩噩的, 牵线木偶似的过了一天, 回到家时已经筋疲力尽。
    [节哀顺变, 好好睡一觉。]
    韩秋梓刚关掉屋里的灯, 就收到喻晴的短信，原本干涩的眼睛再次涌出滚烫的眼泪。
    别墅外, 一辆银灰色的汽车里, 泛着幽蓝色的光。
    葬礼结束后, 喻晴就一直跟着韩秋梓, 看着她进了门, 便将车停在一边的访客车位上, 盯着屋子里的亮光发呆。见灯光熄灭了, 忍不住拿起手机发了一句安慰的话。
    她叹了口气, 刚想踩油门离开, 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是韩秋梓的名字。
    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阿晴，我好难过，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无助。
    “我……”喻晴将左手攥成一个拳头，按捺住想要开门的冲动，眼神黯然，“我有点事走不开，抱歉。”
    “是我不该要求那么多。”韩秋梓落寞道，“爷爷把整个集团都交给我，我以后也没有任性的资格了。或许是我们缘分不够，我现在不放弃也不行了。”
    喻晴咬住食指指节，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眼泪却是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掉。
    还要强装若无其事，柔声道：“你会做好的，加油。”
    “谢谢。”韩秋梓语气中充满不舍，“那……那我先休息了，晚安。”
    “嗯，晚安。”
    喻晴屏住呼吸，她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泄出抽泣声。
    待对方按掉电话，喻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紧紧握住手机，指节泛白，伏在方向盘上爆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只要韩秋梓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哪怕是一次次在两人心上留下不可痊愈的伤痕。
    韩老爷子去世后，喻晴每天结束工作后，都会在韩秋梓家外面，看着卧室灯熄灭，才驱车离开。
    自从成为韩氏集团董事局主席，韩秋梓就隐隐觉得父亲跟自己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虽然父亲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改变，却总觉得两人之间多了层隔阂。
    不过身在豪门，她也明白爷爷将集团直接交给孙女，父亲心存芥蒂也是正常。
    这或许就是每个大家族都躲不开的重利而薄情的宿命。
    ***
    云梯工作室。
    “喻晴姐，你最近太憔悴了，什么时候抽空去医院看看吧。”叶晞诺边啃苹果边上下打量喻晴，“我可还指望你帮我打江山呢！”
    “我没事，就是有点失眠，不会影响工作。”喻晴咳了几声，鼻音也有点重，刚才的话似乎立刻失去了说服力。
    叶晞诺重重叹了口气，“喻晴姐，你别怪我多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秋梓之间的事了，你最近愁眉不展的，是不是跟她有关？”
    “我知道。”喻晴回答完叶晞诺的前半句话，又道：“我跟她的事很复杂，一直不跟你说，是不想让你分心，我知道你很关心我。”
    叶晞诺挑挑眉，也是，喻晴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差，看不出来才不正常。
    随即大方道：“我看得出来秋梓对你感情很深，你也一直没放下她，与其两个人都陷在痛苦里，干嘛不再尝试一次呢？虽然阻碍很多，但是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解决的。”
    喻晴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我们已经过去了，都不是孩子，没什么放不下的。”
    话说到这份上，叶晞诺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便笑着站起来，“我去给你冲杯咖啡，咱们争取今天搞定这份推介书。”
    其实从上一世开始，她就有个疑问萦绕心头。明明可以感受得出韩秋梓在喻晴姐的心里分量很重，喻晴姐却总是回避这段感情。起初，她也以为是喻晴姐表现出来的家世背景相差太多的理由，但是细细回想，上一世韩秋梓家道中落后，自己又撞到过几次喻晴姐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对方的邀约。
    以前叶晞诺因为执着于报仇，忽略了身边的人，心里充满了歉疚。多活一世，她渐渐发觉让身边的人幸福，比虚无的复仇更加重要。
    只是如今更加让她在意的是，韩老爷子的离世，会给这个世界的轨迹带来怎样的偏移，因为上一世，直到她死去，韩老爷子都活得好好的。
    ***
    熟悉的老地方。
    “墨言，你觉得现在的牛市还能持续多久啊，我看好多人一窝蜂往里扎，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就崩盘吧？”
    宁晗抱着侥幸心理问道。
    她本来不是个会关注股市的人，但是好朋友莫兰不听劝阻，为了支持男朋友创业，听了同事的鼓动，一头扎进了股市。起初只是拿了一部分钱出来试水，结果两个礼拜就翻了一倍，这下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拿出全部积蓄买了几只热门股，其中就有风达联盟。
    “股市这东西谁都说不好，成熟的个人和团队有很高的抵御风险能力，可以及时止损，即便波及再大，也不会倾家荡产。但是跟风的散户，最好及早退市。”秦墨言台球打得心不在焉，一连出现好几次失误，总算是被丁奇逮到机会好好嘲笑了一番。
    “唉，知道了。”宁晗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头发，莫兰是个倔脾气，认准了一件事，就不听人劝。何况“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流传那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只能找机会再劝劝，不听的话也没辙。
    “你小心把自己扯成秃子。”丁奇调侃道，“程序员的头发多金贵啊。”
    “要秃也是你先秃，你看你前门帘都没了。”宁晗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那是前两天刚剪头发了。”话是这么说，丁奇还是趁秦墨言打球的工夫，掏出手机当镜子照了照。
    秦墨言再一次失误，脸上出现懊恼的神色，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们觉得，一个人的态度突然转变，会是因为什么？”
    “呦，秦老板也会有这样的困扰？”丁奇笑嘻嘻道，“逻辑缜密思绪周全的秦老板，不是向来很会通过利益关系的分析揣测人心的吗？今儿怎么球也打不好了，人心也看不透了？”
    秦墨言没有理会丁奇的调侃，道：“你要是能帮我解答这个疑问，我可以允许你晚交一周报告，不断你资金。”
    “我最擅长解决这种问题！”丁奇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面上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认真，“你具体说说前因后果，我帮你分析分析。”
    “没出息。”宁晗小声鄙夷道。
    秦墨言眉头微蹙，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个人之前一直把我当对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帮了我，然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找我帮了个忙之后又冲我发脾气，后来就没再联系过我。总之就是莫名其妙。”
    “……”丁奇眼睛带着眉毛都忍不住抽搐，“你现在说的话也很莫名其妙。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撞到脑子了，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反常，很是反常。”
    “墨言，你不会是恋爱了吧？”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宁晗眼神犀利地扫过秦墨言的脸，“这个样子，特别像我好朋友说起她男朋友的时候。”
    秦墨言轻笑一声，“我只会跟钱谈恋爱。”
    宁晗：“那你说说，对你态度突然大变的人是谁？”
    秦墨言噎了一下，回答道：“一个商人，你们不认识。”
    “秦老板！”丁奇扶住秦墨言的肩膀，急切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你可不能有事，我的研究可就指着你给钱呢！”
    “你发什么神经？我好着呢。”秦墨言拨开丁奇的胳膊。
    “还说没事？”丁奇的脸色更加难看，“你都会撒娇了！以往我要是这么晃你，你早就用眼神把我冻住了。”
    秦墨言无语道：“你太夸张了，我又不是魔鬼。”
    宁晗附和道：“你是，我觉得丁奇一点都没夸张。”
    秦墨言摆摆手，“算了算了，就知道问你们是白问，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就走了？”丁奇的眉毛已经扭成了八字形。
    “嗯。”秦墨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拿了包走出去。
    “她、她、她连桌子上的球都没有清完就走了？”丁奇指着门外的手颤抖得厉害，“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宁晗耸耸肩，“等会儿我先走，你殿后。”
    她心里记挂着好朋友莫兰的事儿，也没继续深究秦墨言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秦墨言上车后，踟蹰一阵，拨通叶晞诺的电话。
    第50章
    “你要的供应商底价表。”秦墨言将一个纸质文件袋推到叶晞诺面前。
    “嗯？”叶晞诺一脸茫然。
    半个小时前接到秦墨言的电话, 说是有东西给她，两人便约在一个私房菜馆。
    她一路上都在猜测会是什么。
    “叶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 不过两周，就忘得干干净净了？”秦墨言难得有些恼火，以为叶晞诺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晞诺努力回忆两周前发生了什么, 好像……她约秦墨言参加了一个Party, 然后就不欢而散了。
    联想起文件袋里的东西……
    “这是你从阮总那里拿到的？”叶晞诺倏然张大了眼睛, 情急之下还破了音，“你可以从她那里拿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个就当是我还叶小姐的人情了。”秦墨言淡淡道。
    “你等等，我捋一下。”叶晞诺眨了眨眼, 伸出一只手作出制止秦墨言开口的动作。
    “你觉得自己欠了我的人情, 然后就盛装打扮去见阮总, 欠她的人情。”叶晞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你就这么想快点和我两清嘛！仗着人家喜欢你，管人家要这么重要的报价单。”
    秦墨言：“？？？”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叶晞诺的意思？
    但是就算如此, 叶晞诺生的哪门子气, 明明出力的可是自己。
    “你那天跟阮总在包间里干什么了？怎么就能弄来这个了？”叶晞诺的眼睛里不自觉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懊恼自己那天不该叫秦墨言去参加什么Party的。
    虽然这份文件对于她来说, 是用钱都买不来的宝贝, 但是想到秦墨言做的事, 就又生气又难过。
    秦墨言扑哧一声笑出来, “以前没发现, 叶小姐这么孩子气。”
    叶晞诺心里闷闷的不想说话, 秦墨言是为了还人情, 送了她这么大一份礼，她哪有立场管人家用的是什么法子。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秦墨言见叶晞诺一副想捶胸顿足的模样，解释道，“不过是资源置换而已，又不是为了叶小姐去卖身，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真的？你没被吃豆腐？”叶晞诺不自然地咳了几声。
    秦墨言笑意更甚，“靠色相换利益是最不稳固也最低级的方法，我不会用。感情这种东西很脆弱，叶小姐难不成以为阮总仅凭那一点好感，就会将商业机密拱手相送？我自认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那就好。”叶晞诺松了口气。
    “怎么叶小姐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秦墨言愈发觉得叶晞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我是怕你为了还我人情，强迫自己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叶晞诺嘴硬道，“现在咱们两清了，你不用再想着还我什么了。”
    秦墨言笑着点点头，深邃的眸子里似乎还蕴藏着些别的什么。
    叶晞诺被这个笑容迷了眼，心想，秦墨言最近露出笑容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不挺好看的么，上一世为什么总是板着脸呢？
    不过想想两人上一世的立场，或许对方只是不在她面前笑。
    秦墨言：“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点菜了？”
    叶晞诺将菜单翻开放在秦墨言面前，“想吃什么？今天我做东，你别跟我抢。”
    “酸辣藕带是这家的招牌菜，蛤蜊冬瓜汤很鲜，至于荤菜……因为我个人常年吃素，所以给不了什么建议，不过这里的酸辣鸡杂和水煮鱼很出名，有许多熟客会开几个小时的车过来吃。”秦墨言将菜单递还给叶晞诺，“两个菜一个汤应该够了，点多了也是浪费，会折福的。”
    叶晞诺：“我对吃不挑，再点一个素菜就行。”
    心道：“看这情形，秦墨言兴许是信佛了。”
    秦墨言补充道：“虽然我吃素，但是不介意别人吃荤菜。”
    “我也不大爱吃肉的，真的，再来个豆角茄子吧。”叶晞诺在菜单上随意一指。
    秦墨言犹豫片刻，道：“通常情况下我不会对别人点的菜提出意见，但是我对豆角过敏……”
    “那腰果炒时蔬吧，清淡点对皮肤好。”叶晞诺尴尬地笑了两声。
    “我对坚果也过敏。”秦墨言看着叶晞诺，“还有海鲜和花粉。”
    “……”叶晞诺同情地看向秦墨言，“你这就是注孤生的命啊！”
    “祝孤生？是个人么？”秦墨言眉头微微蹙起。
    “注定孤独一生，简称注孤生。”叶晞诺眼中同情更甚，还带了点幸灾乐祸，“你上网是不是只看财经新闻，从来不关注什么网络用语明星八卦？肯定也不知道什么是吃瓜群众吧？”
    秦墨言这下学聪明了，也不再发问，只道：“我跟叶小姐相差几岁，有代沟是正常的。反正单独出来吃饭的机会也不多，不知道这些网络用语影响不大。”
    “有代沟吗？”叶晞诺立刻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对明星八卦和网络用语也完全不了解！我没事干的时候只喜欢看财经新闻，美国纳斯达克指数又降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国内行情。哈哈哈哈。”
    “叶小姐是做互联网的，还是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态比较好，几大互联网巨头年近五十，也都保持着学习流行词汇的习惯。”秦墨言话里透着股语重心长的意味，“我经常打交道的都是些老古董，不知道这些不要紧。”
    叶晞诺忍不住腹诽：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秦墨言将服务生叫进来，“一个酸辣藕带，一个毛血旺，再来一个蛤蜊冬瓜汤。”
    叶晞诺连连摆手，“你不用迁就我，全素就行，也显得虔诚些。”
    秦墨言知道对方这是误会了，云淡风轻道：“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蔬菜太贵，我吃不起，只能吃一些油腻的食物，所以回国以后就很少吃肉了。”
    说完，还不忘补一句：“毛血旺挺好吃的。”
    叶晞诺：“……”谁不知道毛血旺好吃，还不都是为了尊重你的信仰！结果你压根没信仰！
    空气凝固了几分钟。
    还是叶晞诺没话找话，打破了沉默，“那个……我也花粉过敏，挺巧的哈。”
    秦墨言：“花粉过敏症状的发病率不算低，可能五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对花粉过敏，不过不是每种花的花粉都会造成人的过敏反应，或许我们两个过敏原不尽相同。一束花放在这里，可能只有一个人会出现过敏反应。”
    叶晞诺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道：“这饭要吃一个小时的话，我们之间可能就要沟壑纵横了。”
    秦墨言看见对方石化的模样，轻笑出声：“逗你的，虽然我是学经济的，日常比较无聊，但还不至于把天聊死。”
    “哈，哈哈。”叶晞诺发出几声干笑，她原来怎么没发现秦墨言这么有“幽默”细胞呢。
    ***
    城市另一边，韩氏集团临时董事会上。
    “非常抱歉，隐瞒大家这么久，其实我女儿是个同性恋。之前叶生集团的叶晞诺女士因为感情生活曝光，致使股价下跌，引咎退位的时候，我就想像各位董事坦白了。但是一直碍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保护，没能早点说出口。”
    韩靖谨站在会议桌正前方，态度诚恳。
    “爹地，你在说什么？”坐在主席位上的韩秋梓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女儿能获得我父亲的认可，继任韩氏集团的董事会主席职务我很骄傲，但是咱们集团毕竟是一个庞大的上市公司，我该为韩氏的未来负责。”韩靖谨看向韩秋梓，“对不起，爹地没办法帮你瞒下去了。已经有狗仔拍到了照片，不过我花高价买了下来，一时之间应该不会流传出去。”
    韩秋梓的心里顿时充满凉意，自己从小到大格外敬重的父亲，竟然可以用这么龌龊的手段对付他的亲生女儿。怪不得前段时间突然松了口，鼓励她重新去追求幸福，原来就是为了这样一天。
    “所以……”韩靖谨作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宝贝女儿，为了集团发展，你还是自己退位吧。”
    韩秋梓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嗤笑，眼里的泪光一瞬即逝，“如果我不想呢。”
    韩靖谨：“那只能召开特别股东大会了。”
    “特别股东大会。”韩秋梓低头在嘴里咀嚼了一番这几个字，再抬起头的时候，眸子里带了几分嘲讽，“不用那么麻烦。”
    “这么说，你是同意退位了？”韩靖谨的脸上展现出一个满意的笑。
    韩秋梓摇摇头，“爷爷的遗嘱里白纸黑字写着，我拥有绝对控股权。意思就是，无论如何，韩氏集团的决策人都是我。如果有哪个董事对我当这个主席有异议，大可以跟我的律师团走法律程序。”
    一屋子董事还没从韩秋梓的事里缓过神，便接着上演一出逼宫戏码，以至于韩秋梓说完这句话，他们才如梦初醒，开始发表意见。
    “这……”一个董事有些犹豫，语气倒还算委婉，“公司领导人的个人形象的确十分重要，大小姐就不要霸着这个位子了。”
    “秋梓啊，张爷爷跟你爷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知道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只是……”
    “各位董事不用那么担心。”韩秋梓语气冰冷，“我很早以前就分手了，不会出现什么影响公司形象的新闻。”
    看到底下几个董事松了口气的表情，韩秋梓又道：“但是希望各位董事清楚，我只是经历过一段跟大多数人不同的恋情，不是在玩儿有钱人家的游戏，比起其他家族那些私生活混乱的继承人，我更有资格站在这里告诉你们，我会带领韩氏集团几万个员工，将我们的企业打造成一个顶级的商业帝国。”
    ***
    回到城市这边。
    叶晞诺刚买完单，就接到徐晓的电话，静静听了一阵后，嘴角勾出一个蓄势待发的笑。
    第51章
    “爹地,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过去二十多年那个疼我爱我, 让我敬重的爹地，只是因为爷爷把公司交给我，就消失不见了吗？”
    韩家主宅, 韩秋梓的脸上满是失望却又隐隐透着希冀, 她多希望父亲只是一时发了昏。
    “女儿, 你也知道我疼了你二十多年，反正公司迟早都是你的，现在先交给爸爸, 你还当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跟谁谈恋爱, 爸爸都不会再干涉了。”韩靖谨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落在韩秋梓眼里，却极尽讽刺。
    “爹地, 韩氏集团不是我的, 也不是韩家的。我以为您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才挪用公款, 以为只要给您时间……”韩秋梓深吸一口气, “算了,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您捅的窟窿我会用自己的钱补上, 因为您是我的父亲。但这是最后一次, 希望您好自为之。”
    “不够！我还要更多的钱去接货, 否则以前投进去的钱就都打水漂了。”韩靖谨抓住韩秋梓的肩膀，谄媚地笑道，“女儿，爸爸知道你是最棒的，这样，只要你给爸爸一百亿，爸爸就再也不插手集团的事。或者你拿集团不动产抵押，我知道你可以的。”
    韩秋梓用陌生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不知是他以前伪装得太好，还是金钱真的有魔鬼的力量。或许爷爷不把公司交给他，是早就将他看透彻了。
    “爹地，你疯了。”她的语气中不夹杂一丝情绪。
    “你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韩靖谨瞪着眼睛恼道。
    “您看看自己像一个父亲吗？”到了此刻，韩秋梓反而出奇地平静，后退一步，“您年纪大了，该好好颐养天年，公司的事就不需要操心了。”
    不等韩靖谨再开口，便面无表情地走出韩家主宅。
    韩秋梓平静地开车回家，脸上除了疲惫之色，看不出其他。
    草草洗了把脸，眼底的乌青终于藏不住，使得韩秋梓看起来更加憔悴。
    她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双眼空洞地抓起一个抱枕放在怀里，过了许久，拿起手机想拨通谁的电话，最终还是颓然地松了手，任手机在沙发坐垫上弹了几下，静静躺在那里。
    ***
    叶晞诺刚跟多斯光学的龙友亮谈完排产，过程十分顺利，身心舒畅。
    上次被龙友荣下套的经历着实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虽然得知对方已经被暂时拘押等候开庭，但是看见和那个人十分相似的脸，当晚的记忆还是如潮般涌进脑海。幸好秦墨言来了，否则……
    这样想想，她其实欠了秦墨言一个更大的人情才对。
    “在想什么？”旁边的秦墨言看叶晞诺脸上的表情在一分钟内变了好几变，有些好奇。
    今天是她陪着一起来的。
    “在想你。”
    叶晞诺说完这句话，觉得容易引人误会，赶紧补充道：“在想你出现得真及时，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当时没觉得，现在越想越可怕。”
    “你也知道。”秦墨言眼神中好似带着嗔怪，“虽然这种事谁也没办法预料，但是你安全意识太弱了。”
    不知怎的，叶晞诺突然被那个眼神瞪得双颊发热，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小声嗫嚅：“那你保护我呗。”
    “嗯？”秦墨言没听清叶晞诺嘴里含混不清的话。
    “没事，为了表达谢意，我请你吃饭。”叶晞诺绷起脸，语气僵硬，“大恩不言谢，我以后会好好报答你的。”
    “你不是已经报答了么。”秦墨言勾了勾嘴角，“政府新出台的电动能源汽车资质新政，在两家及两家以上的公司拥有实际决策权的个人，不得申请相关资质，已有的资质会被重新调配。托你的福，唐杰不仅有自己在外面的公司，还得到了叶生。”
    “你拿到唐杰的许可证了？”叶晞诺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秦墨言：“嗯。”
    这个政策的出台是叶晞诺早就知道的事，她也在等着这样一天。这也是她当初能那么干脆利落离开叶生的原因之一，让唐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场面还是很好看的。
    虽然唐杰的名额会被收走，却不是谁想拿就能拿到的，秦墨言的本事，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秦墨言似是知道叶晞诺的疑问，大方道：“我走了一些关系，作为唐杰的合伙人，比别人要容易些。”
    “嗯。”叶晞诺点点头，她对这些兴趣倒也不大，做生意各凭本事，没必要好奇别人的手段。
    “不是说请我吃饭么。”秦墨言晃晃手里的车钥匙，“我知道一个好吃的地方。”
    秦墨言载叶晞诺驱车来到一条小吃街，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
    小吃街上吆喝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叶晞诺和秦墨言依旧是最显眼的两个人。
    秦墨言靠近叶晞诺的耳朵，放大声音道：“叶小姐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么？会不会觉得太吵了？”
    叶晞诺心里觉得好笑，也真的在脸上绽出一个笑，“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当我是什么每天燕窝鱼翅的豪门公主吗？我小时候也是会揣着零花钱跟小伙伴吃路边摊买辣条的好不好？”
    秦墨言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玩笑道：“那你也是个土豪了，我小时候可没钱买辣条。”
    “那你快跟上来，姐姐给你买好吃的！”叶晞诺快步朝前走去，以掩饰眼睛里那几分慌乱。
    对方只不过是展现出了一丝丝的温柔，她就觉得心头有好几头小鹿在乱撞。
    上一世好歹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现在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我比你大好几岁呢。”秦墨言语气中透着些许不满，“你怎么不叫声姐姐来听听？”
    叶晞诺回过头，瞳孔微微放大，再一次产生了怀疑，不敢相信这是秦墨言。
    “你这是什么表情？”秦墨言慢慢走近，竟是抬起手捏了捏叶晞诺的脸，“只是让你叫声姐姐，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
    叶晞诺闻到迎面袭来的馥郁香气，迷醉在属于秦墨言的气息中，喉咙不自觉滚动，一抹绯红迅速浮上双颊。结结巴巴地嗔道：“我这么大的人了，你干嘛突……突然捏我脸？”
    “你不是去年才毕业么？”秦墨言歪歪头，“还是个孩子。”
    可你不是个孩子了啊，为什么要突然卖萌？
    叶晞诺怎么也想不到，秦墨言是这样的宝藏神仙，最近简直是招招必杀，总是搅得她春心荡漾。
    秦墨言的视线飘到左前方的小摊上，毫无征兆地又拍了拍叶晞诺的脑袋尖，“我饿了，过来付钱。”
    叶晞诺神魂颠倒地跟在秦墨言身后，直到付完钱，才因为摊主阿姨的话回过神来。
    “小秦，这小姑娘我原来没见过，是你新交的朋友？”
    秦墨言笑着点点头：“嗯，新朋友。”
    摊主阿姨：“你们这帮孩子现在都忙了，也不经常来，都没人夸阿姨家的面好吃了。”
    秦墨言嘴甜道：“怎么会，你看队排那么长，不都是慕名而来，黄阿姨家的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你这孩子。”摊主阿姨又给秦墨言的碗里加了一个卤蛋，端出一盘刚炸好的猪排，“这个是送的，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
    “好，黄阿姨的炸猪排配特制料汁，哪有人拒绝得了。”秦墨言冲垱口里的摊主阿姨眨了下右眼，端着盘子七拐八拐，才找到两个人的位置，还是需要跟人拼桌的那种。
    叶晞诺此时已经呆住了，秦墨言刚才的一系列表现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
    “香辣花蛤面是这里的特色招牌，你尝尝。”秦墨言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叶晞诺。
    “谢谢。”叶晞诺接过筷子，立刻埋头吃起了碗里的面。
    秦墨言轻笑道：“叶小姐是怕明天报纸上写‘叶生集团前任主席叶晞诺生活落魄，惊现路边摊’吗？脸都要栽进碗里了。”
    叶晞诺红着脸抬起头，蚊子哼哼似的说了句：“你可以叫我晞诺的。”
    而后，将头埋得更低。
    她心里痛恨自己不争气，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突然脸红心跳不受控制，气场这么弱怎么行！
    秦墨言脸上笑意更甚，夹起一块猪排，蘸了料汁举到叶晞诺面前，“那……晞诺尝尝这里的猪排。”
    听到那声“晞诺”，本尊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跑出来了。哪还管送过来的是什么，就算是□□，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于是晕晕乎乎的叶晞诺没多想，直接就着秦墨言的筷子咬下去。
    “……”
    叶晞诺叼着那块体积不小的猪排，快速动了几下嘴巴，三下五除二嚼完吞进肚子里。
    这才挠了挠鼻子，尴尬道：“我没碰到你的筷子。”
    “嗯，没事。”秦墨言轻咳了几声，神色也有些许奇怪。
    叶晞诺见状，迅速转移话题，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吃素吗？”
    “黄阿姨炸的猪排很好吃，蘸料汁更好吃。”秦墨言认真道，“是我能吃下去的肉。”
    叶晞诺：“……”合着就是遇到不合口味的荤菜，秦墨言才吃素呗。亏她还想过以后要不要改吃素，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又埋头吃了一会儿，叶晞诺纠结地问出一个刚才就想知道的问题：“你以前带很多人来过这里吗？摊主阿姨还知道我是你的新朋友。”
    等到话问出口，叶晞诺猛然想到，秦墨言那时的回答，好像认可她们是朋友关系了。
    第52章
    “你经常带朋友来这里吗？”叶晞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中透着股酸味。
    “小时候和……”秦墨言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 “小时候和玩伴经常受到黄阿姨的照顾, 长大了时不时会回来吃面。”
    叶晞诺小声嘀咕：“这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新认识的朋友里，只带你来过。”
    秦墨言说得十分淡然，却让听的人心颤了好几下。
    叶晞诺的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即便没谈过恋爱,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情绪，也知道自己对秦墨言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
    她看着秦墨言，张了张嘴，话就是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秦墨言以为叶晞诺是因着这句话尴尬了，便挑起一筷子面, 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不再搭话。
    吃完东西，叶晞诺被秦墨言开车送回家, 下车前想邀秦墨言进去坐坐, 偏偏对方接了个电话，用眼神跟她道了别, 她也不好继续赖在人家车上, 只好闷闷地下了车。
    叶晞诺进门的时候懊恼至极，心道：“都是成年人了，还搞什么暗恋啊！大大方方说出来, 被拒绝就算了呗。”
    虽然这么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是她也知道, 再见到秦墨言的时候, 肯定还是怂包一个。
    “苏妈？”叶晞诺唤了一声。
    以往苏妈都会在门口迎接她, 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姐，我孙子出了点事，今晚您好好照顾自己。】
    换了拖鞋和家居服，叶晞诺才看到桌子上的纸条，字迹潦草，可见人走得十分匆忙。
    她将纸条扔进垃圾桶里，想上楼洗澡，却隐隐听到厨房有什么声音。
    越走近厨房，那声音越明显，似乎是水的流动声。
    叶晞诺眉头微拧，忍住不适走到厨房门口，龙头大开着，水从水槽里不断外溢，厨房的地上是一片汪洋。
    装修的时候考虑过排水问题，厨房的地势要低上许多，再加上地漏起了作用，所以没有流到其他房间。
    只是单单见到这样的场景，叶晞诺就已经脸色煞白，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两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觉得胸口怎么都喘不上气。
    溺水身亡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叶晞诺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身子蜷起，手脚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这时，原本放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阵铃音。
    喻晴一连打了好几遍电话，叶晞诺都没有接，这让她心头的不安之感愈发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总觉得心口发闷，眼皮也跳个不停，这感觉跟母亲去世那天一模一样。
    韩秋梓此时就坐在对面跟她谈项目，什么事都没有，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叶晞诺了。
    喻晴给苏妈打过电话，得知她不在家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焦灼，起身道：“我去一趟诺诺家，刚才的项目改天继续。”
    韩秋梓了解喻晴，没有多问，只道：“我开车送你过去，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路上不安全。”
    喻晴犹豫片刻，听话地点点头，她的手的确抖得厉害。
    到了叶晞诺家，喻晴直接按了密码开门进去，喊了几声，屋子里都没有反应。
    “晞诺在那里！”韩秋梓眼尖地找到叶晞诺，快步跑过去。
    此时叶晞诺的窒息感已经褪下去很多，只是意识依然模糊，前世和今生的记忆无比混乱。
    ***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让叶晞诺的眉心蹙成一团。
    “诺诺，诺诺，能听到我说话吗？”
    喻晴急切而担忧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到了叶晞诺耳边。
    “不要！”
    叶晞诺满头大汗地从病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喻晴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缓了下心神，关切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晞诺愣愣地看着喻晴，方才“秦墨言因刹车失灵坠崖身亡”的消息还回荡在耳畔，以至于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继续转动。
    “诺诺，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喻晴放柔声音，“最近公司的事我帮你盯着。”
    “秦墨言，秦墨言。”叶晞诺呆滞地眨了几下眼睛，眼眶泛红，氤氲的水汽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她死了，她怎么会死了？”
    “诺诺你在说什么？”喻晴眉头拧的麻花不比叶晞诺小，“秦小姐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做梦了？”
    “做梦？”叶晞诺将头埋在手掌里，喃喃道：“不是在做梦，她死了。”
    喻晴的眼眶也变得通红，她还从来没见过叶晞诺这副样子，不知所措地轻抚叶晞诺的后背，柔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只是做噩梦了，秦小姐活得好好的，我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陪你好不好？”
    “嗯。”叶晞诺木然地点点头。
    喻晴叹了口气，打电话跟秦墨言简单说明情况，便坐下来陪叶晞诺等着。想到刚才韩秋梓接了个电话，离开时神色奇怪，不免有些担心。
    秦墨言进入病房，一入眼的便是叶晞诺面色苍白，眼眶通红的模样。
    “不好意思，麻烦秦小姐这么晚还跑一趟。”喻晴微微颔首，“诺诺今天晕倒在家里，可能磕到头了，陷在梦里出不来，一直……一直念着秦小姐的名字。”
    喻晴没有完全实话实说，让人家知道诺诺一直念叨着她死了，未免有些失礼。
    秦墨言点点头，走到病床前，抬起的手还未触到叶晞诺，便被对方拦腰抱住。
    叶晞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浑身颤抖，滚热的珠子断了线一样从眼睛里滑落出来。
    秦墨言也没有急着发问，耐心地帮怀里的人顺着背，从上面打量叶晞诺羸弱的身子。
    喻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电话又凑热闹似的响起来。她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默默退出去关上门。
    “半个小时内赶到我家，我给你一个了结这段感情的机会。”
    电话那端是倪安琪阴沉的说话声。
    喻晴沉沉呼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很忙，没时间——”
    “我可以把那东西寄给韩秋梓，也可以就此毁掉。”倪安琪咄咄逼人，“一切看你。”
    喻晴满是疲色的脸微微一怔，看了眼病房门，咬唇道：“你等着我。”
    “半个小时，多一秒我都不会等。”
    电话那头的人话音一落，便挂了电话。
    喻晴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调整好表情，重新回到屋里。“秦小姐，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先帮忙照顾一下诺诺，我尽量快点回来。”
    叶晞诺和秦墨言的姿势还如方才那般无二。
    “喻小姐放心去吧，我陪着她。”秦墨言的声音似乎拥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不仅喻晴放下心来，叶晞诺颤栗的幅度也稍微小了一些。
    喻晴一路上车开得很快，好在距离不远，到达倪安琪发来的目的地之时，距离挂掉电话还剩五分钟。
    她快步朝高大的铁门走去，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喻晴眼中染上怒色，“倪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找别的时间，我现在没工夫。”
    “我只和你说一句话。”倪明轩轻声道，“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是一个很温暖的人，一直像太阳般温暖着我，直到你出现，她才慢慢变了。姐姐只是想让你看到她，才会越来越疯狂。”
    “她不该把自己的感情强加在我的身上，更不该因此伤害无辜的小梓。”喻晴面色冷凝地从倪明轩身边走过。
    倪安琪手持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背影中隐隐透着几分孤寂。
    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倪小姐到底想怎么样？”喻晴的声音有些沙哑。
    倪安琪缓缓转过身，嘴角挂着妖冶的笑容，歪着头问道：“我哪里比不上韩秋梓？论家世、论相貌、论对你的迷恋，我样样胜过她。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多看我一眼？”
    没有歇斯底里，却更让人觉得可怕。
    喻晴正色道：“我爱小梓，无关于你刚才说的一切。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希望自己一开始爱的是你，至少她不会受到伤害。我唯一抱歉的，就是没能好好正视你的感情，让你产生这么深的执念。”
    倪安琪笑着摇摇头，眼底是浓浓的怨恨和苦涩，“不管是什么时候，你在乎的就只有她。哪怕分了手，你也不肯跟我在一起。既然这样，我保守着这个秘密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大家同归于尽好了。”
    喻晴变了脸色，急声道：“我说过，你让她不好过，即便我失去一切，也会毁了你！”
    “我怕吗？”倪安琪甩了甩头发，“不过这样就不好玩儿了。”
    喻晴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想怎么样？”
    倪安琪看着手里晃动的红酒，轻飘飘的声音从喉咙里流出，“你不是最在乎尊严吗？这样吧，你跪下来求我，我一定毁了手里那卷带子。”
    喻晴闭了闭眼睛，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屈膝跪下来，绷着脸生硬道：“求你。”她没有其他选择。
    一股冰凉的液体从头上浇落，她知道那是倪安琪手里的红酒。
    “很好。”倪安琪将手里的杯子丢在地上，癫狂地笑着拍拍手，“我倪安琪从不食言，一定会毁掉自己手里那卷带子。”
    喻晴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听身后那个声音说道：“可是你不知道吧，当年那件事，知情者还有唐杰，他恐怕已经把那东西交给你的心肝宝贝了。”
    她胸口几个剧烈起伏后，回头看向倪安琪，眸子里彻骨的寒意仿佛让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下去，声音低沉：“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离开倪安琪家，喻晴反复拨打着韩秋梓的电话，得到的都只有“您拨打的用户无应答，请稍后再拨”的系统忙音。
    她驱车前往韩秋梓家，嘴里不住地低声呢喃：“求你，一定不要做傻事，求你。”
    ***
    五年前。
    喻晴听完韩靖谨一通冷嘲热讽的话之后，只是轻笑道：“跟小梓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打算，不论有多难，也一定要得到韩家的认可，光明正大地和她过一辈子。”
    说完，礼貌地鞠了一躬，离开韩氏大厦。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后来倪安琪却给她看了一个足以改变韩秋梓一生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一个男人将拼命挣扎的女人压在身下，内容不堪入目。
    而那里面的人，一个是韩秋梓的父亲，另一个是韩秋梓素未谋面的母亲。
    当年，韩靖谨看上了家境平凡的少女，展开百般追求不成，便尾随其后，对少女实施了□□。
    后来那个女孩儿的男朋友跟踪了韩靖谨许久，终于有一次逮到机会，将韩靖谨打了个半死，使他就此失去了生育能力。韩靖谨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多方活动下，那个女孩儿的男朋友被判了35年。
    只是悲剧没有结束，韩家听说那个女孩子怀孕了，立刻将人软禁在家里，直到生下韩秋梓。
    当时韩家封锁了一切消息，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录像带副本会落在倪安琪的父亲和唐杰手里。
    喻晴只记得，韩秋梓说过妈妈生下她就跟父亲离婚出国了。凭倪安琪的一面之词，无法判断真假。只是监控视频是真实存在的，不管真相如何，对于韩秋梓而言，都是无法磨灭的巨大伤害。
    想到韩秋梓总会神情低落地问她，妈妈从小就不要她，是不是不爱她，喻晴的心就像是被一张网勒住一般。
    如果让小梓知道……
    ***
    喻晴像疯了一样往韩秋梓的住所赶去，好在夜间车少，一路上又没碰到红灯。
    她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正捣鼓着刚让人送来的放映设备，脸上满是苦恼。
    “阿晴？”韩秋梓惊疑地抬起头。
    “太好了。”喻晴一下子脱了力，显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几步走过去紧紧拥住韩秋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第53章
    韩秋梓好一阵才从突如其来的拥抱中回过神, 反抱住喻晴, 轻拍她的背，“发生什么事了？”
    喻晴退开一点，一只手扶住韩秋梓的后颈，另一只手抚上那张略显疲色的脸, 不再掩饰的浓浓爱意在眼中流转，“小梓，我爱你，从来没有变过。不管遇到什么糟糕的事，以后都有我陪着你, 好不好？”
    韩秋梓心如擂鼓, 身体却是半天做不出反应。又不禁酸涩，这句话等了那么久, 却是在她没把握给对方幸福的时候才听到,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呆立一阵，才注意到喻晴的异样, 眉头越拧越紧, 紧张道：“你怎么这么狼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喻晴的头发和脸上都有红色液体干涸的痕迹，现在一颗心落地，才察觉到不适。
    “没有人欺负我。”喻晴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上韩秋梓的耳垂, 语气中撒娇意味十足：“你帮我洗干净，好么？”
    她需要多一些时间, 想想怎么跟韩秋梓说这一切。
    “好。”韩秋梓条件反射似的答应下来, 光是看到这样温柔的爱人, 就足以让她忘却一切。
    喻晴将韩秋梓推到楼梯口，“你给我取一件睡衣，我去换鞋。”
    韩秋梓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显得有些紊乱，手也不自觉攥住衣摆，“你今晚不走么？”
    喻晴揉揉韩秋梓后脑的头发，故意拉长音调：“都这么晚了，你还想让我一个人回家吗？”
    “哦。”韩秋梓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有种第一次留小情人在家过夜的羞赧。
    喻晴掩去眼底的心疼，换过拖鞋，扫了一眼客厅，大理石茶几上放着一卷录像带，旁边是一个撕开的牛皮纸袋，粗略看去，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很快，韩秋梓就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白色绒面睡袍，站在二楼的围栏边，朝下面的人唤道：“我把换洗衣物给你放在浴室架子上，你来我房间的浴室洗吧？”
    “来了。”喻晴应声上楼，将韩秋梓堵在浴室里。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洗完吹一下头发。”韩秋梓以为喻晴刚才是在开玩笑，想起底下那卷录影带，便着急下楼弄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
    只是她刚跟喻晴错肩，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耳旁传来断断续续的热气，“有什么事那么着急？比我重要吗？”
    韩秋梓一阵战栗，热气从丹田传遍全身，忍不住主动身子后倾，更加紧密地与身后之人贴在一起。
    “那会儿唐杰交给我一卷录像带，说给我一晚上时间考虑，要不要用利通速运的股份跟他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喻晴的眼神变得十分阴鹜，将韩秋梓紧紧箍在怀里，含住对方小巧的耳垂，轻轻啃噬了一番，声音中透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距离天亮还早，先陪我洗澡，嗯？”
    “嗯。”韩秋梓声音微颤，身子也瞬间酥软下来，几乎要站立不稳，很轻易的，便在喻晴的帮助下褪去家居服。
    喻晴心里压着事，把韩秋梓留在浴室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两个人虽然在花洒的温热水流下耳鬓厮磨了一番，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肌肤之亲。
    认识了那么多年，韩秋梓隐隐能感觉到喻晴的情绪不大对，吹过头发以后，便环住她的腰，专注而又认真的眼神落在那张眉头不展的脸上，“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不好。”
    喻晴知道该来的躲不过，沉沉地叹了口气，双手捧住韩秋梓的脸，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道：“小梓，我知道那卷录像带里的内容，但是我很怕，怕你听过以后遭受的打击太大。答应我，不要忘了你还有我，我会好好陪着你。”
    疑惑与不安的眼神在韩秋梓的双瞳中愈放愈大，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
    无比混乱的记忆过后，叶晞诺的头脑反而比之前更加清明。一些上一世遗忘的细小碎片，也一点点找了回来。
    纵使交通事故的发生率再高，徐晓和秦墨言两人的死也太过巧合了点。
    叶晞诺记得上一世偶然间听到徐晓打电话，说他不能放弃，就差一点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徐晓是在给谁打电话，他就和一辆大货车开车相撞身亡。虽然因为当时的只言片语怀疑过徐晓，但是后来仔细调查之后，证实他没做过任何危害叶生的事。
    而从几次坐秦墨言车的经历，可以感受到她是个开车很稳健的人，起步后都会检查一遍。这样的人，怎么会开着刹车失灵的车上盘山路呢？
    如果弄清楚原因，是不是就能改变命运，救下他们？
    叶晞诺如此希望着。
    “晞诺好点了吗？”
    乍一听到秦墨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陷入沉思的人被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正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扑在人家怀里。
    “咳~咳咳~”叶晞诺清了清不太通畅的嗓子，讪讪地收回胳膊，躺回床上闭起眼睛，想假装刚才是在梦游。
    “别装睡，有哪里不舒服么？”秦墨言见状，没有多问，只关心了叶晞诺的身体。
    “没事了。”叶晞诺眼睛眯开一条缝，不好意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墨言：“喻小姐发现你晕倒在家里，送来医院以后就一直喊我的名字。”
    “嗯……”叶晞诺想胡乱编个梦境，却又一时想不出来，只好神神叨叨地说：“我做了个噩梦，具体记不清了，反正梦里有你，我觉得是大凶之兆。你以后出门小心点，检查检查刹车有没有失灵，油桶有没有漏油什么的，说不定就避祸消灾了呢。”
    “你给我开了天眼，需要付报酬么？”秦墨言边说，边拿过床头的湿纸巾，为叶晞诺清理脸上的泪痕。
    “我这个人很大方的，不需要报酬，你别找我报销过来的油钱就行。”叶晞诺接过秦墨言手上的湿纸巾，面上若无其事，实则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正说着话，一个胖乎乎的医生带着实习医生推门进来。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快又进来了？”
    叶晞诺挠挠头，反问道：“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又进来了？”
    胖医生无奈地回答：“你这是由于应激而表现出来的休克反应。”
    “那……我现在感觉挺好，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叶晞诺眨眨眼睛。
    胖医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我需要知道你出现这种症状的原因。”
    叶晞诺半真半假道：“我溺过水，所以回家看到家里的水池子一直在往外冒水，就心悸发晕。”
    “嗯。”
    胖医生让实习医生在病情记录上记下来，便对秦墨言道：“你可以带你女朋友回去了。”
    “哈，医生你可真会开玩笑。”叶晞诺的眉毛瞬间变成八字，“哪有什么女朋友？！”
    实则心道：“医生你瞎说什么大实话，难道我跟秦墨言看起来是天生一对吗？”
    “不要紧张，我的思想很前卫的。”胖医生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上次就是这位小姐送你来的，你刚还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一看就是一对。”
    秦墨言没有给他们继续就这个话题往下说的机会，询问道：“医生，请问病人需要复诊吗？还有，需不需要开药回去吃？”
    “不用，她昏迷时间不长，就跟睡了一觉一样。”胖医生重新板起脸，“醒了就快点回去吧，不要占用医疗资源。”
    秦墨言拿出手机，给喻晴发了一条消息，便将衣架上的大衣取下来，披在叶晞诺身上。“我跟喻小姐说过了，现在送你回家。”
    “哦。”叶晞诺突然有点耍小孩子脾气，穿上衣服也不等秦墨言，便快步朝外走。
    秦墨言只当叶晞诺是因为哭鼻子被看见的事害羞了，也就静静跟在她的后面。
    等到快要出了大门，叶晞诺又突然转身，“你车停哪——”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她的面前就赫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秦墨言及时止住步子，向后退开一步，轻轻丢下一句：“跟着我走。”
    随即绕过前面的人，继续往门外走去。
    叶晞诺一言不发地跟在秦墨言身后，心里不停地碎碎念道：“人家说我看着像你女朋友，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才差点撞上，你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这么让你坐怀不乱吗？虽然你上一世英年早逝，但是这一世你要是乖乖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我还是会大发慈悲，好好保护你的。”
    “哎呦！”心不在焉的人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坚硬的后脑勺。
    秦墨言指了指面前的车，语气无澜：“到了。”
    上车以后，叶晞诺捂着鼻子，鼓起两个腮帮子道：“你的后脑勺撞到我鼻子了。”
    “是你的鼻子自己撞上来的。”秦墨言系上安全带，同时指了指叶晞诺的，“何况，你以前也撞过我的鼻子，扯平了。”
    叶晞诺将安全带扣好，双眼不断往外飞着刀子，没想到这老狐狸还挺记仇，小心眼。
    车子启动，灯光逐渐熄灭，驾驶座上的人身子坐得板正，黑暗中，红晕一点一点爬上她的耳朵。
    到了家门口，叶晞诺磨磨唧唧地半天不下车，看着外面舔了好几下嘴唇，才戳了戳秦墨言的胳膊，难以启齿道：“你能不能先进去帮我看看厨房的水龙头有没有关上？”
    秦墨言：“好。”
    刚熄掉火，叶晞诺就报了一串数字，还不忘解释：“这是我家锁的密码。”
    秦墨言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道：“其实你可以开了门站在那里等我，不需要告诉我密码。”
    第54章
    “其实你可以开了门站在那里等我, 不需要告诉我密码。”
    叶晞诺听到这句话, 还没来得及吐血，就又被插了一刀，“记得改密码，要是有什么重要文件不见了, 不要试图赖在我头上。”
    “我是这样的人吗？”叶晞诺在心里咆哮完，又默默回答，“好像是。”
    但那是她没有老鹿乱撞之前才会出现的想法。
    秦墨言开门下车，进屋子检查过，厨房的水龙头的确还在流水。因为水槽离门有一段距离, 她只好将裤腿挽起来, 光着脚进去关掉龙头，虽然室内温度不低, 但是脚浸了水, 还是忍不住打起哆嗦。
    “水已经关了。”秦墨言走到门口，看见叶晞诺正在发呆。
    “嗯？哦。谢谢。”叶晞诺回过神, 注意到秦墨言有点发抖, 便关上门拉着秦墨言坐到沙发上，回头道：“你在这里坐一下，我给你端盆热水泡泡脚。”
    卫生间水声响起, 很快，叶晞诺从里面推出来一个木制泡脚桶。
    “你刚才肯定进水了吧？赶紧泡个脚驱驱寒。”
    秦墨言微愣, 摇摇头道：“不必, 我回家再——”
    “我就知道你不好意思, 那我只能用强的了，不是说你腿脚畏寒的么？”叶晞诺说着，就作势要帮秦墨言脱鞋。
    “好好好，我自己来。”秦墨言妥协道，“那你别看我。”
    叶晞诺直起身子，笑得戏谑，“都当着我的面穿过裤子，泡个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秦墨言想了想，很认真地答道：“不是都说，在古代看了女子的脚，就要把人家娶回去么？”
    叶晞诺的脸上耳后顿时烧起一片，“这都21世纪了，哪有那么多讲究，何况我又不是男的。”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她可不就有那种心思吗？
    “晞诺总说我不懂幽默，我开玩笑的。”秦墨言脸上一本正经，一般人还真看不出她在开玩笑。
    叶晞诺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秦墨言这个人，根本就看不出她到底什么时候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十分钟后，秦墨言用叶晞诺拿来的干净毛巾擦过脚，重新穿好鞋袜。
    “很晚了，你路上小心一点。”叶晞诺本想留秦墨言住下，但是又觉得唐突，话到嘴边又改了词。
    “嗯，很晚了，晞诺不留我过夜？”秦墨言这个问题问得十分自然。
    倒是叶晞诺这个主人，像是嗓子里卡了什么东西，咳得脸都憋红了。“过夜”这个词实在是让她想入非非。
    叶晞诺舔舔干涩的嘴唇，拇指和食指搓着自己的裤子边，假装随意道：“我本来还怕你在别人家住不习惯，这样最好了，夜间开车不安全。我带你去楼上客房，换洗的衣服我都有新的，反正咱们身材也差不多。”
    “差不多？”秦墨言低下头看看自己胸前，“晞诺抬举我了。”
    叶晞诺红着脸恼道：“胸.罩一天不换又不会臭！”她有点怀疑秦墨言是故意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偏偏对方表情极为正经，丝毫看不出破绽。
    “夜深了。”秦墨言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晞诺，似乎是在说“快带我去睡觉”。
    叶晞诺忍着直接把人领到自己房间的冲动，将人带去三楼的客房，给她找好换洗衣服和新开封的毛巾。
    入夜，躺在床上，叶晞诺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
    思绪不禁飘到了秦墨言身上。
    “秦墨言那样的老古董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虽然装过好几次，但在她心里毕竟不是真的，万一她知道我对她有别的心思，疏远我该怎么办？我还要提醒她小心遭人暗算呢。”
    “今天看她的反应都那么自然，恐怕是一点都没多想的缘故。”
    “好烦啊！”
    叶晞诺一边碎碎念，一边扯着自己的头发在床上打滚。
    次日，叶晞诺是被一阵饭香味勾起来的。
    秦墨言穿着叶晞诺买的毛衣，十分合体，袖子挽至手腕上方，露出一节白皙的胳膊，落在叶晞诺眼里，比一旁的煎蛋土司还要诱人。
    “醒了？”秦墨言抬起头，解释道：“这附近应该没有早餐店，我就借用了一下厨房，希望你不要介意。里面的积水我已经清理了，泡了水的东西还需要叫人来清理一下。”
    “谢谢。”叶晞诺意识到自己还没刷牙，赶紧捂住嘴，“那我去洗漱一下。”
    秦墨言摆好餐具，又去厨房打了两杯咖啡，叶晞诺正好洗漱完在餐桌入座。
    看着火候适中、色泽诱人的烤土司，叶晞诺吞了下口水，“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在她心里，秦墨言以前的形象，跟食人间烟火都挂不上钩。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秦墨言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勾起，期待地等着对方的答案。
    “一个专业投资人的伟岸形象。”叶晞诺心虚地低下头。
    “快吃吧。”秦墨言也不跟她计较，低下头专注于自己的食物。
    吃了一阵，叶晞诺又搭茬道：“我看你也没少吃肉，第一次非跟我强调你吃素，是在逗我玩吗？”
    “只是在告诉你我的喜好。”秦墨言停下手上的动作，凝眸看向叶晞诺，“还有我的过敏食物。”
    叶晞诺的心脏又开始剧烈地颤动，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可是蛤蜊也是海鲜啊。”
    “对哦，我忘了。”秦墨言的瞳孔慢慢放大，“那医生骗我。”
    叶晞诺：“……”这人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但是……怎么好像更心动了呢？
    秦墨言拿纸巾帮叶晞诺擦了一下嘴边的残渣，“快吃吧，收完餐具我就告辞了。”
    叶晞诺飘飘忽忽地吃完早餐，不禁回忆，这家伙上一世也是这么撩人的吗？肯定不是，否则自己早就放弃报仇，投入敌军怀抱了。
    ***
    韩秋梓得知真相后，没有想象之中的崩溃，而是异常冷静，那状态，令喻晴都感到害怕。
    “这视频值一个利通速运。”
    沉默许久，韩秋梓才木然开口。
    “小梓，你要是难受就发泄出来，别自己憋着。”喻晴知道自己此刻无法替韩秋梓分担痛苦，却没办法眼睁睁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做。
    韩秋梓将头靠在喻晴肩头，声音十分疲惫，“如果是五年前，我大概会崩溃、会厌恶自己的出生、会逃避这个世界，但是现在不可以。让这卷带子见光的话，不光韩家会完，湖城的整个金融市场也会完，唐杰会拿这个谈条件，就是认准了我不会拒绝。这样也好，砍掉三分之一的产业，至少解决了一个□□。”
    她不会质疑唐杰履行诺言的诚意，生意人都知道，杀手锏只能有效一次，触碰到对方的底线，不过是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局，讨不到好。
    “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喻晴眼中的心疼更甚，她清楚地知道韩秋梓心里把骄傲看得有多重要，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一段话，是将所有的不公与委屈倾数咽下的结果。
    “妈咪一定很恨他了。”韩秋梓的声音依旧木然，“可是我不能以那样的罪名送他去坐牢，爷爷把韩家的荣辱、公司的兴亡都交给我了，那么多人要靠韩氏吃饭，我不能让这个城堡塌了。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我的出生已经是她的屈辱了，现在连公道都不能还给她。”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才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出来，身子也越颤越厉害。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喻晴紧紧搂住韩秋梓瘦削的肩膀，“别这么想。”
    “我会去找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以贪.污罪的名义送他去坐牢，他后半生都该为此赎罪的！可是我真的很没用，我想说声对不起，都找不到听的人在哪里。”韩秋梓蜷在喻晴怀里，泣不成声。
    “你做得很好了，真的。”喻晴不断用手顺着韩秋梓的后背，竭力安抚她的情绪。
    喻晴的眼底出现一丝决然，韩秋梓的家事她不会插手，但是势必会让那些把这个当做筹码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
    一周后。
    喻晴敲门走进叶晞诺的办公室，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胸有成竹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喻晴姐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叶晞诺眉头轻挑，前几天喻晴身上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今天难得看到人笑。
    喻晴表情愉悦，“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事？”叶晞诺思索片刻，“难道，你说的是吹东风的这件事？”
    “嗯哼。”喻晴挑挑眉。
    “徐晓最近憋闷得紧，朱莉和Vivian也被秘书室那帮人欺负得不轻，是咱们找回场子的时候了。”叶晞诺心情大好地转了转笔，结果手一滑直直飞出去。
    “……”喻晴走过去弯腰捡起笔，不留情面道：“诺诺，你还是换一个阴谋得逞的动作吧，每次都得给你捡笔，也挺累的。”
    叶晞诺红着脸站起来，“到饭点了，出去吃饭吧。”
    喻晴这才注意到时间，比叶晞诺动作还快，率先打开门，丢下句：“我约了人，你自己吃。”
    就绝尘而去。
    “什么人啊！不知道我一个人孤独寂寞吗？”叶晞诺边嘀咕，边走出办公室，扫视一圈云梯工作室稀稀拉拉坐在工位上吃外卖的员工，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她撇撇嘴，想想外卖的卫生条件，还不如用面包凑合，于是打算下楼买个面包充饥。
    叶晞诺刚出门，就听到手机响，接起来是秦墨言清雅的嗓音。
    “晞诺，吃饭了么？”
    “还没。”叶晞诺心里的小鹿踏了几下步，蓄势待发，这个点打电话，一定是约她吃饭的。
    秦墨言：“本来是有点事找你，既然你还没吃饭，那等你吃完饭给我回个电话。”
    叶晞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没有感情地答了声：“哦。”
    电话那边传来秦墨言的笑声，“晞诺，抬头。”
    叶晞诺依言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金色阳光下，秦墨言举着手机立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间，浅笑嫣然。
    第55章
    如同电影镜头一般, 路上的所有行人在叶晞诺的眼中都变成黑白色，唯有秦墨言的身影是那一抹亮色。
    张爱玲的那句“这世间千千万万, 你终将会遇到你想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说一句：噢, 原来你也在这里？”突然蹦进叶晞诺的脑海里。
    于是她十分矫情地走过去，盈盈浅笑：“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
    秦墨言：“不巧, 我刚跟喻小姐通过电话。”
    叶晞诺：“……”自己年少时候看的偶像剧，人家都说“不巧, 我在等你”的。
    果然偶像剧就是偶像剧！
    “小心！”秦墨言用胳膊揽住叶晞诺的肩膀, 将人带到自己怀里。
    一个脚踩滑板的男生从叶晞诺方才所在的位置擦过去，回过头来，双脚一勾, 滑板稳稳地落在手里。
    叶晞诺两只手无意识地攀上秦墨言的腰, 沉浸在对方的气息中。
    “姐姐，你真好看, 跟我加个米友呗？”
    手抱滑板的男生剃了个板寸头, 五官英挺, 正应了那句“光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而且从字里行间可以知道, 他还是个Xmate软件的资深用户。因为这款软件是英文名, 发音比较多, 所以第一拨用户在交流过程中将其本土化为“米特聊天”，叶生的开发团队继而在其基础上开发出了“米特微博”这个社交平台。
    秦墨言没有搭理对方痞里痞气的搭讪，冷声道：“这里是人流密集的人行道，不是你玩滑板的场所，如果伤到人，是需要赔偿医药费的。”
    板寸男皱起眉头，“拜托，阿姨，我又没问你要联系方式，我们年轻人交流，你凑什么热闹啊！”
    听到“阿姨”两个字的时候，叶晞诺明显感觉到秦墨言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度，心道：“原来老狐狸也在意年龄。”
    板寸男见叶晞诺半天没反应，不依不饶道：“漂亮姐姐，你就给我个联系方式嘛！我家里有矿！”
    “你家里有矿啊？”叶晞诺转过头笑吟吟看着板寸男，“你知道Xmate这款软件是谁家的吗？”
    “嗯？”板寸男似乎不知道面前的姐姐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迷茫地摇摇头，“你等等，我查一下。”
    说着，便用一只手在触屏手机上快速打了一行字，过了几秒答道：“叶生集团旗下的。”
    叶晞诺继续笑眯眯地发问：“你猜猜我姓什么？”
    板寸男绽放出一个男性荷尔蒙爆表的迷人微笑，“你一定姓福吧？就算现在不姓福，将来也会姓福。因为遇到了我啊。”
    叶晞诺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笑出声来，这是什么老掉牙的土味情话！
    “姐姐你笑起来更美了。”板寸男以为对方是被他的情话撩到了，有几分沾沾自喜。
    叶晞诺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道：“我呢，本来是不想伤害未成年的，但是毛都没长齐，就别学人家出来撩妹了好吗？小孩子要懂得尊敬长辈，既然对这位女士叫了阿姨，那就要叫我小阿姨，我可不喜欢忘年恋。还有，我让你猜我姓什么，是想告诉你我姓叶，叶生集团是我家的哦。所以呢，我对你家的矿没兴趣。你差点撞了我，就不要你道歉了，别挡着阿姨们去吃饭的路，拜~”
    板寸男听完对方嘴里一长串话，虽然还不能完全消化，但是听到了一个重点，他被嫌弃了。
    于是，这位中二少年将滑板扛在肩上，抬起胳膊，伸出食指对准面前的人，“五年之后，我会成长为让你后悔的男人！”
    说完，将滑板往地上一扔，风一样离去。
    “哈哈哈哈哈。”叶晞诺笑得直打嗝，“现在的小孩子太好笑了。”
    秦墨言绷着脸，半天才吐出一句：“我看起来像阿姨吗？”
    “不像不像，看着只有二十出头。”叶晞诺立刻化身狗腿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秦墨言似乎也没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只是眉头拧在一起，接着问道：“他为什么猜你姓福？”
    叶晞诺忍住笑意，双眸澄澈，“因为遇到我你就会幸福啊。”
    秦墨言瞳孔微动，随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由衷地发表感叹道：“你们年轻人的话真难懂。”
    叶晞诺还没来得及嘲笑她，耳边就又响起一句：“那你什么时候松开我？”
    “什么？”叶晞诺大脑重启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秦墨言的腰。
    “……”
    “啊！嗯！”叶晞诺迅速后退两步，视线飘忽不定，“我忘了。”
    “去吃饭吧。”秦墨言丢下句话，就率先迈开步子走了。
    “等等我呀！”叶晞诺看了看前面八厘米的鞋跟和自己脚上没跟的鞋，心里暗骂上天不公，同样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这时，“砰”的一声，街边的一个人形立牌被一阵风吹倒，吓得叶晞诺赶紧又在心里怂包道：“老天爷我错了！秦墨言是天选之子，我不配跟她比！”
    结果下一秒，一个硬币滚到了她的脚下。
    叶晞诺：“……”果然跟着天选之子有肉吃。
    “我的硬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一颠一颠地跑过来。
    叶晞诺弯下腰将硬币捡起来递给小女孩儿，得到了一个甜甜的笑。
    那个小女孩儿露出两个豁牙，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面前漂亮的姐姐，“谢谢姐姐，给。”
    叶晞诺接过小女孩儿手里的糖，也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看着那个跑走的纤弱背影，总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小时候也给过一个姐姐什么东西似的。
    叶晞诺甩甩头，不打算浪费脑细胞在这种小事上。
    “怎么了？”秦墨言走了一段路，发现人没跟上来，便回过身来找她。
    “没事，刚才帮一个小姑娘捡了个硬币，她给我的谢礼。”叶晞诺将棒棒糖举在胸前，“送给你了。”
    秦墨言拿了棒棒糖放进大衣口袋里，表情没什么变化，“你要是给我送钱我会更开心。”
    言罢，握住叶晞诺的手腕，将人拖着快步往前走，“我时间宝贵，两点钟约了人，你走快点。”
    “哦。”叶晞诺看着对方略显僵硬的手，心里不禁幻想，秦墨言会不会也对她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小心思呢？
    秦墨言没有说谎，她的确赶时间，所以带叶晞诺去了一个简餐店，半个小时结束了午餐。
    “你要走了啊？”走到门口，叶晞诺的语气中透着不舍。
    秦墨言这才慢悠悠道：“我问过喻小姐，你下午没什么安排。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啊？”叶晞诺的语气又突然间变得轻快起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秦墨言：“我想，晞诺应该没有喻小姐更清楚你的时间安排。”
    叶晞诺吐吐舌头，这的确是实话。
    “就在附近，我们走过去，当饭后消食。”秦墨言说完，将手揣进兜里，径自往前走。
    叶晞诺盯着对方的口袋看了一会儿，撇撇嘴，原来秦墨言刚才真的只是因为赶时间才抓她手腕的。
    秦墨言用路上这段时间给叶晞诺简单介绍了一下要见的人。
    云海银行行长林希微，离异带一个儿子，这回会面，主要是为了她儿子的事。
    大约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两人来到一家叫“月色”的咖啡厅。
    不同于星巴克、Costa那种人流量很大的咖啡厅，这家咖啡厅都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正适合谈事情。
    只是一进隔间，出现一个不算熟悉却刚见过的面孔。
    秦墨言敛去脸上的惊讶之色，伸出手打招呼：“林会长，好久不见。”
    对方轻握住秦墨言的手，笑着颔首:“秦小姐。”
    被叫作林会长的女人看起来40岁出头，容貌气质俱佳，很难想象已经是那么大一个儿子的妈了。
    林希微旁边的男生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用叶晞诺的话来说，就是脸都吓绿了。
    秦墨言状似第一次见到板寸男一般，视线挪到他身上时，礼貌道：“这位想必就是林行长家的公子，果然仪表堂堂，器宇不凡。”
    “秦小姐谬赞了。”林希微笑道，“要不是我实在管不住他，也不会拉下这张老脸来拜托你。”
    秦墨言温声道：“不敢当，我只是个牵线人，要说帮忙，还得我身旁的叶总。”
    叶晞诺眉眼带笑，主动上前伸出一只手，“我是叶生集团叶晞诺，久闻林行长大名，这么漂亮的女行长，我还是第一次见。”
    “叶总太客气了。”林希微同样礼貌地跟叶晞诺握了握手。
    随后转头对身旁的人厉声道：“小城，过来跟两个姐姐打招呼。”
    板寸头男孩儿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叶姐姐、秦姐姐好，我叫林城。”
    “二位见笑了，小城今年刚满十八，还有点叛逆。”林希微向后让了一下，“都别站着了，咱们坐下说。”
    叶晞诺挑挑眉，原来成年了，娃娃脸可真好，说不定这小男生四十岁还长这样。
    “好看吗？”秦墨言凑近叶晞诺耳语道，“就算人家成年了，你也是老牛吃嫩草。”
    第56章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叶晞诺半开玩笑地小声回道。
    这边秦墨言还没回答, 那边林希微就轻笑道：“二位感情真好，令人羡慕。”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虽然面前两个人的感情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却是让外人看了都觉得她们就该是天生一对。
    当然, 知道她们是一对，主要是看了前段时间财经圈新闻的缘故。
    这位行长姐姐眼光可真好。
    叶晞诺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摇摇头，笑得颇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我们平时没什么时间在一起, 要不是有您这个契机, 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呢，我得感谢林行长。”
    秦墨言眼角微抽，不得不暗暗感叹旁边这个人的演技和拍马屁功底似乎又上升了一个段位。
    林希微抿起嘴角，不掩笑意，“我可不敢居这个功，今天约小秦出来, 本意就是想让她引荐一下，没想到我这还没开口, 她就把人带来了。”
    叶晞诺目光真诚, “不知林行长遇到了什么难事，我可以分担一二吗？”
    林希微：“我家小城今年大三, 很喜欢游戏, 尤其崇拜那个叫什么伍迪的黑客。”
    听到这里, 叶晞诺基本明白了林希微今天的主旨，莞尔一笑，“才18岁就读大三了，小城的智商一定很高了。”夸赞完又道：“既然孩子有喜欢的目标，那就先来叶生的游戏部实习一阵子怎么样？正好可以跟伍迪大神近距离接触一下。”
    林希微自然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维持着笑模样，她一旁的林城却是将脸耷拉下来。
    “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需要你给我开后门。”
    这回还不等林希微开口，叶晞诺便以一个长辈的慈祥目光看着面前这个叛逆少年，“林同学，你想自食其力是好事，但是你知不知道，叶生的游戏部实习资格都只会发放给硕士学历的人，如果学历达不到，那至少要在国内顶尖的游戏公司有过两年以上的工作经验。你想想，等你读完硕士，至少要三年到四年，那时候伍迪都老了。”
    秦墨言听叶晞诺的前半段，以为对方是要说什么心灵鸡汤，结果最后一句，差点让她被咖啡呛到。
    叶晞诺继续循循善诱：“我见过伍迪本人，那真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但是再过三四年，岁月催人老，法令纹也出来了，雀斑也冒头了，程序员的头发又那么不禁掉。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个后门走还是不走？”
    秦墨言挠了挠鼻子，实则是憋笑太辛苦，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此时，正在办公室里测试游戏的宁晗不住地打喷嚏，把办公室里的齐璟都给招出来，硬给她塞了一大包感冒药。
    林希微本来还担心儿子会驳了人家面子，没想到林城听完那席话，考虑了一番，破天荒赞同道：“叶姐姐你说的有道理，我应该在女神盛放的时候先睹为敬。”
    “年轻人有卓识！”叶晞诺眨眨眼睛，用十分中二的方式，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放在额前轻轻挥了一下，“恭喜你加入叶生！”
    林城很吃这套，也做了个相同的动作，道：“我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结束这个话题之后，林希微对儿子道：“小城，下午是不是还有课，你先回学校吧，路上小心。”
    “妈妈再见。”林城看向林希微时面色有些僵硬，转头向叶晞诺和秦墨言道别时则自然许多，“叶姐姐、秦姐姐再见。”
    用目光送走儿子，林希微笑着赞赏道：“叶总很厉害，小城跟我关系有点僵，我一直试图帮他做一些事，但是都不得其法，还担心今天又会搞砸了。”
    叶晞诺：“小孩子嘛，这个年纪都会叛逆的，我这个年纪也不懂事，总跟老爸吵架。对这种中二少年，就得顺毛捋。”
    林希微：“听叶总这么有见解，倒比我这个母亲更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似的。”
    叶晞诺摆摆手，“我只是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些奇……咳……性格多样的同学，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三人又闲聊一阵，便散了场。
    往回走的路上，秦墨言嗓音温润，“晞诺很会哄小男生高兴。”
    “哄他高兴？”叶晞诺咋舌道，“我那是哄他妈妈高兴，云海银行的行长，是条大粗腿啊！”
    “你说得倒是直白。”秦墨言被叶晞诺的“奸商”嘴脸逗笑了。
    叶晞诺喜滋滋道：“反正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你要是暂时没想好，就——”
    “我想入股云梯。”秦墨言这算是抢答了。
    “但是我其实还不能保证以后能赚很多钱……”叶晞诺挠挠头，“要是别的投资人，我就随便忽悠了。看在你帮过我忙的份上，我得告诉你我心里没底，你考虑清楚，要是亏本了不能怪我。”
    “这可不像你，我记得你不是总想坑我的么？”秦墨言说着，很自然地勾起手指，刮了一下叶晞诺的鼻子。
    秦墨言刚才干了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对我做这么亲昵的举动，虽然老套，但是也太撩了吧？！
    叶晞诺的大脑当机了足足有十好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出去几米远，只留下一个修长绰约的背影。
    “喂！等等我！你最近为什么老对我动手动脚的？”叶晞诺小跑几步追上去。
    ***
    湖城远郊，一个满是货架的快递仓库内。
    韩秋梓目光沉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在声音中，“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吗？”
    “女儿，你这是跟爹地说话的语气吗？！”韩靖谨显然不知道韩秋梓的用意。
    韩秋梓挪动几步，指尖轻轻扫过货架上的一个个包裹，浑不在意手上沾了脏灰。“这里很快就不再属于韩氏集团，都说富不过三代，我恐怕要当韩家那个罪人了。”
    “女儿，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爹地有点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小时候问你，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我却没有。你告诉我，妈妈跟你离婚去了国外，她真的在国外吗？还是你们丧尽天良到，连她活着的资格都剥夺了？”韩秋梓问出这个十分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如果她发现当年韩家做了更加丧尽天良的事，即便是掀起一阵巨浪，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韩靖谨的神色变得惊慌，“女儿，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你听爹地说，那些人是图谋咱们韩家——”
    “我是个成年人了，会判断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有监控为证，真相还能差多少呢？”韩秋梓一直刻意压抑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出来，“你只要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没有看过那个视频，但是她相信喻晴。为了核实真实性，唐杰交给她的那卷带子是喻晴亲自看过一段的。
    “她还活着。”韩靖谨自知瞒不住，面色顿时灰白下去，“当年生下你，爷爷就将你妈妈一家都送去国外了，他知道韩家愧对他们一家，给了很多钱安抚——”
    “钱？”韩秋梓的双眼通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钱没办法抹去你干的肮脏事！抹不去对我妈妈的伤害，更抹不去我对自己身世的厌恶！”
    “小梓，你听爹地说——”
    韩靖谨的话再次被韩秋梓打断，“我已经向相关部门提交了材料，贪污罪，会判个几年，等你出狱，就去雁山的疗养院养老吧。我会出钱给你供应基础的一日三餐，至于其他活着能够享受到的一切，你没资格。”
    这个人毕竟是养了她二十多年的父亲，做每一个决定，都让她无比煎熬。
    “女儿，你不能对爹地这么无情！”
    韩靖谨还想说些什么，头顶上空突然掉下来一些粉末，紧接着整个人都站立不稳。
    “地震！”韩秋梓率先反应过来，本能地拽住韩靖谨的胳膊往外跑。
    只一秒的工夫，货架一排排倒下，仓库玻璃“哗啦哗啦”地砸下来。
    “小心！”韩靖谨扑向韩秋梓，将人往旁边推了一把，自己则是被一个从上方砸下来的重物撞到了背，倒在一片碎玻璃上，当即血流不止。
    一线之间，父亲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抉择。
    “爹地！你怎么样？！不要……别……”一切发生得太快，韩秋梓大脑一片混乱。
    “跑……别……我……”韩靖谨呼吸十分吃力，一片玻璃扎进了他的肺部。
    “我不可能丢下你的！”韩秋梓抓住韩靖谨的胳膊，很努力地要将人拽起来，却是怎么都没办法成功。
    不知何时，震动停止了，韩秋梓的身子仍旧颤栗得厉害。
    “小梓，爹地……很多……很多错事，或……或许这就是……就是报应。”韩靖谨呼吸越来越艰难，执着地瞪着眼睛道，“但是……对……对你的爱是——”
    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这句话，睁着双目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有任何征兆，从小陪伴韩秋梓长大的父亲就这样在她面前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一生。
    韩秋梓喉咙发干，张开嘴猛吸了几口气，两眼空洞无神。
    只是她知道，必须尽早离开这里，余震随时有可能发生，既然这个男人是为了保护她才做出牺牲，那她更要好好活下去。
    ***
    市区办公楼里。
    叶晞诺正给秦墨言讲解着自己的思路，看到杯子里的水晃了几下，随即恢复正常。闭了几下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第57章
    叶晞诺看到杯子里的水晃动了几下之后没其他反应, 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 顺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秦墨言善意提醒道：“你拿的是我的杯子。”
    叶晞诺本来还想再喝一口，这下直接被水呛到，爆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声。
    “慢一点。”秦墨言原本在叶晞诺对面, 现下立刻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挪动位置，帮叶晞诺拍后背顺气。
    叶晞诺用秦墨言递过来的纸巾捂住嘴，又咳嗽几声，不好意思地小声嗫嚅：“谢谢。”
    秦墨言还不忘补刀, “原来晞诺嫌弃我, 不过是喝了我的水杯，就这么大反应。”
    “没有，我是怕你觉得我失礼。”叶晞诺眼神飘忽，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一句，“我真的是不小心拿错了。”
    秦墨言：“嗯，没关系, 我不嫌弃你。”
    叶晞诺体温骤升，不好意思看秦墨言, 也就错过了对方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悲惨命运哀叹, 当初就不该想出和秦墨言装情侣的馊主意，装着装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去换两杯水, 回来继续。”秦墨言点到即止, 不再逗叶晞诺, 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叶晞诺这才如释重负，还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心道刚才那算是间接接吻吗？
    “间接接吻”这个词一经出现，叶晞诺就关不住各种想象的闸门，脸越来越红。
    “你是不是发烧了？”秦墨言放下杯子，略带凉意的手指并在一起触了触叶晞诺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奇怪？”
    “我没事！”叶晞诺向后弹了一下，视线落在秦墨言的唇上，呼吸快了几分，还很惊恐。
    为了不做出什么兽性大发的举动，赶紧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便落荒而逃。
    秦墨言看着叶晞诺消失的方向，凝眉沉思片刻，拿出手机搜索“女生总是脸红的原因”。
    搜索结果的第一条是“最常见的脸红原因就是生理性的脸红……这是一种气血充足的表现。”
    后面的几条结果分别是“可能更年期”“小心高血压”“可能身体虚、肝阳上亢”。
    她的眉头越拧越紧，十分失望地关掉搜索结果，撒气似的将手机扔在桌子上。
    “怎么了？”
    叶晞诺一从洗手间回来，就听到“啪”的一声，以为秦墨言生气了。
    “没事。”秦墨言还是那副正经模样，“手机更年期了，我帮它疏通一下筋脉。”
    叶晞诺：“……”这个表情看着不像在开玩笑。
    秦墨言清了清嗓子，身体坐直，“继续吧，刚才说到哪了？”
    叶晞诺也正襟危坐，重新回到方才的话题，“哦，说到现在圈层经济是发展趋势，除了第一批的种子用户之外，我想先从年轻用户着手，所以在市场推广的时候，想打出一些跟别的手机品牌不一样的点。”
    “你觉得奇然科技的办公室怎么样？”秦墨言突然抛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奇然科技的办公室？”叶晞诺思索片刻，心领神会道：“你是说他的那些机器人？”
    “没错。”秦墨言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市场反应是最真实的。现在资本市场的疯狂，已经体现出智能模块必然是未来的发展大趋势。如果你做的不仅仅是一部手机，而是一个生态链呢？”
    叶晞诺经历过智能时代，自然知道秦墨言所言非虚，只不过她之前的思想一直被禁锢在夺回叶生之后会分不出很多精力的假设上，没想过要做那么大一个生态。
    “我猜你心里肯定在想，迟早要把重心放在叶生集团上，分身乏术是不是？”秦墨言又在纸上画出一个辐射圈，“但是你现在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要云梯手机发展到一定规模，就会有人主动找你合作，这是市场规律，背靠叶生，反而是你的天生优势。你甚至可以从叶生培养一支团队，去管理云梯旗下的子公司。不过以上这些，都不是现阶段需要考虑的问题。只需要让消费者知道，他未来能享受到什么，人很容易爱屋及乌。”
    “秦墨言。”叶晞诺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叫对方的名字。
    “嗯？”秦墨言一时有些怔愣。
    “你真是太棒了！”叶晞诺突然眉开眼笑，狠狠拍了一把秦墨言的肩膀，“这个就像是动画片里，先给狗闻肉香，然后先扔一根骨头吊住它对吧！至于有没有肉，那是以后的事。”
    “你可以这么理解。”秦墨言眉尾轻跳几下，压下方才生出的异样情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叶晞诺不由松了口气，都说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天知道，刚才看到秦墨言专注地阐述观点，差点脑袋一充血，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还好有惊无险。
    “那我们可以做几场智能体验模拟场景开放展览，在我们的微博平台上做抽奖活动，先吸引一部分人来体验未来科技，还能有联动效应。”叶晞诺说完，又皱了皱鼻子，“不过丁奇的那些机器人万一掉链子怎么办……我可还记着上回的仇呢。”看起来就像只求摸求抱抱的小猫咪。
    “离正式投产还有一段时间，够丁奇升级版本了。”秦墨言说完，拿出手机读了一条消息。
    这个空档，叶晞诺陷入反思，是她表现得不够可爱吗？为什么秦墨言一点都不为所动呢？
    “刚刚好像地震了。”秦墨言上网搜索了一下相关新闻。
    【玉河县发生地震，震级及震源深度还需进一步测定。】
    【湖城市内有轻微震感，周边地区部分房屋倒塌。】
    【湖城海河区一所学校倒塌，消防队员已展开营救，网友质疑系豆腐渣工程。】
    叶晞诺立刻给喻晴拨了通电话，对方也是才从新闻上得知这一消息。
    作为国家一线城市，湖城的抗震能力不低，更何况不是震中，所以市区内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大感觉，只有以前建的老房子出现了明显震感，许多老家属楼院子里围了许多老人和小孩。高级写字楼里的白领依旧忙碌。
    尽管人类是高级动物，面对巨大危机时，第一本能也是储蓄食物。很快，各大超市的方便面、榨菜、火腿肠、饼干等速食食品被抢购一空，矿泉水也基本处于断货状态。
    湖城是离震中县距离最近的大城市，官兵、医院、企业、热心市民纷纷投身于帮助受灾县渡过难关的行列中。
    因为这一黑天鹅事件，金融市场风向也迅速转变，几家被爆出豆腐渣工程的承建商股价断崖式下跌，建筑耗材板块大部分股票涨势迅猛，其次就是医药板块。
    在天灾面前，湖城的企业家也都临时调整步伐，推动公益计划先行。
    由于公共资源紧张，韩秋梓没有为父亲举办追悼仪式，第二天就火化下葬，她站在墓碑前良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在临别前轻叹道：“爹地，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那间仓库当年是你负责的团队监工搭建的，如果盖得再结实一点，爹地你或许就不会死。我恨过你，但是你死了我真的很难过，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从小到大，你都很宠着我的。如果真的有转世，希望你来生可以做一个好人。”
    韩秋梓放下手中的花束，走出墓园，门口有静静伫立在那里等待她的喻晴。兜兜转转，她找回了曾经失去的珍宝，而她以后，也只剩下这唯一的依靠。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唐杰宣布风达联盟已完成对韩氏集团旗下利通快递的收购，倪安琪宣布叮风速运脱离倪锦集团。
    这意味着，风达联盟几乎掌握了湖城的物流命脉，放眼全国，也鲜少有能与之竞争的物流公司。
    而这，仅仅是个开端。
    在风达联盟牵头之下，物流费用上涨百分之五十，这也就意味着，抗震物资的输送成本增加了一倍不止。
    而在连番利好消息轰炸下，风达联盟连续五天涨停。
    叶晞诺本来以为她可以慢慢来，如今却是一分一秒都坐不住了，唐杰和倪安琪这样做，根本就是在发国难财，照这样的发展，哪怕她不是专业的证券交易人员，也可以确信周一开市，风达联盟的股价一定会大跌。将这个气球吹起来的那两个人，恐怕早就看准时机将手里大部分股票抛出去，只等落到低点再次回购。
    她的胳膊支在办公桌上，不停地逆时针轻揉眉角。
    ***
    叶生集团最高办公室。
    叶晞诺坐在客位上，沉眸盯着唐杰看了许久，蓦地笑了。“我真的非常佩服唐总，这精神面貌，倒真是春风得意得很。我很好奇，你半夜躺在床上，害怕鬼敲门吗？”
    “瞧诺诺这话说的，唐叔叔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补上你给叶生这个巨大的雪球留的洞，归根结底，这鬼，找不到我头上。”唐杰眯着眼睛，脸上挂笑。
    叶晞诺之前推进的“阿尔法搜索进驻中国”和“米特微博&MiniFeel联动”两个项目都需要庞大的资金链支持，但是她在离开叶生之前，就断掉了唐杰好几处经济来源，以至于集团内部周转不灵，董事局已经好几次向唐杰这个主席施压。
    “论不要脸的工夫，我可是修炼几辈子，都比不上唐叔叔您。”叶晞诺笑着揉揉眉心，而后目光变得凌厉，“不如咱们来谈谈条件。”
    第58章
    “哦？小叶子长大了, 会跟叔叔谈条件了。”唐杰身子后仰，倚在会客沙发的皮质靠背上, “说来听听。”
    叶晞诺：“风达联盟涨到这个程度，唐总想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但是, 人呢，还是要为自己积点德。唐总这次收手的话，那两个项目我拱手相让，如何？”
    “听起来很诱人。”唐杰推推眼前的金丝镜框，笑意吟吟, “我考虑考虑。”
    “好, 我等唐总答复。”叶晞诺起身，不吝向唐杰礼貌道别：“唐总，晚辈就先告辞了，祝您身体康健，毕竟像您这样的人，很容易被恶鬼缠上。”
    唐杰微笑着点点头, “诺诺这祝福，我收下了。”
    叶晞诺出门以后, 脸色立刻冷下去, 这个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
    周一开盘。
    股市一片绿意盎然，风达联盟不出所料跌破各大投资机构的止损线, 引起第一轮抛售, 许多散户见情况不对, 也纷纷恐慌性抛售，收盘跌停。
    仅仅一天，许多小额股民的本金就赔的一分不剩，大额进场的股民一部分及时退场，还有一部分，仍寄希望于第二天可以有所回升。
    第二天，两证指数持续下跌，风达联盟几乎没有抬头趋势地又一路跌下去，短短两天，有些人一辈子的继续变成了那些绿色的数字。
    宁晗也看到了相关新闻，立刻给好友莫兰拨去电话。
    “喂，小兰你还好吧？”
    “晗晗啊，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要走了，你帮我照顾好我爸妈，还有，帮我说一声对不起。”
    电话里呼呼的风声使得说话内容不是那么清晰，却足够宁晗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小兰，你冷静一点，钱没了可以再挣，你想想叔叔阿姨，他们不能没有你！还有，还有我有钱的，我把我的钱给你，你别做傻事！”宁晗变得语无伦次，抓着手机就往外跑。
    齐璟见状，拿了车钥匙，将手足无措的人拦下来拖上车。
    “晗晗，我真的做不到，家里的房子被我抵押贷款了，我没办法面对爸爸妈妈，我真的是昏了头。”
    紧接着，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哭声。
    “你别想不开，别做傻事，你欠多少钱，我帮你还，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宁晗见对方不为所动，又生气地咆哮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叔叔阿姨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知道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有多痛吗？！”
    宁晗和莫兰认识了有十几年，早已经把对方的父母当成了自己的爸妈，她难以想象老两口知道唯一的女儿做了傻事，该有多心痛。
    “对不起。”
    宁晗的大脑一片空白，因为那边一阵电流的干扰音后，便断了通话。她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却没有一点神采，感觉整个世界成了白茫茫一片，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齐璟耐心地等宁晗从呆滞的状态中缓过来，才柔声问道：“能说出来地址么？”
    宁晗木然地开口：“牡丹嘉园。”
    牡丹嘉园。
    “刚才好大一声响，有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听着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好像是112号楼那边传过来的动静。”
    ……
    几个遛弯的老太太七嘴八舌地猜测起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啊！”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小区上空。
    宁晗她们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围起了警戒线。
    “不会的。”宁晗脚下一软，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兜在怀里。
    齐璟扶着脸色煞白的人挤到警戒线外，那里已经被盖上了一层白布。
    “警察同志！”齐璟拍了拍离得最近的警察，问道：“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出事的有可能是我朋友。”
    男警察本来不想回答围观人群的问题，但是听到对方说可能认识死者，便公式化地答道：“死者身份要先由公安部门进行确认，到时候会通知亲属。”
    人群中议论纷纷。
    “好在是从这边跳的，不然堵了门该多晦气。”
    “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轻生，叫家人可怎么办呦！”
    “我来得早，那模样，真叫人害怕，脑浆子都出来了，想想都要做噩梦的！”
    ……
    “宁晗，说不定不是……”齐璟说不下去，她不想再给对方什么无谓的希望。
    “你先回吧，我去她家看看。”宁晗没有大哭大叫，声音十分平静，“我要亲自等叔叔阿姨回来。”
    “我陪你去。”齐璟握住宁晗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不是以追求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想支撑你的朋友，好么？”
    宁晗垂着眼帘点点头，倘若现在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大概未必能保持理智。
    电梯到了24楼，里面的人感到恐惧，迟迟不敢踏出来。她害怕面对这样的现实。
    “会过去的，会过去的。”齐璟轻抚宁晗的后背，小心地呵护着怀里脆弱的人。
    宁晗手里一直有莫兰家的备用钥匙，此时拿在手里，插了几次都没有插对位置。
    “我来吧。”齐璟握住宁晗的手，拿过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面的灯还开着，大敞着的窗户将冷风一股脑地放进来，窗帘随之不断摆动。
    可是仔细一听，莫兰的卧室里传来女孩儿“呜呜”的哭声。
    宁晗的眼睛亮了亮，想走过去开卧室门。齐璟却是紧紧抱住宁晗的腰，挪不开步子。
    “我去看看。”宁晗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道。
    齐璟跟莫兰没什么直接关系，猜到对方想不开跳楼后，虽然唏嘘，却也仅仅是唏嘘。如今听到卧房里传来女人的哭声，以前学的什么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统统丢到了一边，手脚抖如筛糠。
    腔调也是要随时哭出来的，“我跟你一起去，你让我抱一会儿。”
    “走吧。”
    宁晗声音疲惫，却已然将心放了下去，屋子里传出的确实是莫兰的哭声，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或许是闹了乌龙。
    打开卧室的门，一个清秀的女生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抽泣，听到卧室门被打开，抬头看见是宁晗，便扑上来抱住她，断断续续道：“晗晗，我连死都不敢死，还把手机掉下去了，我真的好没用。”
    宁晗轻轻拍了拍莫兰的后背，道：“躺下来睡一觉吧，没什么过不去的。”
    她在床边守着莫兰，直到莫父莫母回来，才跟齐璟一起告辞。
    回家路上，齐璟压下心头的酸涩，闲聊般问道：“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很重要的人。”宁晗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曾经是吧。”
    不知是不是她需要一个宣泄的通道，没等齐璟再次发问，便继续道：“我没有爸爸妈妈，初中认识了莫兰，莫爸爸莫妈妈对我很好，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不过，我是个自私的人，莫兰碰到了我的底线，只能是曾经很重要的朋友了。”
    齐璟第一次知道宁晗是孤儿，心中对她的感情悄然更多了几分。
    ***
    第三天，就在所有人都不抱期望之际，风达联盟开始稳步回升，叶生集团旗下的华康证券、华正证券，以及一家不知名的秦蜀证券开始大量收购风达联盟以及之前的几只热门股票。大盘略有回暖。
    叶晞诺召开记者发布会，宣称“叶生集团会履行一个企业应尽的社会职责，努力维持市场经济平衡，同时希望广大股民理性看待投资理财，切忌跟风。甚至劝中小散户应及时退出股市，规避风险。”
    一时间，叶晞诺在普通散户眼里成了宛若救世英雄的存在，而在投机倒把的机构眼里，却成了一颗碍眼的钉子。
    傍晚，一个气氛浪漫的西餐厅内。
    叶晞诺看着斜前方钢琴师手指优雅跃动的样子，露出一抹欣赏美好的干净笑容，随意开口道：“秦墨言，知道我为什么今天约你来这里吗？”
    “我不喜欢做没有依据的猜测。”秦墨言睫毛的阴影在眼底晃了晃。
    “你很喜欢这家餐厅钢琴师弹的曲子吧？”叶晞诺将视线收回来，似笑非笑地落在秦墨言的脸上，“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诚意？”
    “晞诺调查得这么清楚，会让我误会你要向我求婚。”秦墨言的嘴角微微弯起。
    叶晞诺：“怎么，我现在求婚的话，你嫁么？”
    秦墨言：“那要看晞诺是不是真心的。”
    两人对视了几秒，叶晞诺先败下阵来，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实话实说，我查到你请这里的驻场钢琴师去过宝源集团的游轮Party。那么刚刚好，过了一周，美国最令商人闻风丧胆的做空机构猎鹰就发布研究报告，称宝源财务造假，联合湖城的对冲交易券商、会计事务所、律师事务所，‘bang’的一声，把宝源的老底都炸出来了。今年像宝源一样被搞停牌的倒霉公司有三家，你说，这些外国公司手伸得怎么就这么远呢？”
    “嗯。”秦墨言点点头，示意叶晞诺继续。
    “你之前表面上是作为赫森的代表进驻叶生，实际上是在找机会沽空叶生吧，两者获得的利益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叶晞诺以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表情盯着秦墨言。
    秦墨言：“嗯，你说得对。”
    叶晞诺的脸迅速冷下去，“你千方百计欺骗我，不觉得愧疚吗？”
    秦墨言作思考状沉默了几秒，“我不记得自己欺骗过你，从第一面起，我就说过让你小心点，我对叶生有企图，晞诺忘了？”
    “……”叶晞诺悻悻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总之我把你当朋友，你还不主动坦白的行为让我的精神受到了不可逆的创伤，我想找你帮个忙，你不会拒绝吧。”
    第59章
    叶晞诺低下头拿吸管搅动起杯子里的水, 正声道：“你看，虽然你之前总想着整垮叶生, 但是我也能理解你。看在我这么宽容大度的份上，你就帮我找点钱呗？虽然找了卢董事一起，但是现金流维持不了多久, 我能抵押的房产都拿去抵押了。”
    秦墨言诧异道：“你要是破产了，还要拉我一起喝西北风？”
    叶晞诺抬起头嗔怒地看了秦墨言一眼，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秦墨言语调平平，“就算不知道你具体的财务状况, 比对今天股市的交易额, 我也能大概猜到，你几乎没有流动资金了。从经济学角度分析，你这次的行为属于傻蛋式自杀，为什么是傻蛋式，因为比傻瓜式可爱且显得聪明一些。”
    叶晞诺小声嘀咕：“我以为你会帮我，才这样不管不顾的。”
    “不过看在你这么善良而且信任我的份上……”秦墨言笑盈盈地直视叶晞诺的眼睛, “故意让我听到你的自言自语，是希望听到我这么说？”
    叶晞诺原本跟着扬起来的嘴角立刻垮下去：“……”以前到底是怎么被这个人的外表欺骗的？
    “不用担心, 钱很快就会自己飞到你手上。”秦墨言说完, 突然伸出手蹭了蹭叶晞诺的唇角。
    叶晞诺呼吸一滞，还没想明白这个暧昧动作的用意, 就看见秦墨言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食指, “这个不明残渣在你嘴边很久了, 我实在忍不住。”
    “我真是谢谢你啊！”叶晞诺脸部肌肉抽动着牵起嘴角。
    秦墨言用纸巾擦了擦手，“不客气。”
    “你刚才直接用纸帮我擦不就省得你擦手了。”叶晞诺别扭地将头转到一边，一次次小心试探，期待着秦墨言能说些哪怕只有一丁点暧昧气息的话，来拉起她跌到谷底的勇气。
    秦墨言再次将问题抛回来，“那晞诺为什么不想着让我直接提醒你，还要让我帮你擦？”
    叶晞诺心虚地用水润了润嗓子，缓缓道：“我缺母爱。”
    秦墨言愣了三秒钟，转头冲不远处地侍应生招手示意，“Waiter，bill please.”
    ***
    “没想到唐总会来找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叶晞诺手指摩挲着面前的杯子。
    唐杰推推金丝边眼眶，语气嘲讽，“我以前竟没发觉，小叶子有层出不穷的花招，且御人有术。”
    “唐总啊，你知道我还年轻，听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叶晞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还不知道你今天找我出来的用意呢。”
    唐杰：“你手上风达联盟的股票，我会以市值收购回来。”
    叶晞诺快速分析唐杰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做赔钱的买卖？
    面上笑着摇摇头，“商人嘛，每笔交易都是要赚钱的不是，市价卖给唐总，我多亏。”
    唐杰跟着笑了几声，“明知道这些股份你拿着没什么用，还不赶紧丢出来，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叶晞诺：“这样，我以市价1.5倍的价格卖给唐总，大家皆大欢喜。”
    唐杰冷哼一声，“叶总以为我会花那么多钱把没什么用的股票买回来？”
    叶晞诺耸耸肩，“那唐总慢走不送。”
    “哈哈哈哈！”唐杰发出一阵笑声，“叶总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你父亲不要脸得多。”
    “那是我的荣幸，比起脸，我还是更想要唐总兜里的钱。”重活一世，叶晞诺已然不是那个谈到父亲就会失了方寸的人。
    “很好，看来以后要把小叶子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来看待了。”唐杰笑着眯起眼睛。
    叶晞诺气定神闲地端起杯子，轻抿一口茶。
    唐杰走后，叶晞诺久久无法回神，这就是秦墨言说的钱会自己飞到她手上？
    刚才只是冒险试探，唐杰却真的答应了。显而易见的赔本买卖，他怎么会做？
    ***
    一天前。
    唐杰走进一个私人俱乐部的房间，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
    他在那人对面坐下，道：“能跟秦小姐这样的冷美人共度下午茶时光，真是唐某今日的幸事。”
    秦墨言嘴角微勾，“希望唐总真的觉得是件幸事才好。”
    “秦小姐不觉得咱们是一路人吗？一样的具有野心，一样的具有征服欲，虽然过去针锋相对，但是我一直很欣赏你。”
    唐杰虽然年过四十，但是五官英朗，反而有种经过世事历练的成熟魅力，再加上身家不凡，很有女人缘。
    秦墨言好似笑得十分开心，道：“唐总好眼光。”
    唐杰：“能博美人一笑，乃唐某今日的第二件幸事。”
    博美人一笑。秦墨言听着这句耳熟的话，叶晞诺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秦墨言收回笑意，语气凉薄，“秦瀚集团是唐总一手一脚创建起来的，想必如同唐总的亲骨肉一般了。”
    “秦小姐这话何意，我听不大明白。”唐杰慢慢收起笑容。
    “前段时间盛传猎鹰盯上了秦瀚，导致秦瀚股价下滑。唐总你说，这件事是真的么？”秦墨言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定定落在唐杰身上。
    “看来是我小瞧秦小姐了。”唐杰用手将领带松了松，“秦小姐如此胸有成竹，莫非与猎鹰关系匪浅？”
    “我怎么会跟猎鹰扯上关系呢？唐总说笑了。”秦墨言摇摇头，“只是唐总会不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弹性就很大了。”
    唐杰脸色不变，“我的公司规规矩矩做生意，猎鹰的主意就算打到我的头上，也不能怎样。”
    “没错，唐总做事滴水不漏。”秦墨言的声音不疾不徐，“不过唐总的另一个骨肉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要是被盯上，可就是件麻烦事了。涉及到AN网交易，可是会招来国际刑警的。”
    唐杰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子微沉，“说吧，秦小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否则也不会知会我这件事。”
    秦墨言：“很简单，我只要钱。”
    唐杰稍微松了口气，“要多少。”
    “多少我还真说不准。”秦墨言略作思考，“不知道唐总把叶晞诺手里那些风达联盟的股票买回来需要多少钱？”
    唐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若有所思地盯着秦墨言看了半晌，“想不到秦小姐今天来威胁我，是为了一个女人。你说，如果她知道，你明明可以早一步阻止却还是等到现在才出手，会是什么反应？”
    “优柔寡断的人是制定不了商场规则的。”秦墨言眼底无波，“唐总觉得，我在乎吗？”
    “有意思，我真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唐杰鼓了鼓掌，起身离开。
    秦墨言从不以一个好人标榜自己，她只做有用的事。与其一直埋着一个隐患，承担未来国际股市波动影响的风险，不如让它先爆炸，将范围最大限度降低。经过这次的事，那些股民想必也该有所警觉，还不清醒的，就只能自食恶果。
    至于叶晞诺心底的那些善良温暖，她想好好地护住。
    ***
    由于唐杰的回购，一些投资机构也纷纷放缓了抛售步伐，股市略有回暖。头脑清醒的散户开始退市，还有些不信邪的股民依旧盼着股市重振雄风。
    经过此次风波，叶生集团的形象深入人心，很多财经杂志想要采访叶晞诺。
    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叶晞诺也是考虑了这一点的，接到媒体邀约，自然不会拒绝。叶生集团的公关部门变得格外忙碌，恨不得把一个人拆成两个人用。
    而叶晞诺本人，也是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每天回家以后就如同被抽干了力气，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事情，之前的疑惑也被暂时抛之脑后。
    就这样忙忙碌碌过了一个月，叶晞诺才有了自己的时间。
    而她闲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着手机屏幕上秦墨言的那个萌猫头像发呆。
    整整三十天，对方居然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叶晞诺恹恹地将头埋在枕头里，嘴巴都快噘抽筋了。
    虐待了自己一阵，叶晞诺认为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于是给喻晴发了条消息：“喻晴姐，帮我打听打听秦墨言最近在干什么。”
    手机很快收到回复。
    [喻晴：秦小姐出国将近一个月了，我以为她跟你说过。]
    叶晞诺立刻一个电话拨过去，“喻晴姐，为什么你都知道她出国了，我一点都不知道？！”
    喻晴被这个愤怒的语气吓了一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我跟她有点公事上的接触，听她顺口提了一句。”
    叶晞诺撇撇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喻晴懵道：“你没说过要掌握秦小姐的行踪啊。”
    叶晞诺语塞，这个理由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
    这下轮到喻晴连番发问。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秦小姐的去向？”
    “你跟她难道发展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奸.情？”
    “你们假戏真做了？”
    “不对呀，你们要是有情况，你也不至于不知道她去哪了才对。”
    叶晞诺：“我有事先挂了，喻晴姐再见。”
    喻晴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叶晞诺喃喃自语：“我也想知道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发展出奸.情呢。臭狐狸，坏狐狸，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枉我每天还巴巴地盼着你能主动给我发消息。”
    说来也怪，人就是不禁念叨，她刚碎碎念把人骂了一通，就看到秦墨言打来一通视频电话。
    叶晞诺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对着镜子整理过仪容，才按了接听键。
    第60章
    视频电话接通后。
    “生日快乐。”
    手机屏幕上是秦墨言那张看起来依旧没什么温度的脸, 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叶晞诺心头一热。
    今天是叶晞诺的阴历生日，她自己都忘了。
    “谢谢。”叶晞诺的唇畔和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秦墨言的声音在视频里显得缥缈而轻柔, “睡了么？”
    叶晞诺坐正身子，糯声道：“还没有。”
    “嗯。”秦墨言道，“我刚见过Hailey，她似乎跟我一趟飞机，今天有聊起你。”
    “哦。”叶晞诺情绪顿时有点低落, 原来是人家说起，才想到她的。
    秦墨言似乎没有注意到视频对面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我要登机了, 回国见。”
    叶晞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祝人家一路顺风。
    “好。”由于网络十分不稳定, 秦墨言在电话挂断前露出的清浅笑容没能落进叶晞诺的眼睛里。
    一个混血男人将护照和办理好托运的登机牌递给秦墨言, 看了看手上的时间，不紧不慢道：“Hailey都改期了，你那么着急回国干什么？”
    秦墨言淡淡道：“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我还懒得管你呢！”翻了个白眼后, 混血儿面上表情又变得有些复杂, 好奇占了大部分，“不会后悔么？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推倒叶启生一手搭建的城堡, 现在, 反而让它更加坚固了。”
    “我们中国有个成语叫‘落子无悔’。”秦墨言原本放松的表情渐渐冷凝, “何况, 无论如何, 叶启生也看不到这一切了, 何必做无意义的事。”
    混血儿挑挑眉，“那最后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最后一个……”秦墨言的眼神如同一支利箭，随时准备脱弓而出，“唐杰做事几乎滴水不漏，恐怕不会像之前那样顺利。而且当年那件事应该就是他策划的，其他人顶多算帮凶，这样狠绝的一个人，我不能让别人冒险。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他出现破绽。”
    “总之你自己也小心点。”混血儿笑着吹了个口哨，“有机会，我可真想去见见那个让你改变主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菜。”
    “走了。”秦墨言给混血儿飞去一记令人发麻的眼神，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安检口。
    十几个小时后。
    叶晞诺紧张地盯着到达口，生怕一秒失神就错过了那个人的身影。同时，内心百般纠结，不知道秦墨言看见她，会是个什么反应。头脑一热就跑来了，打道回府又觉得亏得慌。
    终于，一张心心念念的脸出现在叶晞诺的视线中，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秦墨言在出关的瞬间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脸上没显出半点异样。只是不经意将头发拨至耳后的动作和柔和了许多的目光出卖了她。
    “秦墨言。”叶晞诺见人都走出来了，愣是没往这边看一眼，生怕对方没看到自己，急急唤了一声。
    秦墨言缓缓将头偏过来，让叶晞诺恍然有种追寻几世，只为等你回眸的错觉。
    “吃饭了吗？”秦墨言走近后，没有问叶晞诺为什么在这里，只平平淡淡地用国人特有的打招呼方式问了一句。
    叶晞诺：“还没。”
    “嗯。”秦墨言道，“那先去吃饭。”
    叶晞诺挠了挠鼻子，左右张望几眼，“还有别人来接你么？”
    “我没那么抢手。”秦墨言走近一步，“不过来机场接人，没有礼物吗？”
    叶晞诺有点懵，她怎么没听说过来接机还要带礼物的。
    “那你请我吃饭。”秦墨言一点都不客气，“车停在哪？”
    “我让司机停在地下停车场了。”叶晞诺指指秦墨言手里的箱子，“要不要我帮你拿箱子？”
    “不用。”秦墨言拒绝过后还不忘补充理由，“我看你运动细胞不是很好，万一摔了还得换箱子。”
    叶晞诺：“……”不生气不生气，权当她这是在怜香惜玉口是心非。
    秦墨言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停在叶晞诺身侧。
    叶晞诺看着那只修长瘦削的手，心头思绪百转千回，按照常理，秦墨言这个姿势，是想让她把手搭上去，但是万一理解错了怎么办？
    “你不是在扮演迎接女朋友回国的好伴侣么，不该牵着手走？”秦墨言的眼神和语气都无比坦荡。
    叶晞诺这才想起来秦墨言说过Hailey跟她一趟飞机，立刻找到了借口，顺势问道：“对了，Hailey呢？”
    秦墨言：“或许去洗手间了，我出来比较快。”
    叶晞诺假装十分淡定地牵住秦墨言伸出来的手，“那她来湖城干什么？”
    秦墨言诚实道：“不知道。”
    “那要不要等等她打个招呼啊？”叶晞诺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出关口。
    秦墨言脚下速度不变，否了叶晞诺的提议，“不必，做作。”
    “好吧。”叶晞诺天真地信了秦墨言的鬼话，注意力很快就转到其他地方，“那我们去吃什么？”
    秦墨言：“火锅。”
    叶晞诺声音极其微弱：“看不出你这么性冷淡的人居然爱吃火锅。”
    秦墨言停下脚步，皱了皱眉，“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说话了吗？你出现幻听了。”叶晞诺立刻假装无事发生。
    秦墨言：“晞诺要知道我学的是一门很严谨的学科。”
    叶晞诺：“嗯？”
    “任何结论都要加以论证。”
    叶晞诺听到这句话，耳根子瞬间红了一片。
    秦墨言敛下唇边的笑意，一本正经道：“就像爱吃火锅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吃火锅这件事！”叶晞诺恼羞成怒，狠狠瞪了秦墨言一眼，她就不信这个人年纪一大把，能这么单纯。
    “嗯。”秦墨言继续道，“我就是怕晞诺理解错了，毕竟两件事的论证难度不同。”
    叶晞诺：“……”真好奇秦墨言这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能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快走了，我很饿。”秦墨言说着，就拉着叶晞诺继续往电梯方向走。
    不知是不是叶晞诺的错觉，仿佛从刚才那句话听出了撒娇的意味。而且，这次见到的秦墨言，好像跟之前哪里不一样了，变得更像一个鲜活的人了似的。
    等到上了车，在漆黑的狭小空间内，叶晞诺反倒比秦墨言这个飞了十几个小时的人更困，车没开出去十分钟，就开始不停地头捣蒜。
    究其原因，是叶晞诺昨晚失眠到早上，满脑子都是睡前在手机屏幕上看到的那张脸。
    秦墨言温声道：“困了就先睡一会，还有很久才到。”
    “嗯。”叶晞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从鼻腔里轻哼出声，“那我在你腿上趴一下呗。”
    没等人说话，就直接倒下去。
    这下，叶晞诺满脑子只剩下想入非非，哪里还有半分困的影子。
    秦墨言坐得很规矩，很久都没有动一下，遇到颠簸的时候还会扶一下叶晞诺的脑袋。以至于叶晞诺虽然脖子都要断了，也舍不得爬起来。
    “晞诺，到了。”秦墨言拍拍叶晞诺的肩膀。
    这就到了？叶晞诺面上尽是可惜之色，于是打定主意假装自己还没醒，想多赖一会儿。
    “你要实在困，就回家睡觉吧。”
    “啊，到了啊。”叶晞诺起身抻了个懒腰，“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突然觉得精神抖擞呢！”
    秦墨言捂住嘴轻咳几声，附和道：“嗯，你睡了很久，还说了梦话。”
    叶晞诺心道：“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压根就没睡着，哪说过什么梦话。”
    嘴上却是问起：“是吗？我说了什么梦话？”
    “我为什么要专门浪费脑力记梦话？”秦墨言给叶晞诺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后，直接起身下了车。
    叶晞诺嘴唇动了好几下，嘴里那声“你”的音愣是没发出来。
    ***
    第二天，喻晴和韩秋梓同来云梯科技碰方案，只是说了半天，叶晞诺就好像神游天际了一般，一直在傻笑。
    “叶总？”喻晴故意拉长尾音，“你这个老板很不称职哦。”
    “我听着呢。”叶晞诺重复了一遍喻晴之前说的内容，笑容不减，“我这是多核处理器，你说你的，不用管我。”
    韩秋梓嗅乐嗅鼻子，“我好想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喻晴十分配合，“什么味道？”
    韩秋梓脸上的神情，就跟切身感受鸟语花香一般，叹道：“春天的味道！”
    喻晴更是表情夸张，“哦？可现下不是春天呐！”
    “少女怀春，念的是哪家的郎呐~”韩秋梓索性用戏腔唱起来。
    叶晞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漠地指了指门外，“秀恩爱出去秀。”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在秀恩爱了？”韩秋梓从原来的位置上起来，换到喻晴的腿上，勾住对方的脖子，“这才叫秀恩爱。”
    “带着你们的酸臭味离我远点！”叶晞诺看着面前两个人，想想自己只不过是跟秦墨言吃了顿饭，完全笑不出来了。
    “诺诺，从实招来，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喻晴的八卦嘴脸暴露无遗，“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叶晞诺刚想说话，桌子上的手机就响起来，屏幕上正是“秦墨言”三个字。
    她脸上瞬间不加掩饰地笑开了花，迅速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低下头轻轻柔柔地打了声招呼。
    电话那边：“晞诺，下午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叶晞诺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摇摇头，“好啊，我下午很闲。”
    喻晴：“……”自古红颜多祸水。
    韩秋梓：“……”自此君王不早朝。
    第61章
    叶晞诺出门后, 韩秋梓变为跨坐的姿势，勾住喻晴, 眯着眼睛笑道：“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喻晴点点头，“嗯，我看出来了。”
    韩秋梓两只手捧住喻晴近在咫尺的脸，好一阵揉捏后，在对方嘴上“啵”的亲出一个响, 笑意更甚，“那我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为所欲为？”喻晴将韩秋梓的两只爪子从脸上拿下来，迫使其背在身后, 轻轻啃咬了一下她的下巴，“你想让我对你怎么为所欲为？”
    韩秋梓就那样保持着手背后的姿势, 把头向前探去, 够上喻晴的耳朵，喷出暧昧的热气，“那我也不吃亏, 不过大白天的, 你想干什么？”
    喻晴收紧胳膊，偏头吻上韩秋梓的下颌骨, 闭起眼睛一寸一寸撩拨着舌尖滑嫩微凉的肌肤, 最后移至唇畔, 倏然停了下来, 戏谑道：“我什么都不想干。”
    “可是我每时每刻都想亲你。”韩秋梓重新将手抽出来, 按住喻晴的肩膀, 将人推倒在沙发上，眼中水光潋滟，情意绵绵，对上喻晴带着宠溺笑容的眸子，勾起嘴角，温柔地吻住那两瓣诱人的唇。
    稳罢，两人保持着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的姿势。
    喻晴揉揉韩秋梓的脑袋，任由对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她怀里。
    韩秋梓：“阿晴。”
    喻晴：“嗯？”
    “我爱你。”
    “嗯，我知道了。”
    “我说我爱你。”
    “我说我知道了。”
    “混蛋！”
    “公司董事最近有难为你么？”
    “你别转移话题。”
    喻晴嫌弃道：“都老夫老妻了，成天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不觉得别扭吗？”
    “哪里别扭了？”韩秋梓将下巴搁在喻晴的锁骨下方，直勾勾地盯着她，“而且我们这叫破镜重圆，还没过热恋期呢，让你说句‘我爱你’过分吗？”
    “不过分。”
    喻晴圈住韩秋梓的脑袋，在她耳边低语，“今晚到床上，你想听几声都行。”
    韩秋梓白了喻晴一眼，“臭流氓！”
    “不过我喜欢。”说着，又一连在喻晴嘴上啄了好几下才肯罢休。
    ***
    叶晞诺来到伊凡艺术中心，看到秦墨言站在人流涌动的入口，依旧是最耀眼的存在。
    她忍不住会想，据说人的一生平均会遇到2920万人，在这些人里面，只会认识3000个人。而在她的这3000个人里能有秦墨言这样一颗伸手触碰都会觉得亵渎的星星，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不过如果把这些话说给那家伙听，她一定会说每个人的寿命不同，每天去的地点不同，人流量不同，诸如此类的变量很多，这些数字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什么时候开始，会不自觉想象那个人的每个反应、每句话了呢？
    不多时，叶晞诺已经走到了秦墨言面前。
    “来了。”秦墨言莞尔一笑，“既然会收藏莫迪加的画，我猜你应该会对这个画展感兴趣，今天还有另一位画家的作品也不错。”
    叶晞诺点点头，笑着用手抓了抓头发，“最近太忙了，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有他的画展。”
    秦墨言：“他们前一阵刚在布拉格展览过，我去看了，有几幅是没有面世的。”
    “那你今天是特意为了我来的么？”叶晞诺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很怕秦墨言回答是因为真喜欢才顺便叫她来看的，会显得她很自作多情。
    “嗯。”秦墨言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扫在叶晞诺的心上，“除了画，我不知道你还喜欢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下次就可以有别的选择。”
    这个答案让叶晞诺翘起嘴角，眉毛和眼睛都弯成了幽幽山谷中的月亮湖，映出细碎的星光。
    秦墨言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道：“我们进去吧。”手指动了动，绕了半圈又放回自己的身侧。
    叶晞诺只顾着高兴，自然注意不到对方这些细小的动作，挂着甜笑走进展厅后，便把注意力放到那些画上。
    秦墨言看着叶晞诺专注的侧脸，笑意在脸上化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少了许多难以接近的凌厉。
    叶晞诺回头想问问秦墨言对这幅画的看法，正好撞进那双深邃的墨色眸子，好似要被直接吸进去。
    秦墨言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淡淡道：“喜欢这幅画么？”
    叶晞诺回过神来，羞赧地点了一下头，“这幅画的意境很美，冷暖色块融在一起，却一点也不显突兀，就好像冰与火才是天生一对一样。”
    “世间万物，没有什么会保持永远的敌对关系，只要有心。”秦墨言说了一句像回答又不像回答的话，便重新回归沉默。
    叶晞诺见对方不再说话，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旁边另一幅画上。
    “秦姐姐？”
    叶晞诺转头，看见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名媛模样的女人眼中透着惊喜的光，款款走来。
    秦墨言礼貌地颔首，“请问你是？”
    “秦姐姐不记得我了么？”朴之雅似乎有些失落，提醒道，“我是朴远山的女儿，你帮我爸爸做过投资顾问的。”
    “原来是朴总家的千金。”秦墨言下巴微收，“很抱歉失礼了。”
    “那……”朴之雅小巧的嘴唇微微嘟起，“秦姐姐要是觉得抱歉的话，请我吃饭怎么样？”
    叶晞诺腹诽道：“一口一个秦姐姐叫得亲热，人家又不认识你。而且冲陌生人嘟什么嘴，恶心！看着就是个绿茶婊，秦墨言要是答应，就是脑子被狗啃了！”
    秦墨言几乎没有迟疑，就答道：“没问题。”
    叶晞诺心里气得半死，脸上却还要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要是可以，现在就想咬秦墨言一口。
    “不过今天恐怕不行，女朋友前天生日我不在。”秦墨言伸手揽住叶晞诺的腰，将人朝自己拉近一点，“今天要亲自下厨为她补过生日，赔罪。”
    叶晞诺的心脏猛然收紧，全身的血液都跑到脸上，外人看起来，的确是充满了小女儿家的娇羞，盈盈可人。
    朴之雅斜睨了叶晞诺一眼，“原来这位是秦姐姐的女朋友，长得跟我还有几分相似。”
    叶晞诺本想反击，话到嘴边却是吞了回去，委屈巴巴地看向秦墨言，也把嘴巴嘟起来，“宝贝，她说我长得像她。你明明说我是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小妖精，是不是在骗我？”
    秦墨言平时没太多表情的脸差点绷不住变了形，用脉脉含情掩饰不小心泄露出来的笑意，“我怎么会骗你，宝贝的确天上人间独一份，是朴小姐看错了，你别生气。”
    朴之雅讥讽道：“你这种只会装可怜的绿茶婊我见得多了，秦姐姐明明跟商界女精英才是最相配的。”
    叶晞诺心里的小人闻声石化，张着嘴不可思议道：“这个小姐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仿佛在逗我，就这个智商情商，难道下一句是那个商界女精英是她？”
    果不其然。
    朴之雅嘴角上挑，配合着甩了下头发，“我刚在爸爸的公司里担任了副总，相信以我的能力，很快就会把副字去掉。”
    叶晞诺倏然侧身，把头埋在秦墨言的肩膀上，浑身发抖。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就这个段位，她都懒得搭理。
    “宝贝别哭，虽然你的事业才刚起步，只是个小老板，但是我会努力赚钱养活你的。”秦墨言摸了摸叶晞诺的后脑勺，好一副霸道总裁的温情一面。
    朴之雅眉头紧蹙，趾高气扬道：“秦姐姐，我爸爸也算是你的雇主，你这样扫我的面子，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叶晞诺抖得更加厉害，放这样的副总进公司，是嫌公司发展得太快，想增加一些难度和挑战吗？秦墨言以前招来的桃花好歹是真正的商界精英，这到底是哪里乱入的娇宠大小姐啊！
    “朴小姐，令尊的业务是由我手下人负责的，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我自然不会推脱责任。不过，如果你是真心实意对我感兴趣，或许该先查一下我和我女朋友的资料，又或者回去问问令尊，是我不明智还是你不明智。”
    如果不是觉得叶晞诺喜欢表演，秦墨言不会有耐心跟这样的人说这么多话，现在已经到了她忍耐的极限。
    “我们还要继续参观，朴小姐请自便。”
    被秦墨言强行拖走，叶晞诺边擦眼泪边调侃道：“你这届桃花不行啊，简直宛若智障！她哪怕装装白莲花也行，你说是不是？”
    “晞诺演得开心么？”秦墨言站定，眼角染上暖意。
    “还行吧。”叶晞诺很是意犹未尽，“她太弱了，我都没有发挥空间。”
    秦墨言做出思考状，“看来以后要招一些更好的桃花。”
    “我可没帮你挡桃花的爱好！”叶晞诺话里满是嫌弃，“还随口瞎诌要给我做饭，把自己吹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想让人家对你爱意更甚吧！”
    “我的确是想邀你去家里吃饭。”秦墨言顿了顿，“我也的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叶晞诺愣愣地看着秦墨言，绯红再次从耳朵爬到满脸，小声嗫嚅：“你也没跟我说。”
    “晞诺没问。”
    秦墨言说完，抬手指了指展厅里面的空间，“那边还没去。”
    随后抬脚率先挪动位置。
    叶晞诺深刻认识到，闷里骚的特点之一，是不问便不说。
    后来，叶晞诺不经意问起秦墨言，为什么那次下了飞机会想吃火锅，某只只闷骚的老狐狸答：“因为火锅可以吃久一点。”
    第62章
    叶晞诺被秦墨言驱车载到一个大型超市, 她以为接下来的剧情会是两个人推着购物车嬉笑打闹地采购需要的食材, 万万没想到……
    进去不过十分钟, 她们就重新站在了超市外面。
    叶晞诺严重怀疑，秦墨言平时的走路速度是逛超市练出来的，其他的货架看都没看一眼，直奔目的地拿完就走, 简直完全不像一个正常具有购物欲望的女人。
    秦墨言注意到叶晞诺写满了遗憾的神情，疑惑道：“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没有。”叶晞诺眯起眼睛好奇道，“秦墨言，你平时逛街吗？”
    试了很多个称呼后，她觉得怎么叫，都没有把“秦墨言”这三个字放在一起来的有意境。
    秦墨言不解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叶晞诺弯弯嘴角, “看你逛超市的速度，你买衣服的时候是不是连试都不试, 挑完就走啊。”
    秦墨言：“晞诺很了解我。我买衣服没有不合适的困扰, 平常的便装一般不需要试。”
    叶晞诺心道：“这意思不就是自己穿什么都好看嘛！果然以前不是错觉，这个老古董真的自恋。”
    这时, 秦墨言突然向前倾身。
    正在默默吐槽的叶晞诺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不知道秦墨言为什么突然凑近，心跳却是已经反应迅速地加快频率。
    “上车第一件事就是要系好安全带。”秦墨言伸手将叶晞诺身后的带子拉出来扣好, 笑意如同一汪清浅泉水里的片片涟漪, 缓缓蔓延, “你总是忘记。”
    “哦, 我知道了。”叶晞诺手底下将身上的衣服都抓皱了，面上还要维持着淡定模样，调侃道：“那你岂不是少了很多做女人的乐趣。”
    “不会。”秦墨言发动车子，“如果晞诺约我逛街，我会欣然前往。”
    “为什么？”
    叶晞诺问完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心里的小人捂住脸不想面对现实，感觉马上就要把天聊死了。
    “你可以当我是不想放弃做女人的乐趣。”秦墨言话语微顿，“或者不想放弃跟你一起享受乐趣的机会。”
    ——这是在撩我吧？
    ——是……吗？
    ——但是作为朋友这么说的话，好像也行得通。
    叶晞诺又陷入自我纠结中，不自觉拿后脑勺撞起了汽车颈枕。
    秦墨言没有再逗弄叶晞诺，驱车回家。
    进门后，秦墨言给叶晞诺找了双拖鞋，便让她去沙发上坐着，自己走进厨房。
    叶晞诺想想不能光让秦墨言忙活，于是主动跟过去，提出帮忙洗菜。
    秦墨言找了件没拆封的围裙，挂在叶晞诺的脖子上，直接从正面环着腰，将她身后的绳子系好。只一瞬，又退回去，将冰箱里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拿出来。
    心脏要阵亡了。叶晞诺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两眼呆滞地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冲了半天手。
    “你这样洗菜，是想连着袖子一起洗了么？”
    叶晞诺听到秦墨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距离十分近。
    下一秒，身后的温度便骤然升高，秦墨言从后面伸出手，帮她把两只袖子都挽起来。
    叶晞诺的睫毛像是进入了慢动作模式，缓慢地眨了几下之后，吞了下口水，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刚才接触过秦墨言体温的地方。
    全程大脑不在线的状况下，叶晞诺凭着本能帮秦墨言洗了一些菜，就被礼貌地请了出去，否则照这个速度，今晚都不一定能吃上。
    叶晞诺没有挣扎，乖乖拖着飘飘然的脚步回到客厅，瘫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的怦然心动。一会儿愁一会儿笑一会儿娇羞的，活脱脱像个精神分裂症。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秦墨言将菜都端上了桌，叶晞诺还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徜徉，她的脑海里已经从刚才的肢体接触中延伸出了好几个不同的情境，什么秦墨言喂她吃水果、秦墨言帮她吹头发、秦墨言在她怀里撒娇……应有尽有。
    “晞诺，吃饭了。”
    秦墨言叫了几声，人都没反应，她只好亲自走到沙发前边，就看到叶晞诺将脸埋在手里，不停地扭着身子。
    叶晞诺刚幻想秦墨言把她压在沙发上挠痒痒，听到头顶上有声音，抬头看到本尊，惊得大幅度向后仰去。
    秦墨言不解地蹙起眉，“晞诺不想吃么，怎么躺下了？”
    “啊，我很饿啊，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哈哈哈。”叶晞诺站起来，往餐桌方向逃去，背对秦墨言的时候，五官都快皱成了包子褶。
    因为刚才一直在走神，所以没注意到香味，现在看着满桌子色泽诱人的菜肴，叶晞诺不禁啧啧称奇，“这些菜卖相也太好了吧！你去新东方学过厨师吗？”
    秦墨言语气淡然，“上学的时候去中餐馆打过工，看得多了就学会了。”
    “你怎么这么棒！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有福。”叶晞诺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酸酸的，眼中短暂的失落闪过，哪怕维持现在这种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关系，也不敢冒险说一些暴露内心的话。
    她怕有些话说出来，会连现在的小满足小幸福都失去了。
    秦墨言难得冲叶晞诺眨眨眼睛，反问：“为什么不是她做给我吃？”
    “也是，你这种看着就不该与人间烟火扯上关系的神仙，以后肯定会被供起来，哪会舍得让你干活。”为了掩饰情绪变化，叶晞诺赶紧拉开凳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发出连连称赞。
    饭后，秦墨言拿出一个绒面的方形盒子，递给叶晞诺，随意道：“送你。”
    叶晞诺小巧的樱红色嘴唇立刻绽开一个笑，打开盖子，是一条设计别致的铂金项链。
    抬起头，口是心非道：“收你这么贵的礼物多不好意思。”
    秦墨言手心朝上伸出来，“要是晞诺觉得贵，可以还——”
    叶晞诺一听这话的前半句，赶紧转了口风，“哎呀，真好看，你帮我带上吧！”
    秦墨言敛着眼角的笑意，将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绕过叶晞诺精致的锁骨，锁扣相交，落在光滑瓷白的脖颈后面。
    叶晞诺转过身，双瞳炯炯，“好看吗？”
    “跟你很配。”
    叶晞诺的心跳随之加快几拍。
    她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心跳加速，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或许未来几十年，每每看到秦墨言，都逃不开这样的命运了。
    就在屋内气氛逐渐暧昧之际，秦墨言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她看了眼手机，将电话压掉，飞快在屏幕上打下几行字，发送出去。
    叶晞诺知道秦墨言是不好在别人面前接电话，为了不让她为难，便开口道：“那个，你去忙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秦墨言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我开车送你，这里不好打车。”
    “没事，我的司机住得不远，我让他来接我就行了，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就不要来回折腾了。”叶晞诺阻止了秦墨言反驳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司机很快赶来，叶晞诺只好恋恋不舍地道别离开。
    这个小区的房子都是一梯一户，出门就是电梯。秦墨言看着电梯门关上，才返身进屋。
    ***
    宁晗正在PS上激烈对战，桌上的手机任劳任怨地响个不停。
    她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眉头皱了一下，将手柄放到一边，按下蓝牙耳机的开关。
    “晗晗，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之前股票赔进去的钱已经回来大半了，等到全部回本，我就赎出来。”
    “你在叶生上班见得到叶晞诺本人吗？她简直就是超级英雄！”
    “……”
    莫兰又噼里啪啦说了好几句话，才问道：“晗晗，你在听吗？”
    “嗯。”宁晗的眉头拧得愈发紧，十几年的情谊不是想断就能断的，只是对于莫兰听不进别人话还不顾及旁人感受的行为倍觉反感，便没有那么多耐心继续听她说下去。
    “看我朋友的态度，过几天股市还会再跌，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再做让叔叔阿姨伤心的事。我很忙，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联系了吧。”
    在对方惊愕的沉默中，宁晗没有丝毫犹豫地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桌子上，剥了一个棒棒糖放进口中，继续刚才的游戏。
    齐璟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将果盘放在桌子上，在宁晗旁边坐下。伸手取出身旁之人的棒棒糖，给她嘴里塞了块火龙果。
    宁晗含混道：“我刚吃了糖，水果哪还有味儿啊！”
    “多吃几块就有了。”齐璟又扎起一块，“张嘴。”
    宁晗一连被塞了好几口，扭头抗议：“好玩儿吗？”
    “好玩啊。”齐璟一脸的享受模样，“你这个样子就像小仓鼠一样，可爱极了。”
    “我把你的脸打成小仓鼠！”宁晗抢回齐璟手里的棒棒糖，重新放进嘴里。
    齐璟乐此不疲地又把棒棒糖拿出来。
    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回好几次，宁晗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我告诉你，我一般不打女人，但是我现在很想打你！”
    “你想怎么打？”齐璟随之站起身，握住宁晗的手腕，放在自己臀上，“用多大的力度打？”
    “变态啊你！”宁晗吓得赶紧将手抽回去，后退两步，威胁道：“你这属于性.骚扰，我会报警的！”
    “那真是可惜了，你会错过一片很美妙的风景。”齐璟耸耸肩，“或者，你想试试制服Play？”
    “我要去睡觉了，你可快去冲个澡洗洗心吧！”宁晗落荒而逃，游戏进度都没保存就丢下手柄跑了。
    齐璟对着“砰”的一声关紧的卧室门绽出一个笑，看了眼电视屏幕，拿起手柄接着打下去，弄死了一个Boss才储存进度关机。
    她都能想象到，宁晗发现最难的那个Boss被打死之后的抓狂模样。
    自己不也是一样，越是无法征服，就越是不死心。
    ***
    叶晞诺到家后，翻出上回倪安心交给她的资料，看了一眼身份证号，默默记下上面的生日数字，随即给倪安心拨了通电话。
    “喂，倪侦探，我想中止委托，放心，报酬不会少你的。”
    电话那边出现短暂的沉默，“我正想给你打电话，秦墨言的资料有一些是伪造的，我查到她小时候一直生活在福利院，直到初中才被后来的父母领养，可惜没过几年就双双去世了。而且，我之前了解到，她的资助人是你的父亲。虽然不知道这几者有什么联系，但是秦墨言的背景很复杂。你……”
    第63章
    “她小时候一直生活在福利院, 直到初中才被后来的父母领养, 可惜没过几年就双双去世了。而且, 我之前了解到，她的资助人是你的父亲。”
    叶晞诺的眼睛里先是惊讶，随后是茫然，最终轻叹一口气, 道：“好了，就到这里吧，谢谢。希望你能将这些销毁并保密。”
    “那个……”倪安心欲言又止。
    叶晞诺：“怎么了？”
    “咳……我必须坦白个事儿，秦墨言资助人是谁这个事儿我告诉过喻小姐。”倪安心语气略显尴尬，“我发誓，只告诉过她这个，本来是想让她帮你提防着点秦墨言的。”
    “我知道了, 辛苦大侦探。”叶晞诺又跟倪安心寒暄几句，便挂掉电话, 思绪翻涌。
    虽然父亲每年都会做慈善, 但是就她所了解到的，还从来没有单独资助过某个特定的人。
    不知不觉, 重生回来已有一年之久，叶晞诺还从未踏足过父亲的书房。今次推门进来，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父亲有收集剪报的习惯, 想抓到真相的影子, 恐怕要先找到遗失在时间长河里的一个个碎片。
    叶晞诺翻找了两个小时, 终于在一个柜子的最底层发现了几本二十多年前的剪报册。
    她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翻阅, 里面几乎都是政界、商界的大事。就在两个眼皮子忍不住打架的时候，看到一则“龙洲天地小区xxx号楼发生火灾，致使29位居民死亡。有居民举报称龙洲地产公司物业不完善，楼内缺乏基本灭火设施，且大量杂物堵塞消防通道，遇难居民逃生过程中疑似发生过踩踏事件。”的新闻。
    不仅新闻内容令人震撼，这一页的磨损程度也明显高出前面许多。
    注意到这则新闻后，仔细读下去，正文下面还有一串相关责任人，叶启生的名字赫然在列。
    叶晞诺用手机查了那些人的名字，大多都籍籍无名，除父亲之外，能查到的便是前段时间倒闭的三家公司控制人。
    再往下看，是另一则新闻。
    “龙洲地产公司违章作业事件起诉律师舒清明及其妻子遇交通事故身亡，年幼女儿下落不明。”
    叶晞诺看了一眼新闻报道的时间，心底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她强迫自己抽身出来，以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将现有的线索碎片联系起来，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不成形的猜测。
    叶晞诺捂住嘴巴，指尖、唇畔、鼻翼都止不住地剧烈颤动，若是如她所想，秦墨言有可能就是那个下落不明的孩子。
    寒意从叶晞诺的脊背向上蔓延，直到头顶。
    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下来，钻进脖子里，却毫无所觉。
    木然地在地上呆坐了很久，叶晞诺努力从呼啸而来的悲凉情绪中逃出来，起身去洗了把脸后，又读了几遍那两则新闻。
    那个律师出事的时间点太过巧合了。
    按剪报时间和秦墨言的年纪推测，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她才三岁，应该是不怎么记事的年纪。如今所做的一切，是对当年的复仇吗？
    可是他们的孩子怎么会失踪了呢？
    仅从几十年前的文字里，无法得知律师夫妇的家庭情况，也没办法知道秦墨言为什么会在福利院长大。
    一系列的疑问萦绕在叶晞诺的心头。
    只是很显然，结合之前的资料，秦墨言在被领养之后，又一次经历了丧失养父母的痛苦。
    叶晞诺将那本剪报放回柜子深处，逃一样地离开叶启生的书房。
    她第一次痛恨这样的头脑，真相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很残酷的东西。
    叶晞诺双眼放空地躺在床上，突然有点后悔了，如果不知道这一切，该多好。
    她开始祈祷，这些只是自己根据毫无联系的碎片编织的悲伤故事，秦墨言那样的耀眼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凄然的身世呢？
    床上的人蜷在一起，心中充满了对秦墨言的疼惜，还掺杂着对自己的痛恨。上一世她受了唐杰的挑拨，处处和秦墨言作对，却原来，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
    叶晞诺心脏生疼，连着指尖都感到麻木。怎么都赶不走脑海里闪来闪去的画面，上一世秦墨言冰冷的脸，在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张掩藏脆弱的面具。
    一夜无眠，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泻进来的时候，她才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叶晞诺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盯着柔和却有些刺眼的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沐浴过阳光的氧气，顶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去洗漱化妆。
    不论怎么遮掩，浮肿的眼袋和眼下的乌青色都无法消除，索性就由着去了。
    浑浑噩噩一早上，临近中午，手机屏幕上，秦墨言的名字适时跳动起来。
    叶晞诺看着那个不停震动的小方块，迟迟不敢去触碰，恐惧像藤蔓，爬上她身体的每一寸角落，一点点勒紧。
    终于，手机重新归于平静，她的心却像是掉了一块下来，在身体里发了芽，迅速疯长。
    原来，这一块叫作“求不得，放不下”。
    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最苦便是求不得，放不下。
    若是父亲真的欠下了孽债，她这辈子能求得秦墨言的原谅已是大幸，又如何能奢求自己的满腔情意结下善果。
    隔了几秒，电话再次响起，还是那个令人无比眷恋的名字。
    这回，叶晞诺伸出抖个不停的右手，攥了几下拳，用尽力气拿起电话。掐住脖子清了清嗓子，才接通放在耳边。
    “晞诺。”
    听到这个让她心神迷醉的声音，叶晞诺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贪恋。不管对方心里如何想，她也想抓住现在虚假的泡沫。
    轻声应道：“嗯。”
    “还记得你之前租给我的房子么？我的新公司搬进来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好啊，那我现在就过去。”叶晞诺努力让自己不要哽咽出声。
    “嗯。”
    压掉电话，叶晞诺把脸埋进两只手掌里，直到快要窒息的前一秒，才放开自己。
    死亡的感觉还在身体里留有记忆，这样的刺激可以让她的头脑清明起来。
    只要活着，就有弥补的机会。
    叶晞诺出门前，呼出一通电话。
    “喂，森哥，有件事想拜托你。麻烦帮我找两个人24小时暗中保护秦墨言，有什么反常立刻告诉我。”
    “禁止窥探她的生活和隐私，只需要保证她的安全。”
    “嗯，算好开支给我，我会按月打钱。”
    ***
    “你来接手这个交易，买进五万股，拿到内部查账权。”秦墨言的面色冷峻，语气中是压抑的愤怒，“还有，我不喜欢蠢货，让他滚。”
    “叩叩叩。”
    “Dione，叶总来了。”
    秘书敲开秦墨言的办公室门，手掌合在身前，微微欠身。
    “就这样，等你的好消息。”秦墨言挂掉桌上的座机电话，对秘书道：“请她进来。”
    随即面容恢复平和，恬淡而清雅。
    叶晞诺在门口秘书的带领下走进秦墨言的办公室，里面的装修跟外面一样，显得机械而又冰冷。
    或许，这就是秦墨言一直以来的样子。
    那些温柔，是她的错觉，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来了。”秦墨言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看到我免费用着你的房子，肉疼吗？”
    叶晞诺的表情很不自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
    秦墨言走近几步，带来一阵可以抚平心神的淡淡香气。
    叶晞诺伸出胳膊抱住秦墨言的腰，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秦墨言的肩上，“借我靠一下，很快。”
    秦墨言抬手安抚，轻柔地摸了摸叶晞诺的脑袋，“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只是太累了。”叶晞诺收紧胳膊，贪婪地用鼻子吸了一大口属于秦墨言的气味，退开身子，状似玩笑道：“你知道的，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多愁善感喜怒无常的。”
    秦墨言的大拇指轻轻在叶晞诺脸上扫过，“昨晚没睡好？看起来很憔悴。”
    “嗯，通宵赶了一个方案。”叶晞诺揉了揉眼睛，嬉笑道：“我天仙的脸蛋偶尔也是要下凡体验一下民间疾苦的。”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下。”秦墨言转身走进茶水间，沏了一杯红糖水。
    叶晞诺借此机会调整状态，拍了拍自己的脸，用中指轻轻按了几下眉尾。
    秦墨言将杯子放到叶晞诺面前，没有坐下，而是绕到她身后，微凉的指尖搭在略有些发烫的太阳穴上，力道适中地逆时针按压起来。
    叶晞诺身子僵住，紧忙道：“我没事，不用麻烦你。”
    “我不做赔钱的买卖。”秦墨言弯下腰，在叶晞诺耳边道，“你请我吃饭抵钱。”
    本能的生.理.反应瞬间侵袭全身，一阵酥麻感从耳朵传至全身，不可言说的地方尤为明显。
    叶晞诺被自己的敏感吓得不轻，指甲使劲掐进掌心的肉里。
    “放松点，闭上眼睛。”秦墨言直起身子，食指顺着叶晞诺眉峰向外轻点，以舒缓经络，祛除疲劳。
    叶晞诺依言照做，尽可能不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心脏像被密密麻麻的细线缠住一般，不致命，却解不开。
    ***
    一间私人俱乐部的高级房间里——
    看完最新搜集的资料，唐杰摘下眼镜，凝眉思索，其他几家救市的证券多多少少都有亏损，这家从未冒过头的秦蜀证券做着一样的事，却由此获了利，真是有意思。华尔街倒是有过靠对赌保险将收益翻十倍的先例，但是布局几年且投入巨大，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魄力。
    看来湖城的经济局面会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第64章
    将车停好, 秦墨言带叶晞诺来到一家店名为“素食斋”的餐馆。
    点完单, 叶晞诺笑着说：“第一次跟你吃饭的时候, 你说你吃素，我还以为是为了积福呢。”
    “在华尔街待过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注定跟这两个字无缘，看不到血的杀人, 也叫杀人。”秦墨言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如果真的有天堂，我死了以后，一定是下地狱的那一个。”
    叶晞诺被这番话吓住了，愣愣地盯着秦墨言深邃的眸子。
    “被我吓到了？”秦墨言露出些许笑意，“我只是想让晞诺多了解我一些，如果真要说一个理由的话……”
    “小时候, 吃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有时候路过餐馆闻到肉香味, 我就会幻想自己正在吃流油的金黄色鸡腿, 然后发誓以后要挣很多很多钱，天天吃肉。”
    叶晞诺的眼角泛起点点晶莹, 赶忙将视线挪开，戏谑道：“那你怎么不遵守誓言。”
    “后来我出国了，要赚钱养活自己, 还要攒投资的本金, 只能在吃上苛待自己。国外的菜真的很贵, 我吃不起。那时候心想, 小时候真是见识短浅。”秦墨言笑着摇摇头，“所以我现在很重视每一顿饭，如果吃到不喜欢的食物，一天都会心情不好，是不是很幼稚？”
    叶晞诺桌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绷住眼睛，不让里面积蓄的眼泪掉出来，秦墨言此时讲述得云淡风轻，可是经历那些的时候，该有多苦。
    “我随便讲个故事，就能把你逗哭，内心这么柔软，可是会被别人吃得渣也不剩。”
    秦墨言身子前倾，用大拇指帮叶晞诺抹去眼角的泪珠，“经历过贫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世上有千千万万，不是每个都需要同情，也不是每个都想得到别人的同情。你看，我们原本是不同世界的人，现在还不是坐在一起吃饭？”
    “我没哭。”叶晞诺嘴硬道，“是昨晚熬夜了，想打哈欠而已。”
    秦墨言：“下午和晚上有事么？”
    “没有。”叶晞诺立刻开始在脑海里调整下午的工作计划。
    “我办公室有休息室，你可以睡一会儿，晚上带你去一个商务晚宴。”秦墨言补充道，“礼服我让秘书准备了，尺码应该没问题。”
    叶晞诺：“你都准备好了，万一我有事怎么办？”
    秦墨言：“跟你去是备选方案，如果你有事，也不要紧。”
    “哦。”叶晞诺心里泛着隐隐失落。
    “逗你的。”秦墨言用手指戳了戳叶晞诺微微嘟起的脸，“我提前问过喻小姐你的行程安排，没有外出和协作项目。要是你找别的理由不去，我就直接打晕带走。”
    叶晞诺笑出声，“你说得跟原始人为了繁衍后代，把其他原始人打晕拖进山洞里一样。”
    “晞诺看起来很期待。”秦墨言勾起嘴角，“可以试试。”
    叶晞诺低下头，羞赧道：“我哪期待了？被你拖进去也繁衍不了后代。”
    秦墨言无辜道：“我只是说打晕拖进山洞里，晞诺难道还期待些别的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老不正经？”叶晞诺鼓起勇气一把抓住秦墨言还没收回去的手，随意道：“你的手挺好看的，又长又匀称。”
    说完，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这两句话连起啦好像哪里怪怪的，对天发誓，她只是想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
    在秦墨言还没开口之前，叶晞诺又咧开嘴巴干笑道：“我学过看手相，你这个生命线又长又没分叉，是长寿命。这个事业线一飞冲天，是个能赚钱的。嗯……就是爱情线不太好，碎线太多，爱招烂桃花，不过后面拨云见日柳暗花明，会遇到一个钟情之人厮守一生，就是没什么孩子缘。你也别灰心，现在养孩子那么麻烦，事业线好就行了，是吧！”
    “以前不知道，晞诺还有这样的本事。”秦墨言一本正经道，“那你帮我看看，我的钟情之人什么时候出现？”
    “我还以为你更关心财运呢。”叶晞诺清了清嗓子，心虚道，“我也不是专业看相的，时机到了，姻缘就来了。说不定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嗯，我好像知道是谁了。”秦墨言点点头。
    “咳咳咳咳！”叶晞诺被口水呛了几下，惊慌道：“是、是谁？”
    心道：“我是不是暗示得太明显了点？”
    秦墨言：“最近秘书总是看我，或许是暗恋我。”
    叶晞诺：“我又看了一下你的手相，这朵桃花一时半会儿飞不过来，肯定不是你秘书。”
    ……
    ***
    “欢迎欢迎，小唐现在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听说那个什么互联网龙头邀请了好些互联网巨头参加晚宴，我这个老大哥都不敢劳你大驾，移步参加老爷子的寿宴了。”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眼底是不加掩饰地蔑视。
    这个人是湖城叱咤风云的地产大亨鲁天诚。
    唐杰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脸上却是丝毫不恼，笑容中还透着些谄媚，“诚哥就是爱开玩笑，今天是鲁老爷子八十大寿，唐某怎能不备足厚礼前来恭贺呢？”
    “对对，我忘了，你现在是唐总了嘛！已经不是当年给我开门提包的唐助理了。”鲁天诚拍了拍脑门，“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为了赔罪，我亲自领你入座。”
    臃肿的男人看了看宾客坐席安排单，露出个为难的表情，“哎呀，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你的名字写在了尾桌。小唐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怎么能跟随性的秘书们坐一桌呢，我可得好好查一查是哪个狗崽子干的好事！”
    “算了算了，今天是老爷子大寿，和气生财，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唐杰脸上笑容不减，“我跟他们不怕没有共同话题。”
    “嗨呀！小唐就是深明大义，怪不得能有今天的成就。”鲁天诚伸了伸大拇指，“人嘛，不忘本才能走得长远。”
    “是是，诚哥说得对。”唐杰陪着笑了几声，“那我就先进去给老爷子祝寿。”
    鲁天诚摆摆手，“老爷子还在楼上睡着呢，谁把他吵醒，可是要挨拐杖的。心意我替他收下了，反正老爷子估计也不记得你，不必亲自去一趟了。”
    “那我就先入座了，诚老哥你忙着。”唐杰转身之后，阴霾之色只在眸中翻涌了一阵，脸上依旧是那副笑模样。
    “这种下等狗，不给点颜色，就容易得意忘形。老爷子前几天还说他生意做得好。”鲁天诚对身旁之人得意道，“看到了吗？在我面前，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是是，诚哥跺一步，湖城抖三抖，您才是湖城的这个。”那人说着，用大拇指比出个老大的手势。
    唐杰入席后，旁边有人主动过来搭话，“兄弟，你是哪个大佬带来的？有没有八卦分享分享？”
    “哈哈，这你算是问对人了。”唐杰笑着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我可是听说了这寿宴主人的秘辛，精彩极了。”
    ***
    另一个宴会上，湖城最大的电商企业天骏集团CEO罗明将数得上来的互联网公司掌门人聚在一起，同时也邀请了一些投资圈的朋友，共同坐下来随便聊聊。
    而这大佬间的随便聊聊，有时意味着一个行业的发展方向将悄然发生变化。
    叶晞诺落座后，左右扫视一圈，都没有看到唐杰的身影。按理说，这样的场合不该少了叶生的总裁。
    “今天是地产大亨鲁老爷子的寿宴，你的唐叔叔恐怕是不会来了。”秦墨言似乎是猜中了叶晞诺的心思，眼中还带着戏谑意味。
    叶晞诺撇撇嘴，“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记仇，这个语气，是对我以前骗你表示不满吗？”
    秦墨言贴近叶晞诺，耳语道：“晞诺越来越聪明了。”
    叶晞诺的后背瞬间绷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绝对是蔫坏蔫坏的那一种，总喜欢故意逗她。
    “能有这个机会，咱们这些人坐在一起，畅所欲言，对湖城未来的发展有非常大的意义。”罗明致辞道，“众所周知，互联网发展速度飞快，咱们现在已经看到人口红利期的尾巴了，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还要靠咱们互联网人的共同努力……”
    叶晞诺上一世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晚宴，所以表现得并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让很多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秦墨言似乎是遇到了熟识，跟一个金发男人交谈一阵后，被带着去到了另一个中国女人面前。
    “Dione，之前一直通过小莱联系，却不知那样一个杀伐决断的人，竟是一个画中仙子。”
    “董小姐你好。”秦墨言颔首，“愿我们继续合作愉快。”
    “Cheers!”
    ***
    当晚回家，叶晞诺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
    “姐姐你怎么了？”小小的叶晞诺站在蜷成一团的单薄少女面前，两只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少女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眼里却已不见了懦弱。她没有理会叶晞诺，打算起身离开。
    “姐姐你是哑巴吗？”叶晞诺的语气里不带任何同情或嘲笑，只是小孩子单纯的疑问。
    少女看见叶晞诺澄澈的眸子，愣了一下。
    “这个送给你。”叶晞诺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举到少女面前。
    第二天醒来，梦里那个姐姐的脸还是一片模糊，依然记不起从包里拿出来的是什么。
    叶晞诺用右手虚捂住眼睛，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65章
    “倪总, 别来无恙。”喻晴笑着向倪安琪点头示意。
    “喻特助最近气色不错, 想必是因为得到了爱情的滋养, 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倪安琪也弯起嘴角，如果不是眼中的嫉妒和愤恨若隐若现，当真像是为喻晴高兴一样。
    喻晴笑意更甚，“所以, 我有了好生意，不是立刻来找倪总了么。”
    “哈哈哈。”倪安琪放声笑过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当真是好气魄。”
    “大家都是生意人，在商言商，鹿港区沿山那块地，该是倪家囊中之物了。”喻晴笑意不减, “虽然我不相信倪总的人品，但是不影响叶生和倪锦合作不是？倪家屹立不倒那么多年, 两家企业相互帮衬, 才能发展得更长远不是？”
    倪安琪眯起眼睛，“你就不怕？”
    喻晴一派淡然, “如果你连公私都分不开，又怎么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听闻倪老爷子被送到了德山疗养院，倪总更加可以无所顾忌地施展拳脚了, 真是恭喜了。”
    “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种与虎谋皮的勇气。”倪安琪用拇指划过自己饱满的下唇。
    喻晴微微前倾, “可是, 我不喜欢你身上这股骚气。”
    “怎么办呢？你还是要忍着这股骚气, 跟我坐下来谈生意。”倪安琪帮喻晴拉开椅子，“你说，沾上我的味道，你的小公主闻到了，会不会生气？”
    喻晴看了眼手上的时间，唇角微抿，“堂堂叶生那么大一个集团，众多部门，这种事自然不需要我全权负责。不过倪总这样谁都不信任的人，恐怕就要自己多费点心了。”
    “叩叩叩。”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包间门上。
    喻晴拉开门，点头示意，“交给你了。”
    “好的。”
    一个夹着公文包的西装男走进来，扶住倪安琪方才拉开的椅子靠背，“倪总请坐，接下来由我跟进与倪锦集团的合作项目，希望我们能度过一段欢欣愉悦的时光。”
    “祝二位用餐愉快。”喻晴说完，带上包间门走出去，眼中虚假的笑意被鹰隼般的目光替代。
    “阿晴，怎么那么久！”
    驾驶座上的韩秋梓在外面等得不耐烦，泄愤似的，侧身使劲揉了揉喻晴的脸。
    “松手，脸上都要被你捏出皱纹了！”喻晴打开遮光板上的镜子，“别老对我的脸动手动脚，人过三十保养皮肤有多累你知道吗？”
    “哼，你弄那么好看，还想寻找第二春不成？”韩秋梓抓起喻晴的手咬了一口。
    喻晴顺势请捏住韩秋梓的下巴，语气暧昧，“宝贝，这大白天的，你就做这么挑.逗的事，我可是没办法满足你。”
    “滚蛋！”韩秋梓一把拍掉喻晴的手，瞪了她一眼，“看来是我昨晚不够努力，明天一定让你下不了床。”
    “那我倒是有点期待了。”喻晴眉眼弯弯，支着下巴向后靠了靠。
    “要不怎么说人到中年如狼似虎，你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韩秋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化成了一串串甜蜜的小泡泡。
    喻晴煞风景地提醒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开车，我快饿死了。”
    韩秋梓发动车子，嫌弃道：“你这人真是太饥渴了。”
    “原来小梓现在满脑子都是晚上的事。”喻晴好整以暇，“连晚饭都想省了？”
    “闭嘴！”韩秋梓嗔道，“我当然知道该吃饭了！”
    ***
    叶晞诺虽然卸任了主席和CEO的职位，但还是叶生大股东，有一定的话语权，于是此时的叶生董事会陷入了胶着状态。
    秦墨言离开赫森基金后，李艾代替她进入了叶生董事局，保持中立立场，各不相帮。
    韩秋梓忙于应付韩氏集团的烂摊子，无暇分身参加今天的董事会。
    现下的场面便是，支持叶晞诺和唐杰的董事各占一半。
    而他们主要的争执点，便在于阿尔法搜索的推广问题。
    唐杰：“虽然搜索引擎可以带来丰厚的广告收入，但是国外的搜索引擎想在国内打开市场，费时费力，我主张放弃这个项目，前期投资就当在水里丢了颗石头，听听响就算过去了。”
    叶晞诺：“唐主席，据我所知，你前段时间入股‘尖端搜索’，如今提议叶生放弃这个项目，是真的为公司着想，还是有私心呢？”
    唐杰：“我为叶生打拼了二十多年，一个在外面的投资公司，怎么能跟自己集团的利益相提并论呢？”
    “可是我听说，唐公子在外面欠了赌债，扬言他老爸要把叶生卖给赫森，根本不差这点钱。”叶晞诺手指放在下巴上摩挲了几下，目光落在唐杰身上，“唐叔叔，我把你当自己人，问得直接些，你别生气。这是真的吗？”
    唐杰神色淡定，笑着摇摇头，“犬子顽劣成性，他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叶晞诺笑笑，“我也觉得唐总不会做这种事，再怎么说，叶生也是湖城赫赫有名的企业，哪能让外国人占了便宜呢。不过我这么说，是不是得罪了李艾小姐。”
    说着，将视线移向一言不发的赫森代表李艾。
    李艾礼节性地答道：“我也有自己的国家，懂得晞诺小姐的国家归属感。不过我很相信唐主席的能力，不会让赫森失望。”
    “你真的想把赫森卖给外国人？”一个董事坐不住了，厉声质问道。
    “齐董，误会一场。”唐杰笑声爽朗，“小孩子说的话，哪里能往心里去。”
    叶晞诺自然知道唐杰不会那么蠢，会现在脱手叶生，还让那不成才的儿子知道。不过他那个宝贝儿子也确实不让人省心，成天花天酒地不说，还管不住乱说话的嘴，其他董事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不是空穴来风。
    卢董浑厚的嗓音响起，音量不重却很有威慑力，“我说老唐，你也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家的少爷，在外面胡乱说这种话，不免会影响叶生的股价，我们这些董事，若是因为这个原因白白蒙受损失，可是冤得很呐！”
    “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请各位董事安心。”
    唐杰很快又将话头转回到之前讨论的问题上，“叶生需要投入资金的地方很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要竞争激烈的东西，都需要大量烧钱。我觉得，搜索引擎推广的开支可以先省下来，把这些资金用在刀刃上。”
    几位董事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
    “为什么买这只股票？”秦墨言的目光锋利地打在垂首站在那里的男人身上，“天成置业管理层调动后业绩平平，连着三个季度亏损，没有任何重新抬头的趋势，前段时间被迫退市，昨天复牌。而昨天，你从开市就不停购入，开盘价32块8到收盘价46块6，涨幅超过42%，我该说你眼光独到么？”
    男人喉头微微滚动，“我预感这只股票会涨。”
    “你预感会涨。”秦墨言用手轻叩桌面，“这么笃定的语气，除了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大量购进这只股票，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一个从不冒进的人，不光给自己的客户购进大量这种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劣质股，还鼓动同事一起，你难道要告诉我，是有神仙托梦告诉你这只股票会涨？”
    “没、没有，我分析过——”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国内股市限制涨幅，退市股票恢复上市的时候却不受涨幅限制，正是个大赚一笔的好机会。”秦墨言眼神愈发凌厉，沉声道，“HC报社接到爆料说有人要大量购进天成置业，很巧，这个IP地址正好是我们公司。不管你知不知道这个在背后哄抬股价的是谁，我这里都不可能继续容你，人的底线都是一点点被摧毁的，你好自为之。”
    她正要拨电话，那个站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突然跪下来，恳求道：“Dione，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别送我进监狱！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秦墨言摇摇头，“在来得及的时候，趁早收手吧，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放你这一次，只会让你存了侥幸心理，越陷越深。”
    “不行！”男人疯了一样冲上来想抢秦墨言手里的电话，被人一脚踢开。
    秦墨言按下安保按钮，保安很快冲上来制服了那个男人。
    “别送我进监狱，求你了！那么多人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为什么单单是我受到惩罚！”男人不甘心，却只能卑微地发出哀求。
    “几年后，你会知道你比他们都幸运。”秦墨言俯身看着那个男人，眸光沉静，“在恶魔还没侵蚀掉你的良知之时，好好忏悔还来得及。”
    地上的男人还想说什么，秦墨言低下头继续道：“你为吕胜投资吕星宇鞠躬尽瘁，搜集情报，到头来自己进监狱肯定也不甘心，如果你交待得详细一些，或许可以戴罪立功，别犯傻。”
    听到这句话，男人不再挣扎，脸色逐渐灰白，魂不附体地任由保安带出去。
    秦墨言回到皮质座椅上，闭上眼揉揉眉心。人性的贪婪她见过太多，到如今，已然对这种事开始麻木。
    蓦地，秦墨言睁开眼睛在桌面上扫视一圈，眉头愈发皱得厉害，立刻起身开门，急声问门口的秘书：“我桌子上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秘书Cici被老板的样子吓了一跳，虽不知她少了什么，不过下意识答道：“保洁刚清扫完外面提着垃圾袋出去了，您的屋子是最先收拾的——”
    秦墨言还没等对方说完，就疾步走下楼梯。
    第66章
    “哒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在楼梯上激烈碰撞, 秦墨言拦住马上要从大门出去的保洁人员, 急切地拽住她身后那个黑色的大袋子。
    “咋了？”保洁人员被大老板的眼神吓到了, 惊惧万分。
    “你有没有见过我桌上的布偶熊？”秦墨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气势不减分毫。
    “没……没见过。”保洁人员的神色有些慌张，事实上是，她不小心碰洒了桌子上的咖啡, 那个布偶熊被浸上了污渍，怕老板责怪，便想偷偷把东西扔了。想来那么旧的东西，老板这种大忙人也不会记得。
    秦墨言捕捉到对方眼中的闪躲，咬牙道：“松手。”
    保洁人员第一次遇到气场这么强大的人，半点生不出抵抗的心思，乖乖把黑袋子放在地上。
    秦墨言蹲下来, 似乎毫不在意垃圾袋里的污秽，亲自翻找起来。最后, 终于在一堆卫生纸团中间找到了那个黑了半边的布偶小熊。
    一个面容清美、身姿挺拔的职业女精英就那样拿着脏兮兮的帕丁顿熊玩偶蹲在地上, 违和感十足，看到这一幕的职员却没有一个人敢笑, 连偷笑的念头都生不出。
    因为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老板生气了，而且非常非常生气。
    秦墨言冷着脸站起来, 墨色的眸子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眼皮微抬, 未发一语便上了楼。
    走到办公室门口, 冷声道：“Cici，以后你看着别人打扫也好，自己上手打扫也好，我的办公室里不允许再少一样东西，否则你就收拾东西走人。楼下的保洁人员，多开一个月工资直接辞退，我不需要粗心大意犯了错还试图用谎言掩饰错误的员工。”
    她的声音不大，那力道却足以穿透整个办公区，原本正在盯着大盘的操盘手都打了个激灵，甚至有种这句话就是在警告自己的错觉。
    秦墨言关上门，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那只脏兮兮的小布熊上。原来歪七扭八的名字被污渍模糊了大半，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十分后悔自己的不小心。
    这只布偶小熊几乎是她被领养前，唯一的温暖依靠，那个小女孩澄澈的眼神亦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抹亮光，照亮了她逐渐黯淡下去的心。
    后来她知道，那只小熊叫帕丁顿熊，跟她一样，也没有爸爸妈妈。
    只是愤怒和后悔对于秦墨言而言，是最无用的情绪，所以闭上眼睛冷静过后，她便将布偶熊用纸巾包起来放进抽屉。
    ***
    叶晞诺忙完手头的事，思绪不自觉飘到秦墨言身上。
    “唔，好想那个老狐狸。”
    叶晞诺的下巴抵在桌面上，两条胳膊无力地搭在两边，眼皮低垂，像是一滩烂泥。
    “秦墨言，大坏蛋，都两天没有联系我了。”
    “秦墨言现在在干什么呢？”
    “秦墨言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叫起来朗朗上口。”
    “秦墨言秦墨言秦墨言……”
    “诺诺，晚上——”
    “啊！你想吓死我吗？”
    叶晞诺“腾”的一下从桌子上弹起来，抚着胸口大喘粗气。
    喻晴一脸无辜，“我敲过门的。”
    “那我没听到。”叶晞诺清了清嗓子，“你刚才说什么？”
    喻晴嘴巴微张，回忆了一番，道：“晚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叶晞诺飞出一记白眼，“你们二人世界，拉我干什么？”
    “还不是怕你自己不好好吃饭。”喻晴回了一记白眼，“苏妈这些天不是家里有事，没办法照顾你么！”
    “不用不用。”叶晞诺靠在椅背上随意摆摆手，“我有约了。”
    “谁？”喻晴条件反射道，“日程里没有晚餐记录啊。”
    “我刚约的。”叶晞诺催促起来，“你快走，别让你的小宝贝等急了。”
    “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喻晴离开后，叶晞诺又抱着手机百般纠结。
    ——这个时候打电话约晚饭是不是太晚了，万一她有约了怎么办？
    ——用什么理由约呢？
    ——我怎么这么怂啊？！
    终于，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做好心理建设，紧张地将电话拨出去。
    “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喂。”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还有些沙哑。
    “秦墨言你怎么了？”叶晞诺眉头微蹙，“是不是生病了？”
    “有点发烧，不要紧。”秦墨言轻轻喘了两下，“晞诺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叶晞诺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问道：“你在家吗？”
    “嗯。”
    “那我现在过去。”
    叶晞诺立刻起身，叫司机来接她。
    晚高峰时间，道路拥堵，叶晞诺用了一个小时才赶到秦墨言家，怕按门铃对方听不见，便直接打电话给她。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秦墨言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面色绯红。
    叶晞诺迅速闪身进去，将门关上，“你快进去躺着，别着凉了。”
    秦墨言虚捂住嘴轻咳两下，“没事，已经躺了一阵子。”
    “你都别逞强了。”叶晞诺轻车熟路地找到秦墨言上次给她拿拖鞋的地方，很快换了鞋，直起身子将秦墨言推回房间。
    秦墨言拗不过，只好乖乖上床躺下。
    “枕头旁边的Ipad还亮着，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叶晞诺倒没有多事地把秦墨言之前在看的屏幕灭掉，只关切道，“你吃饭了么？虽然我不会做菜，不过熬个粥还是可以的。”
    “还没。”秦墨言道，“我来吧，你不知道米放在哪。”
    “别小瞧我，我上次看到你放米的地方了。”叶晞诺把秦墨言按倒在床上，“你就好好躺着休息，放心，我不会把你家厨房点了的。”
    “晞诺记性不错，看来是想时常来给我熬粥了。”秦墨言轻微干裂的嘴唇向上弯起。
    “你哪能老生病啊！我熬粥的手艺可不是轻易外露的。”叶晞诺快速丢下一句，“不过我可以时常来蹭饭。”便一溜烟跑出去。
    秦墨言笑着看了看被关上的门，视线转向枕边的电子产品，犹豫了一下，熄灭屏幕，闭上眼睛躺下。
    叶晞诺设定好电饭煲的煲粥模式，便原路返回，打开秦墨言的卧室门，看到里面的人闭着眼睛，呼吸声也十分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抱着腿坐在地毯上，用目光细细描摹秦墨言精致的面容。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叶晞诺将头枕在膝盖上，歪着脸犯花痴。
    过了一会儿，叶晞诺鬼使神差地抬起一条胳膊，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秦墨言满是红晕的脸，热热软软的很舒服。
    “原来秦墨言的脸是软的。”叶晞诺盯着自己留有余温的手自言自语，“滑嫩嫩的还挺好摸。”
    坐在秦墨言旁边发了一阵子呆，叶晞诺挠挠头，心道：“是不是该给她物理降降温才行，也不知道冰敷有没有用。”
    这么想着，起身去卫生间，拿了一块白色的毛巾浸过水，回来盖在秦墨言光洁的额头上。
    重新坐下来，叶晞诺的眼神便不自觉往秦墨言不算红润的唇上飘，喉咙滚动了几下，赶紧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里。
    没多大工夫，又抬起头，盯着那两片唇瓣，口舌发干。
    不知什么时候，叶晞诺已变成半跪的姿势，手支在秦墨言的身子两边，呼吸紊乱，眼睛里迷离一片。
    就在两唇即将相触的当口，叶晞诺倏然清醒，冒出一身冷汗，惊惶地直起身子退开几步，闭起眼睛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乘人之危到底不是君子所为，怎么能在人家不知道的时候做出轻薄之事呢？
    她用两只手掌搓了搓脸，恢复冷静。
    正好叶晞诺在这里也无其他事可做，便趁机对着秦墨言的睡颜左看看右看看，似是要将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只是很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叶晞诺犯了难，她既不敢自作主张按掉电话，也不想吵醒秦墨言，只能充满恼意地盯着那个聒噪的黑色手机。
    电话响了大约半分钟，秦墨言的眉心微微隆起一个小鼓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神色不悦。
    叶晞诺这才拿起秦墨言的手机递给她，小声道：“你的电话在响。”
    秦墨言缓缓吸了一口气，手掌按在眼睛上轻揉两下，接过手机放在耳边。
    “什么事？”与跟叶晞诺的通话声不同，这回除了轻微沙哑，听不出一丝虚弱。
    “这种事情需要我教你怎么做么？”
    默了良久，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秦墨言语气才稍微缓和，“嗯，明天下午两点来找我。”
    挂掉电话，秦墨言猛咳了好一阵。
    手机从她手中滑落，掉在枕头边上。
    叶晞诺赶忙爬起来帮她顺气，手隔着被子在秦墨言胸前拍了好几下。
    秦墨言从额头上取下那块降温用的毛巾，看了一眼，半天没说话。
    叶晞诺以为她是被自己的体贴行为感动了，不好意思地笑着挥挥手，“小事一桩，我很会照顾人的。”
    秦墨言想了想，委婉地开口：“这块抹……这块毛巾是我用来擦洗手台上面的水的，不过也不算太脏。”
    “……”叶晞诺羞赧道，“对不起。”
    “谢谢。”秦墨言头颅微扬，眼中散出细碎的星光，“你能来照顾我，我很高兴。”
    叶晞诺的手放在身体两侧，攥住衣摆，如同小学生罚站一般手足无措，脸上烧得通红，突然结巴，“粥……粥应该熬好了，你起……起来吃吧！”
    说完，兔子一样逃窜出去。
    第67章
    笑意如同粼粼的水波, 在秦墨言眼中慢慢荡开, 仿佛沾染了夕阳洒下的余晖, 让那汪平静的湖水不再漆黑一片。
    打开门出去。
    叶晞诺活像只勤劳的小蜜蜂，用简约的棕色瓷碗盛好粥摆在秦墨言面前，发现自己忘了拿汤匙，又一颠一颠地到厨房“丁零当啷”地弄出一阵响动, 回来递给秦墨言一个陶瓷勺。
    随后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你尝尝好不好喝。”
    秦墨言忍俊不禁，“这该不会是晞诺第一次熬粥吧？”
    “当然是了。”叶晞诺反以为荣似的，“我很懒的，怎么可能自己动手，啃面包都比熬粥方便。”
    “那我很荣幸。”秦墨言眉头轻挑, “不过这粥这么烫，晞诺又这么着急让我喝, 不帮我吹吹？”
    叶晞诺愣了一下, 扭捏道：“你自己不会吹吗？”
    “我开玩笑的。”秦墨言挖起一勺粥，一本正经地吹了好几下, 放入口中，连连点头，“嗯, 是粥的味道。”
    叶晞诺心里闹起了别扭, 不就是矜持了一下嘛, 怎么就自己喝了。而且……是粥的味道算什么评价啊！
    秦墨言自然不知道面前之人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出声询问：“晞诺怎么不一起坐下来喝？”
    “我这就去盛。”
    总的来说，叶晞诺此时身心都很愉悦，以至于今天的步伐格外轻盈，较之以往，终于有了一点年轻人青春活力的影子。
    陪着秦墨言喝完除了米香味再无任何其他味道的白粥，叶晞诺反倒有种刚吃了满汉全席的饱足感。
    “晞诺熬的粥很好喝。”秦墨言很给面子地将碗里的米粒都喝干净。
    叶晞诺的双眸中映出秦墨言被粥浸润得晶莹饱满的唇瓣，不自觉用舌头舔了舔下嘴唇，还吞了下口水。
    意识到自己的猥.琐样子，赶紧抱住碗，仰起头把里面的汤水都喝干净，抓起两只碗就跑进厨房。
    叶晞诺的心脏狂跳，呼吸亦是急促了几分。现在的秦墨言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靠近都觉得亵渎了的清冷仙子，而是一个充满诱惑的苹果，总是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
    “怎么了？站在这里一直不动——”
    叶晞诺因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回头，正正对上一对墨色的眸子，两人的鼻尖一时间挨得极近。
    原本就不安分的心脏，现下更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使得叶晞诺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咳咳咳咳！”秦墨言猛然转过头，捂住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你快回床上躺着吧，不用管我。”叶晞诺上前帮秦墨言拍了拍后背，强行将人推出厨房。
    秦墨言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倾数吞下肚，眼神出现短暂的飘忽不定。
    而厨房里的叶晞诺，则是双眼发直，张着嘴猛吸了几口气，就好像秦墨言的余香还留在身边，不想浪费似的。
    “啊……我现在好像一个变态！”叶晞诺蹲下来，苦恼地揪了几把头发，一点没了在人前的精致淑女气质。
    叶晞诺洗完锅碗，迟迟不敢再去敲秦墨言的门，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兽性，趁人家生病无力反抗，直接扑上去。
    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阵，突然想起应该给秦墨言量量体温，这才又起身，鼓起勇气去敲了敲那扇透着蛊惑的房门。
    秦墨言烧得不轻，头一沾枕头便昏昏沉沉地模糊了意识。
    叶晞诺见里面的人没了反应，推门进去，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看到秦墨言蜷在被子里，睡得十分不安稳。
    看到床头上就放着一个温度计，用一旁的酒精纸消过毒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秦墨言口中，一动也不敢动地扶着另一端。
    她低下头不敢看床上的人，属于秦墨言的气息一阵一阵源源不断地往鼻子里钻，脑子里早就变成了一团浆糊。
    几分钟后，体温计发出“滴滴”的声音，叶晞诺取出来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温度，三十八度九。
    她知道秦墨言不喜欢吃药去医院，只好叹了口气，去洗手间的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找到几个未拆封的毛巾。
    “这回总不是抹布了吧。”叶晞诺嘀咕了一句，拆出一个毛巾淋上水，搭在秦墨言的额头上。
    但是很快，毛巾的温度就随着秦墨言的体温一起升高。
    叶晞诺换了一块毛巾后，思索片刻，进入厨房打开冰箱门，发现冷冻舱里有冰袋，惊喜地将冰袋包在毛巾里拿回卧室。
    她拿着冰毛巾不厌其烦地在秦墨言的脸上打圈，好让对方脸上的温度可以均匀下降。
    这样努力了一个小时，叶晞诺再帮秦墨言测体温，变成了三十九度。
    叶晞诺：……
    虽然体温没有降下来，但是秦墨言的神情明显好了很多，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脸也没有之前那么红。
    于是叶晞诺再接再厉，换着手给秦墨言敷脸。裹了冰袋的毛巾对于一个正常体温的人来说，凉意刺骨，但这并不能阻止叶晞诺的动作。
    折腾了半宿之后，体温计上的数值终于变成了三十八度五。
    叶晞诺眼睛一闭一闭的，困得两个眼皮直打架，实在熬不住，便换了块冰水毛巾放在秦墨言的额头上，打开衣柜随便找了件睡衣，想着秦墨言看在自己照顾了她一整夜的份上，应该不会怪罪自己未经同意私开衣柜的。
    换过睡衣，简单洗漱后，叶晞诺想了想，去了客房，沾上枕头便沉睡过去。
    “嗯……嗯……”
    叶晞诺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呼吸急促，手指抓紧被单。
    一阵白光过后，所有真实的触感消失殆尽，叶晞诺睁开眼睛时，只有一片漆黑，空气冰凉。
    床上的人重新闭上眼睛，抱住膝盖，浑身颤抖，久久不能从梦境中走出来。
    尽管不想承认，可事实却是，她对秦墨言的欲望，已经强烈到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程度。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十分害怕。
    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
    叶晞诺脑袋里面装了一团乱麻，怎么都无法入睡，索性爬起来，又帮秦墨言量了一次体温。
    这一回，却是把她吓得不轻，体温计上的数字变成了三十九度一。
    “秦墨言，你醒醒，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叶晞诺晃了晃秦墨言的肩膀，声音也带上了轻微的哭腔。
    “冷。”秦墨言的牙齿有点打颤，“我不出去。”
    听着秦墨言撒娇意味十足的腔调，叶晞诺原本想强行把人抓出来送医院的念头顷刻动摇，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冷~”
    秦墨言浓重的鼻音配上细丝般的虚弱气息，听得叶晞诺直想犯.罪。
    叶晞诺无措地皱了皱眉，绕到另一边，轻轻拉开被角钻进去，语气轻柔，“那我抱着你。”
    秦墨言本能地钻进叶晞诺怀里，身子颤得厉害。
    叶晞诺收紧胳膊，抱着比自己温度还高，却抖如筛糠般的人，很是纠结，不知道现在心软会不会是害了她。
    过了一会儿，秦墨言渐渐平静下来，十分乖巧地窝在叶晞诺怀里睡着了。
    叶晞诺还从来没见过秦墨言如此柔弱的一面，心早已化成一汪春水。
    她的担忧，很快被心猿意马取代，眼角有些发热。
    秦墨言身上的馥郁香气笼罩在周围，使得叶晞诺陷入一种甜蜜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清晨，秦墨言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背上贴着一个软软暖暖的东西，腰上还有一条胳膊。
    她第一次被别人用这样的姿势抱着睡觉，心里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恍若生出种被用心呵护的安全感。
    只是没过多久，那只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左捏捏右捏捏，一路向上，包在一片隆起上。
    叶晞诺吧唧吧唧嘴，似乎在享受什么美味，捏了捏手下的柔软，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一个黑色的后脑勺映入眼帘。
    正在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间，闹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吓得她立刻意识回笼，收回色爪，从床上弹起来。
    秦墨言重新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呼~”叶晞诺舒了口气，拍了一把吃豆腐的手，小声嘀咕：“还好秦墨言还没醒，这只手也太色胆包天了！”
    这话悉数落入秦墨言耳中，她的嘴角不自觉扬了几度。
    叶晞诺探了探秦墨言的额头，热度跟自己的体温似乎差不太多。放下心来之后，偷偷摸摸地溜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觉得自己也病了，一种看见秦墨言就把持不住的思.春.病。
    秦墨言眼皮微抬，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邮箱，剪短地回复了几封邮件后，起身下床。
    她出去的时候，叶晞诺正苦着脸站在厨房门口。
    “唉，总不能又熬粥吧。”
    “可是我也不会做别的。”
    “出去买早餐的话我就进不来了。”
    “点外卖又可能不卫生。”
    “怎么这么难！”
    “……”
    好一番碎碎念后，叶晞诺用手把自己的脸挤出一个怪异的形状，打算先去换衣服。
    结果这一转身，看见秦墨言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身后。
    “你干嘛吓唬我！”叶晞诺边叫唤，边反应迅速地将手拿下来，心中暗自垂泪，刚才那样一定是至尊级别的丑了。
    “是晞诺没听到我叫你。”
    秦墨言声音沉稳，已然不显病态。
    “是吗？”叶晞诺挠挠鼻子，最近总是听不到别人叫她，是不是该去医院测测听力了。
    不过事实上，这回是秦墨言在胡说八道。
    “嗯。”秦墨言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手里的电话起了动静。
    看了眼来电显示，眉眼间透出一丝嫌恶。
    第68章
    秦墨言接起电话, 声音冷淡, “鲁总还有哪里不清楚？”
    随后,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秦墨言又道：“一点四十五, 鹿港区225号底商咖啡厅，我只能给您十五分钟时间。”
    “嗯, 再见。”
    “是谁呀？让你脸色这么难看。”
    叶晞诺直觉又是个什么死缠烂打的桃花。
    “洲际地产的公子，我在帮他父亲做一项投资, 但是大少爷总是质疑我的判断。”秦墨言捂住嘴咳嗽几声，“我等下给他做个简短的报告。”
    “他是不是喜欢你？”叶晞诺警铃大作，这不就是常见的处处跟你作对, 引起你注意的把妹桥段吗？！
    秦墨言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随即便舒展开来，“我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要是这样，反倒容易处理得多。”
    “为什么？”叶晞诺被秦墨言的脑回路惊呆了，人家喜欢她, 还是件高兴的事不成！
    “对于客户的质疑, 出于职业素养, 我有义务告知他当前交易的分析逻辑，要是他夹带了私人感情……”秦墨言定定看着叶晞诺, “我拒绝的时候可以心安理得。”
    “不过, 我在晞诺心里, 很抢手么？我以为, 一般人该问我哪里表现得不值得对方信任了。”
    叶晞诺被那个眼神看得心里发虚，害怕自己的小心思暴露，赶忙挪开视线，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秦墨言：“不必，我来准备早餐。”
    “你还咳嗽呢。”叶晞诺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怎么能让你进厨房！”
    秦墨言愣了一下，“我戴口罩，不会把病菌带进去的。”
    “……”叶晞诺眨了眨眼睛，无语道：“我是怕累着你。”
    “没关系，我身体恢复能力很强。”秦墨言揉了揉叶晞诺的脑袋，“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黑眼圈那么重，昨晚辛苦你了。”
    随后走进厨房。
    叶晞诺粉唇微张，痴痴地盯着秦墨言的背影，小声呢喃：“不辛苦。唔……其实还是挺辛苦的。”
    吃过早饭，叶晞诺很是纠结，继续赖在这儿吧，秦墨言好像不需要她照顾了，告辞离开吧，又舍不得。
    “唉！”叶晞诺边洗碗，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晞诺从厨房出去后，秦墨言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我现在也算是云梯手机的股东之一，叶总是不是该定期向我做汇报？”秦墨言挑挑眉。
    叶晞诺笑逐颜开，“好啊，我最喜欢做汇报了！不过我手边没准备资料，只能跟你大概说一下。”
    “嗯。”秦墨言往旁边让开一点，给叶晞诺留出位置。
    叶晞诺扬着笑坐下来，心头小鹿日常乱撞。理了一下思绪后，道：“那我先跟你说最近打算做的一个活动。我想用抽奖方式，选拨人带着云梯第一批样机去旅游，然后在米特微博平台分享自己的经历，这样就可以先把我们的品牌形象软植入进大众心里，如果效果好，说不定还能对公司招聘产生积极影响。”
    “嗯。”秦墨言点了一下头，“不过以前也有别的品牌这样做过，效果并不如预期。”
    “我研究过，那是因为他们对预算的把控太紧了，连基础的体验感都没有，发酵效果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我算过，这个活动好好做的话，产生的价值一定会远远超过前期投入的那些旅行费用。”
    叶晞诺嘴角微弯。
    “怪诞行为学里说过，‘免费’两个字对一个人的决策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预期对一个人的判断结果产生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当我们以免费旅游的噱头吸引到消费者的注意力，再准备一次超凡体验的旅游活动，那他们潜意识里就会留下‘云梯’的品牌印象，至少不会跟低廉和粗制滥造挂钩。到时候也会提前联系媒体也来参加，把这场活动以纪录片的形式放出去，相当于是花钱打了一次广告而已。我觉得跟请明星当代言人没什么区别，这些代言人说不定还会向周围的人安利我们的产品，辐射效果不容小觑。”
    “怎么制定活动内容，我相信你已经有想法了。”秦墨言拿起一个抱枕，放松地倚在靠背上，“我比较关心，你打算给你的投资人呈现什么。”
    “投资人？”叶晞诺微愣。
    秦墨言：“既然在做一个新企业，想要扩张，必然会面临要进入下一轮融资的局面。虽然你的背后是叶生，但是叶生有自己成熟的业务体系，对于一个手机品牌，能提供的资金有限，我知道你也明白这一点。那这次活动对投资人的吸引力在哪里呢？可以吸引到他们为你买单。”
    “这个……”叶晞诺顿了顿，实话实说，“我没考虑过。”
    “在刚开始自己创业的年轻人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把叶生那么大一个集团运转起来，也比很多人都要厉害。”秦墨言抬起手摸摸叶晞诺的头，“小妹妹很聪明。”
    叶晞诺垂下头扭捏道：“我不是小妹妹！”
    心想：“小妹妹才不会整天想着扑倒你。”
    “跟我比起来，晞诺不是个可爱的小妹妹吗？”秦墨言上瘾一般，又加重力气，坏笑着把叶晞诺的头发揉乱。
    “小妹妹就小妹妹吧。”叶晞诺双眸都亮晶晶的，嘴角勾勒出的弧度越来越大，“那秦墨言姐姐，你是不是该宠着我？”
    秦墨言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僵成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是被我可爱到了？”叶晞诺吐吐舌头，身后的手偷偷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下拽了拽，领口较之前敞大了一些，“秦墨言……姐姐？”
    很明显，她就是在诱惑对方。
    秦墨言的喉咙出现一个轻微的震颤，被她用咳嗽掩饰过去。
    随后，眼神认真道：“我看过你完成洽谈和即将约见的投资人名单，有一些不太合适的，改天去你公司指给你看。现在有件正事要做。”
    “什么？”
    叶晞诺的心脏“突突突”跳得飞快，心中期待：“难道是秦墨言抵挡不住我的勾引，想对我这样那样？”
    秦墨言：“你的手给我。”
    ——手？手！
    ——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还是听过小猪佩奇叫的。这、这第一次就让我上手吗？
    ——嗨呀，都说女人三十如狼似虎，真是一点都不假。
    叶晞诺正在美好幻想里流口水，下一刻却感觉到伸出去的掌心里被放进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钢笔？”叶晞诺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舔舔嘴唇，这是什么意思？
    秦墨言在桌子上摊开一块布，面容严肃道：“你写个名字。”
    “啊？”叶晞诺被一盆凉水浇回现实。
    秦墨言重复一遍，“就是很简单的，写一下你的名字。”
    “哦。”叶晞诺鼓了鼓嘴巴，很是失望，“让我写名字干什么？伪造我的签名留遗书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列一下资产清单？你是想先先奸后杀还是想先杀后奸？”
    她开着充满小九九的玩笑，似乎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将自己藏不住的爱意表达出来。
    “你专心点。”秦墨言看着布上龙飞凤舞的签名，眉头越皱越紧，“这样不对，太好看了。”
    叶晞诺：“……”秦墨言这什么毛病，不会有什么视觉障碍吧？墨水都氤开了，哪里好看！
    “你会不会写小朋友那种特别幼稚的字？歪七扭八的那种？”
    叶晞诺原本想问一句：“秦墨言你是不是在逗我玩？”但是看见那张清冷的脸上极其正经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噎回去。
    虽不知秦墨言想干什么，她还是依言照做，尽量模仿小孩子的笔迹。
    “还是太好看了。”秦墨言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颓丧的表情，嘴角也撇下去，真真我见犹怜。
    叶晞诺已经被面前的人萌化了，然而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到底对好看有什么误解？这已经是我能写出最丑的字了。”
    “不是，你可以写出更丑的。”秦墨言像是突然闹起了什么小孩子脾气，起身走进书房。
    叶晞诺挠挠头，一脸茫然，她们是怎么发展到，开始做这么奇怪的事的？
    等等，什么叫她可以写出更丑的！
    不一会儿，秦墨言拿了一支碳素笔回来，递给叶晞诺，“或许是工具的问题，你拿这个试试。”
    “我能拒绝吗？”叶晞诺睫毛忽闪了几下，“你是秦墨言么？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秦墨言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晞诺，目光阴恻恻的，“写不出来今天就别想踏出这个门。”
    “那我求之不得呢。”叶晞诺用蚊蝇般微弱的声音哼哼道。
    秦墨言：“你说什么？”
    “没事，我说你爱好真独特！”叶晞诺冲秦墨言做了个鬼脸。
    终于，在叶晞诺写废十多块一模一样的布条之后，秦墨言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拿起来放在阳光底下欣赏片刻，而后进入书房还关上了门。
    她小心翼翼地将写了字的那一块裁下来，晾在桌面上。
    一旁，静静躺在那里，沾了咖啡污渍的小熊身上，还能依稀看到一个歪歪扭扭的“诺”字。
    做完这一切，秦墨言被自己逗笑了，这大概是她活这么大，做的最幼稚的事。
    偶尔，她也想要任性一下。
    ***
    同一时间。
    唐士楷平躺在床上，脸上是飘飘欲仙的快感，此时的他，正享受着新欢在被窝里的“起床服务”。
    几分钟后，一个女人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在唐士楷的耳边问了些什么。
    唐士楷很快回答了她的问题，声音暗哑地催促道：“快，继续，不要停！”
    新欢重新钻回被子里，藏黑暗中的脸上，是蛇蝎一般的笑容。
    第69章
    叶晞诺使劲揉揉眉心, 不禁陷入思考。是她太累出现幻觉了, 还是秦墨言烧了一晚上, 把脑子烧坏了？
    秦墨言从书房出来之后, 行事风格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看了一眼时间，道：“我还有点事要去公司处理一下, 你去哪里，我送你。”
    “你的病都没好透, 就别开车了，不安全，我叫司机过来, 先送你去公司。”说着，已经拿起手机拨电话。
    按秦墨言的性子，以往多半会拒绝，但是这次，只回房换了衣服，算是默认了叶晞诺的安排。
    与秦墨言一同坐在汽车后座上, 叶晞诺的眼神总忍不住往对方的手上飘, 看着就白白嫩嫩的, 好想摸一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收回视线, 拿脑袋撞了撞窗玻璃, 她一定是病入膏肓了, 思想和行动完完全全失去了控制。
    “你怎么了？”秦墨言眼中透着诧异, “头疼么？”
    “啊，对，我头疼。”叶晞诺又撞了两下，讪笑道，“以毒攻毒。”
    秦墨言蹙眉，“别撞傻了。靠过来，我给你揉揉。”
    “这多不好意思。”叶晞诺嘴上这么说，身体的动作可是半点都没慢，如扶风弱柳，倒在人家怀里。
    秦墨言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指尖落在叶晞诺的太阳穴上，按压的力道正正好。
    “秦墨言，你是不是学过按摩？怎么这么舒服！”叶晞诺后脑勺靠在秦墨言的肩头，闭着眼睛露出一脸的享受表情。
    秦墨言语气很是理所当然，“或许是天赋使然。”
    叶晞诺已经习惯了秦墨言突如其来的自恋，扬起一个笑没说话。这样短暂的亲密接触，是她无比贪恋的毒.药。此刻，便只想静静置身在独属于一个人的气息中，让自己那些不敢让她知道的心思被灌溉滋养，以求有一天，可以生出足够多的勇气嫩芽，得以让这段感情开花结果。
    到了秦墨言公司楼下，叶晞诺很是不舍，人都道完别下车了，她还要把窗户摇下来，像只小狗一样把两只手搭在窗框上，仰起脑袋，两只眼睛睁得圆滚滚的，隐隐透着疑似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劲，声音格外软糯：“你多喝热水。”
    秦墨言低眉浅笑：“好。”
    叶晞诺：“你别工作太久了，多休息。”
    秦墨言：“好。”
    “还有，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
    “好。”
    “那我走了。”叶晞诺把脑袋缩回车里，“你上去吧。”
    “再见。”秦墨言站在原地，似乎是要先目送叶晞诺离开再上楼。
    “拜拜~”叶晞诺挥挥手，恋恋不舍地摇上窗户。
    “怎么办，已经开始想她了。”叶晞诺抬头望车顶盖，自言自语，“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好不容易铁树开花，还碰到另一颗铁树。”
    ***
    喻晴再次光顾倪安心的侦探事务所，不过这回，态度与之前有所不同。
    “倪二小姐。”她微微颔首，“冒昧因为别的事来这里打扰，还望见谅。”
    “那喻小姐慢走。”倪安心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喻晴清了清嗓子，“怕是不能如倪二小姐愿了。”
    “是爷爷找你来劝我的？”倪安心叹了口气，“我对你死我活的家族争斗真的没兴趣，你看我没事帮小朋友找找猫，处理处理小学生的恋爱问题，日子过得多舒服。”
    “倪二小姐猜错了，不是倪老爷子找我来的。”喻晴莞尔一笑，“我是有话想对你说。”
    “你难道想对我表白？”倪安心道，“我知道我潇洒倜傥惹人仰慕，但还是不要了，我不吃窝边草的。”
    喻晴忍住想打人的冲动，扯着嘴角道：“倪二小姐真会开玩笑，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什么？你居然没有被我天才的大脑和完美地肉体吸引？”倪安心摇了摇食指，“你不诚实哦。”
    喻晴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也不再跟她绕车轱辘，直奔主题，“我知道倪二小姐不想被家族框住，想过天高任鸟飞的生活，但是倪安琪现在种种疯狂的行为，未来很有可能对许多人的生活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难道倪二小姐可以丝毫不内疚，坐视倪家，成为一个不顾社会责任的企业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倪安心吸了口气，“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
    “你是个善良的人。”喻晴直视倪安心的眼睛，“今天来，本来是想谈笔交易，但是我看得出，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大道理无需我多说，倪二小姐也明白。您什么时候想通了，我随时恭候。”
    喻晴正欲起身，倪安心开口道：“你说，已经去世的叶伯父，为什么要特意资助秦墨言？”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喻晴摇摇头。
    “倪家这么多年一直在湖城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是手握很多大人物的把柄。”倪安心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叶启生当年联合几个副总绑架了一个律师的女儿，这件事，喻小姐知道吗？”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喻晴脸色不变。
    “不，你知道。”倪安心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别忘了，我可是个侦探。”
    喻晴没有说话，打算静观其变。她确实在无意中听到过叶老爷质问唐杰舒律师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说好只用孩子吓唬吓唬对方的。那时她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细查下去，才牵出一系列旧闻。
    “你我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喜欢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倪安心从桌上拿起一颗巧克力，剥了锡纸放进嘴里，“喻小姐要来一颗吗？”
    “不用，谢谢。”喻晴礼貌答道。
    “喻小姐以为自己认识我爷爷和我姐姐么？其实你并不认识。”倪安心向后靠去，悠悠闭上眼睛，“我先给你讲个故事，你再考虑考虑，还要不要费尽口舌劝我淌进倪家的这趟浑水。”
    喻晴：“愿闻其详。”
    “你知道，很多有钱人，都有一些精神疾病。”倪安心脸上的笑容充满嘲讽色彩，“我爷爷的病，就是他太爱我奶奶了。以至于，我姐姐长得像奶奶，变成了一种罪。”
    说到这里，倪安心眉头倏然皱在一起，深吸一口气，顿了好一阵，“你知道，亲眼看见过自己的爷爷对亲生姐姐做丧尽天良的事，是种什么感觉吗？”
    喻晴的脸上霎时间写满不可置信。
    “不是想指责他违背伦理违背道德，而是害怕，害怕被他发现我撞破了这件事。从言语中，我能听出来那不是第一次了。”
    倪安心用手捂住眼睛，“我连出去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喻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这一刻接收到的信息，太过骇人听闻。
    “那时我初中，姐姐高中。我本来是躲在她的衣柜里想要恶作剧。”倪安心深吸一口气，“我一直很自责，自责没有早点发现其实姐姐上了高中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自责自己不敢站出来。”
    喻晴的脑海里出现一些高中时关于倪安琪的片段，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好像是自己看见一个女孩子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哭，便好心递给她一包纸巾。
    “所以……”倪安心沉声道，“我是不会帮你的。她报复伪君子也好，报复社会也好，我都没资格站出来指责她，这是我欠她的。”
    喻晴重重叹了口气，“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她喜欢的人。”倪安心郑重地看着喻晴，“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她做的事，但是我请求你，不要跟那个人联手对付她，可以么？”
    “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喻晴犹豫片刻，凝眉道：“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原谅她。倪安琪受过的屈辱，不是她将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的借口。我也不会因此，就对她手软。”
    “我说过，聪明人，会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倪安心将食指抵在唇前，嘴巴比出禁声的形状，“我习惯了当局外人，不会轻易出声。”
    “那我先告辞了。”
    喻晴微微颔首，怀揣着与来时截然不同的心思离开。
    ***
    下午四点，秦墨言完成既定访客会面后，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老朋友，不认识我了？”一个棕色大波浪女人坐在秦墨言面前，摘下墨镜，两只眼睛自带电流，整个人媚骨天成。
    “你是怎么进来的？”秦墨言蹙眉，恼于秘书的失职。
    “你这个表情，是在怪秘书把闲杂人等放进来了？你也别迁怒于她，还从来没有我苏济不能进的地方。”
    这个自称苏济的人，是秦墨言在华尔街的旧识。
    “找我有何贵干？”
    秦墨言出于良好的修养，没有直接找保安把人拖出去，但是并不代表会有多好的语气。
    她鲜少会讨厌一个人，而苏济是其中一个。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面前这个女人，那就是可以为了贪婪地欲望，可以出卖一切能出卖的东西，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所以，她并不想跟这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没有贵干就不能来探望一下以前共事过的人了？”苏济坐在秦墨言的办公桌上，“我有笔好生意，谈不谈？”
    秦墨言双手抱臂，“很抱歉，我没兴趣。”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苏济的两根手指支在桌面上，像是跳踢踏舞般踩着舞步，“我这里有一些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你只要出一点点的钱，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墨言并不买账，冷声道：“凭你现在这种行为，我可以送你进警察局。”
    “关于叶生集团前总裁的事。”苏济勾起嘴角，“你真的不想知道？”
    第70章
    “关于叶生集团前总裁的事, 你真的不想知道？”
    秦墨言没有如对方所愿, 把手随意搭在桌子上, “很遗憾, 不感兴趣。”
    “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苏济没有理会秦墨言的回答, 自顾自道，“叶晞诺18岁被斯顿皇家艺术学院录取, 在这之前，那所学校没有过亚洲面孔。当时与她一起被录取的, 还有湖城叱咤风云的倪家，不常露面的二小姐倪安心。”
    秦墨言不耐道：“你想表达什么？”
    “前段时间盛传你和叶晞诺的绯闻，我还以为你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苏济玩味一笑, “不过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风花雪月的。”
    “我很佩服你对别人的厌弃态度熟视无睹的能力。”
    苏济听了这话也不恼，继续道：“据我对Dione的了解，你跟谁走得近，就意味着谁要倒霉了。能搅得叶生窝里斗，对你没坏处不是么？”
    “我给你三句话的时间说明来意。”秦墨言指尖轻叩桌面，“否则我只能叫保安赶人了。”
    “Fine.Fine.”苏济举手投降, “叶晞诺超乎常人的顶级色感, 让她在英国艺术圈脱颖而出, 20岁的时候就拥有了第一个个人画展。只是天妒英才，那次画展发生了火灾, 年轻的天才画家叶晞诺, 人虽然活下来了, 但是视觉神经轻微受损, 就是那一点点的损伤，让她的色感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苏济脸上的笑愈发欢愉。
    秦墨言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只是对方未能察觉出来她的变化。
    “为什么会发生火灾呢？”苏济用手指轻点嘴唇，“因为叶启生原本计划去英国参加女儿的画展，可是临时有事，改道去了别的国家。那场火灾，本来是叶生现任总裁唐杰为他准备的，结果扑了场空。啧啧啧，可怜了他的倒霉女儿。”
    “唐杰在国外动手的原因显而易见，叶启生不会带太多保镖去，同时还能撇清跟自己的关系，合情合理，我想你不该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又如何？”秦墨言面上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冷漠，“叶晞诺和唐杰之间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利航空去年做了个实验，引起民愤，陷入纠纷的事，你还记得么？”苏济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墨言，“明利航空要推出新机型，为了尽快投入市场，所以响应政府要求，将逃生演习场景尽可能贴近现实情况。在飞机乘客毫不知情，有半数老人儿童的情况下，进行逃生实验。地面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许多乘客在从逃生滑梯下滑时发生意外，轻则擦伤，重则半身瘫痪。”
    秦墨言很快便从脑海中调取出明利航空的相关新闻。她记得那家航空公司为了推翻实验结果，上午出过事，下午就紧接着又做了一次一模一样的实验，根本置乘客安危于不顾。
    但是这件事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这还要“归功”于强大资本背后的公关能力。
    苏济继续道：“很快，就会宣判最终调查结果。不仅如此，还会出新机型的测试报告。”
    秦墨言已经大概猜出苏济接下来想说什么，能让对方将这件事专门拿出来说，想必是她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宣判结果对明利航空有利，新机型也很快可以投入市场。
    “你是个聪明人。”苏济眼睛里侵略意味十足，“唐杰想要联合投资机构把明利航空的股价炒起来，我们只要赶在宣判结果出来之前截胡，就能赚很大一笔。”
    “这个时候，如果告诉叶晞诺，当初是唐杰害得她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天赋，叶生集团会怎么样？自己人狗咬狗，股价一定会跌。这还不够，你不知道吧，唐士楷欠了美国毕门银行一屁股债，至少值湖城市中心一幢20层的大楼。把这个消息放给叶晞诺，你说她会不会趁机对秦瀚下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Dione你难道对叶生不感兴趣么？”
    秦墨言淡淡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警察上门么？”
    “警察？”苏济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那你来告诉我，什么证据显示我犯法了？被抓到证据才会引来警察，我可是个良好公民。”
    “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秦墨言沉眸看向苏济，“从我刚认识你，你就靠跟踪政府官员、知名风投人获取内幕消息，在资本力量操纵股市的时候分得一杯羹。几年过去，还能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倒是真难以分辨，是你太狡猾还是警察太无能了。”
    “我跟你。”苏济压低身子，拉近与秦墨言的距离，“其实是同一种人。你心底的无情与野心，骗不过我。”
    “你知道我跟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秦墨言后退一些，嗤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是我知道违法的事，一丁点都不能沾。当你把自己贪婪的欲望建立在打破法律底线的基础上，迟早会玩火自焚。”
    “你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真是令人有点讨厌了。”苏济耸耸肩，“你该对我心存感激，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成长得这么快。”
    “我遇到过那么多人，还真没见过比Maggie你更不知脸面为何物的。”秦墨言很少有情绪这么失控的时候，沉声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一个给我造成过实际伤害的人，更不会感谢她。如果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成功。而你，只会提醒我，跟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比起来，自己有多弱。”
    “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苏济从桌子上跳下去，“如果想通了，欢迎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就算是半夜，我也奉陪。要是你觉得夜晚太空虚寂寞，我很乐意跟你这样的美人春宵一度。”
    秦墨言看着被重新关上的门扉，面如冰霜，曾经跟苏济共事的那些失败经历一一重新浮现。
    沉着眸子坐了一段时间，整理好情绪后，拿起手机。
    听到电话接通，嘴角噙了一抹笑，“晞诺，早上不让我自己开车，那现在，不负责接我回家么？”
    ***
    叶晞诺刚忙完手头的事，正犹豫要不要给秦墨言打电话，手机就心有灵犀地响了起来。
    她很快接起电话，听到对方悦耳的嗓音，立刻扬起一个笑脸，“你忙完了的话，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
    挂掉电话，叶晞诺抱着手机在椅子上扭了好几下。满心的粉红泡泡似乎要将整个办公室都填满了。
    “诺诺，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点害怕。”喻晴眨了眨眼睛，“我的身体，刚才难道突然在你眼前消失了吗？你是怎么做到完全无视我这个大活人，扭得这么……淫.荡的？”
    “啊！”叶晞诺这才想起喻晴还坐在自己屋里的沙发上看文件。
    立时羞得通体发热，双颊绯红。
    “你这个表现我太熟悉了。”喻晴摸摸下巴，“小梓发情的时候也这样。”
    “滚蛋！你才发情呢！”叶晞诺恼道，“我这怎么着也叫‘少女怀春’才是。”
    “是是是，少女怀春。”喻晴丝毫不留情面拆穿道，“你对秦墨言那点心思，我这个局外人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明显吗？”叶晞诺僵在原地。
    喻晴叹了口气，“任谁看到你在秦墨言面前的表现，都能看出你喜欢她。”
    叶晞诺的眼皮瞬间垂下去，睫毛轻颤，不知是在问喻晴，还是在自言自语，“那她呢？她也看出来了么？”
    喻晴走近一些，神色担忧，“我不是秦墨言，所以不敢妄言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想跟你说一句，‘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甜的’。你如果真的非她不可，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了解你，却无法相信她。”
    “嗯。”叶晞诺的情绪有些低落，“只要她能让我像现在这样待在她身边就够了，有一段回忆，也够我想很久了。”
    “你这个傻孩子。”喻晴上前拍拍叶晞诺的肩膀，“不管我多不相信秦墨言，这终究是你自己的感情。无论如何，你还有我跟小梓。”
    “你们只会秀恩爱刺激我。”叶晞诺努了努鼻子，“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更何况我这么优秀，说不定哪一天，秦墨言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呢。”
    “那祝你早日达成心愿。”喻晴绽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
    一个摆放着一圈画架的屋子里，倪安心坐在中间的木制高脚椅上，左手托着调色盘，右手握着油画笔的尾端。
    每个画架上，都放着一幅体态表情夸张的人物画，但是仔细辨认，便能从神态特点看出真实人物的影子。
    倪安心瞄准一幅代表着唐杰的画作，喃喃自语：“唐老板毁掉了Sherry的天赋和才华，该死。”
    随即用手上的笔沾了一些颜料，毫不心疼地从上到下，用一道红色贯穿整幅画面。
    “唐士楷。”倪安心咬了咬笔杆，“你老爸行事太过谨慎，只能从你开始了。”
    她在代表唐士楷的那个人物旁边画了一个多米诺骨牌。
    倪安心又扫视一圈，视线定格在一个女人脸上。
    “秦墨言。”她的嘴角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Sherry好像很喜欢你，那我也会喜欢你的，可不要让我失望。”
    倪安心起身，将代表秦墨言的那个画架搬到“叶晞诺”旁边，在两人之间画上连接的红色花瓣，挑挑眉梢，“天作之合。”
    第71章
    到了秦墨言公司楼下, 叶晞诺让司机找地方停好车, 便亲自上楼去接人。
    “小姐, 您好, 请问有预约吗？”秘书Cici微笑着将人拦下来。
    刚才被那个女人忽悠得晕晕乎乎, 就把人放了进去，结果见识到老板那冻死人的低气压。这回, 可是不敢轻易再松口了。
    “我来接秦墨……”叶晞诺临时改了口，“接Dione下班的。”
    叶晞诺上次来时, 听到秘书叫秦墨言的英文名，猜测这里都是这么叫她。
    “请您稍等，我打电话核实一下。”Cici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拿起座机,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叶晞诺。”
    “好的，叶小姐。”Cici眉头微皱，总觉得面前这位女士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Dione，门口有一位叫叶晞诺的小姐找您。”
    “请她进来吧。”
    说完，秦墨言又吩咐道：“以后叶小姐来找我, 直接让她进来就可以。”
    “好的。”Cici放下电话, 微笑着站起身, 为叶晞诺打开老板办公室的门。
    “谢谢。”叶晞诺颔首道谢。
    关上门退出来，Cici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叶晞诺”三个字, 看到前段时间的八卦新闻, 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她
    完全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老板的女朋友。
    再仔细一想, 之前好像见她来过一回, 但是没有特意去记，只能祈祷老板不要迁怒她怠慢了老板娘。
    叶晞诺进门时，看到秦墨言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来得很快。”秦墨言低头看了眼时间，“事情都忙完了么？”
    “忙完了。”叶晞诺从跟秦墨言分开就想着晚上约她吃饭，一天效率飞快。
    秦墨言点点头，起身走到叶晞诺面前，“那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叶晞诺霎时间红了脸，“好、好啊。”
    随即又小声嗫嚅，“可是你还生病呢。”
    “我已经没事了。”秦墨言握住叶晞诺的手腕，放在自己额头上，“烧退了，也不怎么咳嗽，脸色比你的好。”
    叶晞诺倏然触到光滑温软的皮肤，指尖微颤，舍不得拿下来。
    “摸着是已经退烧了，可是——”
    “如果晞诺不想去的话……”秦墨言顿了顿，“那算——”
    “我想去的！”叶晞诺截住对方接下来的话，不吝于表达自己的热切。
    来的路上她想过了，如果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100℃沸腾，那她就用98℃、99℃的水裹着秦墨言，就算秦墨言永远都不让这锅水沸腾，这样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待。
    “那我们先去超市买食材。”
    说完话，秦墨言笑意清浅地看着叶晞诺，叶晞诺回望过去，恍若一眼万年。
    感觉到心中蠢蠢欲动的燥热，叶晞诺撇开视线，“好啊。”
    率先转过身，“那我们走吧。”
    秦墨言：“等一下。”
    叶晞诺扭头疑惑道：“怎么了？”
    秦墨言走近一些，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叶晞诺套装上的装饰领结，“衣服乱了。”
    叶晞诺生出现在就问清楚秦墨言内心想法的冲动，但是话到嘴边，盯着对方墨色的眸子，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走吧。”秦墨言帮叶晞诺拉开门。
    “嗯。”叶晞诺重新将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收起来，安静地走出去。
    ***
    这回进超市，秦墨言推了一个手推车，没有急着直奔目标地点，而是对叶晞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你有什么想买的？”
    叶晞诺以为对方是在问自己吃什么，答道：“我不挑嘴，你做什么我都吃。”
    “什么都吃。”秦墨言低眉沉思片刻，“那养你应该挺费钱的。”
    “一点都不费钱。”叶晞诺皱皱鼻子，“我吃得可随便了，每天一个馒头也能养活我。”
    “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一个馒头可不行。”秦墨言眼底透着盈盈笑意，“你们家阿姨这几天是不是都不在，那你晚上都过来陪我吃饭怎么样？”
    “好啊。”叶晞诺紧张地用手抓了抓裤子边，“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听了后面的话，她已经完全忽略了前面那句“长身体的时候”。
    “是有点麻烦。”秦墨言赞同地点点头。
    “哪有你这样的人，总是逗我！”叶晞诺心底有些失落。
    “我可是特级厨师的水平，一般人都吃不到的。但是跟你要钱也不好意思。”秦墨言思索了片刻，才继续道：“那只能让你负责每天来超市结账了。”
    叶晞诺的嘴巴立刻咧开了花，眼睛弯弯，眸子散出灿若星辰的细碎亮光。“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而后随手接过秦墨言手里的购物车，欢快地推着向前冲去。
    “小心点，别摔了。”秦墨言的瞳孔中映着一个小小的影子，目光极尽温柔，挂上一种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神情。
    这下，叶晞诺充分展示了女人的购物技能，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堆，打算等会儿趁乱把喝水杯子之类的小物件混进要拿去秦墨言家的食材里，想暗搓搓在人家家里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
    秦墨言也不催促，只噙着一抹浅笑跟在叶晞诺身后，甚至连往日里平稳的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
    待人从超市出来，司机把叶晞诺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接过来放进后备箱。
    ***
    “我帮你洗菜吧。”
    放好东西，叶晞诺蹦跳着进了厨房。
    “不用了，很快就好。”秦墨言伸出一条手臂，“你要是想帮忙，可以帮我挽一下袖子。”
    叶晞诺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没有拒绝，学着秦墨言上回的样子，从后面帮她把袖子挽起来。
    秦墨言藏起唇畔笑意，打趣道：“晞诺为什么特意绕到我后面？”
    “你上回就是这样帮我挽袖子的。”叶晞诺扭过头，状似蛮横道，“我没帮人家挽过袖子，当然是有样学样。”
    “嗯。”秦墨言点点头，“小妹妹都喜欢模仿大姐姐。”
    叶晞诺：“我不小了！”
    心里懊恼：“灵魂年龄27，跟你差不了两岁，是想吃肉的年纪，不要把我当纯情小女生啊！”
    “好了，快出去吧。”秦墨言揽住叶晞诺的肩膀，将人推出厨房。
    “那你做点简单的，昨晚烧得那么厉害，很吓人的！”叶晞诺又在门口絮叨了一阵才去沙发上坐下，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表现，好像有点幼稚。
    秦墨言做了两菜一汤，某个蹭饭的人很给面子地刮了碗底，一滴汤都没剩下。
    叶晞诺起身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哼唧道：“好撑啊！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要爆炸的气球。”
    “谁让你吃那么多了！”秦墨言瞪了她一眼，把手贴在叶晞诺的肚子上探了探。
    “我不是不想浪费嘛！”叶晞诺像过电一样，全身都麻嗖嗖的。假装不经意地碰了几下秦墨言的手，心脏如同擂鼓。
    “看来下回要少做一点。”秦墨言捏了捏叶晞诺的脸，“我怎么会想到，这只小猪会笨得把肚皮撑这么大。”
    叶晞诺抓住秦墨言的手，结巴道：“我……我……我下回不会吃这么多了。”
    天知道，她方才差点脱口而出的是“我爱你”。
    “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天赋，还痛苦么？”
    秦墨言看着叶晞诺稍显慌乱的眸子，没头没尾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叶晞诺并不惊讶于秦墨言会去了解自己的过去，也不会因此心存芥蒂，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本来就很难建立信任关系。毕竟她也一样查过秦墨言的底。
    被问话的人淡然道：“那时候会，现在已经放下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么？或许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如果不让我经历那些，我也不会甘心回来接手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如果不回来，也不会遇到你。
    秦墨言用拇指轻轻扫过叶晞诺眼睛下方的皮肤，“眼睛里都泛出水光了，这里面哪都没有写‘甘心’两个字。”
    叶晞诺双目微瞠，秦墨言是第一个戳破她谎言的人。
    有时候，一个谎撒久了，撒谎的人自己便也信了。
    “得到再多，也比不上失去的。”
    秦墨言的眼神突然间有些缥缈，只是很快便回神，继续道：“你还小，不用这么坚强。”
    “那我在你面前，可以任性的是不是？”叶晞诺问道。
    秦墨言：“嗯。”
    叶晞诺吞了下口水，视死如归地用两只手扶住秦墨言的肩膀，“其实我——”
    她还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间边震边响。
    于是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朝回到解放前，消失殆尽。
    秦墨言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眼中若有所思。
    叶晞诺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到喻晴的名字，很想立刻飞到对方面前把电话扔到她脸上。
    不过这仅限于想想。
    “喂，喻晴姐，怎么了？”
    “诺诺，看新闻。唐士楷的不雅视频、不雅照，还有赌丨博、吸丨毒的石锤都被爆出来了，流传太广，叶生公关团队根本压不下来。在咱们自己的微博平台上已经冲到热搜第一，平台工作人员只能先把涉.黄视频删了，不敢直接撤新闻。”
    “我看一下，等下再联系你。”
    叶晞诺立刻挂掉电话，打开米特微博，搜索栏底下“叶生总裁之子混乱私生活”飘红挂在第一。
    她点进去，很多营销号和KOL都在传播相关新闻，底下评论里有很多看过详细事件和视频的网友，纷纷甩截图，表示“底层生活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叶晞诺揉揉眉心，她再怎么跟唐杰不对付，也不希望唐士楷出事。一旦一个企业的形象出现裂缝，就需要花费很多工夫去修补。
    第72章
    次日, 叶生董事会。
    “唐主席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魏刚的情绪十分激动, “当初我力挺你成为叶生的董事局主席, 就是希望公司能赚大钱, 这下可好, 钱还没见到，先惹得一身骚！”
    “是啊, 虽然不是你的个人问题，但是你也该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子, 没本事就算了，还出去搞这么多新闻出来，人家怎么想我们叶生！”
    另一个董事附和道。
    “比起这个, 我觉得要先找出是谁想在背后搞我们叶生，这很明显是安排好的——”
    唐杰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资历很老的董事打断，“小唐啊，你那个宝贝儿子指不定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想出口气。我们叶生很明显是遭了无妄之灾嘛！这件事情你必须给出个交待！”
    唐杰用手轻轻扯了下领带, 好声好气道：“金董, 您放心, 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会负责，我已经得到消息, 过阵子会出现一个特别好的风口, 保证让大家一起赚钱。”
    “唐叔叔的空头支票开得真是不错。”叶晞诺拍着手走进来, “只是, 出了这么大的事，唐主席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还能不能坐得住这个位子。”
    唐杰精明的眸子微沉，“诺诺迟到了还不敲门，可不太礼貌。”
    “今天我来晚了，该罚，等会儿会议结束，我做东，豪德酒店至尊VIP服务一条龙，请各位叔叔伯伯放松一下。”叶晞诺对会议桌上的董事们展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唐杰：“叶董先坐吧，我们继续会议。”
    “继续开始之前，我想跟唐主席换换位置坐。”
    叶晞诺话一出口，身后的徐晓就上前几步，将抱在手里的一摞文件夹分别放在所有董事面前。
    唐杰不动声色道：“叶董这话我听不大明白。”
    “自然是动议撤换叶生集团董事局主席。”叶晞诺勾起嘴角，“没道理我出事的时候把位置交出去，换成唐主席闹出了乱子，就罢在这个位置上不走啊。”
    “哼。”唐杰冷笑道，“那叶董的意思是，这个主席的位置，该让给你了？”
    叶晞诺不置可否，对在座董事道：“我的秘书分发给各位董事的，是这段时间我经手项目的各项数据，显而易见，我的赚钱能力不比唐董事差。”
    “叶董不会这么天真，以为靠几张报表就可以进行董事局变动吧？”唐杰冷哼道，“现在这个当口，变换主席，只会动摇持叶生股票的自然人股东和其他金融机构的信心。”
    “叶生现任最高领导者心怀歉疚，引咎让贤，并不会让情况更糟不是么？”叶晞诺的脸冷下去，“还是唐主席想让在座董事都一并受牵连，被警察问上一问呢？”
    唐士楷被曝光出来的事，不仅涉.黄，还涉.赌涉.毒，势必会被请进局子里喝茶，万一抖出点什么不该说的，在座的老家伙们都不会好受，如果认真查起来，谁背地里都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半晌，卢董事率先支持道：“互联网是年轻人的天下，一群老家伙，思想已经跟不上潮流了，不如就趁此机会，放手让叶董去做，这公司本就是阿生建立的，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会保佑自己女儿。”
    魏刚立刻反驳：“可是，有个同性恋当最高决策者，说出去也不光彩啊！”
    叶晞诺没有因此着恼，面色沉静：“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人们的思想观念一直在进步，对个人选择的包容度很高，有很多地方开放同性婚姻合法化。我想，我的私生活并不影响叶生的发展。更何况大多数普通民众都是健忘的，他们并不会记得我的绯闻，甚至不会记得叶生的领导者是谁。这种影响小之又小的因素，不会成为我带领叶生走向互联网龙头的阻碍。”
    “漂亮话谁都会说。”魏刚无言反驳，只能甩出这么一句没有实际意义的话。
    “那我就再给魏董事分析分析。”叶晞诺态度十分和善，“一个需要找人解决生理需求的决策者，难免会碰到什么商业间谍，万一不小心说漏嘴，对我们叶生可不是什么好事。像我这样有稳定伴侣的，就没有这种担忧了。更何况秦墨言的能力李艾小姐最清楚，她在国外金融圈的名气，可是比叶生要大许多。她爱我爱得死心塌地，为大家赚钱，能多这么个好帮手，买一赠一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呐。”
    说完，她几不可察地吞了下口水，不知道秦墨言听闻自己借用她的名号，会不会生气。
    看来要背几幅珍藏的画去负荆请罪了。
    李艾挑挑眉，难得帮叶晞诺说了句话：“我觉得叶董事说得有些道理，赫森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帮手，也是十分后悔的。”
    叶晞诺继续道：“当然了，我也知道这些都不足以说服各位董事放心把身家交给我。但是一个企业，最重要的是向前看，何必总是拘泥于过去，是不是？”
    “听叶董的意思，难道已经想出了这次事件的应对之策？”卢董事出声问道。
    “这种形象丑.闻，无法靠强硬手段压下去，一般情况下只能发道歉函，做做基础的危机公关。但是，我们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叶晞诺浅笑，“不知道有没有董事知道‘国际人机PK赛’？”
    “家里小孙子很喜欢看机器人节目，我跟着看过那个赛事，还算有趣。”一个坐在边上的董事应声道。
    “我个人赞助的研发团队已经打入决赛，届时会和国家顶级刑侦素描专家pk人脸识别技术，不论成功与否，都会为叶生提升知名度。如果通过了评委专家的投票，还可以继续研发‘寻人系统’。”
    叶晞诺的说话节奏加快，抑扬顿挫恰到好处，“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每年走失儿童近20万，寻回率不足百分之零点一，如果叶生可以充分履行社会责任，走在用AI寻找被拐卖儿童的前列，那不仅在当前社会，在整个历史上，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我这样说各位董事可能无法直观感受到这个技术有多重要。生一个孩子需要怀胎十月，养一个孩子需要十八年，丢一个孩子需要多久呢？我给大家讲几个故事。”
    叶晞诺放缓声调。
    “做完家务的妈妈在沙发上睡着了，宝宝坐在地上玩玩具。这时，门铃响了，来了一个穿着肯德基工作服的叔叔。他说妈妈给他买了肯德基，但是有一杯可乐落在车上了，希望宝宝能和他下去取，宝宝一点也没有怀疑，也不想吵醒睡觉的妈妈，跟着叔叔走出门。
    好在妈妈听到了门口的响动，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立刻追出门去，喊了一声自家的宝宝。
    当时，电梯门口还有一只想拉宝宝进去的手。再晚一秒，这位母亲就会在自己家里，失去自己的孩子。”
    “医院里，刚出生的宝宝，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四个人精心看护，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来到病房说给孩子打针，这四个人放心地让人把孩子抱走，结果那个‘医生’却再也没回来。”
    “妈妈在楼上晒衣服，透过窗户看孩子，发现有人靠近，便立刻下楼，可是到了楼下，孩子已经不见了。
    孩子在失踪的时候是五岁，十年间，这个母亲没有停止过寻找，最后在大街上看到了被双腿截肢舌头被割掉的女儿。”
    叶晞诺鼻头有些发酸，即便是以局外人的角度讲一遍这些故事，都难以承受，更何况还有千千万万类似的故事，可怜的家庭。
    去参赛的研发团队能够打进决赛其实是她也没想到的事，那是大学时期听了团队Leader的“寻孤”想法，觉得动容，才赞助了他们，资金并不算充裕，只当花钱买希望了，没想到几年过后，他们真的能成功。
    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这些商场上的老油条此时也被面前这位黄毛丫头震慑住了，这番话实在太有感染力。尤其是家里有孙子孙女的董事，更是感同身受。
    会议室里，又是良久的静默。
    “怎么样，我的这个筹码，让各位董事满意吗？”叶晞诺敛下心头的情绪，挂上势在必得的笑容，“互联网行业，只有做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能获得巨大的利益，相信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时，卢董事站出来道：“大家知道我老卢一向眼光不错，我之所以会选择支持叶董，就是佩服她身上这股属于年轻人的冲劲。更何况，有一个女性总裁，其实更有助于叶生杀出一条血路不是么？在无比讲求男女平权的今天，叶总将会成为我们集团最特别的形象代言人。”
    “我也支持由叶总重新接手叶生。”一直未发言的韩秋梓适时附议。
    “叶董接手，我没什么意见。”李艾耸耸肩。
    魏刚恼道：“叶晞诺给你们一个个都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能信吗？”
    “我的话能不能信，可以拭目以待。”叶晞诺脸上浮出一个温良的笑。
    “我也同意小唐把主席的位子还给晞诺。”会议开始时呛过唐杰的老资历董事开了口。
    唐杰脸上仍旧挂着笑，“只要叶生越来越好，主席谁来当都一样。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我先把这个位子交给小叶子。也未尝不可。”
    “那晞诺要多谢唐叔叔了。”叶晞诺笑得十分乖巧，仿若真的是小孩子真心感谢长辈给了自己一个好东西一样。
    “既然这件事定下来了，那还有一件事。”魏刚脸上露出一个贪婪的笑，“阿楷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也不能坐视不理，总要帮衬帮衬的。唐董事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
    第73章
    “阿楷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 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也不能坐视不理, 总要帮衬帮衬的。唐董事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
    “魏董这是什么意思？”唐杰双眼微眯。
    “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 唐董事当年还是唐助理的时候就为阿生做了不少事, 现在你家里出了事, 我们少不得要忙前忙后为你出份力的。万一士楷那小子把你牵连进去，岂不是对我们叶生的一大损失？”魏刚比出五根手指, “只要你拿出百分之五的股份分给在座的各位，相信大家都会把你的事当自己的事。”
    有董事听到这个提议, 眼中立刻闪出精光，十分心动。
    唐杰维持着笑意的眼底深处压抑着愤怒的火苗，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稀释他手里的股份，若是不答应，这些人恐怕会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
    虽然他行事谨慎，但是自己儿子实在是不争气，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一个董事拍了拍脑门，“哎呦, 我记得几年前唐董事帮过我一个忙, 虽然手段不太光彩, 但是这个人情我是要还的。”
    其他几个董事也纷纷“拾回记忆”，好一个情真意切的报恩场面。
    叶晞诺心中冷笑, 一旦有人起了头, 今天唐杰要是不点头, 说不定明天这群董事就会借此契机把以前唐杰为他们做事的罪证抖出来, 毕竟那时候唐杰还没有选择的自由。这群董事一个个当真都是吸血鬼，
    她不禁会想，或许秦墨言上辈子没能斗过唐杰，就是因为秦墨言有做事的底线。
    “既然大家都这样热心相助，我再拒绝也说不过去。”唐杰从椅子上站起来，“各位董事也知道我家务事繁忙，我就先行告辞了，这件事会有律师来处理。”
    说完，压抑着满腔怒意推门出去，走出几步，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叶晞诺坐下后，重新开了一个议题，直接将焦点转移到叶生的后续发展上去。徐晓虽然被唐杰边缘化，但是凭借过人的本事，依旧牢牢掌握着叶晞诺留下的那些项目进展，所以叶晞诺重新接手公司并不算吃力。
    会议结束，正好是晚饭的点，叶晞诺掏出手机，才看到一个小时前秦墨言给自己发消息说晚上来接她吃饭。
    叶晞诺回拨了一通电话，急切道：“我刚才在开会没看到消息，秦墨言你在哪里呀？”
    秦墨言：“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叶晞诺的嘴角不自觉上弯，立刻迈开步子往电梯方向走，“那我现在下去。”
    “老板等等！”徐晓眼疾手快地拦住她，“你得先签一些文件。”
    秦墨言听到了徐晓的声音，柔声道：“不急，我正好约了老朋友。”
    “好。”
    不知为何，想着对方来接她说不定只是顺便，叶晞诺心里就有股淡淡的失落。
    李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秦墨言，这个女人实在是过于出众，不管在哪里都不会淹没在普通人里。
    秦墨言放下手中的电话，颔首示意，“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李艾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轻轻用牙齿咬住性感饱满的嘴唇，“秦这是想我了？”
    “听说赫森正在寻找合适的买主。”秦墨言轻抬眼帘，“叶生是在香港交易所上市的股票，不受A股市场的跌幅限制，未来一段时间，市值很可能都会持续严重缩水，我的价格或许会让你的老板满意。”
    “秦。”李艾向秦墨言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舌尖在唇畔逡巡一圈，“我不太明白，费尽心思打乱赫森的收购计划，对你有什么好处？到头来还要做赔本的买卖。”
    秦墨言：“我做事不需要理由。”
    “秦，你变了。”李艾也跟着笑起来，“能让一匹狼将爪子收起来，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出现了另一匹实力更强的狼，或者说，是一只小绵羊？”
    秦墨言没有理会对方的疑问，反问道：“今天董事会上，叶晞诺坐回叶生主席的位置了？”
    “我只说自己在叶生大厦，可没有说过刚参加了董事会。秦怎么会知道董事会上发生的事？”李艾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秦墨言耸耸肩，“这并不难猜，昨天唐士楷出事，今天叶生一定会召开董事会。”
    李艾：“你不厚道，没回答我后一个问题。”
    秦墨言：“回答你的问题可不是我的义务。”
    李艾失笑道：“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秦。”
    秦墨言没有被李艾的话带走，重返主题，“今天叶生的收盘价格是115.4港元，我每股只会加到165。”
    “我会请示一下强森。”李艾勾起一抹笑，“让我猜猜，秦这么做，是为了叶晞诺？”
    秦墨言：“很遗憾，你猜错了，我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不会是为了另一个人。”
    “我却不这样认为，看来有希望看到秦推翻自己说过的话了。”李艾并没有相信秦墨言的这句话，以她对这个人的了解，能配合叶晞诺做那么多事，早就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关系。“爱情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我的想法并没有发生转变。”秦墨言看向窗外，“恋爱中产生的情绪都非常无用，甚至会拖后腿。”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
    叶晞诺走近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看到秦墨言与李艾坐在窗边交谈，便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只给秦墨言发了一条手机消息。不过下一刻抬头，就与对方四目相对。
    秦墨言又与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便起身出来。
    “冷不冷？”
    叶晞诺正想着说什么样的开场白，就听到对方自然的关切声音。
    她很快答道：“不冷。”
    秦墨言摸了摸叶晞诺的手背，“手这么冰，你穿得太少了。”
    现在正是初秋时节，天气转凉，秦墨言已经穿上了风衣，但叶晞诺依旧是薄薄的一层衣服。
    叶晞诺心里的甜水满得都要溢出来了，低下头羞赧地嗫嚅道：“你的手是暖的。”
    “走吧，去取车。”秦墨言握住叶晞诺的手放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叶晞诺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上蹿下跳，结巴道：“秦墨言，我……我……”
    “嗯？”秦墨言回头。
    “我……我想吃日本料理。”叶晞诺泻了口气，“你会做么？”
    秦墨言点点头，“正好前两天刚到了一瓶配生鱼片的红酒。”
    “好，那麻烦你了。”叶晞诺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这样也好，万一在对方看来，牵手只是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的行为，是自己一厢情愿才会自作多情，贸然说出来，岂不是连这一点点的触碰机会都要失去了。
    ***
    秦墨言处理食材的时候十分专注，动作优雅得就像一个贵族小姐。
    叶晞诺靠在厨房门上看痴了。如果能从背后抱她一下就好了，肯定又香又软，脖子白白嫩嫩的，蹭起来一定很舒服。
    “天呐！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叶晞诺后退几步，扯着头发回到客厅沙发上一头栽下去，“你清醒一点！”
    “晞诺，过来。”
    秦墨言在餐桌旁站定，温柔的目光落在把自己团在一起的叶晞诺身上。
    “来了。”叶晞诺立刻舒展身体，从沙发上跳下来，把脑子里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小人拍回去。
    “晞诺怕不怕我这酒里给你下点迷药？”秦墨言端起酒杯半调侃半严肃地说道。
    每每想起那件事，她都心有余悸。
    “你给我下了迷药能干什么呀？”叶晞诺表面上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咆哮：“你倒是下啊！生米直接煮成熟饭的话，我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拍点裸.照问你要钱？”秦墨言面上一本正经，“或者……”
    “或者什么？”叶晞诺的两只眼睛里冒出期待的小火光。
    “把你卖到大山里给傻子当媳妇，生一堆小傻子。”
    “我才不呢！”叶晞诺心里堵了一口气，“我不生孩子！”
    “这位女士，你重点错了吧。被卖到大山里，嫁给傻子，哪件不比生孩子可怕？碰上个变态的，把你的手脚砍下来炖汤的可能性都有。”秦墨言瞪了叶晞诺一眼，“你知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比这些恶毒百倍的方式，用一张纸都列不完。”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叶晞诺端起红酒杯碰了碰秦墨言的杯沿，眼睛亮晶晶的，“上回你不就救了我嘛！”
    秦墨言：“我撞见你醉酒可不止一次，你是不是喝醉了看见谁都抱着不松手？”
    “没有！只有你！”叶晞诺说完，脸颊绯红，赶紧仰头喝了口红酒。
    心道：“秦墨言果然是个记仇的性子。”
    ***
    唐家大宅。
    “爸，你给我点钱，我去国外躲躲。”
    唐士楷提了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脸上热得直冒汗。
    唐杰面无表情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儿子。声音低沉：“出了国少给我惹是生非。”
    “知道了，谢谢爸！”唐士楷将卡揣进口袋里，便匆匆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看着那辆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唐杰拨了通电话，沉默一阵，才开口道：“事情办了么？”
    得到那边肯定的答案，他的脸上并未出现喜色，反倒透出几分苍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
    可惜，这并不能阻止他亲自截掉身上的软肋。
    【下面为您播报一条消息：机场高速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一辆黑色轿车与箱体货车发生激烈碰撞，车体起火。现场已进行封锁，高速全面拥堵。为避免错过登机时间，需要前往机场的市民朋友请尽快换乘机场快轨。】
    第74章
    唐士楷的死, 大家都没有深究死因, 权当他是咎由自取, 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才发生意外。
    唯独有一个人, 丁点都不信这是个巧合。
    倪安心剥开一颗巧克力放进口中，将锡纸轻轻展开, 放在灯光下，眼睛微眯, “都说虎毒不食子，唐杰真是有点意思。不过，自己造出来的孽, 亲自动手解决了也好。毕竟，不给别人添麻烦，也是种美德。”
    下一秒，她的目光移向立在手边巴掌大的屏幕，上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几句话后, 男人被女人掌掴了一巴掌, 随后低下头像是在认错。
    这一男一女, 正是倪安琪和倪明轩。
    而旁边另一块屏幕上，是一个肥硕的男人趴在床上, 背上点着几根蜡烛, 两个女人一起帮他“按摩”。
    “嘶~真是太没有美感了。”倪安心眯起右边的眼睛, 一脸嫌弃, “明达影业。”顿了片刻，“喜欢祸害未成年的小姑娘，不可饶恕呢。”
    “嗞”的一声，那块内容不堪的屏幕被倪安心淋上一杯水，霎时漆黑一片。
    “叩叩叩。”
    倪安心眼眸微抬，“什么事？”
    门外秘书声音响起，“小姐，有委托人。”
    倪安心熄灭另一块屏幕，走向会客沙发，声音慵懒，“进。”
    “大侦探，我的玩具车失踪了，你可以帮我找找嘛？”
    一个小女孩被秘书领进来后，丝毫不拘谨，熟门熟路地坐在沙发上。
    “又失踪了？”倪安心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真的不是你想吃点心？”
    “当然不是。”小女孩扬起头，“我才不是那种幼稚馋嘴的小孩子。”
    “嗯，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倪安心作势就要站起来。
    “你是个侦探，要先问我前因后果和案发时的情形，搜集线索，不能这么草率。”小女孩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点心架上，吞了下口水。
    倪安心笑着递给小女孩一块曲奇，又变魔术一样从茶几下面的冷柜里拿出一罐酸奶，“嗯，我的小委托人说得对，那你说说，它是怎么失踪的？”
    小女孩露出两个大豁牙子，喜笑颜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倪安心听着这些用词，忍不住搓了搓太阳穴，不禁担忧，现在的小朋友都接触了一些什么荼毒语言系统的东西。
    ***
    不多时，方才在屏幕里出现的男人，已经到了云梯工作室的门口，他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韩秋梓。
    叶晞诺重掌叶生大权后，就将云梯工作室交给了喻晴打理，已经渡过初期的艰难，只需要按部就班继续发展。
    韩秋梓每天中午，都会雷打不动过来跟她吃饭，有时也会有一些工作上的沟通。虽然失去了一部分业务，韩家实力大不如前，但是韩秋梓有了精神支柱，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见到不速之客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喻晴开口询问倪明轩的来意。
    “我们好歹是订过婚的关系，怎么对我这么冷淡，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呢？”倪明轩对韩秋梓浅笑，像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倪少爷有事说事。”
    这里只有他们三人，韩秋梓也懒得明面上那套假笑相迎。
    倪明轩好声好气地笑道：“韩家的蜂鸟闪递最近挖了利通不少主管走，我姐姐为此很是苦恼。”
    韩秋梓斜睨他一眼，“我挖自己家的老员工过来，还需要向倪安琪报备，让她开心不成？”
    “老员工。”倪明轩嘴角微勾，“我记得利通有个主管叫高伟，据我所知，他跟秦墨言可是关系匪浅，韩总裁，你可莫要识人不清。”
    “啊，这我倒是头回听说。”韩秋梓眯眯眼睛，“那倪少爷要感谢我，这样的人，你留着多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她盯上了。”
    “虽然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然不作数，但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秋梓你了。”倪明轩眨了几下眼，比女人还要长而密的睫毛阴影打在下眼睑上，“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身上的优点。何况有些体验，可是一个女人给不了你的。”
    韩秋梓不怒反笑，眼睛直勾勾落在倪明轩的脸上，“小少爷，那是你见过的女人不够多，也是，一个跟在姐姐屁股后面打转的男人，能有什么见识呢？”
    倪明轩像是听不懂对方的话，弯起眼角，“看来秋梓今天心情不佳，我改日再来邀你共进晚餐。”紧接着将手插在西装裤袋里，转身拉门出去。
    韩秋梓的脸慢慢沉下去，身后喻晴突然抱住她的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光滑白皙的脖颈处蹭了蹭。
    “倪明轩好可怕，吓死宝宝了！”
    “神经病啊你！”韩秋梓知道喻晴是为了帮她缓解心情，收起沉郁的表情，笑着转过身。
    “小梓真是越来越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了。”喻晴搂住韩秋梓的腰，抵住对方的鼻尖，四目相对。
    “经历了那么多事，当然要长大了。”韩秋梓双手捧住喻晴的脸，“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只有我足够沉着冷静，以后才能好好保护你啊。”
    “我现在就想……”喻晴轻轻咬住韩秋梓的上嘴唇，舌尖轻轻挑逗。
    一根有温度的树枝抵着平原曲线，一路摩擦来到丛林外的山谷，带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流氓啊！”韩秋梓的声音软下去，双手攀住喻晴的脖子，“外面有人呢！”
    “那我们去里面。”
    韩秋梓耳后被一片温热浸润，脚下被施了法术一般，不受控制地来到内间休息室。
    “咔哒”一声，锁扣声响。
    不多时，韩秋梓便陷在柔软的床里，双手紧紧抓住被单，曲颈向上，蜜豆被一株食人花侵吞入腹。
    ***
    叶晞诺在秦墨言家蹭饭蹭上了瘾，由最初说的几天，变成了现在的十几天，而且每天吃完饭都舍不得走，找过许多借口，留到九、十点钟。秦墨言似乎是习惯了叶晞诺的存在，丝毫不受影响地做自己的事。
    叶晞诺坐在沙发另一边，看到秦墨言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大约是在思考问题。她心神微跳，自己有时也会出现这种小动作，却忘了起初是从哪里学到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秦墨言不经意抬头，便对上叶晞诺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
    叶晞诺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尾，问道：“你这个动作是哪里学来的？”
    秦墨言：“小时候，院长经常这样做祷告，或许小孩子天□□模仿，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习惯了。”
    叶晞诺注意到了对方言辞中的不加掩饰，眼神透出震惊。
    秦墨言神色自然，“不用这么惊讶，如果认识一年多，你还没探到我的底，那我可能要怀疑你的智商了。”
    叶晞诺干笑了几声，“你可真是只狐狸啊。”
    表面上是被拆穿的尴尬，实际上只能将浓浓的苦涩暗藏心底。她知道，秦墨言不再掩饰的仅仅是在孤儿院长大这件事。对方恐怕想不到，自己会意外发现当年那件更为隐秘的事。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秦墨言挑挑眉，心情似乎很愉悦。
    叶晞诺吐吐舌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偶尔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就是忘了是怎么养成的。”
    “小妹妹不是都爱模仿大姐姐吗？”秦墨言勾出一抹笑，“说不定是你小时候看到过什么漂亮姐姐做这个动作呢。”
    “你说的有道理。”叶晞诺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我回头问问喻晴姐是不是她小时候看什么奇怪的电视剧，把我带跑偏了。”
    秦墨言只淡淡一笑，突然转了话题，“听说最近有人在追求你。”
    “嗯？”叶晞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虚地尬笑道：“哪有的事？乱讲。”
    “景然地产的王总。做法很聪明，知道借着谈生意的由头温水煮青蛙。”秦墨言嘴上挂了个奇异的笑，“不过王总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家里背景雄厚人却很努力上进，倒是个托付终身的好人选。”
    “你知道得挺清楚啊！”叶晞诺瞬间绽出一个探究的笑，“干嘛对谁追我的事这么上心？”
    “跟他有过一些接触，给你个参考意见而已。”秦墨言重新低下头，似乎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那听你的意思，是我不答应就亏喽？”叶晞诺语气轻松，心里却是升起一股淡淡的恼怒，或许更多的是酸涩。
    “这是叶小姐自己的事，与我无关。”秦墨言声音中略微带了些连她自己都未注意到的冷意。
    “那你这么说，我就答应呗，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叶晞诺赌气似的拿起电话，“事不宜迟，我现在就约他去山上看星星。”
    “慢走。”秦墨言语调平平，眼帘低垂，胸口的起伏却是比平时快了好几分。
    正在气头上的叶晞诺自然是注意不到这一点，将手机往地毯上一扔，“我手机没电了，给我充电器！”
    秦墨言把手边正在用的充电器拔下来扔给叶晞诺，“茶几下面有插口。”
    叶晞诺盘起腿坐在地毯上，连接好充电器，抱着手机一动不动。
    她垂下头，柔顺的长发散在两侧，将脸全部遮住。
    秦墨言此时的情绪也是一团糟，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对话节奏也是第一次超出掌控。
    “晞诺，对不起。”静默许久，她先开口道了歉。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叶晞诺双手撑地，变成跪坐的姿势，继而挪到秦墨言脚边，两只手颤抖着扶在沙发边沿上，缓缓仰起头与秦墨言四目相对。
    第75章
    暖黄的灯光下, 暧昧的暗流不知何所起, 悄悄在两人所处的空间里释放涌动。压抑已久的情愫像是一根无形的细线, 将两人的心紧紧缠在一起, 每呼吸一次, 便更紧一分。
    叶晞诺变成跪坐的姿势，挪到秦墨言脚边, 两只手颤抖着扶在沙发边沿上，缓缓仰起头与秦墨言视线相交。
    她眸中的秦墨言眼帘微敛, 齿尖轻咬下唇，眉心紧紧拧在一起。墨色的长发垂下来，散发出沁人的香气。
    那搭在沙发边缘, 纤弱苍白的手指爆出几根青筋，四目而对之时，叶晞诺呼吸出现一瞬的停滞，片刻之间，终是失了心神，向上撑起身子, 仰面吻住秦墨言色泽诱人的薄唇。
    入口微凉, 比果冻的味道还要甜软。
    只是短暂的触碰过后, 叶晞诺蓦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恐惧侵袭了她的全部神经。
    万一秦墨言真的只把她当小妹妹该怎么办？万一秦墨言觉得被不喜欢的人亲一口很恶心该怎么办？
    注意到秦墨言转瞬微瞠的瞳孔, 叶晞诺慌忙后退, 偏开视线不敢再看她, 声音颤得厉害, “对不起，我……我……”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低下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道：“我一时失心疯，你要是……要是觉得……”
    她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能表达真实想法的话，两只手紧紧攥住裤子边，后悔自己的冒失。
    在这个大时代下，一般人尚且不容易对跟自己性别相同之人动心，更何况她跟秦墨言的上一代之间还有那样一段纠葛。
    倏然间，叶晞诺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在手里，随后整个人被迫转回去。
    “刚才那个吻，是什么意思？”秦墨言眼中带着不确定。
    叶晞诺慌乱地咽了几下口水，纠结许久，正准备破釜沉舟表明心迹，又听对方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听到接下来的话，眼睛更是渐渐张大，“虽然我现在依旧没有十成的把握，可是……以后，你可以只看我一个人么？”
    一阵电流从手腕直击叶晞诺的心脏，激得她鼻头发酸，朦胧了双眼。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问道：“秦墨言，这是你想跟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绯红从秦墨言的耳垂一路蔓延，爬满整个耳朵。
    “我以后只看你。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我很怕你不喜欢我，怕得快要疯掉了。”叶晞诺忍着鼻尖的酸意，嘴角硬扯出一个笑，努力想把眼睛里因为高兴过头而莫名跑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晞诺。”秦墨言眼神专注，如一汪温暖的泉水，温润的嗓音动人亦是动了情，“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不受控制地闯进我的脑子里，还会让我产生很多陌生又麻烦的情绪。可是，这个人是你的话，似乎是可以容忍的。”
    “表白都这么不浪漫。”叶晞诺失笑，随即轻声呢喃：“秦墨言，你真美。”
    “可以继续刚才的事吗？”秦墨言的眸子里霎时间燃起炯炯火光。
    “嗯？”叶晞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秦墨言逼近两步，叶晞诺重心不稳坐倒在沙发上，对方俯身将水润的双唇落在她微张的嘴上。
    四片温热薄软相对，两人都本能地闭上眼睛，不知是谁先发现了个中玄机，伸出舌头试探、撩拨，很快，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青涩地纠缠在一起。
    呼吸交错，秦墨言垂在一侧的手慢慢覆上叶晞诺的手背，另一只手，则扶住对方的后颈，想要贴合得更紧密些，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席卷着她的感官神经。
    两三分钟后，叶晞诺率先投降，眼中满是氤氲迷离的水汽，格外楚楚可怜。喘着大气，捂住心口道：“不行了，心脏要跳出来了，我得缓缓。”
    秦墨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叶晞诺的嘴，意犹未尽的语气十分明显，“缓多久？”
    叶晞诺对上秦墨言讨糖似的神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身子也瘫软在沙发上，一边心如擂鼓一边暗叫不好：“糟糕，来感觉了。”
    可是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总不能让秦墨言失望，只好红着脸嗫嚅道：“好、好了。”
    秦墨言半点都没有犹豫，再次闭起眼睛含住叶晞诺的樱唇，用舌尖细细摩挲属于她的每一寸领土。
    被压在沙发上的叶晞诺可就没那么享受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眼角发热，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这样不够。
    ——以前自己也不是这样的，怎么一碰秦墨言，就跟泰迪一样呢！
    ——作为一个没有一点经验的黄花大闺女，这也太羞耻了。
    过了许久，秦墨言终于放开叶晞诺，两人的胸口都是不规律的起伏，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叶晞诺此时已是半躺的姿势，两只手也紧紧勾住了秦墨言的脖子，领口春光若隐若现。
    秦墨言剪水般的漆黑眸子里，跳动着惊喜的波光，瞳孔里只剩下叶晞诺那两瓣被亲得鲜红饱满的樱唇。
    “可以再来一次吗？”
    对方希冀的目光和微哑的嗓音，简直如同飘散在空气中的迷魂药，让叶晞诺半点生不出拒绝的心思，主动送上去。
    ***
    浴室里，叶晞诺洗过澡，面色沉痛地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底裤，揉揉眉角。只能归结于虽然这副身体是23岁，但是灵魂已经28了，久旱逢甘霖啊！
    可惜，秦墨言好像对她好像完全没有别的想法，领口都敞到肩膀了，那厮就跟看不见里面的春光一样，越轨的地方一下没摸，就盯着一个地方亲。
    磨磨唧唧从浴室出去，秦墨言已经吹好头发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
    叶晞诺：“秦墨言，我今晚……咳……我今晚睡哪里？”
    秦墨言睁开眼睛，看到叶晞诺沾了水汽的双唇时蹿起一团小火苗，随即挪开视线，看向对方眼睛，“睡我卧室，放心，我不会急着进入下一个阶段的。”
    不急吗？我挺急的。
    当然，叶晞诺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娇羞地低下头，走到秦墨言身边坐下，扯扯对方的袖角，糯声道：“那我们去睡觉吧。”
    虽然叶晞诺自认是个保守的人，但是认准了秦墨言，这辈子只想煮这一碗熟饭，自然是越早吃越好。
    于是确认过对方的心意之后，她可就大胆多了，作为一个食肉动物，不勾引是不可能的。
    “睡觉之前，你先解释一下想跟王总去山上看星星的事。”秦墨言的语气有些发闷。
    “我那不是一时口不择言嘛！是你先让我答应他追求的！”叶晞诺撇过头，“你先解释为什么夸他。”
    她心道：“这件事果然还没翻篇，就知道秦墨言是个小心眼，看来只能智取了。”
    “实验报告显示，当母亲将注意力转向其他人时，3个月大的婴儿通常会蹬腿和发出叫声。人从3个月就有‘吃醋’表现，2岁开始会有明显的吃醋行为。这是十分正常的心理现象。”秦墨言轻飘飘的声音钻进叶晞诺的耳朵里，“人吃醋的时候说出些违心话也很正常。”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叶晞诺转过头冲秦墨言做了个鬼脸，“你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许被别人的花言巧语拐走了。”秦墨言倏然握住叶晞诺的手放在心口，“我会不开心。”
    “怎么可能被别人拐跑。”叶晞诺弯起嘴角靠在秦墨言的肩头，“小心眼，我要是跟你生气的话，早就被气死了。”
    “嗯，我是小心眼。”秦墨言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叶晞诺的双唇，“既然知道这一点，不打算哄哄我吗？”
    “你好意思吗？一把年纪了，还要让小妹妹哄你。”叶晞诺的嘴巴已经快翘到耳根上，突如其来的甜蜜幸福让她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你的嘴巴很好吃。”秦墨言这话说得丝毫听不出情.欲色彩，完完全全就是个陈述句。
    “你不仅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爱一本正经地调戏良家少女。”叶晞诺偏过头，在秦墨言脸上亲了一下，“我哄完了。”
    “这么敷衍。”秦墨言用手捏了一把叶晞诺yao上的软肉，“我还要。”
    “你的性冷淡形象都崩塌了。”叶晞诺转头捧住秦墨言的脸，璀璨的双眸映出对方瓷娃娃般的精致面容。
    只是还没亲上去，桌上的手机又捣乱似的响起来。
    秦墨言像个孩子一样愤愤地看向那个不识趣的方盒子，叶晞诺稳了稳呼吸，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是喻晴带着浓浓担忧的声音，“诺诺，徐晓出车祸，人还在抢救。”
    “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车祸！”
    叶晞诺情绪突然变得失控，两只眼睛通红，低声自言自语：“不该是现在的，怎么会是现在呢？”
    “我已经在医院了，等手术结束以后再——”
    叶晞诺打断喻晴的话，“我现在就过去！”
    挂掉电话，唇色愈发没了血色，身子抖如筛糠。
    “晞诺，你怎么了？”秦墨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抱住叶晞诺，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秦墨言，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出国好不好？随便找哪个小岛，就在岛上共度余生好不好？”叶晞诺颤栗不止，紧紧抓着秦墨言的衣服，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她没有办法再承受一点点刚得到的珍宝会出意外的可能性。“好不好？”
    “晞诺，冷静点，我陪着你呢，没事的，没事的。”秦墨言极尽温柔，虽不知怀里的人为什么这样，却是如同感同身受似的，心脏如同被刀片划过一般，感到一阵涩涩的疼。
    第76章
    宁晗叼着一根棒棒糖, 眉头拧成“M”的形状, 拿着游戏手柄十分气恼。
    倒不是因为遇到了障碍, 相反, 之前期待已久的一款游戏, 杀完终极大Boss，主角居然只掉了一格血, 完全没有难度，毫无通关的成就感。
    “我都跟你说过了, 这个系列的游戏出到这一部，剧情和战斗模式都槽点满满，你非不信邪。”齐璟端着一个果盘在她旁边坐下来, 插了一个火龙果放在宁晗嘴里。
    “这个结局也太仓促了！”宁晗忍住摔手柄的冲动，愤愤地抢过齐璟手里的水果，疯狂地往嘴里塞，“好歹交待一下后续吧？直接黑屏是什么意思！”
    “你含着糖吃水果能吃出什么味道？真是暴殄天物！”齐璟趁机摸了一把宁晗的脸。
    “你别趁机占我便宜啊！”宁晗往旁边挪了一点，还想说什么，兜里一部老式手机震了起来, 便匆匆忙忙放下手里的果盘, 进卧室锁了门。
    接起电话, “怎么了？”
    “时间紧迫，我给你发一个域名……”电话那边正是徐晓的声音, 他发现负责“阿尔法搜索”的项目经理有猫腻, 便找机会拿了他的电脑, 想破解加密文件拷贝回去研究。
    宁晗立刻打开电脑, 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只是没过多久，突然断了线，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噪声之后，也没了声音，再打回去的时候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她本想靠定位系统找人，却发现信号完全失去了踪迹。
    情急之下，宁晗匆匆给秦墨言发了条简讯，便从卧室出来，抓住齐璟的手恳切道：“齐小姐，你以前是警察，有没有办法帮我叫两个警察，找一下我朋友，我怀疑他出事了，但是这样报警的话，肯定不会有人重视的。”
    “你别急，我帮你。”齐璟反握住宁晗的手，“你现在有什么线索，我们先过去。”
    “谢谢你。”
    她们赶到叶生大厦，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小职员加班的身影。
    回到车上，齐璟问道：“我方便问一下，你是为什么觉得徐晓会出事么？”
    来的路上，宁晗已经跟齐璟描述了徐晓的简单信息和基本特征。
    “他……”宁晗搪塞道，“他是我的客户，刚才突然联系不到人。”
    齐璟没有追问，打开手提电脑敲了一串字符，不消片刻，道：“半个小时前，两条街区外发生过一起交通事故，一个行人被撞，司机肇事逃逸。”
    宁晗抓紧车门的把手，拧眉道：“麻烦你带我去受害人抢救的医院。”
    ***
    上一世的种种在叶晞诺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变换，徐晓的死、秦墨言的死像两把利剑直直插入她的心脏。可是上一世，这一切明明是在两年后才发生的。
    这时，秦墨言的手机也震起来。
    她抱着叶晞诺，没办法去拿电话，犹豫了一下，打算等叶晞诺情绪稳定一点再回复。
    过了一阵，叶晞诺感受到身边的另一个体温，理智渐渐回笼。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闭上眼睛，以手掩面。
    秦墨言待叶晞诺平复下来，才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晞诺答道：“徐晓出车祸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情绪为何这样激动。
    秦墨言眉头微拧，动作轻柔地抚摸几下叶晞诺的后背，抽出一只手拿起手机。
    看到未接来电显示的名字，抬头道：“晞诺，我需要回一个电话，你自己坐一下可以吗？”
    “嗯，我好多了。”叶晞诺做了几个深呼吸。
    回电话之前，秦墨言先查看了一条简讯，是一个小时前宁晗用网络号码发来的。
    她拨通电话，得知对方已经到达出事医院，便动作迅速地换了衣服，跟叶晞诺出门。
    一路上，叶晞诺都没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反常的表现。论亲密程度，徐晓只是她的秘书，更何况，即便出了车祸，也不一定有什么大事，她的反应激烈过头了。
    秦墨言并未多问，只默默开车。
    “秦墨言。”叶晞诺小声开口，“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就当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里徐晓死了，紧接着你也死了，我很害怕梦会变成真的，你答应我，一定要随时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好不好？你大概会觉得我杞人忧天，可是，可是……”
    “好，以后我去哪里都告诉你。”秦墨言握住叶晞诺冰凉的手，“你这么在意我，我很开心。”
    手术室门口，没有宁晗的身影，她只确定了里面的人是徐晓之后，便离开了，并未跟喻晴打照面。
    “诺诺。”喻晴从长椅上站起身，“你没必要亲自过来一趟，还不知道情况，我等在这里就行了。”
    “我过来看看比较安心。”叶晞诺扯出一个笑。
    喻晴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要抢救多久，据说伤得很重，小梓正在安慰他女朋友。”
    叶晞诺环顾一周，“肇事司机在这里吗？”
    “跑了。”喻晴答道，“幸好有个路过的醉汉发现了他，及时叫了救护车。”
    叶晞诺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并不显讶异。
    徐晓还在抢救，无从知道更多，她便让喻晴和韩秋梓先回去，没必要耗着所有人的时间。
    喻晴知道叶晞诺的考量，应道：“那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缩在椅子上小声啜泣，因为体型娇小，很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这不是叶晞诺第一次见徐晓的女朋友，上一回，是在葬礼上。
    叶晞诺走过去，安慰道：“徐晓会没事的。”
    小个子女生虽然很伤心，却还是用手语说了声：“谢谢。”
    手术足足进行了六个小时，结束时已是凌晨五点，叶晞诺正迷迷糊糊地靠在秦墨言肩头打盹，听到响动，头往下坠了一下，被秦墨言用手扶住。
    “不好意思，让你陪我熬了这么久。”叶晞诺眼皮低垂，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秦墨言只揉揉叶晞诺的头，“站起来的时候慢一点。”
    “好。”
    医护人员将徐晓推进ICU，面色凝重，表示患者情况并不乐观，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苏醒。
    由于还不能进去探视，所以叶晞诺办完手续，便把徐晓的女朋友先送回家，嘱咐她好好睡一觉。
    汽车再次发动后。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叶晞诺情绪低落，“要是我晚一点表白，你就不用跟我一起受累了。”
    秦墨言笑着调侃道：“可不是你跟我表白的。你都没有跟我确立关系，就色胆包天亲上来了。”
    “我哪有！”叶晞诺的脸瞬间像是螃蟹被蒸熟了，转移话题道：“我早上还有个会，要回家换个衣服，麻烦你了。”
    秦墨言会心一笑，不再逗她，柔声道：“你先眯一下，到了我叫你。”
    “秦墨言，你怎么这么好？”叶晞诺偏头笑眯眯地盯着驾驶座上的人，“突然变得又温柔又有耐心，跟一开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叶小姐，你问了一个我没办法回答的问题，如果非要追根溯源，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你特别的话……”秦墨言顿了顿，“我可能会把这个种子扼杀在土壤里。”
    “别了别了，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叶晞诺半个身子都转过去，用两只手支住头，眼睛里似乎要飞出星星，“从哪个角度看都这么好看。”
    秦墨言嘴角微抿，对这样肤浅的夸赞很是受用。
    早起遛弯的老爷爷腰上别着个收音机，走在公园里，一路上的人都能听到喇叭里传出来的播报声。
    “您好，这里是《第一时间》，让我们一起，进入‘新闻早班机’。”
    “昨天夜间，美国‘阿尔法搜索’出现大量违法词条内容，严重扰乱网络秩序及社会治安，有关部门已迅速介入调查。叶生集团继撤换董事局主席之后，又遇此重创，股价可能会持续走低。”
    “明达影业总裁张某被曝光S.M丑.闻，且对多达20个未成年少女实施犯罪，据匿名员工举报，张某经常强迫女员工在办公室为其口.交。嫌犯在警察审讯之下，对罪行供认不讳。值得关注的是，张某在被捕前就精神状态不佳，保释期间，出现多次自杀举动。我们将持续对这一事件追踪报道。”
    ***
    一间漆黑的屋子，只有一个屏幕发着光，里面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汇报了些什么。
    倪安心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无意中发现了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要是这么死了，就太可惜了。”
    她第一次见到徐晓，是在一间常去的咖啡厅。那天，有一个客人调戏店里的哑女服务生，于是便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后来，那个青年时常会在那里出现。
    意外的是，查秦墨言时，发现她和咖啡厅的那个“英雄”之间有联系。看起来像愣头青的徐晓，竟然是被安插在叶晞诺身边的钉子。
    “小姐，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屏幕里的人，正是帮徐晓叫救护车的醉汉。
    倪安心轻“嗯”一声，按下遥控器，屏幕变成一片雪花。
    神色淡漠的人靠在椅背上，从怀里掏出一条沾染了干涸血污的手链，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宝贝，你说你喜欢福尔摩斯，我总是嘲笑你沉迷于虚拟人物，是我不好。你看，我现在有没有更像他一点？”
    只是很快，倪安心便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用牙齿咬破舌尖，任由血液浸满双唇，“下一个，是谁呢？”
    第77章
    “阿尔法搜索项目的负责人陆强找不到人？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试过了吗？”叶晞诺靠在椅背上轻揉眉角, 眼下的乌青色用化妆品也遮不完全。
    “我怀疑……他可能会逃往国外。”说话的人是秘书朱莉, 她暂时接手了徐晓的部分工作。
    叶晞诺声音疲惫, “报警了么？”
    朱莉：“事件爆发的时候我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警察。”
    叶晞诺：“好, 辛苦你了, 先去忙吧。”
    朱莉微微欠身，退出总裁办公室。
    叶晞诺拿起手里“尖锋搜索”的资料, 这是唐杰前段时间收购的搜索引擎公司，徐晓出事的时间这样巧合, 她很难不联想到他头上。
    ***
    台球室里。
    宁晗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恨恨道：“肯定跟那个项目经理有关！徐晓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说徐晓让你帮他破解项目经理的电脑，紧接着他就失联了。”秦墨言凝眉, “偏偏那么巧，昨天深夜阿尔法搜索爆发病毒式安全危机，筛查系统瘫痪，内部人动了手脚的可能性很高。按时间推算，徐晓是在那之前拿到了项目经理的电脑。”
    “当时时间紧急，徐晓也没有细说。”宁晗不断地搓着脸, “要是我当时阻止他就好了。”
    “不怪你。”秦墨言叹了口气, “他是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跟他说过很多次发现危险就抽身, 一次也没听过我的话。”
    “他还是没有放弃。”宁晗苦笑一声，“咱们四个里面, 恐怕就我活得最没心没肺了。”
    这时, 丁奇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宁宁宝贝, 我有一个程序搞不定，你帮帮我呗！”
    “我先走了。”秦墨言从衣架上取下小巧精致的手包。
    丁奇：“我才刚来你就走，太伤我心了吧！”
    “我去接女朋友下班。”秦墨言拍拍丁奇的肩膀，“今天我心情好，可以允许项目进度后天到我的眼前。”
    “老秦刚才是露出了一个嘚瑟的笑容吗？”丁奇嘴巴半天合不上，“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宁晗随口接道：“你没听到她刚才说去接女朋友嘛！”
    “女朋友！”
    过了几秒，两人才异口同声惊呼起来。
    丁奇：“卧槽！太劲爆了！是谁？！”
    宁晗：“不知道！”
    丁奇：“你个废物！”
    宁晗：“滚！”
    ***
    秦墨言停好车，刚打开车门迈出去一只脚，突然想到什么，又将脚收回来，拉下面前的遮光挡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露出满意的表情后，重新踏出车门。
    叶晞诺正在活动僵硬的脖子，门口的秘书Vivian边敲门便道：“叶总，秦总来访。”
    “请进。”办公桌后的人立时坐正身体，用手快速整理了一下头发。
    当秦墨言映入眼帘的时候，叶晞诺的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
    “咚咚”
    “咚咚”
    “晞诺，发什么呆呢？”秦墨言的脸上笑意盈盈，褪去了一切防备。
    “你怎么来了？”叶晞诺绽开一个甜笑。
    “来接你下班。”秦墨言温声道，“忙完了吗？”
    叶晞诺合上面前看了一半的文件，“忙完了。”
    秦墨言点点头，“晞诺一定很喜欢我。”
    “你说什么呢！”叶晞诺羞赧道，“哪有你这么自恋的！”
    “做完自己的事再走，我等你。”秦墨言转身去会客沙发上坐下来，冲叶晞诺露出个浅笑。
    “老狐狸！”叶晞诺故意拖长尾音，朝秦墨言做了个鬼脸。
    她眼角染上甜霜，重新翻开文件，原本枯燥的文字都变得生动起来。
    一个小时后，叶晞诺转动几下脖子，两只胳膊向身侧张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倏然间，面前伸出一只手。
    “起来吧，我们回家。”秦墨言挠人的嗓音在叶晞诺耳边炸开。
    叶晞诺将手搭上去，调笑道：“动作这么快，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
    “嗯。”秦墨言握住叶晞诺的手，“不过我这不叫偷看，是光明正大地看。”
    “原来你脸皮这么厚。”叶晞诺走近几步，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上秦墨言的脸，眼睛霎时失了焦，凑过去贴上秦墨言的嘴角，落下浅浅一吻。
    秦墨言白皙的脖颈微微颤动几下，忍住伸手扣住叶晞诺后脑勺的冲动，声音微哑，“晚上想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叶晞诺听到“家”这个字，心脏又不受控制地乱蹿起来，体贴道：“你昨晚都没有休息，别自己做了，我们出去吃。”
    秦墨言：“晞诺这是在心疼我么？”
    叶晞诺迈开步子，牵住秦墨言的手往外拖，“废话这么多，快去吃饭了！”
    秦墨言如同一个美食家，每次带叶晞诺去的都是让人舌尖一震的餐厅，这次也不例外。
    从餐厅出来，叶晞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嘟囔道：“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你养胖了。”
    “要宰的猪，总要养肥一点。”秦墨言自然地将叶晞诺的手放进自己口袋，“我送你回家？”
    “我……我有点问题想向你请教，我们……可……可以先去你家坐坐。”叶晞诺眼神飘忽，她总觉得自己说这话就像急着送上门被吃干抹净一样。
    秦墨言的眸子亮了亮，音调不变，“好，我们去取车。”
    车上，叶晞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秦墨言，一颗脑袋左歪歪，右歪歪，就差流口水了。
    进了家门，秦墨言帮叶晞诺放好拖鞋，抬起头对上那道花痴的视线，不禁笑出来，“晞诺，你这样有点像变态。”
    “我看两眼不行嘛！”叶晞诺羞恼地瞪了秦墨言一下，弯下腰换鞋。
    起身的时候却被秦墨言揽住腰，脸上痒痒的。
    秦墨言说话的气息打在叶晞诺脸上，“你看几眼都行。不过你看了我那么久，是不是该付点报酬？”
    叶晞诺脸皮薄，明知故问道：“什么报酬啊？”
    “亲一下。”秦墨言说完，便闭上眼睛含住叶晞诺的双唇，舌尖微勾，细细品尝。
    叶晞诺只觉得腿软，偏偏对方一点不解风情，将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个吻上。
    以至于，进门十分钟后，两人依旧站在玄关。
    “我去一趟洗手间。”叶晞诺趁秦墨言发愣的工夫，落荒而逃。
    秦墨言的呆滞神情维持了好一阵。似乎，成功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大脑皮层都没有这样兴奋过。
    她，愈发觉得，“接吻”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
    叶晞诺哭笑不得地看着镜子里面色泛红的脸，昨天这个时候在担心秦墨言不接受自己怎么办，今天却是要担心秦墨言太热衷于接吻怎么办。
    她，愈发觉得，秦墨言就像个孩子，尝到“美味”就一发不可收拾。
    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秦墨言已是正襟危坐的模样。叶晞诺在她旁边坐下，努努鼻子，“变脸变得真快。”
    “你不是说有事请教我么？”秦墨言眨眨眼，“问吧。”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表情很反常？”叶晞诺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秦墨言将胳膊抱在身前，“你快问。”
    叶晞诺压下心头疑惑，随口道：“‘阿尔法搜索’的筛查机制瘫痪的时候，搜索结果里出现了大量触目惊心的新闻，我可能都要被请进去喝几壶。但是项目已经砸了不少钱，我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继续下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秦墨言正色道，“《孙子兵法》里说，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这次很明显是唐杰的手笔，他刚收购了一家搜索引擎，不把叶生的搜索业务打垮，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叶生的基石更加坚固，但是论诡计，你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现阶段没必要跟他硬碰硬。”
    叶晞诺斜靠在秦墨言身上，“我也知道在搜索引擎的业务上暂时翻不了身，但就是不甘心。”
    秦墨言将叶晞诺圈在怀里，道：“华尔街的人很喜欢咱们国家的《孙子兵法》，却鲜少有人能真正运用在实际操作中，因为人性是投资中一个最大的变量。投资最忌讳优柔寡断，一旦超过止损线一点点，哪怕再不舍得，也要当机立断及时退场，否则等待着你的，只有更大的损失。”
    “秦墨言，有你真好。”叶晞诺顺势滑下去，躺在秦墨言的腿上，仰面看着心爱之人，心血来潮，问道：“要是我想要你的脑子，你给我吗？”
    “不给。”秦墨言几乎没有犹豫。
    叶晞诺：“为什么？我重要还是你的脑子重要？”
    “我的脑子。”秦墨言毫不犹豫x2。
    原本平躺的人一骨碌爬起来，“那你怎么不亲你的脑子去！”
    “晞诺不觉得恶心吗？”秦墨言一脸嫌弃，“这跟吃猪脑子有什么区别。”
    “猪脑子挺好吃的！”叶晞诺一下换了频道，开始理论，“你不是喜欢美食吗？居然不喜欢吃猪脑子？”
    “我——”
    还没等秦墨言想好怎么说，叶晞诺就舔了舔嘴唇，还吞了下口水，“我明天要吃烤脑花。”
    秦墨言：“……”
    “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叶晞诺回忆片刻，重新板起脸，“我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吗？”
    秦墨言捧住叶晞诺的脸，“向我咨询问题很贵的，先付完账再说别的。”
    叶晞诺被按倒在沙发上，心道：“就说刚才秦墨言表现怎么那么奇怪，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这样的老狐狸真是太可爱了。
    ***
    “今晨，玉河捞起一具浮尸，警方正在确认死者身份，若广大市民身边发生失踪案件，请及时去派出所备案。”
    偌大的客厅里，唐杰将红酒杯里的紫红色液体一饮而尽，镜片在灯光下反出白光，看不清眼神。
    第78章
    “叶总, 前两天在玉河被人发现的尸体, 经警方证实, 是陆强。初步判定……是自杀。”秘书朱莉汇报道。
    叶晞诺不免震惊道：“不是查到他订了去加拿大的航班吗？”
    “或许是……永绝后患。”朱莉低下头。
    “知道了, 你去忙吧。”叶晞诺靠在椅背上, 神色复杂，她断不会相信一个要逃亡国外的人会选择自杀, 可是杀他的人却逃过了警方的眼睛，未免令人毛骨悚然。
    而这个人, 极有可能是唐杰。
    闭目许久，叶晞诺揉了揉眉角，打电话叫司机载她去医院。
    ***
    云梯工作室内, 一个简短的会议过后，陆云清正要起身离开，被喻晴叫到自己办公室。
    “陆总，我一直觉得你长得跟小梓有几分相似。”喻晴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探究，“您的母亲是加州人，父亲是二十多年前移民到加州的中国人, 冒昧问一句, 您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怎么？喻晴姐姐打听得这么清楚, 是想背着秋梓姐姐跟我发展奸情吗？不过这称呼，可是太生疏了点。”陆云清笑着歪歪头。
    “单凭这些日子的接触, 我愿意相信你是个善良的人, 但是关系到小梓, 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喻晴面色严肃, “当年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喻晴姐姐别这么紧张，我跟晞诺在一个学校本就是巧合，到中国之后才发现她跟韩家的女儿很熟络。”陆云清道，“当年的事我听父亲毫无保留地提起过，因为我想来中国看看，他不同意，激烈争吵之下，才知道了那件事。”
    喻晴见对方不像在撒谎，面上神色稍有缓和，斟酌后问道：“那小梓的母亲……”
    “Aunt是个很孤僻的人，我没见过她几次。”陆云清笑道，“Daddy不知道我在中国跟什么人来往，喻晴姐姐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巧合。”
    喻晴无法判断对方话里有几分真假，只道：“上一辈的恩怨与小梓无关，我不会允许再有任何人伤害她一分一毫，希望真如云清所说，这一切只是巧合。”
    不过，得知韩秋梓的亲生母亲还活着，让她由衷地欣喜，至少大洋彼岸，还有一个相同的血脉，小梓在这世界上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尽管她们可能一辈子不会相认。
    陆云清浑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依旧是笑眯眯的，“有你这样一个爱人，秋梓姐姐很幸福，原来这就是爱情。”
    喻晴目光柔和下来，伸出手道：“相处久了，云清会发现小梓很多优点，我替她欢迎你。”
    陆云清刚伸出手，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给人以妖冶感觉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倪总不知道进门之前，要先征得别人同意吗？”喻晴声音不善。
    “我真是没想到，喻晴小姐变得如此诡计多端，好一招‘过河拆桥’啊！”倪安琪眼神凌厉，“这便是你跟倪家合作的诚意？”
    喻晴眉头轻挑，“倪总消消气，商场上，你来我往很正常，百事利为先，哪里顾得上往日‘情谊’呢？”
    陆云清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味，知道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便告辞离开，经过倪安琪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眼中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忧伤。
    倪安琪没有在意这个多余的人，自嘲地笑道：“见不得光的事我做过不少，但这些年来，唯独没有伤害过你。如今，你给我送的礼物，倒是不小。”
    “那恐怕是倪总对这两个字的理解有误，我可是没有办法忘怀这些年来，日积月累的伤痕。”喻晴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我当初最大的错误，就是发了善心，招惹上你。早知如此，我不会递给你那张纸巾。”
    “原来阿晴知道我是在哪一刻对你动的心。”倪安琪脸上瞬间露出个餍足的笑，“这样便够了，我只要你记住我，恨也是爱的一种不是吗？”
    “如果倪总是来质问我的，那就请回吧，生意场上的得失，该留在生意场上解决，我随时奉陪。”喻晴想到倪安心说过的话，虽会唏嘘，却不会心软。
    “阿晴猜错了，我今天来，是有个新的合作，你会高兴的。”倪安琪已经变了脸，自觉地坐在沙发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喻晴眼睛微眯，略加思考，随之坐在侧面沙发上，“愿闻其详。”
    ***
    秦墨言的眉心微微隆起，食指抵在鼻子上，说话声带着鼻音和沙哑，“林城表现出什么异样吗？”
    宁晗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嘴里的棒棒糖，含混道：“没有，那小子挺老实的，除了人中二一点，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唯一的证人死了，叶生这回只能吃哑巴亏，林希微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我猜错了么？”秦墨言百思不得其解。
    宁晗将脚踩在椅子上，疑惑道：“你怎么会想到云海银行的行长跟唐杰是一丘之貉呢？他们好像没有直接接触啊。”
    “直觉。”秦墨言道，“唐杰进行重大收购的公司，几乎都在云海银行有贷款，巧合次数太多，那必然不会是巧合。”
    “那你还让她儿子进叶生。”宁晗咋舌道，“奸商。”
    秦墨言轻瞥宁晗一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把不轨之徒放在眼皮子底下，省时省力。”
    宁晗：“但是林城才18岁，他妈不至于这么狠吧？”
    秦墨言：“我不知道。林希微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怪，待人处事太过完美，甚至让我觉得对她的怀疑是错的。”
    “算了，我不想听这些费脑子的东西。”宁晗慢慢闭上眼睛，“我先眯一会儿。”
    “坐着也能睡着？”秦墨言眉头渐松。
    “我实在太困了，每天晚上跟人打架……”宁晗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秦墨言无奈地给宁晗盖了一个毯子，便离开台球室去医院。
    ***
    叶晞诺透过玻璃，在病房外看到徐晓女朋友温柔专注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这一世与上一世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但是冥冥中，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好像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该来的终究会来。
    “晞诺。”秦墨言走到发愣的人身边站定，“别太担心了，他会醒过来的。”
    “秦墨言。”叶晞诺转过头，神情恍惚，“你爱我么？”
    秦墨言感觉叶晞诺情绪有异样，怔怔道：“怎么了？”
    “你爱我么？”叶晞诺喃喃道，“徐晓的女朋友认识你对不对？她的眼神不会骗人。”
    “晞诺。”秦墨言握住叶晞诺的手，急急道，“你听我说。”
    “徐晓进叶生是带着目的而来，我早该想到了。”叶晞诺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两天，上一世和这一世的疑点总是萦绕在她心头，以前忽略掉的细节一个个浮现。
    “对不起。”秦墨言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甚至于解释都不知该如何出口，“我是认识徐晓，可是——”
    “你爱我么？”叶晞诺猛然转身，紧紧箍住秦墨言，将耳朵贴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爱你。”秦墨言感受到叶晞诺的颤抖，用力揽住她的肩膀，密密麻麻的细针刺得心脏生疼，“晞诺，我爱你。”
    “那就够了。”叶晞诺闭上眼睛，嘴边展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我知道没办法让你结束现在的一切，没关系，我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但是你要记住了，要是你死了，我也会陪你的。”
    “晞诺。”秦墨言瞳孔骤然放大，“你……”
    “我一直不明白你以前为什么总是好像在跟我作对又好像在帮我，现在我想通了，从始至终，你的目标都是唐杰。”
    叶晞诺始终不相信父亲会有意沾染上两条人命，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让她意识到，或许唐杰的心狠手辣，从他是一个副手的时候，就开始了。
    秦墨言踌躇片刻，轻声道：“你问过我，你父亲病发那天我跟他说了什么。”
    “嗯。”
    “我还给他一笔钱，他资助我上学的钱。告诉他，不出一年，我一定让叶生不复存在。”秦墨言小心翼翼地收紧手臂，“我不知道他那天会心脏病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不起。”
    “秦墨言。”叶晞诺抬起头，捧住面前人的脸，“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建立在误会和仇怨的基础上。我曾担心害怕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可是哪怕被利用，我也不想失去你。”
    “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我知道父亲对你的伤害仅凭一句‘对不起’没有用，可是我爱上你了，我便想奢求你的原谅，甚至是你同等的爱。”
    说话的人眼中泛出一层薄雾。
    秦墨言垂下眼帘，“我有一刻，是真的想让叶生崩塌。”
    叶晞诺吸了吸鼻子，绽出一个笑，使劲搓了搓秦墨言的脸，“如果你真想动手，我早就一无所有了。谢谢你。”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如果这里不是医院，我一定亲上来。”秦墨言敛下方才的慌乱神色，眼中重新染上明媚的笑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老流氓？”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后，叶晞诺的脸上轻松了许多，看向秦墨言的目光也更加甜蜜满溢。
    “病人情况恶化，心脏复苏准备！”
    周围环境突然变得喧嚣，徐晓的病房立刻多了几位医护人员。
    第79章
    叶晞诺和秦墨言的神经因为这一突发状况骤然绷紧, 前者更是紧张万分, 脸色煞白。
    可以说, 徐晓还承载着叶晞诺的全部希望, 如果他能活下来, 意味着秦墨言的死也可以避开。
    三个小时后。
    “您好，病人已暂时脱离危险。”
    医生的话在叶晞诺耳中如同天籁, 她险些脚一软倒下去，幸好秦墨言手快, 立刻扶住她。
    刚才说话的那位医生看这位美女反应这么大，又迷茫地扫了眼徐晓的女朋友，道：“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叶晞诺反应半晌, 连忙摆手，“我只是他老板！”
    医生的脸色变得更加微妙，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在徐晓病床前守了几天的小哑女。
    叶晞诺：“……”
    虽然她表现得是夸张了一点，但是看起来像包养下属的女老板吗？！
    秦墨言就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在她耳畔小声道：“很像。”
    叶晞诺嗔道：“你在我心里装窃听器了？”
    秦墨言趁机吃了把豆腐，“你都写在脸上了。”
    “好烦啊你！”
    叶晞诺瞪了秦墨言一眼, 走过去拍拍徐晓女朋友的肩膀, 又挠挠头问秦墨言：“我还不知道这个小妹妹叫什么呢。”
    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叫田雨, 但是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重生的事，只能假装不知道。
    “人家比你大。”
    秦墨言上前用手语比划了一下, 田雨很快用手语回复。
    “你怎么连手语都会！”叶晞诺深深觉得自己在秦墨言面前就像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秦墨言答道：“会一些皮毛, 以前孤儿院也有说不了话的小朋友。”
    “那小妹妹……”叶晞诺改口道, “小姐姐说了什么？”
    徐晓的女朋友小小的一只, 叶晞诺潜意识里总觉得人家比自己小。
    “她说谢谢我们忙前忙后。”秦墨言道，“还有，让你不要觊觎她男朋友。”
    “真的是误会！”叶晞诺摆摆手，又指了指秦墨言，比了个心，“她，我女朋友。”
    田雨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秦墨言用手捂住嘴，将脸转向别处。
    叶晞诺反应过来，皱了皱鼻子，恼道：“秦墨言，你是不是骗我？”
    “这个小妹妹叫田雨。”秦墨言正了正脸色，回答起叶晞诺最初的问题，顺便道：“田小姐听得到。”
    叶晞诺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这一点她是真的不知道，上一世跟田雨的交集并不多，在她的印象里，说不出的人一般也听不到。
    “那你为什么跟人家比哑语！”
    “因为我就是想逗你啊。”秦墨言眨了几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起来很像蝴蝶翅膀。
    “秦墨言。”叶晞诺咬牙切齿道，“我要一个小时不理你！”
    随后转头甜甜地对田雨笑道：“田田，医生那边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去看徐晓吧。”
    田雨点点头，跟叶晞诺一起来到新的病房。
    “我开玩笑的。”秦墨言第一次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追着叶晞诺快走几步，丝毫没有得到回音。
    虽然徐晓依旧没有醒转，但是医生说手术情况比较乐观，病人能醒过来的希望很大。
    ***
    一个满是小熊的房间，两个女人相对而卧，青丝散落，交缠在一起。
    如果是在梦里，下一步就该干一些羞羞的事了。叶晞诺不无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秦墨言抓着叶晞诺的手，一边把玩一边轻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晞诺知道秦墨言是在问白天在医院里说的事，答道：“我上次突然抱住你发神经的时候。”
    她边说，眼睛边不自觉地往秦墨言微敞的领口里飘去。
    秦墨言没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抿起嘴角，“知道我是谁以后，不怕我么？”
    “怕。”叶晞诺垂下眼帘，“怕你恨我，怕你不想看见我，更怕你真的再也不见我了。”
    秦墨言环住叶晞诺，将人拉近自己一点，“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没有把这些事藏在心里。”
    “我又不是电视剧里的白莲花女主，哪天有个坏人再挑唆一下，就左一个误会右一个误会的，害人害己。”
    叶晞诺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心虚，如果不是上天多给她一次机会，她可不就是自己口中的那种眼盲心瞎的人。
    只是，她知道，人要向前看，再怎么纠结于过去的错误也于事无补，那些忏悔，就让它们变成对秦墨言更多的爱吧。未来的每一天，她都会对秦墨言更好一分。
    ***
    倪明轩被一个女人压在床上，眼角露出一丝不耐。
    “明轩，你不专心。”
    在上面起伏的人是在秦墨言办公室出现过的苏济。
    倪明轩声色阴沉，“不是说一定能让秦墨言买进明利航空么？”
    “放长线钓大鱼，秦墨言是一个谨慎的人，要是那么轻易就上钩，才不正常。”
    苏济的气息一颤一颤，却丝毫没有对倪明轩产生影响。
    “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苏济尖锐的指甲抵在倪明轩的肩膀上，划出几道红印，歇斯底里却又努力压抑，“明轩，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倪明轩蹙起眉，推开苏济，利落地起身走进浴室。
    黑暗中，跪坐在床上的女人眼中情绪莫名。
    次日，倪明轩一见到倪安琪，便低头认错，“姐姐，对不起，请你再给我点时间。”
    “不必了。”倪安琪神色无波，“我另有打算。”
    倪明轩：“姐姐——”
    “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倪安琪没有温度的视线落在倪明轩的脸上，“还有，不要叫我姐姐。”
    “知道了，倪总。”
    倪明轩略微欠身，下颚的棱角骤然收紧，转过身后，脸上满是失落。
    ***
    唐杰坐在私人俱乐部的皮质沙发上，金丝边眼镜下藏着的眸中满是狡猾，嘴角也渐渐扬起，“消息都放出去了？”
    坐在他左手边的，亦是那个在许多人面前出现过的人——苏济。
    “当然。”苏济晃动着酒杯里的红酒，“倪明轩那个毛小子，恐怕以为我爱他爱得如痴如狂呢。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他和我儿子，谁在床上更让你满意？”
    唐杰的这个问题让苏济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定格，不过后者很快摇摇头咋舌道：“说实话，都不怎么样。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时候为什么让你接近阿楷？她想知道什么可以亲自来问我。”唐杰的脸沉下去，“她不相信我。”
    “别多想，你是她最得力的帮手。”苏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转了话题，“我倒是没想过，你会对自己儿子下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唐杰的双瞳没有太多波澜，“有他在，不知会坏我多少事。”
    苏济举起杯子，嘴角笑意更甚，“我真是妒忌你，有这样的魄力，难怪她最信任你。”
    唐杰象征性地举了举杯，心不在焉地倾吞入腹，拿纸巾擦擦嘴边的残渍，“确定喻晴同意跟倪安琪合作了？”
    “我做事，不喜欢别人有任何质疑。”苏济抬起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向后靠了靠，脸上顿时没了任何表情，“到时候，她们就会一起玩完。”
    半晌，苏济又问道：“只是，你怎么确定倪安琪一定会找喻晴合作？”
    “因为倪安琪也是个狡猾的人，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你这个送上门的消息来源，所以她在赌。如果我真的要将明利航空收入囊中，那她就可以在明利的股价跌到最低点的时候购进，从我这里大赚一笔。”
    唐杰顿了顿，“如果这是个陷阱，她也要拉一个人跟自己一起跳下去。你说，以她的性格，会拉谁呢？”
    ***
    倪安琪看了一眼网页上关于“明利航空”的利空新闻，凝眉思索，按照倪明轩给过来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对明利航空进行宣判，这两天就是入手的最好时机。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薄荷糖，倒出几颗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直到鼻腔里充满清凉，才缓缓张开眼帘。
    又处理了一些琐事后，倪安琪来到一家急速卡丁车馆，出示了竞速车驾照。
    很快，工作人员帮她带好头盔，打开栅栏门引她上车，拉动发动机。
    这个时候人不多，同场只有一辆休闲车跟她一起出发。
    竞速车的最高时速要高于休闲车，只有在这里用休闲车开出每圈40秒以内的成绩，才能获得竞速车驾照。所以说对方大概率是个菜鸟。
    倪安琪一发动，就全力踩下油门，只在拐弯处使劲踩下刹车，迅速转动方向盘，一个漂移之后，再次加速。
    可是就在这个当口，那辆休闲车立刻超过去。
    这让倪安琪全身的斗志都被点燃，下一个弯道的速度较之刚才高了许多。
    休闲车却故意似的，挡在倪安琪前面，牢不可破地压制住她。
    倪安琪尝试了几次超车，都没有成功，还在一个急转弯的地方险些撞上旁边的橡胶轮胎，与休闲车的距离一下拉大。
    虽然后来又追上去，两辆车同时到达终点，但是倪安琪的车先出发，也就意味着那个她没放在眼里的菜鸟车单圈速度比她快。
    这本是倪安琪用来解压的运动，此刻不仅没达到目的，反而令她更加窝火。
    “恭喜陆小姐，我现在为您办理竞速车驾驶证。”一个漂亮的工作人员两手放在身前，露出八颗牙，施展出服务人员的高标准微笑。
    陆云清取下头盔，目光被倪安琪吸引，走上前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第80章
    陆云清盯着倪安琪的脸看了两秒, 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倪安琪瞥了陆云清一眼, 转身离开, 未发一语。
    “喂！你这个人有没有礼貌！”陆云清追上去, 挡在倪安琪前面。
    “有事么？”倪安琪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前这个人, 只当对方是在搭讪。
    “我想起来了。”陆云清挑挑眉，“我在喻晴姐姐的办公室见过你。”
    “喻晴。”倪安琪咀嚼着这两个字, 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与不甘。
    “你不喜欢我提到喻晴姐姐。”陆云清耸耸肩，“那我不提她了, 一起吃个便饭吧。”
    倪安琪打量片刻，不留情面道：“如果你对我有点用处，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陆云清眯起两只眼睛, 笑嘻嘻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无害，“不深入了解一番，怎么知道没有用处呢？”
    “是么？”倪安琪提起几分兴趣，“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陆云清，你可以叫我云云、清清或者亲爱的。”即便嘴里说着这样近乎调戏的话，陆云清看起来依旧十分清纯。
    倪安琪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面上倒是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拉住陆云清伸出来的手, 将人扯过来，贴在她耳边道：“我叫倪安琪, 是你喻晴姐姐的情妇。”
    陆云清配合地作出了然状, 随后歪头笑了笑, “可是喻晴姐姐喜欢的好像不是你这一型。”
    倪安琪反问：“人, 偶尔换换口味不是很正常么？”
    陆云清摇摇头，“喻晴姐姐的口味，看起来似乎从一而终哦。”
    倪安琪的脸冷下去，“我看陆小姐似乎没什么诚意，这顿饭就免了吧。”
    陆云清无辜地嘟起嘴巴，“琪琪要是不喜欢我说实话，我可以说假话哄你的。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啊，再专一的人，也会有开小差的时候嘛！”
    倪安琪盯着陆云清的脸看了许久，辨不清对方真实的态度，改主意道：“陆小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餐厅，可以去试试。”
    “深入接触之后，琪琪就会发现我是最适合你的人。用一个特别形象的词是什么来着……”陆云清的手指在脑袋边晃了晃，“对了，年下小忠犬。”
    倪安琪在对方搭讪的那一刻就看出她对自己有意思，却没想到会这么直白，不禁有些意外。如果是个可以利用的人，倒是不虚此行。
    ***
    【明利航空案今日宣判，由于该航空公司的重大过失，导致多名乘客致残，国家对于这种缺乏社会责任的行为，绝不允以姑息，已对相关责任人发出限制令，并责令整改。】
    【明利航空股价暴跌，市值迄今已缩水200亿。】
    【……】
    倪安琪胸口起伏不定，不仅是因为那些资金上的损失，还因为她彻彻底底被喻晴和陆云清摆了一道。
    ***
    “我帮了你，你怎么感谢我？”陆云清翘起二郎腿，一张娃娃脸上旋出两个酒窝。
    “云清倒是会邀功。”喻晴轻挑眉头。
    “要不是我殷勤备至，天天黏着琪琪吃饭，有意无意地透消息出去，她怎么会相信你是真的会买进明利航空的股份呢？”陆云清用手支住头，“唉，人家对她可真的是一见钟情啊，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原谅我。”
    “你叫得还挺亲热。”喻晴咋舌道，“这么说来，被你一见钟情可真惨。”
    陆云清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我是看在你对我表姐一往情深的份上，才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做人可要知恩图报呢。”
    “表姐叫得也挺顺口。”喻晴摸了摸下巴，“凭你这样的伪装技术，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真站在小梓这边了。”
    陆云清嘴巴微嘟，“别血口喷人哦，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当然不会害她了。”
    这时，韩秋梓推门进来，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你们聊什么呢？为什么都看着我？”
    两人默契地闭口不提方才的话题，陆云清委屈地撇撇嘴，“秋梓姐姐，喻晴姐姐欺负我。”
    “你干什么了？”韩秋梓捏住喻晴的脸，凑近道：“长能耐了，欺负小妹妹。”
    不知为何，相处时间越久，她对陆云清愈发有种亲切感。已然不再是初见时的不喜。
    “你这样护着别人，我可是要吃醋的。”喻晴揽住韩秋梓的腰，也学着陆云清的样子瘪瘪嘴。
    “一把年纪，就别学小朋友卖萌了。”韩秋梓看似嫌弃地瞥了眼喻晴，嘴角却挂着暖融融的笑意。
    ***
    休息日的下午，一间简约却功能齐全的厨房里。
    叶晞诺从身后环上秦墨言的腰，软糯的声音中，撒娇味十足，“我早就想这样了，在你做饭的时候从后面抱住你，然后你给我喂一片刚切下来的胡萝卜或者红薯，一定甜甜的特别好吃。”
    秦墨言含笑道：“那你现在抱住我，是想让我给你喂一个面团？”
    “你还能再煞风景点吗？！”叶晞诺轻轻咬上秦墨言的脖子，又不舍得真的下重口，只轻轻地硌了两下。
    这动作暧昧，好似勾引。事实上，也的确是一次有预谋的勾引。
    只是……
    秦墨言立时停下手里搅拌的动作，放下玻璃容器，转身将叶晞诺推出厨房，“你再捣乱，就要把甜点当晚饭吃了。”
    看着面前被毫不留情关上的门，叶晞诺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秦墨言用实力自证，她可以有更煞风景的行为。
    入夜，叶晞诺吹完头发，枕在秦墨言腿上，百无聊赖地玩着对方垂下来的头发，“你说，倪安琪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是会先找唐杰算账呢，还是会先找喻晴姐算账呢？”
    秦墨言很快答道：“我猜她会先找韩秋梓算账。”
    叶晞诺：“为什么？”
    “因为已经开始了。”秦墨言习惯性地轻抚着叶晞诺的头顶，“韩家有个楼盘出现了一点纠纷，本来不难解决，但是不知怎么，迅速闹到了网上，现在网友全在声讨韩氏集团。”
    “我怎么不知道。”叶晞诺张大眼睛。
    “已经被韩氏的公关团队压下去了。”秦墨言道，“其实纠纷的主要责任在业主，但是因为大家主观意识上开发商是强势的一方，所以很多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加入骂战，更有些只是趁机发泄怨气的，韩氏集团也只能吃哑巴亏。”
    叶晞诺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倪安琪干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秦墨言的眼神飘到叶晞诺的唇上。
    叶晞诺心头一紧，这个场景她太熟悉了，老狐狸又是在觊觎她的唇舌。但是，每次吻到难舍难分之后，这个不解风情的臭狐狸也一点没有其他非分之想，这样下去，她会爆体而亡的。
    “你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吧，哈哈哈。”叶晞诺边笑边伺机起身逃跑。
    “你都已经问了。”秦墨言眸子里期待的火焰愈发明显，手也有预见地按住叶晞诺的肩膀。
    叶晞诺只好配合道：“那你告诉我呗？”
    秦墨言：“我为什么要轻易告诉你？”
    “那我求你告诉我？”叶晞诺知道自己跑不了，欲哭无泪，她该如何委婉又不失尴尬地告诉面前这个人，接完吻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秦墨言很爽快地答道：“宁晗顺着发帖IP查到的。”
    叶晞诺抓住重点，“你这是在想我坦白自己跟宁晗的关系吗？”
    秦墨言没说话，扬起头看向别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个大写的‘傲娇’？”叶晞诺伸出手像挠小狗一样挠了挠秦墨言的下巴。
    秦墨言一把抓住某个人调皮的手，娇嗔地瞪了她一眼。
    “不需要付报酬了吗？”叶晞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问，话里的失望意味十分明显。
    “你看起来不喜欢那种付报酬的方式。”秦墨言顿了顿，“我不想勉强你。”
    “不勉强！”
    叶晞诺答完，觉得有点丢脸，撇开眼睛嘟囔道：“我挺喜欢的。”
    秦墨言这才用一只手扶住叶晞诺的脸亲上去，眼里的欣喜之色半分都没有隐藏。
    一吻过后，叶晞诺张着嘴巴喘了几口气，无意识之下搭在秦墨言身上的腿已然失去了知觉。
    “脚麻了。”她两只眼睛水汽汪汪的，好似刚被对方狠狠欺负了一番。
    “我给你揉一揉。”秦墨言体贴地握住叶晞诺的小腿肚，还没用力，就听到一声惊呼。
    她紧张道：“怎么了？”
    “不、不用！”叶晞诺宁可腿麻，也不想被秦墨言那只不带一点情.欲的手按摩。
    因为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么敏感，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秦墨言露出个疑惑的表情，还没说话，属于叶晞诺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王总：叶总，明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叶晞诺看了眼手机，吓出一身冷汗，赶紧锁上屏幕，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假装无事发生。
    “晞诺，你看起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秦墨言无意去窥探叶晞诺的隐私，并没有看对方的手机屏幕。
    “没有啊。”叶晞诺移开目光，心虚地望了望天。
    “真没有？”秦墨言把叶晞诺的脸转回来。
    “好啦好啦！”叶晞诺小声哼哼道，“景然地产的王总问我明晚能不能一起吃饭。”
    秦墨言的眼皮垂下去，睫毛的阴影打在下眼睑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叶晞诺的两根手指一点点挪到秦墨言的腿上，戳戳对方的手，糯声道：“我发誓，早就已经把项目交给别人跟进了，没再跟他一起出去过。”
    “哦。”秦墨言低下头，若不是叶晞诺此时乱了方寸，一定能看出她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真的！我现在就跟他说我有女朋友了！”叶晞诺急着起身去够手机，忘了腿麻的事，一下站立不稳，带着秦墨言一起倒在沙发上，身前的两片柔软撞上另外两片柔软。
    第81章
    “晞诺这是在故意投怀送抱？”秦墨言圈住叶晞诺的腰, 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你又耍我！”叶晞诺又羞又恼, 还不好意思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秦墨言身上, 用手撑住沙发, 姿势别扭极了。
    秦墨言抬手捉住叶晞诺的手腕, 放在身侧，轻道：“放松点。”
    叶晞诺的世界里只剩下面前这个双瞳剪水, 面若桃花的冰肌美人，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尝了尝美人的唇角是不是清凉可口。
    入口滋味, 果然美妙无比。
    秦墨言感觉到一个调皮的小家伙在自己嘴边探了探，就立刻缩回去，眉心隆起一个好看的褶皱, 楚楚可怜地盯着叶晞诺。
    “怎么跟我欺负了你一样！”叶晞诺嘴上这么说，心却化得一塌糊涂。想到秦墨言只会在自己面前撒娇卖萌，就欢喜得想跳起来。
    “还要。”秦墨言的声音完全褪去了平时的清冷，变得温软可人极了。
    叶晞诺看一眼身下之人精致的锁骨，艰难地咽了几下口水，闭上眼睛抑制住脑子里想入非非的画面。还是满足了某个接吻狂魔的愿望, 主动羊入虎口。
    ***
    一间咖啡厅里。
    倪安琪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 突然感觉到面前出现一片阴影,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令她恨得牙痒痒的声音。
    “嗨，美女, 请问这里有人吗？”
    “离我远一点。”倪安琪回答得毫不客气。
    陆云清十分自觉地直接在倪安琪对面坐下来, “别这么无情嘛！”
    倪安琪抬起头, 眼中阴霾尽显,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一种……”陆云清笑得暧昧，“特别的缘分。”
    倪安琪冷笑一声，“之前我倒是看错你了，没想到脸长得清纯好骗，内里阴险狡诈。”
    “清纯好骗可不是什么好词。”陆云清用两只手支住头，直勾勾盯着倪安琪的脸，“严格意义上，你不算看错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倪安琪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讥讽道：“摆了我那么大一道，居然好意思说喜欢我，是该说你脸皮太厚，还是你对喜欢的人就喜欢做这种变态行为？”
    “当然不是。”陆云清一脸无辜，“你对喻晴姐姐也不怀好意，我想帮她也没什么错。这跟我喜欢你，是件很矛盾的事吗？”
    “我很忙，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尤其不要顶着你这张讨厌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倪安琪的脸色不太好看，“要知道，耍我玩的代价可不小。”
    陆云清嘟起嘴巴，娇嗔道：“你吓到我了。”
    倪安琪眸中的不耐愈发明显，“你最好立刻离开我的视线。”
    陆云清起身耸耸肩，无奈道：“那好吧。”
    倪安琪不再理会对方，重新低下头。
    猝不及防间，两片柔软的唇瓣倏然对上来。
    倪安琪反应迅速地将人推开，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让我离开你的视线，没说我不可以亲你。我试试亲你一下，会不会把魔咒打在你身上。”陆云清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都是这样在一起的。”
    “你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倪安琪站起来，狠狠推开陆云清，高跟鞋重重地敲在地面上，走出咖啡厅。
    陆云清望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
    在一起有阵子了，因为各种原因，叶晞诺还没跟秦墨言好好约会过，于是在两人都有时间的情况下，叶晞诺主动提议出去做一些普通热恋情侣该做的事。
    吃饭、逛街、抓娃娃、看电影，一样都不能少。
    秦墨言欣然同意，驱车带叶晞诺来到君天购物中心，这座大厦是韩氏集团旗下的资产。
    随着4G时代的到来，人们的网络生活越来越丰富，各种直播平台也开始了激烈角逐，“网红”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
    这家购物中心也成了网红打卡的圣地。
    一进门，叶晞诺很想自然地牵住秦墨言，但是纠结了好久，都不好意思上手。又是假装挠头发，又是假装挠脸的，手抬了好几次，一次都没放对地方。
    最后挠了挠鼻子，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过敏么？是不是商场里的香水味太重了？”秦墨言察觉到叶晞诺一直在旁边抓耳挠腮，语气中满是紧张。
    “没事。”
    叶晞诺挪开视线，不好意思看秦墨言的眼睛，扭捏道：“人家情侣出门都是手牵手的。”
    说到后面，几乎听不清内容。
    秦墨言藏起第一次约会的无措和羞涩，主动将叶晞诺的手握在掌心，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其他方向，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嗯。”叶晞诺喜笑颜开，收紧手指，将那只属于秦墨言的手紧紧抓住。
    走进一家店，有个打扮可爱的女孩子正在挑衣服，她旁边的男士大气地挥挥手道：“别挑了，这些都包起来。”
    “老公你真好！”女孩子立刻喜笑颜开地抱住旁边男人的胳膊，小鸟依人地偎在他身上。
    叶晞诺心道：“这是什么直男购物方式，买买买的乐趣难道不是先试一遍吗？谁知道买回去还会不会再穿。现在的小女生真好哄。”
    秦墨言眉头轻挑，一派优等生上课遇到知识点的模样。
    对这家店兴趣不大，叶晞诺扫了两眼就拉着秦墨言往外走。
    晃晃悠悠来到一家意大利手工鞋店，叶晞诺被里面一双休闲鞋吸引了目光，非必要场合，她其实并不喜欢穿高跟鞋。
    “女士您好，请问我可以为您提供什么帮助吗？”身形挺拔的导购员冲她们微微颔首。
    叶晞诺指了指那双鞋，“麻烦帮我试一下这个款式37的。”
    “好的，请您稍等。”
    导购员话音刚落，就有一双手率先落在那双鞋上，娇声道：“老公，你看这双鞋好不好看？”
    男士宠溺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定睛一看，可不是刚才在服装店碰到的那对年轻男女么？
    “那我试试。”
    女生看了一眼鞋的尺码，欣喜道：“正好是37的。”
    方才跟叶晞诺搭话的导购员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这一区是我们店里的限量款，每个尺码只有一双。”
    叶晞诺点点头，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反正她也不缺鞋穿。
    不过眼睛扫过去，似乎看到那个女生冲自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现在的小女生真无聊，抢到一双鞋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叶晞诺刚嘲笑完那个小女生幼稚的行为，就听到秦墨言道：“你好，除了那一双，其他的37码都包起来。”
    叶晞诺一回头，正看到秦墨言的手指着那个限量区。
    “好的，请您稍候。”导购员得到这么大一笔单子，立刻绽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此时，叶晞诺终于知道为什么偶像剧都喜欢拍霸道总裁为灰姑娘买下一整个店了，虽然她并不是真的需要那些鞋，自己也买得起，但是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的确很爽。
    这一刻，她觉得秦墨言整个人都在发光。
    不过一把年纪了，自然不会像小姑娘那样明显地表现出来。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叶晞诺翘起嘴角，用手指戳了戳秦墨言的脸。
    秦墨言看了看那对情侣，又看了看叶晞诺，没有说话。好像跟想象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正在试鞋的女生听到这边的动静，霎时间对那双鞋没了兴趣，沉下脸拽着男朋友走出去。
    男士似乎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茫然道：“宝贝怎么不试了？”
    女孩回头恼道：“丑死了！”
    “现在的小姑娘真作。”叶晞诺边叹气边摇摇头，再看向秦墨言的时候，发现对方眼中满是若有所思。
    “小姐，您的鞋都包好了，先放在店里等一下再来拿还是现在就带走？”
    导购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一下来拿，谢谢。”秦墨言去刷了卡，而后牵着叶晞诺离开鞋店。
    结合秦墨言的一系列行为，叶晞诺大致猜出对方是以为自己也会像那个小女生一样撒娇，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为了不打击宝贝女朋友，只好笑着抱住秦墨言的胳膊蹭了蹭，软下声音，“秦墨言你真好！”
    秦墨言不自然道：“你别装了，我知道这个操作不成功。”
    “又不是买股票，每一步操作都要经过精密计算，那么认真干什么？”叶晞诺将脑袋靠在秦墨言肩上，“我知道你想哄我开心。我很开心的，真的。”
    “我这样是不是很幼稚？”秦墨言语气中是罕见的颓丧，还有些局促，“听说恋爱会让人变得幸福，我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做会让你有幸福的感觉。”
    叶晞诺将手顺着秦墨言的胳膊滑下去，穿过对方的指缝，十指相扣。
    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我已经特别特别幸福了。”
    秦墨言也不自觉跟着扬起一个清浅的笑，“那我们去吃饭。”
    “好。”叶晞诺吐吐舌头，像个幼稚鬼，“我要吃鸭血粉丝汤、麻辣香锅、灌汤包、寿司、生鱼片……”
    秦墨言：“都不是一个菜系里的食物，你能吃下那么多东西吗？”
    叶晞诺：“我想想还不行吗？你真是一点也不浪漫，这时候应该说替我把这些店都包下来，只为我一个人服务，一样吃一口。”
    秦墨言看了叶晞诺三秒，转过头去，“还是去吃寿喜锅吧，有粉丝、有蔬菜、也可以点寿司和生鱼片。”
    叶晞诺：“……”自己女朋友可真是个务实的人。
    “Dione！”
    刚走了几步，她们身后传来一个语气中带着惊喜的女声。
    第82章
    “Dione！”
    回头看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时髦, 妆容精致的短发女人面色欣喜, 加快步伐向她们走来。
    她身旁是一个风格差不多的波浪长发女人,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名媛。
    “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到你！”短发女人很快走到她们面前。
    秦墨言礼貌地点点头。
    面前的女人外表给人的感觉十分干练, 举手投足间又处处透着性感。
    她用手将碎发拨至耳后，“既然这么巧, 不如一起吃个饭？”
    叶晞诺的好心情一下荡然无存，随便逛个街都能招来爱慕者, 世界上是没有其他人可以喜欢了吗？！
    秦墨言直言拒绝道：“我在约会，不太方便。”
    没等人家再开口，就牵着叶晞诺继续往前走了。
    “她是谁啊？”叶晞诺闷闷道, “长得挺好看的。”
    秦墨言：“不知道。”
    叶晞诺：“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人家明显认识你，还对你有意思！”
    “我真的没印象了。”秦墨言冲叶晞诺无辜地眨眨眼。
    叶晞诺失笑，“那你还跟人家搭话。”
    秦墨言：“直接说出来多不礼貌，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你还挺怜香惜玉。”叶晞诺鄙夷道，“以前对着我的时候，你可没少说不给面子的话。”
    “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叶晞诺喜滋滋地期待着秦墨言嘴里蹦出些肉麻的言辞。
    秦墨言眼睛笑成了一道弯弯的清泉, “你看起来很喜欢被欺负。”
    “不想理你！”叶晞诺冷哼一声, 气鼓鼓地快步往前走。
    没走出去两米, 身后的人手上一用力，又把她拽回去。
    “晞诺。”
    听到这个好似含了满腔深情的声音, 叶晞诺的心跟着软下来, 以为秦墨言是要哄她, 结果下一秒……
    “你要去哪？我们到了。”
    叶晞诺下意识抬头, 右手边上方的招牌上的确是繁体字的“博樱殿”，也就是她们要去的日料馆。
    叶晞诺气恼地哼唧道：“烦死你了！”
    “真的？”
    “假的！”
    叶晞诺很快认了怂，娇嗔地瞪了秦墨言一眼，便又将视线黏在人家身上。
    “就这么喜欢我？”秦墨言忍不住勾起嘴角。
    “嗯。”叶晞诺爽快承认，“就这么喜欢。”
    秦墨言脸上出现短暂的怔愣表情，知晓了为什么大家都说，陷入爱情的时候，就像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心。
    她现在，就有种心脏被什么穿透的感觉。
    上菜后，秦墨言帮叶晞诺在碗里打上鸡蛋，摆好筷子，俨然一个二十四孝女友的模样。
    叶晞诺讶然，平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秦墨言也没这样面面俱到过。
    “怎么了？”秦墨言见叶晞诺嘴巴微张，不知道对方为何惊奇。
    叶晞诺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感觉现在幸福得太不真实了。”
    “那你摸摸，我是不是真的？”秦墨言调皮地将脸凑过去。
    “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叶晞诺忍不住捏了捏心尖尖的脸，“一定是因为变成了我的女朋友，返老还童。”
    秦墨言抓住叶晞诺不老实的手，嗔道：“不许说我老。”
    “好好好，不老。我的秦墨言又年轻，又漂亮，还能干，我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功德，才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叶晞诺面上嬉笑着，眼睛里的情愫却是一点不落地流进秦墨言的心里。
    饶是秦墨言贯会装淡定，此刻也不免羞赧，赶紧拿起筷子转移注意力。“煮好了，快吃吧。”
    叶晞诺将牛肉放进搅好的生鸡蛋里蘸了蘸，送入口中，香嫩丝滑，充分地打开了味蕾。
    只是她享受美食的时候，发现秦墨言的视线总往她身后瞟，每次瞟完，就会夹起一块食物，犹豫一下，才放到她的碗里。
    叶晞诺很是好奇，便假装自己脖子酸，上下左右扭一番之后，趁机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斜后方坐着一对小情侣，女生正张着嘴，等待男朋友的投喂。
    “咳咳咳！”叶晞诺看见这一幕，不小心呛了几下，想到秦墨言方才的纠结样，心里笑开了花。
    秦墨言立刻起身到对面，帮叶晞诺轻拍后背顺气，紧张道：“没事吧？”
    叶晞诺用纸巾捂住嘴，“没事的。”
    待秦墨言坐回去，叶晞诺笑眯眯地偷偷指了指自己身后，道：“那是男朋友宠着女朋友的方式，你呢，可以当一个被我宠的小公主，不对，应该是女王大人。”叶晞诺举起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我是很有女友力的！”
    秦墨言拿纸巾擦拭叶晞诺的嘴角，眼底尽是笑意，“小妹妹什么时候能把嘴擦干净，什么时候再说宠我这种话吧。”
    “烦人精！”叶晞诺张开嘴，“那你喂我。”
    秦墨言直觉对方在取笑自己，瞪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用食物泄愤。
    而叶晞诺，则是被那个奶凶奶凶的眼神萌得半天缓不过神，差点要把口水流到碗里。
    ***
    秦墨言牵着叶晞诺离开后，短发女人的同伴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态度那么冷淡。”
    短发女人眼中还满是留恋，“我们学校的学姐，我念第三年的时候她就拿到硕士学位离开了。”
    大波浪八卦道：“看你这样子，对她有意思？可没见你少交男朋友啊。”
    “没有哪任男朋友能让我产生看见Dione时候的那种感觉，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媲美她的女生。”短发女人叹了口气，“可惜当时我只鼓起勇气跟她说过几句话，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好了，别因为这个破坏了心情，今天是出来放松的嘛！”大波浪挽住短发女人的胳膊，“以你的家世，搞定一个女人还不容易？回头再想啦！”
    ***
    叶生集团董事会。
    “不过短短一年工夫，‘有没有WiFi’几乎是每个人到一家餐厅、一家宾馆最先关心的问题。咱们的网络通讯软件Xmate已经体现出免通讯费的优势，而且处于行业领跑地位，这足以证明，当初的钱没有白花。”
    叶晞诺说话时，眼里自然流露出的那股自信，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富有感染力与美女企业家独特的魅力。
    “咱们这款产品，发展得确实不错，我周围的人，手机里都下了这个App，没带名片的时候扫一下就能即时加好友，很方便。”一直唱反调的魏刚破天荒地应和道。
    叶晞诺继续道：“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要目的，是想提议，在叶生金融下分出一个米特系列的理财板块，用叶生旗下的两家证券公司试水，让我们的用户可以在Xmate钱包里灵活理财。”
    卢董事道：“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是咱们的证券公司主要是风险性投资，大多数人恐怕不会冒这个险。”
    叶晞诺点点头，“所以还需要找几家熟悉的银行合作，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展开多维度的合作，为用户提供一些多元化的理财产品。基于Xmate钱包的社交属性，主要是以短线产品为主，能够即时转回，利率也要高于银行活期存款，才足够吸引人。”
    卢董：“我没什么异议，叶总可以放手去做。”
    其他董事见卢董已经点了头，也没什么意见。于是这次，很快就结束了议程。
    会后回到办公室，叶晞诺把秦墨言按到沙发上，眯起眼睛，像只发威的小老虎。
    “你什么时候从赫森手里买走股份的？怎么没告诉我！”
    秦墨言环住叶晞诺，理直气壮，“你又没问过。”
    “这种事情要主动坦白！”叶晞诺捧住秦墨言的脸揉了几下，“你是我女朋友，当然要事事向我汇报。”
    秦墨言想了想，覆住叶晞诺的手背，“那这种麻烦的女朋友还是不要了。”
    “你敢！”叶晞诺做了个鬼脸，“小心我让你亏钱。”
    “这样啊。”秦墨言盯着叶晞诺顿了几秒，“那就用你来抵债吧。”
    说完，扣住叶晞诺的后脑勺，倾身含上对方温软的唇。
    “唔。”叶晞诺被突如其来的刺激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闭上眼睛轻轻咬住秦墨言率先入侵的舌头，使劲吸吮几下以示愤怒。
    只不过这样的刺激，引得秦墨言将手收得更紧，一浪又一浪地不断席卷叶晞诺香滑的口腔。
    吻罢，叶晞诺的心脏频率快得吓人，气喘连连，双目含水地看着秦墨言。
    脸上绯红一片，头脑也失去了往日的清明，只想现在就扑上去把秦墨言生吞活剥。
    然而没等她下一步动作，桌上的手机又“适时”地跳起舞来。
    叶晞诺蹙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撇撇嘴后，接起电话。
    不过片刻，表情倏然转变，语气中满是惊喜，“徐晓醒了？！”
    ***
    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只有壁灯打下微弱的灯光，四面墙壁上都是笔法还略显稚嫩却很有意境的油画，颜色缤纷却不显杂乱。看得出，作者该是个对色彩运用十分有天赋的年轻人。
    倪安心紧紧攥着那条她视若珍宝的手链，半弓着身子侧躺在地上，眼眸通红。
    嘴里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不来见我？”
    那个人，许久没有在梦中出现了。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人慢慢站起来，垂下的长发遮住了眼睛。
    “你说你很喜欢叶晞诺的画，欣赏她的天赋，可惜她不是你的学生。我把她的画全都搬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
    倪安心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很快，却又恢复平静。
    “是不是因为她再也画不出这样的画了？我去给她找最好的医生，好不好？你回来看我一眼。”
    倪安心站在房间正中央，泪流如柱，声音如同一汪死水，在不大的房间里荡出回响。
    第83章
    叶晞诺和秦墨言赶到医院时, 徐晓的女朋友田雨正在用棉签蘸水帮他润湿嘴唇。
    徐晓见到她们二人, 声音虚弱, 表情却很急切, “陆强出卖公司, 人抓到了吗？”
    叶晞诺叹口气，如实回答：“人已经死了。”
    “死了？！”徐晓干涩的眼里满是震惊。
    秦墨言开口道：“你先好好休息, 其他的事不要去想。”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罪证又没了，证人也死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徐晓情绪十分激动，呼吸急促起来。
    “你冷静一点！”秦墨言厉声道，“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人死了就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田雨面露焦急，手足无措，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叶晞诺握住秦墨言的手，对徐晓温声道：“你刚醒，情绪不宜激动，好好休息, 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对不起。”沉默许久, 徐晓道过歉, 痛苦地闭上眼睛。
    走出病房，叶晞诺才询问道：“徐晓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的父亲曾经是一家企业的老板, 十几年前, 被唐杰用不法手段搞破产, 背上巨额债务。后来不堪重负, 就开着煤气，想一家四口一起自杀，徐晓命大，活了下来。但是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都去世了。于是，他就被送到了孤儿院。”秦墨言眼帘低垂，“徐晓、宁晗、丁奇还有我，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叶晞诺手上用力，将秦墨言的手抓得更紧，眼神极为认真，“以后都有我一直陪着你。”
    “晞诺。”秦墨言扬起一抹浅笑，“谢谢。”
    叶晞诺抬手揉了揉秦墨言的脑袋，笑容宠溺，“人都是我的了，说什么谢谢。”
    秦墨言被一个小自己七岁的人摸脑袋，浑身都不自在，绷紧脸道：“要尊重长辈。”
    “哎呦，还是个傲娇怪。”叶晞诺又不怕死地上手揉了一下，“你又不是长辈。我摸摸自己女朋友的头，有什么不可以的？”
    秦墨言白了叶晞诺一眼，加快脚下的步伐。
    叶晞诺开心地扬扬眉，秦墨言现在的表情真是越来越丰富了。她很不要脸地认为，这都要归功于她这个女朋友爱的灌溉。
    ***
    当晚，她们一起出席了一个商业酒会。
    重掌叶生大权后，叶晞诺就需要经常参加一些互联网行业的社交场合。
    “呦，这不是我们的叶主席吗？真巧。”
    迎面而来的人，正是面上斯斯文文的唐杰。
    叶晞诺露出一个商业微笑，“唐总别来无恙，最近秦瀚集团势头强劲，‘尖端搜索’异军突起，晚辈很是佩服。”
    唐杰笑着摇摇头，“小生意而已，哪比得上叶生，让我这个小股东分红都拿到手痒了。”
    秦墨言端着两个杯子走过来，也微笑着跟唐杰打了招呼，“唐总真是越来越春风满面了。”
    “哈哈哈，秦总见笑。”唐杰眼睛里透出惊艳，一点不加掩饰，“看到你这样的大美人，自然如同春风拂面喽。”
    且不说秦墨言在专业服装设计师眼里都近乎完美的身长比和腰胯比，单是她自身宠辱不惊的气场，就足以让很多人的目光不自觉追上去。反而最后注意到的，才是她那张五官精致而又清冷的脸。
    “唐总过奖了，不过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秦总。”秦墨言语调疏离，脸上笑容却又维持得恰到好处。
    唐杰推推金丝镜框，“既然不喜欢，那我跟其他人一样，叫你Dione就是。”
    叶晞诺对唐杰道：“我们要去那边跟熟人打招呼，想叙旧的话，以后可以单独约出来坐坐。”
    唐杰颔首，“请便。”
    走出几步后，叶晞诺拿过秦墨言手里的酒，顺便摸了一把对方的小手，怪声怪气地小声道：“Dione真是迷人死了！唐杰那个老混蛋都对你垂涎欲滴，你还跟人家聊得那么开心，哼哼哼！”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秦墨言顺势勾住叶晞诺的手指，“想更了解他这个人，当然要多多交流了。”
    “就你厉害！”叶晞诺皱皱鼻子，“都没有人过来夸我是大美人。”
    秦墨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凑近叶晞诺的耳朵，用轻飘飘的气声说道：“怎么没有？我的晞诺当然是大美人。”
    “你真是越来越坏了！”叶晞诺的耳根立刻变得通红，偷偷摸摸在秦墨言的腰上捏了一把。
    “叶总。”一个富有磁性的厚重男声从两人右后方传来。
    “罗总。”叶晞诺颔首招呼道。
    来人是天骏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兼CEO罗明，也是湖城第二富豪。湖城首富是鲁泰地产的鲁国豪鲁老爷子，鲁国豪的儿子便是当初给过唐杰难堪的鲁天诚。
    “Dione，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无聊的酒会。”罗明笑容轻松，跟秦墨言似乎有点交情。
    “罗总说笑。”秦墨言回道，“我这种俗人，当然是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
    “叶总和Dione的动作这么亲密，难不成前阵子的传闻是真的？”罗明道，“我没有唐突二位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
    叶晞诺下意识看了秦墨言一眼，只见她也回望过来，似乎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嗯。”叶晞诺大方承认，“我们的确是在交往。”
    “哈哈哈，别看我已经人过四十，思想其实还是很前卫的。”罗明笑道，“我很钦佩叶总的勇气，敢直接出柜的企业家并不多。”
    叶晞诺莞尔，“公开只是迟与早的分别，总不能一辈子藏着掖着。”
    秦墨言心中暖意十足。这样不经意间的承诺，比起郑重其事地海誓山盟，还要打动人心。
    罗明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只道：“Dione现在也算是事业爱情都得意，真的不考虑来做我的投资顾问？”
    “罗总高抬我了，比我出色的前辈有很多，我还需要多多历练。”秦墨言举杯，“多谢罗总美意。”
    罗明与秦墨言碰杯，爽快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强人所难，希望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在别的方面多多合作。”
    叶晞诺心里犯起嘀咕，秦墨言虽然厉害，但是以她的资历，还不足以胜任罗明的投资顾问。罗明能成为湖城第二富豪，怎么会想把资产交给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呢？
    “爸爸。”一个不陌生的身影走过来。
    罗明冲来人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转头介绍道：“这是我女儿，罗子怡。如果没记错，Dione跟子怡是校友。”
    罗子怡欣喜之色尽显，“学姐，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你。”
    叶晞诺方才的疑惑有了答案，面前这人可不是之前在商场里遇到的短发女生吗？罗明难道有那么开放，想帮女儿追女人？
    “罗小姐你好。”秦墨言以公式化地口吻问候过，便不再说话。
    “原来你们认识，那正好，你们年轻人好好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罗明说完，便去跟另一个熟识打招呼。
    “学姐，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次你演讲完外面下雨了，我给你手里塞过伞。”罗子怡娇俏地眨了眨眼，“我淋雨跑回去，还高烧一场。”
    叶晞诺心里气急败坏，怎么又冒出一朵盛世白莲花，道德绑架博同情，也太不要脸了吧！秦墨言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万人迷的体质，随便出个门都能碰到昔日爱慕者，还有人给塞雨伞！
    心道：“我也是娇花一枝，怎么就没这么多桃花呢？！”
    秦墨言回忆起是有那么一个人，只是面上并没有因此有什么变化，依旧十分疏离，“虽然罗小姐的高烧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你特意提起，反倒让我心生歉疚了。况且，当时我没有使用那把伞。我并不喜欢别人以牺牲自己为前提给予的帮助，这种强行送人情的方式，会给彼此都带来困扰。”
    罗子怡原本期待的目光黯淡下去，强扯出一个笑，“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不打扰学姐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一起吃个饭，不知道学姐能不能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
    “我今天没有带名片，罗总那里有我的联系方式。”秦墨言礼貌道，“罗小姐再见。”
    叶晞诺还没反应过来，潜在情敌已经失落地走了。
    “你当时真的没用人家的伞？”默了半晌，叶晞诺才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又不傻。”秦墨言向叶晞诺投去一个莫名的眼神，“伞主人都不见了，我还要淋雨，完全不符合思考逻辑。”
    “你骗人骗得挺熟练啊！”叶晞诺扯出一个职业假笑，“你的良心痛不痛？”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酌情撒点小谎，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这不叫骗人，这叫从经济学原理出发。”秦墨言眼眸带笑，“更何况，我是为了谁，晞诺心里不清楚？”
    “我才不清楚呢！”叶晞诺控制住面部表情，酸溜溜道，“人又不是我引来的。”
    “哦。”秦墨言点点头，“那我要做个诚实的人，现在就去找罗小姐坦白，请她吃饭赔罪。”
    “烦人！”叶晞诺扫了一眼周围，飞快地在秦墨言脸上亲了一下，便端着杯子跑了。
    秦墨言看着叶晞诺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敛去温柔的笑容，寻找猎物似的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一个目标，走上前去。
    ***
    倪锦集团楼下咖啡厅。
    “琪琪早上好。”
    看见笑得一脸阳光的陆云清突然坐在对面，正在吃早餐的倪安琪深吸一口气，握着刀的指节渐渐泛出白色，语气中满是压抑的愤怒，“大早上就看到你，我一整天都不会好。”
    第84章
    陆云清撇撇嘴, “别老这样伤人家心嘛！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
    听到“一见钟情”这四个字, 倪安琪皱起眉头, 语气不善, “你是喻晴特意找来恶心我的吗？”
    “你这样跟我说话, 我会难过的。”陆云清情绪低落了几分，不过很快又扬起一个笑容, “但是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向上，所以, 我一定会追到你。”
    “你随意。”倪安琪放下刀叉，擦擦嘴起身离开。
    陆云清立刻追上去，“你才吃了几口, 吃得饱吗？还是因为我秀色可餐，看几眼就不饿了？”
    倪安琪步子迈得更快，警告道：“离我远一点！”
    “你的鞋跟那么高，小心摔倒啊！”陆云清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也随之加快速度。
    “啊！”倪安琪惊呼一声后，被一个香软的怀抱接住。
    “你看, 我就说要你小心了。”陆云清脸上的焦急之色十分真切, “崴到了吗？”
    “都是你这张乌鸦嘴。”倪安琪狠狠瞪了陆云清一眼, 疼得吸了一口冷气，蹲下来捂住脚腕。
    陆云清到她前面蹲下来, 拍拍自己的肩膀, “上来, 我送你去医院。”
    “不必了。”倪安琪忍着疼用手摸了一下骨头, 没有错位。
    陆云清回过头无奈道：“是我不该乌鸦嘴，我道歉，你因为跟我置气，让自己受罪，多划不来啊。乖，上来。”
    倪安琪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另一只脚用力，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倪锦大厦走。
    “喂！你要不要这么倔强啊！”陆云清再次起身追上去，“万一你的脚断了，我岂不是成罪人了。”
    “就算我的脚断了，也与你无关，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就能多活几年！”倪安琪甩开陆云清试图搀扶她的手。
    陆云清叹口气，“做人嘛，何必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到了闸机口，倪安琪刷卡进去，陆云清被挡在外面。
    闸机内侧的人转过身冷冷道：“保安，把这个人扔出去。”
    “你太无情无耻了吧！”陆云清声音很大，“昨晚在床上还说爱我，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此时正是上班早高峰，许多争分夺秒往里冲的上班族都忍不住驻足回头，这相当于赶上一场大老板的八卦直播。
    倪安琪的脸越来越黑，“你不要满口胡言乱语！”
    陆云清自顾自道：“早知道你是这种爱玩一夜情的人，我就该多试几种花样的，还有好多道具没用过呢！我可是为了取悦你才专门去学——”
    倪安琪吼道：“保安！耳朵聋了吗？！让你赶紧把这个人给我扔出去！”
    “我可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你不能因为自己心虚就这样对我啊！”
    陆云清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保安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是大老板的命令又不能不从，只好走过去好言劝道：“小姐，你就自己离开吧，别让我难办。”
    “好吧，既然这样。”陆云清好似要放弃，耷拉下脑袋，“我只能在门口拉横幅，来表达自己对你的爱意了。”
    说完，立刻转身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倪安琪感觉到全身的气血一阵一阵地涌上脑袋顶，谁知道这家伙出去以后又会说些什么混账话。
    陆云清顿时挺直腰板，转身回去，绽出一个甜甜的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倪安琪刷卡让她进来，咬牙道：“跟我上来！”
    陆云清喜滋滋地走过去，抓起倪安琪的手腕，把她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顺势揽住对方的纤腰，“你脚不好，我扶你。”
    这里人多，倪安琪怕陆云清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便由她去了。
    等到关上办公室的门，倪安琪才一把将陆云清推倒在沙发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盯住那张讨厌的脸，“既然跟喻晴走得近，你就该知道，我不是一个良善之人，这样挑战我的底线，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陆云清脸涨得有些发红，挣扎着用小腿勾了一下倪安琪施力的那条腿，趁对方重心不稳之时，抓住对方的领口，将人带下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她声音嘶哑，满是戏谑，却不乏深情。
    倪安琪没想到对方看似纤柔，力气着实不小。以至于她被箍住以后，完全失去了主导权。
    “别抗拒我。”陆云清贴上倪安琪的耳廓，“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会爱上我呢？”
    倪安琪的情绪突然转变，声音近乎崩溃，“别碰我！”
    陆云清感受到对方的异样，立刻松开手，紧张道：“琪琪你怎么了？”
    倪安琪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再次睁开眼睛后，重新制服陆云清。勾起嘴角，“送你一句话，‘不要随便相信一个女人’。”
    “我投降行吧。”陆云清道，“先让我看一下你的脚。”
    “不用你费心，我现在只希望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倪安琪直起身，脱掉高跟鞋，一瘸一拐地在办公桌前坐下。
    陆云清紧跟着站起来，却没出门，而是走到卫生间找了条毛巾，再到茶水间，从冰箱里翻出冰块，对倪安琪的几次警告充耳不闻。
    “把脚伸出来。”
    “我说不用你多管闲事。”倪安琪揪住陆云清的领子，“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我说过，我只是对你一见钟情罢了。”陆云清眸色真诚，“我的花样，就是想追到你。”
    “你最好问一下你的喻晴姐姐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来说这种话。”倪安琪眼中的不耐极为明显，“我没有心情陪你玩。”
    “不用问我也看得出来，你不像一个好人。”陆云清眨眨眼，“那又怎样呢？”
    倪安琪：“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那么多年你都没真的把秋梓姐姐的身世说出来，好像也不算太坏。”陆云清摸上领口的那只手，“要是你真的很坏，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不影响我们之间爱的火花。就算你坐牢了，我也可以等你出来。”
    “闭上你的乌鸦嘴！”倪安琪将陆云清推倒在地，“我不管你想怎么样，但是不要在我面前犯贱，消磨完我的耐性，你连‘后悔’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陆云清浑不在意地爬起来，语气也很坚定，“我这个人，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我们来日方长。”
    她握住倪安琪的小腿，将冰毛巾覆在上面，没等对方发作，便道：“不喜欢我碰你的话，就自己拿着敷，乖乖听话我就离开。”
    倪安琪沉着脸接过冰毛巾。
    陆云清说话算数，走到门口扭头道：“别拿身体不当一回事，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好好享受生活。”
    ***
    “倪老爷子所有的心腹几乎都被清出倪锦集团了，我总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倪家的内部争斗，会对湖城的经济形势造成什么影响。怎么说，倪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牵一发而动全身。”
    喻晴面上不无担忧。
    叶晞诺揉揉眉角，“这种事，想了也没用，谁胜谁负是没准的事，还不如把脑子省出来，想想有意义的事。”
    喻晴：“什么算有意义的事？”
    “怎么才能让秦墨言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呢？”
    “噗！”正举着杯子的韩秋梓闻言，将嘴里的水悉数喷出来。
    水滴顺着叶晞诺的发丝流下来，她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韩秋梓双瞳写满了震惊，“这就是你所谓的，有意义的事？”
    叶晞诺一本正经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都在治国平天下前面了，可见有多重要！”
    喻晴毫不留情地拆台：“你可别胡说了，人家齐家，齐的那是一个家族，你这个顶多叫房中之事。”
    “古者有云，食色性也。”叶晞诺两眼无光，“我每天都感觉到天性被压抑，怎么能干好大事呢。”
    韩秋梓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转头问喻晴：“这家伙从小就这德行？”
    喻晴摇摇头，“小时候还是很软萌可爱的，不知道长大怎么就歪了。”
    “你们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叶晞诺重重叹了一口气，“根本不懂一个饥渴的人每天有多煎熬。”
    韩秋梓：“妈呀，我的合伙人疯了，要不要趁现在赶紧退股？”
    喻晴忍住笑，清了清嗓子道：“你跟秦墨言直说，让她上你，简单粗暴点多好。”
    叶晞诺立刻反驳：“我是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吗？！”
    “你不是吗？”余下两人异口同声。
    “这种话我在你们面前好意思说，在她面前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叶晞诺颓在凳子上，“你们都不知道秦墨言亲我的时候手有多规矩。”重点是，那家伙又偏偏很爱亲。
    喻晴：“要不，你试试先把她拿下？人家兴许是不会。”
    韩秋梓捂住喻晴的嘴，“你别出馊主意，体验了被拿下的滋味，还能有学习的自觉？”
    “你们在说什么？”叶晞诺迷茫地看着面前两个人。
    “咳咳咳。”喻晴拉开韩秋梓的手，道：“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也是正常。”
    韩秋梓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郑重其事道：“总之，在秦墨言那个年纪的女人面前，一定不能先出手，否则你会后悔的，一定要记住姐姐的话。”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不能给点可以用在实际操作上的建议？”叶晞诺眉头越皱越紧。
    “有啊。”韩秋梓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两个字，勾引。”
    第85章
    【重磅新闻】倪锦集团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倪安琪女士因涉嫌内幕交易, 被判两年有期徒刑。
    所有的新闻App都在推送这条新闻, 社交平台也都被刷屏。
    倪安琪出事, 大家都以为倪老爷子会回来重掌大局, 意外的是, 倪老爷子竟在董事会投票上败给倪明轩，又被送回疗养院。
    倪安心的侦探事务所。
    倪明轩毕恭毕敬地站在一张办公桌前。“谢谢二姐。”
    倪安心：“去看过大姐了吗？”
    “嗯。”倪明轩点头, “她很平静。”
    倪安心语气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听说老爷子以后离不开轮椅了？”
    “人年纪大了, 容易急火攻心。”倪明轩语气也很淡然，“又或许是他对自己亲孙女心狠手辣，老天爷看不下去呢。”
    倪安心眼皮微抬, “去忙吧，下次见到大姐，替我向她问好。”
    “二姐再见。”
    倪明轩45度鞠躬后，转身离开。
    倪安心轻捻眉心，一年多前，如果不是叶晞诺的意外到访, 她或许已经离开这个城市甚至这个世界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叶晞诺, 总之, 在那之后，她便开始时常梦到自己魂牵梦绕的人, 这让她贪恋无比。
    探监室里。
    陆云清拿着电话, 还是那副笑模样。
    “你说我是乌鸦嘴, 还真被我一语成谶了。不过我说到做到, 会乖乖在外面等你出来的。”
    “不需要。”倪安琪的眼中没有了曾经那些不甘，陆云清的出现让她意识到，自己一厢情愿的感情，在喻晴看来有多讨厌。
    何况，那个老家伙彻底失去了他最重要的倪锦集团，还要在轮椅上度过晚年，她不过是要在这里待两年，并不算亏，反而有种解脱感。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可是我这张热脸贴到再冷的屁股，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喜欢你的心情。”陆云清专注认真地盯着倪安琪的眼睛，“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希望有一天，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随你，我累了。”倪安琪站起身，向看守人员示意，离开了房间。
    陆云清喃喃自语：“我会等到你的，倪安琪。”
    ***
    听到响动，秦墨言放下手中的杂志，缓缓抬头，“晞诺，我刚看了你在《HC企业家志》上的采访，很迷人。”
    “是采访内容迷人，还是我的照片迷人？”叶晞诺刚从浴室出来，只裹了一层浴巾，发尾还在往下滴水，脸上挂着水汽，仿若出水芙蓉。
    “你做出的积极发展‘AI寻人’提倡，很打动人。如果未来某一天真的可以用人工智能做父母子女甚至隔代亲属间的面部匹配，那会给很多家庭带来希望。”
    说完，秦墨言起身，朝这边走来。
    叶晞诺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性感模样诱惑了，还来不及沾沾自喜，下一秒，就被重新推回浴室。
    “跟你说过多少遍，头发要吹干，不然会感冒。”秦墨言声线十分温和，语气里却又带了点嗔怪。
    叶晞诺看着镜子里拿出吹风机为自己吹头发的人，叹了口气，“秦墨言，跟我在一起之后，你的狼性都快不见了。”
    “你想多了，我对别人没手软过。”秦墨言的手插进湿漉漉的发丝里，打开吹风机开关，一阵舒适的风从里面吹出来。
    叶晞诺小声嘀咕：“那我求求你对我也别手软。”
    “嗯？”秦墨言关掉吹风机，“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继续吹吧。”
    叶晞诺目视前方，自恋地欣赏起镜子里雪白的天鹅颈、凝脂般的肌肤、吹弹可破的脸蛋，还有若隐若现的沟，面对这样的尤物，这只老狐狸就没有点兽性吗？
    吹完头发出去，秦墨言立刻打开空调，又给叶晞诺披上一件薄衫。
    叶晞诺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秦墨言，你真像我妈。”
    秦墨言不给面子地嫌弃道：“我可不想要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如果秦墨言是个男人，叶晞诺恐怕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哪方面出了问题，看见一个出浴美人，第一件事是吹头发，第二件事是穿衣服？！
    秦墨言发现叶晞诺脸上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疑惑道：“怎么了？因为我不给你母爱，不开心了？”
    “谁要你的母爱啊！”
    叶晞诺话刚出口，转念一想，刚刚秦墨言做的所有举动，可不就是在释放母性光辉吗？
    “小妹妹真可爱。”秦墨言倏然伸出手，摸了摸叶晞诺的头顶，嘴角荡出一个清浅的波纹。
    叶晞诺心脏一紧，舔了舔嘴唇，双手捧住秦墨言的脸，猛地亲上去，将人压倒在沙发上。
    秦墨言的舌尖触上另一个体温，立刻不受控制地缠绕上去。
    亲吻时脑海里营造出的粉色仙境，是令她最放松惬意的世外桃源。
    叶晞诺一反常态，侵略意味十足地在对方口腔里翻搅，就是不让秦墨言嘴里的小家伙过来做客，手也大胆地探上未被开垦过的高地。
    秦墨言的手抚上热气腾腾的浴袍，毫无章法地摩挲着。被压制了许久，终于翻身过来，舌尖顺利抵进叶晞诺的牙关。
    叶晞诺体温骤升，一连用鼻子猛吸了好几口气，以为马上就要擦枪走火了，谁知秦墨言忽然退开身子，抵着她的额头道：“是不是我弄得你不舒服了？”
    叶晞诺用几近哭腔的声音答道：“没有。”舒服得话都要说不出来，这个人怎么就停了呢。
    “那你是不是累了？”秦墨言直起身子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叶晞诺无力地用手捂住眼睛，不愿意面对伴侣是个性冷感的现实。
    喝完秦墨言端来的“爱心热水”，叶晞诺的腿还是软的，她都这么主动了，这老狐狸还不明白吗？
    秦墨言不知道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体贴地关上所有电子产品，将叶晞诺赶进卧室，按在床上躺好。
    “明天是云梯手机第一次预售的日子，你应该会很忙，今天早点休息吧。”
    熄了灯，叶晞诺蹭进秦墨言的怀里，脚尖轻轻拂过被子里属于另一个人的腿，一点一点，用腿缠上旁边的人，双唇贴在对方光滑的脖颈上，舌尖轻点几下。
    秦墨言固定住叶晞诺的头，颤声道：“有点痒。”
    叶晞诺索性直言，“秦墨言，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勾引你吗？”
    秦墨言愣住，半晌，诚实地摇摇头。
    叶晞诺把对方规规矩矩的手拉进自己散开的睡袍里，藏起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糯声道：“你不想摸摸我吗？”
    秦墨言的手指下意识缩了一下，喉咙几经滚动，呼吸声愈渐急促，试探似的，触上那片滑嫩的肌肤，一阵电流顺着手指直抵心脏。
    叶晞诺往前挺了挺身子，舌尖勾上秦墨言的耳垂，呼出一股热浪。
    秦墨言很喜欢这种耳朵被温热包裹的感觉，不自觉靠近了几分，手也更加大胆地开始去探索往日里从不会触及的地方。
    仅是简单地肢体接触，叶晞诺就被一波接一波的酥麻感刺激得不住喘气。
    第86章
    空气的温度不住攀升, 叶晞诺呼吸紊乱, 低吟出声。
    秦墨言却是再次停手, 语气中满是不确定,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
    叶晞诺刚升起来的小火苗还没旺起来, 又被泼了盆冷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舒服呢？”
    秦墨言难得扭捏, “以前那场火灾，不是给你留下了呼吸道的后遗症么？”
    叶晞诺的心里荡过一股暖流, 却又忍俊不禁，“我换季的时候才会有点咳嗽，平时没事的。至于亲着亲着就呼吸急促, 是因为你亲得太舒服了，我想要更多。”
    秦墨言得知是自己误会了，一张老脸挂不住，闷闷地答了声：“哦。”便羞赧地将身子转到另一边。
    叶晞诺从后面贴上秦墨言，呵气打在嘴边体温略高的耳朵上，“秦墨言, 你打算就这么把我晾下吗？”
    秦墨言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下一秒, 身前高地上就多了一只不安分的小手。
    两个指节微捻山上茱萸，小家伙争气地茁壮成长。
    “晞诺, 别闹。”秦墨言抓住叶晞诺的手, 热意从下到上蔓延开来。
    叶晞诺温软的双唇落在秦墨言的后脖颈上, 脚尖轻扫对方的脚心, 手从对方的掌心钻出来，解开秦墨言睡袍的带子。
    声音轻如羽毛，“秦墨言，我爱你。”
    秦墨言倏然转过身，将叶晞诺压在身下，一条胳膊支在身侧，声音已染上情.欲带来的嘶哑，“你刚才说在勾引我。”
    “嗯，我在勾引你。”叶晞诺双手环住秦墨言的脖子，向上用力，仰头包裹住对方的殷红，吸吮片刻。头落回枕头的时候，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秦墨言立时追上去，唇枪舌战了一番，待对方快要喘不上气，便抬起头，像对待一个珍宝般，轻柔地在叶晞诺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想到方才耳朵上的奇妙触感，尝试着轻轻咬住叶晞诺小巧的耳垂，伸出舌尖。
    “秦墨言。”叶晞诺的音调婉转娇媚，宛若一朵等人采撷的娇花。
    秦墨言本就是天才型选手，虽然没什么经验，却很快掌握要领，通过触及不同位置获得的声音反馈，获悉叶晞诺哪些地方敏感，而后加以重点撩拨。
    “小秦墨言”像个勤劳的园丁，十分努力地开垦属于自己的秘密花园。
    一阵白光过后，小秦墨言回到现实，与床上的人合二为一，此时的她，臂弯里拢着一个弓身抽搐的美娇娘。
    叶晞诺的眼角渗出几滴滚烫的眼泪，她第一次知道，除喜悦和悲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会让人流出泪来。
    大家都说第一次会很疼，但是在秦墨言的手掌下，她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自己要飘上天当神仙了。
    “晞诺。”
    秦墨言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而后响起。
    “嗯？”叶晞诺的声音出口之时就走了调，她的身子还在颤抖。
    “你刚刚说了10次‘我爱你’，20次‘求求你’。”
    羞人的记忆一股脑地回笼，叶晞诺老脸一红，埋在秦墨言怀里不发一语。
    秦墨言坏心眼地凑到叶晞诺耳边，道：“下次坚持得久一点，是不是能听到更多？”
    “老不正经！我懒得理你，洗澡去了！”叶晞诺想爬起来，奈何腿软，又跌回床上。
    “晞诺总是爱逞强。”秦墨言搂住叶晞诺汗涔涔的肩膀，将人托起来，“既然是我让你下不了床，我会负责到底的。”
    ***
    “今天预售的成绩真是太好了！”
    看着预售的截止数据，韩秋梓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喻晴视线转向叶晞诺，“大股东，你是不是该请全体员工好好出去嗨一嗨？”
    “请，你们定。”叶晞诺面色红润，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韩秋梓拧眉打量叶晞诺，“总感觉今天诺诺气色格外好。”
    “哪有。”叶晞诺咧着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喜事一样。
    陆云清一副状况外的模样，认真提议道：“现在年轻人好像都喜欢去轰趴馆，可以桌游、唱K、台球，还能外卖火锅和烧烤……”
    “你昨晚是不是打炮成功了！”喻晴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叶晞诺，“这个表情就跟小梓第一次过后一模一样！”
    “能不能含蓄点！”叶晞诺从沙发上跳起来，结果因为腰疼腿软，险些栽回去。
    “没想到你动作挺迅速啊！”韩秋梓一脸八卦，“快跟我讲讲怎么勾引成功的？用没用我教你的方法？”
    “不是说要庆祝吗？就现在吧，提前下班了。”
    叶晞诺对陆云清道：“就按照你的提议，赶紧让行政订地方。”
    “别这么害羞嘛！”韩秋梓坏笑着逼近叶晞诺，“恭喜你进入少妇行列。”
    “滚蛋，要当少妇自己当，别拉我下水！”叶晞诺向韩秋梓砸了一个抱枕。
    “不要在单身少女面前谈论这些。”陆云清嫌弃地皱了皱眉。
    “叩叩叩。”
    三人异口同声：“进！”
    秦墨言推开门，韩秋梓正拽着叶晞诺的胳膊打算报仇。
    “我来接你。”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嬉闹的两人中间，眼神轻飘飘落在韩秋梓手上。
    韩秋梓本来是很怕秦墨言那种风雨欲来的眼神，但是此刻突然计上心头，凑到秦墨言耳边说了句什么。
    秦墨言挑挑眉，看向韩秋梓的眼神和善了许多。
    “我们要去庆祝第一阶段的胜利，墨言要不要一起？”
    自从叶晞诺和秦墨言确立了关系，喻晴便也将秦墨言当成亲近的人，称呼上悄然改变。
    “好。”秦墨言回以一笑，“去哪里？”
    一个小时后，她们到达目标地点，云梯工作室的员工也陆续抵达。
    因为是初创公司，所以整个团队还只有20个人，叶晞诺都叫得上名字，大家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气氛很好。
    只是第一次跟秦墨言近距离接触，不免拘谨起来，莫说公司员工，就是喻晴这个代理总裁，也鲜少有机会跟秦墨言来这种娱乐场所。
    “都是年轻人，怎么死气沉沉的，最近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放开了玩，明天放假一天，不用早起上班！”叶晞诺说完，大家兴致似乎依旧没有被点燃。
    知道这些员工平时是什么性子，叶晞诺不禁有些奇怪，思考几秒，想到症结可能出在秦墨言身上，便扯扯对方袖子，小声道：“你笑一个。”
    ***
    【天骏集团旗下电商平台“好物精选”遭大规模黑客攻击：在每年促销活动最多样的年终购物节期间，“好物精选”服务器遭到黑客攻击，瘫痪近20小时，据粗略估算，已造成逾百亿的损失。】
    天骏集团首席执行官罗明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岁，原本这次购物节过后，他便会宣布将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交给得意门生，谁知竟有人能越过天骏坚不可摧的重重防护。
    因为这一意外，很多正在进行中的订单被冻结，许多用户付完款却显示订单异常，不仅拿不到商品也退不出钱。而商家原本严阵以待，临时雇佣了许多客服和装货员，也没能派上用场，损失很大一笔人工费不说，原本的计划全部被打乱。
    一时间，天骏集团引发了众怒。
    第87章
    倪安琪不知道陆云清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总之那个讨厌的人经常有办法来看她。
    不过平时也没什么人可以说话, 有这么一个人, 也不至于被牢狱生活逼疯, 便由她了。于是在陆云清喋喋不休地时候, 倪安琪都会坐在那边安静地听着。
    “琪琪，我跟你说, 我们开发的手机预售超额完成目标，我仿佛看到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的康庄大道了。”
    “天骏集团居然一夜之间就被搞垮了, 几百亿市值说没就没。”
    “你说会是谁干的？虽然唐杰最有望接盘天骏旗下的电商平台，但是凭他的力量，真的能摧毁湖城第一大互联网公司吗？”
    “……”
    陆云清自顾自地说, 丝毫不在意倪安琪冷漠的态度。
    半个小时后。
    “时间过得真快。”陆云清像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我下回再来看你，要是你能对我笑一下，我就开心了。”
    倪安琪依旧没有说话，安静地随狱警离开。
    ***
    暖黄色灯光下。
    叶晞诺鼓起两个腮帮子，活像只小仓鼠。
    她看着秦墨言的脸, 语气酸溜溜的, “我的姿色也不比你差, 为什么你笑了一下，就成了云梯的办公室女神了？我天天笑也没人把我当女神啊！”
    一夜过去, 回想起昨晚的情景, 叶晞诺还是觉得意难平。
    “是你让我笑的。”秦墨言戳了戳叶晞诺的脸, 软绵绵的手感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不由玩上了瘾。
    “我是希望他们能放松点，谁知道一个个都跟被你灌了迷魂汤似的，平时私下里疯疯癫癫的一群人，集体开始装绅士，居然连个耍酒疯的都没有。”叶晞诺越想越气，“你真是太不让我省心了！”
    “那我以后不出门了，你养我。”秦墨言说着说着，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你干什么？”叶晞诺警铃大作。
    “你这样卖萌，不是想勾引我么？”秦墨言的表情那叫一个严肃正经。
    叶晞诺红脸道：“我哪里跟你卖萌了！而且我今天也没勾引你！”
    “那是我误会了。”秦墨言遗憾道，“你什么时候再勾引我？”
    “你是不是有病啊！”叶晞诺羞恼异常，“我为什么要勾引你！”
    “你昨天——”
    叶晞诺一把捂住秦墨言的嘴，恶狠狠道：“不要再提昨天的事！我只勾引那一次！”
    秦墨言抓住叶晞诺的手，反身把人压住，“可是秋梓说，想留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留住她的身体，换着花样让你有新鲜感，你会很喜欢。”
    “你别听她瞎说！”叶晞诺的脸犹如蒸虾子一般，红了个彻底。
    “原来不需要。”秦墨言不无遗憾地咂咂嘴，眼神专注，声音撩人，“你昨晚的样子很美。”
    “你想看的话，随时可以的。”叶晞诺蚊子哼哼般，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秦墨言坏心眼地直起身，装作没事人一样，“我听不清楚。”
    “你是故意的！”叶晞诺皱皱鼻子，“越来越坏了。”
    “我只是学习能力比较强。”秦墨言薄唇微勾，“通过实践，已然发现你的喜好了。”
    叶晞诺抓起一个抱枕蒙在秦墨言脸上，恼道：“我要去睡觉了！你果然是个老不正经！”
    说着，跳下沙发跑进卧室。
    秦墨言眸光闪动，眉眼被笑意浸染，化成一弯月牙清泉。
    双双躺下后，叶晞诺又悔不当初。旁边的老狐狸似乎是故意的，明明以前躺在床上虽然不会做什么越轨的举动，也会搂住她亲几下，今天却隔了有一条胳膊那么远，一点靠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僵持了几分钟，果然还是叶晞诺先绷不住，咕溜溜滚到秦墨言旁边，搂住面前热乎乎的身子。
    “晞诺不是要睡了么？”秦墨言不掩语气中的调笑意味。
    “老狐狸，我想你。”叶晞诺把头埋在秦墨言的脖子里，“虽然就躺在你旁边，还是会想你。想你抱着我的感觉，想你亲我的感觉，想你……”
    秦墨言的心脏感觉到一瞬间的麻痹，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想坏心眼地戏弄，又因为几句侬侬软语，便想将心都掏出来交给对方。
    “我爱你。”
    秦墨言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上回说这三个字，是为了安抚叶晞诺的脱口而出，这一回，却是她不知该怎样将心里溢出来的爱像原来一样藏好，只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抒发出来的真情实意。
    叶晞诺将唇对上去，近乎虔诚地舔舐秦墨言的上唇、下唇，引对方口中的小家伙出来与自己交舞。
    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秦墨言充分展示了一个好学生的优秀做派，自觉加以复习昨晚的实践内容。
    微火渐蔓燎原，左右开弓推进，轻拢慢捻抹复挑，直捣黄龙白光乍现。
    叶晞诺如一叶扁舟，在清澈的小溪里时沉时浮，一阵急流淌过，便被卷进旋涡，逃不开“咯吱咯吱”散架碎裂的命运。
    黑暗中的人呼吸中带着压抑的气腔，似少女夜半啼哭，却又如餍足的小妖低唱，伴着足下十趾的开合抽搐，奏出高亢激昂的尾声。
    一室汗香靡靡，较之昨日，更加魂销。
    ***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徐晓总算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虽然还有些后遗症，但是好好调理的话，不会有大碍。
    他出事的原因，大家也只能心照不宣，毕竟唯一的证人已经死了，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被唐杰所害。
    “啊，总算出院了！”徐晓在阳光下展开双臂，合上眼睛，似是在拥抱清风与阳光。
    “走快点，我的时间宝贵。”秦墨言面无表情催促道，“如果不是晞诺，我可不会来当司机。”
    “看老板对我有意思，吃醋了吧！”徐晓做了个鬼脸。
    叶晞诺翻了个白眼，对徐晓的女朋友道：“这种男朋友，别留着过年了。”
    车子启动后，徐晓又像换了个人一样，急切道：“我看新闻，唐杰卸任叶生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后，秦瀚集团一连收购了很多家规模不算小的公司，而且手段惊人的相似。就没有人阻止他吗？”
    第88章
    “唐杰以那么下流的手段收购公司, 搅乱湖城的经济结构, 就没人阻止他吗？”
    秦墨言：“你该知道唐杰有多谨慎狡猾, 所有处于灰色地带的交易, 他都是用不同的离岸公司活动。生意场上, 大家虽然看不惯他，却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只能绕道而行。”
    “凭什么他这样的人，过了这么多年, 还可以呼风唤雨！”徐晓的拳头重重砸在座位上。
    “做大事，首先要学会沉得住气，不要让感情支配你。你在意唐杰的根源, 是对他的恐惧。这只会让你丧失思考能力。而恐惧和贪婪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都会使人脱离轨道。只要是人，就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唐杰的破绽，就是他的贪婪。”
    秦墨言的语速不疾不徐，给人以足够的思考时间。
    只是没过几秒，她又道：“把我的车砸坏, 是要赔钱的。”
    徐晓：“……”
    副驾驶座的叶晞诺看着窗外出了神, 秦墨言在别人面前总是这样理性地可怕, 上一世，她也以为秦墨言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可是, 这样的秦墨言, 在和她独处的时候, 却又是温柔的, 细腻的，有时候甚至是热情的。
    光想想，就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
    将徐晓和他女朋友送回家，秦墨言带叶晞诺去了曾经去过的小吃街，依旧是两碗面，一盘炸猪排。
    这回，叶晞诺的心境完全不同了，她觉得，秦墨言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谁对她好，她都会记在心里，只是从不说出来。就像这家面摊，她发现秦墨言其实不爱吃面，也不爱吃油炸食品，尽管味道再好，两样并不喜欢的东西，会经常过来吃，或许只是因为摊主阿姨以前对她的照拂。
    “在想什么？”秦墨言看叶晞诺筷子许久没有再动，便调皮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
    “在想你。”叶晞诺没有再害羞地遮掩，大方道，“我一千年前一定是条锦鲤，这辈子才能捡到一个这么好的媳妇。”
    秦墨言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凝固，绯红很快悄悄爬上耳根，“准确来说，我们现在只是合法同居关系。”
    两人在一起之后，没有谁提过同居这件事，只是自然而然的，秦墨言家不知不觉就多了许多叶晞诺的东西，叶晞诺也不记得“自己家”这三个字怎么写。
    “你不知道吗，媳妇现在只是一个爱称，又不是真的结婚了才能叫。”叶晞诺勾起一个坏笑，“也是，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你这样的老人家是不会理解的。”
    秦墨言几口吃完碗里的面，弯起嘴角，“我们老年人，这个点该回去泡脚睡觉了，你慢慢吃。”
    “哎？别呀！”叶晞诺眼疾手快抓住秦墨言的手，眨巴眨巴眼，“我错了。”
    秦墨言一脸正色，“错哪了？”
    叶晞诺老老实实地答道：“不该嘲笑你。”
    秦墨言：“不该嘲笑我什么？”
    叶晞诺：“不该嘲笑你跟不上潮流。”
    秦墨言眉头微蹙，“还有呢？”
    叶晞诺脑子发懵，还能有什么？难道老狐狸要翻旧账？
    她试探道：“我昨晚不该把衣服堆在沙发上？”
    秦墨言的眼角轻轻抽了一下，“我是那种爱翻旧账的女人？”
    不是吗？
    叶晞诺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装可怜道：“那还有什么呀？你告诉我呗？”
    “不许对我说‘老’这个字。”秦墨言说是要走，其实屁股压根也没挪一下，如今见到叶晞诺娇软可爱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反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细嫩的手背。
    “你不老。”叶晞诺忍住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明明是个幼儿园的小孩子。”
    ***
    入夜。
    叶晞诺头枕在秦墨言的腿上，懒散道：“好想永远这么躺着，不工作了。”
    “那你躺着吧。”秦墨言一副陈述事实的口吻，“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胡说！我哪胖了！”叶晞诺翻身隔着裤子咬了一口秦墨言的大腿。
    秦墨言抖了一下，恼道：“你属小狗的吗？！”
    “又没咬疼你。”叶晞诺重新躺平，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你说，我去找罗总谈谈，让他参一股云梯手机怎么样？虽然天骏集团受了重创，但是企业基因就是电商平台，要是能有新团队入驻网上销售平台，云梯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云梯手机是个好的投资机会，罗总应该不会拒绝。”秦墨言如实道，“不过像这种小公司，我一般持股一年就会卖掉套现。”
    “……”叶晞诺嘴角硬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到了一年，你想卖我也不拦着。”
    “不过我觉得云梯是一个潜力股，可以长期持有。”秦墨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叶晞诺的领口，“而且附加价值巨大。”
    叶晞诺小腹一紧，脱口而出：“我来大姨妈了。”
    秦墨言眉目带笑，“晞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的扣子开了，我帮你系上。”
    “混蛋啊你！”叶晞诺羞恼之下从沙发上跳下去，“我去洗澡！”
    说完，气鼓鼓地冲进浴室。
    秦墨言好心提醒：“记得把东西带全，不然我又该看到不该看的了。”
    叶晞诺：“你放心，不会天天有那么好看的身体让你看见的！”
    秦墨言抿起嘴角，瞳孔里只有叶晞诺的背影。
    ***
    木辛俱乐部。
    韩秋梓窝在沙发里，“这段时间忙得我都没时间来自己的地盘上享受了。”
    “天天让我给你端茶递水切水果，你少享受了吗？”喻晴给了她一记白眼。
    韩秋梓立刻撇出八字眉，“你凶我！”
    叶晞诺：“……”不想说话。
    喻晴没理会面前的戏精，转而道：“湖城要来一位新市长的事你们听到风声了吗？”
    叶晞诺往嘴里喂了一块水果，“昨天听秦墨言提过，好像是个女市长，据说从金城调过来的。”
    “也不知道新来的市长是什么路子。”喻晴揉揉眉心，“最近湖城经济形势太乱了。”
    第89章
    叶晞诺心不在焉道：“新来的女市长家里背景好像很厉害, 做事也很干脆利落, 才四十出头。”
    韩秋梓哀叹：“因为换市长这件事, 我都要把头发拔光了, 开了好几次董事会, 传统行业难做啊！”
    喻晴十分不给面子，“这句话你昨天就说过一遍。”
    韩秋梓恼火, “我现在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你是不是想找茬？”
    喻晴直勾勾地盯着韩秋梓, “你凶我？”
    韩秋梓：“凶你咋了？”
    叶晞诺没有理会斗嘴的两人，两眼放空，想起秦墨言说新来的市长是小时候孤儿院的一个姐姐。
    上一世根本没有这个人出现, 是因为她的重生，让原本的时间偏离了轨迹，还是以后的事情提前发生了呢？
    ***
    “想不到，当年的小豆丁，现在已经这么大了。”
    茶室里，一个中年女人眼角带笑, 妆容精致而又淡雅, 给人以十分柔和的亲切感。如果不说, 别人一定想不到她有42岁了。
    秦墨言弯起嘴角，“简宁姐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才五岁, 已经比别的大孩子成熟很多了。现在看来, 果然不同凡响。”
    这位, 便是湖城新来的年轻女市长, 李简宁。
    “还要谢谢当年简宁姐对我的关照呢。”秦墨言罕见地展现出稚嫩的一面。
    李简宁抿了一口茶，笑着打趣道：“听说你在和叶生集团的叶总交往？”
    秦墨言只露出平和如无波水面的浅笑，“互取所需而已。”
    ***
    一周后，湖城企业家大型座谈会上。
    “今天将各位召集起来，是想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湖城经济发展所做出的贡献。”
    李简宁站在台上，举手投足尽显领导者风范。
    “这五年的目标，是让湖城可以在国际上，取得举足轻重的经济地位。想要实现更快的经济增长，还要靠大家共同努力。”
    “……”
    会议内容十分冗长，连翻上去几个政府官员，讲了些官话，纵使台下都是沉得住气的人物，还是有很多人开起了小差。现场气氛堪比学生在礼堂开大会。
    叶晞诺轻叹：“李市长保养得可真好，不知道我40岁的时候皮肤有没有这么光滑。”
    秦墨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个小鼓包，小声回道：“你很在意这些吗？”
    叶晞诺：“当然了，我觉得女人的脸比命重要。”
    秦墨言不再说话，看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叶晞诺看了她一眼，以为是自己表现得太肤浅，赶忙道：“不光是脸，还有很多比命重要的东西，而且，不都说相由心生嘛。”
    秦墨言闷了好一会儿，才颇为懊恼地扭过头，“你40岁的时候我已经47岁了。”
    叶晞诺将这句话咀嚼了几秒，嘴角才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你是怕我嫌弃你吗？”
    “你敢！”秦墨言嗔怒地瞪了叶晞诺一眼。
    “怎么这么可爱啊！”叶晞诺瞬间变成花痴脸。
    “不想理你。”秦墨言的视线转向台上，红晕慢慢爬上耳廓。
    会议结束后，李简宁没有接受地产大亨们的邀约，而是跟几个副手一起，邀请了几家互联网公司的总裁，反过来请这些人吃饭，就在楼下宴会厅。
    叶晞诺在邀请之列，秦墨言便先行离开。
    安排座次一向是最头疼的事，一进门，李简宁便莞尔道：“今天叫大家来就是想一起吃个便饭，展望一下互联网的未来，我初来乍到，大家可以自行落座。”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唐杰偏巧就坐在叶晞诺的旁边。
    唐杰先笑着打招呼：“诺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叶晞诺回以一笑，“唐叔叔现在也不回来开董事会，一起吃饭的机会是少了点。”
    唐杰：“诺诺如今能独当一面，已经不需要叔叔在一旁作陪了，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叶晞诺：“跟唐叔叔比起来，晞诺还差得远。”
    在国内的酒桌文化下，少不得敬酒环节，于是饭局半程开始，就变成了这个总敬那个总，那个总回敬，虽然饭桌上并没有聊太多政策相关的内容，但是在场都是人精，他们知道，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机会来了。
    叶晞诺几乎是这里最年轻的人，不仅要敬人家酒，前辈要跟她喝，她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不少酒。
    李简宁被包围了一阵子后，注意到叶晞诺脸色有些泛红，便走过去体贴道：“还是个小女生，不必这样勉强自己，我帮你给墨言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叶晞诺摆摆手，“没事，不用麻烦您。”
    “不麻烦。”李简宁掏出手机，“墨言的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叶晞诺听到这句话，心下一凛，疑惑对方怎么会说出“面上功夫”这四个字来。
    李简宁打电话的时候全程带笑，神情温柔，让叶晞诺十分不自在。
    挂掉电话，李简宁亲和地拉住叶晞诺的手，道：“我们去边上聊一聊，也好帮你躲躲酒。”
    “嗯。”叶晞诺礼貌地微笑点头。
    李简宁没什么官架子，跟叶晞诺说了很多秦墨言小时候的事，末了，又像是说错话般，慌忙道：“她的身世没几个人知道，你……”
    “没关系，我知道的。”叶晞诺硬扯出一个笑，心里五味陈杂，或许是她杞人忧天，但是这个新来的市长，人明明很完美，却让她很不舒服，总感觉是在刻意营造什么氛围似的。
    四十多分钟后，叶晞诺接到秦墨言的电话，说她已经到楼下了。
    叶晞诺本想打个招呼就自己下楼，谁知李简宁提出亲自送她下去。
    叶晞诺推脱道：“太麻烦您了，我自己下去就可以。”
    李简宁很坚持，硬是跟着一起进了电梯。
    叶晞诺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她总觉得，李简宁这一系列所作所为是故意的。
    见到秦墨言，也就没了往日的欣喜，反倒有点生气。
    “人我交给你了。”李简宁声音十分温柔，“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言罢，帮秦墨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
    秦墨言看都没看叶晞诺一眼，只盯着李简宁道：“我会的，谢谢简宁姐。”
    “再见。”李简宁冲两人笑笑。
    秦墨言也绽出一个笑，目送李简宁进去。
    叶晞诺压抑住不悦到顶点的情绪，等着秦墨言来牵自己的手，对方却直接转身上了车。
    她心里的委屈不断放大，眼睛逐渐湿润，却没理由发泄怨气，这些互动，在平常人之间似乎很自然，但是秦墨言的态度也很反常，便让她很难不多想。
    上了车，叶晞诺闭上眼睛假寐，等着秦墨言发现她的不对劲。
    只是一路上，对方就当她不存在似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晞诺，到家了。”
    停好车，秦墨言才开口唤叶晞诺起来。
    叶晞诺默不作声地睁开眼睛，冷淡地看了秦墨言一眼，径自下车上楼。
    不过这样无言的抗议，并不奏效，进了家门，秦墨言便如无事发生般，给叶晞诺倒了一杯蜂蜜水，手机屏幕亮起，通知栏显示收到一条消息，不知道是谁发来的。
    叶晞诺声音冷然，“我困了，先去睡觉。”
    秦墨言揉揉叶晞诺的脑袋，举起杯子，“那你把蜂蜜水喝了先睡，我还有几页书没看完，要是有不舒服就叫我。”
    叶晞诺喝了秦墨言递过来的水，只简单洗漱过就上了床。
    秦墨言就是这样的，作息很有规律，早起听新闻，晚上吃完饭看书，执行完所有学习任务后，才会坐在沙发上跟她腻歪一会儿。
    仔细想想，自己的出现，似乎也没怎么让秦墨言的生活发生改变。
    而想得越多，叶晞诺越发觉自己在秦墨言心里可能没那么重要。
    她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这下，委屈像是打开了闸门，洪水势头越来越猛，很快，脸上枕头上都是湿湿的。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秦墨言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身上还有沐浴过的清香。
    叶晞诺背对着秦墨言，心抽疼得厉害，只好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
    她很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却在意得不行。
    怕影响叶晞诺睡觉，秦墨言便没有太大的动作，平躺的姿势保持了一阵后，又觉得睡不着，只好像做贼一样蹭到叶晞诺背后，偷偷摸摸环上她的腰。
    叶晞诺强装出呼吸平稳的熟睡状态，心里的情绪却是愈发起伏不定。
    秦墨言见对方没被自己吵醒，便放大了胆子，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最后摸到脸上，才发觉异常。
    “晞诺，你睡了么？”
    听到对方清浅的嗓音，叶晞诺满腔的委屈终是控制不住，颤声道：“睡了。”
    “怎么了？今天受委屈了吗？”秦墨言一下慌了神，从叶晞诺脸上和枕头上的潮湿程度，能判断出对方已经哭了好一阵。
    “我没受委屈。”叶晞诺此时很像个逞强的小孩子，操着鼻音说起反话。
    秦墨言擦拭了几下叶晞诺的脸，更多的眼泪从眼角落下来。
    “晞诺乖，跟我说实话。”
    叶晞诺转身抱住秦墨言，把头埋在她怀里，闷声愤愤道：“你对我不好！”
    “哪里不好，我改，别哭了。”秦墨言无措地轻抚叶晞诺的后脑勺，软声道，“是不是我这几天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
    她以为叶晞诺是喝醉了，趁机泄愤，便耐心地哄着。
    “回来的时候你都不牵我手，上了车也不跟我说话，回家还自顾自看书不理我。”叶晞诺越哭越凶，“李市长又美又有气质，仕途一片光明，还没有结婚，一定很招人喜欢。虽然大你十几岁，但是现在差个十几岁谈恋爱也是很平常的事。”
    秦墨言一下抓住重点，紧张起来，“晞诺，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叶晞诺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心里纠结得不行，嘴上却封了口。
    “对不起，我没有早点注意到你的情绪。”秦墨言的手依旧轻柔地安抚着怀里的人，“我在车上不说话是以为你很困，想让你睡一会。回家以后让你一个人先上床，是我不好，你比书重要，我只是习惯了有规划的生活。至于没有牵你的手，是因为我不想李市长觉得我太在意你。”
    “为什么？”经过秦墨言的耐心解释，叶晞诺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其实比起那点小委屈，她更纠结的是自己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就闹脾气的，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李简宁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我不想展示出自己的软肋。”
    第90章
    叶晞诺不好意思极了, 只好埋着头静静等秦墨言继续说下去。
    “李简宁现在的养父母本来是要领养另一个更小的孩子, 但是那时候孤儿院发生了一场火灾, 那个小孩子出了意外, 她才代替那个孩子被收养。”
    秦墨言短暂地陷入幼时的回忆, 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开口。
    “但是半年之后，她亲生爷爷找到她, 原来李简宁小时候是被她爷爷的政敌找人抱走的。”
    叶晞诺被吸引了注意力，“她跟爷爷走了？”
    “不光这样。”秦墨言沉声道, “李简宁的养父母对她很好，她爷爷觉得让她继续待在那个家里比跟着他安全，所以没想接她回家。”
    “她爷爷是个政客？”
    “嗯, 是跺一下脚，金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那后来呢？”叶晞诺愈发好奇。
    “后来，李简宁家失火，养父养母都死了，她没了监护人，那时候距离她满十八岁还有两个月。”秦墨言没有继续往下说。
    叶晞诺心思急转, 脱口而出：“难道她为了让爷爷接自己回去, 故意放火吗？”
    秦墨言叹气道：“我也不知道, 只觉得这一切太巧了。”
    “那她为什么跟你那么亲近？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叶晞诺在秦墨言领子上蹭了蹭眼泪。
    “我暂时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她这个人待人接物太完美了, 往往越是无可挑剔的人, 越需要防备。”
    秦墨言用拇指抹掉叶晞诺残留在眼角的泪珠, 柔声道：“哭得这么伤心, 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因为你身边的人都太优秀了，我有点怕。”叶晞诺回答得很诚实，“如果不是爸爸留给我一家企业，我一定怎么都追不上你的脚步，不对，即便有叶生，我也追不上你的脚步。”
    秦墨言一只手掌捧住叶晞诺的半边脸，“我的晞诺不是一向很有自信的吗？”
    “因为你是秦墨言啊。”叶晞诺收紧胳膊，把头埋进秦墨言颈间，“我怕自己不够好，被别人比下去。”
    仔细想想，她今晚确实有些反常，平时也不是那么钻牛角尖的人，偏偏就被李简宁激得情绪失控。
    秦墨言倏然翻身，将叶晞诺压在下面，轻声道：“换一个伴侣对我来说，成本太高，很不划算。一支好股票，要握得久一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经济效益。”
    叶晞诺感觉到对方的大腿抵在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霎时软下声音，“你不是说想让我好好睡觉的嘛？”
    秦墨言用嘴唇轻点了一下叶晞诺的额头，“晞诺还有力气哭鼻子，证明精力还旺盛，恐怕要运动一下，才能睡得香。”
    “看着正正经经的一个人，怎么是个老色狼！”叶晞诺嘴上这么说，心跳其实已经乱了节奏，只等着半推半就享齐人之福了。
    “既然晞诺不想，那就算了，正好我也累了。”秦墨言翻身下去，闭眼躺好，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到嘴的鸭子飞了，叶晞诺懊恼自己多嘴，立刻爬到秦墨言身上，软软糯糯地勾引道：“色狼我也喜欢，你明明就知道我嘴上这么说，心里不是这么想。”
    秦墨言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体温悄悄攀升，从未经过开垦的身体十分燥热。
    不过叶晞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也是个女人。
    秦墨言的脸皮厚度有限，即便气恼，也只能默默憋在心里。
    “我喝酒了，很容易渴的。”叶晞诺酒精上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的嘴巴又甜又软。”
    说完，却没冲着嘴去，而是舔了舔秦墨言的耳朵。
    秦墨言喉咙滚了几下，强行制止了叶晞诺的动作，反过来把醉酒的祖宗伺候了一番，等人睡着，又去冲了个澡。
    ***
    倪安心在看到新任市长照片的时候，眼里满是愤怒与痛苦。
    她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都不觉得疼。
    七年前。
    “这个孩子的画真有灵性，要是我的学生就好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清秀女人站在一幅画前，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一山难容二虎，你都有我这样的天才学生了，怎么还惦记人家？”说话的是十六岁的倪安心。
    “当老师，自然希望桃李满天下。”白裙女人长着一张毫无攻击力的脸，算是传说中的初恋脸。
    “哼，死了这条心吧，你已经没机会了。”倪安心脸上有点小得意，“这个署名叶晞诺的人，已经是穆老师的学生了。”
    “你就爱跟老师作对是吧？”白裙女人眉心微蹙，“下次不带你出来看别的学校作品展览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倪安心不情愿地服了软。
    那是她一辈子仅有一次的单恋，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跟那个人见面。
    倪安心还清楚地记得亲眼看到心爱之人被车撞飞的场面，也记得那个司机的脸。
    更清楚地记得，那个司机撞完人之后，勾起的嘴角。
    倪安心飘远的思绪回到现实，盯着李简宁的照片，眼睛一眨不眨，七年前，这个人连牢狱之灾都是别人代替，如今居然成了湖城市长，是造化弄人吗？
    她的嘴角慢慢勾起，这是从李简宁脸上复刻的笑。
    “就算法律审判不了你，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
    叶生董事会。
    叶晞诺正拿着一支激光笔，说服董事同意她提出的内部创业大赛。
    究其原因，是叶生打算成立一家新的子公司，总负责人迟迟未定，每个董事都想推荐人选，于是每次董事会都以无休止的争执告终。
    “这次创业大赛的初衷在于选出能够冲锋陷阵将子公司运作起来的领导者，我提议让参加大赛的公司员工出资入股，拿多少钱出来就可以占多少股份，自由组合，形成至少为三人，至多为五人的团队，团队leader至少要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叶晞诺顿了顿，给在座董事消化的时间。
    “然后由其他同事，根据他们的项目计划创新程度、预算合理程度等一系列衡量标准，进行投票。而且一定要拿出钱入股，才有投票权。获胜团队以及支持他们的员工，才能成为新公司的股东。其他人即便想出钱，也没这个机会。”
    一个董事质疑道：“让员工出钱比赛，恐怕会激起他们不满的情绪。”
    叶晞诺笑着摇摇头，“这又不是强买强卖，参加比赛是自愿行为，愿意拿钱出来搏一搏的，都是相信叶生并且有冒险精神的。而那些投票的人呢，一定会十分谨慎，真的把票投给平时在工作中有能力的人。朝夕相处的同事可是要比老板更清楚每个人底细的。”
    “这个比赛听起来有点意思，但是我很担心，万一报名热情不高，反而给管理层权威造成负面影响。”卢董担忧道。
    “是啊，要是到时候没人报名，我们多丢人。”魏刚适时接过话头。
    “叶生一直以来的企业文化，都是鼓励员工质疑管理层，以求共同发展共同进步。如果通过实践证明这个方式是失败的，那我们就积极修正。”叶晞诺眼睛扫过在座董事，“还是哪位董事有更好的建议？”
    第91章
    叶晞诺眼睛扫过在座董事的表情, 决断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休无止的争执上，不如先加以尝试，就这样决定了。”
    听她这样说, 倒真的没人质疑了，每个董事都有种感觉，这个年轻的决策者已经不同于一年多前, 而是拥有了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
    会后, 其他董事都走了，偌大的会议室只剩叶晞诺和秦墨言。
    秦墨言脸上的骄傲神情若隐若现, “小妹妹长大了, 现在越来越有领导者的风范了。”
    “在你的努力下，是有些地方长大了。”叶晞诺低头看了看。
    秦墨言面部表情僵了片刻, 用手指弹了一下叶晞诺的脑门，“怎么满口荤话, 是不是跟韩秋梓学坏了？”
    “书上说, 不要吝惜对别人的鼓励，积极刺激会让对方更有信心，做得更好。”叶晞诺拍拍秦墨言的肩,“我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秦墨言揪了一下叶晞诺的鼻尖, 眼神中透着几分羞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下班再来接你。”
    “那路上小心。”叶晞诺飞快地在秦墨言脸上亲了一下。
    秦墨言看了眼摄像探头, 戏谑道 ：“叶总不怕保安看到吗？”
    叶晞诺一派淡然, “看到就看到呗, 我跟自己媳妇卿卿我我又不犯法。”
    “现在怎么油嘴滑舌的，我走了。”秦墨言转身后, 才露出一个少女般娇羞的笑容。
    “晚上见。”叶晞诺扬着嘴角，她越来越喜欢看自己主动时，秦墨言那副明明很羞涩，却强装镇定的模样。
    秦墨言离开后，叶晞诺去找齐璟喝下午茶，聊新游戏上线的相关事宜。
    刚坐下来，叶晞诺没直奔主题，道：“齐小姐来叶生也有段时间了，还习惯吗？”
    “整个游戏部门的工作氛围都很好。”齐璟笑道，“这离不开叶总的管理模式改革，很让人佩服。”
    “能得到齐小姐的夸奖，我可是要骄傲了。”叶晞诺莞尔。
    “老爸让我多跟你学学，我可是学不来。”齐璟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我只想好好享受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叶晞诺：“齐小姐谦虚了，下周全面上线的手游《洛神》内测很成功。”
    齐璟睫毛煽动，“这个游戏可是关乎到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呢。”
    她跟宁晗打了赌，如果她的游戏能登上国产手游第一，就可以出 去约会一次，这对于两人的关系已经是飞跃式进步了。
    叶生最近的大动作不止于新游戏全线发布。
    不负众望的，叶晞诺出资的面部识别AI科研团队在机器人PK赛中拔得头筹，这也就意味着可以获得国家的支持，可以吸纳更多优秀人才进来，一起解决寻找走失儿童的难题。
    因为这个，叶晞诺的形象再一次深入人心。孩子是很多人最大的希望，对于企业家以这种方式回馈社会的行为，大多数人都是买单的。
    不知不觉中，叶晞诺已经悄 然积累了不少好感，叶生集团比起叶启生时代，在大众知名度上有了很大的提升。
    为了趁热打铁，叶晞诺只好不厌其烦地接受各种内容差不多的采访，出席公开论坛，塑造年轻的女企业家形象。
    这些不是她喜欢做的事，但为了整个集团的利益，又不得不按照品牌团队、公关团队的策划来。
    晚上，叶晞诺翻了几眼杂志访谈，随手扔在茶几上，叹气道：“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个演员。”
    秦墨言眉头轻挑，“你别这么想。”
    叶晞诺以为对方是要安慰自己，下一秒就听到：“你的知名度还没那么高。”
    她嘟起嘴巴，做作地撒起娇，“你都不宠着人家了！”
    秦墨言瞥了她一眼，很快又将视线落在手中的纸质书上，嘴里幽幽道：“等着宠你的人很多。”
    “秦墨言你不会又在暗搓搓吃醋了吧？大胆说出来，让我安慰安慰你。”叶晞诺过去勾住秦墨言的脖子，笑意十足。
    “我不吃醋。”秦墨言放下手里的书，握住叶晞诺搭在她腿上的脚腕，滑过牛乳般细嫩的肌肤，“比醋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
    ***
    如今，湖城最多的饭后谈资就是新任市长的一系列举动。快餐店、公交车上、地铁上，“李市长”这三个字总能从不同的人群口中时不时冒出来。
    “李简宁亲自去了许多孤儿院，不仅自己出钱送了很多学习用品，还教小朋友们认汉字，陪他们玩游戏，丝毫不在意衣服被孩子们的手抓得皱皱巴巴。”
    “不仅如此，去到养老院，也没有流于形式，而是陪老人们话家常，甚至还帮忙收拾秽物。”
    “……”
    短短一个月，湖城所有老百姓都对这个新来的市长好评如潮。
    一个洒满阳光的房间，倪安心浏览着网上夸赞李简宁的新闻，面无表情，关上屏幕之后，用两根食指将两边的嘴角勾起来，变成一张笑脸，起身出门。
    她买了很多好吃的，来到当年李简宁所在的孤儿院。
    一个活泼的小男孩率先发现了她，欣喜地大喊：“侦探姐姐来了！”
    “侦探姐姐！”
    “侦探姐姐！”
    “你好久没来了 ，我好想你啊！”
    很快，倪安心身边就围了一圈小朋 友。
    倪安心打趣道：“是想我，还是想我手里的好吃的？”
    “当然是想你了！”
    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地在倪安心边上你一言我一语，倪安心面上也未露出一点不耐，给他们分完手里的零食，便去找院长聊天。
    “倪小姐来了。”
    院长五十岁上下， 面容慈善，虽渐生华发，声音却依旧中气十足。
    “郝院长。”倪安心眼角微弯，“李市长以前是咱们孤儿院的孩子，市民都对她抱有厚望，您一定很高兴。”
    郝院长笑开了花，连连道：“她以前就是个好孩子，很受其他孩子的欢迎。还特别勇敢，当年院里起火，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人，还烧伤了背。”
    倪安心一副惋惜的模样，“那后来呢？”
    “唉，可惜那个困在里面的孩子因为吸入太多浓烟，最后还是没能救过来。本来已经有一对夫妇要领养那孩子了。”郝院长不禁叹惋。
    倪安心跟着叹息：“那对夫妇也一定很伤心了。”
    “是啊。”郝院长回忆道，“不过他们也是好心肠的，知道简宁因为冲进去救人受了伤，就决定领养简宁。”
    “那这算是李市长的福报了。”倪安心弯起嘴角，说得十分真诚。
    郝院长摇摇头，“唉，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倪安心随意道：“李市长这么优秀的人也会被父母抛弃，真是令人唏嘘。”
    “她倒不是被父母抛弃的。”郝院长道，“简宁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卖给了一对夫妇，家境好像还不错，不过那家后来破产，债主天天上门要债，她的养父顶不住压力，便开煤气自杀，但是简宁命大，正好睡在离煤气最远的屋子，活了下来。后来就被送到了我们这里。”
    倪安心浅笑，“说起来，李市长也是受上天眷顾的人。”
    郝院长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都说好人有好报，一切皆有因果。”
    “是啊，一切皆有因果。”倪安心轻声呢喃。
    又闲聊了一阵，便向院长告辞。她定期来这所孤儿院给小朋友送东西，陪院长聊天，就是想了解李简宁多一点，可是越了解，就越不寒而栗。
    ***
    【娱乐简报：叶生集团旗下手游《洛神》代言人终曝光，当红明星徐小兮现身发布会现场，当众表白叶生总裁。】
    第92章
    “我很荣幸, 能成为《洛神》这款手游的代言人。在拿到内测账号的时候, 我就已经提前试玩了游戏。”徐小兮眨眨眼，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连我这个不怎么玩游戏的人都停不下来, 可见这款游戏真的做得非常好。”
    “感谢小兮的分享。”主持人笑着接过话, “接下来我们就请主创人员上台, 和小兮小姐一起分享一下这款游戏的亮点和背后故事。”
    叶晞诺在台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里暗道：“都怪秦墨言那个坏东西, 总是勾引我，害我这么困。”
    事实上, 昨晚秦墨言洗完澡上床后, 只是很自然地把叶晞诺圈在怀里, 叶晞诺闻到香味, 就色性大发了。
    “今天的发布会即将到达尾声，今晚20点零八分，大家就可以在应用商店下载到《洛神》的正式版了，前1000名进入游戏的玩家会有价值1888的重磅惊喜大礼包，同时所有玩家都会获得价值99元的新手礼包。”
    主持人放下拿着手卡的那只手, 看向徐小兮。
    “小兮还有什么话想对你的粉丝说吗？”
    徐小兮弯起眼睛，脸上旋出两个酒窝，“希望所有喜欢我的粉丝朋友都可以去支持《洛神》这款手游。其实, 我还有些话想对坐在台下的叶总说。”
    “哦？”主持人的神情、语态都表现得十分好奇。
    徐小兮看着叶晞诺, 道：“我看过很多叶总的访谈, 算是叶总的‘粉丝’吧。叶总跟我岁数相近, 但是真的比我成熟睿智很多，我很崇拜她。希望这次合作，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
    叶晞诺站起身，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礼貌地回应道：“徐小兮小姐是一位优秀的青年偶像，气质非常符合我们公司对《洛神》这款手游的定位，我也很期待未来的合作。”
    发布会结束后，叶晞诺拨通秦墨言的电话，立刻像变了一个人，声音又软又嗲，“秦墨言，你在哪呀，不是说今晚去看电影吗？”
    “等我十分钟，快到了。”
    “你来接我啦？”叶晞诺嘴角一下子翘得很高，“又不顺路，你来这里那么远，不用专门来接我的。”
    “那我回去了？”
    “烦人！”叶晞诺嗔道，“那你专心开车，我在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叶晞诺还收不回笑意，自言自语道：“我家秦墨言真可爱。”
    “叶总。”
    叶晞诺应声抬头，看到徐小兮向自己走来，收了方才的表情，点头招呼道：“徐小姐。”
    徐小兮莞尔，“叶总方便晚上一起吃个饭么？”
    叶晞诺浅笑道：“我们还要合作很久，往后有很多机会一起吃饭，今天辛苦徐小姐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徐小兮玩笑道：“难不成叶总是有什么重要的约会？”
    “徐小姐猜对了。”叶晞诺的眼神飘向徐小兮身后，瞬间温柔了很多，“我先走了，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说完，便绕过徐小兮，快步走到秦墨言车边，刚准备开门，车上的人却下来了。
    叶晞诺看了眼腕上的表，嘚瑟道：“不是说还有十分钟才到吗？这才过了五分钟，是不是因为你太想我了？”
    秦墨言走到叶晞诺面前，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小声道：“我来看看，有没有红杏要出墙。”
    叶晞诺两只手捏住秦墨言的脸，笑嘻嘻地扬扬眉，“我可是很有市场的，得看你的墙修得有多高，出不出的去。”
    秦墨言眼角染笑，放开叶晞诺，“那你出吧。”
    “哼，我是一棵有责任心、正义感的红杏。”叶晞诺说完觉得不对，冲秦墨言努努鼻子，“你才是红杏呢！”
    “上车吧。”秦墨言帮叶晞诺打开车门，用手护住她的头，待人在车里坐好，才坐回驾驶座。
    叶晞诺眯了眯眼睛，“你吃错什么药了？平时没见你这么殷勤，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秦墨言敲了一下叶晞诺的脑袋，“有人跟我女朋友当众表白，这个理由充不充分？”
    “哪有人跟我表白？”叶晞诺挠挠头。
    秦墨言瞥了一眼叶晞诺的手机屏幕，“你看看新闻。”
    叶晞诺嫌弃地看完标题党新闻，咋舌道：“媒体真是会乱写。”
    “是么？”秦墨言道，“我看人家眼睛里可是含情脉脉呢。”
    “嘿嘿嘿。”叶晞诺搓了搓手，“秦墨言你是不是吃醋了？”
    “不吃醋。”秦墨言顿了顿，“她没我好看。”
    “你也太自恋了吧！”叶晞诺忍俊不禁，“让她粉丝听见，肯定要集体讨伐你。”
    秦墨言缓缓转过头，“那晞诺觉得，她比我好看？”
    “你看前面！”叶晞诺把秦墨言的脸推回去，“开车要注意安全！”
    等秦墨言目光移开，叶晞诺不自觉用手扇了扇风，心道：“秦墨言一定是个狐狸精转世，怎么被她看了一眼，心跳都变得这么快！”
    徐小兮看着载着叶晞诺的车渐渐远去，眼中若有所思，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
    翌日，阳光明媚。
    “啊啊啊！疼！”
    这样的叫声十分引人误会，不过……
    叶晞诺捂着鼻子蹲下去，眼泪很快顺着眼角流下来。
    秦墨言立刻放下手里的厨具，跟着蹲下来，“晞诺你怎么也不出声，我不知道后面有人，是不是很疼啊？”
    “没事。”叶晞诺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我缓缓就好了。”
    她只是想来偷个香，没想到代价惨重。
    “那我扶你去坐着。”秦墨言眸子里满是心疼之色，搂住叶晞诺的腰把人带起来。
    半晌，叶晞诺“噗嗤”一声笑出来，“秦墨言，你记不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在飞机上打到了你的鼻子，你还哭了，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特别惹人怜爱。”
    “我那不是哭，是自然的生理反应。”
    倏然间，秦墨言收紧搂着叶晞诺腰的手，语气暧昧，“那你当时想怎么怜爱？”
    “我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我当时在想，这老狐狸怎么这么淡定，擦完眼泪就跟没事人一样。”叶晞诺将手从鼻子上取下来，冲秦墨言吐了一下舌头。
    “唔~”
    秦墨言攫住叶晞诺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小家伙，顺势把人推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如同对待珍馐美味，细细吸吮一番后，又激烈地翻搅了一阵才罢休。
    叶晞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紧紧抠住布艺沙发，掌心满满都是汗。
    她微张着被亲得微肿的樱唇，眼里还有泪光，楚楚可怜。
    “秦墨言，现在是白天。”
    “我没想做什么。”秦墨言的呼吸还有些不稳，自从跟叶晞诺在一起之后，她就愈发没了自制力。
    叶晞诺吞了下口水，缠上秦墨言盈盈可握的腰身，声音如袅袅轻烟下的温泉水，“可是我把持不住了。”
    秦墨言眼中氤氲着迷醉的欲望，嘴角微挑，贴在叶晞诺耳边道：“国人都有午睡的习惯。”
    “那你想不想？”叶晞诺脑子一热，就问出这样一句话，问完，羞得满脸通红。
    秦墨言比她好不到哪去，平时表情不多的脸上精彩纷呈，下颌线绷得极紧，欲言又止好几次，虽然最终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
    叶晞诺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心脏也“咚咚咚”地打鼓，光是想想秦墨言为她动情，承欢身下的样子，就喘不过气。
    她好容易稳住心跳，才结巴道：“我去……去……去洗个手。”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发展到这一步的，但是既然秦墨言没有拒绝，她不介意“照单全收”。
    第93章
    秦墨言看着向兔子一样跑走的背影, 露出一个浅笑, 她的晞诺真是长大了。
    正在此时，门铃声响起，而且一声接一声, 十分急促。
    秦墨言眉头微蹙, 一般情况下, 闲杂人等不会被直接放进来，会有谁来找自己呢？
    她低头将衣领整理好,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将门打开。
    “您好, 我们是湖城经侦大队第二支队办案警察。请问您是秦墨言女士吗？”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一同出示警徽。
    “我是。”秦墨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怀疑你涉嫌一起经济犯罪案件, 请跟我们走一趟, 协助调查。”
    “好。”秦墨言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能先应下来。
    “怎么了？”叶晞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顾不得想其他的事，匆匆走出来。
    秦墨言转头，微抿嘴角,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直到秦墨言跟警察走了很久，叶晞诺还定定站在原地，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半晌, 叶晞诺终于回过神来, 立刻拨通喻晴的电话, 声音焦急，“喻晴姐，秦墨言好像被经侦科的人带走了，我……”
    话还没说完，叶晞诺已经乱了方寸，哽咽起来。
    涉及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她的所有理智和冷静都化为乌有。
    喻晴：“诺诺你别急，你现在人在哪？我过来找你。”
    叶晞诺报了一个地址后，便双目失神地呆坐在沙发上。
    等见到喻晴，叶晞诺的情绪平稳了许多，抓住喻晴的手道：“我们现在去公安局，先把秦墨言保释出来。”
    喻晴回握住叶晞诺冰凉的手，安慰道：“别太紧张，墨言一定没事的。”
    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被经侦科请走，可大可小。老实说，她心里也没什么底。
    叶晞诺硬挤出一个笑，“她那么老奸巨猾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叶晞诺闭着眼睛，恍然发现其实她对秦墨言的事业知晓得并不多。她从来没有主动问过秦墨言有多少资产，平时都在忙些什么，上一世对方更是神秘。
    可是她相信秦墨言绝不会做违法的事，不论外界对秦墨言是怎样的评价，至少她认识的秦墨言，是一个有原则又善良的人。
    不过，她们此行并不顺利。
    喻晴打电话给所有能拉上关系的人问了一圈，得到的回复都是涉及案件机密，不能透露太多。
    叶晞诺的保释申请也被驳回。
    入夜，叶晞诺一个人躺在空旷的大床上，心里堵得难受。
    她觉得自己真是无能极了，重活一世有什么用，很多事情依旧无力改变。或许，秦墨言被警察带走，还是因为蝴蝶效应，才发生的事件。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秦墨言一直都是一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好像是她，一直在拖秦墨言的后腿。
    就这样，翻来覆去很久，叶晞诺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第二天，叶晞诺早早就醒过来，又去了一趟公安局，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距离秦墨言被带走已经过了24小时，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超过这个时限，秦墨言进去，就不是协助调查这么简单了。
    更何况，找了很多人，都没有了解到一点相关情况，足见事态的严重程度。
    叶生大厦，启悦游戏工作室的人一片欢呼，自游戏上线起，下载量已经破了应用商店的最高纪录，充值用户也创下历史新高。
    叶晞诺接到总监李斌的报喜电话，只吸了口气道：“辛苦了，带底下的人出去庆祝一下吧。至于怎么奖励团队，你决定就好。”
    挂掉电话，叶晞诺将头埋在膝盖上，喃喃自语：“秦墨言，我该怎么办？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倏然间，叶晞诺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她猛地想起之前看徐小兮资料的时候，依稀记得她的父亲叫徐燚，今天去公安局的时候，光荣墙上，新任局长也叫这个名字。
    这不是个烂大街的名字，重名率应当不高。
    叶晞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电话给喻晴，让她查一下徐小兮的家庭状况。事到如今，她只能去抓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搓了搓脸，拨通徐小兮的电话。
    “喂。”
    只响了几声，电话那边就有了应答。
    叶晞诺的声音轻微沙哑，“徐小姐你好，我是叶生集团的叶晞诺。”
    “抱歉，我没听出你的声音。”徐小兮轻笑道，“没想到叶总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叶晞诺不想浪费时间，便开门见山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的父亲是湖城公安局的徐局长对吗？”
    “是啊。”徐小兮顿了顿，“叶总这样问，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叶晞诺有些犹豫，虽说是合作关系，但她跟徐小兮只不过见了一次面，并不熟络，贸然开口显得失礼。
    “叶总？”徐小兮道，“要是你在电话里不好开口，我们见面说？”
    叶晞诺用手揉揉眉心，“这样也好，徐小姐看在哪里见面方便，我过去。”
    徐小兮很快答道：“我刚拍完杂志，在鹿港产业园这边，那我们就在ST咖啡馆见吧。”
    “好。”叶晞诺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一个小时以后可以吗？”
    徐小兮：“没问题。”
    叶晞诺给司机拨了电话，随即去洗了脸，简单化了个妆，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憔悴。
    她站在镜子前，顿时很委屈，呢喃道：“秦墨言，我好想你。你这个坏人，不是说要跟我午睡的吗？我手都洗好了，你在哪里？”
    一间昏暗的审讯室里，秦墨言喘着粗气，眼帘低垂，嘴角带着斑驳的血渍。
    “秦墨言，我再问你一次，712特大非法集资案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审讯警察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跟我没关系。”秦墨言又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她勉力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警察。
    秦墨言已经意识到，这不是常规的办案流程。显然，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第94章
    叶晞诺进入咖啡厅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徐小兮。
    能当明星的人, 放在路人堆里，定然都是很出挑的。
    “叶总喝点什么？”
    徐小兮面前放着半杯柠檬水，看样子, 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段时间。
    “拿铁, 谢谢。”
    叶晞诺见服务员离开, 便轻抿了下嘴唇，道：“我知道第一次面对面坐下来就直接拜托徐小姐帮忙十分失礼, 但是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所以……”
    徐小兮浅笑嫣然, “叶总不用这么客气, 你尽管开口, 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我一定不会推辞。”
    “我的一个朋友被经侦队的人带走，说要她协助调查，但是已经过去一天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叶晞诺沉了口气，“希望徐小姐能帮我打听打听。”
    说完, 又补充道：“代言人的合约，我们可以重新签，徐小姐的要求, 叶生都会满足。我们的社交平台是很好的推广渠道, 如果徐小姐有需要——”
    “不用。”徐小兮笑着打断叶晞诺的话, “叶总太见外了, 不过是帮个忙，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谢谢。”叶晞诺牵起嘴角，“那有什么是我可以为徐小姐做的呢？”
    “请我吃顿饭就行了。”徐小兮眨眨眼睛，“能和我偶像一起吃饭，就是对我最大的谢礼了。”
    “那麻烦你了。”
    叶晞诺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真的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但是如今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
    徐小兮：“叶总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秦墨言。”叶晞诺道，“秦汉的秦，水墨的墨，言笑晏晏的言。”
    仿佛只是说一遍那个人的名字，叶晞诺的思念都像管不住闸门的洪水，倾涌而出。
    她不禁红了眼眶，却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只能用笑意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一定是叶总很重要的朋友。”徐小兮弯弯嘴角，拿起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问爸爸。”
    叶晞诺点点头，安静地将视线挪向窗外。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徐小兮甜甜地说了声：“爸爸再见。”
    叶晞诺的目光随之转回来，暗藏期待。
    “叶总的朋友好像关系到一个很严重的案子，爸爸说他不方便透露太多，可能要再等等看了。”徐小兮面上十分抱歉，“不好意思，没能帮上忙。不过我会多帮你留意的，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徐小姐已经帮我很多了，谢谢。”叶晞诺站起身，“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改天请徐小姐吃饭。”
    徐小兮挥挥手，“嗯，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
    从咖啡馆出来，叶晞诺的情绪反而定了下来。
    如果所有人都是这个口径，那这样干等着，绝不是个好主意。
    秦墨言被带走审讯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但是既没有转到拘留所，也不能保释，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叶晞诺抬头看向侦探事务所的牌子，露出一个苦笑，看来只能找老同学用非常手段了。
    “欢迎光临，我的老主顾，给你打八折。”倪安心咧起嘴角，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倪大侦探。”叶晞诺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几个能让警察开口的人。”
    倪安心了然地点点头，爽快道：“没问题，警察都乐于助人，一定会为良好市民答疑解惑的。”
    “麻烦你了。”叶晞诺的神情并不轻松，如果可以，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
    “你想知道什么？”倪安心问道。
    叶晞诺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挑重点说了一遍，对方很快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倪安心拍拍胸脯，“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守口如瓶。”
    她说着，还在嘴上比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谢谢你。”叶晞诺像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终于露出些许喜色，抿抿发干的嘴唇道，“我今天没什么心情，就先回去了，改天约你吃饭，大侦探可得赏脸。”
    “喝点水再走吧，身体也很重要。”倪安心起身，帮叶晞诺倒了杯温水，“要是秦墨言知道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会心疼的。”
    “嗯。”叶晞诺依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回去好好休息。”倪安心笑得温润，“睡一觉醒来，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好，那我走了，再见。”
    叶晞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倪安心双眼微眯，喃喃自语道：“很快，你就可以和自己爱的人继续幸福平静的生活了，我会帮你的，我向你保证。”
    ***
    另一边。
    “秦小姐，你这话哪跟哪啊？你要是如实招了，我何必费这劲呢？陪你在这耗了一宿，我都困了。”说完，审讯的警察打了个呵欠。
    “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我关在这里，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秦墨言直起脖子，即便此时样子狼狈极了，周身的气场也依然十分凌厉。
    “你这样死不认罪的犯人我见多了，有哪个人做了坏事会告诉别人的？”审讯员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挠挠眉毛，“那你可怪不得我不怜香惜玉了。”
    说完，审讯员一把抓住秦墨言的头发，狠狠按在桌子上，大声道：“我告诉你！我们可不是没证据抓的你！已经有官员承认收了你的贿赂，帮你把事情压下来，但是你不走运，换了市长以后，之前那些账可是一笔一笔都翻出来了！”
    秦墨言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头皮还有脸上都火辣辣地疼。
    晞诺现在一定很担心，她这么想着。
    “开始跟我装哑巴了是吧？！”审讯员在秦墨言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快他妈给老子说话！”
    秦墨言眼中尽是嘲讽，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我没罪。”
    这时，隐隐传来一阵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很快，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秦墨言被审讯员狠狠推在凳子上，猛地咳了几声，眼睛因为充血，看东西有些模糊。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皮。
    看到来人，干涩的喉咙滚动一下，伴随着灼烧的痛感，“是你。”
    第95章
    审讯员看到来人, 立刻恭恭敬敬地站好，“李市长。”
    “怎么能这样对待人民群众呢？”李简宁眉头紧锁，轻声斥道,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这……”刚才那个审讯员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结巴道：“这次案子太大，人手不够……所以……”
    “荒唐！”李简宁厉声道, “审讯过程至少要有两名警察在场, 你们身为公职人员，竟然这样肆意妄为！”
    “李市长您消消气, 这件事是我的失职。”
    李简宁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这便是湖城公安 总局的徐局。
    “我听说之前的证人翻了供，秦小姐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 你们公安机关就是这么办事的？！”李简宁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徐局长声音洪亮，“我们已经成立了专项调查小组, 一定将事情始末调查得清清楚楚, 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李简宁脸上怒意十足，“还不赶紧送人去医院？！”
    “是！”
    秦墨言的脑袋越来越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离她远去, 最后置身于一方白茫茫的天地。
    ***
    通过倪安心打听到秦墨言的现状后, 叶晞诺立刻找了律师顾问团队商议，同时联系了很多父亲的旧友，只要能把秦墨言先弄出来, 什么条件她都可以满足。
    只是, 还没等她采取行动, 就传来秦墨言被证实系诬陷, 已送往医院就医。
    叶晞诺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头发凌乱, 一点看不出往常的精致模样。
    虽然秦墨言现在已经脱离了嫌疑，但是依旧不允许探视，而且连去了哪 家医院都是保密的。
    喻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好握住叶晞诺的手，静静陪着她。
    “秦墨言为什么会被送到医院去呢？她身体一直很好的，平时都不怎么生病，肯定是在里面受伤了！”叶晞诺无力地闭了闭眼睛，身子抖得厉害，“我现在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不是你的错，诺诺。”喻晴眼里满是心疼，“我已经让森哥找人去查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我当初就不该让警察把她带走的！”叶晞诺情绪愈发激动，双目猩红，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
    秦墨言醒来的时候，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手脚都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墨言，你醒了。”
    耳边是李简宁温润的 说话声。
    “为什么？”秦墨言十分虚弱，说出这三个字已经是拼了全身的力气。从家里被带走后，她就滴水未进。
    “为什么？”李简宁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轻轻摇摇头，“我只是不想看你堕落。”
    秦墨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觉得自己在走向堕落。”李简宁语气叹惋极了，“你明明是那样一个优秀出色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被没有用的感情支配呢？”
    “你……”秦墨言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吸了好几口氧气才能继续说话，“想……想……”
    “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生来就有顶级基因的人，如今看来，你还需要努力。”李简宁眉心隆起，给人以西施蹙眉般楚楚可怜的感觉，“五年前，华尔街经济崩溃前，你是为数不多提前持有信用违约互换的天才之一，银行纷纷破产的时候，你拿着超过四倍的收益果断退场。那个时候，我就像发现了宝藏般欣喜若狂。可是，如今你怎么变成这样一个被感情左右的平庸之辈了呢？”
    秦墨言重重地呼着气，每次呼吸，她都能感觉到喉咙被撕裂的痛楚。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叶晞诺的事吗？你已经因为她做错很多决定了。”李简宁露出一个近乎偏执的笑，“好在，我来了，你会重新变成一个出色的人。平庸的人，都是要走向灭亡的。”
    “我还遇到过一个跟你一样出色的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年纪不大却拥有天才头脑，我最喜欢她眼里的冷漠。但是这一切都被一个女人毁了。”李简宁不知是在跟秦墨言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说这样一番话的时候，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她居然为了一个教美术的，浪费自己万里挑一的大脑，把生命浪费在画画上。”
    秦墨言没有再试图开口，因为知道多说无益。
    通过方才这番话，秦墨言已经大致对李简宁的 人格有了深刻的认知。
    这个人很像希特勒，对人的优劣有种病态的偏执。她所认为的劣等人 ，是所有被感情支配的人。
    “作为小小的惩罚，我要让你在这里待几天。”李简宁轻笑道，“不知道被剥夺了所有感觉，你能坚持多久呢？”
    很快，秦墨言感到自己的耳朵里被塞上了东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而眼睛，从刚才起就是漆黑一片，大概是在她清醒之前就被绑上了什么东西。
    秦墨言立刻开始集中注意力思考对策，因为她知道，处于这种感觉剥夺的环境下，不过几天就会注意力涣散， 思维受到干扰， 不能进行明晰的思考。她必须在这之前理清现在所发生的事。
    ***
    叶晞诺眼神空洞地蜷在床上，紧紧抱着秦墨言的枕头，似乎那上面还有秦墨言离开前留下的气味。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最在乎的人会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曾以为面对秦墨言的死应该是最痛苦的事，但是现在才知道，没有对方的一点消息，带来的痛苦更甚。
    “秦墨言，我该怎么办？如果消失不见的人是我该多好，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找到我的。”叶晞诺将头埋在枕头里，眼泪顺着眼角淌出来，“跟这件事有关的办案人员都说看到你出院了。你到底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耗尽了全部力气，叶晞诺才得到一丝进入梦境的机会。
    又是那个做过很多次的梦，这次，她看清了，那个小女孩送给面前的姐姐一 个小熊玩偶，那是一只身上歪歪扭扭写着“叶晞诺”三个字的小熊玩偶。
    第96章
    一个月后。
    “晞诺, 我的人看到秦墨言从国际机场坐车离开，已经跟上去了。”
    叶晞诺听到倪安心在电话里说的话，仿佛是在做梦, 愣了好一阵，才 颤抖着站起来往外跑。
    找不到秦墨言的这段时间，她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 只是即便心里再焦急, 也不能表现得太 过明显，除去秦墨言女朋友的身份, 她还是叶生的领导者。
    叶晞诺每天都警醒自己, 她若是颓然下去， 那底下数以千计的员工该怎么办呢？所以, 这些日子哪怕再痛苦，她还是谨记着自己的责任。
    得到准信后, 倪安心告诉叶晞诺, 秦墨言去了秦蜀证券。只是挂掉电话，心里生疑，之前并没有秦墨言的出境记录, 她为什么会在国际机场出现呢？
    想到这里, 倪安心立刻找人调查，奇怪 的是，出入境记录显示, 秦墨言凭空多了两趟航班记录, 而且都是本人乘坐过飞机的状态, 时间与她消失的时间完全吻合。
    “看来比我想象中还要棘手。”倪安心剥开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 倚在皮质座椅上，双手交握抵住下颌,“李简宁到底想干什么呢？”
    ***
    “总算找到你了！”
    叶晞诺冲进秦墨言的 办公室，紧紧抱住秦墨言的腰，仿佛是怕对方再次消失不见。
    “嗯。”秦墨言应道，“去加拿大办了点事。”
    其实在来之前，叶晞诺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但是此前她听到秦墨言的消息太过激动，才忽略了其中异样。先不说秦墨言出现的地点，以那样的方式失踪了一个月，按照对方的性格，应该先来找她才对，怎么会径直来公司，连个电话都不打？
    叶晞诺松开双臂，轻轻握住秦墨言的手，“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急死我了。为什么出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秦墨言将手抽走，“我想凭你的本事自己也查得到我已经安然离开警局了。”
    叶晞诺茫然地看着秦墨言不带一丝表情的脸，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听说你们公司新上线的手游反响很好，恭喜。”
    秦墨言没有理会叶晞诺的情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晞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秦墨言，你这是怎么了？”叶晞诺显得手足无措，她实在没办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我是个生意人，晞诺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该知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秦墨言微微蹙眉，“这个时间，叶生的总裁不需要处理工作事务么？”
    “我为你担惊受怕一个月，却原来是杞人忧天了！”叶晞诺笑着后退两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大的力气？！”
    “抱歉，我以为由别人通知你也是一样的。”秦墨言温声道，“下次我会注意。”
    “我知道了。”叶晞诺冷下声音，“是我自作多情地以为你身为我的女朋友，会事事跟我报备。我真是可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魂不守舍了很多天。你放心，我不会再这么傻了！”
    “好了，别生气，我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让你担心了。”秦墨言转了态度，“晚上请你吃饭赔罪，我六点去接你。”
    “不必了！”叶晞诺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意，“是我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你，现在我知道了，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秦墨言起身，走到叶晞诺面前，搂住对方的腰，嘴唇落在对方耳垂上，轻声道：“是我考虑不周，你想让我怎么赔罪，我都答应。”
    叶晞诺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咬着牙道：“秦墨言，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把自己的心掏给你，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我不是小宠物，任你随便哄一哄就可以忘了之前发生过的事！”
    秦墨言用唇舌堵住叶晞诺接下来的话，无视对方的反抗，吻得十分激烈，直到怀里的人缴械投降。
    一吻过后，叶晞诺软下声音道：“以后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就不会原谅你了。”
    秦墨言轻抚着叶晞诺的脸，气息暧昧，“那我晚上去接你。”
    “好。”
    叶晞诺离开后，秦墨言拿起电话。“唐总，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一把？”
    唐杰轻笑几声，“我可是被秦小姐坑过很多次了。”
    “这回，一定会让唐总满意。”秦墨言道，“我知道唐总对叶生很有兴趣，或许我可以帮你。”
    上车后，叶晞诺的嘴唇渐渐发白，她不知道秦墨言经历了什么，但是这样的反常举动，一定事出有因。
    确认过秦墨言的安全，叶晞诺也终于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只不过想了无数种可能性，都不能很好地梳理出一个合理的脉络。如今，也只能先配合秦墨言，走一步看一步。
    叶晞诺咬住指节，努力压下眼泪，尽管心里充斥着对秦墨言的心疼和思念，也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放任软弱支配自己。这个时候，秦墨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她并肩作战的人。
    ***
    “嘿，小屁孩儿，听说你妈是行长，我最近很缺钱，银行现在好贷款吗？”
    宁晗坐在转椅上，用脚使力，滑动滚轮，挪到林城面前。
    林城边打游戏便心不在焉地答道：“很容易啊，只要你填一个创业意向书，应该能批个几十万吧。”
    宁晗挑挑眉，“你说得挺轻松，贷款不都需要什么担保、抵押之类的么，我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懂。”
    “那是之前的事了，李市长来了之后推行了很多地方性经济政策，扶持新兴互联网企业，只要有个由头，现在贷款只要能找到别的银行行长做担保人就行。你给哪个行长许点好处，一准没问题。就是利率有点高。”林城打了个呵欠，“我妈他们银行放了好多这样的贷款出去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
    宁晗虽然对金融的事情没有太深入的了解，但是跟秦墨言相处久了，也多少能听明白一点。这岂不是意味着，只要送点礼，就能很轻松拿到数目不小的贷款。而银行其实承担了很大的风险，只要一个环节出错，就会对整个经济环境造成巨大影响。
    第97章
    “叶总, 我感觉林城这孩子好像没什么问题, 你让我打听的事他好像也没藏着掖着。”
    宁晗虽不知道叶晞诺为什么突然找她做这些，但是出于对秦墨言的交情, 也没推辞。
    “谢谢。”
    叶晞诺放下电话, 凝眸沉思。
    秦墨言以前说过要提防云海银行的行长林希微和她前段时间进入叶生实习的儿子林城，叶晞诺便对林希微进行了一番深度调查，发现她跟唐杰的交集很多, 虽然都不是明面上的直接联系，但是中转过几次之后, 这两个人总能连在一起。
    而唐杰最近几乎没有一点动作, 反倒显得十分可疑，这或许意味着他正在蓄谋什么大事。
    半晌, 叶晞诺拿起桌上的座机, “徐晓, 昨天叶生股票涨了几个点？”
    听到回答后，眉头锁在一起，“那你继续关注, 如果过几天出现暴跌的情况, 一定要尽快进场稳住股价。”
    叶晞诺靠在椅子上轻捏眉心，叶生前几天发布了一份高管变动公告, 股价按理说应该有所下滑, 但是不跌反涨, 恐怕又会是一场恶战。
    比起这个, 更让她忧心的是秦墨言。自从那件事过后, 她发现秦墨言对细小的动静异常敏感，就像一只受过惊的兔子。
    叶晞诺每天都在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可是她很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就控制不住情绪。
    在查秦墨言的时候，叶晞诺还意外地查到了很多其他东西。然而，顺着现有的脉络越往下调查，叶晞诺越觉得心凉。
    为了获得更高的回报，信用评级机构为企业开具更高的评级证明，以获得更大额的贷款。银行则为了放出更多贷款，从一家银行借款后放贷，再从另一家银行借款还上一家银行的欠债，只要中央银行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就会面临资金无法周转的困境。
    她不相信自己都能意识到的问题，政府和其他企业龙头会发现不了。可是那些人置若罔闻的态度，显然是根本不在意目前存在的风险。
    叶晞诺想到秦墨言曾跟她说过李简宁的事，不禁思忖，这一切，会不会都围绕着李简宁呢？
    虽然当初是李简宁下令彻查秦墨言那个案子，还因为暴力逼供，严处了当时的办案警察。但是秦墨言是被送去医院之后才彻底和自己失联，这样一来，李简宁便有了自导自演的嫌疑。
    “秦墨言，我好想你。”叶晞诺仰起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些日子，她和秦墨言之间就像隔着一层纱，虽然能看到彼此，却怎么都无法真正触到。有时候叶晞诺甚至会对着月亮许愿，如果她们都是平凡人，该多好。
    ***
    “叶生的几个高管已经松动，答应去秦瀚了。”
    秦墨言脸上平静无波，优雅地摆弄着手中的茶具。
    唐杰打量的目光落在秦墨言脸上，“听说你用全部身家沽空了几家银行的市值？”
    “要么不赌，要赌就赌大的。历史的演变总是惊人地相似，如果到时候企业无法按时还款，银行宣布破产，我的身家就会增长百分之几百。”秦墨言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微勾嘴角。
    唐杰：“若真如秦小姐所言，那整个湖城经济都会崩溃，秦小姐不会担忧么？”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秦墨言轻眯双眼，“经济崩溃，只不过是一个淘汰下等人的过程罢了。”
    “好，愿我们合作愉快。”
    在城市另一端，挂着耳机的李简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希望这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心理学家前段时间对秦墨言进行了催眠测试，发现秦墨言潜意识里隐藏的对叶生的恨意并未消散，而她对叶晞诺的情感值也并不算高。所以只经过一个月的“特殊治疗”，李简宁便放心地将秦墨言放了出来。
    ***
    夜晚。
    叶晞诺从后面走近，轻轻碰了一下秦墨言的肩膀，因为静电，发出“噼啪”的声音。
    秦墨言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但很快趋于平静，道：“怎么了？”
    叶晞诺敛下眼底的心疼，环住秦墨言的脖子，气息暧昧地贴着她的耳廓道：“咱们好久没有做过了。”
    听到叶晞诺一反常态的话语，秦墨言晃了下神，紧接着将叶晞诺引到自己腿上坐下，“抱歉，最近工作太忙，对你疏忽了。”
    叶晞诺捧住秦墨言的脸，“最近在忙什么？”
    “都是些很无聊的事。”秦墨言收紧胳膊，反问：“叶生最近上了很多次头版，以前你埋的那些项目，利润都开始大幅度增长了，开心吗？”
    叶晞诺将手指插进秦墨言的发丝中，细密的吻落在对方光洁的脖子上，细声道：“只要你好好对我，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我今天有点累了。”秦墨言想将叶晞诺推开，却没成功，对方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她。
    “最近对我这么冷淡，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叶晞诺嘴上动作不停，一路从脖子吻到耳垂，“我想要。”
    秦墨言偏头看了一眼叶晞诺的眸子，犹豫间，对方的唇便已侵袭上来。
    一个火热的吻过后，便将人横抱起来，朝卧室走去。
    李简宁听着耳机里难以言喻的声音，眉头紧蹙，眼里尽是嫌恶。不过也因此放心了不少，秦墨言会满足叶晞诺的需求，证明她不在乎她们的房中情趣被别人听到，想来对她的改造是有一些成效的。
    ***
    “这位小姐，请问你今天挣钱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股票又挣钱了？不说了，我要去买个包庆祝一下。”
    “先生，请问你今天挣钱了吗？”
    “干啥，想打劫啊？！小心我削你！”
    “……你挣钱了吗？”
    “我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虽然现在还没挣钱，不过我有信心。多亏了政府政策，李市长简直是湖城市民的福星！”
    ……
    最近，一档名为《你挣钱了吗？》的街头采访迅速走红，起因是湖城经济节节走高，民众创业、投资情绪高涨，大多数市民都扬言自己躺着就能挣钱。
    在节目中，除去各种意外状况引发频频笑点，采访最常出现的就是“李市长”三个字。
    第98章
    叶晞诺边模仿呻.吟声, 边看着秦墨言变幻莫测的脸, 努力忍住笑意。
    秦墨言起初惊讶于叶晞诺猜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后来, 则是被对方惟妙惟肖的生动表演震住了。
    而这期间, 叶晞诺也并不老实，一双贼手到处乱摸，秦墨言还不敢反抗。
    次日。
    叶晞诺刚睁开眼, 就看到手机屏幕上不断推送新闻，内容大体都是叶生被秦瀚抢占数条业务线, 股价暴跌。
    她吸了口气, 翻身压在秦墨言身上，吼道：“为什么我几天前才给你看过叶生的发展计划, 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跟我没关系。”冷淡地答完话, 秦墨言咬牙看着叶晞诺狡黠的眸子, 因为对方正在用脚撩拨她。
    “你当我是傻子吗？！”叶晞诺带上哭腔，“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秦墨言：“信不信由你。”
    “秦墨言你混蛋！”叶晞诺骂完, 轻轻咬了一下秦墨言的嘴唇, 才“哭着”跑走。
    秦墨言硬憋着笑，对叶晞诺这种行为有些恼火, 眼神却是十分温柔。
    她该庆幸晞诺信她, 也懂她。
    不日, 叶生集团总裁叶晞诺夜夜买醉的新闻轮番登上各大app头条, 还频频被曝出和集团旗下游戏代言人徐小兮深夜返回住所。
    李简宁坐在秦墨言面前, 探究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轻道：“看来你的小女朋友也不是什么痴情种子，听徐家的佣人说，她们上过好几次床。”
    “对我不忠的人都该死，她也不例外。”秦墨言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直视着李简宁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任何情感。
    “那我送你件礼物，帮你制造一个亲手送她上路的机会。”李简宁的嘴角向上扬起，“放心，绝不会留下犯罪证据。”
    “我还从来没杀过人。”秦墨言表现出一丝紧张，随即又道：“不过这样也好，由我送她一程，算是为我们之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叶生董事会。
    “小叶子，我们又见面了。”唐杰笑着走进叶生大厦顶层的会议室。
    “唐杰，你真是个无耻小人！”叶晞诺一改往日的笑模样，横眉怒视着面前的人。
    唐杰凑近道：“这世上，只有小人活得最畅快。”
    说罢，便大笑着入了席。
    今天会议的主题，又是关于是否罢免叶晞诺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职务的表决。
    只是相较于以往，唐杰此次胸有成竹，甚至已经藏不住内心的激动。秦墨言没有出席会议，而是委托了他的人代为投票，结果几乎没什么悬念。
    想了那么久，他终于得到了执着许久的叶生集团。叶生对于他而言，代表的不是一个公司，而是一种新生。得到了叶生，他就可以摆脱叶启生助理的这个名头，他要证明自己比那个老匹夫和他不成器的女儿强百倍千倍。
    似乎是没抱什么期望，叶晞诺甚至没有进行如常的拉票，便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公道自在人心，大家直接开始投票吧。”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杰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赞成与反对竟是一直不相上下，这与他预料的结果相差甚远。几个他已经达成协议的董事居然投了反对票。
    因为是公开记名投票，所以是董事们挨个发表意见。一圈下来，到最后一个董事魏刚这里，都是平票状态。
    “哎呦！这可让我难办了，怎么能让我做这个坏人呢！”魏刚笑着摇摇头，看似不怀好意地对叶晞诺道，“你说魏叔叔要是帮你保住了这个位子，给我什么好处？”
    叶晞诺嘴角微勾，“小辈什么好处都给不了您。”
    魏刚又转向唐杰，“唐董事，你说，我要是主张罢免叶主席，你给我什么好处？”
    唐杰笑道：“魏董事说笑了，这罢免与否，要看你自己的想法，我若是许你好处，不是叫人家以为我想夺权了吗？”
    “原来唐董事没这个想法。”魏刚拱拱手，“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向后靠了靠，双手支在桌子上，“大家都知道，我一向看不惯年轻人仗着自己老爸留下来的资产，做一些不成熟的举动。”
    正当大家都以为他会做出支持罢免叶晞诺的决定时，他又道：“不过这段时间小叶子用行动证明，她能当此大任。公司最近的营收就是最好的佐证。所以我反对罢免叶晞诺的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职务。”
    其实早在叶晞诺重生之初，她便去找了几位元老级董事，给他们讲述了自己对于公司的未来规划，其中就有魏刚。能成为叶生核心董事成员，没有人是草包，在开会时表现出来的，也都是红白脸分工不同罢了。唐杰的司马昭之心，从来不曾瞒过这些老奸巨猾的董事。
    相较于夺权篡位的奸臣，他们更乐意和堂堂正正的嫡系继承人共事。
    “真是恭喜叶主席。”唐杰大笑着站起来拍拍手，“哈哈哈哈，是我太小看你了，竟然让你耍了我这么久。”
    叶晞诺眉头轻挑，“唐叔叔，我要不幸地通知你，审计人员明天就会到秦瀚彻查。”
    “你！”唐杰脸色大变，却依旧嘴硬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何所惧？”
    “但愿当真如此才好。”叶晞诺莞尔，“离岸账户再多，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你说是不是？对了，你不知道吧，蔡总监的儿子前一阵刚从局子里放出来，又犯了点事。还好犯在我朋友的手里，我大发慈悲，帮他求了情。”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杰面部的肌肉绷紧，叶晞诺口中的蔡总监是他的财务总管，如果真如对方所言，的确会很麻烦。
    当晚，唐杰躲在蔡总监回家的必经之路，看到人过来，便扑上去扼住她的脖子，嘴里道：“你别怪我，都是你那不成才的儿子不好，让人抓到了把柄。”
    出于对别人的不信任，唐杰决定自己动手，永绝后患。如果不是白天被刺激得狠了，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放……放开我！”蔡总监的脸涨得紫红，“我从来没……没有……”
    这时，一阵警笛声响，灯光刺得唐杰睁不开眼。
    两名刑警立刻打开车门，上前制住唐杰，喝道：“老实点，不许动！”
    “咳咳咳咳咳！”蔡总监眼泪鼻涕直流，跪在地上，无法接受唐杰想杀自己的事实。
    她跟着唐杰，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深爱着这个男人。所以哪怕叶晞诺以儿子相要挟，都没有出卖他。
    怎料，唐杰竟会对她起了杀心，这些年来的痴心，原来不过是一场空梦。
    月光下，一辆黑色汽车中。
    叶晞诺手脚都被柔软的绸布带子捆着，嘴上贴了胶布，坐在副驾驶座上。
    旁边驾驶座上，是神色莫名的李简宁。
    “喂，墨言，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的小女朋友由我送上路比较好。”
    电话是公放，叶晞诺可以听到秦墨言的声音。
    那边默了两秒，“这是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处理好。”
    李简宁：“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担心墨言下不去手。”
    秦墨言依旧平静道：“一个玩具而已，没什么下不去手的。”
    “唉，墨言，我差点就被你骗了。”李简宁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改变自己潜意识的，但是这么看来，你的确是个难得的天才。真是可惜了。”
    “简宁姐真是伤我的心。”秦墨言语气中有着掩不去的失落，“那只能等我杀了叶晞诺再向你证明了。”
    “小墨言，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吗？那就是你对我太言听计从了。”李简宁的眼神飘落在叶晞诺脸上，“你应该清楚，叶晞诺从不自己开车，但是我让你制造叶晞诺驾驶途中意外身亡假象的时候，却没有提出异议。”
    “我只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经验。”
    “你的小女朋友现在在我手上，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帮你做好了。”
    李简宁撕开叶晞诺嘴上的胶布，指甲轻轻扫过叶晞诺滑嫩的脸。
    为了不让秦墨言露出破绽，叶晞诺没有哼出一声，只静静闭着眼睛。
    “你的小女朋友对你真是情深义重。”李简宁的手突然掐住叶晞诺的咽喉，“但是你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电话那边颤声道：“你想怎么样？”
    “既然叶晞诺用不到，那只好让给你了。”
    李简宁扭头看向叶晞诺，“我们来玩个一命换一命的游戏，让秦墨言去替你死，好不好？”
    叶晞诺终于开了口，急切道：“墨言，你别听她的！就算你替我死了，她也一定不会放过我。你好好活下去，走得越远越好！”
    秦墨言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好，我替她死，希望你不要食言。”
    叶晞诺扭头对李简宁哀求道：“你让我怎么做什么都行，我都听你的！”
    李简宁歪歪嘴，轻喃：“真有意思。”
    第99章
    片刻后, 李简宁一边帮叶晞诺解手上的绸带, 一边说道：“既然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两百米外的码头有监控, 我希望你可以心甘情愿地往下跳。‘叶生总裁为爱自杀, 浮尸玉河’的这个新闻标题虽然有点老土，但是足够亮眼了。不过不知道你被发现的时候，会不会已经面目全非了。”李简宁语气中略显遗憾, “毕竟你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好，也希望你说到做到, 放过秦墨言。”叶晞诺看了李简宁一眼, 打开车门，朝码头方向走去。
    李简宁靠在座椅上, 听到电话那边响起冷血的声音：“你看, 我说过, 她会为我去死的。”
    她看着叶晞诺站在岸边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踏出了那一步，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这种为爱献身的剧情不是她所喜欢的。
    经过对叶晞诺的调查, 李简宁知道叶晞诺不会游泳，这里又是她一时兴起选的地方, 所以并不担心对方会逃走。
    次日, 虽然叶生封锁了消息, 但是集团总裁失踪的传闻还是不胫而走。
    与此同时, 云海银行率先曝出内部出现资金问题, 宣告破产，行长林希微因无法承受巨大打击，在家中自杀。
    在监狱中的唐杰正寄希望于李简宁把他捞出去，等来的却是自己的地下资产因为云海银行的破产，瞬间化为乌有的消息。秦瀚也因为高管变动，摇摇欲坠，没有资金支持，原本从叶生那里抢来的业务反而成了拖累。
    “为什么？”唐杰痛苦地用手铐砸脑袋，“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很快，又有几家银行陷入危机，那些靠借贷和融资维持运营的企业纷纷跟着倒闭，许多刚上市的企业股价暴跌。
    仅是一夕之间，湖城就从天堂变成人间炼狱。
    李简宁看着实时新闻，嘴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没错，她要的从来不只是湖城市长的位置，她要的是看到湖城因为她陷入疯狂。
    一群人为一团随时都会破灭的泡沫手舞足蹈的样子，当真是滑稽极了。
    只是事情似乎并未如她所愿，几乎同一时间，李简宁得到消息，金城变天了。
    不过几个小时的工夫，政府便出台了调控政策，出资缓解银行压力。虽然小企业倒了一片，但是以叶生为首的大企业只受了一些皮外伤，根基并未被斩断。
    而那些企业的领导者都在心里为叶晞诺记下一个人情，若不是她早作提醒，他们也不会未雨绸缪，从现金流入手，提前整顿业务避险。
    “李简宁，你被捕了！”
    徐局长亲自出警，昔日对李简宁点头哈腰的人此时站得笔直。
    “你在爷爷身边做狗做了二十年，真是让人佩服！”李简宁知道这场游戏是她输了。
    “李老爷子觊觎那个位置，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也不该用牺牲国家利益的龌龊手段。”徐局长声音铿锵有力，“我是人民警察，以为人民服务为己任，国家繁荣昌盛，人民才能安居乐业。”
    一个月后。
    最高人民法院宣布：李简宁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十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其他涉事官员和民营企业家均处以15-25年有期徒刑，没收非法所得，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
    徐小兮将一个果篮放在秦墨言床头，坐在叶晞诺旁边的椅子上，耸耸肩道：“看来我趁虚而入不成功，你的眼里只有秦小姐。”
    叶晞诺没有收回落在秦墨言脸上的温柔目光，道：“多亏了徐局长，我和秦墨言才能安然无恙。”
    在她出入徐小兮家那几天，警察就在她的手表里装上了定位器，并且制定了详细的保护计划。
    “是你们够聪明够默契。如果不是秦小姐找到爸爸要合作，还牵着李简宁的注意力，或许不会这么快搜集到她的犯罪证据。”徐小兮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输给秦小姐，我心服口服。”
    “等秦墨言醒来你再说这句话，她会很开心的。”叶晞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无法想象从体内取出窃听和定位装置有多疼。而且听医生说，秦墨言的发根里还有接受过电击的痕迹。
    那段黑暗的时光，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一周后。
    秦墨言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账户叹了口气，“晞诺，我是个穷光蛋了。”
    “那我养你啊。”叶晞诺捏了捏秦墨言的脸，这个人现在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秦墨言一只手抚上叶晞诺的脸，“晞诺，你知道吗？对抗李简宁的时候，我自己都几乎相信了我不爱你。可是知道你要冒险，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我那时在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殉情。这是我以前从来不会有的可笑想法。”
    叶晞诺把头埋在秦墨言怀里，“我的秦墨言那么厉害，一定会打败大魔王，救出公主的。我相信你。”
    “对了！”叶晞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迅速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进书房，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具熊跑出来。
    低下头坏笑着问秦墨言：“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吧？”
    秦墨言脸颊发热，偏开视线，“这是什么，我没见过。”
    “老狐狸撒谎的样子也这么可爱！”叶晞诺花痴了一番，又得意道：“这块补丁是后来打的吧？我就说你为什么跟神经病一样让我写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因为这个。都这么多污渍了，你还没扔，肯定是特别喜欢这个小熊的主人了。”
    秦墨言重新对上叶晞诺的视线，眉目间都是缱绻的情意，顿了半晌，款款道：“是啊，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小熊的主人。”
    叶晞诺怔了一下，眼睛控制不住地湿润起来，努力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暖阳般的笑容，“秦墨言，嫁给我好吗？如果可以，此生此世、来生再世、生生世世，我都想用红线拴着你。你让我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秦墨言的眼角也泛起点点水光，“求婚不都要有鲜花、钻戒、烛光晚餐吗？”
    “非要这样说的话，你对鲜花过敏，这个小熊比钻戒要更有意义，现在这个时间，你是该煮晚餐了。”叶晞诺环住秦墨言的脖子，“不过，你没说最重要的，还有我充满爱意的深情一吻。”
    ***
    在移送监狱时，李简宁突发疾病，被抬上救护车。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打算偷偷逃往国外。
    只是她没有算到倪安心。
    救护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发动机熄火。司机下车查看之时，被一个医护人员模样的人用电棒击晕。不多时，救护车后舱里，滚下来两个昏迷的人。
    倪安心摘下口罩，往李简宁身上扎了一针后，森然道：“李简宁，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许多年前，你开车撞死了我最爱的人，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李简宁并未露出惊慌的神色，反而笑道：“杀了你爱的人就能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值。”
    倪安心抓住李简宁的领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那个美术老师是我故意撞死的，都怪你，浪费太多心思在她身上了。”李简宁扬起下巴，“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成为和我一样冷血无情的人，看看你的心肝宝贝会不会原谅你。不过她已经死了，死人能知道什么呢？”
    “你足够冷血，可你终究不是天才。”倪安心鼻翼颤抖了几下后，唇角微勾，一字一字道，“所以你注定赢不了。”
    跨江大桥上，一辆救护车速度飞快地冲破护栏，不过几秒，巨大的水花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切恩怨都沉入江底，无人知晓。
    ***
    两年后。
    倪安琪从湖城第二监狱刑满释放，一出来，就看到不远处那个在阳光下的笑脸。
    陆云清靠在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上。
    “小姐，少爷让我来接您，他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议，没办法亲自过来。”身着黑色西装的司机很快迎上来。
    倪安琪点点头，收回视线，走向一旁的黑色轿车。
    “倪安琪，你也太冷血无情了吧！我好歹按时按点报道快三年了，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很过分诶！”陆云清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抓住倪安琪的手腕。
    倪安琪目光扫过陆云清的脸，而后落在汽车后座，“上车。”
    “嗯？”陆云清一时没搞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让你上车。”倪安琪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将人强行推进去。
    “你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陆云清坐好后，嘀咕道，“我的车放在这里万一被拖走了怎么办，到时候会很麻烦的。”
    “你话太多了，在里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烦。”
    倪安琪说完，便用一只手固定住陆云清的脑袋，唇舌随之侵袭上去。
    陆云清先是瞪大了眼睛，意识到倪安琪在做什么之后，紧紧地缠在对方身上，将满腔的爱意都融在这个无比火热的吻里。
    闭眼的时候，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这一天，她实在等得太久了。
    装修温馨的客厅里，宁晗和齐璟扭在一起争抢一个游戏手柄。
    宁晗：“混蛋！不许碰我的游戏！”
    齐璟：“我重要还是游戏重要？！”
    宁晗：“当然是游戏！”
    齐璟愤而起身，“那你跟游戏过日子去！”
    宁晗不情愿地哄道：“好好好，你重要行不行？”
    齐璟一把抢过宁晗手里的手柄，露出得逞的笑容，“每次都上当，蠢蛋。”
    “阿晴，我穿这件好看还是这件好看？”
    喻晴头也没抬，“左边那件。”
    韩秋梓恼道：“喻晴！你眼里怎么只有工作，能不能看我一眼？！”
    喻晴小声嘀咕：“我现在还在加班，不都是因为你觉得我秘书老对我眉来眼去，让她走人了吗？”
    “你在怪我咯？”
    “没有没有，我也觉得那个秘书对我图谋不轨。”喻晴放下手机，起身抱住韩秋梓，“你天生丽质，穿哪件都好看。”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并不……还有我们的主角。
    “叶晞诺女士，HC最新富豪榜公布，您荣登榜首，成为最年轻的女首富。我想替广大市民采访您一下，您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呢？”
    面对记者提问，叶晞诺露出一个优雅而又恬淡的笑容，却说出一句让人瞠目结舌的回答，“赚更多钱养媳妇。”
    “暂停一下。”
    制片笑眯眯地走过来，委婉地说道：“叶总，咱们这是个严肃的财经节目，您看是不是……”
    “我开玩笑的。”叶晞诺比了个“ok”的手势，重新回答：“叶生下一阶段的目标是更多地回馈社会，在公益事业上起到领头作用……”
    叶晞诺窝在秦墨言怀里看这期节目的时候委屈地撇撇嘴，“我就是为了养媳妇才努力赚钱的。”
    “我很会赚钱。”秦墨言将平板电脑放在一边，搂住叶晞诺的腰，“只要喂饱我就行。”
    叶晞诺吞了下口水，小声嘟哝：“那还是赚钱容易点。”
    “晞诺刚才说什么？”秦墨言的眼睛里射出危险的光。
    “我说……”叶晞诺勾住秦墨言的脖子，绽开一个笑，“秦墨言，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