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之王》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横滨之王》 作者:一生一花竹 文案: 上辈子被港黑众怼死了的你重生了,这辈子父母被杀,还被某森姓医生收养成了他的女儿。 在某森姓医生割喉港黑老首领成功上位后,你左手荒神,右手罗生门,身前一只天狗,身后两只刀子精,背靠伯爵宠物店,外援还有叛变的前同事绷带精和在彭格列卧底的凤梨精...... 那么问题来了,为了报两辈子的仇,你是不是也该篡个位玩玩? * 女主的征程是:篡了森先生的位→手撕特务科→干翻侦探社→一统横滨→吞并彭格列→成为里世界第一BOSS * 阅读指南: 1.第二人称视角。 2.最终cp已出,黑芥或成最大赢家。 3.排雷:复仇主线,开局父母死亡高能。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重生 女强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你(花信风) ┃ 配角:┃ 其它:综漫,女强,相爱相杀 一句话简介:别争了,我的恋人是这个城市啊! 第1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一) “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吧。” 这是你被人当成一具尸体从悬崖上扔下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到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愿相信中也真的背叛了你,即使他亲手射/出的那颗子弹还留在你胸腔里。 又苦又咸的海水不断涌入口鼻,迫不及待的把身体里的氧气都挤压出来灌满了你的肺部,带着你缓缓沉入海底。 你一向倚仗的异能也无法拯救你。 你睁开了眼睛。 冰冷的海水是湛蓝的,透着刺眼的光亮。慌乱散开的鱼群在身边游动,缠住了脚踝的海藻在水里飘荡,伤口流出的血涣散成浓雾又被冲淡。 恍惚间,你侧过头看自己仅剩的那只手,始终保持着紧握手机姿势的右手动了动,按下了一个键。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果然是防水的。 呐,中也。你听见了么? 海水的声音。 * 你没有死。 不,准确来说,是你死了,又活了。 你重生后的名字叫矢花信子,出生在一个川崎市的黑手党家庭里。 你的父母都是强大的异能者,所以作为他们唯一子嗣的你会继承什么异能十分令人期待,但很可惜的是,这辈子的你只是个没有被检测出异能的普通人。 这点倒是如中也所愿。 你一边切着盘子里五分熟的小牛排,一边留意着这辈子的便宜父母正在讨论着的横滨市最近发生的“荒霸吐”事件。恍然间才想起,中也就出生在这一天,而且一出生就是七岁,和现在的你一样大。 不知道这辈子的中也还会不会在十五岁的那一天遇到他的同类。 毕竟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信子,信子,妈妈在叫你呢。” 突然感觉到被人握住了手,你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想出了神,看了一眼盘子里被你切得稀烂的小牛排,顿时没了胃口,抬起头看叫了你好几声的女人。 矢花喜美子泪眼婆娑地握着你的手,矢花诚也忍不住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你。 这辈子的父母很爱你,你知道。即使你没能继承他们任何一人的异能,但他们并不是因为你的异能才爱你。 既然没有异能,做一个普通人慢慢长大也好。 “我没事。” 你冷淡的语气让黑发女人落了泪。 自从几年前你被确诊为先天性的情感冷漠症后,这个自责于你出生时就让你背负了疾病的女人就很容易落泪。 对情感欠缺反应、迟钝、对人或事无兴趣、无责任感,不会关心人,不喜与人打交道。即使与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也无法与之建立真实的、更深刻的情感依赖——这就是情感冷漠症。或许还带着一些在黑手党家庭看来无关紧要的反社会人格障碍。 然而你知道,她并不用自责。 上天给予一个人一些大多数人都没有的东西,相应的就会从那个人那里夺走一些大多数人都拥有的东西。 包括你消失的异能在内,这些都是重生的代价,你一直这么认为。 矢花喜美子心疼的把你抱在怀里,你天生比常人温度低的皮肤被女人的体温暖热,可你始终比常人速度慢的心跳却始终无法快起来。 “我上学要迟到了。” 你慢吞吞的说道。黑发女人立马松开了你,手忙脚乱的去帮你收拾好第一天上小学需要的物品。其实女仆昨晚就已经帮忙收拾好了,但是矢花喜美子一定要自己亲手收拾一遍才放心。 矢花诚用力揉了揉你的头,让你收敛点别捉弄他的妻子。 你故意露出无辜的表情,得到了银发男人一个无奈的笑容。 说来奇怪,你的长相和这辈子的母亲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眼睛颜色也是火焰般的绯红,如果不是你的头发颜色继承了父亲的银色,不知情的人甚至可以认为你是你母亲一个人生的了。至于你的性格倒是不知道像谁。 “尽量和别的小朋友好好相处。”矢花诚嘱咐道。 “知道了。”你没有明确答应下来。 矢花诚也不在意你的这点小九九,把整理好的书包递给你,见时间晚了,直接叫司机开车送你去学校。 “信子!” 你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矢花喜美子又叫了你一声,红宝石一样散发着美丽光泽的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你。 你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但你还没有准备好发出那两个神圣的音节。 你无视黑发女人失落的目光坐上车离开了,或许再过几年你才能做到。 你觉得时间还长。 * 这不是去学校的路。 车开了一段时间后,你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对川崎市,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了。 “走错路了。”你坐在副驾驶上,冷静的提醒,悄悄解开了安全带。七年没真正和别人动过手,你也不知道自己退步了没有。 自从发现这辈子没了异能后,你就一直在偷偷练习体术和冷/兵/器。 “没有哦,小小姐,没走错。” 这条路人迹罕至,你旁边的司机用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满含恶意的侧头看着你。 “这就是去东京湾的路......!” 在司机露出诡异笑容之前,你的袖剑先一步切开了他的颈动脉和气管。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把头砍下来,无他,幼童的力气太小了,连颈骨的都没办法割断。 大量的鲜血喷溅出来,犹如爆裂的水管一般,瞬间染红了车窗和他的整个胸口,男人松开方向盘,赶紧用手摁住自己脖子上隐约能看到惨白惨白的颈椎椎体的伤口,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你,尤可见惊恐和愤怒。这样的出血量,他死定了。 失去司机控制的车辆径直向道路外围的铁栏杆冲去,车身剧烈的摇晃,你果断用袖剑击碎车的侧门玻璃,利用自己小孩子的优势从窄小的车窗一跃而出。 你一个利落的前滚翻站了起来。身后的车辆像一匹脱缰的疯马似的朝护栏奔腾而出,竟是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才重重的砸了下去,“轰隆”一声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东京湾,呵。” 你走到被撞出一个直径一两米缺口的围栏边上,看着下方被报废的车辆压在身下成了一滩烂肉的尸体,冷笑了一声。 跳窗时车窗上残留的碎玻璃划破了你的脸和手臂,让你在七年后再度尝到了血的味道。 不过怎么回去是个麻烦。滞留在公路上的你略带苦恼的想。 但很快,听到不远处快速靠近这边的轮胎和沥青路面摩擦的声音响起,你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好运,一甩手收回袖剑,拍了拍沾了血的百皱裙上的灰尘,准备去蹭一趟车回家。 至于车主愿不愿意......啧,他会愿意的。 * “别杀我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最近还离了婚!我要是死了,我家里那八十岁老母亲和两岁的小儿子可就没人照顾了!” 肾上抵着一把刀的中年男人涕泪滂沱,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抖,油门也快踩不住了,你甚至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无论哪一辈子,人们求饶的台词都差不多。 “到了地方会放你走的。”嫌弃的别过头,装迷路小孩蹭上了好心人的车的你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恩将仇报。 过了几分钟,指使着中年男人把车停靠在路边,你干净利落的打晕了对方,从车上下来往家里走。 周围安静的不同寻常。 你低头看着家门前的台阶上的四串血脚印,和从门缝下面蜿蜒出来的血水,那种不妙的感觉在心里加深。 你推开并未关紧的家门,谨慎地避开地上的那些血走了进去。 房子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然而一个人或者一具尸体都看不到。你皱了皱眉,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去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财物和家具都是完好的,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放文件的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 推开倒数第二个房间的门,你看到了一堆几乎堆成一座小山的尸体。你上前翻了翻,发现家里二十几个佣人都堆在这里。一个没少,甚至后院看家的那条德牧也躺在这里。还真是连狗都不放过。 你在德牧冒血的嘴里找到了一枚铂金袖扣,上面雕刻着长翅膀的蛤贝、槍和盾牌,盾牌中央还有刻着一枚子弹。 你把这枚袖口揣进衣兜里。虽然你不认为什么人能同时杀死或者困住你异能强大并且互补的父母,但还是有点担心万一的发生。 当你推开最后一扇门时,眼前的一切直接让你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直接懵在原地。 被塞进垃圾桶里的那个已经死去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舌头、没有四肢,全身满是血污的男人是谁? 角落里那个还苟延残喘着的,赤/裸着身体、浑身青紫、伤痕累累、下/身一片狼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是谁? ......他们都是谁啊? 你向那女人走过去,像是被人在膝弯处猛地踹了一脚,双腿一弯,跪倒在她身边。 你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又被摧毁了。 “......信子......” “......别哭...不要去...报仇......” 女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拼尽全力想要抬起手、却只是轻微动了动一根手指,似乎是想要最后摸摸她的孩子。 “...去...找、找......森欧外......” 出嫁前本家姓氏为森的女人大口大口的喘气,开始呼吸困难,挣扎活着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痛苦的折磨。 “妈妈......” 你没有回答,而是发出了两个音节。你轻轻握住她鲜血淋漓的手,本想温柔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让她摸摸自己,却忍不住握紧了她无力的手,浑身发颤。 “别离开我啊......” 你哽咽了。 却手起剑落。 第2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二) 这辈子做个普通人,对现在的你来说太难了。 你从未这般渴望过拥有如重生前那般强大的异能。 你替女人合上了眼睛,在她淤血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这辈子是个普通人的你尚且稚嫩的肩膀没有办法扛起父母的尸骨,只能任他们留在这里,在你离开后的某个时刻被前来清点尸体的底层黑手党垃圾一样的拖走。 而你无能为力。因为一切都源于自身的不够强大。 这时的你没有多少时间悲恸欲绝或自哀自怨,只能保持着缄默,去家里的浴室冲了个澡,简单的用绷带包扎了一下伤口,在脸上贴了一个OK绷,然后把这身血迹斑斑的水手服换成一套休闲装,重新在右手手臂上绑上袖剑,左手兜里还揣了把折叠式的蝴蝶/刀。 你冷静的审视着落地镜里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撩起了她肩头一缕特别显眼的银色长发,果断用锋利的袖剑割断,直到把她的发型弄成男孩一样的短发。 你戴上了一个白色的棒球帽,把显眼的银发全部藏在帽子里,然后双手插兜,镜子里容貌精致的女孩彻底变装成一个略显阴柔、表情冷酷的男孩子。 粗略的处理了一下自己来过的痕迹,按上辈子的经验,你知道敌人要来了,而你没有把握能正面对抗十几个身强力壮或许还随身带了槍的成年人。 你临走时点了一把火,站在昏暗的街道上,最后看了这栋熊熊燃烧着的、不再是你家的房子一眼。摸了一下兜里的袖扣,低头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开。 你要变强。 * “别杀我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最近还离了婚!我要是死了,我家里那八十岁老母亲和两岁的小儿子可就没人照顾了!” 驾轻熟路的劫持了一辆车的你听着这话感觉有点耳熟,仔细一看,出租车司机果然是那个之前被你蹭了车的中年男人。 “去横滨。” 你淡定的无视了换了一条裤子的男人一脸“我怎么这么倒霉又被劫持了”的表情,压低声线说道。 “跨市啊,我这车快没油了,要不您换一辆。”中年男人哭丧着脸,讨好着提议,被你反手用刀柄抵了抵后腰,瞬间转变了态度,“我知道了!少爷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少废话,快开车。”看在对方之前被你胁迫着蹭了车却不知为何没有报警的份上,你只是冷冷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明明已经被你以相差无几的方式劫持过一次了,可还是会因为内心的善念停下车来,该是说他笨呢,还是说他傻呢。 警铃聒噪的声音刺痛着耳膜,你侧头看向窗外,姗姗来迟的警车和臃肿的消防车呼啸而过,与你朝相反的方向驶去。你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如果是上辈子在你统治下的川崎,万万不会出现这般光景。 即将离开这座前世打拼了大半辈子、今生也生你养你了的城市,孤身一人前往陌生的横滨,你心情复杂的同时又有些难以忽略的跃跃欲试。 横滨啊。前世一直和你作对的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今生必然会有你这只报丧鸟的一席之地。 “小少爷啊。”不知你不小心流露出了怎样的表情,车窗上中年男人的影子偷瞟了你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离家出走不好,和父母闹矛盾了话,还是快回家吧。” “我没有家。”你说。 中年男人闭嘴了,专心开车。 从川崎到横滨坐列车只要一个小时,坐出租也不过两个多小时,很快就到了。 “如果有人找你打听什么消息的话,就说实话。”下车前,你把街上一个大腹便便的肥羊友情提供的钱包扔给老老实实给你当了一路司机的中年男人,“隐瞒对你没有好处。” 川崎的黑手党虽然一向无组织无纪律,但还是很有原则的,一般不会轻易伤害与他们利益无关的平民,但如果他们发现某人试图隐瞒......黑手党毕竟是黑手党。 “小少爷,”中年男人手忙脚乱的接住那个够他家一年生活有余了的钱包,像是捧着一个定时炸/弹,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说话,“你不怕我报警?” “随你。”你轻瞥了他一眼,下车离开。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隐藏自己来横滨的踪迹,以后凶手不来追杀你,你还会主动去找他们。 另外说句当地的俚语,川崎的警察出警——白费劲。 这辈子可没有一只报丧鸟来管理这个城市了。 * 你步行来到了横滨的贫民窟。 一个城市最隐蔽阴暗的地方,最能体现这个城市的全貌。 中也曾对你说过,他就是在横滨的贫民窟长大的。你当时信了,因为你没有去过横滨,也相信中也对你说的每一句话。 但现在看来,他从初见起就在骗你了。 他可能真的是横滨人,但这里的贫民窟绝不可能养得出他那样的人。 一只瘦骨嶙嶙的野猫跑过来不怕人的围在你的脚边喵喵叫着打转,你向旁边让了一步,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一条鱼骨,野猫警惕的看着你,低头叼起鱼骨,在你以为它会马上逃跑的时候,它几口把鱼骨吞进了肚子。 连贫民窟的猫都知道找到了食物要马上吃进肚子里才不会被别的猫抢走。你蹲下来想要摸摸猫的头,差点被炸毛的野猫抓了一爪子。 横滨连猫都这么凶。你悟出了这个道理,站起来随意选了一条被人走出来的路,向贫民窟深处前进。 贫民窟的外围堆满了城市垃圾,像一道有形的屏障,将一切对这里有好奇心的人阻挡在外,很少有人进出。而穿得崭新整洁的你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空气里充满了潮湿腐烂的味道,或许还会添一道血腥气。 你踩在垃圾堆上,感觉到十几道隐藏在暗处的贪婪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左手利落地甩出蝴蝶/刀,在手里挽了两个刀花,凌厉的刀光闪得人眼花缭乱,震慑宵小。 有几道视线无声无息的退去了,剩下的或许是看你小孩子的外表,认为你是在虚张声势,依然蠢蠢欲动。纵使不亲自尝尝幼童的味道,也要抓住你卖个好价钱。 你自认为怜悯弱小,可别人却并不会因为你的弱小而怜悯你。 到了别人的地盘,本是打算先低调行事的。你看着前面拦路的几个凶神恶煞、衣衫褴褛的男人,目光冷了下去。 真正的打斗和电视里回合制的打戏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左手握刀,迅如疾风一般向朝你一拥而上试图抓活口的男人们冲了过去,丝毫没有多余的华丽招式,每一个动作都必然见血,左手的蝴蝶/刀一在敌人脆弱的腰腹间甩过锋利的刀花,右手的袖剑就随即袭来迅速封喉补上最后一击。 你的速度太快,敏捷度太高,只拼蛮力的男人们完全躲闪不及,因为你出现的突然和对你的轻视,他们甚至连刀槍棍/棒都没有带。 你飞跃起来,持剑由上至下劈砍,全场唯一还站着的那个男人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却忘了你手中袖剑的锋利,瞬间锋利的剑刃就如切薄纸般把他的整个手臂砍断,毫无阻碍的刺向了他的胸膛。 呲—— 顷刻间飙出的鲜血喷涌而出,和那只还在不甘蠕动着的断手一起落在地上。 觊觎你的那些目光终于彻底消失。你手腕一抖,收回滴血未沾的袖剑,左手拿着被染红的蝴蝶/刀,朝还在地上翻滚哀嚎着的那个活口悠闲的走去。 “想活着吗?” 你冷漠地问,穿着靴子的右脚踩在男人的脸上,直把对方因疼痛而扭曲的半边脸都踩进了垃圾堆里。 “想想想!我想啊!”男人嘴吃到了垃圾也不敢挣扎,为了活命苦苦哀求,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受人指使的小喽啰罢了,“求求你别杀我!我的手啊......” “那就回去告诉你的头儿,”你笑了一下,踩着男人脸的那只脚突然用力,听着对方又发出一声惨叫,“我只是路过这里。” 所以可以停止这些无聊的试探了。你就算真的要抢地盘也不会选这么个地方的。 “滚吧。”你踹了还躺在地上没有你的允许不敢动弹的男人肩膀一脚,“是不是想我送你一程?” 你话未落音,就看见那男人立刻爬了起来,踉跄了一下捡起地上那只断手就跑,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他一样。 “看够了没?” 站在一地的尸体和垃圾中央,你整理了一下战斗中被弄皱了的衣服,突然开口道。你转身面向那个一直传来两道轻不可闻的呼吸声的小巷子,并未因对方没对你出手一直躲着不出来就放松警惕。 一滴血从你左手中蝴蝶/刀的刀刃上滑落,悄无声息。 终于,小巷子里有了动静。 借着月色,你看清楚了主动从巷子里出来的偷/窥者的全貌,不过只是两个瘦弱的小孩子。你收回蝴蝶/刀,差点忘了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你向那两个小孩子走去,似乎年纪比你小两岁的那个黑发黑眼的男孩子抱着在他怀里睡着了的脸涂得黑黑的小女孩,警惕地看着你。 “你的妹妹很可爱。” 你本想表达自己的友善,结果那个男孩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凶狠,像一只幼兽被侵犯了领地,向挑衅者伸出了它的爪牙。 “你这个年纪已经很厉害了。” 你甩出袖剑轻易的架住了对方如同黑兽般的异能攻击,真心实意的夸赞道,觉得对方这么小就觉醒了异能,是个做黑手党的好苗子。 ......不知道为什么,男孩的眼神更加凶狠了,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你一口。 第3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三) “小狼崽子。” 在把朝你冲过来的小孩子打趴下→再打趴下→继续打趴下的动作重复N次之后,你渐渐不耐烦了。 “没完没了了是吧。”你冷着脸,单手拎起被你卸掉了两条胳膊还试图用异能偷袭你的男孩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与自己对视,用蝴蝶/刀反/射/着月光的刀面轻轻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脸颊,“叫什么名字?” 你觉得自己重生后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要是以前的你,敢用这种态度对你的人早就被你拧断脖子拿去喂狗了。 似乎被你打服气了的男孩终于放弃了攻击,别过头去倔强的不说话。你笑了笑,持刀的手微微一动,就在那没多少肉的小脸蛋上开了一道口子,男孩被刀刃划破的表皮停滞片刻,才流下了几滴暗红色的血,明显的营养不良。 你没有用多大力,但你能感觉到手里的蝴蝶/刀差点削到了他的颧骨上,对方还真不是一般的瘦得皮包骨。 “芥川.....龙之介。”自觉生命受到威胁的男孩咳嗽了几声,艰难的说道,漆黑的眼睛里却没有惧色,这倒是让你更感兴趣了。 “龙之介。”你收起了蝴蝶/刀,叫他的名字,“你的父母没教过你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要学会服软吗?” 你很怀疑他这种性格是怎么在横滨的贫民窟活到现在的。 “我没有父母!”黑发的男孩猛地侧过头瞪着你,露出了他刚才被刀刃划伤脸都没有露出的那种、被什么东西刺痛了的表情。 “啊,”你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语气词,稍微感觉有点抱歉,“好巧,我也没有。” 你能感觉到你这句话一说出来,你们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蓦地松弛了不少。 小巷子的角落里传来了动静,你分了一点注意力过去,发现是那个打扮得像个男孩子的小女孩。 “小哥哥,我陪你睡觉,你不要打我哥哥了好不好?”女孩清澈见底的黑瞳注视着你,突然说道。显然她听到了你之前夸她可爱的话。 女孩的这句话惊得你手里拎着的龙之介都掉在了地上。 “银!”摔倒在地上的龙之介气急败坏,奈何两条胳膊被卸爬不起来,只能低声怒吼,“快跑!” 原来拼了命也要一次次冲上来攻击你,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好让自己的妹妹趁机逃走。真是令人感动的兄妹情深啊。 “我对女孩子没有兴趣。” 你一脚踩在企图挣扎着站起来的龙之介的背上,把对方踩趴下去。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强抢民女的大反派,为了不让这两个孩子继续误会你,你多解释了一句。 你说完就感觉到脚下的龙之介背脊一僵,惊怒交加的回头看你,几乎要不顾自己的伤势强行发动异能来咬你了。 ......等等,这只小狼崽子是不是懂得太多了。 终于想起自己现在还是男装打扮的你单手扶额,一脸无奈。 在银充满紧张的目光里,你一记手刀劈晕了给你感觉随时会发动异能乱咬人的龙之介,把这个瘦得硌人的小孩打横抱起,走出巷子。 “小哥哥......你要带我哥哥去哪里?” 或许是直觉你没有要动手杀人的意思,银迈着小短腿跟在你身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你的表情,见你没有不高兴才敢开口问。 “去你们家,”你露出一个足以吓哭小孩子的笑容,故意逗她玩,“不是说要陪我睡觉?” 如果只用我付出身体的代价,那真是太好了。 你从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出了类似这种意思的话语,这让你的心情有些糟糕。虽然你知道无论哪个城市的贫民窟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有这种觉悟—— 姿色什么的用足够小的年纪来弥补,就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的觉悟。 银似乎很敏锐的感觉到你的心情又不好了,接下来的一路上都乖乖的带路,没有再说话,生怕惹你一个不高兴又把她哥哥摔到地上。 毕竟是人生活的地方,偶尔你能看到陈哲远夜色出来捡垃圾吃的一两个单独行动的男孩子,他们一见到有人来就立刻不约而同的连忙把刚捡到的食物塞进嘴巴里,然后飞速跑开了。和你在贫民窟外围见到的那只叼着鱼骨吃的野猫一样。 但是仗着自己的异能死撑着不服输的孩子就龙之介一个。 这些像野猫一样出来觅食的小孩子里看不出有女孩子,可想而知在贫民窟出生或者沦落到贫民窟来的女性都是些什么样子。 沦为暗/娼或许是她们最好的结局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垃圾、走进一座勉强可以被称之“家”的破屋子里,你环顾了一下四周,把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龙之介放到地板上唯一铺着被褥的“床”上。 银迫不及待的跑到破旧得露棉花的被褥边,跪坐在地板上查看龙之介的情况。 咕噜—— 银的表情变得奇怪,你低头看了躺在褥子上肚子正在喊饿的男孩子一眼,有点忍俊不禁。 如果对方醒着,一定会羞愤欲死吧。 “在这里待着。”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敢逃跑的话就杀了你们。” 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 成功打探到了想要的情报,你甩了甩蝴蝶/刀上的血走进门,把抢来的那袋面包递给果然没趁机逃跑的银,心情好的摸摸了她剪得短短的有些扎手的头发。 洗干净了脸又可爱起来的女孩子如获至宝的抱着那袋在城市的小卖部里随处可见、但在贫民窟的孩子眼里已经是无上美味了的全麦面包不撒手。 “吃饱了才有力气陪我睡觉。”你见她贪婪的闻着面包的香气却没有拿出来吃,淡淡的提醒。 “等哥哥醒了一起吃......”银小声的说,把面包袋放远了一点,怕自己受到不该有的诱惑。 看样子或许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这个女孩子完全不在意你说要她陪/睡的话。 你看向地板上通红着脸的小狼崽子,对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你皱了皱眉,上前摸了摸男孩的额头,发现他果然在发烧。 大概是习惯了,女孩眼睛里的担忧满得快要溢出来,却还算得上是有条不紊的翻找出家里唯一一条干净的毛巾,“噔噔噔”跑去浸水拿来给她哥哥敷一敷降温。 你把男孩之前被你卸掉的两只手臂“咔嚓”两声安了回去,解开他的衣服扣子,在女孩回来之前就把龙之介脱了个精光,准备稍后处理一下对方身上可能会发炎的伤口。 等了一会儿,你见银还没回来,有点奇怪,一侧头就看到女孩子拿着湿毛巾呆呆的看着你和她没穿衣服的哥哥。 “过来,给你哥擦擦上身。”你淡定的说,在被误会成gay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银回过神来点点头。 你干脆的脱了外套,掀开T恤衫把之前跳车窗受伤后缠在自己腰上的绷带一圈圈解了下来,看了一眼龙之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觉得绷带不太够,便放下了掀起的T恤,把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也解了下来递给女孩。 银拿着染了干涸的棕褐色血迹的绷带,沉默了一会儿,生疏的用绷带给龙之介缠上裸/露在外的伤口,每绕一圈都像是在给对方一个鼓励的拥抱。 你能看出他们连绷带这种东西都很少用过。贫民窟的伤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对男孩的伤口更有效的药品你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来,只能赌一赌看对方的命够不够硬/了。 在银帮龙之介包扎好伤口去清洗毛巾期间,由你来完成给病号穿衣服这个重大工程。 结果你刚给男孩子穿好上衣,那只异能构成的黑兽就本能的对试图触碰它主人身体的人类蠢蠢欲动了。 你低头看着包裹在凶恶红光里对准了你咽喉的一角黑色布料,眯着眼释放出平时收敛得很好的杀气。仿佛有自我生命意识的黑兽畏缩不前,讨好地轻缠了一下你的手指,又收了回去,似乎是在请求你给它的主人留一点点隐私。 然而,别人不让你碰的东西你偏偏就是想去碰一下。你好奇的揉了一把男孩子软趴趴的小叽叽,觉得这个器官没什么特别的就对它失去了兴趣,淡定的给龙之介穿上里面和外面的裤子。 尊严是强者才有的东西,不够强大就只能像龙之介这样躺着被人玩/弄。 完全忘了是谁把对方打成这个样子的你良心一点都不痛的用龙之介的悲惨经历作例子告诫自己。 等你用兄妹两人接雨水做日常生活用水的盆里的水,洗干净了满是血污的手回来,黑发黑眼的女孩已经重新守在烧已经退了但还没苏醒的男孩旁边了。 银望着没有玻璃的窗外的月亮发呆,似乎心里藏着什么事,没有注意到的到来。换句话说,她对你完全放下了戒心。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银。”你叫她一声。 女孩子茫然的回头看你。 “要不要看表演?” 你微微一笑,拿出了兜里的蝴蝶/刀,利落的甩出残余着血腥味的刀刃。 第4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四) 你灵活自如的甩动蝴蝶/刀,这时的蝴蝶/刀在你手中暂时忘记了武器的身份,只单纯的作为哄小孩子开心的舞器旋转着,行云流水间挽出了华丽炫目的刀花。. 你最初练习蝴蝶/刀的原因,还是为了在中也面前耍帅,没想到自己死的那么早,没来得及给对方看看你的练习成果。 你原本高傲的以为身为怪物的自己是杀不死的,但结果很明显,你错了。就算是在实验室出生的怪物,被打中心脏的话也是会死的,更何况你一个控火的还被丢进了海里。 蝴蝶/刀的刀锋与刀柄互相交替,冰冷的刀刃在你指间起舞,吸引了女孩的全部注意。刀锋不知道下一刻会旋转到什么地方,似乎随时可能会见血,像死神的镰刀一般,挥舞下来时危险而又花哨,带给看得人极大的视觉震撼,令人望而生畏的同时不妙心生羡慕。 “信哥好厉害!” 银崇拜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刚好看到了龙之介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木着一张脸看着你们,一副不知道错过了几集剧情的表情。 “试试?”你停止炫技,把刀递给他,用一种挑衅的语气问道。 明知你是激将法却还是受不了这个刺激的龙之介不屑的用异能接过蝴蝶/刀再拿到手里,或许在他看来这把刀没什么稀奇之处,可以和常规的小刀一样操作。 他刚做了一个抛接的动作,你就眼尖的发现他甩刀的时候抓的是刀刃所对方向的刀柄,这样的错误操作导致的后果就是收获人生中第一条假肢。 你在蝴蝶/刀掉下来削掉男孩半个手背之前眼疾手快的甩出袖剑击飞了锋利的刀刃。 “我的异能可以躲开。”龙之介的脸红了又白,显然是想到了后果,但还是嘴硬道。 你一挑眉,倒是没有嘲笑他。你头几次练习耍刀也是这样,如果不是中也的异能护着,差点就把自己的胳膊捅了个对穿。 不远处的蝴蝶/刀半身没入木制的墙面,银很有眼色的跑过去拔出刀子还给你。 “送你了。” 你接过蝴蝶/刀,流畅的反手挽了一个刀花,把这只陪伴了你一路的蝴蝶正式放到银手中。 蝴蝶/刀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刀鞘,它可以通过正确的旋转技巧,安全便捷的把整把刀收为原刀展开时一半的长度。然后直接把刀刃藏在能够通过旋转组成的坚固刀柄里。是一种很适合小孩子防身用的现代冷兵器。 你现在将这把刀柄上雕刻着细致优雅的矢车菊花纹的刀送给银,只是希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不要还没有长大就轻易的死去。 银拿着比她的手大了一点的蝴蝶/刀,洗干净后显露出白皙的脸颊微红,很是珍惜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 咕噜—— 听到熟悉的声音,你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看向易炸毛的某人的肚子,目不斜视的把那袋面包拿过来投喂这两个小孩子。. “睡觉前先吃点东西。”你盘腿坐在地板上,托着腮看着这对也不怀疑食物里有毒的兄妹。 这两个孩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包,很有贫民窟的特色,知道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才是最安全的。他们似乎真的认为你是在为要对他们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做准备,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囚犯在吃断头饭。 吃得真香。 原本不饿的你有点被勾起了食欲,多看了那袋很快就空了的面包一眼。 察言观色点满了的银把她手里那快面包递给你,你不客气的接过来咬了一口。 对食物要求不高的你停止咀嚼,诡异的沉默了。 这玩意儿能吃? 硬得像石头的面包粗糙得硌嗓子,你很难想象这样不知放了多久的过期食物,对这对兄妹来说已经称得上是难得的美味了。 但在银不舍的目光下,你还是机械的一口口吃掉了手里在战斗中被压扁了的面包,结果因为面包实在太干了,你实在咽不下去。 银跑去拿了用洗干净的小铁盒接的雨水递给你。你接过铁盒喝了一口,没有怀疑她是故意这么招待你的,因为你曾微服出访去过川崎的贫民窟,那里无人庇佑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水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你表情毫无破绽,面不改色的就着锈水和嘴里不断分泌的唾液吃完了那块面包。 “我在港口黑手党等你们。如果你们有能力自己从这里出去了的话,可以来找我。” 你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面包屑,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自顾自的做了一个约定,目光又落到龙之介身上。 “记得保护好你唯一的家人。”你对他说。 “不用你说。”不知道有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龙之介还是一副别扭的样子,惹得你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差点被条件反射发动攻击的黑兽咬掉了手。 “你这是在玷污我的尊严。”龙之介咬牙切齿的说道。天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明白“尊严”是什么意思的。 “尊严是强者才有的东西。”你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揉乱敢怒不敢言的龙之介的一头黑发。 银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只是路过这里的你给这兄妹俩上了印象深刻的一课。 至于你的话会被他们各自理解成什么样子,那就以后再说了,反正只是萍水相逢。 现在的你天真的这么以为着。 * 离开贫民窟后,经过多方调查,你站在港口黑手党分部的一个据点门口吃着第四个冰淇淋,拯救自己被过期面包茶毒了的味觉。 据说这个据点的负责人是一个幼女控,不知道自荐枕席的幼童能不能引他出来。 答案是能的。 你一口吃掉最后一部分裹着脆蛋卷的冰淇淋,舔了舔嘴边沾上的碎屑,像是在人类卑劣的身体深处最隐秘最敏感的弦上拨响了一声。 “先生,要和我睡觉吗?”你学着银之前跟你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仰着头问走到你面前的陌生男人。 在对方微笑着摇头,却弯腰准备抱住你的时候,你右手微动,手臂上绑着的袖剑还未受到足够的力触发就出乎意料的被人钳制住了。 这个男人很强,至少比现在的你要强得多。你心下微沉,但你既然选择了试探,就不会因为对方的强大就半途而废。 “小孩子不要玩这么危险的玩具,”黑发红瞳的男人半蹲下来,撩起你的衣袖,屈指在锋利的短剑上轻弹了一下,听着它呻/吟般的发出一声脆响,“小心伤到自己。” 他看着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让你有点不爽。 玩具。 你能瞬息间秒掉几个成年男人的武器在对方眼里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是吗?”你也保持着微笑,歪了歪头,“那就请看看这个玩具能不能让你见血吧。” 话未落音,你未被制住的左手握拳猛地击打向男人头部脆弱的太阳穴,不打他个颅内出血也要让他尝尝脑震荡的滋味。 年轻男人游刃有余的侧头躲过你毫不留情的一拳,却顺势松开了钳制着你的手,任你迅速拉开你们之间的距离,像逗弄调皮的宠物一样。 “喂,对面的老男人。” 你冷笑一声,甩出袖剑,气势如虹。炎热的阳光下,袖剑流畅的剑身折射出了熠熠光辉。 你持剑凌空而起,强悍得不像个幼童的恐怖力道瞬间爆发出来、和凌厉的招式一起向青年男人袭去。 “和别人打架的时候,至少要拿出武器吧!” 你面上的冷冽如同剑身泛出的寒光。 *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别人家。 你被从始至终都没拿出武器的青年男人笑眯眯地卸掉了两条胳膊。他比你有分寸多了,动手时既让你疼出了冷汗几乎要叫出来,又没有伤到孩童未生长好的骨头。 感觉到对方把你垂软在身侧的双手举过头顶,单手禁锢住你的手后悠闲的把你摁在墙上打量着你,你抬腿就是凶狠地一踹。 “脚也不想要了?”黑发红瞳的青年轻易的抓住了你踢过来的脚踝,仍是一副温和优雅、衣冠禽兽的模样。 不想听到骨裂的咔嚓声,感觉到脚踝传来的疼痛的你识相的放弃了挣扎,如果不是单方面的打斗中途对方觉得你有点眼熟停了手,你就该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了。 你一见面就知道对面的这个男人可能就是矢花喜美子临死前叫你去找的那个森欧外。 据说是她早年埋名离开家族打拼、多年未有消息、现任横滨市港黑医生一职的亲哥哥。 这是你现在所知道的全部消息。 上辈子你身在川崎,隔壁横滨出名的几个人物你都曾听闻,可其中并未有森鸥外之名。说到川崎和横滨之间的渊源,早在前世你趁港黑新旧首领交替之际吞吃了港黑运输经过川崎的一批货物时就结下了梁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后来你发现你掌控下的川崎出现了港黑的人,对此你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杀无赦。 谁妄图向你的城市出手,你就剁掉那只手。 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坐拥一整个横滨不够,还在窥窃你的川崎,胃口大到想把神奈川的所有市都纳为己有,还要问问你这只报丧鸟同不同意。 至于港黑新首领到底是谁,已经从中获得了足够利益的你并未过多关注。不过算起来,港黑的老首领大概还能活七年。 你抬头看着对面医生装扮的男人,觉得这个人用七年时间爬到高位也未必不可能。 “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呢。”森鸥外摘下了你一直戴着的棒球帽,语气非常真心实意的夸奖道,却掩饰不了他蠢蠢欲动的恶趣味。 你从那双犹如恶魔般血红的眼睛里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像个突然被长辈拖到阳光下暴晒后初拥的小吸血鬼。 把自己脑子里不靠谱的想法拍飞,你觉得今天的太阳太大了,晒得你有些神志不清。 “舅舅,是不是该把我的胳膊接回去了?”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谁叫小信子不乖呢。”森鸥外轻易地叫出了你的名字,看来刚见面时就隐约猜到了你的身份,只是并未草率确定。 你在试探他,他何尝又不是在借由你的试探评估你的价值,看你是不是有那个潜力值得他花大功夫庇佑你。 至于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呵呵,森喜美子亲自来才可能会让他顾忌一分吧。 “跟着我,从今以后就不能用矢花信子这个名字了,名字可以不用改,姓氏必须变一下......嗯,就叫花信子吧。” 你觉得这个大人自顾自的说话时候的样子跟你一样的欠揍。 花信子你知道,就是风信子那种花的另一个名字,但是你不喜欢风信子,你喜欢矢车菊。矢花家的家纹。 “我想叫花信风。” 应花期而来的风,比报丧鸟更加准时。 你在森鸥外提议的新名字上改动了一个字,莫名感觉他应该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于是当天下午,你的法定监护人就换成了一个和你的关系备注是养父女、但其实是你亲舅舅的男人——森林太郎。 对你来说,水深火热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5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五) 【A】——amaze(惊愕) “小信子来找我,是想要寻求庇佑呢,还是想要获得力量呢?” 说这句话时的森欧外坐在整洁的办公桌前批改着文件,头也不抬的问,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 “当然是力量。”被当做普通女孩在港黑分部晾了一个星期的你可没有那么沉得住气,站在比你矮了一个头的办公桌前不假思索的回答,“请教导我。” 你迫切想要让仇人血债血偿,哪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你认为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你害怕仇人在你有能力报仇之前就已经被别人杀死了。 “变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批改完最后一份文件,森鸥外放下笔,端起黑咖啡带着几分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向你的眼神依旧令人不爽,“之前忘记问了,小信子的异能是什么?” “我没被检测出异能。”你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 其实你也不确定你前世的异能有没有跟着你一起来,以前你可是最强大的自然系异能者,这辈子不至于这么寒碜吧。 “这么说,小信子你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异能的,只是没被激发而已?”森鸥外摸摸下巴,突然充满恶趣味的笑了笑,“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帮你。” “你想做什么?” 你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警惕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一转身就要夺门而出的时候就被森鸥外像抓小鸡仔似的逮住了。 这老男人仗着比你强,硬是扣着你的手腕,摁着你的后脑猛地把你的头按进了装满水的鱼缸里。毫无防备的你没来得及憋气,口鼻被迫吸入了大量带着鱼腥味和海藻味的水,气管进水引发人体本能的咳嗽试图排出呼吸道里的水,却因此吸入了更多的水。 你剧烈的挣扎,修尖了的指甲深深刺入在男人按着你的手,对方却仍将你按得死死的,你甚至能感觉到鱼缸里惊慌游动的金鱼的尾巴在你脸上抽了一耳光。 肺部渐渐被水灌满,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和上辈子死的时候一样,谁都救不了你。 “不想溺死的话,就快点觉醒。” 同样灌进了水的耳道内鼓膜受到刺激嗡嗡作响,你却诡异的听清楚了冷酷地把你的头颅按进水里的青年男人话中的每一个字。 你丝毫不怀疑如果你连觉醒异能这一关都过不去,会直接被身后的这个老男人溺死在鱼缸里。. 但是你的焰系异能在水里发挥作用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还不如手里提着把刀带给你的帮助大。 前世死亡的经验告诉你,你一向倚仗的异能无法拯救你,你只能靠自己。 “用心去感受你的异能,激发它!”男人严肃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激发了也没有用啊! 你很想这么大声反驳,可是你做不到。 你感觉到了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沸腾、澎湃。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后脑无法挣脱的压力突然解/放,你猛地仰起了头,像一条终于浮出冰面呼吸的海豚,却因为浑身脱力不得不向后倒去。 森鸥外接住了你,他半跪着,把你的腹部放在他的腿上,让你垂着头呕出一肚子的脏水,手还不断平压着你的背部。 胃部和肺部的沉坠感渐渐消失,你像条被淹死的鱼一样趴在男人的腿上,只差撒点盐就可以做咸鱼的那种。 “小信子。”森鸥外趁你无力反抗,用左手摸了摸你脸上被鱼尾巴抽出的红印,又捏了捏你苍白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性感的笑意,“虽然狼狈了点,但你做的很好。” ......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一定会咬死这个老男人。你现在这么狼狈到底拜谁所赐? 明明有更稳妥的觉醒方法,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果然还是在记恨你刚见面骂他的那句“老男人”吧! “另外,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不嫌脏的把你沾到短发上的海藻摘下来,动作非常温柔,“你为什么不信任自己的异能可以救你?” “我没有!”你下意识的反驳。 “你有。”你趴着看不到森鸥外的表情,但你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肯定,好像某些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被他注意到了,“即使是快要溺死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还是挥剑。” “为什么?”他对此很疑惑,“冷兵器难道比你在血脉中流动的异能还能带给你安全感?” “......我不知道。”你垂下眼睑,略显冷淡的说。重生的事你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自己好好想想吧。”森鸥外像摸小狗似的拍拍你的头,把穿着的连衣裙湿漉漉的你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就去里间给你找换洗衣服了。 不知为何你觉得他的步伐有点飘忽忽地,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你摇摇头,把自己诡异的想法甩出怕是进了水的小脑袋,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就是森鸥外刚才帮你拿掉海藻的地方。然后,你面无表情的坐起来,将还在自己头发上蹦跶的金鱼一把抓了下来,准确无误地扔进了森鸥外办公桌上的咖啡杯里。 你开始思考对方问你的那个问题。 森鸥外说的对,你无法相信自己的异能能保护你,特别是在对待“水”这一方面。 上辈子死亡的阴影还笼罩着你,无论你再怎么掩饰,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对“水”的恐惧。 “流火。” 你轻轻呢喃你的异能名。 纯正的金色火焰化作的不死鸟随着你声音的落地而出现在你手中,婴儿巴掌大小的一只,纤细的身躯裹在火焰中央,似乎轻微一握拳就能把它捏散。但实际上,它的温度足以把沙子烧成透明的玻璃。 你原以为这火焰来自你的血脉,现在看来,它更像是来自你的灵魂。 “抱歉。”你叹道。 你不该把因自己无能而导致的死亡全部归错于生死都跟随着你的异能上。 金色的火鸟蹭了蹭你的手指,犹如阳光下流淌的雪水一样融化,消失在你的掌心。 其实你经常会有你的异能是有生命意识的错觉,就像现在。 * “小信子!来试试这件洋装吧!” 森鸥外一脸荡漾的拿着一件粉嫩嫩的小洋装从里间出来了,从款式的华美程度可以看出他精心挑选了很久。 “粉色?”被打断了思绪的你看了一眼那件衣服,嫌弃的别过头去,终于知道一周前对方要你的尺寸做什么了,“不要。”两辈子加起来你都没穿过粉色的衣服,那种小女孩的颜色你才不会喜欢。 “那这件?” 似乎预料到你会挑剔衣服的颜色,森鸥外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里迅速拿出了另一件洋装,纯白色的还带着蕾丝花边,很衬你的头发颜色,如果你的头发留长一些再拿一束捧花,就和扮家家酒的小新娘没什么区别了。 “易脏。不要。”你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任性的说道。 “这件?” “太花。不要。” “这件?” “太素。不要。” “这件?” “不方便行动。不要。” ...... 脱掉了湿裙子的你只穿着一条小内内翘着腿趴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脸颊看着男人忙前忙后。 进入帮幼女换装状态的森鸥外脾气好得出奇,你怀疑你现在骂他一句Hentai他都会不介意的照单全收。 “小信子,这是最后一件了。”在你习惯性的开口挑剔之前,森鸥外讨好拿着最后一件红黑色的及膝小洋装在你面前展示性的晃了晃,“就试一下,一下下就好~” 你注意到男人右手上新缠的绷带,明白是流火苏醒时瞬间燃烧起的火焰灼伤他了,又看到对方额头冒出的薄汗。本就不是真的讨厌这件洋装,只是单纯的在折腾人的你这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试一下哦。”你勉为其难的说道,然而你话未落音,就看到了那双与你如出一辙的红瞳里闪过的一丝得逞,瞬间明白自己被苦肉计骗了。 “我不穿,你走开!”你光着身子“蹭”的一下站起来,顿时就反悔了。 “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可以反悔呢。” 森鸥外轻描淡写地说道,按着你的肩膀让你坐回去,然后亲手帮你换上了那件红黑色的小洋装,在此期间你的各种凶残的反抗和偷袭都被无情的镇压了下去。 “喜欢给幼女穿衣服的话,直接去红/灯/区找好了。” 向恶势力低头的你被迫穿着小洋装坐在沙发上,麻木着一张脸任森鸥外像打扮芭比娃娃一样给你梳头。 你觉得对方用那种方式逼你觉醒异能就是个阴谋。 森鸥外叼着梳子,腾出手来熟练的帮你用红色的蝴蝶结缎带在后脑扎了两个羊角辫。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头发太短,他就给你梳更加可爱的双马尾了。 “那不一样。”他一丝不苟的把你头顶翘起来的一缕小呆毛梳下去,满意的打量了一下你现在的样子,才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 第一次知道短发也可以弄这么多花样,你面无表情的抬手摸了摸脑袋后面的两个小揪揪,觉得上辈子那个一出场就令敌人望风而逃的报丧鸟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不会骂人,不会杀人,不会反抗,没有异能,算什么幼女。”森鸥外一本正经的回答,表情认真得可怕。 即使是缺乏常识的你,也不免觉得森鸥外的这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这个老男人究竟对幼女有什么误解啊! 第6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六) 【B】——bloodshed(杀戮) 一个异能者觉醒后最需要掌握的,就是了解并精准地控制自己的异能。. 但那只是对刚觉醒异能的人。你上辈子控火控了八年,对自己的异能早就掌握得炉火纯青了,重生后没了异能七年,你只欠缺实践把娴熟度刷回来。 于是在教导你的过程中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的森鸥外非常冷酷无情的开始压榨童工,基本上是总部一分配过来打打杀杀的任务就交给你去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天之内杀了三十五个人的你交了任务,面无表情的等待森鸥外拿来奖励给你。 自从那个老男人觉察到你的牙齿有坏掉的迹象之后,就限制了你每天的甜食摄入量,还明令禁止了周边的商店卖甜食给你,觉得自己很有格调做不出抢劫甜品店这种事情的你,只好用辛勤的劳动从森鸥外那里换取甜食。 你,无名无姓,国家特殊异能研究部门研究出来的怪物,实验代号“鸱鸮”就是你前世的名字。人形兵器、出现地必会带来死讯的报丧鸟、最强自然系异能者、川崎无冕之王......这些称号都是你曾经的荣耀,然而现在...... 你穿着一身深受幼女控喜欢的红黑色小洋装,后脑扎着两个羊角辫,扬起标准的笑容朝着路过你身边的那个来视察的不知名港黑高层甜美一笑。 重生后为了甜食就给别人打白工的你,真是混得越来越惨了。 “啊,是森医生家里的小小姐呀。”身后还带着两排保镖的微秃大叔自认为帅气实则猥琐的对你笑了笑,挥手制止了保镖上前询问你身份的举动,毫无防备的向你走来。 “长高了。”上次来时和你不过一面之缘的大叔貌似慈爱的摸了摸你的头,“也变漂亮了。” 你想折断这个男人的手,但你知道这个男人能在人才济济的黑手党混到现在这个地位肯定有他自己的本事,知道你最近的战绩还敢上前来做出这样的举动,必然有恃无恐。 你对面某些事的时候是有些冲动,但你又不是没有脑子,知道是坑还去跳。再者为了不给花了大功夫收养了你的森鸥外添麻烦,你选择忍耐。 ——即使这个男人的手已经摸到你的胸口了。 你眯了眯眼,决定再给对方三秒钟,三秒后对方还没有收回手以后就都用不到这只手了。 一,三。 “我家的小信子该去吃晚餐了,前辈视察结束了么?” 青年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与此同时一只手搭在了你的肩膀上,不动声色的阻止了袖剑下滑的动作。你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老男人,出场时间不知道是该说巧还是卡得刚刚好。 “这还真是遗憾。”头顶有点秃的大叔在青年男人意味不明的微笑中有点忌惮的收回手,不知是真是假的说道,“森医生家的小孩太可爱了,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听到这话,你没说什么,只是歪了歪头,露出了和森鸥外如出一辙的微笑。 那位大叔似乎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故作潇洒的耸耸肩就离开了。. “小信子。” 森鸥外冷不丁的叫你,你抬头看他,接着一个冰激凌递到了你的嘴边。你就着他的手舔了一口冰激凌上淡黄色的奶油。酸酸甜甜的橘子味。 “晚餐想吃什么?”他拿手帕温柔的在你的左脸上擦了擦,没提刚才的事,随意的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黑森林蛋糕。”你瞥了一眼那方洁白的手帕,看到上面的殷红,知道是做任务时敌人血不小心喷溅到你脸上了,便任他揩油似的给你擦脸,“要大块的。” “如果愿意忍受牙疼的话,就吃吧。” 平常都只准你吃一小块黑森林蛋糕的森鸥外松了口,安抚一般。 话是这么说,在手里的冰激凌被你吃到还剩一半的时候,他把冰激凌喂到了自己嘴里。 你面无表情的盯了这个和小孩子抢冰激凌吃的老男人一会儿,一口咬在他给你擦嘴的那只灼伤刚好的右手上。 * 逞一时之快的后果就是,你刚回来就又被丢了出去做任务。说好的黑森林蛋糕也泡汤了。 晚餐没吃成的你有些暴躁,下手格外的凶残,基本上一槍爆一个人头,没等速度跟不上你的下属,一个人就杀进了敌方总部。 你退后几步,借着冲力一脚踹开大门,一看到空白房间里的浓雾,你瞬间警惕起来,手中槍支上膛,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为了避免毁掉这里港黑所需的资料,你没有发动异能攻击,只是用火焰包裹在身体外围,形成了一道足以熔化从各个角度袭来的所有子弹的防护罩, 你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本足有三十余米大小的书上,正跟着书悬浮在半空中,周围是白蒙蒙的云层。 “幻术?还是空间系异能?”你皱了一下眉,森鸥外给你的情报里没有这一条。你还是相信那个老男人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所以,这就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咯? 周围的云雾向中间聚集在一起,又慢慢的散开,你看到了一个赭色短发的少年,正背对着你。 而你绝不会认错人。 “嘭!” 一声凌厉的槍响。 你瞄准的是对方的右边胸膛,谁知对面那人突然转身,正对上那双湛蓝如同大海一般深沉得几乎将人溺死的双眸,你呼吸一窒,却看到少年被子弹击中的心口开出了一朵娇艳的玫瑰。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他手持玫瑰向你走来,胸口不见一丝血迹,仿佛所有的殷红都染在了玫瑰的花瓣上,“我是‘书’。” 你的直觉告诉你,你杀不了他。 对着那人连开了好几槍,直到将手槍里的子弹打空也无法阻止对方靠近后,你丢掉了槍支,甩出的袖剑上燃烧起金色的火焰,猛地向那人劈砍而去——却劈了个空。若是砍中了,他现在已经人头落地。 组成少年身体的云雾散去,又在你身侧聚集。 “你是这伙人请来的异能者?”看来眼前的人并非实体,你冷漠的问,大脑疯狂运作,思考着突破幻术的办法。但是很可惜,你对此方面毫无研究。 “不是哦。”赭发少年抱着一大束玫瑰捧花,可爱的弯了弯眸,若真的是和他有同一副面孔的那个少年,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我是被人类称为‘书’的世界根源。”他任由你的袖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兀自微笑着,火焰扩大的创口在血液涌出的一瞬间变成了朵朵鲜艳的玫瑰落在脚下的书面上,“我本该等你长大一点再来见你的,但是我等不及了。” “你想知道你的未来吗?”他把捧花递给你,神秘的冲你眨了眨眼,非常孩子气的模样。 “装神弄鬼。”你把刺入少年身体的袖剑插得更深了一些,一脸不为所动,打开了对方伸向你的手,任他捧着的红玫瑰落了一地,冷笑道,“那种东西,谁要知道。” “任何人的未来我都不会言之凿凿,但是信酱你不一样,你的未来是一条直线。”被袖剑钉在墙上的少年一副跟你很熟的语气和你聊着天,完全感觉不到痛的样子,“而我在试着给它添加‘可能性’。” “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重活过来吗?”这句意料之外的话犹如平地炸响了一声惊雷。 你猛然抬头凝视着他。 赭发少年莞尔一笑,清澈的蓝眸里倒映着你鲜红欲滴的瞳色。半晌,他伸手摸了摸你的脸,你这一次没有拒绝。 “为什么?” 最大的秘密被陌生人道出,你几乎忘了对方可能是身份不明的敌人,死死的盯着他,沉声问道。 你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关于重生的事,而被流火保护着的你也不可能被任何人读取思维,那么,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唯一性’。”此时,少年的声音犹如上帝的低吟,“信酱,你独一无二。” 他将贴在你脸颊上的一缕银发别到耳后,奇怪的是,即使是这个人真的触碰到了你,你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崭新书页的墨味萦绕在鼻尖,你记住了这个和中也不一样的气味,并因此变得更加冷静。 “不,不对哦。”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像一位年轻的父亲哄疼爱的小女儿那样宠溺的说道,“人类是具有‘多样性’的生物。” “世界之外还有世界,世界之内还有世界。按理说,每个世界都应该会存在一个信酱,但是我只在这个世界发现了信酱。” 赭发少年流露出了苦恼的表情,皱眉目光灼灼看着你的模样,像极了那个人。 知道自己真的和对方打起来没有丝毫胜算的你拔出了袖剑,剑锋本该从少年身体里带出的那串鲜血却眨眼变成了漂亮的玫瑰花瓣,洒落在你的发间、衣裙上。 “你死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你的异能‘不死鸟’......唔,你称之为‘流火’,把你带到了我存在的世界,”少年轻描淡写的打了一个响指,语气明快,“也就是,现在你所处的世界。” 随着他的响指落地,那些玫瑰和花瓣消失不见。 你能感觉到一股令人战栗的恐怖能量在他白皙秀气的指尖相碰撞时蓦地炸开,在这个空间里像一道澎湃的巨浪打来,形成的冲击将周围的云雾都震开了一瞬。 “而上一个凭借他具有‘唯一性’的异能来到我面前的人,首次拯救了他的世界,刚刚死去。” 你没法集中精力去思考少年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护住你全身的火焰倏忽间汹涌高涨,你甚至听到了不死鸟刺耳的鸣叫,藏在你袖中的剑刃也被震得碎裂,甚至连你脚下悬浮在半空中坚硬如铁的书本,也都在这一刻如薄纸一般被空间的力量撕裂。 毁天灭地的冲击波夹杂着云雾,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四周极具扩散,如海浪般席卷了周边的一切物体。 “我们的谈话最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在被火焰渲染成一片璀璨金色的背景里,与那人一样面容的少年修长的食指放在你的唇瓣中央,示意你不要说话般嘘了一声。“如果让三个以上的人知道了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变得不稳定,毕竟,信酱具有‘唯一性’,其他人可没有。” 这时的你还很难理解自称为“书”的少年所说的话,但你出于某种玄之又玄的直觉、隐约意识到,这个人说的话是真的。 世界毁灭重启了,那就是真的重启了。 即使相貌、体型、性格、行为处事完全一致,你认识的人也将不再是你认识的人。 “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信酱,”少年的身影开始模糊,逐渐消失在云雾与火焰之中,“我对你充满期待。” 顷刻间,由世界根源的意识构建而成的整个空间天崩地裂,倾塌成一片废墟。 你闭上眼睛,适应着身体陡然下坠造成的强烈失重感。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个世纪。 “......小、小小姐。”有人在恐惧的叫着你。 你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室的血红,而你站在一地残肢断臂中央,也不知道“书”是怎么做到的,这场景看着就像是你虐杀了这些人一样。 幻术吗? 你的目光落在叫你的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身上,对方瑟缩了一下,竟是双膝一软,直接垂头颤抖着跪在了你面前,全然一派服从的模样。 明明身形比你高大强壮得多,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你瞬间失去了兴趣。 “收工了。”你淡然道,摸了摸手腕,被震断成两截的袖剑还留在你的袖子里,因为流火的保护,那半截剑刃没有划断你的静脉。 你挽起袖子解下两截袖剑,训练有素的下属绕过尸体,自觉上前接过你手中的断刃拿下去尝试修复。 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天花板上都还在往下滴肉沫的房间。一个男人血淋淋的头颅挡在你面前,你像踢垃圾一样的把它踢开,任由它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滚到角落。 出了门,来到晴空万里的街道边,你撩起洋装的裙摆,在裙下的短裤兜里摸了摸,拿出了一颗背着森鸥外偷藏的糖果,剥开放进嘴里。 无视路人异样的眼神,你“咔嚓”一下咬碎了硬糖,橘子味的糖果很好的安抚了你心里的烦躁。 被世界根源期待着未来的你,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第7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七) 【C】——camouflage(伪装) 你从外面回来,森鸥外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不得不说他的观察力很敏锐。 “发生了什么事?” 他轻抚你紧蹙的眉宇间,你努力想要舒展眉心,却怎么也做不到,人的表情很多时候都是无法违背自己内心的意愿的。 “没什么。”沐浴的水洗干净了你身上的血,却洗不干净你心里的烦躁。和书的这次见面,让你对世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隐隐有向哲学家发展的趋势,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复仇需要坚定自己的目标,而不是想太多导致走岔路。你的敌人总会告诉你前进的方向。 “小信子还真是不会说谎啊。”森鸥外并未追问你,或许是看出你不愿意说的体贴,又或许是认为自己能查到实情的自负,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今天就教你这个吧。” “什么?”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森鸥外把你抱到他的膝上,像父女一样。你放松的晃了晃悬空的小腿,抬眸用眼神示意他问。 “小信子喜不喜欢猫?”他问的很随意。 “还行,”你也回答得随意,“我喜欢野性一点的猫。” 你低头抓着青年男人比你要宽大得多的右手,摸了摸他手背上被你咬过的地方,发现连道红印都没留下,便心想下次有机会你再咬深一点,见血的那种。 “喜欢甜食?”他舒展开被你抓着的那只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一颗糖果,橙红色的包装糖纸,是你喜欢的橘子味。 “喜欢。”你觉得森鸥外真的很神奇,他的手一握一张,就可以凭空变出糖果,以你的视力竟完全观察不到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厉害。”你羡慕道,之前森鸥外轻而易举的打败你的时候你都没有这样这样夸奖对方,只是变个糖果却得到了你的夸奖。 “巧克力呢?”森鸥外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你的赞美,午后的蜂蜜般流淌着温润笑意的眼眸犹如上好的鸽血红宝石,及具有欺骗性。 “一般。”事实上你对巧克力里的苦味非常敏感,别人觉得甜到发腻的巧克力,你吃的时候只会品尝到可可粉的苦味。 你抬手碰了碰森鸥外上挑的眼角,青年男人任你堪称冒犯的抚摸着,可爱的眨了一下眼睛,那长长的睫毛轻扫过你的手,带来点痒意。你不知道一个生性冷酷的人为什么能做出这种温柔的表情。 “在说谎哦,小信子。”他用手指点了点你的脸颊,略生薄茧的指腹凉凉的,“嘴上说着‘一般’,其实心里想的是‘讨厌’吧?” “像只小狗一样。”吃巧克力会死。 他温柔且包容的注视着你,却自顾自的下了结论,并给了你这样的忠告。 “小信子,你的眼睛会出卖你。” 【D】——danger(危险) 森鸥外给你上的一课令你印象深刻。在此之前,你从未知道自己的眼睛也会出卖你的想法。 你回到房间,拿着镜子和里面穿着睡裙的女孩对视。那双鲜红如火的眼瞳一如既往地明艳,反正你是看不出和以往有什么区别。 “信酱在看什么?” 少年欢快的嗓音在你耳边响起,你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那个说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书”果真实现了他的话,像个只有你能看见的隐形人,整天神出鬼没的。 你不理他,把镜子一丢就直接转身躺下,脚上还穿着拖鞋,在床上没骨头似的趴着,头埋进被子里。 通过那枚袖口,你查到了杀死你父母的仇人是远近闻名的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的人。 彭格列,世界第一的黑手党组织。除了海对面的那个国家,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遍布着他们的爪牙,只是多与少的区别罢了。 就算你的异能恢复到重生前的顶峰,也无法做到毁灭这个庞然大物。所以你的目标很小,只是杀死彭格列那几个毁了你家的人罢了。 然而这点小目标也很难做到。这让你有些消沉。 你单是从森鸥外闭口不谈杀死他亲妹妹的凶手是谁的态度就能隐晦的感觉到,下令杀死你父母的幕后主使身份不可小嘘。至少不是现在的你能对抗的。 你迫切的渴求力量。 原本你只能按部就班的接受森鸥外的教导循序渐进的变强,但是“书”的出现给了你另一种选择。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感觉到少年在帮你把掀起来的裙子整理好,让它乖乖遮住你的小内内,你闷闷地问。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全力帮助另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得付出等价的东西,这一点你非常清楚。 “我说过了,给信酱添加‘可能性’。” 赭发少年脱掉你脚上的鞋子,又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学着你的样子趴在床上,双手捧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清澈的蓝瞳里纯真一片,干净得像不知世事的小婴儿。 “夺走我的‘唯一性’,用‘可能性’这种东西来换?” 听到这话,你翻了个身面向对方,侧躺着用右手撑着头,斜着眼睛看这个和中也长得一模一样的世界根源,结合对方之前的话语直接道出了他并未隐藏的目的。 “猜测正确。”赭发少年爽朗的笑了笑,可见他确实不在意自己的目的被你看穿,“每个世界都拥有一个信酱的感觉太棒了,完全不用担心我稍不注意那些人类就把世界玩坏了呢。” 认为自己这辈子也属于“书”口中所说的人类范围之内的你撇了撇嘴。 “那么信酱,要来试试看吗?”世界根源变作的少年盘腿坐了起来,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本书,看书皮很古老典雅的样子,“在书写你的‘可能性’的过程中获得更多的力量。” 你有一种和魔鬼做交易的感觉,但你无法拒绝力量的诱惑,尤其是在你感觉到自身的弱小之后。 “好。”你终究是答应了他。 赭发蓝瞳的少年笑容灿烂。 【E】——effrontery(放肆) [欢迎来到《网球王子》的世界。] [这个世界目前主要讲的是,取得美国少年网球大赛四连冠的天才少年越前龙马,跟家人回国后加入以网球闻名的“青春学园”国中部,成为“青春学园”的首位一年级正选球员,与前辈们一起参加各种比赛,在和队友、对手的比赛交流中渐渐看清自己的目标,成功摆脱超越父亲的压力,使自己所在学院获得了全国大赛的冠军,最后前往美国开展自己新征途的故事。详情请自主翻看手中的剧情书。] “像个主角打怪升级的游戏剧情一样。”你仔细的听着世界根源的旁白解说,认真的浏览了一遍剧情书里的内容,忍不住吐槽。 “这么理解也没错。”充当旁白的书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说出的话却拥有着某种程度的冷漠“这个世界就是为信酱一个人准备的游戏。” [游戏时间从4月1日东京地区预选赛开幕始,至8月23日全国大赛青学胜利终,剧情以主角越前龙马回到美国结束] [距离剧情结束还有:145 days] 这么久。你挑了挑眉,觉得自己一周内就可以通关。 “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太多了,信酱有充足的时间玩耍。”书解释道,想来也不会耽搁你在主世界的时间。 [请选择阵营] [青春学院、立海大附中、冰帝学园] 书只给你提供这三个阵营选择,肯定有他的道理。你摸了摸下巴思考着。 你是肯定不会选择抱主角的大腿一路躺赢的,所以“青春学院”划掉。而立海大附中在神奈川,你最熟悉的老窝,可以稍微考虑一下。 “给我看看这三个学校的餐厅。”最后选谁还要看哪所学校的食物最合你胃口,当某所学校华丽的西式点心从你面前一闪而过时,你瞬间下了决定,“就是它了!” 既然已经选择了阵营,你就会全心全意的为己方阵营考虑,黑手党也是有职业道德的。 “通关条件是什么?”你翻看完剧情书,金色的火焰从掌心冒出,将记载了一个世界的命运之书焚烧成灰烬。 “普通的游戏都有主角,有配角,有主线剧情。但这个游戏对于身为bug的信酱来讲,完全没有约束哦,只要获得[Happy Ending]就可以了。不过异能超出了这个世界的范围,所以我就先替信酱收起来了。”书和你商量到。 你考虑了一下,想着就算没有异能一个普通的竞技游戏也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便点头同意了。你才不会用异能去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呢,有失身份。 “如果是竞技游戏,帮助所在阵营取得胜利就是HE了吧?”你玩过的游戏要追溯到上辈子的俄/罗/斯方块了,还是和中也一起玩的,其他类型的游戏也略有涉足,赢面一般都是和中也五五开。 书没有正面回答你通关的具体条件是什么,一副任你去猜猜到算他输的态度,你总觉得这家伙在等着看你的笑话。 [通关奖励:可以带走在游戏世界看中的任何一件物品。] 你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通关奖励,你在意的是游戏世界里的流速和外界完全不同,这意味着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学习这个游戏世界对你有用的知识,和消化实践森鸥外教导给你的内容。通关不过是顺便的事情。 “如果我看中了一个生物呢?”你想了想,觉得可以带点游戏世界的特产回主世界。有些事情虽然不能说出口,但是你也没打算瞒着那个老男人。 “同样。”书大方的说道。 ‘人’在世界根源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件可以随意赠与他人的物品罢了。 你对通关奖励稍微有点期待了,这个低武的游戏世界很容易通关嘛。 第8章 傲立于王座之上(一) 应你的要求,书给你在游戏世界里的外观设置成了你上辈子十五岁时候的体貌。. 你开始尝试通关。 一周目,你计划不择手段的杀死在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中、最有可能阻挡冰帝拿到全国冠军的其他学校里的参赛者。劲敌都没有了,拿冠军还不稳妥? 你打算最先解决的是青春学院,主角越前龙马所在学校。也是你的暗杀计划中最难解决的学校,世界之子的气运你可不敢小瞧。 第一个月,你成功凭借自己的武力值占领了当地的一个小型帮派,晒出一堆该帮人员从事各种曝光了足以把牢底坐穿的非/法活动后,你杀了几个刺头立威,就这样你拥有了一个基地和一批炮灰手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你壮大势力挖掘黑手党人才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还在山吹国中念书的好苗子,帮派底层的那些经常挨打被抢钱包的小混混为了立功推荐给你的,名字叫亚久津仁,你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毕竟是在剧情书中打伤过主角的人,就顺手提拔了一下,点名要见他。 “你把老太婆怎么了?!” 灰发少年表情十分愤怒,狠狠地瞪着你的那双黄玉色的眼瞳几乎要冒出火来。你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是被你的手下戳着弱点威胁着来见你的,现在肯定已经暴起打人了,才不管你是不是女性。 你本来以为你捡到的是一只龙之介式的狼崽子,没想到却是一条爪子还需要再磨磨的小狼狗。 “打赢我,我就放了你母亲。”你学着森鸥外的反派笑,“如果输了,你和你母亲就都要留在这里。” 你说的留在这里当然是指为你打工,三险一金的那种,不过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斜着眼打量了一下你,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好啊。”他意气风发的应道。 ......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历经了漫长的两秒。 你收回拳头,看着趴在桌子上晕乎乎的亚久津仁有些怀疑人生的表情,很有黑帮大姐头风度的绷住了没有笑。 灰发少年似乎正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他之前是怎么趴下的,眼前一黑就趴下了,额头上还起了个大包。 “你输了。”你淡定的说,把早就准备好的卖身契拍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还算愿赌服输的少年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恶狠狠的在上面签了字,几乎要把纸划破。 身为你看中的未来副手,只空有一身蛮力是不够的,还要了解东京各个地方的格局,认识一些“大人物”,并且懂分寸。 遇到哪些势力的人该认怂,遇到哪些势力的人要直接刚上去,遇到哪些势力的人可以稍微谈谈...... 这些必要的东西,亚久津仁必须在一个月内掌握,你在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挥霍。 * 第二个月,你带着战战栗栗的小弟们打劫了一个大型帮派运输的几吨货物,换了一批初始资金,为己方阵营鸟槍换礮的同时,你花了大量金钱在白道为自己开路,该给贿赂一点都不少。 加入黑手党后退了学、受到你一对一专业体术训练的亚久津仁第一次摸槍时候的表情先是惶恐,然后逐渐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兴奋,这令你非常满意,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只不过亚久津仁每次出手只把人打四分之三死就收手了的行事风格令你有点头疼,每次都要偷偷派人帮他补刀。 这样偷偷下手的次数多了,难免会暴露。面对怒气冲冲来要个说法的亚久津仁,你表现得十分淡定,爽快的承认了那些人就是你派人斩草除根的。 “和我打一场。”亚久津仁咬牙切齿的说道。 难得被邀架的你饶有兴趣的跟着他去训练场,就当活动筋骨了。算起来自从当了老大,你也好久没亲自动手了,感觉骨头都僵硬了。 ......结果这家伙说的打一场是打网球。 “你这女人是东京的吗?”看到你拿拍子的姿势就知道你是初学者的亚久津仁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两辈子都是川崎人还真是抱歉。你面无表情的握着网球拍,想把这玩意儿扔到亚久津仁的头上,但还是忍住了。 亚久津仁就不是会当老师的人。他只会让你站在一边看着他对着墙壁打球,然后问你会了没有,你说没有他就继续打给你看。这枯燥的教学简直想让你转身就走。 更重要的是—— “你TMD告诉我这是在打网球?” 听着亚久津仁严肃认真的讲解刚才那个一球打穿水泥墙壁、还冒着火焰的效果的网球招式的原理,你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严重的侮辱了。 回忆着剧情书里的人物简介中那些特别中二的网球技能名字,你展开了一下联想,二刀流、火焰旋风扣杀、冰之世界、灭五感、绝对领域...... 然后还有,无我境界?天衣无缝??修罗神道??? 过于过分了吧! 你特别想叫书出来问问他,这些都不叫异能,什么才叫异能。 不过这也启发了你,至少你现在知道自己通关时该带走些什么了。 * 第三个月,除了个别油盐不进人士,白道的人觉得你这人比前任地头蛇懂事,对你私底下做的事基上是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松了警惕。 这时,经过超能力网球的洗礼,你重新评估了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并且重新推迟制订了和原来不是一个规格等级的暗杀计划。不知不觉你就做大到成为了整个东京黑手党的头领,虽然根基较浅,但是从表面上看还是很能唬内行人的。 经过你高强度的训教,亚久津仁用自己的实力爬到了帮派二把手的位置,这个你一手挖掘出来的少年果然很有做黑手党的天赋。你也终于明白森鸥外总喜欢把事情丢给你去做的原因了,坐在办公室里把下属指使得团团转的感觉真好...... 半秒钟后,想起在主世界的自己也是个被压榨的打工仔,你决定给任劳任怨的小狼狗发点福利。 经过多放打听,你从亚久津优纪那里得知了亚久津仁的喜好,高价购买了一辆超级炫酷的黑金越野机车,并以送生日礼物为名打包送给了对方。 “你带着老太婆发什么疯!”被亚久津优纪一个电话叫回来的灰发少年看着你一脸不爽,勉为其难道,“......今天不是老子的生日。” “我知道呀。”接受到亚久津优纪疯狂暗示的信号,你上前抱了抱这个缺爱的孩子,以你十五岁时候一米六的身高,差不多到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跳声,“我就是想送你礼物。” “东京地区下周要举行机车越野赛,我替你报名了,这几天记得多练练。”你抱着他说,“我要去看你比赛。” “不、不要命令我!”少年红着脸恶狠狠地凶道,如果不结巴就更有不良的威严了。 根据对方母亲传授给你的招数,你踮起脚,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炸毛的小狼狗安静了下来。 “......你想来就来吧。”他说。 * 第四个月,你的暗杀计划正式执行,势必神不知鬼不觉的铲除掉阻挠冰帝夺冠的所有阻碍。这个计划你没有交给亚久津仁,那家伙在某些事上总是心慈手软。 “阿仁,这支口红好看,还是这支?” 亚久津仁气势汹汹的推门而入时,你左右手各拿着一种颜色的口红,正在纠结涂哪个颜色,看到对方进来了,便随口问道。 “深红的那支。”少年不假思索的回答,视线却跟着那支在你唇上涂抹的深红色口红游走,等你涂完口红抿了抿唇看过来,他才回过神般继续说,“......我是来问你关于‘净网行动’的事情的,那群打网球的跟你有仇吗?” 你知道,他的潜台词是在质问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但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没有意思。 “我花信风杀人......”你歪着头,对着有资格成为和你一起愉快玩耍的小伙伴的少年笑了笑,“需要理由吗?” 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还有什么要问的?”你疑惑道。 亚久津仁对此的回答是直接“嘭”地一声摔门而出。 觉得自己通关在即的你哼着不成调子的歌,用纸巾擦干净嘴唇上的深红色口红,又换了另一种红色。 你问对方哪支好看只是为了排除那个选项罢了,你才不相信直男审美呢,又不是人人都是森鸥外。 * [游戏时间结束。现在进行结局判定——] [判定结果为:《网球王子》世界,通关失败。] [判定失败理由:作为东京黑手党首领的你下令行使的计划在岛国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幸存的网球运动员们人人自危、纷纷专职,冰帝学园承受不住来自师生和家长的压力,正式宣布解散学园网球部。] 看来帮冰帝铲除竞争对手这个计划行不通,在书的笑声中,你黑着脸读了一周目第四个月计划实施前的档,重新进入二周目。 重来一次,你觉得自己还可以挽回一下你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唯一的小伙伴。 亚久津仁不是想阻止你杀人,而是反感你滥杀无辜。你只要让他知道你所杀之人并非无辜就行了,就算偶尔误杀了一个无辜的,莫须有那一套你还是玩得很好的。但是你不愿意这样,你可以为你的小伙伴退一步。 于是你连拖带拽的拉亚久津仁去观赏了在你统领的黑手党治理下的东京。 “什么是真正的正义?” 站在总部的高楼之上,灰发少年看着下方在夜里也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这样问你。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时候的他看起来很吓人。 “我是个黑手......帮派头子,我又不是法官。”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你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黑手党讲究利益和情义,正义与否从来都不在黑手党所开会议的讨论范围之内。 “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绝对的正义,正义是相对而言的。”你说。 总的来说还算是在阳光下长大没见过真正的黑暗,亚久津仁的表情明显是不认同你的说法,但他并未反驳你。 你知道,早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有和你闹掰的迹象了。或许是因为这个游戏世界太过真实,你想要哄一哄他,而不是只把他当成那些可以随意杀死的NPC。 “别生我的气了。”你拉着性格沉稳不少的少年衣袖的一角,轻轻摇了摇,“给你看的那份‘净网行动’计划书,我已经烧掉了。”虽然只是改成了把那几个学校的高端战力都囚/禁起来了而已。 他还是不理你。 “瞧,”你绕到背对着你的灰发少年面前,牵起他的手,碰了碰自己涂了口红的唇角,“深红色,你喜欢吗?” 亚久津仁低下了头,轻轻抚摸你的唇,那双野兽般的黄玉色眼瞳里,终于浮现出了你的身影。 你想,他是真的很喜欢深红色。 第9章 傲立于王座之上(二) 搞定了闹别扭的小伙伴,你就愉快的去地牢见你的俘虏们了。. 说是牢房,但其实里面跟集体宿舍的布置差不多,有桌子有床有独立卫生间,还有台灯、落地镜和电视机,只是门换成了铁栏杆罢了。 或许是你穿的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太响了,你刚走到铁栏杆前,那十几位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围成一个半圆、容貌气质各有千秋的少年,纷纷侧头不约而同的看向你。其中包括了那位墨绿色头发、琥珀色/猫眼的“小王子”。 他们都没有说话,换种说法,他们是在等你先开口。 “我只和这里长得最好看的人说话。”你大致扫了各校的高端战力一眼,在指间绕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卷发,气定神闲的说道,“你们推选一位吧。”为以防万一,你命人没收了他们的网球拍,这下这群打超能力网球的少年在你眼里才真的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右边的青学的那群人听到这话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面面相觑着互相打量。而左边的立海大那群人则纷纷看向了坐在他们正中间的那位貌似领导者的少年。 蓝紫色微卷的头发,鸢色的眼眸,白皙秀气的面容上温和疏离的微笑,肩上披着土黄色的外套。这些特征让你联想到了剧情书里的一个人——“神之子”,幸村精市。 “请问阁下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笑容温润如玉的少年很有自觉,镇定自若的问道。如果你没有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因为紧张而用力导致指节泛白的那只修长的手,恐怕还真会以为他就是这般镇定。说到底这位神之子也只不过是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十四岁的小孩子罢了。 “很简单,阻止你们参加全国大赛。”你像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一样对容貌昳丽的幸村精市笑了笑,欣赏着对方的盛世美颜,“等冰帝夺冠的时候,我就放了你们。” “那要是冰帝输了呢?” 幸村精市还没有说话,另一个声音就急匆匆地响起,你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青学那边酒红色卷发、右边脸颊贴着一块白色OK绷的少年被他旁边的同伴慌忙捂住了嘴,呜呜直叫。 像只可爱的波斯猫一样。 “我会撕票哦。”你弯眸一笑,好心情的回答了对方,还生动形象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所以尽情的祈祷你们的性命能在冰帝的人眼里变得重要一点吧,作为激励。” 没错,你明目张胆的把监/禁了各个学校网球部高端战力的消息放了出去,还特意命人给冰帝的部长迹部景吾送了封信。同时白道的人被不按常理出牌的你这次堪称疯狂的行为吓了一跳,你的私人手机都要被打爆了,只得反复向那些警察和政/客强调你不会杀人,只是请这群少年来你这里坐坐,过几天就放人。 毕竟你向亚久津仁承诺过不杀无辜的人,你会做到的。 “哇呜,好可怕Nya~”被你吓唬到了的酒红色卷发的少年瞪圆了深宝蓝色的猫眼,一下子跳了起来,躲到了沉稳内敛的鸡蛋头少年的身后,连平时偶尔才会说的独特语调都冒了出来。 随着他灵活的起跳,一个五颜六色的小盒子从他的衣服兜里“啪嗒”一声掉了出来,一直滚到了你的脚边。 “放心,暂时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你弯腰捡起那盒东西,发现是一盒橡皮糖,便脸不红心不跳的揣进了自己的兜里,“送给我的礼物吗?谢谢。” 在菊丸英二错愕又委屈却偏偏不敢多说什么的目光里,你倒出了一颗橙色的软糖吃掉,酸甜的橘子味让你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这时一直开着的电视机里传来的“冰帝”二字吸引了你和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对你来说这是你是否能通关的关键,对这群少年来说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屏幕上正在直播全国大赛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你不懂打网球的规则,但经过亚久津仁的科普,你知道这场比赛如果冰帝一方赢了,那冠军就基本上稳妥了。 “手冢国光是吧,我知道你。”虽说之前特别声明了只和在场长得最好看的人说话,但你的视线还是转移到了从你来到牢房起就一直盯着比赛直播看的冰山脸少年身上,“你的祖父是个好警察。” 茶褐色的短发、带着金丝框眼镜的老成少年表情更加严肃了,即使你不太欣赏这种类型的男孩子,也不得不承认他在你见过的异性中是容貌气质出类拔萃的那一批。 “或许你从手冢国一那里听说过我?跟大家介绍一下。”你吃着小零食,非常随意的说道。 手冢国一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退休了还在明里暗里的帮东京警局找帮派的麻烦,真是讨厌死了。 “花信风,女,十五岁,用暴力手段强势统领了东京地区黑手党的头领,代号‘鸱鸮’。” 手冢国光一五一十的回答。识相的让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刻意为难得好,自觉无趣的耸耸肩。 电视机里的画面还在不断切换着,你看到里面有一个紫灰色头发、右眼下有一颗漂亮泪痣的少年在华丽的回击网球,不由吹了一声口哨。 “待在这里很无聊吧,要不要一起玩牌?”见在场人士全部转头看你,你眨了眨眼,若无其事的提议道。 “谢谢,不用了。”手冢国光礼貌而又谨慎的拒绝了,可见这时冰帝的每一场比赛都牵动着他们敏感的神经。竞技的激烈让他们完全沉溺其中,没工夫理你。 你百无聊赖的吃完了最后一颗橘子味的软糖,把还剩了其他口味的橡皮糖的小盒子准确无误的丢给了一直在偷瞄你的酒红色卷发的少年。 菊丸英二敏捷的接住了橡皮糖盒子,喵信喵疑的拿着盒子晃了晃听了一下声音,发现里面的软糖虽然少了一些但总归还有,变化的心思便全写在了脸上。 “她也不是那么坏嘛。”你仿佛听到了这个天真稚气得可爱的少年在心里别扭的这样说着。 在你逗猫的时候,不出所料,冰帝夺冠了。 牢房里凝重的气氛陡然一松。 “正在看吧,期待冰帝夺冠的人。”电视机里,紫灰色头发的少年矜持的微笑着,和队友一起捧着属于他们的冠军奖杯,深蓝色的眼瞳中却流露出了屈辱的神情,“我们做到了。” 他无可奈何,因为你是制订规则的人。 “很好。”在众人或好奇或忐忑或复杂的注视中,你笑着鼓了鼓掌,“现在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听到信号,从地下室的楼梯上依次走下了几个黑衣人,为地牢里的少年解下手铐,又蒙上他们的眼睛,放人出去。 在菊丸英二经过你身边的时候,你抬手揉了揉他毛绒绒的酒红色卷发,心想着什么时候在主世界也养一只猫,乖巧一点的也不错。 * 待地牢清场后,你安静的等待着书宣布游戏时间结束。 奇怪的是,这段时间你没去找你的小伙伴玩耍,他反而不自在了,第一次主动来地下室找了你。 感觉到有人从身后靠近,你条件反射的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那人被你放倒后顺势躺在地上,拉住了你的手。你这才发现是亚久津仁。 “你到底什么意思?”灰发少年没头没尾的问,但你明白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你那次带他去看夜景后就疏离了他。 “没什么意思。”你难道能告诉这个少年,你疏离他是因为你读档回来,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他过段时间就是会和你决裂吗?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他搂着你的腰,固执的想问出一个答案。 “放开,我有正事。”你拍了拍少年肌肉紧实的胸膛,示意他放开你,别打扰你等书的通关提示。 “你的正事就是去找男人?”他搂着你腰的手臂箍得更紧了,“一次性还找了十几个。” 这个人到底误会了什么啊。你不得不凶狠的给了亚久津仁一肘子,听他发出一声闷哼,松开了你的腰。 “你在说什么?” 你被他这句不明意味满满的话问懵了,直起腰坐在他身上,一脸莫名其妙。 亚久津仁眯着眼盯了你一会儿,突然翻了个身。你在他动的那一刻就预判到了他的举动,但因为想看看他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你没有第一时间反击。 “原来是这样......”压在你身上的少年眸色微暗,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并未感觉到危险,你茫然的躺在亚久津仁身下,他温暖的手掌护住了你的后脑,没让你的头撞在地板上,而你随身携带的袖剑却抵在他的小腹上,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 “阿信。”他向你逼近,唤着你的名字,声音嘶哑而深沉,“阿信......” 少年的呼吸带着烟草的味道,侵入你的肺。 你微微皱眉,身体紧绷,心想如果他敢咬你,你就刺他一剑,算是扯平。 冒着被你攻击也要靠近你的少年喉头微动,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我......” * 你到底是没能听见亚久津仁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书在那一刻把你拉回了他创造的独立空间里。 那么问题来了,阿仁到底说了什么?你有点纠结,挠心挠肺的想知道他的下半句话。 [游戏时间结束。现在进行结局判定——] [判定结果为:《网球王子》世界,通关失败。] [判定失败理由:你的监/禁行为令冰帝众人虽然夺冠,但却不再因为打网球而感到快乐,纷纷退出了网球部。] 你:??? 难道结局判定通关,还需要快乐网球这种东西吗? 正在思考的你被书转移了注意力,只觉得搞笑。在竞技比赛中讲究快乐就是个笑话,输赢不重要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但书的旁白解说还在继续。 [恭喜获得特殊称号:【网球终结者】] [该称号佩戴效果:所有会打网球的生物对你的恐惧+100。] 你一头黑线,你又不打算参加奥运会网球比赛,这个称号对你来说有什么用,搞笑吗? 信心满满却通关两连败的你有点怀疑人生,于是你一本正经的向书反应这个游戏有bug。 书无情的嘲笑声回荡在在意识空间里,你狠狠地一拳捶塌了墙壁。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收回手,陷入了沉思。 第10章 傲立于王座之上(三) “信酱,你可以把它玩成简单的恋爱游戏。.”书看不下去你一次次失败,给了你一个提醒。 “恋爱游戏?”你对这类型的游戏比较陌生,上辈子倒是和中也一起玩过一部Galgame,就是大名鼎鼎的《School Days》,但是在你打出“二人の恋人”结局的时候,中也就黑着脸卸载了这款游戏,你也从此告别了Galgame。 不过恋爱类的游戏确实是最简单的,只要和任意角色发展成恋人关系就可以被判定通关,你本来不愿走这样的捷径,但之前的失败案例一定程度上打击到了你的自信,所以你决定这次不再挑战高难度。 先通关再说,反正书没有规定通关后你不能再进入已经玩过的游戏世界,大不了牺牲一个存档位。 “结局判定的条件是泡妞?”你恍然大悟。原来是最初制订的方针有问题,那么,只要你成功和游戏世界里的女性角色泡到手,就能被书判定通关了吧。 你回忆着剧情书里出场过的女性角色的个人资料,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一雪前耻! * 三周目,考虑到女生和女生谈恋爱会惹人非议,要是给目标太大压力就不好了。你选择女扮男装,让下属给你搞到了一个富二代的身份背景和青春学院的入学资格,先近水楼台先得月把游戏世界的女主角泡到手。 奈何你读档的这个时间段,龙崎樱乃已经暗恋越前龙马到死心塌地的程度了,任你百般示好她都不为所动,支票玫瑰、香车宝马换来的只是她慌乱却坚定的拒绝,一点机会都不给。 第N次被拒绝一起去糖果屋吃甜食的邀约,你咬碎了橘子味的棒/棒/糖,决定不再按照从电视剧里看到的套路行事。 “龙崎樱乃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只有20哦,信酱。] 居然还有20?!叼着棒/棒/糖/棍/子的你略带惊讶的想。 试想,如果有一个异性在没有利益纠葛的情况下像你这样天天换着花样缠着你,你肯定会不耐烦,你一不耐烦就会想收割人头,让那个人身首异处。 是的,你知道自己的套路会让龙崎樱乃感到不安,但是谁叫你两辈子没这方面的经验呢,除了执行套路,你还真不知道该干啥。 [噗,龙崎樱乃对陌生人的好感度是40。] 你:...... “把龙崎樱乃对我的好感度调到100。”你随手把被你咬变形的塑料糖/棍扔进垃圾桶里,就不信这样对方还不答应和你交往。 [???]书被你这神来一笔整懵了,略微提高了音量,[信酱想要让我帮你作弊?] “这个游戏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玩得开心而存在的吗?”如果这个游戏世界充值就能变强的话,你特么氪爆。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不可以开挂的游戏算什么游戏。”你才没有那个耐心去讨好无关紧要的人。 [......算了,信酱开心就好。]书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妥协了,[不过后果自负。.] 能有什么后果。你没把书的警告放在心上。 等你再次约龙崎樱乃出来的时候,很容易就成功了。 身高目测一米五的十二岁女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上穿着清新素雅的休闲裙,她酒红色的秀发用白色的带子梳成两缕系辫,头上别着一个樱粉色的流星花发夹,玫瑰红的眼瞳惊喜而又羞涩的看着你。 甚至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到了半个小时。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露出书认为最潇洒最有魅力的微笑,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 “不不不,是我早到了!”女孩子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说话结结巴巴的,和心上人近距离相处很是紧张的模样。 你非常怀疑,如果你现在就提出交往的请求,对方肯定眼睛都不眨就答应了。但你不会这么做,熟悉恋爱游戏的过程对你来说很重要,每个游戏世界都作弊你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你先是带龙崎樱乃去听了歌剧,在对方逐渐放松认真欣赏美妙音乐的时候,你就认真欣赏女孩美丽的侧脸,非常明目张胆的。 过了一会儿,龙崎樱乃终于察觉到你的注视,开始踌躇不安,只是被多看几眼就已经因此害羞,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可爱的桃红,低下头紧张地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像一只被肉食动物盯上的小白兔。 你握住了她的手。 “花信君......”女孩下意识的试图挣脱,没能挣开,脸红的几乎冒烟,颤抖着的声音细若蚊呐,“请不要这样。” “叫我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游戏世界的人都以为你姓花信,你没有解释,反而纵容她的误会,捏了捏掌心里女孩的小手。和你满是槍茧的手不一样,她的手柔若无骨,“不准加敬语,不然我就一直握着你的手。” “风、风哥哥。”那双玫瑰色的眼瞳左右闪躲,就是不看过来。虽然温顺的改了称呼,但却没有完全听你的话,似乎是习惯了,就不想让你把手放开。 “小樱。”你打蛇上棍般,贴在她耳畔,也亲昵的不断唤她的小名,“小樱,小樱......”确保每一个温柔的音节对方都能听见。 “在听歌剧呢。”女孩害羞的用没被你握住的那只粉拳轻轻打了一下你的胸口,神色说不出的娇憨,“不要打扰到别人呀。” 她这算得上是轻飘飘的一捶,却让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你差点没绷住脸上邪魅轻挑的表情,虽然女扮男装,但你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用是你十五岁的身体......简单来说,就是你这个时候,还在长胸。 女性处于发育中的胸部突然被打一下的滋味......大概就和男性被踹了一脚要害差不多吧。 面不改色的撑到歌剧结束,你又带龙崎樱乃去游乐场玩夹娃娃。你一夹一个准,看得女孩那双玫瑰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崇拜,还惊讶得张开了小嘴。 在你把夹到的动物形毛绒玩偶都塞进她怀里的时候,几乎被一堆毛绒绒淹没的女孩露出了令人惊艳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你觉得今天放了亚久津仁鸽子、出来和可爱的女孩子约一次会不亏。 * 在这段平静而又充满了恋爱的甜蜜的时间里,你转学到了青春学园中等部1年1组,和龙崎樱乃一个班。 你在酒红发色的女孩子不擅长的生物解剖课上,帮她把实验要解剖的青蛙处理得像个精美的艺术品,在她家政课需要处理洋葱的时候,也冒着被熏流泪的危险第一个上前帮忙。长久以往,你成功让周围的同学误以为你们已经是一对了,但其实你还没有正式告白。 这个原本和小白兔一样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女孩也给了你惊喜。 在青学网球部教练龙崎堇隐约感觉到你的身份不简单、训斥她不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在察觉她浓烈的感情来得突然且不对劲的小坂田朋香、以绝交为威胁阻止你们来往的时候,在学院嫉妒她的女生们谣传着各种风言风语的时候。这个平时温柔含蓄、长相清纯可爱,时常害羞且天然呆的女孩子,向你展露了她坚强的一面。 “我喜欢风哥哥!我知道我和风哥哥的之间的差距很大,风哥哥太优秀,也太耀眼,我有时也会因此苦恼......但是,我也有努力啊!努力配得上风哥哥,一直在努力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独自面对来劝她放弃这段感情的家人、网球部熟悉的学长、友情深厚的闺蜜,酒红色头发、玫瑰色眼瞳的女孩子抽噎着、用以前从未有过的音量大声说道。 “迷糊、犹豫、被动、路痴、晕血,这之类的缺点我都有努力去改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反对我们?!” “无论风哥哥在我身前走得多块多远......”龙崎樱乃手里紧紧的捏着一颗印有银发红瞳少年头像的网球,“我都会努力追上去的!” 她的嗓音是不同于平常的清澈和甜美。 你站在树后面静静地听着女孩的告白,几乎要迷恋上这种被人喜欢的感觉。 * 作为女孩勇敢告白的奖励,你充当了一次罗密欧,在夜色撩人下等待着你的朱丽叶出现在窗口。可惜今晚的天气并不适合私会。 这天晚上下着雨。 你撑着伞站在龙崎樱乃家的楼下,看着撕裂夜幕的一道道闪电,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突然想起这只小兔子最害怕打雷。 这个时候,她应该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枕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吧。 你看着女孩房间还亮着的暖色灯光,丢掉了手里的伞,翻墙进入龙崎家,从后院那棵枝丫被暴风吹得一下子猛然打在窗户上的大树下爬了上去。 “妖怪啊!!” “小樱,是我。花信风。” 爬到树枝上刚从窗口跳进房间的你身手敏捷的躲过迎面砸来的枕头,连忙去安慰被吓得尖叫的女孩子。 “风哥哥下次不要再这样出现了......”刚才的尖叫声被雷声淹没,没惊醒家里的长辈。惊魂未定的女孩穿着吊带裙坐在床上,红着眼眶看你,玫瑰色的眼睛里还噙着泪。“你吓死我了......” “抱歉啊,小樱。”你过去把她连同温暖的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害怕打雷,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跑来见你呢。” 被“男性”这样抱着,绕是一向天然呆的龙崎樱乃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双手交叉护住自己的胸,眼睛里有羞涩、害怕、紧张、忐忑不安等情绪,却唯独没有讨厌和抗拒。 “要听故事吗?”你学着森鸥外哄过你的方法,低头隔着被子亲吻了一下女孩子的额头。 女孩子都喜欢温柔的人,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温柔,能不能彻底打动怀里的人,只能把语调放轻,再放轻,轻如浮羽。 伴随着渐渐停歇的雨声,龙崎樱乃安静待在你怀里的听着你给她讲老掉牙的豌豆公主的故事,还带点苍白的面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我和风哥哥,是恋人吗?”一直等到你所知不多的童话故事讲完,女孩才声音颤抖着问。大概是你一直没明确提出交往请求的举动让她感到不安,想要得到明确的回答。 “是的哦。” 至少这一刻是。你怜爱地轻抚小兔子犹带泪痕显得楚楚可怜的脸颊,微笑着回答。 只是你通关之后,就不会保留这个存档罢了。 * 龙崎樱乃是你的第一个交往对象。 在和对方确定关系后,你以大同小异的套路攻略了这个世界主线剧情涉及的所有年轻的女性角色,比如橘杏、越前菜菜子、不二由美子之类,强硬稳住后宫不让自己翻车,一直坚持到游戏结束的那一天。 你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通关。 书:“......” [游戏时间结束。现在进行结局判定——] [判定结果为:《网球王子》世界,通关失败。] [判定失败理由:你丧心病狂开后宫的举动虽然没被你的女朋友们发现,但是和你的十几个女朋友有关联的剧情人物都察觉了你的人渣属性,全国大赛时众人心神不宁导致比赛失利未能进入决赛,未受你的丧病行为牵扯的冰帝顺利夺冠,但随后却因为觉得全国再无敌手升学之后不再加入网球部。] 使用恋爱的方式只能降低游戏整体难度,而不能确保通关。 你几乎要叹气了。 这可是你最接近通关的一次。虽然书提示了你和一个剧情人物发展成恋人关系就能通关,但是你总觉得不保险,多和几个剧情人物发展成恋人关系才能让你放心,却没想到冰帝关键时候拖了你的后腿。 这么说起来你下个周目找女朋友的同时,还得给冰帝培养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就在这时,书的话打断了你的若有所思。 [恭喜获得特殊称号:【百合朵朵开】] [该称号佩戴效果:所有会打网球的女性生物对你的好感+100。] 书给你这个称号是个什么意思? 你茫然了。 第11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八) 【F】——fever(发烧) 三连败的你自闭地退出了游戏世界,想要一个人静静,主世界中尚且年幼的身体却因为频繁且高强度的做任务而罢工。. 这种来自身体的不适让你感到很新奇,毕竟前世你是个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沉迷工作都不会有事的怪物,生病这还是第一次。 但很快你就为这种新奇感而后悔。 你躺在床上,头晕目眩,浑身肌肉酸痛,连动弹一下手指都困难。你想要开口唤人来,却感觉连说话都累,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像是在磨砂。 “抱歉,信酱。”少年熟悉的嗓音萦绕在你耳边,与此同时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你的额头,“我忘了你现在是个人类了。” “中也,我难受......”你烧得神志不清,努力睁开眼睛,却两眼一阵一阵的发黑。在费力看清眼前的少年面容后,那抹赭色映入眼帘,你不禁迷迷糊糊的便对方撒娇。 那人的身影没有移动,只是在你晕乎乎的视线中晃来晃去。 “过来陪我睡觉。”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你坐起来拍了拍身侧的枕头,“我冷。”刚说完话你就一下子朝后倒去,不出所料的,赭发少年接住了你,他的肩膀很单薄,也很温暖。 落入他的怀抱,你的精神仿佛飘荡在水里,沉沉浮浮,像被母亲的羊水包围那般令人充满安全感。 你感觉时间在变慢,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过了一两分钟,你开始推搡少年燥热得像一堵被火烤过的墙面般的胸膛。 “热死了,你奏凯!”你嫌弃的嘟囔着,迷之口齿不清。少年似乎有些无语,松开了抱着你的手,让你重新躺回床上。 “我出汗了,我不要盖被子。”你一脚蹬开盖在你身上的被子,觉得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不舒服,穿着的衣服也是,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热得要命的你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裙子, 被对方按住了手,你安静了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你又开始闹腾。 “中也,再给我多加一床被子。”你含糊的话一落音,就感觉到自己身上陡然重了一重,压得你喘不过气,但很好的驱散了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寒冷。你消停了一会儿。 据说生病的人心理会比较脆弱,而你却一直沉浸在冷热交替的感觉中,根本没精力去思考人生。 “好累啊,好想睡......” “哇呜,头好晕睡不着......” 你泪眼汪汪的无理取闹着。 少年陪着体温忽冷忽热的你来回折腾,中途似乎抱怨了一句什么,但是你没有听清楚,不一会儿就将其抛之脑后。 “中也,你还在真好,嘿嘿。”你搂着最终的姿势是躺在你身边的赭发少年的脖子,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 “啾~”你傻兮兮的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毫无防备的少年瞬间睁大了眼睛,还没等你看清他眸中的情绪,他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忽地消失了。 ......?! 你慢半拍的摸了摸身旁还残余着少年体温的凌乱被窝,空荡荡的,令脑子不太清楚的你一时间有些茫然,连自己房间的门被用钥匙打开的声音都没能立即发现。 你后知后觉的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直到汗津津的额头被抚摸了才反应过来那人给你引来了森鸥外。 至于你为什么知道是那个老男人,这就要问他身上那种HUGOBOSS的男士香水味了。 “小信子生病了呀......”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意外,情理之中的,他拿着手帕给你擦汗。 你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次你咬得够深。 “看,见血了。”你舔了舔唇角沾着的血,像初见时舔冰淇淋脆蛋卷的碎屑一样,莫名有一种犹如喝醉了一样的亢奋。 口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这时你才意识到原来鲜血的味道是这样的难咽,流进胃里的血好像是在燃烧一样火辣辣的疼痛。 你不由想,上辈子那些人称你为嗜血的怪物,果然是错的,人血明明一点都不好喝,你不喜欢。 “坏女孩。”森鸥外兀自地笑着,声音低沉而性感,充满了一个成年人对孩童幼稚行为的包容。 “睡吧,我在这里。”迷迷糊糊间,你听见对方这么说,有节奏的轻拍着你的后背。 不知不觉的,你竟就在他生疏的安抚中睡了过去。 【G】——gambit(策略) ......发生了什么? 醒来后,你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大脑放空了一阵,半晌才回想隐约起来大概是你发烧之后梦到了中也,然后森鸥外过来照了顾你。 环顾了一圈陌生的房间,你低头,发现左手手背上多了一块桃心形状的OK绷,看来是输过液了。抬手摸摸留长了一点的头发,似乎是刚刚吹干,触感毛毛躁躁的,身上也换了一套崭新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有人帮你洗了澡换了衣服。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你抬眸看去。 “还难受吗?”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医生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里端着一杯水,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喉咙还有点痛。你不想说话,轻轻地摇了摇头,思绪已经漫无边际的飘到“亚久津仁的后半句话到底说了什么”的地方去了。 森鸥外把水递给你,这时你看见了他右手上被袖口挡住了的结了疤的牙印。你得意的弯了弯眸,手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杯壁,接过水杯将水一饮而尽,意外的,水是暖胃的温热,也很好的舒缓了喉咙的疼痛。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刚开口,嗓音的沙哑让你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知道这个老男人的阅历要比你风度得多,几乎你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能给出解答。 “问。”没对你这次生病发表任何意见,森鸥外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坐在你床边,慢条斯理的伸手帮你理了理病号服的衣襟,或许是衣服大了一码,你的锁骨都露了出来。 你把在游戏世界遇到亚久津仁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还具体描述了一下他说那半句话时候的情景。“求解,这个男人到底说了什么?” “虽然我很想说,他一定是想要表达对你的感谢。”森鸥外的表情有点奇怪,大概是意外你在哪儿接触过这样的男性。他的控制欲是强,但是还没有强到那种地步,连你私下玩什么游戏都知道,更何况是世界根源为你准备的游戏,“但事实上,他想表达的是对你的爱慕。” “小信子,爸爸不允许你和这样的恋/童/癖谈恋爱。”似乎是想歪了什么,森鸥外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严肃地说道。 只是法律上的养父女关系而已。你无语的看着这个已经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是你舅舅的老男人,还真把你当女儿养啊,管的真宽......诶。 这么想着,你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轻的戳了一下。 “不准反驳。”森鸥外又伸手揉乱了你的头发,银色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穿过,落下来遮住了你的眼睛,又被他灵巧的手指梳理好,“在心里想想可以,但别让我看出来。” 小气。你被对方摸小狗的手法弄得没脾气了,刚在心里念了一句就被警告似的拍了拍头顶。 “如果是告白,”觉得有歪楼的嫌疑,你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我应该怎样回应?” 记忆中,有关和亚久津仁相处的每一个不经意间的小细节串联在一起,这让你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 大概就像上辈子的中也对你说过的,优秀的人被别人喜欢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别人喜欢你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小信子完全没有义务回应别人的喜欢,因为他是未经你的允许擅自喜欢你的。”森鸥外清俊的眉宇间藏着某种冷酷,即使是这般残忍无情的话,他低沉的嗓音和温和的语调听起来也像是在说着能迷惑任何女人的情话,“但如果对方有利用价值,你也可以视其情况稍微回应一下。” “当然,小信子开心最重要。”森鸥外在这方面的态度十分明确。他对你一向很宽容,甚至不会去考虑让你学习色/诱方面的杀人技巧,只因为你非常排斥这种方式。 “那如果我玩一个自由度很高的恋爱游戏,怎么做才能让游戏里的人喜欢上我?”你问。 “小信子,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问我这种问题,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到这么早。”森鸥外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和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女孩谈这种话题让他有点微妙的感觉。但很快,他皱了皱眉,“我收养小信子,可不是为了让你去低声下气的讨好别的男人。即使是在爱情游戏里。” “我怎么可能会低声下气的讨好别人,”爱情游戏,恋爱游戏。对方说的好像和你有些不一样的,你眨了眨眼睛,没去深究,“玩游戏而已。” 只是那个游戏的场景是一整个世界。 “如果你喜欢的是男性,若他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你需要给他一点大人的诱/惑。若他是阅人无数的男人,你就为他洗手做羹,给他一个温暖的家。相信我,没有几个男人顶得住在外累死累活的打拼后、回家听到的那句‘欢迎回来’。” 森鸥外沉吟片刻,如此说道。 “如果你喜欢的是女性......若她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你就带她去见见世面,帮助和见证她的成长,用你的格局和故事打动她。若她是心已沧桑的女人,你就带她重温昨日单纯的美好,击中她内心最柔软的部位。 ” 他的话很简单,也很在理。甚至不避讳你以后有会喜欢同性的这种可能。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却得不到的东西。” 森鸥外继续说道,将自己的经验和理解一点一点的传授给你。或许他宁愿你去骗别人,也不想看到哪天你被别人用这些招数骗,弄得满心伤痕。 “每一个人的需求都是不同的。对症下药,用心去了解你想要得到的人,从他的经历里找到他的需求,他想要得到什么就给他什么。投其所好,也别忘了不要让自己显得太廉价。” “我记住了。” 虽然对此一知半解,但你直觉森鸥外说的都是对你以后很有用话,懵懵懂懂间就把这些话全部牢记在心里,只等着哪一天有机会实践。 “以后慢慢就懂了,不用刻意去理解。”他注视着你的眼神很温柔,几乎要滴出水来,“小信子只需要牢记一点,每个人都不会拒绝被爱。这就够了。” “那你呢?”你突然好奇这个似乎身经百战的男性的回答,“你会拒绝吗?” “谁知道呢。” 森鸥外微微一怔,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第12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九) 【H】——hauteur(傲慢) 自从你上次问了那个问题,森鸥外就在准备着什么,你没有刻意去探听,依旧每天出外勤做任务。意料之中的,任务量控制在了你现在的身体承受范围之内。 这一天的任务地点是横滨有名的赤线区。任务详情不明。委托人不明。单单是让你到这个地点来。 你知道,在这个国家,警局在地图上用红线标出的红/灯/区所在地,称之为“赤线 ”,而在赤线外围,又标了一圈清线,意为这块地方同时也不受法律保护。 你不怕有敌人在这里埋伏你,你接到的每个任务都是森鸥外过目了的,稍微用脑子想一下就知道是谁约的你。 站在赤线中心的范围内,你抽/烟似的叼着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好奇的仰头打量面前这恢宏大气得不像个卖/肉场所的建筑。 森鸥外站在这座建筑的门口,正在和一个穿着艳丽和服的少女交谈着什么。话说你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和别的女性有接触呢。 “小信子,过来。”似乎感觉到了你奇怪的视线,青年男人侧头看过来,微笑着向你招手。 带小孩一起去泡妹子?本来不打算过去打扰的你挑了挑眉,朝那边走了过去,故意插在似乎在谈事情的两人中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阿姨好。”你亲昵地拉着黑发红瞳的青年的衣角,学着普通小女孩的模样把自己藏在监护人身后,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然后摆出了你认为最膈应人的甜美笑容,一派的天真无邪。 目测年龄不超过十二岁的少女玫瑰般娇艳的红唇边的笑意僵住了。你发现她长得很漂亮,穿着古典的和服,优雅的踩着草履,即使做出这般表情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勉强能算得上是幼女控的狩猎对象。 “这孩子就是调皮。”森鸥外拍拍你的头示意你收敛一下,把你从身后拉出来,颇有些忍俊不禁,“叫红叶姐姐。” “爸爸,我不要后妈。”看样子这两人很熟啊,你心中警铃大作,抬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还像模像样的眨出了几滴眼泪。节操那种东西在威胁到利益的时候就会被你随手丢掉。 “小妹妹,你想多了。”想来也是知道森鸥外的特殊爱好,和服少女/额头似乎蹦出一个井字符号,捏着一把收拢的纸伞的手咔咔作响,“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光,我也不会看上他的。.” 听到这话你又有点不高兴,在你出言怼人之前,森鸥外主动牵住了你的手,抱歉的对和服少女笑了笑,才拉着你离开。 慢悠悠的在金碧辉煌的西式建筑里走着,你鼓了鼓脸颊。森鸥外轻轻地在你脸上戳了一下,你鼓起的包子脸便泄了气。你看到了他右手上留下的疤,照他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只是不小心被野猫挠了一下。 “说吧,为什么对红叶那么大的敌意。”他温和的问,被尾崎红叶那般无礼的对待,也不见怒色。 “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自觉这次没沉住气的你飞快的偷瞥了他一眼,直言道,“她讨厌你,你这么优秀,她竟然讨厌你。”除了你和基本上不出现在你面前的爱丽丝,谁都不可以当着你的面讨厌这个老男人。 “我又不是支票,哪里会人人都喜欢。”森鸥外哑然失笑,为你这孩子气的想法。是因为含着糖果吗?说话突然变得这么甜。 “如果人人都喜欢你的话,我就要讨厌你了。我不喜欢别人喜欢你。”你想了想支票和纸币上印着森鸥外头像的样子,棒/棒/糖在嘴里滚了一圈,又含糊不清的说,“算了,为了防止别人跟我抢,还是让他们继续讨厌你好了。”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森鸥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表情如常,“只有小孩子,才会试图把自己身边的一切都紧紧握在手里。”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你又在偷偷吃糖,他向你伸手。 你本想咬碎了糖果把糖/棍给他,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你,又想到他的整治你的手段,才不情不愿的把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递到他手里。 “话说,叫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心疼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在对方办公室偷摸到的棒/棒/糖被扔进垃圾桶,不开心的问。 “带你见见世面。”森鸥外捏了捏你的脸颊,“以后别被其他男人一颗糖果就骗走了。” 想到某个赭发蓝眼的少年,你觉得这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你就是上辈子见识的男性太少才会被中也一颗橘子糖就骗走。 不过...... “赤线区不是只能找女人吗?”你疑惑眨眨眼。 因为在网球王子的游戏世界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女性,楚楚可怜型的、美艳动人型的、大和抚子型的、活泼可爱型的、娇蛮任性型的......萝/莉少女熟御姐甚至人/妻你都泡到手过,所以对于赤线区这种地方,你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谁对你说的?”森鸥外诧异反问。 中原中也啊! 前世在你对赤线区好奇想去看的时候,竟然骗你那里只是男人找女人的地方。 你愤愤不平。那家伙太过分了,嘴里对你居然一句真话都没有。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森鸥外没有追问,牵着你的手继续往前走。他知道你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刨根问底。 而你已经意识到。森鸥外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每一个举动都有深意。掌握自己当前置身的环境、归纳整理自己的目的、运用一切资源加以达成,他运用得像呼吸一般自然。 但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无法否认,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你觉得森鸥外也是这么想的,在无关底线的问题上他总是对你特别宽容,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也显得尤为溺爱。 而你曾经无比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假设爱情是花店里的一朵带刺的玫瑰。”走着走着,青年男人随手从宽敞走廊的转角处摆放着的玻璃花瓶里抽/出了一枝火红的玫瑰花,浓郁的花香也随着他的动作挥洒了出来。“一个男人生命中可能都会出现两朵玫瑰,一朵火红,一朵纯白。无论当时得到了哪一朵,日子久了,男人都只会念着他没有得到的那一朵。” “所以,小信子需要做的,就是再怎么样都不要让男人认为他彻底得到了你,”他低头轻嗅那朵芬芳的玫瑰,眉眼格外的温柔,又把那枝花递给了你,流动着鲜血一般的红瞳里倒映着你懵懂的神情,“已经得到的东西和轻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被人珍惜的,只有若即若离才会令人疯狂和迷恋。” 你拿着红玫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金钱能购买到花店里的玫瑰,并且为了预防它在看不到的地方枯萎,你还需要投入一定的精力去呵护它。如果你的财富自由程度很高,那么你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可以不受制于金钱方面的考虑,你也就拥有了更多选择的权利。” “但拥有财富还不够。你仅仅拥有财富,那么拥有权势的人挥手就可以夺走你的玫瑰。”森鸥外对你能不能听懂他的话非常放心,他早就在教学的过程中意识到你在权谋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所以,权势和财富有时在爱情中也必不可少。” 若外人听了,定会觉得森鸥外的话现实到残忍。但是这些话由你来听刚刚好,从上辈子异能暴动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第一天起你就发过誓,绝不会再让别人主导你的人生。 就算统领了整个川崎,你的权/欲也未曾得到满足。死去的前一刻你仍然被自己旺盛的权/欲蒙住了眼,没能看见近在咫尺的阴谋和陷阱,跌入了万丈深渊。 直至死后重生,你才看淡了上辈子你至死都紧紧抓在手里的那些东西,发现它们其实微不足道。这么些年唯一不能释怀的,就只剩中也的背叛了。 你静静地听着森鸥外强调的关于权势和财富的重要性,没有出言反驳。 “小信子长大就明白了。”森鸥外敏锐的觉察到了你的不置一词,适时停止了教导。经过系统化的学习,你现在也终于能从对方始终温和微笑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了。 你们也到达了真正的目的地。 提前清过场的三楼有着冷清,守在一个华丽奢靡的雅间门口的黑衣人恭敬的鞠躬,为你们打开了门。 你的目光从即使鞠着躬脊梁也挺得笔直的黑衣人身上掠过,这是一个有傲气的人,在这种特殊场所,有傲气的人通常都有本事。反过来想,能雇佣得起这样的人,也能证明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有本事。 森鸥外牵着你的手走进了雅间。 里面已经有人了,男孩、少年、青年,各式各样的男性,穿着统一的西装,无一不跪坐在雪白的榻榻米上,谦卑恭顺地低着头,像橱窗里陈列的华美玩偶。 下意识的警惕过后,发现这些异性都是一群普通人,你不明所以抬眸看向带你来这里的人。 “小信子看中哪一个就带走吧。”森鸥外松开你的手,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红瞳中划过一丝戏谑,等着看你的应对。 他的目光扫过跪着的那些男性,声音不怒自威,“抬起头来,给你们未来要侍奉的主人看看。” ?! 被这么多异性齐刷刷的看着,你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第13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十) 【I】——idiosyncrasy(癖/好) 挑选男性是个技术活。 你合上手中详细记载了对面九名男性个人资料的文件放在一边,在森鸥外戏谑的目光下走上前依次视察你的男仆备选——像古时的大名挑选大奥的妃嫔一样。 相貌丑陋是不行的,身体留疤是不行的,体有异味是不行的,十指粗糙是不行的,皮肤黝黑是不行的,姿态粗鲁是不行的,胸无点墨是不行的,背景不详是不行的......甚至风格或人设重复的,也绝不会送到你面前来。 一号的名字是“淳”,想来也是花名。简单的黑色外套搭着勾勒出少年纤细瘦弱腰身的白衬衫,衬着他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格外惹人怜爱,是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娇美。 你走到清纯而又天然的少年面前,因为他是跪坐着的,你刚好能与他对视。 淳浓密的长睫微卷,轻轻地颤着,黑白分明的杏眼清澈见底,犹如一汪清潭,里面倒映着你的影子。他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漂亮到精致,已经够足以迷倒它的主人想要折服的任何人了,却偏偏还要展现出那般青涩迷人的笑容。 你捧住淳的双颊,仔细地观察着他腼腆的表情,却懊恼的发现自己看不出一丝破绽。心里想着这个人记录在文件里的、比电视剧中的豪门恩怨情仇还要狗血复杂的经历,你觉得他不愧是一号。 淳任你看着,或许因为你只是个小孩子,又或许因为被事先交代过,他并未闪躲你的注视,只是那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渐渐漫上娇嫩的粉色,一直晕到了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淳。”你念他名字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温热的脸颊正在变烫。连这个也可以控制,这对你来说很神奇,“你是干净的么?”别人用坏了的东西你可不要。 “只要小小姐想,我就是。”十二岁的小少年那双秋水翦瞳里泛起了明媚的涟漪,声音轻轻怯怯地,天真而又稚气。 不得不说,你很心水这种类型的男孩子。淳让你联想到了上辈子你养的一条小奶狗,是中也送的德牧,黑瞳清澈,通体雪白,抱起来毛绒绒的像一朵云,平常十分亲近你,只是看到你鲜红的眼瞳时会流露出明显的恐惧,怎么都改不了。 可惜今生你从小养到大的德牧被仇人打死了,前世那条德牧,应该也随着川崎黑手党的灰飞烟灭而不复存在了吧。 你放开了手,去观察下一个大奥备选。 高贵冷艳的二号,成熟稳重的三号,温润优雅的四号,阳光直爽的五号,傲娇毒舌的六号,忧郁腹黑的七号,病娇中二的八号,明丽妩媚的九号......让你大开眼界。 最后,你选择了给你印象最深刻的淳。. 森鸥外耐心的等待,在一旁悠闲地品尝着你叫不出名字的咖啡。你在一号面前停留的时长已经暴露了你的选择。 “真难选啊,我觉得无论选哪一个以后都可能会为错过其他的而后悔呢。”你给淳戴上刺绣着猫头鹰纹路的暗红色项圈,侧头看沙发上的青年男人,“爸爸,如果是你,你会选谁?” “小孩子才做选择,”森鸥外示意黑衣人把落选的玩物都带下去,听到你的问题,他微微一笑,淡然道。“而我全都要。” 你呆了一下,表示学到了。 你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说来也是,你就算把这里的当红头/牌全都带走,森鸥外也不会对此有异议,甚至会感慨你长大了。 淳低着头,似乎听不到你们的谈话。你挠挠他的下巴,逗狗一样。少年抬起头,黑瞳清澈透亮,茫然无措中带着对主人天然的信赖和被主人亲近的欢喜,如果他有尾巴,一定轻快的摇了起来。 不管淳是不是为了讨好你、让你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刻意伪装出来的,你都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会讨你欢心。 “小小姐要带我走吗?”没得到你的允许,淳不敢擅自触碰你。他仍然垂着头,只是那葱白的手指在暗红色的项圈上轻轻抚过,简单的动作却若隐若现的浮动着不谙世事的诱/惑,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似乎只是看的人想多了。 “我全都要。”你重复森鸥外的话,拉长了尾音回答。你能在这些人身上学到很多杀人和诛心的东西呢。 你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你与上辈子那个能为了同类而收敛自己怪物獠牙的报丧鸟,彻底告别。 * 风月场所自然会有专业人士负责把客人看中的玩物送到事先指定的地方。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明显还有事要谈,你很识相的先离开了,毕竟你上辈子也做过首领,对哪些东西是现阶段的你不能知道的非常清楚。 拒绝了司机的接送,你走出清线区的时候,刚巧路过犬金组的地盘,发现这里张灯结彩的,正在举办一场演唱会。 这就很有意思了,岛国哪个偶像组合敢在这种地方举行演出。你仗着自己是个小孩子,灵活的窜进了人群,打算凑一凑热闹。 “千佳我们爱你!——” “爱理、真理看这边!!~” “后街女孩!后街女孩!” 舞台上三个美少女偶像正在唱跳,唱的似乎是什么恋爱的交杯酒。周围观众的打call声太大了,你没怎么听清楚歌词,不过后街女孩这个组合你听森鸥外日常给你换洋装的时候闲聊过。 “犬金组长还真是恶趣味。”知道台上那三个美少女其实是壮汉变性的你吐槽道。没想到犬金组对部下的惩罚是这种款式,“这歌词写的真粗浅。” 这时,周围的应援声沉寂了一瞬。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你身旁,你瞥了对方一眼。 梳着大背头的中老年男人正在为爱豆加油跟唱,突然耳尖听到你的话,顿时露出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向你走来正准备发怒。 “你个小鬼说谁写的歌粗......这歌词确实粗浅。”当中老年男人看到你那双鲜艳的红瞳时,指责的语气突然转了一个弯,“是森先生家的小小姐啊,您怎么在这儿?” “和你有关系吗?”你说不上厌烦但也绝对不喜欢对方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因为对方态度的转变,全然源于你是那个老男人的法定女儿,有资格在森鸥外死后继承遗产的那种。 在港口黑手党分部的这块儿区域,森鸥外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当然有关系!我们犬金组热烈欢迎小小姐大驾光临啊!”犬金组组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抱上港黑这条大腿了,他们只不过是当地的一个普通帮派,能被港口黑手党收纳简直是莫大的荣幸,“如果提前知道您要来,我们一定为您安排最好的演出!” “不用了。”你盯着舞台上的三个美少女因为跳舞而波涛汹涌的晃动着的欧/派看,觉得逼真到不行,根本看不出这三个人几个月前还是彪莽大汉。 “小小姐看上了哪个?”犬金组长顺着你的目光看去,不由露出了略显猥/琐的笑容,讨好的问。言下之意是你看中谁就要把谁送给你做礼物了。 “我全都要。”你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什么性别的人都见识过,但还没见识过变性人,便如此说道。 只是多三个吃闲饭的下属罢了,这点小事不用告诉那个老男人你自己就有权处理。 “......”犬金组长默了默,没想到你这么狮子大开口,在你见他神色扭曲似乎是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大声喊到,“被小小姐看上是他们的荣幸。来人啊!演出结束后马上把他们三个带到老夫办公室来!来晚了你们就也给老夫滚去泰/国变性出道!!” ......你觉得一本正经准备拔剑的自己有点傻。 * “大姐头!!”×3 你一进办公室,三个人影就“扑通”一声跪到了你面前,真够热情的。你还以为这三个人会涕泪交错地抱住你的大腿来着,结果他们只是老老实实的跪着,让你连杀鸡儆猴的借口都没有。 相信犬金组长已经跟他们说的很清楚了。果然就算是单细胞生物。在生死关头也会变聪明呢。 你围着跪在地上穿着紧身运动服的三个人走了一圈,悠哉悠哉的依次念出他们三个变性出道前的名字。 “山本健太郎。” “到!”茶色中分及肩发的“少女”偶像呆滞的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你叫的是他自己都快忘了的真名,瞬间激动的大声答到,声音洪亮得不像个女人,嗯,他本来就不是女人。 “立花亮。” “大姐头......小小姐!到!”跪在两人中间的金色短发、留着右斜刘海略显迟钝的“少女”偶像热泪盈眶,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你叫了他的真名而对你誓死效忠,道上混的行话刚脱口而出就被跪在他右边的大哥捅了一肘子,这才慌忙改了称呼。 “杉原和哉。” “到!” 梳着黑色齐刘海和两个小双马尾的“少女”偶像终于被点到真名,立刻仰起头用脱离苦海看恩公和憧憬渴望干出一番大事业的目光看着你,同样大声答到,只不过声音听起来比前两位纤细顺耳不少。 他们以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以死谢罪,二是变性然后出道,他们选择了二,现在在死和为你效力两者间,他们自然也会选择后者。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港口黑手党......不,我的人了。”你露出一点微妙的表情,改口继续说道,“记得把这一点刻入你们的灵魂,就算身体再怎么改变,灵魂也永远是忠义无双的男子汉。” 你看中的自然是这三个人的忠诚,对你来说,能力出众却有异心的下属还真没无能却忠心耿耿的下属让你用得放心。 看到终于逃脱恶魔掌控不用做/爱豆了的“姐妹”三个抱在一起,因为你的一番话感动得痛哭流涕、指天发誓今后要成为最出色的黑手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你忍不住笑了笑,觉得他们三个会带给你很多乐趣。 “千佳,过来。”你朝变性后欧/派最大的杉原和哉勾了勾手指,心里的小恶魔举起了叉子。 “大姐头!有何吩咐?!属下立即去做!!”听到你的召唤,双马尾少女立马一个滑跪扑倒在你脚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你。 “大姐头!也请尽管吩咐我吧!”金色短发的少女也不甘示弱的趴在你脚边,背景似乎燃起了熊熊斗志。 “大姐头!!他们两个都没我可靠啊!!”茶色及肩发的少女直接抱住了你的小腿,还用他人工但还算柔软的欧/派不知谁吃谁豆腐的蹭了蹭你的小腿。 喔喔~ 画面静止了下来,你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听到了尖叫鸡短促且十分有特色的叫声。 你好奇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不知不觉直起腰来的双马尾少女傲人的欧/派,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你伸手,在那上面轻轻捏了一下,然后松手。 喔——喔——~ 破案了。你淡定的想。 第14章 傲立于王座之上(四) 【J】——judgement(判断) 你安排好了你新收的三个小跟班,让他们先从港黑的基础业务做起,但后来分部的财务部长向你强烈抗议港黑并不需要靠收保护费维持生计又是另一回事了。. 书不知怎么最近都不来烦你了,是因为发现了你这辈子是个会生病的人类了所以感到失望?还是对你频繁通关失败感到无语跑到其他世界生闷气去了? 你没空花心思去琢磨世界根源的想法,沉迷学习无法自拔。那个老男人给你列的书单虽然很长,但是如果真的看进去了还是很有意思的。 淳最近有进化成你的全能管家的嫌疑,利用你的那点另眼相看渐渐成为了你带回来的几个男性中的领导者,谁哪天来教导你什么内容淳安排的井井有条,你也放心的把一些事情交给淳去做了。 可能是担心你和淳整天孤男寡女的擦出主仆关系之外的火花,森鸥外开始验收你的学习成果。他早就发现你在某些方面极度缺乏常识,让你挑这些男人放在家里不是光摆着好看的。 森鸥外像往常一样把你抱起来放在膝上,下颌抵在你柔软的发顶上轻轻蹭着,你觉得把你换成一个毛绒绒的玩偶娃娃让他抱着也毫无违和感。 他不许你下去,你只能侧坐在他膝上,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里正看得起劲的军事理论,认真听他说话。 “现在,对我说一句真话。”森鸥外的怀抱很温暖,可惜你是冷血动物,只觉得烫,“让我认为你说的真话是谎言。” 这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淳前几天刚考过你,还给了你标准答案。淳在揣摩上位者心理这方面堪称一绝,你想象中的佞臣就是淳教导你时候的样子。 ......突然有一种森鸥外是皇帝,而你是准太子的既视感。你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不靠谱的想法,森鸥外还不知道能不能坐上首领的位置呢。 “我爱你。爸爸。” 你收敛好情绪,精准控制住自己脸上的每一块微小的肌肉,仰起头看他,眸光灼灼,语气轻快。 感谢你今生的父母,给了你一张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就算是这种非常考验人是否天生丽质的角度也能彰显你的美貌。在淳教导你之前,你还不知道一张好看的脸也可以作为武/器。. 森鸥外凝视着你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鲜红眼瞳,你能捕捉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这个老男人养了你近乎一年,期间可谓事无巨细,用他的话来说,就算是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 你是有情感冷漠症,但你的心又不是一块石头,一直被捂着,总是会热的。 “对我说一句谎言,让我认为它是真话。”青年男人颜色浅淡的薄唇微抿,唇边温和的笑意尽数褪去。他向你展现出了诡谲而又阴鸷的一面,狭长漂亮的双眸微眯时流露出的东西令人胆战心惊,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你却是不怕他。 故意吓唬谁呢。 你随意踢掉脚上的小皮鞋,光着脚站在他腿上,可惜你发现对方还是太高了,苦恼的皱了皱眉,你捧住他的脸颊,踮起脚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你能感觉到森鸥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便放松。当他沉默不语时,闭着眼的你,无从得悉他此刻的情绪是什么。 “我不爱你。”你放开手,笑吟吟地说道。 森鸥外扶住你的腰避免你从他腿上摔下去,阴郁的神色散去,又浮起了温和的笑容,只是略带无奈。 “小信子,你出师了。”森鸥外握住你微凉的小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看着你叹了一口气,“用以欺骗别人产生假象的精髓就在于,一切取决于你,一切取决于对方。” 被夸奖了的你有点心虚,其实这只是淳教给你的套路来着。 现在看来,还挺管用? 【K】——kingdom(王国) 你回到自己房间看书。字面上的那种看。 赭发蓝瞳的少年趴在铺了竹席的地板上,翻看着森鸥外送你的那本有关经济学的书籍。 “信酱,要继续玩游戏么?”一抬头看到你,他把书一合,像根本没有失踪那么久一样,起来跑到你身边,非常期待的模样。 不玩,滚。你很想这么来一句,但看到少年泫然欲泣的小表情,你又觉得不太忍心,你向来喜欢清纯可爱的男孩子,对他们的撒娇没有什么抵抗力,怎么连书都学会了用这一招来对付你。 “玩。开始吧。”你揉揉书的狗头,反正游戏世界的时间流速与主世界不成正比,就当是课间休息了。 书一秒变脸,乐此不疲的当任起了旁白。 [选择游戏世界:《网球王子》] [正在载入一号位存档——] [加载成功,祝您游戏愉快。] 你的意识恍惚了一瞬,有一种熟悉的眩晕感,但很快你睁开眼,恢复了正常。 四周目,你身处于游戏世界的东京。这个时间点,你和亚久津仁还没有闹掰,他还在矜矜业业的帮外出踩点翘班了的你处理东京黑手党的公务。距离游戏剧情结束还有50天,时间还很充裕。 你站在东京最繁华的街道边,如同暗夜的女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土,像上辈子守护你的川崎一样,挑剔的打量这座城市隐藏在夜幕之下的每一处阴霾。 你是有资格骄傲的,报丧鸟到达的城市,不仅仅是死讯,还有被死亡震慑到的野心家久违的安宁。 在你沾沾自喜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意外,比如现在。 一辆豪华的汽车从你身边飞驰而过,车轮辗过地上的一滩积水,你条件反射的运用异能阻挡脏水飞溅到身上,却忘了你的异能暂时被扣在书那里了。 小洋裙上全是泥点的你暴躁了。 “书,告诉我车上的人是谁!”你两辈子加起来真正活了十五年还没有谁敢这样对待你,虽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由于你站在树影下车司机没看到这边有人,但就算是不经意的也不行! [迹部景吾。冰帝学园阵营。冰帝网球部长。]书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你隐约有一种被对方当成了快乐源泉的感觉,应该错觉吧。 “这次的目标就是他了!”你咬牙切齿的说道,在外人眼里有时候你宽宏大量到冒圣光,有时候又睚眦必报到小心眼,让人难以理解,其实你不过是怎么顺心怎么来罢了,“书,有没有什么好用的小道具给我?”恶趣味涌上心头的你可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有。变Gay喷雾,你要吗?] 面前悬浮着一罐只有你能看见的紫色喷雾,瓶身歪歪扭扭的写着“变Gay喷雾”几个字,底部还贴心的备注了“用前摇一摇”。 “......换一个。”听名字感觉有点邪恶啊,但又有点带感怎么办。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对己方阵营的人好一点。 [动物饼干。吃掉动物饼干的人会变成最贴近他性格的一种动物,持续时间30 day。不过有一点瑕疵,变成动物期间食用巧克力会恢复人形,食用一克巧克力恢复一秒钟,以此类推。] “懂了。”你伸手抓住面前悬浮着的一块饼干,感觉和普通的压缩饼干没什么区别。你掂了掂动物饼干的分量,在书出言阻止你之前咬掉了饼干的一个小角。 ...... 甜甜的入口即化还真好吃。 你在一团白色的烟雾中变成了一只成人拳头大小的雪鸮。俗名,白色/猫头鹰。 很好,雪鸮还是CITESⅠ级保护动物呢。作死完毕的你不熟练的扑腾着翅膀,叼着少了一个角的饼干歪歪扭扭的朝迹部景吾家的豪宅飞去。 你一身雪白的羽毛在夜幕中十分明显,再加上如此人性化的叼着东西,你甚至凭借猫头鹰敏锐的听力听到了下方的某栋楼里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惊呼声。 “妈妈!快过来看!哈利波特的海德薇!” 你淡定的飞到了迹部宅的上方,从空中潜入。幸运的发现迹部景吾房间的窗户没关,你停在窗台上,雪鸮在夜晚发着荧光的红瞳看着有些渗人。 睡姿规规矩矩的少年盖着被子,紫灰色的发丝略显凌乱,微微翘起的发尾有点可爱。他右眼下的那颗若隐若现的泪痣让你想到了小坂田朋香,你曾经温柔的轻吻过它,只是不知道男性的泪痣和女性的泪痣吻起来有什么差别。 少年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正在酣睡,你能听到在房间里萦绕着的轻浅呼吸声。给睡梦中的目标投喂动物饼干这种事,你要自己亲手做才放心。 你叼着饼干,飞到少年枕边,卖萌似的歪着头盯着迹部景吾精致的面容看,思考该怎么让对方把饼干吃掉,普通人是不会在半夜被一只鸟吵醒后吃掉/鸟叼着送过来的东西吧。 犹豫了一秒钟后,你果断扬起了翅膀,左右开弓啪/啪扇在少年脸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虽然变成了动物,但因为吃的饼干量少,你的力气可还是和身为人类的时候一样。 你果然还是喜欢使用暴力将人打醒后把饼干强行怼到对方嘴里迫使他咽下去这种方式,效率高又省事儿。 第15章 傲立于王座之上(五) 迹部景吾显然不是那种睡得太死、连被鸟抡圆了翅膀扇了两巴掌都感觉不到的人。看到那双猛然睁开的海蓝色眼瞳,你把动物饼干怼进了张嘴准备喊人来的少年嘴里。 反应速度不错。你敏捷的躲开向你砸来的一个枕头,飞到了窗户上,看着紫灰发色的少年惊坐在床上拼命地咳嗽,应该是呛到了。 白色的烟雾散去,你目睹了迹部景吾变成动物的全过程。 不过...... “孔雀?”你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床上没开屏却仍能看出羽毛鲜艳的蓝鸟看,美则美,但是这引人注目品种让你很为难啊,“能不能把他变成猫?”你想养猫很久了。 [可以。]这点小要求书当然不会拒绝你。 书把你面前目光呆滞的孔雀变成了一只英短。猫咪雪白的毛色优雅且不失华丽,只耳朵边缘有一圈紫灰色,微微上扬的浓密眼线勾勒出了比例完美的猫眼轮廓,瞳色如同在月光下静止的海水般澄澈,又犹如闪闪发亮的蓝宝石一样通透。即使是他脸有点肿、双目无神、胡须轻颤,也只是为它增添了几分可爱。 你就喜欢这种可爱又清纯的小东西。 但这并不妨碍你趁对方猫脸恍惚的时候,飞过去一翅膀抽晕了他,然后叼着体型比你大了一倍的景吾猫的后颈皮,带着他一起飞到了四下无人的大街上。 你让憋着笑的书把你变回了人,准备卡着迹部景吾苏醒的时间去街上捡猫。这种行为被经验丰富的淳称之为——恋爱套路。 “诶?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你惊讶的语气自己都觉得浮夸,好在刚转醒的猫咪并未察觉到这点异样。似乎是不习惯四只脚走路,它在你面前摔了个/屁/股/蹲儿。 你看着猫咪像地面打滑似的扑腾了几下没能站起来又摔了回去,最后自暴自弃的在地上摊成一张猫饼。 “怎么,想碰瓷?”毛都弄得脏兮兮的了。你不嫌弃的将景吾猫一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蹭了蹭,很不要脸的倒打一耙。 “喵~”景吾猫在你怀里挣扎,用柔软的粉色肉垫推搡着你的脸,喵喵直叫。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吃了那么大一块动物饼干,他的力气可货真价实的和英短一个样子。 随即你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你听不懂迹部景吾的猫语。书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即给你开了小窗让你能听懂景吾猫喵的话。 (本大爷一定是在做梦......) 这下你能明白迹部景吾在喵喵喵个什么了,别说,这变了调的小尾音还挺可爱的。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猫了。”你假装听不懂对方说话,不顾猫咪的抗议就抱着它往你在东京布置的安全屋走,“给你起个新名字,就叫......Ahobe好了。” Ahobe(笨蛋)和Atobe(迹部)发音还挺像的。你的话刚说完,就敏锐的感觉到挣扎累了认命似的趴在你怀里的景吾猫突然温顺了下来。 这是想明白了什么? “Ahobe,”你亲昵的揉了揉猫咪紫灰色的耳尖,像个有爱心的普通少女一样,“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 你强抢民男的行为得到了书一个欣慰的笑容,那么问题来了,距离迹部景吾被发现失踪还有多久? 你躺着床上轻轻的抚摸枕边折腾了一天不知不觉就再次睡着了的景吾猫,看了眼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觉得最多两个小时。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Ahobe在我身边待到动物饼干失效但是还不影响冰帝夺冠?”这时候才想起该如何善后的你思考了半天没思考出个所以然,不得不向似乎胸有成竹的世界根源求助。 [有啊,]书保持着在你看来非常莫名其妙的好心情,雀跃的回答,[我可以把《网球王子》某个平行世界里、全国大赛刚刚败北了的“迹部景吾”借到这个世界,代替迹部景吾参加全国大赛。] 这么好说话?你半信半疑。 [不过......]书拉长了声音。 好吧,你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前提是信酱先答应我以后要用正常的方式通关,]书幽幽地说道,[真的不需要在新手关卡浪费这么多时间。] “好的。”你眨了眨眼,答应了下来。你觉得你每次都是用的正常方式来玩游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通关失败。还有点怀疑书在针对你。 这时你感觉到手下的猫咪毛绒绒的小脑袋微微动了动,怕是又要醒了。你闭上眼睛果断装睡,想瞧瞧冰帝阵营变成猫了的领袖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有接受现实的景吾猫小心翼翼的把头从你的魔爪下一点点移出来。刺刺的小胡须扎得你的掌心痒痒的,过了一会儿手下的温暖消失,你依然一动不动,却虚起了眼在晨光满盈的房间里扫了扫,发现白毛蓝眼的猫咪正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房门口。 原来是准备逃跑,还好你有先见之明的把门反锁了。 你看着地上那团雪白扑腾着跳起来够门把,来回几次都差点碰到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你在心里默默为努力卖萌的Ahobe加油,迹部憨憨变成猫后开个门太不容易了。 景吾猫小奶狗似的趴在地上休息,你甚至看到了猫咪微张着的“”形嘴露出的一点粉嫩的舌尖,可爱度爆表。你犯/罪的手蠢蠢欲动,但还是忍住了。 景吾猫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发现房间里没有什么可在不惊动你的情况下用来垫脚的东西。猫咪四条腿有点发抖的站了起来,可能还是不习惯这样走路,以龟速挪动着前进,不知过了多久才移动到了窗户下。 想跳窗逃生?你看着憨态可掬的英短逃生记看得津津有味,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不一会儿,景吾猫退后几步,借着冲力跳上了椅子,又一鼓作气跳上了你的办公桌,然后它在桌子上徘徊片刻,跳到了窗台上。 你今天没关窗户,但你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会逃生成功,因为你这个安全屋设置在五楼。如果是真正的猫咪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从五楼跳下去当然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一只拥有人类灵魂的猫在还没有完全掌控猫身的情况下跳楼生还的可能性是零。 迹部景吾又不傻。 你刚这么想,看到景吾猫接下来的表现就觉得脸上有点痛。 可能是变猫之后大脑也跟着变小影响了智商。不知是谁给的自信,白毛蓝眼的猫咪小心翼翼的扒着窗框,朝窗户外伸出了一条后腿,可能是那条后腿没探到底,它便迅速地抽/回了腿,动作十分滑稽。 你忍不住闷笑一声,见对方小脑袋迅速回头看了过来,似乎是在寻找声源地,你立即闭上眼睛装睡。 待你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似乎是以为那声轻笑是它自己的错觉的景吾猫背对着你,重新抬起后腿向窗外伸出去了小半截,随后又迅速收回。 你看着景吾猫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的小模样,突然恶趣味漫上心头,悄无声息的揭开被子,脚步声轻不可闻的移动到了猫咪身后。 仿佛在试探的过程中得到了迷之自信,景吾猫扒着窗框,鼓起勇气向窗外伸出了两条后腿,还不断往已经亮堂堂了的楼下张望。 “Ahobe!” 你猛地推了半个身子悬空在窗外的猫咪一把,同时叫出了对方的新名字给它留点深刻的印象。 目睹这一切的书:...... [信酱,你刚答应我的。]怎么能这么快就又犯了,至少得管一两天啊。 你假装没听见书的控诉。 在差点被你推下去的景吾猫惊慌失措到失声,扒着窗框、爪子一松就要掉下去摔成一张真猫饼的时候,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拎住了猫咪此时决定命运的后颈皮,把猫带回了室内,准备放到床上。 自觉险死还生的景吾猫没有骨头似的八爪鱼一般缠在你的小臂上,天知道你是怎么从一张全是毛的猫脸上看出惊魂未定的神色的。 你干脆把这团毛绒绒从自己手臂上慢慢撕下来抱在怀里。吃到逃跑的教训,景吾猫半晌没有发出叫声,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你低头盯着刚才精力旺盛试图逃跑的猫咪看,决定趁机报溅水脏衣之仇。 你先存了个档,然后把怀里的猫饼翻了一个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掰开了猫咪的两条后腿,装作看公/母的样子。被吓得已经是只废猫了的景吾猫垂死病中惊坐起般开始拼命挣扎,似乎是要捍卫自己的贞/操。 “刚才吓到了吧。”你眯了眯眼,用一种勾/引清纯小男生的温柔语气说道,“看来捡来的猫咪不能不做绝育,我可不想哪天不在家你就跳窗出去滥/交,然后带回一堆小猫仔回来......” (本大爷对发/情的母猫没兴趣!快放弃你可怕的想法!!) 仿佛也有种不好的预感的景吾猫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猫叫。怎么说呢,忽略它喵喵叫的内容,单纯听声音还挺像发/情的。 “......正好天亮了,现在就带你去宠物医院看看吧。” 你慢吞吞的说出了下半句话,再次掐住了惊恐中准备逃跑的猫咪命运的后颈皮。 第16章 傲立于王座之上(六) 你自认为是个说到做到的黑手党,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怎么能轻易收回呢。. 于是你真把景吾猫打晕带去了一家私人的宠物医院,谁知你刚和怀疑你给纯白蓝眼的英短染了耳朵的医生探讨好的手术流程,你怀里的猫咪就醒了。 直到上手术台前,你的英短都一直在发出凄厉的惨叫,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不知道内情的人可能还会以为这家宠物医院在虐待动物呢,可惜碰到了你这么个没有感情的黑手党。 (你敢这么对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先是淡定的叫书屏蔽了你的“猫语精通”技能,然后当着景吾猫的面,冷酷无情的建议医生不要给猫咪打麻药避免以后影响智商,但经验丰富的医生委婉拒绝了你添乱的提议,再三强调这个年龄的小猫不打麻药恐怕撑不过去手术,你才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要在手术中途听听猫咪做绝育心里是什么感受呢。 爪子把你的衬衫都抓破了的猫咪还在挣扎,你眯了眯眼,在医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干净利落的打晕了你的猫。 “我家Ahobe不太愿意做手术,随它吧。”你抱着猫,淡定的说,“后面笼子里的那只公猫看来也是要做绝育的,我想在旁边观摩一下。” “可是这不符合规定......”在看到自己面前出现的一摞现金时,医生为难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左右看了看,见大清早的没有其他客人来,就迅速的收起了那摞面值不小的现金,“您想看多久都行。”毕竟是私人的宠物医院,医德什么的没有实打实的钞票重要。 半个小时后,你站在宠物手术台边观看着绝育手术。本着技多不压身的观念,你记住了医生给动物做绝育手术的全部步骤、手法和细节,并且打算什么时候亲自动手试试。 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虎斑猫雪白的肚皮朝上,也是只公猫。医生给他割除干净了的伤口处蒙上了纱布。你看了一眼治疗盘里的两个带血的肉/粉色/蛋/蛋,又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白色的猫毛,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用冰袋敷凉了景吾猫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然后一顿揉脸把猫弄醒,又叫医生收拾了一下现场,只留下了治疗盘和垃圾桶,以及装在它们里面的东西。 “Ahobe,我们该回家了。”你刻意流露出心疼的表情,僵硬着猫身不敢往下看的景吾猫一直在通过你的情绪反馈侧面探查自身的情况,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对本大爷做了什么......) 果然误会了什么的猫咪看看桌子上的治疗盘,又看看垃圾桶,生无可恋的“喵”了一声。可想而知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你本想笑,却看到通身雪白的猫咪湛蓝的猫眼不知何时漫上了一层水雾,眸光潋滟,闪动着泪花,竟是哭了。即使是共情能力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的你,也不免觉得他楚楚可怜。 “Ahobe的身体不太适合被麻醉呢,就只做了个体检。”你给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的猫咪顺着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还没有完全从噩耗中脱离的景吾猫像是怀疑你在骗喵,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视死如归的低头一看—— ......冰袋映入眼帘。 景吾猫木着一张喵脸抬头看你,终于回想起了某些刚才在震惊又悲愤中不自觉忽视了的细节,愤愤不平地在你撸猫的那只手留下了一道爪印。 *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景吾猫恹了好几天才恢复了精神,在这期间你给亚久津仁打了个电话,淡定的无视对方的口嫌体正直让他把养猫需要的东西都派人来安全屋帮你弄好。 其中包括猫粮猫罐头猫奶糕之类的,你光明正大的尝了一小块掰碎了的猫奶糕,浓浓的奶香让你感觉有点像在吃干奶酪,总而言之还不错。可惜景吾猫第一次吃就吐了,大概是因为猫舌头比较敏感? 百思不得其解的你用刀叉切下一块餐盘里的小牛排上的烤肉,试着投喂景吾猫。能看得出并不是因为矫情才拒绝猫粮的景吾猫确实饿坏了,若不是你见势不对稍微收了一下手,那叉子可能会把它的猫嘴刺伤。 过了一会儿,本着猫的习性,吃饱喝足后的景吾猫优雅的舔毛,但在它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后,浑身一抖,僵硬的收回了爪子。 (本大爷不是猫本大爷不是猫本大爷不是猫......) 你听着英短的碎碎念,噗嗤一笑,撸了一把猫头,差点又被气还没消的景吾猫在手背上挠一爪子。 圆滚滚的白毛英短转个了方向背对着你,直接颤颤巍巍的跑着再次跳到了窗台上蹲着看窗外,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的样子。 上次差点掉下去,这次还敢上窗台呢。你朝窗户走过去,担心被你再推一把的英短警惕的回头看了你一眼,见你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站那里和它一起看窗外的风景,便又别扭的转过头去。 你戳了不理你的景吾猫一下。 它往窗台旁边挪了挪。 你又戳了景吾猫一下。 它超凶的瞪了你一眼,继续往窗台旁边挪。 你忍着笑得寸进尺的戳了它第三次。 (事不过三啊女人你太过分了喵!!) 景吾猫一个疾风转身伸爪子挠你的时候猫失前蹄掉下了窗户,一脸惊恐。 你眼疾手快的一把把猫捞了上来,揽在怀里,像抱着只树袋熊。猫咪的小爪子再次报废了你的一件白衬衫,整只猫挂在你身上不愿意下来。 “只是想让你给我让点位置而已,怎么这么激动?”你明知故问,抱着一团毛绒绒坐到了窗台上,两条腿都悬在外面。景吾猫对上次的事有心理阴影,这点你早就发现了,刚才看到他凭着气性几下跳上窗户还有点惊讶。 (你这样很危险。) 大概摸清楚了越理你你越来劲的属性,景吾猫本来保持着沉默,但看到你对外悬坐在窗台上的举动,它还是忍不住喵了一声,用粉嘟嘟的肉垫推了推你的肚子,试图让你回房间。在景吾猫普通人的认知里,从五楼摔下去绝对不死也残。 这么简单直白的关心不像是剧情书里迹部景吾的风格,变成了动物更善于表达感情了?你笑了一下,玩味道,“是吗?” (......你能听懂本大爷说话?) 在景吾猫反应过来提高喵叫表达自己的惊愕之前,你抱着它,撑在窗框上的那只手一用力,就这么直直的从五楼跳了下去。 (?!!!) 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景吾猫吓成名画呐喊状。 耳边的风声飒飒,在离地面目测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你一个帅气的空翻稳稳落地,潇洒飘逸又丝毫不拖泥带水,跟着你一起做了一个360°前空翻的猫咪却晕起了蚊香眼。 你捏了捏还晕乎乎的猫咪毛绒绒的脸颊,心想这个游戏世界的高端战力还真是脆弱,跳个五楼就成这样了。 (你是不是能听懂本大爷说话?) 你的各种异于常人的表现令景吾猫的惊疑不定,它不得不把你往里世界隐藏在都市中的超人类那方面想。 “是呀,大爷。”即将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天,凭借对方的观察力迟早会知道的,你也没有要隐藏自己身份的打算。怎么说呢,淳告诉过你,你真实的一面最吸引人。你调/戏似的揉弄猫咪紫灰色的耳尖。 (那你还带本大爷去医院......) 景吾猫的脸色一黑,知道你之前的种种恶作剧都是在故意整猫了,遂凶巴巴的喵了起来。 “家养的猫不做绝育晚上会很吵的。”你眨了眨眼,故作无辜。 (本大爷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不是猫!) 景吾猫咬牙切齿的喵道,但落在你眼里毫无杀伤力,只有可爱而已。 “啊,这样。”你的表情很无所谓,看起来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这个城市的异能者我都认识,但我还从没见过会变成猫的异能者呢。不过自称为人类的猫倒是遇见过不少。”你仗着景吾猫对里世界一无所知开始一本正经的瞎编,这个游戏世界严格来说就你这么一个武力值爆表的bug。 (你的异能就是能听懂动物说话?) 还真有异能者。景吾猫明显呆了一下,看向你的眼神有了某种变化。 “自己猜。”你的流火被扣在书那里了,想展示给猫看也不能。你捏了捏猫咪粉嫩嫩的肉垫,“回家了。”这次你打算用正常的方式上楼。 “Ahobe?”感觉到猫咪的挣扎,你顺势一松手,景吾猫就像一滩水一样从你怀里流了下去,优雅若贵公子般蹲坐在地上,仰着头严肃的看你。 (抱歉,我不能跟你回去。)猫咪人性化的摇摇头,叫声轻轻的,对你报了一个地址,(我是冰帝的迹部景吾,我的家不在这里。)它特别强调了一下它真名的发音,很在意自己一直被你叫做笨蛋。 “Ahobe,”那边已经有一个能带领冰帝夺冠的迹部景吾了,它一只猫回去能做什么。你敛起笑容,冷声道,“别让我把你抓回来。”你想要的东西,得到之后就从来没有还回去的。 景吾猫看着你,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或许是知道逃不掉,他没有任何反抗措施。 你上前一步把猫咪抱了起来。这时你似乎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声叹息里蕴含的情绪似曾相识,让你有些意动,却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谁也别想阻止你通关。 第17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十一) 【L】——lab(实验室) 在经历一系列强取豪夺之后,你抱着景吾猫去看全国大赛的决赛,在看到另一个迹部景吾看到冰帝夺冠的那一刻,你仿佛听到了黑化值满得快溢出来了的声音。不出所料,你四周目通关失败。 失败理由,按照书的吐槽说就是,迹部景吾变成猫你就真把别人当成猫来玩弄,都把冰帝的帝王折腾成那样了,还想别人喜欢上你,做梦呢。 不过这次虽然失败了,但有猫玩了的你心情还不错,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你回到主世界,就连那个老男人帮你换洋装的时候也是面带微笑。 “这次有一个关于意大利黑手党的任务给你。”森鸥外有点意外你突如其来的好心情,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里你经常穿的那套红黑色的洋装,趁机拿了一套他一直想让你换上但你一直拒绝的粉色洋装,试图帮你穿上,“小信子需要做的,就是把我们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订购的一批货安全运输回来。” 你光着身子,只穿着一条白色的小裤裤,保持着侧平举方便森鸥外给你换衣服的手放了下来,改为双手抱胸。听到他的话你有些意外。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你知道,以制造特殊子弹为业,他们的家族产业从欧洲做大到了亚洲,却因为特殊子弹过于危险、还卖给了不该卖的人,明面上被黑手党界下令禁止生产并追杀,没想到他们转到了暗处还在做生意。 “要去意大利?”你讨厌渡海,无论是坐游轮还乘飞机,可这又是森鸥外第一次交给你出了横滨范围的远程任务,还是在彭格列的地盘...... 这也是你两辈子加起来去的最远的地方前世你甚至没有离开过川崎。此次的目的地就是在仇人的大本营,你深吸了一口气,幸好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所在地离西西里岛还算远,不然,你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超乎任务之外的事。 “我向首领申请调动了一部分异能者,他们会直接把我们的人全部传送到目的地。”森鸥外见你对粉红色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决,遗憾的放下了手里甜美风格的洋装,退而求次的拿了一套奶白色的哥特萝莉装。 你点了点头,示意你知道了,才抬起手勉强同意让对方给你换上那套一看就不耐脏的新洋装。 十分钟后,森鸥外细心的帮你理了理裙摆上的成成叠叠堆积如浪花一般的白色缎带,然后退了几步看看整体效果,又不太满意的拧了拧眉,拿起了梳子开始打理你按他的要求留到过了蝴蝶骨的银长直。 “还没好吗?”或许是还没到那个年龄,你享受不到半点女性在打扮时看着自己慢慢变漂亮的乐趣,只得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玩俄罗斯方块。 “快了。”森鸥外温声道,将你披散着的长发用手指对称的分开了一些。估计了一下位置,他微微握住一小束,用黑色的缎带将其绑住,还灵巧的扎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又如法炮制了另一边的高马尾,最后用梳子梳了一遍你剪得碎碎的刘海。 你抬头,对着眼前的镜子歪了一下头,那两条银白色的马尾随之舞动。 拿着镜子的森鸥外不知为何这时候却扭过头去不看你。你便好奇的看着他。青年男人未被白衬衫掩盖住的锁骨凸显了出来,连着线条流畅的脖颈一起汇集成了一弯盛满阴影的凹陷。 待森鸥外似平复好心情重新转过来看你之际,你又低头继续玩游戏错开了与他的视线。 青年男人放下镜子帮你穿袜子。他似乎有着轻颤的手将纯白如雪的过膝丝袜卷起,托住你光着的小脚,将白丝从你涂了鲜红蔻丹的足尖套入,又沿着白皙的小腿向圆润可爱的膝盖延伸。修长的美腿被纯白的过膝袜包裹,朦胧好看,袜口点缀着小巧玲珑的黑色蝴蝶结上的褶皱也被他略带薄茧的手一一抚平。 对方指尖抚在丝袜上的触感似乎带着轻微的电流,让你不耐烦地伸出曲在沙发上的那条腿,赤足踩着半跪在你面前的青年肩膀,轻轻的踢了踢,示意他快点。 “坏女孩。”森鸥外性感而低沉的声线带着说不出的宠溺,男性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你那只使坏的小脚,温柔的捏了捏,“平安回来。嗯?” “......好。”你微微垂下眼睑,承诺道。 * 港黑分部派给了你一百个人来协助你完成这次的任务,态度还算重视。 等所有人传送到了意大利的一个安全据点,你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带着在场的另外三个女性先行一步,让剩下的人手先在原地待命,等你和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谈妥了交易细节再听从指示。 同样是第一次出远门,后街三姐妹表现得跟乡巴佬进城一样,前凸后翘的身材和一身正式的黑西装也掩饰不住那种抠脚大汉的气质。 直到被瞎了眼的路人搭讪的真理准备一拳打歪对方的鼻子被爱理和千佳分别架住,一直装作不认识这三个人的你才面无表情的回头盯着她们看。 突然有种不祥预感的三人:...... “大姐头,我们错了!”×3 三个外表靓丽的美少女当街土下座的效果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 低调行动计划失败的你自觉丢人,转身就走,无视了身后被人群冲散了的后街女孩声泪俱下的呼喊。谈判还是不要带她们三个去添乱了。 你独自来到和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约定的交易点,你的接头人是个研究人员装扮的中年男人,他正焦急的看表,似乎有什么急事的样子。见到来交易的人是个小孩子,他愣了一下,对待你的态度却更加慎重了。明显是吃过轻视孩童的亏。 你眯了眯眼,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表示可以跟着他去总部,等他的事情处理完再进行交易。无奈之下对方同意带你到家族的根据地。 从交易点到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根据地不过是一条密道的距离。你跟着中年男人在狭窄昏暗的密道里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前方的道路才宽敞了起来,能容纳两个人并列行走。 一具尸体倒在大门敞开的出口处,背上有个血窟窿,似乎是试图从密道逃跑却被谁背刺了一样。 眼前是成片令人致死的毒蛇,密密麻麻的蠕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见中年男人失了智般腿软跪倒在地的样子,你就知道这不是他们特意安排的下马威。 金色的火焰自动包裹住了全身,四周瞬间被绚烂的火光填满,密道里弥漫着烤蛇肉的香气,你每向前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高度碳化的毒蛇被踩碎的脆响。 所有的一切在你的流火面前都显得渺小若蝼蚁。 中年男人连滚带爬的避开你的火焰。你没有分多余的注意力给别人,走到出口处向下看。一个立于众多穿着被鲜血浸红了的研究服尸山之上的男孩映入眼帘,他凤梨般的发型十分醒目。 “是他?!”躲在角落里的中年男人失声惊道。你的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去,感觉到周围空气温度瞬间上升的接头人便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为了求那一线生机,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加强了对特殊武器的开发,并拿家族的小孩子做人/体/试验,成功熬到实验结束的孩子寥寥无几。而下面那个男孩是存活下来的实验体之一,他的右眼就是他们移植上去的“轮回之眼”,本以为移植失败了,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让对方获得了家族梦寐以求的力量,事情变得难以收场。 你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周身围绕着血煞之气的孩子,不知是感觉到了你的视线还是感应到了力量的波动,凤梨头的男孩猛地抬头向这边看来。 他深蓝色的左眼和带有数字“六”的血色右眼在你眼中带有一种邪性的魅力,你非常欣赏他凌厉的眼神里蕴含的冷酷和杀气,这令你觉得他的这双眼睛是有必要挖出来把玩一番的。只是你现在代表的是港口黑手党,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那边的朋友,打个商量。”你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杀昏了头,还保持着理智,从他没控制着毒蛇攻击他身边的两个同伴就能看出来,“我是港口黑手党的人,无意参与你们家族的内部斗争。此次前来只是运货。”你拿出了最有诚意的微笑。 不想还没等你说完,对方就操控毒蛇攻击了过来,不出意料的被你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黑手党,都该死。” 仅凭着一己之力杀死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里的所有人的男孩阴沉的望着你,声音嘶哑,苍白的脸颊显得病态,拥有特殊能力的血红右眼亮的惊人。他右手虚握,深紫色的雾气在他手中汇集,然后拉长成三叉戟的模样,渐渐的凝起了实体。 看来是不能好好谈话了。无论是近战还是远程,你两辈子加起来还没怕过谁。你闻言冷笑了一下,同样甩出了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袖剑,从楼上跳了下去,一个重重的砸地震碎了钢铁材质的地板。 近千度的火焰海浪般席卷了整个实验室,把所有无关人员隔绝在外,被烤化了的天花板滴落下炙热的岩浆,直把那座尸山烫出了一个大洞。 “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被火焰包围的男孩神色凝重,血红色的右眼连同紧握着三叉戟的右手都一起散发着黑色的雾气,“我允许你临死前报上自己的名号。” 你看着对方变成了竖瞳的左眼和脸部出现的不明纹样,以及浑身包裹着的黑色雾气,选择接受他狂妄无知的挑衅。 想让所有黑手党都去死,还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向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冷冷一笑,很久没有畅快淋漓的发动异能打一场了。 巨型不死鸟的虚影带着摧毁一切气势的滔天的浪火,嘶鸣着出现在你身后,照射得整个实验室宛若白昼,势如破竹朝敌人席卷而去。 “港口黑手党,花信风。” 第18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十二) 你和名为“六道骸”的男孩打得天雷勾地火,嗯,字面上的意思。.你这边弄个人间炼狱火山喷发,他那边就电闪雷鸣大雨磅礴,如果不是之前屠杀家族的人耗了大力气,你觉得这个人肯定会搞一场海啸来淹没你的火焰。 这么说起来,幻术师把虚物具现化的能力还真是作弊啊。 血和雨水差点流进眼睛里,你抹了一把脸。这个地下实验室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你的流火变成的不死鸟悬浮在天花板下阻挡着地基持续崩塌所掉落的石块和泥土,如果你现在所处的地基猛然下陷,地面上的平民肯定会死伤惨重。 先前你为了捅对方一剑,闪避的动作慢了一拍,六道骸反手一挥,三叉戟破空而来,虽然没能成功刺穿你的胸口,却割断了你左边扎马尾的黑色缎带,连带着几缕被鲜血染红的银发一起飘散在空中。 体内流动的火焰持续沸腾着,你干脆扯下了头上的另一边缎带,披散着已经看不出银色的发丝,身上的白色洋装沾满了血浆,被雨水冲刷过的裙摆不断往下滴落在满是炭渣和玻璃的焦土上。 “再来!”打得酣畅淋漓的你目光灼灼的盯着与你势均力敌的六道骸,甩了甩袖剑上的血,持剑飞身一跃,猛地向他连续斩下。 锋利的袖剑被三叉戟迅速架住,两者之间迸溅出刺眼的火花,金属与金属在一秒内相撞数次发出的摩擦锐响刺激着鼓膜,令人热血沸腾。火焰恐怖的温度在你的剑上绽放,似乎要将敌人包裹在黑雾里的武器一起融化。 “砰!”的一声巨响,架着袖剑的三叉戟剧烈颤抖,戟身出现了一条裂纹,与此同时你看到六道骸弥漫着黑雾的右眼闭了闭,忽地淌下一道血泪。凭空出现的巨型海浪从两侧夹击澎湃而来,你瞳孔骤然一缩,但如果你现在召唤流火过来抵挡海啸,地面上的人都会......! 犹豫,就会败北。 深蓝侵占了你的视线,呼啸着的海浪化作的鲸鱼,一口将你吞入腹中。 * 或许是过了一秒钟,又或许是过了一整天,你睁开眼,眼前熟悉的场景令你浑身颤抖不止。 这个房间......这个承载着你内心所有晦暗的房间,再次出现在你面前。而你甚至不敢看地上那两具被入侵者虐/杀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是你死后世界崩塌、你又重生到了当初,还是你根本没有葬身鱼腹,只是陷入了六道骸的幻境? 你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水手服,思维开始混乱。一枚雕刻着长着翅膀的蛤贝的铂金袖扣安静的躺在那具了无生机的女性尸体旁,你突然就冷静了下来,神差鬼遣般的收回袖剑,走过去捡起那枚袖口。 然而就在你弯下腰的一瞬间,身旁的女性尸体猛然暴起,试图扼住收回了武器的你的咽喉,可惜你倏忽燃烧起火焰的右手已经毫无预警地贯穿了对方的胸腔。. 顷刻间,四溅的鲜血染红了你的视线。 “骸君......”你甜美的笑着,在无力维持幻象的男孩耳畔撒娇一般的叫他的名字。你的指尖从他的背后探出,接触到了空气,而掌心则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正在惊慌失措的跳动着的东西,“我赢了。” 你轻轻收紧手掌,猛地抽出了贯穿他胸膛的手,在对方的胸口正中央掏出了一个血窟窿。 你掏出了他三分之一的心脏。 你垂眸,看着自己从手指到手腕沾满的殷红血污,觉得人类的心头血和空气中普通的血腥味搅和在一起,倒闻不出什么区别。 “你怎么可能......挣脱我的幻术?”深蓝偏紫发色的男孩蓦然吐出带有内脏碎片的污血,未被发丝遮住的鲜红右眼死死的盯着你,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你看着六道骸漂亮的异色双瞳,用左手摸了摸他失去血色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也对那双渐渐丧失了戾气和生机的眼睛失去了兴趣。 “这个幻境很真实,但是我想你搞错了一点。”你不计前嫌的给临死前的对手一个温柔的笑容,脸上还沾着他温热的血,右手掌心窜起的火焰将那一小块心脏烧成灰烬,“我到达现场的时候,矢花喜美子还没有死。” 周围的幻境开始崩塌,你站了起来。用三叉戟强撑着站起来的六道骸身体晃了晃,终于无力的倒下。 “我的母亲,是我亲手杀死的。”但这句话,死去的人注定听不到了。 银发被鲜血染红的你在层见迭出的爆炸声中转身离去,绚烂的金色火焰恍若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进行着缄默的送葬。 【M】——meed(奖赏) 这场战斗你并不是毫发无伤。 被六道骸打断的一块肋骨刺穿了你的肺,碎骨留在了你的肺里,如果不及时取出,就凭你这辈子七岁孩童的体质,引起一系列并发症是迟早的事。 你用流火托着地基不让它崩塌下陷、一直撑到地面上的平民完全撤离的事情得到了黑手党界的一致好评。相对于你为自己和港口黑手党打下来的好名声,不顾或者说没想到平民死活的六道骸名声就臭不可闻了,更别说他还屠戮了自己整个家族的成年人。所以黑手党界针对此人的项上人头发布了大金额的悬赏。 你从森鸥外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想要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去给六道骸补上一刀。 那家伙居然装死骗了你!! 你气得捶床,森鸥外亲自为你操刀动手术缝合得美美的伤口差点又裂开了。 “小信子。” 听到那个老男人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你一秒盖上被子躺好作乖巧状。 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人走过来为你掖了掖被角。你看到他手里托着的医用治疗盘里面放着那块东西,觉得刚接上的肋骨隐隐作痛。 不是说你身体里被打碎的骨头都接上了吗?怎么还会多出一条肋骨??? “我也很奇怪呢。”森鸥外戴着白手套的手拿起钳子,夹着那块骨头仔细打量,“不过这是一只鲸鱼的骨头。” 你最多能分辨这是生物身体里的哪一块骨头,从一块碎骨上看出性别和年龄段就不行了。 这个大概是六道骸召唤出的那条鲸鱼弱小后的骨头吧,在你从鱼肚子里用流火引发爆/炸破腹而出的时候捅/进去的。你很不淑女的撇了撇嘴。 “对不起,爸爸。”想到那场爆/炸和被整个埋葬在地下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以及港黑报废了的一批货物,你向他道歉,“我这次的任务没有做好。” “单从受伤的结果看,小信子确实没有做好,”森鸥外挑起一缕你好不容易留长结果又在战斗中被削得参差不齐了的银发,似乎能通过它想象到那场战斗的凶险程度,疼惜的把那缕发丝放在唇边亲了亲,“但是你有三个很不错的下属。” 嗯?你疑惑的眨眨眼。难道说,你故意甩下的后街三姐妹在你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做了什么事? “小信子不知道吧,你的三个美女下属趁你拖住六道骸的时候,成功把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所有仓库里的存货搬空了。”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森鸥外颇有些忍俊不禁,眉眼都带着笑意,“为此,我还得到了首领的表彰。真是沾了小信子的光。” 你直接呆住。后街女孩......还有这本事? “等会儿他们三个来见你,好好犒劳犒劳他们。”施恩这种事,你的下属当然是由你来笼络。 森鸥外在权利这方面一向分得很清,虽然前世已经品尝过权利滋味的你今生志不在此,但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 你穿着病号服坐在森鸥外定制的据说很能衬托使用者威严的白色轮椅上,被淳推着在种满冰蓝色矢车菊的花园里晒太阳,正惬意的眯眼假寐,便敏锐的听到了身后努力放轻的脚步声。 没有你这般灵敏听力的淳似乎是从你的微表情上觉察到了什么,也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推着你的轮椅温柔的转了一个方向。 “你们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励?”你看着面前的三姐妹,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可做不出昧掉别人的功劳这种事,但上面已经这么认为了,你只能尽力给自己人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的补偿。 就算这三兄弟对你忠心耿耿也不意味着他们的功绩都属于你。如果某个人成为了上司之后,就觉得下属的一切功绩都属于自己了的话,那么那个人能成为上司要么是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要么就真的是发生了奇迹。 本来觉得自己擅自对其他同僚越级下命令会受到处罚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爱理大着胆子伸出手,对你竖起了一根食指。那视死如归的气势,你差点以为对方是在对你竖/中/指。 “一百万?”你猜测道,这个数字不用向财务部打报告从你个人的账户支出都可以。 三姐妹愣在原地,然后拼命地摇头,摇出残影的那种,也不怕把自己晃晕。 “一千万?”见爱理竖着食指牙齿打颤抖如筛糠,你挑了挑眉。 真理和千佳震惊到失语,如果他们现在还在犬金组当爱豆被压榨,这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一个亿?”你想了想,觉得把这个数字报上去财务部长会哭着找你拼命,大不了你用自己的小金库补贴一下就是了,“也不是不能给,你们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说说看。” 但若对方的回答是想进入上层社会享受奢靡的生活或者是还赌/债之类的,你虽不会心生厌恶,但也不免会感到无趣。普通人类毕生的追求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老大,一个亿有几个零呀?”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苹果的千佳傻乎乎的问。他们要是有了这么多钱,能再变多少次性啊! “一、二、三、四......”没等爱理回答,真理就来回数了数手指,冒着金光的眼睛都变成了$字符号,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激动到颤抖,“八个零。”足够他们再次做回真正的男子汉了!! “大姐头,我们只是想要一个月假期!”两眼血丝的爱理艰难的拒绝了金钱的诱/惑,猛地瞬移到你面前凑近了给你看她的黑眼圈和敷面膜也补不回来的粗糙皮肤。被吓了一跳的你条件反射就是一巴掌把人拍进了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可以。”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你矜持地颔首。那个老男人告诉过你,压榨人只有张弛有度才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甚至主动要求被压榨,“去财务部办公室的支票簿上撕一张支票。带薪假期,想要多少自己填。” 你随手掐了一朵矢车菊,轻嗅了一下它沁人心脾的香味,然后把花递给淳让他拿回去插瓶。 对你来说,钱只不过是一个数字,你从来不会在这上面吝啬。 第19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十三) 【N】——nightmare(噩梦) 被强制养伤的第N天早上,你和往常一样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起来杵着儿童拐杖到洗手台洗漱。 正当你睡眼惺忪的吐掉嘴里橘子味的牙膏泡沫漱口时,突然发现有一点不对劲。 你“呸”了一声,一颗石子一样的东西滚到了洗手台边上,与此同时你感觉到了嘴里合着橘子味的铁锈味,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把裹着泡沫的那个异物拿了起来,发现是一颗带着血丝的牙齿,看形状似乎是...... 你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然后笑容渐渐消失,死死的盯着镜子里蓬松着银发的女孩子被空洞取代的门牙位置看,笑不出来了。 对你来说,从实验室里诞生的怪物重生后变成了人类的小孩子为什么会还换牙这个问题,就和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爱抖露为什么也需要上厕所一样复杂。 你计划在你长出新牙之前,都不要把缺了口的门牙露出来了。 然而当下下午,在和忙碌了一天的森鸥外共进晚餐的时候,你的计划就被无情的打破了。那个老男人居然在你换牙期间让下属呈上了一大块黑森林蛋糕放在你面前! 完全忘记了之前是谁在闹着要任务奖励的你生着闷气,愤愤地用小叉子插/在了蛋糕旁边的水果沙拉里,随机插/中了一个草莓,粉红色的汁/液迸溅了出来,像是捅在某个老男人的肾上一样。 这个人太坏了!居然拿你最喜欢的甜食逼迫你更改自己的计划! “小信子怎么不说话?”坐在你身旁的森鸥外侧头看着你松鼠啃浆果似的、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一个草莓,却很反常的一直没用动那盘黑森林蛋糕,有些奇怪的问。 “还是疼?”他放下切割牛排沾了酱汁的刀叉,撩起你上衣的病号服,伸手检查你缠着绷带的肋骨位置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问题。自从他在你意大利之行受伤后发现你对痛觉并不是能忍而是真的先天性迟钝,每天给你检查伤口已经成了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你拨开他在你肋骨位置乱摸手,摇摇头还是没开口,坚决不让对方看你的笑话。森鸥外也不坚持,自然的收回了手。而你心里清楚这个老男人察觉你的异样后不会善罢甘休,时刻保持着警惕,连吃下去的水果是什么味道的都不知道。 “今天有人提着六道骸的项上人头去领赏钱。.”用完餐后,你刚刚放松警惕,就听见森鸥外冷不丁说道。 “什么?!”漏风的两个字刚刚发出,你就懊恼的捂住了嘴。 “原来是换牙了。”未免你恼羞成怒,森鸥外只是低低的笑了一声,本来不知因为何事带着些郁色的眉眼都焕发着光彩,“我看看。” 他捏着你的下颌,骨节分明的食指修长,轻易的挑开了你紧闭的唇探了进去,在那个换牙留下的缺口处摸了摸,摸到了你长出了一点尖尖的恒牙。 成人的手指几乎占满了整个口腔,挤得你舌都没地方放,在嘴里动来动去的感觉让你想咬人。森鸥外面不改色的捏着你的下颌,只是手指微微的用力,你就没办法做出咬合的动作了。不得不任恶势力为所欲为的你只能发出一声轻哼表达自己的不满。 “快八岁了,也该换牙了。”他抽出手指,制住你下颌的那只手松开,拿了张纸巾擦手,然后像摸小狗一样拍拍你的头,“放心,很快会长出来的,在此期间,甜食禁止。” 魔鬼啊!! 你觉得自己的牙齿又开始疼了。 【O】——owl(鸱鸮) 那次在意大利发生的事惊动了整个黑手党界,你因此一战成名,彻底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至少意大利的黑手党们提到你,不会像港黑那样,称你为森先生家的小小姐......你才不是森欧外的附属品,你只是你自己。 于是,前世的报丧鸟,今生有了一个新的名号—— 横滨的“白夜叉”。 那个少女,银色的头发染着鲜血,在战场上驰聘的身姿,如同——夜叉! 天知道黑手党界的人是有多么无聊,只是一场战斗而已就这么大惊小怪,难道是因为里世界和平太久了想看人搞事? 莫名其妙就出名了的你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点名要见你,你才惊觉自己那一战造成的影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也怪那个老男人把港黑分部管理得密不透风,让你有些忽略了他的上面还有个首领压着。 “我可以不去吗?”一个没几年就要死了的老家伙有什么好见的。 你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双臂,享受着腐/败无比的生活。 淳坐在办公桌前,任劳任怨的替你处理着森鸥外丢给你、你又甩锅给他的公务。都说认真工作时的男性最有魅力,你却不这么觉得,你更喜欢清纯可爱的淳趴在你膝上撒娇任你揉脸的模样。但是那些公务又不能堆积着不管,你苦恼的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二号还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却跟封建时候的佣人奴隶服侍贵族一样,跪服在你身边有节奏的打着扇子,凉爽的风轻拂着你的发丝,别提多舒服了。而明丽妩媚的九号业务娴熟的跪坐在你脚边给你捶腿,褪去那些勾/引的意味,他的纤纤玉手每揉捏一下的力道都恰到好处。 温润优雅的四号身着和服跪坐在一边轻抚着三味弦,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成熟稳重的三号在为你念书,醇厚绵长的青年声线如醉人的美酒,听得你沉醉不已。 阳光的五号和傲娇的六号两个少年被你打发着去厨房做着“没有甜味的甜食”还没有回来。 气质忧郁的七号端着一个瓷盘,里面盛放着各种切好的水果。在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八号趴在沙发边上,大着胆子用竹签插了一块苹果,讨好的送到你嘴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病态的痴迷和爱恋,你很给面子的一口吃掉了那小块苹果,得到了八号一个欢喜的笑容。 有点可爱。你抬手摸了摸八号娇嫩的小脸,看起来未满十岁的男孩子配合的把温热的脸颊贴在你微凉的掌心,贪恋的蹭了蹭。 森鸥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你这群七窍玲珑心的“大奥妃嫔”都即有眼色的退下了。 清场后,他向你走过来,示意你挪点位置给他。 本来办公室的沙发还是挺宽阔的,你一个小孩子躺在上面绰绰有余,但是像森鸥外这么大一个人坐上来,就让你感觉有点挤了。你不情不愿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皱着眉看他。 “不要任性。”森鸥外明白你在不高兴什么,让你头枕在他的膝上,这样就不会觉得拥挤了。他温柔的抚摸着你刚洗过还带着矢车菊清新花香的长发,“这次是首领亲自下的命令。”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这感觉本来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 你挑剔的打量着把自己打理得整洁优雅、光滑的下巴上没有一点胡渣显得非常年轻的森鸥外,觉得这个老男人勉强也算得上是个美人。 他眼瞳的颜色本以为是鸽血宝石般的鲜红,此刻看上去又带了点深紫,和那上挑的眼尾一起,倒是流露出几分说不出的情深。就是此时说出的话不好听。 你才不会被他的外表欺骗。越长是得好看的男人就越会骗人,你早就尝到了教训。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一趟好了。”你说。 * 牙齿长出来了的你是当到港黑总部旅游一趟高高兴兴的去的,最后却是拿着一纸调令面无表情的回来的。 杵着龙头拐杖的老首领隔着帘子一句话的功夫就把你任命为了港黑分部的总部长。也就是,森鸥外现在的职位。 而森鸥外被调职到了港黑总部,成为了老首领的私人医生。从分部总部长到区区一个私人医生,其中的差距不要太大。 他在变相的夺走森鸥外的权。而让你这个“深受森先生疼爱”的女儿继承森鸥外的职位,只是为了不让分部忠于森鸥外的成员起逆反心理。 真特么的操/蛋。前世就很不耐烦这些弯弯道道的你在心里骂着脏话。打一个大/棒给一个甜枣糊弄谁呢。 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就让你摸清楚了那个老男人重权的性格。和上辈子的你一模一样。别说你是他的养女,就算你是他的亲生女儿,触碰到了底线他也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但是你这辈子确实对权利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真是觉得自己被这一口锅弄得冤到不行。 调令下来的几天,你暗地里的观察着森鸥外,准备苗头不对就赶紧跑路,却发现森鸥外对你一如既往地溺爱,这又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这个老男人想的太坏了。 “小信子这么不信任我。”森鸥外的眼眸本就狭长,此刻微微眯起,里面似乎有暗光流动,就像着他时刻都在算计着什么一样,“还真是让我有点伤心啊。”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意思。 你后知后觉自己的“暗中观察”已经暴露了,一转身就要夺门而出,结果不出意料的被拎着领子逮回来了。 ......于是等你在森鸥外手下坚持了十分钟后—— “你想怎样咯?” 擅用的右手被手铐拷在床头,你自知逃不过惩罚,无所畏惧的瞥了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的青年男人一眼。心道他还能打死你不成? “我怎么舍得把小信子怎么样。”森鸥外微笑着,拿出了一套甜美可爱的粉红色洛丽塔女/仆装向你逼近。 你神色大变,可怜兮兮的迅速缩到墙角,又被他抓着脚踝无情的拖了回来。 “森鸥外你不是人!!” 第20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十四) 【P】——present(礼物) 在你八岁生日的这一天,森鸥外送给了你一件礼物,从此就开启了疯狂送生日礼物的奇怪模式。. 你收到的第一个来自森鸥外的生日礼物,是一振袖剑。你原来使用的那把袖剑跟着你经历了风风雨雨,断了又修,修了又断,终于寿终正寝,彻底离开了你。就算再买一把一模一样的,随着你身体的成长,它的尺寸也不再适合你的手臂了。 森鸥外不知从哪里请来了能工巧匠,为你打造了一振新的袖剑,是他用派人从石山县的白山比咩神社用了点特殊手段购买回来的国宝改造而成的,据说是振有神性的短剑。 原名白山吉光,是由镰仓中期山城国的著名刀匠粟田口吉光所打造的剑,铭吉光,剑身纤细,直刃无反,长七寸五分六厘。白山吉光原装的剑柄和剑鞘已经腐朽,剑身的长度也正好用来给你作一振新武器。 你活动了一下新武器的机关,灵敏度十足的袖剑“唰”的一下亮出雪白的剑锋,漆黑如墨染的剑身也折射出了一抹寒芒。 你满意的收回白山吉光,把它递给一直站在你身后待命的淳,吩咐他找锻造师在靠近机关口的地方给白山吉光的剑身雕刻上一枚矢花家的矢车菊家纹。 看出你很喜欢这件礼物的森鸥外微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你朝他扑过去,被稳稳的接住抱了起来,本来准备嗷呜一口咬在他的脸上,但又想起了自己刚到手的新武器,便难得乖巧的、主动将唇贴在他带着须后水气味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明显没想到你会真亲的森鸥外怔住了,半晌才抬手抚上自己刚才被你亲到的地方。 “谢谢爸爸。”你脸上一热,低头鸵鸟似的埋进他怀里,小声的说道。 * 你九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双人手。 一双粗糙的、肥腻的、中年男人的手,也是曾经对你动手动脚过的一双手。 没想到森鸥外才隐忍不发不到一年,就已经能干掉那个港黑高层,并明目张胆的把这双手剁下来送给你当做生日礼物了。 你挥手让淳把这件礼物拿下去喂狗,拿起了和礼物一起寄过来的另一个盒子。自那个老男人被调到了总部,你们就没有见过面了,一直都在用写信的方式交流。 当然,以森鸥外一天寄来三封信的频率你也来不及回,故虽然每封信都会抽时间看,但却只是心情好的时候会回信,随意写几排字敷衍一下,即使下次森鸥外来信时在信尾加上“小信子好过分QAQ”,你也十分高冷的我行我素。.另外备注一下,记录了有关港黑分部各种事宜的信件和你寄过去的私人信件是分开的。 刚拆开另一个礼物盒子,里面塞得满满的信就像雪花般涌了出来,散落在你的裙上、脚边。你随手拿起礼盒里剩下的一封粉红色信封拆开,还没看就懒散的向后靠,在靠到硬邦邦的椅背时,你又不舒服的直起腰来。那个老男人离开造成的后遗症之一就是,你总觉得往后靠就能舒服的躺在他的怀里。 你把手里这张印有漂亮花纹的信翻了一面,又倒过来抖了抖,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又拿起了一个淡蓝色的信封,拆开发现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全都是信封?”你不得不相信这次那个老男人什么都没写只给你寄了一盒子信封过来的事实,但你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信封?”你用森鸥外惯用的德文在空白的信封上写了一遍“Der_umschlag”,没发现有什么端倪,又用日文、英文写了一遍,仍然没有头绪,你凝视“信封”这个词,紧蹙着眉。 “信封?信风?”直到你用华国的文字写下并念出这两个字时,才恍然森鸥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你发了一会儿呆,笔尖在白纸上轻轻摩挲着他的名字,不知不觉竟写了一大版,加起来都超过之前你寄过去的私人信件字数的总和了。 “哼,老男人。”你貌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把将写满“森林太郎”几个字的白纸揉成了一个纸团,正准备丢进垃圾桶,又想起自己已经两三周没给对方写回信了,便又把手里皱巴巴的纸团展开、平铺放到桌子上,打算在这张纸上再写点什么然后就当做回信寄过去。 “我想见你。”不行,这句话太肉麻了。你打了个寒噤,把这句涂黑重新在下面一排写到,“我命令你马上回来见我!”太傲娇了吧!这哪里是你的人设。你皱着眉再次涂黑了这一句。 你在手里灵活的转了一圈笔,最后用简约漂亮的德文花式字体潇洒的写到,“想我了吗?”,你拿起纸打量了一下这句话,自觉满意的把这张纸折起来放到一个信封里,递给了淳。 当天晚上,你刚在外面做完任务回来,洗澡后关灯躺在床上休息了没多久,正要睡着之际,突然感觉一个人钻进了你的被窝,HUGOBOSS香水的味道缠绕着你的呼吸。 你翻了个身,配合他更好的把你抱在怀里,雏鸟一样。在这期间他低头想要亲亲你的脸颊,你忍受了一会儿,嫌弃的推开他的脸,胡子拉碴的好扎人。 青年男人低沉的笑声萦绕在你耳边,握住你乱动的小手,将你的头按在他的胸膛,轻轻说道,“睡吧,小信子。” 你闭上眼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不懂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是什么。但是你知道,这个老男人在用他特有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腐蚀掉你对他的警惕性。 * 你十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座别墅。明明是一座别墅,却被森鸥外弄得像一座欧式城堡。 “这里就是小信子的新家了。”他推开门像个执事一样为你引路。 你环顾四周,惊觉这里的布置和那座被你放火烧毁了的、你曾经的家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两个人。 “在小信子出生前,我来这里看过喜美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布局变了没有。”森鸥外提起死者的态度非常自然,好似他的亲妹妹根本不曾死去一般,又好似他已经坦然面对了森喜美子的死亡,“若是有什么不符之处,小信子可以派人来改。” “没有。”你惊讶于自己嗓音的沙哑,可面上却未曾流露出一丝一毫伤感的表情,“一模一样。” 森鸥外停下脚步,注视着你的眼睛。良久,他伸手温柔的摸了摸你的脸颊,“别难过。” 才没有。你咬着下唇,隐忍着自己的真实情绪,不说话了。 * 你十一岁的生日礼物,是一次出国旅行。 森鸥外似乎是要去德国处理某些事务,见分部没什么大事需要你坐镇,就把你也一起带去了。 你早就发现这个老男人对德意志这个国家有着不一样的情怀,所以在你生日的这天他专门腾出时间带你去这个国家最纯净的矢车菊花海,你也就不惊讶了。 少女般清新优雅的蓝色花朵成片的向阳生长,被风一吹,竟然有一种风吹麦浪般的壮丽感。绿茵茵的草地和慵懒挥洒下来的阳光,在郁郁葱葱的夏橡树枝间跳来跳去的小松鼠和枝头莺啼鸟啭的鸟雀,扑面而来的花香和在空中上下翻飞的花瓣...... 就连一向对到外界去看当地人看腻了的风景感觉十分无趣的你,此时也不免感受到了宁静。 你穿着一身田园洛丽塔风格的长裙,在花海间漫无目的的穿行。据说这个小镇的少女会将矢车菊压平放在衣服里,一个小时后如果矢车菊花瓣依然保持平坦、宽阔,就表示会遇到自己的另一半。你虽然对此付之一笑,但并不妨碍你也摘了一朵蓝色矢车菊,就当入乡随俗了。 “小信子!” 突然听到身后的森鸥外叫你,你拿着一朵矢车菊诧异回眸。 相机咔嚓的音效响起。那一瞬间耀眼的白光甚至没能让你眨一下眼睛。 “乖女孩。”他脖子上挂着相机,趟着花海来到你身边,温和的微笑着揉了揉你的头。 你喜欢他说你乖时候的感觉,无法形容。 * 不知不觉的,森鸥外养了你五年。 这五年里,除去书整天蛊/惑你不务正业打游戏的苦恼,你过的还是很愉悦的,整天就做做打击彭格列势力的任务、追查隐藏在彭格列高层里的某位仇人、在淳批好的文件上签签字、生日这天陪森鸥外玩换装游戏、偶尔应付一下老首领的召唤表忠心。以及,追杀六道骸。 如果森鸥外把六道骸的项上人头当做今年的生日礼物送过来,你也不会死脑筋的非说什么“这个人必须我亲手杀死”这种无理取闹的话。 年年生日都有惊喜,你不免也有些期待今年那个老男人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但你若无其事的在办公室干等了一天,也没有收到对方寄过来的礼物。 只是年满了十二岁,又不是满十六岁可以嫁人了,怎么就没有礼物了。在生日这天收礼物收习惯了的你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是因为你不经意间做错了什么生气了?你困扰的趴在办公桌上,思考自己最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你听到了门外两个人的脚步声。一男一女,一个是你熟悉的青年男人的声音,一个是你从未听过的女孩子活泼轻快的声音。 “林太郎,林太郎!”幼女软糯的嗓音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了一层粼粼的波澜,“我们这是要去见谁?” 没等听到青年男人的回答,你就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相隔一年未见的森鸥外,以及,他牵着的那个、穿着粉红色洋装的幼女。金发蓝眼的小女孩依赖的躲在他身后,偷偷的打量着你。 “好久不见。”森鸥外牵着女孩子的右手紧了紧,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前来将你抱起,只是温和的看着你,微笑的说道。“信子,长大了啊。” 你看着他们,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倦怠的垂下眼睑,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地。 “我知道了。” 你轻轻地说。 第21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十五) 你十二岁生日的这天,和森鸥外一刀两断。 ......开玩笑的。你吃他的用他的,就连新家都是他送的,你和他一刀两断后,又能到哪里去呢? 所以你只是向森鸥外表达了一下不想要一个年纪比你小的后妈罢了。就算他和爱丽丝过一辈子,你也不介意,你只是非常非常介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突然插足你们的生活。 森鸥外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身边的女孩子似乎察觉了他的动摇,娇蛮的甩开了他的手,双手捂着眼睛一边哭一边转身就跑。 “呜林太郎最讨厌了!”那个穿着你从来不穿的粉红色洋装的女孩子哭着离开了。你正准备说什么,便看到森鸥外错开了你的视线,焦急的喊了一声“爱莉!”,就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徒留你一人在原地。 ......爱莉? 你微微抿唇,什么都不想说了。 【Q】——queen(女王) 这天晚上,你独自一人回到森鸥外送给你的新家,刚一推开门,就被赭发少年一个熊抱扑倒在地板上。 “书,我想玩游戏。”今天心情实在不美的你不想和他闹,任他扣住你的双手趴在你身上,体重轻得像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云。明明是在学习人类男性的行为,却表现得像只小狗一样,用毛绒绒的脑袋在你颈间蹭来蹭去,让你感受不到一点威胁。 “游戏世界并不是一个逃避的好地方哦。”什么都知道的书惩罚似的在你的锁骨上啃咬了一下,只是那样轻的力道,还不够他留下一道红印,“而且我说过了,在信酱十四岁之前都不再开放游戏世界。”他也是被你不走寻常路的操作惊到了,从没见过在新手世界卡那么久的人。 居然连一向很宠你的世界根源都拒绝了你。觉得今天诸事不顺的你心头一堵,自己不高兴也看不得别人高兴,曲起膝盖对着少年的小腹下方就是重重一击。 其实并没有男性/特有的器官,也感觉不到疼痛的书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疼,因为太不走心了所以你没有理他。 “这样吧,”见你真的不理他了,书犹豫片刻,从你身上爬了起来,又顺势侧躺在你旁边的地板上,支着头看你,一双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信酱想不想去看你重生前那个世界最后的遗迹?就是重现它毁灭前夕放发生的那些事情。” 书在虚空中徒手画了一个圈,又向这个空心的圆圈轻轻吹了一口气,它便慢悠悠的飞到了天花板上,像一个被主人撒了手的氢气球。“我希望信酱的心情能变好一点呢。” 天花板上平铺着的圆圈里浮动着深邃流转的星空,你盯着它看,仿佛能从其中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星空、破碎的场景。 “好。”你也很好奇,你上辈子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 <世界遗迹——> 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天空渲染得火红,仿佛要云层都熔化。纯正的金色火焰化作巨型的不死鸟,在川崎的边界支撑起一道坚固无比的屏障,神圣而不可侵犯。. 这是一场关系川崎黑手党生死存亡的战斗。 银发红瞳的少女站在火焰之中,极度高温的火焰将周围的岩石燃烧成透明的玻璃,将建筑的钢铁融化成水流,又被金色的火焰带着重铸成一道酷热的城墙。 这一战对她来说,生,一战成神;死,一无所有。 而身为川崎的女王,她无路可退,也无所畏惧。 “中也,你去召集所有人,来此决一死战。”少女清冷严肃的声音响起,竟是打算不顾川崎黑手党的死伤惨重,要召集所有幸存人员来此赌一把生死。 她把这个关系川崎或崛起或没落的任务,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同伴——和她同为怪物的重力操控者,中原中也。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银发被滚烫的热风吹动的少女鲜红的眼瞳中出现了一丝疑惑,刚要回头查看被自己牢牢护在身后的少年是个什么情况,就听见了一个声音—— “鸱鸮!” 一颗子弹从身后袭来,毫无征兆的贯穿了她的心脏。无尽的重力将她禁锢在原地,正在逐渐熄灭她在城市边界处飞速漫延的火焰。 “什......?!”身体无法动弹的少女睁大了眼睛,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唇角缓缓蜿蜒下一道崭新的血痕,却没办法立即回头看己方的偷袭者是谁。 或许猜到了,或许没猜到,或许不愿承认。 正在与她交手的金色夜叉手持一双棍剑,趁机迅猛一剑斩断了她的左臂。 身穿妖艳和服的女人操纵着金色的夜叉,身披着的和服披风狂舞,凭借女人的自身意识被控制着,再次将棍剑势如破竹的送入了镇守川崎的火焰怪物的胸膛,拔出退后时带出了大量的鲜血。 很难令人想象,这个几乎还可以被称作“女孩”的川崎之王,娇小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可是就连她最后流出的鲜血也燃烧着金色的火焰试图进行最后的反抗,然而却被无尽的橘红色重力无情的泯灭。 “即使是身为怪物恢复能力恐怖的你,被斩断了肢体也是不能复原的吧。”打着伞的和服女人轻蔑一笑,警惕的站在火焰范围之外。 “...中...也......?” 连痛觉神经都没有的银发少女任由心口的血液流淌,滴落在已经是一片焦土的地面烫出一个大洞。她艰难的抵抗着重力转身,鲜艳的红瞳,蓦地流下一滴血,像是泪水一般。 火焰的怪物是不会流泪的,但是,会流血。铁石心肠也好痛啊,血水会让坚硬如铁的心生锈,使怪物的心跳停止。 这是她亲口告诉同伴的弱点,也是她此刻葬送自己的原因。 “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吧。” 被巨型的火鸟保护在后面的赭发少年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酷,那样冰冷和看敌人的眼神是她以前所夸赞的。 “...中...也......?”川崎的火焰防线正在瓦解,银发少女显得惊愕而又茫然,却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或者说无法挣脱束缚她的重力,除非那人主动解除。 然而中原中也没有。 “中也,你为什么......”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接下来的话了。 金色的火焰熄灭,不死鸟的死亡,标志着深受怪物统治的川崎正式得到了解脱。 被这个城市禁锢在这里的川崎女王也得到了解脱,躺倒在这片她深爱的土地上。 这场战争是怎么结束的,中原中也不知道。 他看着倒在地上、伤痕累累、胸腔里的心脏不再跳动的断臂少女,喉头一哽,此刻竟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了。像他们这种从实验室里诞生的怪物,只能自己杀死自己。 鸱鸮何尝不是自己杀死了自己。 “中也,你做得很好。”和服女人优雅的撑着伞走到他身边,赭发少年却视而不见,正准备说什么,就看到黑衣人粗暴的拖着少女的尸体,随即两眼充血的低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为死者收敛尸骨罢了。有什么好激动的。”围观这场战斗的棕黑发色的少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奇怪的是,即使他已经走到了光处,他鸢色的双眸也依然处于黯淡的阴影之下,“难道中也,你舍不得?” “鸱鸮必须死,这是首领的命令。”他眯了眯眼,漠然的说完,然后哥们儿似的搭上了身体僵硬无比的赭发少年的肩膀,无视对方此刻的表情,残忍的微笑着,“走吧。终于解决了这个大麻烦,首领可以把川崎收入囊中了,今天会有一场庆功宴,别迟到。”他拍了拍卧底在敌方阵营立了大功的同伴的肩膀,将外套潇洒的披在肩头,率先离去。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良久,双拳逐渐握紧。 “鸱鸮没那么容易死。”在他以为化为焦土的川崎战场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天籁,“金色夜叉那一剑并未刺中她的要害。” 他愣愣的听着女人说话,突然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现在去川崎的乱葬岗找人,还来得及。”在他身后,女人淡淡的说出了下半句话。 * 尸横遍野的乱葬岗—— “鸱鸮!” “鸱鸮!” “......你在哪里?” 匆忙赶到的赭发少年用重力一具一具翻动着乱葬岗的尸体,动作轻柔且急切,但在看到尸体的面容非他要找的人时,又将其弃之若尘。 “嗨,中也,好巧。”棕黑发色的少年坐在一块墓碑上,跟他打招呼,本以为会被无视,却意外的分到了对方的一缕注意。 “你怎么在这里,太宰?”中原中也嗓音沙哑刺耳,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这个不是重点。”面容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少年可爱的歪了歪头,状似思考的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重点是,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看得赭发少年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别人的尸体也没有感觉到。 “我猜猜,中也是来找鸱鸮的吧。”肩上披着黑色外套的少年眸色深沉,“你找不到的。” “因为我吩咐负责收敛尸骨的下属把所有尸体都扔进海里了。” “太宰!!”赭发少年凶狠地给了他一拳,打得体术永远不合格的同伴直接从不知名的墓碑上一头栽了下去。 中原中也拎着少年领子的手剧烈的颤抖,看到少年清秀面容上鲜红刺眼的血,稍微恢复了理智,怎么也打不下第二拳。 鸱鸮什么也不怕。她最怕水了。 “我说过,鸱鸮必须死,这是首领的命令。”鸢色眼瞳中闪过一丝复杂,满脸是血的棕发少年表情平静,如果忽视他因为忍痛而发颤的声音的话。 “如果不想引起首领的怀疑,天黑之前从川崎的悬崖那边回来。” * 川崎的悬崖下面是海。 赭发少年的眸色如海,顺着一路燃烧着微弱火焰的血迹寻找到了一片海域的上方,下面折射着金色阳光的深邃海面浮动着鲜红。 “鸱鸮......” “你别怕,我来了。” 他想也不想的跳进海里。 磅礴的橘红色重力将平静海面一分为二,无视了周围的游鱼和海藻,澎湃的向大海深处探寻,每看到一具尸体,他都要用异能探查一下,然而却每次都大失所望。 终于,一抹金色火焰的光亮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银发少女尸体接触到沉淀着淤泥的海底的前一刻,赭发少年屏息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海面带回。 破出水面的一刹那,中原中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因在海底待太久而破裂的肺泡使他的喉咙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而他没空去处理,只是轻柔且急切的、抱着他的少女坐在沙滩上。 “鸱鸮?”他湛蓝的双眸隐隐闪烁着水光,慌乱的伸手去抚摸她冰冷的面颊,那些被海水冲刷掉了的血污使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无生机。 他不可置信的去探她的鼻息,又趴下来听她的心跳,结果却都指向了唯一一个事实。 “鸱鸮你别吓我......”从来没有如同此刻这般无助的少年浑身湿透,湿漉漉的发贴在额上显得狼狈无比,蓝色眼瞳中的晶莹,像是海水一般。 他颤抖着握住少女无力垂在身侧的右手,想要与她十指相扣,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鸱鸮即使已经死去、仅剩的右手里都还握着的那个东西,会是什么? 他轻轻掰开少女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右手。 发现那个东西只是一部手机而已。 他送给她的、上面只存着一个号码的手机。 中原中也握着那手机,意外的看到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是通话结束开启录音功能的画面,他手忙脚乱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其中的某个键,然后将手机放在耳边。 是一段录音。刚开始有些嘈杂,但随后很快—— 他听见了,海水的声音。 “鸱鸮啊啊啊啊啊!!!” 恍若,世界最后一头凶兽的悲鸣。 第22章 怒放于鲜血之中(十六、十七、完) 【R】——recollect(回忆) 你不知道自己凝视着世界遗迹里的中也看了多久。 或许心里还残存着那么一点对中也的同伴之情吧,你看着沙滩上撕心裂肺的赭发少年, 竟然觉得他看上去比他怀里的那具尸体还要可怜。 如果说, 中也是因为金钱、美人、地位之类的东西或事情背叛你的, 你会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首领皆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十分失败, 居然这点安全感都不能给他。在川崎, 你有的东西,他也一定会有, 你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与他分享了。 但如果,中也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刻意接近你的卧底,你反而有些释怀和理解他的举措。毕竟彼此立场不同,一开始他就没有站在你这边, 那也不存在什么背叛了, 只说是你自己眼瞎,没发现中也是卧底, 最后因此而死也是活该。 .....可你就是气不过。他的演技那么好,居然还在你面前装缺爱又渴望同伴的清纯小男生。前世的你一时心软收留了拒绝加入港口黑手党后被追杀的中也, 就换来了这么个抛尸大海的结果, 连带着川崎也被在你死后分羹的各方势力吞并了。 你咽不下这口气。 这辈子就算不剁中也一只手, 你也要在他的肾上捅一刀或者来一击正义的背刺才解恨。 “信酱,你......怎么样了?”书看着你咬牙切齿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挥手抹去了在天花板上持续播放着的世界遗迹, 不想再刺激到你。 “我感觉很好。”回想着中也抱着你的尸体赤着脚走在沙滩上的背影,你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狞笑,“好得不能再好了。” 看到中也因为你的死而变得那么痛苦, 你心里的感受居然是——痛快! 被子弹贯穿心脏,被重力压制火焰,被棍剑斩断左臂、捅/入胸膛,被从悬崖上抛下,被海水灌满肺部......他再怎么痛,能有你疼? 你一颗心都被他摔得粉碎,日后有机会报复一下又怎么了? 至于那些和你上辈子的死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其他人,只要你查明是谁,他们就一个都逃不了,你会一点一点、把他们附加于你身上的所有伤痛,全部还回去。 无论是前世的鸱鸮,还是今生的花信风,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特别是上辈子的你,又坏,又贪心,又容易被骗,还傻傻的把自己竖成了靶子。黑手党界的人就没有不想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的。 你抬手把趴在你身上的书掀翻下去,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向门外走去。 “信酱你去哪儿?”一脸懵逼的书在你喊到。 “借酒消愁!” 你看到书那张脸就怒火中烧想打人,“啪”的一声把门摔上,头也不回的说道。 前世中也一直不让你抽烟喝酒,这辈子你才不要再遵守和他的约定!中也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全都要做一遍!! 【S】——sadded(使某人悲伤) 你让淳开车送你到了银座的Lupin酒吧,这家店是中也屡次阻止你进入的。 拒绝了淳叫人护送的举动,你穿着白衫黑裙就闯进了店里。之所以用“闯”这个字,谁叫店门口的酒保阻止未成年入内呢,正赶上你心情不好,准备直接把那个黑发戴着靛蓝色墨镜一脸不良少年样子的酒保给一拳放倒。 “嗯?”没留余力打过去的拳头被接住,你挑了挑眉,看着对面穿酒保服的男人。那人摘下了墨镜放在兜里,紧蹙的眉显得凶恶,令人不自觉就忽略了他脸上的稚气。 目测......十六岁?你看他一米八的个头还以为对方已经成年了呢。 “小鬼,这里未成年不得入内。”人高马大的少年语气不好的说道,虽然很努力的在表达凶神恶煞了,但是衬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怎么看怎么没有震慑力。 “我建议你下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先染个金发。”你任他的掌心包裹住你的拳头,冲不明所以的黑发少年眨了眨眼,恶意卖萌,“这样没准会看起来更凶一点。”难得碰到来银座打工的外地人,无论是不认识你这一点还是能接下你一拳这一点,都令你感到稀奇。 “你......!”可以看出脾气暴躁的少年立刻就被你激怒了,捏着你拳头的手一紧,若是普通的人类女孩,手骨说不定都会被他捏碎。你一皱眉,随即少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猛地放开了手,紧张而又担心的看着你,似乎是怕你哭,“你没事吧?” 不对女性和小孩子出手,还挺善良的,有点像亚久津仁。你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刚准备假哭逗一逗对方,就被人打断了。 “静雄!你和小......小姑娘计较什么呢,赶紧去招呼客人!”貌似认出来你身份的酒吧老板站在吧台处看着这边的情况,神色自然的呵斥道。 “可是!”黑发少年扭头看他,一脸不满。 “没有可是,快去!”说不清是结尾还是真的训斥。少年酒保不情不愿的走开了。 好玩的人走了。你撇撇嘴,进入了酒吧,这次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来拦你了。 你走到吧台旁边,发现仅剩那个座位被一只肥嘟嘟的三花猫给占了,看到你走过来,黄/色的猫咪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跳了下去,像是在给你让座? 这么人性化,该不会真实身份是吃了动物饼干的人类或者能变化成动物的异能者吧?你想到了某英短,于是上前弯腰把那只溜到一半的三花猫抱了起来。 “你是人变得么?”你捏着乖巧待在你怀里的猫咪柔软的肉垫,一脸严肃的问。随即又觉得有点好笑,哪有这么巧的事,便拍了拍猫咪不知为何炸起了毛的头,放开它让它自己跑去玩儿了。 “刚才那个酒保挺不错的,叫什么名字?”你坐在播放着舒缓背景音乐的吧台边,托腮看着在柜台后面放着的一整面墙的酒,一边思考着喝什么,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不值得小小姐放在心上。”酒吧老板神色自若的说道,倒是不卑不亢。你能看出这个人并不想你把刚才那个叫“静雄”的少年拉到港口黑手党里去,遂嗤笑了一声,不再追问。你还没有缺人到遇见个有天赋的少年就收为麾下的地步。 “老板,给我上一杯你们这里最烈的酒。”你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显然一派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作风。 酒吧老板表情为难,但还是给你上了一杯橙色的液体。你端着鸡尾酒的杯子,心想如果这个家伙要是烂好心用橘子汁来敷衍你,你就泼他一脸,然后把袖剑架在他脖子上让他给你调酒,想必这样,他会对你更加的热情。 你轻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液体,酸酸甜甜的还微妙的带点辣,这就是烈酒的味道?你半信半疑的看了酒吧老板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客人的杯子里都是五颜六色的,只有你的是纯色,顿时心情不妙了。 你把杯子重重的放在吧台上,发出一声脆响,酒吧里也因此安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闹腾了起来。“谁把酒让给我,我欠他一个人情。”你目光灼灼看向在场人士,结果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与你对视。 如若不是因为白夜叉的赫赫战功,那就是那个老男人提前向周边地区的各种成人场所交代过了。就像是你七岁的时候控制你的甜食用量一样。 就在你的心情愈发恶劣之际,酒吧角落里突然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小小姐。”半个身体隐藏在阴影中的少年声音清脆,似乎和你差不多大,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清酒白雪。要喝吗?” 你微微一笑,对未成年的清纯小男生你最有耐心了,当下就朝角落那边走去。但在你看到面前少年的相貌时,你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忍住掏刀的冲动,若无其事的坐在他身边。 “小小姐认识我吗?”棕黑色头发的小少年侧头注视着你,鸢色的眸中藏着好奇,他一手托着腮,一手将清酒瓶子向你这边推了推,微卷的发梢轻轻擦过肩头,稚嫩的白皙面容显得尤为清秀可爱。“杀气冒出来了哦。” “我们有深仇大恨。”你丝毫不掩饰自己想杀人的心情,但出于刚刚的承诺,你拿起了清酒瓶子,豪迈的直接对着瓶口喝下去。这种举动俗称,对瓶吹。 该死的,出来借酒消愁还会遇到上辈子不知在你的死亡中有几分推波助澜的人。啧,倒霉透了。 因为喝得太快而从嘴角溢出来的清酒顺着你的脖颈一直流到了衬衫里,打湿了一片。你将手里的清酒一饮而尽,没尝到什么味道,嫌弃的把青瓷酒瓶“咚”的一声掷之于地,像是要把酒瓶砸到少年头上似的。 “所以这个人情,就用来谢我的不杀之恩吧。”你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的少年,也不怕这瓶酒会有什么问题。这里到处都是港黑的人,如果对方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绝对走不出这个酒吧。 “啊,好可惜。”不知是在可惜你的暴殄天物,还是在可惜你没有动手杀死他。十二岁少年的语气满满的都是遗憾。“不过我似乎没有见过小小姐呢。” “我认识你就行了。”你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你在晃什么?” “......嗯?”一直表现得十分淡定的少年因为你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愣了一下,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清酒的后劲好像有点大啊。差点滚下椅子的你凭借身体的战斗本能抓住少年胸前的领带,勉强保持了平衡,后知后觉的想到。 “小小姐,可以放开我了吗?”差点被领带勒死的少年反应过来你是多半是喝醉了,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这种死法太痛苦了,他握住你抓着他领带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你的手指,脸涨得通红,艰难的发出声音,“被领带勒死的死法......一点都不清新。” “太宰。”醉酒后堪称怪力的你捧住少年的脸颊,认真的注视着那双鸢色的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给我听好......Chuuya是我的狗子了不准你跟我抢啊!!”你拼命摇着他的肩膀。 蓦然提高的音量纤细到尖锐,刺痛了耳膜,领带刚从你手中解脱的棕黑色头发少年又迅速抬手捂住了双耳,身体随着你的摇晃前俯后仰,“你的狗你的狗!你的狗行了吧!”所以那条名叫“Chuuya”的狗究竟是谁啊?! 被顺毛撸了的你终于安静了下来。少年惊魂未定的钳制住你的两手腕避免你继续发酒疯。 “放开我们大姐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后街三姐妹拿着刀/枪/棍/棒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眼神凶恶的向角落里冲来。 放开?怎么回事? 你双颊滚烫,晕乎乎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被酒水打湿了一大块的衬衫,便拿手贴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胸口,试图擦干这块湿漉漉的痕迹。却突然感觉欧派被捏了一下。 诶,怎么没有尖叫鸡的声音......不对!你没有想要用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捏那里呀。 你疑惑的顺着这只白皙修长的手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下意识的动了动手的少年红着脸浑身僵硬石化的模样。 貌似......拿错手了...... 【完】 ————————————————— 《怒放于鲜血之中(十七)》 经过一场头痛欲裂的宿醉,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喝完酒后发生了什么的你决定再也不碰酒这种东西了。 然而你喝断片了,目睹了这一切的后街女孩还没有喝断片。爱理战战兢兢告诉了你他们在酒吧看到那些事,真理则绘声绘色的补充了有人趁你喝醉、占了你便宜后,见他们三个来了就慌乱离开的场景,千佳还配着真理的旁白即兴表演了起来。 淳无语的把来添乱的三人扫地出门,端着醒酒汤向你走来。 那个清纯小男生叫太宰......太宰什么来着。你揉太阳穴的手一顿,想起了自己喝下那瓶清酒前和少年的对话,懊恼的往椅背上一靠,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怎么就一瓶清酒就把那个人前世对你的算计一笔勾销了呢。但你说过的话又从来没有收回的。 一切都是森鸥外那个老男人的错! 你还忘了问那个清纯小男生是哪个势力的人。要是知道前世把中也派到你身边做卧底的那个势力的首领是谁,你一定把他大卸八块!!说大卸八块不就会大卸成七块的那种!! “汤很好喝,再来一碗。”你愤愤不平的喝完了味道还不错的醒酒汤。 “小小姐,先生叫您过去,据说有事相商。”淳垂眸一笑,欣然接受了你的夸奖,力道适中的给你按摩着酸痛的肩膀,语气温柔无比的说道。 “知道了。”你面无表情的接过淳递来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没了喝汤的胃口。 这还是你过了十二岁生日后,森鸥外第一次要见你,去得太快,倒显得你有多想见他似的。 【T】——tears(眼泪) 你到森鸥外办公室的时候,那个老男人正拿着一套崭新的红色洋装追着爱丽丝到处跑,和他亲自动手捏的幼女外形的人型异能也能玩的那么好。 “父亲,”你随手关上门,转身时表情已经调整到无悲无喜的状态,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问道,“什么事?” 趴在一边的地毯上画着画的爱丽丝低着头,金色的卷发遮掩住了双眼,似乎是用力太大,她不小心捏断了手里的蜡笔。 森鸥外把那件小洋装搭在手臂上,态度也很随意,“坐吧。”他淡然道,仿佛并不在意你对他称呼上的变化,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信子,你知道五年前发生的‘荒霸吐’事件吗?” “略有耳闻。”你有些诧异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语气淡淡的回答,语言简洁,绝不和他多说一个字。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荒霸吐是怎么一回事了。 爱丽丝刚扔掉了那支断掉的蜡笔,拿了一支新的在白纸上涂鸦,又不小心捏断了一支。她可爱的嘟了嘟嘴,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坐在沙发上的森鸥外旁边往他身上爬。 森鸥外搂住捣乱的爱丽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据可靠消息,造成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来到了横滨,你带人去探一探他的虚实。” “您打算怎么做?”你微微皱眉,难道港黑这个时候就注意到中也了? 似乎是奇怪你反常使用的敬语,爱丽丝同样抬眸看着你,天真稚气的说道,“信子姐姐不用对林太郎这么生疏啦。”她蓝宝石一般闪耀的眼睛眨了眨,“信子姐姐即使超龄了,也是林太郎的孩子哦。” “哦。”你冷淡的应了一声。看到爱丽丝就想起之前那个穿粉红色洋装的女孩子,没什么好心情。 “情报上写,荒霸吐的载体被由未成年组成的自卫组织“羊”收留,因其力量强大被推为“羊”的首领。”森鸥外面色如常,说着你早就知道的情报,无形之中与你拉开了距离,“我打算派信子你去羊那边做一个卧底。如果可以,把他拉到我们的阵营。” 从对方嘴里听到“卧底”这个词,联想到许多不好事情的你微微垂眸,掩饰住晦暗不明的神色。 就算你不去卧底也会有别人去卧底,如果这个世界的中也被拉入了港黑,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前世杀死你的那些人,包括中也在内,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和你数次交手的金色夜叉就是尾崎红叶的异能?而在前世你未曾谋面的港黑新任首领,就是今生在你看来越来越有篡位苗头的森鸥外? 前世今生越来越多的细节被联系在一起,让你惊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彻骨的凉寒。 “信子,怎么了?”留意到你的沉默,森鸥外关切地问道,那种担忧的眼神,似乎你们从未有过冷漠的距离,他还把你当做一个未满十二岁的小孩子。 “我做了一个梦。”最终,你用了一个童话故事般的开头试探,将所有的暗语和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全部隐藏在这个梦里。能知道多少全看对方有多通透。 听着你与他所交待的事似乎毫无关联的话,森鸥外选择做一个倾听者。爱丽丝似乎也感觉到了此时的气氛不对劲,嘟囔了一句什么,捡起地上的画笔和纸不知道跑哪儿去玩了。 于是这个房间里只剩了你们两个人。 “梦里面,川崎诞生了一个杀不死的怪物。她重权重利,扎根镇守在那里,将川崎变成了她个人的领土,并有着向外扩张的野心。一旦有人阻挡了她的路,就会被她所向披靡的异能无情的铲除。”你毫不在意地将前世的自己称之为怪物。 “有一天,镇守川崎的怪物向横滨探出了爪牙。您有什么办法,能花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个怪物、将川崎收入囊中呢?”你深深地凝视着森鸥外,某个惊人的猜测在你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森鸥外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这不影响他解答你的问题。 “重权意味着缺少信任的人,重利意味着善于博/弈下注,扎根意味着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不会离开领地。有野心意味着会被野心蒙蔽,无情意味着多情。而杀不死,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她的弱点罢了。” 他一如既往地善于分析敌人的情报,从你简简单单的一段话中就得知了许多关键信息。你曾经羡慕过这样的能力,现在却有些深恨了。 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你才用淳教的方法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肌肉,不让自己流露出这辈子没有经历过那些事的花信风不应该有的表情。 原来他,竟是这样看待前世的你的。 “这样的怪物是没办法甘心居于人下的。只能杀死,不能收服。”森鸥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曾经教导你如何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人时候的模样。自你日益长大,就很少拿一些问题来问他了。 “若想花最小的代价确定最大的收益,派一个身份与她相似、性格单纯直率的人去她身边取得她的信任,知道她的弱点再以权利设置陷阱,川崎就将手到擒来。” 与上辈子对付你的手段如出一辙。你勉强扯了一下唇角,做出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背在身后的双手却交握紧了。“那具体该怎样取得她的信任呢?” “以寻找同类为名来到她身边,再编造点悲惨的身世,比如来自横滨的贫民窟之类的。然后展示自己的能力,为了有共同话题还可以送她一只宠物,德国牧羊犬就不错,够忠心。以此润物无声的侵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的同伴。” “从小到大都被人当做怪物,一旦遇到同病相怜的同类,就会眼巴巴的把自己毫无瑕疵的信任捧着送到对方面前。” 修得圆润好看的指甲猛地刺入掌心,好一会儿痛感才姗姗而来。这样的疼痛及不上前世死亡时的万分之一,却能使你在那一瞬间失去理智的大脑保持清醒,缓解得知造成你上辈子死亡结局的幕后真凶是谁的冲击。 在这个养了你五年的老男人面前,你连呼吸错了一拍都会被他发现。如果不是这些年淳对你的悉心教导,你现在可能整个人都会因内心的惊怒和努力抑制的杀意而颤抖,哪里还会想到去控制呼吸的节拍和心跳的频率。 身后一小缕纯金色的火焰从掌心冒出,温柔的舔舐着从你指缝间蜿蜒而下的鲜血,很快便使掌心的伤口结痂了。 “您真是......老谋深算。”这个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的词目前最能概括你的复杂的心情。 明明和中也外貌一模一样书你都能分清他们的不同,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森鸥外,让你如此的无法忍受。 胸膛里的无名怒火燃起,你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冷静。直接刺激神经的痛觉和口腔里弥漫着的铁锈味确实有效,慢慢的使你的心情平静了下来,甚至还能朝前世下令杀害你的真凶露出一个微笑。 重生后这个世界的森鸥外,和重生前那个世界的森鸥外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同一个人这种问题,就交给哲学家去思考吧,你只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黑手党而已,迁怒是避免不了的。 “如果我接了任务,卧底着卧底着,就跟着‘荒霸吐’私奔脱离港口黑手党了呢?”你弯了弯眸,笑容甜美若含蜜,无数想要说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后只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这样简单的问道,像是在说玩笑话一般,故意去踩他的底线。 “不可能。”对绷紧了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的你的心情一无所知,森鸥外想也不想的否认,“信子你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失去理智。” “但如果发生了这种事的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反面教材,森鸥外沉吟片刻,眸光微闪,“不想被抓回来,就跑吧。离横滨越远越好。” 这是妥协。 你敛起了假惺惺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平复了一下想哭的心情,终于在他无声的包容中放弃了对情绪的忍耐和控制。 这个老男人太厉害了,厉害到令你担心再被算计一次的同时又忍不住向他靠近。 你上前几步来到察觉了几分不对劲的森鸥外面前,像小时候那样搂着他的脖子,依赖的跪坐在他的膝上。黑发红瞳的男人微怔,遂才反应过来一般,慢半拍的流露出一丝排斥的表情,他的双手却比表情更快一步,诚实的扶住了你的腰,防止你从他身上落下去。 你抬手遮住森鸥外那双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你的眼睛。他剑眉秀挑,鼻梁挺直,顺着你的意闭上眼睛不再看着你,微垂的睫羽轻颤,每一下都若有若无的扫过你掌心的疤痕,像是拂在你千疮百孔的心上。 “若我叛逃后,遇到了港口黑手党的人......可以杀吗?”你问他。 “可以。”森鸥外沉默了很久,终于放弃了与你保持距离的打算,笑道,“我回答了这么多问题,小信子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告诉我。”不等你回答,他乖巧的闭着眼,学着你的样子抬手,准确无误的抚摸到了你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仿佛在心里描摹过千万次,不用眼睛看也能触碰到,“谁欺负了我家的小信子?” 森鸥外温柔的用指腹抹去你眼睑下的泪水,诱哄着你说出那人的名字,被蒙在你手下的眉心却蹙起了,显然想不到谁这么胆大包天。 在他看不到的对面,你哭也忍着不出声、沉默着流泪的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令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这辈子还要再杀死你一次,就别对你这么好呀!不然你轻易被杀死也舍不得还手的怯懦模样,多难看...... 【U】——utilize(利用) 你把幕后凶手大卸八块的想法正式落空。 先不提你杀不杀得了那个老男人,下不下得了手都是个问题。 恩是恩,仇是仇。 五年的养育之恩,前世的杀身之仇,都说恩怨可以相抵,但又怎么可能抵消得了?尤其是,这个世界的森鸥外,并没有对你做过那些事,甚至连伤害你的那些记忆都没有。你就是报复,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认为恩怨分明的你仰面瘫在竹席上,想到前世的种种,恍然如梦的同时。又开始迷茫了。 “信酱是在纠结要不要报复这件事吗?”书拿手帕包裹着煮熟的温鸡蛋给你敷眼睛,看到你不自觉皱起的眉头,还以为弄得你不舒服了,动作更加轻柔。 虽然他可以直接用规则给你消肿,但是在某些小地方,他更愿意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人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世界的老男人什么都不知道,而下令杀死我的那个森鸥外,也已经跟着上个世界一起毁灭了。”你回过神来,揉了揉换了新模样的世界根源绚丽的红发,心道这个时候只有算不上是人类的书能治愈一下你了。 而那个世界都毁灭了,你想把某些人套麻袋打一顿都找不到人。 “信酱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不应该迁怒这个新世界里的无辜者?但什么都不做又觉得不甘心?”书澄澈如空的蓝色眸子可爱的眨了眨,奇妙的理解了你有些絮乱的话,并复述了一遍。 你点点头,放肆的揉了世界根源的头还不够,竟毫无敬畏之心的伸手去触碰穿着米色长外套的红发青年那双纯净如初生婴儿一般的眼瞳,但在你的指尖触碰到他瞳孔的时候,却没能接触到实体,反而从他的眼睛里直接穿了过去,那感觉像是触摸到了湖泊的水面。 你经常忘记书非人类的身份,这种程度的触碰更能提醒你人类和非人类的区别。不知又用了谁人面貌的红发青年被这样对待也不见生气,只是握住了你使坏的那只手,学着人类绅士的样子放在唇边亲了亲你的手背。 他的唇是温热的,灼热感几乎透过你的手背直达掌心,痒痒的,你能觉察到自己掌心月牙形的疤痕正在褪去,连同舌尖上的伤口一起。 “他们并不无辜呀,信酱。就是担心你这样想,我在那个世界毁灭的时候把伤害过你的那些人的灵魂保存了下来,延续到了这个世界里。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重生了一次,只是没有过去的记忆罢了,”被你反握住手的红发青年欢喜的笑了笑,或许是他现在的这副样貌太过沉稳,这样富有少年感的笑起来,竟有一种铁汉柔情的意味,“只要信酱愿意,他们随时都以梦的形式想起那个世界的记忆。” 你愣愣的看着他。 “所以,想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吧,束手束脚可不是我认识的你。”红发青年外貌的世界根源与你额头相抵,让你更能看清楚他的眼睛,或者说,看清楚他眼睛里狼狈的自己,“别再钻牛角尖了,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信酱直接用我来解释就可以了。你可是被世界根源宠爱着的孩子。” 他有那么多的小世界要管理,却偏偏把注意力全部投在了这里。“唯一性”这种东西,世界根源就这么渴求吗? 你没把心里最想问的问题说出来,反而开始验证一个你自己心里隐隐有猜测了的问题,“书,我想知道我这辈子的身体,还是不是我的身体?”前世从实验室诞生的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是今生你的亲生父母都是在科研方面十分有建树的异能者,若两个世界的差别不大,那么...... “之前那个世界的森鸥外,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话语中带着失落。你知道书最见不得你失落,“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身体当然是信酱自己的。至于森鸥外知不知道,我没注意这方面。”明知早已聪委屈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你此刻流露出来的失落是为了达成目的,书还是犹豫了。 他拿着消肿用的东西的手一握一舒,手里的鸡蛋和手帕就魔术似的变成了一个装满水的茶杯,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信酱要自己来看看吗?”红发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还在冒热气的茶杯上,掩盖住杯口片刻,又移开。 本来漂浮着茶叶的褐色液体平面出现了一个极速运转着的漩涡。慢慢的,漩涡旋转的速度终于是人类肉眼可见的变慢了,渐渐出现了那个已经毁灭了的世界的残骸...... * <世界遗迹——> 硕大透明的落地窗前,森鸥外黑色的披风无风自起,那副高屋建瓴的姿态颇有些君临天下之势。他瞭望着川崎边界逐渐被橘红色的重力异能泯灭的纯金色火焰,和静静地躺在灰烬和焦土之中屹立不倒的钢铁城墙,忽而一笑。 阻挡港口黑手党更进一步的绊脚石终于被铲除了,令他不由想给爱丽丝换一套粉红色的小洋装庆祝。 “鸱鸮的血拿来了吗?”黑发红瞳的男人头也不回的问。 先前负责收敛尸骨顺便完成首领的秘密任务得到了怪物之血的黑衣人恭敬万分用保险箱呈上了一个密封的特质玻璃试管。 “这就是据说可以保存并使用深藏在所有异能者血液中强大力量的‘火鸟之血’。”森鸥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没有半点温度,拿起了试管振荡了一下,试管里充满活性的玫瑰金色的血液随之荡漾,隐隐能看见蕴含其中的火焰还在微弱的燃烧,“果然名不虚传。” 引得黑手党界人士趋之若鹜的“火鸟之血”竟是这般模样,光是色泽就令人满怀期待。如果不是顾忌本就是被他忽悠着去川崎 卧底的中也的情绪,他都想将鸱鸮从坟墓里挖出来把血液抽干再埋回去了。 森鸥外接过“火鸟之血”的研究报告,仔细的翻阅。他即将知道异能究竟是来源于人的血脉,还是心灵。这个答案对所有异能者都意义重大,不然暂居世界第一黑手党位置的彭格列也不会假冒港黑的名字屡次在川崎周围徘徊,只为了获取鸱鸮的一滴血。彭格列九代目那个老家伙,确实是老糊涂了,竟然不懂得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 他翻开一页研究报告,发现了不少端倪。 鸱鸮血液中的铁元素含量比普通人类低了一大截......这点能直接看出来。体内的细胞活性可以同身为“荒霸吐”载体的中也相提并论......侧面证明了忽悠中也去当卧底的正确性。 火焰能力不可通过实验复制......也是,这种层次的怪物在实验室里意外诞生了两个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奢望着把鸱鸮当做秘密武器批量复制的彭格列,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这个是......”森鸥外翻动报告的手顿住了。 看到研究报告上鸱鸮那稀有的血型和右上角的少女照片里那双熟悉的鲜艳红瞳和银色长发,他隐隐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喜美子当年出嫁的时候,好像就是嫁给了一个同为异能者的彭格列CEDEF组织首领的直属部下,那个男人就是一头银发吧?只可惜在喜美子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那个男人不知怎么犯了彭格列的忌讳,连累得喜美子也...... 心里微起波澜的森鸥外神色如常,把试管放回了保险箱里,淡然的吩咐,“去做一份亲缘关系鉴定。秘密进行。”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合上保险箱,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和动作的迅速退下了。 黑发红瞳的男人站在采光良好的落地窗前,阳光似乎有些刺眼,他虚起了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待着漫长的十分钟过去...... 就算事实是他想象的那样,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 <世界遗迹——> 在前往公墓的路上,赭发少年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拿出所存号码寥寥无几的新手机,看都没看是谁就按下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 “中也,去帮我在鸱鸮的墓碑边放一束花吧。随便买一束就行了。” “......哈?” 正巧走到花店门前的中原中也懵了懵,还想问什么,那个莫名其妙的老男人已经挂断了。 如果真的随便买一束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特别嘱咐一句?一直各种相杀的首领和鸱鸮之间有熟到献花的地步吗?如果有到这种地步,首领就不会在他明确表示要终止卧底任务的时候威胁他继续了。 花店的女服务员看到有客人脸色不好的站在自家店门口,以为是自己刚才忙碌忘了招待客人,便连忙上前招呼,“先生,请问您想要买哪种花?” 带着黑帽子的赭发少年走进芬芳馥郁的花店里逛了一圈,打算不管那个老男人,自己看中哪种就买哪种,遂指着展示架上的一束花说道,“就那个。给我包起来。” “白/日/菊?”看清了那束白色的花是什么的女服务员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位客人穿这么正式是去见恋人的,对方看起来才十五岁吧,“您确定吗?这是献给死者的花。” “就这个吧。”赭发少年压了压帽檐,看不清表情,声音低沉中带着一起沙哑,“刚好。” 女服务员不说话了,动作麻利的把客人需要的那束还凝结着露水的白色花朵用漂亮的丝带包扎好,未免再次触及少年的伤心事。 毕竟白/日/菊的花语是—— 永失我爱。 【完】 ————————————————— 《怒放于鲜血之中(完)》 【V】——vengeance(报复) “真是无情的老男人啊。” 你看着恢复原状的杯面发出了一声感慨。那个森鸥外即使知道是他亲手下令杀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也不过只是淡然的让中也去给鸱鸮献上一束花罢了。 你一直知道森鸥外就是这样的人,他从未在你面前隐藏过他骨子里的冷血,但因为你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的你,不再觉得难过,反而对那个“森鸥外”的行为有了几分理解。 注意,是理解,不是原谅。若有机会,你一定会让他也尝尝被至亲算计的滋味。 “信酱,对不起。”书悄无声息的从身后抱住了你,蓬松的红发蹭到了你的脖颈,有点痒。“为我在那个世界的袖手旁观。” 世界根源一直注视着他一定要得到的“唯一性”,在默默观察了一个世界后,他终于看到了从今生性格软和不少了的你身上得到“唯一性”的可能。他为此不择手段的讨好着你,希望你最后能自愿把“唯一性”交出来。你是知道书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的,但是,你仍然想试一试,看看他到底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红发青年似乎察觉了你的想法,孩子气的笑了笑,整个人突然化作烟雾消失了。 “信酱原谅我吗?” 你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他温和的嗓音从你耳边传来......不,准确来说,是从你的肩头传来。你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垂在肩头的一缕银发随之而动,差点把肩膀上的小人儿扫落到地上。 你伸出手。三头身的Q版小人儿自觉抓着你白色水手服的上衣袖子往下爬,然后像踩在棉花里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你的掌心。 你单手捧着红发蓝眼的小人儿,轻轻的戳了戳这恶意卖萌的小东西,结果变小了哄你开心的书被你一个指头戳得往后仰倒着摔了个跟斗,“你要补偿我。” “好。”书爬起来,笑眯眯地抱住了你的未曾收回的食指。 “我要你帮我报复他们。”你垂眸看着他,有种一不小心就会捏伤他的错觉。 “好。”书答应的很干脆。在世界根源眼里,人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因为人类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渺小,如果不是你具有“唯一性”,他不会在万千小世界里,分一点注意力给你。 “我想吃糖。要很多很多。”你闷闷地说。这样的贪婪,他也会满足你的要求吗? “好。”书歪了歪头,又消失了一瞬。在只有你看得到的空间里,红发青年巨大的虚影出现在窗外,小心翼翼地拽来了一片洁白的云,塞进了你的房间。 你抬头。委屈的悬浮在天花板上的云朵害怕的轻颤着,突然开始下起了雨,每一滴雨水都是闪闪发光的金平糖,像是星星的碎片,落到眼睛里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痛。一切都变得那么梦幻。 “......除了好不会说别的了么?”被很多很多的糖果包围了的你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红发小人儿,他半个身子都埋在金色的砂糖里,像一道美味的甜点。 “信酱说什么都好。”书抱着一颗小小的金平糖,在上面啃了一口,或许是因为体型缩小了,他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傻白甜的话也染上了糖果的香气。 那个老男人也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你用指尖捻起了红发小人儿怀里的金平糖放进自己嘴里,还别说,抢别人的东西吃就是香。书一撇嘴,不想理你突如其来的幼稚。 想到故意疏远你的森鸥外,你挑了一颗橘子味的金平糖,轻轻放回书怀里,“森鸥外为什么刻意带那个小女孩到我面前晃来晃去?”你问他。 “或许是因为森鸥外觉得信酱对他的感情过线了吧。”红发蓝眼的小人儿抱着金平糖,又单纯的开心起来,轻易地被哄好后问什么答什么。人类变幻莫测的心思有时候很难理解,有时候又非常好猜。 “书能让我听懂动物的语言,能给我看世界遗迹,那能不能给我回放一下森鸥外追着那个女孩子跑出去之后的事?”你还是对那个差点当了你后妈的小女孩耿耿于怀。当然,更让你介意的是那个老男人当时抛下了你去追别人。 “如果信酱能开心的话。”书小仓鼠似的啃着和他缩小后的体型差不多大的金平糖,含糊不清的说道。 * <世界溯洄——> “爱丽丝,别跑了。已经到了。”追着穿粉色洋装的小女孩出来的森鸥外停下了脚步,略带无奈的说道。 “林太郎真差劲,略略略~”金发蓝眼的小女孩转身做了一个鬼脸,哪里还有刚才一点伤心哭泣的样子,就连软糯的相貌也陡然一变,显然是他的人型异能爱丽丝的模样。 森鸥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墨绿色的望远镜,倚在栏杆旁朝某个方向望去。“小信子今天一个人回家啊......”精准的探查到了银发少女的身影,他用担忧的语气说道,“那么可爱一个女孩子,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林太郎,你确定遇到危险的会是信子姐姐?”爱丽丝小跑过来牵着森鸥外的衣摆,跟着眼睛带了不止一层美好滤镜的老男人一起张望那个略显落寞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吐槽,“信子姐姐一个人就能暴打十个小混混了。” “还是派小信子的三个下属去跟着她吧,”穿水手服的银发少女暂时消失在房门口。森鸥外放下了望远镜,一脸不放心,“遇到痴/汉什么的就不好了。” “最大的痴/汉不就是林太郎你吗?”爱丽丝可爱的鼓了鼓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受信子的影响,她偶尔的小动作和对方像极了。 “爱丽丝这么说好过分。”森鸥外熟练的调整了一下军用望远镜的倍数,又拿着它往那栋别墅的某个窗口看,清晰无比。或许他当年送这栋地理位置特殊的房子的目的就是这个。“小信子直接躺在地板上会着凉的,怎么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要是又生病了怎么办。”他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操着老母亲的心。 “担心的话就直接去跟信子姐姐说呀,”爱丽丝黑线的听着他碎碎念,觉得他真的是年纪越大越啰嗦了,“你在这里说,信子姐姐又听不见。” “不行。”森鸥外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惆怅,“毕竟我只喜欢十二岁以下的女孩子呢。” 爱丽丝轻轻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干嘛这么执着这个设定啊,信子姐姐和那些女孩子不一样。”她嫌弃的躲开男人揉弄着自己金发的手,“别摸了,要被摸秃了。” “刚才没有给小信子一个拥抱,太遗憾了,需要摸摸爱丽丝的头才能好。”森鸥外故意用小孩子的声线说道,见金发蓝眼的女孩子受不了的打了个寒噤,他自己也绷不住笑了,恢复了正常。 “就是因为她们不一样,我才不能......”他垂眸隐去了后半句话,又付之一笑。 “爱丽丝,我已经三十四岁了。五年前我还能说服自己还算年轻,可是小信子现在才十二岁。”森鸥外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异能时才会真的推心置腹,难得伤感,“小信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我又能陪她多久?” 就算与那个孩子之间的差距再少十年。十年后,他变成了一个半只脚踏入坟墓的老人,而那个孩子却已经从需要人呵护的花蕾,被鲜血浇灌着怒放成一株美丽的矢车菊。 “二十二年的时光太长,再怎么追逐也无法缩短,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不必追。” * “这个老男人,想的太多了吧......” 看完世界溯洄,你的态度貌似不屑,心底积压的阴霾却被柔风吹散,浮起了淡淡的释怀。 你也不是一点都不在意森鸥外那天的那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现。 即使他是有苦衷才疏远你的又怎么样,就算他前世不知道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又怎么样,你心里不爽就是不爽,上辈子他下令杀死你的这个事实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 你才不会原谅伤害过你的那些人,你不开心他们也休想开心。 得到了书的承诺大概有了一个整治那个老男人的想法,你利用完就丢的跟书告别,跃跃欲试的让淳开车带你去总部见森鸥外,打算继续上次那个有关卧底在荒霸吐身边的谈话。 因为上次你猛然得知真相后的情绪失控,不知当时为什么聊着聊着就把你惹哭了的森鸥外生怕再看到你的眼泪,亲自送你回家后就怂了,没敢再跟你提卧底的任务。现在这个任务还得你自己去提。 不过,居然在那个老男人面前哭出来了......真是丢脸。你心里不好意思,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若无其事的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在处理文件,抬头看到你时,表情有点惊讶,“信子有什么事吗?”他表现得像你不曾埋在他怀里大哭过一样。这种态度令你也放松了不少。 “之前那个任务先放着,等我十四岁再做,请不要让给别人。”直觉生疏的态度会令对方心里难受,你规矩的使用着敬语,像一个普通下属一样不再随意展露出笑颜。 突然,你的目光落到森鸥外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上面似乎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一个相框,“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你朝办公桌那边走过去,拿起了桌子上的相册,发现里面的照片正是你十一岁生日时和他在德国小镇的矢车菊花海里拍的那张。 “我以为您有了爱莉小姐已经够了,不再需要别人。”误打误撞正面目睹了还被爱着的证据,你抿唇抑制住涌上心头的笑意,冷着脸问道。 “一直放在这里,忘记换了。”森鸥外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他真的只是忘了换了而已。 “哦,这样。”你在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紧张地目光中,气定神闲的把玻璃相册里的照片抽/了出来。“避免爱莉小姐吃醋,您还是把这张照片扔了吧。”你几下撕掉了手里的照片,任雪花般的碎片洒落在地毯上,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徒留一个背影。 身后的森鸥外欲言又止。 * “书!我要看回放!”你一回自己的办公室就把门锁上了,活泼的跳上沙发搂着书的脖子,兴奋的说道,丝毫看不出之前冷若冰霜的样子。 “好。”书乐得你主动的亲近,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瞳盛满了盎然的笑意。 * <世界溯洄——> “爱丽丝,小信子变了!”森鸥外蹲在地上,带着手套捡地毯上散落着的被少女撕碎了的照片,一点威严也没有的控诉道,“她以前对我从来不用敬语的。” “还不是你先冷落信子姐姐的。”爱丽丝叉了一块小蛋糕吃,无情的说出了真相。 “我怎么会冷落小信子!”森鸥外把照片碎片小心翼翼的粘好,熟练的把相册里爱丽丝的照片取出来,再把依然看得出被撕碎痕迹的照片放进去,“小信子穿的洋装是谁精心挑选的,衣服是谁亲自手洗的,吃的甜食是谁特别预定的,卡里的钱是谁打的?” 他特别痛心疾首的说着外人听了多半会报/警的话。 “我怎么舍得冷落小信子。”森鸥外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照片上拿着蓝色矢车菊的女孩子可爱的面容,“吾女叛逆伤透我的心啊......” * “开心了?”书挥散了你面前的世界溯洄,戳了戳笑倒在沙发上的你柔软的脸颊。 “还不够。”你怀里抱着只小熊公仔,唇角上扬,恶意满满的说道,“我还想再开心一点。” 比如,过两年到中也身边做卧底之类的,想想就觉得愉悦。 第23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一) 【W】——wealth(财富) 在日常扎透某老男人的金刚石心的某一天,你奉了老首领的命令去贫民窟淘金。 港口黑手党在老首领的残暴统治下每年死那么多人, 不定期频繁输入新血的话, 恐怕成员都死光了。而现由你全权管理的港黑分部还算平静无事, 所以去贫民窟挑选新人加入的任务就落到了你头上。 你这次只带了你的三个狗腿子一起去目的地。 后街三姐妹虽然平时很会坑上司, 但是光凭他们三个不会像你之前的那些下属一样被森鸥外吓一吓就供出你的行程这一点, 就足够你带他们出来了。 而其他人,带了也是累赘, 说不定还要浪费你的时间去救人。话说回来,本来没什么战斗力的后街女孩总是会用各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阴差阳错的完成任务呢。 你吩咐了姐妹三人分头行动明天在同一地点集合,就拐了个弯到无人的小巷子里换了一套便于在贫民窟行走的男装。 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和黑色外套,一双白色运动鞋。虽然你已经十二岁了, 但是身上的女性特征还并不明显, 看上去依然雌雄莫辨,只是披散着的长发增添了几分阴柔。 贫民窟的冬天似乎比外界要来得更早一些。你呼出的热气都变成了白雾, 潮湿的地面也结了一层冰,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摔个粉碎性骨折。 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你走在被冰层冻在下面的垃圾堆成的小路上,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捞不到有潜力的新人了。这么冷的天连只在外觅食的野猫都看不见。 刚这么想着, 你就感觉差点踩到了硬邦邦的什么东西。你退了一步,低头就看见了一只野猫,也不知道是不是五年前你曾遇到的那一只。它半个身子都被冻在脏脏的积水冰块里, 胡子上都挂着冰霜了,仍然艰难的活着,却又被你碰上了。 你蹲下来碰了它的灰扑扑的耳朵一下, 快被困死在这里的野猫冲你龇牙咧嘴,“还这么凶。”你嘟囔了一句,甩出袖中的白山吉光对着冰面就是一击,“活得太辛苦不如别活了吧。” “嘭!”的一声,颇有灵性的野猫惊恐万分的嘶鸣,困在它周围的冰块却出现了裂缝。你收回袖剑,一点都不温柔的抓住野猫的后颈,打算把猫提出来拯救一下这只小可怜。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叫得更惨了,你一脸不明所以,见猫像是被卡在了冰块里,就用力一扯,然后嗯...... 你拎着半只猫晃了晃,确认它死透了,又若无其事的把野猫死不瞑目的上半身和卡在冰里需要打马赛克的下半截身体拼到了一起。心想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地面上冻结的垃圾堆上凝固着呈滴落状的血迹。看冰层上的红褐色,明显不是刚弄出来的血。你站起来观察了一下周围,不远处的冰面还有喷溅状的大片血迹。一个受伤了或者说是身体不太好的远程攻击的异能者,你若有所思,看地面各种凌乱的血鞋印,还判断出对方是被围攻的状态。 你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战斗现场唯一一双完整的脚印旁边,发现脚印身后刚好能容纳下一个人的区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血迹。而这双脚印看得出是个未成年小男生的,他身后应该护着的是个小女孩。 这样的组合让你想到了五年前遇到的那对兄妹,龙之介和银。 不免动了去收割小白菜的心,你顺着滴落状的血迹往某个方向走,一直到血迹消失的地方。 * 来到某间从外观上看没比五年前好多少的屋子门口,听到门内浅浅的呼吸声,你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脚步声可以忽略不计的走了进去。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屋子还算干净整洁,至少比你当年待过一个晚上的那个屋子条件好多了。你随着呼吸声寻过去,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躺在地板上铺着的被褥上,小脸红通通的,正在发烧。 又在发烧。你皱了皱眉,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异能者,身体素质这么差可不行。你刚上前一步,即使生病了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的男孩子身上披着的黑色外套就立即变化成了异能凶兽、咆哮着向你袭来。 还知道忠心护主。你笑了笑,只是一个照面,从袖口流畅滑出的白山吉光寒光一闪,就利落的把外强中干的凶兽钉在了地板上。 “别吵醒龙之介,嗯?”你对似乎和你的异能流火一样有自我意识又忠诚无比的黑色凶兽很有好感,把它当成病床上躺着的男孩子的宠物一样,摸了摸组成凶兽整个身体的、看似柔软实则坚硬如铁的布料,又亲近地挠了挠它的下颚,也不怕被咬着了。 终于从你残暴的举动中回忆起你是哪位的黑兽畏缩了一下,没敢躲开你把狮子当病猫的逗狗行为。 察觉黑兽老实了,你拔出钉在地板上的袖剑放开了它。包裹着不详红光的黑色凶兽立即拖着多出来一个洞的尾巴装作自己只是一件普通的外套,披回它的主人身上。 见缠绵病榻的男孩子额头都热出汗水了还盖着那么厚的棉被,完全忘记现在是冬天了的你毫不留情的连同黑兽一起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卷到一旁,跪坐在男孩身边伸手给他解开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衫扣子,帮野生小白菜脱衣服散热的同时顺便查看一下对方的伤势。 刚才被子遮住了没发现,你把龙之介的上衣脱/光了才看到他腹部缠着的渗血绷带。你伸手轻轻摸了摸那些渗血的部位,估计了纵横在他腹部的伤口长度和大小,顿时就有点佩服龙之介生命力的顽强。这种几乎把人拦腰斩断一样的伤怕是令他当时肠子都流出来了,这个男孩子却还能把因受伤而暴露在空气中的器官塞回肚子里打完架撑到现在。 但如果不及时就医的话,按这样的伤势来看,龙之介多半是死定了。你一边为难的思考救人的办法,一边给龙之介脱裤子,想着他下半身还有严重的伤口怎么办,你这次来贫民窟淘金可什么东西都没带。 你多看了一眼男孩子和你长得不一样的某个地方,发现它看起来和五年前差不多大,不由奇怪的“咦”了一声,伸手去丈量了一下尺寸,才放心的收回手,给龙之介穿上里外的裤子。啧,从小腹到大腿上也有砍伤,被近身了居然弱成这样。 没有药可难办了呀。你刚这么想,袖子里的白山吉光就不堪寂寞震动了一下,你确定以及肯定是袖剑自己在动,便手臂微动触发了新武器的机关,懵怔地看着那个老男人送给你的白山吉光开始冒圣光。 如果龙之介头顶有血条显示,你觉得自己多半会看到他的血量终于不在危险的红线表现徘徊、回复了大概百分之五十的生命。腹部的伤口算是愈合了,没再看到渗血。 不愧是货真价实的神剑。你喜爱的摸了摸白山吉光的剑身,纤细的手指从剑镡顺着修长的剑脊一直轻抚到剑锋,冰凉清爽的触感像一块寒玉。你屈指轻弹了一下漆黑的剑身,白山吉光配合的轻颤了几下。有趣。 “住手!”听到一声娇喝,你收回袖剑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信...哥哥......?”以为有坏人持剑要对自己哥哥做些什么,黑发黑瞳的女孩子抱着一堆治疗外伤用的药品,目光一凌就利落地掏出了蝴蝶/刀,但在看到你的脸时,她愣在了原地,喃喃道。 过去五年了还记得呢。你挑眉轻笑,“好久不见,银。” 女孩子握着刀柄上雕刻着矢车菊花纹的蝴蝶/刀的手紧了又松,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付出信任。大概过了一分钟,她走上前来,把抱着的药品全放到桌子上,然后到你身边向你亮出了染血的雪亮刀锋。 “礼物......还是好的......”银乖巧的跪坐在你面前,小声的说道。她用绷带缠着蒙住下半张脸的面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红晕,可爱得要命。 “银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你伸手去摸扎着单马尾的女孩发顶,即将触碰到那乌黑发亮的秀发时却顿住了。你看了看自己染到龙之介身上的血液的手,在已经做好被摸头却感觉你停下了动作的银抬眸疑惑的目光里,你捏着女孩扎马尾的黑色带子的一角,轻轻用力。 “信哥哥?”失去了束缚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披散在作男孩打扮的银身后。即使蒙着面,你也能看到她惊讶又羞怯的潋滟眸光。 “扎着头发睡觉多不舒服。”你若无其事的把发带揣进兜里,见银担忧的看着躺在地铺上没盖被子的龙之介,便多说了一句,“你哥没事了。” “......很晚了。”披着长发显得柔软而又温顺的女孩看出男孩的伤势好了一大半,遂放下了心,又偷偷的看你一眼,“信哥哥......要留下吗?” 越长大越容易害羞了,像只小兔子。你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自己不仅对清纯可爱的小男生没有抵抗力,对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也没有抵抗力。 银站起来,轻手轻脚的跑开了,不一会儿又抱了两床被褥回来,利索的在龙之介左右两边的地板上铺好了床。被森鸥外养废成了一个生活废从来没做过家务的你洗漱过后回来,看到忙来忙去十分有贤妻良母作风的银,收割小白菜的心蠢蠢欲动。 帮不上银什么忙,你脱了外套侧躺在刚铺好的左边被褥上盯着身体自然退烧了的男孩子发呆。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从外貌看起来乖巧又听话,但其实内里却藏着一头凶兽。 你光明正大的在银面前握住了龙之介的手。 他的手好冷,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你摸过很多小男生的手。性格主动一点的会大着胆子回握住你的手,心思灵活一点的会欲迎还拒假装从你手里抽/出手,懵懂木讷的只会愣愣的任你握着手一动不敢动,胆小害羞的被你握住手时,那娇嫩的小手在你掌心轻颤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能被那个老男人安排到你身边伺候的男性,双手无一不美,就算是像八号那样的略显丰韵的小手,捏起来也是骨骼匀称、柔软好摸。 而龙之介不一样,他的手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贫民窟孩子的手”,没有血色的苍白和削瘦,满是伤痕,摸起来凹凸不平,甚至因为经常受伤,有几块手骨都已经变形。 明明是一个固执、要强的男孩子......却能楚楚可怜成这样...... 心软了的你摊开右手,纯粹的金色火焰变幻成一只只蒲叶大小的火鸟,依次从你掌心飞离,在天花板上盘旋了一圈然后停住,逐渐铺满了整个上空。 睡在男孩子右侧的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花板上绚丽璀璨的火鸟,惊喜地捂着嘴,惊叹不已。 燃烧着的火鸟带来的温度倾泻在室内人的身上,驱散了冬夜的凉寒。 有火焰异能护体一点都不觉得冷的你简直就像个人型的暖手宝,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吸引着没盖被子浑身冰冷还未回暖的男孩子梦呓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向你靠近。 你搭在龙之介身上的那只手搂紧了他,同样感觉到自己哥哥冰冷体温的银也拥抱住了男孩子的后背,还偷偷握住了你垂放在龙之介身侧的左手。女孩子的手是与你刚才握过的男孩子的手截然不同的温软娇小。 你与银十指相扣,一起拥抱着龙之介。屋子里火鸟燃烧着的羽毛温暖,可是火焰再暖,都不如你的右手遮住他的双眼、替他挡去耀眼火光时的暖意温柔。 第24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二) 【X】——Xmas(圣诞节) 有点认床睡眠较浅的你敏锐的察觉身边的动静,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正好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不知看了你多久。 “起这么早。”你保持着把清纯可爱的小男生搂在怀里的姿势, 捏捏他没多少肉的脸颊, 怀念着昨晚牵着银的小手的柔软触感。 “银呢?”应该是对昨晚的事留有印象, 性格冲动易怒的男孩子抿了抿唇,只是扭头回避了你的亲近, 并没有立即控制着异能黑兽攻击过来。 “做饭去了吧。”你表示自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至于具体是什么料理你就不知道了,只能排除是西式料理。“饿了?”你伸手从下往上探进龙之介的衬衫,隔着绷带摸了摸他腹部在白山吉光的治疗下恢复得差不多了的伤口, 被小白菜凶狠的瞪了一眼。“害什么羞...命都是我救的......”你嘀咕了一句。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龙之介从你怀里挣脱着坐起来, 沉声问道,衬着阴郁的脸色还挺像那么回事, 是个混/黑手党的好苗子。 他的话比起试探更像是质问,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挑衅强者的意思在里面。担心你真的生气, 容貌精致清秀的男孩子虚着眸子偷瞥了你一眼。小心翼翼又不太服气的一个眼神, 满满的暴娇既视感。 “给港黑捞新人。”被瞪一眼又不会少块肉,你躺在被褥上厚着脸皮继续摸,差点被黑兽在手上捅了个血窟窿才收回手, 不过抚摸的对象换了一个,“它叫什么名字?挺可爱......威风的。”你挠着莫名让你感觉有点害羞和温顺的凶兽的下颚,在龙之介不满的目光下, 为了维护着男孩子在你看来没啥必要的自尊心,把可爱两个字咽了下去,勉为其难的说道。 “罗生门。”龙之介生硬的说出自己异能的名字,不忍直视凶兽那副被驯服了似的丢人样子,解除了异能。 你遗憾的摸摸刚才还偷偷摸摸蹭了蹭你掌心的罗生门变成的黑色外套,也挥手收回了还停留在天花板上发光发热的火鸟。屋子里骤降的温度令龙之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你抓住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的被子的两边,突然坐了起来拉着被子把男孩子连着头一起整个人包裹在温暖的被窝里。 “你?!”龙之介恼羞的扒开被子的一个角探出头来。你跨/坐在他伤好了的大腿上,仗着自己比营养不良的男孩子高了不少,双手分别撑在他头两边的枕头上,弓着腰避免碰到他腹部的伤口,头慢慢的朝他靠近,直至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任自己的发丝垂落在男孩子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你的目光微微向下,落到他干裂发白的唇上,“还冷吗?我给你暖暖。”你低头孩子气的蹭了蹭他冰冷的嘴唇,双唇相贴,稍触即逝。“橘子味的,不错吧。”你把自己嘴上橘子味的唇膏分享给他,微笑着问道。 “.....你这个人怎么!”一时惊呆忘记反抗了的龙之介愣住了,苍白的脸颊蓦地染上薄怒似的红晕,正要小大人似的呵斥你,声音却戛然而止。 “哥哥们起床了,饭做好了。”银围着小围裙,手里端着在这里已经算得上是美味了的日式料理,“发生了什么事吗?”看到你们的奇怪姿势,黑发黑瞳的女孩子单纯可爱的眨了眨眼睛。 “没有。”×2 你们异口同声。龙之介别过头在银看不到的角度瞪了你一眼,你则是一脸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淳明明告诉你这是很平常的事呀。 你表情不变却心里纳闷的从男孩子身上爬下来。银去端了盆水像古代侍女伺候大爷一样帮还在养伤的龙之介洗漱。也想要病号那种待遇的你心情不爽的用自来水漱了漱口。 * 早餐作为主食的是杂炊。就是那种将冷饭加入热腾腾的味噌汤混合后在辅以淡淡调味的“汤饭”,冬季暖胃吃再好不过了,也非常适合病患食用。外搭一小碟腌制过的白萝卜干,算是日式早餐标配了。 吃惯了西式早餐的你偶尔吃一次日式早餐感觉还不错,更何况这是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亲手做的。 把病患摁倒在被褥上,你帮银端着碗和盘子到屋子后面的一个水槽里去洗。在龙之介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里,你俯身在银解下了绷带露出精致容貌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迅速带上了房门把罗生门的进攻隔绝在内。 “信哥哥,别捉弄哥哥了。”银微红着脸,抬手摸了摸脸上被你亲过的地方,细声细气的说道。你笑吟吟的,正当想告诉对方其实你也是女孩子,就被银的一声感慨给打断了。 “下雪了呀......”在这个清晨,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银摊开手试图接住一片轻盈的雪花,那雪刚落在她被冻得红通通的掌心,就立刻融化成了晶莹剔透的水珠。“这里很少看到下雪呢。” 贫民窟的所有阴暗与晦涩都埋藏在白雪之下,粉饰太平。就像那些随处可见的垃圾堆一样,被白雪一埋就看不见了,可以令人自欺欺人说它不存在。 这样的白雪近不了你的身,一靠近你周围就被火焰融化,又蒸发成气体。你触碰不到雪,但并不妨碍你用更深层次的异能火焰包裹住一片雪花,将它保存下来送给失落的女孩子。“银喜欢雪吗?” 小小的火鸟叼着一片雪花飞到了面前,银笑了一下,随之又想起了什么,敛起笑容摇了摇头。“雪......会冻死人,冻死......很多人......”每一个雪夜对贫民窟的人来说都是一场适者生存劣者淘汰的考验。 贫民窟的孩子,没怎么接受过教育,长大后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人,只能凭借着活下去的一股韧性和狠劲,加入港口黑手党谋生,也只有港口黑手党愿意接纳他们这样的人。这就是从贫民窟里走出去的大多数孩子的命运,还有一小部分,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运气和实力,能被强者看中招募为手下或者弟子。至于作为普通人过着平凡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不喜欢雪。”你收回了叼着雪花的火鸟,“我只喜欢和银一起看雪。”你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耗费你不怎么需要的金钱来建设这个地方,希望银不要再露出这般寂寥的神情。 女孩子抿唇一笑,水莲花般不胜娇羞。你看着她低头把双手浸泡在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刺骨冷水里清洗碗筷,觉得再没有比银更好的女孩子了。 “据说,在初雪下许愿,很灵验。”你不会家务无法帮忙,只能从背后搂着银的腰给她取暖,觉得自己现在的愿望就是把银这颗贤惠的小白菜收割回家,“银有什么愿望吗?”你问。 “我希望能和哥哥一起活下去,然后......”女孩子低着头,你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看到她麻利的清洗碗筷的动作顿住了,“离开这里。”她没提离开后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事,小心的看了你一眼,生怕你不高兴,或许她只是担心打打杀杀的生活终有一天会反噬自身。 “初雪会实现银的愿望的。”你摸摸女孩子柔软的黑发,发现她比龙之介高了不少,心思也通透许多,“如果它不能,我就来帮你实现。”你也不是非要强迫别人加入港黑。 这时,你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龙之介披着一件黑色外套从屋子里出来,扶着门框,冬风夹杂着雪花迎面而来,令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苍白如纸的脸颊浮起不健康的绯红,“不然就不要轻易许诺。” “哥哥?”银惊呆了,连忙丢下碗筷,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向重伤未愈的男孩子跑过去搀扶他,“哥哥,你的伤还没好呢......” 你温暖的拥抱落了一个空,无奈的耸耸肩,心想那个老男人什么时候给你生个妹妹就好了,你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的所作所为。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死不了。”龙之介轻哼一声,避开了银准备扶着他的手,然后步入雪地向你走来。银咬了咬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信。”黑发黑瞳的男孩子停在你面前,这样称呼你,“你要不要带银走?”他的眉眼和发梢都染上了风雪,明明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却显得那么苍老和沉重。 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对自己狠得下心,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哥哥,你在说什么?”银不可置信的拉住他的手,被甩开后踉跄了几步,倔强的站在他身后,从前一直保护着她的罗生门第一次向她展示出了震慑杀敌所用的獠牙,“我不走!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银不敢上前,也不愿退后,她美丽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银对于我,只是个累赘。”龙之介直视着你,却不敢看银,说出的话比呼啸着的寒风还要冷得彻骨,“如果昨天没有银,我也不会受伤。”他微微垂眸,再抬眼看你时,漆黑一片的眼瞳已毫无波澜。 你知道龙之介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银也知道。 他这次的重伤濒死让他比先前被敌人打倒的每一次都要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力,“银,我保护不了你了。”这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话。 明明心痛得要死,嘴里却还是说着伤人的话,你不明白这个不坦诚的男孩子,是如何做到冷酷与悲伤并存的。 食草动物才会群聚,食肉动物只会单独捕猎。这只凶兽为了不让自己被人发现弱点变得软弱可欺,终于选择摆脱他的港湾,孤身一人。 “只是暂时分开,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了。”你不喜欢沉重的气氛,当下就走过去,一手牵着银,一手牵着龙之介,然后,把这对兄妹的手交叠在一起,“我就先替你养几年。” 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同样是不擅长告别的人,你却握着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芥川兄妹的手,紧紧的不让他们放开,微笑道,“自己的亲人,变强后要自己好好保护呀。” * 你带着得到了龙之介式告别而心情好转的银一起回了港黑总部。新收割的小白菜还是需要登记在册的,更何况,银是个很有暗杀者天赋的黑手党。 “银想学什么?”你牵着比你矮了一个头的女孩子的手,穿着一身男装光明正大的从登记室走出来。 “......杀人。”或许是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害怕,又或许是到处都有戒备森严的黑衣人守着,银被你握着的手微微湿润,“我想要学习怎样杀人。”她也想要变强之后保护哥哥。 “为了守护而杀人。这样很好。”但这就和为了仇恨而杀人的你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了。你眉心微蹙,但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又舒展开,“我带你去找杀人这方面的专家,跟着她好好学,出师后能加入黑蜥蜴也不错。” 你拐了个弯,朝尾崎红叶的办公室走去。虽然你和对方有些过节,但还没到妨碍工作的地步,再说那都五年前的旧事了。 而黑蜥蜴......你对广津柳浪这个每次有事来找森鸥外都会特意给你带一份甜食的老先生非常有好感,和他关系不错,还经常和他一起出任务。对方身为港黑武斗组织“黑蜥蜴”的百人长,就算银无法通过组织的考核,看在和你的交情上开个后门还是可以的。 一个男人的身影突然从你面前经过,你一惊,拉着银推开尾崎红叶办公室的门就闪了进去迅速关上门躲藏起来。 那个老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圣诞节没回家还夜不归宿的你莫名有些心虚,但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不都是为了港口黑手党的繁荣昌盛你才熬夜加班的嘛。 办公室里没有人。你疑惑的看了眼贴在墙上的工作时间表,这个时间段尾崎应该没下班才对,最近也没听说首领安排了对方出外勤呀。 兜里的手机赶巧振动了几下,你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信大人,首领有口谕传达给您。” “说。” “信君,把尾崎红叶和她的那个私奔对象,一起抓回来。不要让我失望。” “收到。” 电话那头的人简单明了的传达了口谕就迅速挂断了电话,绝不给你得到其他信息的机会。 你眸色微沉,合上翻盖手机,又打开,给淳拨了一个电话。 “淳,派人准备一些女孩子的生活用品,再多买几套衣服......嗯,房间就安排在我卧室的隔壁。”听到淳温和的嗓音,你的心情好了起来,“成为一个合格黑手党的课程也安排一下。” “信哥哥要去工作了吗?”隐约听到了一些你不避讳的通话,银紧张的牵着你的袖子,不安的问,“多久回来?” “一周之内吧。”你想了想,如实说道。虽然你上辈子有和金色夜叉正面交手的经验,但是你并没有和尾崎红叶本人打过,胜负在你未免损坏这个城市不开大招的情况下还是未知数。 前世被斩断手臂的感觉,还真是痛彻心扉呢。你一定要还回去。 “信哥哥。”银突然走到你面前,示意你低头。你乖乖照做,好奇她想做什么,就感觉到了一个柔软的、娇嫩的东西,轻轻贴在了你的面颊上。温柔得像一片羽毛,或者玫瑰花瓣。 “祝君武运昌隆。”清纯可爱的女孩子弯了弯眸,那腼腆的微笑有些醉人。 第25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三) 港口黑手党的势力遍布整个横滨市,想要在这里避开港黑的耳目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尾崎红叶的私奔对象聪明的带着她逃往了隔壁川崎市。 嗯......这该怎么说好呢, 如果你上辈子不是川崎的无冕之王的话, 这招凭借地形拖延时间致胜的狡兔三窟, 说不定还有点用。但很可惜, 没有人能比你更熟悉川崎了。 所以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边界布下天罗地网、瓮中捉鳖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为了防止两人分头逃跑, 你特命后街三姐妹在从川崎北上进入东京的那条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而自己则在仔细查看现在的川崎未普及的摄/像头监/控录像里出现过的画面后, 随着逃亡者一路上留下的痕迹亲自追踪前去。 这种公报私仇的好事怎么能让别人替你动手呢,你果断拒绝了淳让你多带几个人一起去防止翻车的提议。 “尾崎小姐,乖乖跟我回去吧。”你侧坐在巨型火鸟的背脊上,晃了晃腿, 跟着浑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不死鸟一起盘旋在半空中, 时不时惊起下方川崎市民的一阵大惊小怪的惊呼,“首领在等着你哦。” 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把你往人烟稀少的郊区引、避免打起来损坏建筑或者伤到平民, 尾崎红叶将一个男人牢牢护在身后,随身携带的纸伞里藏着的长剑出鞘。她精致的妆容上勾勒着妩媚的红色眼线, 瞳眸中充满了杀意。 “红叶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在你眼中除了一张英朗的脸一无是处的男人冲你大声喊到。 你淡定的无视了蝼蚁的叫嚷。不知道是不是你运气好, 尾崎红叶无意间选择的战场居然是在森林边缘, 虽说对你的异能非常有利,但是......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你才不会为了抓捕两个叛逃者就引发一场山火,他们的命还没那么大的价值。 “我......跟你走。”似乎是觉得港口黑手党都是些不择手段的人,尾崎红叶赌不起你会不会用异能点燃整片森林逼迫他们往回逃窜自投罗网, 声音嘶哑地说道。 “红叶!”没有能力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那个男人焦急地叫了她一声。 穿着华丽优雅和服的女人率先放下了一直举起和你僵持着的长剑,“你能向我保证,放这个人走吗?”她抬头望着你,绯红色的眼瞳中浮现出不甘和挣扎。 “抱歉,不能。”你发现自己还挺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的,但还是摇了摇头,“首领是吩咐把你们带回去,可没说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你暗含威胁的说道,像个棒打鸳鸯的大反派,“我劝尾崎小姐还是放聪明点,别再做无谓的抵抗。”要杀死尾崎红叶可能还要多费点功夫,要杀死一个普通男人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她冷声说道。 穿着和服披风、脸上戴着白色能面具一样的东西的异形金色夜叉手持绯红色的棍剑,逐渐出现,悬浮在尾崎红叶的身后。 “久违了,金色夜叉。”你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站在火鸟的背上,干净利落的甩出袖剑,从半空中一跃而下,“我期待和你再度交手很多年了!” “什么意思?”尾崎红叶听清你的话,绯瞳中闪过一丝疑惑。然而你的剑锋已至,根本没准备做出任何解释。 半空中,金色的火鸟与绯色的夜叉也激烈的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 而在地面上,你有和金色夜叉交手过的经验,能从中分析对方的剑术套路。尾崎红叶却只知道你的异能是火焰,对你的近身战斗水平根本不了解,并且又在时时刻刻保护着身后的人,当下就吃了亏。 “我不会偷袭那个男人的。”你轻松架住向你猛地劈砍过来的长剑,不满的皱了皱眉,“所以尾崎小姐可以认真点和我打吗?”这个时期的金色夜叉,似乎比起你上辈子遇到的那个金色夜叉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快走!”尾崎红叶咬了咬牙,仍分心向身后的男人喊道,被你的剑锋扫到,瞬间在她化着艳丽妆容的面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像是划破了她一直戴着的精致面具一般,终于流露出了悲伤和愤恨的情绪。 你正想乘胜追击,突然注意到女人身后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的举动,你目光一凌,刻意露出了一个破绽。久战不胜的女人果然被蒙蔽了一瞬偏移了攻击,身体也随之一动。 电光火石间“砰”地一声槍响! 却不是射/向你的。 尾崎红叶胸口正中央漫延出一片殷红的血迹,随即她的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持不住了,用长剑杵在地面,单膝跪地,一丝不苟挽起的发髻也散乱开来,凭添几分凄美。 “属下发现红叶小姐对首领有不臣之心,特意使用了一招引蛇出洞,果然令红叶小姐暴露叛逃。还请信大人向首领传达。”从她身后走出来的男人冷酷无情的说道,手里还拿着一把槍。 “...你...为什么.......?”半掩住容颜的绯色长发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尾崎红叶的脸庞滑落。 这句被人背叛后说的台词真够经典的。你毫无同情心的想到。 “黑手党的人怎么能渴望爱与希望呢,红叶小姐你还是太天真了。”男人拿着槍的手还在颤抖,说着刺痛人心的话,声音里却还带着不明显的哽咽。你发现大多数人的眼睛都会出卖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啪啪啪—— “真是一出好戏。”这场景让你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被中也放冷槍的那天一样,不由得鼓起了掌,“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了。” 你厌恶的说道,朝那个闭上眼睛等死感觉很悲壮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挥下了一剑,“无论是任何方式、任何理由的背叛,都让我感到恶心。” 一条血淋淋的手臂伴随着大量鲜血的喷溅而出和男人的惨叫声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地上。终于与上辈子尾崎红叶操纵金色夜叉断你一臂的仇怨相互抵消。 金色夜叉的消散,让突然失去了对手的火鸟不甘的发出一身尖锐的鸣叫,耀眼夺目的金色火焰瞬间铺满了川崎森林的整个上空,泄愤似的染红着天际的云层,也吸引了来此支援你的下属们的注意。 “况且,这个男人此刻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没有管匆忙来此的后街三姐妹,继续说着未完的话,“我花信风不能容忍背叛在黑手党界是出了名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你用染血的袖剑剑尖挑起了跪倒在地的男人的下巴,在对方捂着还在涌血的断手处、趁机往锋利的剑身上撞时,你敏捷的收回了袖剑,让他撞了个空。“所以故意这样说,是为了激怒我动手杀死你,从而保下尾崎小姐吧?” “我有这个义务成全你们的情深似海吗?”长得不咋滴想得倒挺美啊。你挑了挑眉,一脚把该试图求死的男人踹倒在地,十分有恶少风范的向左右吩咐道,“来人,把这个男人带下去,喂狗。” 恶少的两个狗腿子——爱理和真理一左一右的站着,听到你的话后对视了一眼,凶神恶煞的走上前去把人架了起来准备拖下去。 “报告大姐头,我们没带狗啊。”千佳弱弱的举手。“我看你是想狗带!”你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这个外表双马尾美少女内在糙汉子一头的傻子一眼,“没带狗不会去借两条啊。”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尾崎红叶用长剑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捂着胸口中央的槍伤,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就是要这么做。”你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强取豪夺的总裁的模样,桀骜不驯的扬起下巴,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因为我比你强,我就能这么做。” “你想要我怎么样才肯放过他?”啧啧啧,听这句话还真是可怜。明明就是奉命行事的你都有点替自己感到委屈了。 “嗯......让我想想......”你眯了眯眼,不怀好意的朝脸上的妆都被泪水弄花了的和服女人走了过去。尾崎红叶持剑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背靠着一棵大树。这些年没怎么见面,你现在靠近了她才发现,这个只你大几岁的女人居然比你高了二十几厘米。“有了。做我的专属女仆怎么样?端茶送水还有特殊服务的那种。”你孩子气的说道。 “你做梦!”尾崎红叶忍无可忍的拿剑横在了你的脖子上。 爪子未被磨平的母老虎还挺可爱的。你眨了眨眼,淡定的对紧张看着你们的后街女孩们说道,“去借两条大狼狗过来。” 千佳跑去借狗,爱理和真理实诚地拖着痛昏过去的男人的身体往外走。 “住手!” 千佳已经跑远了,爱理和真理听到这声呵斥又实诚地把男人拖了回来,在地上留下了一条人形的血痕。 你怀疑那个男人已经被后街三姐妹给活活拖死了,但你不能说,怕尾崎红叶发疯挠花你的脸。 “......我做。”绯色长发的女人扔掉长剑,背倚着粗糙的树干,疲惫的向下滑落,跪坐在地上,捂着脸看不清表情。 “尾崎小姐已经打拼到港口黑手党干部备选的位置了,为什么要为一个男人牺牲这么多?”即便是一向没有得感情的你,见到这场面也不由浮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挥手让后街女孩们把那个男人带下去暂时关押起来。 “花信风,你懂爱吗?”尾崎红叶发出了一声冷笑,“有人真的爱你或者爱过你吗?”她抬眸看你,眼神充满了不屑,或许是知道被抓回去会是什么下场,她不怕死的挑衅着你,“看你的表情,这是没有吧。” “你真可怜。”尾崎红叶如此说道,怜悯的注视着你,像是在看一个没人爱的小孩子,以为这样就能激怒你,最好能一气之下杀了她,或者把她和她的情人关在一起。 “当然有人爱我,”你蹲下来,掐着尾崎红叶的脖子,轻轻凑到她耳畔,语气温柔无比,“森鸥外。他爱我。”虽然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就是了。 你轻抚红发女人犹带泪痕的脸颊,怜惜且充满恶趣味的说道,“比起我有没有人爱这个问题,尾崎小姐还是好好想想,该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女仆吧。” “猫耳、项圈、尾巴......这些元素一个都不能少。我,非常期待呢。” 第26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四) “知道回来了?” 你去总部复了命,刚回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门就听到了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你侧头, 看到森鸥外拿着一个满是羽毛的棍/子——俗称鸡毛掸子的东西, 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你。 你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又觉得一根鸡毛掸子不能把你怎么样, 就无所畏惧的走了进去。 “父亲,有什么吩咐?”你走到他身后, 谨慎的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森鸥外转身注视着你,或许是觉得对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不能太严肃,他放轻了语气,尽量减少质问的意思, “昨晚在贫民窟, 和谁待在一起的?” 看到那双微微虚起的鲜红眼瞳和对方紧蹙的眉头,你能感觉到他在忍耐怒气, 这段时间你的各种扎心任性和冷暴力行为似乎终于让他忍到了极限。 但是这又怎么样。 看到森鸥外不高兴,你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脸上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冷淡的回答, “一对兄妹。” “三个人一起?”似乎是想歪了什么,他的眉心皱得越发紧了,表情也没了往日的温和, 倒显得咄咄逼人。那次你擅自去酒吧喝酒的具体情况也被这个老男人从后街三姐妹嘴里套出来了,并且还一直在找那个姓“太宰”的清纯小男生。 凭借书这个外挂,你知道森鸥外那种想要和你拉开距离, 却又忍不住时刻关注你的私生活的举动,这让你根本就不怕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想让玫瑰在心头肆意绽放,就得承担被花刺得满心流血的后果。是他的放纵和平时若有若无的修枝剪桠把你养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就活该承担后果。 “我想,我和谁待在一起,与您无关吧。”你嗤笑一声。“拿着这个,是想打我?”你认真的看着那鸡毛掸子,故作疑惑,不知死活的挑衅道,“就用这玩意儿?”鸡毛掸子怕是还没打疼你,就已经断了。 “当然不。”面对你的挑衅,森鸥外声音低低地笑了。你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怒极反笑,当年被铐在床头强迫换装的童年阴影还历历在目,你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告诉你,虐待儿童是犯法的!” “我向来是个遵纪守法的黑手党。”森鸥外微微一笑,折断了手里的鸡毛掸子,向你走来。 * 历史重演不要太简单。 唯一的区别就是,之前的你在森鸥外手里不用异能只能坚持十分钟,而现在的你,在同样不用异能的情况下,能坚持......二十分钟了。 你的办公室一副被拆迁过狂风过境般的模样。脸上挂了彩的森鸥外制住了你,坐在沙发上,把你摁倒在他的腿上。 你俯卧着,面朝下盯着地板上的一根鸡毛看,猜不到这个姿势身后的人能要做些什么来惩罚你,便自暴自弃的想,如果他要用鸡毛掸子打你一顿那就打吧! “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身后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臀部本就不敏感的神经后知后觉传来的疼痛,让你的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耻,不由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他居然敢打你的屁股!! 任何形式的惩罚你都能忍,咬咬牙就过去了,但这种惩罚就是不行!关系到你作为白夜叉的尊严!! “老男人你居然敢打我!!” 在刚才的近身格斗中精疲力尽的你不知哪来的力气再度挣扎,森鸥外一只手就钳制住了你的两手手腕反扣在你背上,一只膝盖压着你的腿,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你的全身,他冷酷无情的无视你的叫嚣,撩起你的裙子隔着短裤又是一巴掌。 “你TM的放开我!!”你又羞又恼。 “还学会说脏话了?”森鸥外的声音微冷。 “我就知道你和尾崎红叶有私情!!我不过是砍了她的老相好一只手,你就这样对我!!”你咬牙切齿的说道,情急之下开始口不择言。 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你终于听到了巴掌声以外的声音。 “喝酒。” “说脏话。” “夜不归宿。” 森鸥外细数着你的罪名,依然禁锢着你的肢体不让你动弹。你恨得牙痒痒,全身上下暂时只有脑袋能动,便扭头凶狠地一口就咬在他的腰上,锋利的牙齿隔着一层衬衫都咬破了柔软的血肉,铁锈味在你口腔漫延。 “......还咬人。”森鸥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又给你添了一条罪名。 你松了口,垂着头一声不吭任他打,眼眶却是红了,晶莹剔透的眼泪划过长睫,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凑集成了小小的一滩。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打人的手放在你的尾椎骨上,轻轻地问,“以后还敢不敢了?” “敢,怎么不敢。”你的嗓音哑哑的,倔强得不服输,“有种你就打死我。” 森鸥外松开了手。 你安静的趴在他腿上,臀部麻木的疼和因长时间低垂而充血的头有些眩晕,让你一时没能起得来。 “知道我为什么用手打你?”他问。 “你就想占我便宜。”你狠狠地骂他,骂个够,“变/态萝莉控、衣冠禽/兽、老男人!”还不如用鸡毛掸子抽你一顿!! “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森鸥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你的头,“犟得跟头牛一样......” “我才不是牛。”你侧头躲开他的手,盖好裙子从他腿上下来,忍着屁股上的疼一瘸一拐的跑了。“我就是你养的一条狗!你高兴了就过来逗一逗,不高兴了就丢一边!” * 回到房间,你趴在床上,像是要闷死自己一样把头埋进枕头里,很快枕头就湿了一大片。 幸好银上课去了,不然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形象还要不要。 “信酱,你别哭啊。”书手忙脚乱的哄着你,“想吃甜食吗?想玩游戏吗?想看烟花吗?”见你还是只顾着发泄委屈掉眼泪不理人,书急了,“要不我变成六道骸的样子让你杀几次消消气?” 冤有头债有主,关六道骸什么事。你破涕为笑,侧头把眼泪全蹭到枕头上,趴在床上用力的锤了一下床板,“我想做首领!” “等我做了首领......”感觉到屁股上的疼痛,你在红发青年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个有点扭曲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就把那个老男人圈养起来,当我的狗。” 让森鸥外知道仗着你的宠爱为所欲为的后果很严重! 书跪坐在床上,膝行几步来到你身后,心疼的掀开你的裙子,正想看看你被打肿了的屁股,敲门声就吸引了你的注意。 书不用你出声就自觉的隐形了。 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小姐,红叶大人来了。” 猫耳女仆装!对女性服饰的审美不知不觉森鸥外化了的你瞬间精神奕奕,换了个方向朝门外趴着,“让她进来吧。” “咔嚓”一声,门开了。 在袖山处抽碎褶而蓬起的泡泡袖、荷叶般波澜起伏的裙摆、装饰用的蝴蝶结掩饰住高耸的胸口、雪白的围裙拥抱着纤细的腰身、性感大长腿上穿着的黑丝、以及身后的若隐若现的黑色/猫尾......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你似乎看到了扎着丸子头的红发女仆头顶的黑色/猫耳发箍动了一下。 一向穿优雅和服的女人突然换上了萌元素满满的女仆装,这视觉冲击令字面上阅人无数的你不由也一脸惊艳。 尾崎红叶拿着一份多半是淳递给她的药膏,冷艳高贵的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趴在床上的你,横滨的“白夜叉”被人打了屁股这件事让她表情有些错愕,不太相信这就是前几天打败她的人。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你满意的打量着遵守承诺的美艳大姐姐,觉得她什么都好就是眼睛里的讨厌有点刺眼。你轻哼一声,勉强的夸奖道,却心想对方要是能温柔一些就好了......诶,等等,好像有办法。 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在脑子里疯狂艾特世界根源。 [......信酱,你确定?非游戏世界佩戴了特殊称号就取不下来了哦。]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不假思索的回复书。网球作为一项贵族运动,尾崎红叶有很大概率会打网球。 书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用旁白的语调干巴巴的提示着—— [正在佩戴特殊称号:【百合朵朵开】] [佩戴成功。] [该称号佩戴效果已启动,佩戴期间,所有会打网球的女性生物对你的好感+100。] “过来。”你笑吟吟地趴在床上,冲你新出炉的小女仆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给主人上药。”遇到高兴的事屁股上的伤都不怎么痛了呢。 你亲眼看到尾崎红叶的表情从冷漠到温柔的自然过渡,宛如冰川融化成了一汪脉脉的春水。“怎么弄成这样。”美人蹙眉的样子不可谓不美,更别提她还这样柔情的注视着你,款款向你走来,坐在你的床边,“森鸥外为什么打你?” “......我夜不归宿。”提到这个又有点不高兴的你闷闷的回答,暗自观察着被特殊称号的效果笼罩了的红发美人。 “好女孩确实不该到了晚上还逗留在外。”她温柔的伸手,将你脸侧的发丝别在耳后,充满了......母爱?你不情愿的用了这个词来形容。 “我讨厌说教。”你撇了撇嘴。 “这不是说教。”尾崎红叶来到你身后,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撩起你的裙摆,又帮你脱了穿在短裙下面的超短裤,拿过了淳准备好的药膏给你涂抹上。“这是关心。”她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你,像对待自己的小孩一样。 “你关心我?”即使屁股受了重伤,你趴在床上也改不了小恶魔的属性,故意刺激对方,“忘记是谁把你从通往爱与希望的道路上抓回来的了?” “怎么会。”给你上好了药,红发女人微微一笑,美不胜收,“信子就是我的爱与希望。” 你觉得,这个[百合朵朵开]的特殊称号的作用......简直可怕。 * 你把将自己伺候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专属女仆支开给你取衣服去了后,浑身不自在的拖着残躯抱住了又突然出现了的红发青年,“书,我觉得尾崎红叶脑子坏掉了。” “我保证她的脑子没问题。”书一头黑线,认真的给你解释着,“尾崎红叶原本对你的感情是充满怨恨和迁怒的,特殊称号强硬把她对你的已经是负数的好感度提升到满值,但是她和男人私奔的那一部分记忆是不变的,所以就产生了bug,爱与恨的冲突会令一个人发疯,于是她的大脑启动了自动保护机制......简单来说,就是脑补。” “脑补?”你不解的眨眨眼。 “给自己强加了一段记忆,把她对你的好感变得合理。” 你懂了,不过问题又来了—— “尾崎红叶加的那段记忆是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她到底脑补了什么?好好奇好想知道! “内容大概是,信酱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默默仰慕着她,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看待,但因为害羞所以一直躲着她。”书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在森鸥外面前叫她阿姨的那一回被脑补成了渴望母爱,把她和私奔对象抓回来的记忆被脑补成了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因爱生恨,你对她的威胁也被脑补成了小孩子闹脾气......” 你整个人都石化了。 第27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五) 【Z】——zephyr(西风) 你站在名古屋市爱知县并盛町的大街上,捧着洗干净后切好了的甜瓜啃着。 冬天大街上没什么人, 偶尔有人路过也是穿着羽绒服或者棉衣, 围着围巾用口罩抵挡刺痛脸庞的寒风, 把带着棉手套的手牢牢揣在衣服兜里, 还时不时向只穿着单薄水手服的你投来诧异的一眼。 把啃干净的甜瓜皮扔进垃圾桶, 你又去小吃店买了一份脆虾饼,和式椒盐饼干里包裹着鲜美的烤虾, 一口下去好吃得你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为了躲避尾崎红叶旺盛的母爱,你屁股一好,招呼都不和她打一声就接了个任务去外市出差了。至于要不要和森鸥外说一声......哼,那个老男人每天晚上趁你睡着后溜进你的房间、坐在床边看着你的睡颜、时不时还会偷亲一下的事情别以为你不知道。 反正你是绝对不会承认书跟你打小报告的时候, 其实你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最近情报部门传来消息, 彭格列黑手党的人似乎在并盛町活动布置着什么,虽然隔横滨还远, 但是领地意识极强的老首领就像一头年迈的狮子,多疑且暴躁的排除一切有可能谋夺走他身下宝座的人和事。而老首领之所以同意你来接下这个敏感的任务, 纯粹是因为他信任森鸥外。 吃完脆虾饼, 你再次进店买了一份甜甜的米粉糕, 边吃边闲逛......不,黑手党的闲逛怎么可能叫闲逛呢,明明就是探察敌情。 你回想着自己从几家小吃店里的店员手中接过找零的时候, 都触碰到了的对方虎口上的槍茧,心里对彭格列在并盛町大概布置了多少人手有了底。 爱知县是这个国家的工业重镇,住民较少, 有很多传统的院式住宅,此外还有多所神社。如果要发展成一个据点的话勉强还够格。 米粉和砂糖的味道清淡爽口,但已经吃了太多小零食的你还是感到了一阵口渴,当下就走进冷饮店打算买点饮料喝喝。 大多数学校都在圣诞至新年的期间给学生放了两周假,冷饮店里穿得青春靓丽来蹭暖气的学生还挺多的,你除了穿得太过清凉这点,混在一群聚会的国中生里别人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你悠闲的坐在冷饮店里吹暖气,随意查看了一下手机上某老男人和某专属女仆疯狂轰/炸你的信息。 这时,一个脸颊微红的女服务员用托盘端着一杯橙黄/色的冷饮走到了你旁边,“您的冰饮。”她的声音略带羞涩。 “谢谢。”你对这位似乎也会打网球的女服务员道了声谢,多看了她想被凤梨妖怪附身了一样的发型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便不再关注她。 你低头捏着吸管在装满鲜榨橘子汁的玻璃杯里搅和了一下,听到拥挤在一起的冰块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才捧起了杯子。 杯子里透明的冰块慢慢的融化着,但却跟不上你小口小口用吸管喝冷饮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有人拉开了椅子坐在你对面,“信桑今天一个人啊。” “今天不想打架,走开。”听到凤梨精熟悉的声音,你看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的说。 自从上次这只凤梨精差点死在你手里之后,就像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样,每次来日/本搞事的时候你不去找他他都会主动来找你,虽然每次都是打架......但搞得像你是他的免费陪练似的,久而久之你就不愿意理他了。 ......你并不否认你和六道骸打出了那么点惺惺相惜,至少你想杀他的心没那么强烈了。 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们打起来也是因为他刚从实验室逃出来、情绪激动听到“黑手党”三个字就地图炮乱咬人。跟上辈子刚逃出实验室的你一样,一听到“研究员”三个字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杀人的手。 “kufufufu......信桑真是无情,明明上次还说要掏出我的心。”蓝色头发的少年穿着国中生的制服,用暧昧的语气说出了那个凶残的事实。 小凤梨精的心早就被你掏出来烧毁一部分了谢谢。 其实你也很好奇失去了三分之一心脏的六道骸,是怎么像个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着作死的,你不信自己的火焰没有给对方造成一点影响。只是真实的幻术这种东西太过bug,你有几次打倒凤梨妖怪后都记得补刀了,结果还是被对方装死逃脱。目前你俩的关系可是说是互相看不顺眼却都又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你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对面发出奇怪笑声的少年,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你“啪”的一声合上了翻盖手机,一脸嫌弃,“六道骸,你的脑子是坏掉了吗?”那样说话好恶心。 “信桑要不要脱离黑手党,和我一起消灭黑手党?”六道骸无视你的吐槽,含笑说道。店里的小女生被他邪魅神秘的气质打动得作捧心状。你见此轻挑眉梢,周围又是一片惊艳的抽气声,看来会打网球的女孩子很多嘛。 “你还是做梦比较快。”你嘲讽了六道骸一句,放下了空了的玻璃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准备走。天知道凤梨精又在抽什么疯。 “别这么着急拒绝。”蓝发少年拉住了你的手腕,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就跟和恋人闹了矛盾挽留对方的纯情小男生一样,“信桑不如再考虑考虑。” 他的阵营真的有缺人到非拉你这个死对头入伙的地步吗?! 凤梨精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能抓住你的手腕这件事非常违反常理,你微微蹙眉,正准备甩开他的手,头部就突然传来一阵眩晕。“你做了什么?!”不得不扶住椅子稳住身形,你带着怒气和杀意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店里的其他人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一样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多半是这只凤梨精又用了幻术。 “果汁好喝吗?信桑。”六道骸微微一笑,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凤梨精......你...卑鄙......” 不甘的说完这句话,你就失去了意识,隐隐约约感觉到六道骸把你抱了起来,走出了冷饮店。 * 周围漆黑一片。 你确定自己睁开了眼睛,也确定自己眼前没有任何障碍物。 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你被关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二,你瞎了,或者,你暂时性失明了。 橘子汁的味道你再了解不过了,稍有不对你都能尝出来,所以,只能是冰块里有问题。就是不知道六道骸给你下了什么毒,有没有解药。 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你连一根手指都动惮不得,更别说释放异能了。躺在身下的柔软被褥仿佛有一种魔力,把你牢牢地吸附在上面挣脱不得。 “信桑醒了?”凤梨妖怪不刻意装也十分邪魅狂狷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似乎还荡漾着回声。 “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费力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想到自己会阴沟里翻船的你冷声道。 “只要管用就行了。”凤梨妖怪满不在乎的说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信桑的视力还没有恢复吗?”你能感觉到少年纤细的手指轻轻在你眼角一划,似乎让你流了血,一道湿润的液体从他划过的地方淌过。 “费这么大功夫来阴我,目的是什么?”即使看不见,你还是睁着眼睛,半晌才感觉到了眼角的刺痛,你闭了闭眼,又复睁开。 这次你来并盛町是单独行动,如果没有人发现你的失踪,你就只能自救。凭借你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你也不知道这个凤梨精会把你怎么样。 “我说过了的。”他带着凉意的指腹貌似温柔的抹去了你眼角的血迹。 “你还真想拉我入伙?”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真心实意,你仍然半信半疑的眨了一下眼睛,长睫的末端似乎轻扫到了凤梨精的指尖,让你觉得不太舒服,“你知道我对你不可能有忠诚这种东西。”所以专门绑架你来做二五仔有什么意义? “kufufufu......现在没有没关系,等会儿就有了。”坐在你旁边的少年低低的笑了几声,收回了手,意味深长的问道,“信桑的视力恢复了吗?” 询问视力的话你已经听了两次了,敏锐的觉察到不对劲,反而闭上了隐约能感觉到光线了的眼睛,“你下的毒,还问我?”到底靠不靠谱啊凤梨妖怪!!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用呢。”不靠谱的小凤梨精令人窒息的话传来,“从一家以同等代价实现愿望的店里换来的爱情魔药。”不用你问,他就主动介绍起了那家听起来很神奇但更像是在编故事忽悠你的店,“店主是位美艳绝伦的小姐,不过收费却不低,还拿走了我的命运一半的稳定性。” “哪有这种店。”说童话故事骗小孩子呢。你闭着眼睛,不屑的说道,“你在戏弄我。”心里却琢磨着命运的一半的稳定性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和书想要从你身上拿到的“唯一性”差不多? “是不是戏弄,信桑睁开眼睛就知道了。”少年掐着你下巴的手微微用力,让你准时对着他的方向,“看着我,信桑。”他的声音还很青涩,却像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毒蛇,那种独特的腔调好似最华美的丝绸掠过耳畔,酥酥麻麻的,仿佛拨动了一根心弦,令人迷恋不已。 你对自己现在的这种感觉感到毛骨悚然,你怎么可能对一个凤梨精有好感。 不对劲!不对劲! 理智在向大脑抗议着不断发出警报,你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这股魔性屈服。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你睫羽轻颤。 “骸君......” 第28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六) “——去死吧凤梨精!!” 千钧一发之际,你紧闭着眼睛, 靠着和凤梨妖怪瞎bb的这段时间在白山吉光的帮助下迅速恢复的一点体力, 一个左勾拳把对你放松了警惕的六道骸捶进墙里, 但同时自己也因为惯性一头栽下了床。 你摔在地板上, 狠狠一拳打在自己的胃部, 因收到击打痉/挛而剧烈收缩的胃里的食物一下子涌到了喉咙。你把早上吃的小零食全部吐了出来,直到只能干呕出酸水才算完, 愤怒的扯过床单擦了擦嘴。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把魔药也一起吐出来,但是吐了总比让它一直留在胃里要好。 毫无防备被你打飞出去的凤梨精的方向传来了碎石被翻动的声音,你就知道那家伙从地上爬起来了。 “信桑不睁开眼睛真的没关系吗?”看见你摸索着站起来的样子,凤梨妖怪咳嗽了一声, 右脸颊似乎是被打肿了还吐了血, 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垃圾凤梨!”你扶着床站起来,凌厉地甩出袖剑, 警惕着用耳朵捕捉周围的动静判断六道骸的位置,“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爱上你。”爱情魔药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功效简单粗暴到听名字就能懂。 于是爱上一只凤梨精, 你还不如去街上随便拉个普通人看一眼, 如果对方不愿意被你爱上,你就把他打断腿关起来让他尽情享受一个黑手党的爱情。 再度借用白山吉光的治愈能力强行恢复体力,金色的火焰化作巨型的不死鸟聚集在身旁, 灼热的温度明确写的方位,你跳上鸟背,搂紧流火的脖子, 浑身都包裹在高温燃烧的火焰里,一下子就跟着火鸟一起向上冲去。 “花信风!” 砖瓦的破碎声和呼啸的风声从耳边一掠而过,下方的六道骸不经意间流露焦急且担忧情绪的喊声淹没在屋顶坍塌的轰鸣声中。 眼睛闭着看不到东西,你侧头贴在流火温暖的羽毛,感受着火焰对你的安抚,被愤怒侵蚀的心灵渐渐的宁静下来,总算可以理智的思考一些事。 你今天遇到的这只凤梨精很不对劲,一举一动都像只发/情的母猫。虽然一颗真正的凤梨放置久了会坏掉,但是一个凤梨头的少年才放置了这么点时间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坏掉了,怎么想都有问题,你们上次见面也不过是打得你死我活而已。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皱着眉从自己来到并盛町开始回忆,一直到你喝下果汁失去意识为止,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如果非得说中途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那就是给你上冷饮的那个女服务员和六道骸如出一辙的凤梨头了,你当时还在想对方是不是被凤梨妖怪俯身了来着...... 六道骸应该没有附身技能吧。 想到这里,你额头滑落一滴冷汗,那个百合朵朵开的特殊称号还佩戴在你身上。如果那个女服务生刚好会打网球、又刚好被六道骸附身了就糟糕了,搞不好凤梨精是因为受到特殊称号的影响才来整你的。 凤梨妖怪的一百好感度一点都不想要啊!才坑了尾崎红叶一把、没过几天就被六道骸坑了的你悲上心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吗? 正当伤心着,你感觉到流火停在了地面,俯身舒展开了翅膀。你从火鸟背上跳下来,静静聆听片刻。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暂时派不上用场的缘故,你觉得自己的听力更加灵敏了。 你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应该是一条还没有结冰小溪。你蹲下来摸索着掬水洗了一把脸,因为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血洗干净了没有。 说起来,上辈子你没从实验室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时候,哪天不是泡在营养液里在一片黑暗中度过的。 区区黑暗而已。 * “哈哈哈,废柴纲的爸爸不要你了!” “哭了哭了,废柴纲又哭鼻子咯~”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脸!” 溪流上游传来男孩子们吵闹的嬉笑声。 盘腿坐在树荫下休息、把白山吉光放在膝上恢复体力的你眉心微蹙,解散组成巨型火鸟身体的火焰,收回白山吉光站了起来,却没有完全解散异能,只是控制着金色的火焰一缕缕的分成了头发丝大小,像昆虫的触须一样悬浮在你的身体周围,起着探路和警戒的作用。 这时一个顺着水流漂浮到下游的物体碰到了你的脚,你脚尖一勾就随意的把那东西弄上了岸,顺着嬉闹声走了过去。和头发丝差不多纤细的触须精准的勾勒出脚下障碍物的形状,似乎是一个书包。你闭着眼抬脚跨了过去。 “爸爸没有不要我!”那个被比自己小的孩子们欺负的男孩子抽噎着说道,稚嫩的童音似乎还带着一丝奶味儿,像被食肉动物盯上的小兔子,无助到惹人怜爱,“我的爸爸只出门去非洲挖石油了......” 这话都信,真可怜。确定在场只有几个七八岁的普通小孩子,你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冷冷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她为什么闭着眼睛呀?” “大白天还闭着眼睛,可能是个疯子吧,疯子会打人,我们还是先走好了。” “快走快走。” 你听着那群孩子自以为是的窃窃私语,额头蹦出了青筋,着了凤梨精的道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糟糕。“想走?你们走得了吗?”你一挥袖剑斜砍断了身旁的一棵大树,轰然倒下的大树拦住了那群孩子的去路。遂即听到了一片吸气声。 “你,你想要对我们做什么?”其中一个有几分胆色的小孩子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吓哭,声音发抖的问道。 你回想了一下自己过来的原因,觉得和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置气有点掉价,便找了一个更大义凛然的理由说道,“和阿纲道歉。”既然外号叫废柴纲那名字里一定带了一个纲字吧,你这样称呼问题不大,“道了歉我就放你们走。” 被你震慑到了的小屁孩们在你话一说完就朝单独站在一边的那个孩子聚集了过去。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是吓呆了的“废柴纲”手忙脚乱的接受着一群孩子的排队道歉,看起来很不擅长的样子。 “大姐姐你是废材纲的什么人呀?”一个冒着的鼻涕泡破了的男孩藏在令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身后,大着胆子问。 “我是他的......”你卡了一下壳,好在火焰触须及时反馈回来那个孩子的身高不过一米四还没你高,于是你顿了顿,继续说道,“姐姐。” 你闭着眼睛被触须牵引着走到倒下的那棵树旁边,抬脚踩了上去。“我告诉你们,以后谁要敢再欺负我弟弟......”硕大的树根咔嚓咔嚓的响着,突然断成了两截,“犹如此树!” “哇!!好可怕呜呜呜——”那群小孩子哭喊着可怕,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只是吓吓他们的你轻哼一声,收回了废了些力气才踩断树根的脚。身后毫无掩饰的脚步声成功吸引了你的注意,刚好站在瞬间拉成人类肉眼看不到的火焰丝线网的前面一点点。你转身,低头“看”着那个给你感觉兔子一样的小男生。 事实上你发现对方已经十二岁了,和你差不多大,但因为他身体实在瘦小,火焰触须传达给你的个体轮廓就像是个七八岁的儿童。 “你......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吗?”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拥有着天真的、稚嫩而柔软嗓音的男孩子怯怯的问道,似乎凶他一下就会哭出来。 “当然不是。”你想象着对方清纯可爱的小男生形象,语气好了不少,几乎想睁开眼睛了,但为了不让某个老男人到你面前嘤嘤嘤还是忍住,“我们港口黑手党的人,向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便给港黑在国家的未来花朵面前刷点印象分。 “黑黑黑黑手党?!”显然知道黑手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小男生吓到结巴,好像又要哭了。真不像个男孩子。 你没有多解释的意思,抱着手问道,“认得路吗?我送你回去。” 今天的你,就勉强做个女骑士吧,护送一下这只兔子公主回家,想来他被那群孩子引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欺负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你温度略低的火焰触须朝男孩子探了过去,从他温软的脸蛋上一滑而过,他下意识的闪躲也让你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对方是能感觉到在周围空气里悬浮着的火焰触须的。 “谢谢姐姐。”他在你面前表现得非常羞怯,明显平时和异性相处的次数少的可怜,“我的书包被水冲走了,我还要......” “这个?”你也不介意被叫一声姐姐,摊开掌心放出了一只火鸟,飞去把漂浮在水面只有一小部分还是干燥的书包叼了回来,“给。”火鸟飞到男孩上方,松开了口。 想要接住书包却被湿漉漉的书包压趴下了的男孩子摔倒在地上。触须活灵活现的反馈回了这一幕的轮廓,你轻笑着走过去,一把把对方从地上拉起来。 他的手很热,汗湿了一片,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一站起来就被火烫到似的松开了你的手。 “姐姐,你受伤了吗?”模样一定很清纯可爱的男孩子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你有点诧异他的细心程度,但面前没有流露出分毫,只是淡淡的回答。 “可是,可是......姐姐你还在流血呀。”他担忧的目光落在你的脸上那道细长的伤口,“很痛吧。”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你语气又不好了,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被别人欺负一下就会哭鼻子。”说完,你却是被戳到了痛处,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了摸眼角的伤口,抹了一手血。 你轻轻的“嘶”了一声,凤梨精划哪里不好非要伤在你的脸上。 痛死了。 第29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七) 成功追踪到那群小孩子逃离的痕迹,你把沢田纲吉送回家, 却在盛情难却的沢田奈奈灿烂微笑着的邀请下一时被迷惑进了沢田宅, 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坐在餐桌前和这对母子一起吃饭了。 “阿信不需要上学吗?”大和抚子般温柔的嗓音, 语气活泼开朗像个妙龄少女, 热情, 善良,自来熟。 你听声音给对方贴了标签, 以为你眼睛不便的沢田奈奈母爱泛滥的拿着勺子喂你吃饭,速度不急不慢。你咽下嘴里的食物,白色的绷带包扎好了你眼角的伤口,同时也顺便蒙住了你的眼睛, 看起来像你受伤失明了一样。 “我已经在工作了。”学校那种象牙塔不适合你。 “啊, 好辛苦。”沢田奈奈没说这么小就出去工作不对该去读书之类的话,天然的感慨了一句, 又问,“是什么工作呢?” 你咬住了筷子上的炸秋刀鱼, 鱼干的香气令人欲罢不能, “黑手党。”非常诚实的回答, 但衬着你一头绷带的样子,给人感觉就像犯了中二病一样,说出来也没人信。 “阿信很厉害呀。”这个反应, 该说她是天然呆还是在装傻呢,你托着腮,像视线根本没受阻一般望着沢田奈奈的方向。 沢田宅给你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戒备森严的并盛町故意露出了一个无人看守的角落,这条街周围你的火焰触须没有侦查到一个彭格列的人,太过刻意隐藏反而令你觉得这里才是彭格列的人真正想要保护的地方。 面前的这位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人的夫人,还有在她旁边装鹌鹑的小男孩,恐怕是彭格列某位大人物暗中保护的家属吧。你漫无边际的推测着。 “非常感谢您的招待。”对于沢田夫人的一饭之恩,你并不想欠着。被当做病患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用餐后,你就说出了要两清的话,“请问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 “这个时间,纲君该去上学了呢。”沢田奈奈略带苦恼的说道,到没有因为你外貌的年幼而轻视你,“能拜托阿信陪他一起吗?” 她如同触碰易碎品般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你的长发,这感觉和森鸥外的触碰相同而又不同。你很反感不熟悉的人对自己的触碰,但是,你不会讨厌一个母亲的信任。所以你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会保护阿纲的。”作为交换,在你养伤期间,请一直这么温柔吧。 * 你遵守承诺陪沢田纲吉去上学。 在简简单单的十分钟路程里,你帮沢田纲吉赶走了试图扑上来咬他的吉娃娃,把左脚踩右脚平地摔的他从地上拉起来,回去取了忘在家里的作业本......你表示自己从来没遇到过废柴成这样的人。 可能是你天天和异能者待在一起,忘了普通人的日常是什么样的了吧。你无奈扶额。 离并盛中的校门口还有二十米远的时候,沢田纲吉停下了脚步,你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事故,就听到他纠结后用一种英勇就义的语气坚定的说道,“这段路我一个人走就可以了。姐姐先回去吧。” 你挑眉,“校门口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不就只有一个男孩子站在那里吗?不知道的人看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校门口埋伏着一群劫匪呢。 “那可是云雀学长......”沢田纲吉刚鼓起的勇气像是被戳破了,一下子泄气又胆怯的提起了一个人。“学校的风纪委员长。”他确实因为各种突发事件迟到了没错。 “你被他打过。”这就是校园暴力吗?你摸了摸下巴,肯定的说道,又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云雀恭弥。”沢田纲吉犹豫着说出那个令他的声线颤抖的姓名,遂即又担心道,“姐姐你不会是要。诶,姐姐?!” 你无视身后人急切的叫喊,大步向校门口走去,火焰构成的丝线铺在地面留空出一条道路,使你能感应火焰的温度走出一条直线。 “云雀恭弥是吧。”你故作嚣张的走到比你高许多的少年面前,即使绷带蒙着眼睛看不见东西,你还是微微抬头,与那少年相对视。直觉告诉你,这是一只还未见过血小狼崽子......不对,说是狼崽子太过看轻他了,应该说是一头凶兽才对。 “要不要和我打一场?”那种被凶猛的动物盯上的感觉,让你忍不住说出了约战的话,“我赢了,你就不准再欺负那个孩子。”你指指在你身后作呐喊状的沢田纲吉。 “哇喔。”从火焰勾勒出的温度轮廓可以察觉身材修长的少年嗓音冷冽中带着一丝森然,“挑衅肉食动物的草食动物。” 草食动物?这是什么鬼称呼。你眉头一皱,锁定了名为云雀恭弥的少年。 “有趣。”感觉到你刻意释放的杀气带来的压迫和危机感,少年将他的武器——一副十分有个人特色的双拐横放在胸口,一派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值得被咬杀。” 你从不轻敌,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头凶兽。 确定你是值得一战的对手,云雀恭弥的攻击来得毫不迟疑,那种蓬勃的战意令你也不禁被感染得热血沸腾,甩出了袖剑格挡迎面袭来的拐子。 他的格斗水平与重生前未经过森鸥外残酷训练的你不相上下。在交手的那一瞬间,你就发现了这个事实,不由得有些遗憾,这头凶兽还未长成。对手在敏锐觉察你一闪而过的轻视的时候,攻击陡然变得更加凶狠,竟是和你一样,越打越兴奋。 你对双拐这种武器的了解程度仅限于书面,一寸长一寸强所言非虚,而本来毫无异状的拐身金戈交接时突然冒出了铁刺,视力的不便令你猝不及防,生生受了这一击。 蒙住眼睛的绷带被割断,铁刺从你的右额一直划到右脸,直接刺穿了皮肤。你一脚踹在少年的腹部,借力一个空翻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云雀恭弥并没有乘胜追击。 金属划过颧骨的感觉和疼痛久久才传来,你倏忽睁开了眼睛,就不见阳光的双眸蓦然受到光线刺激,不自觉的流下了生理盐水。 在一片温暖的柔光中,富有东方古典美的少年清俊的脸庞和修长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他柔软的黑色碎发,紧蹙的眉心,凌厉的细长凤眼,冷淡的精致容貌,潇洒的披在肩头的校服外套......无一处不迷人。 “云雀...恭弥......”你呢喃着他的名字。 右额上骇人的伤口流出的血淌到了你的眼睛里模糊了视线。大量的鲜血顺着你的右边脸颊滑落,聚集在下颌,又滴到地面。 “姐姐!你没事吧?”沢田纲吉惊怒的跑到你身边搀扶着你,“云雀学长,我不会让你伤害姐姐的!”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挡在了你的面前。 你微抬起头,闭上了右眼,视线完好的左眼仍凝视着对面气质清冷的黑发少年。 “我爱上你了。”你微笑着告白,炙热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的脸,“做我的男孩子吧。” * 理所当然的,你的告白被拒绝了。 能睁开眼睛重新看到东西的你坐在一棵三四人合抱才能围满的樱花树上,在樱花树冬天似乎有点反季节的茂密树叶间晃荡着腿,将火焰触须铺满了整个并盛中学,贪婪的捕捉着云雀恭弥留下过的痕迹,一点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阿纲小兔子的模样,与你想象中的形象相差无几,暖棕色的眼眸,刺猬形状的发型。一样独特的软萌气质,一样的好欺负。 微微侧头,右脸上缠着大面积的绷带的你看到三楼的窗内,你的小兔子正在因为上课走神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而窘迫,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未免之前被你威胁过的那些孩子不长记性放学后堵人,你这几天都在贴身保护沢田纲吉,顺便...... 你低下头,透过团团簇簇拥挤在一起的樱花树叶的缝隙,你看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小少年。他盘腿坐在树下,背倚着樱花树干睡觉,阳光挥洒在他精致而安静的脸庞上,让他秀气的细眉不适的蹙起。 若是以往,你肯定会恶趣味的折一枝树丫丢下去砸人,而现在,你只想不让任何事物打扰你欣赏小云雀难得柔和的美丽睡颜,甚至觉得他当时皱着眉、黑眸流露出一抹惊讶的看着你、然后冷声拒绝的模样帅呆了。 你猫儿一样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没发出一丁点声音。顺着樱花树粗/壮的树枝走到三楼的窗边,敲了敲窗户。 坐在教室后排靠窗位置的棕发男孩差点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死,一副心肌梗塞的样子看着你。 “阿纲,拿一本书给我吧。”丝毫没有罪恶感的你笑眯眯地说道。 一脸槽多无口的沢田纲吉下意识的听你的话,拿起了桌子上摊着的课本递给你。 “谢谢啦。”你接过课本,笑着朝棕发男孩单手比了一个小心心,又转身蹑手蹑脚的顺着树桠走了回去,钻进了茂密的樱花树叶里坐好。 你刚摊开书,书里夹着的一张纸就被风吹飘走了,你眼疾手快的抓住那张纸,发现是一张二十七分的数学试卷,顺手就折起来放进了兜里,举起了摊开的国中课本。 书本的影子遮住树叶的缝隙,投下了一片清爽的阴影,不再让阳光透过叶子挥洒到在樱花树下躺着的小少年的眼睛上令他感到不适。 你头顶着摊开的课本,坐在树上傻乐,满心欢喜的看着他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来,觉得你看中的男孩子真是清纯可爱极了。 第30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八) 你在树上给云雀恭弥挡着阳光,一直挡到那双微阖的凤眸轻挑, 眼角洋溢出一抹冷冽。 他漠然抬头看你的那一眼令你心花怒放, 把手里的课本随手挂在树枝上就敏捷的爬下了树。火焰触须缠住了放在草坪上的浮萍双拐, 飞速拖离少年身侧。 “你又想怎么样?”正准备无视你拿武器走人的云雀恭弥危险的眯了眯眼, 可见这几天上被你缠得有点烦躁了, 他足以见日后风采的精致小脸上尽是不耐。 “小云雀我们去约会吧!”你扑在他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腿环住了他的腰像只树袋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或许是因为脖颈这种要害猝不及防被你搂住,少年一时忘记了反抗。“去约会去约会~”你灵魂的躲过云雀恭弥慢半拍的肘击,缠着绷带的右脸蹭了蹭他被阳光晒得暖暖的颈窝, “下来, 不去, 走开。”云雀恭弥冷声道。简洁明了的用词让你连曲解他的意思都做不到。不想惹他不高兴,你讪讪地从他身上下来, 还乖乖的双手奉上了火焰触须拿回来的浮萍拐。 云雀恭弥毫无留恋的拿回武器就离开了,留给你一个潇洒的背影。 “唉......又被拒绝了。”其实并没有多难过的你默默捧着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小心脏, 故作哀愁, 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拒绝我的样子最好看。” 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真是坦率到可爱的男孩子呀。 这时头顶上“唰唰唰”的声音吸引了你的注意,樱花树的叶子不断落下, 你抬手放在眼睛上方挡光,仰头看在上面爬树的人。 “嗯?”发现一只小兔子,你没料到沢田纲吉还有爬这么高的树的胆子, 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阿纲,你在树上做什么?” “......拿课本。”男孩子暖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楚楚可怜的泪花,战战兢兢的扶着脆弱的树枝走着,像过独木桥似的站在树上,腿肚子抖如筛糠。突然,他刚够到课本,就的废柴属性发作,脚一滑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你花了一秒钟思考接还是不接,最后还是决定接一下,从三楼掉到草坪上虽然摔不死但很疼。 “啊啊啊!——” “别叫了。”轻松接住自由落体运动中的棕发男孩,你拍了拍受惊大叫的小兔子的刺猬头,把他放了下来,“去上课吧,一会儿见。”你可还有正事要做。 如何捕捉一只小云雀已经成了你主要攻克的命题。 华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你就不信连层纱都捅不破,哼╯^╰ * 找不到小云雀飞去哪儿的你回到树上守株待云雀,百无聊赖的侧头看窗户,发现沢田纲吉被一群女孩子包围了。你心里吹了声口哨,觉得小兔子小小年纪艳福不浅,真有出息。 “刚才那个接住纲君的女孩子是纲君的姐姐大人吧!超级帅气的!” “能麻烦纲君把这些饼干送给姐姐大人吗?” “还有我还有我!拜托帮我也转交一下~谢谢纲君。” 平时坐在井底独享一轮明月就令沢田纲吉感到非常幸福了,被繁星围绕反而使他不知所措。 ......嗯,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在女孩子中一如既往地高人气感到高兴,还是该替小兔子感到伤心呢。 听到她们的交谈内容,你无奈的想着。 下课后的中午时间—— 你守株待鸟却待到了一只兔,早就发现你躺在树上的沢田纲吉把一大堆小礼物用袋子装着递给了你,并老老实实的传达了女孩子们的告白。 你在礼物袋子里翻动了一下,翻出了一盒手工夹心饼干,漂亮的心形盒子,外面绑着一圈少女粉的蝴蝶结,上面还别着一张卡片。你很给面子拿起卡片看了一眼,见通篇都是文绉绉表明心意的告白,就失去了兴趣,随意的把卡片放回袋子里,却打开礼物盒子拿了一块饼干丢进嘴里。 “姐姐答应了?!”沢田纲吉见此微微提高了音量,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待在树上的害怕。 “怎么可能,我喜欢的是你们云雀委员长。”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又拿了一块橘子味的夹心饼干,小甜饼浓郁的奶香你很喜欢。 “但是......饼干......”沢田纲吉一脸纠结,不太能用语言描述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特意送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吃掉。”你眨了眨眼,接受了爱慕者的礼物又不是一定要回赠同等价值的东西,“她们喜欢我是她们自愿的事情吧。” “姐姐,这样是不对的。”暖棕色眼眸的男孩子认真且固执的看着你。虽然是弱小了点,但小兔子也有小兔子的生存之道,他纤细、敏感、体谅她人,一颗心柔软而又坚韧,“奈奈妈妈说过,既然没有答应的打算,就不应该随意接受别人的礼物。” 你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眼神微冷,“阿纲是在对我,一个黑手党说教?” 沢田纲吉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害怕,浑身都在发抖,你仿佛看到了一只预感到危险而炸毛本能的想要逃跑的小兔子,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里面藏着忐忑不安,担心你因此生他的气。 “好了,我知道了。”你捏了捏小兔子的脸颊,算是他胆敢说教到你头上的惩罚,“别生气。我会处理好的。”算了,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你并不讨厌善良的人。 沢田纲吉危机解除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要太明显。你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刺猬头,示意他乖乖待在树上等你,就直接从树上跳跃进了他们班级教室的窗户,稳稳落地。 你坐在教室后排阿纲的座位上,看着那些吃过午餐后回教室上课的女孩子们像一群闻到猫薄荷香味的小猫咪朝你蜂拥而来。“是你们送给我的礼物吗?”你摆出了自己最温柔的微笑。 “你来。” “不不不,还是你来。” “我紧张死了,不如让京子来吧。” “京子快来快来,别让姐姐大人等。” 全部都红着脸的女孩们害羞地互相推搡,最后推选出了一位在她们中最值得信赖的人选来和你交流。 “是我们送的。”栗色短发的女孩子脸颊微粉,笑容温暖可爱,笑起来像天使一样。她拿出身后的朋友仓促间写好塞到她手心里的纸条,小声的念出上面的问题,“姐姐大人最喜欢哪一个礼物呢?” “橘子味的夹心饼干。”因为你只吃了这个饼干。 “啊啊啊是我做的!姐姐大人喜欢的话我明天再带给您!”栗发女孩旁边的那个女生激动的说道,一副被君上翻了牌子兴奋得要晕倒的模样。 “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下次也可以做橘子味的饼干!” “我们也是!” 其他女孩子羡慕的看了幸运儿一眼,不服输的说道,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 你笑而不语。 “大家安静一下吧,姐姐大人有话对我们说呢。”名为京子的女孩敏锐的觉察到你的不悦,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这里,才微笑着说道。 “或许有点自恋,我觉得你们是在追求我,用礼物对我表达爱意。”你弯了弯眸,唇角上扬,“但我没有办法回应这么多人,我的喜欢也不能分成这么多份。所以,如果你们确实是在追求我,那些礼物我不能接受。”再说你已经有小银了,再带一群女孩子回去,怕不是要翻车。 “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你话说完了。 教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静,你原以为这些感情炙热像盛开的鲜花般稍受打击就会凋谢退缩的女孩子们会哭、会闹,但事实好像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 “姐姐大人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总觉得更喜欢姐姐大人了。” “这样温柔的姐姐大人太棒了!” 在女孩子闪闪发光的逼人视线里,被她们的热情吓到了的你不自在的向后靠了靠,背部抵到了墙面。总觉得你的这群爱慕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点可怕。 “姐姐大人有后援团吗?我们想要加入!” “团长一职就由京子担任吧。” “不行!职位要凭能力选人才行!” “京子有什么不好?” 她们又开始吵了。感觉被几千只鸭子包围了的你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了自己逐渐崩坏的表情。 “别争了。”你微微一笑,露出最情圣的表情,温柔的说道,“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呀。” * 你找了个借口从众多女孩的包围中逃脱,溜到了风纪委员办公室里,也就是云雀恭弥所在之地。 你不愿在小云雀身上用那个老男人教给你的那些套路,套路是用来撩情人的,不是用来对付你认定的恋人的。 “小云雀!我们去约会吧!”还是安安静静的男孩子比较好,你被称号引来的烂桃花吵得耳朵疼,顺势就赖在云雀恭弥的办公室不肯走了。 不过......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拒绝。”黑发少年冷傲到没朋友的说道,“和我打一场。”这是他在破了你的相后第一次主动和你约战。 “好啊。”你生怕他反悔,立刻答应了下来,又两眼Bulingbuling的盯着他看,就差摇尾巴了,“打完了小云雀要和我交往吗?” “去校外打。”或许是怕你不陪他打,这次云雀恭弥没有直接拒绝你,而是语气淡淡的说道。这态度比之前直接一拐子抽过了来让你滚好多了。 “嗯!小云雀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你郑重的点了点头,觉得对方这是要答应的节奏。 黑发少年瞥了你一眼,转身先行离开。 你紧跟在云雀恭弥身后,得意忘形的拿出新买的手机给森鸥外的私人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爸爸,我恋爱了。] 什么时候把凭本事追到的男孩子带回家给横滨的大家认识认识呢。 你合上手机,苦恼的想着。 第31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九) 事实证明,视力完好的你比云雀恭弥还是要强上那么一些的, 毕竟多活了一辈子, 连比你大一岁的男孩子都打不过那也太难堪了。 经过一番缠斗, 你灰头土脸的把云雀恭弥打晕放倒在了校外的小树林里。对你来说, 放水是不可能放水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别人放水的。再说对于云雀恭弥这样的对手,放水是一种侮辱, 而且如果你放了水,赢的还指不定是谁。 未免煮熟的鸭子飞走,你跨坐在少年的后腰上,左手抓住他手腕, 右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将被控制住了的人向正前方下压,同时左手上抬右手往回一带, 就听见了“咔嚓”一声骨响。 小云雀的肩膀部位顺利脱臼,你又如法炮制卸掉了他的四肢关节, 让猎物不能逃脱。为了避免伤害到少年处于生长期的骨骼, 你下手的动作放得很轻, 精准的力道控制让你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做完这一切,你趴少年身上,和他一起躺在柔软的草丛里。“为什么小云雀总是不答应和我交往呢?”你自言自语, 用手指勾勒着少年清俊的眉眼,你的指尖从那线条流畅的柔软脸颊滑过,轻轻落在他饱满的唇上, 描绘出他姣好的唇形,“我这么优秀。”你自恋的十分理所当然。 “因为我不喜欢你。”不知什么时候苏醒了的少年冷漠的说道,察觉自身的俘虏状态,他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恼怒。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嘛,”你不满的嘟了嘟嘴,捏了捏在他褪去了婴儿肥的脸颊,孩子气的说道,“小云雀先答应和我交往再慢慢喜欢上我,我也不介意。”你对今后对方是否会喜欢上你非常有自信。 “不喜欢就不能答应。”他依然拒绝得非常坚定,或许对现在的他来说,一个女友还比不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得重要。啧,战斗狂。 “真令人伤心......”你笑容一垮,一直被喜欢的人拒绝,没心没肺如你也不禁有些沮丧,“那小云雀怎么样才肯喜欢我嘛?”你可怜兮兮的问,双手却耐不住寂寞的在他肌肉紧实、线条优美的胸膛上摸了一把。 云雀恭弥明显惊讶于你能一边摆出这么楚楚可怜的表情,一边做着与表情和语气一点都不相符合的流氓动作。“你离我远一点,我还可能会对你有些好感。”他生硬的试着稳住你,那富有古典美的脸颊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涩,浮起了一片绯红,一直漫延到了耳根。 “这句话过分了吧,小云雀。”你轻哼一声,对黑发少年害羞的表情倒是很受用,顺势从他身上起来。 在失明期间进入了第二形态的火焰触须却立即蜂拥而上捆绑住了这只小云雀的双臂,把他呈“Y”字型地吊在一棵树上,考虑到少年的四肢都处于脱臼状态,你贴心的用异能触须扶住了少年纤细的腰身,替他承受了大部分的力。 “不要仗着我的宠爱,就以为能对我为所欲为了。” 云雀恭弥睁大了眼睛,凤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像是在问“到底是谁在对谁为所欲为?” 你可爱的吐了吐舌。蛮不讲理的控制温度微凉的火焰触须一端探入了他的衣襟解开扣子,一端则从校服衬衫的下摆伸了进去,剥落下他上身的衣物,扔到了草丛里。 在没有被捆绑起来时,他是孤傲清高如浮云一般的并盛之王,冷若冰霜,清丽绝伦;但被五花大绑之后,他似乎比任何一个猎物都显得更柔弱无助。但那双眼睛,却没有一丝屈服的意思。 “对不起了,小云雀。”你毫无歉意的说道。就算得不到喜欢的人的心,你也要得到身体。 不过......脱了衣服之后该怎么做来着? 你有点茫然,但这点茫然你不会让对方看出来,便故作老练的走上前,垫着脚抚摸宠物似的揉了揉少年柔软的黑色碎发。 你堪称冒犯的举动令云雀恭弥眉头紧皱,凌厉的眼刀袭来,似乎是准备训斥你。并不想听到不好听的话,你抬手紧紧蒙住了他的嘴。 他的唇好软,好烫...... 离的这么近,你若有若无的闻到了少年身上那股清冷的香气,在你的感官里变成了比橘子味更诱人的存在,轻易的勾缠住了你的呼吸。这种气味是从他的身体内散发出来的,有的地方浓,有的地方淡,令你迷恋不已。 “我爱你......” 情感被什么东西扰乱。你阖上眼帘,似被蛊/惑了一般,抬头在他绷紧了的下巴上咬了一口。轻轻地,像在啃咬什么好吃的食物,咬完又舍不得的舔了舔。 “好爱......” 你单手搂住他的脖子,环绕一圈,又扶住了他光/裸圆润的肩头,抱着他,像是抱着什么偷来的珍宝,一刻也不忍心放开,一刻也不能让别人发现。 “好爱你......” 似乎是觉得屈辱,又似乎是无所适从,云雀恭弥别过头,闭着眼不看你,浓长的睫毛却颤抖个不停,呼吸短促。 明明拥有那般强大的意志和气场,此刻却这样虚弱的任由你抱在怀里。 “做我的男孩子吧......求求你......” * 你害羞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捂着红到不行的脸颊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居然一时冲动对小云雀做了酱酱酿酿的事情,哎呀想想就觉得害羞......你倒是有点感谢六道骸突然把你拉到幻境里来了,至少能让你平复下心情。 “信桑真过分。”凤梨妖怪熟悉的低沉嗓音。 一双黑色的鞋子出现在侧躺在地上的你的视线里,你顺着那黑色西装裤往上看,果然是某只凤梨妖怪。没有拿武器,看来他今天不是来打架的。 因为凤梨精被特殊称号影响了的这个事实,你也发现了对你好感度满值并且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相爱相杀、惺惺相惜、冰释前嫌之类的恋爱剧情的六道骸嘴硬心软的傲娇属性。在一定程度上你还比较信任他的人品。 “宁愿看别的男人也不看我。”尽管语气再云淡风轻,也掩盖不住靛蓝发色的少年看向你的眼神里的复杂。 “我和小云雀是真心相爱,我和你,呵呵。”你瞬间敛起笑容,嘲讽道。虽然你刚才的告白还是得到的拒绝就是了。 “信桑还记得你迷恋云雀恭弥的原因是爱情魔药的效果么?”六道骸倒是没被你激怒,那双像是某种蛇类的竖瞳的异色双瞳紧紧地盯着你,尾音危险的扬起。妖异,而邪魅。 但你对这个人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几年前,你去意大利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运货时,在实验室看到的那个立于尸山之上的男孩,宛如受伤的野兽般、凶狠的看你的那一眼。 “就算没有那瓶魔药,我对小云雀的爱也毋庸置疑。”你不假思索的回答。 “Kukuku,那就试试看吧。”这么些年过去好似不曾长大、永远停留在了小时候逃离实验室的那一天,靛蓝发色的少年半蹲下来,拿出了一支装满珍珠白/液体的玻璃试管,掐住了你的下巴。 “这是什么?”没有感觉到危险,你挑了挑眉,配合的问道。 “解药。”六道骸似笑非笑的看着你,“不反抗?” “没有那瓶魔药我也爱他。”你打开凤梨精掐住你下巴的手,信心满满的说道,主动接过他手里的解药一饮而尽。 “我就喜欢信桑这样的自信。”六道骸低低一笑,眸光流转。 ...... 原来被打脸是这样一种感觉。 你心情沉郁且眼神充满杀气的看着面前的凤梨精,杀人灭口的想法根本停不下来。 六道骸一看到你的眼神变了就知道解药起了效果,无情且洗脑的“Kukuku”嘲笑完你就直接解除了幻境。 “等、等一下!!”还没做好直面被你捆绑py各种调/戏的黑发少年的你大惊失色,然而凤梨精并不是一只会听人话的妖怪。 于是你措手不及的面对了被吊在树上裸/着上身、似乎已经怒气值满槽的云雀恭弥。 中了爱情魔药不小心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怎么办?急!在线求! 你的喉咙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最终选择先上去把黑发少年的脱臼的四肢给接上,关节正位的每一声“咔嚓”都会令你浑身一抖。正完骨,你把对方的浮萍拐放在他身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后十几米远,藏在一棵大树后面,小心翼翼的解除了火焰异能。 几乎在你解除异能的同时,挣脱触须束缚的云雀恭弥像根本没有受到四肢关节被卸又复位的影响一般,拿起了武器疾跑着向你冲来。 “花!信!风!” 他一字一顿的叫出你的名字,浮萍拐狠狠地向你挥舞过来,隔着几米的距离就带起了一阵凛冽冷风袭来。 “云雀君对不起我错了!!”自觉理亏的你躲也不躲,紧闭双眼,准备硬抗这能把你肩胛骨打碎的一击,大声道歉。 只听头顶风声呼啸而过,你身前足以挡住你整个人的大树应声轰然倒下,拦腰折断成了两截。 .....诶? 你疑惑地睁开眼睛,少年手中泛着银光的浮萍拐横在你的脖子上。这一次,拐身的倒刺没有冒出来。 小云雀的这个反应......你陷入了头脑风暴。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你咽了咽口水,主动求死般往前探了探脖子。架在你脖子上的浮萍拐瞬间向后缩了缩,没让自动感应到人体的拐身上的机关刺伤你脆弱的脖子。 小云雀这是,不想杀你吧? 你偷偷摸摸的打量着黑发少年此时的表情。他似乎也对自己的反应很疑惑,微怔了一下,看向你的眼神莫名有些复杂。 ......糟糕,良心有点痛。 你愧疚的低下了头,小声的道歉,“对不起,云雀君。”你随后简单的解释了六道骸给你下了爱情魔药事情的来龙去脉,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求原谅。 似乎心情更加恶劣了的云雀恭弥冷冷地盯了你一会儿,突然收回了浮萍拐,转身就走。 你咬了咬下唇,追了上去,“云雀君,请等一下!” 少年的脚步顿住了。你控制着流火叼来了先前被触须扔到草丛里的白衬衫和校服外套,先拿起衬衫给他穿上。“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你第一眼看到的真是六道骸,肯定会被利用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吧。 “谢谢你的拒绝。”你低着头认真的说道,纤细的手指灵活的帮他扣着扣子。在扣到衬衫的第二颗纽扣的时候,他握住了你的手,又松开。 “这颗不用扣。”他清冷地说道。 你乖巧的应了一声,略过那颗扣子,替他披上了外套。你现在确定了小云雀的外套不是缝在衬衫上的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动都不会从肩上掉下来。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在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撩起了裙子,拿出插在短裤兜里的马克笔,“以后云雀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你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抬起,摊开他的掌心,在上面轻轻地写了一串数字。 云雀恭弥垂眸看着你的动作,似乎是觉得笔尖在掌心滑过的感觉有点奇怪,在你留完电话松手后,他微微握了握拳。 “那么,再见了,云雀君。” 你退后几步,微笑着说。 小云雀是个好人啊......还是不要再和你这样刀头舐血的黑手党,有什么来往了吧...... 第32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十) “还是在横滨好啊......” 离开自己这辈子的城市多日, 你在回到横滨的出租车上就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干净透明的车窗外,精致大气的摩天高楼闪烁着烟火迷离的霓虹灯, 在深蓝色的夜景下恍若点缀这个国家最璀璨的明珠一般。 途中经过了全国最大的唐人街——横滨中华街,你不在的这几天新开了一家宠物店, 古色古香的装横设计令你眼前一亮。热热闹闹的夜市也让你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你喜欢守护一个城市的原因, 看它在你的努力下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感觉无法言喻。 “小姑娘在外地上学假期才回家吗?”穿着整齐、戴着手套的司机大叔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你欢喜的欣赏这个城市风景的样子, 温和的笑了笑。 “是呀。”你表现得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欢快的回答。对于这种身负多份工作勤劳努力养家糊口的普通人,你总是比对同为异能者的人多一分和颜悦色。 辛勤的劳动人民可是城市发展建设的基础。 “那可得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很快到了目的地, 白发的司机大叔稳稳地停了车,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拿起副驾驶座位上的一个东西,转身递给你。是一只Q版的小白虎样式的毛绒玩具,张牙舞爪的模样憨态可掬,大概有成人的三个拳头那么大。 “这个送给你。”见你疑惑的神情,他目光清澈,坦然中带点遗憾的说道,“本来是买给孤儿院的小孩子的,出了点意外没能送给那个孩子。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收下。” 是真话。通过他的一系列微表情, 你得出了结论, 灿烂的笑着接过了那只小老虎。“谢谢叔叔。”你下了车,礼貌又不失亲切的道谢,向你萍水相逢的好心司机大叔挥了挥手告别。 * 你去总部交了一份有关彭格列在爱知县活动的任务调查报告, 又应付了尾崎红叶的嘘寒问暖、顺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方教育你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之类的话,你怀着一种“总算解脱了”的心情回家。 是淳给你开的门。 看到你时,清纯天然的十七岁少年澄澈明亮的黑瞳浮起惊喜的神色,而你也不想去追究淳是不是早就收到你这个时候会回来,或者已经从家门口的监/控里看到了你。“小小姐,欢迎回来。”淳亲昵地抱住了你,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你的银发。你则小动作不断,摸了摸他还乖乖戴在脖子上的猫头鹰纹路的暗红色。 “要洗个澡吗?小姐姐。森先生在等着见您。”淳好看的眉眼弯成月牙,干脆把你抱起了起来,像抱小婴儿一样让你坐在他的臂弯处。你才发现这个十二岁起就跟着你的男孩子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 自认为不像某个老男人那样渣的你对快成年了的淳的态度一如既往。你抬手去摸淳的头发,没够到。淳温顺地低下头,你顺利的摸到了他的发顶,又把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估算了一下你俩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你不高兴地撇撇嘴,上辈子十五岁的时候你也才一米六来着。“抱我去浴室。” 据说收到短信后的森鸥外确实准备马上去并盛町把你抓回来的,但是碍于老首领病情的反复,他一时脱不了身,只得眼睁睁看着你在外面浪。现在你回来了,还是要保持淑女的风范去见他的,免得又被念叨。 淳只抱你到二楼的房间门口就把你放了下来,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小小姐是个大孩子了,很多事别人都不能帮忙。”面对你的疑惑,淳微笑着回答完就拿着你的小老虎毛绒玩具退下了,话里隐晦的提醒让你感到一阵的迷茫。 摇了摇头不做他想,你推门进入房间,一进门就看到某个老男人光着上身,精瘦的腰间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拿着手机正低头看着什么。听到人走进来的动静,他一边漫不经心的把毛巾挂在脖子上,一边向你看过来。 房间里敞开门的浴室还在往外弥漫着潮湿的热气,水珠从俊美儒雅的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流下来,一直淌到他腹部两侧接近骨盆上方、那形成V形的人鱼线,随后没入了吸水的浴巾里,有种致命的性感。 你愣了一下,很快想起眼前的老男人上次见面对你做过的事情,遂记仇的“哼”了一声,无视了他,径直走进浴室。结果在你经过森鸥外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腕,把你拉到了他热烘烘的怀里。 你担心这个老男人又找理由打你的屁股,让你在床上安分的躺个几天,便老老实实的任他抱着,不动也不说话。 森鸥外在你十二岁之前非常喜欢抱着你,小小的女孩子实在太软了,抱在怀里的感觉真的是香玉满怀。那时候,除了睡觉,你一天大半时间都是在他的膝上度过的,他犹如父亲一般温暖的怀抱就是你的另一个摇篮。 但现在不一样,你已经十二岁了,很快十三岁。你正处于由女孩向着少女过度的年纪,你的心理还只是一个孩子,但身体却已经初步具备了少女的雏形。 “这条短信怎么回事,小信子要不要解释一下?”森鸥外拿着手机在你面前晃了晃,棱角分明的下颚还在往下滴水,眼神深邃。不等你回答,他又沉痛的说道,“男人都是骗子!”他抱着你的双臂将你禁锢得更紧,上半身未擦干的水都打湿了你的衣衫,“告诉我,是谁骗了我们小信子?” 怎么就认定你是被骗了啊。你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反驳,“我不是还发了一条信息吗?”你和小云雀告别后给这个老男人发了消息说你分手了来着。 “从恋爱到分手只用了一天?”森鸥外半信半疑,“信子不要维护那个男人了。告诉我,他是谁?”他揉了揉你的头发,用一种哪个臭男人敢辜负你他就去剁了那个人的语气说道,“爸爸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你抽了一下嘴角,心想要是告诉了这个老男人真相,过几天你的餐桌上就能吃到一道凉拌凤梨头了。 “我真的没有恋爱。”你不得不再次强调。敏锐的感觉到森鸥外真正在担心什么,你认真的注视着他神色复杂的红瞳,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抬手在他的头发上摸了摸,“爸爸放心,就算真的恋爱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以后结婚了,也是你的结婚对象入赘。 你换了个动作跪坐在他的腿上,直起身子,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感觉到他的胡子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没刮,扎得你娇嫩的手心不舒服,你皱了皱眉,说道,“下次要记得刮胡子。”虽然嫌弃,你还是凑了过去,在他两边面颊上亲了又亲,“别担心了,爸爸。” * 安抚好了占有欲发作的老男人,你美美的进浴室冲了个澡,泡放满玫瑰花瓣的浴缸那种少女心爆棚的事情你才不会做,只有辜负淳的好意了。 你穿好小裤裤,上身披了件白衬衫就直接光着脚从热气腾腾的浴室走出来,银白色的长发贴着脖子还在往下滴水。 “橘子味的沐浴乳。”穿好正装的森鸥外从身后抱住你,勾起你垂在肩头的一缕湿发嗅了嗅,声音里带着笑意。不知是不是错觉,你回来后这个老男人似乎变得更黏人了。 这是彻底自暴自弃不再遵守十二岁以下的幼女原则了?你瞥了把下巴放在你颈窝的森鸥外一眼,不理他,自顾自的低着头扣衬衫的扣子。想到之前帮小云雀穿衬衫的时候,对方说第二颗纽扣不用扣,你的手顿了顿,也留出了上端的两颗扣子没扣。 “爸爸,我想吃甜食。”穿好上衣,你转身爱娇的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不知道森鸥外对你是不是真的恢复了小时候那样的宠爱,便试探的对他提出了要求。 “桌子上有糖果。”森鸥外的目光隐晦地落在你少扣了两颗扣子的衣襟处,抬眸见你一副坦坦荡荡、眼神清澈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轻缓而又坚定的替你扣上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小信子。” 你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已经开始发育犹如春笋一般的部位,懵懂的眨了眨眼。让森鸥外看你的身体有什么不对?从小都是这样的呀。 “喂我。”你抱住他的一条手臂,完全无视他的上一句话,不依不饶的说, 森鸥外此时似乎对你的碰触特别的敏感,回抱住你的动作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令人不适的侵略性。他把你抱起来走过去放到软绵绵的床上,从桌子上的糖果盒里拿了一颗橙黄/色的糖果,又向你走来。 “喂我。”你毫无防备的微张着唇,稚嫩可爱的对着他摆出了一个等待投喂的‘啊’的动作,高傲到没朋友的命令道。 森鸥外没说话,修长的指尖捏着那颗糖果,轻触你的嘴唇。你舌尖一卷,将糖果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橘子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幸福的眯着眼,又说,“还要。”声音里也染上了糖果的香甜。 “真的还要我喂?”森鸥外终于开口,嗓音不知为何竟意外的沙哑干涩。 你点点头,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就见黑发红瞳的男人拿了颗糖果含进了自己嘴里。你刚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森鸥外就像之前你对他做的那样,温柔地捧住了你的脸颊,向你靠近。 他鲜红的眼瞳充满了侵/略性,呼吸滚烫,带着橘子味糖果的甜香逐渐侵占着你的呼吸,莫名令人不安。 “爸爸?”你不知不觉的抓皱了身下的床单,觉得面前的人有些不太对劲,忐忑的唤他。 森鸥外生生止住了动作。 “对不起,小信子。”他松开禁锢住你的手,目光里渐渐浮现出你看不懂的歉疚和疼爱,“让你害怕了。” “谁会怕你。”见他恢复正常,你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隐约猜到了森鸥外刚才是想亲你,落在男人清俊儒雅面容上的视线不由得下移,盯着他微抿着的唇看,觉得有些诱/人。“你刚才,是想亲我吧?......hentai!”你骂了他一句,脸颊却微微发烫,便别过头去不看他。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那个老男人说话,你偷偷的瞅他,见森鸥外霜打的茄子一般恹恹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你非常勉为其难的、施舍一般的挪到他身边,凑上了自己的唇,孩子气的在他的唇上轻啄一口。 “想亲就亲吧......矫情死了,老男人......” 第33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十一) 【Y】——yore(昔日) 你的代号是鸱鸮。 你没有名字。 你在川崎的贫民窟长大。 你是个怪物,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同伴,没有人愿意和你相处, 因为你是会给他人带来灾厄的报丧鸟,哪里有人死去, 哪里就会出现你的身影。 然而就是这样的你, 还是会因为自身稀有的治愈系异能, 而遭人窥伺,甚至捕捉。但你又做错了什么呢?你只不过是不幸出生在这个对人类充满恶意的世界上罢了。 你默默地演绎着精心准备了一整年的人设, 仿佛是因为恐惧而颤抖战栗的身体,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无助的蜷缩在小巷子的角落里。 “小小姐,乖乖跟我们回去吧, 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由你亲自在港黑挑选出的身材长相最为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下属一号极有职业道德的邪笑道,“自由能换来的东西可多了。”比如金钱、地位、锦衣玉食,仿佛只要你开口答应为他们效力,一切便应有尽有。 但是......像你这样清纯不做作的女孩子,怎么能因为区区身外之物的诱惑就出卖自己的自由呢。 一滴眼泪随着垂眸的动作从腮边滚落,你轻颤的声线流露出不言而喻的害怕,闪烁着泪光的双眸却格外的坚韧不屈。“你们杀了我吧。”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楚楚动人犹如一朵盛世白莲, “我就是死也不会为你们做事的!” “......不识好歹!”虎背熊腰的下属二号明显被你逼真的演技给震慑到了,差点忘了接台词,幸好他脑筋转得够快, 自然的把呆愣的表情过度成了听到你拒绝话语的惊讶,遂恶狠狠地说到,“老大让你为我们做事是你的荣幸,哪有你拒绝的份?!”说完他就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情节拿着麻/醉针凶神恶煞的向你逼近。 你在心里默默给对方点了一个赞,继续装作害怕的样子,蹲在墙角抱着双腿瑟瑟发抖,就差直接嘤嘤嘤的叫救命了。 突然,你敏锐的在一群穿着西装裤的大长腿的缝隙中捕捉到了一抹赭色,站在黑衣人身后的那人似乎也发现你看到了他,停下了脚步,似在犹豫。你知道如果你这个时候向对方求救是能祸水东引成功脱身的,但是作为一个清纯善良不做作的女孩子,你怎么能因为自己连累其他人呢? 于是你眸中因看到获救希望而亮起的光芒逐渐黯淡了下去,低下头保持了沉默,面对抓住你手腕准备给你一针的坏人,不再反抗。 几乎在针头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你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蓦地一紧而后因为对方被掀飞时产生的惯性松开。本属于钝器的指甲在手背的皮肤上大力划过,令你手背的血肉都暴露在空气中。 姗姗来迟的痛觉令你慢半拍的“嘶”了一声,抬起完好的左手捂住了右手手背上的伤口,鲜红刺眼的血液从白皙的指尖滑落,滴落在地面,悄无声息的。 在周围的一片惨叫声形成的背景音乐中非常不起眼的、鲜血滴落的声音,似乎在赭发少年的听觉里被无限放大了,他跨过一地黑衣人倒下的身体,来到你面前。 熟悉的、或许跟自身异能有关的、沉稳的脚步声,令你不受理智控制的的开始浑身发颤。 “没事吧?”他蹲到你面前,少年并未刻意压低故作成熟的声线显得意气风发,“还能走吗?” 真是个好人啊......面对第一次遇见的女孩子都会施以援手。你觉察到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你流血的右手上,然后又移动你似乎是在逃跑时掉了一只鞋子的左脚上,便配合的咬着下唇,默默流着眼泪摇了摇头。你对自己下了狠手故意扭伤的左边脚踝红肿了一大片,疼痛延缓的传来,也是真的疼。 “你叫什么名字?”赭色短发的少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拿出手帕给你包扎右手上的伤口,动作很生疏也很小心,把你当易碎品一般,但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你们来说,似乎有些过于亲近了。 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你眸光微暗,语气却怯怯地惹人怜惜,探究的悄悄观察着低着头为你包扎伤口的赭发少年,“我......没有名字。” “他们都叫我鸱鸮。”你们两人离得很近,近得你几乎可以看清少年犹如水鸟敛羽一般安静地轻颤着的睫毛,闻到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谢谢你救我,我会报答你的。”你压下纷乱的思绪,柔弱却坚定的说道,只是衬着你现在身娇体弱的模样非常没有说服力。 “怎么报答?”这个时期性格意外的活泼的赭发少年朝你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问道,倒没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他把你的手包扎成了一个粽子,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全部被洁白的手帕缠住了,丑是丑了点,但鲜血渗出的情况明显有所缓解。 “我的异能,可以让濒死之人重获新生。”你保持着清纯可怜、坚韧不拔却被恶势力逼迫不得不四处流浪居无定所的无辜少女形象,抬手用袖子倔强的擦了擦还噙着泪的眼睛,“你有需要帮助的人吗?我的异能很有用的。”至于治愈系的异能,嗯,只能说白山吉光很给力。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你可以......让我待在你身边么?”你小声地抽噎着,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泪眼朦胧的模样,像是在看救命稻草一般,“我会很乖的。”你再次强调自己的价值和无害性,像只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小奶猫似的呜咽着,隐忍的哭最是令人心软。 你知道中也对他所属的组织有多忠诚,每次他现在同伴闯出祸事都是他单枪匹马去救的人。但正所谓敌之英雄,我之敌寇。再怎么忠心,也是对着别人而言。而对你来说,他的忠诚就是一个障碍。 你隔着一层烟水朦胧的氤氲祈求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却再也映照不出那双湛蓝眼瞳的倒映。 他还是这副意气风发、明媚清爽的模样。 “你是认真的?”赭发少年仿佛想看进你的心里去,看看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眉心越发紧蹙了。你猜想,他是不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你回去。 你刻意放出的、有个珍稀的治愈系异能者逃到了横滨的这个消息在这块地盘已经不是秘密,或许他担心带你回去会给“羊”带来麻烦。 “求求你......”似乎是害怕被拒绝,你闭上了眼,漆黑的睫毛脆弱的阖在眼帘上,投下了一片秀气的扇形阴影。你总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最惹人怜爱,就连淳也夸赞过你在这方面的天赋,“不要让我一个人。”你小心翼翼的拉住了他的衣角。 “我不想一个人,”你抬眼看他,伤心的泪水蓦然滚落。像前世心脏被刺穿时,从眼睛里流下的那滴血一样。“求求你,让我和你一起......” 看到你的泪水,涉世未深的少年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答应你就是了。”他青涩的眉宇间满是无措与安抚,只是看着就能给人安全感,又道,“你不会再一个人,你会有我......我们。”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临时改了口,但你明白他的意思。 赭发少年站了起来,你任由他的衣角从你左手中滑落。 “欢迎加入‘羊’。”他正式的向你伸出了手。 少年的手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连一点薄茧都没有。 这是一双会操控重力、会为你打架杀人,还会一边嫌弃着你生活废一边帮你擦头发的手。 你昳丽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泪痕,却因为他对你伸出的手而展露笑颜。在你真心想博得一个人的好感的时候,谁能拒绝你呢? * <世界溯洄——> 今天又是被拖后腿的同伴气走的一天。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神差鬼使的救了那个小姑娘,还同意了她加入“羊”,明明有两个麻烦就已经够了,看她也不像是有战斗力的人。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 见他出去逛了一趟就背了个人回来,在据点看家的长发少女面露嫌弃,“中也,你怎么带回来一个累赘?”她当着新成员的面表露不满,漫不经心的嚼着口香糖。 “别这么说。”中原中也皱着眉,警告的看了他的同伴一眼。没注意到趴在他背上哭累了就心大的睡着了的小姑娘睫羽轻颤着醒了过来,漂亮的鲜红色瞳眸明净得好似琉璃一般,怔怔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长发少女看到身形娇小的女孩子的那双似乎有某种魔力的眼睛,嘴里的口香糖都忘了咀嚼,“......咳,还挺可爱的。”她脸颊也唰的一下浮起了红晕,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语气也莫名软和了下来,“要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由衣姐姐。”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趴在赭发少年背上的银发女孩羞涩一笑,细声细气的叫她。 这爱娇的声音令由衣一颗少女心都软了下来,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警惕和排斥,连忙过去把女孩子接了下来嘘寒问暖,饿不饿冷不冷疼不疼一系列的问题通通冒了出来。而组织里的其他女孩见她们中领头的由衣都接纳了新成员,再加上心里对银发女孩发自内心的好感和喜爱,也纷纷围了上去。 中原中也睁大眼睛的看着还不用他开口就自然的融入了“羊”的鸱鸮,这么一小会儿就和成员们相处得比他还好了! 明明......是他救回来的人。 被晾在原地不知等了多久,被女孩们细心的领去洗澡又重新包扎好伤口了的鸱鸮穿着雪白的连衣裙,怯怯地站在他面前,漂亮的红色眼瞳里不知不觉又弥漫上了雾气,似乎是因为他不高兴的表情快要哭了。 “中也?”她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着他,微微湿润的银发披散在略显骨感的琵琶骨上,橘子味沐浴乳柔软湿润的香气似乎带着某种侵略性,充斥着他的嗅觉。“姐姐们说我穿这条裙子好看......”也确实好看,犹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一般的美。 中原中也微微低头,能看到她散发着莹润光泽的唇瓣,透着姣好的粉色,轻启着,像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吻,就要落在他的唇边。 转移视线般,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看到那道之前被隐藏在刘海下的淡褐色疤痕,他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问完,又有些懊恼。 “以前在贫民窟的时候,自保的一点小手段。”鸱鸮抬手摸了摸自己右颊上的伤痕,表现得倒是不怎么介意,落落大方的回答。 “能好吗?”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令人莫名的心口一疼。 “不知道。”她摇摇头,十分在意他的看法般,放下刘海再次遮住了那道瑕疵,抬眸偷瞥了他一眼,又小声的问,“很难看吗?” “不难看。”中原中也见不得鸱鸮有半点难受,见她咬着下唇低落的模样,立即强调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很美。”夸赞女孩子容貌的话脱口而出,他脸颊一烫,别过头,不敢看对方的反应。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会不由自主的想对她好?就像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一样。 只是......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就是了。 第34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十二) 你显然成了“羊”的绑定奶。 因为称号的缘故, 你在“羊”里简直是团宠的存在,导致成员们外出活动的时候有事没事都喜欢给自己弄点伤, 然后来找你治疗,接受治疗的时候就一副吸了猫薄荷的猫咪似的模样。 你自己倒是不怎么觉得累, 发动治愈系异能的又不是你, 但是你心疼你的剑。 被这么频繁的使用, 白山吉光的剑身都没有光泽了,偏偏你现在操的软妹人设不能光明正大的给自己的武器保养, 一定程度上还得表现出对武器的厌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武器就没有战争。在你看来这句话就是扯淡, 就算把这世界上的武器全都摧毁了,人类拿着石块和树枝也能打起来。 这天趁大家都在, 你狂飚演技,沉默不语的帮真正的伤员治愈了伤口,然后双目含泪的看着故意受了点小伤想骗你照顾她们的一群美少女和部分少年,一直看到他们心里打鼓,你才缓缓的开口: “我知道大家都很喜欢我,我也很努力的在回应大家的喜欢,但是,如果大家因为喜欢我就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你拿着绷带的手适时的紧了紧, 流露出几分挣扎和坚强, 原本娇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听得令人心疼,“那我情愿不要这种喜欢。” 说完, 你扔下手里的绷带,掩面转身就跑。心里却想,白山吉光终于可以歇几天了。 “鸱鸮......”由衣似乎是在身后叫你,但你没有停下。身为一个清纯不做作的女孩子,怎么能让别人随便叫叫就停下来呢,至少要追出来才行。 * 虽然掩面而泣着逃跑很容易撞到人,但是......你百分之百的确定中也是故意站在你跑出去的这条道上等着你来撞到他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撞到他怀里。 中也虽然只有一米六,但是这一百二十斤的体重可是实打实的,他肩膀上坚/硬如铁的骨头撞得你整个人都懵了一下,为了维持自己的软妹人设就要向后摔一屁股蹲儿。 赭发少年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你胡乱挥舞试图保持身体平衡的手,顺势搂住你的腰把你往他的怀里一带,关切的问道,“撞疼了?” “都怪你!”你挣脱他的怀抱,捂着很快就肿起了一个包的额头,泪眼汪汪的控诉。不过软妹的控诉能叫控诉吗?那叫撒娇! “我看看。”面对你的无理取闹,中原中也又好气又好笑,绕到你面前,修长白皙的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探向你在似乎也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白山吉光神力自发的治愈下好得差不多了的光洁额头,很给面子的替你揉了揉,像是要化开里面并不存在的淤血,“发生了什么?” 他对你加入组织后不知不觉就转变得爱娇的性格适应良好,还很受用你时不时的小脾气。只能说中也上辈子有多了解你,你这辈子就有多了解他。 于是你委委屈屈的把成员们故意受伤的事情告诉了他,倒没有添油加醋。 “因为大家都喜欢你,所以才会找机会和你单独相处。”中原中也眸光微闪,本来抚摸着你额头的手移动到了你的发顶,亲昵的揉乱了由衣帮你梳得好好的发型。 大概是因为周围的同伴都比他要高出那么一点,跟他的关系又有那么点微妙,导致目前在“羊”里和他最亲近的人居然是刚加入没几个星期的你。而你是他亲手救回来的,大多数空闲时间却都被其他人占据,一天都和他说不上几句话,是个人都会感到不满。 现在的中也真的是......人际关系有惨到和上辈子在川崎当首领的你相比。虽然你和他都不是会介意这点小事的人,但是中也目前的这个反应......? 你抬手抓住了十四岁少年毁你发型的左手,将他温暖的掌心贴在自己柔软的脸颊上,仿佛在摄取安全感。“那中也呢?”你仰头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仍是怯懦得像只小兔子。你知道就跟你格外偏爱清纯可爱的小男生一样,中也对温柔坚韧又需要他保护的女孩子也毫无抵抗力。“中也受伤,从来没有找过我......是不喜欢和我相处吗?”你眼眶泛红,眨了眨眼,一滴泪悄然滑落,砸在他的掌心。 淳教你怎样哭得好看,但也告诫你眼泪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刺痛自己。你想你是体会不到被眼泪刺痛的感觉了,因为此刻你的心情竟是如此的愉悦。 “我......”像是被那滴泪烫到,赭发少年一下子就慌了,偏偏说不出喜欢和你相处那种羞人的话,又不愿毫无男子气概的仓惶逃走。 你耐心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似乎是酝酿好了某些话语,他开始发育不久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十分紧张的样子。青春期的男孩子落在你眼里怎么样都是好看的,来自异性荷尔蒙的吸引力像磁铁一样令你移不开视线。 你一直知道中也是好看的,但你从不知道中也在阳光下能这么好看。 意气风发的赭发少年那双似湛蓝又似灰蓝色的眼眸闪烁着耀眼的光晕,犹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泊倒映着你的身影,给你一种你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你恍惚了一瞬。却不由想起了面前的人上辈子杀死你时冷漠无情的那一眼,深邃得像一片毫无生机的死海,又像一口幽深而干枯的古井,持枪对准你后心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坚定的扣下了扳机。 这令你突然失去了听少年亲口承认对你的感情的兴趣。 “我知道中也是因为体质问题,伤好得太快了,所以不需要我治疗......”你低下头,要努力的克制才能让你的声音里颤抖听起来像是在失落,而不是冷漠,“但我还是希望,能帮上中也的忙。” “其实,也不是没有受伤。”酝酿好话语被你一句话给堵住,显然他没有做好重新蓄积勇气的准备,顺着你的话接了下去。 少年撩起脸侧的一缕红褐色的短发,在露出那道子弹的擦伤的同时,也露出了原本藏在发丝下的通红耳尖,“这样的小伤,不用麻烦你。” “幸好你回来的快......”不然这伤就自己好了了。你心疼的捧住他热得烫人的脸,这次是真心疼,多么清纯可爱的一张脸啊。“中也,低头。” 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少年还是乖乖低头了,像一只被驯服的大型犬。 真乖。 即使你知道,中也他其实性格暴躁,冲动易怒,脾气不好还喜欢骂人,真正生起气来动用暴力不分轻重,面对弱者还有多余的善良,被骗了还帮对方数钱,除了一张脸哪里都不清纯可爱...... 但是......你曾经那么信任他。 你在愿意为你收敛脾气的少年脸颊的擦伤上怜爱的落下一个吻。甜甜的,有血的味道。不知是因为白山吉光的治愈能力,还是因为他自身的体质问题,那道擦伤肉眼可见的痊愈了,连条疤痕都没有留下。 “我的魔法。”你微笑着,内心却毫无波澜,“看,好了。” 等一会儿,有一场大戏要演呢。 * <世界溯洄——> 被亲过后,中原中也轻咳一声,眼神飘忽不定,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对面的银发少女,“我今天看到了一棵树。” “嗯,一棵树。”鸱鸮一本正经的点头,被他跳跃的话题弄得一脸茫然,“然后呢?” “然后我想到了你。”中原中也不自觉的偷瞥向她,又害怕她炙热的目光,连忙收回了视线,但用余光发现她低下了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心里又失落。 “那是一棵什么样的树呢?”鸱鸮歪着头问道,带着纯白少女独有的天真烂漫。 “那棵树......”中原中也绞尽脑汁去描述他之前看到的那棵树,可惜找不到什么动人的词汇,只能干巴巴的描述,“开满了白色的小花。”他有点后 悔杀人时让敌人的血溅到了花上,污浊了那样的纯白。 “那一定很美。”鸱鸮似乎总是知道怎么样才会让他更加怜惜,弯了弯眸,绽放出一个柔软的笑容,仿佛风一吹就能散开,“要是能和你一起去看花就好了。” 心有灵犀一般,她说出了他未尽的话。 中原中也看向银发少女的目光更加柔和,忽而心念一动,他悄悄发动异能摘下了周围草地上随风摇曳的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控制着重力让它们悬浮在高空中,然后解除了异能。 “现在就能看到。”他以前从未干过用异能讨小姑娘欢心的事。 单薄细碎的白花朝天空漂浮的时候,像整个世界颠倒,雨滴在从地面往云层里下一样。待重力解除,它们又随风飘扬悠然降落,犹如蒲公英的种子, 银色长发的少女伸手接住了一片犹如细雪一般悬而欲降的白色花瓣,微抿着唇,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鸱鸮?”中原中也迟疑的问,隐约察觉到在她鲜红的眼瞳里、他未曾留意到的那片水面之下,涌动不休的暗潮。 “这场花瓣雨让我想起了......”鸱鸮微微垂眸,原本纤细娇柔的声音透出几分欢快,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异样,“上辈子,我为你放的那场流星火。”玩笑一般的语气,怎么能让人当真。 宛如流星一般的火焰从夜幕星河中拖着长长的尾巴掠过,然后像烟花似的绽放,亮晶晶的星星碎片也随之落下,洒了一身都是。这样的场景怎么可能出现? “这辈子呢?”中原中也不禁追问。 “等我有了火系异能再说吧。”银发少女抬眸一笑,眸中星光闪耀,昳丽的容颜如一朵怒放的玫瑰,带着荆棘一起缠绕在他的心头,仿佛要开满他的整个生命。 这是他救回来的小姑娘,他的鸱鸮。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的心情就更好了几分,他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伸手,“走吧,一起回去。” * 然而事情怎么会这么顺利,当来寻仇的敌人突然出现端着几挺机关/槍远距离扫射过来的时候,中原中也第一时间就把毫无战斗力的鸱鸮拉到了自己身后,有了顾忌,战斗水平自然会下降。 确定身后的方向没有敌人,中原中也控制着橙红色重力形成的屏障挡住子弹,向前方逼近,一点要留活口询问的架势都没有,直接把那些子弹都反弹了回去,击中了敌人。 “鸱......”根本没把这群无异能的敌人放在眼里,一天遇到的敌袭没有十也有九了的中原中也刚解除异能,正要回头问鸱鸮有没有事,就听到了槍声。 是从身后传来的,准确来说,是从鸱鸮的方向传来的。赭发少年眼神一凌,瞬间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得只能让人捕捉到红褐色的残影。 连续几枪子弹都是从他的上一个位置飞过去,而中原中也几乎是在身后之人开枪的前一刻就已经敏捷灵活的从原本的位置上瞬移到了下一个位置,有几枪甚至和他擦身而过,万幸并未真正中枪。 似乎是几支弹夹都打光了,槍声终于停了下来。 “鸱鸮?!”面对同伴在他看来毫无缘由的从背后放冷枪,中原中也惊疑不定。 “中也,我我我帮到你了么?”鸱鸮拿着由衣之前塞给她防身的小手/槍打光了子弹,枪口热得冒烟。她闭着眼睛不敢看面前的场景,紧张到结巴,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过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动静。鸱鸮睁开眼睛,看到一地中弹而死的尸体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又有点小激动的问道,“我打中了吗?”可见她的善良和心软也不是不分对象的。 银发少女对枪械根本不熟练,脆弱的手腕因为手/槍的后坐力有骨折的迹象,但她仍不敢放下槍,仿佛拿着武器才能给她安全感。“由衣姐姐说我的槍法很准。”就这水平她还骄傲上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一脸求表扬。 “......” 劫后余生的中原中也一时不知道该先吐槽鸱鸮的槍法,还是先吐槽陷入花痴状态的由衣违心的话。 只能说鸱鸮开槍时在坑自己人这件事上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射/击的准头约等于零,换弹夹的速度倒是不错。 第35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十三) 外出卧底不代表你可以逃脱森鸥外的掌控, 每隔一段时间你还是会回港黑总部复命的。 值得一提的是,刚开始你的复命对象是老首领, 慢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森鸥外。另外老首领的病情越来越重,存在感却越来越高, 很多残暴不仁的命令都是通过森鸥外这个深得他信任的贴身医生直接传达下来的。 你也发现港黑总部的气氛越来越凝滞了,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森鸥外在这段时间派你出来执行为期一年的卧底任务的原因。他想让你避开风尖浪口。但你毕竟是港口黑手党分部的部长。很多东西你是避不开的, 你不在的分部镇守的时候,淳就是你的眼睛、耳朵和嘴巴, 即使有些人知道你和森鸥外的养父女关系,他们也没有放弃过用利益来诱惑你改变自己的站队。 到了计划中该回到港黑复命的日子, 你趁着“羊”的大家都睡着了,偷偷从床上爬起来换好正装扎了个单马尾, 向总部潜行。 根据淳传过来的消息,那个老男人似乎前不久带了一个小情人回总部养着,你知道成年男人有时候是需要找人解决一下生理上的需求的,但是以前森鸥外可从来没有把人带回总部过,难道这次是找到了真爱?你可不想多一个后妈,不能生的后爸也不行。 畅通无阻的来到总部,不出所料又是那个老男人的亲信来接的你,经过一系列严密的检查后, 你站在森鸥外的办公室门口。 从门缝可以看到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 里面模糊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你听得出是森鸥外,但另一个清脆的少年音却隐隐让你觉得似曾相识。 “小小姐是你的小公主吗?” “太宰, 小信子可不是什么公主。她是女王。” 女王?你一挑眉,听到森鸥外这么夸你还是挺开心的。不过......这个“太宰”是谁?是你之前在酒吧遇到过的那个“太宰”吗? 你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外停顿了一会儿,推门而入。“这是‘羊’内部的情报。”你把手里的文件随意的放到森鸥外的办公桌上。 肯定已经发现了你在门外偷听的两人目光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上。棕黑色的发梢微卷的少年穿着港黑的正式西装,脸上和手上都缠着绷带,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正用小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动作赏心悦目,可以看出接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 “小小姐,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他鸢色的眼眸带着笑意,仿佛藏着万种柔情,精致的脸庞是你偏好的清纯可爱型,“我是太宰治,以后请多指教。” 果然是他。你觉得自己和这个人不对付,他明明是在友好的打招呼,却让你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恶意,连带着看那张脸也喜欢不起来。 他的真实性格一定很糟糕。你的直觉这么告诉你,对太宰治的态度也不由冷淡了下去,故意无视了他的存在。 “小信子,你很快就是大小姐了。”森鸥外似乎对你们彼此不来电乐见其成,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微笑着说道。 “都无所谓。”你对权势之类的东西真的不是很在乎,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你那些东西都是虚的。所以你淡然处之,只是看向森鸥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别给外人一种这么做都是为了我的错觉,也别把自己的野心粉饰得那么冠冕堂皇。”猜到太宰治能出现在这里,多半已经成了森鸥外的心腹,你说话很没有顾忌。 说不出森鸥外有什么不对劲,但你觉得他在你不在的期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首先就是他的眼睛,原本妖异的鲜红里参杂了些魅惑的紫色,加上本就细长的眼眸,总给人一种老狐狸的感觉。即使你这样说他,他也只是低低的笑了笑,并无怒色。 见他没有什么指示,你就像个普通下属一样转身退下了。 “大小姐无视我无视得很彻底嘛。”你听到身后的少年这样对森鸥外抱怨,倒是很自然的改口了。 “毕竟是女孩子。”那个老男人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听到他的回答,你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或许森鸥外知道你为什么是这个态度,但你已经长大,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任性了。 * 回“羊”组织的之前,某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促使你顺路回家看了一趟,不出所料淳站在家门口等你。 昏暗的路灯下,他清秀可人的面容比橘黄色的灯光还要温暖,光晕朦胧的笼罩在他柔软的黑发上,看久了,竟会给人一种纯洁的神圣感。 “欢迎回来,小小姐。”已经步入青年阶段了的淳唇角上扬。同样是叫你小小姐,他叫你的时候总比太宰治叫你的时候动听不少。 “我只是偷懒而已,过几天就真的回来了。”你小跑过去抱住他,在他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听到淳一句欢迎回来,你才有了回家的实感。 “小小姐准备收网了吗?”淳轻轻回抱了抱你,然后松手。他没有仗着你尚且懵懂的性别意识就不尊重你的身体,也无时不刻不在潜移默化中提醒你已经长大了。 “嗯。”你应了一声,抬眸看着他问道,“淳,你告诉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卧底夹杂在善恶之间的日子,让你对这些哲学问题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但越理解就越是困惑。 淳眉眼弯弯,似乎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动机是恶,结果是善,那就是善。反之动机是善,结果是恶,那还是恶。”担心你听不懂,他又举起了例子,“就像......您遇到的那只野猫,本想救它,却不小心杀死了它,一条生命因此而逝去。又比如,您暗中帮扶贫民窟,只是为了芥川银一个人,却有千千万万的人因此受益......我这样讲,小小姐明白了吗?” 黑发黑瞳的青年微笑着,澄澈的瞳中荡漾着琐碎的星光,那样的纯洁,仿佛不明白他的话语中透露了什么。 银的事不是秘密,但连那只猫的事都知道,就有点恐怖了。那么,淳是自己查到的,还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如果是从谁那里知道的,淳又为什么要提醒你? 你垂眸,掩去眼中的探究,复而抬眸,“淳,怎么了?”你握住他意外的冰冷的手,语带关切。 “我没事。”淳笑着摇了摇头,温柔的注视着你,眸底是一片的情深,“我只是发现,我好像喜欢上小小姐了。”他反握住你的手,就这样轻易的告白了。 你很震惊。淳是你的老师,你没有办法分辨他此时的话语和表情是真是假,能用来剖析常人的技巧和观察力放在淳身上根本没有用,很难想象淳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你。 你遵从自己的直觉,从青年手中抽回了手,爱情魔药的事情让你知道,不能凭着自己的心情就随便接受别人的感情,既然不喜欢,那就必须郑重的拒绝。“淳,别人喜欢我,我不管,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但你喜欢我就是不行。”你冷声道,“我不准你喜欢上我这样的人。”你知道自己三分钟热度的性格并非良配,你希望淳好好的,不要在你这个渣滓身上浪费感情。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喜欢上你呀,小小姐。”淳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被你打击到,在生命燃尽之前,他都不需要别人浅薄的理解。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煞有其事的捧住你的脸颊,认真的注视着你的眼睛,“我好像一直以来有一件事忘了教小小姐。” “什么事?”你疑惑道。 “亲口勿。”他郑重的说。 “就这个?”被你亲口勿过的人还少吗,你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学习的事情,不明白淳为什么这么严肃。 “小小姐的那个不叫口勿。至少不是大人之间的口勿。”淳扶着你的肩膀,让你背靠着门,柔软的指尖轻触你的唇角,像一只蝴蝶停在一棵露草的叶子上,轻扇翅膀,“请允许我亲亲你吧,小小姐。” 你矜持的颔首,不信一直以来你认为的亲亲都是错的。 淳俯身慢慢的靠近你,侧着头,温柔的贴上了你的唇,他的动作非常轻。感受到你并不排斥他,淳柔软的口勿变得热情起来,终是不满足于浅尝而止,开始试探着深入,温柔的巡视着每一寸领地。 你被他捕获,喉咙发出幼兽似的呜咽。淳的手护着你抵在门上的后脑,摸索到了你扎马尾的发带,轻轻一抽,原本松散扎着的银色长发便柔顺地散开,披在你身后。 你透过遮住眼睛的银发缝隙间看他,只觉得淳这个时候的表情,让你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森鸥外。 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你眸中一闪而过的东西,淳扶着你肩膀的手抬起,蒙住了你的双眼。 待学习能力一如既往地出色的你笨拙的回应动作褪去最后一丝青涩,淳离开了你的唇,温软的呼吸却还与你交缠在一起,带着橘子味糖果的香甜。他把你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在你的发顶落在一个吻。 “小小姐,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让他把你变成、他喜欢的那个样子。”淳轻喘着的声音很好听。“你要做你自己。”他从你的发顶一直吻到了发梢,紧密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偏偏又那么的悲伤。 “一定要做你自己。”淳固执的重复了两次要你做你自己这句话,令你没有办法装作不在意。 你知道淳话里的人是谁。你不是傻子,也不是象牙塔里的公主,更不是笼中的夜莺或者金丝雀。你并不天真,这个世界的阴暗你不过窥得了冰山一角,你甚至体验过一次死亡,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淳一直在陪着你长大,很多事情似乎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懂。但淳总是害怕,等你懂的时候,已经晚了。 * 你满怀心事地回到了“羊”的根据地。 想到明天是一切事情的终端,心头莫名的烦躁让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后决定抱着组织里的女孩子们一起送给你的兔子玩偶去找中也。 来到他的房门口,你拿着由衣偷偷摸摸塞给你的中也房间的钥匙,打开了门溜了进去。这时你身上还佩戴着装备,右手上的袖剑绑得严严实实。 关门时“不小心”弄出了一点点声响,你僵硬的看到原本在床上睡着了的人身体动了动,发现对方只是翻了个身,你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蹑手蹑脚地向赭发少年靠近,爬上了他的床,却只是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玩偶缩在床的角落里,似乎只要他在身边就觉得有安全感了。 过了好一会儿,你都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本该陷入沉睡的少年一条胳膊就搭了过来,搂着你的腰把你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他在你耳畔频率加快的心跳和颤个不停的睫羽暴露了他装睡的事实,而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的你无意拆穿他。 你知道这个时候是下手的好机会。中也未必没有察觉到你右手臂上的袖剑,但他多半会以为你带着武器睡觉是因为你的异能必须要通过袖剑才能触发,再加上对你的信任,他并未对此有多少戒心。 现在只要你的袖剑一出鞘,定会刺他个肠穿肚烂,别说是捅肾了,扎心或割喉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你的右手轻微动了动,却是抑制住了袖剑即将弹出的机关。 淳说他喜欢你,但你自己一直没有想到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或许是情感冷漠症,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上辈子令你产生懵懂好感的少年,你今生好像不再喜欢他了。 你闭着眼,蹭了蹭中也温暖的胸膛,蜷缩在他怀里。环抱住你的那双手似乎永远都不会放开。 既然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那么不喜欢一个人也应该是没有理由的吧。但为什么,你现在又下不去手了? 面对这个少年,你总是轻易的妥协,那么容易就心软。明明被背叛时那么痛彻心扉,一败涂地。可当你再次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仇恨或者愤怒,而是,只想握住他的手。 或许就像淳说的那样,不是喜欢,也不是恨,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穷尽一生,到头来却依然一无所有。 明天,把你曾经历过的一切伤痛都还给中也,前世的一切仇怨,就到此为止吧...... 第36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十四) 第二天早上, 由衣看见你从中也的房间里走出来,差点摔了手里端着的牛奶杯子, 望向中也的眼神里隐隐带着嫉妒,她周围在等你一起共进早餐的少女们的眼神也都是一样。 对女孩子们的爱慕你一清二楚, 却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样子, 一如既往的黏着中也。得知中也这次是出去办正事, 你想要跟他一起出去救助“不小心”被川崎黑手党抓了的几位成员,以前中也一般都会在你的撒娇下无奈的同意, 但这一次他却坚定地拒绝了你的跟随,并非常明确的告诉你这次出行非常危险, 不准你偷偷跟上来,不然就丢掉你。 看来港黑的人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开始行动了。你亲了亲赭发少年微红的脸颊, 听话的留下来看基地。 中也一走,由衣就一脸郑重地向你走来,把手里的牛奶杯子递给你,你对她要说什么心知肚明,但还是捧着牛奶杯子做出一脸无辜而又迷茫的样子。“鸱鸮,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长发少女神色凝重的说道,“中也他背叛了我们。” “这不可能!”你呆滞了片刻,然后像刚反应过来一般情绪激动的说道,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可置信还顺手摔了个杯子。“谁都可能会背叛, 但中也绝对不可能会背叛!” 你这句话倒是真的。上辈子中也和你阵营不用却暂时待在你身边,在此期间他从未有任何背叛川崎或者为自己谋私利的举动,反而矜矜业业的为你办事, 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忠诚的下属了。中也来川崎一段时间后,你甚至当着下属的面对中也说出了“王位你我共享之”这句话,希望能留住中也这位贤才。结果证明你开出的条件并不足以让中也背叛港口黑手党。 川崎市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虽然是国家政令指定都市中面积最小的一个都市,但作为国家的最大重工业城市之一,特别是在军工产业这方面,川崎市都不可小觑。你的“王位共享”承诺带来的利益可是实打实的,中也完全可以答应下来阳奉阴违为港黑谋利,他却拒绝了。 这也是你重生后对中也恨不起来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鸱鸮,你冷静一下。中也他早就归顺川崎黑手党了。”由衣握住你的手,目光诚恳,杏眼里的爱慕之情满得快要溢出来了。你并不反感同性的爱慕,更何况你知道这是特殊称号的效果。嗯,你在并盛町的后援团发展规模也越来越大了。 “......这次中也说是去拯救被川崎绑架的同伴,其实是与川崎来接应他的人一起出任务,想要就此甩开我们这些累赘。”说到这里,由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恐怕不仅是她一个人这么想,组织里大多数成员的想法都是如此,在他们看来,他们当年收留了中也,中也就有义务一直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当年明明是我们救了他,还把他推选为羊的首领,结果他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由衣身后一个年纪较小的短发女孩愤愤不平的说道,“这样的忘恩负义之徒,我们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你现在真的为中也感到悲哀了,摊上这么一群同伴。你知道喜欢占便宜是人类的天性,但是如果总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一味地索求和榨取他人的利益却仍不自知,这就是人品问题了。你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从未做过挟恩图报的事。 “鸱鸮,我知道你的命是中也救的,你对他下不了手。我们也不会逼你。”由衣终究是喜欢你的,不忍看你左右为难,她递给了你一把匕首。以你的眼力,当然看得出这把匕首不仅锋利无比,上面还淬了见血封喉的毒。“只要你在关键时刻帮我们一把,你就依然是羊的一员。” 这个关键时刻帮他们一把到底怎么帮,不言而喻。你凝视着对面在你面前一直表现得像个邻家大姐姐的长发少女,仿佛第一天才认识她一样。直看得由衣不自在的躲开了你的目光。 你接过了匕首。 既然要上演背叛的戏码,那为什么不做全套呢? * 你到达战场的时候,中也被用效忠作为条件得到了港口黑手党帮助的“羊”打的节节败退。对怀疑自己忠诚的同伴,赭发少年始终未拿出揣在衣兜里的双手,手下留情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这时候的你倒是很感谢中也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善良,因为两边都是你安排的人,哪一边出现伤亡损失的都是你的下属。 在你眼里,这场战争即将结束,或者,才刚刚开始。 “川崎黑手党”、“羊”和港口黑手党,两方的成员被无形的重力压制在地。你视而不见般从地上被殴打得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们身上跨过,心想回去要给尽力表演的小弟们加个鸡腿慰劳慰劳。 一抹鲜亮的赭色映入眼帘,你看着把你下属一号的头暴力地踩进地里的少年和,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正巧踩到了下属二号的手,壮汉的惨叫声顿时就吸引了施暴者的注意。赭发少年正抬手抹去脸颊上被飞溅到的血迹,捕捉到声音瞬间就眼神凌厉的朝你这边看来,与此同时威势磅礴的重力也向你袭来。 你没有丝毫躲闪的动作,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像一只误入野兽捕猎现场的小白兔,“中也......?”恐惧到颤抖的声音。 表情满分,动作满分,音效满分。你看到迎面袭来的红褐色重力生生拐了一个弯,击碎了你身边的一块岩石,像击碎一个人的头骨那般轻巧。 “鸱鸮?你怎么会在这里?”中原中也惊疑不定,皱着眉问,湛蓝如海的眼眸里的担忧一览无余。 “我偷偷跟着由衣姐姐来的。”你咬了咬下唇,一脸倔强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一样。“中也要丢掉我吗?”之前答应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这么快就要食言了吗? “我没有要丢掉你,只是。”中原中也不确定你是否从由衣那里得知了所谓的“真相”。 “中也先放开大家吧,他们不会再打了。”再不太抬脚你的下属一号就要领便当了。你打断少年的话,诚恳的请求道。因为你一直以来的微圣母人设,并未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的左手袖中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右手袖中依然绑着白山吉光。摆出一副怯怯却又坚韧的表情,你小跑过去拉住了赭发少年的衣角,眼神清澈的说道,“我相信中也没有背叛‘羊’。” 使用异能本就主要为了震慑的中原中也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羊”的成员们误会自己的这件事带给他的阴云被你的一句“相信”给吹散。 他解除了异能。 在地上躺尸分不清是哪方人马的黑衣人们强撑着内伤连滚带爬的撤走了,同样被重力打倒在地的由衣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同伴站了起来,“羊”的其他成员也纷纷轻伤搀扶着重伤一个个的站起来撤离此地。 就在你完全吸引了赭发少年的注意力的时候,长发少女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槍,转身瞄准了这边,毫不手软的连开十几槍,钢制的子弹壳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中原中也反应迅速地拉着你的手把你拉到身后,转身用控制子弹的重力方向强硬的将飞射而来的子弹掉了一个头,十几发子弹悬停在半空中滞留住了一瞬,似乎控制者在犹豫着什么,最后这些子弹还是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似乎笃定他不会伤害你,长发少女看了你一眼,趁机搀扶着同伴撤离了。 “中也......”接收到由衣的暗示,你轻叹了一口气,右手腕被他抓得紧紧的,你只好抬起了左手。淬毒的匕首漆黑的刀刃亮出,对准了呈保护姿态挡在你身前的少年后心,贴着心脏的边缘猛地刺入,贯穿了少年的胸膛。 想要询问你怎么了的话如鲠在喉,中原中也抓着你手腕的手没有放开,却用了很大的力,你几乎能听到自己手骨骨裂的声音。或许,还有心碎的声音吧。 你漠然地拔出了染血的匕首,你把匕首上的毒替换成了能使异能者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药,估计着荒霸吐的承受能力,你用的量能药倒一头猛虎。本来你以为背刺时自己会犹豫、会心软,但事实上,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心狠得多。你握着匕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也不敢颤抖,脏器受的伤对怪物来说也是致命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是一种怎么的痛苦。 “中也,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背叛我吗?”你的声音漠然到结冰,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却火热。替上辈子的自己问着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问题,你想听听他的回答。 在你十四岁的那一天,森鸥外送了你一份礼物。是一瓶成人拇指大小的血液,正常人一样的红色。当你用金色火焰包裹住这份血液涂抹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可以暂时使用血液主人的异能。 或许在你十二岁要求森鸥外把卧底在荒霸吐身边的任务留到你十四岁再做的时候,那个老男人就在为你筹备这份礼物了,直到今年刚找到就立刻眼巴巴的拿来送给了你。 你的血液可以保存并使用深藏在所有异能者血液中的强大力量的这个秘密,你还是从世界遗迹里的那个森鸥外那里知道的,没想到这辈子的森鸥外也知道......看来不管是哪辈子的森鸥外,固有的某些东西都是不变的。比如为了确定你和他的血缘关系亲自化验你的血液。 用丝带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藏在衣内的小玻璃瓶里的血液烫人,你不知道这份血里的异能是什么,但你知道一定是重力异能的克星。 “......鸱鸮,我没有。”中原中也显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他因为药效发作而踉跄了一下,随着你的逼近而不断后退。不愿伤了你,也不愿你在情绪明显不对劲的时候做出后悔的事。“我没有背叛你。”那双比海水还要湛蓝的眼睛似乎盈满了泪水,你隔着那层晶莹看他,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冷漠,仿佛能刺痛到人心里去。 “我知道。”而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潸然泪下,却凄伤的笑了,“你是个高明的骗子。”骗得你一无所有。 你的面前,他的身后,是一个悬崖,悬崖下面是一片海。你选择的终结之地,正是上辈子你的葬身之处。 重生成为人类后,你也拥有了很多人性的弱点,然而在森鸥外的特训下,你早已克服了对海水的恐惧。你扔掉匕首,猛然向前扑去抱住了赭发少年的腰,借助着冲击力和对方一起掉下了悬崖。 停滞在空中的千钧一发之际,中原中也用右手抓住了险峻悬崖边上生长着的一棵松树的树枝,他的手掌被树枝上粗糙的树皮摩得血肉模糊,即使到了这种危机时刻,他搂着你的另一只手不愿放开。 你们悬挂在半空中,上方偶尔从悬崖峭壁上滚落的松散石块不断砸下,掉入大海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人若掉下去,也最多会打起一个浪花,就销声匿迹。 赭发蓝眼的少年腾不出手去关心胸膛上的伤口,注视着你的眼神急切而又难过,“鸱鸮,你相信我......”他的声音沙哑无力,伤口处流出的血滴落在你身上,染红了雪白的衣裙。 “我曾经那样的信任你......”你听着这苍白无力的解释,抬手捂住了他还在流血的胸口,勉强勾了勾唇,即使你知道他现在说的和你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还是忍不住回答。 “我再也无法信任你了,中也。” 你扯下脖子上的挂坠,捏碎了瓶子,里面装着的血溅了你一手,锋利的玻璃渣刺破你的掌心,你的手按赭发少年流血的胸口上,你的血、异能主人的血、中也的血交融在一起,金色的火焰忽而燃烧起来,包裹住了三人的血液,将其焚烧殆尽。 【异能力,[人间失格]——】 你的火焰和中也的重力同时消失,支撑着两个人的松树顷刻之间断裂,之后耳旁便是无尽的风声,你最后呢喃的话语被也被风吹散。 极速的下坠中,你紧紧地拥抱住前世的情仇,将身体垫在他身下,一起坠入幽蓝的深海。 “中也,我们两清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第37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十五) 在沉入海底的前一刻, 你抱着濒死状态的赭发少年游了上来,把他平放到了沙滩上。你半跪在金色的沙滩上, 伸手摸了摸他被海水晕染成淡红色的胸口,隔着一层衣物, 你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心跳。 没死就好。你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你并不打算要中也的命, 就像他上辈子并不是真心想置你于死地一样。你甩出右手臂上绑着的袖剑,用白山吉光刺入了他的胸口。 不同的是, 之前那一匕首是为了杀他,这次这一剑是为了救他。 柔和的白色光芒笼罩住了赭发少年全身, 你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想这都是他自找的, 却不自觉的替他理了理和海水一起贴在额上的发丝。 手上的血液被海水冲刷感干净,那个能使你们两人异能无效化的异能力自动解除了。你站起来,湿透了的连衣裙紧紧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你释放出流火亲吻你的衣裙,将衣物烘干你就准备离开。因为之前吩咐过后街三姐妹来这片沙滩接人,故而你并不担心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中也会被别人捡尸。 脚上穿着的鞋子遗失在了大海里,你赤足踩在细软的沙滩上,刚一抬脚, 本该昏迷过去了的赭发少年竟抓住了你还留在原地的右脚脚踝。你一惊, 低头看向中也,发现他并没有醒来,只是凭借着本能在阻止你离开。 你内心波澜微起, 抽了一下被对方抓住的右脚,挣开是挣开了,只是你右脚踝上戴着的系着两个小铃铛的红绳被扯断了。没再看中也一眼,你光着脚离开了沙滩。 这就过上了没有中也、没有前世纠葛的日子?你走在温暖的细沙上,有点怀疑这并不是真实。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你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如释重负?欣喜若狂?怅然若失?迷茫困惑?......这些似乎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总以为你会喜欢现在的感觉,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你却只觉得一片空虚。 或许淳说的对,人生就是一团欲/望,当欲/望得不到满足便痛苦,当欲/望得到满足便无聊。 那么,你的欲/望从此得到满足了么? 你不知道。 也许,当你报了彭格列某人的杀父弑母之仇,你会得到答案吧。 * 来接你的司机是经过这几年历练变得还算沉稳的千佳,后街女孩里的老三。 “淳没有来吗?”你皱了皱眉,以前每次你出任务结束回来都是淳开车来接应的你,你本不觉得这次会出现什么例外。难道淳有什么事耽搁了? 已经逐渐接受自己女性的身份,变得成熟干练许多的千佳在听到你问这句话时突然开始浑身发抖,战战栗栗的回头看了你一眼,害怕你发怒,他又迅速的转了回去,也不怕把自己的脖子给闪着。“大姐头......淳哥原本是要来接您的......车都准备好了,但是上车前淳哥被您的父亲大人派人带走了。” 那个老男人找淳做什么?你一头雾水,但直觉告诉你森鸥外和淳之间发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还非常严重,顿时心下微沉,冷声吩咐,“去总部。”你倒要看看森鸥外又在搞什么鬼。 若是淳来,定会贴心的帮你带一双新衣物新鞋子来换,千佳就想不到这一点,他还是糙汉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那根筋。所以你等会儿不得不光着脚去见人。 “是!”千佳一打方向盘,把已经停在你家的别墅门口车掉了一个头,一路无视红灯向港黑总部狂开而去。 凭借着千佳出神入化的车技,你在五分钟内到达了总部。你从撞得破破烂烂只剩三个轮子在运作的车子里走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总部门口,见你现身便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你扫了他一眼,认出对方是森鸥外身边被允许配槍的亲信,所以态度还算好。 在你即将走进总部大门时,那黑衣人微微鞠躬,不卑不亢的提醒道,“小小姐,您身上的武器要取下来。” “我也要?”你挑了挑眉,之前你来见老首领的时候都没被要求取下武器,现在那个老男人要上位了,就定新规矩了?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鞠躬的角度更深了。你耸耸肩,没多想就直接解下袖剑递给他,自己身无寸铁的在另一个黑衣人的带领下去了那个老男人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出那么一道亮光。黑发黑瞳的青年跪在地上,背脊却挺得笔直。你看着淳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里。 突然,你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的动作比大脑的运转快了一步,瞬息之间就夺过了旁边黑衣人别在后腰处的槍支,一脚踹开门对着跪在地上的青年就开了一槍。 “砰!”的槍声响起,两声槍响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电光火石间,从你手里的那支槍中射/出的弹头击中了从另一支槍射/出的子弹的弹身,倏忽间就改变了那颗子弹的弹道将它击飞出去打碎了玻璃窗,而你射/击的那颗子弹的弹道并未发生太大变化,嵌入了青年身侧的地板。 好险。 你松了一口气,把槍交还给身边因为被轻易夺器而汗如雨下的黑衣人,这才抬眸看向坐在办公桌前手里还拿着槍的森鸥外,疑惑的问道,“爸爸,淳做错了什么?”虽然你不觉得天生七窍玲珑心的淳会做出什么惹怒到森鸥外要亲自开槍杀他的事,但是碍于他们在港黑巨大的地位差异,你只能这么问。 你自认为淳不是你的弱点,而是你的贤内助,但这个老男人似乎一直都不这么认为,他尤其对你放权给淳这种城府极深的人的行为不满,以前偶尔的找茬你都能接受,但像这次一样动槍倒是没有。你不知道你不在港黑的这一年时间里淳和森鸥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发红瞳的男人温和的笑了笑,十分儒雅的模样,“小信子自己过来看看吧。”他把槍放在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轻轻冲你扬了扬,像招呼疼爱的小宠物那样。 你心里暗自警惕着,依然保持着疑惑的表情走了过去,接过文件翻看起来。文件内记载的一宗宗一件件几乎令你变了脸色,连几年前淳借着你的威势、滥用职权凭诛心的手段处理了他出身的那个家族的事情都详细记载在内。还有各种敛财、揽权、收买人心等行为,其他某些你所不知道的和淳有关的事件里甚至隐约能看出......你最为痛恨的背叛痕迹。 淳要权势做什么?淳需要钱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淳背叛了你有什么好处?谁给了淳怎么样的许诺? 想不到答案的你脑子暂时一团浆糊,拿着文件的手紧了紧,本来只打算随便翻翻却不由自主的翻看完了这份资料。你这时才发现,自己放手给淳的权力已经超过一个得力干将的范围了,用更精准的句子来形容,就是犯了让后宫干政的大忌。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并未被怒火冲昏头脑,没有完全相信纸上的一面之词,而是直接向当事人求证,“淳,这些事真的是你做的吗?”你紧盯着黑发黑瞳的青年,虽然明白这样徒劳无功,却还是不肯放弃观察他精致面容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没有掩饰自己对淳的在意,如果你现在表露出一丁点不在乎或者不满,森鸥外绝对会顺杆子往上爬趁机处置了淳。而你在意的东西,森鸥外要下手的时候多少还会有点顾忌你的心情。 “是我做的。”万万没想到,淳竟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承认了。 你震惊的回头看了黑发黑瞳的清纯青年一眼,看到那双一如既往地清澈明亮的双眸,你直觉事情另有隐情,但你不知道淳究竟想要做什么,明明只要淳咬紧牙关死不承认,你就有办法拖延时间保住他。落在你手里总比落在森鸥外手里要好。 当事人虽然不配合,但你却舍不得细皮嫩肉的淳受惩罚,索性主动揽下了责任,“是我的失察才给了淳机会。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见森鸥外神色莫名,你知道自己的话还不够打动他不对淳出手。碍于心里萦绕着的不祥预感,你绕到他身侧,在男人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注视下,先是单膝跪地,然后另一边的膝盖也随即接触到了地面。 办公室安静得连一根头发丝掉落的声音几乎都能听见。你光洁白皙的膝盖先后“咚”的一声实打实的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像是发出了什么冰冷的信号,一下子将在场者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淳和别人都不一样,他不是你的仆人或者奴隶,也不单纯只是下属或者老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你心底寄托着的一片柔软,是你对世间美好的向往,即使你知道他的清纯只是表象。 你不想让淳出事。 “对不起,爸爸。”你低下了一向高傲的头颅,温顺得像一只小羊羔,认错态度非常诚恳。天真的以为还和小时候一样,只要道歉就会被原谅。 “是我做错了。”你的语气带着一丝请求,第一次对森鸥外服软,“请您宽恕淳。”港黑总部地牢里的惩罚不是淳能受得了的。 当你在心里默数到十的时候,意料之中的听见了森鸥外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声音。“小信子,你没有错。”他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你的发顶,声线低沉而富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无论什么事,都不会是你的错。” 森鸥外曾经教导过你,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一定要知错、改错、不认错。知错是要拥有自知之明和明辨是非的能力,改错是要拥有行事果断的魄力,不认错是要拥有保持威严形象和锻炼城府的心力。 而他现在说这句话,跟明着对你说你就是他上位后钉在铁板上的继承人没什么区别了。 从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槍响中断了你的思绪。几乎同时,你猛地抬起了头朝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保持着跪地姿势的青年眉心多了一个十分醒目的血洞,刺眼的血液从头颅的缺口处流淌下来,一直从他的额头流经秀气的鼻梁,又从鼻翼滑过,淌到了他仍弯起好看弧度的唇角。 小小姐,请别看我。 他微笑着的唇轻轻地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挺拔如松柏的脊梁终于不再受慢慢失去了生机的大脑控制,因为一道道,冲击力带着整具身体一起直直的往前方侧倒去。 “......淳......?” 你的喉咙干涩,生硬地挤出了一个名字。你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也不愿相信这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就是从小一直陪着你长大的淳,即使你亲眼所见。 “淳?!”你惊慌失措的爬到那具尸体的身边,捧住了他的面颊,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容貌,想要看清楚这究竟是不是淳的脸。 你沾了血的手在颤抖,本就被荡漾着血腥味的海水染成了淡红色的衣裙再次增添上鲜红的痕迹。渐渐的,你什么都看不到了,视线被蜿蜒成一滩的鲜红占有,连同你的心都漫延上了一层血色,仿佛又回到了那绝望的一天。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个黑衣人要求你解除武器了,就是为了防止你使用白山吉光,可笑的是你一遇到森鸥外的亲信就放松了警惕,导致现在想救人也救不了。 终于帮你除掉了这个致命弱点的森鸥外走过来,蒙住了你的双眼,动作温柔而小心。仿佛下令动手的不是他,而是那个黑衣人自作主张、并没有受他示意一样。 你知道,如果你实在心有怨怼,直接拿槍打死那个人他也不会阻止。但这样做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淳已经死了。他尚且温热的血还留在你的手上,然而你浑身僵硬,只觉得冷得刺骨。 “别看了。”森鸥外刻意放轻了的嗓音给这简单的字句染上了温柔的味道,像是小时候他把你抱在怀里、耐心的哄你睡觉时哼唱的摇篮曲一样,“一直做个乖女孩好吗?小信子。” 淳的尸体在你的怀里逐渐变得冰凉,你哑着嗓子,艰难的睁大眼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既然是给了我的东西......就不要把他从我手里夺走啊......爸爸......” 第38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十六) 地球不会因为没有了谁就停止转动。即使你再怎么因为淳的死郁郁寡欢, 生活还是要继续。 按照森鸥外的指示,八号取代了淳在你身边的位置。其实自从淳深得你心后, 你就把伺候你的大奥成员纷纷派到港黑分部的基层工作,很少和他们见面了。而已现在经“懂事”了的你, 不会明着违抗监护人的命令。 八号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大, 清纯可爱嘴巴甜又讨喜的翩翩少年, 除去性格和行事风格不提,他越长大, 就越像少年时期的淳。说不清是气质还是外貌像,或者两方面都有吧, 你能察觉八号在努力模仿淳。 八号的名字发音是“Kaede”,意思是“枫”, 枫叶的枫。 “我调你去红叶小姐那里伺候,你愿意么?”你吃着糖,托腮看着跪在你面前、双手捧着一纸调令固执举过头顶送还给你的少年,心想这是你给枫的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了。 因为枫真的很像淳。 “我不愿意。”弯着腰低头看着地板的少年不假思索的回答。 “抬头看我。”你含着糖果,漫不经心的说。 “我就待在小小姐身边,哪都不去。”黑发少年得到你的允许后瞬间抬起了头,像一条乖巧的小奶狗一样,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对主人的痴迷。 “很好。”你不至于迁怒到同样身不由己的枫身上, 接过了调令, 却是看也不看就随意放在办公桌上。若淳才死去不到一月、你就迫不及待的接纳新欢,那未免也太过无情了。 你咬碎了嘴里的糖果,橘子味夹心流了出来, 酸甜的味道沁入口腔,“第一个任务,陪我去祭奠淳。”与对淳不一样,你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既然人类永远无法抗拒多巴胺带来的快乐,那么心里苦的时候,就多吃点糖吧。 * 淳的墓地很简单。一个巴掌大小的骨灰盒,四四方方的一块石碑,覆盖骨灰盒的泥土,和墓碑丛生的杂草。就是淳死后能得到的全部了。 而这也是你尽力为淳争取到的最后的东西。被冠以背叛者罪名的淳,本连下葬到这片墓地里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月前,淳肆无忌惮的揽权行为,彻底的激怒和耗尽了森鸥外最后一丝耐心。 对领导者而言,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绝对控制权被分割。正好,兰堂已经帮他搜罗好了淳内容各种各样的罪证,背叛只是其中的一个,并不显眼,若是太过醒目,反倒惹人怀疑。 而且他森鸥外想杀人,还怕没有罪名吗?上辈子统治了一整个川崎市的你在冷静下来之后,大概明白了那个老男人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或许在森鸥外看来,淳已经教给了你应该教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更何况他还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尽管他知道淳有很大的可能是在为你揽权造势,他也不能容忍淳这样的行为。他认为,你身边有了他这个爸爸的扶持就够了。 ......真的只有他就够了吗? 一直以来,在你印象里,森鸥外都是那个会永远疼你爱你的养父。 但淳的死令你猛然惊醒,森鸥外对你来说确实是父亲一样的角色。只不过他宠爱你的前提是——听话。偶尔撒娇一般的小任性不在听话的范围之内。 森鸥外仿佛把你当成了一株玫瑰花的幼苗,在呵护你成长的期间不断修剪着你自然生长出的、或者说天性如此但是并不如他意的多余枝叶,直到你长成足以接替他成为能够支撑起一整个城市的参天大树。再如果,你这株变异的玫瑰树上能绽放出好看的花朵,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你真的单纯只是家破人亡后孤身一人来投奔唯一亲人的那个矢花信子的话,森鸥外没准就成功了呢。你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斜着飘落的雨丝湿润,任你在无字碑上暂时留下自己的痕迹。当你真正想要留住一样东西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脆弱和无力。 枫像个普通随从一样站在你身后为你撑着伞,似乎他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声带也发不出声音,静默得敛去了存在感,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不该说话,他清楚得很。即使森鸥外不用他说也肯定会知道你的行踪。 当发现你和森鸥外之间的关系流露出一丝破裂的痕迹,港口黑手党的一部分野心家立刻如获至宝,仿佛苍蝇发现了鸡蛋上的裂痕般,希望能扩大这道裂痕获取利益,肆无忌惮的把森鸥外对你的监/视暴露在你面前。你对此烦不甚烦,却再怎么无可奈何,明面上也要对那群野心家笑脸相迎。 在老首领的病情加重屡次传召森鸥外的这段时间,作为老首领亲自任命的港黑分部名正言顺的负责人,你终于在淳留下的无形资产的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彻底成为了港黑分部的实际掌权者。肩上担负着责任的你不能再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待人。 你不想辜负淳为你所做的一切。 淳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硬要说淳有错,那就是错在和你关系如此亲密吧。森鸥外对你还有点感情,他不会对你下手,但他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淳的死是他对你的提醒也是警告,否则他大可不必这么明目张胆。尽管你对淳暗地里的谋划并不知情,森鸥外也到了不得不动手的地步。 而且以淳的心机,本不该这么轻易被抓住把柄死去,甚至还当着你的面承认了他其实并未做过的背叛之事。淳这么做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在求死——在屡次提醒你和森鸥外保持距离失败之后。 淳的死直接将你和森鸥外之间一直以来存在的问题清晰的暴露了出来。他希望能用自己脆弱的生命犹如当头棒喝般打醒你,不让你再沉溺在森鸥外为你编织的迷梦当中;希望你能肆意的做你自己,而不是顺着森鸥外的心意长大;希望能在你和森鸥外之间埋下一根玫瑰色的软刺,令这根刺成为你登上白骨累累的王座的催/化/剂,促使你不得不向上爬追求权力与地位从而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淳希望你,不要被任何东西束缚。即使是亲情,即使是横滨。或许在他看来,森鸥外对你的宠溺也是一种束缚。 你想了一个月都没想通,淳到底为什么会这般果断的舍弃他早已厌弃的生命?明明陪在你身边的这么些年都风风雨雨的过来了,为什么要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 你弯腰把一束蓝紫色的矢车菊放在淳的墓前,作为你对淳的承诺和永远不能帮对方报仇的抱歉和愧疚,如此的苍白无力。 你知道,森鸥外对你的情分里一直是由亲情主导,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亲情的羁绊绝对会多于爱情,这一点在你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森鸥外为你做的事绝不会是爱情能左右的,而一个成功的领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失控,所以你们亲近的尺度也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谁知道他表现出来的爱是不是真的呢?你对森鸥外的爱产生了怀疑,便觉得处处都充满着假象。淳成功用他的死亡在你对森鸥外在这方面原本坚定无比的信任上开了一条裂缝,令你开始深思森鸥外对你的感情。 但是,即便你再早熟,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懂得,你只知道森鸥外对你是不同的,是特殊的,更多的东西却无法在其中窥见得更多一点。 至于利用这一点进行斗争...... 你前世都没能斗得过森鸥外,落得个葬身大海的下场,这辈子在他的教导下长大,就能斗得过了么?重生又不是万能的,你本来也没想和他斗。 你凝视着面前简陋的墓碑,内心思绪翻涌如潮水。不想争的、想要保护的、必须去做的、想要得到的、隐藏着的、暴露了的,一切的一切,都被如巨浪般汹涌而来的情绪沉甸甸地激打在上岸。 今生,你还有你双亲的血海深仇要报,还有生养你的城市要守护,你不可能因为某些人或事停下脚步,消沉了一个月,已经够了。淳来到这个众生皆苦的世界,任他怎样挣扎,都始终命如草芥一般,到头来,竟只有你会为了他的死而感到悲哀,流下那么一滴泪。 “我偶尔也会想要像小小姐一样,肆意的活着,可惜我没有这个命。”淳给你讲睡前故事的时候,曾这样温柔的叹息过。 你微微闭了闭眼。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以为,你对淳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张清纯精致的脸,然而事实上,你对淳的容貌却是最模糊的。此时想起的,是淳的笑容。洒脱的、温柔的、小心的、羞涩的......各式各样的笑容。 任何人或事,总是冷眼旁观者看的最清楚,淳最能看透人性之本质,他难道不知道你是怎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吗?你到底哪里值得淳为你做到这种地步甚至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呢? “......我本来靠爱就能活下去。”你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叹出。仔细想想,森鸥外可从来没有明确对你说过爱,他最擅长移花接木了。 “但如果没有人爱我......”你低着头,轻轻地笑了笑,低沉的声音恍若一条刚苏醒的毒蛇一般,滑腻而湿冷。得不到爱的怪物可是很可怕的,需要用别的东西来填满自己空荡荡的心和胃。 而你知道在自己摄取到足够的养分成长起来前,韬光养晦是最好的办法。就像每只食肉动物从出生起就知道的一件事,捕捉猎物之前,要学会——完美的蛰伏。 “没有很多爱,我就要权势;没有权势,我就要财富;没有财富,我就要实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实力。” 因为前世想要得到的名利和地位都得到的差不多了,你觉得今生再把精力花费到已经得到过的东西上面非常没有必要,于是你放弃了对“地位”这种东西的谋求,不去触碰权利的毒/药,选择接受森鸥外看似无欲无求的的爱。 森鸥外的态度麻痹了你,让你误以为自己不需要参杂着利益交换的地位就能得到爱。 所以你隐藏自己怪物的本性。 所以你自食恶果。 须臾,待濒临崩溃却拼命压抑住的情绪稳定,你才睁开眼睛,凝视着墓碑,声音轻不可闻的开口说出了标志着你完成蜕变的最后一句话: “......到那个时候,我将成为横滨之王。” 不被任何事物束缚。 第39章 缄默于苍穹之下(完) 老首领重病不治传位给他的私人医生的这个消息, 不到一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港口黑手党,若说没有人推波助澜, 万万不会取得这样的成果。 你垂着眼睑坐在梳妆台前,森鸥外安静的站在你身后, 亲手给你散了简单扎着的高马尾, 五指成梳, 仿佛给猫顺毛一般,轻缓的帮你打理着略微凌乱的银白色长发。 仿佛回到了七岁那年, 你第一次去意大利出任务,他也是这样温柔的给你梳头, 嘱咐你:“平安回来。” 那个时候,你尚且年幼, 最犯愁的事情就是如何逃脱森鸥外的换装惩罚,如何在避免牙齿坏掉的前提下多吃一颗糖果,如何能有空闲时间多和书进入游戏世界玩一会儿,如何把森鸥外身边的狂蜂浪蝶给赶走不让自己多一个后妈。 渐渐的,你长大了,你终于知道自己和爱丽丝终究不一样,森鸥外永远不可能像信任爱丽丝一样的信任你,他也永远不会把你的地位放在横滨之上。 若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爱你, 就不会一直潜移默化中给你灌输横滨至上的理念将你绑死在这个城市, 更加不会培养志不在此却有继任潜力的你做统领港黑的下一任机器。 不难想,森鸥外在上任的同时就已经向下属们暗示了以后你就是他的继承人,由此造成的后果就是, 他的地位愈发稳固,而你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不然,你就注定会死在试图把你变成傀儡的野心家们的口蜜腹剑中、明争暗斗下。 可能对其他黑手党家族来说,例如彭格列秘密培养的九代目继承人,已经确定下来了的不知名的十代目首领,据说从小受的就是普通人的教育,像普通人一样平安喜乐的长大,要等到他十四岁时,才派了家族的人去教导他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但对于充满了血腥暴力的港口黑手党来说,用这种方式培养首领继承人,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任何一个首领候选人,从加入港口黑手党沾染上权谋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踏上了一天无法回头的绝路,这条道路只有一个终点,那就是首领之位。失败的下场......看看彭格列十代目首领之位的竞争者都是怎么死的就知道了。 不管是在哪个地方,黑手党的世界都拥有明显的地位差距,不同地位上的成员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买股票的股民一样,抱有不劳而获、一夜暴富妄想的投机者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股市上上下下起伏的红绿柱体,是多少金融大鳄在幕后操控博弈互相妥协所得到的注定结果。 在横滨这样的城市里,很多时候,就算成为了首领,倘若当事人能力不足,就极容易变成悲剧,具体可以参考差点把港黑玩儿崩了的老首领。 所以,每一个身处权力中心的干部,在被选择为继承人的那一天起,就意味着必须尽快的让自己强大起来,不然就会被竞争者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而森鸥外,显然不是那种会因为感情或者别的原因,凭自己的喜恶选择继承人,拿横滨的兴衰去赌运气验证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的人。 倘若你不能让他满意,那你就永远只能是他的小女孩。 所以在其他七八岁的小孩子还在嬉戏玩耍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独自出任务了。从这里不难看出森鸥外的野心,因为没有哪一个对首领忠心耿耿的私人医生,会让自己的养女去学习和掌握未来将要统治横滨和率领黑手党的技能。 在发现你有“长歪”迹象的某一刻,他就决定用淳的死告诉你一个刻骨铭心的道理——一个从书本上学不到的、你身边的近臣无法告诉你的,只能靠着你自己从斗争中揣摩和摸索出来的道理。 如果你不能领悟到这个道理,那你就满足不了作为一个庞大的黑手党组织首领的基本条件。不用其他人出手,森鸥外自己就会亲自把你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踹下去。 好在上辈子就是川崎无冕之王的你,领悟到了森鸥外的用意何在。 只是你还是会因为淳的死觉得难过。 你像小时候那样安静的坐着,注视着镜子里披散着银发、面容精致、身穿黑色洋装的少女,竟有那么一刻觉得不认识自己。 这还是自淳死后,你和森鸥外的第一次单独相处。 黑发红瞳的男人用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你的下巴,促使你仰头看他。而你却垂着眼睑,睫羽轻颤,错开他的目光。 你担心自己的眼睛藏不住内心的想法。 耳边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你不为所动。直到一个温润的东西轻擦过唇瓣,你才勉强抬眸看了镜子里的森鸥外一眼,他手里拿着一支口红,轻轻涂抹在你的唇上,勾勒出了姣好的唇形,浅玫瑰色的口红看起来又温柔又乖巧。 你眨了眨眼,一滴泪随之滑落脸颊,滴在森鸥外的手背上,似乎有些烫人,一直灼烧到了他心头,令他的手在这时都忍不住颤抖了片刻。 你一直都高高在上,肆意任性,却在森鸥外这里尝到了两辈子都没有尝过的委屈。 “走吧。”他静默了一会儿,面上又浮起温和的笑容,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放下那支浅玫瑰色的口红,伸手似乎是打算替你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你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向后倚靠在椅背上。 森鸥外暗沉红瞳里的神色你看不懂,替你擦拭泪痕的手落了一个空,便顺势为你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衣襟。你立刻抬手护住胸口,他却不容拒绝的握住了你的手。 “走吧。”他重复道,将你微凉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用的是不让你抽/出手的力道。 森鸥外握得你有点疼,但这次你没有拒绝。你还是很识相的。 黑发红瞳的男人带你去参加的,是自他新官上任召开的第一次会议,目的地是港黑总部最大的那个会议室,首领召开会议专用。 你们到的时候,会议室的人已经落坐完毕。貌似不分主次的圆桌空出了两个位置,毫无意义是为你们留下的。 森鸥外在坐北朝南的那个位置上落座,你自然的坐在他左手边的空位上,而他的右手边,棕黑发色的清俊少年规矩的穿着黑色的西装,正托着腮打量着场内已到的众人。见你来了,太宰治未被绷带遮住的那只鸢色左眼一亮,目光立刻集中到了你身上,顺便附赠了一个清纯可爱的灿烂笑容。表现得像你们关系有多好似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给他没脸,便也轻轻勾唇回了个笑容。怎么说呢,你的直觉让你闻到了太宰治身上那种掩饰得很好的渣滓的味道。 同类?你按捺住挑眉的念头,万一这又是敌方派来故意用这种方式套路你的二五仔怎么办,你可算是怕了这些给你感觉貌似同类的家伙了。 不再理会一直盯着你看的太宰治,你百无聊赖的听着老首领派系和新首领派系的人在会议上的争论不休,尽管这次讨论的,只是老首领的葬仪问题罢了,但对于老首领派系的人来说,这还和里子和面子有关。只有面子,没有里子,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只有里子,没有面子,无异于衣锦夜行。 你面上微笑,内心冷笑。坐在你旁边的尾崎红叶偷偷把手覆在你放在大腿上的手上,安慰而担忧的轻拍几下。 “信君有何见解?”首位上的森鸥外似乎看出了你的心不在焉,突然点了你的名。 原来,你已经到了可以和尾崎红叶一样,被首领称为“君”的年龄。你兀自微笑着,中规中矩的说道,“并无异议。” 像森鸥外的手段,拉拢一波人,打击一波人,本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用不着你插手。更何况一个分裂的组织不足为惧,可怕的是这个组织拧成了一股绳。为了港黑的壮大,很快森鸥外就要清除异己了吧,你才不要跳出来当这个刺头。 虽然,你大可以为老首领派系的人说话,忽悠他们为你马首是瞻,以太女的身份收服老首领的残部然后从刚上位根基不稳的森鸥外手里夺权,但是你不愿意,因为这些旧部虽然力量尚且强大,他们的理念却早已偏移,不再配称为城市黑夜的守护者。一群蛀虫,你要之何用? 别说森鸥外不能忍,看样子打算慢慢弄死这群人,就算你上位了也会在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之后挥舞起屠刀,杀个人头滚滚落地,让这群酒囊饭袋为港黑的新血腾位置。 杀,是最下乘的手段。虽然见效最快,但副作用也最大。由于现在处于权利交接时期的港黑根本经不起一场内部清理,你选择韬光养晦。 * 会议结束后,你独自一人来到了天台上,在这片缄默不言的苍穹之下,目光放远,落到沐浴在阳光里的城市中。 车水马龙的横滨伫立着众多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像一个个冷血的士兵坚守着这座城市,用残酷无情的眼神冰冷的审视着你够不够资格统领它们。而被审视的你只觉得,你的眼睛就是你的监狱,你的眼光所到之处都是监狱的围墙。 监狱铁栏杆般的高楼大厦。你以前爱它的高耸入云和繁华大道,后来你发现了它围墙的本质,你痛恨它,却已经习惯了生活在其中,但你还在挣扎,你希望自己能做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不是狼狈的越狱出逃。 你凝视着这座今生生养你的城市,摊开了握拳的双手。金色的火焰汇集成振翅高飞的巨型火鸟,在你头顶湛蓝的天空盘旋一圈,然后带着炙热的温度徐徐降落到你的身后。 火鸟浑身遍布的金红色羽毛仿佛沾满了鲜血,又像是火焰的燃料,每一片羽毛的温度都高得足以将岩石烧成透明的玻璃、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骨血熔化又蒸发成浓雾,强劲有力的利爪,仿佛能撕碎一切试图阻碍你前进道路的敌人。 你转身,注视着它缓缓走到你身边,然后...... 这只成长起来之后足以摧毁一个城市的异能火鸟,温顺的低下它的头颅,摇尾乞怜般,用它燃烧着纯金色火焰的深橘色鸟喙,轻轻蹭了蹭你抬起的手掌。 你微微一笑。 这就是横滨和别的城市的不同。别的城市,比如川崎,只要被一个强大异能者掌控镇守,就能奴颜婢膝的享受守护者带来的衣食无忧。而横滨,从远古至今都是异能者的温床,无数异能者在这里厮杀打拼出自己的一席之地,他们绝不甘心居于人下。 看着这只你安身立命的火鸟,你手腕一翻,温柔的挠了挠它在你面前柔软对着敌人却坚硬如铁的下颌。 你的异能名为流火。 “流火”是一颗星宿的名字,每年夏历六月出现于正南方的那颗、位置最高七月后逐渐偏西下沉的星宿,就是流火。这个名字指的是,夏去秋来,凛冬将至。 你居高临下的俯瞰这座城市的风景,微微眯眼,心里想着:我来到,我看见,我征服。 这是历史上罗/马/共/和/国的恺撒大帝在小亚/细/亚/吉/拉/城大获全胜 、欣喜的给罗/马友人报捷时用的词。如今被你引来提前使用。 你轻轻挥手,这只火鸟在你面前化作金红色的光点,消失不见。 你又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流火身后、被挡住了身形的森鸥外。尚未散尽的火光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角染上了岁月的细纹,令你有些怅然。 开完会议本该留心腹座谈的森鸥外意外的出现在你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玫瑰金王冠发梳,在你诧异且不明所以的目光里,他向你走来,宠溺的俯首,为年轻稚嫩的你戴上了王冠。 “王位,你我共享之。”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笃定你不会拒绝。“小信子,请接收守护者的名号吧。” 是受,不是授。不是他授予你什么,而是你愿不愿意接受。你们真不愧是彼此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连笼络人心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面对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你毫不迟疑的单膝跪地,谦卑的低下头颅,接受港黑首领赠与你的王冠束缚,表现得似乎完全理解森鸥外的所作所为。 你脸侧垂着的银色发丝遮掩住的唇角,却微微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完全没有森鸥外和那些野心家以为的、那种手腕温和中庸、平易近人的首领继承人的形象。 更像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暴君。 你心里清楚,其实你们做的事,没有对错,也没有善恶之分。 你可以说森鸥外唯利是图,也可以说他固步自封,甚至可以说他冷血无情。 但你永远无法指责森鸥外,为了守护这个城市所付出和牺牲一切。即使你就是这个牺牲品。 因为你无法理解,森鸥外曾经面对过的、经历过的、这个城市所有的阴暗和那些惨不忍睹的血腥。你也不知道,森鸥外的过去,到底是隐藏了怎样的黑暗与痛苦。 一个合格的首领是寂寞的。 连心腹都不可尽信,连你这个亲人也要小心提防,只能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的人型异能。 但这就是他身为首领的宿命,或者说,悲哀。 从森鸥外决定要掌控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承担起守护这个城市的责任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注定了孤家寡人。 而你,也终将继承他的理念,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任首领。 第40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一) 中也恢复了和你上辈子的记忆。 你从他躺尸一周出院后和你见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了这件事。毕竟, 一个被同伴捅刀背叛的人,是不会用愧疚躲闪的眼神看背叛者的。 虽说你暂时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中也, 但这并不妨碍你装出一副“其实我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只不过是被首领派到你身边卧底把戏做足了而已”的样子,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中也自己的事情了。 今后必将会成为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是你日后上位计划中重要的助力, 你若对他表现冷淡, 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他站在太宰治那边了怎么办。即使太宰治并没有流露出对权利的追逐, 你也因为森鸥外对他的另眼相待而心生警惕。要知道,年仅十五岁的太宰治, 凭借着森鸥外的欣赏和自身出色的智谋,距离港黑最年少的干部候补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你, 身为首领继承人,不计入五大干部之内, 在港黑一直是以标准的武斗派闻名。不与敌方妥协、使用暴力和武力手段来贯彻自我主张是你的行事特色,畏惧你异能明枪的人肯定没有畏惧太宰治计谋暗箭的人多。 如果有一天太宰治想要和你争位,追随他的人肯定不少,你可不能毫无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天知道他那副不恋权的样子是不是装给外人看的呢。 你萧规曹随般把森鸥外划分给你的势力范围和几千人手按照淳还在你身边时的章程安排好,才稍微靠在坚硬的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儿。某些习惯想要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不易,但人有意识地去控制那改正起来就快得很。 一双成年男性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你的肩膀上,轻轻地按摩着, 揉捏得你骨头都酥了。你享受的眯着眼, 不用回头看你都知道是谁。有了淳的教训,你对于公务都是亲力亲为,枫也没那个胆子擅自进入你的办公室。 消失了一段时间、据他自己说是去处理其他崩溃的小世界了的书站在你身后, 醇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讨好和亲昵,“信酱要看溯洄吗?” 你轻轻叹息,“不要再让我,对森鸥外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了。”本来早该保持距离,若是十二岁那年就顺着森鸥外的意和他保持距离,事情可能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你也不会因此积累那么多痛苦了。 “对不起。”书抿了抿唇,晴空一般颜色的眼眸坚毅而又清澈,适时的浮现出一丝歉疚。“信酱,结束前世纠葛之后,你想要做什么?”他问。用一种你想要做什么他就帮你做什么的语气。 如果是其他人,世界根源的化身看一眼就能从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他们的行事中推测出那些人的下一步行动,而你,具有唯一性的你,平行世界里可再没有一个你让书参考和预测你的行为。 “复仇......然后,得到幸福。”你托着腮,认真的说道。 “信酱所谓的幸福是什么?”书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很执着,给人感觉有点奇怪。 你沉默良久,小声的说道:“爸爸......妈妈......还有淳。 ” 妈妈很爱你,全世界最爱你。 妈妈很坚强,你的世界没有妈妈不能解决的事。 妈妈担心的时候,很喜欢哭。 妈妈微笑的时候,很清纯漂亮。 妈妈笨手笨脚,很可爱。 爸爸很爱你,虽然没有妈妈爱你。 爸爸很爱妈妈,妈妈那么好 ,你一个人爱她是不够的。 爸爸很严格,总是盯着你的功课。 爸爸很顾家,为了保护家庭什么都会做。 爸爸很浪漫,喜欢给你们制造惊喜。 淳也很爱你。 温暖喜悦的记忆总是伴随着疼痛,片刻也不愿分开。你怔怔的,为什么现在,这些人都不在你身边了? 书搭在你肩上的手一顿,环抱住了你,毛绒绒的红发蹭着你的脖颈,无声的安慰。 * 当天下午,因为你的职位变动跟着一起鸡犬升天了的爱理拿着一份文件来见你。 “大姐头,这是首领吩咐我拿来的!”成熟知性的茶色及肩发女人表情严肃得像是要上战场,在标准的三十度鞠躬后郑重的递上了手里的文件。看来你和森鸥外的矛盾在港黑流传得很广啊? “陪加百罗涅家族的十代首领参观横滨?”你接过文件翻看了一下,皱了皱眉,揣摩着森鸥外的想法。用比较华国的说法就是,他该不会是想把你卖了拿彩礼钱? 思路跑偏了一瞬,你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加百罗涅家族的支持对港黑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你待在横滨所能创造出来的价值。 加百罗涅好像一直都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来着......单凭这一点森鸥外就不可能会把你卖给加百罗涅,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就不是联姻了,是结仇。 所以森鸥外下达这个指令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要借此试探主要分布在意大利的黑手党界各个家族,对港口黑手党首领换了人的态度。而派你这个众所周知的继承人去,既不掉他身为首领的格调,又显示出了他对此的重视,如果你真的让加百罗涅的十代首领迷上你了,没准还会形成对港黑更加有利的局面。 对于森鸥外打的如意算盘,你嗤笑一声,把文件翻到了“迪诺·加百罗涅”的个人资料那一页。 二十岁左右,意大利人。 金色短发,棕瞳,颜值在线,可惜不是你的菜。惯穿棕黄色的外衣和筒裤,左臂上有作为加百罗捏首领的纹章刺青,在黑手党界称号“跳马”,据说是继承了加百罗涅的精神与骄傲后所获得的称号。 世界第一杀手里包恩的弟子,惯用武器是长鞭,养着一只叫安翠的海绵龟。喜欢吃匹萨,兴趣是开车兜风,讨厌不关心手下的黑手党。 用五年时间从一个黑手党界有名的废柴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家族首领,并且重振了加百罗涅先代所败落的家产财政问题,在黑手党界以爱护下属闻名,非常器重他身边一个名叫罗马里奥的下属。 【绝密信息】:如果没有部下在身边就会变得笨拙,平时走路会跌倒、挥鞭子会打到自己。 你微妙地想起了你在并盛认的便宜弟弟,似乎也是这种废柴属性。说起来,你这个月还没和阿纲通信,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废柴得可爱。 迪诺的异能力,便于理解,意大利黑手党那边把传承于血脉之中的异能叫死气,他的死气之焰是没有一丝浑浊的白色火焰。 看到这一条信息,你微微挑眉,再次怀疑这一切是否是森鸥外人为诱导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异能力是火焰的话,这个加百罗涅家族的年轻十代首领还真有可能迷上你,准确来说,是迷恋上你的异能。流火对同属性异能的吸引力可是百分之百,就像闻到了木天蓼气味的猫,根本无法抵挡。 看来或许可以借用这一点利用一下对方。你摸了摸下巴,坑起彭格列的同盟来毫不手软,敌人的朋友就是你的敌人。 * 都说意大利人喜欢迟到,但事实上,在一些要紧的场合,他们会来的比女方更早。 你以为自己提前十分钟到已经够意思了,没想到迪诺来的比你更早,甚至于你到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在约定好的咖啡店门前站着了,身后如资料所说随时跟着一位下属,戴着眼镜,很可能就是那位罗马里奥了。 “信小姐。”金发棕瞳的英俊青年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彬彬有礼地跟你打招呼,语气温和,看上去非常好相处的样子。但心怀戒备的你是不会被他的变相所迷惑的。 只青年那双眼睛里未能完美隐藏或者说根本满得藏不住的爱慕,就足以令你暗中警惕,如果是逢场作戏,他未免也太敬业了点。 而且,你知道,他并不是真心爱慕你,只是藏在他血脉中的白色火焰缠上了你的流火,让他误以为这是一见钟情,在信息素的驱使下迫不及待的采取行动罢了。 你穿着一身很不符合港口黑手党画风的水手服,像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一样微笑着,“迪诺先生。”本以为这次会面是双方沟通好了就走个过场,然而对方好像不这么觉得。 迪诺步伐优雅却略显急促的向你走来,在你单纯而又无辜的注视下,他凝视着你双眸的漂亮棕瞳几乎在发光,忽而他绅士地牵起你的手,弯腰一鞠,在你的手背上轻落一吻,唇温炙热。 几乎同时你感觉到了两道灼热的目光集中在了你接受迪诺行吻手礼的右手上。你很想回头看个究竟,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围观你飙戏。 “信小姐的眼睛真好看。”金发青年的视线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你的双眼,好似痴了一般喃喃赞美,“像星星的碎片燃烧着火焰一样。” 不愧是意大利人。你对这种种族天赋羡慕不来,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按照来之前想好的剧本矜持而又和普通的社会名媛套路,脸颊一红,羞涩却无趣的回答,“谢谢。”心里却觉得他太过熟练令你心生不喜。 身后的那两道视线更加灼热了,其中一道是看戏?另一道似乎参杂着愤怒? “信小姐有没有喜欢的人?”迪诺笑容灿烂,注视着你的眼神依旧温暖,漂亮的棕色眼瞳非常清澈,像你养过的那种大型犬。不过,身为一个黑手党家族的首领,难道看上去和善就能改变身为黑手党的本质吗? “还没有。”你淑女的微笑着,已经猜到了对方下一句话是什么,看来不止你有让暂时合作的友方迷恋上自己的想法,面前这个人似乎也想泡你?这些撩女孩子的招数都是你玩腻了的。 接下来的这句话应该是...... “那我可以追求你吗?”金发青年不出所料的如此说道,像是一条主动把链子交到主人手里的傻狗,把异能力之间的融洽当成了他心跳加速的理由。 这条狗的皮毛是金色的,眼神清澈,爪牙已经初露锋芒,对一见钟情的主人死心塌地,即使被拒绝也只会可爱的从喉咙里发出令人怜惜的呜咽声,然后不长记性的继续扑上来舌忝人。 是一条能被利用的好狗。 你唇角上扬,正要顺势答应下来,身后仿佛平地炸响“轰隆”一声惊雷让你立刻就嘤嘤嘤的躲在了迪诺身上,紧张拉着他的袖子,一脸害怕,眼睛里甚至还噙着泪。 “好可怕......”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我会保护信小姐的!” 被你激起了保护欲的迪诺上道的将泪眼汪汪的你护在了身后,抽/出了长鞭,警惕的看着面前渐渐散去的尘土,和被掀飞出去砸断了街边一条电线杆的一辆汽车。 尘埃散尽,对面却没有想象中的强大敌人,凭经验就能看出对方不是能光凭体术大力掀飞一辆汽车的人,而且似乎是无异能者。 本来躲在汽车后面的棕黑发色少年猝不及防露出身形,即使落单在原地,他清秀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可爱的眨了眨鸢色的眼睛,手里拿着个黑帽子和一件扯下来时被抓皱了的黑色外套,自然无比跟你的打招呼。 “嗨~大小姐,好巧啊。”仿佛他并没有和一时冲动导致事情败露然后迅速闪退的某人一起偷偷跟踪你们似的。 你:呵呵。 第41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二) 把借口钱包被水冲走来蹭咖啡喝的太宰治赶走, 和迪诺一起喝咖啡交流感情的想法算是泡汤了,迪诺提议开车去兜兜风, 你从善如流。 上车的时候,迪诺还把手放在车框上帮你挡了一下让你不至于碰到头, 可以说是很有绅士风度了。 “迪诺先生打算用这种方式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坐在车后排, 低着头闷闷不乐的问道, 秀气的小手抓着搭在膝盖上的裙摆,使劲揉捏着, 流露出几分紧张。 罗马里奥在开车,迪诺坐在副驾驶上, 温和爽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想要和信小姐, 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这么直接就说出了目的?你半信半疑,似被青年的话感染,抬头看他,不见他英俊的容貌,只见那一头灿烂的金发璀璨。“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说,可能让信小姐觉得轻浮,接下来,我会用行动证明, 我对信小姐的认真。” 你勾了勾唇, 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即使我可能不会喜欢你?” 你的火焰用意大利黑手党那边的说法就是大空之炎,与你同属性的迪诺想要和你结婚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 以后生下的孩子属性是大空的几率高很多啊,再不济也一定会有死气。 除却大空,流火和其他属性的死气......看看在特殊称号发挥作用前和你两看相厌的六道骸就知道了,雾属性最不合,雷、雨属性其次,晴、云属性一般,最融洽的是岚属性。流火对它们的吸引程度基本上也能按这个划分。 “那么,我有信小姐的微笑就够了。”听到你的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失落,可见并不是完全不介意,“我希望信小姐答应我,是因为对我怀抱着同样的心情,而不仅仅是因为觉得我合适。”迪诺柔韧性惊人的转了上身,扒着椅背有点傻气也有点真实的看着你笑,“信小姐能对我笑一笑吗?” 你抿唇抬眸一笑,眉眼弯弯。便见对方棕瞳闪过一丝痴迷,“迪诺先生有想要去的地方吗?”你问。 “横滨的中华街。慕名已久,很想去看看呢。”作为一个合格的意大利绅士,迪诺才不会说随便去哪之类的、看似体贴实则是在出难题的话。 “好。”你应了一声,侧头欣赏着窗外的景色,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摇下的车窗漏进一丝风来,拂动了你的长发,不知车开了多久,你忽而若有所感的转头,刚好看见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青年双眸含笑,仍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你。 你状似羞涩的别过头,总觉得,他不是在做戏。 * 你们来到了一家充满了华国唐时风格、古色古香的宠物店前,身穿黑色旗袍的男子站在门口,似乎刚刚送走一位客人,又似乎是特意在此等待着谁人。 大朵的艳红牡丹刺绣绽放在他的旗袍衣摆上,精致华美的纹路逼真得像一道道血痕。目测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皮肤白皙赛雪,容貌姣好若女子,异色的双瞳漫不经心的看着繁华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唇边的笑容微冷,浑身充满着神秘的东方气息。 D伯爵的宠物店。 你知道这家店有不对劲的地方,这片区域很少有人或事能逃脱你的耳目,但是,介于这家店的主人每次因为卖出去的宠物杀人后被警方传唤却总是证据不足从而无罪释放,你怀疑对方有某种异能,就跟他的宠物有关。既然迪诺想要来这里玩一玩,就顺便帮你解决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吧。 据说为了拯救一只动物可以杀死一个人类、拥有无数珍禽异兽的D伯爵,为何要突然把他的宠物店,迁移到横滨呢? “欢迎光临。”看到你的出现,妖艳俊美非常的男子眼睛一亮,立即迎了上来,完全无视了你身边的金发青年,引你进店。 自认为没有美丽的港口黑手党大小姐受横滨的人欢迎的迪诺摸了摸鼻子,跟在你们身后。 你回眸安抚般的朝迪诺笑了笑,又侧头看向身边左紫右金色异瞳的男子,挑眉问道,“伯爵?” “不过是祖上的余晖罢了。”D伯爵的笑容淡淡的,推荐店里的宠物时却热情了起来,“请随便看看吧,这里一定能找到您喜欢的宠物。” 周围确实只是一些看上去很普通的小动物,你环顾四周,有点不信装横这么富丽堂皇的店居然就靠卖这些动物就能维持生计,并在横滨各界人士之间建立起了庞大的关系网。 罗马里奥就在店门口听候吩咐,而迪诺没了下属在身边,真的就紧张不自信了起来,只是勉强绷紧了神经不让自己出丑在你这里掉印象分,“信小姐喜欢什么呢?” “狗。”你想了想,说道,“这里就只有这些了么?” “当然不止。”D伯爵微微一笑,说不出古雅韵味扑面而来,他施舍给迪诺这个人类男性一个眼神,“先生在此稍等片刻吧。”然后温柔的目光又集中在你身上,纤纤玉手轻抬,为你撩起了暗门的珠帘,露出了里面一条昏暗却有种令人着魔一般的吸引力的金色走廊,“您请随我到这边来......”恍若含着蜜糖的、蛊惑人心的声音。 你注意到了那珠帘,每一颗稀有珍贵的东珠都色泽亮丽,饱满匀称,大小一致,竟然就这么随意的被穿起来做门帘,真不知该说D伯爵是暴殄天物还是富得流油。 迪诺犹豫了一下,最终是怕自己废柴属性发作拖后腿的心思占了上风,不敢离下属太远,便留在外面等你,还嘱咐了一句有情况就叫他。你淑女的微笑着答应,在D伯爵的引导下走进了那道门。 * 门内的景色和门外完全不一样,内部的空间似乎是无限延伸的,实际面积大的吓人。 走廊两边绘画着的花鸟走兽屏风上雕刻着繁琐华美的纹路,上方悬挂着琉璃灯笼,漂亮的流苏垂下,无风自起。散发着淡淡柔光的金丝楠木制的地板上铺满了娇嫩的红玫瑰,去了茎叶和刺,只有一簇簇花朵热情的躺着。 空气中充斥着分不清是熏香的气味还是玫瑰的芬芳,隐约可见袅绕的烟雾。仿佛有什么看不见形体的东西,在婉转地吟唱着人类听不见的歌谣。 明明是违反人类常理的事物,落在你眼里,却只让你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就像蓝鲸回到了大海,狮子回到了草原,雄鹰回到了天空。 你脱下鞋子,光着脚踩在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玫瑰花道上,任由有幸被踩到的一团玫瑰的花瓣散落了一地。D伯爵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像对待古时的王族那般礼仪周全,搀扶着你的右手。 烟气缭绕中,耳边传来了不知是哪些生物的窃窃私语—— “伯爵又带一位大人回来了。” “和翠凰大人是同族?” “我觉得有点不一样......” “被禁锢在人类的身体里应该很难受,大人为什么不变回原型呢?” “大人好像听见我们说话了。我们要不要出去?” “还是听伯爵的吩咐吧......” 谁在说话?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微微蹙眉,难道屏风后面是藏着人? 还没等你开口,时刻留意着你表情变化的D伯爵雌雄莫辨的艳丽容颜上就浮现出疼惜和爱怜,低柔的问道,“很疼吧?” “什么?”你同样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被人类杀死的感觉,很疼吧。”异色双瞳的青年暂时停下脚步,轻抚上你的脸颊,仿佛你是什么绝世的珍宝,脆弱而稀碎,用华丽的咏叹调道,“我的殿下。” 此情此景下,你意外的不排斥陌生人的触碰,遵从直觉,仰着头用探究的眼神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我能理解,您不得不融入人群的感受。”他凝视着你的眼睛,似乎真的能通过心灵的窗户,明白你的所思所想,“至少在这里,您可以放松片刻,菲尼克斯殿下。” 你愣了一下。不死鸟是你的异能流火的原型,与你的灵魂不分彼此,对方这是把你当成西方神话中的魔兽了?可你这辈子分明就是个普通人类。即使是火鸟的怪物,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请爱惜自己吧,殿下,涅槃重生,是会留下伤痕的。”D伯爵的双眸直视着你灵魂深处,最深刻的东西,“您表面毫发无损,实则,千疮百孔。”他不再那般冒犯的触碰你,收回了手,一颦一笑优雅动人。 你未察觉到、或者说已经不在意自己原本想要进来调查这家宠物店秘密的想法荡然无存。你流淌于灵魂之中的异能告诉你,这个人可以信任。 “殿下现在也不像个人类,真好。”这是来自D伯爵最崇高的赞美。 对D伯爵潜意识付出了信任的你问道,“你对人类的定义是什么?” “人类是一种,狰狞、狡猾、残酷、又胆小的生物。”D伯爵似乎多有感慨,他爱惜动物甚至超过对人类生命的重视所言非虚。 “我也一样。”你同样对敌人狰狞、狡猾多疑、生性残酷、对未知的事物怀着敬畏和探索之心,堪称胆怯。 “不。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D伯爵微怔,秀眉轻蹙,立刻反驳,仿佛你对自己存在什么无法理解的误会似的,“您美丽,磊落,善良,又不缺乏谋略和勇气。” 即使是一向欣赏自己的你,听到这般像是发自内心又像是上了滤镜的赞美,也不由别过头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随意一指,“......我要那个,你卖给我吗?” 在拐弯处另一扇门的入口飞舞着的不知名小动物突然被指到,疑惑的向这边看过来。它有兔子般的身形、耳朵、眼睛、前肢,老鼠般的尾巴,青蛙般的后肢,蝙蝠般的双翅,头上还有一对象牙般的乳色小角。堪称五不像,有点怪异,又有点诡异的和谐,衬着娇小玲珑的身体十分可爱。 “抱歉,小Q不能给您呢。”D伯爵目光温柔,并没有因此生气,“而且随意选择也不是您的本意吧。” “我想,这只小动物会适合您。”他轻轻推开了一扇雕花镂空的木门,站在门旁垂手肃立,表情神秘莫测的等待你进入。 你先行走进了这个房间,和里面的生物对视的那一刻,你全部的注意就集中在了对方身上。 身穿白底蓝纹小直衣的男孩子坐在华丽的欧式高椅上,面孔稚嫩,肉肉的双颊还余着微粉的婴儿肥,浅金色发丝像笼罩在阳光下的积雪。似乎和人类的小正太并无差异,只他身后合起时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的一双漆黑的羽翼显露出了他非人类的身份。 这惹人怜爱的幼崽手里抓着个红面长鼻的面具,正低头把玩着,敏锐的听到你未加掩饰的脚步声,才懵懂的抬起头看着你。 那双清纯的冰蓝色眼瞳晶莹剔透,仿佛笼罩着一纱淡淡的水雾,又好像清晨的湖泊上凝结的一层薄冰,朦胧的倒映着你的身影。 他的翅膀无意识的颤了颤,一片漆黑的羽毛就无声飘落在你脚边,令你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好、好可爱。 第42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三) “这是什么狗?” 你走近了那个像大妖怪幼崽似的男孩子, 戳了戳他吹弹可破的脸颊,果然触感同想象中那般柔软。 这真的是狗吗?你心里不禁浮现出这样的疑惑, 但同时又有一些兴奋,如果他真的是可以变幻成人形的狗妖, 戴上项圈后牵着手到港黑总部逛一圈多拉风呀。 “大天狗。”D伯爵见你没有把眼前的妖怪幼崽错认成人类、并且误会宠物店是做什么贩卖人口勾当的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十分满意, 看向你的眼神更加柔和。 天狗?神话里吃月亮的那个?果然厉害!感觉就是为你这种帅气又威风的港口黑手党量身定制的。 没觉得自己对大天狗有什么误解, 你揉捏男孩子脸颊的手转移到了那浅金色的发上,轻轻地抚摸着。但可能是这种触感弄的男孩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他可爱的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 冰蓝色的眼瞳水灵灵的,嗷呜一口就咬住了你的手指。 说是咬, 他那点儿力气甚至都没能让他的牙齿刺破你的皮肤。男孩子温热的小嘴含着你的手指,更像是在玩。冒出了一个尖尖的乳牙磨牙似的蹭着你的指腹, 柔软的小舌还懵懂无知的动来动去,更有一丝晶莹剔透的涎水从被含住的手指撑开、未完全闭合的樱唇边流下来。他的嘴太小只能含进你的食指两个指节,就被撑得放不下了。 应该是因为小奶狗非人类的缘故,你闻到了大天狗幼崽的唾液里带着的一丝甜甜的蜂蜜香气。 五六岁的孩子,这个完全是可以控制了的吧。你玩弄着正太柔软的唇舌,面上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惊讶。 “这孩子身上的时间流速和我们不一样,虽说才刚出生六个月,但对他的身体来说已经过去六年了。”D伯爵看你们的眼神就像一个长辈在看两个孩子气的晚辈之间玩闹交流感情一样。 况且狗喜欢人。他没有理由阻止你们亲近, 即使你们亲近的方式有些奇怪。 玩腻了, 你从大天狗嘴里抽出湿漉漉的手指,在接过D伯爵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手后,也不嫌弃的轻轻嗅了一下, 果然有蜂蜜的气息。 “这不算是动物吧。”即使心里满意,你还是要故作矜持的挑剔一下,一双小手却已经忍不住撸上了对方毛绒绒的双翼,“像妖怪一样......不,就是妖怪。”你发现这只90%可能性是只小妖怪的幼崽依旧茫然的看着你,有点相信这家伙其实真的只有六个月大了。也不知道伯爵从哪里捡到的。 “不会说话、听不懂我说话。”你拿着纸巾轻轻的给小家伙擦擦嘴,说出了你观察后的结果,“生活不能自理、武力值暂时没看到。”又撸了一把男孩子身后还在掉毛的双翼。果然翅膀里的骨架都还没有长硬,脆弱的跟玻璃似的,仿佛一用力就可以将它折断。“就一张脸长得好看。我要他何用?”你傲娇的说道。 “就算是妖怪,就算一无是处,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D伯爵轻轻勾唇,含笑道。低柔而魅惑的声音说出的话带着无法言喻的吸引力,至少你说不出什么理由拒绝。“这孩子永远不会背叛您,这就够了。” 你对似乎什么都知道的D伯爵却已经没有脾气了,泄愤似的揉乱了狗子头上精神抖擞的一缕呆毛。“你不是爱护动物胜过自己的生命吗?”你将大天狗的幼崽抱在怀里,像抱小婴儿似的温柔。 不知是不是因为女性的身份天生就自带对幼崽的爱护,被陌生人抱住的大天狗不怕生的用莲藕般胖乎乎的小手搂住了你的脖子,主动钻进此时此刻充满母性光环的你的怀里,格外的亲昵。“我可不是一个好主人。”你点了点小奶狗的小鼻子,温柔的警告。 “动物和人类的世界,都是互相歼灭的种族啊。”D伯爵却是一个很难看懂的人,或者说他不是人。在谈到某些话题的时候,他总有些喜怒无常,比如现在,他话语中近乎冷酷的理智就令你看似没什么异样其实已经被清纯可爱的小男生迷得晕乎乎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而且,这是这孩子自己的选择。”他说。 无论是成年动物还是幼崽,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无论这个选择是否会令自己今后走向死亡。 * “按照本店的规矩,购买宠物原本是需要签订契约的,但如果是菲尼克斯殿下那就不必了。我们就制定个口头协议吧。”具体事情谈完后,异色双瞳的男子轻轻将食指放在双唇之间,微笑着说道,“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在没有闻到特制熏香的其他人眼里,这孩子就是一条长翅膀的小狗而已。” 【第一,请不要饿着他。大天狗的幼崽食谱和人类基本一样,但如果在饥饿的情况下会主动寻觅血食】 这个血食的范围是什么不言而喻,毕竟是大妖怪,可以理解。 【第二,请不要冷落他。您是和这孩子双向选择的主宠,一定要承担起作为主人对宠物付出爱的责任,因为您付出多少爱,他就一定会回馈您多少爱。】 在D伯爵的宠物店里,既是宠物选择主人,也是强大的主人选择宠物。 【第三,请不要抛弃他。这一条规定不用我多说,被抛弃的家养宠物沦落为野生动物,是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的。】 黑化嘛,你懂的。不过D伯爵这么一说,你还真有点好奇大妖怪的幼崽黑化后是什么样子,但在D伯爵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你识趣的放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违反了以上协议。在发生什么特殊事件的时候......尽管回宠物店来找我吧。】 D伯爵微微一笑,异色双瞳流光溢彩,在你临走时送了你一朵“希望与爱”的昙花。 你接过花,向礼仪周全的送你到店门口的伯爵道谢。离开了宠物店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本来是想调查这家店的不是吗?怎么突然间花大价钱买了一条狗?虽然这条狗是大妖怪大天狗的幼崽,不需要排泄让你铲屎。 你喵信喵疑的抱着蜷缩起来还没你一条胳膊长的男孩子从店门口走出来,对在外面等待多时的金发青年点了点头,“久等了。” “信小姐看中了这条狗?”看到你怀里的小东西,迪诺棕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惊奇。准备伸手去摸在他眼里是一条通身雪白但背生黑色双翼的小奶狗的翅膀。差点被对外人很不友好的小奶狗气乎乎的咬掉了一块肉,还好他双手缩得及时,“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好凶。天使狗吗?”仍然非常想撸狗的小表情。 迪诺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蠢萌气质微妙的讨好了你。但对于狗的品种你就笑笑不说话,安抚似的拍了拍十分认主人的小奶狗的头。 无师自通学会用水灵灵的蓝眼睛委屈的看着你、无声告状的狗子见你不打算惩罚偷撸他头发夺走他贞洁的人类男性,漂亮的冰蓝色眼瞳里瞬间盈满了眼泪,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幼崽博取关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一个字——哭。当然在外人眼里,这又是一副主宠相宜的画面了。 “我想给他取个名字。”你貌似十分有爱心的亲亲天使狗粉嘟嘟的脸颊,止住了男孩子的眼泪,“就叫来福吧,华国有句古话说贱名好养活。”想到以后长得英俊潇洒、威风八面的大天狗顶着这么个极其具有反差萌的名字,你就忍不住在心里捶地大笑。 “是个好名字。”迪诺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要叫一条狗“他”,但还是认真的附和,显然没明白你突如其来的恶趣味。“没想到信小姐对华国的文化这么了解,真是多才多艺。”还顺便捧了你一下。 你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当初是森鸥外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除了让你学习华国的文字、观看华国的书籍,甚至还逼你去做了华国特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现在只要你一想到当年的学习经历就觉得掉头发。 当你稍微流露出一点不快,不知道自己踩了什么雷的迪诺就犯起了怯,看向你的目光虽然灼热,却像一只犯了错误等待被主人惩罚的大金毛,乖巧而温顺的对你露出柔软的肚皮,雌服在你身下......那般对你的情绪波动忐忑不安又珍视无比的神情,仿佛睡了他,就是征服了整个加百罗涅。 你知道迪诺没听懂这个你用华国的语言说出来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噗嗤一笑。 “信小姐笑起来真好看。”看得迪诺的心都要融化了,又是一句甜言蜜语。“如果每天都能看见信小姐的笑容就好了。” 这句话你没接。心里却想的是。如果迪诺愿意把整个加百罗涅家族拱手相送给你,并且心甘情愿做你安插在彭格列的二五仔的话,每天对他笑笑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种事想想就好。 * 等迪诺绅士的送你回去之后,你看到怀里的小奶狗打了个哈欠,以为他困了,就抱孩子似的把他抱到楼上一间客房里,顺便还把伯爵送的那朵昙花插了瓶。 正准备把来福放到床上自己就回房间休息,这只狗崽子却搂着你的脖子不愿意放开了。 因为知道这只宠物还没能学会太多人类的语言,而且幼崽的身体又不能承受你动用暴力,一时间你们僵持住了,大眼瞪小眼。 “Ma、ma~”牙都没长齐的狗子奶声奶气的从娇嫩的唇瓣间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蹦出了这个意义重大的词。那上扬的小尾音简直萌到打嗝。 芳龄刚刚十五岁就喜当妈的你:“......”谁教坏了你的狗子?! “乖,狗儿子。”面对狗崽子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称呼,无语片刻后,你扬起了灿烂的微笑,身后仿佛有朵朵黑百合盛开,“不过下次别叫Mama了,直接叫爸爸。懂了吗?”最好还是跪下来叫。 “Pa、Papa?”小奶狗结巴了一下,求生欲十足的模仿着你话里加了重音的音节。 “来福真乖。”你眉开眼笑的夸赞道,自己又觉得这么称呼狗子有点别扭,想了想才说,“还是给你起个正经点的名字吧。”来福什么的......私下笑笑就好,在外面还得给狗子留点面子。你无辜的戳了戳天狗幼崽的脸颊,心想哪有你这么好还考虑宠物面子问题的清纯不做作的主人啊。 即使知道小奶狗现在只听得懂你说的一些简单的词、开口说话只不过在跟着周围的人学舌,你却还是认真地征求他的意见,“矢饮羽。这个名字怎么样?” 你问问他什么,就只知道像个小傻子似的点头的小男孩低着头,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你垂下来的一缕银发,那点力气没能扯痛你。 “Papa~”似乎感觉到你在等待他的回答,清纯可爱的男孩子眉眼弯成月牙,看上去完全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 ......你就直接当他同意了,这个名字再怎么也比来福好听吧。 饮矢至羽。 水不激不能破舟,矢不激不能饮羽。 矢的意思,是箭。饮羽是指弓箭没入目标深处,表面只能看见箭尾的羽毛。你希望等这只大妖怪的幼崽成长起来之后,能成为你最锋利的箭矢,没入敌人的心脏。 狗崽子还搂着你的脖子不撒手。你干脆就抱着正式得了新名字的来福,几下就踢掉鞋子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还注意到了不压到天狗的翅膀。 闻着小奶狗身上安神的蜂蜜香气,你喃喃自语,“狗总不会背叛我了吧......” 就算是在大海上不断飞行的鸟,也是需要叼着一根歇脚的树枝、偶尔歇息才能飞的更久。 第43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四、五) 你不知道的事是, 在你抱着小奶狗睡着之后,插在桌子上的玻璃瓶中的花儿无生绽放, 散发出清幽的沉香,描绘着一个美丽的梦境。 红发青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 像花香一样安静。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花, 心里有了数, 偷偷爬上床隔着被子把抱着天狗的你一起搂在怀里,又亲了亲你的额头。 “晚安。”来自世界根源的低语。 此世间仅有的一株朝露昙花, 为你绽放、赠你美梦。 * 【梦境之中——】 小鱼干和烬焱两个人躲在柜子里听着外面的枪声瑟瑟发抖。她们没想到作者白天说要给她们一个惊喜,结果刚到晚上惊喜就来了。 直接穿进书里这种操作也太惊喜了吧!受宠若惊啊简直! “鱼干, 作者评论区回复你我们穿书的是信子几岁的时候了么?”烬焱虽然也有点慌,但是还没有小鱼干那么慌, 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压低声音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好像是十五岁。”小鱼干想了想说,作者让她们来体验生活肯定不会安排开局死这种剧情吧。 “这可还行......”烬焱松了一口气,十五岁的信子是最好相处的了,要是已经成功上位关森鸥外小黑屋的首领信,她们还是马上抹脖子回到自己的世界吧。就是看不到小时候的信子觉得有点遗憾。 “那我们俩出现的剧情算是正文还是番外啊?”小鱼干有点担心其他看到这一章的读者会觉得作者是赶榜来不及在水字数。 在她纯洁的小心灵中,作者是多么出尘绝艳的一只会咕咕叫的鸽子啊,怎么会做出水字数这种事呢? “嘘——, 有人来了。”烬焱敏锐地听到了外面混合着枪声的脚步声, 立刻捂住了小鱼干的嘴不让这个给她感觉不太靠谱的同伴发出声音。 “首领,结束了吗?”一个中年男人恭敬谦卑且充满了恐惧的声音。 被捂住嘴的小鱼干一听到首领这个词,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难道是森垃圾?总算要见到一个剧情人物了心情好激动, 虽然曾被森股毒倒,但是毕竟爱过! “可以派人来收尸了。但,还没有结束。”少女略微压低显得有几分成熟的声线响起,带着一声冷笑,“还藏着几只小老鼠呢。” 烬焱一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心里蓦地就浮现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逐渐朝这边接近。柜子里一时间只有两人扑通扑通的紧张心跳声。 “首领!抓到一个俘虏!” “让他跪下说。”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一顿,继而又是膝盖踢碎的咔嚓声和男人的惨叫。听得小鱼干一阵牙酸。 “告诉我,是谁主使的你们来犯川崎?” “报丧鸟!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 “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少女压低了的嗓音充满了困惑,话未落音就又是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和肉/体倒地的声音,“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港口黑手党吧?” 烬焱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妈呀,重生前十五岁的信妹,还是处于即将和港黑开战时期,这个时候的报丧鸟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除非......她们能抓住鸱鸮的弱点,为自己争得在书里停留的时间。 小鱼干抓住了烬焱的手,目光坚定。看样子两人都想到了在两辈子都信奉斩草除根这种行事方式的信妹手里存活下来的最好办法。 信妹两辈子都喜欢什么?清纯可爱的小男/女生呀! 在柜子的门被暴力扯开的前一刻,小鱼干和烬焱抱在一起,像两只小可怜似的相互依偎着取暖。感谢作者给她们配置了一张清纯可爱的脸和小女孩的体型。 “哦呀。”看到柜子里躲着的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鸱鸮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双手上的纯金色火焰熄灭,然后一手一个把两人拎了出来,像抓小猫似的。 小鱼干和烬焱被从柜子里拎出来放到地上的一堆红色马赛克中央,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楚楚可怜的小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越脑补越反胃。 “两个清纯可爱的小女孩,有点舍不得杀了。”鸱鸮摸了摸下巴,玩味的看着她们,鲜艳夺目的红瞳折射出了宝石一样的光彩,“姑娘们,告诉我。这栋大楼已经被封锁了,名单上被从监狱擅自释放出来制造混乱的一百个死囚犯也死光了......你们两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这问题直白的想装傻都做不到啊。被用还残留着热气的枪口抵着额头,烬焱冷汗流下,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流几滴眼泪博一下同情,但是生理反应实在没办法克制住。 难道还真能告诉鸱鸮她只是一个书中的人物啊?不会被当成疯子送到神经病院吗? “信子我想见你很久了,我们两个都是你来自异世界的仰慕者!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个意外,我们只是想见你一面!”小鱼干眼睛亮晶晶,捧着脸看着对面银发红瞳、身材窈窕的冷傲少女,既然见到了真人,就算现在就死回自己的世界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要死了要死了,被爆头而死一点都不好看。烬焱在心里碎碎念。作者应该给她们屏蔽了痛觉吧? 出乎意料的,鸱鸮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收回了枪。对直觉系生物来说,很多东西都不需要追问到底,真心或是假意,很少有人能骗到她。 “有名字吗?”鸱鸮轻轻挑眉,和某老男人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眸上扬的眼角溅上了一抹红色,看起来竟透着一股妩媚的味道,“有也无所谓。” 她的声音里带着慵懒,用冰冷的枪支挑起了面色通红的小鱼干的下巴,像纨绔少年调戏良家少女那样,打量了一下女孩子的脸,又笑道,“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不如就叫你秀儿好了。” 信妹这突如其来的恶趣味。本来很害羞的小鱼干表情微囧,怪不得以后会给幼年狗天大起名叫来福呢。 “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我吧。”大概是觉得自己又收了两个小跟班,鸱鸮心情不错的摸了摸烬焱的头。 ......脸颊滚烫的烬焱不想洗头了。 * 鸱鸮在训练场练习打靶,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绑着个精干的马尾,一枪一个红心,说不出的潇洒利落,即使没有那个特殊称号也能迷倒一大片女孩子。 没有啥异能或者攻击力只能留在总部打杂,小鱼干和烬焱手里分别拿着一条毛巾和一瓶进口的AD钙奶,站在一旁眼睛里冒小星星的看着银发少女一刻都不肯松懈的打靶。 这段时间她们过得别提多开心了,可以说是要星星就有星星,要月亮就有月亮,信妹完全就是把她们两个当宠物养。虽然说有时候会微妙的感觉没有什么人类的尊严,不过在看到一桌子的美食和一整个品如的衣柜以及一张亮闪闪的黑卡的时候,小鱼干和烬焱果断放弃了那点人类的尊严,吃下了信妹只有糖衣没有炮弹的笨拙示好。 话说信妹在“羊”反向卧底时期,在中也面前表现出枪术垃圾果然是装的吧,打空了那么多个弹夹都没打中,看来是对中也还余情未了啊。这下中也股又能在玻璃渣里捡点糖吃了。 “烬焱,你说我们真的不提醒一下鸱鸮吗?”中也他现在是个二五仔呀!小鱼干擦了擦沾了蛋糕渣的嘴,陷入了纠结。 真的好想把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告诉信妹,让她避开以后的痛苦啊...... “改变剧情走向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烬焱冷静的说道,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小鱼干递过来的一块蛋糕,“再说作者的大纲都已经定好了,你觉得能改么?” 就连她们两个现在出现在信妹身边暂时陪伴对方都是作者大纲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支线剧情。小鱼干吃掉了剩下的最后一块蛋糕,和烬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唉:(”X 2 愁啊,只能看着森股中也股哒宰股红叶股(?)作死了。港黑唯一能吃的股......好啦,她们知道一直掉线的芥川股在成年前都不配拥有姓名。 作者太太这满满的求生欲哦......透屏而出。 “在聊什么?唉声叹气的。” 对自己人是真的好的鸱鸮其实还是分了一点注意力来这边的,她们的仰慕她都看在眼里。见这两只小东西突然没精打彩的样子,银发少女眉心微蹙,放下枪向这边走来。 “想嫁给信...鸱鸮......”小鱼干才不想被叫做秀儿,当下就蹦蹦跳跳的过去撒娇卖萌给信妹擦汗,虽然少女的身材还比较平坦,“小鱼干想做鸱鸮的新娘子!” “幼稚。”烬焱拉不下脸来卖萌,故作镇定深情款款的给大佬递上AD钙奶,“鸱鸮等我长大了娶你回家好不好?” 银发少女轻挑眉梢,接过插好了吸管的饮料喝了一口,自己拿着毛巾擦了擦汗,“你们两个,就像是在刷我的好感度一样。” “鸱鸮怎么知道好感度这种东西?”小鱼干迷糊得可爱,这个时候书应该没有上线啊。 “笨。她可是把《日X校园》打出左拥右抱结局的人!”烬焱白了小鱼干一眼,这么重要的剧情怎么能忘记。 鸱鸮看着两个毫无攻击力的小姑娘打打闹闹也挺开心的,最近备战,川崎总部气氛沉重得很,她也是难得放松,总部的骚动需要她这个首领镇压,外界就只能靠中也了。 是的,这段时间小鱼干和烬焱在鸱鸮耳边明里暗里给中也上的眼药算是白上了,鸱鸮听听就是了,该信任谁还是信任谁。她们除了在偶尔回川崎总部复命的中也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对他恨铁不成钢的“哼”一声,什么都做不了。 “对了,我的蛋糕呢?”鸱鸮疑惑的眨眨眼,略显呆萌的比划了一下蛋糕的大小,“我放在那里那么大一个黑森林蛋糕呢?”她是准备把那个蛋糕拿来和两个小姑娘一起分享的。 烬焱指指右边。小鱼干蹑手蹑脚地逃走,不出所料被鸱鸮抓着领子逮了回来,讪笑着露出了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很能吃的表情。 她干脆转移话题道,“鸱鸮,这次和港黑的架能不能不打呀?”就差说这次打架会输咱们还是收拾包袱逃走了算了。 鸱鸮愣了一下,她知道这两个小姑娘平时怕惹她怀疑都不过问这些事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问?不过这个问题...... “身后即是川崎,我无路可退。” 意思就是这场仗必须打没得商量呗。 “如果命中注定,这场战争会输呢?”最先憋不住话给鸱鸮剧透的没想到不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小鱼干,而是表现最为沉静的烬焱。 “命运?”鸱鸮品味了一下这个词,忽然笑了一下,仍是一副狂狷冷傲的表情,自信的说道,“我鸱鸮从不相信命运。” “如果命运要我输,我就与他们同归于尽!”银发少女的声音很冷,可见此时此刻并不是在说笑。 她的话,很狂妄,很中二,很帅气,也很现实。 但小鱼干和烬焱注视着她的眼神却带上了疼惜。她们都知道信妹在决战之时因为中也,放弃了同归于尽的打法,就算没有中也,信妹也做不出拉一整个城市的无辜者陪葬这种事。 “不过......”鸱鸮目光微微柔和,恍若冰雪消融,化成了春日里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 小鱼干不敢扑倒这个时期还很凶残的信妹,只敢抱着自己的小伙伴感动得哭唧唧的。 虽然很感动,但为毛总是想起书里爱情魔药事件写的信妹被并盛中学的女孩子堵在墙角时说过的“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这句话呀。 * 川崎黑手党和港口黑手党决战之日转瞬即至。 落在观战的小鱼干和烬焱眼里,却是历史重演。甚至连港黑的干部们藏在哪里开了挂的她们都一清二楚。 “烬焱你别拉我!我要上去打醒中也这个二五仔!”知不知道日后追妻火葬场啊!小鱼干握紧的拳头,她觉得中也股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港黑这群渣渣已经没救了,放弃吧......对了,龙之介和银除外。”其实并没有拉住小鱼干的烬焱慢悠悠的说道,她对港黑股都不怎么看好,“森股有毒,中也股有刀,哒宰股有刺激,你想想港黑还有什么能吃呢?” “不行,我不能看着信妹一个人在那里被捅刀。”反正也没有痛觉,小鱼干一咬牙,冲入了战场,[小天使保护光环]在她周围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使她能平安到达被众人围攻的鸱鸮身边。 真是不智啊。烬焱摇摇头,眼神却变得坚定,光环加身,也随后跟了过去。 * “小心!” 听到身后己方阵营传来的声音,银发红瞳的少女诧异地转身,随即一个柔软的躯体伴随着一声枪响,无视了她周身的高温火焰,重重地扑入她的怀中。 鸱鸮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稳住,定眼一看才发现是自己那天心血来潮捡回家的女孩子。与此同时,另一个小姑娘也突然趴在了她的背上。 “你们怎么......?”不在总部好好的呆着。 鸱鸮的话哽在了喉咙。她看到了赭发蓝眼的少年颤抖的手里拿着还指着她的枪支,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围困住整个城池的金色火焰在不安的躁动。对于鸱鸮这种从实验室里诞生出来的怪物,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就将后患无穷。棕黑发色鸢色眼眸的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对身边的黑衣人耳语几句,港黑众人就极其具有战略意识的撤退。 “中也!” 太宰治叫了似乎是光顾着和鸱鸮对视、愣在原地了的中原中也一声。 见他没反应,太宰治头疼的看向尾崎红叶,就见身披和服的金色夜叉从护住鸱鸮后背的女孩子身体里拔出了棍剑,转瞬又出现在中也身后利落的打晕了对方,强行把人带走。 无尽的火焰在持续蔓延,已然不受主人的控制。钢铁的城墙在熔化倒塌,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呻吟。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银发少女一动也不敢动,抱着身前为自己挡子弹的女孩子。那双鲜艳的红瞳流不出泪来,几乎要滴血,声音低哑着问。 “我有什么值得你们为我而死?” “我才不会死呢,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爱着你,永远爱着你。”小鱼干有点怕痛,还好刚刚激活了光环,没让她感觉到疼,这还有心思笑着跟信妹告别,“鸱鸮,再见了。” “谢谢你们爱我。” 银发少女抱着女孩子,紧紧的抱着她,那怀抱如此的炙热温暖,柔软的心脏隔着血肉在跳动,这样的她,又怎么会是没有心的怪物呢? “如果有来生的话......鸱鸮想变成什么?” 烬焱从背后搂住银发少女的脖子,温柔地蹭着对方的颈窝。她的双腿已经变成了金色的光点四处散开。 她的声音很轻,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不如变成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变成蝴蝶吧,变成星星吧,变成云朵吧,变成小花吧......这样鸱鸮就会被更多的人爱着了......” 鸱鸮笑着笑着,一滴血泪从腮边滑落,竟给人满树樱花凋落时的凄美之感,“......好,那我就变成小花。你们希望我变成什么花,我就变成什么花。” “那就变成......风信子吧......” 也从指尖开始化作了金色光点的小鱼干歪了歪头,眸中满是温柔的爱意,调皮一笑。 不知从哪里听说过,风信子的花语是点燃生命之火、纵享丰富人生,以及,重生之爱。是很适合鸱鸮的花朵。 感觉到怀里的温度和背后的重量同时消失,鸱鸮下意识的伸手,试图留住那些夏日的萤火虫一般四处飘散的光点,然而那些金色的光点轻易从她指缝间逝去了。 “别走啊......” “再陪陪我吧......” “别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 * 【梦境之外——】 你猛然睁开眼睛,从梦境中惊醒,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梦里似乎是你上辈子和港黑决战的场景,你好像在两个小女孩的舍命相救下,被挡下了两处致命伤,然后异能暴动拉着港口黑手党未来得及撤离的人同归于尽了。 没有像真实发生的那样在海底憋屈的死去,而是死的轰轰烈烈,川崎的边界几乎成了一片焦土,恐怕几十年内都很难恢复生机和肥沃,港口黑手党也元气大伤,再难坐稳岛国第一黑手党的位置。 “Papa?” 被你的大动静弄醒了的小奶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抖动了一下小翅膀,迷迷糊糊的叫你。 见你光顾着发呆没理他,浅金色头发的男孩子抽了抽可爱的小鼻子,四肢并用爬到了你面前,漂亮的冰蓝色眼瞳里噙着泪水,正要撒娇,却突然间愣住了。 “水......?” 他坐在你的腿上,懵懂的看着你的眼睛,似懂非懂到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你眼角的湿润,疑惑地说出一个他掌握不多的词。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然而现在,已经不怎么想的起来了。 还有那种被什么人拥抱着的感觉......你侧头,视线落到本该好好在桌子上的玻璃瓶里绽放的纯白如雪的昙花,果然已经凋谢了。 你大概明白了,正如D伯爵所说,这就是一生只开一夜的梦境之花。 “坏?” 小奶狗扒着你的衣襟,仍然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艰难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大概明白令人流泪的梦是不好的东西。 你摇摇头。虽然想不起细节了,但梦里被人所爱的温暖多少还是驱散了这些日子以来你心底积压着的阴霾。 “是一个,很美好的梦。” 只记得自己差一点不愿意醒来。 第44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六) 狗子和男人一样是一种不可理喻的生物。 即使是一只未成年的小奶狗, 闹腾起来一时间也让你有些吃不消。然而对于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幼崽,你打不得, 又骂不得,只能无奈的穿着睡裙坐在床上, 看着他在那里玩枕头不睡觉。 天狗妖怪幼崽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枕头的布料, 里面雪白的羽绒一下子冒了出来, 漂浮在了空中。 狗子好奇的眨了眨眼,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手去够空中的一片羽毛, 似乎有点疑惑为什么同样是羽毛,自己的羽毛就是黑色的, 而这个羽毛是白色的。他捏着羽毛在手里转转,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突然就可爱的“啊切”一声打了一个喷嚏,一脸不开心的皱着眉把这一片害他打喷嚏的坏羽毛扔远了。 唉,就让他玩儿吧,反正也不是你打扫房间。你轻轻扇了扇手,让朝你飞来的那片羽毛飘向别的地方,就翻了个身,继续睡自己的觉。 被你惊醒后就睡不着了的小奶狗精力旺盛的在床上滚来滚去,一直从床的这头滚到床的那头, 期间还从你的肚子上碾了过去。幸好你今天吃的晚餐已经消化了, 不然肯定会被狗子这一下弄吐。 你头疼地拎着狗子的后领提着放到自己盘着坐的大腿上。浅金色头发的男孩子用他那双清澈透明的蓝眼睛无辜的看着你,想要从你的怀里爬出去,被你“啪”的一巴掌拍在小屁股上。 屁股知道痛了, 他才委委屈屈的趴在你腿上,不敢动弹了,可还是没有一点想要睡觉的意思。 这个时候真的有了一种当严父的感觉,你看着小奶狗可怜巴巴的抽泣着的小模样,觉得自己实在搞不定对方,果断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打电话寻求外援。 你的手机里总共就没存几个号码,一向都是别人有事来打给你,所以你连号码的备注都没有写,看着那些数字也不知道谁是谁的电话号码,索性就随便打了一个。 虽说现在已经是凌晨几点了,但想来对方也没那个胆子敢不接你的电话。睡死了没听到的那种情况除外。 号码拨了出去。你一手把手机放在耳边,一手轻拍还委屈着的男孩子柔软多肉的后背,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朵娇滴滴的云。 奇怪的手机铃声响了3~4秒的样子,电话被人接听了。 “......喂?”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倦。似乎是从鼻子里发出的一个单纯的疑问词,有几分含糊的尾音拉的老长,听起来软绵绵的,半点攻击性也无,仿佛下一刻就会陷入铺满羽毛的梦境之中。 你根本没听出这个年轻的声音是谁,以为就是港黑前段时间新补进的那几个联络过你的新人中的其中一个,并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是我,花信风。有点事想咨询一下。” “......是大小姐啊......问吧......” 仍是柔软的、恍若情人间的呓语般甜蜜的声音,嗓子里似乎含着一块黏糊的糖果。 你猜出了电话那头的少年是谁,你认识的年轻人中就只有太宰治一个人习惯称呼你为大小姐,其他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叫你信大人。那既然打了,事情没得到解决之前你不会那么甩脸子的挂的。 不过,你什么时候存的太宰治的号码?你自己怎么不记得? “该怎么哄奶狗睡觉?” 在你打电话的这么一会儿工夫,狗子就忘记了被打屁股的悲伤找到了新的玩具。你抽了抽嘴角,按住狗子掀起你衣服的小爪子。见他一瘪嘴又要哭,觉得被幼崽多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你放开了手,任由狗子掀玩。 “大小姐,我讨厌狗。” 白天在众人眼里为人不怎么样但做事还算沉稳的少年听到“狗”这个音节似乎恢复了几分清醒。大概是听到你这边的动静猜出了什么,太宰治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恶分明的说道,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童话书怎么样?给他念念。”他脑子都不带转弯的出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主意。 “我试试。”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你犹豫着采纳了太宰治的馊主意,见电话那头有要挂断的迹象,又凶巴巴的提高了音量,“不准挂!” “我要是挂了呢?”少年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哈欠。你甚至能想象他那双鸢尾花色的眼眸朦胧上一层水雾的样子。 “那你这个月的工资就没有了。”你可是知道自从森鸥外安排太宰治和中也搭档之后,太宰治有事没事去撩拨中也、然后被各种殴打住院的光荣事迹。再加上对方对自杀的热衷,每个月的医药费可是不小的开销。 你在森鸥外划分给你一部分权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的提高了港口黑手党成员们的待遇。然后在众人的支持下,财政部基本上都是你在管事了。 对于工作,大家都想钱多事少离家近,要是不上班就有钱拿那就更好了。当然这都是在做白日梦。但是“有钱加班拼命,没钱上班摸鱼”这条真理到哪里都是适用的。既然要别人为组织卖命,那待遇肯定得好吧。 你虽然保证每位成员都有三险一金,但也架不住每天都会受伤的太宰治像个骗保险的一样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所以太宰治每次出任务后找组织报销的费用你都是能扣就扣,实在扣不了就往后拖。弄得太宰治不得不去找了森鸥外交换了某些条件,让首领明令制止你丧心病狂的报复行为。 据说那段时间他连喝杯酒的钱都没有了来着,天天去找他的几个朋友打秋风。很难想象太宰治这种家伙也会有朋友,你脑补了一下,觉得他可能就是那种用枪抵着对方的头问“和我做朋友好吗”的方式才交到的朋友。 “大小姐可真狠心啊。”似乎被掐住了命脉的少年幽怨地说道,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男人的口袋里怎么可以没有酒钱呢。 你不想跟这个未成年就沾了烟酒的渣渣多说些什么,将屏幕亮着的手机放了在一边,一把拎起了狗子,把懵着的小男孩重新塞进被窝,开始讲你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童话故事。当年在游戏世界里装小可怜泡妹子缠着不二由美子讲故事的时候听过的。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小王子》......”你讲的是一个因为飞机不慎坠毁而被迫降落沙漠的飞行员和一个来自外星的小王子的故事,还有狐狸,玫瑰,和蛇。 你本来以为自己在这个故事里会喜欢那朵傲娇的玫瑰花,却不想你最喜欢的角色居然是小狐狸。聪明的小狐狸、等爱的小狐狸、渴望被驯服的小狐狸、在小王子离开后爱上吹麦穗颜色的小狐狸...... 你怀疑狗子根本就听不懂你讲的是什么,只是听你尽量放轻柔的嗓音觉得有趣。 但是你偶尔停顿一下,他捧着脸,却又用“怎么不继续了”的疑惑不解的眼神仰头看着你。于是不知不觉的你把整本《小王子》都背完了。 本来因为这个童话故事而心神宁静下来的你一脸无奈,看着一点都不觉得困的狗子,揉乱了他浅金色的发丝。 “讲故事这办法不管用。”你又伸手摸过手机,见屏幕还是亮着的就知道太宰治没挂电话,便苦恼的说道。 “那他可能是饿了。”电话那头的少年低低的笑了笑。 饿了?你半信半疑的腾出手摸了摸小奶狗肉乎乎的肚子,瘪瘪的,果然是饿了。 你双手抱着狗子下床去厨房找点吃的,用左肩夹住手机听电话。这个时候你就很想淳了,如果淳还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你这般手忙脚乱......枫比不了淳细心体贴,你也不愿意大半夜的把别人叫起来。 “因为是心甘情愿地沉溺,即使死亡也无须被拯救。”少年感叹般重复了童话故事里的这句台词,声音比起之前未睡醒时更加的低沉,“这句话说的真好。” “你以为你想死,其实只是想被某人拯救吧?”你想到突然文艺范的太宰治屡次自杀不死的事情,又想到那一大笔医药费支出,直接毒舌的怼了回去。“我觉得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的。没救了,放弃吧,告辞。” 没有在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被拯救这件事上多做解释,太宰治轻笑一声,“这个童话故事是大小姐自己编的?” “不是。是一个外国人写的,作者我忘了。”走到厨房,你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又听见太宰治这样问道。 本着别人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也该回答他一个问题的基本原则,便耐心的回答。只是你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看起来还算是个文化人的太宰治会不知道《小王子》这个故事,不二由美子不是说这个故事家喻户晓吗。 “听起来有点像一个法国异能者的异能......大小姐和圣·埃克苏佩里有接触过?”太宰治沉吟片刻问道。 “与你无关。”自觉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的你把狗子放在桌子上,无情的挂断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 你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看了看标签发现还没过期,就直接打开微波炉把牛奶放进去加热,想了想觉得这样可能不够狗子吃,又放了几个生鸡蛋进去。至于做饭或者是煮面之类的......还是别为难你了。 浅金色发丝的男孩子好奇地注视着你的一系列动作,小脑袋随着你的移动而转来转去。 嘭!—— 你瞬移到桌子边,抱住明显受到了惊吓的小奶狗,惊魂未定的看着突然爆炸还冒着黑烟的微波炉,心想这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还是点外卖吧。”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狗子说道,“一个生活废的我,如何拯救一个生活废的你......” * 你的觉算是睡不成了,干脆起来换了西装早早的去港黑总部上班,怀里还抱着一个面容精致的小男孩。幸好在别人眼里这个小男孩只是一条长翅膀的小狗狗,不然你在黑手党界的名声就要沦落到和森鸥外那个幼女控一样了。 你整天抱着狗子,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蜂蜜的香味,怎么洗都洗不掉,仔细一闻还带着一股奶味儿,简直有损你英明神武的形象,沐浴乳的橘子味都被盖过了。 你捏了捏小奶狗的耳朵,此时却有一种毛茸茸的触感,像动物的皮毛一样,柔软蓬松而又温暖。 “大小姐养的狗可真是不一般啊。”或许是因为昨晚被你一个电话吵醒,太宰治今天来的比你早了一点,站在大楼前伸了个懒腰。 看到你给狗子顺毛的温柔样子,他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退远了点,像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还长了两个翅膀。狗是不应该长翅膀的吧?” “谁规定的?”你不动声色地按住突然狂躁了的大天狗,朝棕黑色头发的少年挑了挑眉,“长了翅膀和别的狗有点不一样又怎么样。” 你安抚地撸了一把狗子的软毛,“他有我。”所以,即使是异类也没有关系,有你在,看谁敢对你的宠物下手。 “他”?太宰治失笑,或许是在笑你把一条狗当成人对待。 “大小姐,你这是在驯服吗?” “驯服什么?” 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驯服,就是昨晚你给狗子讲的那个童话里的驯服。 “驯服野犬。” 少年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垂着的长睫掩饰眸中流光溢彩的鸢色,清晨的阳光落在那上面,仿佛堆积着闪烁的碎金一般。 从你这个角度看过去,目光落到他微抿着的唇上,可能是因为他很能打的颜值吧,你一时间觉得太宰治并没有那么讨厌了。至少那张脸你还是很喜欢的。 “才不是野犬。” 你蹙眉看他,以为他说的是你抱着的狗子,你养的狗怎么能叫野犬呢? 第45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七) 今天是黑蜥蜴招纳新人进行入队考核的日子。考核的规矩很简单, 格斗术和暗杀技巧是必须考察的课目,打倒自己的对手, 连赢十局就有加入黑蜥蜴的资格了,如果入队后执行任务表现出色, 还可以从普通成员被提拔成十人长。 你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银了, 主要是因为你刚调回总部工作的繁忙, 还有尾崎红叶在这段时间对银的封闭式训练,导致家里除了仆从基本上处于没有人的状态, 你和银都不待在家里,自然也没有人上门拜访。 说来惭愧, 自从你把银从贫民窟带回了港口黑手党,除了物质上的满足, 对银其他方面的关心很少,把对方交给尾崎红叶教导后就当了甩手掌柜,至今连银的生日几月几都不知道。 不过简单推理一下,你现在十五岁,龙之介比你小两岁,那么银差不多就十三岁。豆蔻年华的少女,袅娜娉婷一枝花。 你故意把和太宰治两看相厌的狗子留给了他照顾,算是他那天和某人一起跟踪你的惩罚。 谈话当时你没有反应过来, 事后你未必不知道太宰治没头没脑的话里蕴含的深意, 但你丝毫没有去深究的念头,日常中太宰治表露出来的是什么样子你就当他是什么样子。 你跟太宰治又不熟,能克制住对他直觉却没有由来的偏见已经是你对他最大的体谅了。对于散发光和热的太阳每个人接收阳光的反应还不同呢, 有人觉得刺眼有人觉得温暖,有人甚至躲开阳光怕被晒化。但归根究底,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拯救者,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非常愚蠢的。 你没那么自大觉得自己像太阳,但至少也是一团火焰,靠近或者远离都随太宰治的便,反正你就在那里。 不再去想太宰治的事,你孤身一人来到了黑蜥蜴的专属训练场,站在台下看银的比赛。 说是比赛,那可真是小看了银,抬高了对手,明明就是单方面的虐/杀。 四周如同斗兽场般围着铁栏杆的台上,扎着单马尾的少女身穿黑色劲装,双手分别持一把细长的匕首,用绷带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目光凌厉的黑眸,看向对手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若非你知道银的真实身份是女孩子,还真要被她的这副扮相给骗了。 少女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个剃着小平头的青年,那青年见自己居然被分配到和一向手下不留情的芥川银打,咽了咽唾沫,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对他来说弃权不一定会死,但主动进攻一定会死。 可就在他犹犹豫豫着拔出刀的前一刻,少女身形一闪就神出鬼没的消失在了原地,又瞬间在他的身后出现。凭借你优秀的视觉神经自然能跟得上银的动作,甚至捕捉到了因为速度极快,少女手中的匕首上锋利的刀刃还没来得及染上鲜血,就已经破开了青年脖子上的皮肉的那一幕。 “我弃权,我弃权了!”一招都没来得及出,平头青年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用手捂住自己鲜血四溅的脖颈,因为深知对手的恐怖,他根本就没有继续对战的勇气。 面瘫着一张脸的黑发少女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对手直接就弃权了,但还是按照规定收起匕首下了台,休整一下准备下一场比赛,她对于进入黑蜥蜴可是势在必得。 你在台下看着银的表现,觉得不愧是红叶姐教出来的弟子,还依稀带着点你当年拿着蝴蝶/刀杀人的行事风采。可惜随着银的逐渐长大,那把蝴蝶/刀也渐渐的不适合她了,换武器之后就不知道放哪去了。尾崎红叶送的双匕首反而在银手中发挥了最大的威力。 应该是从比赛开始就已经察觉到有人在一直看着自己的少女下了台才有功夫去找偷看自己的人是谁。你并未移开自己灼灼的目光,便轻易的和少女警惕的视线对上了。 “信哥哥?” 黑发少女解开了蒙面的绷带,露出了那张清秀美丽的脸,她的斜刘海遮住了右眼,却犹可见那好看的眉眼轻轻的弯了弯,眸中的警惕尽数散去。 你喜欢银看你的眼神。那种充满信赖的、温柔的、渴慕的眼神,令你欲罢不能。张开双臂,稳稳的将快步向你少女抱在怀里,你闻到了她发间清淡的橘子味洗发水的香气。 突然,你感觉到怀里少女的身体僵了僵。银单手撑在你的胸膛上,感觉到生了茧子的手掌下不可造假的柔软,她猛的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你。 “信哥哥......你是,女孩子?” 那里长大了啊。你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觉得都是女孩子,就任银摸去。 “即使我与银性别相同,我也会保护银的。”你笑吟吟的说。 银推搡了一下你的胸膛,示意你放开她,樱粉色的唇抿得紧紧的,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像是在生气,又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别生气了,银。” 被拒绝了拥抱的你眸中划过一丝错愕,想了想,大概清楚银是因为你对她隐瞒性别而生气,当下就好声好气的哄她。 当初在贫民窟的捞新人的时候,你确实有隐瞒性别的举动,但是自从你回到了港口黑手党,就恢复女孩子的装扮了,偶尔穿西装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没想到银一直没发现你的真实性别,居然现在才因为这个巧合知道。 银干脆转身背对着你。 正巧上面又念到了她的名字,第二场比赛开始,银这次没从正规入场的楼梯上去,而是手抓着栏杆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台上,这次她连匕首都没有拿出来,直接摆了一个格斗的姿势,竟然是准备和对手肉搏。看来真是气狠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发泄发泄心中的郁气。 你拧眉思忖片刻,拿出手机给枫发了一条短信,决定把准备好的礼物提前给银送过来。女孩子嘛,都是要哄的。 见台上的黑发少女把对手往死里打丝毫不给对方弃权的机会的模样,你莫名感觉身上一寒,只得祈祷枫在第二场比赛结束之前带着那些人来这里。 好在枫没让你失望,踩着比赛结束前一分钟的点来到了你面前。 在他的身后,后街女孩正亲自押送着五个戴着手铐脚链、精神颓废的死囚犯过来,看来枫已经给他们训过话了,如果胆敢逃跑的话,他们的家人,哼哼,港黑虽然因为新首领的上位作风温和了不少,但毕竟还是黑手党啊,体内流着肮脏血液的黑手党。 你扫了那并排跪着的五人一眼,转身讨好的凑到银面前,故意献媚的说道,“这几个人就是当初下令追杀龙之介的幕后主使,本来是想当礼物送来的......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银倔强的别过头去不看你。 你厚着脸皮绕到了少女面前,试探着拉住了她的手,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一些,不让她挣开。 你是有些怕银生气的,这种怕和你遇到强敌时的危险感不一样,再不可战胜的强敌你也敢上去斗上一斗,但是银让你产生的这种怕,会让你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挽留住才行。 或许是害怕自己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银低头不语,流露出那么几份可怜。你可以从少女那柔顺的黑色发丝的缝隙间看到她微红的眼眶,让你心口一痛。 你不明白,只是隐瞒了一下性别而已,为什么银会这么大反应,甚至到了要流泪的地方。而银,似乎正是因为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更加的难过。 “笑一笑吧。”你轻轻捏了捏少女纤细的手指,软下声音来撒娇,眼波里荡漾着和煦的微风,“对我笑一个好吗?”你发誓你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别人说过话。 银的唇角微不可见的翘了翘,随即就察觉自己有所动摇,又抿紧了唇,只是抬眼看见你,眸光潋滟,像静谧的夜空下起了朦胧的雨。 “很想看到银的微笑呢。唉......”你看着她,心生欢喜,却故意叹了口气,从站位离你最近的真理后腰抽/出一把枪利落的上了膛,对准了跪在地上的犯人之一。 “再不笑,手刃仇敌的机会就没有了哦?”你用的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却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银有些犹豫。 你弯眸一笑,直接开枪爆了其中一个犯人的头。男人脖子以上的部位像一个未熟透的西瓜突然被人一记重拳打碎了一样,红白飞溅。某些仔细描述了会令人作呕的东西挂到了其他四个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同犯身上,看起来非常恶心。 银被突然的枪声惊了一下,没想到你真的说杀人就杀人,虽然对这几个仇人没有什么必须亲手杀他们的执念,但有了手刃仇人的机会她也绝不会放过,当下就从你手中接过了枪支,亲自动手了结了那剩下四个恶贯满盈的囚犯。 站在一地的尸体面前,银丢掉枪,搂住了你的腰,头枕着你的颈窝,小声抽噎着说道,“信哥哥如果真的是信哥哥就好了......” “对不起。” 你回抱住她,没有办法对女孩子的眼泪无动于衷,但此时除了这句话,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之前忘了及时跟银解释自己的真实性别了而已,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你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等下去找伯爵问一下,有没有什么能暂时让女孩子变成男孩子的办法? “为了补偿我,信哥......姐姐有空和我去看一看哥哥吧。”看得出银真的很介意你其实和她是同性的身份,揉着眼睛,第一次向你提出了要补偿。 “好。”你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本来按照你的原定计划,是要等龙之介闯出了名头磨练几年成熟了的时候再把人招进来的,现在可能要提前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教导龙之介的人选你也还没有想好。你自己是肯定教不了龙之介的,你根本就不是当老师的那块料。 这几年你虽然没有刻意的去阻止银偷偷摸摸的去见她哥,却也没有故意的收集龙之介的消息。对方的名号没能传到你的耳朵里,只能说明对方在外打拼的名声还不够响亮,或者就根本没用真名,但依照你对龙之介的了解,那个骄傲的男孩子根本就不屑于干出隐姓埋名这种事。 对于龙之介,那可真是好几年没有见了,还真有点期待和龙之介的重逢。 第46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八、九) 大概看着银毫无悬念连胜十场比赛、顺利加入黑蜥蜴之后, 你答应了银时不时要跟她一起去看龙之介的愿望,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眼前的一幕令你极其没有同情心的笑出了声。 棕黑色头发的少年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在你的沙发上, 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咸鱼气息。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狗子, 传说中的大天狗幼崽, 正趴在少年腿上, 用双手紧紧地扒着对方的裤子,咬着他刚拆了绷带没多久的右手。狗子咬就咬吧, 一边咬着不松口还一边掉眼泪。伤口上撒盐啊。 “大小姐,戏看够了吧?”用了千方百计都不能使狗子松口的太宰治死鱼眼, 朝你挥了挥没被狗子压住的左手。他的右手和腿已经被压得发麻了。“能把你的狗拿开了吗?他咬了我一个上午了。” 你真的很难想象,太宰治的体术究竟是垃圾到了什么地步, 才会被一条奶狗压制一个上午,想想对方和狗子斗智斗勇的那场面你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他活该。你找D伯爵问过,大天狗是一种性格冷傲的大妖怪,一般不屑于出手伤害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类。 所以弄到这个地步,肯定是他又怎么招惹了狗子吧。 “你还真是......”人憎狗嫌啊。你神色微妙。 “不过就是抢了他一口奶喝而已。”太宰治一脸别提了的表情。 ......为什么连跟小孩子抢东西吃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你走过去拍了拍狗子的头,示意他松口,“妈妈不是教育过你不要随随便便咬垃圾桶里的东西吃吗?” 浅金色头发的男孩子委屈巴巴的松了口, 转身用湛蓝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你, 伸出嫩藕般白白胖胖的双臂要抱抱,“Mama~” 听在别人耳里,就是狗子委屈的“嗷呜”了一声。 “喂喂, 大小姐这么说就过分了啊!”觉得自己无缘无故就被损了的太宰治不满地说道,似乎还认为自己是个五讲四美三好学生,“又不是我让他咬的。” “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去吗?”你给狗子揉了揉因为一直保持咬人姿势而酸痛的下颚。 无意间看到少年流血的右手,你有些惊讶狗子的口下不留情,安抚好可怜的小宠物后就把他放在一边的沙发上,去给若无其事的太宰治包扎。 怎么说呢,毕竟来福在对方眼里只是一条狗,被狗咬成这样都还克制着自己不用暴力血腥的方法让狗松开,这对一直表现的非常讨厌狗这种生物的太宰治来说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我不仅想要咬回去,我还想要打爆他的狗头。”少年丝毫不掩饰自己强烈的报复心和小心眼。 “你敢!”你柳眉倒竖,抬眸瞪了太宰治一眼,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好吧,确实不敢。“想想而已。”他耸耸肩。 你拆了少年缠着左手的绷带去给他包扎右手,看到他常年不见阳光的皓白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你不禁流露出一抹惋惜的神色。这么好的皮肤就被太宰治糟蹋了。 如果不是因为太宰治的特殊异能,你就用白山吉光帮他治疗一下了,连神力也对这家伙无效,简直就是一个bug。 太宰治全程大爷似的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任你折腾,探究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你的脸上。 “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住院了,大小姐要去看看他吗?”敏锐的注意到你的表情变化,少年鸢色的眸光微闪,投桃报李般给你带了一个消息。 你直觉他有些不怀好意,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从楼梯上摔下去?”你喵信喵疑。迪诺就算离了下属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 “事实上,是因为对方向首领提出了胆大包天的请求,所以......”太宰治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止住了话题,后半句留给你自己去脑补。 你撇了撇嘴,没有追问,只是在故意卖关子的少年包扎好了的右手上,故意用多余的绷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少女心十足。 太宰治不说你也有办法知道,甚至情景再现,谁叫你是被世界根源宠爱着的孩子呢。 * 〈世界溯洄——〉 到了预约的时间,迪诺一进首领办公室的门就是一个郑重的90度鞠躬,“森伯父,请允许我和信小姐结婚!” “......”森鸥外诡异的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在纠结伯父这个称呼,还是在思考该如何礼貌的把这头分量不轻的拱白菜的猪叉出去,或者直接报警算了,“信子才十五岁。”虽然他这个幼女控是最没有资格这么说的人。 迪诺直起腰来,眼睛亮晶晶的,极为认真的样子,“这个没问题,我可以再等一年。”岛国的女孩子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 “一百亿,离开我女儿。” 森鸥外的下巴上生了许多胡茬,看起来不修边幅、神态颓废。他叹了一口气,用那种钱可以摆平一切的语气说道。 他话语中的一百亿可不是个小数目。和见不得光的黑钱不同,这一百亿是过了明路可以自由流通在市场上的货币,洗白后扣过税绝对干净的,价值也就比等额的黄金低一点。 迪诺愣住了,随即又有些恼怒,“信小姐不是货物!”只有货物才会被用金钱去衡量。 他本来是被手下推搡着,抱着相亲的心态来到岛国横滨的,谁知道会对港黑大小姐一见钟情。就算相亲不成,他也不想跟森鸥外或者整个港口黑手党结怨的。 但森先生作为信小姐的父亲,完全不顾及信小姐的感受,把信小姐当做自己的私人物品去插手信小姐和他之间的感情的这种行为,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伯父,我给你双倍。您能离开信小姐吗?”迪诺真心实意的问道 “不能。” 森鸥外不假思索的回答。垂下眼睑掩饰眸中的惊讶,他看着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未曾想到面前的小辈还有怼自己的胆识。 森鸥外莫名想起了信子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信子被他把头摁进鱼缸里激发异能,趁他去给她找换洗的小裙子时,把头发上的金鱼偷偷扔进他的咖啡杯,没让他察觉,直到端起咖啡准备喝,觉得咖啡的重量不对才发现了端倪,后来自然又是满房间追着信子跑给她换小洋装。 自从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淳后,他好久没有看到信子像小时候那么活泼的笑容了。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孩子,到头来竟连一个有感情的微笑都吝啬于展现在他面前。 但森鸥外不觉得自己那里做错了,只觉得女儿还是天真,不能理解他的苦心。 “那我也一样。”金发棕眼的青年身上带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风发,目光坚定。 “年轻人,如果你愿意带着整个加百罗涅家族入赘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同意你们在一起。”森鸥外这个假设说的倒是真的,“可是你能吗?你能抛下一切来找信子吗?” 迪诺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神色挣扎,不说话,只是摇头。 “那你对信子的爱也不过如此。”森鸥外嗤笑一声。 “无论您怎么说,除非信小姐亲自拒绝,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迪诺抿紧了唇。 “这样啊......”森鸥外端起了办公桌上热气腾腾的黑咖啡,垂眸喝了一口,声音微冷,“兰堂,送客。” 他身后黑长卷发金黄色眼瞳的青年微微一笑,优雅的走上前来,“迪诺先生,请吧。” 正如港口黑手党在他来横滨之前调查了迪诺的情报,迪诺也收集了港口黑手党的情报,自然知道异能为亚空间拘束的异能力者兰堂是港黑首领的心腹,只是略微对他这个天还穿着棉衣、戴着厚厚的围巾和手套略微感到诧异。 “森先生,还请您认真考虑一下加百罗涅家族和港口黑手党的联姻。” 迪诺深深地看了自顾自喝咖啡不为所动的港黑首领一眼,礼貌的跟着兰堂出去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直觉系生物的迪诺隐约能感觉到,森鸥外拒绝的根本原因,是他开的筹码还不够。 * 之后就是迪诺离开港黑首领办公室没看到被故意调走了的罗马里奥,马失前蹄从楼梯上滚下去的画面了。 你是真心觉得森鸥外有点烦,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没坐稳,就咸吃萝卜淡操心来管你的事了。 可能森鸥外有他自己的理由,你知道,但你不想听,也不想和他申辩对错,你认为就保持现在这样“相敬如冰”只有工作上往来的状况最好了。 心烦意乱的你让枫把狗子送回家就蹭下属的车去了医院,就是迪诺住院的那家。虽然港黑总部自带有医院,但明显加百罗涅家族的人不放心把他们受伤的boss交到港黑手上。 VIP病房里—— 病床上躺着的金发青年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一条腿打着石膏吊了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比起金发的白马王子,你觉得他更像是需要被吻醒的睡美人。 你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他。 睡美人眼睑微动,漆黑浓密的睫羽犹如蝴蝶翅膀一般上下扑扇,随后缓缓地、带着点小心的往上撩起,流露出一抹温暖的棕色,一下子撞入你看过来的眸中。 “信小姐。” “迪诺先生。” 你略微俯视着他。准确来说迪诺并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此时你看着他闪躲羞涩的眼神,却不免被那种纯情的感觉所打动。 迪诺却是明显感觉你和以往跟他相处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像是撕开了那层伪装的面纱,一下子变得真实了起来,露出了并不怎么淑女的内在。 你看着金发青年像是被某种大型食物动物盯上、下意识警惕起来的表情,可爱的弯了弯眸,唇边自然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同时操控着流火流泄出一丝灼热的气息。 迪诺注视着你的笑容,脸颊一红,眸中的警惕逐渐被迷恋所取代,绷紧了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你俯下身,双手撑在他的头侧,红唇凑到了他的耳畔,呵气如兰,说了一句话,又令人患得患失的拉开了距离,“迪诺先生,听说你在向首领请求让我嫁给你?” 你披散在身后的银色长发滑过肩头,柔顺的垂下,轻扫在青年的脸颊上,似乎让他感觉有着痒,不自在的动了动,却没有生出反抗的心思,只是点了点头,通红着脸别过头去不敢看你。 不管迪诺此刻表现出来的害羞,真的是面对心上人的纯情,还是因为你的火焰对他的火焰天生的压制和吸引,你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因此被取悦了。 “先生明天就要走了......”你眉心微蹙,柔肠百结,稍微捡起了自己单纯善良小白花的人设,下一句话又把它丢得一干二净,“想要一个离别之吻吗?” 真正意义上的离别之吻,恐怕今后你们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若加百罗涅家族还是彭格列的附庸,很大可能下次见面你们就会刀剑相向。 “我、我可以......?”迪诺喉头滚动,声音轻颤,温和又爱笑的眉眼此刻染上了几分侵/略性,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你。矜持什么的对意大利人来说还没有一盘意面来得实际。 你直接用行动告诉他真的可以,曲起手肘,拉进了与他距离。带着橘子味糖果香气的呼吸和葡萄酒的芳醇纠缠在一起,火焰之间信息素的碰撞似乎产生了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 “你不行!”少年怒火中烧的声音响起。 就在你触碰到金发青年轻启着任人采撷 的温润唇瓣的前一刻,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了你们之间,与此同时一只手抓住了你的手臂,把你整个人带离了床边。 你突然被中也拉起来护在身后,无辜地眨了眨眼。 “抱歉,加百罗涅先生,首领找大小姐有事,先告辞了。” 赭发少年呼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气呼呼的拉着你走了,还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 一出门刚来到走廊上,被打扰了好事的你就甩开了中也几乎要捏断你骨头的手,冷着脸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太宰说你在医院......” 西装革履、头上还戴着兰堂送的黑帽子的赭发少年显然又是一时冲动就闯进了病房,把即将与别的男人接吻的你带了出来,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你,却也不愿移开注视你的眸光。 中也的眼睛很蓝。 是和变化成他样貌的书不一样的蓝,不像天空的湛蓝也不像夜幕的幽蓝,更像是即将融化成水的冰,或者是从浓艳的艳蓝过渡至明洁无瑕的淡蓝色的海蓝宝石。 此刻正倒映着你的身影。 “鸱鸮,你别这样对我!”你冷漠的表情似乎是刺痛了对面的少年,今他声音蓦地提高,随后意识到自己身处医院,又将声线压得低沉,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想起来了。报复我也好,血债血偿也好......别这样对我。其他的,随便你怎样。” 中原中也不是那种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只会逃避的人,如果到了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他比谁都要果断,比谁都要狠得下心。而你已经见识过了。 你本来不想去思考复杂的东西,可总是有人或事逼着你去思考。哈,真是可笑,他们用感情剥夺了你的理智,却要你清醒地去思考。 “听到中也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你一直保持着安静倾听的态度,没有打断他的话,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但是该报复的,我差不多已经报复完了。” 差一个森鸥外,只是时机未到。 你上前一步,两手分别把握住赭发少年的手腕,在对方惊讶不解的目光中把他抵在了墙面。 你现在的身高已经一米六多一点了,并且还在继续长高。加上穿着的鞋子,你未满十六岁就正好比中也高了五厘米。嗯,中也戴着的帽子的高度不算入他大概一米六的身高里。 虽然身形娇小,但他确实是男性。 你扣着中也线条优美的腕骨,葱白的手指温柔的在手腕与手套之间露出的那截绝对领域上摩挲着。肌肤相触传来的温度鲜活,少年的脉搏在你的掌心强健有力的跳动着,给了你一种能掌控他心跳频率的错觉。 中原中也被你捉住抵在头侧的墙面上的手腕动了动,终是没主动挣脱,即使他轻易就可以做到。 “血债,你要怎样来偿?”你微微弯腰,低头奖励似的用柔软的舌尖在他性感起伏的喉结上轻轻划过,暗示性的调笑道,“肉/偿吗?” “鸱鸮!”赭发少年紧绷着身体,沉声警告你,似乎是在不满你轻佻的态度,但那藏在发间的红透了的耳朵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又来了,明明自己也不是很懂这些调/情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却总喜欢对你说教。 你松开手,不再禁锢少年的手腕,却抬手温柔的捏了捏他晕染上绯红的白嫩耳朵,“承认吧,你喜欢我这样对你。” “——哈?怎么可能!” 无视对方恼羞的反驳,你轻轻地笑了一声。你确实讨厌说教,但是并不讨厌中也掩饰自己害羞的方式。 “我现在不叫鸱鸮了。我想中也应该知道了我的新名字?”你眨了眨眼,将眸中的泪水隐去,故作洒脱的绽放出笑容,“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是同事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你也勉强算个死人。对中也,谁能挣得过你呢?况且这辈子转换了阵营和立场的你,已经是钉在铁板上首领继承人了。 你放了手,主动拉开与少年的距离,释怀般的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啊,我是花信风。” 你觉得此时的中也就像一个在感情上等待审判的犯人,梦到上辈子的记忆对他的影响超乎你预期的大。如果重来一次......你知道,提前知道任务性质的中也很可能会先拒绝卧底任务,拒绝不能,他还是会做出与上辈子相同的选择。没有别的原因,他是一个合格的黑手党,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若是再成熟一点、已经成年的中也,极大可能在完成卧底任务杀死鸱鸮后连跳崖捞人的举动都不会有。 你不清楚中也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心里明明白白。但是,会因为那时对你“背叛”而感到愧疚的,可能就只有中也一个吧。 毕竟港黑的人都没有良心。你这辈子也没有了。 “......中原中也。”少年声音涩然。 你理解他为何如此,你总是愿意去理解自己的同类。 所以为什么不选择原谅呢?你当然会表现出,你已经原谅了他。 因为告诉中也你已经原谅了他,能让你得到更多的好处,你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中也的愧疚给你带来的利益,直到他的愧疚耗尽、再也忍受不了你贪得无厌的向他索取爱,弃你而去的那一天到来。 花信风已经不是怪物了。可他还是。中也还是这样,野兽一般的直觉,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做的是什么。此刻他主动来找你,除了太宰治的小报复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任首领吧? “中也还是想要补偿我?”你苦恼的歪了歪头。 淳对你说过,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太单一了容易被忽略,带着愧疚、悲伤什么的总是能走得远一些。现在看起来正是这样。至少现在无关利益,你能确定中也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了。 中原中也如实点头,衬得那张尚且青涩的脸庞有几分乖巧。这是表象,也是真实,毕竟是个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黑手党呢,可同样的,他也能做出因为某一个任务,不管男女老少直接杀人灭口的事情。 “我之前对你说过,我永远不可能再信任你了。这样的话也没关系么?” 你干脆把话挑明了讲,避免问题堆积到后面变成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你阴沟里翻船了。 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你真的很难付出信任,就算确定对方的忠诚了,那种不信任还是会时常浮出水面。像一根尖锐的刺,遗留在表明愈合了的伤口里,时不时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刺痛你一下。 “......我知道。”你话语落音的那一刻,赭发少年似乎是说不出话,哽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道。 他十五岁。 你也十五岁。 明明还是小孩子的年纪,却都经历了那么多风波诡谲,生生世世都休想摆脱彼此交错的命运。 你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就做好一辈子被我拴在身边、做我最锋利的爪牙的准备吧!”这是你今生给中也的定位。 你凶巴巴地说道,却不由自主的低着头垂下眼帘,觉得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酸涩,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你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气氛。 只跟你谈利益不好吗?为什么要跟你谈感情!一开始来到你身边,就做一个得力的下属就好了,那样也可以得到森鸥外想要的情报和剿灭川崎黑手党的机会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对你付出感情?! 就算是刚开始接到上辈子的森鸥外“有机会就把鸱鸮带回横滨”这样的命令,被忽悠着来到你身边潜伏,怀着对未来同事的心态,也不该对你那样好...... 中原中也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向你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你柔顺的银色发丝,坚定地说道,“这辈子,只做你的狗。” 他的这话是真的。 他只做首领的忠犬。或者说,只做怀有森鸥外那样值得被追随的人的理想的忠犬。没有足够吸引他的人格魅力、光凭感情这种东西是没办法让他心悦诚服的。 他和你一样,总知道怎样说出令对方高兴的话。你们总是这样了解彼此。 你抬头看了中也一眼,因为这份了解开怀,也因为这份了解心情恶劣,总觉得自己还没折腾够对方。 心里忽然浮起一个早就有了的想法,你明晃晃的转移话题,也不觉得自己会遭到拒绝。“周末我要去网球场打球,一起吗?叫上太宰治。” “啊?好。”中原中也因为你借音脱跳愣了愣,然后一口答应。 你知道森鸥外给中也和太宰这对新出炉的搭档安排了很多压榨童工的磨合任务,还美名曰打磨钻石,但在你看来再打磨下去,太宰治那颗钻石都要被中也打没了。所以打磨钻石这种工作,还是交给你这颗金刚石来做吧。 算是身为太女和注定会成为首领心腹的人们改善关系的第一步?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去宠物店找D伯爵问一下能够自由转化性别的方法哄好小银。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你,培养自己的班底,感情也是保证自己人不背叛的重要筹码。 但不知从何时起,你也学会将“感情”这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算计在内了呢? 第47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 隔天你来到宠物店的时候, D伯爵正提着笼子喂一只小兔子吃新鲜蔬菜,宠物店的外间没有点熏香, 故你没有看到这只小动物的人型,只觉得换了一身新唐装的伯爵看上去非常的年轻俊美。 跟动物相处、没有外人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温柔呢。眉眼都带着笑意。 你坐在对你的突然来访明显感到十分惊喜的伯爵对面的椅子上, 目光逐渐集中在了紫檀木桌面的那只黑色的兔子身上。 它纤瘦的身体因为蓬松的兔毛而显得圆嘟嘟毛茸茸, 拉拢下垂着的长耳标明了它的品种, 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灵性十足。你看着这只皮毛漆黑发亮的垂耳兔,忽然伸手戳了戳它似乎有些褪色了的耳尖。那是富有层次感的、从黑色过渡到灰色, 最后完全变成雪白的长耳,随意的垂在圆润微扁的脑袋两边, 说不出的呆萌可爱。 或许是感觉到你的强大,垂耳兔显得十分温顺, 浑身都写满了无害。但你却知道,这种类型的兔子饿极了的时候甚至会吃人,前些日子有一对从伯爵这里领养了一只兔子做宠物的夫妇意外死亡的信息还挂在报纸上呢。 “殿下,是您的宠物出了什么问题吗?”伯爵一脸宠溺地看着你和兔子玩,他能看出你没有再买一只宠物的心思。 对于你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人类气息,伯爵倒显得不是很激动,大概是因为在他眼里荒霸吐的容器不算是人类吧。顶多就是一人形的珍稀动物。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你没有把锅甩给狗子, 直接表明来意, “伯爵,我想知道有没有能暂时把人从女孩子变成男孩子的办法,最好是可控的。” 你可不想当一辈子男性, 你这种糟糕的性格一直出现在一个男性身上简直不能想象。你没忘记当年森鸥外收养你的原因,如果你是个男孩子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不能高估森鸥外的节操觉得他会在意那么点血缘关系。 “华/国清海州咒泉乡里的男溺泉就可以做到。”D伯爵稍稍思索片刻,便给出了满足你要求的方法,不愧是活了许多年的不老妖/精,就是博学。 “浸泡在此泉中或者饮用泉水的女性会变成男性,这是诅咒的力量。而中了诅咒的人从此以后,遇到冷水就会变成男性,遇到热水又会恢复成女性。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类解咒成功的例子。” 稍微解释了一下泉水的作用,他微微一笑,异色双瞳中流光溢彩,浮现出几丝好奇。 “冒昧问一句,殿下想要此物做何用?若是用在自己身上,您体内的火焰会逐日吞噬诅咒,直至泉水的效果完全消失。” “咳,只是想要体验一下变成男性的感觉而已。”你轻咳一声,不自在的遮掩了自己的初衷,因为讨女孩子欢心这种事情来找伯爵,让人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店内尚有存货,请殿下稍等。”好在D伯爵并未追问,只是笑着轻轻拍了拍手。 声响未落音,店内摆放着的一扇屏风上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便肉眼可见的开始动了起来,仿佛是画龙点睛故事里的画师赋予了它们生命一般灵动自然。 水墨屏风犹如被一颗小石子惊起涟漪封水波一般层层荡漾,画中停在枝头的一只青鸟率先破水而出,每一片翡翠般色泽的羽毛都舒展开来,林涧的湿气还留在青鸟扇动的双翼上,湿润的清风拂面而来。 “又被青雀抢先了,可恶!” “我也想到外面去和殿下相处一会儿。” “殿下之前选中的宠物是我就好了......” 水墨屏风的表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轻轻松松的声音也消失了。 通身碧绿宛如翡翠雕成的青鸟整只小动物也就成人拳头大小,浑身散发着玻璃一样的光泽质感,绿得艳丽明亮。它的眼瞳苍翠欲滴,清新透亮,翕合的羽毛线条流畅精致,温婉雅致又不失灵秀。水绿色的两爪间抓着一小片荷叶,里面晶莹剔透的泉水在滚动着。 见你看呆了,飞到你面前的青雀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鸣叫,轻轻地催促你,声音犹如两块翡翠轻轻碰撞发出的回声。 “谢谢。” 你回过神来,双手接过那片盛放了男溺泉水的荷叶,看向青雀的目光满是赞叹。将泉水一饮而尽,清凉微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流到胃里的感觉明显,但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刚这么想,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片平坦紧实,心想幸好今天出门穿的短裤,不然就要坦荡荡了。 貌似淡定的放下手,你决定收回自己刚冒出来的想法,向伯爵要了一杯热水。 “真神奇。”很快感觉那里的突然多出来的重量没有了,你兴奋的说道。 “殿下高兴就好。”D伯爵垂眸一笑,美不胜收。 * 刚婉拒伯爵的热情款待从宠物店出来,你这时才有空掏出手机看消息。银发来了一条短信,有几个小时了,只是你现在才看到。 内容大概是,本来说好了有空一起去看龙之介,今天你难得有空,银却因为竞争黑蜥蜴十人长的位置放了你鸽子,所以深表歉意。 [......真的非常抱歉。哥哥在那边等着,能麻烦信姐姐先去看看吗?中午十二点之前到就行。] 看完信息,你合上了翻盖手机。从这里到贫民窟的路程少说也要两三个小时,无论出不出发,都已经迟到了。你也摸不准龙之介有没有那个耐心等你,毕竟现在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犹豫片刻,你还是决定去一趟,龙之介等不等你是一回事,你去没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 披星戴月乘车到了贫民窟外围,出租车司机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前进了,你也不为难他,爽快的付了钱就下车了。 八年后的贫民窟和八年前有了明显的变化,至少外围的垃圾都被清理干净了,建设起了基本能住人的房屋,坑坑洼洼的道路也用水泥铺平,看起来整洁了不少,治安在目前看来也有所改善。 只是......你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受到银的触动,给淳下令改善贫民窟的现状之后就没怎么管事了,但淳还是每个月都会拿贫民窟的建设进度报告给你看,直到你十四岁时淳死亡的前几天,建设报告和相关财务支出都摆放在你办公桌上,你当时随意的翻了一下,看过建设情况的图片,贫民窟现在的建设进度几乎和当时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对枫这个自己人的信任,你很久没有看过建设报告了,枫除了刚任职的那段时间主动上交报告给你过目,后面都没有向你汇报过了。 所以,这都一年多了,枫都在做什么?你拧眉,心想回去之后要好好查一查枫到底是消极怠工,还是建设工程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放下工作上的事,你用杀鸡儆猴的惯用方法四处打听了一下龙之介的消息,意外的得知了龙之介“不吠的狂犬”的称号。额,这名号翻译过来是不是不太好听,不过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你还是认同的。 突然看到对面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你眼睛一亮,不再管脚下踩着的小混混和趁机逃走的其他组织人士,立即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小跑了过去。 见对方似乎并非孤身一人,你顿了顿,称呼少年的姓氏,“芥川!” 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那月色下的少年停下脚步,侧头蹙眉看向你,漆黑的眼瞳划过一丝惊讶,看上去对你要来这里见他一无所知的样子。但那丝惊讶稍纵即逝,很快被了然和羞恼取代。 只见少年转过头去对他的同伴们说了些什么,调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一个很面善的男孩子鼓励地拍了拍龙之介略显单薄的肩膀,带着其他孩子走了。 转眼间这块场地就只剩了你们两个人。你欢喜的迎上去,却见黑色的凶兽化作锋利尖锐的荆棘冲你袭来。你目光一凌,正要反击,但想了想原因,又放弃了还手。 “你来迟了很久。” 伴随着芥川龙之介清冷的声音,罗生门堪堪停在你的肩膀处,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你的身体。 “我也赶了很久的路。” 你淡淡的说道,直视着他的眼睛,丝毫不退让。 主人还没说话,遵从主人内心的罗生门就出卖少年的真实心情率先服软了。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黑色的布料讨好的蹭了蹭你的颈窝,柔软得像垂耳兔的绒毛。你心情好转,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没有下次。” 僵持了半晌,长高了不少的少年看着满身是血还没擦干净的你,收回了罗生门。 “龙之介是和伙伴们请了假才来见我的?”没有不熟悉的人在就不用在意称呼了,你打量着他,看到他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末梢的雪白,总是莫名想起了之前在伯爵店里看到的那只垂耳兔。 芥川龙之介意外坦诚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你被溅上了鲜血的胸口,那寡淡的眉蹙得愈发紧了,“你是女的?”他不至于连那么明显的女性特征都认不出来。 你愣了一下,秒懂对方是和银一样误会了你的性别,本来想解释,却突然恶趣味浮上心头,想要逗一逗他。 “知道女溺泉吗?”你故作哀愁,把咒泉乡的设定说了一遍,又瞎扯了你出任务时不小心被敌人泼了女溺泉水的故事,遇到冷水才会变回本来的性别。 见你说的煞有其事,芥川龙之介半信半疑。他一方面觉得不会有男人在男人的尊严方面开玩笑,你可能是女扮男装,一方面又觉得这种泉水的存在太过玄幻,两只眼睛都写满了“证明给我看”几个字。 服用了男溺泉水的你表示没问题,当下就让对方带你到了一天清澈的河水边自证清白。 “你......是女的也没关系......” 少年轻不可闻的话语你只听了个大概就抛之脑后,当着对方的面几秒钟就褪下了所有衣物跳进了冰冰凉凉的河水里。 被找茬的人溅了一身血黏糊糊的实在不舒服,就当洗个澡了。 这条河一点都不深,但很清澈,能看到河底光滑的鹅卵石的那种,你一米六五就能站到底,还露出了一个脑袋。思绪莫名跑偏到如果中也在这条河里......那画面太美,你不敢想。 摇了摇头,不怎么会游泳的你扑腾了一下,用脚摸索着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感觉男溺泉的诅咒被触发了,你透过水面低头看了一眼,意外的大,便缓慢的眨了眨眼,有点惊讶。 上半身刚浮出水面想给对方看看你健美的肌肉,你就看到了龙之介一片空白的表情。 “龙之介???” 被罗生门扣着肩膀强行按回了水里只剩个头在水面以上的你一脸莫名其妙,头上也蹦出了几个问号。 第48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一) “快换上!” 匆忙赶回来的芥川龙之介站在离河不远的竹林里背对着你, 用罗生门把从家里拿来的衣物放在河岸边的一块没沾水的大石头上,故作冷淡的嗓音里还带着几分轻喘。 “我的衣服你穿不了, 给你拿的银的。......变回去穿。” 没想到你只是在少年莫名其妙催促刚下水的你穿衣服上岸的时候,随口抱怨了一句“原来穿的衣服脏了”, 龙之介还真就去给你拿来干净的衣服了。其实你没那么矫情。 你看了一眼龙之介单薄瘦弱的背影, 觉得自己确实穿不了他的男装。狗刨式游泳来到岸边, 你拿起石头上那堆叠的好好的衣服看了看,发现是一条裙子, 纯白的,很小清新的款式。两件贴身的衣物就包在裙子里面, 你拿裙子的时候差点把两件小的落在水里。 而这辈子从小就享受着别人为自己准备好换洗衣物的你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特别或者难为情的地方。你如果真的是男的,穿女装还会纠结一下, 关键是你本来就是女的呀。 释放异能用火焰暂时加热了河水,待一股热流在你丹田循环的感觉消失,变回了本来性别的你才“哗啦”一声从河水里上了岸。水面浮起了几条翻白眼的小鱼。 火焰烘干了你体表还在往下流淌的温水,贴在修长脖颈上的银白色发丝慢慢的也只剩发梢还有一点湿润。很快穿好了里外衣服的你有些惊讶衣物的合身,除了的胸口有点紧。 周围萦绕着一股柑橘味的香气,你闭眼,仔细闻了闻,香气果然是从裙子的衣襟和后颈处传来的, 是因为你喜欢所以银经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睁开眼睛绽放出笑容, 你小跑过去扑到少年背上,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龙之介你真好, 陪我一起玩吧~”甜美而柔软的香气便从你身上传递过去了。 “玩什么?”少年由着你胡闹,也没挣脱你的拥抱,只是表情显得僵硬。不知为何,你总觉得他今天对你出乎意料的有耐心。若是往常,龙之介肯定已经一个罗生门招呼过来了。 好吧,其实你也有点苦恼这么晚该玩什么。 皱着眉想了想,你看了一眼河面漂浮着顺流而下的水煮鱼,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偶尔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你是改不了了。 “不如我们捉鱼吃吧。” “嗯?” * 月色在水面的反光能让人看到水面下鱼儿的游动。 这些经常被饥饿的人类捕捞的小鱼异常的机敏灵活,一甩尾就击碎了倒映在水面上的繁星,然后不见了踪迹。 你用白山吉光砍倒了一根竹子,又去竹林外捡了些枯枝准备生火。虽然你可以直接使用异能,但让流火变成火鸟出来躺在地面上让你们来烤鱼也太过分了,你做不出这样的事,而且大晚上剧/烈的异能波动可能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小心谨慎是必须的。 你上辈子还在逃避追捕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差点被研究员抓回去了来着,后来就养成习惯日常不用异能点火了。 运气不错的是,在捡枯枝的时候你发现了一棵橘子树,看着有些营养不良,但较高的树枝上还坚强的挂着一个果。你心里感慨了一下这年头连棵树都活得不容易,就跳起来把那个橘子给摘了。 你回到准备烤鱼的地方,把事先砍倒的竹子切成段、细长的枝条折下来放一边备用、枯枝搭成塔形,又把竹节表面的夜露擦干,用白山吉光将竹子表皮刮削成细丝,作为引/火物。竹子表皮含有油质特别易/燃,你用头发丝大小的火焰就点燃了。 吹了吹气让助/燃/物燃的更旺,你把一小团竹皮丝丢枯枝塔里,等它冒出火苗后起身去河边看看龙之介的鱼抓的怎么样。 繁星烁烁的夜幕中挂着一弯新月,下面是布满鹅卵石的河岸,鱼儿静悄悄地在水面下游动觅食,不觉得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天敌来捕捉它们。 其间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岸边,屏气凝神,操控着化作尖锐荆棘的黑色凶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一条鱼尽力地刺去。那鱼却将尾巴一甩,飞快的溜走了。 看到这一幕,你的表情有点奇怪。不是因为龙之介没有抓到那条狡猾的鱼,而是因为森鸥外当年安排你学习华国文学的时候,你正巧学习过一篇文章,名字叫《闰土刺猹》,是华国某位大名鼎鼎的异能者偷偷摸摸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 眼前这芥川抓鱼的场景和文章里闰土刺猹的情节太过神似了。 待看来有在你的刺激下好好练习体术的少年第二次准确无误的刺到鱼得手后,你想笑又忍住不笑的怪异表情恢复了正常,主动过去帮忙解下了串在罗生门上的两条鱼,清洗了一下刚才被你用来削竹子皮的白山吉光,才蹲在河岸边简单处理起鱼的内脏。 至于舍不得用异能点火,却舍得用本质上来说和流火同为武器的白山吉光砍竹子和杀鱼......你只能说,刀剑毕竟是刀剑。神剑又怎么样,你就是拿白山吉光杀猪,它难道还能变成人跳起来打你膝盖? 等你娴熟度满点的用两条竹枝分别穿着被开膛破肚了的鱼烤着的时候,坐在你对面一块大石头上的芥川龙之介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大概类似于“居然会烤鱼,信不会是被人假扮了吧”这种。 你可爱的鼓了鼓脸颊,这是在小看谁嘛。倒没有故意把鱼烤糊。若是换了几年前的你在,肯定做得出这样睚眦必报的事。 低头注意力重新回到火堆上的鱼上,你添了一根较大的枯枝进去让火燃烧的更旺,眼睛里倒映着窜起来舞蹈的橘红色火光。 你没中也那么运气好,从实验室出来就遇到了愿意收留他的同伴,那时你什么都没有,只想咬牙切齿的活下去,光是活下去,就已经令你精疲力尽,后面好不容易强大起来熬出了头成为川崎的霸主,又...... 竹影摇曳,虫鸣不绝。 林间的空地上,思绪万千的你将逐渐变成焦黄色的烤鱼又翻了一面,炭火慢慢的出烟了,烤的差不多的鱼肉渗透入柴火和竹子的烟熏味。 当第一滴鱼油落下来的时候,你抬头把那条先烤好的鱼递给了龙之介,目光意外与他漆黑发亮的眼眸相对视。 一直在......看着? 你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少年就低头错开了与你相交的视线,接过你手里的烤鱼安静地咬了一口,表情不变。 这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呀的意思。你郁闷的咬了一大口手里剩下那条有点糊了的烤鱼,意料之中的不错,烤鱼的刺很脆,除了那根大骨,其他的都不需要吐出来。这对没有加任何调味料的鱼肉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 你前世被追捕逃亡的那段时间自然是不会往繁华的城市里跑,都是往各种林子里窜,野外求生技能在此期间都点满了,其中就包括烤鱼。你还是鸱鸮的时候虽然没有进食的必要,但口腹之欲还是有的,吃东西的时候会让你觉得自己更贴近人类。 就像你讨厌巧克力,却不讨厌黑森林蛋糕,你自己也说不出理由,可能和某些喜欢吃草莓却讨厌草莓味的食物是一个道理吧。 “龙之介明年要来加入港口黑手党吗?”围着火堆相对而坐,你咬着酥脆的鱼皮,心里想着要是有点盐就好了,含糊不清的问。 “我......”这几年性格内敛了不少的少年神色显得有几分犹豫。 你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无非就是放不下现在的同伴,但又因为曾经的恩情,觉得不应该拒绝你。 “没想清楚的话就明年再给我答复吧。”你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收割小白菜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事,你现在手下是缺人用,但却不是非他不可。 银那孩子你是真心喜欢,并非与龙之介人身自由的交易。况且你觉得此刻的他,生活在这个残酷阴暗的城市,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茫然不安,还有对人生的疲劳和倦怠。 “或许你认为你的未来在我手中,但现在,它在你自己手里了。”你伸手把之前在树上摘的那个橘子递给他,笑意盈盈。 “证明给我看吧,你的价值。”你白皙如玉的指尖染上火焰温暖的色泽,柔软的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圆乎乎的橘子。寒冷的夜晚不晴不雨,只有偶尔一缕清风和漫天暗淡的星辰,衬托得这颗金色的橘子仿佛在发光,“为自己博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少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似的看着你,良久,才接过了的那个橘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剥了尝尝?”你提议道,有点怀疑如果自己不开这个口的话,对方可能会把这个橘子收起来放到烂了都不吃。 他垂眸,纤细的手指虽然削瘦,却很是灵活,把橘子皮剥得像一朵绽放的花朵,露出里面饱满的果肉。你惊讶于那棵快要枯死的树竟然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结出了这么饱满的果实,对它的味道本来不抱什么期待。 直到在你的注视下,先试毒的芥川龙之介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沉默片刻后,他唇边浮起一个清纯可爱的笑容。 “信也试试?”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他的声音似乎有点颤抖。紧张还是其他?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手里还拿着烤鱼的你眨了眨眼,没把对方的这点异常放在心上,不客气的点头,张嘴等待投喂。 少年挑了一瓣大的喂给你。 你小仓鼠似的叼着那瓣橘子吃进嘴里咬开的那一瞬间,欢喜的表情凝固了。 “龙之介!!” 第49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二) 那一瓣橘子简直酸倒了你一口小白牙, 使你的整个灵魂和思想都得到了升华。 好东西怎么能一个人吃独食呢。你果断抢过那个只动了两瓣的橘子,迅速暴/起把这个也叛变了不再清纯可爱的少年放倒在地, 坐在他腰上,单手摁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论体术连黑蜥蜴的银都打不过的龙之介小可怜似的被你按倒在草地上, 罗生门都没来得及发动。 “信......!”少年似乎对这种居于人下的体位很不满意, 刚开口准备说些什么, 就被你接下来的举动惊地睁大了眼睛。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心一狠掰下两瓣酸的人头皮发麻的橘子含在嘴里, 捏着芥川龙之介的下巴就对准那张正轻启的唇凑了上去,将自己嘴里的橘子全部渡给他。 少年抗拒的用舌尖抵着橘子拒绝这酸死人的玩意儿, 你用行动证明这是徒劳的。打又打不过,妹妹又在你手里, 他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只有乖乖从了你。 正当你这么想的时候,就感觉嘴里弥漫着一股令你浑身一哆嗦的橘子汁味,这小子不蒸馒头争口气,直接同归于尽的把橘瓣给咬开了,要酸大家一起酸。 舌尖上的战斗结束,你用被酸倒了可能连豆腐都咬不动的牙在少年白白净净的小脸上软趴趴地咬了一口,熟练的恶人先告状。 “小王八羔子。就知道欺负人。” * 玩闹了一个晚上,等你回到港黑总部, 从龙之介那里得到的好心情很快就没有了。 自然是关于建设贫民窟的事。 这不查还好, 一查就不得了,你现在才知道枫背着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挨个传唤相关负责人询问了有关事宜,又派爱理和真理去调查核实了一些情况, 你坐在枫办公室的沙发上,良久没有说话。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你心里清楚,可你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你身边的人身上,枫贪那么多图个什么呀。 显然你低估了金钱对普通人的诱惑。 在一旁待命的千佳汗如雨下,你没有迁怒他人的意思,吩咐了她一句“把枫叫来”,等人都出去后就这么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 大概过了十分钟,千佳带着枫来了。衣冠楚楚、器宇轩昂的少年很有上流社会人物的风度,只是一举一动仍能看出模仿淳的痕迹,画虎不成反类犬。 “钱都藏哪儿了?”你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开门见山的问。那些钱说是你自己的小金库也差不多了,平时又不是不给他们发奖金,怎么就算计到你头上来了呢。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枫面色如常地笑着,镇定自若,只是抬手摸了一下脖子。或许他在你一从贫民窟回来就大张旗鼓的召见那么多人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撒谎时摸脖子,经典的机械反应。 “用来建设贫民窟的钱都要贪,眼皮子就这么浅的吗?”这个时候还想着糊弄过去。你懒得和他争辩,直接把之前的调查报告扔到他面前,文件散落了一地,“老子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 小时候那个会用迷恋依赖的眼神看着你的小男孩,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他人死活的样子。 “从今天起你的所有职务就别当了。”你盯着他不再清澈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有意见没有?” “有!”枫吞了一下口水,明显是心里认同,嘴上却否认,看都没有看地上的那堆文件,说明他知道那些都是真的,“贫民窟的那群白眼狼,受了您的恩惠也不知道感恩,凭什么把钱花在他们身上!” 那又凭什么花在他身上?昧着良心拿建设贫民窟的钱去把别墅游艇飞机样样都买好了自己享受。 听到枫这么说,你忍了忍,没忍住,站起来一脚把人踹翻在地,强势地俯身抓住他的领带迫使他抬头与你对视。“你现在能安安稳稳的站在办公室里和我胡搅蛮缠,就是因为你说的那群白眼狼!还在前面给港黑卖命!” 怎么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港黑的基层成员大多数都是贫民窟出身,要是枫这话传出去,你的群众基础就可以告吹了。 况且建设贫民窟是你自愿去做的,并不是要求什么回报。虽然有回报你也不会做作的推辞,但是从贫民窟混出头后要不要加入港口税黑手党都是贫民窟里的人自己的选择,你无权挟恩图报的去干涉什么,因为你在做这些事之前,并没有说明接受了你的帮助就必须加入你的组织,如果你事先说好了说了很多人可能还不愿意接受。 枫本来年纪就比你小,被父母卖到风月场所后因为嘴甜和漂亮的脸蛋也没吃什么苦,在跟着伺候你期间更是被当小少爷对待,现在被娇惯坏了,丢掉了当初的七窍玲珑,脑子明显没转过这个弯来,只认为你对他的工作不满意是因为这份工作原来是淳负责的。 “和淳相比,我算是什么?”枫小时候,一个中二病的小男孩,娇惯点就娇惯点,偶尔表露出对淳的嫉妒也无伤大雅,但现在枫长大了,还是这副偏执的模样,就成了大问题了。 “你也配跟淳比。”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你对枫算是失望透了,松开了他的领带,站起来不假思索地说道。 “小小姐,我跟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到头来,我跟淳比,什么都不是......”枫撞见你眼里的失望,顿时就慌了,想要膝行过来抱住你的腿,被你躲开了。他现在手头的一切都是靠你才得到的。 或许他话里的伤心也有几分真实吧。淳去世那段日子,早有准备的枫因为与淳相貌相似被调来伺候你,坚定要待在你身边时候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但你可算是明白了,有没有心和有没有能力根本就是两回事,任人唯亲的行为本来就是错的。只是你之前任用的那些亲信自身的水平还算不错,硬是把你给的担子都挑起来了。给了你一种错觉。 以前养在家里当米虫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刚就职也没多久就给你惹出这事,还把心眼耍到了不正当的地方。你一眼看出枫打感情牌的意图,不耐烦道,“我再问一次,剩下的钱藏在哪里?” “.....架里。”枫第一次看到你如此冰冷的眼神,打了一个寒噤,也不敢再跟你闹了,老老实实地交代。 你绕过地上的枫走过去,来到办公室那面你以为是装饰用的占了一整面4/5面积的书架旁边,随便抽出了一本书翻了翻,又面无表情地放了回去,等一下让财务部的人来清点。 好家伙,还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里面的书页都是大面额的美钞,新崭崭的。 “去第一线给我好好反省反省。”经历了血与火的生死考验就是朽木也能成长起来。你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这没出息的玩意儿一眼,又看向见你发火不敢说也不敢问的千佳,“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我带下去!” “是!”千佳一个激灵,大声的应了一声,就过来熟练地把人拖走了。 “慢着。”见人都被拖到门口了,你临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她,“让二号接替枫的职务。” 跟你的大奥们都打成了一片的千佳自然知道你说的二号是谁,郑重地点了点头后就极为狗腿的帮忙把门带上了。 昨晚一夜没睡的你这又才躺回沙发上休息,脑子里回荡着二号的信息。 二号,中岛凌。姓氏是用的孤儿院院长的。气质高贵冷艳的凌长了一张冰山正直脸,却善于交际,虽然没有淳面面俱到,但也八面玲珑。 身世简单,从小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当年隐姓埋名出来卖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上大学学费不够和孤儿院重建需要快钱而已,结果人怕出名猪怕壮,因为人气在店里排名前十被你打包带走了,好在后来你对他们的安排还能让他把这当做一场兼职。 别说,凌之前一直在给淳当二把手,本来淳去世了那个位置就该是凌的,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忙于毕业的事情,凌自己没去申请。后来森鸥外插手让枫了上位,凌也还是继续当他的二把手,地位也没因为上次的变故而动摇,可见手腕灵活,枫折腾了那么多事部门也还算稳定,他功不可没。 你正觉得自己手下有能力的人少,恨不得把一个人才劈成两个用,突然发现淳还帮你培养了他的接班人,一时间心情复杂。 再也没有人会像淳那样对你好了。 * 凌来的很快,身上穿着修身的黑西装,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手里拿着文件夹。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在校大学生,反倒像上流社会的精英。也是,全国排名前20的国立名校经济学部的学生,在港黑打工还真是屈就了。下次给凌提高待遇,加工资和奖金。 这朵禁/欲系的高岭之花主动给你递上了一份名单和资料,比你仓促调查到的要更加详细。其中不乏某些高层动的手脚,一个破败混乱、藏污纳垢的贫民窟显然比一个干净整洁、井然有序的贫民窟好谋利得多。 这笔巨款对那些大人物来说虽然只是添头,但也显然不是枫这只身在局中的小鱼小虾能全部吃下的。 看完这份名单,你反而没有了先前的火气,平静的用异能把这份十分重要的证据烧掉了。 森鸥外不可能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放任那些毒瘤到现在,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无论出发点是什么,你若动手,就是逾越。自古以来逾越的太子是个什么下场,不用多说,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 随着年龄的加大,森鸥外变得更加多疑,总是最挑剔的眼神看你,某些你从前想都没想过他会有的苗头都冒了出来—— 信子身边围着的近臣太多了,带坏了信子怎么办。都换成他信得过的人。 信子和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靠的太近了,以后被夺权了怎么办。给加百罗涅施压,让两人分手。 信子使用武略大过智谋,意气用事,恐遭小人暗算,压不住那些老狐狸怎么办。把锅都甩给替信子做脏事的人。 从前他觉得你无拘无束、娇蛮可爱,现在他觉得你轻率任意,肆无忌惮。 变了吗? 你变了吗? 是你变了吗? 他将你左膀右臂、青梅竹马的淳以莫须有的罪名赐死,将你身边跟随多年的后街三姐妹调到闲职,就连你用惯了的下属,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换成了他的亲信。 强烈的危机感,令目前无能为力的你主动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方不至于在拥有生杀予夺权利的森鸥外面前,战战栗栗,如履薄冰。 凌中规中矩地泡了一杯咖啡端过来。你意思意思抿了一口,嘴里苦了,心里也没能甜得起来。 屁股决定脑袋,人位置坐的越高,想的事情就越多。人类就是这样,强在哪里,软肋就在哪里。 森鸥外想让你快速成长起来,却又想你永远不要长大,嘴上说着让你放手去做,却又处处给予钳制,主动刺激你滋生出妄想,却又多疑警惕着你的野心。 你离的远了,他就像收风筝线那样牵你回来;你靠的近了,他就顺着风放你飞行。无论你飞到哪里,那根线永远在他手中...... 那么,既然并不想和你彻底决裂,当初,又何必教导你成王呢? 第50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三) 对于森鸥外到底想要怎么样这个问题, 你没有过多的纠结。两辈子你都是武斗派,聪明还算聪明, 但在那些专门玩阴谋诡计的智斗人士眼中还是嫩了点。 不过,你知道森鸥外那种人的心思深沉似海, 往往在别人试图揣摩他的用意的时候, 就已经掉进了他的陷阱里。 所以对付这种人, 一直以来你的应对方法就是,听调不听宣。 听调, 是因为你始终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必须听从首领的调遣, 不听宣,是因为你不想见森鸥外, 除了紧急情况,平时首领让你过去见他然后分派任务,你可以不去甚是不听。 森鸥外身为首领能派你执行任务,但若想叫你单独去见他,你是不可能会去的。你可以为了横滨做出一些妥协,但向森鸥外低头,抱歉不可能。 好在森鸥外是一个富有大局观的首领,不会因为你小事上的不合他心意就对你怎么样。傲娇这种人设你还是勉强能立起来的。 周末就是出来玩耍放松的, 不提不开心的事, 不想不开心的人。至于太宰治,他就是个计分的,可以无视。 摒弃杂念, 你给中也讲解了一些网球比赛的基本规则,又演示了几遍标准的握拍、挥拍、抛球、发球、击球等动作,确认对方差不多掌握了,你绕过网球场中间的球网,回到了自己的场地,简单打几局热热身。理论上的东西始终比不过在比赛中摄取的经验。 打网球需要的,不过是身体素质、自我的调节控制、专注力、战术素养之类,而在你们这种类型的人类眼里,运动竞技本身就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在规则之内取得胜利轻而易举,所以没有意义。不会真有傻缺以为现实生活中的战斗是回合制吧。 有输有赢规规矩矩打了几轮,感觉到中也的球感活跃起来了,你用手颠了一下球,计算好力度和角度,垂直上抛高于16㎝,挥拍打到球时向左使力与网球摩/擦。飞旋出去的黄/□□球到达对方场地打到地上的时候还算正常,但因为球是旋的,所以在网球弹起来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向反方向旋转。 没错,你这次打的是网球王子世界里“据说大人都很少有人打得出来”的外旋发球。 很显然这个落地强烈旋转后直弹向对手脸部的发球让在一旁观战的太宰治都看呆了,“哇哦”一声表示惊讶,捧场的鼓了鼓掌。他似乎早猜到你约他来打网球不安好心。 因为事先规定好了比赛中不能使用异能,对面场地的赭发少年身形一闪,敏捷地躲过了这个猛烈地朝自己的脸飞旋而来的网球。 中原中也用眼神无声地控诉你对他这个新手的打击报复,转身看到那个嵌在铁丝网上还在旋转冒烟的网球时,他嘴角一抽,这要是打在脸上会毁容吧肯定! 你看了一眼站在网球场边外吃瓜的太宰治。成功意会的太宰治放下手里的西瓜,拿手帕擦了擦手后用力丢了一个新的网球过去。 中原中也抬手接住那个轻飘飘的新球,他发球的套路很简单,就是那种不用任何技巧,莽就完事了的打法。 盯着那个看起来就猛得不行的网球,你更加认真。其实你和中也这个初学者打球也算不上游刃有余,因为这家伙太莽了,每次回击你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有几次接球差点脱拍。 “试试这一招吧。”你微微一笑,瞬移到黄/色的小球前,曲臂踏步,将这颗带着旋风的网球抽/射/了回去,“白鲸!” 你直接用的不二周助三重回击的最后一招。这一招是你在网球王子世界勾搭不二由美子的时候偷学不二周助的,虽然那些原理你都没有听懂,但照样画葫芦模仿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顺风飞到了一个顶点的网球朝着地面落去,“啪”的一声,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对手场地的底线前方的位置上,但它落地之后却没有立即弹起,而且停在了原地高速旋转着。 直觉这招回击没那么简单,中原中也警惕地握紧了球拍,回头望球时却发现球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自动向你的方向飞回。 你一抬手,反弹回来的网球稳稳落在你的掌心,还在发烫。 “咔嚓——” 听到手机拍照的声音,你挑了挑眉,侧头看向还拿着手机对着你的太宰治,“你是在拍我吗?” “因为大小姐太可爱了,忍不住把这个画面留下来呢。”太宰治低头摆弄着手机,听到你的问话,他抬头弯了弯眸,笑道。 “今天就到这里。”你惊奇太宰治今天居然吐出象牙了,再加上和中也这个怪物体质的人打了这么久的球也感觉累了,便收起了网球拍,朝目光呆滞的赭发少年点了点头。 “这是超能力网球吧!正常的网球哪会自己弹回去啊!”中原中也回过神来吐槽,不愧是荒霸吐的载体,就是精力充沛,打了这么久的球连汗都没出。“为什么太宰不用学?”他心里不平衡般拿着网球拍指着在一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阴凉处玩手机、脚边还堆了一堆瓜皮的太宰治。 “我担心他会猝死。”你直言不讳,就太宰治这个鶸体质,你怀疑他跑个半场就要虚脱了。这次打球你也只是顺带着叫他一下而已,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没办法,毕竟人家的体质这么弱呢。”围观的太宰治眨眨眼,配合着摆出了弱不禁风的少女姿势,衬着他那张白皙清秀的小脸,还真没让人感到违和,“而且运动有利于长高,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再长了。” “你!”中原中也本来一脸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听到太宰治的后半句话额头蹦出了青筋,正挽起袖子过来准备锤他一顿,就听见了自己手机响起的声音。 赭发少年动作一顿。根据上辈子记忆中对太宰治的了解,他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掏出手机打开看了看屏幕,强忍着不爽接了电话。 “首领......嗯,是,我和大小姐在一起。”他抿着唇,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不解的话,眉头一皱,“回来?现在?” 接完电话,中原中也用脚想都知道是太宰治在搞/鬼,有种想向对方竖中指的冲动,“太宰你给我等着!” 觉得是森鸥外又在作妖的你大度的对中也的工作表示理解,过去帮他戴好帽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安抚地拥抱了一下他,就爽快的放人走了。 “加油,据说要会打网球才能加入大小姐爱的后援团。”太宰治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拳作打气状,挑衅力度MAX跟中也告别。 不过反推一下,加入你后援团的女孩子都会打网球。你怀疑太宰治看出了什么。 灵活地躲过你扔过来的一颗网球,棕黑色头发的少年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你,“大小姐?” “给我看看。”你走过去,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把手机给你看。 “呐。”太宰治面色如常,手腕一翻,将翻盖手机的屏幕展示到你面前。 清晰度良好的照片上,面若桃花的少女扎着银色的高马尾,一手持拍,一手抬起拿着一颗网球,天鹅般的脖颈微昂,英姿飒爽地站在球场上。 她身材高挑,黑色的运动上衣和短裤间露出了一截肌肉分界线清晰可见的川字腹肌,线条流畅优美,从侧面看隐约可见背后腰间的两个凹下去性/感/撩/人的腰窝,两条纤细修长的美腿肌肤白皙如玉,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仿佛是从鞋底延展出去的阴影映在她身后碧绿的场地上,勾勒出了可爱的轮廓。 美就一个字。太宰很会拍照嘛,这腿拍的真长。你接过手机,放大了照片上的少女自恋的欣赏了一下,突然发现屏幕上微笑着的少女紫红色的眼瞳里倒映着一抹赭色的身影,你撇了撇嘴,把手机递还给太宰治。 “看上去不够威风,删掉重拍一次吧。”你拿着拍子和网球回到原场地摆了一个和之前那张照片一模一样的造型,这次端的是冷艳孤高范儿,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好了,快拍。”你催促了一声。 太宰治无奈地拿手机对着你“咔嚓”了一声,“这下行了?” “嗯,很好。”你走过来凑到他旁边大概看了眼照片,果然一如既往的帅气,遂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去给你加工资。” 室外的网球场阳光明媚,有点热。你接过听到加工资就眉开眼笑的太宰治殷勤地递过来的一瓶水,拧开瓶盖正准备喝时,突然想起了男溺泉的事。 “太宰,你不是很好奇我去宠物店做了什么吗?”你坏笑了一下,“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奇......”确实在偷偷摸摸打探你行踪的太宰治讪然一笑,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你已经拿起手里的冷水当头浇了下去,女性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 “大小姐?!” 太宰治不淡定了。他保证自己那瓶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那么问题就只能出现在你自己身上了。 “不要叫我大小姐。”你一脸桀骜不驯,听到自己清脆却能听出是少年的嗓音,又忍不住轻笑一声,“可以改口叫大少爷了。” “好的大小姐,没问题的大小姐。”很快接受了你能性转的事实,太宰治上下打量了你一会儿,又围着你转了一圈,忽然摸着俏生生的下巴说道。“这么一看,大小姐和首领长得很像呢。不愧是父女......父子。” 可能他之前也像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一样以为你只是森鸥外收养的孩子而已,没想到真的会有血缘关系。不过,私生女?还是其他?就随便他猜测了。 “......他不是我父亲。”恍惚了一瞬,你平静地说道,“我的父母都已经死了。”七岁以前的矢花信子也死了,再也没有人记得你真正意义上的童年,你无时无刻不记得,你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森鸥外只是我的养父。”你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是从十二岁的生日那天起。 你是个孤儿。 再没有人那么全心全意地爱你、包容你,再没有人永远不会松开你的手,再也没有人会用生命去保护你,什么东西都要你自己去面对。 你偶尔也会有软弱的想法,你想,要是那个时候,你没有逃脱成功了,和母亲父亲一起死去就好了。 隐约感觉到自己踩了雷,一直拿着手机的太宰治没接你这句从他的立场上看非常敏/感的话,只是笑道,“大小姐说笑了。” “嗯,只是玩笑话。”你垂眸笑了笑,笑自己竟然失误到跟太宰治说这样的话,心底微微有些懊恼却没表现出来,便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们这次出来没开车也没带下属,太宰治这个体弱人士就要由你护送回家了,他这样的人死于敌人的暗/杀也太可惜了。 至于你,你原本有家的,然后没有了。你没有了家,后来又有了。当你以为自己再次有了家的时候,又要没有家了。 等出了周边清了人的网球场,你警惕着周围,走在前面,突然觉察到身后的脚步声放缓了,你诧异回头,就看到一个新出炉的低头族。 “还在看什么?”你好奇的问。 “啊。这个。”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个键,拿手机给你看。上面是你刚才的照片,因为距离,看不清屏幕上的少女的表情是微笑还是冷傲,姿势倒是透屏而出的帅气。 “被大小姐迷倒了。”他鸢色的眼眸弯出好看的弧度,语气格外的真诚。 “我的帅气无人能敌。”没看出什么异样的你理所当然的自恋道。 “是,是。”太宰治敷衍的附和你。 ......你有点想打人,是他先夸你的好吧!这是什么态度! 第51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四) “信大人, 您总算回来了。” 你刚回到别墅,就听到了中岛凌如释重负的声音。 “您的宠物不肯乖乖去睡觉, 非要在这里等您回来,”穿着睡衣的黑发青年无奈地蹲在你的房间门口, 叹了一口气说道, “虽然现在是睡着了, 但只要我一碰它,想把它抱回床上睡觉, 它就会被惊醒,然后怎么都不肯离开......信大人?您......?” 抬头看到你的全貌, 中岛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为什么白天出门的时候还是大小姐,晚上回来就变成大少爷了? “一点小诅咒。” 见你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意思, 不敢说也不敢问的中岛凌便识趣的退下了,他现在担当的是管家一职,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够了。 你房门口的地毯上趴着一个圆滚滚的小人儿,像一块鸡蛋饼一样瘫在那里,闭着眼睛,皱着眉不安稳的睡着了,时不时还可爱的吧嗒一下小嘴,就差吹一个鼻涕泡了。 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你挑眉, 走过去搂着男孩子软绵绵的腰, 准备把人抱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狗子浑身一个激灵,猛然被惊醒,连忙伸手用爪子抓住了地毯, 怎么也不肯离开。 “是我。”你好笑地看着中间悬空凸/起、手脚还黏着地毯像个拱桥一样的狗子,有些惊讶男孩子的柔韧度,但为了避免伤到这只大天狗的幼崽,你松了手,任由他和地毯长在一起。 “Papa?”虽然声音不太熟悉,但已经闻到你的气息,小奶狗耳朵动了动,抬头看着你,清澈的蓝眼睛里满是欢喜,主动向你伸出双臂要抱抱。 对于你转变性别的事情,狗子是最淡定的了,只要灵魂的气息不变,外貌再怎么改变你也是他唯一的主人。 你一弯腰,小奶狗就搂住了你的脖子,没有骨头似的柔软身体贴了上来。不过小孩子到底还是好奇的,男孩子的小爪子隔着衣服贴在你平坦结实的胸口,轻轻碰了碰。 “Papa没有nainai了......”他一瘪嘴就要哭,以后就都不能变成小狗狗给Papa踩奶了吗,好难过。 “啊,这个。”从来都没有过nainai的你抱着狗子往他的房间走,有些头疼该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解释,只能先像那些臭不要脸的大人一样把人哄睡着了再说,“小羽先乖乖的睡觉,明天早上醒来Papa的软绵绵就变回来了。” “好——”没有饿肚子的小奶狗平时还是很乖的,再加上现在也困了,就没怎么闹,萌萌哒的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的趴在你的怀里。 你把狗子放到柔软的床上,亲了亲男孩子仿佛还带着奶香味的额头,给他盖好被子,说了声晚安就关好灯离开了。 * 今天和中也打球确实累,你简单的冲了个冷水澡,用异能烘干了头发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休息了。 大概过了10分钟,正当你昏昏沉沉地陷入梦境,本来该是一片黑暗的眼前却突然流泻出了一丝亮光。 你警惕地睁开眼,一个蓝紫色的凤梨头就突然出现在了你面前! “信桑,好久不见。”侧躺在你旁边、用手支着头的少年邪魅一笑,头上的凤梨叶子有生命一般的摇了摇,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出场是多么的惊悚,“连接到信桑的精神世界还真是不容易啊。” ......他纯属抛瞎子给媚眼看了。莫名其妙被拖入梦境中的你无语片刻,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握拳问道,“这是什么?” “拳头。”六道骸不明所以的看着你。 “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它即将落在你的脸上。”你示威般的挥舞了一下握紧的拳头,“有事说事,没事就滚,老子还要睡觉!”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KUFUFUFU......信桑这么糟糕的性格出现在男性身上给人感觉还真是微妙......”感慨般的笑了几声,似乎知道了什么的六道骸盯着你的喉结看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 “最近在西西里岛发生了几件怪事,我觉得信桑可能有兴趣知道呢。”六道骸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向前挥舞了一下不离手的三叉戟,面前的空间就仿佛被撕裂一般出现了一道裂口,然后逐渐扩大到落地镜大小。 就像是一个投影仪一样,玻璃质感的镜面开始闪现出一幅幅逼真的画面。本来很漫不经心的你用双臂枕着头躺在草地上,轻瞥了镜子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如堕冰窖。 镜面上的都是死人。但这不是重点,死人没什么好怕的,你见得多了。 重点是那些人的死法。 被做成人/彘这种残忍的手法,这些年来你就见过一个。你死死的盯着那些画面上的尸体,尸体上的每一处伤痕都带着相似的痕迹,可能是因为施/虐者的年迈,那些尸体的受力程度有所偏差,但施力的角度和断肢的切面,无一不显示出,虐/杀这些人的都是同一个人,用的同一种武器。 这些年你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几乎要失去希望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看到同样的案例。这些信息无一不指向了一个线索——当年杀害你父母的人,重出江湖。 “作案的人被彭格列一方保护起来了,我只截取到了这一个。”六道骸犹豫了一下,把最后一个画面放给你看。 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瘦弱,头发是深红色,站在堆成小山的尸体前,正抽着烟。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双手袖口都别着精致的铂金袖扣,上面的花纹,正是彭格列的标志。 “骸君,这次多谢了。”你从地上起来,走到镜子前面,好让自己将那个凶手的背影看得更清楚些,“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知道能在彭格列的封锁下收集到这些信息有多么不容易,也知道六道骸其实没有义务为你做这些事。 一个有罪的人不能也没有权利擅自死去。你深深地呼出一口郁气,两眼通红得几乎要滴血,将镜子里的人铭记在心后一拳打碎了镜子,“我的仇人啊......你们可一定要,长命百岁。” 等着你。 你也会活下去,咬牙切齿的活下去,一直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一直到你的父母瞑目的那一天。 凶手当然不止这一个,幕后主使也没有浮出水面,你知道。但是只要顺着这个人留下的线索摸查下去,你就能找到其他人,然后将他们曾经带给你的痛苦,一一奉还。 虽然不知道当年作案后隐藏起来的凶手为什么销声匿迹多年又再次作案,但你绝对不会放过这条线索,即使这可能是一个毒饵。 “欠我一个人情?”六道骸挥手让镜面消失,见你的情绪逐渐失控,有意转移话题,“这么说,我让信桑做什么都可以?” “打住!”心情其实差不多平复了的你瞪了凤梨精一眼,虽然明白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直觉你会提什么很失礼的要求。想好了再说,别让我反悔。” “......”被戳中了小心思的六道骸诡异的沉默片刻,“那就先欠着吧。” 你半信半疑,其实你觉得凤梨精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这次特意来告诉你这件事,可能是因为......不行,你要确认一下。 “对了,骸君你会打网球吗?” “略懂。怎么?” “......没怎么,就问问。” 验证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你没好气的说道,这家伙还真受特殊称呼的影响喜欢上你了呀。 凤梨妖怪的喜欢虽然有点用,但是谁想要谁拿去!这大晚上的给你刺激受,以后可能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不过,两种称号的效果叠加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你一向是个行动力十足的人,心念一动,当下就佩戴上了第二个特殊称号,虽说有点恩将仇报就是了。 这几年不知道在忙什么的书开放给你了佩戴和取下特殊称号的权限,你本以为不会派上用场呢。 [正在佩戴特殊称号:【网球终结者】] [佩戴成功。] [该称号佩戴效果已启动,为避免与上一称号叠加引起负面影响,佩戴效果已自动修正。佩戴期间,所有会打网球的男性生物对你的恐惧+100。] 你对着头顶的凤梨叶子突然敏/感地竖起来了的六道骸笑了一下。 * 天已经亮了,你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用力捶了一下枕头。 “很好,六道骸,我记住你了。” 居然敢把你从梦境里踹出去!谁给他的勇气?! 生了一会儿闷气,你重新躺了下去,脑子里回荡着之前看到的画面,那种自己还不够强大的危机感又浮上了心头。 彭格列...... 你也该去试着给自己找几个靠谱的下属了。历代彭格列首领都有六个守护者,你当然也要有。不然到时候打起来人手都不够。 你可不相信彭格列的首领会心甘情愿让自己威严扫地、把高层的人和得力下属交出来任你处置。当代彭格列九代目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也不知能活几年,不足为虑,就是不知道将来的十代目会是什么行事风格了,你不会把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任敌人可能会性格软弱这方面,打铁还需自身硬。 按照意大利黑手党界的说法,他们那里的异能都是火焰,分为七种属性,大空、晴、雷、岚、雨、雾、云。 你的火焰被他们判断为晕染一切,包容一切的大空之焰。依照这种标准,怒涛之岚守可以委任中也?总是成为攻击的核心什么的。无中生有、迷惑敌人的雾守,就太宰或者骸君,花花肠子那么多,不做雾守可惜了。不受任何束缚,独自守护家族的孤高的浮云......就小羽吧,毕竟他长大后会飞。镇魂之雨守,龙之介或许可以? 你盘算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小白菜们,发现自己还差一个化身太阳的肉盾晴守和成为雷电独自扛损的避雷针雷守,一时间有些头疼。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你拿起还在枕边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是你很久没有接到过的号码,从森鸥外的私人电话打来的。 这个时候打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将森鸥外的手机掉了这其实是捡到手机的人不小心打过来的这个可能性排除,你迟疑片刻,接了电话。 意外的,森鸥外只是简单明了的吩咐了让你带人去池袋调查一下妖刀罪歌的任务,如果能把妖刀带回来最好。说实在的这种任务,费力倒不怎么大,就是费时,你怀疑森鸥外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你参与所以在找借口支开你。 “我和中也一起去吗?”你试探着问。 “不,中也君和太宰还有其他任务。”听到你提起中也,电话那头原本公事公办的话语声音略微低沉了下去。 或许旁人察觉不到什么变化,但和森鸥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你就是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中也哪里惹到他了?你敏锐的觉察到森鸥外对中也和太宰称呼上的变化,有些疑惑,毕竟以前森鸥外都是对中也更加亲近一些的,怎么现在? “好的。” 猜不透这些智谋派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干脆不猜了。听他没再说话了,你答应了一声,放下手机,本以为对方挂断了,却看到屏幕还在显示通话中,便又把手机放回耳边。 “还有事吗?” 事实上你对妖刀罪歌的事略有耳闻,池袋的黑/帮组织闹腾得那么无法无天想不知道都难,但是你总觉得这还没有到要港口黑手党出手的地步,森鸥外如此吩咐肯定另有打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你的名字,“信子。” “怎么了?”你怀疑是那个会打网球的男性生物对你的恐惧+100的特殊称号对森鸥外造成了影响,让他如此反常。 “平安回来。” “......知道了。” 听到这句久违的话,你有些茫然的挂了电话,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书之前对你说过,人类会自动脑补完善特殊称号带来的效果,那么森鸥外想象中的会让他对你感到恐惧的事情会是什么。 总该不会是,害怕失去你......之类的吧? 怎么可能......他这样的人...... 第52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五) 第二天去总部上班, 你跟中岛凌商量好去下个月去池袋出任务的大致方针,就爽快的放权让对方自己去补充细节了, 给自己放了天假。 一想起昨晚狗子孤零零的在房门口趴着等人回来的可怜样,你就打算腾出一天时间放下手里的工作陪陪你的小男孩。和伯爵定下的虽然只是口头协议, 但你能做到的话是一定会遵守的。 可惜, 老天似乎不愿意让你假借陪孩子的名义公然上班时间摸鱼, 要给你找点事做。 “信哥哥!” 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少女欢喜地扑过来抱住你,不知是不是有意的, 她穿着的是一条赭红色的连衣裙,和那天龙之介给你拿来换上的那条的款式一模一样, 像一朵娇艳欲滴即将盛开的花骨朵似的。 “银。” 柑橘味的香气从少女的发间传来,你一本满足的低头轻嗅这熟悉而温暖的香气, 回抱住了她。没有多想本来应该是在出任务中的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信哥哥真的变成男孩子了呀。”看样子已经知道你性转的事,芥川银既开心又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你的胸肌,抬头看到你戏谑的目光,她小脸一红,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涩,收回了手。“还长高了很多。” 芥川银稍微退后一步,拉开了与你的距离,抬手在自己头顶上比了一下, 然后保持这个高度平行着向你靠近, 发现自己的身高只到了你的嘴唇位置。“我只到了信哥哥这里呢。” 你自然地握住少女准备收回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因为想要成为银的依靠,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长高。” “信哥哥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哄女孩子开心的技能点满了的你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关键是你还说得特别真诚,一下子就让银绽放出了笑容。 “不对你好对谁好。”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件有多么严重的,你不假思索地说道,“毕竟我们小银最可爱了呢。” 这些话你说的倒是真的,港口黑手党那失衡得可怜的男女比例,令你不自觉就偏向了银这个你亲自挖掘出来的小女孩。如果银性格娇蛮些还好,关键是她还那么懂事,再加上她平时沉默寡言,只在你面前绽放出活泼的一面,这样的银让你怎么忍心不去疼爱呢。 牵着银的手刚走进自家房门,你就看到客厅已经有一个女孩子在那里坐着了,看她的身形,似乎比银还小了几岁。 你眨了眨眼,想起来对方的身份了,中岛凌跟你提过今天会有你在并盛町的后援团代表来拜访你,只是当时你忙着和凌商量细节,就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这个代表叫什么名字来着?你一向不关注自己的后援团发展怎么样,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女孩那头橘色的发丝勾起了你模糊的印象。 “京子,你怎么来了?”你蛮有偶像包袱地微笑着,松开银的手,和她一起坐在橘发女孩对面的沙发上。 “我来看看姐姐大人呀。”笹川京子双手捧着白瓷的红茶杯,活泼开朗的对你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笑容。其实你这么新年没去并盛,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可爱的后援团团长了。 或许是因为阿纲的缘故,你在并盛那边的迷妹统一称呼你为“姐姐大人”,也算是一个特色了。 “现在该叫哥哥大人了。”在黑暗世界里待久了,突然见到这么一个从阳光下走来的纯白无瑕的女孩子,你看向京子的眼神不免更加柔和,也很亲近的开起了玩笑。 “噗,姐姐大人是在玩什么换装类的黑手党游戏吗?”笹川京子只单纯的以为你在女扮男装,捂嘴一笑,“现在的样子比照片上打球的样子还要帅气呢。” 作为普通人能平安无事的来到你的这栋别墅,自然是经历过了一系列排查的,那些严肃的黑衣人在她天真而又简单的世界观里也都是善良的,充其量也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不过,打球的照片?那天打球只有三个人在场,那张照片怎么会流传在后援团的聊天群里? “谢谢夸奖。”你笑盈盈的道谢,把这个疑点藏在了心里。见似乎一有陌生人在就又恢复了沉默寡言人设的银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京子看,你觉得银多交个同性朋友也不错,便热情的介绍道,“银,这是......” “笹川京子。”银打断了你的话,她仍然看着京子,语气平淡,“我知道你。”话语中似乎饱含着什么深意。 “芥川小姐。久仰大名,请多指教。”隔着一个茶几,橘色短发的女孩子笑容甜美,放下红茶杯,友好的向黑长直的少女伸出了手。 芥川银依然抱着手坐在沙发上,对笹川京子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显得有些冷傲。 见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虽然不知道银为什么这样,你还是反应迅速的替银握住了女孩子的小手,并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圆润好看的指尖动作微不可见的在京子的掌心轻轻滑过,“抱歉,银她有些害羞。” 原谅她吧,小京子。你在女孩子柔若无骨的掌心写到。 “没什么,芥川小姐很可爱。”笹川京子抿唇一笑,脸颊浮起了红晕,善解人意地说道,没有主动从你手中抽回手。 “我也想要喝红茶,能麻烦信哥哥帮我倒一杯过来吗?”看着你和京子交握着的手,银眸光微闪,忽然侧头撒娇一般的对你说道。 “银不是不喜欢喝红茶吗?”感觉到银的反常,你下意识的问道。 “我现在又喜欢喝了。”少女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浓浓的委屈,“难道,笹川小姐能喝,我就喝不得了? “没有没有,银怎么能这么想。”你触电般松开了京子的手,为着银的误会连连摇头。你站了起来,又面向不知为何有些失落的京子问道,“我去一趟厨房。冰箱里还有黑森林蛋糕,京子要不要吃一些小甜点?” “谢谢姐姐大人。”笹川京子用灿烂的笑容回答了你。果然甜食是每个女孩子都不能拒绝的东西呀。 “那银就先陪京子聊聊天吧。”你亲昵地揉了一下乖巧点头的少女柔顺的黑发,暂时离开了客厅。 不知为何你总觉得这两人好像早就认识了,只是在你面前装作不认识......错觉吧? * 你一进厨房就立刻关上了门,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银和京子之间明显就是有问题好吧!你是迟钝了点,但你又不傻。 “奶油泡芙?” “港黑暗杀者?” 你表情一囧,就是在对什么暗号?像游戏ID或者聊天账号一样。 “笹川小姐不远千里来到横滨,是不是想和我聊聊?” “我是为了姐姐大人才来到这里的,和芥川小姐恐怕没什么好聊的。” “你不想和我聊?那天在聊天室里不知道是谁说要找罪魁祸首聊聊呢。” 你敏锐地捕捉到了“聊天室”这个词,难道指的是你的那几个后援团聊天群?原来银也在群里啊,你还以为按照银的性格只会在聊天室里潜水呢,没想到似乎还和京子这个群主有点冲突? 你犹豫了半秒钟,决定继续偷听下去。感谢厨房和客厅当初设计的时候没弄什么隔音措施。 “啊,芥川小姐提起这件事我就想起来了,刚才看到姐姐大人的新形象太激动了,差点忘了呢。我早就想和芥川小姐聊了。” “那你想聊什么?” “芥川小姐不知道我想聊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笹川小姐想跟我聊什么?” “就聊聊姐姐大人的事。” “好啊,你说,我听着。” ......听到这里,你觉得银被你带坏了,怼人的方式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京子展不展架得住。 “第一,我们都是怀抱着对姐姐大人的爱加入后援团聊天室的,不搞内部分裂。第二,横滨也有姐姐大人的仰慕者,她们偶尔会拍一些姐姐大人的照片、分享一些姐姐大人的日常生活发到聊天室里,是得到姐姐大人允许了的。第三,姐姐大人没有禁止后援团的成员来横滨见她,别人无权干涉我们的自由。” “我知道,然后呢?” “芥川小姐知道就好,那我就直说了。姐姐大人是大家的,还请你不要故意霸占着姐姐大人!” “这可没办法,信哥哥他觉得我最可爱了,就喜欢和我待在一起,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 “......”别误会,这个省略号是你打出来的。 小银沉默寡言的人设呢?被吃了? 京子温柔体贴的人设呢?也被吃了? 你一手端着加热过的红茶,一手端着点心盘子,站在厨房门口心里发慌,有点不敢去客厅了。森鸥外当年教你如何攻略妹子的时候没顺该怎么处理两只翅膀吵架/打架这种情况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你已经尽量磨蹭了,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硬着头皮端着东西到客厅,你放下红茶和点心盘子,装作没听到两人谈话的样子,还保持着微笑已经是你的极限了,至于说点什么活跃气氛之类的,就别为难你了。 正当你面对两人的沉默坐立不安之际,你的手机突然响了,顿时如蒙大赦地一秒接起了电话,看都没看是谁打过来的。 “大小姐,车已经安排好了,您是现在就出发去池袋还是改天?” “现在!等我马上来!” 你表面淡定内心激动地回答,微微提高的音量暴/露了你的真实情绪。 你从未像今天这样喜爱过太宰治的声音,连为什么是他打过来而不是凌打过来的事情都不想追究了。 “信姐姐又有任务?”隐约听到电话里的内容,芥川银皱了皱眉。 “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们一起玩了。”你面露遗憾的挂断了电话,其实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离修罗场,“毕竟首领亲自安排的任务一刻都不能耽搁。”顺便还给森鸥外甩了一个锅。 “姐姐大人要去工作了吗?”笹川京子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来,很善解人意支持了你专注自己的事业,“工作加油呀。” 或许是觉得自己哪里输了,银站了起来,走到你旁边,将温暖的唇轻轻地贴在你的左边面颊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温柔如水。“祝君武运昌隆。”像小时候她经常做的那样。 笹川京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咬了咬下唇,也不甘示弱地走过来抱着你的腰踮起脚尖在你右边脸颊上亲了一口。“姐姐大人要平安回来。” “......”你双颊发烫,一时失语。 能直接晕过去吗?晕了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 你落荒而逃般的从别墅里冲出来,为了逃避修罗场迅速坐上不知是谁帮你准备好了的车前往池袋。 受过严格训练的司机没有好奇心旺盛地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你一眼,你一上车就立马开动了。 过了半晌,你狂跳的心逐渐平复下来,侧头看向没关上的窗子外面,发现车子刚好经过港黑总部,你的救命恩人太宰治就趴在办公的那层楼的窗户边上,正在看你。 “谢了,兄弟!” 你不怕死的将头和手探出窗外,向太宰治挥了挥手,也不管他这么远的距离还看不看得到、听不听得到你发自内心的感谢。 不过应该是看到了。 隔着老远,棕黑色头发的少年也朝你挥了挥手,肩头黑色的外套被风吹动的样子有点可爱。 你原本以为,像太宰治这种,比较年轻但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善于伪装,有本事又有心机,远远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真诚纯良。 但现在看来,太宰的性格或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大致上来说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好人啊。 你怀抱着对太宰治救你出修罗场的感激出发了。 第53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六) 池袋。位于东京都丰岛区, 与银座、新宿、涩谷、浅草同为都市的繁华街区。 特产一号,驾驶漆黑摩托车的都市传说——浑身散发着黑色烟雾的“无头妖精”, 塞尔提·史特路尔森。综合评价:守序善良,无害。 特产二号, 砍人魔, 详细情报暂缺。所有被砍伤者对其的证词都是“不记得犯人的长相”, 疑似另有隐情,与妖刀罪歌相关, 建议重点调查。综合评价:中立邪恶(?),有害。 特产三号, 被称为“池袋最强”的男青年,平和岛静雄。年少时曾在Lupin酒吧打过工, 后因“得罪了大人物”被店主辞退,不知为何染了金发,现以催债为生。其弟平和岛幽即当红演员及偶像羽岛幽平。综合评价:中立善良,无害。 特产四号,驻扎于新宿一带、活跃在池袋爱好观察人类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确定参与砍人魔事件,极大可能为幕后主使,建议重点调查。综合评价:混乱中立, 有害。 “折原临也?”你一边走路, 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凌临时发给你的一些资料,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写做折原临也, 读作君临天下,真是一个嚣张到极点的名字。” 折原临也此人,经常和黑手党们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他为了追求自己的兴趣不择手段,以其独特而广泛的情报来源和情报的精准性在里世界打响了名号。但同时,折原临也做的坏事不够彻底、偶尔会在完成雇主委托任务的最后一步放手,以“为了观察人类的不同反应”之类的理由反过去帮助雇主的任务目标坑雇主的特性,在情报贩子圈里也是出了名的。 你没从折原临也那里买过情报,但招架不住港黑内部有人禁不住诱惑,总是想走捷径一步登天,结果却被利用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出了横滨,屏幕上的人物照片加载得很慢。你没兴趣专门办一张池袋本地的卡,任它慢慢转圈圈,合上手机放进兜里。 经过一条小巷子时,你被里面传来的狂笑声吸引了,侧头一看,是一个大热天还穿着厚实的黑色毛领外套的青年正当着一群女生的面,在狂笑着践踏一个粉红色的手机。 ......这,这也是池袋特产么? 突然觉得太宰的花式自杀并不奇怪了,这么一比起来横滨比池袋好很多啊。 一家寿司店门口有人在发传单揽客,正在感慨横滨人杰地灵、民风淳朴的你随手接过一张传单看了看,见上面画着的寿司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便走进了这家露西亚寿司店。 当然,你不光是为了吃,首先这家店发传单的店员两公尺的身高就吸引了你,再加上对方别扭的日语和黝黑的皮肤,以及单手帮你推开门时展露的力气,足以让你有理由判断这家店的不简单了。 “抱歉,先生,没有单独的座位了,您介意和别的客人拼桌吗?”标准的俄/国人体貌特征的店长主动过来招待你。 “当然不介意。”身上穿着蓝白色国中生男款制服的你脸上挂着阳光爽朗的笑容,看起来就和逃课的青春少年没什么区别,大脑迅速运转翻找到这两人的信息。 店员赛门,俄籍黑/人,曾任佣兵。 店长丹尼斯,前苏/联特殊部队成员,精通格斗术,白刃战专家。 池袋还真是藏龙卧虎,不过别人都金盆洗手这么多年了,无冤无仇的你也没有要故意找茬的意思,一脸无害的跟着店长坐到了一位金发青年的对面,点了好几份金枪鱼寿司。 在等上菜期间,你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对面的青年脸上,总觉得有些熟悉,如果,把他的金发换成黑发,那么...... “平和岛......静雄?”你迟疑的问道。 对面穿酒保服的青年差不多用完了餐,正在徒手开一瓶牛奶,听到一直安静拼桌的你突然说话,他手上一顿,还没用力装在玻璃瓶里的牛奶就被轻易的打开了。 “你谁?”青年抬头,那双靛蓝色墨镜下的眼瞳看着你,衬着那头灿烂的金发,显得有些凶狠,十分有不良少年的作风。 估计是看你有点眼熟,但这么久没见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不介意帮他回想一下你们的初遇,遂温和的微笑道,“平和岛君还真的听我的建议去染了金发呀。很帅气。” 你看到平和岛静雄的表情慢慢从疑惑过渡到若有所思最后变成了惊悚。 “你是男人?!......当年你明明?”是个女的啊!平和岛静雄一脸不淡定,差点把牛奶瓶捏碎,音量猛地提高,意识到周围的客人都在看这边,他又压低了声音。 “一点小诅咒。”你托腮玩味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几年前你就想过邀请对方加入港口黑手党,但因为一些事你放弃了当时的打算,现在看来,你们挺有缘分的。“看在我们是旧识的份上,小静帮我个忙好不好?” 嗯,只是害当初到外地打工的静静被好心不让他被黑手党玷/污的酒吧店主辞退丢了工作而已。这也算旧识吧,旧识就是以前认识就算旧识嘛。 “你这家伙脸皮够厚的呀。不帮。”对于你的套近乎和自来熟,平和岛静雄嘴里一抽,随即意识到这是个麻烦,果断拒绝了。 “我还没说要你帮什么忙呢。”人类的本质之一是什么来着。你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无意中流露出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气息,“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小静的弟弟是大明星吧?听说他最近想要参演一部电视剧,在争取成为男主角。” “你调查我?”平和岛静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让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唯一的亲人。 你默认了调查他们兄弟的事情,又以那种类似于恶毒皇后变成老婆婆递给白雪公主毒苹果时的语气说道,“我找折原临也问点事,小静帮我把他引出来,我就帮你弟弟得到他想要的角色。怎么样?”怎么样,很公平吧。 平和岛静雄猛灌了一口牛奶让自己冷静下来,凭他在池袋的名号,也不怕帮你办完事你不认账。 “......成交!”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你微微一笑。 呵,弟控。 * 待平和岛静雄这个弟控效率极高的用一个自动贩卖机把一位黑发青年砸倒在地的时候,你知道自己该出场了。 “这死跳蚤狡猾得很。”平和岛静雄叼着烟,把被他从远处扔出去倒地后损坏了的自动贩卖机扶起来,熟练地扛在肩膀上准备放回原地,“你当心点啊。” 你给了金发青年一个“放心”的眼神,见有维护公共场所秩序的警察拿着小本本熟练地走向他,再加上他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你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黑卡给自己的预备守护者。 “随便刷。”缺什么都不缺钱。 无视平和岛静雄想吐槽又不知从何吐起的表情,你见他一直没接卡,直接把黑卡塞到他手里,亲近的摸了摸他的脸颊,“你现在是我的人,别客气。” “......喂!”听到你这句话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的平和岛静雄不爽地看着你。突然,他目光一凌,再次把扛着的自动贩卖机扔了出去,准确无误的砸在试图在你们谈话期间爬起来偷偷摸摸离开的黑发青年面前,这次他用的力气大到连水泥地都龟裂了。“混蛋跳蚤!” 你一拍脑袋想起了正事,向僵在原地的黑发青年走了过去,友好的打起了招呼,“你好啊,情报贩子先生。” 咦,这不是之前你在小巷子里看到的那个狂笑着踩女生手机的中二病吗?你默默地调整了和对方沟通的策略。 “我想要妖刀罪歌的所有情报,不知道折原先生这里有没有呢?”你看到折原临也那张眉清目秀如花似玉的小脸,态度稍微好了一点,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单细胞动物认识的人果然......”猜出平和岛静雄今天莫名其妙的针对是怎么回事,又听到你有求于他,折原临也开起了嘲讽。 多亏了太宰治,你和他这种中二病的智斗派交流已经摸索出了经验,也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用武力把人放倒在地。 “临也先生刚刚说什么呢,风太大了我没听见。”你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今天的池袋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没什么。”大概明白了你的态度,想不明白以自己的身手为什么一个照面就被看起来比他要瘦弱的你放倒了的折原临也躺在地上默了默,“我需要时间整理。” 最讨厌这些仗着武力值高就一路开无双为所欲为不讲道理的混蛋了。你从黑发青年脸上读出了这样的情绪,吐了吐舌。知道他们这些智斗派伶牙俐齿还让他们有机会开口讲道理,你又不傻。 “整理要多久时间?” “四天。” “一天。” “三天。” “一天。” “两天。” “一天。” 你和折原临也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对方败下阵来。你没少下班去伯爵的宠物店里跟动物们玩,和鹰哥比赛不准眨眼,你可从来没输过。 “你以为是买菜呢。”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折原临也貌似无奈地妥协道,“两天。这是我的极限了。” “行吧。”你想了想,觉得对方和你们这些异能者不一样,只是个脑子比较好使的普通人,就答应了他的讨价还价。 你向地上的黑发青年伸出手,把自己未来的打工仔拉起来,带到还在给平和岛静雄做笔录的警察面前,礼貌地找警察叔叔“借”了一副手铐。 在围观群众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在玩什么py”的目光里,你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给还不明所以的折原临也左手“咔嚓”一声戴上了一只手铐,又给自己的右手腕戴上了另一只。 “我亲自守着你。”你自认为温和的微笑着,落在别人眼里却充满了鬼/畜/攻的气场。 妄想逃跑是不行的哟。 临↗也↘先↗生~ 第54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七) 你说了要亲自守着折原临也, 就一定会做到。 在这期间折原临也说他想上厕所,你跟着, 淡定的表示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他说想要和妹子约会, 你跟着, 那个妹子不仅不介意反而还眼睛里冒爱心的支持你们在一起。他说跟他一起会有危险, 你不用异能一只手就把对面那群小混混给解决了。他善解人意的说吃饭不方便,你直接表演左手拿筷子夹菜。 呵, 想跑,别说门了, 窗户都没有。 见招拆招的你坐在电脑桌旁边监督着折原临也的工作进度,一口一个从露西亚寿司店打包带走的金枪鱼寿司, 心中冷笑。花花肠子还挺多,看他能拖到什么时候,两天时间你耽搁得起,他就不一定了。 “信君不是已经有刀了,为什么还要追求一把妖刀?”被弄得基本没脾气了的折原临也探究的看了你一眼,他刚才当着你的面调查了你没怎么掩饰的身份来着。 “白山吉光是剑,不是刀。”你漫不经心的拿了一个金枪鱼寿司,抬手塞进黑发青年嘴里, 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我一手持剑一手持刀,不行吗?” 你像喝水一样干了一瓶正宗的华国二锅头,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靠着椅背, 乐呵得不行。看着别人工作,自己不用动的感觉真好,包工头般的生活,嘿。 跟你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想尽快脱身的折原临也味同嚼蜡,咽下了嘴里的寿司开始敲键盘。 “主人,已经有了我。为什么,还要使用......别的刀?”一个少年清冷中带着委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拿纸巾擦嘴的动作一顿,把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临也老弟,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毕竟是一起上过厕所比过叽叽大小(你单方面)、一起泡过同一个妹子、一起吃饭同居打架喝酒过的同伴,你对折原临也的称呼亲近了不少。 “听到了。”已经查到你原来是个妹子的折原临也再度怀疑自己调查到的关于你的情报的真实性,不动声色的说道,“只是没听清楚在说什么。” “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在问我为什么已经有了他还要用别的刀。”你瞥了黑发青年一眼,看出他其实并没有听见,只是在诈你,但还是解释道。 其实也是个在里世界和表世界的边缘反复横跳的狼人,折原临也摸了摸下巴,笑容有些诡异,“信君知道付丧神吗?” 你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什么好掩饰的。 “根据《阴阳杂记》中的记载,‘器物经百年,得化为精灵,诓骗人心’称之为付丧神,”折原临也兴味十足的看着你挽起袖子露出的袖剑,本来习惯性的想要转椅子,左手腕被手铐扯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就不动了,“信君的剑可能就是这样的存在。” “意思就是,我的剑,成精了?”你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山吉光,拆开右手上袖剑的机关,把没有鞘的短剑拿在手里好好打量了一番。 这么说白山吉光真的可以变成人,你想起自己之前还想着用白山吉光杀猪,良心痛了痛。 “可以这么说。”折原临也肯定了你的总结,这么热心的替你解答是不是想要借此转移你的注意力就说不定了,“付丧神又被称作九十九神,古时每年立春之前人们会把过旧的东西丢到路旁,借此来躲避付丧神带来的灾祸。” 左手中的短剑不安地振动了一下,你灵活地挽了一个剑花,觉得自己对这把短剑的治愈能力和锋利度还是满意的,“再观察一段吧。”再说,目前也没有比白山吉光更好的替代品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又想耍什么花招,你挑眉看向折原临也。折原临也明显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情报屋找他,一脸坦然,这次真不是他在搞事。 “我去开门。”你看了看电脑,情报收集度只差百分之五了,便利落地用白山吉光斩断了你和折原临也之间的手铐链条,“乖乖待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黑发红瞳的青年一脸乖巧的点头。你还是不太放心,释放异能捏了只火鸟堵住了窗口,顺便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才拿着剑向开了房间的门向玄关走去。 * 你鸠占鹊巢般在情报屋的客厅招待客人。来了两位,一位自称是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一位自称是时之政/府的刀剑付丧神本灵。看样子还真和折原临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们是为了白山吉光而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离开横滨后才来。听了男人对时之政/府和刀剑男士的大概介绍,你感觉有些微妙,是觉得你离了森鸥外的庇佑很好欺负吗? 至于为什么不觉得这两人是中二病晚期的患者,对方有没有撒谎你还是能看出来的,而且你确实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异能......不,灵力波动。按照他们的话来说。 “是的。如果您将白山吉光殿下交给我们,并有兴趣加入时政,成为一名审神者,那么......”穿着员工制服的男人虽然表情还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狂热,可想而知带一振刀剑付丧神的本灵回时之政/府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功绩。 “没兴趣。”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招数你见多了,并且对他们口中能够被审神者召唤出人型的刀剑男士充满了怀疑,“武器就是武器,刀剑就算有了人类的形体,本质上也还是刀剑。因为这样就让他们替人类守护历史,你们的政/府是疯了吧?” 只用保护世界和平这个充满大义的理由,是忽悠不到你的,来聊点实际的。 “把剑给你们也不是不行。”你微微一笑,如果能用区区一振刀剑就给组织换来巨大的利益的话,你也不会死心眼。白山吉光的治愈能力虽然珍贵,但远远没到罕见的地步,“不过,准备好钱了吗?一千亿。现金、黄金、刷卡、支票,任你选。”如果白山吉光是人类的话,这也算是风光出嫁了吧。 被你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短剑安静地躺着,没有对你的话做出什么反驳。如你所说,武器就是武器。 “一千亿这个价格也......”即使知道你在现世的地位,男人还是不免被你的狮子大开口震了震,他压根儿就没想付出代价。 “这把剑好歹也是我的长辈从神社高价购买回来的。”其中用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小手段就不提了。 你对男人口中的时之政/府有些不屑,怕是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非法组织吧,“堂堂政/府,连一千亿都出不起吗?” 男人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般突然直接伸手去拿你放在手边的短剑。 “啧,谈判不成就要明抢了啊。”你反应迅速地拿起白山吉光,反手把男人整条小臂都用剑钉在了桌子上,无视对方的哀嚎和迸溅出来的血液,“做好与我为敌的准备了吗?” 你说着这些话,眼神却一直看着从一开始就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开口的时/政另一位成员。水蓝色的短发,俊美的外貌,修身的军装制服,腰间别着的华丽太刀,优雅若王子一般的气质。 不是你喜欢的清纯可爱的那一款。没被颜值迷惑到的你不为所动,金色的火焰从你手中冒出,像流动的液体一样顺着白山吉光的剑身迅速蔓延到了男人被钉死了的手臂上,然后一路攀爬到他的全身,开始熊熊燃烧。 “我不管你是哪方势力的人,也不管时之政/府的背景有多么强大,”你冷笑道,“总之在我花信风面前,是条龙,你给我盘着!是头虎,你给我卧着!” 论嚣张,谁能比你更嚣张,有这个本事吗? 太刀付丧神笑容温和,与你伪装时的那种温和不同,他是那种由内而外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润,只是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分外无情罢了。 “一期一振殿下!”男人满地打滚还扑不灭浑身燃烧着的火焰,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的求救。更加诡异的是这火焰似乎认定了只有他才是可燃物,屋子里其他的家具一点都没有被火焰波及到。 深藏着的、作为真神的高傲在你释放出纯金色火焰的那一瞬间就悄无声息的泯灭了,水蓝发色的青年付丧神微微向你低下了头颅。不过不是为了那个人类,而且为了他的兄弟。 说是神明,充其量不过是掌握了比人类更加强大的力量罢了。 “您是一位强大的主君。白山在现世能跟着您这样的主人,是他的幸运。”身为刀剑,从诞生起就没有见过血,真是一种悲哀。 “我保证时之政/府的人不会再来打扰您了,可否请您留他一条命?我回去好有个交代。”身为本灵在时/政总部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一期一振放低了姿态,言语中充满了对人命的淡漠,仿佛你烧死他的同僚也无所谓,他开口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你这刃挺会说话的。”你不知道白山吉光的本灵对时之政/府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你从这场失败的谈判中获得好处。 爽快的打了个响指收回火焰,你把白山吉光递给一期一振,明明是自己想看白山吉光的人型,却说的像恩准一样。“你之前说,白山吉光也可以变成人,既然吉光们都是你的弟弟,我允许你们兄弟见上一面。” 痛得满地打滚却连衣服都没被烧坏的炮灰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站在水蓝发色的青年身后,像个小喽啰似的。 “十分感谢。”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体内的灵力被吞噬殆尽的一期一振抬眸看了你一眼,故作不知,接过了白山吉光。 你也看出,对于眼前这位刀剑付丧神本灵来说,除却旧主,任何人类都及不上他的兄弟重要。 谁知道时/政的人在调查到白山吉光在你手里之后,是不是这位一期一振本灵主动要求要带这么个怂包来见你的呢?看来这位本灵觉得他白山吉光被你使用比被时/政使用要好得多? 时/政的内部矛盾看来很严重啊。这种连你听都没听过的组织也胆敢自称政/府,不是在开玩笑就是已经和现世的政/府有过协议了。这种事你还是不插手得好。 你一遍就记住了一期一振用灵力召唤刀剑时、在白山吉光剑面上虚画的符咒纹路。速度故意放慢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你偷学,你又不是傻。 夺目的白芒闪过,你微微眯眼,打量着身形渐渐聚集起来现形在你对面的少年。 目测一米五四的银发少年一身军装,肩上有一只与自己发色一样的白狐,气质清冷,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内向羞涩的那一款。 不过更值得你注意的是,少年军装上绣有花菱纹的宽大袖子,上面还饰有巫女服装一般的红色袖括。他胸间那绘着刀纹的纽扣,原本中间是一朵象征着前主前田家族的梅花,此时却在你的注视下逐渐被另一种形状的矢车菊花纹覆盖,外层仍套着象征白山比咩神社的六边形边纹。 你刚从森鸥外手里拿到白山吉光的时候,是叫人把矢花家的家徽雕刻在剑上了来着,没想到还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化人的刀剑付丧神身上。 银发的美少年睁开眼,充满了神性的淡蓝色瞳眸里倒映着你的身影。 “我是,白山吉光。由吉光所锻造的,剑。也是,您的武器。” 磕磕绊绊的,刚学说话的小孩子一样的断句方式,清脆的嗓音倒是动听,像澄澈的山泉。 似乎认为用语言不能更好的表达出自己效忠的意思,白山吉光走到你面前,在兄长含笑的见证下,半跪于地,顺服的低下了头,将自己的本体短剑双手奉上。 “执行您的命令,为您,斩断一切。” 守护于您。 第55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八) 折原临也是个聪明人, 虽然好奇心重了点,也时常会作死, 但是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他还是知道的。 黑发红瞳的青年顶着两个黑眼圈把整理好的情报发给了你,就把你和白山吉光无情的扫地出门, 并表示再也不想和港口黑手党的人打交道了。 临也老弟被破坏了原定计划生气了呢。你耸了耸肩, 打不打交道可不是他说了算。 “妖刀罪歌......园原杏里......” 步行来到一家处于停业状态的“园原堂”古董店, 你看完了手机上的资料,大概明白就都市传说妖刀罪歌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把有自我意识的妖刀, 能斩断灵魂,以扭曲的方式爱着人类。砍伤人后可以通过恐惧把自己的意识植入被砍伤者的心中, 生成“罪歌之子”,控制被砍伤者的行动, 绝对听从“母亲”罪歌的命令。罪歌宿主和罪歌之子宿主的特征普遍为双眼发红光。 至于那位叫园原杏里的小姑娘,你没空去管她和妖刀罪歌之间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你只要知道她现在就是妖刀罪歌的宿主就够了。 你给白山吉光买了一个哈密瓜味的冰淇淋,自己叼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牵着银发美少年的手站在古董店门口等人。 应该是和折原临也联系过了,当留着一头短发的眼镜娘出现在路边的时候,你让白山吉光变回刀剑藏在袖子里,迎了上去。 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女和你站在一起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对甜蜜的情侣。 “我把罪歌从你身体里剥离, 把平静的日常生活还给你。怎么样, 愿意吗?”你亲热地拥抱了园原杏里一下,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 “......我.....我......”园原杏里神色显得有几分纠结,你不难看出她内心的挣扎。 “怎么, 还在贪恋罪歌带给你的力量?”你伸手为这可怜的小姑娘理了理头发,目光温柔,声音里却带着诱导的意味,“忘记了罪歌带给你和周围人们的伤害?” “不!我没有!”似乎又想起了五年前母亲用罪歌砍下企图掐死自己的父亲的头颅后切腹自尽的场景,园原杏里猛地摇了摇头,“你想要罪歌,就拿去吧。” 你跟着这个网球应该打得不错的小姑娘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古董店,怀抱着对你莫名的信任,园原杏里告诉了你她当年捡起妖刀后被罪歌侵蚀进入右臂的事情。 你操控火焰化成的丝线刺入少女的右臂,一丝一丝的抽走那些在火焰的照耀下无处可逃的污浊,再送还到妖刀体内,用火焰包裹住了被烧得通红的刀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并非妖刀的宿主,园原杏里所说的有关妖刀的声音你完全没有听见。 净化完成,收刀回鞘,你控制着刀身上的火焰静止不动藏在黑色的刀鞘里。 “你会利用罪歌之子做坏事吗?”性格一直比较内向低调的园原杏里扶了扶眼镜,神情复杂的看着你手里的妖刀罪歌。 “当然不会。”你一口否认。港口黑手党做的事能叫坏事吗?那叫替天行道! “诶!”见你准备就这么走了,园原杏里叫住了你,在你回头时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花信风。”你反手持刀,回眸一笑。幸好古董店只有你们两个人,要是在大街上,你肯定已经迷倒万千会打网球的少女了。 “信君......” 园原杏里愣愣地看着你的背影,白皙的脸颊突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 对自己撩动了一颗少女芳心一无所觉的你来到港黑成员在池袋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设置的安全屋里,盘腿坐在地板上。 想着的一期一振教给你的召唤刀剑所使用的符咒画法,你的指尖在妖刀身上轻轻地移动。同样的白芒闪过,身上穿着和你一样的学院风男生制服的小正太出现在你面前。 黑如鸦羽的及肩短发,暗沉得恍若凝固的血液的红瞳...... 你用手指轻轻勾勒着罪歌的五官,他的相貌看得出是仿照你的模样来捏的,只是发色和瞳色改变不了......于是,你觉得罪歌怎么看怎么像,森鸥外,还是幼年版的那种。 “主人。”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的罪歌仰头望着你,曈中的红是生锈的铁水般的红,每一个字,都在向你述说着渴望被爱的心情,“您,能爱我吗?” 他不仅仅渴望爱,还渴望唯一的被爱,他爱着所有的人类,爱到试图掌控人类、杀死人类,他的爱扭曲、率直,而又锐利,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即使外貌相同,不一样的就是不一样。 你捏着罪歌的下巴,仔细鉴赏他的脸,像对待一个玩物。 既然森鸥外可以养一个不会长大的幼女爱丽丝,你为什么不可以养一个不会长大的正太罪歌? “您不愿意?”没能得到你的回答,罪歌声音颤抖,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强烈的情绪。砍人就是他对人类表达爱的方式,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你,并非人类。于是,他迷失了,不知道怎样向你表达爱意。 “主动奉献的才叫爱,强迫别人付出的爱,这叫勒索。”你松开了小正太的下巴,觉得妖刀罪歌的付丧神,简直,无聊透顶,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 “爱着人类......人类应该爱我......爱,爱主人的全部怪物也爱着爱着爱着爱着......”思维陷入混乱的罪歌向你举起了刀,暗沉的红瞳因为爱带给他的生机再次鲜活起来。 “请让我......砍你吧。” “请收下,这份爱意。” “请给予我,您的爱意。” 他清醒的混乱着。 曾经被妖刀操控的人何止百个,其中会打网球的男男女女,那么多份恐惧,那么多份爱叠加在一起,居然没能弄坏他。 果然你还是比起混乱病娇更喜欢清纯可爱的男孩子。 “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爱,就自己来争取。”你折断了罪歌用红色的血雾聚集成的妖刀,将他踩在脚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要做的,就是驯服这振妖刀,让他把对你的爱意和恐惧,凌驾于对整个人类的爱意之上。 “做我的守护者怎么样,作为交换,我会爱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你不管罪歌明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自顾自的说道。 “喜欢,强的人。所以。想爱,强的人......”狂乱状态却被你镇压着的罪歌语无伦次地述说着,不是说给你听,只是单纯的述说着他扭曲的爱,“强的,主人,爱着,我,守护......” “嗯,就是这样。”你耐心的等待罪歌说完,伸手拭去了他无意中流下的血泪,“只爱着我,就可以了。” * 你用了半个月时间驯服罪歌。 虽然还是喜欢把爱和砍人挂在嘴边,但至少不开口的时候给人感觉不那么像个小疯子,说话也不再颠三倒四开始稍微有点逻辑了,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还是能让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唯一的坏处就是负责教导罪歌人类生活常识的白山吉光似乎被罪歌的爱意传染了,也时不时喜欢向你表白,每当这个时候,你就会淡定的插一块甜瓜堵住他的嘴。 憋说话,吃就完事了。 右手牵着银发美少年,左手牵着黑发小正太,你沐浴着之前围观了你调戏池袋最不能惹的两位青年的路人们看渣男的眼神,走进了露西亚寿司店。 给罪歌和小白山点了一桌子美食让他们先吃着,你闪现到了一看到你就觉得麻烦来了的平和岛静雄面前,“小静!好巧,又见面了。”你笑吟吟和金发青年打招呼。 周围认识平和岛静雄的客人窃窃私语,那种打从心底的恐惧让你心情有点不爽,没有真正了解一个人就因为对方的名声敬而远之,真令人火大啊。 平和岛静雄正站在店外抽烟,闻言看了你一眼,在他控制不住自己力气的少年时期就能和他打个旗鼓相当,他当然不会认为你讨好他是因为害怕或者别的什么。 “小静愿意成为我的晴之守护者吗?就是做我的下属的意思。”你殷勤的递过去一瓶牛奶。早就发现对方是小孩子舌头,厌苦喜甜,这也算是一个萌点? “......我讨厌暴力。”平和岛静雄犹豫了一下接过牛奶,把烟掐灭了丢进垃圾桶,平静地看着你,“你这家伙,是黑手党吧。” 你怔了怔,没料到外表看起来这么强大自若的平和岛静雄,对自己的力量和天赋的态度居然是消极甚至恐惧的。是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暴力一直给别人带来麻烦?还是因为身为怪物的自己不被人接受而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听到小静这么说,你越发觉得他适合横滨了,因为在港黑,他完全不用忍耐,因为组织里的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你们才是同伴,不必为弱者收敛自己爪牙的同伴。 “黑手党怎么了?黑手党就不能洗心革面一心向善了吗?小静,你不能因为彭格列黑手党垃圾,就对所有黑手党都抱有偏见啊。”你抬手拍拍金发青年结实的肩膀,努力卖安利。 “不信你去我们民风淳朴的横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港口黑手党业界的名声可好了,平时的副业还包括帮忙建设贫民窟呢。”虽然只有你一个人在做就是了。 “我还是觉得......”平和岛静雄烦躁地挠挠头,沉默片刻,似乎还是准备拒绝你。 “五险一金还有带薪休假哦~”你抢先道。小静不喜欢别人对他啰嗦,那你简单明了的开福利,不谈理想谈现实总可以了吧,人都是要恰饭的。 “......咳,我回去和幽商量商量。”平和岛静雄虽然有点迟钝,但却一点都不笨,往年的经历也让他逐渐变得成熟。 他当然知道以自己高中都没毕业的学历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很不容易,很多东西都没有养活自己重要。 “唉——”你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故技重施道,“听说幽君最近在和一位刚跳槽到他们公司的当红女歌手交往呢,恐怕这段时间都忙碌得没空回家吧。” 就算单纯如平和岛静雄,也不会觉得明星恋爱的事情曝光出来会被那群疯狂粉丝平静的接受。无论是幽和自己喜欢的女友分手,还是丢掉工作被迫结束演艺生涯,都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从小静无法斩断的亲情这方面作为突破口简直百试百灵。 “我帮幽君摆平这件事,小静就为我工作,怎么样?”你对他眨眨眼睛。 你揣摩着、探索着,小心翼翼的深挖着掩藏在对方平时里的懒散之中的,那被暴力遮掩住了的脆弱内心。 “......我答应了。”对于一直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弟弟,平和岛静雄也想为对方做一些事,毕竟他才是哥哥,一直被弟弟照顾算什么事。 你微笑着看小静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大口喝牛奶的模样,就知道他会答应。你可是对小静过去的经历做足了功课才来当说客的。 其实你也感觉到自己对平和岛静雄有几分执着了。 可能是因为小静一直压抑着身为怪物的自己,希望被爱,希望去爱,希望自己不再特殊,和普通人一样平静的生活。他的希望打动了你吧。 但是你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你,这样做是不行的。 怪物变成普通人是不行的。 害怕去爱是不行的。 所以啊,迷茫的小怪物,快快来到同伴的怀里吧。 “小静,在我这里,你绝对的安全哦。”不用忍耐也没有关系,讨厌暴力也没有关系,索取爱也没有关系。你心说。 但是你更知道对方会怎样回答,一定是......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肉麻话!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肉麻话!” 平和岛静雄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你突然抱着肚子蹲下去哈哈大笑。 第56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十九) 你的十六岁生日是在池袋过的。和小静临也老弟罪歌白山吉光一起吃的金枪鱼鸳鸯火锅, 比起以往,是过的有点寒碜了, 但忽略被强拉来的临也老弟那张黑脸,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你发现自己是女孩子的时候喜欢甜食, 是男孩子的时候反而更喜欢吃辣。满满一口红油汤汁裹着丸子吃下去, 一个字, 爽! 趁喝水的空档,你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其他人。刚开始一脸嫌弃飘着红油的金枪鱼火锅不健康是垃圾食品的折原临也反而吃得最香, 冒汗的额头和红艳艳的嘴唇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一脸无所谓的表示吃什么都可以的平和岛静雄独自霸占了清汤那边,红油碰都不碰, 在临也老弟有意无意把辣椒丢到清汤这边时差点拍案而起,誓死捍卫清汤派的尊严。 小白山除了甜瓜什么都不吃, 你就拿着从临也老弟身上搜出来的蜘蛛C66小刀给他切了好几个大瓜,让他一次捧着半个瓜用小勺子挖着吃。 罪歌倒是来者不拒,你喂什么他吃什么,只是他这不是不挑食的表现,而是完全对食物没有概念,也没有进食的欲/望,张嘴等投喂不过是因为在努力模仿人类。 都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奈何你手下这俩小孩儿都不喜欢撒娇, 你想发糖就只能自己主动了。 考虑到小孩子对辣的承受能力, 你从自己没动过的清汤里夹了片鱼肉喂给罪歌。黑发红瞳的小正太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张嘴吃肉,机械地咀嚼着, 然后咽下,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突然注意到清汤那边沸腾的火锅底料,你察觉到了异样,立刻伸手掐住了罪歌的下颚骨阻止他继续咀嚼食物,“吐出来。” 罪歌面不改色,也没问原因,听话的吐出了嘴里嚼得半烂了的金枪鱼肉。空荡荡的小碗里,尚有余热的鱼肉上面带着血丝,准是喉咙烫伤了。 “张嘴。”你抬起他的下颚,迫使刃往后仰,看向乖乖张开小嘴的正太口腔。果然舌头和喉咙都烫伤了,只是破损的黏膜已经没有流血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下次感觉不舒服了,就和我说,好吗?”你用纸巾擦干小孩子嘴边生理性流下的唾液,耐心地说道。 “疼痛,是爱。主人,给的,所以,收下。”罪歌安静地注视着你,暗沉无光的红瞳竟显得有些湿润和懵懂。 “我的爱可不是带给人疼痛。”你拍拍小正太的头。怎么说呢,罪歌这孩子太死心眼了,你也不强求他短时间内能明白你说的话。 * 聚会结束你收到了参加聚会的朋友们的礼物,介于岛国和西方不同的礼节,你没有当面拆开,回到安全屋后才慢悠悠地拆礼物。 每年你过生日,都会有大量的礼物从横滨市、并盛町各地雪花般寄往港口黑手党总部,各种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讨你欢心的礼物都有。总而言之因为习惯了收礼物,所以现在收到别人的礼物你已经不会有过多的情感流露了。 罪歌在明白了礼物是表达爱意的概念后,直接把罪歌之子们的控制权当做礼物共享给了你。白山吉光则不甘示弱地送了一个注满了神力的金色御守给你,你表示自己会贴身放好,当下就找了根红绳把御守串起来挂在脖子上藏在衣内。 拆开其中一个包装简洁明快的礼物盒,小静送的是一副“据说戴上会很有黑手党头头气质”的黑色墨镜。可能是因为你本身就已经很有不良少年的气质了,戴上了墨镜感觉气质加成的效果并不明显,但是很帅气就是了。你决定以后工作期间都戴着它。 另一个临也老弟送的礼物,你拆之前摇了摇听了听礼物盒里的动静,确定不是恶作剧才放心的打开。是一把和他手里那把一模一样的蜘蛛C66折刀,看来还小心眼的记着你用他的刀切甜瓜的事。 你正饶有兴趣的把玩了一下性能还不错的折刀,忽然听到砸门的声音。没错,就是“砰砰砰”的砸门声,而不是正常的敲门声。 罪歌和小白山被你忽悠着放养到小静家里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你刚拿着折刀站起来,安全屋的钢制防盗门就被砸破,“轰隆”一声整扇倒了下来。 穿着嫩绿色宋代襦裙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头上梳着娇俏可爱的双丫髻,还保持着侧踢的姿势,飞扬的裙摆宛如池塘里随水波荡漾的荷叶。 “太好了!没找错地方!”看到你警惕的模样,她翡翠色的眼瞳一亮,放下腿直接向你扑来,准备抱住你,“菲尼克斯殿下!” D伯爵店里化形的小动物没跑了。你觉得自己和对方不熟,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就侧身躲开了。 “我是青雀呀,殿下不记得我了么?”没能抱到你,小姑娘不开心的嘟了嘟嘴,仔细一看,还是能发现她本该是耳朵的位置丛生着的鲜艳明丽的翎羽,“伯爵叫我来给您送一封信。” 像草原上的格桑梅朵一样美丽的小姑娘弯腰撩起裙摆,解下了玉雪可爱的脚踝上绑着的信件递给你,邀功一般的说道。 “幸苦了,青雀。”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里,你接过信随手放在桌子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有贴心的注意不破坏她的发型。 “不幸苦不幸苦,这点路程就觉得辛苦,以后还怎么给殿下生蛋。”青雀连忙摇了摇头,一脸仰慕地注视着你,苍翠欲滴的眼睛亮晶晶的,丝毫看不出撒谎的样子,“我可是被伯爵选中来为殿下孕育子嗣的神鸟。” 你怀疑自己幻听了,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艰难地说道,“那个,青雀,我这才刚十六岁。”而且包办婚姻是不对的! “伯爵说,这个国家十六岁就可以订婚了。”青雀天然黑地微笑着向你走来,不堪一握的柳腰间翠玉琅珰作响,清脆悦耳,此刻却莫名的给人压力,“而且无论怎么分化性别,您都是Alpha呢。” “殿下,你就从了我吧。” * “殿下,你好香啊......”完事后,青雀从你身上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散发着玻璃般质感的绿瞳清澈见底,“为什么身为Alpha,信息素会是冰镇甜瓜的果香?” “我怎么知道。”猝不及防被扑倒了的你坐起来靠着墙,语气不怎么好,任谁脖子上被咬了一口放了一管血都不会高兴吧。虽然你也被青雀按着头咬了她。 你还是第一次知道Omega和Alpha后颈的有那什么叫腺体的玩意儿。据青雀所说,这叫暂时标记。话说ABO的划分依据是什么你都没弄明白。 “殿下别生气嘛。”青雀讨好的俯身亲了亲你脖子上的伤口,狡黠一笑,“过段时间我就能给殿下生蛋了。”小姑娘雪白的后颈上暧/昧的咬痕露了出来,落在你眼里,顿时什么气都生不出了。 看着拿了你一管血后、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的青雀,你心情复杂。 独生蛋还是双黄蛋? ......不对!为什么生的会是个蛋啊!话说造人运动只要男方咬女方后颈一口,就能有小孩子了吗? 你默默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反正生物书里有关这方面的内容你从小到大也没接触过。 摇了摇头,你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信拆开,本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信里的内容却令你心里一惊。 战争么...... 果然太宰想方设法提前调走你的目的没那么简单。不过,有你镇守在港黑总部对局势不是更有利?调走你对横滨有什么好处? 你虽然很怀疑太宰对港黑的忠诚,但对太宰守护这个城市的心是没有怀疑的。伯爵一直在旁观这场战争的发生,却到战争中后期才送信告诉你这个消息,也肯定有他的理由。 你也能猜出个大概。其一,伯爵打从心底期盼人类死的越多越好。其二,是你护短的态度,对于横滨,你的态度太过明显了,明显到不用试探都明白:如果想对横滨动手,那必须要优先解决你。就算牺牲横滨的一部分利益,去为港口黑手党获得更大的利益,你都是不允许的。 所以,总有人想着调虎离山。 可以说你这次调离横滨来到池袋,是各方势力共同推动的结果,其中甚至包括港黑的内部人员。 用异能把信烧掉,你一边思索一边盘点自己这边的人手,战争打的就是各自组织力量的消耗,既然已经发生了,当然是越早结束越好。 小静看起来很凶暴,但其实最有问题的就是他了,因为他没有杀过人,很难跨过掠夺别人生命的心理障碍,而现在你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慢慢适应,只能先分配一些不伤人命的任务给他,比如抓俘虏留活口审讯之类的。上前/线就不用想了,不可能的,泯灭人性的战争不是他能接受的。你可不想拔苗助长把自己的晴守给弄疯。 太宰和中也,对首领的心腹,你没有职权调动,只能向上面申请让他们暂时配合你的行动。黑蜥蜴和红叶姐的小队那边同理。后街女孩就算了吧,她们只适合做后勤或者跟在你后面喊六六六。 白山吉光,刀剑付丧神的能力能让他很轻松的执行一些难度系数较大的暗杀任务,但正面战场就分身乏术了。 至于罪歌,光是砍伤人类就能将“罪歌之子”注入被砍伤者的身体,从而操控宿主的意识这一特性,就注定了这场战争是他的主场。 回想到信上冰冷恐怖的死亡人数,你叹了一口气。人类明明只要一点食物就能填饱肚子活下去,却总要去争夺更多。 这场战争是横滨各方势力的一次重大洗牌,不仅仅包括港口黑手党,其他组织,比如官方内部都风波诡谲不断。想浑水摸鱼的外来组织也有,不过幸好,横滨的各方势力都默契的把战争的范围约束在了横滨内部,一旦有外来者插手,他们会见识到群鲨见血一致对外是个什么场面的。 和平孕育战争,战争孕育和平。战争与和平的关系,人们争论了上千年都没争论出个什么统一的结果。 那么,战争是什么? 而你,你上辈子亲身经历过战争,最有发言权,对死亡司空见惯,并不觉得稀奇。只要战争开始,那么尸骨如山、血流成渠就不再是形容词,而是动词。 战争是一条变色龙。 德国异能者克劳塞维茨在他所著的《战争论》里说,战争是政/治交往以另一种手段的继续,政/治是战争的母体,战争是政/治的工具。 这场战争,也是横滨各方势力首领们孤注一掷的赌/局。发动一场战争,不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而是他们深思熟虑后,解决敌我矛盾的最终手段。 无法阻止,不可避免。 你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在最后关头,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减少平民和港口黑手党成员们的伤亡罢了。 第57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二十) 你站在横滨的街道上, 面前铺陈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被清理。人死了, 真的都一样,没有什么高贵贱之分。 这些堆积成山的尸体里, 有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尸体, 也有其他组织成员的尸体, 还有被误伤的平民们的尸体。他们的表情,有的永远定格在了绝望的瞬间, 有的还没来得及从平静转换为惊惧。从容赴死者也有,不过不在这里。 更多的尸体无法拼凑, 已经看不出人的形状了,只能看到一些残肢断臂和烂肉一般的内脏, 挂在树上的肠子、遗落路边的手指,众多建筑物的墙面上好像有人故意泼洒上去似的血液,弄脏了一大块面积,散发着一股子腥臭。 结合焦黑的断壁残垣上的弹坑,以及满地的弹壳,不难让人猜出这片区域刚发生过一场火/拼。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吧。你踩在不知名的尸体上漫无目的地前行,忽而听到了一阵哭声——微弱抽噎着的、富有生机的,小孩子的哭声。 本来是直行的脚步, 莫名就拐了一个弯, 向哭声传来的那栋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屋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正坐在父母的尸体旁哭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着米灰色风衣的青年男人站在她面前。 白山吉光的本体拿给了付丧神本灵使用,妖刀罪歌的化身已经前往决战之地。你手里只拿着一把折刀,向那配戴着双枪的红发青年走去。 “不斩草除根?”你停在距离他们两米左右的位置,问道。 无论是哪一方组织的人,只要遇到在火拼中波及到平民所遗留下来的活口,都不会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给组织留后患。 红发青年侧头看了你一眼。 你恍然大悟眼前这个人就是许久不见的书在你面前曾用过的青年外貌的原型,便收起了因对方无害平和的气质而产生的轻视。能有资格让世界根源记住他体貌的男人,会是什么普通人吗? “这只是个小孩子。”或许是感觉到你没有恶意,红发青年收回看你的视线,目光落在因为又有陌生人来而感到害怕拉着他衣角的女孩子身上,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手上的枪茧引来你探究的目光。 “你能保证她长大以后不会来找港黑复仇吗?”看样子是没办法杀人灭口了。你也不强求,意味深长地合上了折刀。 “我会好好教导她。”红发青年的态度很温和,各种表现都像个普通人一样,只是那双湛蓝的眸子里,藏着某种你不能理解的坚持。 “行吧。就当我日行一善。”你无所谓地耸耸肩,拿出了手机,朝对方摇了摇,“我看你长得挺好看的,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你就是想知道,这人为什么能拥有世界根源的眷顾。 * 顺利拿到了名为“织田作之助”的青年的电话号码,你百无聊赖的站在路边等车。 凌之前说了会安排人来接应你,却没说这个人是太宰治。你盯着缓缓摇下的车窗露出来的那张笑容清纯可爱的小脸看了一会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还敢来见我?” 真以为你想不明白你提前被调走去池袋做任务,和爆炸的后援团引发的修罗场等等事件是谁用一张照片搞的鬼。 “大小姐不生气?”白皙的脸颊被捏出了一点红印,太宰治收起略显讨好的笑容,有点意外你的冷静,看来已经做好被你打断狗腿的准备了。 “我气什么。”到时候自然有女性的自己来收拾他。你收回手,打开车门上车坐在副驾驶座上,“技不如人罢了。” 太宰治不说话了。 你没管他,自己低头看手机,临也老弟那里关于横滨异能者们的秘密情报有不少,他的业务范围不止是在池袋和新宿。第一次出那种类型的任务的小静隔几分钟就给你汇报一次情况。看样子很焦虑啊,不过心理素质还不错,没说要放弃任务的事。 不一会儿,未成年就开车上路的太宰治就闲不住了。见前面的路况还算良好,他侧过头,突然靠近了你,“大小姐换了沐浴乳?” “这么明显?”你不动声色。被青雀扑倒引发信息素碰撞后,你可是用橘子味的沐浴乳足足洗了三遍澡才把那股甜瓜味压下去,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 “甜瓜的香味。”是那种知性清雅的果香。太宰治闭眼仔细闻了闻,才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笑,“我觉得比起柑橘味,大小姐更适合这种香气。” “你这是跟我在调/情?”你合上翻盖手机收好,把少年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开,“好好开车。”这人居然会对你说这种话,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原来大小姐知道这是在调/情。”太宰治任你推开他,看着前面的路况,忽然低低地笑了笑,明显的不怀好意,“那你为什么要和首领这么做呢?” 这话什么意思?你怔了一下,心里刚升起几分怒火,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给浇灭了,甚至还感觉有些寒意。 “正常的父女之间会这样吗?舅甥之间会这样吗?血脉相连的亲人之间这样吗?”棕黑色头发的少年看着路,不看你,说话的声音轻轻的,保证只有你们两个人能听到。 尖锐的语言如同最为锋利的弓矢直指人心。你低着头,以手覆面。半晌,才抬起来,喃喃道,“那些都是......我十四岁之前的事情了。” 十四岁之后,淳被杀死之后,你就再也没接受过森鸥外对你做的那些过于亲密的举动了。 在你还不知道森鸥外对你的行为是否正常,是否属于爱的范畴之前,曾经被那种沉默而温情的相处方式所迷惑。承认这个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懂事后,你也不会为他掩藏在爱恋和温情之下的扭曲开脱什么。 事实证明,即使现在你的情感冷漠症好转了不少,正常人应该在明白这些事意味着什么后所体会到的欢愉、罪责、痛苦、自我厌恶等情绪,你还是通通感觉不到。 爱情和亲情,你从来都分不清楚。但当你以男性的视角、理智的去看待这些事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森鸥外想让你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只享受他一个人的爱。他不把你视为独立的人格,而视为自己可以随意占有的“财产”,把你看作自我生命的扩张。 这种自私霸道的爱,你消受不起。 “太宰,我现在明白,算晚吗?”你看向身旁的少年。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了七年有余,直到最近两年才有所纠正,还是因为淳的警醒。你真的能彻底走回正确的道路吗? 你早早的没了父亲。矢花诚在你逐渐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是一个爱妻子胜过爱子女,爱工作胜过爱妻子的男人。说实话他给你的爱,还没有家里陪着你的那条德牧多。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你是真的把森鸥外认作亲人,认作第二位父亲,甚至开始接受自己在他若有若无的引诱下,逐渐把那份懵懂无知且充满依赖的感情认作真正的爱情。 但你的灵魂是自由的,有了上辈子的经历,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你不会被鲜花宝石美味的糖果和甜言蜜语蒙蔽双眼,你不愿意成为他的奴隶、他圈养的宠物、他的工具。 “还来得及。”少年过于精致的侧脸在阳光下更加的柔和,他仍然没有看你,只是把车开得更稳,“大小姐清醒一点,对你我都有好处。” 在你感情最懵懂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喜欢上自己的舅舅是错误的,你也不知道其他溺爱孩子的父亲是否也干这种事情。 而在你自己隐约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有一个旁观者清醒的这么质问你,你反而并不反感他说的大实话。 身为男性的你能更加理性的剖析自己。 你清楚自己喜欢的不是森鸥外,而是符合你脑子里完美父亲的形象。你更清楚那种畸形的相处模式之所以能够维持七年,是因为森鸥外一直让你活在温室里,隔绝了所有反对者的声音和厌恶的眼神。 如果你不曾接触外面的世界,不曾飞出他的控制范围,不曾展现过自己的价值,按照他给你规划的道路走下去,那么就算等你长大,也无需面对现实。森鸥外旺盛的控制欲令他一定要把自己看上的东西牢牢攥在手里,绝对不会让你飞的太高太远。 温水煮蛙般的手段扭曲着你本就摇摇欲坠的三观。 而现在太宰治让你面对现实、不再对森鸥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的这些话......说实在的,你明知他这么做是为了今后从你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却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太宰。” “嗯?” “谢谢。” 汽车差点撞到消防栓上。太宰治猛打方向盘,碾碎了排放在路边的好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才把汽车带回正确的道路上。 敏/感的话题结束。他惊讶地看着你,语气浮夸,“我还以为大小姐会固执己见的维护森首领。” “以后这种话别对信子说。毕竟我可以说森鸥外不好,别人不可以。”你毫不客气的吐槽起身为女孩的自己,把女性和男性的自己割裂开对待,“另外别叫我大小姐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你觉得太宰治这人还是挺对你胃口的。 “好啊。”太宰治眯着眼笑,像只达成目的的小狐狸。事实上,你看得出他也是把女性的你和男性的你区分成两个人看的,“信风。” ......怎么说呢,第一次被叫名字,感觉有点微妙。 第58章 响彻于空谷之外(完) “停车!” 心情略低沉地观看窗外“风景”时, 你眼尖的看到了堆积在山脚下的尸体里某个熟悉的面孔,连忙叫太宰治停车。 新手上路的司机师傅太宰治一个急刹车, 差点把没系安全带的你从副驾驶上甩出去,还好你自己身体协调能力够强, 反应迅速的稳住了, 二话不说打开门下车。 “信风看到了什么?”太宰治明显对你的反应很好奇, 把车随意停在路边随后也跟着你下了车。 你朝那堆尸体走去,走近了那颗表情苍白而扭曲的头颅, 仔细一看,果然是枫。穿着黑西装的尸体还算完整, 没缺胳膊断腿,只是上半身和下半身隔的距离有点远。 多亏了你的记忆力卓越, 还记得一些能分辨他身份的细微特征。同样,你也记得是自己把枫从温室丢到前/线历练反省的,只是没想到再见时居然会是这种场面。 如果你早知道的话......之前批改枫交上来的检讨书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敷衍的提一个“已阅”了。那时你虽然气愤枫贪了不该贪的钱把人下放了,但毕竟是跟了你多年的老人,你并没有强压着明显不是这块料的枫上战场去送死,只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枫去第一线做后勤得个教训, 却没料到这小子竟真有胆子上前线。 你用异能就地刨了个坑, 把枫的尸体拼凑在一起放下去。在盖上被血浸湿的红土前,你发现枫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大大的睁着, 里面充满了血丝,看上去有几分恐怖。 即使知道现代医学已经对死不瞑目这种现象有了合理的解释,你仍遵守传统,伸手替他合上眼睑。 “我原谅你了。”你轻轻地说。 此刻,枫的身份不再是你犯了错需要反省的下属,而是一个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崛起而付出生命的普通成员。面对同组织的牺牲者,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女,所以你愿意半跪着,跟一具尸体说几句他期待已久的话。 “信风。”少年略显低沉的嗓音从后方传来,与此同时一只手搭在你的肩上。 “你知道这场战争的主谋是谁。”你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用异能把掩埋尸体的土壤填到了坑里。 你知道像枫这样的死者有很多,最应该有所作为的官方力量却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而任由这场惨剧的主谋者逍遥法外。 “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太宰治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只是搭在你肩膀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似提醒,也似警告。 你拂掉太宰治的手,猛然站起来转身与他对视,紧紧地盯着那双鸢色的眼睛,不让他有任何闪烁其词的机会,“这是阿治你个人对我说的,还是森鸥外让你对我说的?”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你,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像一汪死水微澜,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我知道了。”你不甘地妥协,难以言喻的疲惫却袭上心头。 * 你们之间的沉默持续到再次回到车上行驶了一段距离。 “他们死的并不是毫无价值。”打破僵局般,太宰治慢悠悠地开着车,缓缓地开口。 “怎么说?”你脑子里想着那些死去的人,说话的兴致不高。 “头发可以织成地毯,皮肤可以做成灯罩,人体里的碳可以制成铅笔,磷可以制成火柴......”太宰治像是在对你讲一个无厘头的鬼故事,“最重要的是脂肪可以做成肥皂。” “洗干净你我的骨头?”你轻笑一声。精神层面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令你能明白他种种的隐喻。 太宰治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看你还有精力编故事,车不如就让我来开吧。”很快把负面情绪抛之脑后,你有了心情和他逗趣,见你们乘坐的车辆还在龟速挪动,便产生了亲自上手开车的危险念头。 在棕黑发色的少年神色微变准备开口拒绝本质上还是女司机的你上路之前,你观察了一下路况,然后迅速爬到了驾驶座那边,把身上没二两肉的太宰治挤到了副驾驶座上。 反正都是无证驾驶人士,谁也别不放心谁。 “坐稳了啊。”你跃跃欲试的握着方向盘,感觉有点上头。机甲果然是男人的浪漫啊!有机会一定要开一次高达! “信风你会开车吗?”太宰治刚坐稳就看见了你左脚踩刹车右脚踩油门的新手司机常用错误姿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默默地系上了安全带。 “请叫我秋名山车神!”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你自信满满地说道,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然后狂打方向盘。 你是靠技术开车的司机吗?必须不是啊!你是靠直觉开车的! 车胎与地面持续相互摩/擦的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响声。你目光直视前方,见一个犹如羊肠般曲折的弯道,毫不犹豫地将方向盘忽左忽右打到最死,华丽到炫技般开出一个近乎极限的惯性漂移过弯! 此时此刻你就是车!车就是你!人车仿佛合为了一体!这方向盘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因为惯性在车子里东倒西歪的太宰治脸色煞白,死死地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心惊胆战地看着一脸狂热的你,看来安全带并没有带给他安全感。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对第一次开车就上了头的你来说就是个屁。 死亡漂移过了好几个弯后又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凌空而起的车辆飞跃过前方的障碍物。你一个炫酷的高速漂移停在了目的地,精神跟喝了假酒似的嗨到爆,那种兴奋而又刺激似乎能掌控一切的感觉仍震荡着你的神经。 下次把后街女孩叫上喊六六六。你手肘支在车窗上,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有点遗憾这段路太短了,侧头一看副驾驶座上的少年。只见太宰治整个人转了过去,双手环抱住了车座紧贴在上面,浑身僵硬无比,哪里还有之前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愣了愣,随即想到这人也不过十六岁的样子,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准备帮他拍拍后背缓解一下,“阿治......?” 你刚伸出去的手停滞在了中途。 听到你的声音仿佛收到了什么暗号的太宰治以他往常绝对不可能有的速度直接冲下了车,踉踉跄跄地来到路边,直接就吐了。 自我感觉车技超神的你心里一点B数都没有,只觉得是对方的承受能力太差了,“阿治你几个月了?”调侃归调侃,你还是很有同伴爱的下车递了两瓶水和纸巾过去。 “信风,你要对我负责。”太宰治含了水反复漱口,等胃酸的味道彻底在口腔消失,才抬头幽幽地看着你,还有心情接住你抛过来的梗。 “叫你随便出去乱搞,孩子确定是我的吗?”你抱着手,人渣范儿十足的说道,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场了。 避免把人逗炸毛,你从车上拿了一包烟,走到前面一点点山顶边上,看着下方的景色,将这片区域斗争的一切尽收眼底。也不知道阿治怎么选的这个最好观战的绝佳地点。 你是大空,阿治是雾守,中也是岚守,你提前发短信告诉他俩了。小羽是雷守,虽然有压榨童/工的嫌疑,但都是为了锻炼他,嗯。罪歌是雨守,小静是晴守,白山是云守,在池袋就已经确定好了....... 这阵容很豪华嘛,也是时候让你这位“白夜叉”的赫赫威名再度响彻了。 你盘点了一下这次战争己方出场的守护者,一边想着什么时候也像彭格列那样给他们一人搞一个有象征意义的戒指,一边从已经打开了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 还是那句话,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抽烟这种小事,你看小静做一遍就会了。 觉察到身后的脚步声,你手腕一翻,把烟盒递给它原来的主人,“要吗?” 你掌心对着自己,指尖向上,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还未点燃的香烟。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眼神里带了些挑衅。 太宰治笑了一下,也取了一支。你便不客气的把剩下的半包烟揣进自己兜里,左手潇洒地打了个响指,一小簇火苗从指尖窜出,给你俩点了烟。 因为你是第一次,所以没有太过放肆,只吸了一小口,把烟含在嘴里体会了片刻,才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同时回忆着小静抽烟的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让把烟到达肺部。 烟雾初次进出肺腑的感觉令人不适,你差点被呛了一口,烟雾越过喉咙和唇舌侵蚀着感官,你忍了好一会儿才没咳嗽出声,仓促间把烟雾咽进了胃里。 再看太宰治,他已经在风度翩翩的吐烟圈了。具有朦胧美的烟雾模糊了少年精致而清秀的容颜,只令人依稀感觉到他在看着你笑。 你轻哼一声,将烟凑到唇边,抿住了香烟的橙色部分,轻吸一口。这次你成功呼出了摇曳生姿的烟雾,眼睛里也慢慢的染上了烟雾漂浮在半空中的袅娜,得意地冲身旁的少年挑眉。 太宰治哑然,夹在指间的香烟火光明灭,他侧头抽了一口烟,看着悠悠的烟雾被暖风吹走,才问。“信风,如果我有一天不再是黑手党了......” 你打断他的话,“放心吧阿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保证第一时间弄死你,绝不让旁人动手。”虽然不知道阿年为什么说这种话,但你直觉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太宰治失笑,似乎并为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他淡然地点了点自己的唇,缭绕着烟雾的指尖也微动,“口红掉了哦。” 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指间的香烟,果然唇上滋润的粉色无意间印在了烟上。眼神还真是尖啊,不过......“这是唇膏。”你纠正道。还是橘子味的。 你现在可是纯爷们儿,怎么可能涂口红这种玩意儿。 “不过。阿治,你之前为什么要提点我?”你弹了弹烟灰,紫红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不需要第二个森先生了吧。”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答道。他的眼神非常通透,晚霞落在他鸢色的眼眸里,被净化了似的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你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既像个小孩子,又像个神。不过你不能对他说出口。 因为对方心里最同情的可能就是,神不能自杀。 真可怜。 “阿治,既然你这么跟我说实话,我也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把只抽了一点点的香烟掐灭了才想起山顶没有垃圾桶,又用火焰把它烧成灰烬。继而眸光微闪着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在恐惧着什么。” 既恐惧,又迷茫。 像野犬。 你已经知道了太宰治的异能名字就是【人间失格】,你报复中也那次就使用过他的异能,那时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时过境迁,此刻你站在仿佛能够直接从人类的灵魂吹过的晚风中,细想这个异能名的几个字,一时竟觉得彻骨的悲凉。丧失了做为人类的资格,会是一种怎么的茫然。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阿治。”你不禁这样问道。 太宰治沉默的时候,寂静得能听见风声。就是那种风吹过空谷的声音。 “别怕。”向来按照自己心意做事的你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应,自顾自的俯瞰着这座被晚霞染亮的城市,“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虽然很自大就是了。 “假如你是将回响埋葬在落叶里的钟声。那么......”你侧头看向太宰治,心里奇怪为什么这般绚丽的晚霞都无法照亮他的视野。“待来年春醒,我是融雪。” 闻言,太宰治怔了怔,唇边难以抑制的笑容浮现,明朗且清俊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他透过从白皙指间升起的氤氲烟雾注视着你,那些冷漠和疏离逐渐化开,在眸中盛开出一片鸢色的花海。 这世界上是不是有一面看不见的镜子。 竟然有这样的你和他。 第59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一) 这一战尘埃落定, 港黑正式确立了横滨第一黑手党的地位,而你的身份也跟着一起水涨船高。只不过涨得再高再快, 也始终越不过组织的首领去。 你认真的汇报完你在池袋对妖刀罪歌的调查状况,用眼神询问坐在哥特式高背椅上的森鸥外自己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反正这个任务就只是一个故意调走你的借口而已, 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吧。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把你的汇报听进去的首领无视了你询问的眼神。森鸥外身体略微前倾, 手肘撑在桌上, 双手戴着白手套,十指交叉着, 置于下颌下方一点的位置,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目光始终落在你的脖颈上。 内心坦荡的你被他这么一直不声不响地盯着看,不免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 你还是特意喝了热水变回女性身份没拿性转后的模样刺激他的。 正当你准备开口询问,就听见森鸥外终于发话了,听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沉痛,“发生关系前要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发生关系......”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难道被抽血后留疤了?青雀不是帮忙做了伪装吗?你重复了一下对方话里的关键词,没明白过来,疑惑的问,“是什么意思?” 森鸥外明显对你对那方面事情的陌生并不感到意外, 当初他可算是刻意的没有教导你那方面的知识。他面不改色地托着下巴, 斟酌了一下用词,如此说道,“就是和别的人, 拥抱,亲/吻......然后脱/衣服躺在一起。” 再有能力的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的。 “当然没......”你满不在乎的随口否认,却突然想起来回横滨的前一天和青雀发生的事,神色微变,改了口,“好像有一次。” 青雀扑倒你后是抱住了你来着,还亲了你一口,抽血时嫌衣服碍事还把你的上衣给扒了,又躺在你身上主动扯开衣襟让你咬她的后颈。这么算起来你和青雀确实发生了关系,如果你否认的话对青雀不公平,再怎么说她也是孩子他妈。 “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用着敬语,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不禁觉得作为男方有些丢脸,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要找回场子,“安全措施当时没做,过段时间您可能就会看到我的孩子了。” 如果青雀说要给你生蛋不是耍着你玩的话,那么你可能真的就要有后代了,虽然你才十六岁。 “......小信子是在开玩笑对吧?”森鸥外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挂不住了,连对你儿时的称呼都冒了出来,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你了。 “我没那闲工夫。”你扯了扯衣襟,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别过头去不看辈分即将荣升为爷爷的男人崩坏一般的表情,“没事我先退下了。” 森鸥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出言挽留,挥了挥手。你恭敬地退下了,开门出去的时候发现尾崎红叶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红叶姐。”你朝平时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和服大美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 虽说过了最初特殊称号生效的那段时间,红叶姐显得不那么母爱泛滥了,但自从她不知怎么和那个断臂的男人分手后,就不能克制自己在你耳边灌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之类的话语了。 你以前还跟着应和几句,但既然你现在也能凭借咒泉乡诅咒的力量变成男性,就不跟着红叶姐骂自己了。 “真的有了?”尾崎红叶紧紧的抓住了你的手臂,一脸失魂落魄,看起来已经相信了你的话,只是为了确认一遍才这么问。 “嗯,有了。”你稍微思索一下就知道她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便点头承认了,青雀生蛋孵蛋,你养蛋也是应该的。 尾崎红叶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温柔的放开你的手,然后猛地推开门进了首领办公室,又“嘭”的一声摔上了门。 “信子才十六岁啊森鸥外!” 护崽的母狮子,惹不起惹不起。 你听着房间里红叶姐愤怒的质问声,选择明哲保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即使你是被护着的那个,但十六岁就闹出了人命明显理亏,说实在的你也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 你回到自己办公室,不出所料看到了堆满了一桌子的生日礼物,胜在摆放整齐,叠起来跟小山似的,都快触碰到天花板了。这还是后街女孩们筛选过才送到你面前的,因为你的外出,礼物里吃的东西和生活用品避免坏掉,已经被全部送到孤儿院和贫民窟了。 珠宝香水服装包包之类的奢侈品拍卖掉给总部增收,玩偶公仔毛绒玩具和信件你点名要留下,于是横滨之外的迷妹们送的已经运输到你的别墅,横滨本地迷妹送的还堆放在你办公室里。 和你保持通信的迷妹里,黑主优姬和小森唯沉迷吸血鬼,壹岐日和和日暮戈薇沉迷妖怪。相比这些中二病的小可爱,给你写的信风格偏日常小清新的朝日奈绘麻和毛利兰两位高中生就成熟多了,一个苦恼如何和哥哥们相处,一个苦恼和男友间的恋情。真是美好的青春啊。 ......不过你的心头好还是小银和京子! 稍微感慨了一句,你良心一点都不痛的坚定了立场,走过去随手抽出了一小盒包装精致的礼物。打开一看发现是一瓶指甲油。意外的不是中规中矩的百搭酒红色,而且鲜艳夺目的红玫瑰色,你还挺喜欢这个颜色的。 你在堆满礼物的办公桌上清理出一小片地方,然后随意的坐在了桌子上,打开指甲油,右手拿着小刷子开始慢慢地把自己的左手指甲涂红。一点也没有工作时间摸鱼的自觉。 据说华国古代女子采凤仙花捣染指甲,红如琥珀可爱。你觉得你已经涂的也不错,红润妖娆的蔻丹涂在指甲上,类似水红色,但比水红色更加鲜艳,灿若朝霞。 涂完左手,你放下小刷子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又闻了闻,淡淡的玫瑰花香。涂右手指甲的时候你犯了难,左手上的还没干呢,要是弄花了就不好看了。 正当这时,你看到从你办公室门前路过的赭发少年,眼睛一亮,“中也,过来过来~”故意放得清软的嗓音,尾音也微微上扬。 中原中也很少拒绝你的撒娇,再加上那个对你的恐惧加一百的特殊称号,即使直觉等着自己的没什么好事,他还是乖乖的过来了。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虽得首领看重但因加入港黑不久资历尚浅还未身居高位,现在没有急事。他真有要紧事的时候,就算你再怎么无理取闹哭到东京湾去了,他都不会停下脚步。虽然你从来没那么无理取闹过,但你就是知道中也会怎么做。 穿着黑西装三件套、头上戴着帽子的少年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怎么了?” “中也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你专门用左手托腮,露出了刚涂好的美甲,笑吟吟地看着他。心里怀疑他对你的恐惧上限可能是一千,要不然那个特殊称号怎么跟没起作用似的。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凶险,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更漂亮了?”心里说不定觉得你和往常没什么变化。 “哪里更漂亮了?”你坐在一堆礼物中央,仍托着腮,抬眸看着他,左手娇艳鲜红的指尖轻点脸颊,疑惑不解般的追问。 “......指甲颜色漂亮!”总算注意到了你今天染了指甲,中原中也反应迅速地说道,“这个颜色非常适合你!”怕是有种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感觉,额头都冒汗了。 “我也这么觉得。”你眯眼一笑,把那瓶玫瑰红的指甲油递给他,又向他伸出右手,“帮我涂一下呗。” 只是涂指甲油啊。赭发少年松了一口气,可能还以为你又准备变着法捉弄他。 你撇嘴,却没说什么。你是那种闲着没事儿就喜欢折腾下属的人?显然不是。 中原中也托着你的右手,认真的给你涂指甲。由于他低着头,坐在桌子上的你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帽檐,目光便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你的手非常漂亮,秀窄修长,很白,不是那种白瓷一样单调纯粹的苍白,而是透着玉色的光滑细腻的粉白,纤细的五指舒展开时,隐约可见淡淡的静脉血管在白皙的手背肌肤下蜿蜒,带着某种天然的规律曲折。 天然泛着珠泽的指甲慢慢涂抹上透骨的鲜红,带着一丝丝凉意。你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大爷似的嘱咐道,“手别抖啊,稳住。” “我要是涂花了怎么办?”中原中也给你涂指甲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你一眼,他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突然就紧张了。 “那我就涂花你的脸。”你不假思索地说道,红叶姐跟你说了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话音刚落,你就看到少年的手抖了一下,明艳动人的红色蔓延到了指甲外边一大片。他略显尴尬地看着你。 你沉默片刻,指甲上的蔻丹已经干了的左手伸进了兜里,掏出了自己的Essence口红,交换到右手里。 此时这支黑管口红就是你的枪,你要用这支枪对他进行处决。 中也今天穿的正装。你向他伸出手,指甲上平铺着红色玫瑰花瓣似的指尖勾出他胸前的领带,缠绕在左手上,施力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带,拉进你们之间的距离,在距自己面部五公分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闭着眼分辨了一下,少年略显急促的温热呼吸里有龙舌兰酒、青柠檬,和盐之花的香气。Tequi的美式喝法,离经叛道的小花招。 “这是惩罚。”回味片刻,你睁眼弯了弯眸,看着中也羞恼而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含笑地嗓音里带着一点慵懒的沙哑。 单手打开口红,你仁慈的只在他的脸颊上涂了一道,有头发遮着还不太看得出来,觉得自己真是善良。 面容清俊的少年白皙的脸颊上那道撩人心弦的口红印令人过目不忘,形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反差感,细看竟有一丝妩媚。 “......晚上才准擦掉。” 你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调戏话语,给这个玩闹一般的惩罚加了个期限。 白天就这样出去见人吧,中也大美人。 第60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二) 你想不到自己还会有梳凤梨发型的一天。 看着镜子里头上别了好几个发夹才把长发扎起来的少女, 你歪了歪头,头顶上的凤梨叶子也摇了摇, 转身看六道骸, “我梳好了。你满意了吧?” 如果不是这家伙说他又有了凶手的下落, 要你扎了他的同款发型才肯带你去,中午闲下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你才不会同意顶着个凤梨头出现在六道骸面前, 即使是在梦境里也不行。 “KUFUFUFU......当然满意。”不知为何没用真身来见你的凤梨妖怪站在你身侧笑了笑, 比你矮了十多公分。 你觉得他像个不怀好意的女巫,看着镜子里的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看在六道骸现在是个女孩子的份上,你就不跟他计较了。 六道骸现在穿着的壳子实在是娇小可爱,除了仍然是紫色凤梨头这一败笔, 清澈明亮的紫色左眼, 戴着骷髅头花纹眼罩的右眼, 身穿国中生的女子制服,隐约的哥特风格实在令人眼前一亮。 你自认为怜香惜玉,虽然知道住在这副萝莉壳子里的是只凤梨精,但对六道骸的态度还是不免好转了一些, 不然光凭他上次把你从梦境中踢出去的事,一见面你打他一顿都是轻的。 “这个壳子真的是你捡到的?”你捏了捏更名为“库洛姆”的萝莉柔软的脸蛋, 非常怀疑这个女孩子是对方的私生女。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凤梨精啊。要不是知道骸和你差不多大你几乎就要信了。 而且用幻术的力量重新构造右眼和部分内脏来延续了生命这种做法怎么就这么眼熟。你初次见面和骸打的那一场,你掏出并焚毁了他那三分之一的心脏, 骸该不会也是用同样的方法修复的吧? “我和库洛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六道骸似笑非笑,似乎看出了你心里在想什么,伸手探向你的脸颊。 觉得被小萝莉摸一把也不亏, 你放任他抚摸你侧脸。因为把头发全往上梳,你脸颊上那道淡淡的疤痕露了出来,并不明显,是几年前小云雀的浮萍拐在你脸上留下的。而骸划的那一道已经好了,没有留疤。 你能感觉到紫发萝莉的手在发颤,看样子特殊称号的叠加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只是不知道凤梨精到底脑补了什么相爱相杀梦境py之类的剧情,恐惧加一百加到哪方面去了。 “我们走吧,利用轮回的力量。”六道骸拉住你的手,似乎想通了什么,漂亮的紫色眼睛里微微闪烁。 “去哪儿?”你反握住少女柔软的小手,不得不说凤梨精现在的性别在你这里有加分。 “去凶手的梦境。”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人精神世界的坐标,当然要留下点什么。 你觉得,幻术师的能力,还真是个bug啊。 * 动荡不安的空间扭曲着,顷刻间山河崩裂,斗转星移。夜幕被刺眼的闪电撕开,呈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的形状,不断往下倾泻着石油一样的瓢泼大雨,阴霾遮掩了天空,大地堆积着骸骨,空气里带着血的腥味。 这种濒临崩塌的精神世界,正适合一个刽子手。如果没有刻意去构造的话,梦境主人最近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是什么,他的精神世界就会以相应的形式呈现那个场景。 “如果可以在梦境中杀人就好了。”你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踩在一个眼眶里还蠕动着淡黄蛆虫的骷髅头上。 不远处位于风暴中心的是一栋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别墅,别墅周边拉着黄/色的警戒线,还停着几辆空荡荡的警车。一副发生了命案的模样。 六道骸抬手抓住了你含在嘴里的狗尾巴草一颤一颤的草穗,把草往外抽。见你下意识地咬住了草秆,疑惑地看他,披着萝莉皮的六道骸十分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声音软软地解释,“不卫生。” 精神世界里的东西不都是假的,有什么卫不卫生之分。你松了口,鼓了鼓脸颊,看着六道骸丢掉了那根狗尾巴草。 “继续前进吧。”六道骸牵着你的手,心念一动,你俩就瞬间换了个地方。 身处别墅的某个房间,瞬移所产生的眩晕感使你有点觉得反胃,是该说这个精神世界是非常真实,还是该夸凤梨精的幻术又精进了呢。 面前有两具尸体,熟悉的虐/杀手法,和物品摆放方位。只剩一口气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死去的女人,丢弃在垃圾桶里的男人。你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仔细观察。 赤/裸的身体上有施暴痕迹的女人容貌有点眼熟,你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过,某电视台的女主持人,离婚两年,最近带着两个月大的女儿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因为度蜜月请假了。看样子这里就是他们的新房,以及,葬身之处。 其实手里人命也不少的六道骸面上流露出一丝对凶手的厌恶,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对于人渣就没必要留手了。“这个场景是在......” “挑衅。”头上的凤尾叶子抖了抖,你流畅地接话。某些你都不太记得清楚了的细节和当年一模一样,“看来这个凶手发现有当年的幸存者在调查他了。” 所以才故意重现当年的场景,还杀了一位公众人物引起社会关注。想来现实世界过几天电视台就会报道这个杀人案件了。 这招引蛇出洞并不高明,但确实很有用,成功刺激到了你。 “对方早有准备,信桑这次先放弃了吧。以后还有机会。”六道骸皱了皱眉,他建议你过段时间计划周全了再做打算。来的路上被你套出话透露出自己的身体还泡在罐头里的他没办法对你有更多帮助。 “绝不。”下次再找到这个狡猾得跟泥鳅一样的凶手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难得有机会,你是不会放弃的。 你走到房子的窗边,看向窗外。路况你不太熟悉,但根据那个女主持人的个人信息结合周围的建筑判断,是在横滨境内。凶手是已经推测出幸存者在横滨了还是碰巧都说不定,但你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仇人身上。 “那个人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横滨,有极大的可能会在尸体被警察发现后回到案发现场欣赏他的劳动成果。”你握了握拳,感觉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那枚铂金袖扣你还珍藏着。“我要去把他揪出来,剁碎了喂狗。”你家的狗子是很挑剔的,不是什么人的肉都吃。 “港黑首领不会允许你带队擅自行动的。”明显对横滨目前的状况有所了解的六道骸提醒到。因为凶手的身份稍微一查就知道是彭格列黑手党的人。 你如果带港口黑手党人去处理自己的私事,那就不是个人行为了,会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升级成两个黑手党组织之间的斗争。而刚刚经历了龙头战争急需休养生息的港口黑手党,这个时期不适宜再给自己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我一个人去。”虽然效率很低但是足够稳妥,也不会打草惊蛇。那些人想借此机会除掉你这个后患,你何尝不也是这么想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六道骸知道你对双亲的死有多么执着,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他也不觉得凭借你的火焰会有对付不了的敌人。“哪怕这是个毒饵?” 多年未现身的幕后黑手突然明目张胆的出现,明显有诈,而且你并不清楚这次凶手有几人。 “哪怕这是个毒饵。”你也要带血吞下去,不放过一丝手刃仇敌的可能。 * 意识回归现实,你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本想带上罪歌和白山吉光或者狗子一起去刚才在梦境里看过的地方,又觉得这样不妥。现在他们虽然没有正式出现在港黑众人面前,但名字已经凭他们各自在龙头战争中的表现,在首领和五大干部那里挂了号即将被提拔。你带这三个去目标太大。 考虑到这些,你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把枪佩戴上,然后给凌打了个电话,说今天要出任务就不回去了。又跑去给人力资源部负责考勤的小姐姐卖了个萌,约她有空一起去打网球,在小姐姐的星星眼里成功提前下班。 你出了港黑总部的大楼,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太宰治这坑货又在楼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看风景,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跳下来。 你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楼上的少年就拍了一张照片。结果太宰治好巧不巧低头向你看来,照片糊得可能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是谁。你默默收回手机。 “大小姐。下班回去了?”太宰治笑容非常真诚的跟你打招呼。 “不,我出去做个任务。”你警惕地回答。觉得这场景跟他上次坑骗你提前离开横滨去池袋时极为相似。反正你碰到太宰治准没好事就对了。 太宰治一挑眉,单手撑着窗框,一脚踏上窗台,另一只脚一跨,就直接从四楼跳了下来。就他那小身板,就算只是四楼你看也够呛的。 想到见死不救的结果是港口黑手党损失一个高级劳动力,外加太宰治还欠你一顿社会毒打。你犹豫了一秒就冲过去跳起来接住了这坑爹货,觉得自己的双臂都快被冲击得骨折了。 “太宰你该减肥了。”你公主抱着看起来没二两肉但其实少说也有五六十公斤的太宰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犀利地吐槽。 倒是没问他在抽什么风,他哪天不抽风的才是不正常好吗。 “比中也轻就行了。毕竟我有这么高。”毫无愧疚之心的太宰治赖在你身上不下来,左手自然地搂住了你的脖子,一右手垂放在你腰侧。 你听着他臭不要脸的话,一脸嫌弃,“你这么大一只挂在我身上合适吗?再不下来我就把你丢到地上了。”摔成一块小饼干的那种。 一米七几的大男人赖在你这个一米六几的女孩子身上,还以为自己是几年前那个清纯可爱的男孩子在你这里有特权呢? 太宰治轻笑一声,这次倒是听话的松开手从你身上下来了,“任务顺利啊大小姐。” 并不是第一次收到别人这类型祝愿的你,总觉得这话从太宰治嘴里说出来给你感觉那么不对劲。 像是在专门给你立fg一样...... 第61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三、四、五) 你是信任六道骸的, 对他提供的案发地点没有任何怀疑的就去了。虽然嘴上凤梨精凤梨精的叫着,但这何尝不是你对他另一种形式的亲近。 当你单枪匹马的来到梦境里那座别墅的时候, 果然看到了周围停着的多辆警车和正在拉警/戒线的警/察们, 甚至还有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喜欢看热闹是人之常情, 无论在哪个国家。 你找了一处视觉绝佳的地点,站在楼房上隔着防弹玻璃看着把这座别墅围成一个半圆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近百号围观群众, 被人们自以为小声实则嘈杂无比的窃窃私语弄得头疼。 如果你是凶手, 你要么会找一个可以纵观全局的地点暗中观察,要么会藏匿在围观群众中混淆视听,要么再大胆一点,直接躲在案发现场守株待你这只兔, 那么大一栋别墅, 警方再怎么搜查也是需要时间的, 足够凶手欣赏劳动成果后撤离了。 但现在先不说如何分辨谁是乔装打扮后的凶手,就是想进入案发现场,你目前在不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暂时也没有门道。 正苦恼着,你的耳朵却灵敏地捕捉到了机车从不远处呼啸而来的声音, 不由抬眸向某个方向望去。见那头盔下的一抹明丽的赭色,你心下微惊, 迅速侧身躲闪在一棵万年青后面。 中也怎么会来这里? 估算着机车差不多离开了,你又从万年青后面探出头观察落地窗外的情况, 郁闷的看见了穿着便装的赭发少年下了机车,怀里抱着头盔正和一位警员攀谈着什么。 这下你想骗自己中也只是出任务路过这里都做不到了,他这架势就是为这个案子而来的。 你眸色微暗, 心里不免开始阴谋论起来。 中也近期都在总部稳定局势,据你所知他并没有接手任务,要是有任务他也不会瞒着你。这次突如其来,极大的可能是首领直接下的命令,剩下的一小部分可能,就是太宰在你走后觉察到了你说出来做任务的话是谎言,忽悠了中也追踪你来到这里。 但是太宰就算知道了你父母的死、把这个案子和杀害你父母的凶手联系起来,他也没有理由阻止你追杀凶手,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太宰对港黑的归属感并不强,而且你和他的那点小打小闹根本不足以让他在这种事上给你添堵。 一想到一向顾全大局的森鸥外可能已经知道了凶手来到横滨的事,派中也来是为了阻止你私自行动给港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就绝了让中也发现你在这里的念头。 你从来没有问过中也,如果森鸥外和你同时给他下了相反指令,他会选择执行哪一边的指令这种问题。答案是什么你心里清楚,上辈子他都没选择你,这辈子他难道就会选择你吗? 而且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就好比想要测试一块玻璃是否结实用锤子去敲击它,试出来的结果只有两种:结实,玻璃上有了裂痕,不结实,玻璃被敲碎。 这个比喻很形象,也很真实。说白了就是你因上辈子的事情仍对中也心存疑虑,不敢相信他的选择,干脆就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就在你因为中也的出现心乱如麻之际,十足的危机感令你打一个激灵,只觉得周围似乎有什么猛兽正在窥伺着自己,后背发凉,瞬间转身让自己背对着落地窗拔/枪上膛。 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面前却空无一人。危机感还没有消失,你警惕地持枪观察着周围。这里是居民宅聚居地,你如果释放了异能,稍不注意一烧就是一条街,这让你心存顾虑。 仔细听,东南方向有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你遵从直觉对准那个方向扣动扳机“砰砰!”就是两枪,高速旋转的子弹打中人体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没了动静。 你松了一口气,又绷紧了神经,隐形类异能力可不好对付。这时敞开的门口快速掠进了一道黑影,你一连开了好几枪,高密度的枪声追赶着那人快速变幻的身影愣是没打中,秀得你的枪术跟人体描边枪法似的。 趁你专注对待后来的那个红发男人的时候,先前那个具有隐形异能的人一脚侧踢在你持枪射/击的手腕处,想要把枪从你手中踢开。 枪声、撞击声同时响起。猛然感受到右手腕传来的重击,你差点就让武器离了手,幸好天生的痛觉延迟令你只是偏移了对准敌人的枪口。本来瞄准红发男人要害的子弹贴着敌人的头皮打飞到木制的门板上。 果断换了不熟练的左手持枪射击阻止敌人近身,你自知不敌,未受伤的右手肘不断肘击着落地窗的玻璃。具有隐身异能的敌人是个大/麻烦,嘈杂的枪声令你不能再听脚步声辨别对方的位置。 到底手里拿的不是机关/枪,很快子弹就打没了,而脱身的窗户只打开了一个小缺口。你暗骂了一句这户人家没事给落地窗装什么防盗玻璃,丢掉手/枪,随手抄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向欺身而上的敌人当头砸去。“咚!”地一声响,砸在了红发男人格挡的手臂上的木椅顷刻间四分五裂。 既要正面对敌,再不动用异能就要阴沟里翻船了。此刻你不再顾及自己的异能会波及四周的房屋,左手瞬间就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飞速蔓延至全身。就在这时你眼尖地看到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木桶悬空着向你泼来,你冷笑了一声,不闪不躲。 无论那桶里装着的是水是油还是黑狗血都奈何不了你的火焰......?! 一桶水迎面泼在身上,几乎瞬间就“滋滋”化作了带着血腥味的淡粉色雾气,但一向战无不胜的火焰却隐隐有熄灭的趋势。水怎么可能浇灭你的异能火焰?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却没放任自己愣神太长时间,立刻就调整好了心态准备近身格斗。 倏忽间感觉到颈侧刺痛,你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就用左手顺势抓住了那个隐身异能者的手肘内侧,右手从他的胳膊下穿过绕回来扣住他的大臂,直接一个生猛的抱臂背摔把对方从自己背后摔倒在前方的地板上。 一个针管从敌人手中甩飞了出去。你右膝向下跪撞在这个看不见的异能者肋部,与此同时左手掐住了对方喉咙的位置,右手挥拳给了这人一记猛击。 被一拳打得晕死过去的银发男人异能自动解除,现出了身形。你单腿跪在对方的肋上,还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敌人没解决,只是体力流失的厉害,令你有些气喘,汗水也从额头滑落。 摇了摇头,你凭借着意志勉强站起身来,视线逐渐模糊不清,耳旁的声音也在消失,身体一软,竟直接倒了下去。 (完) * “那人只给了一管药,够不够?” “够了。没有了异能,她不过是一个会点花拳绣腿的普通女孩而已。” “花拳绣腿能把你打成这样?”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意识逐渐回笼,你首先听到的是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一个偏浑厚,一个偏清脆,正好对应你晕倒前对付的中年男人和青年男人。 你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利用从喜欢和你互殴时装死的骸学到的窍门放缓了呼吸和心跳,让身体彻底放松,继续假装昏迷,同时检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右手很疼,之前被那个会隐形的异能者踢了一脚,应该肿了。手腕分别被冰冷的金属拷住,双腿没被拷住,脚上没有鞋子,踩着的东西材质应该是木头。身体暂时使不上力,异能也无法调动,百分百是那一针管的药水有问题。 理清了思绪,你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呈“Y”字型地吊在地下室的中央,脚下踩着一个小凳子。 银色短发的青年见你醒来,看着你此刻略显暗沉的紫红瞳色,眼睛里划过一丝惊艳和欲/望,自来熟的说道,“小侄女醒了啊。”顶着半张被你打肿的脸,还自以为英俊潇洒。 你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小侄女喊谁呢?”也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毕竟你现在还活着,就证明你还有存活的价值,就跟你对彭格列的人下手有所顾忌一样,彭格列的人对你这个港口黑手党太女同样忌惮。 “叫你呢。”银发青年的话刚脱口而出就觉察到了不对,眉头一皱,显然对你的没大没小很不满,“我真是你叔叔。你父亲矢花诚是我长兄。” 你略有些惊讶,这才正眼看他,果然他完好的另一半脸与你死去的亲生父亲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再加上那和你如出一辙的发色,你对他的话信了几分。你不觉得对方这个时候拿这种话来骗你会有什么好处。 自称“矢花永”的青年身旁的红发男人一点都不顾及他的面子,听到你的话后直接笑出了声,“我说永,你跟一个小姑娘废什么话。” 红发男人抽着烟,随意地抬脚踢开了你踩着的小凳子。 “啊。” 瞬间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被迫集中在了两只手腕,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拉断掉,毫无防备的你短促地发出一个惊讶的音节,随即又自觉丢人,闭口不言。足尖却不由自主踮起,接触到地面替手腕分担一点受力。 “叫出来吧信子,女孩子叫疼不丢人。”矢花永贪婪的目光留恋在你因为被吊起而露出的一截白皙纤腰上,看到你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他急/色的表情一收,又恢复成衣冠禽/兽的模样,“你和喜美子真的很像......特别是看我的这种眼神。” 你干脆闭上了眼睛,仿佛对方提到你的母亲对你就是一种侮辱,他怎么配。 “别看我这些年风流了许多,但我当年是真的爱喜美子,即使她讨厌我,又喜欢上了我的哥哥,矢花家百年一遇的天才。”或许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聆听对象,矢花永开始滔滔不绝,“她心有所属,可那又怎么样呢?交往了还可以分手,结了婚还可以离婚,怀了孕还可以堕胎。” “可惜喜美子没有离婚或者出轨的打算,我只好死心做个备胎,通过其他方式去接近她。我开始收集喜美子的生活垃圾,人会撒谎,会欺骗,但她的垃圾不会。” “垃圾袋内的餐厨废料告诉我她依然喜欢天妇罗和厚蛋烧,购物标签告诉我她依然喜欢Abahouse的成衣和资生堂的护肤品。我知道她每年为了庆祝你的生日都会亲手制作黑森林蛋糕,每个月都会和诚在客厅跳上一支舞,每周末都会空出时间抽查你的功课......” “我原以为这就是幸福。”矢花永说着自以为情深实则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可是我错了,在诚心里,工作永远放在第一位。” “你认为我的父母婚姻并不辛福,所以就派人杀害了他们?”你红了眼,明知事情的真相没有这么简单,却还是这样问道,想要从矢花永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红发男人似笑非笑,看样子已经洞察了你的目的,只是选择了放任,显然并不觉得现在的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他走上前来,抖了抖手指间夹着的抽到一半的香烟烟灰,随手把还亮着一点火光的烟头摁在你的胳膊上。 “不不不,我怎么会这么做。”矢花永看着你白嫩的胳膊上的皮肤被烫开,渗出丝丝艳丽的血迹,渐渐凝结成疤痕,迷恋地欣赏着这凄然的凌/虐美,“是首领下的命令,而我只是顺水推舟,得到了喜美子。至于诚的死状,那只是黎的一点小爱好。” 红发男人笑了一下,换了一块皮肤再次把烟头摁下去,重复着这个过程,直至烟头的火光完全熄灭,他才把烟随手扔在了地上,踩了一脚。 手臂上接二连三的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你条件反射般想要挣脱束缚还击,感觉到手腕上的铁铐越挣扎锁得越紧,你咬紧牙关阻止自己叫出声,颤抖着手握紧了拳,不再挣扎。折磨你有什么意义?你看向他,发现他一脸无所谓,只是想这样做便就这样做了,并没有什么意义。 “当年我在报纸上看到川崎有司机在去东京湾的路上车毁人亡的消息,就知道信子逃脱了,我也知道信子来到了横滨找森鸥外寻求庇佑。正如你找了凶手很多年,我和黎也找了你很多年,森鸥外那老东西把你保护得密不透风,让我们想下手都没机会。” 矢花永遗憾的耸耸肩,不在乎是不是透露了某些真相给你,“直到六道骸这个名声鹊起的意大利第一幻术师突然开始调查矢花家族前任家主和主母的死亡案件。” “你告诉我这些目的是什么?”你觉得对方是想要离间你和骸的关系,又觉得他跟你废这么多话是另有目的。 隐忍疼痛的冷汗打湿了贴在后背的衬衫,这种疼痛和手臂上的灼痛不同,是一种绞痛,从小腹那里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器插/进你的身体不断搅动着内脏似的,瞬间转移了你的注意力。你怀疑矢花永除了那一针管药还给你下了毒。 “信子你知不知道,诚和喜美子摆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川崎黑手党,实际身份却是彭格列黑手党建立在川崎市分部的研究员呢?”看到你忍痛的表情,矢花永反而笑了,他认为适当的疼痛最能消磨人的意志,“矢花家族世代为CEDEF服务,谁知出了诚这个叛徒,研究的项目有了成果却拒不上报,怎么会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你到底想说什么?”腹部的坠痛和再三被提及的父母的死亡令你丧失了冷静,眼神凶狠,咬牙切齿地问。 然而你越是桀骜不驯,红发男人就对你越感兴趣,他拿了一根吸饱了水的皮鞭,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作为俘虏,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啪!”的一声,鞭子上肉眼可见的倒刺摩勾扯破了衣物。外翻的皮肉渗出血珠,从左肩一直到右肋火辣辣的,你下唇咬出血来,这次的痛觉来得极快,在盐水浸泡之后的皮鞭吸水膨胀,增大了鞭子的重量和韧性,皮肤的伤口渗入盐水,痛觉瞬间到达中枢神经。 矢花永抬手阻止了准备再次挥鞭的同伴,“森鸥外庇佑了你那么多年,你也为他做了那么多年的事。他能给你的,只有庇佑。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森鸥外没办法因为你的事给港口黑手党树敌,更不会传位给你。而如果你选择了彭格列,凭借你的能力,拥有的不仅是身居高位手刃仇敌的机会,更是整个矢花家族,还有矢花家族驭下的所有人脉。 “听闻你已经是港黑内定的继承人了。岂不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森鸥外的薄情寡义在黑手党界也是出了名的。 说到这里,矢花永嗤笑出声。身为矢花诚的女儿,竟只看到了一些蝇头小利,森鸥外稍微给了你点施舍,你便以为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虽然诚和喜美子死了,但矢花家族还在为彭格列效力。首领给你开的条件是,你脱离港口黑手党,加入彭格列CEDEF,他许诺给你矢花家族的家主之位。” 你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矢花永这是在做梦吧,“隔着杀父弑母之仇,彭格列还敢招揽我?”脑子坏掉了? 矢花永对你的这种态度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在他看来CEDEF首领把家主之位都许给你了,这事就该到此为止了,两个死人难道还比家族的发展重要吗? “你的思想很偏向于华国。”红发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你,似乎是想要打开你的头颅看个究竟。 他觉得你和矢花永的三观冲突,说到底是因为华国士农工商的“士”是读书人,华国儒学的核心是“仁”,传入岛国后,岛国儒学的核心则变成了“忠”,因为岛国士农工商的“士”是武士。 在岛国的核心文化体系里,是以家族为基础配上以忠、勇、义等理念为核心的武士道精神,奉行的最高境界是“理”。因为他们的家族观念不以孝道为基础,所以发生事情的时候更多地会顾及到家族的兴衰,只要能保全家族,投降算什么,家中的任意个成员包括家主都可以随时牺牲。 而在华国,大家奉行的最高理念是情,讲究的是一个血脉相连、骨肉至亲,奉行的最高境界是“仁”。他们会为了妻儿老小付出一切。父母被杀后向凶手效忠的行为叫认贼作父,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后人唾弃的。 三观冲突没有缓解的余地。因疼痛而苍白的脸色上浮起愤怒的红晕,你胸膛剧烈的起伏,被血缘上是你叔叔的矢花永气的够呛。痉/挛着的小腹似乎发生了某些异变,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内侧淌了下来。 粘稠的殷红血液颓唐地滑落过绷紧的脚踝,汇集在地上。你低头看着下/身的血,觉得自己脑袋上冒出了三个问号,茫然无措的同时也感到了不安,毕竟你只知道有些毒能使人七窍流血,却从未听闻哪种毒能让人尿尿的地方流血。 “......”看到你的表情,回过神来的矢花永似乎误会了什么,面上带着一丝愧疚,“信子,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你明白过来,矢花永就一个手刀干净利落的打晕了你。 (完) * 不知过了多久,你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手术台上,双手双脚被用手铐铐在手术台左右,身上就穿着一件白大褂,上身缠着绷带,下身倒是穿着内/裤,还垫着什么东西。原来的衣服不知道在哪里,多半已经拿去销毁了。 “矢花小姐醒了。”盘着金发、穿着整套护士制服的女人坐在手术台旁边的椅子上,矫柔做作的看着你笑,“放心,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她手上未放缓的动作,你几乎要以为对方真就像她表现出来那般无害了。 金发女人手里稳稳地拿着一个医用钳,小心翼翼地夹住了你右手食指指甲的顶端一点,精准的把那片涂了明媚的大红蔻丹的指甲拔了下来,放进一个已经装了六片红指甲的玻璃瓶里,然后如法炮制的处理剩下的指甲。 不疼。你微微侧头看向铐在自己头边的左手,果然左手上的指甲已经被拔下来了,被用白色的绷带极有少女心的包扎成了五个小萝卜。同样不疼。看来对方给你打了局部麻/醉针。 “我曾经和矢花小姐见过面呢。”金发蓝眼的女人温柔一笑,白衣天使也不过如此。那双充满爱意和偏执的眼睛足以证明她会打网球的事实。 “什么时候?”你眉心微蹙,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对面前的女人没有印象。 “在爱知县的时候。”见你想不起来,金发护士也不生气,她放下钳子,解开盘发的发圈,重新扎起了头发,微笑着问你,“想起来了吗?” 你看着她的凤梨头,恍然大悟,她就是那个被骸附身在你冷饮里的冰块里下/药的女服务员。 “那时我伪装成服务员在冷饮店工作等待我的接头人,没想到碰巧遇见了你。”金发护士似乎并未察觉自己被幻术师控制过的事,拿起钳子,低着头继续工作,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和第一次见面相比,矢花小姐变了很多。” 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沉默以对。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受委屈就离家出走的小女孩了,这几年的历练足够你看清这个世界。 你想要成为王,想要没有人能再控制你,没有人能再左右你的决定。为了这个,你已经舍弃了自己能舍弃的一切。 改了亲生父母所赐的姓名。 失去了原谅他人的能力。 包容伤害过你的人。 主动拔掉獠牙。 或许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人觉察不出什么,但你自己知道,你确实变了,变成了一个连你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就算赌上一切,你也要成为王,把那些你曾经舍弃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全部拿回来。 “矢花小姐的指甲真漂亮,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起来。”很快完成了工作,金发护士拿起装着十个玫瑰红的指甲的玻璃瓶贴在脸颊上,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冰冷,贪恋地蹭了蹭,只是眼中仍残存着忐忑与恐惧。 你终于有点好奇对方因为特殊称号脑补的与你之间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是什么了。但仅限于好奇。 “事实上除了看病,前辈叫我来主要是为了劝说矢花小姐。我就直言了。”金发护士话锋一转,言归正传道。 “森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首领,却不是一位好父亲。矢花小姐想要往上爬,想做那人上人,也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相比之下,我们九代目首领已经年迈不堪,你如果来了彭格列,成功的机会要大得多。” 你眯了眯眼。 不是因为对方的利诱而心动,只是因为觉得可笑。 你了解森鸥外不喜欢太过聪明的继承人,所以在有意识的削弱自己权谋方面的能力,在这方面表现得资质平平。但你却又不是无能,你得让森鸥外觉得你还有价值,只是不擅长与人斗智。你耐得住来自于内心的、长时间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躁动,也压抑得住自己对森鸥外控制欲的不满和叛逆。 比君主更难做的是太子,你会不懂这个道理?但就算没有仇恨阻隔在你们之间,彭格列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光看他们的十代目候选人的死亡率就知道了。 “矢花小姐可不要成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庸人啊。”金发护士给你包扎好右手指甲上的伤口,幽幽地叹道。 “就算是命比纸薄的蝼蚁,偶尔也会有几只想要登到那天上去看一看远处是山还是海呀。”你模样着对方的语气,神情也变得十足的悲天悯人。 金发护士愣住了,眼睛里闪烁着晶莹都光,她冰冷的手从你的白大褂下伸进去,摸索到了你包扎好的鞭伤,挑开绷带,用指甲划开了你开始结疤的伤口,笋尖一般的手指不安地伸进你的伤口,触摸着你温暖的血肉,似乎能给予她更多的勇气。 斜缠在左肩和右肋的绷带被鲜血染红,因为痛觉延迟,你的表情一时间没有丝毫变化,这无疑给了对方一种错觉。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对我这么温柔?”即将维持不住脑补中的病娇人设的金发护士抽出沾满鲜血的手,低着头看你,噙着的泪一滴滴落下,顺着敞开的领口流动,浸入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就算是温柔吗? 你很难理解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甚至还有点想笑。她话里的意思是对你余情未了,可实际行动却在往你的伤口上撒盐。 刚好来手术室的矢花永铁青着脸,一副被女人绿了的表情,“爱莉。你在做什么?” “前辈。”金发护士擦了擦眼睛,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转身朝他打招呼。 “退下吧。”矢花永瞪了她一眼,像赶苍蝇似的摆摆手。 “是。”爱莉表面很是顺从,你却留意到了她离开时背在身后握紧了玻璃瓶的双手,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对方有很大了可能会去而复返。 矢花永走到你身边,温柔的抚摸你柔顺的银色长发,目光却落到了你敞开的领口,那里缠着的绷带松散,“疼吗?” 看到了青年带着欲/望的眼神,恰好那个红发男人不知为何不在对方身边护卫,你心生一计,轻哼一声,故作傲娇的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抚摸着你长发的手不由自主的向下移动,比不得女子柔软的指腹厮磨着你苍白的脸颊,矢花永仿佛透过你的身体看到了另一个人,精神恍惚着说,“信子,你和喜美子长得真像。” “身为男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做出这种事不觉得羞耻吗?”摆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你咬了一下失了血色的唇,娇嫩的唇瓣颤巍巍地荡漾出一抹粉红,像极了还未完全成熟的樱桃,诱人采摘亲自品尝它是酸是甜。 “完全不觉得。我反而还觉得有点享受。”受到维纳斯蛊/惑一般,矢花永俯身,凑近了你的脸庞,吻住了你的唇,“我能征服你母亲,也能征服你。” 你等的就是他意乱情迷的一刻。 矢花永猛然起身向后仰去,从手术台上摔了下去,他双手捂着嘴,十指间涌出大量的鲜血,疼得满地打滚,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麻/醉针的效力已经过去,你忍着指尖传来的疼痛,抓住机会,左手换了一种大拇指包在掌心的握拳方式,包成小萝卜的食指够着了大拇指与手掌相间的关节处毫不犹豫地摁了下去。 “咔嚓”一声,大拇指骨错位。你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着改变了内部骨骼结构的左手,从卡住手腕最大直径的手铐里顺利抽出手来。侧身用解脱了的左手以同样的方式帮助右手得到自由,你坐起来“呸”的一声吐掉嘴里弥漫着血腥味的大半根舌头,眼睛都不眨的利用其他手指把两手脱臼的大拇指关节复位回去。 脚踝还被铐在手术台上,你知道被咬断舌头的人因此而死的几率非常小,必须在矢花永缓过来之前挣脱脚铐。 你左右看了看,见右手边桌子上摆放着一份空白的病历,便伸手过去撕下纸币大小的一部分纸张,卷成一个实心的筒插/入脚铐的钥匙孔,用纸筒压住了钥匙孔里的小突起,手腕稍微一用力,脚铐就自动打开了。 率由旧章打开了另一边的脚铐,你光着脚下了手术台,随手拿起医用消毒托盘里的一把手术刀向躺在地上疼得意识模糊的矢花永走了过去。 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副凄惨的模样, 彻底丧失了斗志的矢花永连异能都忘了使用,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你的脚踝,可怜的“呜呜”了几声像是在求饶。你回想着他刚才试图对你做的事,不由有些反胃。 脸上的表情不变,你抬脚踩住了这头牲口的手,半蹲下来,注视他充满血丝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不配做一个男人。” 指尖崩裂的伤口涌出的血染红了雪白的绷带,你左手持着锋利的手术刀,直接对准青年男人的双/腿中间刺了下去。 见证完毕矢花永的痛苦,其实并没有折磨敌人的习惯的你看着对方生不如死的模样,干脆的用手术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整个手术室似乎震动了一下,像发生了地震似的。 没等你细想,果然去而复返的爱莉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景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看到你锋利如刀刺过来的眼神,金发女人捂着嘴,一脸惊恐,完全没有了之前柔情中带着杀机的病态模样。对你的迷恋似乎终于在前辈鲜血的洗礼中彻底清醒了过来,属于情报人员的警觉上线,再也不觉得你和她脑补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了。 说白了,不过是一个没有异能又沉迷脑补惯会虚张声势的女人罢了。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你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喷溅到脸上的鲜血,把玩着刚上手的手术刀。这明明你第一次用这种刀,却像练习过千万次般熟练它的操作和运用,只能归功于天赋异禀。 “理由、理由......”金发蓝眼的女人瘫软在地,绞尽脑汁着活命的理由,似乎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她连忙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苦苦哀求,“我怀孕了!对!我怀孕了!求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 监狱里怀孕的女犯人都不会被立即执行死刑,她这个理由,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你沉吟片刻,似乎接受了对方的理由,放下了她在你身上留下的伤痕,淡然道,“你走吧。”看在她拔指甲前给你做了局部麻/醉的份上,你决定让她体面点。 “谢谢矢花小姐!”没想到真的因为这个理由被放过了,爱莉狂喜道,立即转身朝准备跑外面去。 但就在她即将步出门口的那一刻,一把连刀柄都染着血的手术刀飞来,插/入了她的后心。 隐约猜到了什么,你也不管那个红发男人到底是被拖住了还是已经离开了这里,悠闲地走到脸朝地倒在下去鲜血流了一地的金发女人身旁,拔/出了手术刀,把丧失了生命特征的爱莉翻了过来。 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手术刀上的血,雪亮反光的刀身时不时倒映出你冷漠的眼神。你蹲在地上,干净利落地对着那雪白的皮肤下了刀,剖开她的肚子,丝毫没有损坏其他内脏。 你精准的找到那个女性孕育子嗣的小房间,用刀划开一看,里面果然空空荡荡。 “骗子。”你收了刀站起来,冷笑道。苍白的唇瓣却不可遏止般的颤抖着,只有抿紧当不至于失态,“明明就没有怀孕。” 随着女人的死亡,体力也仿佛被抽干了。踉跄着前进了几步,你单手撑着墙面,浑身的伤都在叫嚣着疼痛,抽着气强迫自己无视身上的伤痛,你背靠着墙面,缓缓坐到地上。 集中精力感受了一会儿,这个手术室果然在不断间断式的震动着。你勉强勾了一下唇角,虽说内心仍保持着警惕,身体却老实的放松了下来,等待某人的救援。 会是他吗? 中...... “大小姐?!” 心底的名字还未彻底浮现,一个声音就回荡在你耳边。 你满身血污,侧头望向匆忙赶到的少年,看着那双含着担忧的鸢色眼眸,露出了一个干净的微笑,“你来了。” 第一个找到你的,是太宰啊。 第62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六) 你经历过了黑手党界真正的残酷。 在此之前被森鸥外保护着, 你活得实在太容易了。 直到真正脱离了他的保护圈, 你才意识到,自己所认为的强大实则不堪一击,敌人使用阴谋诡计的时候稍微加一点你最在意的人, 你就会被仇恨冲昏头脑, 做出明知不理智的事情。 这个弱点是致命的, 万幸你捡回一条命还有补救的机会。只是,你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森鸥外, 他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 仇恨只是成长的养料,不要让它左右你的人生。 而小时候那些你不想学他就没有强迫你去学习的、专用于女性对付男性的技巧和手段,这次却是救了你的命。 足足养了一个月的伤,你终于脱离了被绷带包裹成木乃伊的状态, 坐在病床上,背靠着床头, 低头翻看着一本书, 一本写父亲和女儿之间的故事的书。 名字叫《甜蜜的房间》, 总是很忙碌的世界根源送了就消失的慰问礼物。 看完最后一页, 这本书在你手中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了。你侧头看着不知何时乌云密布了的窗外的天空, 回想着书里的内容——据世界根源说, 是某个世界身份为大文豪的森鸥外身为作家的亲生女儿所写的书。 “在想什么?” 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低沉嗓音,你并未因为对方都走到床边了你还毫无察觉的事情而心怀警惕,只是凝视着那些从云层里跳下来自杀身亡的雨滴汇集成的水洼, 闪烁着明亮的反光,“在想明天会不会天晴。” 降临一场暴雨后,从此晴空万里。 身旁的人不说话了。你回过头看他,正好对上他一直看着你的目光,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看不懂他。 “红叶姐呢?”你问。事实上若不是你身受重伤期间对方事无巨细的体恤,你万万不会这般平和的跟他说话。 你有点讨厌这样容易被细节打动的自己,但你偏偏就是这样敏感而又执拗的人。 “组织刚注入了新血,红叶君去忙了。”森鸥外眼角添了几道若隐若现的细纹,并不显得老态,成熟男性的魅力尽藏在其中。 他说话时总是很沉稳,你发现自己从未见过他类似大悲大喜的情绪波动,这可能就是你还没有学会的领袖风范吧。 “哦。”你应了一声表示了解,又问,“那另一个凶手抓住了吗?”这是你养伤以来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虽然你养伤一个月昏迷了半个月。 华国某位顶级异能者曾经说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矢花永他们想要用刑让你屈服,你却承受住了,现在你回血得差不多了,就得把剩下的敌人往死了怼。敌人的殊死相博往往是最凶残的。 “中也君到的时候,天野黎已经撤走了。”森鸥外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紫红色的眼瞳微闪,“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懂他未尽之言,也理解他在港口黑手党内部隐瞒你是被彭格列的人所伤的做法,并不觉得委屈。事实上他亲自来跟你解释的做法,已经很出乎你的意料了。 你因为战斗失利和身上断了几根骨头一直没完全愈合而导致的郁闷情绪得到了一点排解,没有摆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日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机会就当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也就是了,自我埋汰没有任何用处。 “信子能明白就最好了。”森鸥外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自然的伸手摸了摸你的头。 你克制住身体的僵硬,微微垂眸,不让他看到你眼中的神情,“既然您也不想生灵涂炭,那之前为什么还要顺了幕后之人的意,扩大龙头战争的规模呢?” 森鸥外反问道,“信子知道什么是战争吗?” 你不假思索地答道,“让大多数人去死,维护少数人利益的,就是战争。” “不。让少数人去死,保护大多数人安定的,才是战争。”他修长的手指顺着你额边的发丝滑下,撩开一缕银发,就看到了你脸颊边那道淡淡的疤痕,爱怜地触碰了一下。 你思考着森鸥外的话,一时没注意就让他得逞了,便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并不大,软绵绵的,你的异能因为那管药的效果还没有恢复。 “父亲。”你加重了语气,带着提醒、或者警告的意味。你以为你们之间在某些事上已经达成了共识,你不喜欢他像对情人一样对你,你已经长大了。 “我的小信子一直是个乖女孩。”森鸥外仿佛没听到你说的话,轻轻的反握住你的手,不看你的眼睛,垂眸注视着你的前不久刚拆了绷带、已经长出了新指甲的指尖,“是太宰对你说了什么,对吗?” 你抿唇不语。 你知道太宰的武力值并不足以支撑他毫发无损的来到你面前,发现你失踪后,中也和太宰一起出动来营救你在情理之中,一个对付敌人,一个动脑子找关押你的地点,其实是中也出力更多。 你不管那些,谁第一个找到你,你就承谁的一份情,以后太宰有什么事能帮的你一定帮忙。但你现在,你不能帮太宰说话,森鸥外已经够忌惮他了。 似乎猜到了你在想什么,黑发红瞳的首领淡然一笑,没再追问。你指尖新长出来的指甲粉粉嫩嫩的,剔透玲珑。他似乎有些爱不释手,比起玫瑰花瓣妖冶的鲜红,更喜欢樱花瓣娇柔的粉白,一直偷偷摸摸的把玩着。 “别让我担心,好吗?”见你快要炸毛,森鸥外松了手,逗猫一样,又拍个拍你的头。 他上位以来背负的质疑和骂名还少吗,世人的手伸的再长,嘴动的再快,也比不上他的手术刀锋利。 只是长期在刀尖上跳舞,终有一日会死在刀尖上。他如此,却不希望你也如此。 “知道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含糊的应了一声。对方这些年对你尽心尽力的教导和保护你看在眼里,并不是没有触动。 “光是知道还不行,要做到。”看着你从一个小豆丁长成翩翩少女的森鸥外哪里不清楚你在敷衍他,没好气地说道。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宠爱的孩子。”鉴于你是个伤患,他只是不满地捏了捏你的手指,神色带着几分怅然若失。 宠爱......他还真敢说啊。你突然被刺痛了一下。 “我不稀罕你的宠爱!”你从他手中抽回手,缩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头闷闷地说,也不考虑对方听不听得清楚你在说什么,表现得像个青春叛逆期的普通女孩。 “信子......”森鸥外懵了懵。 “别叫我信子。叫我信君。把我当得力下属就行了,我可担不起您的宠爱。”你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话,掩饰自己一时的失态。 “好吧,信君。”森鸥外无奈的妥协了,显然跟莫名其妙就发脾气的小女孩相处的经验十分丰富,温声哄道,“一直蒙着头容易缺氧,出来吧。” “你走我就出来。” “......别这样。我能收回我刚才说的话吗?”总算反应过来是哪两个字踩了你的雷,森鸥外扶额。 “不能!”你立场非常坚定。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强行掀你这个病患的被子这种事森鸥外做不出来,劝说无果就只好顺了你的意,“好好休息吧。”顺便还贤惠的帮你捻了捻被角。 “啪嗒”一声,房间里的灯关了。鸵鸟似的逃避了一会儿,你确定被子外面的人离开了,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呼吸,医院的病房里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就知道用温柔来愚弄我......”你喃喃自语。 黑暗里,你闭了闭眼,任由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没入银白色的发丝,只留下了一点湿意。 从某个方面来说,森鸥外的养成计划是成功了的。只不过此去经年,那份难以启齿的感情,已经成为了你和他之间最为微不足道的部分。 男人流泪时喜欢说什么,一行为苍生,一行为美人。而你的眼泪,更多的时候,只为他而留。 某些因他而逝去的人和事你表面上放下了,心里却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对你造成的伤害。 * “ ......大小姐,你这是......眼睛流汗了?”避免被有极大可能恼羞成怒的你打死,太宰治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问。 伤感了不到一分钟,你垂死病中惊坐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刚从你病房的窗户翻进来的少年,心里权衡了一下得失,然后沮丧的发现你还真不能灭他的口。 “......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你自暴自弃的“啪”一声躺回床上,听着病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嗯,养伤这个月你丰盈了不少。 “太宰,你说我是不是很软弱?”你忍不住找个心灵垃圾桶发泄一下负能量。 面对这个问题,太宰治出乎意料的正经,很认真的告诉你,“坚强值得赞颂,软弱也并非有罪。” 这话还真有道理。你有点诧异对方会说出这种话,还以为他会打岔糊弄过去或者给你灌鸡汤。 “谢谢开导。”太宰不是被人调包了吧?你挑了挑眉,拍飞自己不靠谱的猜测,道了谢声。 不过这人大半夜翻窗户来找你做什么? “受之有愧。” 你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能看出对面这人是真的像他说的一样觉得有愧,而不是单纯的在谦虚,太宰治那么厚的脸皮是会谦虚的人吗? ......果然这个太宰还是被人调包了吧。 第63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七) “看来是本人了。” 有怀疑, 就要去查证。你勾勾手指让棕黑色头发的少年过来,然后像捏面团似的揉了揉对方的脸,没有发现一点易容的痕迹,才松了手。 “不然呢。”不知为何今天异常配合你的太宰治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揉出红印的脸颊,幽幽地说道。 “话说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你顺手从床头柜上的装饰用的果篮里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手腕微动弹出袖剑开始削苹果。 没错, 就是用的白山吉光,伤经动骨一百天, 你的身体能恢复得这么快神剑的作用必不可少, 再说这是小白山主动要求变回刀剑守卫在你身边的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莫得感情, 但白山吉光意外的是最在意你生死的一个。 “给新人做特训碰巧路过这里,顺便上来看看。”太宰治眨了眨眼,眼神没有丝毫躲闪,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天知道他为了路过这家医院故意绕了多远的路。 让太宰带新人?像是听到了什么鬼故事, 你手一抖, 削苹果削到一半就把呈现出流畅圈状的苹果皮给削断了。 “新人?”你疑惑地抬眸看他。怕是从哪里拐来的吧。 “差不多该来了。”太宰治眯眼一笑,转身走过去把玻璃窗完全打开。因为他背对着你,你发现从窗外飘进来的雨丝沁湿了对方的西装,除此, 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被刚才还下得很大的雨水淋湿的痕迹。 总不可能是开车来这家医院专门看你的?你不相信太宰是这么在意同僚生死的人。他说的给新人做特训的话半真半假, 极大可能是他在前面开车遛着新人玩故意绕了远路刚好经过这家医院就顺便来看看,这大下雨天的,也不知道体恤一下新人。能被挑剔的太宰看中并乐意教导的新人, 你不觉得实力会差到哪里去。 左思右想不过须臾,你咬了一口苹果,芳甜爽口的汁水霎时侵染了味蕾。待看到有正门不走偏要从窗户进来的新人君是谁,你直接呆住,手里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滚落到地上。 散发着欧洲贵族气质的巴洛克风格服饰,收腰且下摆宽大飘逸的纯黑长外套,领口露出的白衬衫,白色荷叶边的袖口......明明对方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却因为衣衫被雨水打湿贴在纤瘦的身体上,还是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色气。 他身上总是穿着的黑色外套,还有常年不变的白衬衫,似乎都成了一种制服诱/惑,那种黑白颜色的搭配,显得非常和谐完美。 你盯着明明是黑发、但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却是雪白的少年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坐起来下床穿了一只拖鞋,就用伤好了的那只脚单脚一跳扑到太宰治面前,用沾满苹果汁的双手愤怒地揪住了他的西装领带,“太宰治你太过分了!” 突然被扯住领带的太宰治被你弄得一个踉跄,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你的腰避免现在还是个残疾人的你摔倒,俊脸上的懵逼挥之不去。 “我做什么过分的事了?”太宰治一脸茫然,明显不觉得你是因为认识芥川所以对他特训时让芥川淋雨而感到不满。身为黑手党,这点雨都受不了干脆跟他一起去自杀算了。 “眉毛呢?龙之介的眉毛呢?!”你义愤填膺地质问他。 “等、等等,大小姐你听我解释!”感觉自己会被这口黑锅压死的太宰治立即喊冤。服装他可以解释,但眉毛的事情他真的是无辜的! “我·不·听!”你一字一顿地说道,抬手就是一拳。 * 此事以你挥拳打了个空后、不小心踩到地上那颗圆滚滚的苹果摔倒,千钧一发之际被罗生门接住放回床上为结尾。 芥川黑着脸跟着憋笑的太宰治一起跳窗走了,离开前罗生门还贴心的给你盖上了被子,被主人呵斥了一声才凶萌凶萌的向你展示出锋利的棱角,然后赶紧从窗户窜了出去。 室内安静了片时,你拧眉,正想着下床跳过去把飘雨进来的窗户关上,就看到黑色的凶兽又窜了回来迅速把窗户带上了。 “噗。”你没忍住笑出了声。 总是在你面前出卖龙之介真实想法的罗生门好可爱啊。 笑过之后,问题就来了。你去年问龙之介愿不愿意来港口黑手党,他当时是犹豫的,因为舍不下他的那群同伴。那现在怎么就愿意了,还跟了太宰治。 你不觉得太宰适合教导龙之介,在你看来这两人的相性就不合,以龙之介的要强,稍加引导生出下克上的心思并不难。 你根据龙之介的性格分析,除非是做科研人员研究出了对港黑有重大意义的武器或者药物,否则想要在港口黑手党立足站在太宰治头上简直是白日做梦。 再说龙之介也不是做研究员的那块料,他缺点情商。过于孤傲的天才或许能得到他人的敬畏,却得不到别人的拥戴。 太宰虽然经常在同僚们的底线边缘反复横跳,但是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讨人喜欢,这也是一种能力。就这方面来说,龙之介比太宰差的太远。 “进来。” 敲门声打断了你的思绪,你用手梳了梳略显凌乱长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语气平淡。 看到来人手里拎着的东西,你眼睛一亮,“黑森林蛋糕?!中也你对我真好。” 天知道你被迫遵循医嘱少吃甜食已经被逼成了什么鬼样子。那天你刚卖萌让隔壁病房阿姨的小孩子分享给你了一根美味棒,还没尝到是什么口味的就被森鸥外没收了...... 严格意义上说,中也是第一个来看你没有空着手来的。虽然红叶姐煮的白粥和炖的大骨汤虽然很好喝,但是天天喝你都要喝吐了。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随手放在桌子上,走过来坐在你床边的椅子上,把拎着的蛋糕递给你。你看到他的头顶有一缕赭发翘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可爱。 “因为有任务所以今天才回横滨......”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介于保密协议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BOSS又派他坐飞机去外国出任务的事,事实上他并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我会帮你杀了那个男人的。”只晚了一步,差点就能活捉天野黎的事情也让他懊恼不已。 “我知道。”你拆了蛋糕盒子,直接拿小叉子插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奶油的甜和樱桃酒的醇香令你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中也一直是个好人。”又吃了一块蛋糕,你舔了舔唇边的奶油,咬着小叉子冲他笑。 “呐。”你笑吟吟地插了蛋糕上一个熟透了的黑红色樱桃,递到赭发少年唇边,“尝尝看。”你知道中也对樱桃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对德国的樱桃酒还是比较喜欢的。 或许是想到了间接接吻什么的,中原中也故作镇定的张嘴含住了那颗樱桃,面色如常,甚至还流露出一抹嫌弃,“太甜了。” 你却是发现纯情少年的耳尖红了,偷笑了一下,了解这是他掩饰害羞的小手段。 没再逗他,你快速解决了一盒黑森林蛋糕,吃饱喝足后咸鱼般的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看中也贤惠的收拾垃圾,心里思考着怎么忽悠中也经常来给你开小灶。 “这就走了?”见长期甜食票准备走了,你拉住了他的衣摆,有点舍不得。除了刚回横滨还不知道你被医生限制吃甜食事情的中也,谁还会给你带蛋糕吃啊。 看到你的表情,中原中也怔住,他犹豫了一下,缓缓伸手,温柔的揉了揉你的头发,“要去交任务。我很快回来。”这段时间他被BOSS支使得团团转,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不容易了。 隔着手套,你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猫儿似的蹭了蹭他的手掌,你抱住了少年的胳膊,抬眸看着他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用急。留下来陪我午睡吧。” 刚下飞机就赶回来,就算身体没有感觉到疲惫,精神层面应该也累了。 中原中也刚准备回答,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挑了下眉,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无奈,手腕一翻,给你看手机屏幕。是BOSS打来的。 你不客气从中也手里拿过手机接了电话,“中也和我在一起很安全。”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挂断了电话,你冲表情呆滞的赭发少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把手机还给他。“好了。” “......你挂了首领的电话。” “又不是第一次挂了。” “......” * ......最后中也还是被你按到了床上,凭现在的你能成功做到这一步,中也自己的配合必不可少,毕竟你现在是个病患,所以他中途意思意思的反抗一下有什么意义? 心里感慨了一句男人就是矫情,你往被子里缩了缩,刚要窝到中也温暖的怀里,就感觉有人隔着被子趴到了你身上。 直觉没有危险,你按住即将发动异能的中也的手,探出头一看,黑发红瞳的小男孩身上只穿着衬衫和四角短裤,爬上了床硬是隔着被子挤到了你和中也之间,要不是中也的胳膊搂着你,你这个病患差点就被罪歌挤下床了。 “主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争宠技能的罪歌奶声奶气的唤你,拨开少年的胳膊,自顾自地抱住了你的脖子。 “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疑惑地问。不是去配合总部的疯狂科学家一起研究罪歌之子的项目了吗?要是来的是狗子也就罢了,时不时会为爱痴狂的罪歌还是算了,你招架不住。 “我也要,陪主人,睡午觉。”罪歌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你,往被子里钻,彻底霸占了你的怀抱。 “......喂!小鬼你适可而止啊!”差点被突然挤进来的罪歌踹下去的中原中也忍无可忍的低声喊到,也往你这边靠了靠,却没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虽然知道罪歌的本质是付丧神,但介于对方小孩子的外表,在罪歌没显露出攻击性之前,以他的人品是不会轻易对罪歌动手的。而罪歌,你以前就告诉他港口黑手党的人不能砍了的。 所以现在他们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还算和平?就是有点挤。 就是你九十斤+中也一百二十斤+罪歌四十斤,你非常担心这床会塌。 第64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八) 住院养伤的第四十天, 你终于忍不住在医生允许的范围内出病房活动了。 医院的花园种着成片的矢车菊,在熏风中摇曳着绚丽的蓝紫色花瓣,纤细优雅的杆坠着青玉色的叶子。 本来你坐在轮椅上听琴,慢慢地注意力就转移到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纹白蝶上面了,目光随着蝴蝶飞舞的轨迹移来移去,见自己盯着的那只正好停在了你对面温雅青年手中的三味弦顶端, 你的目光也随之移动到了他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你随口问道。 找四号来抚琴纯属一时兴起, 若不是休假回孤儿院的凌担心你无聊提起了他,你都快忘了自己手下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不记得他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无所谓尊不尊重。 你对那几位当年从风月场所带出来的下属的态度还是一样, 并没有因为淳而爱屋及乌,也没有因为枫的背叛心生偏见。你不硬性要求他们能帮到你什么忙,只求他们不要给你惹事。 还好懂分寸的人占了大多数,对于你不需要的时候把他们丢到基层上班, 需要的时候把他们招来表演节目哄你开心, 那些人也已经习惯了,就当打两份工。虽然来钱没有当年在风月场所的奢靡生活来得快,但胜在稳定。 讨了你一个人的欢心就有支票拿,还有比这更轻松的工作吗? “施主可以叫我禅(ぜん)。”长椅上抱琴的青年气质温润如玉, 不卑不亢地回答, 对你的称呼倒有点意思。 “你是和尚?”你挑眉。岛国的和尚不仅能喝酒吃肉还可以娶妻生子,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去风月场所当头牌......你觉得禅不该叫你施主, 应该叫你恩客才对。 “不。我只是僧侣。”青年笑如朗月入怀,纤细的指间捏着拨片,轻轻拨动一根琴弦,那停在三味弦顶端翕合翅膀的纹白蝶就受惊飞走了。 他对你称呼他为“和尚”感到高兴。从梵文延伸来的“和尚”意思是“师”,本来是一个尊称,要有一定资格堪为人师的才能够称和尚,和尚不是任何人都能称得起的。 而自称“我”,非贫僧,可能是因为在家人不可以自称贫僧的规矩。相对于出家人而言,在家人就是在家中修行之人。 “禅居士。”你可爱的歪了歪头,从善如流。在家修行的最高“等级”是奉行出家菩萨戒的出家居士,这么称呼他也挑不出毛病。“你的琴很好听,以后要不要跟着我?”你饶有兴趣的问。 禅只是温和地笑,“我以前也为施主抚琴,自是知道您不通音律。”要不然也不会偶尔评价都是“好听”“不错”“还可以”之类的。 看破不说破,揭人不揭短啊。你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开始利诱,“我可以给你配几个懂音乐的保镖。” “之所以您觉得我的琴好听,只不过是因为您今天心情愉悦而已。”禅知道如果他不明确的拒绝你,隔天他就该被想要讨好你的人洗干净送到你床上了,他守着菩萨戒里的六重戒二十八轻戒,当下就摇头拒绝了。 “你这人还挺有趣的。”你有点欣赏他,故意加重了语气试一试他是否真的这般硬气,“所以你这是在拒绝我?”当年要不是你把他们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他现在还能衣食无忧的修佛? “您给了我选择,不是吗?”禅眉目疏朗,端的是一副得道高僧的姿态。 你遗憾的确定了对方是真的不想跟着你建设事业,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便就此作罢。“曾经有一些和你身份地位相似的人,嗯,比如枫,拼了命的往上爬,甚至不惜自荐枕席也要待在我身边。”你手肘支在轮椅的扶手上,托着腮好奇的看他,“为什么你不一样?” “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禅垂眸,接下来的话称得上是直言不讳了,却没有激怒你的打算,“我身边选择跟随居士的同僚,如今身在何处呢?” “你倒是看得清。”你挥手让他退下,确实不至于因为他这两三句话就发怒。 先是淳,后是枫,再后是凌。若不是凌目前还活的好好的,你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是天煞孤星命格了,谁在你身边谁就死。 中岛凌刚好从一个路口进来,禅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立如芝兰玉树。与他擦肩而过时,中岛凌皱了皱眉,回头多看了禅一眼,才向你走来。 “大小姐。”他依照惯例把这个月整理好的文件递给你过目,态度保持的很恭敬,但其实这种小事是不用他亲自来这一趟的。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你在龙头战争中的表现让很多人重新回忆起了在这些年沉寂下去了的“白夜叉”的赫赫战功。 港口黑手党毕竟是黑手党,追根究底大多数人还是更渴望一个手腕铁血的首领带他们走向辉煌,但介于老首领残暴的统治差点带领港口黑手党一起走向毁灭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新首领确实是一个表现平和又富有人格魅力的领导者,他们便暂时收敛了自己的爪牙。 而你这个中和了两者优点的继任者出色的能力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至少能让他们知道下一任首领不会把组织搞垮,能更放心的效忠港黑。再配上你已经初见模型的班底,下一任首领的位置,只要森鸥外稍微退步,你就唾手可得。 现如今,想要抱你大腿的人多的是,却因为你出任务“意外受伤”住院所以连你的面都见不到。能有机会见你,中岛凌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表现自己。 你接过文件放在腿上正翻阅着,见凌没有像以前那样退下,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您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散散心?”中岛凌犹豫了一下,邀请的话说出了口。 难得见凌这个样子。你合上文件抬头看他,神情莫名,“去哪儿?”私自带你离开医院的这个罪名可不小,他担不担得起。 “一家孤儿院。”既然话都开了头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中岛凌接下来的话变得流畅,“我二十岁前的家。” 你看向凌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你可不觉得这个理智到苍白的家伙带你回家是因为喜欢你所以心生妄念。“凌想让我去见什么人吗?”你眯眼,什么人能让凌求助到你这里来。 你可是知道凌在意的并不是孤儿院里的那些人,他维护的仅仅只是承载了他童年记忆的一个“家”罢了。你很难想象冷心冷肺的凌会有什么真正在意的人。 “什么都瞒不过大小姐。”中岛凌苦笑着,扶了扶眼镜,“不会发生危险的,您要去吗?” 当然不是他说没有危险就没有危险,但既然有胆子向你提出这个请求,就证明他有万全之策平安把你带回来,不然港口黑手党的怒火可不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去。怎么不去。”凌目前还是可以信任的,你伸了个懒腰,几乎都听见自己快生锈的关节在“咔嚓咔嚓”的响了。 难得有机会离开这个牢笼,你当然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你来说,暂时使用不了异能这件事不能作为限制你自由的理由。 * 中岛凌说的这家孤儿院说实话有点出乎你的意料。 虽然不算豪华,但作为一家私人孤儿院,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贫穷,反而很宽敞整洁,就比小型的居民宅聚集地面积差一点而已。 你打量着面前这家的孤儿院,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指尖无意识的轻敲着扶手的金属部分。 这家孤儿院不是违规建筑,不会被拆除,有凌支撑也不会欠缺周转资金,背靠着港口黑手党这棵大树更不会有人敢搞鬼......那么凌带你来的目的就跟可疑了。 不一会儿停好了车的中岛凌就回来了,换了普通的黑框眼镜,身上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看着跟还没从大学的象牙塔里毕业的学生一样。 “风信小姐,久等了。”中岛凌向你介绍着身边的中年男人,态度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中岛先生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老师。” 中岛?看来凌就是用的这个人的姓氏了。 你坐在轮椅上微笑着,银色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袖连衣裙,到手腕的袖子和刚刚过膝的裙摆遮住了白皙皮肤上未痊愈的疤痕,表面看起来就像个很有教养的女高中生,任谁都无法将你和不久前在龙头战争大出风头的白夜叉联系在一起。 神父装扮的孤儿院院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你,似乎确认了什么,他生疏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并没有因为你坐着轮椅就怀有什么歧视。 “很高兴见到你,院长老师。”你选择了跟凌一样的称呼,和他握了握手。既然对方已经流露出了善意,你也不会故意摆什么架子。你来这里的假身份是凌安排的,看样子社会地位不低。 “风信小姐客气了。”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因为天生如此,一头白发的院长老师看你的眼神像长辈看晚辈似的,“还没有感谢您一直以来对孤儿院的支持和对凌的照顾。” “这是我应该做的,凌君是很优秀的人。”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你古怪的看了凌一眼,这家伙把他的功劳都算在你头上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没戳穿他就是了。 “我带风信小姐去参观一下。”中岛凌自然的走到你身后帮你推轮椅,像曾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一样。 “去吧。”院长老师对你的态度非常和蔼可亲,见此情景看凌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就像是......看到自家养了二十几年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那种欣慰。 待离开院长老师欣慰的视线范围,那种犹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才消失。你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不擅长应对长辈的关心。但同时你也反应凌请你来是干啥了,当即就瞪了他一眼。 “大小姐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中岛凌差点绷不住冰山的表情,严肃的保证道。 你半信半疑的收回视线,目光投放到孤儿院内部欧美风格的建筑上,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还是很新奇的。而且你也没有很生气,根据你的调查,凌相熟并且符合条件的女性还真就你一个,这种事求到你这里也可以理解。 见你确实感兴趣,中岛凌一边平稳地推着轮椅,一边按照经过的顺序跟你介绍这家孤儿院的每个地方大概是用来做什么的。 偶尔遇到一两位服务人员,中岛凌都会准确叫出对方的名字并得到他们善意的调侃。而你只要保持着微笑就够了。除了院长,这里大部分服务人员都是志愿者,小部分是受雇的员工。你并不讨厌心地善良的普通人。 路过一片生机勃勃的菜地时,中岛凌让你在原地等他一下,自己跑去地里摘了一根嫩绿色的黄/瓜,到水龙头旁边冲洗干净上面的小刺才回来,把黄瓜/递给你。 “这个是谢礼?”因为没缺过钱所以没体验过岛国蔬菜比肉还贵的行情,你盯着上面还挂着水珠的新鲜黄/瓜看了一会儿,接过了这根黄/瓜。 “我整个人都是大小姐的了啊。”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中岛凌笑了一下,并不在意自己的鞋子上沾了泥。 这里收留的孩子各个年龄段的都有,都是被父母抛弃或者父母双亡的孤儿。最近几年好转不少,孤儿院的经济来源不用再靠院长辛苦做兼职和周围人的捐助了,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们的反哺已经足够支撑这家孤儿院的经营,种菜只是院长老师闲暇之余的小爱好。 “说的像是你没有从我这里领工资一样。”你向上抛着手里的瓜接着玩,闻言不雅的露出了死鱼眼。 “是,是。”中岛凌也不和你争辩,笑着应到。 当他推着你路过食堂外的窗边的时候,你听到了里面坐在靠窗位置上的一个女员工正和一个声音里带着哭腔的女孩子说话。察言观色能力点满了的中岛凌顺势停下了轮椅。 “如果不好好吃饭,白夜叉晚上就会来把小葵抓走吃掉。” “......真、真的?” “真的。白夜叉最喜欢吃不听话的小孩子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窗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让小儿闻名止啼的你保持着黑化的微笑,抬头看向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表情的中岛凌。 “凌,你知道吗?比起吃不听话的小孩,我更喜欢吃对小孩子乱说话的大人哦。” 第65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九) 在凌保证会采取措施扭转你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凶残印象后,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中岛凌紧绷的神经一松,推着轮椅带你去下一个地方参观。心情不爽的你狠狠地咬了一口黄/瓜,发出的脆响令听的人一阵胆寒。 “停一下。”注意到凌径直路过的一片区域,你拿缺了一角黄瓜指了指那座房屋,“为什么不去那里?” “那里是院长老师划分的禁区,除了他, 谁都不能进入那里。”中岛凌看了眼你指的方向, 眸光微闪,若有所指道。 “关押着什么人?”你懒得很他绕圈子, 直接问道。 傻子才看不出他是故意带你来这边等你开口问的, 不然以凌对这家孤儿院的熟悉度, 不动声色的带你绕道避开那座房屋你是发现不了的。 “......”有点诧异一向表现得头脑简单的你这次居然反应这么快,中岛凌默了默,估计是在微调后续谈话的细节,过了一会儿才说, “院长老师的孩子, 中岛敦。” “你真正想让我见的人就是他?”异能暂时不能用了就得多动动脑子,你咬了一口脆嫩多汁的黄/瓜,思维运转得飞快,“中岛敦是有什么传染性的疾病需要隔离, 还是身怀杀伤性很强会危害到自己或者周围人的异能需要保护?” “看你这表情, 应该是后者咯。”瞥了凌一眼,你得出了结论,漫不经心地嚼着黄/瓜, “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免谈。”现在是对方有求于你,要着急也是他着急,你可是悠闲得很。 “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吧。”中岛凌平静的说,目光放远。根据你看肥皂剧得出的经验,他应该是陷入了回忆杀。 “那时孤儿院的生活很平静,突然有一天,有孩子向院长老师反应看到了一只大白虎,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孩子的玩笑话,孤儿院怎么可能会有老虎。” 这个套路嘛。你挑眉,抢答道,“直到后来有人被老虎所伤,而中岛敦每次都在现场。”别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肥皂剧的锅。 见你开口打岔,中岛凌有些无奈,不过还是执行原定计划继续说道,“中岛院长隐瞒了事实,并把自己会化身为虎的孩子跟你们隔离起来,而你们当中虽有人发现了端倪,但顾忌院长老师的抚养之恩,都选择了保密。” “敦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化虎,失去理智开始大肆破坏。院长老师刚开始以为是某种疾病,到处找人给敦治疗,后来发现了一件事,院长老师就对敦采取了一些......”说到这里,中岛凌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很过分的措施。” 能让凌这种人用“很过分”来形容......你若有所思,那就距离惨绝人寰的那种程度不远了。 一时间院长老师和蔼可亲的形象在你脑海中变得有些微妙。 院长老师这些年独自抚养了这么多孤儿,无疑是一个好人,但他对中岛敦采取的那些“很过分的措施”也无疑是做下了坏事,你不会看到他做了一件坏事就否认他曾经做过的千百件好事。因为你知道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 这跟一个以杀人为生的罪犯有一天突然良心发现救了一个人,却不能因此否认他曾经犯罪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是同一个道理。 “随着年龄的加大,敦化虎给孤儿院造成的破坏越来越严重了,我不知道院长老师还能保护敦多久。”中岛凌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焦急,他抿了抿唇,看向你的眼神充满了恳求。 他也不是不在乎敦,只是没有那么在乎,至少没有像在乎院长老师和这家孤儿院那么在乎。 “所以你找到了我?”你不为所动,又咬了一口黄/瓜,有求于你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哪个人一副可怜样来恳求你你都要伸出援手吗,那你的帮助未免也太廉价了。 “港口黑手党的话,肯定能给敦提供庇佑,要是能带走敦不让他再给院长老师和这家孤儿院添麻烦就更好了。”你抬眸看他,紫红色的眼睛里暗藏着锋芒,“凌是这么想的吧?” “我不否认自己有这种想法。”见卖惨在你这里没有市场,中岛凌收起了那副表情,很坦然的回答,“但我也是真的觉得,敦跟随大小姐一起去港口黑手党,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呢,凌对你也太有信心了,这让你压力很大啊,你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真让你教导别人还指不定会把人教成什么鬼样子。 “我帮你这个忙,你拿什么回报?”你可不是帮人做事不求回报的人。就凭一根黄/瓜?显然不可能。 “我调查到了一些东西,觉得大小姐应该会感兴趣。”中岛凌微微一笑,显然有所依仗。 “哦?”你掂量了一下手里剩的半根黄/瓜,没再吃了,再吃就要吃到发苦的部分了。 见你满不在乎的样子,中岛凌也不觉得生气,凭借太宰治的才智,你轻视他的话有充足的理由。“是有关组织里年轻有为的干部候选人太宰治先生的一些可疑举动的情报。” “成交。”你眼睛一亮,故作矜持的颔首,提前阻止太宰治搞事这种事你确实很感兴趣。 * 你从来没想过,自己平生第一次被偷袭打劫,居然是因为对方看中了你手里的半根黄/瓜。 你全身上下那件东西不比这根黄瓜值钱,就是脖子上戴着的天青水玉吊坠都够买下他几辈子都吃不完的黄/瓜了好吗。 果然沙漠里的金山没有旅行者急需的水源重要。 你抱着手,看着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被你打晕后用连衣裙的腰带绑在椅子上垂着脑袋的白发少年,心想这孩子是多久没吃东西了,就算昏了过去肚子也还在咕咕叫,震得你耳膜生疼。 你走上前去,用手里剩的半根黄/瓜没被你咬过的那头戳了戳少年的脸颊。刚确定对方不会再饿得失去理智扑上来袭击自己,就见这个瘦的能看见旧衣衫下的两边排骨的少年毛绒绒的脑袋突然动了一下,张嘴咬住了那根黄/瓜发苦的一头。 这么快就要醒了? 你开始怀疑自己的手劲是不是因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退化了。好在白发少年的眼睛依然闭着,只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的大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能控制身体去追寻食物。 你看着他小动物似的进食,苦得眉头都皱起,良心发现般准备收回手给这孩子吃点好的,结果少年就像那只叼着小鱼干的猫,当你假装拿走他嘴里的鱼干的时候,他只会把鱼干咬得更紧,居然一口就把你手里剩下的黄/瓜含在嘴里咀嚼,差点咬到了你的手。 你现在暂时没有恢复异能,处于最虚弱的阶段,没准还真会被对方咬下一块肉来。 在还昏迷着的少年的衣服上擦了擦黄/瓜汁,你撩起裙子,从短裤里往外掏宝贝,很快地上就出现了你偷藏的一小堆糖果。确定短裤的两边兜里都一颗糖不剩了,你放下裙子,抚平上面的褶皱,盘腿坐在地板上剥了一颗橘子味的糖抬手塞进少年嘴里。 见白发少年紧皱的眉心舒展,你继续重复投喂的动作,专挑其他口味。好歹能给你剩下几颗橘子味的糖果吧,你在医院靠给红叶姐卖萌偷偷攒了好久。 含糖量高的食物补充体力最快,在你投喂到只剩两颗糖果的时候,少年总算醒了过来。 “你是谁?”他有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像被周围的环境催熟的幼兽一样,警惕的看着你。 你想了想别人对自己的那几个称呼,报出了最能让小孩子感到害怕的名号,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是传说中的白夜叉。” “白夜叉......是来吃掉我的吗?”少年显然刚从昏迷中醒来头脑还不怎么清醒,轻易相信了你的话,迷迷糊糊的问道。 “不是。你太瘦了,我牙疼。”你垂眸,目光落到他双脚深深地的贯穿伤上,诧异于院长老师对亲生孩子的虐待行为和心狠程度。 听到连专吃小孩子的白夜叉都不愿意吃掉自己,白发少年的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了下去。 你笑了一下,也不逗他了,直言道,“其实我是中岛凌请来见你的。” “凌哥......”白发金瞳的少年眸中带着茫然和意外,看样子他和凌的关系其实很一般,并没有到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的理由。 但你看得出,凌其实是很在意他这个院长老师的亲生儿子的,不然凭借凌的聪明才智,早就用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暴/露可以化身为虎的中岛敦的存在了。 “遇到院长这样的父亲,在你看来的确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不过,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选择自己今后能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世界既然有光明,那么就一定有黑暗,有一些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你这并不是在给院长洗白,院长虽然是一个好人,但是对中岛敦做过的事也确实不堪为人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而是你只是想要告诉这个孩子,受到这样非人的对待并不是他的错。 如果真的要你追根究底说是谁的错,那就只能是这个世界的错了。你一直在努力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而现在你觉得,中岛敦没准也可以因为那个改变世界的人。 “能够遇见凌,说明你还是幸运的。你应该记住,虽然你一直深处黑暗当中,却有这么一个男人,他用他的后半生为你换来了另一条荆棘丛生却充满生机的道路。中岛敦,不要让他的牺牲白费。” 你抬手抚上愣住了的少年削瘦的脸颊,让他直视你的眼睛。没了滑落到臂弯处的长袖遮掩,皮肤白皙的左手臂上纵横交错的疤痕露了出来。你认真的注视着他金色的眼瞳,平和的摊开右手,掌心躺着仅剩下的两颗糖果。 “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你就吃一个橘子味的糖果,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你就吃一个巧克力味的。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大姐姐带我要去哪里?” “另一个地狱。” 用暴力和铁血维护着横滨这座城市夜晚秩序的,港口黑手党。你亦称之为地狱。 白发金瞳的少年沉默着低头,看着你掌心里的糖果,然后发现两颗糖果都是橘子口味的橙色包装纸。 眼泪,突然就抑制不住的落下。 这个世界,终于还是放过他了吗? 终于不再让他孤身一人、继续承受那么多的伤痛了吗? 第66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十) 你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白发少年脸颊上的那滴眼泪的那一刻, 周围的时间突然定格了。 在房屋角落结网的蜘蛛停止了吐丝,蛛网上的猎物不再挣扎, 从窗外投射到地板上的皎洁月光里上下翻飞的尘埃也静止不动, 夜风拂过的银色发丝飞扬着定格在半空中。 这并不是文艺的比喻,而且简洁的白描。 “信酱。” 谁的手搭上了你的肩膀。 没有重量,没有温度。却又是有形的,能感觉到的,真实存在的。 静止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蜘蛛结着它的网, 绝望的猎物无力的挣扎,闪闪烁烁的尘埃在月光里飞舞,银色的发丝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痕迹,在圆润的肩头散落。 那滴眼泪依然定格在少年青涩的脸庞。 你手里捏着两颗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糖果,站起来转身看着那人。 “书。” 身材高高瘦瘦的黑发青年头上戴白色的线绒帽、身穿带着白色毛领子的长大衣。见你一眼就认出了他,不知是又披着哪位备受世界青睐者的皮囊的书弯了弯眼睛,眸中流露出一抹令人惊艳的紫色。 “为什么阻止我?”你心里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欢喜,有的只是警惕和一阵不祥的预感。仿佛书的突然到来,意味着什么转折。 “你不能带中岛敦去港口黑手党。”似乎因为你的话想起了什么, 青年秀气的细眉微蹙,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他的声线很优雅, 像大提琴拉出曲调,舒缓、绵长、优雅,透着淡淡忧郁。因为颜值和声音非常能打,一点都让人听不出其实他这几年因为混乱的平行世界忙得焦头烂额。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你固执的追问。不仅仅是因为和凌达成了交易,见到中岛敦之前你确实只把这当成一个交易, 见到中岛敦之后,你觉得自己是有必要拉这个孩子一把的。 “如果你改变了他的命运,那么你就要拿自己的命运去偿还。这是因果。”看出你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书叹了口气,挥手创造出另一个自己,又划出空间让自己的复制体去帮忙处理事情,才耐心的回答你的问题。 有些规则,世界根源也是需要遵守的。比如因果,比如轮回,比如命运。 “怎么偿还?” “死亡的方式。” “你知道我并不畏惧死亡。”你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书不会骗你的,因为世界根源不能说谎。 你在另一个世界的书籍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与之永存。而你非常认同。 “哪怕你的死亡毫无意义?” “......” 书的话一针见血,他知道你不怕死,只担心自己死的毫无意义。 你回头看了还被你绑在椅子上的白发少年一眼,他湿润的金色眼瞳还绽放着光彩夺目的期冀。因为你说要带他一起走,哪怕目的地是另一个地狱。 “中岛敦对现在的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你好好想想,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放弃拥有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青年捏住了你的下巴,迫使你转回来看他,即使做出这般强势的动作,他紫色的眼眸依然犹如初生婴儿般的清澈。这个世界的根源在某些事上,比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还像个稚嫩的孩子。 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这并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你之所以坚持做那些对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因为你认为那是对的,而不是因为这样做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价值去衡量的。 “我知道信酱看到这个孩子现在的模样想起了几年前的谁,就和你有时候觉得中岛凌很像淳一样。只是你要搞清楚,淳死了,所以你能再拥有凌,但另一个人依然在你身边,所以你不能同时拥有中岛敦和他。这是规则的一部分。” 不在你身边,不代表书不关注你。相反,除了身为世界根源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他把所有关注都放在了你身上。他期待你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因为这份期待的未知性忍耐着不去插手你的成长。他对你是那样的宽松。 只是这个世界讲究等价交换,有些事你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因为其他世界的某个人,为了维护中岛敦的既定命运付出过代价。 你明白书话里隐藏的含义,你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书就曾跟你说过一些事,他当时觉得过早的接触别的世界的事情对你的成长没有好处,在你满十四岁过后才慢慢地向你透露一些平行世界的隐秘。 比如某个世界以一己之力扭转注定成为死者的友人命运的那位勇士。可惜书不曾告诉你那些人的名字。 “这个孩子原本的命运是什么?”你挣脱青年掐着你下巴的手,护在白发少年的身前,类似于面对天敌时的老鹰将雏鹰护在羽翼之下时的姿态。 “他现在所承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今后绽放出更美丽的花朵。”书透过你直视着那尚未觉醒的少年金色的灵魂,这让他紫色的眼睛里也倒映出了一团璀璨的光。 纵使身处泥泞,也坚持仰望星空的人,命运女神怎么都不会一直亏待他。 “......你成功说服了我。” 僵持许久,你选择了放弃。 你依然认为,为了未来牺牲现在是不对的,苦难的磨砺并不能铸就成功,自身足够强大才是成功的关键,卧薪尝胆往往是一个人最后的选择。 但你同样承认,现在经历的苦难带给中岛敦的价值。世界根源比你要看得长远得多,他维护中岛敦现定的命运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即使你现在还不明白。 “信酱能想明白就最好了。”青年略显苍白的英俊面容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整个人就从原地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摊开右手,垂眸看着掌心那两颗不知什么时候被捏碎了的糖果,心里泛起涟漪。书能亲自来跟你解释,而不是先斩后奏等把中岛敦的命运线纠正回去了再通知你,已经是最大的意外。 但他突然插手此事让你和中岛敦的这次见面变得毫无意义,也令你怒火中烧。 “大姐姐,你能不能带我走?” 你本来不知道书是直接清除了敦的这段记忆,还是回溯了他身上的时间让他回到了你邀请他做出选择的前一刻,但在少年开口询问的那一刻,你就知道了是后者。 那滴仿佛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泪水在上一秒逆流回眼眸,而他却感觉不到,只是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看着你,金瞳里的期冀刺痛了你。 你知道中岛敦在等什么。他在等你开口带他走,带他离开这个囚牢。 但是你不能。 因为真的是整个世界都在阻止你带他走。 “抱歉,我不能带你一起走。”本来以为说出这句话会很艰难,但真的到了必须要说出口的时候,你自己都被自己冷静的语气吓了一跳,“你离开的时机还未到,你留在这里所能得到的,比跟我离开所能得到的东西更多。” 少年金瞳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熄灭,像是被噙着的泪水淋湿了。知道自己的话很难令人信服,你别过头去不看他,只留给对方一个冷漠的侧脸。 “姐姐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留在这里的未来会比跟你一起离开的未来过得好?”少年的声音里满是失望,或许在他看来,你的话都是借口。 “其实......”你想要解释,又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便改口用疲惫的语气说道,“算了,随便你怎么想。”毕竟你的表现给了对方要带他一起离开的信息,到头来却又反悔,这个事实你无法反驳。 其实就在刚才,你已经为了带他离开这个地狱而努力过了。只是你失败了。也正是因为你失败了,所以中岛敦不会知道你为了他所付出的努力。 你转身离开,踩着冰冷的地板上散落的糖纸,像踩着秋天的落叶般沙沙作响。 这个孩子的未来不应该在你这里。 你从世界根源透露出的消息里看到他的未来,是那样的光明。而你觉得自己即使躬耕于黑暗,也永远不会和光明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身后传来幼兽的悲鸣—— “既然没有打算带我走,就不要给我虚假的希望啊!!” 你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抱歉。” 你会说抱歉,是因为确实对他心怀歉意,但你不会说对不起,因为你不欠他什么。 他的内心深处深藏着渴望、憎恨、厌恶,和自卑,各种各样的情绪杂糅在一起的时候,今后再度相遇,呈现在你面前的,极大可能会变成对你的怨恨。 你不怕这些,如果这个孩子能靠着对你的怨恨走的更远一些的话,你可以接受他的怨恨。 只是不知道,这些负面情绪,是会成就这个孩子,还是会毁了他。 第67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十一) 你最终没能从中岛凌那里拿到有关太宰治的情报。 从今日起, 你就和这该死的命运杠上了,要么自由洒脱的活, 要么轰轰烈烈的死。你发誓绝不会再向命中注定这几个字低头。 凌不知道你为什么临时反悔, 但还是打算依照先前的交易把情报给你。你主动拒绝了。因为无功不受禄。 中岛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后表示如果你想要知道太宰治先生的情报,随时可以去他的办公室翻阅,文件就放在办公桌左下方的第三个柜子里。 你记住了文件存放的位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才上了他的车。 事实上,你想要拿到这份情报只是为了给太宰添堵,并未真的觉得太宰会有什么背叛组织的举动。他这几年树敌无数,离了港黑还能去哪儿? 中岛凌见你明显没有多在意这份情报的模样,知道多说反而会被怀疑挑拨离间,便保持了沉默,认真开车。 你们这里的目的地是你自己掏钱请的、素有“基建狂魔”之称的华国施工队在横滨郊外建立的大型网球场。 贵是真的贵,速度也是真的快,三个月就完工了。 森鸥外对你异想天开试图教/会组织所有成员打网球的计划忍俊不禁, 劝了你几句,见你自己掏钱建了训练场地还代发工资, 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爽快的在计划书上签字让你放手去做。 当然这很大一部分是你找他要人手的时候没开口要组织的精英成员的缘故。他完全是用的看小孩子胡闹的态度,如果你教不会那些基层成员,组织不但没有什么损失还白得一个新训练场。 由于世界观的差异,你觉得森鸥外想的挺美, 他难道以为你教给下属们的网球是普通的网球吗?那可是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学会的杀人网球,可以赋予拿着球拍的无异能者超能力的网球! 等凌帮你把轮椅从车上了搬下来,你才下车舒服的坐在轮椅上,停在网球场的入口边观察里面的情景。 带队伍训练的队长们分别是凶神恶煞的下属一号,虎背熊腰的下属二号,他俩曾经和你一起演戏骗过中也。还有一直都是你的首席狗腿的后街三姐妹。你亲自监督确定五个队长都会打杀人网球后才放心的让他们各自带了五十号港黑基层成员来这个场地进行网球训练。 今天的考核项目是以发球打穿自己面前的铁丝网为标准。你眼尖的发现两个表现突出的队员,一个一发入魂在喘气,一个游刃有余在藏拙。 是禅和织田作之助。两人被分到了一个队,看起来很熟的样子,还有体力聊天。 经过调查,你并不奇怪金盆洗手后的织田作之助能完成训练,只是有些意外禅也能跟上这样的训练强度。看来禅很有打网球的天赋啊。 你发下去的计划书完全是模仿的《网球王子》那个游戏世界里、主角所在的青春学园网球部不对外公开的训练计划。虽然介于港口黑手党基层成员们的客观条件有所削弱,但从整体上看坚持完成一整套训练的难度不低。 中岛凌站在你旁边,顺着你的视线看去,刚好看到禅用球拍打网球打出了火焰特效击穿铁丝网的这一幕,忍不住不淡定的问道,“大小姐聘人来教导他们读书识字我能理解,不过为什么要让他们学习打网球?” 而且这是在打网球?完全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三观都炸裂了好吗! “当然是在提高他们的文化程度和武力值的同时保证对组织的忠诚。”你心情好转,耐心的回答道,然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凌,你不会打网球吧?” 确实不擅长运动的中岛凌镜片后的小眼神更迷茫了,“会不会打网球跟保证大家对组织的忠诚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等你学会打网球的时候就知道了。”你故作深沉的说道,“且看着吧。” 轻视杀人网球的威力是会吃大亏的,你的两个特殊称号还佩戴着呢,不管训练场上的二百五十个成员原来都是谁的人,学会打杀人网球后都得给你跪下。 * 训练场上这两百五十号人没有一个偷懒,你瘫在轮椅上托着腮看了半天,发现他们根本不需要别人监督。就像激流中的一滴水珠,就算再怎么不愿行动也会被洪流裹挟着飞奔前进。 而你身为异能者,体验不到在异能者之都里生活、没有异能却渴望不平凡的普通人,突然通过训练得到了超能力时的那种心情。 “这个是什么?”你指了指放在网球场角落里的那堆红色横幅,问道。 “华国施工队送的赠品。他们大队长说您不仅包吃包住尾款还结的爽快,期待与您的下次合作。”中岛凌给你撑着遮阳伞,闻言淡定的说道。 你兴趣十足的让凌推你过去,捡起了一个横幅打开看,只见大红色的横幅上行云流水般的写着一句毛笔字—— “吾日三省吾身:高否?富否?帅否?否!打球!” 有点意思。你眼睛一亮,让凌别撑伞了,帮你打开剩下的所有横幅。 “没有网球,你拼得过异能者吗?” “扛得住,扛。扛不住,死扛!”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中岛凌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觉得华国人很有想法啊。”你意犹未尽的卷上手里的这条写着不成功便成鬼的横幅,叫人把这些横幅全部拿去挂到球场四周的防护网上。 “大小姐......”看着被红色标语淹没的网球场,中岛凌唇角一抽,“您这是准备训练出一支军队?” “军队倒不至于,但至少要训练成一支奇兵。”你摸了摸下巴,想着过几天再订一批特制的网球拍给网球突击队的成员们每人配一把。 嗯,网球突击队这个霸气的名字是你现起的。为了对得起它的霸气,你决定弄点仪式感十足的东西来增加队员们对突击队的认同。 《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们站在杏黄旗面前歃血为盟,一起干了手中的酒然后齐刷刷的将碗摔碎的情节就很不错嘛。你觉得可以学习一下。 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侧头看向凌问,“华国施工大队的人回去了吗?” “正收拾东西呢。”中岛凌发现他自从跟了你懵圈的次数就格外的多,事实上港黑能跟得上你跳跃的思维的人确实没几个。 “你去问一问他们休假回国能不能帮忙代购一些正宗的华国衡/水老白干,价格好商量。” 根本猜不出你要老白干是要搞什么事的中岛凌选择了沉默,酒精是不允许带上飞机的,真的违规也要带那风险可不小。 耳尖的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从这边路过的真理突然闪现到你面前,一脸狗腿的问,“大姐头!我们之前代购的涪/陵榨菜已经吃完了,您看是不是......?”补充一下呗。 “买!” 你豪气冲天的挥手说道。虽然觉得自己的下属都被华国施工大队的人带跑偏了,但是涪/陵榨菜意外的合你胃口。 还带着个黄/色安全帽的一个施工队员正蹲在网球场外啃馒头,听到你的话愣了一下,大概是只听懂了一个“买”字,他连忙把手里的大半个馒头往嘴里一塞,转身向员工宿舍跑去,边跑还边用母语含糊的喊到,“队长!那个混黑的狗大户又要来买东西了!” 你一头黑线。 以为你听不懂华国方言咋滴? * 国际快递隔天就到了。 这天,你换了一身正式的黑白西装。千佳和爱理抬了两个音响准备放抒情的背景音乐。真理充当摄像师蹲在台下准备录像。下属一二号把快递拆了分发给已经到位了的二百五十号成员每人一个碗。 凌出场依次给每位成员倒了酒,忍住揉酸痛手腕的冲动,站在了队伍前列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他的归位仿佛传达了什么信号,背景音乐也随之播放,融入了流水般的月光中。 硕大的网球场气氛庄严而肃穆。月华如练,洒落了你一身,倒省得你派人去后台操作给难得化妆的自己的盛世美颜打光。 心里默念了一遍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你在两百多人的视线里沉稳地走上台,开始了准备多时的、仪式感十足的誓师大会。 临时搭起的舞台显得有些简陋,但舞台中央伫立着的那根旗帜更加引人注目。你确保自己站位没出错,被拍摄到的角度美腻动人,才微微垂眸看向台下的众人。 下方列成方队的队员们为了今天经过了千锤百炼,动作整齐划一。 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方队中的某两人,你背对着上面刺绣着横滨市花的黑玫瑰旗帜,用确保台下人能听得清跟得上的语速,铿锵有力的念出了誓词: “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在任期间,我将不婚嫁,不背叛,不生子。我将不戴王冠,不争荣宠。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我是划破黑暗的利刃,异能者的警戒,心向光明的刺客,制衡权利的天平,唤醒愚人的号角,守护民众的坚盾。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横滨的夜晚,今夜如此,夜夜皆然!”[注1] 数百人重叠在一起的宣誓声听着令人热血沸腾。你带头举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将碗“啪”的一声弃掷于地。在随后响起的无数酒碗的破碎声中,你转身对着象征着这座城市的鲜花旗帜,郑重地行礼。 你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心脏处,左手背在身后,仰望着飞扬的黑玫瑰旗,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敬畏,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句台词之外的话。 “为了这座城市的秩序,献出心脏!”[注2] 作者有话要说: 信妹本来是在彩排网球突击队对外的宣传片,念完誓词不小心真情流露了br/> ———— [注1]原句出自《冰与火之歌》 [注2]原句出自《进/击/的/巨/人》 第68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十二) 宣传片正式拍摄一周后, 你被允许出院了,虽然异能力还没有恢复的征兆, 但是你突然开始享受和别人斗智的过程了, 用智谋确实比以前你单纯用武力值碾压别人所得到的东西多很多。 你使用钞能力合法注册了一个犬科动物保健公司, 购买了岛国电视台的黄金时间, 让你们剪辑后真人上阵用异能加了炫酷特效的宣传片在电视上循环播放, 中二是中二了点,但醒(洗)脑提神的效果十分明显,为XX献出心脏已经变成一个梗了。 只是一个宣传片,就帮港口黑手党在普通市民之间打响了名气, 还促进了横滨旅游业的发展,名义上是公司招新的宣传片普通人就看个乐呵,但在知情人眼里一看就知道是港口黑手党需要新血输入,还真有在犹豫要不要加入港黑的一些精英人士和佣/兵团成员等人来面试了。比如某个爱好恰柠檬的炸/弹魔...... 虽然森鸥外在看过宣传片后,委婉地提醒你给外白内黑的皮包公司起的名字该换了,不过却没真的下令让你把电视上的宣传片撤下来,只是暗搓搓的表示自己作为也想要在片子里加几秒钟的镜头。 想了想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你当时就答应了, 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天你来总部打卡签到离开前都会有港黑位高权重闲得没事做的干部要么派人要么亲自来暗示你一波。 搞得原定的只有十秒广告长度的宣传片生生被加到了三十秒:) 除了明明有求于人还一副趾高气扬样子的A、和执行暗杀工作不能出面的小银等人。为了出镜疯狂暗示你的人里还有:永远青春靓丽自称有过拍摄经验的红叶姐、不想被时代潮流落下的广津老爷子、卖惨说自己从小的梦想就是上一次电视的太宰治、打直球告诉你想要和你同框出镜的中也...... 以及此刻面无表情地挡在你面前一言不发的龙之介。 话说你都已经专挑偏僻无人的地方走了, 这条走廊连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为什么你还是会被人发现? “好的我知道了,一定给你加镜头。” 以为又是来找你加戏的, 嘴里含着糖果的你避免被人发现自己又在偷偷吃糖,被想都不想就直接绕过站在你对面的少年,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 你的手腕缠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体拦住了你。 你若无其事的把糖果藏在舌下,转身低头,无奈的看着拉住你不让你走的罗生门,试图解开缠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死结的黑色布料,结果解着解着两只手都被缠住了。 “我已经答应了......”一定把龙之介拍摄得帅帅的。避免糖果的甜味暴露自己不遵医嘱的事情,你这句话说的很小声,听起来有那么些娇柔的味道。 身型如柳树抽条般长得和你差不多高了的少年薄唇微抿,注视着你和罗生门之间的斗争,“不是这件事。”他发声给人感觉很费力,且声音嘶哑,不复往日清脆。 你蹙眉,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处于变声期还用嗓过度,遂不满地抬眸看他,像是看着一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小孩子。 意外撞进少年漆黑的眸子里,由于很少见到对方这幅表情,你怔了怔,想听他特意在这里等着到底要说什么,便没有出言打断他。 沉默片刻,芥川龙之介背在身后的手终是拿了出来。一枝娇艳的黑玫瑰出现在你面前,不算大,胜在精致,层层叠叠的花瓣像纸醉金迷中的舞女漾开的裙。 “银给你的。”他说。 或许也觉得自己这个阶段开口说话的嗓音不好听,少年的语句简洁明了。 “替我谢谢她。”你准备接过那枝花,被罗生门缠住的双手却动弹不得,手腕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你也就随它去了,露出一个笑容,“帮我戴上吧。” 芥川龙之介目光落到你被他的异能轻易束缚住的手腕上,涟漪的眸光看不出在想着什么。他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把手里过长的玫瑰花枝折断,只留下没有刺的小小一截,抬手将花别在你的耳边。银白色的发间点缀着一朵纯黑色的玫瑰,别样的和谐。 “也谢谢你。”你轻笑一声,看着在少年清秀漂亮的脸颊边垂着、略显凌乱的发梢挑染般的一抹雪白,软舌微动,藏在舌下的糖果便随之听话的滚动了出来。 你在后援团给迷妹们透露你喜欢的花是风信子,但银知道你真正喜欢的花是蓝紫色的矢车菊,又怎么会送黑玫瑰给你。 “谢礼要不要?”不介意自己被捆绑着双手,你狡黠一笑,上前一步和他凑的愈发近,呼出的薄荷清香熏得人晕乎乎的忘了逃。 束缚着双手的罗生门悄无声息的解开,你扶住少年略微僵硬的肩头,眼眸里流光溢彩,毫无征兆地低头,将自己的柔唇和他的唇贴在一起,软舌灵活的打开他的牙关,像当年捏着他的下巴强行喂他那个酸得要死的橘子一样,把嘴里含着的那颗薄荷糖渡给他。 和那时不同,现在你可温柔多了,不像当年那样简单粗暴。 “记得要保护嗓子。” 待润喉的糖果融化,你和一举一动尽显青涩的少年分开,眉眼含笑,粉嫩的指尖俏皮的点了点他喉部可以看到还在轻微滚动的突起,抽身离开。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的伸出手,轻柔飘动的银白色发梢倏忽掠过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有些痒。 * 你彻底摆脱轮椅独自乘车应邀来到了D伯爵的宠物店。 说实话你并不想来这里,上次被青雀推倒的事有失你大总攻的风范,若不是伯爵亲自下帖提到了青雀生蛋了的事,你可能会碍于情面找个理由推了这次邀约。就当你是个渣男吧......不对,男版的你把持不住自己犯下的错误和女版的你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你理不直气也壮的跟着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的D伯爵走进了宠物店。 异色双瞳的青年带你穿过同样的珠帘门,经过那条玫瑰长廊后,脚下的道路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在你面前盘旋而上的天梯曲线曼妙,辗转、延伸、错落有致,半透明的楼梯两边没有扶手,下方不见支柱,从下往上看,只见天梯完全悬浮在空中,曼延向了未知的空间,犹如一条蜿蜒绵亘的河流,直达云端,贯/穿天地。 你跟着绰有余裕的微笑着的D伯爵走上天梯,每级楼梯的踏面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水晶蝴蝶,虽然都静止不动,但你丝毫不敢小看这些似乎是静止的小动物。果然,当你即将踩到水晶蝴蝶绚丽多彩的翅膀的时候,它们蝶翼轻扇,灵活自如的移动了位置。 你并不怀疑,如果你不小心从天梯上摔了下去,这些水晶蝴蝶会立刻从踏面浮出来飞舞着接住你。伯爵这里总有人类闻所未闻的生物存在。 宠物店里的一切都让你感到惊奇,对孕育出这一切的大自然的敬畏也由此铭记在心。发现自己光顾着观察天梯,冷落了伯爵,你出言问道,“伯爵不是说越强大的动物想要孕育子嗣就越艰难吗,为什么青雀能?” 闻言,D伯爵唇边始终挂着的优雅笑容扩大了几分,似乎有些答非所问,“每一个生命诞生的过程都是艰难的,像青雀这样存在于神话中的鸟儿想要诞下后代更加不易,如果天道不允许,青雀是不可能生子的。” “殿下认为,生命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穿着一身华丽中式长袍的青年回眸温和的看着你,淡金色的眼眸倒映着温暖的火焰。 “灵魂?”你猜测道。 “正是灵魂。”D伯爵颔首,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施行起来的难度大破天际的话,“我用二位的血培育出了您与青雀的‘子嗣’,让青雀代为孕育,最后产下的孩子,躯体虽然融合了你们血脉,却没有灵魂。” “您觉得,一副血脉强大却没有灵魂没有神智的躯壳,应该算是生命,还是应该被划分为容器?” 既然青雀能在天道的默许下生出那个没有灵魂的蛋,那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伯爵制造这个容器,是想要做什么?”你默了默,忍不住用探究的眼神看他,并非怀疑对方都居心叵测,只是单纯的好奇。 伯爵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没有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殿下,我们到了。” 你这才发现你们已经走到了天梯的尽头,实在很难想象这条天梯也有尽头。 天梯的尽头是汪洋大海,你站在海面上失去了安全感,下意识的抓住了D伯爵的胳膊,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 “青雀耐不住性子孵蛋,我就拜托鲛人把蛋带到深海去孵化了。”D伯爵安抚地拍了拍你的手背,示意你看前面。适应了一会儿,你缓过来,松开了伯爵的胳膊,向前方看去。 一大片鸥鸟在海面上振翅而飞,时不时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又从另一个方向出来,嘴里叼着小鱼。 美丽动人的鲛人破浪而来,惊飞了海鸟,她海藻一般披散着的长发遮住了胸部,怀里抱着婴儿大小的夜明珠。你仔细一看,发现那并非圆润的明珠,而是一枚椭圆形的蛋。 这就是青雀给你生的? 你准备伸手去摸。只有上半身露在水面上的鲛人柔韧强健的尾巴一甩,毫不留情的溅了你一身水。 你懵住了。看见鲛人没有睫毛和眼睑的漂亮墨蓝眼瞳里看渣爹的那种强烈的警惕和排斥,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尾鳍同样是墨蓝色的鲛人可爱的朝你挥了挥锋利的爪子,可以轻易撕碎鲨鱼皮的尖锐牙齿也露了出来,牢牢地抱着那颗蛋。看到D伯爵眸中淡淡的不赞同,她收起利爪,一转身就扎进海里游走了。 “殿下,您别责怪她。”D伯爵替鲛人的行为跟你道歉。 “没有的事。”你摇摇头,能看出那只鲛人是真的把蛋里的躯壳当做一个生命在呵护。 “您仇人的下落有了眉目,还是她发现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D伯爵微笑道。他一直在帮你留意着那些事。 事实上,你得到的很多情报都是从伯爵这里拿来的,谁也不知道伯爵活了多久,通过宠物店积累下来的人脉只能让人窥得冰山一角。 “在哪里?” “她说是在太平洋附近。” 这个范围。你紧绷的神经一松,无奈扶额,“她回家去了吗?” “不是。她是去参加一场盛宴。”D伯爵未被如墨黑发遮住的淡金色眼瞳微闪,垂下眼帘,用蛊/惑人心的声音娓娓道来。 “就在不远处,有一头鲸鱼在海洋中死去。从这里一直潜下去,大概能看到它的尾巴。” “鲸鱼的尸体会不断下沉直至海底,所形成的生态系统,可以为其他海洋生物提供食物长达百年。这一过程叫‘鲸落’,是鲸鱼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鲸尸为食,鲸骨为巢。浮游生物的尸骸粉末化所形成的深海之雪飘浮到阳光不能到达的地方,为之送葬。 你遥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半晌没有说话,“所以,伯爵是想要劝我什么?”先是提到仇人的事,又告诉你鲸落的事,怎么叫你不多想。 D伯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某种顾忌缄口不言,最终只是微微摇头,唇边浮起一贯优雅的微笑。 “我只是想告诉殿下,您前进的脚步可以适当放慢一点。就像刚才您走在天梯上欣赏蝴蝶一样,沿途美丽的风景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很可惜?” 不,不是的。 你能感觉到伯爵真正想要让你听的,其实不是这些。 现在的你并不知道,当你终于到了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首领、明白D伯爵有关鲸鱼的这段话深刻内涵的那一刻,究竟会付出怎样惨烈的代价。 第69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十三) 东京, 银座,灯火阑珊的Lupin酒吧。 轻缓地晃了晃手里装着橘色液体的鸡尾酒杯子, 你将杯子凑到唇边, 抿了一口里面的热果汁, 然后放下了杯子, 淡定的拒绝了一个前来搭讪的男人。 十八岁的你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女性了, 没有被男人搭讪才是不正常。 透明的玻璃杯口上留下了一个红玫瑰色的唇印。棕黑色头发的青年弯了弯眸,把鸡尾酒杯子端过来,丝毫不介意这是你用过的杯子,纤白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杯口, 然后举杯,让自己的唇与上面的唇印亲昵地贴在一起,将杯子里剩下的橘子汁一饮而尽。 你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冲那个找你搭讪的男人挑衅一笑的太宰治,觉得他行事越来越风流(骚)。本来是看你们坐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交流,就以为你们并非同伴的男人倒也干脆,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原来小姐有伴了”就离开了。 你从兜里拿出那支玫瑰色的口红递给太宰治。 太宰治一脸不明所以。 “送你了。” 你注意到太宰治用你用过的杯子暗示那个男人你们的关系后有一个舔唇的动作,口红就那么好吃吗? “口红可不是用来送给男人的礼物。”太宰治半真半假的抱怨,手上的动作却是麻利, 脸皮厚的无视你无语的表情收下了那支口红。 那他给和约会的同伴点热果汁作为礼物是几个意思?你白了他一眼, “你约我来这里到底什么事?”再不说你就要走了。 网球突击队那边事多,罪歌也还在训练场等着你去自我提升, 为了确保现在基本上不出外勤了的你身手不退步有自保的能力,高强度的武力值训练是必须的。况且自从一年多前你冲动行事被俘虏后注射了不明药剂,你的异能就一直处于沉眠状态, 过几天还要去医院复诊,你可没时间听他扯淡。 对付女人一套一套的太宰治绅士的握住你的手,脸上带着浮夸的真诚,“因为大小姐越长大越漂亮了,令人倾倒。”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夸就完事了。 “告辞。”你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准备走人,意料之中的被拉住了。 太宰治按着你的肩膀让你坐了回去,“大小姐别这么无情,我就不能闲得没事找你喝点小酒谈谈人生哲学吗?” “呵呵。”要不是看在这些年太宰治还算矜矜业业的给港黑打工,你早就甩手走人了,哪还会在这里坐着陪他废话。你也算看明白了,太宰治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见你确实不耐烦,太宰治正色道,“我想请大小姐帮我个忙。” “先说来听听。”你颇有兴趣的挑眉,悠闲的翘起了腿,毕竟有求于人的不是你,你急什么。 你上身只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黑色的包臀短裙,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翘起的右脚脚尖微绷,勾着高跟鞋轻轻地晃动着,透着十足的性感。纯黑色的高跟鞋与隐约能看见雪白皮肤下那一点淡青色的脚背对比强烈,有种令人回归原始的冲动和渴望。 顺着小巧玲珑的玉足往上看,是弧线优美而骨感的脚踝。继续往上看是一截奶白到甜腻的小腿,匀称有力的腿部流畅的肌肉形状与柔韧给人的感觉恰到好处。再往上看,黑色的裙摆令人惋惜。 并不是什么雏鸟的太宰治礼貌地别开视线,掩饰一般的端起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口,“大小姐知道境外的Mimic组织最近来日/本的事吗?” 你在这段时间虽然在网球场巡查突击队成员们的训练成果,但对Mimic这个组织并不陌生。 欧洲权势巨大的异能犯罪组织,成员们都用黑色兜帽和长袍隐藏自己的面貌和身型,首领叫纪德,与成员皆军人出身。 纪德此人似乎是Mimic唯一的异能者,异能不明,多次在某国政/府的围剿中逢凶化吉,在里世界的悬赏榜单上名列前茅,接任务的人不少,但至今没有人能成功击杀他。这次突然率领部下来到横滨不知道要搞什么事,你已经下令警戒了。 “这件事首领不是交给你去处理了吗。怎么了?”你诧异道。区区一个不到百人的Mimic组织就吓到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宰治对你求援,简直是在说笑话。 事实上你也没有把那个组织当根葱,一个由残兵败将组织起来的小组织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岛国游玩没事,如果敢到横滨搞事,你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正好让网球突击队打个漂亮的首战。 “首领前几天派中也去境外见了Mimic的首领。”太宰治笑得意味深长,“首领想设计让Mimic来横滨闹事引起异能特务科的注意,迫使政/府委托我们去消灭Mimic,以此为条件来换取【异能开业许可证】。” 这个许可证可不简单。各国政/府都有专门处理异能相关事物的部门和发放许可证的权利,而无论哪一国发放的许可证,在世界范围都有具有法律效益。只要得到了许可证,就能让组织发一切行动被视为合法,但相应的,港口黑手党做某些事的时候也会受到官方的干涉和管辖。 是一把双刃剑啊。你眉头一皱,有点猜到了森鸥外的做法,不过,“那又怎么样,对组织有好处不就行了。”对方怎么都不会损害港黑的利益。 难道森鸥外还会吞并Mimic在海外的势力拿到许可证去国外扩建组织吗?别说国内,横滨这座城市的事情都还没扯清楚呢,怎么可能。 你不否认异能特务科的存在非常有必要,但武装侦探社的存在你就觉得完全不科学了。对于政/府把作用如此强大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交给福泽谕吉,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寄托在对方的个人品格上的这种行为,你觉得政/府应该摇一摇自己的脑袋了,看看能不能听见里面的水声。 你的行事风格明显和森鸥外不同,许可证你不想要的时候有的是办法把它变成一张废纸。但是森鸥外才是港口黑手党首领,他选择按规则办事,你又能做些什么。 太宰治娓娓道来,“如果纪德知道了有人能终结他的命运一定会找上门,到时候会给我们造成麻烦。”因为能终结他命运的人就在横滨。 “中也不会有危险的。”你不假思索地答道。 能终结纪德命运的人=强大的人=横滨最强大的异能者=重力操作使中原中也 这逻辑完全没毛病。 “......”太宰治诡异的沉默了片刻,“中也毕竟只有一个人,难免有落单的时候。大小姐不出手吗?” 你确实有借这次机会让自己摩下的突击队惊艳登场的想法。诧异的看了太宰治一眼,你狐疑的问道,“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森鸥外现在知道的都不一定比他多,他俩作为港黑的智商代表,不至于相差那么多吧。 太宰治眯了眯眼,正要说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朝你身后的方向招了招手,“这边!” 看来这个问题是得不到解答了。你暂时按捺下内心的疑惑,回头看他打招呼的那人。 红头发,蓝眼睛,穿着米灰色大衣的青年。 织田作之助怎么会和太宰扯上关系?看样子私交还不错。你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织田作之助,他们的性格很不搭呀,而且平时一个在基层一个在高层,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意外认识的那种。 或者同样闻到了火/药的味道,太宰治叫老板按照惯例上酒,关切的问,“怎么现在才来?” 织田作之助轻描淡写道,“去救了一个人。”看到穿着私服的你,他自然的跟你打了个招呼,就落坐在太宰治的另一边,“信小姐也在。” 你眨了眨眼,“你们是朋友?”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织田作之助为什么和太宰治做朋友。难道是突击队平时发的奖金太多没地方花,所以专门养个米虫? “他是我重要的友人。”太宰治紧盯着你,忽然回归了正题,“我请大小姐帮的忙就是,确保织田作的安全。” 织田作之助一脸“你们在说什么啊听不懂”的不明所以的表情,听到太宰治说自己是他重要的友人的时候虽然懵圈但还有点感慨。 “可以。”你点点头。 不让织田作参与突击队的首次亮相不就得了。这点权利你还是有的,织田作之助又不是什么决定战局的关键人物,只是一个没有异能曾经做过杀手体术出色的普通人罢了,没必要强制性的让对方上阵。 是的,没有异能的人类在你的认知全被划分到了普通人里。你还挺希望看到织田作之助这个突击队优秀成员用网球杀人的,但太宰都说道这个地步了,你也不好再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眼睛里充满了茫然,“那个,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作为当事人。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小姐都会帮我的吧?” “当然了。” 你不喜欢欠别人,之前被太宰治救了欠了他一个人情,也是时候该还上了。这点小忙都帮不了,不如回家种番薯。 “坐下来喝一杯?”你把服务员端上来的一杯啤酒往织田作那边推了推,托着腮好奇的看着他。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了,没想到还能勾搭上太宰,作为普通人肯定有特殊的地方。 “我们很早就见过,我还调查过你。”你歪了歪头,疑惑地问,“像你这样出色的杀手,为什么要来港口黑手党做区区基层成员呢?”明明稍微展示一下能力就可以被重视。 织田作之助道了声谢,绕过隔在你们中间的太宰治,接过了那杯啤酒,对你的态度就像把你当身边的普通朋友一样,而不是上司,“我不想杀人。” 听到这话时,你正端着续好杯的热果汁喝着,差点被一口果汁呛到,遂放下杯子不可思议的问,“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杀人。”他目光坚定,认真的说道。 这一刻,你仿佛看到织田作之助脑袋上在冒圣光,简直闪瞎人眼。 “不杀人,你还能做什么?”丝毫没被圣父光环照耀到,你奇怪的问,“现在这的生活水平你就满意了?我可是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要养。”就是那个差点死在你折刀之下的女孩子,当时织田作之助阻止了你。 “我曾经看过一本没有结局的,而我想要把这本续写下去。” “所以呢?” “所以,我不想再杀人。有人对我说过,书写就是书写人,夺走他人生命的人无法书写人生。”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说出了理由。因为三观的差异,你很难理解他后半句话的含义,但是对方话里所想表达的意思你明白了。 “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现在是。” “这么说,你以后会离开组织?”你眸色微暗,那一瞬间动了杀心。 似乎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织田作之助的手放在了腰部。你以前见过他对付敌人的样子,知道他的武器是双枪,就藏在大衣下。 这时,仿佛一直在看热闹的太宰治把手放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肩膀上,示意他把事情就给自己来处理,“大小姐,您刚刚答应了我的。” “你有改变主意吗?”没有理太宰治,你端着杯子,依然冷冷地看着织田作之助。 你不允许任何人在你没同意的情况下脱离港口黑手党,这种行为将被你视为背叛。即使对方是你早就看重准备升职的突击队队长,即使只是一个基层成员。 不要以为你赴约来这家酒吧真的只是一个人来。吃过单枪赴宴的亏,你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现在只要你摔杯为号,在暗中保护你的人就会像古代隐藏在屏风后面的刀斧手一样蜂拥而出。 “我的梦想就是在能看见海的房间里,坐在桌边,扔下枪,只拿着纸和笔,成为家。”听了太宰治的劝,织田作之助的手离开腰部放弃拿枪,示意自己并不想动手。 看到那双蔚蓝的眼睛,你突然笑了一下,“那好啊。” “大小姐!”以为你是怒极反笑,太宰治低声唤你。 “你闭嘴。”你瞪了太宰治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太宰治听话的闭嘴了。 淡然地放下杯子,你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脱离港口黑手党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允许你不杀人,并以个人的名义资助你,帮你完成你的梦想。”能把成为家当成梦想,应该多少有一点资/本吧?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看你,知道你还有下文。 你端着鸡尾酒杯子绕过太宰治走到织田作之助面前,“只不过,等织田作先生成为了家,所得的一切利润,我们三七开。”就当投资的是织田作之助这个人给港黑创收了,在横滨,港口黑手党想捧的作者还怕捧不红? “你三,我七。”你举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任何正常作者都无法接受的利润分成的话。 织田作之助写的怎么样,你不知道。只要他写的不是太差劲,你都有办法把他捧上天。 “......” 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织田作之助明智的保持了沉默,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来吧。 “大小姐,这条件有点太苛刻了吧。”太宰治弱弱的举手,为自己即将成为被你压榨的众多人中的一员的好友争取利益,“账也不是这么算的。对半分怎么样?” 你单方面和织田作之助碰了一下杯,表示这事就这么定了。听到太宰治的话,你一脸震惊,“织田作先生自己都没有意见,太宰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除了接受你的条件,织田作之助从港黑叛逃了想要完成梦想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他的作品有宣传吗? 他这个人有后台吗? 他懂得同行竞争吗? 他连水军都不会买! 光靠写书就能养活全家人的家是个人都能当吗? 只靠写书就能在寸土寸金的横滨买套海景房容易吗? 这些都是要出钱出力的。 所以你这个靠山前期付出那么多,后面摘桃子拿大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太宰治试图帮织田作之助争取到利润和你五五开的行为,在你看来真是太不要脸了,反正你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70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十四)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明显还在等人, 你也就不耽搁他们朋友之间的聚会了, 和自己未来的御用文人约了时间商量合同的细节, 你爽快的离开了Lupin酒吧。 你一走, 酒吧里的客人就少了半数之多,再减去真正来喝酒放松的顾客, 剩下的客人......哼, 太宰治果然并非毫无准备,看样子是真的在意他友人的生命安全,也是真的对你缺乏信任。 心情晴转多云, 你叫已经领到驾驶证的小静开车送你去组织专属的私人医院,那里有一份分析报告等着你过目。就是关于那份致使你异能沉眠的不明药剂的分析报告。 你嘴上不说, 心里还是会对自己异能暂时无法使用的事情感到焦虑。 这个暂时, 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一年前因为你受伤后身体没有恢复元气,所以抽血化验研究不明药剂的实验就搁置了下来,直到今年年初医生确认你身体彻底恢复了壮的像头小牛犊,才抽了你很多血去做研究,还反复向你询问了你中药时的具体状况, 比如药剂的状态、颜色、温度, 遇火后的变化等等。 你的配合不是没有回报的。今天那群疯狂科学家就要拿出他们的研究结果了。 而你铺垫了一整年的复仇计划也可以再度实施,这一次森鸥外担心你又阴沟里翻船,特别允许你带好几位干部级别的异能者一起, 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天野黎的项上人头,你志在必得。 * 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信大人,您确定那份药剂遇火会变成淡粉色的雾气吗?” “我确定。” “那种不明药剂的真实身份, 原料不是有毒物质,而是......经过提纯后的人血。” 高级研究员手里拿着分析报告,似乎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他面露迟疑,最终还是在无法辩驳的事实面前说出了化验结果。 “谁的血?” “异能者的血。” 你的数字并不敏感,一看到化验单就觉得头疼,便只是草草过目了一下,就把单子随手放在了研究台上。听到血液的来源是异能者,你在实验室里来回徘徊的脚步突然一顿,猛地转身看向对方,目光凌厉,任何谎言都无法遁形。 确定对方没有撒这种稍微查证一下就能被识破的谎,你闭了闭眼,良久才睁开,冷静的拿起了研究台上的化验单,放进碎纸机里,机械启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你看着那雪花一般纷落到垃圾桶里的纸屑,沉声问道。 “和我一起研究的两个助手。没有别人了。”研究员立即紧张地回答,生怕稍微回答晚一点就被你下令灭口。 “记得管好你们的嘴。”你挥手示意这怂货退下,淡淡的说道。 摆满冰冷器材的实验室只剩下了你一个人,电子用品发出的滴答声更显沉闷,气氛一时死寂得可怕。 你一拳砸在玻璃护罩上,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抑制住了喉间愤怒的低吼,身体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玻璃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然后破碎、掉落开出了一个洞,尖锐的玻璃刺入你的拳头,鲜艳的红色顺着没有完全碎掉的护罩裂痕蜿蜒下来。 书告诉过你,这个世界里能消除异能者异能的异能者血液,只有一个人有。那个人两个小时前还约你到酒吧交流感情。 “太宰前几年,有受重伤失血过多的记录吗?”你自言自语的问自己,然后得出答案,“有过一次。” 但是中也下手一向很分寸,不然太宰治早就被他打死了。 那次不知道为什么,中也下手尤其狠,把太宰治肋骨都给打断了两根,直接就送进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当时你习惯性的觉得,这又是太宰治作死自找的,就没多在意。后面中也来找你解释说他没有下那么重的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宰就飞出去了。你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来,你觉得自己“肯定是太宰又在作死不需要多在意”的惯性思维非常可怕。 这种凌驾于逻辑之上的惯性思维,就像是在横滨对人们提起自杀爱好者大家就会想起太宰治一样。会让人忽略他在自杀以外做的一些事情,非常便于他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因为你也利用过森鸥外对你的惯性思维,所以对这招熟练得很,只是没想到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却不知不觉的跌入了思维陷阱。 太宰治说自己在住院难道就真的在老老实实的住院吗?你非常怀疑。 把异能者的血液从人体中抽出来提纯后制成成药剂,这样的人血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一次抽取太多的血会令人失血过多而死,就算是义务献血也不可能每周都献。失去了那么多血难道太宰治就真的毫无察觉? 垃圾桶里的那份分析报告的碎纸不足以让你定太宰治的罪,但怀疑是少不了的。 如果太宰治有办法证明这份血液是别人通过某种手段强行或者暗中从他那里拿到的,而不是他主动勾结彭格列的人给出去的...... 你更希望是前者。 因为你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太宰治通敌陷害你。 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你心里种下,只等着哪天生根发芽。 * 出了实验室,你径直前往总部大楼,毫不掩饰地去了中岛凌的办公室。 因为当时没有重视,你已经忘了那份文件被凌藏在了哪里,只得一顿瞎找。最终在拆了大半个办公室后在凌办公桌左下方的第三个柜子里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时隔一年多,凌之前主动给你而你当时觉得没有必要就拒绝了的那份文件,你现在想看了。 异常想看。 异常想证明太宰治与某些事无关。 男性的你曾经问过太宰治想要什么,他当时选择了沉默。沉默其实也是一种答案,这个答案更耐人寻味。或许太宰治自己都参悟不透对他而言究竟应该拥有怎样的人生。 女性的你住院期间,太宰治又开车遛龙之介经过医院来看望你时,你也问过这样的问题。那次太宰治倒是回答了,他说只要大小姐开心就好。 你对此的应对是抄起床边的一个枕头朝嬉皮笑脸的太宰治丢了过去,结果砸中了死心眼的龙之介,他自己解释说不接住是因为他没有得到太宰先生的允许不能使用异能。 你很震惊。太宰治居然几个月就把你预定的左右手给教导成了这个样子。 太宰治这个人有毒,他说的只要你开心就好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信。你俩的交情没到这个地步,刻意去表达总令人觉得虚伪。 这个世界上,谁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好?就算是收养孤儿的织田作之助,谁能说他收养孤儿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道义呢? 你忍不住想起了枫,想起了淳离开你不久,请愿跟随你的枫,想起了那个时候枫那张脸带给你的慰藉。 枫那时也对你说他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了。可结果呢?口口声声什么都不想要的人,后来辜负你的信任什么都得到了。 枫一直表现得对你那么深情,服从你的所有命令。可结果呢?他忠心耿耿的依附着你,背地里却为自己毫无底线的谋私利。就算他用死亡向你请求原谅,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存在什么东西都不想要、只要你开心就好的人存在呢?就算是书也是为了你身上的唯一性才说出了只要你开心就好的那种话。 所以你认为,太宰治一定有阴谋。 对你和对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在你面前隐藏本性,故作姿态,即使不满你的某些行为也不会说出来,反而大加赞扬,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取得你的信任。 然后...... 把你从现在的位置扯下来,踩在你身上走向更高处。 会是你合理猜测的这样吗? 空穴来风这种事,可能吗? 告诉你太宰治不是什么好鸟的中原中也,提醒你太宰治有可疑行动的中岛凌,对太宰治心怀忌惮的森鸥外......难道这些只是因为他们多疑所以才对太宰治是这样的态度吗? 如果只是一个陌生人对你说太宰治有问题,那么你肯定不会相信,但如果是许多位睿智的熟人对你说太宰治有问题,那么......极大可能真的是太宰治有问题。 又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至爱,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私欲、压制自己自私的本能只为了另一个人好? 太宰治怎么会没有想要的东西? 你觉得,表现得无所求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因为你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有一天会不会是你屁股下的位置,或者说,是你的性命。 思绪万千中,你翻开了凌收集的资料。 * 看完文件,你去洗手台掬了一捧冷水浇到脸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原本以为,无论是男性的你还是女性的你,和太宰治都算是朋友,现在看来,他压根就没把你当朋友,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你。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算计你了。 身体传来熟悉的灼热感,你抬头凝视着镜子里的青年,看着他挂着水珠的银色长发,看着他略显阴柔的清俊面容,看着他冷冽多情的含霜眉眼,看着他颜色苍白的微抿薄唇。 缠着绷带的右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镜面,发出一声脆响,惊醒了你。你勉强勾起一抹笑,镜子里的青年也随之眉眼一弯,这才有了你和镜子里的青年本质上是同一个人的实感。 换了一套男式西装,你步伐稳健的出了洗手间,习惯性的走到窗边往外看。纸屑一般的白雪从云端跌落,纷纷扬扬的逐渐覆盖了刚被雨水洗刷过的、一整个城市的泥泞夜晚。 真美啊。你将血色眼眸中的锋芒尽数藏起,流露出一抹感性的柔软。 拿出手机,你给大概还在酒吧和朋友喝酒的太宰治打了一个电话,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还轻松的跟着耳畔奇怪的铃声哼了起来。 “大小姐?”他似乎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会接到你的电话。 “阿治。你那边能不能看到夜空?”你甚至低低的笑出了声。 “我和朋友合个影,等一会儿就去看......信风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带着一丝醉意的嗓音很好听,担心的话语表达得十分自然。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下雪了。” “......” 电话那头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太宰治一时没有说话。 想把“下雪了”这件唯美的事告诉另一个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是怎样一种,和含蓄无关的、直接的情话。 “拍完照,能来见我吗?阿治。” * 太宰治赶来的时候,你正坐在转椅上,悠闲的把玩着一把左轮手/枪,当着他的面,往弹巢里放了一颗子弹。 你微垂的浓密长睫仿佛染了墨,在昏暗的灯光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然而那双紫红色的眼瞳里却席卷着风雨欲来的寒霜。 随着主人的抬眸,那阵风暴暂时停息了下来,你平静的注视着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的太宰治,忽而一笑,“阿治,在我成为融雪之前,我们先玩一个游戏吧。” 你用缠着绷带的右手把上好子弹的枪“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示意对方上前来拿,然后抱着手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准备欣赏他接下来的应对。 游戏的名字叫俄罗斯轮/盘。相传起源于俄罗斯,是一种自杀式的游戏,或者说,处刑方法。 规则很简单: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之后,关上转轮。游戏的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板机。中枪者输,怯场者输,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胜者。 赌的是命,赌的是运。 太宰治未被绷带遮掩住的鸢色眼眸浸染了浓浓的黑暗,像一潭死水微澜,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你没有催促他。 是选择让命运做决定,还是选择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拿枪口对准你,就此叛逃...... 你很期待他的选择,你不畏惧给别人选择的机会。首先书就第一个不允许你死,其次就算你输了,也不过是世界重启罢了,掀棋盘重开一局谁怕谁。 并不知道你有所倚仗,仿佛听到你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太宰治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眼角沁出了泪珠,走上前拿起了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因为过分用力而苍白无血色的食指一动,“啪嗒”一声扣动扳机。 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赢了,阿治。” 似乎策划者并不是自己,你冷眼旁观着这场荒诞不经的情景,阖眸缓缓的叹道。 既然老天都在帮他,你又何必执意与天眷者作对呢。 感觉到体内再度沸腾起来的异能火焰吞噬着男溺泉的诅咒,你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那只手—— 因为身体在由男性恢复成女性,指节分明、骨骼较大的右手正慢慢的变得纤细娇小,之前紧缠着止血的绷带也松弛了下来,飘落到地上。 “再见。” 你微笑着对表情复杂的野犬说道。 森鸥外要做的事,太宰治要做的事,你准备做的事......各种各样的事纠缠在一起,已经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第71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十五) 你自认为不是一个多疑的人。 你不知道如果一个靠直觉分辨善意和恶意、对别人付出信任的人, 一旦发现自己的直觉出现了错误, 会多疑到什么地步。 太宰治走后, 你光明正大的叫了下属来排查中岛凌的办公室是否被安装了窃/听器, 不是不相信凌,而是不信任太宰治。他给你上了一课:对超乎寻常的人, 不能用常理去判断。 当下属真的从办公桌的桌角下方检查到一个微型窃/听器的时候, 你并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觉得可笑?抑或庆幸? 待战栗不止的下属退下,你面沉如水,也不管那头的人这时有没有在听, 沉声道,“太宰, 别再跟我耍这样的小伎俩。” 捏碎了手里的微型窃/听器, 你坐在办公桌前发了一会儿呆,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纸和笔,开始梳理头绪。 你和太宰治很早就认识了。 十二岁的时候, 你第一次见到太宰。 那时你刚得知上辈子的身后事, 情绪极不稳定,跑到Lupin酒吧借酒消愁,但碍于森鸥外的命令周围人都不敢给你上酒, 你提出谁给你让酒就欠谁一个人情,结果年少的太宰治愿意把他点的清酒白雪让给了你。 你当时认出了让酒的少年是导致你前世死亡的参与者之一,介于说出去的话不能轻易收回, 你用这杯酒了结了和太宰治上辈子的恩怨,没再计较他曾做过的事。 这个时候,趁你喝醉,太宰治偷偷摸摸在你的手机里存了他的电话号码。 你用笔在这里标了一个记号,如果你认为的偶遇其实是人为的话,那太宰治的心机就太可怕了。 十四岁的时候,你第二次见到了太宰治。 你在还是“羊”的首领的中也身边卧底期间回港黑总部跟森鸥外汇报任务进度,正式认识了太宰治,因为直觉太宰恶劣的本性,你当时选择了无视他。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只把他当一个爱好特殊的普通同事。直到你十五岁出任务去接待彭格列黑手党的附属家族加百罗涅的首领那天,太宰煽动中也一起跟踪你,被恢复上辈子记忆的中也坑了一把。你的目光才渐渐开始移动到在你印象中和中也两辈子都是搭档的太宰治身上。 你一点点推敲着自己认为可疑的地方,惊觉处处都是疑点。 你不知道太宰治和中也上辈子是怎样成为搭档的,但因有你的插手,他们之间的很多事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辈子在一起搭档仅仅只是因为森鸥外把他们俩分配到了一起,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发生过能促进彼此友谊的事件。 可疑的是你看过这两人的任务档案,中也和太宰治虽然都表现得很嫌弃对方,那种搭档已久的默契却是抹灭不了的。真的有天生的搭档这种东西吗?你不信。一定有什么事情被你忽略了。 中也没有过多的磨合就自然的信任太宰治可以归功于上辈子的记忆,太宰治一开始就信任和了解中也,这就很不正常了。 除非......太宰治也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 笔尖戳破了写满字的纸张,你看着纸上的推断,久久回不过神。如果在此基础上进行推理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没有过多的纠结此处,你继续往下梳理和太宰治的点点滴滴,思路异常流畅。 那次你哄幼年期的大天狗睡觉失败,随机打了一个人的电话求助,正巧打给了太宰治。可你明明记得自己没有保存过太宰治的号码。这里的疑点可以十二岁时在酒吧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 你仍记得自己讲小王子的童话故事时太宰治的感慨与共鸣,也记得事件第二天太宰治说你是在驯服野犬时的语气和表情。 你知道了太宰治讨厌狗,还知道了太宰治这个人某些时候异常的小心眼和孩子气。 加百罗涅家族来访期间,他明谋着诱导你去看与森鸥外交谈后不小心滚下楼梯的迪诺,后又暗示中也你在医院,让中也误会你受了伤来医院看你,然后撞见你差点和迪诺亲吻的画面。给你找了点小麻烦的同时也报复了第一次成功坑到他的中也。 后来你约中也一起打网球顺便带上了太宰治,那家伙明明发现了你约中也打网球另有目的,却还是选择了旁观,坐一边吃瓜看着你们打网球。更是在中途拍了你注视着中也的照片,悄悄把照片发给了森鸥外,促使森鸥外打电话叫走了中也,有机会和你单独相处刷好感度。引发森鸥外派你去池袋出外勤解决妖刀罪歌的事。 通过你的后援团成员都会打网球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太宰治隐约窥见了你身上的奇异之处(特殊称号),他还把你注视中也的那张照片发到了后援团聊天群里,引发了你、京子和银的修罗场。本该在任务途中却突然回来的银,以及银身上穿的赭红色裙子,你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是太宰治对银的提点。 你为逃离修罗场提前一个月去池袋做妖刀罪歌的任务、错过了龙头战争最精彩的部分,在这场战争里太宰治暗中操作了什么你一无所知,但对方又撩拨中也让他已经重伤进医院住了三四个星期的事就是在这段时间发生的。 可能在这个时候太宰治就准备和你的仇人勾搭上了。 只是一张微不足道的照片而已,落在太宰治手里却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一键三雕,让人不服都不行。你叹为观止,停笔换了一张纸整理线索。 龙头战争中后期,太宰治不知为何前来点醒了你,和男性的你调/情抽烟,他问了你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再是黑手党界你会怎样,你的回答是会亲自杀死他。 他说不想你成为第二个森鸥外,可处处都在逼迫你往那个方向走。 而你承诺了天塌下来会帮他顶着。 现在看来,太宰治刷你好感度的行为很成功。你从不轻易许诺,但算上织田作之助这次,太宰治从你这里一共骗到了三个承诺和两个人情。 十六岁的时候,六道骸在梦境告诉你仇人来横滨的事,你离开港黑大楼时遇见了太宰治,你接住了从楼上跳下来的太宰治。你公主抱太宰治的时候,这人很难说是顺手还是早有预谋的在你身上放了微型窃/听器。不然无法解释他一个战五渣抢在中也前面从敌窝里找到你的事。 结合凌给你的那份情报一看,你觉得自己当时对太宰治的感激和期待很可笑。 能消除你火焰异能的不明药剂是用太宰主动提供给敌人的血提纯做成的。 让中也去你和仇人见面的地点掌握你复仇的进度,让你误会中也的到来是因为首领的命令,顺便甩锅给森鸥外。 在你被俘虏期间,又带着中也突破你仇家的基地来救你,第一个找到你,让你又欠他一个人情。 你重伤住院,他还带龙之介来探病安慰你,典型的打一大棒给一甜枣,那时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你向罪魁祸首道谢,太宰治只说受之有愧。你道谢是真的道谢,他的谦虚却不是真的谦虚。 时隔一年,你们的关系在太宰治的刻意迎合下迅速升温,他请你喝酒提出要你还人情,即使隐约感觉到森鸥外对纪德的谋划会涉及织田作之助,你还是答应了太宰治保护他重要的友人。 你当时召集突击队成员,原本不打算掺合这种事的织田作之助是在太宰治不动声色的劝说下应召成为你的下属,他知道你护短的性子,不是把下属当炮灰的人。 这么算起来,你和太宰治足足认识了六年之久。显然这区区六年并不足以让你认清太宰治这个人,如果不是凌的神来之笔,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而凌这个人上辈子极大可能没有加入港口黑手党,又由于太宰治对自己记忆之外的人类并没有太多关注,所以凌这个局外人能在这种忽视下搜集到他更多的信息。 你静静地梳理着思绪。太宰治从什么时候起恢复的上辈子的记忆,你不在乎。你在乎的是太宰治谋划这一切的真正目的。 说起来,令你印象深刻的和书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书就告诉过你,上一个凭借具有唯一性的异能力来到世界根源面前的人,首次拯救了他的世界,刚刚死去。 这个“首次”很有意思,这么说众多平行世界里的那人,都尝试过拯救世界,却只有一个成功的案例。 你勾了勾唇。书失去了可供玩乐的第一个观察对象,所以才找上了你。 通过游戏的方式让幼年的你接触到其他世界,扩大你的视野范围和世界观,提升你的格局,让你今后的发展不仅局限在横滨,也为以后的你接受平行世界的事做了铺垫。 有关于平行世界......有关于命运...... 在你准备带中岛敦离开孤儿院之时,书定格时间阻止了你,并说服你不要改变中岛敦的命运,还说如果你一定要改变中岛敦的命运,自己就会死。 你不否认自己看到在孤儿院挣扎的中岛敦的时候想起了当年还在贫民窟挣扎的龙之介,但书明说了龙之介和中岛敦只有一个能陪在你身边、是规则或者说命运的一部分。 于是你选择了龙之介,放弃拯救中岛敦。 你摇了摇头,不再想中岛敦的事,在书透露的那几条信息下面划了横线。 “具有唯一性的异能力。” “某个世界以一己之力扭转友人死亡的既定命运的勇士。” “某个平行世界的人为了这个世界的中岛敦的命运不被改变付出过代价。” ...... 基本确定书提到的那些人,就是平行世界的太宰治了。 那些“太宰治”又是如何知晓平行世界的未来并试图改变未来的呢?是见过世界根源的真身,还是接触到了“书”? 你让上辈子与你的死亡有关的人想起的记忆,仅限于你十五岁,未来会发生什么你也不知道,难道太宰治一开始就拥有平行世界里其他自己的记忆?因为所有平行世界只有一个你,他才如此小心谨慎的选择接近你? 你百般猜测,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那些曾经未留意的细节织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向你袭来,网住米就仿佛网住了一尾正在反抗被捕获命运的鱼。 那些太宰治究竟在布局着什么,你不得而知。只是从目前看来,太宰治的目的之一,是为了织田作之助。 他在你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其中一个原因肯定是为了织田作之助,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有直接出手。 万千平行世界只有一个“太宰治”成功改变了友人死亡的命运,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又怎么甘心成为剩下的那些反抗命运失败的“太宰治”中的一个呢? 烧了整理思路用的纸张,你犹豫着要不要成全太宰治。 虽然你在他的算计下承诺了要保护织田作之助的安全,但究竟放任织田作之助走向死亡对你比较有利,还是改变织田作之助的命运对你比较有利,你还看不清楚前路。 但唯一确定的就是,如果你放任了织田作之助去死,那么谋划多年只为了这一刻你能救一救自己重要友人的太宰治,希望破灭后一定会疯狂反扑。 第72章 踟蹰于孤岛之前(完) 你基本洞悉了一切。 即使知道太宰治明晃晃的阳谋摆在那里, 你也不得不按照他规划的路走。 你身正不怕影子歪, 港口黑手党的其他高层就不一定了, 他们明显有把柄在太宰治手里。逼太宰治发疯、撕掉在你面前的温顺面具, 对横滨并没有好处。 你也不敢赌失去了织田作之助这个摆在明面上的弱点之后,太宰治对横滨这个城市还剩几分在意和归属感。 所以已经过了遇事找家长的年纪的你, 背着森鸥外调动了他分配给你报仇用的几位干部级异能者, 配合着突击队成员,暗地里交代了一些事情,静观其变。 同时, 你也放弃了围剿天野黎的机会。 作为失去复仇机会给太宰治的教训,你在得知Mimic的首领纪德预备杀害了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孤儿和寄养孤儿处的咖喱点大叔、只为了让织田作之助出手和他战斗的这个消息的时候, 选择了袖手旁观。 当然, 你答应了太宰治要保护织田作之助,就不会什么都不做还给对方一个行尸走肉的织田作之助,于是你提前几天让和织田作之助关系不错的禅带在龙头战争时期和你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咲乐去D伯爵那里避难。伯爵厌恶人类,但对纯洁善良的人类幼崽还是有几分宽容的,他那里很安全。 根据从临也老弟那里高价购买的情报, 你知道了纪德的异能是预知几秒未来, 织田作之助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异能和纪德差不多,所以纪德才会找上他对决, 而不是去找横滨最强的异能者中原中也。 这就有点麻烦了。 看到织田作之助跪在被毁掉的房子前崩溃的模样,你心里毫无波澜,收起军用望远镜, 开车率先前往他们预定决斗的目的地。 从车子的后视镜里发现有一个文质彬彬的眼睛男在开车跟着你,你果断打方向盘几个漂移甩开了那辆车。 你见过那个男人,森鸥外派到Mimic的一个卧底,实际上是异能特/务科派到港口黑手党的卧底。你能知道这些,还要多谢临也老弟在你放小静回池袋探亲后友情赠送给你的情报。 坂口安吾这个三面间/谍.......你瞥了后视镜一眼,果然又有别的车跟了上来。 因为上辈子的事,你讨厌跟卧底打交道,内心有坚定信仰的人才有资格做卧底,但为了取得目标的信任,卧底也可以变成最没有原则的人。策反坂口安吾这样的卧底,在你看来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无视了他,结果对方却这样不依不饶,真觉得你是什么信男善女了? 你冷笑一声,干脆猛打方向盘调头一个神龙摆尾、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车辆冲去,逼得那些车辆不得已狼狈退让。 横冲直撞后你把车横在道路中央,停车摇下车窗朝那群low货竖中指,“再敢跟上来老子就不客气了!”遂开车扬长而去,现在你可没功夫跟政/府的人接触。 到达目的地后下车,梶井基次郎在那里等着你。因为你向他表示了自己非常欣赏他手工制作的柠檬炸/弹,还从他那里订购了五百个特制炸/弹,就埋在这栋洋房的下面。 一分钱一分货,梶井基次郎拍着胸板保证这些炸/弹足以把这块地方炸成灰灰。 事先安排的网球突击队成员拖住了Mimic组织的其他人,你对梶井基次郎点点头,按照原定计划和他一起搭了梯子爬上房顶埋伏起来。 * 在织田作之助和纪德异能相互抵消产生奇异点的前一刻,你刚刚放好了梶井基次郎的血液用火焰包裹住,抓住时机发动异能介入了这场决斗。 浩浩荡荡的火焰犹如决堤的黄河之水瞬间侵占了整栋洋房,你坐着火鸟拉着给你供血的梶井基次郎飞到了洋房二楼的舞厅,在织田作之助和纪德惊讶的目光中,火焰引爆了埋在地下的柠檬炸/弹。你猜到了如果预见死亡未来的时候已经中招了他们俩还是会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借用着梶井基次郎“不会受到柠檬形炸弹伤害”的异能特性,你沾满鲜血的手拉住了在地动山摇中努力稳住身形的织田作之助,纯金色的火焰倏忽弥漫至他全身,算是上了双重保险。 火鸟载着你们来到了远离了陷入爆/炸的区域,你收回异能,给凌打了电话叫人来收场顺便把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梶井基次郎抬走,才看向织田作之助。 红发青年望着果然被炸得只剩灰灰的洋房,眼神空洞,沉默不语。 你就当陪他玩“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游戏,抱着手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反正人你是救下了,之后怎么样你一律不管。 “你不该救我。” 织田作之助的神色颓废,声音嘶哑。 他未必想不明白太宰治请求你救他是因为什么,但他还是选择了去死,就像他选择赴约和纪德决斗一样。他觉得,自己收养的孩子们死了,一直坚持着不杀人的原则也被打破了,独自活下去也没有意义。 说到底,不过是个自私而又固执的普通人罢了。 “我不想救你。”你冷冷地说,“我不得不救你。”被太宰治算计着来救人令你大为恼火,只是你不习惯迁怒于人,这才还能在对方面前保持平静的态度。 “人为自我救赎而生,迎来死亡之际便会理解。”织田作之助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话,仍凝视着纪德葬身的那片废墟,没有侧头看你,“信小姐是不会懂的吧。” 因为他一直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你现在才看到他胸口处涌血的枪伤,判断出那颗子弹的轨迹只是擦着心脏而过,没有命中心脏,你放下心,皱着眉走到了织田作之助面前。 你挡住他的视线,那双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情绪的湛蓝眼眸终于看向了你。“别看了,走在死路上的人,哪有回头路可看。”你淡然地说完,就甩出袖剑,散发着白芒的白山吉光已经准备就绪。 “信小姐能帮我带一句话给太宰吗?” “不能。有话自己留着命去说。” 你干净利落的拒绝了织田作之助插的旗子。想留遗言还要看你同不同意他死。 “忘了告诉你,有一个女孩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织田作之助暗淡无光的双眸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但仅一瞬就又熄灭了。 “......我杀了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此说道。 “杀人的是我。”你的目光落到他还握着枪的右手上,和你沾满鲜血的手不同,他的手还是干净的。 事实上Mimic组织的普通成员都被你麾下的突击队提前解决了,而纪德的死,其实是你的火焰和柠檬炸/弹造成的。追根究底,Mimic组织的人都是你杀的。 “总归因我而起。”织田作之助苦笑道。 见他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钻牛角尖,你蹙眉,讨厌对方这副一心求死的样子,直接抬手抽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周围,异常的刺耳。 织田作之助的头被打得向一边侧去,右边脸颊上浮起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唇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顺着下颌滑落。你知道自己这一巴掌有多用力,要不是担心太宰治发疯,你连牙都给他打掉。 “你知道太宰治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吗?”你手心发麻,缓缓地握拳,用一种冰冷刺骨的眼神看着他。 森鸥外曾经教导过你,在取得目标好感的时候,时时刻刻让对方知道自己对他的好是最错误的做法。因为第一次感动,第二次感动,次数多了,就开始麻木,变得理所当然,甚至会产生抵触厌恶。 只有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让目标知道,原来是自己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着他,才能产生最大的感动。 而太宰治一直以来默默为织田作之助做过的一切,就是你说服他活下来的关键。就算只是为了不让太宰治发疯也好,织田作之助必须活下来,你从不做亏本的交易,太宰治的弱点必须存在。 你把太宰治为织田作之助做过的事情一点点掰碎了告诉他。你不明白太宰治非要瞒着当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作为被世界根源宠爱的孩子,你也无需像他那样顾忌那么多。 最后,你给陷入挣扎中沉默不语的织田作之助念了一首诗歌,是英年早逝的华国著名异能者查海生写的。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 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我寂寞地等,我阴沉地等 二月的雪,二月的雨 泉水白白流淌,花朵为谁开放 永远是这样美丽负伤的麦子 吐着芳香,站在山岗上 荒凉大地承受着荒凉天空的雷霆 圣书上卷是我的翅膀,无比明亮 有时象一个阴沉沉的今天 圣书下卷肮脏而欢乐 当然也是我受伤的翅膀 荒凉大地承受着更加荒凉的天空 我空空荡荡的大地和天空 是上卷和下卷合成一本 的圣书,是我重又劈开的肢体 流着雨雪、泪水在二月。” 白山吉光的神力笼罩着伤痕累累的织田作之助,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你敏锐的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你身上,念着诗歌的声音便随之放得愈发轻柔。 你不知道这首诗歌原本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但诗歌里圣书的上卷和下卷、荒凉天空的雷霆和受伤的翅膀,这些意象让你觉得很适合这个时候的织田作之助。 不是因为字里行间透骨的冷漠,而且因为诗人的脆弱。 念完诗,你转身离开。该做的已经尽力去做了,真正想求死的人你拦不住,就不白费了去阻止了,生存或者死亡,都是织田作之助自己的选择。 “......这首诗的名字是什么?” 手/枪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和男子嘶哑的嗓音使你脚步微顿,遂头也不回的说道: “黎明。” * 你开车回港黑总部的路上,遇到了太宰治。 他肩上经常披着的那件外套不见了,一身便装,看着还像刚出校园的高中生,欺骗性十足。此刻就挡在你回港黑的必经之路中央,也不怕你一踩油门直接开车撞死他。 在车头即将撞击到太宰治身上的两米左右距离,你刹了车,因为惯性,车轮还是向前滚动了几圈,发出的摩擦声尖锐刺耳,车灯都触碰到了对方的衣摆。 当真是不怕死。以为太宰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你这里知道事情的结果,你冷漠地说道,“织田先生没事。” 在手刃仇敌和拯救织田作之助之间,你被迫做出了选择,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拦你。 “太宰治,你塌下来的天,我帮你顶住了。” 所以,别再来找你了。 既然一开始就决定利用你,利用完了之后就干脆点,和你一刀两断。 藕断丝连,只会让你更看不起他。 听出了你的潜台词,一直低着头的太宰治忽然抬起头来,朝你温柔的笑着说道,“大小姐,我要脱离港口黑手党,加入武装侦探社。” 闻言,你并没有多意外。 太宰治当着你的面这样说,简直就是亲手绝了自己的后路。 他想死吗? 他真的想死。 织田作之助活下来之后,他就仿佛变成了一块滚刀肉。 而你和太宰治,各有各的路要走,正确的路和唯一的路其实并不存在。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道理你懂,所以你不会被太宰治激怒到失去理智,天知道他是单纯的来道别还是另有阴谋在等着你。 “太宰治,你就是个骗子,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你对他失望至极,也不愿意听他多说什么,疲惫的向后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你连信任都不敢付出,你连自己都不敢信任,只会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面对你的指责,太宰治面无表情。莫名让你感觉到,隐藏在他灵魂深处的那个小孩子,在哭。 但你已经不会因此心软了。 你为了救织田作之助,第一次违背森鸥外的意愿对你今后造成的影响、因为擅自调动干部级异能者回港黑后所要接受的惩罚、放弃谋划一年之久的复仇机会而形成的遗憾......这些事情,太宰治心里最清楚。 你认真的说道,“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阿治。” 这是你最后一次这样称呼太宰治。 第73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一) 自从年满十八岁的那天起, 你就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你已经是一个可以自己承担责任的成年人了。 虽然你看起来一直都在独自承担责任, 但你曾经以未成年人的身份从森鸥外、尾崎红叶、广津柳浪等人那里取得的豁免权也是客观存在的。而现在别人要对你做什么, 要下手就不会有太多的顾忌, 你很难再用年少轻狂的理由当挡箭牌为自己争取利益。 不过相对应的,你法律上的监护人也不再有正当理由限制你的社交活动, 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构建属于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你将正式出现在台前, 没有人再为你遮风挡雨。 比如这次,你犯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说是闯下了滔天大祸也不为过, 必须上审判庭走一遭,谁也包庇不了你。 太宰治搞完事倒是跑路得爽快, 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交给你收拾, 根本不去考虑港黑最年轻干部叛逃所引起的一切连锁反应。 而你,能被太宰治这种人物利用,起码证明了你有利用价值不是吗?可悲的是连利用价值都没有,只能任人鱼肉。 审判庭的主要席位上坐满了高层,A坐在最右边的位置上, 宣读着你的几大罪状: 违背首领的命令。 擅自调动干部级异能者。 明知同僚有背叛行为却知情不报。 对组织的叛徒手下留情。 与叛徒纠缠不清。 ...... 你卸除了武器, 两手腕分别戴着一个异能抑制手环背在背后,垂首站在审判庭正中央,身后两边各站着一位神色肃穆的黑衣人, 手持一挺/机/枪。 若你只是组织的普通成员,犯下其中任何一条罪状都是几百条命都不够死的,幸好你投胎的技术不错, 和首领有那么点血缘关系,平时作为一条狗也够称职,所以即使你把不成文的禁令都犯了个遍,也还有周旋的余地。 “......专欲擅权,纷乱诸事,论罪当诛。”照着稿子念完你的罪状,A依然是那副用下巴看人的高傲表情,对此事做了总结。 港口黑手党建立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明着违背过首领的命令,与首领的个人威望无关,与阶级分明的严谨制度有关。坏了规矩的人就得受到惩罚,如果连内部的条令(法律)都不能给组织成员以震慑,那么条令就是一纸空谈。 不过法外容情。A还算聪明,他知道你是首领内定的继承者,首领很大可能会包容你违令,所以他从任何组织的首领都不能忍让的专欲擅权这方面下手给你定罪。 你抬眸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看了A一眼,又安静地垂眸,睫羽轻颤,掩饰住眸中的一丝戾气。 在你失意的时候,总有人洋洋得意的试图再踹你几脚,让你死的再快点。上次因为宣传片的事你拒绝了不少想要空手套白狼的高层的示好,这么算起来,你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妾身有异议。”尾崎红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信君调动干部级异能者,此事是首领批准的,不存在擅权这一条。” “至于知情不报之罪......在场哪一位敢说,自己提前洞察了太宰治的背叛之心?”席上的红发女人环顾四周,眼神凌厉,浑身的气场令人不经退避三舍。“既然各位都没有,又怎么能要求一个孩子提前预知太宰治的行为。”她避重就轻道,目光落到你身上,又变得温柔如水,只要咬死了你不知情,这条罪状就不存在。 “那放走了太宰治那个叛徒这一条,总该存在吧。公路的监/控里明明白白的记录了。”A提高了音量,在肃静的审判庭里回荡着,似乎是想要让在场所有高层都清楚,席下的人可是放走太宰治的罪魁祸首,必须严惩不贷。 你忽然冷笑道,“放走了太宰治这一点我承认。但我有一点想问这位干部,若是您当时在场,您敢杀了太宰治吗?”话语间用的敬语也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A并未作答。他心里清楚,太宰治非但不能杀,组织还得好好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若是太宰治真的死了,港黑高层被公布出去的情报可不是好玩的。 审判庭席位上,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你镇定自若,仿佛这件事完全与自己无关一般。 “若我在场,定叫太宰治有来无回,绝不和信君一样妇人之仁。”A不欲与你多做纠缠,在他看来你这时就只能逞口舌之快了,“信君的罪状证据确凿,该定罪了。” 你冷着脸,面色如霜,与之对峙,“定我的罪?除了红叶大人,在场的其他干部还没说话,你算哪根葱,也配定我的罪!” A勃然大怒,正要因你不客气的话发作,突然意识到首领还在上方坐着,似乎有些顾忌,他瞄了一眼最上方,见森鸥外并未流露出不悦的神色,才勉强压制下愤懑请示道,“首领,放走叛徒太宰治的元凶已在此,请首领决断。”心底多半还在暗忖你不愧是森鸥外教出来的人,言语这般厉害,处处都是陷阱。 至于周围同僚异样的目光,他并不在意,在场只有首领能让最近越来越膨胀了的他顾忌几分。那双眼睛里的野心,你不信森鸥外这般人物看不出来。 你漠然视之,似是将A看透了一般,不再关注此人。脊梁挺拔如松柏,目光却直视向坐在审判庭最上方也是前方的森鸥外。 说到底这场审判的结果是高抬轻放还是大动干戈,都掌握在首领一人手中。 权利,犹如古代割据一方的大名般至高无上的权利。只需要一点点,就能颠倒黑白,混浠是非,詈夷为跖。七窍玲珑的智者都逃不过权欲的掌握,它能令骨肉至亲反目成仇刀剑相向,令仇敌摒弃前嫌如胶似漆,令所有人唯它是从。 “信君这次闯的祸确实不小。”森鸥外沉吟片刻,给这件事定了性,“是前去把太宰捉拿回来惩一儆百,将功补过,还是前往禁闭室幽禁七天以儆效尤。信君自己选择吧。” “首领!” “毋庸赘言。” 嫌这次的处罚太轻了,A内心的不满洋溢于表,但见森鸥外面上似有不悦,瞬间智商上线觉察自己为了怼你在首领面前有失分寸,便就此作罢。总归还是实力不够强没有话语权。 心里第一次时间有了抉择,你思忖半晌,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亟待和怙恶不悛,“我选第二种。”如果是以前那个睚眦必报的你,一定会选第一种,可惜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太宰治现在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谁动谁黏手,还会惹一身腥。鬼才会去找他。 “很好。”森鸥外眸色微沉,令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语气平淡的说道,“哪位干部愿送信君一程。” 这话听起来跟另一种意义上的送你上路似的。你唇角一抽,心知他这是对你超脱他的掌控感到不满了。 他的控制欲对你来说,有时候是一种保护,有时候又是一种掣肘。 你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可能像森鸥外的人型异能爱丽丝一样听从他的安排,一直做他想象中的乖女孩。 你知道,森鸥外爱你。 即使这些年有所疏远,也不能改变他爱你的这个事实。 只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的灵魂始终是自由的。 所以......有些冲突,不可避免。 * A以“信君与尾崎小姐私交甚密”为理由抢到了送你一程的机会。 你直觉他有话要说。 果然在一路的沉默之后,A监/视着黑衣人押送你到了禁闭室,然后让两个黑衣人在外面稍等一会儿,也走进了禁闭室。 这个禁闭室除了一张血迹斑斑的石床和一个卫生间什么都没有,空间狭小,周围的墙壁都是没有粉刷的水泥,虽然简陋,但整体上还算整洁。 你走过去盘腿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闭目养神,无视了A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你不耐烦的睁眼看向一直自顾自的上下打量着你的男人,柳眉倒竖,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有话直说,没事就滚。” A不怒反笑,用欣赏一件物品的眼神看着你,眸中闪过一丝惊艳,“我现在才发现,信君也是一个美人啊。”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手上戴着的异能抑制器竟然是SSS级的。 “别做首领的狗了,做我的枕边人怎么样?”他拿出一个中间镶嵌着一颗上好红宝石的黑色项圈,笑容可掬的诱惑道,“今后我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话有点意思。看来森鸥外麾下的人也有不甘寂寞想要更进一步的。 “不怎么样。”你不为所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始终是一人之下。你都万人之上了,又何须置身于一人之下? 再说A此时来招揽你,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他的异能“宝石王的失常”的发动条件在港黑高层一清二楚,你又怎么会中计。这人刚刚还在审判庭想要弄死你来着。 森鸥外其实挺会用人的。明知A野心勃勃,却依然利用他的能力为组织敛财,平时表现得多为倚重,何尝又不是一种捧杀?忠诚这东西有用,但其实用处也并不是很大,各人有各人的用法,就算是奸臣,就算是贪官,翻翻华国史书,乾/隆真的不知道和坤贪?养着和坤不就是为了留给嘉/庆抄家的。 所以你的心态放的很平。和一个没几年就要死了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A收起了笑容,阴沉沉的看着你,“本来还想着,如果信君归顺我,能够事半功倍的。既然如此,我等着信君向我摇尾乞怜的那一天。” 而你不屑一顾,脑子里浮起一句话:龙搁浅摊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在你看来,A习惯了用他的异能去控制下属,满脑子都想着虎躯一震别人就臣服在他西装裤下,可能大脑已经生锈了。 的确,有能力就是能够为所欲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蚍蜉撼树。这句话本身没毛病,但也要看这句话是谁说的。 A以为他掌握了绝对的优势,其实他并没有资格,也没有相对应的实力在你面前耀武扬威。还想等着你向他摇尾乞怜,装什么逼?趁早洗洗睡吧! 如果不是顾忌形象,你真想问他: 配不配钥匙? 配吗? 配? 配几把! 人贵在自知,你一直都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而A这个男人,心里只有ACD数。 第74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二) 对黑夜的恐惧是从原始社会时期就根植在人类基因深处的本能。 若只是黑, 不过是一种普通的颜色,若只是夜,不过是人类挥霍白昼后的纵情狂欢。所以, 与其说害怕黑暗,不如说害怕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和无法掌控的未知。 周围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 石床边强迫症般整齐的摆放着营养药剂的空瓶。 你已经记不得这是被关禁闭的第几天了。 你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 闭着眼睛。禁闭室回荡着轻浅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更显幽静,若不是你起伏轻微的胸膛, 误入此地的人一定会以为你已经死了。 身处黑暗能让你更加冷静的思考。 关禁闭的前三天,你是用回忆的方式度过的。从上辈子从实验室里诞生开始想起, 一直回忆到A离开这间封闭的监牢。 7天有168个小时,成年人在静息状态下每分钟心跳的频次是60-100次。你一边漫无边际的回忆着过去打发时间, 一边摸着自己的脉搏默默地计算着时间的流逝,惊讶地发现这才过去了一天。 回忆完了过去你就开始睡觉,盘腿冥想的坐姿也开始变化, 从正襟危坐逐渐退化:侧卧→仰卧→趴→横躺→竖躺→瘫。 但周围单调乏味的环境和限制性的设施仍然让你感到压抑,那感觉就像是你还身处实验室的培养仓里一样, 骸被泡成罐头的那段日子也不过如此。 目光所及之处被黑暗占据, 明明你一直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时间久了就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睁着眼睛的还是闭着眼睛的了。抬手一碰眼部, 差点戳到眼睛,眼睑本能的闭上了,浓密的睫毛小刷子似的轻扫过指腹。 禁闭期间的食物都是营养剂, 堆了一床角,你一伸手就能拿到。黑衣人送来时你用手摸索着数了数,发现刚好只有七天的量,多一支不多少一支不少,只能维持身体最低的营养和能量需求。 禁闭室的隔音性很强,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你几乎觉得自己的听觉连同语言能力都退化了。虽说你可以用自言自语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但是那样太傻了,你内心是拒绝的。 渐渐的,一直独处于黑暗中,你莫名感到焦躁不安,注意力无法集中,思维也时不时开始涣散。当肚子开始抗议饥饿的时候,你喝下营养剂只能感觉恶心反胃。 生理上发生的变化太过明显,当你意识到自己被关出毛病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忘记用脉搏跳动的规律计算时间很久了。 现在,你像个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一样死尸一般的躺在床上,饿了就机械的喝营养剂,能量耗光了就睡眠补充,不断重复。因为欠缺人际沟通,你无聊的摸着黑把空了的营养剂瓶子码得整整齐齐,就等着禁闭的七天过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思想逐渐变得有些神经质。 谁能想到,当你身处无人之境,都要面对来自于自身的威胁,唯一所需要战胜的恐惧就是你自己。 前世中也向你伸出的手、给你的糖果,今生森鸥外牵着你的手、带你走过的路,太宰治松开你的手、对你的背叛,龙之介握住你的手、送你的花朵......回忆里印象深刻的画面在你脑海中重复,消磨着煎熬的时间。 可是到了后来,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为回忆而回忆,还是因为发了疯。 * 波涛汹涌的脑海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亲生父母的坟墓前。 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眼前黑暗中的幻觉消失,尚且保持着理智的你清楚的意识到了这是你因孤寂而产生的幻觉。 “小信子。”直到一个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嗓音在你耳畔响起。 “......你是谁?” 营养药剂已经被你在百无聊赖之际提前喝光了。你体力大减,费力的靠着墙坐起来,尽管警惕,询问的声音也依然有气无力。 真实与虚幻、回忆与现实的界限被模糊,你已经无法分辨了。 “我和你既是舅甥,又是父女。”那个宠溺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你的质问停下,“而现在即将结为夫妻。” 你失手将石桌上的营养药剂瓶都扫落到地上,听着玻璃瓶噼里啪啦摔碎发出的脆响,满心的抗拒令你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没有刀剑,你手无寸铁。 没有异能,你无法反抗。 没有任何人能帮你,你只能靠自己。 那个声音却随着停歇的破碎声一起消失了。 黑暗中,你扶着残留着淡淡血腥味的墙面下了床,因为有过暂时失明的经验,你一来就习惯性的记住了这个房间的主要布置,所以不会被障碍物绊倒。虽然这个空荡死寂的禁闭室根本没有什么家具来充当障碍。 地板上是锋利的玻璃碎片。 痛觉愈发迟钝的你光着脚踩在上面。 像用尾巴跟女巫换了双腿的人鱼,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淋漓的鲜血犹如怒放的玫瑰。 “我想要看曾经高高在上的矢花家族人奴隶一般的匍匐在我脚下!” 这是天野黎的声音。 “我想要把我在大小姐身上投入的一切,用其他方式加倍拿回!” 这是太宰治的声音。 “我想要采摘我亲自栽种、亲自浇灌、亲自培育的未知名花朵!” 这是世界根源的声音。 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周围的黑暗让你无论朝哪个方向转都看不到它的主人们藏匿的身影。 “我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我想要信君为我侍寝,我想要整个横滨!” 这是A的声音。 “不可能!” 情绪激动之下,你破了音的沙哑嗓音显得尖锐而又刺耳,但现在没有人会在意这一点。 你能接受能力比你强的人光明正大的击败你,却不能接受A这种空有野心能力不足的小人用其他手段让你品尝失败!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咬牙切齿道,明明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显得有些病态,“横滨是我的!” 你感知到了从自己的灵魂深处传来的炽热和慷慨,并对耻辱和无能不屑一顾。神圣的仇恨点燃坚韧的心中的怒火,城市愤怒的守护者对平庸和愚蠢的蔑视! 而正是因为你桀骜不驯,胸中有恨,才能和仇恨互相支撑着走到今天! 你从不向隅而泣,就算身处逆境,也只令你佝偻承蜩,绝不束手待毙。若把你形容成历史上的文豪,那么你平生的文风从来都不会让你被评判成一个浪漫主义者,只会是一位理想主义的实干家。 你要撕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你要破坏这陈腐的规则制度,你要在火焰和废墟之上重塑这个世界,你要带来改/革,要港口黑手党脱胎换骨,要横滨整个城市重获新生! 你要点亮令世人永不忘却的曙光,你曾经也像愚昧的世人一样看不清前路,既然渴求着被拯救这件事本身就是丑陋的,那么没有人在你面前为你引路、没有人在你之前点亮曙光,就让你自己来做这样为世人引路的点灯人。 或许在这条荆棘丛生着的道路上,你会很孤独,因为不相为谋者会纷纷弃你而去。也或许在这条艰难开辟着的道路上,你并不孤独,因为许许多多志同道合者会簇拥在你身边。 身边的人偶尔会问:“信大人给组织的基层成员聘请老师、教导他们识字读书,有什么意义呢?” 支持者替你回答,这是提升组织的整体文化水平的革新之举;反对者替你回答,这是笼络基层成员的人心的假仁假义。 这是他们所理解的全部,也是他们能理解的全部。 所以你能不怪他们。 所以你只能怪这个一点都不温柔还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命中注定的世界。 你全部的温柔和爱都给了横滨,能留给这个错误世界的就只有满满的恶意了,你的空壳里只剩这些,爱要不要。 为了纠正世界的错误,你会像森鸥外用手术刀杀了老首领一样,即将做同样的事,只是你不会那么粗暴的把前任首领割喉,即使老首领走的毫无痛苦。 篡位夺权只是你实现自己理想和报复的一种手段,不是目的。 为身居高位而奋斗,太狭隘了。这个世界这么大,因为是现代社会不能睥睨天下也就罢了,为什么连眼界都不愿放远一点呢? 港口黑手党,过去是老首领的,现在是森鸥外的,但未来,只会是你的。 你要得到横滨,实现自己的理想。 你也要得到港口黑手党,解决自己的仇恨。 先后顺序并不重要。 要实现这两个目标,你必须解决港口黑手党的沉疴、武装侦探社的掣肘、异能特/务科的均势,和彭格列黑手党的窥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森鸥外是同一类人,森鸥外对你的教导已经融入了你的骨血。为了做的比森鸥外更好,为了把森鸥外拉下马,你必须比他更得人心,更会骗人,更加虚伪,更加狡诈,更加冷酷,更加残忍。 而组织里的那些蛀虫猎犬和酒囊饭袋,组织外的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真的太碍事了。 他们不死,你要怎么纠正这个错误的世界? 拜托了。从来不信神的你屈膝跪在满地被鲜血染红的玻璃碎片上,双手合十,第一次如此虔诚的向诸天神佛祈祷着。 拜托了,请让他们去死吧。 他们将为了纠正这个错误的世界而牺牲,天堂地狱也好阴曹地府也好黄泉彼岸也好,请接收他们的灵魂。 暴戾恣睢、灭绝人性、阴鸷有亏,暴君、刽子手、杀人犯......这些评价和骂名,也请让今后的你一个人背负。 “父亲,抱歉。那个位子,我想要。” 你微微垂眸,一个人在禁闭室里神经质的喃喃自语,颤抖的声线里带有三分似乎立刻就会哭泣出来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七分跃跃欲试。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被饲养笼子里的鸟儿,拼了命歌唱取悦主人把笼子弄得舒服些,又有什么意义? 待在笼子里再舒服,能有自己翻身做主人舒服? “您不给,我就要来抢了......” 你眸色暗沉得滴血,刻意放轻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韬光养晦压制自我多年,你已经不能再继续等待或忍耐下去了。 “我给你当了十年的狗,麻烦你......不!求求你,也用剩下的岁月,分出十年来给我当宠物吧!” 第75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三) 你想要首领的位子, 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再次醒来,你已经离开了禁闭室,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精神层面病态的疲惫和亢奋褪去,心中的谋逆之火却越烧越旺。 来探病的人很多。 你按时服用疗养精神的神经系统药物以减轻禁闭期间感官被剥夺所引起的症状, 比如情绪不稳定、幻视、幻听等。借着药物的副作用装睡, 不管谁来探望一律不见, 休养期间你也没闲着。通过罪歌母体对寄宿在给你更换输液瓶的小护士身体里的罪歌之子的绝对控制, 你把自己在禁闭期间思考出来的一系列篡位计划传达给了凌,并向他许诺了很多福利。 早就上了你这条贼船的中岛凌对此的回答是一份在你提出计划的基础上进行优化变得更有可行性的策划书。罪歌之子控制着宿主把那张写满字的纸折起来藏在内衣里躲过黑衣人的搜身才带到你面前的。 明知道罪歌和罪歌之子们都是没有性别意识的, 你的目光还是被护士小姐姐夹着纸张的一对大白兔吸引,诡异的停顿了几秒才移开, 接过了那份还带有女子馨香的策划书。 对于篡位,凌的看法和你基本一致,组织内部的军/事和政/治你必须紧紧握在手里。 海对面的那个国家的太/祖曾说过, 军事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而政治就是把支持自己这边的人搞得多多的, 把反对自己这边的人搞得少少的。 你深以为然。 现在, 你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突击队在Mimic入侵时一战成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杀人网球就是个bug,并不拘泥于形势。只要是个球状物体,当它被球拍打出去的时候, 那么它就是网球。用通俗易懂的话举例解释,当会打杀人网球的突击队成员在手/榴/弹上贴一个“这是网球”的标签,然后用手/榴/弹打球,同样能赋予手/榴/弹超能力网球的超强杀伤力,还多了个爆/炸buff。 但要知道Mimic组织的成员都是正儿八经从前线退下来的军人,综合实力比起你手下这群来自社会基层的歪瓜裂枣不知强了多少。即使远程攻击无敌的逐渐膨胀了的突击队成员们表示只要球拍在手连神都能打爆给你看,也改变不了他们被近身后就是些渣渣的事实。 而港口黑手党,还有三支主要的武/装队伍。一是直属首领的游/击部队,这支队伍你目前没有任何办法染指,先不做考虑。 二是行动部队“黑蜥蜴”,广津柳浪老爷子在老首领时期就在港口黑手党工作了,人脉关系和影响力都是你不能比的。 你要是敢动老爷子,组织里的老资历们虽然不至于造反,但退出港口黑手党是肯定的,所以你不能传达出要肃清组织内部的老人的信号。不过你只是篡位夺权又不是要取森鸥外的性命,广津柳浪老爷子对此的态度看的很开,就当这是你和森鸥外的家事,不偏不倚保持中立,你也乐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就是红叶姐麾下那个名义上只是专门负责拷问的小队了。这支队伍要解释起来很复杂,但就从凌收集资料后把这支拷问小队归类到“重要武装队伍”里面,而不是“重要情报/后勤队伍”里面,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红叶姐的话......虽然一直表现得对你疼爱有加,但你对她是否会支持你争权夺利还是心有疑虑的,如果红叶姐把你的夺权行为看作是迟来的青春期叛逆,觉得你是错误的需要纠正那就麻烦了。 如果真的到了必须要武/装夺取政/权的那一天,你这边只有突击队,而森鸥外那边还有游/击队和尾崎红叶的武/装队伍,局势就会对你很不利。你得想办法让红叶姐站在你这边。 港口黑手党的新生力量里,属你、太宰治、中原中也最为出色,中也一开始就主动退出了你和太宰治的竞争,在勾心斗角的事上个人武力值的作用其实是最小的,他连“羊”的首领都做不好......咳,你只是在陈述事实,并不是趁中也不在偷偷吐槽他。 太宰治叛逃之前还会牵制着你,现在太宰治叛逃,你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港口黑手党除了首领,就属尾崎红叶和广津柳浪能稍微遏制你的行为。广津柳浪老爷子不管事,就只剩红叶姐。 麾下的武装力量和在港黑的影响力,只有她才有那个实力和威望遏制你。她的态度将决定日后横滨里世界局势的走势,到底组织是属于你还是属于森鸥外,都在她一念之间。 未尝没有仍在观望局势的人敏锐的看出这一点。 他们跃跃欲试,他们忐忑不安。 他们看不清前路,不知道是该跟着你踏上那条未知但充满诱惑的道路,还是继续跟着森鸥外走在既定的安全道路上。 所以最终的问题就变成了,一直把你当做孩子看的尾崎红叶,到底会不会站在你这边。 会选择忠于森鸥外和你决裂,还是选择一如既往地疼爱你、帮你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要逼红叶姐表态。 你要知道尾崎红叶到底有没有那个勇气表态、跟随你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反正最坏的结果你已经考虑到了,也准备好了应对的方法。 有自己的事情做,有自己向往的地方,不依附任何人成全生命的意义,已经到了这个阶段的你谁都可以失去。 政/治方面,你不会刻意去做。收获武装力量的过程中,你的政/治/资/本已经积累得很多了。 操控政/治的人——港黑的高层本身并不具有太大威胁,具有威胁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利益集团、隐藏在阴影里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忘记了初心被利益笼络在一起的他们看似是一个团体,其实只是一盘散沙。他们损耗最大的原因就是内斗,对自己人下手比对外来的敌人还要狠辣。高层的职位就那么几个,有点野心的人都想往上爬。怎么往上爬?干掉前方拦路的人就能继续往上爬了。 这种内斗在森鸥外眼里是良性的,所以他放任。要是组织里的高层都团结一致,那他这个首领还要不要做了? 所以你只需要做个幕后黑手,在他们内斗即将停下了休养生息的时候稍微推他们一把、让他们继续斗得你死我活,坐收渔利就好了。 横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横滨,港口黑手党也从来都不是首领一个人的港口黑手党,有些事并不只是你推翻了森鸥外就能解决的。 而每一个组织的领袖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大致上是相同的,比如平衡,比如不容冒犯等等。但深究起来也是不同的,比如港口黑手党老首领的残暴专横、森鸥外的不择手段,比如彭格列九代目的稳健温和、十代目的重情重义。 森鸥外一手制衡确实玩的不错,但你的行事风格即使尚未成体,也能看出和他们明显不同。 你可是要开创先河的人。 白黑相互勾结是最基础的,在这个国家也是合法的,给了你很大的操作空间。 所以对于港黑乃至整个横滨里的顽固不化分子,你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暂时不能杀就软禁起来。 这个城市里苦熬着想出头的人太多了,总得有人给具有新思想和行动力的精英腾位置。 * 在拉拢尾崎红叶这件事上,通过在游戏世界里攻略女性角色实战出来的经验,你知道反套路其实不重要,大多数女性都喜欢套路,重要的是让她们看清楚藏在套路里的诚意。 你把这当做一场不能读档的游戏,游戏开始和结束的时间、地点、人物,由你来决定,发生的事件或随机或精心策划,通关奖励是坐上你想要的那个位子。 在发现尾崎红叶每天都三点一线亲自给你送羹汤这一规律之后,你就开始了行动。红叶姐虽然嘴上说不相信爱与希望,但你能看出她内心还是很向往那些东西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出私奔的事。 你不是能带尾崎红叶走到阳光下的人,不过,你能让她以为你是那样的人,就像你在后援团的聊天群里做的一样。 比如拿着花洒浇花时惬意哼歌、用面包屑喂飞到窗台上来的鸽子、对周围的普通人温和有礼、处理公事宽严相济......这些小细节都是红叶姐来探望你时“碰巧”看到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只不过是你的精心策划罢了。十二岁前的你偶尔也会做这些事,现在不过只是把那些心血来潮变成塑造热爱生活的外冷内热人设的小习惯罢了。 所有落在别人眼里的巧合,其中蕴含着的往往是无数个必然。 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切开是黑色的,洗不白的那种。 在现实世界里,就算是反派,最后也可能成为赢家。在游戏世界里,只要遵守游戏规则,就能获得胜利。你并非不会按规则行事,你只是不愿墨守成规,当你愿意放下身段和坚持去谋求另一个人的好感的时候,谁能对你说出拒绝的话? 尾崎红叶也不能。 所以你在觉得好感度刷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果断向对方发起了进攻。 “红叶姐能帮助我吗?让港口黑手党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世人再也不投来畏惧的眼光。” “或许一个人的力量很微小,但我会把能做到的做到最好,这样即使最后改变不了什么,我也问心无愧。” “首领他已经老了,失了当年的锐气,连我都开始怀疑。组织表面上枝繁叶茂,其实树根早已腐烂、树干也在生虫,森鸥外为了平衡留手不去做的事情,就让我来做。” 在医院矢车菊盛开出花坛旁,你发自内心的邀请尾崎红叶站在你这一边,目光清澈,言辞诚恳,句句肺腑之言。 你告诉了她你想要这么做的原因。 你向她陈述你的理念,向她阐明了其中的利害得失。 这并非多此一举。 人类在受到巨大伤害的时候会下意识遗忘某些东西,那一瞬间的潜意识会修改内心深处的记忆,将所谓的记忆伪造人类想要的样子。因为这些都是人类所希望的记忆。 你很好奇在尾崎红叶被修改过的记忆里,究竟希望你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值得她信任。 为你撑着伞遮挡炎热阳光的和服女子沉默了很久,她没有劝说什么,理念之争非当事人,别人是没办法劝说的。 红叶姐或许知道你和森鸥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和森鸥外一样习惯于顾全大局,不希望因为内斗使刚平静没几年的港口黑手党再度陷入混乱。森鸥外的顾全大局是放任你自由发展,尾崎红叶的顾全大局就是保护首领和首领继承人的性命。或许对你还要特殊一点,她希望你能活的开心。 尾崎红叶觉得,如果她不帮你,你要么彻底失去自由沦为森鸥外的金丝雀,要么和森鸥外两败俱伤后叛离港黑。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忘了说了,她现在还怀疑你曾经有过森鸥外的孩子来着,天知道凌告诉你对方的误会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 如果她选择帮你,那么事情的发展就截然不同了。就算你最后还是输了,她也有机会为你背一半的锅从森鸥外那里护你周全,及时止损。 是的,红叶姐完全没有想过你篡位成功的可能。她还把你当成是做事一头热的小孩子。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你看透这一点后进行利用了。 “我会帮你的,信子。”尾崎红叶终于开口道。 通过在这些日子里对你的暗中观察,和以往优良的印象,她觉得,一个能尊重别人拥有与自己不同的想法、能理解别人难以启齿之处不追问、能在盛怒时听进去别人提出的建议的人,一定会成为一个领袖。而你强大时不因力量而欺凌他人,弱小时也不因自己弱小而肆无忌惮,知道每个人都活的不容易,这几点又尤其为你加分。 你的缺点她也看在眼里,反而令人更觉得真实,毕竟人无完人。 尾崎红叶温柔的抚摸着你的发丝,“我知道信子经历过很多事,夺走过很多人的生命,脾气不好的时候会任性,遇到开心的事会得意。但就像水能熄灭火却不能改变火一样,我相信,即使经历过失望痛苦、伤心绝望,信子依然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她欣赏这种人,所以她选择帮助你。 不过,温柔......善良? 你微微垂眸,有点想笑。 对不在乎的东西弃之如敝屣,对重视的东西重视到偏执,不允许别人擅动一分一毫,这才是你。 有些时候,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怕。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会做出什么让所有人跟着一起陪葬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了达成目的,有一天会不会和森鸥外一样不择手段。 更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认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件事,是身为领袖为了组织的发展建设应该这么做的。 “信子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 在尾崎红叶抱住你带给你温暖之前,你上前一步抢先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女子的肩头,闭上了眼睛,表现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 你曾看到一本书上说,人要长大三次。 第一次是在发现自己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第二次是在发现即使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有些事令人无能为力的时候,第三次是在明知道有些事可能会无能为力但还是会尽力争取的时候。 你已经长大了。 只有尾崎红叶依然觉得你依然是当初那个躲在森鸥外身后拉着他的衣角、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的小女孩。 感觉到女子的手抬起,充满安抚意味的轻拍着自己的后背,你蹭了蹭她的肩膀,抱住女子纤细腰身的手搂得愈发紧。 喜欢一个人真的太累了,所以像红叶姐这样能被你骗到的好女人,你要喜欢很多个才够。 第76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四) 天际翻涌着乌云, 怒号的狂风刮得远处高耸入云的大楼明明灭灭。 一道白得刺眼的闪电犹如利刃出鞘般毫无征兆地划破夜幕,滚滚惊雷静默半晌随之而至,暴雨如注, 猖狂地淹没路面,汇集成一条急流。 刚出院就遇到这样的天气。你微微抬头,看着那轰雷掣电, 不想再等停滞在路上的车来医院接自己, 直接发了条信息给凌,撑着伞步入雨中。 上有白樱纷飞的猩红唐伞雅致天成, 不似雨具,倒似一件陈列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品, 精美而又脆弱,令人怀疑它是否能够承受这滂沱大雨。 你穿着一身及膝黑裙, 手里拎着一双高跟凉鞋,小孩子似的蹚着水玩走在路上,冰冰凉凉的雨水流淌过脚踝, 倒也悠闲。 忽然,你停下了脚步, 静静地捕捉着参杂在雨声中的某个声音。 孩童慌不择路时的跑步声。 身穿红色和服的女孩子右手紧紧地攥着脖子上挂着的一部手机, 俏生生的小脸毫无血色,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她分成两股扎着的紫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浑身已经湿/透了,却仍踉踉跄跄地向滂沱大雨里冲, 时不时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一眼,却忘了注意身前的路,眼看着就要撞到你身上。 虽然可以躲开,你却任由这个紫发的小女孩撞进自己怀里,轻轻伸手搂住了她颤抖的肩,撑着的唐伞微微倾斜,将女孩一起遮在伞下,惯性带来的冲力似乎对你毫无影响。 “没事吧。”你温声问道。 后知后觉自己撞到了人,女孩紧张地抬头,沾满雨水的雪白小脸上一双莹蓝的眼瞳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发现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只是一位温柔的大姐姐,她眼里的期冀一黯,摇了摇头。 “小鬼!站住!” 两个女人恶狠狠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你侧头一看,见是被你打发去后勤部门工作的后街姐妹中的千佳和真理,不由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就觉察到被自己搂着肩膀的小女孩准备挣扎的举动。 看出对方身体的虚弱,未免纠缠时伤害到她,你顺势放了手。紫发女孩轻易挣脱了你的手,更觉得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低声道了句“谢谢”,就绕过你向别处跑去,哪知脚下一个不注意就滑倒在了积水里。 这是不想让自己的事连累了陌生人? 对萍水相逢的女孩生了几分好感,你心念一动,撑着伞到跌倒在雨中的身边,蹲下来扶她,结果这小姑娘还挺固执,使劲推搡着你,想让你离她远点。 “别管我,你快走!”她莹蓝的眼睛水润,语气很是急切。 你不禁莞尔,站起来面向追这小姑娘追到了你面前的两人,手里撑着的伞往还倒在地上的小姑娘那边倾斜,让你露在伞外的肩膀很快被淋湿/了一大片,披在肩头的发丝也润润的。 见拦路的居然是你,千佳和真理一个急刹车,立即180°鞠躬行礼,“大姐头!” “你们......”你淡淡地扫了这俩逗比一眼,目光隐含着探究,又落到身边仍在发抖的女孩子身上,若不是因为清楚后街姐妹没有作案工具,你都要误会她们背着你欺男霸女了,“这是在做什么?” 见追着自己的两人对你如此恭敬,紫发女孩错愕的抬头看你,正与你探究的视线相对视,那长睫上还凝着一颗泪珠。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心想着这孩子与你有缘。 “大姐头,这是组织新收留的孤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愿意接受今天的训练,趁我和老三喝酒、咳咳咳说错了,是喝茶的时候逃训偷跑出来了。”真理说到这里也有些纳闷,他们的训练基地不说隐蔽也绝对不是好逃跑的,偏偏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跑出来了。 你回想了一下从训练基地出来的那条路,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有点天赋,饶有兴趣的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泉镜花。八岁。”管新人登记的千佳一五一十地回答。 八岁......想到自己当年也差不多是八岁正式入的港口黑手党,你又问,“平时训练怎么样?” “表现非常出色。只是......”真理犹豫了一下,说出原因,“她拒绝杀人。”对于黑手党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就算天赋再出色不敢杀人也是白搭。 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只是攥着手机的手握得愈发紧,手背上隐约能看到青筋。 “这样啊......” 雨水砸在伞上的声音渐小,变得淅淅沥沥,你沉吟片刻,无意识地握着竹制的伞柄,轻旋伞面,将伞缘的积雨甩落,“你们先去忙吧。人交给我,过段时间再来我这里领人。” “是!” 穿着男式黑西装的千佳和真理挺直腰板有模有样的向你敬了个礼,真就不管坐地上的小女孩了,倒是真的听你的话。 待她两人离开,你懒得拿,把手里碍事的鞋子随意丢到草丛里,干脆把伞都打给了地上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兔子似的女孩子,向她伸出了手,轻声问道,“站的起来吗?” 冥冥中感觉到自己原本的命运发生了重要的转折,因为突然被这样温柔的对待,紫发蓝眼的女孩子红着眼眶,慌乱得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不要、嗝!看我......”自觉丢人,她抽抽噎噎的打了个哭嗝,听起来清纯可爱极了。 为了避免让对方更加羞愤,你收回手,站在她身边为她打着伞,目光直视前方被渐停的雨水冲刷过的街道,一本正经的应到,“好。我不看你,我看雨。”只是笑意不禁溢到了眼角眉梢,连声音里都带出几分柔和。 小姑娘倔的很,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你扶了她一把,顺势握住了对方的手,心里有了计较。看来她并不是一出生就父母双亡的孤儿,其中一定还藏着什么隐秘。 你摸过很多女孩子的手,精心保养过的、没保养过的、天生娇嫩的种种,你一摸就能分辨得出来。贫民窟里的女孩儿的手和被父母娇养着宠大的女孩儿的手实际上是不可能相提并论的,美女也分档次。 十块钱的护手霜和十万块钱的护手霜能一样吗?用来拿枪干活杀人的手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能一样吗? 社会阶级上的差异呈现出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真正的富家女,简单的一个手部就能看出许多门道。 “走吧。” 你牵着小姑娘的手没有放开,成年女性的掌心轻易的包裹住了对方的小手,传达着温暖到灼热的温度。 “去哪里?” 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也明白你不会再把自己送回那个充满竞争与杀戮的地方,八岁的小女孩小大人似的冷静问道,一只手被你牵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牢牢握着那部似乎对她很重要的手机。 “跟我回家。” 你轻描淡写地说道,垂眸注视着泉镜花的眼神里,带着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爱怜。 * 没过几天,凌传来了写有泉镜花身世的文件。 原来是有异能的么......你坐在沙发上,看完资料后合上手机放在一边,食指轻抚着下唇,一脸若有所思。 话说你、红叶姐,还有镜花,三个人异能都是夜叉来着,真巧。既然镜花也是异能者,那么就不能用训练普通港黑成员的方法训练她了。 龙之介是你麾下的恶犬,是你最锋利的爪牙,是你开疆扩土的前锋。或许他能教会镜花一些能够在黑手党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的东西。 正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你看到换了一身崭新红色和服的女孩子端着一盘可丽饼向你走来,脖子上依然挂着那部手机。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她各种口味的都准备了一份。 “老师。”应你的要求,她这么称呼你,“尝尝看吧。” 你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那灿烂柔软到天真的笑容,没有拒绝,拿了一块橘子皮可丽饼,切丝的甜橙皮和加糖的橙汁烧酒调味糅合在一起的味道非常好。 你忍不住又拿了一块经典的鲜奶油烟熏鲑鱼可丽饼,几口就解决了。不用你自己来,似乎觉醒了什么奇怪属性的泉镜花就主动递了一张纸巾给你。 在岛国,没道理家境殷实的上流社会家庭养出来的孩子不会打网球...... “今天教你练枪。走吧。”你摸了摸女孩子柔软的发顶,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说道。 这几天在各方面的原因下不再对你保持戒备的小姑娘明显愣了愣,莹蓝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若不是你刚在资料里见识过夜叉白雪的威力,几乎也要被她表现出的她只一个普通女孩的感官迷惑了。 你拿出一把为对方量身打造的银白色/手/枪递给她。泉镜花抿了抿唇,低下头没有接。 怎么回事,织田作之助是这样也就罢了,难道自己看中的弟子也是这样?你微微失神,扬起眉梢掩去眸中的晦暗,状似随意的说道,“怎么?镜花不想训练有成后彻底掌控夜叉白雪吗?” 至于对方的父母虽死于夜叉白雪之手,却并非夜叉白雪所杀的真相,现在还不是时候让尚且弱小的对方知道。 “......我想。”泉镜花咬着下唇,握着小小的拳头答道。作为心性不定的孩童,她真的很容易被你三言两语给说动。 这些时日你也感觉到了对方对平静的辛福生活的向往,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你看来,你和泉镜花很像。 从川崎开始,十八年了。 你从一个父母被虐/杀却无能为力的孩子,到现在在黑手党界赫赫有名的白夜叉,你经历过太多了,你也不想遇到一个亲近的人就重述一遍自己过去的辛苦,这样除了收获几声唏嘘,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你亲手杀死了矢花永,在复仇道路上的阻碍还有天野黎,铲除了明面上的敌人,始终不曾露面的幕后黑手却还在伺机而动。你远远还没到能停下前进的脚步的时候,稍作休息,还要继续战斗。 你觉得泉镜花和你一样,不应该被眼前一时的风平浪静迷了眼,只有从各个方面充实自己才是最主要的。 “镜花,你要记住,我们这样失去父母的人,是注定不会有能肆无忌惮发脾气的人陪在身边的。我们必须付出别人想象不到的努力,才能得到部分人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 你有些残酷的说道,递枪的动作没有收回,眯着眼睛看不出眸中的情绪,眉宇间却充满了淡漠。 “在你没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异能前,枪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工具,它可以赋予你反抗命运的能力。所以,握住枪的时候不要恐惧也不要担忧,你夺走的都是想要伤害你的敌人的生命,没有人会因为你杀了应该杀的人而责怪你。” 说不上是灌心灵鸡汤还是洗脑,你对泉镜花出乎意料的有耐心。等待着似乎有所意动的小姑娘从你手中接过枪/支,微笑着继续说道。 “为什么非得要伤害别人呢?”似乎钻进了一个死胡同,泉镜花莹蓝的眼瞳浮现出茫然失措的神色,氤氲着一层雾气。 “为了保护自己。”因为没有类似的经验,你下意识地模仿着尾崎红叶拥抱着你时的怜爱表情,没有拿枪的那只手抬起,轻抚着女孩子娇嫩的脸颊。 “我知道镜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一定能自己掌控武器。我向你保证今后分配给你的任务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绝不对无辜者出手,我们这种人没有回头路可以看,镜花唯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手中的枪与子弹杀死所有试图将你拖入地狱的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你的态度非常诚恳,语气着重强调了“保护自己”这句话。没有什么比一个女孩子在这个错误的世界里保护自己更应该去做的事了。 当一个人的人生在某个方向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时,就会厌恶从前的自己。你便是这样。镜花也应该是这样,虽然现在她也很好,但是你觉得她能变得更好,千万不能让这样的好苗子在你手里变成一个道德制度的奴隶。 “可、可是......”泉镜花凝视着你的眼睛,依然没有接过你手中的枪,只是似懂非懂的问道,“那样不会孤独吗?” “......” 似乎是在思考,你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温声道。“比起孤独,为了将来清算过去,是更重要的事情。” 真是敏感到可怕的孩子。 你把枪放到女孩子没有一点茧子的小手里,轻垂而又复抬起的紫红色眸中闪过一丝、比灰霾更晦暗不明的神色,声音却温柔得不像话。 “镜花,你明白了吗?” 第77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五) 既然考虑了要让龙之介教会镜花一些东西, 在教导镜花学习枪术练习到即使失去意识也不会松开手里的武器之后, 你跟龙之介打了声招呼, 就风驰电掣地把镜花送过去接受磨练了。 至于观看过龙之介杀人的场景、从而对跟着他学习十分抗拒的镜花, 你直接告诉对方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可能是因为你当时的表情很严厉, 莹蓝的双眸噙着泪的女孩子缓缓地松开了你衣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和带她去龙之介那里的黑衣人一起走了,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对你说。 你有点头疼,单方面的冷战最难处理了。担忧龙之介不懂怜香惜玉把镜花训练得太狠, 你虽然没有制止这种情况, 但还是从D伯爵那里买了只兔子准备送给镜花以示安慰。 兔子的钱你给了但伯爵没收,说是这只兔子愿意跟着镜花。不过你给不给是一回事,伯爵收不收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点人情世故你还是懂的。 你拎着装着垂耳兔的笼子去龙之介的办公室, 这还是自从太宰治叛逃后你第一次主动接触和他关系较密的人。 办公室里没人。照以往的这个时间段看, 龙之介应该是陪小银逛街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可你还要和他谈镜花的事呢。 你坐在软椅上, 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根青草逗放在办公桌上的兔子玩。毛茸茸圆嘟嘟的黑色垂耳兔三瓣嘴不停地蠕动着吃草,你故意把青草拿开,它惯性地咀嚼了一会儿青草,慢半拍的感觉到嘴里的食物没有了,才呆萌地抬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 你噗嗤一笑, 又把草递到它嘴边。就这样重复了几次,垂耳兔终于发现你在故意逗它玩,似乎是有点生气,它跳着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你,小绒球一样的尾巴还时不时动弹一下。 你打开兔笼子把垂耳兔抱出来,揉了揉它拉拢下垂着的黑色长耳,特别关注它耳尖的一抹雪白。被你揉得不舒服的小兔子扑腾了一下,没挣得开,前肢扒拉着你的手臂,你一松手,暖烘烘的小兔子就熟练的顺着你的手臂往上爬到了你的肩头,试探着蹭了蹭你的脸颊,见你没有不高兴,它才得寸进尺的跳到了你的头上,一副报复成功耀武扬威的样子。 要不是在宠物店看过了这只垂耳兔的人形是个两三岁的软萌小姑娘,你早就开吃兔肉火锅了,哪能任它放肆。 见闹脾气的小兔子在你的头顶做窝,反正也没有多重,你干脆随它去。发现整洁的桌面边上放着一本漫画杂志,封面人物是两个牵着手一起仰望星空的美少女,顿时就引起了你的好奇心,龙之介背地里原来喜欢看少女漫画吗? 拿起杂志仔细一看,你表情古怪,《comic百合姬》?这么有名的月刊百合漫画杂志你还是听说过一点的。 随便翻了一页,刚看了一眼你就迅速合上了杂志,脸颊微红,仿佛听到了新世界的大门打开的声音。 两个女孩子原来也可以......? “信?” 这次确定了是真的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你头上顶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抬头看向门口。黑发少年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目光在你的头顶顿了顿,又移动到你的脸上。 你拧眉,拿起桌子上百合封面的杂志对着他晃了晃,语气纠结,“这本杂志你看过了吗?”难道龙之介是看你和银太过亲密了以为你对银有非分之想,所以故意把百合杂志放在这里暗示你? “银放在这里的。在下还没有看。”芥川龙之介寡淡的眉微蹙,走到办公桌前,“有什么问题?” “里面有一些,嗯......未成年人不适合观看的内容。”你放下杂志,把头上用小爪子勾着你发丝玩的垂耳兔抱下来,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地说道。 芥川龙之介把躺在你怀里幼猫似的踩奶的小兔子拎着耳朵提出来关进笼子里,这一套动作太过自然流畅,你愣是没机会出言阻止。 “是指什么?”他问,顺便伸手帮你理了一下头顶凌乱的发丝。 “拥抱、kiss之类的......”你回过神来,眼神飘忽不定,想到自己刚才看到杂志里的内容,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在下会和银谈一谈的。”芥川龙之介闻言神色一变,嗓音冰冷,黑色大衣的下摆无风自动。 你这下相信对方是真的没看过这本杂志了,不然反应不会这么大。不过你觉得无论是喜欢女性还是喜欢男性都是银的自由,旁人无权干涉,但龙之介现在这个反应,你就不火上浇油了。 “龙之介,你会吗?”你单手托腮看了对面容貌清秀的黑发少年一会儿,突然问道。 “什么?”芥川龙之介一时半会没跟得上你跳跃的思维。 你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上身前倾凑了过去,娇嫩如玫瑰花瓣一样的红唇与他的唇轻柔互碰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 “就是这个。”你微微一笑,朝怔住了的黑发少年俏皮地点了点自己的唇,“会吗?” 越是正经的人,你就越想看到他慌乱的表情。比如此刻,那雪白脸颊上浮现的红晕就让你欲罢不能的想要在上面咬一口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看到你侵/略性的眼神,从小到大打起架来就没赢过你的芥川龙之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感觉身为男性因为你一句话就这样显得弱气,便冷着脸道,“不会又怎么样?” 你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手轻柔的搭在他劲瘦得不用力就可以摸到骨头的肩膀上。“我教你。”回想着杂志里的画面,你微微低头,附在他耳畔轻声道,舌尖在他精致的耳垂上小野猫似的轻舔一下。 芥川龙之介身体一僵,抬手推开你时不小心触碰到了你胸前的柔软,触电般的收回手,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故作镇定的说,“不用。” 你低头亲他。 强撑着不肯示弱的黑发少年别过头。 你的吻落到了他冷淡的侧脸上,轻飘飘的,风一拂就会被吹走痕迹一般。 你挑眉,自是知道对方在闹什么别扭,同为倔强倨傲的人,他不喜欢你居高临下的亲吻他,也不习惯让自己处于弱势地位。 苦恼了一会儿,你有了主意,随性地踢掉脚上的十厘米高跟鞋,身高瞬间就比黑发少年矮了一小截。不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你赤足踩在他的鞋面上与他平视,在少年略显局促不安的注视下重新献上一个吻。 因为紧张,他的唇瓣微凉。 渐渐地,芥川龙之介伸手搂住你的腰,细致而温柔地抚摸着你后脑的发丝,青涩的回应你。 “会了么?” 一吻作罢。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你捧着他温度有些滚烫的脸颊,低声问道。 芥川龙之介平复着暧/昧的喘息,眸光微闪,垂下眼帘看着你红润的唇,又抬眸注视着你的双眼,然后顺从自己的心意真诚地摇了摇头。 “笨蛋。”你无奈,在他的唇上轻咬了一口,“我再教一次。” 仿佛想起了什么,芥川龙之介在你亲上来的时候突然抬手,让你的吻落到他温暖的掌心,漆黑的眼瞳里写着“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几个字。 “你这样教过很多人?”他凝视着一脸疑惑不解的你,忽然如此问道。 “没有很多人。”你恍然他在介意什么,不由莞尔,坦荡与之对视,“一直都只有你。” 芥川龙之介薄唇弯起的弧度随着你这句话的落音悄然地发生着变化。春樱冬雪,相形见绌。 * 你从龙之介的办公室里出来,站在走廊上吹了会儿风,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送给镜花的兔子忘记拿了...... 龙之介不知为何没有提醒你,不过既然他想要就给他好了,你下次再去宠物店物色送给镜花的礼物。 你轻呼一口气,冷静下来,抬脚向中岛凌的办公室走去。你的计划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和凌方面商议。 在楼道的拐弯处,你遇到了一个有段时间未见的人。 你朝赭发青年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刚准备离开,手腕就被扣住了。“有什么事吗?”你疑惑地问道。 中原中也死死地盯着你红润过头稍微一联想就能推测处做过什么事的唇,抓着你手腕的手渐渐地收紧了,像是要把你的手腕捏断一般,“你和芥川......”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打断他的话,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这是再随便不过的事。 “鸱鸮!”中原中也不喜欢你这种随便的态度,眉头紧锁,低声呵斥,甚至叫出了你以前的名字。 “我和谁接/吻,你管得着吗?”听到那个称呼,你眉目间带着几分烦躁。 自从你和森鸥外的明争暗斗开始,说好了要做你的狗的中也就接二连三的出差,你明白他两不相帮是因为什么,就没去追究。他倒好,在你受罚的时候不在,在你不需要他的时候又从外国回来了。 “你凭什么管我?!”你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用重力摁在了墙上,顿时火冒三丈,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凭我喜欢你!”中原中也同样恼火。纵然他有被你疏远和不信任的觉悟,但说到底他终究有自己的感情。 很多事情,并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他强制性的重力束缚让你想起了前世那些刻意遗忘的不好记忆,顿时冷笑道,“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轮的上你来管?” 话一落音,你就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话有些口不择言了。抿唇看着突然沉默了下去的赭发少年,你心头一悸,有种不好的预感。 * “中原中也!你他妈的是条疯狗吗?!” 第78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六) 迟钝的感觉到颈侧传来的疼痛, 你不可置信的看着抬手擦去唇边血迹的赭发青年。 居然咬人?! 他倒还委屈了, 冰蓝色的眼瞳里甚至氤氲起了雾气, 露出了像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奶狗似的表情, 仿佛耳朵的拉拢就下来,“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我没有要离开你。”一腔怒火被浇灭, 向来吃软不吃硬的你没好气地说道,他就知道用这种示弱的表情来对付你,“咬都咬了,异能可以解开了吧。” “你有!”中原中也按着你肩膀的手收紧, 弄得你有点疼, 见你皱眉,又下意识的给你揉了揉。他压低声线,带着点恳求的说道, “鸱鸮, 别喜欢芥川, 喜欢我好不好?”只是把你摁在墙上的重力完全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没有龙之介,还会有别人。”你同样小声的告诉他这个事实,衬着你们此时的姿势, 像极了情人间的窃窃私语,“中也,我不喜欢你了。”你又不是绿茶,在无关组织利益的情况下,你不喜欢就不会给别人虚伪的希望,所以就很明确的告诉对方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你再说一次!”像是被受伤了的野兽, 中原中也明显不想听到这种回复,咬牙切齿地低吼着问。 “我不唔......” 突然被堵住了嘴,真的准备再说一次的你睁大了眼睛。 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吻。 甚至磕到了你的牙,直接就闯了进来,毫无章法的乱动,横冲直撞的亲,惩罚一般咬着你的唇,盲目的追逐着你的舌尖。 青涩,暴躁,不安。 你趁无师自通逐渐熟练起来了的中也换气时费力地别过了头,“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亲上来。 话还没说完,你又被对方捏着下巴转过去吻住。 艹!重力是让他拿来这么用的吗? “中原中也你......”他妈的有本事把异能解开咱俩单挑啊! 又被吻住。 “我都说了不......”喜欢你了。 继续被吻。 “能温......”柔点吗? 因为不想听到拒绝的话语,他完全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只要你一准备说话就亲上来堵住你的嘴。 “......” 你一脸憋屈,什么都不想说了。 倒是好好听别人把话说完啊! 唇齿间充斥着一股血腥味,似乎终于让对方清醒了过来,松开了禁锢着你的异能。 你低着头,抬手碰了一下自己被咬破流血的唇,没有说话。 你的沉默和挣扎相比更让他感到不安。 “鸱鸮......” “中也,我不让你为难,你也不要回来妨碍我,好吗?” 你用了“妨碍”这个伤人的词。 前世,他在川崎做卧底背叛了你一次。今生,你在“羊”做卧底背叛了他一次。 还有后来的坠海。 你们已经两不相欠。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你低声说道。 “明明就是你想要拥有比我更好的人......”赭发青年冰蓝色的眼瞳里划过一丝受伤的神色,黯然道。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你,他何尝想这样放下身段与傲气苦苦挽回。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他只差把一颗心都捧出来给你看。 他愿意为你付出他的所有,却依然因为你的态度而感到惶恐。 或许是他还不够努力,不够强大,无法给你想要的生活,也因为自身的原则和坚持、无法为你承担实现理想的重量。他欠着你,所以喜欢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惹了你不高兴。你上辈子的死,他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撕心裂肺。 到底哪里还做的不够? 你轻轻地笑了笑,温温柔柔的像极了当年在对方面前伪装出来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残忍得不给人留一丝希望。 “中也,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你是什么呢?” * 你清楚自己绝情的话还不足以让中也放弃。 你知道他喜欢你而无法放下这段感情。 知道他在这段感情里付出太多而不甘心失去。 知道他已经明白珍惜为何物正在努力挽回。 你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看着赭发青年离开的背影,你清晰地感觉到了你们之间的距离在拉远,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你对此只想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后悔药可以吃。 中也在欧洲待了那么长时间,在你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突然回来,看样子是刚处理好手里的事就赶来见你,但你在见到他时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并不是感动或者惊喜,而是怀疑和警惕。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随着你们逐渐长大,随着你和首领有关权势方面矛盾的不可调和,随着组织内部的战队初见雏形。周围很多人对你产生了距离感,对你表现得更加敬畏和尊重多礼。 你觉得他们主动和你保持距离这点很好。试问除了太宰治,谁会在上级前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他们有太宰治的能力和细腻吗? 你越是熟练的掌握御下之道,就越是不喜欢中也叫你前世的名字。那会让你想起曾经的耻辱。 像白山吉光、妖刀罪歌那样叫你主人就不必了,像中岛凌、平和岛静雄那样叫你大人、小姐不太合适,像森鸥外、尾崎红叶那样叫你信君、信子也不行。 你对中也的定位界限很模糊。 介于曾经喜欢过的同伴和现在忠于他人却心悦自己的得力下属之间。无法把他当成可以完全信任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把他当成普通下属。 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们,外界的人比较愿意打交道的,大概就属中原中也了。他的优点有很多,为人重情重义,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谦虚懂礼、做事认真负责,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等等。这样的人就算是放在普通人的世界大概也是受欢迎的。 但那又怎样? 你颇为冷酷的思考着。 他现在效忠又不是你。 那中原中也这个人再好,好得过你想要的那个位子? 效忠他人的中也能为你提供什么目前急切需要或者以后长久需要的帮助? 武力上的震慑? 有一些,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智力上的谋划? ......这个还是算了吧。 财政上的支持? 你比他有钱。 所以你还费心费力的笼络他做什么。为了一棵别人家的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多亏。 如果这三者中也都可以提供给你,你不介意和他保持更亲密一点的关系,他想要的那种恋人甚至婚姻关系你都可以给他。但目前看来,龙之介才是那个最有可能提供这三者给你的人选。 作为港口黑手党未来的接班人,你想要争取到婚姻自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联姻是达成政/治经济目的的必要手段之一,在自身不够强大的情况下,你的婚姻肯定也要为此服务。 你现在的男友、未来的丈夫,都必须慎重选择。如果没有目前显而易见或者长远发展所需要的好处,想和你在一起是白日做梦。 中也还是太天真了。 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别跟你谈喜欢,跟你谈利益,你肯定很有耐心。 你一直知道自己没有婚姻自由的资格,只有接受和被迫接受两种选择等着你。 婚前放荡不羁的玩没事,只要不闹出人命,大家都不会多说什么,但要是联姻后还这样,森鸥外肯定第一个跳出来。联姻和结仇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作为森鸥外养大的孩子,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就可以去死了。 从重金聘请家庭教师给你上课,到手把手教导你怎么识人用人、亲自为你挑选每一本必读的书籍等等,他对你的精心培养、给你的锦衣玉食,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你做个白富美混吃等死或者随随便便就被哪个男人泡走吗? 显然不是。 你骨子里流的是矢花家和森家的血,你踩着的是横滨的土地,你从小到大受到的是最正统的港口黑手党教育,你有责任和义务反哺他们。 中也的性格怎么样,前世年少相识至今,你不会不清楚。他的责任感很强,所以你只需要传达给他一个信号就可以了。一个即使你身边出现了再多的男男女女,他在你这里的地位也无可动摇的信号。 你必须稳住他。 身为领导者,感情问题是否稳定关系到很多东西,尤其是你有意无意保持着暧昧关系的对象们要么背后站着的势力不小,要么个人的能力很强,都能给你提供不可或缺的帮助。 天生为女性,你的优势很明显劣势也很明显,至于上位后这种走捷径的行为会不会成为一种隐患,那些修罗场就是今后的你该烦恼的事了。 如果中也不能自己悟出这些...... 你也就只有放弃他了。 你收回了自己略显冰冷的视线,抬脚向首领办公室走去。 过分依赖强大到近乎无敌的异能而荒废了谋略,在站队这件事上摇摆不定,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不讨好。 放弃中原中也这位横滨最强大的重力操控使,你一点都不可惜。 真的。 他再这样下去,无论是你和森鸥外哪个取得最后的胜利,都不可能再让他成为自己绝对的心腹。 做组织最锋利的一把刀,是最好的结果。 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折断。 你放任中也保持中立、对他因自身的重情重义而显得十分墙头草的某些行为视而不见,已经是顾念旧情。 更多的,就没有了。 第79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七) “信子来了呀。” 见你推门进来, 森鸥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示意你坐在他的对面, 看这架势是准备长谈了。 又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心底浮起淡淡的疑惑, 你顺从的坐下来,与他面对面, 不动声色的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是关于彭格列十代目来访横滨的事。我曾听闻信子在并盛和幼年的彭格列十代目玩过一段时间,现在信子愿不愿意去接见他们的使者呢?顺便叙叙旧。” 森鸥外手肘撑在桌面,戴着白手套的十指交叉掩住了微笑上扬的唇角, 自然而然的切入话题, 把自己尚未明了的目的隐藏在看似简单的对话中。 你暗地里提高了警惕,面上却露出一丝冷笑,平静地说道, “早在沢田纲吉成为彭格列十代目候选人的那一天, 我和他就已经没有任何旧情可言了。” 如果说沢田纲吉只是彭格列黑手党的普通成员, 你倒还不会如此冷漠,但他身体里流着的血注定了你们彼此敌对。当年在并盛认下这个弟弟的时候你并没有想太多,回到横滨后你一直和沢田纲吉、京子保持着联系, 直到沢田纲吉十四岁那年......你收到一封告诉你沢田纲吉真实身世的匿名邮件,便从此和沢田纲吉断了联系,只是偶尔能从京子的来信中窥得一点沢田纲吉成长经历的蛛丝马迹。 你当年认的这个弟弟,现在可了不得了,骸君在梦境里给你实况转播的那几场恢宏的战斗,你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心向往之。同时, 你觉得以沢田纲吉的性格,是绝不会允许你杀死天野黎和那个男人的。 “但是彭格列的十代目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呢。”森鸥外露出苦恼的表情,“他在信里点名要让信子去接见他们,我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你微微眯眼,“我可不愿意再和沢田纲吉见面。”最近两年,他频率由每星期一封下降到每个月一封的来信,你也是从来没回过了。 “这不是信子愿不愿意的问题。”森鸥外微微一笑,用不容拒绝的温和语气说道,“政/治这种东西是不会随个人意愿而改变的,今天的朋友或许就是明天的敌人,只有利益亘古不变。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敌对的人们也可以放下仇恨握手言和。信子说是不是?” 对你来说,放下仇恨是不可能。你沉默片刻,乖巧地给出了对方想听到的回答,“......如果这是首领的命令的话。” 清楚你的言不由衷,森鸥外眸中飞逝过一道你看不懂的情绪,微沉下声音道,“其实,我也是为了信子好。” “信子夜长大了。该考虑一下个人的感情问题了。虽然红叶君觉得还早......我从彭格列黑手党年轻有为的重要成员中挑选出了几个人,信子可以看看,你的想法也很重要。” 听到“联姻”二字,你猛地抬头看向对方,却见仿佛说出了再合情合理不过了的话的港黑现任首领正好低头,错过了与你的对视,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把它们在桌面上优雅铺开,整齐的呈现在你面前。 港口黑手党下一任没有男性继承人,因此招别的黑手党组织里的优秀年轻人入赘就成了很平常的事。这样的事在这个国家也很常见,自己儿子的资质不能选择,自己女婿的资质就在可操控的范围之内了。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攀上港口黑手党的高枝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对让他们的儿子入赘有什么意见。 但招婿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就很不正常了,以你的能力,还需要森鸥外招女婿来当男性继承人?你哪里比别的男人差了? 有桌子挡着,你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又松开,维持着冷淡的表情敷衍地扫了一眼桌面上青年男人们的照片。 是你喜欢的清纯款式。 但只要你选择了其中一个,你目前所打拼到的一切,都会属于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原本的姓名,将被跟随了你十一年的姓氏所取代。 你从来没想过森鸥外会用这种方式攻击你,也不得不承认,女性继承人在这个方面确实比男性继承人好对付。 “随便挑一张吧。”森鸥外似乎很为你着想一般。可你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照片上的男人背后的势力能给港口黑手党提供的帮助非同寻常。 在对方暗含催促的目光中,你的视线停在那堆照片里某两位有些眼熟的青年面容上,按捺住惊讶挑眉的举动,看似随意的从里面挑出一张照片递给森鸥外。 照片上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十六岁少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刺猬一样的棕色短发,一双漂亮暖枫色眸子仿佛燃烧着火焰,他唇边总是露出似乎可以让世界上最暴躁的人平静下来的微笑,温暖犹如包容一切的大空。 你不知道为什么沢田纲吉的照片会出现在这堆照片里,但是......“既然一定要联姻,那就让利益最大化好了。” 森鸥外接过照片看了看,显然也没料到为什么这里面会出现这张照片,有些惊讶地说道,“如果是这位,那就不是招婿入赘了。”而是直接让你嫁到意大利去。 这下有趣了。你问道,“您不是让我自己选择吗?” “这些照片都是商议过后由彭格列那边送过来的各取所需罢了,彭格列十代目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我也不知情。”森鸥外摇了摇头,跟你说了句实话,“彭格列历任首领的妻子都是精心挑选后从小培养的大和抚子,可能已经和彭格列十代目培养出感情了。而且,就算你和彭格列十代目两情相悦,彭格列的高层也不可能让其他组织的女性成为他的妻子。” “再说,信子嫁得太远了,爸爸会舍不得啊。”他紫红色的眼瞳里含着笑意,说不清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只是在跟你打感情牌。 然而这个时候,你回想到的,却是小时候被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追着你满屋乱跑的森鸥外,用糖果哄骗着你说出“长大后就留在爸爸身边哪都不去”的话时的场景。 “鸥外爸爸,”你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您非得要把我嫁给别人吗?” 非得要用这种方式,终止你们之间的斗争吗? * 你还是去见了彭格列黑手党提前派来的使者。 和云雀恭弥时隔四年不见,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这副画面。 不知道彭格列许下了什么条件才让他纡尊降贵出使横滨来陪你逛街。黑发青年抱着手站在路边等你,同样穿着正装,他狭长的凤眼微眯,溢出一丝冷意,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 在云雀恭弥面前,你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贵族风范,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孤傲、天塌下来都不让他眉头动一下的神态,令人在他面前不自觉的矮了一头,下意识的拘谨了起来。 就这一点来说,你比不上这头并盛凶兽。 “恭弥!” 你穿着一身白裙,朝对方挥了挥手。华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女儿俏一身孝,咳。你自认为也长得不差,这样往清纯淑女的方向打扮一番更显俏丽,不知道为什么云雀恭弥只是淡淡的扫了你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难道是因为你曾经用异能触须对他酱酱酿酿过?那都四年前的事了,小云雀应该不会这么记仇? 话说回来,小云雀这个眉清目秀的家伙居然也加入彭格列了......要是早知道他会成为黑手党,你那时候就先下手为强了。 小云雀现在是云雀集团的董事长,四舍五入也算是霸道总裁了,再加上小云雀你也不讨厌,如果彭格列十代目那边不成,你并不排斥和眼前这位联姻。 至于小云雀愿不愿意和你联姻,嗯......他的照片能出现在森鸥外办公室的桌子上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肯定是提前沟通过有把握了森鸥外才会把那些照片拿给你看。 沢田纲吉的照片是个意外也就罢了,难道这种意外还会出现两次?这不是把港口黑手党的脸面放在脚下踩吗。两个庞大的组织进行交涉,容不下一点失礼的事情发生,就算真的是意外,彭格列黑手党那边也只有打落牙和血吞往肚子里咽,错误出在他们那边,这个哑巴亏他们是吃定了。 见云雀恭弥没有要过来的打算,你也不丧气,小跑到他面前,像普通的少女表达惊喜时那样双手合十放在一脸侧,冲他讨好的眨眼睛,“恭弥还是单身真的太幸运了!” “我昨晚祈祷的时候,上帝告诉我,他要为你留一个特别的人。”撩人的话张口就来,事实上你并不信教。 云雀恭弥保持着高冷,施舍给你一个眼神,似乎有些嫌弃,“就是你吗?” “不能是我吗?”成功淡化了四年不见产生的陌生感,你弯了弯眸,又故作沮丧,“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黑手党联姻,不是双赢的事吗?” “我拒绝。”和四年前一样,云雀恭弥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你。 “为什么?”你微蹙的眉宇间浮起一丝化不开的愁绪,有点真的想知道原因了。 “我不喜欢你。”黑发的东方美人一如既往的直白,并不因为你是女性就收敛他的任性自我,“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结婚。” “彭格列高层没有意见吗?”过去四年了这点还是没有变啊,你好奇的问道。 云雀恭弥冷笑一声,“他们不敢。”就沢田纲吉那兔子样,哪一天敢跟他大声说话都算得上是拼尽毕生的勇气了。 想到沢田纲吉以前的废柴模样,你笑了笑,婉如风铃一般的笑声悦耳,“这样的恭弥真帅!”孤高,而又耀眼。像璀璨的启明星。 云雀恭弥不知道你夸完他过后是在笑什么,也不屑于询问食草动物的想法,或许他觉得你已经从当年那个隐隐胜他一筹的食肉动物退化成弱者了。 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拥有那些足够支撑他肆意挥霍、清冷孤高的优越条件。 你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轻地说道,“有朝一日,我也会和恭弥一样帅气。” 港口黑手党高层没有意见吗? 他们不敢。 想想今后这样的对话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你就觉得血脉偾张。 第80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八) 你和云雀恭弥逛街走了个和睦相处的过场, 就默契的甩开了跟在你们身后的人, 径直前往港黑一个相对偏僻的训练基地。 对你们这种武斗派来说, 普通的社交方式还不如打一场让你们的感情升温得快。 在不动用异能单拼体术的情况下, 你略输云雀恭弥一筹。 虽然输了,你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 整天坐办公室的和日常找人打架练手的能一样吗?而且男性的力量本就比女性的力量大,当年你能打赢少年时期的小云雀,现在对方的力量上去了,你又注重智谋疏于练习体术, 输给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唯一庆幸的还是已经成年了的小云雀这次没用浮萍拐往你的脸上招呼, 在你见势不妙果断认输的时候也没乘胜追击,只是对你武力值下降表示了不满,约了下次再打就干脆的放你离开了。 你瘸着腿到宠物店见到D伯爵准备很他谈事情的时候, 伯爵的脸色难得令你有些心虚, 你答应过伯爵会好好爱惜自己的。 于是伯爵提出让你在宠物店多留几个小时疗伤的要求你就没有拒绝, 也算是给自己放放假了。 “右边再给我揉揉~” 褪去衣物,你趴在水波纹的金丝楠木床上享受着痛并快乐的“马杀鸡”服务,大爷似的吩咐道。 “就会使唤人!” 跨/坐在你大腿后侧的青雀不满地埋怨了一句, 一双沾着不知名药酒的葱白玉手还是乖巧的向右边移动,极有技巧的推拿按摩着你青一块紫一块的后背,化开皮肉下的淤血。 “叫殿下把上衣给脱了,殿下倒好,全给脱了,不知羞。”见你坦坦荡荡的在她面前展露自己曲线优美、白皙娇嫩的身体, 没有半分不自在的模样,青雀脸一红,用嘟囔掩饰自己的羞涩。虽然她宽大的衣裙几乎把你雪白的身子都遮住了。 你舒服的发出令听的人面红耳赤的喟叹,侧着头枕着双臂,闻言莞尔一笑,“瞧你说的,我们都是有夫妻之实的人了,蛋都生了还在意这些。” “殿下管那个叫夫妻之实?”给你推拿的玉手一顿,青雀诧异道,颇有些忍俊不禁,“伯爵没告诉你么?” “没告诉我什么?”你疑惑道。 “嗯......等殿下长大以后就知道了。”青雀这时候却偷笑了一下,卖起了关子,柔若无骨的玉手向下移动帮你按摩腰部,你却听见了自己腰上的骨头在咔咔响,看来需要补钙了。 “我已经成年了。”你哼哼唧唧的说。 “呵呵,殿下猜猜我多少年岁?”青雀对你小孩装大人的行为表示不屑。 “......”这个嘛,说出来多得罪人的。 青雀把天聊死后,你老老实实的趴着享受按摩,不一会儿就困了,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女子的素手柔荑在你身上这揉揉那捏捏,也没引起你的不适。 渐渐地,这推拿的位置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摸哪里呢!” 你猛地惊醒,按住青雀使坏的手。 “殿下还小着呢。”青雀做坏事被发现了也不慌张,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淡定的收回手时还rua了一把,“帮殿下长大,不好么?” “......女流/氓。”你憋出三个字,又不想示弱让对方觉得你脸皮薄,又多说了一句,“大了,穿衣服不好看。” “殿下人比花娇,穿什么都好看。” 此时突然出现的男声惊到了你,你居然没有提前察觉。青雀倒是反应迅速,脱了绫罗褒衣披在你身上,下床张开双臂护在你身前。 “阿天!伯爵叫你在外面等着,没让你进来!”青雀生气地说道,“你可是只公狐狸。” 你揽过褒衣裹住身体,好奇地从青雀身后探出头看向那名叫“阿天”男子。 来者毛茸茸的九条狐尾彰显了他的身份,头顶同样毛茸茸的尖耳卖萌似的动了动,一双狭长邪魅的狐狸眼弯了弯,“殿下也介意这个吗?”一字一句,犹如北冷水涧瑶琨琅珰。 你眼睛一亮,“九尾狐?”想摸! 伯爵跟你提起过,店里的狐狸会在不同的人眼中呈现出不同形态,而你看到的阿天,是一个头上和身后还留着狐族特征的青年,银色长发、紫藤色眼眸、白袍汉服,端的是谪仙之姿,气质出尘,就差手里拿一把长剑或者一柄折扇了。 “我可是最高级别的天狐。”与内在性格完全不一致的,看到你眸中的喜爱之情,阿天高傲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形状姣好的唇忍不住上扬,引人一亲芳泽。 或许是对你印象不错,阿天亲自上前把D伯爵应你的要求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你。他的一双手犹如精致细腻的玉雕般毫无瑕疵,足以令世间所有手控为之疯狂,或者说,他自身的存在就足以令人类为他发疯。 “这个是能隔绝彭格列历代首领超直感的法器,伯爵让我在上面施了几个小法术,殿下可要收好了。”阿天微微一笑,刹那间令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多谢。” 多看了似乎是在对你发动美色攻击的公狐狸一眼,你无动于衷的收回视线,低头欢喜地把玩左手食指上简约的素圈银戒,错过了青雀略显担忧的眼神。 * 离开宠物店时被微笑着的D伯爵诱哄着喝下一碗苦得令你怀疑人生的中药,你的内外伤势迅速痊愈,又可以去外面浪了。 好心情持续没多久,你收到了情报部发来的短信,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彭格列一行人已下飞机,正暗访横滨”的内容,你脸上轻松的笑容瞬间消失。 说好的使者到了之后彭格列方的人过几天才会到呢?突然扎堆来几个意思? 对比了一下凌发过来的沢田纲吉一行人的坐标,发现离自己这里还挺近的,如果不是已经将能隔绝超直感的法器拿到手,你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制造一场和你的“偶遇”了。 顺着坐标找过去,你在一个小巷子里遇到了情报里说的正阻止了一场火拼的彭格列一行人。 出乎意料的是现场彭格列一方只有沢田纲吉和笹川京子在。剪短又留起长发的京子一如既往地可爱。 三方之间的气氛沉静,小型黑/帮那边忌惮着港口黑手党的威胁,港口黑手党顾忌着已经亮明了身份的沢田纲吉,沢田纲吉犹豫着怎么减少在场人员的伤亡。 似乎是高跟鞋的声音引起了三方的注意,在近百人的注视下,你并未靠近太多,在距离呈对峙状的三方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抱着手,神色漠然。 “信大人!” 港口黑手党众人纷纷面向你,单膝跪下低头行礼,动作整齐划一,犹如波浪一般由内向外延伸,膝盖碰撞在地面上发出的闷响令外人震撼。 “嗯,起来吧。” 你应了一声,淡漠的目光落到那位比你还年轻的彭格列首领身上,没错过对方未来得及收敛的复杂表情,还有被他护在身后的笹川京子崇拜的眼神。 在那么一刻被港黑震慑到不敢轻举妄动的敌方组织似乎是领头的那个人回过神来,抓住港口黑手党众跪拜行礼的机会,示意他身边的弟兄们率先举起了枪。 你瞥了那人一眼。 “啊啊啊啊!!——”仿佛凭空出现的纯金色火焰犹如饿虎扑食般突然蔓延至男人全身,让他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承受着这般酷刑,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累肺的吼叫,就连同他手里的枪/支一起变成了焦炭。 小型黑/帮的成员们惊恐的看着他们头领身上的境遇,听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部分跟着他们的头领一起举起了枪的成员甚至瘫软在地吓尿了裤子。 沢田纲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捂住了京子的眼睛,可以看得出在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循环渐进的训练中被保护得很好、从未现场见识过这般残忍画面的他并不是不害怕。沢田纲吉脸色发白,身体颤抖着,如果没有京子在身边,你怀疑他马上就会毫无仪态可言的吐出来。 港口黑手党众人对你的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了,全员淡定的起身,持枪对准了任务中破坏了横滨所有黑手党默认的规矩、从而要求消灭的另一个组织剩下的成员,只等你一声令下。 在生死存亡之际智商上线终于明白刚才突然冒出来阻止这场火拼的少年是他们唯一生机的那些人,在你鬼神莫测的异能下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位与他们素不相识的少年身上,用苦苦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姐姐......”稚嫩的肩膀似乎因无形的压力而变得沉重,沢田纲吉苍白着脸,讷讷地唤你。即使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放弃保护自己身后的少女,但还有点可取之处。 你笑了一下,居然这个时候还叫你姐姐。既然如此,你也不妨让这个便宜弟弟知道他想要救的是怎么样的一群渣滓。你一直都不讨厌善良的人,你只讨厌圣母婊。 “你知道他们违反了这个城市的什么规则吗?阿纲。”你的语气算得上温和。 超直感在你身上失效的感觉似乎令沢田纲吉非常不安,这个十六岁的大空少年抿紧唇没有回答你,生怕自己吐出来。仿佛彭格列对他历时两年多的魔鬼训练毫无作用。 “他们贩卖一些不该出现在这个城市的药品。”你自顾自的说出了比你用火焰活活烧死一个人更加可怕的话,然后心平气和地注视着对面的少年,眸中甚至带了一丝玩味,“告诉我,阿纲。即使是这样,你也想为他们求情吗?” 一个人可以善良,但是不能没有原则和底线,如果一个人善良到没有原则和底线,那么这个人的善良就是低贱的,助长了恶。 这些才是你想要让这个叫了你一声“姐姐”的少年知道到的,如果他领悟不到,你就用语言温柔耐心的教导他。 第81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九) 像被逼入绝境的食草动物退无可退之时爆发出了身体里的潜能, 沢田纲吉选择站在了你的对面,保护那群与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你的眼睛,恐惧与坚毅在他那双暖棕色的瞳眸里并存。 “姐姐完全可以把他们送到监狱里去,而不是......滥用私刑直接杀死他们!” 那种犹如欧洲黑暗的中世纪用火刑烧死异端一样残忍的手段,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不能接受的。 “滥用私刑?”你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喂, 彭格列十代,你可别搞错了啊, 我们港口黑手党,才是这个城市的守护者!”又冷笑道,“需要我告诉你一百种请律师走合法程序把他们从监狱里保释出来的方法吗?” 见这位新上任怕是连组织内部的人手都没完全掌控的彭格列十代目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 你走到对方面前,孩子气的弯下腰凑到他耳边, 说悄悄话一般的若有所指道, “如果我没记错, 金/三角的贸易彭格列是占大头的吧。没准他们倒卖给别人的那些东西的原料就是从彭格列流出的呢。” 沢田纲吉护身后的准十代目夫人笹川京子倒是听懂了你话里的意思, 漂亮的小脸“唰”就白了。或许这就是学习好和学习不好的区别?还是跟聪明人说话比较简单。 黑手党的世界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暴力、贩药、赌/博......实属家常便饭。像港口黑手党这样大力禁/毒的在整个里世界独此一家。 你对着京子安抚地笑了一下, 示意她远离战场。在她一步三回头充满担忧的目光中,你轻蔑地扫了那群关注着这边一举一动的人一眼,视线又回到额头冒出冷汗的刺猬头少年脸上。 见他清澈的眸中流露出的茫然,你故作惊奇的直起腰来说道,“诶, 看来阿纲的家庭教师还没有教金/三角方面的知识,难怪......” 如此无知无畏。 彭格列选出来的十代目就是这个心慈手软的样子。你有一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今后必然敌对组织的首领是这个样子,你应该高兴的。 一开始,你就对业界风评甚好的彭格列黑手党没有什么好感,表面光伟正背地里尽做些恶心人的事,大家都是黑手党,谁比谁高贵?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合着就他们知道把自己包装成正义的伙伴去糊弄普通人是吧? 没了和沢田纲吉继续闲聊的兴致,你面向随时待命的港口黑手党众人,冷声下令,“动手。” 几十人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那已经丧失了反抗的勇气束手就擒的敌人。一个组织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死的整整齐齐,这点港黑向来做得最好。 “等等!” 黑黝黝的伤口早已瞄准了敌人,哒哒哒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枪声响起,急促的火光从枪口迸发,骤雨般倾泻的子弹狠狠贯穿 皮肉打断骨头,短促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地上的躺倒了一片残破不堪的尸体。 只是一个外人,又不是我们港黑的首领,谁听他的呀.jpg 你从下属们莫得感情的冷漠脸上看到了这句话,抑制住了想笑的冲动,注意力重新回到制止无效、似乎已经惊呆了的沢田纲吉身上,悠闲地开口,“阿纲刚才想说什么?” 你们要解决的这个组织里还有几个机灵加运气不错的成员眼疾手快的扶着已经中弹死亡的同伴的尸体给他们挡子弹,躺在地上装死。下属一号用眼神询问,你暗自摇头,示意不急补刀。 白白净净的脸上被溅了血污的少年站了出来,或许以为那个组织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再次感受到你狠辣残忍的行事风格,他放弃了刚才想要求情的打算,见你暗含失望的目光,握紧了拳,低吼道,“姐姐根本就不知道我为这个世界做过什么!” 像极了虚张声势的小动物,一味的强调自己过去的功绩试图证明自己有与你对话你资格,彰显能力震慑敌人。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但兔子终究只是一只兔子,再怎么包装成狮子也改变不了他食草的本质。 “我知道哦。”敌人的鲜血蜿蜒至脚下,你微笑道,用哄小孩子的语气,“不就是拯救世界吗。”仿佛拯救世界这件事在你眼里和吃饭喝水是同一个档次。 这件事被封锁得死死地,港口黑手党怎么知道? 沢田纲吉直接愣住。 事实上你能知道这些事这还要多亏了在彭格列给你做卧底的六道骸每晚的现场直播。话说骸君上次跟你抱怨你如果再不把他接回横滨,他就要混成彭格列十代目的雾守了。 你也没想到小时候的一次胡闹会有今天这样的收获。 “那阿纲知道,我又为这个世界的稳定付出过什么吗?”光是活下去,就令你精疲力尽。 逢魔时刻,昼夜交替,残阳如血,为你如雪的银色发丝渲染上了一层绯色,手指上施了法术的银戒也发着红光。阴暗的影子在你身后轮廓分明,于阳光下拉得老长。 你活,世界稳定。 你死,世界崩塌。 对你来说,活着远比死去要艰难得多。 “只是打倒白兰杰索,你就觉得自己真的拯救了世界吗?”脚下踩着一滩逐渐变得粘稠湿滑的鲜血,你忽然对沢田纲吉提出了一个问题。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道。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的最终目的是统治世界而不是毁灭世界。”你像邻家大姐姐一样笑吟吟的说道,背后一地的尸体衬托得这情景显得分外诡异,“所以这个世界为什么需要你们来拯救?” 你踩着鲜血行走,慢慢逼近他,想要得到一个回答。一排触目惊心的血脚印出现在你身后。 “为了亲朋好友? “白兰杰索没有抓住你在意的人威胁你、在你成为彭格列十代目之前也没和你有任何交际吧。” “为了千万被白兰杰索统治着的人类?” “人类跪着求你去拯救他们了吗?” “这个世界换一个统治者又有什么问题?美/国换了一个总统对人类的生活有影响吗?” 你恶意卖萌似的歪了歪头,对此深表疑惑,还生动形象的举了一个例子。 根据你从骸君那里得来的情报,白兰杰索不会傻到统治世界后杀光世界上的所有人,作为一个棉花糖星人,杀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对他有什么好处?人都死了谁来给他做好吃的棉花糖?你到觉得白兰杰索如果真的统治了世界,比起杀人,他更喜欢在世界各地都建立起专属于他的棉花糖工厂。 而且竟然只有彭格列的人识破了白兰杰索统治世界的阴谋,当全世界的聪明人都是傻的吗?把世界战/争的格局限制在小小的一个并盛和西西里岛,把阻止战争的关键放在几个未成年的黑手党少年身上......究竟是日/本和意/大/利飘了,还是联/五提不动刀了? 随着你的逼问,沢田纲吉一步步往后退。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内心竟然因为你的语言,对反复告诉他白兰杰索是个邪恶之徒的长老们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 而你并没有给他反驳你的机会。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对方已经动摇,你当然要乘胜追击,扯下彭格列的遮羞布。 “说到底,不过是彭格列自己不甘心被白兰杰索统治,想要推翻在逐年做大的杰索家族为自己谋求利益罢了。打倒白兰杰索是为了拯救世界,真是可笑至极!说的那么冠丽堂皇,打倒了白兰杰索,普通人有从中得到一丝好处吗?得到好处的还不是只有你们彭格列。” 你忽而转换了声线,饱含激动情绪和讽刺意味的说道,刻意压低的嗓音像在吟唱一曲莎士比亚歌剧中的佞臣对昏庸无道的君主歌功颂德时的咏叹调般华丽: “啊,看看。那可是拯救了世界的彭格列!我们应该推崇他们、奉承他们、讨好他们,与彭格列作对的人都是邪恶的敌人,都是需要被打倒的大反派,彭格列就代表了正义!” 撑着作为彭格列首领的体面不肯示弱,兔子样的少年经不住吓,背抵着坚硬如铁的墙面,已经被浸湿的衣衫风一吹,冰冷一片。 你隐约感觉到了少年的一丝不对劲,却并未多想,只是收起嘲讽,语气正常的说道,“彭格列,你们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扯着拯救世界的虎皮拉大旗的行为真的是又当又立,“让我感到恶心。” 现实既不是一个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也不是一部围绕着一个救世主转的美式英雄。哪有打倒一个反派BOSS就能天下太平这么容易的事。 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真。这才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众目睽睽之下,三观动摇的沢田纲吉抱着头蹲了下去,大声喊道。 顺着你开拓的新逻辑思考下去,似乎生活中美好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你知道像他这种,从出生起,走的每一步、经历的每一个挫折、身边出现的每一个朋友,都是家族高层提前安排好的继承人,能力或许是有、毅力或许是锻炼出来了,但在某些方面都天真的可怕。 你不知道其他平行世界里的沢田纲吉是什么样的人,你只知道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沢田纲吉,除了各种少年热血漫画男主角的标配性格元素和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真的不适合成为一个领导者,或者说,一个庞大黑手党家族的首领。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你也蹲下来,双手扶在遇事还是下意识逃避的少年瘦弱的肩膀上,摇了摇他。见他没反应只顾陷入自己的世界,又强势地抬起他的下巴,厉声道: “沢田纲吉,你看着我,看着我!” 似乎受到了某种蛊/惑,少年终于抬眸,暖棕色的眼眸湿润,像是失了神智一般直愣愣的看着你,眸子里不知是闪烁着泪光,还是闪烁着你抬起他下颌的那只手上戴着的银戒的红芒。 “......遇事只会逃避可不是一个黑手党组织的首领该做的事。” 想要骂醒对方的话在这样清澈的目光下再也说不出口,你看他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起当年那个怯怯地叫你姐姐的孩子,心念一动,顺着自己此刻的感情,像是软了心肠般温柔的叹息一声。 “即使你再怎么讨厌我,再怎么想要反驳我,也不得不跟我做这些和睦相处的表面功夫。”你拿出手帕强势的替明显害怕你的靠近、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少年拭去眼泪,落在他人眼里颇有几分亲昵,“因为你从成为首领的那一天起,就不只是一个人了,不能再凭借自己的喜恶做事。” “放心,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传出去半个字。”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们不吹能力怎么样,就拿守口如瓶这一点来说是出了名的。 万一彭格列因为现任十代目这次的有失风范而换了其他不太好对付的首领,你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一边温柔的给对方擦眼泪,一边冷酷的衡量着自己在这次的事件里可以得到的好处。 “姐姐......”沢田纲吉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唤你,一如当年那个被人欺负、泪眼汪汪的小孩子。 你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你不想让他面对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了。 仅此一瞬间。 第82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十) “阿纲依然想救这些人是不是?”你耐心的等待少年的情绪平复下去, 温和的问道。 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沢田纲吉犹豫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你一眼,见你并没有不高兴,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了下去。天知道你给人洗脑时气场全开的模样带给他的压力有多大。 “这样吧,我们交给命运来处理。”你浅笑道,把随身携带的配枪塞到他手中,很随意的在那堆尸体里指了一个人, “如果你对着他的胸口开一枪,这个人不死, 我就放过他。” 你指的是某个用同伴的尸体挡子弹现在还躺在地上装死的男人。怎么说呢,你以前和骸君相爱相杀的时候,骸君没少在你面前装死, 导致现在你只要看尸体一眼就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了。 超直感失效,习惯于依赖本能的沢田纲吉没办法判断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顺着你的视线看过去, 见到那群人的惨状, 棕眸中浮现出了一种神圣的悲悯, 到底没拒绝你给的武器。 他起身走到男人身前。你注意到在这个过程中沢田纲吉本来习惯性的含胸拔背显得无精打采, 但一感受到你落在他弯曲的脊柱的目光, 他就浑身一激灵,立即像士兵接受领导检阅似的昂首挺胸,抖擞出了所谓的首领风范。 看样子被系统化的纠正过某些坏习惯形成了条件反射。你看着都替他觉得累,日常生活中时时刻刻都这样端着能不累吗。 不过不得不说,沢田纲吉不愧是彭格列魔鬼训练了两年的十代目首领, 这枪法至少还是合格的。一声骇人的枪响过后,你走过去查看情况,发现他这一枪完美的避开了人体的重要器官,看似血流得恐怖,但实际也只是皮肉贯穿伤而已。 “既然阿纲做到了......” 你微微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只是一瞬间,无尽的纯金色火焰犹如星火燎原般裹挟着滚烫的气流向那堆尸体汹涌而去,席卷八方之势令人望而生畏。 火焰像嗅到血腥味的群鲨,将自己的凶暴发挥到了极致,撕咬着有生机的无生机的血肉。当那些幸存者周身覆盖上火焰的瞬间就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不知哪来的力气使他们托着重伤之躯满地打滚试图隔绝这些诡异的火焰,即使这样只在做无用功,很快他们就被焚烧成了几堆散落着摸上去都烫手的白骨。 “明明我已经做到了!为什么姐姐还要杀掉他们?!” 沢田纲吉又惊又惧,若不是仍有一丝理智尚存,他早就揪着你的领子咆哮着质问你了。 至于为什么不用他的大空火焰制止你,原谅这个孩子吧,他在对同属性异能百分百压制的流火面前根本想不起这一回事,你也自然不会给自己添麻烦去提醒他。 你貌似苦恼地拧眉,仿佛是在责怪对方太过大惊小怪,“我好像只承诺了放过那一个人。”那个幸运儿难道不是还好好的坐在白骨堆里吗? 跟一个小孩子玩这样的文字游戏,你一点都不心虚。 “你!”厚颜无耻! 一直有超直感这个外挂为自己分辨交谈者言辞中有无陷阱的白兔子少年被你欺负得眼睛都红了。 被同僚们的骨头包围着的幸存者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一跃而起朝沢田纲吉扑去。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沢田纲吉别的不说,从小到大锻炼出来的闪避能力是一流的。 “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那个满身血污的幸存者一个大男人跪地嚎啕大哭。 你懂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此次火拼,他们组织为了挣得一线生机可谓倾巢而出,就算沢田纲吉救了他,他回到自己组织的基地独自面对剩下留守基地的同伴自然也抬不起头,极大可能还会被怀疑成港口黑手党的卧底,不然怎么解释连头领在内的几十个人都死了,就他从白夜叉手里活着回来了。 “你不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吗?为什么不连他们一起救?!”那个男人困兽般的嘶吼着,怒目圆睁,双眼布满血丝,连眼角都迸裂开来,流下了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水。活像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抱、抱歉。” 沢田纲吉被吓了一跳,甚至结巴了一下,又恢复了童年时唯唯诺诺的样子连声道歉。 如果这个时候在场的是几年后已经成长起来了的沢田纲吉大概能想明白这件事并不是他的错,也不会把这个男人毫无道理的责怪放在心上,因为救人只是因为他想救,而不是为了得到他人的感激。 但现在在场的是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风大浪、羽翼未丰生活在彭格列高层为他打造的楚门的世界里的沢田纲吉,当下就真以为这是自己的错,本来因为救下了一个人而得到了安慰的情绪再度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喃喃地道歉。 善良的少年做了好事,总是会期待别人的夸奖与感激的。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保住了对方的生命,为什么还会受到幸存者的指责。 他不明白这就是人性的丑恶与卑劣之处。 “姐姐......”沢田纲吉看着被黑衣人死狗一样拖下去的那个面容因仇恨而扭曲的幸存者,转头用渴求认同的眼神看你,“我做错了吗?” “组织覆灭了,他不去怪自己的无能,不去怪身为凶手的我,偏偏怪救了他一命的你没有尽力。”你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用力揉了揉少年看似尖锐实则柔软的刺猬头,“阿纲这么聪明,还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这就是人性的卑劣之处啊。” 你只能提点他到这里了,毕竟你们分别属于不同的组织,你肯定不能像教导镜花一样把那些东西掰碎了一点点讲他听。 “姐姐的生命中,就从来没有出现过温暖和爱吗?”沢田纲吉神差鬼使地问。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就仿佛是无意间激怒了大型食肉动物的小兔子,暖棕色刺猬头的少年看到你突然变化的眼神,浑身一颤,有种被你抚摸着的脑袋下一秒就会被捏碎的感觉。他下意识地脱离你的掌控范围后退想逃,却不小心左脚绊右脚跌倒摔了一个屁股墩儿,呈现了平地摔的经典画面。 被对方弄出的动静一闹,你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垂眸掩去眼中骇人的锐利,恍惚间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 上辈子在实验室的营养仓里诞生出意识、听着周围研究员的闲聊了解自身的处境和外界的信息,趁检测异能时逃出并烧毁了实验室后,一路被追杀的狼狈逃亡。 好不容易摆脱军方的追踪、在川崎的地下世界摸爬滚打几年后让报丧鸟之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用武力服众登上高位被奉为川崎无冕之王的意气风发。 在所有人的恶意捧杀下的日益膨胀、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肆无忌惮地撩其他城市黑手党们的虎须、四面树敌,连港口黑手党的货你也敢扣留,更看不起彭格列九代目温吞的行事风格。 后来就是同伴的背叛,让你饱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你奋战至死,川崎这个你辛苦维护者秩序的城市却抛弃了身为守护者的你。 你还回想起了这辈子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人。 无私地给予你温暖和爱意却让你得到后又失去的亲生父母。 试图将你对他的亲情转换为爱情却在你日益长大后逐渐选择放手的森鸥外。 为你做了他能做到的一切、却因为你的弱小和无能为力死去的淳。 辜负了你的信任却甘愿用死赎罪的枫。 明明和你血缘相近却对你有非分之想的矢花永、俘虏折磨你的天野黎。 费心费力接近你跟你成为朋友却算计和背叛了你的太宰治。 一直纵容着你、肯定着你却并不信任你能上位的红叶姐。 明明承诺了要做你的狗却在你和森鸥外之间摇摆不定的中也。 这个世界是矛盾的,既不美好也不温柔。降临此世的你生命里也充满了那些负面的东西,但是即使如此,世界根源对你依然是宠爱的,让你过去的生涯不乏温暖。 重活一世,你收获了亲生父母的温柔和爱,森鸥外对你的教导,红叶姐的宠溺,女孩子们的依赖和爱慕,下属们的忠心耿耿和愿意为你去死,中也的挽回和补偿,芥川兄妹的信任和支持,太宰的玩闹和戏弄,骸君的友谊...... 这些都是你生命中不可磨灭的温暖的闪光,避免让你彻底丧失人性,变成一个冷血的存在。 “即使这个错误的世界满是冰冷与纷争,可还是有信任我、理解我的人存在,比如淳,比如芥川,比如伯爵,比如骸君。” 你冰冷犹如山巅积雪的眼神慢慢融化成温柔的流水,微沙的嗓音恍若一片纯白的羽毛拂过心头。 “纵然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的我了,但是我永远记得,还有这些人一直都站在我身后支持着我。” 这残酷而又杀机四伏的环境里,你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去杀人,去算计,去让别人惧你、怕你。 你在自己周围筑起高墙,尽量不放自己出去受到伤害,可总有那么几个人能像温暖的阳光一样抓住高墙的一丝缝隙来到你的身边,照亮你的整个世界。 如果说仇恨是你变强的动机,鲜血是你的养料,理想是你的目的,那么生命中的那些温暖,则是你前进的动力。 为了守护这个城市那些给予你温暖和爱意的人们,你所向披靡。你无坚不摧。 第83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十一) “既然能感觉到温暖和爱, 那姐姐为什么依然......”这般悲观的看待这个世界呢? 言之未尽,沢田纲吉仰望着你,那眼神就像是在仰望茫茫大海中的一座为他人指引方向的灯塔。 你过去扶起跌坐在尘土上的少年,握住了他擦破皮的手,轻柔细致地拿手帕擦干净他手掌的灰尘,用最温柔治愈的声线说出了杀意盎然到惊悚的话,“因为我要把夺走了我生命中最温暖也是最爱我的人性命的那些人全部杀光呀。” 虽然这有违母亲临终前的关怀与意愿。 她爱着你, 希望你放下仇恨,在森鸥外的庇佑下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长大。 每当午夜梦回, 你想起自己手起刀落亲自解除母亲痛苦的那一幕,坚若磐石的复仇之心也产生过动摇。但尽管如此,你的理智和感情都在告诉你, 做一个普通人对你来说太难了。 “姐姐,我帮你。”这次兔子少年并没有因为你充满杀意的话而感到恐惧。他反握住你的手, 或许是紧张, 他的掌心微微汗湿, 传达给你温热的力量和支持, “我帮你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 “......收回你的承诺。”这次你没有嘲讽少年的天真, 只是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沉默片刻才从他手中抽回手,淡然道,“唯独你,不能在这件事上帮我。” 却是没想到在了解你的本性、见证了你的残忍之后,由于不知道要打败的敌人是谁, 他依然选择站在你这边。 不过,这就够了。 你早就知道,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能帮助你复仇,唯独沢田纲吉不能。他身体里流着的血,注定了他将永远站在你的敌对面。 骸君曾用调笑却暗含复杂的口吻告诉你,沢田纲吉和他初遇时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要同伴受伤的事时,你就看到了阿纲的底线在哪里。 后来阿纲被陌生人带离母亲身边、来到彭格列总部时的害怕与恐惧,他遭受过许多人的轻视与折辱,但依旧善良真诚。为了家人与朋友,他逼迫鞭策着自己飞快的成长起来。你也通过与骸君的精神链接看在眼里。 沢田纲吉和你一样身不由己,背离了自己想要的平凡安稳的一生,承担着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承担、但他的血脉却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与义务。 他最厉害的死气火焰,永远是为守护家人朋友而点燃,而不是为了他自己。 但你和他截然不同,你的火焰永远为自我灵魂的自由而燃烧。 虽然你知道沢田纲吉是一个多么善良柔软的孩子,和你过去的经历相比,他真的太辛福太辛福了。 辛福得令人嫉妒。 “阿纲,你还记得吗?你十四岁之前曾经给我写过这么一封信,抱怨学校考试的题目对你来说太难了,你怎么努力都及不了格,体育也是。”你把手帕留给了他,抬手抚上他婴儿肥尚存显得青涩的脸颊,忽然提起了以前的事,“我当时是怎么回复你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沢田纲吉低声回答,“姐姐说你和你的父亲在德/国波罗的海沿岸最广阔的沙滩学习游泳,说如果我下次考试及格了就带我一起去旅游。”但他下次考试还是没能及格......这事就不提了。 “其实我很怕水,尤其是怕海水,怕在海里淹死。阿纲知道我是怎么学会游泳的吗?”你亦怜爱的低语,“在死亡威胁面前,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如果在生死存亡之际连游泳都学不会,只能证明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后果不用多说。 “我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我只能靠自己活下去。”你仍然记得,年幼的你在海里挣扎得筋疲力尽、渐渐呛水下沉、意识恍惚的时候,森鸥外看你那冷漠的眼神。 “你只能靠自己活下去,没有人会帮助你,信子。”他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于是,你在海水里点燃了金色的火焰。 濒死的体验,多么有助于思考。 “我只能靠自己活下去。”你把森鸥外曾对你说的这句话传达给另一个人。 沢田纲吉是在爱里长大的,幼年期是以沢田奈奈的母爱为主,少年期是以同伴们的友爱为主,还有和京子的恋爱。 而你是在恨里长大的,对自身的恨、对中也的恨、对森鸥外的恨、对太宰治的恨、对这个世界的恨等等。 爱与恨造就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不用自己一个人打拼也能活下去,真令人羡慕。” 如果你的母亲还活着、如果淳还活着、如果你的老师和养父不是森鸥外、如果中也不是卧底、如果太宰治不曾背叛你......如果,这么多的如果,可以并没有如果。 “阿纲,你知道吗。”你抚摸着少年白皙面容的手渐渐移动到了他脖颈上,没有用力,只是安静地感受着连接着心脏的动脉健康且富有生机的在你纤细的指尖搏动,“我的亲生父母,是你的父亲亲自下令虐/杀至死的。” 这件事是你无法释怀的伤痛和仇恨,甚至影响了你的一生。 现在,只要你指尖那么一用力......就能让你的仇人品尝到失去至亲的滋味。 不行,现在还不行!你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唤醒你的理智,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如果只是杀死仇人的儿子让他感受痛苦的话,你早就可以做到了,你要的是沢田家光在他的亲朋好友面前的光辉形象彻底崩塌!你要他身败名裂!杀人偿命! “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沢田纲吉下意识地反驳道,回过神来明白你话里的残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你。 虽然与那个男人的感情虽然不如同母亲那般深厚,到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后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的真实身份,但他依然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这种事怎么可能?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的爸爸是杀害姐姐父母的仇人......这种事怎么可能?姐姐是在开玩笑吧?......是不想再见到我所以故意编出谎话来骗我的吧?”沢田纲吉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地说道,“姐姐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哪里有误会......我爸爸他不可能、他那样的一个人......” “没有误会!”你搭在少年颈侧的手猛地一动,掐住了他的脖子,打断他的自欺欺人,紫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阴鸷的戾气,“十一年了,沢田纲吉,整整十一年了!” 你足足恨了十一年。 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难道你就想接受这个事实吗?!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 因为呼吸受到阻碍,他脸颊微微泛红,暖棕色的眼瞳里蒙着水光,听着你的责难,说不出一句话,却没有挣脱的打算,只是眼泪一直往下掉,砸在你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上,让你觉得疼。 “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就帮我一个忙。”你咬着下唇,手指颤抖得厉害,却怎么也做不到再用力一点,只得狠狠地把人摔到墙上。 “死者已逝......我可以既往不咎。” 截止到你彻底掌握横滨那天,再慢慢和他们算账。 * 等彭格列一行人在六道骸的领队下找到“不小心”和他们走散了的沢田纲吉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十代目首领正与港口黑手党的太女谈笑风生。 你停止交谈,像和对方关系很好那样随意的拍了拍少年湿透了的肩膀,提醒道,“你的同伴来找你了。” 沢田纲吉刚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就又听见你说了一句话,愣了一下。 “我的同伴也来找我了。” 不远处,靛蓝发色、身材修长的英俊青年温柔地看着你,“信桑。” 你嫣然一笑,“骸,过来。”在彭格列卧底这么多年差点混成敌方最可靠的雾守,真是辛苦了。 “到我身边来。” 你向他伸出手,表情带了点高傲,犹如一位坏脾气的女王命令她忠诚的骑士。 事实上骸在被泡成凤梨罐头的少年时期,你们在梦境世界里没少玩一些中二病的游戏,早已培养出了对戏的默契。 “遵命,吾王。” 无视身边同伴或异样或若有所思或愤怒的目光,六道骸非常配合的行了一个西方的骑士礼,异色妖瞳含笑向你走来。 而一开始拉着他衣角站在他身侧的库洛姆则手持三叉戟留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抬脚准备追上去,却被若有所感回眸一笑的六道骸用眼神制止,停站在了彭格列众人前面一点的位置。 向自己的同伴走去的沢田纲吉似乎还有很多话想问,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也不安的回头看了你一眼,和六道骸擦肩而过,走向了库洛姆。 六道骸走到你面前时,你主动拥抱了他一下,发现这家伙的本体居然比穿着高跟鞋的你还要高一点了,顿时有些不爽,凑到他耳畔悄悄地问,“甘心么?你带大的小姑娘。”似乎要被阿纲拐走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于你的幸灾乐祸,六道骸搂着你腰的那只手在你的腰侧轻轻捏了一下,仿佛真的很洒脱似的轻笑道,却令人感到一阵心酸。 你踮脚抬手安慰般的摸摸你的小伙伴头顶不自觉蔫了下去的凤梨叶子,被人型凤梨妖怪瞪了一眼。 六道骸轻描淡写地说道,“库洛姆更适合和沢田纲吉那群人待在一起。” 而他的目标从来都没有改变。 第84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十二) 你亲自带六道骸去港口黑手党总部办理了相关手续, 又安排了他面见首领,只要森鸥外点头, 骸就能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光明正大的成为你的心腹为你办事了。 你相信骸这样心眼多的聪明人不会卡在面试这一关, 手里重要的事一忙完就脚不沾地的去赴笹川京子的约了。 如果对方是以个人的名字邀请你共进晚餐, 你虽不至于推辞, 但把约会的时间排在工作之后是肯定的。可京子却是以彭格列准十代目夫人的名字邀请你的, 为了充分引起你的注意还特意派人送了请帖, 不容你不重视。 不过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小姑娘, 离成年步入上层社会的交际圈也还早,跟着沢田纲吉一起在彭格列总部待了一两年, 竟也学会如何充分利用身份给自己带来的便利了。 你回想起初见时的京子,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温柔可爱、偶尔天然呆的女孩子,变成了黑手党界的夫人圈里出了名的积极豁达、八面玲珑的大和抚子了呢? 你透过玻璃窗看着坐在咖啡馆角落里的少女, 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有人比你先落坐到了栗色及腰长发的少女对面。 是一个成熟美艳的女人,和京子是完全相反的类型,满身风尘气。你看她戴的耳饰、项链、手提包,全都是昂贵的奢侈品, 一张脸确实千娇百媚,倒也压得住这珠光宝气,不显庸俗。 她是谁?来找京子做什么? 想不到京子与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交际, 你微微蹙眉,出示了预约走进馆里,就隔着一道屏风, 坐在背对着京子的位置上偷听两人的谈话。 那个女人见你迎面走来只是多看了你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看来不是横滨本地人。 “酒井小姐能不能不要再刻意接近别人的未婚夫了呢?” “我是真心喜欢沢田先生,所以才情不自禁。笹川小姐不用担心,我只想做沢田先生的情人,对首领夫人的位置不感兴趣。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养着一堆情人,笹川小姐应该对男人大度一点。” “做第三者是不道德的。” “道德值几个钱。再说我又没犯法。” “没有我,也还会有别的女人出现。笹川小姐与其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不如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坐稳你首领夫人的位置吧。恕我直言,笹川小姐的家世比起世家出身的那些夫人小姐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您要是也能像铃木夫人那样甩给我五百万美金的支票,我马上就买机票离开。” “......” “可问题是,您有这个底气吗?” 直到那位酒井小姐收拾提包走人,你都没再听到笹川京子说话。 她这种默认对方说的话的态度,让差不多已经明白事情是个什么情况的你感到些许失望。就算京子不再维持淑女仪态泼那个别有用心的女人一脸咖啡、或者直接给她一耳光也好,在你看来或许后续发展会有点难以收场,但都比她沉默着什么都不做来的好。 至于社会上某些人坚持这着的“不打女人”的原则,你觉得毫无意义。 这条原则是看不起女人、在搞性别歧视吗? 你也是女人,你从来不认为女人哪里比男人差。虽然偶尔看脸,但你对男女其实是一视同仁的。 无论男女,做错了事该打就打,绝不和他们多BB一句。在你看来那个酒井小姐也是属于该受到社会毒打的那一类,三得理直气壮。 “京子。” 你的突然出现显然把栗发少女吓了一跳,搅拌着咖啡的小银勺都掉进了杯子里,碰到装满黑褐色液体的杯壁发出杂乱的脆响,溅出来的咖啡不少溅到了她白嫩的小手上,烫得令她忍不住呼痛一声,蹙着眉捂住了自己被烫到的那只手。 “没事吧。” 你拧眉,立即牵过少女的手,见她皮肤上只是被烫得红红的其实并不严重,才舒展开了眉头,贴心的释放了一点白山吉光的神力,转瞬间那点红痕痊愈便不见了。 笹川京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你,对你的担心很是受用,忽而粲然一笑,欢喜道,“姐姐大人来了。” “刚才的事我都听到了,沢田纲吉就这么放任别的女人欺负你?”你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沢田纲吉的不满。 虽然你知道他那兔子样做不出出轨的事,但试图勾搭上彭格列新任首领最好一次中标从此平步青云的女人不在少数,也侧面证明了沢田纲吉的态度不够坚定,给京子的安全感也不够。 “......是我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他。”笹川京子黯然道,态度很勉强地替未婚夫说话。 “也是阿纲不够细心。”若是沢田纲吉对京子足够上心,也不至于发现不了京子的不对劲。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你眯了眯眼,低声问道,“他们威胁你?” 笹川京子沉默了,眼眶微红。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京子。”你弯腰扶着少女圆润的肩头,看着澄澈见底的栗色眼眸,诚恳地问,“你不信任我吗?” 笹川京子急忙解释,“我当然相信姐姐大人!”不然她也不会约你出来见面了。 “我只是、只是怕给姐姐大人添麻烦......”这个从小到大都那么天真烂漫、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哽咽了,连忙低下头,你便只看到了她白皙的脸颊上滑落一行清泪。 “你们叫我一声‘姐姐大人’,若是我连自己的迷妹都护不住,那还算什么姐姐!”你在少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故作骄傲,豪情万丈道。 栗色长发的少女破泣为笑,想起那些事,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两年前沢田纲吉还是十代目候选人的时候在他的家庭教师的威逼利诱下和京子表白,却只怂怂的说了要和京子做朋友的请求,京子当时觉得沢田纲吉人还不错就同意了。 后来发生的许多事也让京子逐渐喜欢上了沢田纲吉,甚至愿意跟着他一起把学籍转到外国上学,她的家人也在彭格列九代目的安排下移居到了意大利,双方顺利为他们举行了订婚仪式。 京子本以为从此王子和公主就要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却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受到你的影响,京子不愿意做个家庭主妇或者沢田纲吉身边一个摆着好看的花瓶。身边的同伴们都在努力,就一个人消极怠工,那么那个人很快就会和其他人拉开差距。 于是不愿意被同伴丢下的京子提出了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彭格列首领夫人,从此,礼仪课、口语交际课、文化课、政/治课、艺术鉴赏课......她像个陀螺似的忙得团团转,就为了有一天能够帮上同伴们的忙。 然而在她积极地告诉同伴们她也想要参与他们的战斗的时候,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什么都做不到的话你就什么都别做,我们对你的期望仅此而已。” 同龄的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要成熟。 既然得不到信任,京子就把生活的重心调整到了学习上,她逐渐成长,看到了彭格列黑手党的黑暗面,也想明白了他们过去一起经历的那些战斗的蹊跷之处,更是敏锐地发现了彭格列高层对沢田纲吉提线木偶般的掌控和规划。 于是她试着告诉沢田纲吉一些他不该知道的真相。 于是她受到了警告。 那个彭格列前任首领,那个隐退下来身居幕后的九代目,那个主持她和沢田纲吉订婚仪式的老人,亲自带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声音和平时的一些行为习惯也一模一样的少女来见她。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考虑。”九代目这么说,依然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令人心底发寒。 京子是准十代目首领夫人没错,那是因为沢田纲吉喜欢她,她的亲生哥哥又是晴守,刚好她大和抚子般的性格和健康的身体也适合孕育下一任首领,但这些因素对于彭格列高层来说并不是不可取代的。 如果笹川京子脱离了他们的掌控,那就再换一个十代目夫人,反正替身早就调/教好了。平时笹川京子和沢田纲吉聚少离多,沢田纲吉也发现不了什么。 安静地听完少女的述说,你的心情很复杂,不由得再一次感慨一直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沢田纲吉真是幸福得令人嫉妒。 “姐姐大人,你救救我,救救我!”笹川京子潸然泪下,满心满腹的委屈,“我不要变成和奈奈妈妈一样的女人......” 不是说沢田奈奈那样的女性不好,只是那种围绕着孩子和丈夫转、完全没有自我独立性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燕雀见证了鸿鹄之志,又怎么甘心翱翔蓬蒿之间。 彭格列高层犯了一个天大的错。 他们不该让笹川京子读太多的书。 他们太小看女人了。 就算京子对沢田纲吉的爱恋无可置疑,也万万做不到在彻底觉醒之后还心甘情愿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 “那就不要忘记这份被轻视的耻辱。”你起身过去拥抱住默默流泪、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少女,充满怜爱地轻抚她后脑的发丝,温柔地说道,“我会帮你的,京子,我在你身后。” “为什么连父母都在指责我不懂事......” “为什么我要受到这种对待......”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无助的回环抱着你的腰,抱的那样紧,将脸埋在你柔软的小腹上,失声痛哭,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泣并不是软弱,你只是有一点难过而已。”你隔着透明的玻璃窗遥望湛蓝天幕上那一掠而过的飞鸟,一手轻抚少女的发丝,一手轻拍着少女的后背,“努力成为大人物吧,只有大人物,才能最大可能的主宰自己的命运。” 在你耐心的安抚下,栗发少女激动的情绪逐渐缓和,仍搂着你不愿意撒手。 “我成为大人物了,以后能帮助到姐姐大人吗?”笹川京子带着浓厚鼻音的嗓音响起,声音闷闷地,还带了一丝沙哑,“姐姐大人帮了我,我也想帮姐姐大人。” “能的。”你微微一怔,莞尔道。 你帮了那么多的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确告诉你,她也想要帮助你。 第85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十三) 太宰治叛逃后销声匿迹的一年后, 你收到了一封请柬。 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新锐作家织田作之助的签售会请柬。内敛典雅的烫金边请柬上先是郑重地写了多谢支持之类的话语,然后才提到了利润分成的事, 邀你参加他的签售会事后相商。 你虽然与太宰治一刀两断, 但和你遵守承诺花钱捧起来的织田作之助还是有联系的, 是以织田作之助给你这个金主寄请柬也合情合理。但就是因为这些事看起来太过合情合理了, 你才起疑心手上这封请柬是太宰治怂恿织田作之助给你寄过来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参合进港口黑手党的事找死, 确实是太宰治的行事风格。 你将手里的请柬揉成纸团, 正要扔进垃圾桶, 忽然想起织田作之助写给你赚的那些小钱钱,顿时就犹豫了。 织田作之助之前出版了一本有大火趋势的《青春的反证》, 不过因为内容确实有所触线而被官方以“伤风败俗”的名义禁止发行。织田作之助因此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又完成了一本质量相当不错的《世相》,在文坛一炮而红。这次的签售会就是主要推广这本《世相》。 就算你是真的不愿和太宰治见面,也不会因为不愿和他见面而跟自己的摇钱树过不去。 想到这里,你心平气和的把伤痕累累的请柬舒展开, 抚平上面的折痕。 一个合格的领袖,不允许让自己的喜怒哀乐被别人看出来。 你可以无视太宰治,但却不能厌恶他。因为当厌恶成为一种习惯,就会变成一个可以被敌人利用的弱点。 * 你到达签售会现场的时间卡得刚刚好。这个时间段织田作之助还被粉丝围着脱不开身, 而你正好有时间多补一补对方的著作,不让自己等会儿和他聊天的时候话不投机。 指尖从各式各样的书脊上划过,你随意地抬手从对面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世相》, 背倚着陈列满按作品字母开头的书籍架子,选着自己感兴趣的部分浏览。 《世相》这本书从头至尾描写的一位三流家的创作经历与心情,像织田作之助本人的自传似的。 发现了这一点, 你端正了自己看书的态度。 内容上看,这本在通过某种偶然性表现战争过后城市居民的无所适从,似乎是在写实,但作者的观念却在于消除真实与谎言的界限。你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织田作之助对革新文体实验的热衷,那种文学思想中流露出来的写意与幽默竟让你觉得和自己的文风有所相似。 最后一页附着的佚名精评也很有意思——虽然自由了想干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干什么,将来无法预见,而现今又与过去无法割离。现实与理想,同样地难以把握。 你从这本《世相》里感觉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迷茫。这或许就是他的书畅销的原因? 织田作之助这个人......你若有所思地合上书页,准备把书放回去。一只缠着绷带的手突然映入眼帘,按在了你手里书本的封皮上,你顺着这只白皙修长的手往上看,棕黑发色的青年穿着一身长款风衣,站在你身侧,鸢眸含笑。 “大小姐。” 太宰治弯了弯眸,温温柔柔的唤你,像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太宰君。” 你亦淡然处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分道扬镳后因利益聚集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你之前虽然放了狠话,但到底没和对方彻底撕破脸。 你在还没放弃对织田作之助下黑手的森鸥外眼皮子底下以“还需要织田先生为我赚钱”之类的理由保护了织田作之助那么多次,现在太宰治也是时候回报你了。你是看了《世相》后对织田作之助有点好感,不过这点好感还不足以让你放弃压榨太宰治。 见你的态度这么平静,太宰治反而更加活跃了,他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大小姐再见到我会想要杀了我呢。” “太宰君说笑了,你这般算无遗漏的大人物,我怎么敢杀你。”就算想象过那样的场景无数次,你也不会把心里情绪写在脸上。 太宰治低低地笑了笑,“大小姐真是越来越像森先生了。” 若是以往的你听到他这句话必定会被激怒,但由于多年的隐忍和恩怨即将在这几天得到解决,你只是垂眸一笑,“是吗......也对,毕竟我和他是父女。”复而抬眸,并不掩饰眸中淡淡的探究,“太宰君想方设法邀我前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听到你的回答,太宰治沉默片刻,冷不丁问道,“大小姐,那个位子,就那么吸引你吗?” 你已经不在乎太宰治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态度了,野心被对方点破也依然笑吟吟地,“我乐意。”这么一个理由应付太宰治也够了,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 “你赢不了的。”看得出并不知晓你在横滨以外的布局,太宰治直言道。 与任你把港口黑手党闹个天翻地覆,不如大家都各退一步维持现有的稳定,当大部分人的利益被触动时,等待着破坏规则者的下定注定不会有多好。 “赢的人会是我。”你面寒如霜,丝毫不避让地迎着太宰治冷凝的眼神,桀骜不驯而又锋芒毕露。 你知道太宰治想要表达什么。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只有一个,篡位失败了,你会死。成功了,你也极有可能会死。 “你赢不了的......”太宰治看着你的眸光甚至带着点哀求。这不是作戏,无论他曾经怎样欺骗戏弄你,都不能否认他这一刻的真诚。就和他曾经算计了你,也确实把你当朋友放在心上一样。 不然他根本没可能接近当年习惯用直觉处理人际关系的你。 或许在太宰治心里,你并不是不重要,你只是没有织田作之助重要而已,毕竟织田作之助让他看到了光和希望。 你依然冷着脸,语气却有所缓和,“你放心,我不会牵扯到织田先生的。” 太宰治苦笑了一下,又似乎因为你提到了织田作之助有些生气,露出了那种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露出的郁闷中带着可爱的表情。 似乎是绷不住冷漠的表情,你轻笑一声,和以前一样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太宰帮帮我,我就能赢。” “而且......” “森鸥外,他老了。” 太宰治面色一变,介于惊悚和不可置信之间。 森鸥外怎么可能老? 那个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一手打磨了他和中也的男人怎么可能老? 但如果不是森鸥外已老,他怎么会越来越多疑不再控制范围内的人? 如果不是森鸥外已老,他怎么会接连对织田作之助出手? 如果不是森鸥外已老,他怎么会执着于区区一张异能开业许可证? 如果不是森鸥外已老,他手把手养大的女儿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种种迹象表明,森鸥外,确实已经老了。 听到这几句小女孩分享秘密般的悄悄话,太宰治神色复杂,他发现你还真有舍得一身剐敢把天王老子拉下马的劲头。 你这是不仅要成为港口黑手党的新首领,还要当横滨之王的节奏啊! 但一想到森先生篡了老首领的位,如今即将被自己的女儿篡位,他怎么就觉得那场面这么带感呢。 * 有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对此喜闻乐见的太宰治的帮助和出谋划策,你的篡位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还在太宰治的指点下完善了好几个不显眼却很致命的漏洞。 在各方一起闪电战式出动的情况下,港黑总部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无声无息的沦陷了,这场首领之位的更替进行得无比和平。 “大小姐打算怎么处理森先生?”太宰治从蹚浑水开始就一直处于精神亢奋状态,你抽了他不少血做成能暂时消除异能者能力的药剂,也没能让失血过多需要静养的他消停下来。 你沉吟片刻道,“先灌了药囚/禁起来。”算是圆了你儿时的梦想,剩下的事等你坐稳首领的位置了再说。 “我可以旁观吗?”太宰治跃跃欲试,莫名让你想到了苍蝇搓手的那个表情包,有点魔性。 以为你是森鸥外吗,特意留个把柄让他抓在手里。你似笑非笑,“太宰君也想让我忌惮你?” 躺在病床上的太宰治立即扯过盖在身上的被子蒙过头顶表示自己睡了,自从脱离港黑,他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你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病房。还有很多事必须要你亲自去处理,你能抽空来看太宰治一眼已经是很看重他的表现了。 当然他想要旁观你和森鸥外的谈话当然还是不可能的。你和森鸥外是有斗争,却从不会折辱对方。 虽然你知道织田作之助到底没死在森鸥外手里,太宰治对他的授业恩师未必有什么坏心思,但如果太宰治贸然出现,森鸥外肯定会觉得受到了折辱。 森鸥外和你曾经的那些敌人是不同的,你不能也不愿用那些手段对付他。 你在森鸥外的教导下长大,他有多了解你,你就有多了解他,而他足以碾压你两世的人生阅历,叫你不得不避其锋芒尽量的给自己拉外援。 情报屋、突击队、黑蜥蜴、红叶姐......甚至是你敌对的彭格列和背叛了你的太宰治,为了能顺利掰倒森鸥外,你能放下一切不合,压制住自己的性子与他们和睦相处、谈笑风生。 你拥有全新的思想,拥有所向披靡的异能,拥有忠心耿耿的武装队伍,拥有最靠谱的盟友,你行事无需顾忌其他。你得胜的优势。 事到临头,你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第86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十四) 这一天终于到了。 你甩了甩袖剑上顽固抵抗者们的鲜血, 前往你为森鸥外准备多年的囚牢,金丝雀华丽奢侈的鸟笼不过这般。 你就像一条囚禁了公主的恶龙, 整天躺在金币堆上入睡, 拥抱着堆成山的宝石, 不断喷火解决来营救公主的勇者, 偶尔外出寻找那些闪闪发亮的小东西来讨好佳人。 收剑回袖, 你默念着伯爵教给你的口诀顺着折叠了空间的走廊前进, 很快到达了一扇门前。 一阵优雅的钢琴声从门的那边传来。 你静默倾听片刻, 分辨出钢琴曲是路德维希创作的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徐缓的旋律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 。根据森鸥外唯一的要求, 你在青雀的帮助下把你别墅家里的那台钢琴搬到了他的囚房,没想到他还真会弹。 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想不起上一次听森鸥外这么心平气和的弹钢琴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依稀记得在幼年时无数个与噩梦相伴的夜晚, 那轻缓悠扬的钢琴声安抚着你脆弱的神经,直至你陷入梦乡。 你推门而入。 金碧辉煌的房间里,黑发红瞳的男人正坐在一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犹如灵动的精灵在森林穿梭一般, 在黑白琴键上优雅起舞。男人一身充满绅士气质的燕尾服收腰修身,更衬得他像一位技艺高超的钢琴家,而不是一位工于心计的黑手党首领。 细致而沉静的钢琴声略带些醉人的忧郁, 平静过后是低音的尾奏,继而慢慢地消失结束。森鸥外轻抚过黑白的琴键,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故事仿佛就存在于他弹奏钢琴的指尖。过去, 现在,将来,循环往复。人世间已无新事。 一曲作罢,你走到他身旁,捣乱似的按下两个琴键。错落的音符清脆地响起,成功让男人无奈的抬眸看你,昏暗的灯光下,他鸽血石一般鲜艳的眼眸含笑。 “刚刚杀了您的几条狗,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你随意拢了一下披在肩上的黑色风衣,没来得及清洗的衣摆上还沾着血腥味。 “他们早些年跟随我共富贵,如今在我落魄时与我共赴患难,也是应该的。”森鸥外淡然道,欣赏的目光从你血迹残存的袖口掠过,他知道你是一个恋旧的人,身藏武器的地方从未变过。 “信子打算杀了我吗?”他问。 你摇摇头。 “啊......”森鸥外发出一个无意义的语气词,似乎有些失望和复杂,“信子这样,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还是该觉得自己的教育很失败。”他目光依旧温和,你却从他唇角下撇的弧度中感到了他对你妇人之仁的嫌弃。仿佛这么多年过去,你在他那里依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头脑一热,很快又冷静下来,但身体却动的比脑子快,在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的袖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仿佛是在用行动证明你并不是没有那个胆量杀人。 白山吉光锋利的剑刃差点在暂时被消除了异能和普通人类没有两样的男人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你深吸一口气,收回袖剑,沉声问道,“青雀说您想见我,现在我来了,您想对我说些什么?” 你的理智告诉你应该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一了百了以绝后患,但你的感情让你下不了这个手。当年为了解除母亲的痛苦,你不得已亲手结束了母亲的生命,而现在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当年那种地步,让你亲手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你做不到。 理性教给你的最终是理性的苍白,感情却有理智所不能理解的理由。很多帮助你篡位夺权的人都以为你对森鸥外已经彻底失望,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其实是因为一直对森鸥外怀抱着希望,才会被紧随其后接二连三前来的绝望给消耗而死。 比如现在,你还在奢望森鸥外能够幡然醒悟主动写下“退位诏书”给你,从此皆大欢喜。即使你知道想象中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也还是忍不住奢望了那么一瞬。 听你这么一说,森鸥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一个红色天鹅绒外包装的盒子递给你,像是你小时候跟你玩变糖果似的游戏一样。“信子的十九岁生日已经过了。这些年我都没有送给信子生日礼物,现在补上应该不算迟。” 现在的你已然能够看穿他所谓的魔法,却仍然没有拆穿,只是谨慎的没有接。谁知道对方还不会做困兽之斗,毕竟他从来都不是甘心失败的人。 森鸥外欣慰地笑了笑,自己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颜色各异的指环。 橙色调和的大空、靛色构筑的雾、蓝色镇静的雨、红色分解的岚、绿色硬化的雷、紫色增殖的云、金色活性的晴......指环上镶嵌的宝石正是你从十六岁起就开始搜罗能够承受火焰力量的超A级宝石。 火焰太强大会导致指环碎裂,而你搜罗到的那些足以摆满一个房间的A级宝石都只能作为一次性用品,中看不中用,是以你并未表现出有多在乎那些宝石,很随意的用来装饰俘虏囚笼的地板和墙面了。 但女人天生喜欢闪闪发亮的宝石,你也不例外,如果是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晶石你就更喜欢了,顿时对这些超A级宝石就有点移不开眼。 意大利那边的黑手党很看重仪式,戴着指环的同行和没戴指环的同行在他们那里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如果你想要黑手党界承认你这个港口黑手党新任首领的身份,为自己的守护者们准备指环是很必要的事。 至于为什么老首领和森鸥外在位时不给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们准备指环......他们又不是火焰属性,既没办法点燃大空火焰,又不能赋予守护者火焰的力量。港口黑手党能做到把自己的火焰分给他人的就只有你。 森鸥外送给你的这份生日礼物可算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一如既往的送到了你的心坎上。 “您这是承认我足以成为港口黑手党的新首领了吗?”你看着那些指环,心中酸涩,压低声音问道。 “信子还欠缺一些作为首领必备的东西。”出乎意料的,森鸥外摇了摇头。 “是什么?”你眉宇间带了一丝烦躁,在他面前,你总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这仅限于在他面前,所以你并未打算改正,“请您告诉我,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 森鸥外的承认对你很重要,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老师。 “从我这里得到解答,对你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信子。”森鸥外温声道,拿着装着指环的天鹅绒锦盒的手指微紧,似乎是在克制抬手抚摸你的发丝的冲动,“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而我希望那一天来的再慢一点。” 你看着眼前这个人生已经过去一大半的男人,恍惚间又产生了那种被深爱着的错觉。 这个男人曾让你坐在他的膝上,温柔地搂着你在你耳畔呢喃,如果你永远都长不大该多好。永远做父亲的小女儿,亲密无间的关系永远不变,该多好。 不由自主握拳的右手掌心传来刺痛,你后知后觉尖锐的指甲已经刺入掌心。抬手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掌,你内心茫然,面上也带出了几分不解,“如果我始终不能明白怎么办?” 森鸥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听说信子宣布和芥川在一起了,为什么呢。我还以为会是中也。”你一听这话就知道就知道那天在走廊被中也强吻的那段监/控录像传到了森鸥外的办公室,不然没办法解释中也那段时间的频繁出差。 “毕竟作为首领,情感问题必须要稳定。”你深深地看了一眼难得转移话题如此生硬的森鸥外一眼,善解人意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芥川让你心动吗?” “他更合适。” 你权衡取舍分析利弊后,还是觉得芥川龙之介各方面更适合你,所以你公开自己的感情状况时选择了他。那个比你小两岁的少年。再养两年就可以吃了。 你没有选择中也的因素有很多,除去你对他复杂的感情,最大问题就是中也身为荒霸吐的载体无法与人类孕育子嗣,而龙之介能给你生孩子。你把港口黑手党的继承问题看的很重,什么比自己亲生儿女更值得你信任、更能从你手中接替守护横滨的责任与义务呢? 你的想法,森鸥外并不是不明白。 作为首领,他确实希望你的婚姻能给组织带来最大的利益,但作为父亲,他更希望你能嫁给爱情,而不是屈从于现实。 苦涩的话语似乎在舌尖绕了一圈,又被咽回肚子里,森鸥外维持着温和得体的笑容,“还真有点想念小时候说长大后就留在爸爸身边哪都不去的话的信子。” “当时是童言无忌。鸥外爸爸。”你眉眼弯弯,依稀可见当年那个娇蛮可爱的小女孩的影子,声音温柔如水,“您以后留在我身边哪都不去也一样,不是吗?” 相比普通人家的父亲,森鸥外确实是个很糟糕。可至少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告诉你,你是被爱着的。 被爱对你很重要。 “爱”是束缚着你的力量的枷锁,是你在这个错误世界看到的唯一的闪光。 从某方面来说,你其实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你被幸福的童年治愈了一生,因此不畏惧今后的任何苦难,而很多不幸的人,还在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他童年时受到的伤害。 森鸥外给你的童年不算太美好,但并不缺乏爱。甚至在你十二岁生日的前一天,他都还在一遍又一遍的说爱你,像是要把后半生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爱一次性说完。 “我也会像鸥外爸爸对幼年时的我那样对鸥外爸爸好的。” 所以,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 第87章 沉溺于深渊之始(完) “信子, 刀有鞘是为了藏锋, 人有鞘是为了什么?” 你从森鸥外那里离开起就开始思考着他问你的这个问题。 一把刀, 如果太过锋芒毕露, 在震慑敌人的同时也容易伤到自己。当刀的锋利程度被试探出,被敌人找到了缺陷, 就离折断不远了。所以刀需要鞘来藏锋。 可是,人为什么非要有鞘? 一直到以港口黑手党新任首领的身份站在为送别彭格列一行人而举办的宴会上, 你依然困惑于这个问题,不由得怀疑这是森鸥外故意说出来扰乱你思绪的。 明知无益,不甘不争,说的就是你了。 你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端着红酒与诸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干杯,收回了自己杂乱的思绪,认真应酬那些位高权重、话里处处是陷阱的老狐狸。 这次篡位行动进展迅速, 令尘埃落定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权旁落的港黑高层们又惊又怒。惊的是一向以武斗派示人的你在这个次行动中展露出来的心机与手腕,怒的是你竟敢如此!你怎敢如此?! 竟有那么多有权有势、立场不同的人摒弃前嫌来配合你的行动, 你何德何能?!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两不相帮的中立者代表广津老爷子, 也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明面上, 你只是因为抢得了先机再加上组织对你毫无防备才侥幸取得了胜利。但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整个港口黑手党的女性成员都收到消息开展了行动, 把总部各个地方的防御薄弱点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送给中岛凌。 在计划开始实施的那一天。或许是因为明确站在你这边的太宰治手里捏着他们的把柄、暗地里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家人朋友都被你的人控制在手里、被逼无奈, 或许是因为看你很有潜力、想要跟着你搏一把前程,或许是因为你的异能非常强大、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又或许是对森鸥外稳健的统治不满、欣赏你的理念......不管是否出于自愿, 总之港口黑手党的大部分高低层成员都配合了你的行动。 妖刀罪歌控制的罪歌之子的宿主们是这次行动中最多的炮灰,凭借他们不要命的架势和数量上的局部优势,驻守在港黑总部的首领护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死伤惨重。 意想不到的突然袭击让罪歌之子们占据了上风,但港口黑手党作为岛国第一大黑手党组织的底蕴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很快专属于首领的游击部队就前来支援,与操控着罪歌之子们的妖刀付丧神纠缠不休。而早已成长起来的大天狗则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了忠于首领的干部级异能者。 若只是这般,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很快就会被扑灭,但是你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人脉和力量并不止如此。 在你的人发动突然袭击的同时,你新交的盟友——彭格列黑手党的首领遵守承诺帮助你拖延住了准备插手此事的异能特/务科成员。 在尾崎红叶与你的里应外合之下,港黑总部迅速沦陷,首领派系的人们首尾难顾,不得不临时征召横滨最强的重力操控者回来,谁知就在这前几天中原中也已经被首领亲自下令调到了国外执行任务,无法立即回国支援。而太宰治的浑水摸鱼和芥川龙之介率领突击队的强烈攻势更是令他们觉得雪上加霜。 最终,当顽固抵抗者中第一个放下枪的人出现,港黑首领派系兵败如山倒。 事发第二天,就和当年森鸥外宣布上位时一样,你虽然有组织内部多位资深干部的支持,却也少不了受到别人的质疑。好在只是质疑问难,并不是明晃晃的反对,森鸥外平时对你的宠爱还是很能唬人的,这次“主动”退位给你,虽略显仓促,到底在外者看来还在合理范围之内。 当然,组织内部觉得此事颇有蹊跷的那一部分成员始终不接受森鸥外就这么隐退,于是你只好很抱歉的把他们的职务一撸到底,彻底流放。还有一部分对森鸥外忠心耿耿顽固抵抗的成员,也丧命在了你的袖剑之下。 而那些临时跳反毫无骨气的墙头草,你自然不放心使用这样的下属,让罪歌给了他们各自一刀,把他们都变成罪歌之子的宿主受你控制才作罢。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是做个没有自我思想的傀儡在基层为你打工吧。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你委婉地拒绝了明显知道港黑权力交接真相的老狐狸介绍他清纯可爱的小孙子给你认识的提议,在对方遗憾的感叹下道了声失陪,就转身向升职加薪后身边围了不少人的中岛凌走去。 见你前来,意外善于应对这种场合的中岛凌抱歉的说了句什么,他周围的人就笑着自动散开了。 “首领,敬你。” 在外人眼里不苟言笑的中岛凌此时对你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自觉的改了称呼,端着红酒杯与你相碰。 “也敬你。” 你微微一笑,给面子的举杯饮尽。 这一下子像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堆人开始排队向你敬酒。 笹川京子挽着沢田纲吉的右臂,有那么点强迫意味的带着她稍有些怯场的未婚夫来到你面前。 “姐姐大人,恭喜。” 穿着一身正式晚礼服的准彭格列夫人提着裙摆,温柔大方的祝贺,盘着长发的装扮和精致的妆容令她看上去成熟优雅了不少,唯那清澈见底的眼眸依旧。 你侧目微笑,盯着几日不见就大变样的京子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动到她身边的少年身上。 “姐姐,恭喜。” 彭格列年轻的首领穿着正装,挺直了腰板,淡然处之的模样还是很能唬人的。如果你没有一眼看出对方手里拿着的玻璃杯里是装着石榴汁冒充红酒的话。 “愿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 你似笑非笑地看了角落里一直观察着这边状况的彭格列岚守一眼,举杯对棕色刺猬头的少年公式化的说道,语气格外的真诚。 干杯后,沢田纲吉听你这么说,握着空杯子,刚露出了一点羞涩的笑容,就被身后的随从扯了扯衣角,便立即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随即收敛了笑容,矜持地对你点了点头,挽着京子去别处敬酒。 你看着少年始终处于紧绷状态的背脊,抿了一口芳醇的红酒,看来这位彭格列的年轻首领平日里所受到的掣肘不小啊。 “小首领,我敬你一杯。” 尾崎红叶端着酒走到你身旁,一脸宠溺。她至今还有点不敢置信你竟真的篡位成功了,本来打算以切腹为凭证也要在你失败后从港黑高层手里保住你的。 略有醉意的你看着特意换上了你送给她的那件红色牡丹刺绣旗袍、更显身材婀娜多姿的红发女子,觉得自己微妙的被讨好到了,当下也就不介意她调笑着叫你小首领的事,反而眯了眯眼,与红叶姐面对面站着,背对着其他人,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左手。 尾崎红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神色略显茫然,仍任由你牵着她的手。 你右手持杯,将自己的杯子与她的杯子轻轻相碰,发出一声脆响,透明的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随之荡漾。在红发女子温柔且包容的目光下,你与她持杯的右手与她交臂,醉时迷濛宛若情深的眸光潋滟,注视着对方,将这杯合卺红酒一饮而尽。 “红叶,我不小了......” 你唇角轻扬,醉酒后的嗓音微沙,仿佛也染上了美酒的芳醇,令人双颊发烫。 “信子你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先走了!” 尾崎红叶心头一跳,触电似的从你手中抽出手,连连退后几步,竟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般语无伦次。惊觉自己的失态,她赧然不已,冷着脸拂袖而去,落在你眼中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你无声的笑了笑,红叶姐啊...... “首领。”广津老爷子凑热闹似的过来敬你一杯。嗯,中立派系也妥协了。 “矢花小姐。”异能特/务科派来的代表紧随其后,也端着酒过来。看来在凌的努力交涉下官方势力也承认了你这个港口黑手党新首领,虽然你不觉得组织外的人承不承认这种事对你的地位有什么影响。 “敬横滨。” 你眉眼含笑,伸手不打笑脸人,顺便把没来敬你酒的那几个人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 明明是为彭格列黑手党准备的送别宴,却叫你喧兵夺主了。 觥筹交错几轮后,犹如被众星捧月的你眼波流转,环顾一周,没看到想见的人,微妙的感觉有点失落。 室内的灯光莫名刺眼。你抿了抿唇,酒喝多了有些头疼,抬手放在眉上挡了一下灯光,迷濛的紫红色眼眸笼罩在一片冰冷的阴影下。 旧的时代还没有结束,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你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 应酬结束,酒至微醺。你仰躺在以前是森鸥外现在属于你了的首领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眼假寐。 门守礼的叩响了三声。 这个时间段能来找你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你不应,仍躺着装睡。 “咔嚓——”门轻轻地打开了。 那脚步声一顿,继而放轻,逐渐向你靠近,最后在你身边停下。 静默着等待片刻,感觉到唇上的温软,你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漆黑温润的眼瞳,里面闪烁着星辰,倒映着你。 “信。” 他稍稍离开你的唇,轻声唤你,又低头吻了过来。 你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第88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一) 刚上位的这段时间, 你真的很忙。 掌控一个庞大的黑手党组织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即使是从小就跟着森鸥外一起各种办公的你, 也不免觉得事情之繁琐, 虽然有红叶姐和广津老爷子帮衬着你,可这也是杯水车薪, 毕竟作为首领要做的事、处理事情的方法以及看待问题的角度,和作为干部们的都不同。 由于你一直都是港口黑手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明面上又是森鸥外主动退位给你,又有除A以外的几大干部在背后为你撑腰,麾下还有一支实力强大的武装队伍,你上位的事情已成定局,就算是仓促从国外赶回来的中也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你迅速的收拢了组织内部的权力,而那些反对你亦或是试图倚老卖老架空你的港黑高层......当你手中的刀剑是吃素的不成?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不怕死的敢跳出来和你正面杠, 只有能委婉的提建议或者背后搞点小动作。红叶姐原先担心你会处处受限制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完全变成了中央集权......不, 准确来说, 是君主专/制的模式才对。这也意味着, 一切大小事都要你这个新任首领来决定。 在任劳任怨、没日没夜的工作了一个星期后, 你发现自己竟连和龙之介亲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了, 顿时就醒悟过来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注孤生或者过劳死, 于是你干脆和中岛凌商量着鼓捣出了一个规划书。 至于为什么不找别人帮忙,你又不傻,擅长这种事的无非就是太宰治和小黑屋里的森鸥外, 哪有让敌对组织的核心成员参与自己组织的未来规划的,更何况你把森鸥外关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他出来搞事,哪还有亲手把搞事的机会送到他面前的道理。 于是乎,这段时间港口黑手党各部门的安排变成了这样: 红叶姐、广津老爷子以及中也职位和主要工作内容不变,龙之介升职加薪成为干部备选负责游击队,中岛凌负责后勤和财务,骸负责对外事务,突击队由平和岛静雄全权负责。 哦?有人说你任人唯亲?废话,你不用有能力又和你关系好的亲信,难道要任用那些没能力又只会给你添堵的废物吗?比如见你上位就把姿态放得很低躲过了你的清算的A。 另外你还下达了命令,上至干部下达基层成员,每个人必须提升各自的文化课成绩。所以当从国外回来的中也发现自己竟然也要请家庭教师提高文化课成绩还要定期接受考核的时候,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 而你根本想不到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竟然是看起来很有文化素养的中也。 “黑手党也需要学习吗?” 中原中也发自内心的问出了这段时间被学习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港口黑手党众人的心声。 他是习惯依赖自己强大的异能所以很少动脑子,但他在读书这件事上也不说举一反三,至少也不是块朽木,组织填鸭式的教学虽然效率很高但确实帖燥乏味至极。 如果不是因为你说他作为五大干部之一要给下属们起带头作用,每节课上到一半中原中也都快忍不住要用异能揍那个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糟老头子了。虽然你知道日常生活中非常尊老爱幼的中也做不出这种事。 “学习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难道我以后和彭格列的首领交涉,你要我跟他说,其实我的下属们基本上都小学没毕业吗?”彭格列的基层成员们学历大多都是初中毕业好吗? 就算不提学历,沢田纲吉的那些守护者虽然没有货真价实取得的文凭,但人家从小到大都是受的家族式精英教育,脑子里根本不缺书本上的知识,只差从实践获取真理了。你手下这群泥腿子如果不学习还能拿什么跟别人比? 你恶龙咆哮:“动脑子真的很重要!不要再让外面的人说港口黑手党的智力点都加在首领和太宰治身上了啊!” 中也观念里的潜入就是把看到他的人都杀了就没人知道他潜入了。你每次都派人给他收尾都很难办,只求作为组织最强战力的中也多读点书后遇事能多想想不要再莽过去就完事了。 虽然很多下属都抱怨读书学习太难了,但你精心挑选的那些必读书目内容部分都是实例和图解,为了照顾到大多贫民窟出身、除了识字和文盲没有区别的基层成员,那些书都非常通俗易懂,只要用心就一点不会觉得难。 你不求他们学进去,只要会依样画葫芦就可以了,这样就算他们在今后的某项任务中缺胳膊断腿,也有一技之长能够养活自己,不用担心被组织抛弃后会饿死了。 而且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在现代兵不血刃的战争中非常重要,你必须强迫港口黑手党众人认真学习,无关于和彭格列黑手党们在学历上的攀比。 “时代变了,中也。”你对此也很无奈。 港口黑手党的风气一直是暴力和铁血,你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但不能仅仅只是这样。 大多数成员只知道遵从上级的命令执行任务,碾碎阻挡组织发展的一切敌人,太过死板不知变通。你知道这是港黑前几任首领刻意往这方面引导的,但你不喜欢这样的下属,你的行事风格也不一样,你要做的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战。 你觉得比起把组织做大后对外扩张,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战是更为重要的事。 * 你成功说服了中也。 也不知道中也到底有没有理解你的话,对下面的人说了什么,总之这场“反学习”运动彻底平息了下去。 度过艰难的开头后,港口黑手党众人的学习之旅终于走上了正轨。 你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你再怎么有魄力,组织基层的所有成员联合起来反对学习这件事也足以令你感到头疼。 当你日常放松到小黑屋里,把这次事件当笑话讲给你的心灵垃圾桶听的时候,似乎认命了的森鸥外笑着从书本堆里探出头告诉你,这就是首领需要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虽然你尚且不知道他口中的“责任”与“义务”代表着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你尽到自己作为首领的责任与义务。 你一直都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或许从你第一次踏入横滨这个城市,踩在贫民窟堆满垃圾的残破土地上,你就隐隐产生了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念头。 你看着那些因为你这些年的援助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少年少女,看着他们因为一件整洁的衣服而欢喜,看着他们因为一点热腾腾的饭菜而落泪,看着他们走进学校步入社会的各行各业。身为黑手党的首领却做着横滨市长的工作的你却只感觉到了悲伤。 因为觉得那些孩子还因为有自己的存在能改变命运,而你所照耀不到的这个城市更阴暗的角落,还有更多的孩子因为一点沾满灰尘的食物在垃圾堆里跟野狗抢食。 你认为自己能够改变这一切。 这就是你沉迷工作无法自拔的理由。 “喵~” 一只懒洋洋地卧在窗台上的三花猫跳进了房间,看起来肉嘟嘟的其实一举一动别有一番灵动。它走着猫步来到你脚步,亲昵的蹭了蹭你的脚踝。毛茸茸的有些痒。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你放下笔,把猫咪抱起来放在膝上,顺毛挠下巴一条龙服务,隐隐感觉这只三花猫有点熟悉,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这只就是你之前在东京常去的那家酒吧里会给客人让座的猫。 “怎么跑到横滨来了?”你自言自语,捏了捏猫咪柔软的肉垫,单手搂着猫,另一只手拉开抽屉从零食堆里翻找出了一包小鱼干,拿出一条逗猫。 三花猫漂亮的大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无奈,像普通的猫咪那样伸出爪子去够在自己头顶上晃荡、始终离它的爪子够到差那么一点的小鱼干。 你突然产生了一种不是你在逗猫,而是这只猫在纡尊降贵陪你玩的错觉。 一个不注意,叼着小鱼干的三花猫就从你怀里流走,转移了栖息地,后腿一登跳到了你的办公桌上,小爪子好奇一般拨弄着你刚整理好的文件,像是真能看懂似的。 因为伯爵的缘故,你对这些小动物还是很包容的,反正又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不过是一年内手撕异能特务科、干翻武装侦探社一统横滨的计划书而已。 见胡子似乎因为内心的不平静而抖个不停的三花猫安安静静的翻文件玩,既不把东西弄乱又不在文件上印梅花,你伸手揉了揉猫咪的小脑袋,开始做自己的事。 别说,有一只猫陪着一起办公,你觉得自己工作的效率都提高不少。对喜欢乱放东西的你来说一伸手就能准确摸到自己想找的那份资料是件很神奇的事。 * “叩叩叩——”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迅速把一抽屉的零食藏好,你伏案工作,膝上趴着一只三花猫,头也不抬的说。 “下班了吗?” 听到少年熟悉的嗓音,你抬头一看,忽然就乐了。龙之介都这么问了,当然没下班也下班了,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你?之前都是为你们的恋情操碎了心的小银费尽心思在助攻。 黑发少年看到你光洁的膝盖上趴着的野猫,眸光微闪,走过来把猫拎起来随意放到在桌子上,令你想要无视他都不行。 “龙之介怎么来了?” 吃猫的醋?你放下手里的文件,托腮仰头看他,笑意吟吟道。 芥川龙之介沉默着看你,忽然弯腰,清纯地用唇轻触了一下你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 “在下不能来?”他凑到你耳畔轻声问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耳边。 如果忽略他脸颊上的微红,你几乎真的以为龙之介就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镇定自若了。 你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一手搂住这么久了脸皮依然那么薄的少年脖颈不让他离开,一手捧着他发烫的侧脸热情地回应了他一个色/情的吻,唇/舌交缠的那种。用行动表明你很欢迎他来。 真是的,想你了就直说嘛。 端坐在桌子上的三花猫无辜地甩了甩尾巴,颇通人性的转过身去不看这令人老脸一红的一幕。 第89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二)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暧昧,灯光太柔和, 黑发少年的怀抱太温暖、神色太温柔, 令人一时鬼迷心窍。 吻着吻着, 你不知不觉就站了起来, 搂住芥川龙之介脖颈的手也慢慢向下移动到了他纤细瘦劲的腰上, 握着他的腰侧把人推倒在了沙发上......等等,急刹车! 猛地意识到这发展有什么不对, 你按住少年已经解开了你衬衫上第二颗扣子的手, 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胸膛。 趁着kiss的空隙, 面颊绯红的少年抬眸对你报以迷离而又疑惑的眼神, 蒙上了一层薄雾的黑瞳眸光潋滟。 不行不行, 再看下去就要犯错误了! 你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微微垂眸就能看见他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 “信?” 少年此刻的嗓音没了往常的冷淡,带着几分隐忍的低沉。 “龙之介,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还没满十八岁。” 你小声地说道。你也知道有时候自己的道德观念来的莫名其妙, 令人觉得无语。 “......” 少年翻个身把你扑在沙发上, 双手撑在你的两边, 抿紧了唇, 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你,压迫感十足。 被异能操控着的外衣紧紧地缠着双臂, 你觉得龙之介只要接触到他身体的布料就可以使用异能操控的这个天赋技能在此时此刻太犯规了。 发现你是真的不愿意,芥川龙之介凝视着你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忽然解除了束缚着你的异能,干脆起身下了沙发,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向门外走去,“在下就知道,你还想着别人。” “?!”你心里一惊,立即捉住他的手,“我没有!” 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少年虽然如你所愿的站住了,却别过头不看你,微微低着头,柔顺的黑发垂在他白皙的脸侧,清俊的眉眼是那种非常有冲击力的漂亮。 ......这种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的发展是要闹哪样? 你坐在沙发上,将没怎么反抗的少年扯进怀里,把他的头按在你的胸口,迫使他倾听着你的心跳。 天生比常人速度慢的心跳声平稳有力,将生命的鲜活和规律呈现到另一个的耳边,似乎是在述说着什么用语言无法表达出来的爱恋。 “龙之介,你听听,你好好听一听。” “我不否认我曾经喜欢过别的人,但是我现在、以后,爱的人都只会是你。” 过去的事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对现在的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他。 “你的信也是第一次以恋人的身份与别人相处。”你轻抚着少年黑如鸦羽的发丝,温柔且小心翼翼地道歉,“没能给我的恋人足够的安全感,对不起。” 芥川龙之介微微拉开了一点和你距离,薄唇上还染着一抹嫣红。 他冷淡的眉柔和舒展开,温柔而内敛的注视着你,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你。 你目光柔柔地看着他,耐心的等待着,猜测着龙之介会怎样回答你。 他明明那般锋利的一个人,有时候却给你难以言喻的脆弱感,令你忍不住去呵护他、去爱他,又怎么舍得让他为难。 半晌,已经从那黑亮的眸光中得到答案的你心里叹了口气,想着果然还是要你主动才行,随之抬手捧住了少年的脸颊,轻轻地吻他的额头。 “如果你的回答是我想的那样的话——” “我也爱你。” * 时间就在你和龙之介没羞没臊但点到为止的小日常中这样过去了~ 这天,你准时完成手里的工作,迅速换了常服踩着点到约定好的巷口等人。去男友家蹭饭什么的,你表示毫无压力,反正龙之介家里就只有小银在。 但你的好心情很快就被突发事情弄得有些微妙—— “喂,你说Boss到底看上了芥川大人什么呀?” “芥川大人的异能很厉害,长得很帅。据说很早就和Boss认识了。” “中原大人还是Boss亲自挖到组织里来的呢,横滨公认的最强异能者,长得也很帅,对我们这些基层成员还很照顾。比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芥川大人讨人喜欢太多了吧。” “没办法,Boss不喜欢。” “......果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Boss会和芥川大人在一起啊。”x2 面无表情的听完在这片区域便装巡逻的港黑成员谈论着他们顶头上司的八卦,你上前拍了拍已经站在电线杆旁等你的黑发少年肩膀。 在别人面前惯常是神色冷酷的芥川龙之介侧头打量了一下你,见你一身白衬衫搭黑色短裤,肩上帅气而优雅的披着黑色外套,修长的腿上穿着黑色过膝长靴。他眉心微蹙,正要说些什么,你已经错过他,走到了刚刚还在八卦你们的那两位基层成员面前。 “虽然我并不介意你们在背后谈我的八卦,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们。”你抱着手,任由肩上的外套被风吹动,悠闲的说道,“对上级要放尊重一点。知道了吗?” “非常抱歉!!”已经认出你来的那两位成员立即对你九十度鞠躬,大声道歉。 怎么说呢,不愧是退居二线的后街姐妹给你带出来的新人,这么干脆的认怂保命让你很没成就感,挥挥手就让他们退下做自己的事情了。 一转身就看到黑发黑眸的少年正看着你,你弯了弯眸,扑过去抱他。 芥川龙之介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你。 “没有必要计较。”他淡淡的说道,看起来并不把无关紧要的人的议论放在心上。 “可我不想听别人说龙之介比其他人差。” 特别是和中也比,嗯...... 你选择谁是你自己的事,与你选择的人异能是否强大无关。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在不违背个人原则和底线的情况下,就算对方对你毫无用处,你抢也会把那个人抢过来让他待在你身边;你若是不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对你再有用,你都不会在对方身上多花一点心思,最多都只会把那个人娶回来当花瓶摆着。 所以呀,龙之介完全不用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权衡利弊后无奈的选择,如果仅仅因为利益,你根本不会为笼络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 仗着周围没人,你侧头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少年脸上啾了一口,又半真半假的抱怨,“龙之介好过分啊,我明明是在帮你撑腰,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反应?”黑发少年回过神来,认真的问,有点过于可爱了。 “撒娇。可以吗?”你突发奇想道,双手合十放在脸侧,冲他眨眼,“想要龙之介对我撒娇。” 芥川龙之介神色一僵,本想拒绝,又看到你眸中的期待,不由得迟疑着问,“撒娇......要怎么做?”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轻软,漆黑发亮的眼瞳里满是茫然,像你前段时间送的那只垂耳兔一般懵懂,温柔一击般戳中了你的小心脏。 这都不算是撒娇,那什么算是撒娇? 你少女式捧心,乖乖的被不知道哪里又戳中了你萌点的黑发少年一脸无奈地牵着手回了家。 * 小银给你们开的门。 “信姐姐。” 或许是在家休假的缘故,拥有一双比少年更加柔和的黑色眼眸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裙,腰上围着可爱的小黄鸭围裙,黑色的长发清清爽爽的散着,樱色的唇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银~”你尾音上扬,换了毛茸茸的拖鞋,过去拥抱了许久未见的少女一下。 目光落在你和龙之介相牵着的手上,芥川银歪了歪头,美丽的黑发垂在脸侧。见你松开少年孩子气的扑过来抱她,才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看来信姐姐和哥哥相处得很好呢。” “当然。”你笑了笑,回头对还在玄关处换鞋的少年单手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哥哥陪信姐姐坐一会儿吧,”芥川银眸色微黯,又笑道,“食材还没有处理好,我先去忙了。”说完就匆匆转身向厨房走去。 敏锐的留意到小银的黯然,你就当没听到她的前半句话,把不知在想什么的龙之介一个人甩在客厅,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芥川银身后,“需要我帮忙吗?要帮忙吗?” 见你一直跟着进了厨房,黑色长发犹如大和抚子般温婉的少女就差在脸上写“别添乱”三个字了。她打开了水龙头,低着头继续清洗蔬菜,柔声道,“信姐姐还是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吧。” “我和龙之介在一起......”想到银刚才的反应,你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少女纤细的柳腰,小声地问道,“小银......不开心吗?”你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小银的看法你绝对在意。 芥川银蓦地侧头凝视着你,差一点樱唇就触碰到了你的脸颊,她难得流露出几分出神,沉默良久才开口,“没有哦。” 黑发少女自然无比的向后依赖的靠进你怀里,手上处理食材的动作也不停。从你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柔软细腻的脖颈上缠着几缕黑色的发丝,而看不到她的表情,“如果信姐姐非要和别人在一起的话,那个人是哥哥也不错。” 在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中,少女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 “这样的话,我和哥哥,哥哥和信姐姐,信姐姐和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第90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三)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 你思考了很久,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红色天鹅绒的盒子。盒子里装着能承受各种属性火焰的超A级宝石指环。 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抚摸琴键般从颜色各异的指环上划过, 对这些指环的归属, 你心里早已有了人选。 橙色的大空指环毫无疑问是你的。而靛色的雾守指环, 在你没有得到超A级宝石前、在你得知真相前、在太宰治还没有从港黑叛逃前, 你原本是属意要给他的, 可是这一切都被太宰治自己破坏了。于是乎你现在属意的雾守就变成了兢兢业业在彭格列卧底好几年为你效了犬马之劳的骸君。 红色的岚守指环,在不考虑任何感情因素的情况下, 给身为横滨最强异能者的中原中也是最合适的。但问题是你已经和芥川龙之介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这样的话你把指环送给在港黑众人看来和你感情向来暧昧的中原中也就不合适了。而且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 很难保证龙之介不多想, 毕竟岚守的指环只能给他们其中一个。所以这个指环还是给龙之介吧。 金色的晴守指环交给平和岛静雄, 这个毫无疑问,小静可是你不远千里从池袋挖过来的战斗人才,虽然适应的过程很艰辛,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他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了, 砸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蓝色的雨守指环原定的是交给罪歌, 可你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罪歌身为妖刀杀起人来容易上头, 和镇魂之雨的属性完全不搭,于是你只好把给狗子的雷守指环和给罪歌的雨守指环换一下。逐年长大的矢饮羽不仅越来越高冷, 中二程度也直逼隔壁彭格列的云雀恭弥,原定给白山吉光的紫色云守指环也就调配给了大天狗。 为组织承受和抹消伤害的绿色雷守指环自然就应该分配给身为港口黑手党唯一治疗的白山吉光。 虽然这些年白山吉光很少以人形出现,但作为武器他待在你身边的时间是最长的, 从十二岁到十九,几乎与你寸步不离,而且好几次还拯救你于濒死之际。这枚守护者指环是白山吉光应得的。 你挽起袖子解下绑在右小臂上的袖剑机关,略显生疏的在雪亮的剑身上画下符咒,将剑内的付丧神召唤出来。 熟悉的白芒闪过,灵力洋溢所化成的樱花瓣纷飞,白发淡蓝色眼瞳的少年出现在你面前,身上还一丝不苟地穿着半军装半巫女服样式的出阵服。 “主人?” 和当年相比没什么变化的白山吉光右臂微曲,宽大的袖摆自然垂下,臂弯上站着一只通身雪白但耳尖和蓬松的尾巴末梢带着一抹淡蓝的小狐狸。一人一狐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你,不知道你召唤他出来做什么。 而你即使心里清楚对方的答案,也要让那句话从他口中亲自说出来才能感觉安全。“小白山愿意成为我的守护者吗?”你手里拿着一枚翡翠色的指环,微笑着问道。 “刀剑诞生的意义就是杀死敌人,守护主人。”白山吉光抱着他的伴生宠物,语气平静地说道,“而我,一直都是主人的守护之刃。”他淡蓝色的眼瞳甚至浮现出了一些对你现在才确认他守护者身份的疑惑,仿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而你,如果你连自己手中的武器都不能信任,那么你还能信任谁呢? 你把雷守指环递给他,宠溺地帮小少年扶正他头上歪了一点的帽子。白山吉光接过指环,低头盯着上面雕刻了横滨市花的玫瑰指环,愣神的样子有些呆萌,“主人......在向我求婚?” 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立即解释这个指环只是一个让非火焰异能者也能使用火焰的媒介,对外象征些港口黑手党守护者的身份,并没有求婚的意思。 白山吉光“哦”了一声,平淡的语气明明没有一丝起伏,你却诡异地听出了失望的意味。 “刀剑付丧神是不可以和人类在一起的。”你义正言辞地纠正小孩子形态的白山吉光隐约可见的错误观念。 “可主人是审神者。”虽然手下只有他这一把剑。 “审神者?” “只有审神者才能召唤刀剑付丧神。” 你拧了拧眉,正准备继续追问就听见一阵敲门声。白山吉光眸光微闪,自觉的隐去身形变回了本体。 “叫我来什么事?” 不等你说进来,染着一头金发的青年男人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戴着墨镜叼着烟的样子有些懒散。可他那一身黑西装却使他的整体气质得到了提升,颇有些雅痞的味道,为他在组织的小姐姐眼里加了不少分。 “只是想问问小静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守护者而已。”你打量了一下表现得有些失礼的平和岛静雄,满意的收回了视线,对方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黑手党了。 “守护者具体是要做什么?”平和岛静雄抬手把墨镜推到额前的金发上方,挑了挑眉问道,态度还算冷静,比起当年成熟了一大截。 事实上自从他跟着你来到横滨加入了港口黑手党远离了时常撩拨他发怒的折原临也,平时做任务又有了合适的发泄途径,他基本能控制自己的暴脾气了,现在已经难得开始用脑子而不是用暴力思考和解决问题了。 在他看来港口黑手党的存在对横滨这个混乱的城市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虽然用暴力维持秩序这种事在正义人士眼里不太可取,但任何人都无法反驳以暴制暴的高效率。 横滨市聚集的异能者众多,在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出现之前,那些异能者只能说是一盘散沙,大多数都仗着着自己的超能力为非作歹,不把官方的力量放在眼里。而在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出现后这种情况才逐渐有了改善。 可以说,港口黑手党就是容纳各种各样能力强大不守秩序的法外狂徒的异能者聚居地。 但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本身也是官方维持里世界秩序的关键。 而且,正是因为港口黑手党的不好惹,才更能凸显武装侦探社的平易近人,才能更体现出异能特务科这个润/滑剂存在的必要。 平和岛静雄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排斥为港口黑手党做事,至于他的家乡池袋,在哪里做事不是做。平和岛静雄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因为受港黑的庇佑,除了他自己主动回池袋探亲,其他时候折原临也根本骚扰不了他,而且他的弟弟平和岛幽的明星事业也因此少了很多麻烦,现在可谓大红大紫。 在你费劲口舌详细的解释清楚组织守护者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与义务、以及晴属性指环的使用方法之后,平和岛静雄抽了一口烟,侧头吐出烟圈,回答问题一如既往地耿直,“没听明白。” “但只要站在你这边就好了吧。”在你额头蹦出青筋之前,他弹了弹烟灰,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理解也没错。”你愣了愣,遂展颜一笑,把金色的指环丢给他。和单细胞生物说话就是爽快。 平和岛静雄敏捷地接住了晴守指环,有些好奇的把这枚镶嵌了宝石的指环翻来覆去的看,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凭借这小小一枚指环就能发动异能,干脆放弃了思考,把指环揣进兜里就挥手走了。 ......合着你刚才说那么多都白说了是吧。 你扶额。继续在办公室等人。 下一个到场的是你的狗子。 依然穿着标志性的白底蓝纹小直衣,背后一双漆黑的羽翼温顺的收了起来,他面上带着红面长鼻的面具,遮掩住了过分清丽的容颜。这么多年过去,堪堪达到一米六的身高使他看上去还像一个小少年,而不是异世界威风凛凛、镇守一方的大妖怪。 不知不觉,当年那个睁着水灵灵的蓝眼睛坐在地上伸手要你抱抱的幼崽都长这么大了。 “母亲。”矢饮羽纤长白皙的手指优雅地摘下面具,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晶莹剔透,神态冷傲,言辞却温和有礼,对你少了一分亲昵与稚嫩,多了一分尊敬与稳重,“找饮羽何事?” 水不激不能破舟,矢不激不能饮羽。这是你起“矢饮羽”这个名字的时候对他的期待和激励,现在的他,已经能做到了。 在异世界历练之后,变化竟这般大。 你心生感慨,说不清是更喜欢现在更能给你带来利益帮你做事杀敌的大天狗一些,还是更喜欢当年那个会在房门口趴在地毯上等你回家等到睡着的小奶狗一些。 “小羽......愿意成为我的守护者吗?” 你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重复过几次的问题。 说实话,你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接受这枚云守指环。小孩子都是喜新厌旧的,当年的你根本就不适合养宠物,在从伯爵那里带走狗子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工作繁忙的你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其他时间就很少陪在小羽身边了。但那时还是幼崽的小羽非常需要你的爱来保护他面对这个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世界,可你却没能做到,最后还是伯爵出马才搞定了自觉收到冷落而闹脾气的大天狗幼崽。 出乎意料的,矢饮羽没有丝毫迟疑的就答应了,当着你的面戴上了紫色的云守指环。 “小羽不怨我?”你不再像以前一样光靠着直觉相信和判断另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并未掩饰自己的怀疑,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对方,“我自认为没能尽到作为母亲或者主人的责任。” “伯爵大人和我说过我的身世,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弱小的幼崽。母亲能收养我,关心并爱护我,给予我食物与庇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不知道在异世界经历了些什么的矢饮羽如此说道,冰蓝色的眼瞳里充满了真诚。 “母亲保护了幼年时的我,现在轮到我来保护母亲了。”他这样说。 被用这种清澈干净的眼神注视着,你的心,突然就柔软了一片。 就像磐石裂了一道口子,有顽强的小草从缝隙间探出头,在温暖的风里摇曳着它的叶子一样。 * 矢饮羽没有提到的是,幼年时期,伯爵大人在他因为受到冷落而难过的跑回宠物店的时候,曾耐心地跟他说过一些不能告诉你的话—— “因为过去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殿下是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在这方面,殿下还不如你成熟。” “也因为缺乏安全感,殿下时常在身边的其他人身上寻找那些东西,也特别注重自己是否对身边的人付出了她所缺少的东西,并渴望他人回报自己付出过的等同甚至很多的东西,这导致殿下很难全心全意的把爱付出和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就像大多数人类都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只要稍有磕碰就会损失惨重一样。” “你未能从殿下那里得到满足的,也正是殿下自己缺少的东西......” “所以呀,请不要因此对殿下产生怨恨,殿下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对身边的人付出爱了。在你需要爱却无法从期待的人那里得到爱的时候,就请给她你需要的爱。虽然迟钝了些,但总有一天殿下会感觉到的。” 浅金色发丝的少年握着挡住了下半张脸的面具,掩住微抿着的薄唇。 “毕竟殿下她其实只有七岁呢。” 矢饮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异色双瞳的旗袍青年那时奇异且复杂的神情,莫名给他一种悲悯而又无奈、甚至参杂些愤怒的感觉。 “花信风已经长大。而矢花信子,却被永远留在了那个鲜血淋漓的房间里。” 第91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四) 没让你等多久,你就见到了骸。 大概知道你叫他来是要做什么, 他没有穿上班时该穿的正装, 只一套简单的黑白学院制服, 背上一个书包就可以混进国中生校门的那种——你怀疑自己偏好清纯小男生的爱好已经在横滨传遍了。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最先六道骸在意大利浪的时候探查到了彭格列最有可能继位的十代目候选人在并盛接受训练, 于是就跟你打了声招呼,说是去会会那位彭格列十代目, 结果过了几年卧底着卧底着就卧底成沢田纲吉的雾守了。 后来彭格列方有所察觉, 拿捏着对沢田纲吉有好感的库洛姆, 自认为能就此策反他, 谁知骸假意答应了为彭格列做事反向卧底港口黑手党, 实际上早已在梦境里跟你把彭格列的反向卧底计划卖了个干净......这个双面间谍骸君倒是做的得心应手,该说不愧是里世界的最强幻术师? “接下来还要麻烦骸君继续在彭格列卧底传递消息了。” 你如此说道,郑重地把雾守指环递给他。 不过因为你飙演技时用力过猛,这般惺惺作态显得非常浮夸。就凭你和六道骸之间的默契,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 说出来反而会令彼此觉得对方吃错药了。 扎着凤梨头的靛发青年接过你递过来的指环, 顺势握住了你的手。 真吃错药了? “骸君?” 你抽了抽手, 没抽动, 脸上的微笑快挂不住了,提醒似的叫他的名字。 “我为信桑做了那么多事, 信桑总得给我点甜头尝尝。” 六道骸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未被额发遮住的深蓝左瞳中充满了势在必得。 他“毁灭世界上的所有黑手党组织”的这个目标从来都没有变过。虽然你也是黑手党, 但他可从来没有把你和其他黑手党混为一谈。你在他眼里比起岛国第一大黑手党组织的首领来说,更像是一个改革者。 从日本这个国家开始,把原本象征着暴力与混乱的黑手党组织由表皮到骨骼的替换成了别的东西,让港口黑手党除了黑手党的名头,其他内核的东西都面目全非。 所以他支持你的改革,也愿意为达成你的目标而做出一些妥协。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你明知他喜欢你,却对他的喜欢视而不见。 “放开。” 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你垂眸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食指上有指环压出的痕迹,不难看出他之前其实经常戴彭格列黑手党的雾守戒指,只是在回到你身边后就摘下来送给库洛姆了。 而你给的属于港口黑手党的雾守指环,还被他紧紧握在掌心。 “不放。”六道骸用一种幽怨的语气说道,“信桑要对我始乱终弃么?” “我记得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拒绝过你了。”你的头脑很清醒,深知如果没有书给的特殊称号在发挥作用,现在又是另一种局面,“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又怎么谈得上始乱终弃?”你苦恼于该怎么委婉的告诉对方某些东西都是他自己脑补的,其实你们在你佩戴特殊称号之前都是相杀不相爱的微妙关系。 见你软硬不吃,六道骸开始跟你耍无赖,眯着眼笑的妖冶动人,“kufufufu~信桑单方面的拒绝,我可没同意。” “那你想要什么甜头?”你警惕地问,“先说好,我已经有男友了。” 六道骸深深地看了你一眼,忽而笑道,“信桑让我亲一下,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不假思索的说。 财宝也好美人也好权利也好,你宁愿骸找你要点实际的东西,也不愿看他这般,因为你无法回应他等同的东西。 而且,将心比心,如果龙之介有个很要好的女性朋友让龙之介亲她一下来当做她帮忙的报酬,你肯定会不高兴。所以你又怎么会为了利益答应别人对你提出的这种要求,让龙之介不高兴呢?和谐的男女友关系是靠双方维持的。 他解释着,“只是西方的吻手礼而已。信桑知道我是意大利人。” 你仍是拒绝,“我未婚。”吻手礼的受礼者只能是已婚妇女,你距离变成已婚妇女还远着呢。 然而靛发青年已经执起你的手,摘下了你右手上戴着的白手套,抓住你犹豫的契机,低头快速在你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温暖的唇并未触碰到肌肤,却传来灼热的温度,令你的手敏感的轻颤了一下。 “......以后出席宴会应酬的时候还会有很多人对我行吻手礼,多谢骸君提前让我适应了。” 你微笑不变,淡然地替对方找了个借口。这次很容易就从他手中抽回了手,你镇定自若的将被亲吻过的那只手背在身后,不留痕迹地握了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忽然有一种......被外面的小妖精勾引了的感觉? * 六道骸前脚刚走,芥川龙之介后脚就推门而入。 “龙之介来了啊。”你眉眼一弯,笑意盎然,流露出一点灵动的狡黠,“我有东西要给你。” 你打量着门口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黑发少年,心里盘算着再过一年就可以把人吃干抹净的事。 你七岁和芥川龙之介相识,这么多年过去,你自认为早已不是那个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的女孩子了,如今你已是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无论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还是因为伯爵平日里在你耳边念叨“殿下就该三夫四侍,天大地大开枝散叶最大”的封建思想,你都觉得拥有子嗣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当然,再怎么急着要孩子,也得等你的小男友成年再说。 你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听话的向你走来的黑发少年。 或许比起初见时你变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你一直以来对芥川龙之介的等待。 你并未过多的干涉对方的成长,只是一直关注着他,看着他从一只小狼崽子一点点成长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狂犬,这么多年过去,他在你眼中依旧是那样的惹人爱怜,依旧有着让自己心软的清纯可爱。看着他慢慢的长成一个适合你的模样,你的心态也逐渐发生变化,后来甚至觉得,这样枯燥乏味的等待也是有意义的。 “结婚的话还要再等一年,在那之前就先将就一下吧。”你温声道,执手为他戴上了绯红色的岚守指环。根本不考虑对方拒绝的可能性的存在。 这枚指环和其他属性守护者有一点不一样,你用流火在指环镶嵌宝石的内侧熔了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信为什么喜欢在下?”芥川龙之介垂眸看了眼指环,复而抬眸看你。他清俊的脸庞褪去了青涩,黑白分明的眼瞳因为认真而显得特别清纯,富有别样的魅力。 对恋人的疑问没有任何欺骗或者敷衍的打算,你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表情忽然变得复杂,“......大概是因为,我透过你,看到了我自己。” 当初看到芥川龙之介的第一眼你就隐隐有了那样的决定。 其实你觉得自己和芥川龙之介很像。这个“自己”不是现在的你,而是指的前世的你。前世那个刚从实验室逃出来、处于被追杀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异能的你。 如果重生后你的境遇不是和前世截然不同,你一定会改变自己的过去,好好保护当年那个因为自身的弱小而受人欺辱、与野狗抢食的小女孩。 你特别厌恶自己前世的骄傲自满......对,就是这个,因为骄傲自满,你犹如井底之蛙,独赏一轮明月便觉得快乐,最终被人利用你的性格弱点打落尘埃。你曾以为同类是可以信任的,可先是中原中也,后是太宰治,都给了你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训。 生活如何对待你,你就如何对抗生活。 久而久之,你也分不清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还是在以爱他为借口维持自己爱人的能力。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非你所愿,但你无法否认,面目全非的你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 问你到底爱不爱他这个问题,其实挺没有意义的。 因为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无所谓,你完全可以不择手段把他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有时候你自己也会怀疑,对异性拥有这种心态的你,对龙之介究竟是不是爱情。亦或是,你需要的只是那么个全心全意待你、绝不会背叛你、绝对信任你的人。 但,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个人,在他改变心意之前,再多的诱惑摆在你面前,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 在思维极其简单的妖刀罪歌身上,你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干脆的交付了蓝色的雨守指环。 不得不说罪歌的新形象出乎你的意料。 望着身穿红黑色小洋裙容貌绮丽更显雌雄莫辩的男孩子,因为那张和森鸥外极其相似的脸,你甚至有种幼年期的森鸥外穿着女装跟你卖萌的错觉。 这是怎样一副令人魂牵梦萦的场景。 神差鬼使的,你伸手轻柔地抚上罪歌娇嫩的脸颊,刀剑付丧神的体温微凉,散发着荧光的红瞳却透着懵懂,留长的发丝漆黑如墨,垂在脸颊两侧,衬得白瓷般的昳丽容颜上的莹润唇色愈发嫣红。 黑发红瞳的男孩子纵容的任你抚摸着,面无表情,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你,像极了玻璃橱窗里精致昂贵的玩偶。 “为什么穿成这样?” 你幽深的眸中划过一丝惊艳之色,遂敛眸,轻声问道。 若非有人踩雷,逐年恢复理智的罪歌是不可能打破沉默寡言人设的,就算渴望爱也不可能突发奇想。那么,是有人在刻意引导罪歌打扮成这样来讨好你?还是组织内部在流传什么风言风语? “因为,主人,喜欢?” 敏锐的觉察你的心情并不美妙,本来渴望夸奖的罪歌不明所以的仰头看你,巴掌大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传达给你困惑的意味。 你一时沉默。 你确实是喜欢罪歌的这张脸,也喜欢他万事以你为先的性格,更喜欢他身为妖刀的锋利和乖戾。不过你却厌恶别人为了迎合你的喜好而改变自我。 但是,罪歌只是一把刀,除了笨拙的表达爱,他又懂什么呢? 他甚至连他这张脸对你究竟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 思绪万千中,你选择弯腰将小小的男孩子抱在怀里,就像当年淳拥抱着你那样,吻了吻他发旋,继而温柔的说道: “你一定要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做你想要做的事......然后,做你自己。” 第92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五) 欲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你比谁都懂。 既然组织内部已经稳定, 那么在攻城掠地彭格列之前,你会按计划行事稳定横滨这个城市, 挥起屠刀把胆敢阻碍港口黑手党发展的组织或个人都杀干净。 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杀得他们怕你, 畏你, 惧你,凡事敬你三分。 待你在里世界收割的人头足以堆积成一座十米高的京观之后,官方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不再把这当成地方势力的小打小闹,特别派遣使者来警告你停手。 但杀人不补刀,向来不是你的风格。是穷寇莫追,还是痛打落水狗, 你心里自有分寸。 又不是国家层面的警告。你淡定的无视了那些以横滨为据点的政/客, 任凭他们急跳脚, 仍然我行我素,直到乐得看你们狗咬狗两不相帮的官方承受不住压力派遣异能特务科的精英出马来与你交涉, 你才于百忙之中“盛情难却”的出席与那位精英见了一面。 任他舌灿莲花, 你仍不为所动。 异能特务科的茶还不错。感受着从隔着茶杯的指尖传来的茶水的温度,你微微眯了眯眼, 唇角荡起温润无害的笑容,失礼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坂口先生,你后悔过吗?” 青年认真而又严谨地阐述利弊的声音戛然而止。 “......”跪坐在你对面的坂口安吾沉默片刻, 扶了扶眼镜问道,透明镜片下的眼瞳,仿佛永远冷静而理智,“这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问题吗?” “不,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好奇心。”以织田作之助的债主的身份询问。 你的指腹无意的抚弄着手中的白瓷茶杯,肆无忌惮的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对面的青年,不得不承认他跪坐的姿势标准到可以比拟礼仪教科书上的插图,在严苛的礼仪老师也从中挑不出毛病。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都是人生之花。”另外的,坂口安吾回答了你,只是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或许吧。”你似乎毫不在意的一笔带过这个话题,红瞳流光溢彩,又问,“坂口先生觉得,如果港口黑手党不择手段的攻打异能特务科,几天能拿下这个据点?” “您未免太过狂妄了。”居然敢在异能特务科的负责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坂口安吾从来都不小看女人,从未认为女人都是善良柔弱、爱好和平的感性动物,但他现在看你,却觉得有些看不懂了。他不相信以那样的方式上位的你会是个莽夫,但行事一直带着浓郁武斗派风格的你又表现得如此胆大妄为。 “太宰君在我上位之前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你语气淡漠,声线没有一丝起伏,“你们三个不愧曾是好友呢。” 坂口安吾又是沉默。 “其实我也不想杀那么多人的,只是那些人总要挡我的路。”你平静的注视着远处,用温和温和的口吻说道,“放心吧,坂口先生,很快就结束了。”待你完全清除那些不识好歹的人之后,肯定会下令收手的。 你们都没有提及法律的制约,因为你们各自的组织早已把法律变成了相互斗争的最佳武器。 而港口黑手党的行动并不伤及平民,之所以官方看到港口黑手党以平民为质的行为,其实只是吸引敌方注意力的一种手段,或许官方那边的有识之士已经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他们也不得不被你牵着鼻子走,否则港黑市民的舆论就足以压垮他们。 再者,你可以接受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杀人,但却不能接受全凭个人的喜好杀人。 “我知道坂口先生心中可能很不服气,想着异能特务科底蕴深厚,怎么在我口中如此不堪。”你笑了笑,“这些年异能特务科锋芒毕露,招募了太多能人异士为国效力,成为了官方手中震慑各方违法异能者组织的一把利剑。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意志坚定的。” 信仰在自己和亲朋好友的生命面前,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你只是略施手段,就让异能特务科那些并不受高层重视的基层成员们叛变了一大片。至于敌方的精英,就算叛变了你也不会用,谁知道会不会敌人的陷阱,不如通通让他们变成罪歌之子的宿主受你控制。 “啊,差点忘了。”自顾自的说着,你突然俏皮可爱的用左手握拳敲打在右手手掌处,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半真半假的抱怨,“我昨天遇到了一个人,好像是坂口先生的同事,真是的,怎么就迷路到港口黑手党这里来了呢。” 本来认真听你说话的坂口安吾终于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轻轻拍了拍手,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房间出现了其他声响。包厢门口,有两个黑衣人压着一个身穿传统男式和服的青年进了来。 尽然是禅。 横滨犹如佛子一般的人物。在东窗事发之前,谁会知道他十年前就被送到风月场所做卧底了呢?还是作为送给港口黑手党高层的礼物。谁知阴差阳错的落到了你手里。 难怪能带走织田作之助身边那五个森鸥外想除掉的孤儿中唯一的女孩子,还让她平安的长大了。你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垂眸看着杯中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孩子气的轻轻吹了一口气。 看那无根浮萍一般的茶叶沉沉浮浮,你低着头,回想着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清查起组织内部人员,半饷才幽幽的问道,“这个人,坂口先生认识吗?” 混到如今这个地位,大家都是要脸的人,即使人模狗样,也要衣冠楚楚。 但是你就是要把大家的衣服扒光,露出比畜生都还不如的一面,把那些肮脏的、不可告人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讲。 “不认识。” 坂口安吾表情不变,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声音冷淡的回答。 不是他冷血,而是接受间/谍训练的第一天起,他们的教官就告诉过他们,如果在任务途中他们的身份泄露,官方不会承认他们的任何身份和敌方的一切指控。 听到这样的话,你唇角忽的勾起,却又很快隐去了笑容,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人的反应,语气欢快的说道,“既然坂口先生不认识,那么就只能按照我港口黑手党的规矩办了。” 擅闯港黑总部者,杀。 你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误闯进来都会下令格杀勿论的女魔头。只是禅不一样,他的身份是卧底。 你太恨卧底了。 或许坂口安吾觉得,就算你发现了禅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卧底也不会杀禅。不是觉得你不敢,而是认为你这么做没那么必要。不如把人还给异能特务科,卖个人情,就像前任首领森鸥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于是你温和的笑了一下。 见你笑了,护卫在你身后的妖刀罪歌便动了。 绯红色的刀光一闪。 人头落地。 瑰丽非凡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青年断颈碗口大的切口处喷涌而出,不愧为这世间最残忍的颜色,妖冶得令人心惊胆颤。 你冷眼旁观着。 自某项不成文的规矩确定以来、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两个组织成立将近一百余年的时间里,第一个破坏规则的人,出现了。 港口黑手党第三代首领花信风,不守规矩之人。 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坂口安吾这个异能特务科负责人和通过微型监/控器时刻关注现场谈判情况的政客的面,枪决了异能特务科的卧底。 不遵守规矩的人,太可怕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疯狂如你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坂口安吾一时失声。而那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官方高层,则彻底被你的暴虐给吓傻了。 他们完美接受到了你想要灌输给他们的信号,觉得你谁都敢杀,什么都敢做。 异能特务科,是镇压的一方,港口黑手党,是解放的一方,两者相撞必定会发生矛盾。而你从来没想过要和平解决这个矛盾,此次前来,不过是光明正大的下战书罢了。 你淡定的起身,抚平衣摆上的皱褶,动作即使是随意也依然带上了行云流水般的优雅。 无论是你,还是坂口安吾,都不能代表正义的一方。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有资格代表正义,无论手段多么卑鄙都可以被谅解,无论过程多么血腥都可以被粉饰太平。 你经过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未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只朝某个方向轻瞥一眼。 不远处掉了一把三位弦,上面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矢车菊,绽放在鲜血里。是你幼年期第一次听禅抚琴时送给他的见面礼,刚刚已经随着它主人尸体的倒下而摔断成了两截。 你收回视线,内心平静无波。 原来在众人面前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亲手处决自己身边的人,看着他喷洒的鲜血和逐渐冷却的尸体,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惊怒交加却只能任你为所欲为的样子,是这样的感觉。 不知是谁说的,这世上,唯独杀人这件事没有回头路,就像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 令人上瘾。 第93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六) 午夜—— 你伏案疾书许久, 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墙上滴答的钟表,惊觉已经工作到这么晚了,不由得放下手里还差一点没审阅完的文件, 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咔嚓咔嚓响。银白色的长发也从微削的香肩上滑落, 披散在身后。 重新装潢过了的办公室的灯光亮堂堂的晃眼, 你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熬泛红的眼角沁出晶莹的泪珠。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肩头, 你满不在乎的保持着懒散的形象向门口走去,准备回去休息。 门外有人。 隔着一道门传来错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你握着门把的手一顿, 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提高了警惕。 “中也,你喝酒了?” 门一开, 你打量着门外有些时日没见的赭发青年绯红的面容, 确定是本人,浑身纯金色的异能火焰便散去,略带惊讶的问道。 不等赭发青年回答,你闻到他的一身酒气, 又皱了皱眉,不悦的提高了音量,“喝了多少?” 明显不知和谁一起喝醉了酒的中原中也想了想,伸手对你比出一个数字,嗓音是酒熏的沙哑, “两瓶。”又泪眼汪汪的看着你,冰蓝色的眼瞳蒙着水雾,“鸱鸮,我难受。” 完全没了困意的你扶额,把赭发青年比着三的手指掰下来一根,然后牵着人到沙发上,让醉酒后迷之乖巧的他躺下,准备去找点醒酒药给他。 ......若不是你反应快,就要一头撞上前面突然出现的重力屏障了。 你抱着手,转身看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中也。 “别走。”他趴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看着你,泪眼朦胧。 “我去给你拿药。”你心一软,好声好气的解释。 而然正常人跟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好,我不走。” 见赭发青年固执的看着你,似乎随时会哭给你看的模样,你叹了口气,又回到他身边。对方这才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就算在同龄人中身材算是娇小,中原中也毕竟也是个成年人,沙发上趴了一个人再躺一个人就显得挤了。你便坐在沙发的一头,也不嫌弃他一身酒气了,让青年枕在你的腿上,轻轻地抚摸他汗湿的赭发,温声细语的问道,“哪里难受?” 内心却想着如何中也跟你说他心里难受你就不管他了。 “肚子疼。”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中原中也闷闷不乐的说道。 你微凉的右手从他的衬衫下摆探入,像给狗子顺毛那样温柔的给他揉揉肚子,隔着一层软肉摸了摸他腹部左上方胃部的位置,“这里吗?” 身材娇小的青年没有回答,舒服得哼哼唧唧的模样足以说明一切。 “下次还喝这么多不?”你没好气的问。 还醉醺醺的中原中也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儿,竟点了点头。还不等你挑眉,他就又耿直的说道,“我想要鸱鸮陪着我。” 局促炙热的眼神令你猝不及防。就算是上辈子,也是你对他撒娇比较多。 “......”你默默拿出被青年体温暖热的右手,摸摸青年发烫的额头,心想他果然醉的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 见你不说话似乎有点走神的样子,赭发青年顿时就委屈了,软绵绵的控诉你,“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别人!” 或许醉酒后的他隐约也是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但如果你从未喜欢过他还好,关键是你叫他得到后又失去,真的令他无法忍受。 这样的控诉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你一边淡定的回答,“我没有。”一边暗自思考究竟是谁教的中也到你这里来卖惨,安的什么居心。 “你就有!”中原中也一副我超凶的样子,愤怒的揪住了你的衣领让你靠近他,像一位无理取闹的大小姐,娇蛮任性,却惹人怜爱,“你喜欢芥川,不喜欢我......!” 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颊,怔住了。 中也对别人是怎样表达愤怒的? 崩塌的大楼和碾碎的尸体,毁坏的建筑和喷洒的血液。 中也对你又是怎样表达愤怒的? 紧咬着颤抖的牙关和夺眶而出的眼泪,无可奈何的沉默与刺痛人心的悲伤。 “我没有不喜欢你。”你依然喜欢他,只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你骗我。”中原中也捉住你替他拭去眼泪的手,自认为很用力实则你一动就能挣脱,“有时候我会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了解你,以至于骗不了我自己......”他语速很快,急于表达的话语显得有些破碎,“你那么喜欢他,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你沉默半晌,终是挣脱他软弱的禁锢,反手蒙住那双灼灼的眼睛,然后俯身,在自己蒙着他双眼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安慰意味的吻。 “......别闹了,早点休息。” 一直闹腾着的某人松开你的衣领,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但安静不到两分钟,他又开口,“你亲了我。” “嗯。”你应了一声。 “你、你不怕芥川知道?” “我们不告诉他。” 你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轻快说道。 “......”气鼓鼓的赭发青年露出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表情,不说话了。 在你以为他差不多睡着了的时候,又听见他似乎说了什么。 “他对你好不好?” “什么?”你一时没反应过来。 “芥川对你好吗?”中原中也抿着唇,澄澈的冰蓝色眼瞳里倒映着你的身影,你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紫红色的眸光,奇异的碰撞出了紫阳花的蓝紫色,令人心惊。 你低垂着眼,不去看他明亮的眸子,用调笑的语气随意的反问,“他对我不好,又怎样?” “他对你不好,我就去把你抢回来。”他说。 你揉乱了他的发丝,“别傻了。” 无论龙之介对你好不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更何况,龙之介并没有哪点对不起你。 你曾经那样地喜欢中也,用流火给他放烟花,把海水的声音分享给他,愿意与他共享整个川崎,愿意把后背托付给他,也曾想象过和他一起打遍天下无敌手,直到老去,死去。 可现在,你确实不喜欢中也了。不再浪费异能去放烟花,不再靠近海岸,不再踏足川崎的土地,不再轻易托付后背,不再无知无畏自以为天下无敌,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现在,你偶尔也会和龙之介提起过去和中也经历过的事,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地方,他也只是沉默着听,直到你说完,才把你推倒在地毯上,疼惜地落下琐碎犹如阳光从树叶间穿梭时带着光影温暖的吻...... 所以,抱歉了,中也,你的喜欢要给别的男孩子了。 * 白昼—— 你说杀完异端后会停手,就真的停手了。而敌方势力却显得毫无还手之力。 港口黑手党是很强,但还没有强到虎躯一震众人皆服都地步。胜的这么快,完全是因为官方在横滨驻扎的那些官员太过无能,明明还有一支特/种部队可以调用,却因为领导者之间的龌龊而耽搁了下来。 明知港口黑手党已经横扫了大半个城市的敌人,他们却还要开会进行利益分割,利益没分割好就宁愿拖着不出手,不知兵贵神速,失败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虽然打着维护城市治安的旗号,官方的那些领导者却时刻想着自己的利益,短时间根本凝聚不起来,你甚至只是暗中部署派人浑水摸鱼,就已经让他们窝里斗了起来。 你的执政手段越来越娴熟,越来越诡异多变,行事剑走偏锋,令人防不胜防。现在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老东西在感叹:花信风真不愧是森鸥外亲自教养的继承人啊。 而你距离登上横滨之王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你根本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你也不屑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想法。 在政/治面前,法律和正义都要靠边站,而所谓道德不过是政/治正确的牺牲品罢了。 更可况你是首领,是整个港口黑手党的统治者,你何需要同他人解释? 你只需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足够了。 比如和官方与主流政见不和的官员联手,拉一波,打一波。 “那些政客能帮助我实现目标,我就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但如果那些政客阻了我的路,我同样可以拿屠刀对准他们......”你为了给港口黑手党营造有利的形势,有些时候确实过于不择手段。 你敛在眼帘下的紫红色眸子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流光,略过了上个话题,转言道,“杀我们的人最多的,就是官方的‘猎犬’吧。” 官方军/警中最强的特/种部队猎犬,可真是条好狗。 知道你心里有了成算,中岛凌没有接话。这些日子以来,你威势更甚,令他显得有些拘谨。 “猎犬既然是官方忠心耿耿的一条狗,就一定会服从主人的命令。” 你拿起桌子上装饰用的果盘里的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熟练的用白山吉光削水果皮,漫不经心的说。 “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和猎犬正面对抗,只要在那群政客堆里疏通了经络,打下异能特务科换上我们这边的人,猎犬根本不足为虑。” 猎犬的领导者和现在的异能特务科的上层好的像穿同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不过虽然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关系不错,但因猎犬对“死亡天使”的追杀,猎犬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却很微妙,所以你不觉得武装侦探社会跳出来妨碍你。 流畅削下来的苹果皮一圈一圈落到玻璃的烟灰缸里,你自然的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凌,待他下意识的接过,才抽了张纸巾悠闲地擦手擦剑。 “死神喜欢吃苹果。” 见手里拿着个苹果仿佛拿着颗炸/弹的中岛凌神色纠结,却已经放松了下来不再对你那么拘谨,你声音里带着笑意,如此说道。 “那猎犬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您见还是不见?” 平静下来了的中岛凌扶了扶金丝眼镜,又恢复成那个万事不为所动的社会精英,冷静的询问正事。 “见,怎么不见。” 你眯了眯眼,微微上翘的眼角无意间溢出紫红色的冷光。 敢妨碍你的话,就一起杀了。 在成王的道路上,你逐渐看不到光,也看不到任何人。 如果已经身处地狱,那就让你继续往前走吧! 第94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七) 依次接见了猎犬的三位核心成员和一位领导者, 不得不说,他们给你留下的印象虽各不相同,但都很深刻。 首先说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你对他的神刀雨御前更感兴趣, 至于他嚣张的名号和与武装侦探社那位同为福姓人士的交情,你并不放在心上。 正派人士特别是公职人员需要遵守的规矩注定他们不能像港口黑手党那样肆无忌惮, 恶人做一件好事和好人做一件坏事造成的影响可不一样呢。这位行事爽朗却自有章程的领导者虽然看不惯你却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再者是猎犬的副队长大仓烨子, 异能力暂时未知。事实上你觉得这个性格乖张的小姑娘很对你的脾气, 可惜她的立场太过坚定了, 即使被同伴所畏惧也不愿意跳槽,就只好作敌人处理了。 然后提到猎犬的最强战斗力末广铁肠,在官方那边类似于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位, 你就给他四个字的评价:“钢铁直男”。当然,钢铁和直男是分开的。 人类的基因决定了人类敬畏死亡,然而有战争就一定会有伤亡, 那些士兵都不怕死么?不可能, 士兵也是人。但他们心甘情愿赴死。 那官方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就像你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宣传组织的存在是为了守护横滨一样,官方也会用给下属洗脑这一招,让士兵们感觉战斗对自己是有价值的,官方可做不到像黑手党组织那样给每个人物质上的满足, 就只能让士兵们精神上获得满足。 在你看来,末广铁肠就是被官方洗脑了的这类人,心智坚定,精神上有信仰,非常不好惹, 但却是最不足为虑的一个。 最后是猎犬不为人知的第五人,立原道造......官方安插在黑蜥蜴的卧底,嗯,很好,森鸥外统领时期的港黑都快漏成筛子了。 或许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这次没来见你,不过据你安插到官方那边的卧底传来的消息,他似乎对小银和广津老爷子怀有愧疚,因为在这次官方与港口黑手党的对抗事件里表现得更偏向港口黑手党,这次会面还坐了冷板凳。你觉得立原道造完全可以被策反,到时候可以让小银去试试看。 猎犬那四位就站在大厅出口处,似乎在谈论着什么。他们的身高参差不齐,和其他军人穿着的同样装束却被他们穿出了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你示意身边的中岛凌出去送送他们,坐在办公桌前陷入了沉思。 若说这行人中你最在意的是谁,那就非条野采菊莫属了,无论是他名为“千金之泪”的感知型异能还是他个人的才智。 条野采菊以近千条罪名在赛马场把太宰治给逮捕了的这件事你能乐呵一整年。 你觉得条野采菊此人,看似是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正常的猎犬里最正常的一个,但却可以用绵里藏针、口蜜腹剑来形容,给你的感觉有点像......撩妹状态下的太宰治?原谅你想不出别的人来形容了。 在与条野采菊进行语言上的短暂交锋后,由于你的心跳频率和异于常人无法靠这些作为判断依据,条野采菊更加冷静的审时度势,觉得与你发生冲突会对官方不利,只要你稍微流露出一点不悦的表情,就立刻放下身段讨好你,让你无法借题发挥。 处事圆滑,能屈能伸,还偏偏给人不卑不亢的感觉。果然眯/眯眼大多都是怪物。 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很期待猎犬的那几位回去之后会受到官方怎么的对待,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猎犬是为了维护官方利益的工具,为政/治服务,虽然作为政/治斗争中的一部分,官方很在意掌控这个工具,但为了自身更大的利益,军/队的利益是可以被牺牲的。 或许猎犬的其他人不能接受对违法犯罪的港口黑手党妥协,但条野采菊这个聪明人,一定会说服他在意的同伴们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变成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对这群一心为国效力的人来说,太过残忍了。 * 不出所料,在猎犬屈服于政/治后,港口黑手党的行动遭到了武装侦探社成员的抵抗。 你对从港口黑手党千辛万苦叛逃加入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的不作为表示费解,同时又在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你没有觉察到的阴谋在等着你。 直到一群黑衣人趁着夜色拿着机枪包围了武装侦探社准备反攻。 为了节省双方组织的人力物力,你们已经约好了光明正大不出阴招决战的时间,可太宰治这个武社唯一与你相识的人都没有露面...... 这一战绝对不能变成港口黑手党的首败。 组织的干部级异能者已经就位,你不再犹豫,传令下去血洗擅入这片区域的所有异能者,连多余的掩饰都不做,直接用了血洗这个词。反正港黑下过战书指定了战场了的,这样都还有误杀就算那些不长眼的人倒霉。 被你邀请来观看这场表演的同盟没有一个为武社求情的,只是心情未免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复杂。 但没人敢多说什么。 因为你就是在杀鸡儆猴。 前去勘查前线的下属严肃认真的回来禀报武装侦探社内部空无一人,可明明凌之前传来的情报里说确定武社的人还在这里。 你眯了眯眼,猜想福泽谕吉是否已经带领部下转移到其他据点去了,而凌探查到的那些人其实是武社某个成员的异能弄出的幻象。 虽然这次围剿行动落空了,但你并不是空手而归。 因为你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头上戴着一顶帽檐上翘的棕色软呢帽、手里拿着樱木手杖、穿着英国绅士服的老者。给人的感觉传统,矜持,体面,嘴唇上方留着的两撇小胡子却打破了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徒添了几分幽默诙谐。 森鸥外跟你提过这个人,他以前的老师,夏目漱石。 而你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搜索片刻脑子里的记忆,因着幼年时的游戏经历,你很快联想到了那只让你感觉非常通人性的三花猫,面前不由流露出一抹戏谑,试探道,“夏目老师,我的膝枕还舒服吗?” “你这丫头。”夏目漱石严肃的表情一松,笑着摇摇头。 见对方笑了,觉得可以和平解决此事的你挥手让身边举枪对准老者的下属们保护着看热闹的同盟先退下,暗中揣测着对方来此的目的,笑吟吟的问,“那么,您是来做什么的呢?” “看到了弟子的孩子这么出息,难免会想要见一见。”夏目漱石和善的回答,就像是普通家庭的长辈和小辈说话的那种态度。 之前您变猫的时候不是早就见过了。难得有和森鸥外的老师说话的机会,你把抬杠的话咽了下去,抛出了一个话题,“听说‘三分构想’计划,是您提出来的?” 森鸥外一直在为了这个计划而努力维持着平衡,镇压港口黑手党内部不和谐的声音,动静这么大,你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简单解释一下那个构想,就是白天由军/警和特务科来维持,晚上由港口黑手党来维持,至于黄昏则由武装侦探社维持横滨市的治安。在你看来,这个构想已经过时了。 “你似乎有不同的见解?”夏目漱石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想要和你谈一谈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既然对方没有敌意,能不动手最好。你便淡然的说出了心里话,“横滨,只需要一个声音就够了。”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横滨这个异能者聚居地,就像是一头卵胎生的母鲨封闭的子/宫,里面孕育了无数头鲨鱼,这些鲨鱼尚且为卵时就在争夺母体的营养让自己长得更快更大些,直到破壳而出,在母体腹中互相厮杀至最后一条,才有资格诞生在海洋里。 三足鼎立哪有大一统来的好。 “丫头,你做不到的。”夏目漱石严肃的看着你,认真的告诉你,这样是行不通的。 你本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听到他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却低沉的笑了出来,笑声逐渐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你们竟都这么觉得,我......” 忽然,你收起了渗人的笑容,平静的问道,“理由呢?”前后的反差更给人感觉喜怒无常。 “你的步子迈得太大,太急,明明需要用十年完成的事情,你用一年时间就全部完成,绝对会出现问题。”夏目漱石不愧是能教导出港黑和武社两边头领的大佬,对你的反常只是皱了皱眉,说话一针见血。 你轻声道,“我知道。”又点了点头,重复自己的话加以强调,“我知道。” 你抬头仰望星空,满天的繁星落在你眼里,你却看不见一丝光亮,只看到了那漆黑的夜幕,任由黑暗在自己心头肆虐。 此时此刻,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不过,您既然已经隐退服老,就不要再插手我们年轻人的事了。” 横滨之王的位子,还不是能者居之?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一直仰着头脖子有些酸痛,你恢复了正常的姿势,朝对面的老者露出了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表现得像个关心长辈身体的普通女孩一样温温柔柔,说出的话却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戾气满满。 “听说您有一振正宗名刀,巧了,我近期刚好也购买收藏了一振正宗的名刀,名为日向正宗。过几日就亲自送到武社,就当是徒孙孝敬您的礼物吧。” 你也不管夏目漱石是什么反应、到底收不收这份礼物,当即大笑不止,扬长而去。 异能特务科已经屈服,猎犬向你妥协,武装侦探社虽不赞同你的行动,却仍选择暂避锋芒...... 今日过后,横滨境内,再没有人敢阻拦你了。 第95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八) “太宰君, 有什么事吗?” “......” “太宰君?” “......” 电话那头的人仍一言不发。 你有点懵,看了看手机屏幕, 是太宰治的私人号码没错。 某种不好的预感促使你开口问道,“你在哪里?” 太宰治轻轻的笑声率先从电话那头传来, 然后报出了一个地名。 “在那等着。” 你挂了电话, 披上外套就匆匆出了门。 * 在地标大厦的顶楼,你看到了太宰治。 他背对着你, 上身里面穿着立领白衬衫搭配黑色领结, 套着件黑色的修身马甲,下/身穿着米灰色的裤子, 外搭的那件大翻领的棕色风衣简约大气, 缠着白色绷带的手插在兜里,脖子上的绷带也被衣领遮住,整体看上去清爽而又开朗。 你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宰治这幅打扮,愣了愣神, 发现他打开天台的护栏站在边缘, 随时有掉下去的风险,你冷着脸道,“太宰治, 你想死吗?快下来。” 太宰治要是死了,凭他当干部的这几年掌握的私密,无疑对港口黑手党又是一场风暴。 难得乖乖听你的话在原地等你,棕黑发色的青年转身正面对着你,微笑道, “自杀之前也要和大小姐交代清楚一些事呀。” “立遗嘱这种事可不归我管。”莫名感觉有些违和,你拧了拧眉,见他没有要下来的打算,觉得这一次和太宰治以往自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大小姐,你知道‘书’吗,只要在上面写下内容就会变为现实的书。”虽说是疑问句,但太宰治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我在异能觉醒的那一天起就继承了平行世界里的自己的记忆,知道了这个世界只是‘书’中的无限世界里的一个。这个世界和‘外面’的世界一样拥有同等的强度,也有接近世界根源的‘书’存在着。” “我本来和其他平行世界里的‘太宰治’一样,准备培养芥川和敦......但是我却发现,这个世界和别的‘太宰治’的世界,有那么点不一样。” “大小姐你,竟然是万千平行世界中唯一的存在。”太宰治鸢色的眼眸流光溢彩,似乎十分不可思议的说道,“有大小姐在,日后那些为夺取‘书’而入侵横滨的野心家,竟也不足为虑。” 世界根源不会允许具有唯一性的人类擅自死去,而你,明显和横滨这个城市共存亡。 “所以呢?”这时也顾不得跟对方计较他算计自己和叛逃的事,你忍不住上前一步,柳眉倒竖的质问,“所以你因此决定做自己想做的事、千方百计的救下织田作之助,然后把这个城市托付给我,自己就自私的去死吗?” 想死的人去死好了。你明明想要这么说,看着太宰治暗含悲伤的双眼,却一时间说不出口。 “只要死了,就能得到救赎吧,从这个世界中。”背对着太阳,太宰治叹了一口气,他叹气的样子,让你觉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而是一个身心俱疲的老人,“大小姐,我累了。” 温暖的阳光将青年的轮廓晕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衬着那苍白的皮肤,他疲惫的低眉垂睫掩去黯淡的眸光时,竟给人一种神圣而又纯洁的感觉。 你闭了闭眼,低声问道,“什么都好,你就没有什么遗憾吗?” “之前有,现在没有了。”选择自杀的人,连自己都不爱,要怎么去爱别人啊。 “你不怕我找织田作之助的麻烦?” “你自己不会的。”太宰治轻笑一声。 他的信任让你觉得奇怪。他明明表现得因为残破的童年不得已过分精明,看穿了感情与利益间纠葛之后的冷漠对谁都不信任,却偏偏在你身上孤注一掷。 “大小姐相信神爱世人吗?” 太宰治这样问,却并没有打算让你回答,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我不相信神爱世人,甚至害怕这世上有神。同样的,我相信地狱的存在,却绝不相信有天堂。” 这个世界上,或许是有人被神明偏爱的。 但那些偏爱,没有给你,也没有给太宰治。 棕黑色头发的青年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张开双臂,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衣诀被风吹动,像一只濒死的飞鸟,沉默在风里,拥抱着久违的自由。 “信风,我喜欢你。”他说,“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杀死了自己。” 他的头脑异常清醒,清醒的把男性的你和女性的你割裂开。 “被我这样的人喜欢着,你也很痛苦吧。” 你呼吸一窒。 喜欢你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你不想跟别人制造羁绊,也不想再承受流泪的风险,但怎么就招惹了太宰治呢。 “那你想如何......要如何?”才肯活下来呢? 你一开口,才惊觉自己嗓音的沙哑。想要伸手拽住他不让他坠落,却不想不出自己能以何种身份何种理由去阻止。 你看着太宰治在黑暗的泥沼中挣扎的活到今天,但如果不断挣扎的结果还是一个死字的话,那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我以前,想要得到救赎。”太宰治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带着淡淡的怀念,“但我渐渐明白,人类都是向死而生的,只有在生命终结的时候,才能理解活着的真谛。” 压抑着深感对方言辞荒谬的怒火,你愈发轻声细语,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脆弱的东西,“对你来说,活着,就是为了死去吗?” 太宰治摇摇头,有些答非所问,“大小姐能来,我觉得很辛福。” 打电话给你,听到你说在那里等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或许混得并没有那么惨,他还是在被人惦记着的。 所谓幸福感,这是这样的东西吧。 就是沉默在悲哀的河流底下,微微闪耀着光泽的金色沙砾一样的东西吧。 “都和这个世界抗争这么久了,再坚持一会儿不行吗?一定要、一定要选择死亡吗?”你努力的劝说着他,即使与对方有种种过节,你也不想看到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发生这么悲伤的事。 用异能吗?用别的强制手段吗?通知织田作之助吗? 你不知道该怎样劝说才能让太宰治主动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只知道如果不是对方自愿,你救下的只会是一个行走的躯壳。 “我累了。”太宰治微笑道,“真的。”风从他缠着洁白绷带的指缝间悄然流逝,像一只羽翼残破的蝴蝶。 突然就没有了对他发火的力气,你声音微颤: “如果感到寂寞,我就陪着你走。” “如果不想走了,我就拉着你走。” “如果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你走。” “这样的话,可以吗?” 可以再坚持着活下去吗? “......”太宰治凝视着你,鸢色的眼眸闪烁着莹润的光华,缓缓开口,“如果是信风你的话,迟早有一天能理解我的吧。” 毕竟你一开始就明白,死亡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拉不住他。 明媚的天空在一点一点的变暗,似乎有云层经过挡住了太阳,在你二人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太宰治若有所感的抬头,弯了弯眸,用小孩子一般天真烂漫的语气说道,“瞧,光没有了。” 你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过去,见初亏的太阳圆面被月亮遮掩的部分逐渐增大,荒谬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砰!砰!砰!”三声枪响。 你对阴霾天空中被月亮掩盖光芒的太阳鸣枪,又将枪弃掷于地踢到一边,发动异能,于掌心绽放出耀眼的火光。 “天狗食日而已!”你提高音量大声训斥似乎因为日全食的天象而失神的棕发青年,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掌心捧着柔和的金芒,急切的说道,“太宰!你看,你过来看看!光在我这里啊!” 周围的灰色衬托得流火的光芒愈发璀璨,促使你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里,既不伤感,也不难过,只是盯着纯金色的火焰看的久了,眼睛就流出晶莹的泪来。 你闭上眼睛,不再看那绚烂的火光,复而抬眸,透过一层朦胧的水雾注视着对面的人。 “信风,谢谢。” 半晌,似乎确定了什么,太宰治释然一笑,鸢色的眼眸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欢喜,仿佛在透过你看到了另一个已经消失的人。 棕黑色头发的青年正面朝向你,已经踩在天台边缘的脚步突然向后一退,维持着飞鸟一般张开双臂的姿势,拥抱住了自由,在极速坠落中躺倒在耳旁呼啸着的风声里。 “太宰!!” 掌心火光蓦然一散,你猛地上前趴在天台的护栏上,徒劳地向不断下坠的那人伸手,试图挽留住什么。 天幕彻底黯淡了下去,是因为夜晚的来临还是因为月亮对太阳的侵蚀,亦或是这个世界对爱子的哀悼,你分不清楚。 只觉得太宰治死去的这一天,太阳好像也跟着一起死去了。 你恍惚间听到了一具血肉之躯砸在冰冷地面上支离破碎的回声,仿佛那个狡黠地告诉你他喜欢桃花的鸢眸少年仍凑近在你耳畔,语气轻快的询问: 看见了吗? 这是死亡与我的火种,燃烧我的灵魂,赐予我新生。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你依稀看到了沉寂在血泊与哀痛之中的那一点妖娆的嫣红,逐渐有了一只离群野犬的轮廓。 那只野犬遍体鳞伤,对周围的一切充满警惕,它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看不见你,也看不见任何人。 它终于不再选择苟延残喘于世间。 你看着它拔落自己的爪牙,你看着它撕开自己的皮肉,你看着它挣脱枷锁、舍弃自己蒙昧的血肉之躯,投入死亡女神怀抱。 它始终孤寂的灵魂躺倒在那具成功蜕变后支离破碎的尸骸间,放声大笑—— 而你俯视着他,干干净净地站着,为他哭泣。 第96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九) 太宰治死了。 这个消息本该里世界引起轩然大波, 但实际上却意外的平静,像一口深井被投入了石子, 幽幽的回响总是姗姗来迟。 大家都在观望,都在探察, 太宰治是否真的是自杀成功......亦或, 有人对太宰治下手了。总之各种阴谋论充斥着横滨,一时间各方势力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对太宰治熟悉的人们仔细想想, 却又觉得他的死是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的事。 令人意外的是,他选择让你见证他的死亡。 你隐约猜到了太宰治为什么会选择你, 而不是织田作之助。 但你仍在揣测, 这到底是你与织田作之助在太宰治心里长达五年的重要程度的较量中唯一一次取得胜利,还是太宰治不想让织田作之助看到他自杀时的血腥场景所以选择了对此司空见惯的你,其实你从来都没有织田作之助重要。 他叛逃时说的好好的,如果他意外死亡, 就会把港口黑手党的秘密都散播出去。可真的到了死亡的时候, 太宰治却连提都没有提这件事,还特意把自己的遗物以及巨额财产都留给了敌对组织首领的你...... 以你如今的多疑,只认为因为那些东西遭人窥伺, 太宰治知道东西留在织田作之助那里会给好友带来麻烦,所以选择把麻烦留给你,他名下的遗产就是对你补偿。 太宰治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满身灰暗,还总想着给别人一些光亮。 你回想起了自己与他曾经有过的一段对话, 忽然想问问太宰治,他是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也算计在内,作为他庞大计划中的一环,与世界根源博弈。 “大小姐总这么依赖我给你出主意,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怎么办呢?”棕黑发色的少年坐在吧台前,苦恼的问。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给你买一座最好的墓,然后再招新人顶替你的位置。”当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的你如此漫不经心的回答。 “如果我真的死了......”十六岁的少年清爽的笑声音柔好听,“请把我的骨灰撒入川崎的大海。” 时隔不到一周,你头脑中的太宰治的面容竟渐渐模糊,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汇聚成他坠落前凝视着你的那释然的笑容。 “那片海,亦是你。” “我死后投入你的怀抱,你愿意接受我吗?” “或许我会在你的坟墓前献上一束花。” 你那时模凌两可的说道。 如果你当时就知道太宰治心存死志的话,没准你会对他更宽容一点。逝者已逝,他 生前做过的事,真的没什么好计较的。 在你第三次拿着筷子夹空气吃送到自己嘴里的时候,森鸥外放下了碗筷,眉心微蹙,略带担忧的看着你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表现得像对太宰治自杀了这件事一无所知一样。自从你篡位做了首领、让他从高高在上的港黑首领变成了你一个人的阶下囚,森鸥外就仿佛对权利彻底死心了一样,平时你忙碌没空来陪他的时候,他就像个空巢老人似的侍弄花草,读书写字,也没有多余的小动作...... 但你就是知道这只是他伪装出来蒙蔽你的表象,对昔日高深莫测的前任首领依旧保持警惕。 “鸥外爸爸,你知道吗。”虽然觉得森鸥外有你不知道的方法和途径与外界联系,不过你现在并不想追究这个,便只用平和的语气轻声说道,“太宰死了。” 活在黑暗里的人,渴望一点光明而不得,到头来无论是顺从还是抵抗,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织田作之助就是太宰治的光明吧。那为何在光明得以保全时,他要选择去死?以你感性的思维思考,但怎么也想不通。 森鸥外闻言难得怔住,遂勾了勾唇,发出一句无意义的感慨,“这还真是遗憾......” “毕竟是您曾经的弟子,您要不要去看看他?”你意味不明的问道,无意识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信子替我献上一束花就好。”森鸥外淡淡的说道。 在一种复杂心情的支配下,你蓦地站了起来,两手“啪”的一声撑在桌子边缘,身体前倾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你必须亲自去。”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情绪突然激动,但这并不妨碍森鸥外游刃有余的应对你的炸毛。“既然信子想我去,那我就去吧。”他温声道,温文尔雅的微笑时,眼角的细纹愈发深刻。 为躲开那宠溺的目光,你微垂着头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我们先约法三章。” 介于失去权利的森鸥外搞事能力可能不亚于太宰治,你异常认真的考虑了他这次出行的方方面面,以及可能对你造成的影响,觉得还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 “第一,不准离我太远,只准在红线的范围之内。”一定要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你才放心。 “第二,不准和别人说话,只准跟我说话。”鬼知道这只老狐狸会不会传递什么消息出去给你惹麻烦。 “第三,不准看别人,只准看着我。”这是你能想到最保险的方式,只因你对别人的视线非常敏锐,一有人看你你就能感觉到,如果对方的目光从你身上离开,你瞬间就能作出反应。 你一边说话,一边用火焰捏了细细的丝线,一端系在暂时被药剂封印了异能的森鸥外左手腕上,一端装模作样的系在自己右手腕上。 森鸥外抬手,像看表上的时间那样仔细的看了看手腕上你无意间绑出的蝴蝶结,流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纵容的说道,“好。” * 安排好一切正式出发的那天,森鸥外确实很听话,规规矩矩的跟在你身后,专注的视线一刻也不曾从你身上转移,倒弄得你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了。 到了川崎,中途这老狐狸停了下来不肯走,孩子气的说要吃冰淇淋的样子竟然毫无违和感,你被闹得没办法,小心谨慎地亲自去店里买了一盒,确定了店主只是个普通人,才把冰淇淋递给对方。 看包装,意外的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冰淇淋,橘子口味的,一般冰淇淋店里很少有卖,在横滨平时要排队才能买到,而你顾忌着形象,就算每天下班经过那家店也不会去排队买甜食吃,经常是龙之介来看你时顺便给你带一盒。今天倒是巧了。 森鸥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自己却又不吃,只是略带抱怨的猜测冰淇淋里会不会有/毒,你一气之下也不端着首领出门在外的形象了,一把抢过冰淇淋就吃了起来。 “我要死了吗?”把一整盒冰淇淋都吃掉后,你冷冷的问。竟然怀疑你会用下/毒那种下作的手段! “抱歉抱歉。”森鸥外很没诚意的道歉,莫名的给你一种耍无赖的感觉。 你心想这人真是越长大越像小孩子了。 没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很快你们乘车到达了川崎的海边。 按照太宰治生前随意写在一张餐巾纸上的遗嘱,织田作之助并未为太宰治举行葬礼,只是遵从他的遗愿火化了他,然后把那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转交给了你。 你还是第一次见到别人的骨灰盒,上面没有贴照片,倒也不至于让你怀疑这里面装着的不是太宰治的骨灰。 在森鸥外的注视下,你打开并未封死的盒子,将盒中的粉状物倾倒入海。看着那些被海风吹远的白净细沙,仿佛还能感觉到灰烬的余炽消散在微凉的夜风中。 就算是骨子里流淌着黑手党肮脏血液的太宰治,他的骨骼其实也没有脱离人体结构的限制,焚烧成灰烬后依然和普通人类的骨头一样惨白如雪,丝毫没有像病变的人类骨头那样,骨灰颜色类似参杂了沙砾的食盐。 你很久未曾剪短的银发在身后被风吹动,犹如海底繁盛的水草披上了一层冷淡的月华一般轻拂着。 横滨犹如太宰治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或来势汹汹,或销声匿迹,最后都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看着那平静的大海,你怀抱着一堆从花圃里折下的蓝色鸢尾花,垂眸隐匿大片的阴郁。一身漆黑的长裙,与这寂静的长夜倒也相衬。 因为小时候繁琐可爱的颜色穿多了,所以长大了反而更偏好简约大方的颜色。 你轻声说道,“太宰啊,其实我真的觉得遇见你,是件很好的事。”毕竟从太宰治身上,你学习到了很多别人不能教给你的东西。 在太宰治从天台坠落的那一刻,你的眼睛里是不是只有他呢? 你漫无边际的回想着过去与太宰治相处的点滴,虽然不信教,却也在心里默念着马太福音第一章,为他送别。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你看着那些纷乱翻飞、似乎在与逝者交换着黑暗词语的雪白细沙,忽然觉得,你和太宰治的相杀,其实就像被用海螺盛满的酒灌醉了的人。 与你仅有一丝金线相连的森鸥外站在你身后,扶着你的肩膀,无声的表达着安慰。而你却刚好向前一步,自然地躲开了他的手,将手里的花束尽数抛撒入海中。 血色的月光笼罩的海面上沉浮着数枝蓝色的鸢尾花,重峦叠嶂一般的波浪袭来,将那些哀悼逝者的花儿裹挟着漂流向远方。 看着看着,你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有一种你所做的一切、太宰治早已计算在内的悲哀感。 第97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十) 彭格列昨日商定调虎离山发动突袭与港口黑手党决战! 餐厅里, 橘色长发的少女澄澈眸满是焦虑不安,画着淡妆的显得成熟的小脸上却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给监/视者看的勉强笑容, 她紧握着你的手,用左手和桌面上精美的餐点挡着, 右手纤细的手指在你的掌心匆忙地写字。 姐姐大人!你不该来! 身为被调走的那个虎, 你微笑不变,反握住笹川京子紧张到出汗的手, 拿叉子插了一个红通通的草莓送到她唇边, 自然的摇了摇对方被自己握住的手,示意她放松。 对于京子毫无征兆的实现年前在信中邀你去意大利游玩的许诺, 你早已把事情从头到尾查了个清楚, 谨慎地召集五大干部开了个会后,你就千里送人头似的赴了这场鸿门宴。 不是你膨胀了,而是将计就计。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安睡这个道理谁都懂,或许一直被港黑暗中挑衅针对、怒气值逐渐满槽的彭格列还存着让京子把你约出来, 摔杯为号三百刀斧手立即将你拿下一了百了的心思。 收到京子冒险传递过来的情报, 你竟然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觉。还要多谢亲自挑起这场不义之战的彭格列将舆论优势拱手相让给港黑了。 对以前的你来说,传承了这么多代的彭格列实在是太可怕了。 从来没有哪一个黑手党家族, 独享世界第一大黑手党组织的名号几百年,虽然近代已经初见颓势,但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彭格列初代首领的率领下,彭格列从一个小小的自卫队进化成了坐拥整个西西里岛的黑手党,在不断的改革实验与碰壁中逐渐发展成了如今这种模式, 上至部门制度的确定,下至首领和守护者的选拔,无一不体现出彭格列厚重的历史底蕴。 满打满算成立不过百年的港口黑手党,拿什么跟彭格列对抗?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沢田纲吉这个在相对和平的年代被培养出来的十代目首领了,在历代彭格列首领之间也算是个异类。一只绵羊带领的狮群与一头狮子带领的羊群,孰胜孰负?也未可知。更何况你带领的都是和你一样的狮子。 当你还在如履薄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带领着组织前进的时候,沢田纲吉已经被彭格列数代首领历年来积攒下的声望和人脉推搡着直接走向了权利的巅峰,可恨的是有的人拼尽一生都没能走到罗马,他一出生就在罗马,却还不惜福。 如果不是因为沢田纲吉独特的血脉和幼小的年龄不适合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信息,他就会发现彭格列内部的体系是如此的庞大复杂,依照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会有人下场陪他小孩子拯救世界的游戏。 一出生就注定什么都有的内定唯一继承人,是永远都不会明白你这类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人,为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付出过什么。 沢田纲吉赢你赢在彭格列对他人生的规划,输也会输在这里。 你明知沢田纲吉会因为他父亲的过错对你感到愧疚而手下留情,却仍看准了机会狠狠扑上去撕咬着扯下彭格列这个庞然大物的一大块血肉。 并且你不会对一心和平共处的沢田纲吉心怀抱歉,因为你很难做到不用未发生的事情来恶意揣测他人,特别是对彭格列的人。 你非常怀疑沢田纲吉在故意装可怜麻痹你,十年如一日的人,真的存在吗?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再怎么深陷黑暗也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吗?未免太过理想主义了。 “呐,京子,别担心了。” 你微微一笑,放开吃着草莓如同嚼蜡的少女发颤的手,端起桌边的高脚玻璃杯凑到唇边,垂眸看着冷饮里逐渐融化的冰块和吸管的切面相撞,心中冷笑不止。 虽说你带来的下属已经试过每道菜证明这些东西都无毒了,但你就是知道,菜里没有/毒,餐具上没有/毒,甜点和水果里没有/毒,吸管上也没有/毒,毒藏在冰块里。 骸君当双面间/谍办事就是面面俱到,或许别人不经意间就中招了,但你以前和骸互坑了那么多次,还不清楚他层出不穷的套路? “彭格列是正义的伙伴,要打也是光明正大的约战,怎么会做出不宣而战这种事呢。” 涂了口红的唇含住了吸管口,你漫不经心的咬着吸管说道,暗红色的饮料顺着白色的吸管往上逆流,只有一点点进入了口腔被你喝到嘴里。 大脑有那么一秒陷入混沌,你抓住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将这点零点五分的混沌和麻痹感用精湛的演技发挥到十分。 似乎立即察觉了什么不对劲,你猛地站了起来,将餐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餐具和食物都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背景音中,你踉跄了一下,双手撑着桌面不让自己倒下,咬牙切齿道,“彭格列!枉我这般信任你们!”竟然在冷饮里下毒! 明显不知道两个组织间的斗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的笹川京子惊呼一声,“姐姐大人?!”慌忙过来扶你,起身时还不小心碰倒了椅子。 为了避免京子演技不过关露馅,你并未给她什么暗示,只装作毒发的样子昏迷了过去。 * 醒来时不出所料已经被俘虏了起来。 你带着供氧面罩,蜷缩着身体,如同胎儿生活在母亲的充满羊/水的子/宫里一般安静祥和,整个人静止在充斥着不明液体的营养仓里。 你闭着眼,对此没有任何异动,甚至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一丝变化,营养仓里只有你海藻一般的发丝在其中漂浮,时而触碰到光/裸的后背。 这种感觉很熟悉,和你前世在实验室的营养仓里沉睡时一样,只有灵魂中的异能流火陪伴着你。 至于老奸巨猾的彭格列为什么没有在之前和太宰治交易的时候多弄一些可以消除异能的药剂,你还要感谢太宰治当时的谨慎,营养仓里那种药剂的分量很少,对已经产生抗体的你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只要你想,你就可以逃脱出去。只是还不到你主动逃脱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室的舱门自动打开的电子音响起,随之而来是少年急促的脚步声—— “姐姐!姐姐!” 有人急切地拍打着营养仓坚实透明的玻璃仓门,震动的水波从声源地层层荡开。 估计着自己也差不多该做出反应了,你睫羽轻颤,在水一般的液体中睁开了眼睛,不适感短暂的停留了几秒便消失,逐渐看清了面前的少年。 隔着淡绿色的液体和一层玻璃,停止唤醒你的沢田纲吉暖棕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女子未着寸缕的身影,不见除担忧和心焦之外的情绪。你却拿双手护在胸前,故意用警惕地眼神看他。 “姐姐,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我。” 至今还只算是个孩子的少年哪里见过你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笨拙的安慰道,抬手贴在冰冷玻璃上,右掌纹清晰可见,如同他表明的心意一般。 沢田纲吉从小就有个愿望,希望可以成为妈妈和姐姐的依靠,只是奈奈妈妈有爸爸可以依靠,而姐姐只有他。令人心急的是他成长得太慢了,以至于他总是看到别人伤害在努力保护着他、教导着他的姐姐。 沢田纲吉作为彭格列精心培养的合格首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被动的学习彭格列单独为他准备的课程。他在这个地方看到和听到了不少黑暗,也见证了很多人的悲哀。尤其是他感到无能为力的。 有时沢田纲吉亦会想,他的姐姐在那样的城市里到底承受了多少,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惜凭借他贫瘠的阅历,怎么也想不通。 眸中燃烧着坚定橙色火焰的少年结巴了一下,凝视着你如此说道,“我、我和京子,一定会保护姐姐的。” 后知后觉得知港口黑手党新任首领被俘的消息,沢田纲吉是真的吓坏了,他那么努力的长大,想得到姐姐的认可,成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首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提前失去自己的姐姐,还是在他所继承的组织主动出手的情况下。 你在他面前,曾经那样的强大......看到现在这副模样的你,真的吓坏他了。 “想要守护姐姐的笑容。” 他的眼睛这么说着,比他的语言更真诚。 你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一切都是虚的,先做到再说吧,类似的承诺你听的还少吗? * 沢田纲吉离开没多久,又是京子来看你。 暂时中断了与骸君的精神链接,你不经想,彭格列对俘虏的看守到底是有多疏松,亦或者觉得这对未婚夫妻没那个本事和胆子从实验室把你放走呢? 如果彭格列的人真的是这样觉得的话,那他们简直错的离谱,至少京子有这个胆识,虽然身为女性,但她在你的示范下已经不觉得自己哪里比男性差了。 笹川京子没有选择在不太了解营养仓结构的情况下擅自按下按钮放你出来,令你惊讶的是她选择点燃了晴之火焰直接击碎营养仓的玻璃罩。 也是,京子的亲生哥哥笹川了平都能点燃晴之火焰,没道理她在血统至上的彭格列的训练下点不燃火焰。 淡绿色的液体哗啦一下流了一地,你这些天靠营养液维持身体的机能,不可避免的身体有些虚弱。 笹川京子连忙扶住了你,把事先准备好的衣物帮你换上,手法熟练,介于她和沢田纲吉还没有一起睡过觉,你闭眼装晕前多半也是她帮忙褪下的衣物,手法是骗不了人的。 电子器具被人为破坏后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橘色长发的少女握紧你在营养仓里泡得有些苍白的手,“姐姐大人,我带你走。” 你心里并不担心自己会提前脱逃破坏计划,却也没有刻意去打击对方的一片好心,只是微笑道,“这么多敌人,怎么走?” “我们突围。”误以为你现在没有了异能失去了自信,笹川京子摊开手掌给你看她掌心摇曳的火焰,试图加强你的信心,“姐姐大人,我会保护你的。” 左手不动声色的抓紧了一块碎玻璃,你敛眸问道,用一种温柔的语气,“突围不出去呢?” 笹川京子目光灼灼,坚毅得像以树的形象站在你近旁的一株木棉,“那我就死在这里。在你身边。” ......天真得可爱呢。 不是彭格列疏忽了没有料到沢田纲吉和笹川京子会相互配合着放你出去,而是彭格列高层只把这当做检验组织十代目成长的一次历练,沢田纲吉和笹川京子自以为周密的计划其实在他们眼里漏洞百出,只能作为试探一下你的诱饵罢了。 即使已经推测出了真相,你也忍不住对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京子产生了一种怜爱之情。 这样一心为你的小姑娘,谁能不爱? “跑吧!姐姐大人。” 笹川京子牵着你的手向门外跑去,顺利的经过了人脸识别,她带着你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奔跑向透出光亮的出口。似乎老天都在帮你们,中途没有让你们遇到一个敌人。 在距离京子知道的这条暗道的出口处,彭格列的人都在那里等待,意料之中的,沢田纲吉不在,应该已经被软禁了。 “夫人,您这是选择站在彭格列的对立面吗?” 藏青发色、枣红色眼瞳的女性带着一队人马堵在出口,数挺机枪对着你们。如果不是对方开口说话,你都要以为对方是男性了。 京子明显认识对方,本性的善良让她难以对亲近的人刀剑相向。她咬着下唇,将你护在身后,还天真的试图和平解决问题,“拉尔,你让我带姐姐大人走吧!” 你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一直捏藏在手里的玻璃碎片架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下面就是颈动脉,“都别动。” “......姐姐大人?”刚点燃晴守火焰的笹川京子愣愣地,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从一开始我就是在欺骗利用你逃出去,你没发现吗?之前被我耍得团团转也就算了,事到临头还这么傻。” 傻姑娘。 挟持着人质,你拿着凶器的手稳的很,没有划伤身体颤抖着的少女脆弱的脖颈,只是漠然地看着对面那群人领头的那个女人,冷声道。 “不想你们的十代目夫人死的话,就让开路,放我走!” 敏锐的从你的应对中觉察到了你的外强中干,被少女称作“拉尔”的女人沉默片刻,枣红色眼瞳闪过一丝复杂,终于在感情与理智间做出了取舍,点燃了雨属性的火焰。 “夫人。抱歉,我们不能因为您一个人就违抗命令放走彭格列的心腹大患。” * 不出所料,在双方都没动真格的情况下,你被打败后重新关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在京子的以死相逼下没有再被关进实验室做成罐头,而是直接进了相对舒适的俘虏监狱。 “夫人,没事吧?” 拉尔扶着面色苍白、双目含泪的笹川京子,不太习惯的问出了关心的话语。 “姐姐大人......” 后知后觉想明白了一切,橘色长发的少女推开在她眼里假惺惺的藏青发色女人,无力的向你伸出手。 被押送着进入监狱的你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责怪,只是充满了无奈。 无需自责,傻姑娘。 第98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十一) 你并不只是第一次被关进监狱。 第一次被关禁闭出狱后让你明白了一个道理, 权利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然就只能任人宰割。而这次主动被俘虏, 也让你明白了一个道理,权利不仅仅需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比如这次这种突发情况, 如果你没有实现召集五大干部开会分配工作, 而是把控制权紧握在手,那么一旦你与港黑总部失去联系, 那么组织里惯于听从你直接下达指令的成员们就会如同失去了头狼的狼群变得一团乱, 彭格列也将不战而胜。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指望下属完全听从你的指挥是不现实的, 只有将权利合理分配出去, 让他们各司其职,才能达到能将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 空荡荡的监狱里只有那一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像极了警局审讯室审问犯人的布置,只是处于对敌方首领的尊重没有手铐罢了。 你叠着腿坐在椅子上, 右手手肘撑在一边扶手上, 手背支着下颚,眼神锐利地看过去。隔着监狱的铁栏杆,叼着烟的红发男人懒散地穿着正装, 斜着眼看过来。 你们的眼神相撞时空气中似乎擦过了一道火花,你看见天野黎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露出了那种平淡中带着点变态感的笑容,“矢花家的,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 又见面了。”你竟顺着他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 天野黎弹了弹烟灰,像又想把滚烫的烟头摁在你的手臂上一样,恶意满满的挑衅,“很不错嘛,比小时候有长进,我还以为你会恨不得拿起一把刀把我碎尸万段,就像我曾经对矢花诚做过的那样。” “哦。”你优雅地坐着,平静地应了一声,“下次还有这种事的话,煮烂了之后记得分我一杯羹。” “你竟然一点都不愤怒?”天野黎奇了,在他的印象中你可不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你若跟谁有仇,若无关利益,当场就会报了。 “人的愤怒根本是源于自己的无能。”你心平气和道。 “你也算是人吗?”天野黎嗤笑,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挖空心思的来刺激你,只为看猎物临死前不甘的挣扎,“能从实验室里批量生产的猪猡,也算是人吗?” 你的身世在彭格列,特别是在门外顾问这个身为彭格列、又独立于彭格列的组织,不是秘密。若非彭格列的特殊暗杀部队巴利安的现任首领XANXUS公开宣布不承认彭格列十代目,仍忠于彭格列九代目,彭格列门外顾问的人早就请巴利安的人出手解决你了,哪能容你这个本该在家族实验室诞生的最强人形武器不受控制的蹦跶到现在。 “至少比你更像人。”你没有被激怒,甚至连微笑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视线也未曾发生偏移,只语气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带着点同情,“你看看你,除了这张人皮,哪里还像是个人?” “你——” 天野黎的话戛然而止。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侵染了他的四肢百骸,常年游离在生死边缘锻炼出的直觉令他立即想要离开原地躲避危险的来临,可他的身体却跟不上大脑运转的速度,甚至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拔出,只用余光窥得一道剑影。 飞凌而至的剑影仅一瞬间,就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薄薄的血痕。 只一刹那,那颗头颅就飞了出去。 银发淡蓝色眼瞳的少年的身影瞬移至不远处,收剑入鞘。藏蓝色的军装制服衬得他更加沉稳可靠,没有丝毫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浮躁感。 你回忆着那令人惊叹的封喉一剑,白山吉光的动作在你脑海中仿佛进入了慢动作回放,红发男人一闪而逝的破绽在那瞬间变得无比致命,在神剑付丧神眼中漏洞百出到不可思议。 那一剑精妙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白山吉光的剑,是治愈之剑,是杀人之剑,更是一振洋溢着神力的快剑。 天野黎一时还没有死,只觉得颈上一凉,眼前的世界随即天旋地转起来。 他头颅重重地摔在地上,脸颊被砸得塌陷下去,却仍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你,他还要看他的俘虏如何在他的语言下崩溃挣扎。 流火蔓延上铁栏杆,轻易地融化了囚笼。你优雅起身,走出监狱,环顾四周,周围的看守人员已经被隐匿身影暗中潜入的付丧神割了喉,瘫软着身体堆在墙角。 你并不吝啬自己夸奖,“白山,你做的很好。”按照先前决定好的计划行事,时机掌握得分毫不差。 “不负主人重托。” 白山吉光干净而又清澈的眸中浮起淡淡的欢喜,自然地护卫在你身后。 而在你面前,男人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仍直直地站在原地,甚至手里夹着的那支香烟都还亮着火光。 似乎时间停滞了片刻,天野黎脖子上碗大一个疤蓦地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将天花板都染红,也将他指间的火光熄灭,仿佛身体内的血液都流尽了,才轰然倒地。 “白山能帮我把他的四肢砍下来吗?”雪白的风衣上被溅了几点鲜血,你蹙了蹙眉,嫌弃地瞥了地上的那具尸体,在银发少年准备按照你说的做的时候又拦住了他,“算了,别脏了你的剑。” 一缕火焰窜上了监狱铁栏杆的两端将它熔断,你单手拆下一根儿/臂/粗的钢管,潇洒地耍了一个棍花,向尸体走去。 钝器打断男尸四肢的闷响和骨折声不断响起,你带着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挥下又抬起粘了模糊血肉的钢管,不少血水和内脏碎片随着钢管光滑冰冷的管身淌到了你的手上,黏糊糊地令你有些恶心,又莫名有点兴奋。 你这么强大,足以伤害很多人,为什么要为了部分人束缚自己,让那些不知所谓的人来伤害你? 仿佛在借此宣告,你不仅可以猎物一般的被别人伤害,也可以化身野兽去猎杀别人。 就算做再多心理准备,等到收人仇敌的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你内心该有的痛苦和空虚一点也没有减少,反而如同浪潮逆风一般更加波涛汹涌。 你拿着过度使用已经弯曲的钢管,抬头对着角落里故意留下的那个正对着这边的监/控/摄/像/头笑了一下。 “沢田家光,你没想到天野黎也会有今天吧。” 你因兴奋而微微湿润的紫红色眼眸弯如新月,衬着苍白脸颊上的点点血迹,小女孩般天真而又残忍的甜美笑容尤其显得诡异。 “你是?” 在监/控室时刻关注着外界战况的那人诧异了一瞬,监/控器里随之传来男人经过了电子处理地低沉嗓音。 “你忘记了哈哈哈哈——你竟然忘记了自己曾经下令做过什么?!可笑啊!!太可笑了!!!” 听清楚他说话的内容,你竟罕见地愣了一下,遂疯狂大笑,用那钢管把隐藏在阴影中的残破男尸挑着,垃圾一样的丢到监/控 /器的拍摄范围内。 “现在,想起来了吗?” 你拨弄着尸体,仔仔细细地将其剥皮拆骨,向那群杀人凶手展现他们的王牌的死状,虽然分尸时使用的工具不一样,但呈现出来的状态却与当年你亲生父亲的死状如出一辙。 这确实激起了坐在监/控室里的沢田家光的记忆。 “你就是诚当年逃走的那个孩子?” 在视频资料里听过千百次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无论再怎么伪装也逃不过你的耳朵。 不少人对你说过,你的眼睛会出卖你内心的想法,而此时你的眼神,犹如离群索居之兽一般恨不得生啖仇雠血肉的眼神,则令看的人胆战心惊、遍体生寒。 “矢花小姐,你听我说,黎以前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后来彭格列的人收养了他,只是在一次卧底任务的过程中,黎因为同伴的出卖而任务失败,在那个角斗场老板那里吃了很多苦,才性格大变。” 沢田家光透过监/控器看到你这个样子,或许还存着一点将走错路的孩子带回正轨、化敌为友的心思,轻叹道。 “如果当年诚没有选择隐瞒研究成果,黎也不会把诚视为背叛者。” 看看如今的你有多么强大。 彭格列高层们都觉得矢花诚是拿着家族给的钱做实验,宁愿把实验成果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都不愿意让近年来威望下降、急需使用武力震慑外界的彭格列拥有这么强大的武器,简直其心可诛。 他们压根不知道你这辈子这么强大,只是因为你前世已经在彭格列旗下的实验室里接受过一系列改造和训练了。 “说完了没有?”听对方bb完,你终于平静地开口,“看来你说完了,现在该我说了。” “或许天野黎的过往很令人同情,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和我的亲生父母是造成他悲惨过往的原因吗?” 每个人杀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为正义杀人也好,为各自的私欲杀人也好,为金钱杀人也好,杀人就是杀人,夺取别人生命的行为是没办法洗白的。 你眨了眨眼,隐去通红的眼睛里因激愤而分泌出的生理盐水,“因为他可怜,所以我的父母就该死吗?我就应该无辜被伤害吗?凭什么?!” 沢田家光沉默片刻,沉声道,“矢花小姐,你太偏激了。”站在天野黎的立场上,当然会觉得你太过得理不饶人。 “我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你自然无比的笑了笑,拿着带血的钢管杵着地,故意发出一阵刺耳的刮擦噪音,“就像你因为天野黎的悲惨经历谅解他如今的行为一样,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的话,或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呢。” 然而以前的你是怎么一副天真到愚蠢的模样呢?你已经记不清了。 “我记得诚和森小姐结婚时,曾经在婚礼上送给了森小姐一条德国牧羊犬,可是那条怕生的小狗却因为恐惧不小心咬伤了森小姐的手。当时森小姐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依然认真收养了那条德牧。” 见此路不通,沢田家光换了一种方式说服你放下仇怨,最好你能带头割让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与彭格列握手言和就更好了。 “矢花小姐的母亲对一条狗都可以付出那样的关爱与谅解,为什么如今,身为森小姐女儿的你,对同类却不可以宽松一点呢?” 你不假思索地拿天野黎的原话来堵他,“就像天野黎所说的,能从实验室里批量生产出来的我,不算是人类。”心里想的是他们也配和你是同类? 白山吉光在身后轻轻拉了拉你的衣角,示意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你瞬间收敛笑容,不等沢田家光再多说什么,装模作样地掂量了一下手里钢管的分量,就像投掷标枪一样把钢管猛地向角落里的监/控/器投/射了过去。 “彭......的实验......还有很多......一样的实验品——......矢......姐打算、怎么处理......?” 监/控/器应声而碎,闪烁着电光,从里面传来的男性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听到这个问题,你认真地想了想,“出于理性考虑,我会亲手结束他们的生命,不再诞生像我这样悲伤的存在,但站在孤单的立场,我又很希望很多同类陪着我。” 你不久前刚从骸传回来的资料里看到了父母死亡的真相,也知道你的前世并非像你所想的那样是那些研究员用人工合成的胚胎放在营养仓里孕育长大的。而是你在母亲体内七个月的时候,身为彭格列高级研究人员的父母因为隐瞒实验进度被杀害,你才因此被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从母体剖离了出来,带进了实验室废物利用成为实验品。 而今生,因为这个世界和你原来的世界某些细微地方的差异,矢花诚并未过早暴露,森喜美子自然也没有被连累着刨腹取子,而是直到你七岁的时候,矢花诚拒绝交出实验成果,那些悲惨的事情才因此发生。 你不知道矢花诚当初选择隐瞒的原因到底是不想把批量生产那些没有自我意识却强大非常的人型兵器的方法交给彭格列,还是手握着专利待价而沽。 矢花诚是给予了你一半生命的亲生父亲,你不会怪他,也不会怪把你带到这个看不见光的世界上的、一直爱着你的母亲。 所以你只怪造成这一切惨剧的彭格列。 就算沢田家光拿那些无辜的同类来威胁你,你也绝不妥协。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第99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十二) 在港口黑手党与彭格列的对抗中, 你要抗争到什么时候呢? 抗争到彭格列的人都死光吗? 不不不,在现代社会搞大屠杀, 那样太不现实了,你不会这么做, 你只是单纯的想让沢田家光和沾手杀害你亲生父母的那些人以相同的方式死去而已。 死一大片人会出问题, 死区区几个人就没事了嘛。 不说把彭格列逼入绝地,只要让彭格列承受不住压力把他们门外顾问首领交出来就好了。 可这在你看来简单, 在彭格列高层看来, 却会变成让他们整个彭格列家族威严扫地的事。这些流传数百年的大家族,最看重的就是家族的利益和脸面, 有时候落了他们面子的人, 比抢占了他们利益的人在他们眼里都要更加可恨。 不过这对你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彭格列有过分在意的东西,有这么明显的弱点,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重面子是吗?那你就设计一场戏剧让彭格列威严扫地。连你这个敌对组织首领在彭格列意大利的总部都是进出犹如无人之地, 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顺便还在彭格列的监狱和实验室大闹了一场。 彭格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在整个黑手党界传播开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至于你被俘虏的那些视频, 彭格列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难道还好意思自己把那层遮羞布扯下来? “信桑,你这是把彭格列的脸扔到地上放在脚下踩呀。” 六道骸从电脑桌前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 “干你的活吧。” 你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卷了起来,轻轻的敲了一下靛发青年头上的凤梨叶子, 没好气地说道。 自白山吉光护送着你大摇大摆的从彭格列总部离开后回到横滨,你才重新从中岛凌那里接手一些急需首领亲自审批的工作。天知道你也想去前线浪一浪,而不是坐镇后方跟六道骸一起操控这场舆论战。 知道你心情不好,六道骸耸了耸肩,没跟你辩驳,继续任劳任怨的埋头工作。谁让他为了不和身为彭格列雾守的库洛姆对上而选择退居二线了呢。 你走到分为几个大块正在进行现场直播的大屏幕前,看哪里即将现出颓势就立即提前调人手去支援。 彭格列不想在意大利开战所以把决战地点选在日本以减少战损这件事,真是做的太好了。几乎是亲手把你送到了道德的至高点,让你轻而易举的掌控了民众的舆论。 你在大后方用为大众考虑的形式讲述自己的发动战争的意愿欺骗了许多人,让他们自发为你向官方请愿支援,为你上街□□渲染彭格列的暴行。 当然,这也并不完全是欺骗,你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横滨这个城市的利益,毕竟战后港口黑手党吞并了彭格列肯定会反哺给横滨,只是你行动的过程中参杂了一点个人携带的私货而已。 民众大多都是愚昧且从众的,上位者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是没有人看出你的目的,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知明哲保身的聪明人不小心说出了真相,也会被不愿意承认自身愚昧无知被耍得团团转的民众给送上火刑架。 道德这个东西,很恐怖的。有些人用得不好,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玩死了,而用得好的人,就可以手持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而彭格列那些读书读得太多吃饱了撑的慌总要搞点事做的大多高层都知道,现代的战争就是信息化的战争,早就不再像古代人那样动真刀真枪了,大家都是文明的现代人,打打杀杀的,太野蛮。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暗地里把蛋糕给分匀了,再在外交上口头做了结,这事儿就算完。 不然、不然还想怎么样? 同归于尽? 不值得。 那些身居高位的上层人士还有那么多妞儿没有睡过,还有那么多钱没有花光,还有那么多物质没有享受过,还有自己的理想没实现过,他们才舍不得跟你同归于尽,也认为同样身为上位者的你和他们一样舍不得拿自己这条命去和别人同归于尽。 却没想到,黑手党界出了你这么个不怕死的另类首领。 就算是太宰治的死,也没能让你学会妥协两个字怎么写,你注定和这个世界抗争到底,只不过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学会不动声色的大人了,心底再怎么讨厌一个人,你都不会写在脸上,甚至还能摆出无比宽容的微笑来。 所以你暂时稳住了黑手党界其他组织的首领,没有让大家看出你疯狗的本质联合起来给你添麻烦。 于是你打扮得衣冠楚楚,积极外交,好让大家都接收到你想要传递的信息:看,港口黑手党的新首领还是个懂规矩的文明人,知道见好就收,只是想要教训教训胆敢背地里做人体实验的彭格列,不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的。 微笑着礼貌挂断了一个来询问状况的黑手党首领的电话,你伸了个懒腰,看着大屏幕上有输有赢的战况。 前往位于西西里岛的彭格列总部进行的斩首行动自然是交给了港口黑手党这边的最强异能者中原中也以及你的智囊团代表中岛凌。以防万一,你还给了凌几支克制中也情绪激动导致异能暴走的药剂,外加云守大天狗的召唤方式。斩首行动失败也没事,人必须给你活着回来。 探查到内部消息、知道这次彭格列并不会伤筋动骨的巴利安众人敷衍着坐飞机踏上了日本的土地,你却没有敷衍行事,认真的派了妖刀罪歌这个可以无限制造炮灰的bug去迎战。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由于六道骸的避战,双方守护者对守护者互相牵制的计划暂时出现了漏洞,你没办法,只能让平和岛静雄这个学会使用晴之火焰后强化了好几倍的直觉性单细胞生物对上敌方的雾守库洛姆。而敌方晴守笹川了平......被他妹妹同为晴属性的京子拖住了。 这样一来其他守护者出战也进行了调整。 比如岚守芥川龙之介对上了敌方云守云雀恭弥......你总不能让云雀恭弥那个战斗狂对上白山吉光这个治疗吧。能无限分/身复活的雨守罪歌对上巴利安,拖都能把对方拖死。 敌方岚守狱寺隼人被你们这边的炸/弹狂魔梶井基次郎给拖住了,敌方雨守山本武则由操控金色夜叉的尾崎红叶和操控夜叉白雪的泉镜花联手解决,雷守蓝波·波维诺则和矢饮羽对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战争,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的人竟然都选择了配合支持依旧是广津柳浪老爷子率领的黑蜥蜴的行动,一起疏散保护横滨市民...... 这样一致对外的局面是你想要看到的。 你悠闲地品尝着咖啡,正巧手边台式座机的电话响起,你瞥了一眼,见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便拿起了听筒。 “彭格列滚出我们的横滨!!” ......别误会,这是大屏幕上横滨市大规模的市民□□一起高呼出的声音,并不是听筒那头的人打错了电话在这样对你喊。 “矢花小姐,好算计啊......” 完整将那句驱逐声收入耳中,电话那头的沢田家光深吸一口气,竟忍下怒气,意味不明的说道。 他现在才发现,港口黑手党的人虽然出招大,但却有所注意,没有损坏横滨的公共建筑和居民住宅一分一毫,而反观彭格列,在这座城市造成的破坏已达上亿美元的损失。 在舆论战上,彭格列已经输了。不仅仅是因为你们是在港口黑手党的主场横滨本土作战,更多的还是因为你很早以前就开始对大势的布局。 港口黑手党以前在横滨市民们看来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奈何自从你上位后大力施行的各种改革措施,把港口黑手党在民众眼里包装成了一个虽然行事略中二但是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横滨好却因为不善言辞而深受民众误解和恐惧的城市守护者,所以港口黑手党的名声已经逐渐好转,开始被民众所接受,而官方也对你们这个地方武/装割/据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彭格列,彭格列的名声在社会各界一直都很好,好得像正义的使者一样,不过就是因为他们的名声太好了,所以才受不得一丁点污点。 黑纸上的白点和白纸上的黑点,哪一个更令人觉得难以忍受?一直黑到没边的港口黑手党突然浪子回头改做好事,和一直以拯救者形象出现的彭格列突然做了一件坏事,哪一个更容易被民众谅解?一样的道理嘛。 “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夸我一句的话......”你微微一笑,欣然接受,“多谢夸奖。” 生命往往结束于轻率与蔑视。 彭格列这个成立了数百年的庞然大物,从来都没有把割据一方的港口黑手党放在眼里,这样正如了你的意。 毕竟你的目的从来都不在和彭格列正面对抗上,流言、软刀子杀人,才是叫人有苦说不出且文明不见血的。 “矢花小姐要怎么样才肯停手?” 电话那头出现了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你想起了是那个藏青色头发、枣红色眼睛的拉尔。 没想到她和京子的私交被发现却并未受到惩罚,看来彭格列高层还真是把京子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睛,只是没想到一向在意家人的京子竟然会为了你鼓起勇气和她的亲哥哥战斗。 你抿了一口咖啡润了润嗓子,失礼的直呼本质上与自己平级的那个男人的姓名,“很简单,把沢田家光的项上人头割下,装在盒子里送给我。” “你做梦!”拉尔庞然大怒。 你哑然失笑。 做梦吗? 为了这一天,你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梦了,如果连梦都不敢做,你凭什么能把梦在如今变成现实? “仅此而已?” 拉尔身边的沢田家光却冷静且理智的分析了事情这样解决的可能性。 “仅此而已。” 你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你心里清楚,就算沢田家光愿意为了家族去死,已经颜面尽失的彭格列高层肯定也不会相信你的条件竟然这样简单,只会觉得你还有阴谋诡计在等着他们,所以不会按你的要求把沢田家光的人头主动交出来给你。 想要取得沢田家光的性命,你还需要解决一个关键的人物,并且,再添一把火。 第100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十三) 历经三月, 港口黑手党终于接收到彭格列派使者传达过来的求和信号, 谨慎的确认真伪后,你立即动身前往了战地,与早已退居幕后、却被逼无奈亲身上场的彭格列九代目会面。 正面战场上, 彭格列这一代的守护者也没有办法在本土作战的港口黑手党的强攻下有效消除你们的战斗主力,特别是开了挂每天都能制造成百上千位罪歌之子做炮灰的妖刀罪歌。在经历过相当漫长的僵持阶段后,后勤供给跟不上战争节奏的彭格列终于支撑不住了。 从意大利到日本,彭格列高层太过自负,看高自已低估敌人,妄图速战速决以最小的伤亡取得胜利,把战线拉得这么长, 三月时间足够让港口黑手党拖垮他们的后勤供给。而彭格列的智囊团怎么也分析不出的、在暗中支撑港口黑手党后勤的庞大势力, 其实只是一家“普通”的宠物店。 为表诚意, 彭格列率先撤回了侵/略横滨的人手, 你也随之下令让在国外玩嗨了差点毁掉彭格列位于西西里岛的总部基地的中也暂时收手待命, 双方派人上谈判桌扯皮。 你来到战争的第一道防线处。 芥川龙之介在这里实打实的守了三个月, 把阵地守得固若金汤, 即使已经收到停战信息, 这道防线也没有丝毫松懈, 连亮出首领身份的你进入临时据点也费了一番功夫。 “龙之介, 如果这次是我输了,你会怎么办?”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你一边把解下来送去验证真伪的白山吉光重新组装回绑在右小臂上的袖剑机关里,一边随口问道。 一收到你来的消息就匆匆赶来的黑发少年脚步微顿, 走到你身边,自然无比的弯腰亲吻了一下你的脸颊,“那我就娶你。” “如果是你输了呢?”你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侧头看着他,又问。 “那你就放弃我。”那种情况下,输就代表着死,以芥川龙之介的性格,是万万不会接受自己成为敌方俘虏的可能的。 你默了默,遂抬手摸了摸他好不容易被你养出点肉、这三个月又迅速瘦了回去的脸颊,感叹道,“龙之介,你这样对我好,有时候真让我不知道是该自私,还是该对你更好一点。” “如果非要作出选择的话,信还是自私一点吧。”芥川龙之介灿若星辰的黑亮眼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仔细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总是希望你能好的。” 你微微抬头,吻住他的唇。 “真甜。” 完事,像品尝美味的糖果后给出五星好评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眯着眼笑。 虽然,你已经推测出是太宰治潜移默化间把龙之介教导成你喜欢的这个样子作为补偿的了。但不得不说,你很喜欢。 中岛凌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到里面天雷勾地火的一幕,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出言提醒,“首领,彭格列的人入境了。” 你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抬起黑发少年下巴的手,“沢田家光来了没有?” “来了。”中岛凌答道,犹豫了一下,又问,“您打算把谈判地点安排在哪里?” 他本想让港口黑手党彰显东道主的气度,但是碍于你对彭格列相当敌视的态度,又有些拿不准主意。 “就设置在战场上。犯不着为他们兴师动众。”你冷笑一声,现在都撕破脸了,还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做那些表面功夫做什么,面子哪有里子重要,“我倒要让他们看看,横滨这座城市是怎么因为他们这群人变成疮痍满目的模样的。” * 事隔多年,这是你第一次见到沢田家光真人,黄发棕瞳,面蓄有须,衣着正装,非要用点形容词的话,那就是刀刻斧凿一般的面孔。比真实年纪看上去年轻很多的中年男人,光看外貌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专门帮家族做脏事的门外顾问首领。 异常平静地打量完站在彭格列九代目右后方的沢田家光,你的视线移动到对面那位已过知命之年的首领身上。 “这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待客之道吗?” 须发皆白的彭格列九代首领身着正装,坐在在场唯二的两张椅子坐北朝南的那个位置上,声音浑厚沉重,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威势无形之中给人压力。 “客人也分好坏。若是好客,港口黑手党自然会欣然呈上美酒佳肴,若是恶客,被主人家撵出去也无可非议。” 为了安全起见,你手里拿着妖刀罪歌的本体,在另一张椅子上落座,将无鞘的太刀放在膝上,淡淡地扫了彭格列九代目身后站着的六位守护者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 “老夫就不绕圈子了,直说吧,港口黑手党要怎样才肯停战。” 年老的彭格列首领语气温和,像一位普通老人对后辈说话那样,结了厚茧的手指却摩挲着权杖,炯炯有神的眼神令人想起观察敌人的雄鹰。 战场上的两边组织前线成员们的尸体已经被各自搬运下去安葬后处理身后事,那些分不清是哪边人员的碎肉和断骨也被专门收尸的人员清理干净。在场只有浸入土壤中的鲜血和周围遍布的焦黑弹片能证明这片土地前几日发生过什么。 空气中久久未曾散去的浓郁血腥味都没有让你的眉头动一下,对面的彭格列战败了仍高高在上的话却叫你眉心微蹙,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补偿,你又舒展开眉心,抬起左手,掌心微微朝后摊开。中岛凌很有眼色的立即上前一步将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白纸递到你手中。 “作为战败方,这张战损清单,彭格列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你冲对面的老人随意地挥了挥手里的清单,俏皮可爱地笑了笑,才把单子递过去,也不怕彭格列会耍无赖撕毁这份清单,凌那里还备份了很多。 “还有,我要的东西......”在彭格列看清单的时候,你拉长了尾音,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 沢田家光站在老人身后,背脊挺得笔直,绷着一张脸,听到你随后的话,他目光依然冷硬,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 “清单,彭格列会做出赔偿,我们事后可以派人详谈。”彭格列九代目花了一会儿功夫郑重地看完那份表面上看是狮子大开口、实际上却处处踩着他们家族财务的底线列表的清单,看你的眼神多了一分警惕,“你要的东西,不可能。” 你叠着腿,一副坐没坐相的样子,更不要提对敌对家族首领的尊重了,“不是不可能,只是你们觉得这场战争应该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吧。” “那我们就继续打下去,打到你们把东西双手奉上为止!”你横眉冷目地说道。 “首领,不可!” 见你是真心这样想、而不仅仅是震慑一下彭格列,站在你后左侧的中岛凌一惊,介于两位首领的位置隔得不算远,他压低了声音,沉重的劝谏,“我们的人死伤也很......” 纵使有D伯爵支撑后勤,港口黑手党的损耗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况且这一场持续三月的恶战,港口黑手党成员们的血也流了不少,只是在妖刀罪歌的,没有和彭格列一样把家族刚注入的新血都流干而已。 “闭嘴。”你头也不回的呵斥了一句。 都到这个时候了,离复仇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你听不进去任何表露出让你暂时放弃的话。 但身后一直支持着你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令你差点端不住首领的仪态,想要起身转向他们大声咆哮问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反对你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支持着你的人。 无论想象中多么愤慨,现实里,你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避免自己失态,对看出你这边内部出现了一些争议的彭格列打了一个暂停谈论的手势。 彭格列九代目微笑点头,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一幕。或许他认为,你强硬的态度可以对外,却不会对内,这样一来,做出妥协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你平静地持刀站了起来,优雅的抚平雪白风衣上的褶皱,才转身看向自己的后盾们,“想我见好就收?” “红叶姐?” 你的目光停在妆容绮丽的和服女人身上。红叶姐向来都是宠溺你,你想杀人她给你递刀,从来没有因为别人违背你的意愿。 尾崎红叶担忧地看着你。 “信子,我知道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但如果你杀了沢田纲吉的父亲,以沢田纲吉的性格,无论愿或不愿,都会被人推着来向你报仇。接下来,死去首领的那一方的新任首领又向存活下来的那一方首领报仇,如果你们双方都有孩子,那么你们的孩子也会延续你们的仇恨......港口黑手党与彭格列这样一直相互复仇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尾崎红叶一直都不赞同森鸥外以那样严苛的方式教导你成长。 你七岁时就发誓要为父母报仇,从小就被仇恨鞭策着前进,当其他孩子都在玩耍的时候,你要么在进行任务,要么就在出任务的路上。而好不容易长大了摆脱森鸥外的控制,却又不得不以稚嫩的肩膀扛起整个港口黑手党,历经风雨,刀尖舔血。 “信子,心中有恨能给予你动力,也会蒙蔽你的双眼。现在复仇成功是痛快了,那么以后呢?” 这是尾崎红叶劝谏你的出发点。 “老爷子?” 你的目光移动到两鬓斑白、依然优雅高贵的老绅士身上。广津老爷子一直保持着中立,可谓是港口黑手党的三朝元老了,他很少提出意见,一旦提出,你便不会不听。 “我附议凌君的观点。” 广津柳浪没那么多话,他认为你只是置一时之气,冷静下来就会想清楚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对两边都没有好处。 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利益,在个人情感上暂且退一步也无妨。照目前的形式看来,战争双方都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休养生息,预防其他组织前来渔翁得利。 他劝谏你的出发点非常简单。 “骸君?” 你最后看向了迟迟不语的骸。骸君和你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你对复仇的执念如何,他最清楚不过,甚至你前几次找到另外两个仇人都多亏了他。 “......信桑,以后还有机会。” 六道骸沉默了一会儿,也选择劝谏你。 并不是劝你放弃复仇,而是劝你再忍一忍,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复仇不急于这一时。 且现在真的不是杀沢田家光的好时机,彭格列九代目稍不能忍,两代守护者倾巢而出,外加暗杀部队巴利安......他担心你不能从中全身而退。 不如隐忍不发,事后再徐徐图之。 他们都有各自的理由前来阻止你复仇。 而你,不是不明白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只是...... 你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手里的妖刀罪歌握得越来越紧,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你可以独自抵御一切仇敌的攻击,但来自自己人的阻止,却令你身心俱疲。 第101章 睥睨于城市之巅(完) 此刻确保会支持你的人却不在你身边。 你一时间孤立无援, 心中不免悲戚。被你的理想吸引着跟随你的人, 只要你的行为与理想稍微发生偏差,就会以为你好来的名义来纠正你,就像现在。 六道骸似乎从你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 正要开口,又见彭格列九代目仿佛卡好了时间似的派了一位守护者过来请港口黑手党继续谈判,只得暂时咽下改口支持你的话语,失了与你交谈的机会。 自你匆忙从西西里岛回来宣布港黑正式与彭格列开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机会与各位干部交换彼此的想法。 “听闻您与十代素有姐弟之情,就算与家光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要为阿纲考虑考虑。”依然正式的坐在位置上的彭格列九代目一脸慈祥, 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味。 刚落座的你眯了眯眼, 你承认是有几分在乎沢田纲吉, 但彭格列拿这个跟你打感情牌, 是绝对行不通的。自沢田纲吉当上彭格列十代目的那一天起, 你就料到了总有一天会和他敌对。 彭格列九代目说话声一顿, 你就看到他身后排成一行的守护者队伍规整的从中让开一个位子, 时隔多日不见的棕发少年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正式露面。 见你用挑剔的眼神看他, 看得出没提前知道自己要见的人是你的沢田纲吉有失防备, 那双暖棕色的眼瞳沁了一层水雾,小鹿斑比一样湿漉漉而又茫然无措的眼神,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心里叹了口气,你能想象出, 如果这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你,他会是怎样一副强撑起彭格列十代目首领威严、故作镇定的模样。 彭格列九代目在你与沢田纲吉对视的一刻适时出言,“若是您非要这样得理不饶人,彭格列也不会一味的退让。”鱼死网破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不如靠着十代与双方良好的关系,各退一步。 这个年老的首领其实心里也很无奈,不是他不给十代出面谈判锻炼自我的机会,而是这样谈判确实不能用来给十代练手。其实有时候看到十代良善的本性,九代目也在怀疑,彭格列到了现代还依靠血脉浓度选择继承人的方式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沢田家光一言不发。他的儿子到场后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反而向彭格列的敌人露出求救一般的表情。 不过站在父亲的角度上看,他确实没有资格管教沢田纲吉。 “这是我们发放给横滨市民们的调查问卷,背面有统计出的数据。”彭格列九代目用严厉的眼神示意踌躇不前的十代上前把那张问卷交给你。 沢田纲吉照做。他没有办法违抗这个一直对他很好的长辈的意思,就像他因为十四岁之前的事一直对你心怀感激所以不愿与你为敌一样。 彭格列九代目叹道,“矢花小姐,三个月了,大家都受够了。” ......什么意思?彭格列又要耍什么花招? 抱着这样的疑惑,你拿着民意调查问卷看了一会儿,发现上面还真有横滨市民请愿的签字,脸上不由流露出了一点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想到彭格列是怎样从被你打造得跟铁桶一样的横滨市开展民意调查的,你额角的青筋都快因愤怒而绽开了,揉紧了手里的纸张。 森鸥外!! 他妈的这个时候帮彭格列捅你一刀,坐收渔利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 你压抑住愤怒的情绪,将被揉皱了的调查问卷摊开,翻去背面看了看,直接把手里的这张纸撕个粉碎,然后站起来,扬手将碎纸猛地挥洒向天。 纷纷扬扬的纸屑飘零下来,落在你的周围。 “彭格列!你以为,我会妥协吗?!”就凭区区一张调查问卷,也想让你低头,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这样想着,你的眼睛却红了。 城市的心声竟也是这样的吗? 是想要你放弃复仇、停止这场战争吗? 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放弃啊......! 你发泄似的一脚踹倒了身旁的椅子,手持太刀向沢田家光发疯般劈砍而去。 没有人阻止你。 港口黑手党的人来不及阻止你,彭格列的人放弃阻止你,而沢田家光自己,没有反抗。 你见过妖刀罪歌砍下禅的头颅,见过白山吉光砍下天野黎的头颅,却从未亲手砍下过谁的头颅。 而现在,你竟在谈判桌前、在所有反对者的众目睽睽一下,成功砍下了这世上仅剩仇敌的头颅。 生怕刀刃卡在颈骨的意外发生,你用了十二分的力道,人类强者打熬筋骨后的血肉之躯反作用回来的力震得你虎口都在发麻,但你到底是成功了。 不再管那颗飞出去的头颅,杀人补刀才是要紧事。你冷静地用妖刀罪歌刺穿了沢田家光那具仍站着的尸身的心脏,又将那颗心搅了个稀烂,确保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 有东西喷洒到了脸上,你抬手一抹,一片鲜红。 是血。 你雪白的发丝上、干净的风衣上,到处都是血,还有你拔刀又刺入时太刀被鲜血染红的刀身顺带着飞溅出来的、肉红色的破碎内脏残渣。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手刃仇敌的你忽然就失去了实感,握着刀,心里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只觉得复仇成功后自己是该笑的,你便笑了,狂妄不羁的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隐没在脸上的血水中,谁也发现不了。 在此期间,彭格列的人都作壁上观,在他们看来不是你杀了沢田家光,而且沢田家光自愿赴死,为家族最大限度的争取利益。所以,他们不能让沢田家光白死。 感觉视线有点受阻,你抬起没拿刀的那只手,拢了拢额前垂下的凌乱发丝,粘稠的血凝固在上面,将银发染红。 流火在你周身燃烧,拒绝着其他的靠近。 你回眸一笑,隔着耀眼的火光,对愣愣地看着你、还保持着伸手阻拦动作的尾崎红叶,轻声说道,“红叶姐,我不会有后代的。” 所以,不用担心冤冤相报何时了。 心里下了某个决定,你又看向广津柳浪,语气变得轻松快活,“老爷子,我不会伤害组织的利益的。” 所以,不用担心彭格列会怎么样。 最后,你像曾经对六道骸做了坏事后请求对方的原谅一样,对着他可爱地眨了眨眼,多解释了一句,“骸,我只看得到眼前这个机会。” 所以,不要劝你再隐忍下去了。 你回过头,正面对着彭格列的一行人,突然做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不理解的举动。 只见你反手握刀,双手放在嘴边,朝天大声喊道:“书!我要把我的‘唯一性’分给别人!你要拿!就去找别的人吧!我不奉陪了!” 不要再让这个世界因为你的死亡而毁灭或者重启。 天空中的云层仿佛汇集成了一双眼眸,在其他时空忙碌的世界根源似乎早已见证过这一幕,冷淡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缓缓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这场交换。 做完这些,你仿佛失去了力气,手中始终紧握的罪歌落地,太刀半截刀身斜插着没入土地。摇曳的火光中,你闭了闭眼,却没再有眼泪流出。 你终于知道,森鸥外一直想要让你懂得的东西是什么了。 “彭格列,你们听好了!” 你睁开眼睛,抬头仰望着阴霾的天空,又低头,仿佛居高临下般看着对面那群人。 右手微动,触动机关,袖剑瞬间弹出,白山吉光雪亮的剑刃锋利无比,闪烁着寒光,直指向彭格列九代目。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横滨!” 你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轻抚剑身,横向持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缓缓施力,直至刀刃尽数没入皮肉,才冷声说道。 削铁如泥的剑刃轻飘飘的割断了被风吹拂起的几缕染血的银发。 洁白的脖颈,脆弱得宛如濒死的天鹅,顷刻间涌出血来。 “森鸥外!!” 你的下唇咬出了血,通红的双眸终于流下了一滴血泪,顺着脸颊上的血水滴落在鲜艳闭眼的剑身。 有人听过野兽绝望的哀鸣吗? 就是这般悲愤而凄切。 “铮!——” “铮!——” 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从内部被损坏,刀剑折断的声音相继响起。 【鲸鱼的尸体会不断下沉直至海底,所形成的生态系统,可以为其他海洋生物提供食物长达百年。这一过程叫‘鲸落’,是鲸鱼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倒地之时,耳边仿佛回响起了伯爵温柔的嗓音,你终于明白,原来伯爵曾告诉你的“鲸落”,是这个意思啊。 脖颈的剧痛和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后知后觉传来。 周身的火焰开始消散,化作夏日萤火虫一般的金色融光缓缓上升,与云层融为一体,又变成雨丝降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你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太宰说他累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别睡......别睡!信子你醒醒!你要丢下镜花一个人吗?!” “首领,你死了,组织会出大乱子的!” “信桑!你不能死!别睡啊!求求你别睡......!” “姐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慌乱围过来的人们不敢碰满身是血的你,只能不停地对你喊,想在让失血过多的人不要昏睡过去,极力让你保持清醒。 他们对你都有自己独特的称呼,很容易让你分清楚是谁在唤你。 你费力地睁开眼睛,血的鲜红都掩盖不了你脸色的苍白,生命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你有一点想笑,又有一点想哭。 无意间与众人身后那个怔怔地看着你的黑发少年目光相接,你唇瓣微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脖颈被锋利的剑刃割开,声带自然也收到了影响。 直到众人自觉让开,芥川龙之介这才有时间打量你。 “......信?” 他迟疑地唤你,甚至觉得面前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甚至看着你的脸都认不出来是谁。 因为你从未在他面前如此狼狈,就像那些丧命在他异能之下的弱者。 他目光从你血污的脸上往下移,当看到你脖颈不断往外涌血的创口,芥川龙之介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那一剑深可见骨。 皮肤和肌肉已经被切开,露出了森森的白骨,颈动脉也被割断。 眼前都是血。 人类的血。 你的血。 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芥川龙之介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你身旁,他用手捂住你脖颈上的伤口,试图为你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些血反而刹那间染红了他干净苍白的手。 血的腥味,如此浓烈,如此令人恐惧。 芥川龙之介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啊!” 似乎有些呼吸困难,他流露出惶恐而又惊痛的神色,像即将被抛弃的幼兽,低声呵道,捂住你伤口的手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 这么任性...... 你努力地扬起唇,对他笑了一下,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每说一个字都会有血从口腔呛出来,脖颈上不断从他指缝间涌出的刺眼的鲜红却逐渐平息下去。 在这一刻,一直表情都很平静的芥川龙之介忽然眼角一热,泪水怎么都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因为你已经没有血可流了。 他放弃了为你止血的举动,颤抖着捉住你冰冷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什么话也说不出。凝固的血污蹭到了他苍白的面颊上,有那么些妖娆和悲凉。 对不起。 对不起。 所有的一切,对不起。 你冰凉的手指动了动,轻轻触碰了一下少年脸颊,眼睑却慢慢的垂下,逐渐静止的长睫掩盖住了紫红色的眼瞳中不可言说的温柔。 阖眸的那一刻,你看到了—— 死亡降下的火种,燃烧着你的灵魂,赐予这个世界新生。 第102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一) 森鸥外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他的小信子。 那个时候小信子还不叫花信风, 也不叫矢花信子, 它还没有名字,被期待它的到来已久的母亲整天“宝宝、宝宝”的唤着。 才七个月大的胎儿,就仿佛已经有了自己的喜厌。他看着喜美子大得吓人的肚子, 在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妹妹期待的目光中,隔着一层柔软的衣物和温暖的皮肉跟肚子里的小孩子打招呼,或许是吵到了它睡觉,森鸥外奇异的感觉到了这未出世的小孩子一脚踹在了他抚摸的地方。 “这孩子与我有缘。” 当时刚从德国留学回来的他觉得多个外甥女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看到怀孕后身体不正常的虚弱的妹妹,不留痕迹的瞥了矢花诚一眼,淡淡的说道。 “如果生出来是个女孩儿, 以后出了什么事, 尽管让她来找我。”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七岁大的小姑娘戴着棒球帽, 打扮成小男孩的模样, 倒是让他一时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前几天得到的有关矢花家灭门惨案的情报里说的那个下落不明的外甥女。 小小的女孩子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明明是泡在蜜罐里被父母宠成小公主的年纪, 却不知从哪儿染上了一身戾气, 一招一式都带着股狠劲, 端的是野性难驯。 不像从小乖巧听话的喜美子, 也不像外表循规蹈矩的矢花诚, 倒像早些年离家外出打拼的他。 相貌也是,瞳色也是,脾气也是。 这让森鸥外应了自己的承诺,在彭格列黑手党层出不穷的暗杀中, 顶住压力收养并保护了这个小女孩。 一保护就是二十年。 森鸥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本来只是当个可爱小宠物养大的小姑娘的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就像《源/氏物语》里某个情节一样,亲手打造属于自己的小女孩是一件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森鸥外也不例外,但他更喜欢那种界限模糊过渡自然的相处方式,不像书中光源氏对紫姬那般简单粗暴。 他看得出花信风骨子里的桀骜不驯,看得出她的嘴硬心软,但他偏偏喜欢看他的小姑娘猫儿似的警惕试探着自己对她的容忍度,小心翼翼的摸索出他的底线,才选择靠近抑或远离。 傲娇张扬,却又不失分寸,明明即将坠入他甜蜜的陷阱,但不知为何堪堪止住脚步,总在他觉得自己已经驯服这只小宠物的时候给他惊喜,这样反差恰好戳中了他的萌点。 第一次牵她的小手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抱住她软软的身子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投喂她蛋糕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为她换上小洋装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帮她梳头发是什么时候呢? 第一次给她膝枕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哄做噩梦的她睡觉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管掉牙的她吃甜食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和她贴面吻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见她撒娇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次见她吃醋是什么呢,第一次见她生气是什么时候呢...... 小信子带给了他太多太多的第一次,他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可随便翻翻记忆,处处都是那个傲娇犹如女王的小女孩理直气壮的命令他过来亲亲她的情景。 “胡子拉碴的好扎人。” 被这么可爱的抱怨着,然后推开。 “过来,给你擦香香。” 带着一股奶味儿的儿童面霜挤在粉白色的掌心,娇嫩的小手手捧着他的面颊,在整个脸上都抹匀。能让里世界叱咤风云的医生一脸放纵的任由别人在他的脸上胡作非为的那个人,就只有她了吧。 如森鸥外那般杀伐决断的人,一整天的工作结束披星戴月的回家,看到强撑着不肯睡的女孩子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小模样,也不经平白多出几分温柔。 “在等爸爸回来陪你睡觉吗?” 他坏心眼的戳穿她傲娇的本质。 “不要!你走开!” 瞬间涨红了脸的小女孩外强中干的呵斥。 “可是一个人睡,爸爸会做噩梦啊。” 他只摆出一副疲惫而又失落的表情,心软的不像样的小女孩便乖乖的妥协了。 “好吧,就陪你睡一小会儿。” 她犹豫一下,掀开被子的一角,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上来,橘子味沐浴乳的香气便也沁染了他的身心。 小信子是全世界的瑰宝。 森鸥外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 跟小信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让他忘记自己已经是个大人,那些小男孩才有的幼稚和童心一股脑的全在她面前冒了出来,却又不用担心自己的另一面会吓到她。 “爸爸,你不疼么?” 保持着婴儿般蜷缩着的姿势背对着他睡觉的小女孩敏锐地闻到血的腥味,又转过身来,轻轻碰了碰他肩膀上缠着的绷带,抬眸对上他的眼。 明明痛觉那般迟钝、经常连自己受伤了都感觉不到的小姑娘,竟也会关心别人受了伤疼不疼。 “小信子呼呼就不疼了。” 他习惯于隐忍,想着忍到伤口结疤就不疼了,不再像小孩子那样随时随地可以呼痛来寻求关注,也只是用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罢了。 若不是她这般问,他都快忘了,他也会疼。 “笨蛋爸爸。” 暖烘烘的被窝里,女孩子小声抱怨着,不过还是口嫌体正的给他呼呼,橘子味牙膏的香气四溢。 他顺势搂住她,将娇小的女孩子圈在怀里,香玉满怀。 “鸥外爸爸,你怎么总是喜欢抱着我?” 这么一闹,困意去了一大半的小女孩忍不住问道。 “抱着你的话,会让我感觉世界是有重量的。” 就这么一点点大,轻巧,却又沉重万分。 “好啊,你嫌我重!” 她咬着牙,若不是念着他有伤,就要小狮子似的扑过来打他了。 果然无论对哪个年龄段的女性生物,都不能提体重这种禁忌话题呀。 “睡吧。” 他无奈,拍拍她的后背,温声哄道。 女孩子温软的体香萦绕在周围将他熏染,仿佛深入骨髓,令人无法拒绝。他明明没有过抱着这样的小女孩睡觉的经历,却又似乎反复演习过无数次,很快便令小信子枕着他的手臂安心的睡着了。 而那晚森鸥外凝视着花信风的睡颜,一夜无眠。 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在生根发芽。 后来,森鸥外看着女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桀骜不驯、自信张扬,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可他的目光却渐渐不能从她身上移开,他就知道,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他前进一步便万劫不复,怎么还能连累她。 他的选择是无可奈何的,并非清心寡欲,只是太恐惧,恐惧违背社会道德后无法承担的后果。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东西束缚着他,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所以他亦步亦趋的游离在背德的边缘,且将那份爱埋藏在心底——他不想让小信子因为他变质的爱受到世人异样的眼光,更不想她因此而受伤。 他心中仍旧无法控制的保留着对她爱意,压抑着不让那些卑劣的念头冒出来,可她却还不知好歹的来撩拨他。 “爸爸,男孩子和女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出一趟任务就产生了新的疑问,好奇心很重的小女孩不管不顾的跑到他的办公室缠着他问,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男孩女孩当然是不同的。” 他趁机给她上了一节生理知识课,游刃有余的忽悠过去了这个问题,心里却有些讪然和不是滋味。 一想到他的小姑娘以后会被别的男人摘走,就令他怒火中烧。 在人类的各种情感中,最惑人心智的就是爱情和嫉妒,一时间也令森鸥外分不清楚,这是占有欲的发作,还是别的什么。 他也想过自己未来的伴侣会是一个怎样的人,自己的理想型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没想到会载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身上。 这个女孩子总有种残忍的天真,待旁人冷漠,却只对他小动物似的露出柔软脆弱的肚皮,会在他受伤时体谅他、关怀他,从未想到要离开,承诺甚至做到了一直和他在一起,绝不背叛。 尤其这个小女孩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她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小烦恼他都知道,她三观的形成由他掌控,她思想的神秘由他探索,她可爱的小脾气因他而起...... 任何男人生活里有个这样一个小女孩,都只能丢盔弃甲。 花信风的存在,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将爱渗到了他的身体里,成为了他灵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森鸥外想要舍弃这违背伦常的感情,却又舍不得。 他担心被自己耗时多年织成的网笼罩着的女孩子挣扎着剪了网,不能活,便就这么拖着,一拖再拖,拖到了她十二岁,终于做了个了结。 可放松警惕时对爱丽丝吐露的心声,不知怎么的被他的小姑娘知晓。萎靡不振的小姑娘又重振旗鼓,张牙舞爪的向他靠近,赶也赶不走。 “过来,我命令你亲亲我! ” 见他仍在故意疏远她,生理上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女孩子泪水盈睫,少女脆生生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心里还脆弱得跟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一样。 “森鸥外!你听不听我的话?!” 见他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对他复杂的心情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又气又急,直接跑过来,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弯腰低头看她湿润的双眸。 “鸥外爸爸,”她的泪浸染了他的衣襟,加深了那里的黑色,“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奢求太多......” 他忍不住伸手回抱住她。 女孩子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泄愤似的一口咬在他的肩上,眨着眼睛,一滴滚烫的热泪落在他的颈窝,像是灼烧在了他的心头。 “我本来真的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或者,我不再是小女孩了,你才把爱给别的女孩子、不再爱我了......” “可是,我分明看到,你很珍惜那张照片......”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或许旁人觉得你对我一如既往,我却觉得你对我的态度有了变化,虽然你以前对我好,现在也依然对我好,但我就是知道,你对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为什么呢?鸥外爸爸。” 森鸥外没有回答。 * 森鸥外怔怔地看着那张被撕碎了又小心粘贴好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姑娘站在一片蓝紫色矢车菊的花海中,银白色的长发和裙摆飞扬。 含笑的眉眼,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 “信子......” 现在,他只能摩挲着照片,轻轻地叹息。 “谢谢你,信子。” 这是当年因为男人的小害羞而未能说出口的话。 “谢我什么?” 却再也没有一个银发红瞳的女孩子随意而又奇怪的追着他问为什么了。 “谢谢你......有勇气靠近我。” 若有所感的,森鸥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冰冰凉凉一片的眼泪。 第103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二) 信子的目的达到了。 她也不要他后悔, 只要他在日后的某一天里突然想起, 然后猛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她的目的, 就达到了。 稍微了解森鸥外一点的人们都很难想象, 明面上看起来准备和他的人型异能过一辈子的森鸥外也会爱上一个人。 爱的还不是别人,正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港口黑手党首领位置的接班人。 但仔细一想,竟又令人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你爱我, 就要毁掉我吗?鸥外爸爸?” 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女眸光微冷,持刀而立的模样,恍然间令人想起了森鸥外当年上位时的场景。都是篡位,都是谋逆。因果轮回, 报应不爽。 从结果来看,森鸥外的教育是失败的,从长久来看, 他的教育又是成功的,因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花信风都还在秉承他守护横滨的理想和意志。 无论如何,他从来没有过想要毁掉她的念头, 甚至愿意为了她选择放手,背叛自己的内心。但就像花信风质问的那样,他的爱带给她的是毁灭。 明明他们曾经那般亲密无间, 到底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直到在花信风的衣冠冢前亲自放下一束翠绿的冬青,和一把盛开的欧石楠,森鸥外还是想不通。 将白山吉光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信子的那天, 他本来想的是或许能得到她娇气的一声感谢,却得到了一个别扭的吻。 那个稍触即逝的、孩子气的吻,令他的心绪纷乱如雨水。 她蜻蜓点水的轻啄,却比他养着的那些情人热情大胆、技巧十足的激吻还要更令人情动。 实话说,那时他面色如常,其实心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柔顺的银发间清淡的橘子甜香侵占了他的整个呼吸,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力,令他想要触碰她更多。 小信子倒好,笑吟吟的就跑来了。虽然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本能的觉得主动亲吻别人是一件令人害羞的事,微红的脸颊可爱得叫人想要过去咬两口。 森鸥外当然不是什么雏鸟,男人正常的需求让他定期会和女人有肉/体上的交流,但因着骨子里的某些浪漫因子,他从前和别的女人不曾有过亲吻。只是对他亲手养大的小姑娘,却会时常有亲吻的想法。 这样的机会很快送上门来。 那一次,是在信子第二次出远门,到池袋调查妖刀罪歌的任务结束之后,回到横滨的那天晚上发生的。 他承认自己有预谋,也知道这样进展太快恐怕会让信子隐约感觉到不对劲而逃开,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对她做些什么,他一定会死,汹涌之爱不得纾解而死。 他凝视着被自己禁锢在怀中的银发少女,像要把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那般虎视眈眈,却偏偏要给自己的行为蒙上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方能迷惑猎物让对方不至于惶恐逃离。 他垂眸注视着她的唇瓣,心想这唇真是好看,浓郁饱满,形状姣好。 那一抹秾艳的红,像一朵惹人上/瘾令人窒息的罂/粟花。 神差鬼遣的,他慢慢凑近那朵花。 可恶的挑起他的欲/火的银发少女却对此一无所知,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主宰着凡人的喜怒哀乐,叫心生卑劣的凡人想要玷污她的袍角,便用甜言蜜语和充满爱意的眼神引诱她走下神坛,看着她落入污浊的世间。 膨胀到质变的感情一触即发,可抬眼看着少女的双眸,森鸥外却又心软了。 这不是别人。 这是他的小信子。 他不能伤害她,只顾着自己的欲念。 “信子,抱歉。” 他终是松开了这团灼人的金色流火。 森鸥外知道,这一次放手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 那日的火焰照耀他,今日的火焰燃烧他。 据说人死之后,灵魂可以停留在这世上七天,但厉鬼可以凭借执念滞留此世。 森鸥外希望信子恨他,即便化身厉鬼也留在他身边;他又不想让信子恨他,恨到放弃成佛的机会也要与他纠缠。 他的内心如此矛盾。 他历来如此矛盾 小信子十二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述说从此以后便再也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即使今后他们疏远甚至敌对,也要让她永远记住这一天。 午夜梦回时,又回到了那天—— “信子,我爱你。”他执着少女的手,认真地凝视着她略带茫然的双眸。 说完,犹然觉得不够,便又道,“信子,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少女本来自顾自的吃着甜食,突然被握住手告白,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她舔了舔唇角沾上的奶油,眸光微闪,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故作潇洒随意的回答,“我也爱你。”却是看也不敢看他。 “我爱你。”他不满她敷衍一般的态度,抬手捏了捏她吃蛋糕时小仓鼠般鼓鼓囊囊的脸颊,固执地重复。 “......我也爱你。”小姑娘白皙的双颊一红,沾满奶油的手拍开他的手,别过头去,小声回答。待脸上热度散去,才转过来看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我是真的爱你,只爱你。”他的声音很委屈。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竟也会让听的人觉得可爱。 “知道啦~”她拉长了尾音哄他,继而狡黠一笑,抬手捧住他的脸,糊了他一脸奶油。 他也不躲,宠溺地看着恶作剧难得成功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笑。 他想着,若是上天再给他二十年就好了,至少足以让他陪着信子长大。 女孩子的十二岁仿佛是一个临界点。情感在理智面前被冲撞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可笑的模样。 “森鸥外!!” 十二岁过后的小姑娘趴在冰冷的房门上,不停地拍打着那扇对她关闭的门。 “你他妈的......怎么敢这么对我......” 她不能自制的哽咽了。 他隔着门听外面传来的哭声,心脏仿佛被人揪成一团,握拳的手松开,紧抓着门把,只有稍稍向下用力就能传达妥协,他却强行克制住了自己。 每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森鸥外都会恨,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随着心意打开那扇紧闭的门。 那个在门外慢慢靠着门蹲下、抱着膝蜷缩着哭泣的女孩子,那一刻内心是有多无助? * 信子死去的那一天,下起了金色的雨。 一头红发的女子身穿略显陈旧的黑色和服,撑着猩红的唐伞,穿过横滨的大街小巷,似乎毫无目的,只单纯的在□□,又仿佛是在寻找着某人留下过的痕迹。 燥热的空气中飘荡着雨水的清新。 那场雨下了足足一月,沁入横滨的每一寸土地,尾崎红叶依然觉得那场雨还没有停,犹如浸染了她的灵魂。 可笑的是,付出代价最惨重的,不是罪有应得的彭格列,也不是主动发起战争的横滨,而是她早已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的人—— 一个,以一己之力担起战争所有责任和生命重量的女孩子。 尾崎红叶一想到那天那一幕,整个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她踏遍整个横滨,却怎么也找不到信子生前的一丝痕迹,仿佛这个城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她不想再探究信子最后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信子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被战争牵连的无辜者死而复生的,那是异能特务科一直在做的事。 她只想让自己不继续遗忘,就像其他人一样,逐渐被未知的存在抹去了关于信子的记忆。 “信子呢?” “信子是谁?” “......” 尾崎红叶唯独不想这样。 如果连信子身边的人都忘记了她,那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了吧。 不知不觉,又走回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信子留下痕迹比较不那么微弱的地方,就是这里。 就在如愿以偿重归首领之位的森鸥外那里。 尾崎红叶推门而入。 正看到短短数月,已两鬓如霜的中年男人将手里的相片翻面扣在桌上,面上挂着沉稳的笑容。 “红叶君?” 疑惑而又意外的语气。 尾崎红叶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 她知道这个痛失所爱的男人从未放弃让信子复活的任何可能。但森鸥外表现得再悔恨,再痛苦,她也不同情他。 她只觉得信子可怜。 逼死信子的罪魁祸首,表面上是彭格列的那份横滨市民民意调查问卷,实际上,就是森鸥外,最最了解信子的命脉在哪的森鸥外。 森鸥外非要等到悲剧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才会后悔当初没有给自己和信子留一点余地。只要死的那个人还不是信子,森鸥外就永远不会反省,不会知道他试探的举动曾把信子逼到离悬崖有多近。 甚至那一次帮信子顺利铲除弱点,事后信子的顺从和听话,都让森鸥外一时有些隐晦的得意。 却没想到最后一次这么做,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和太宰治很相似的,矢花信子一直是个七岁的小女孩,她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留恋,之所以苦苦支撑着活下去,全然是因为真的舍不得离开深爱她的人。 她怕自己的死去,会让身边的人难过。 但作为父亲,或许在森鸥外眼里,花信风是他的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信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继承人,他教导她、养育她、保护她,甚至为她铲除一切不利于她成长的弱点,也都是因为爱。 不过他忽视了一个事实,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 作为血脉相连的亲人,信子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养父下杀手,反而造成了他的有恃无恐,总认为事情不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信子的惶恐他感觉不到,信子的呐喊他听不到,信子的眼泪他视而不见,正如他所说,她的一切都是他塑造的。 难道森鸥外不爱花信风? 不是的。 只是他并不清楚,他从未征求过信子意愿的、自以为的爱,他的这种爱,真的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死。 “别再做这些无用的事了。”尾崎红叶垂眸叹息,“D伯爵说过,是信子自己不愿意再来到这个世上。” 信子一定对他们都很失望。 就算森鸥外侥幸祭献成功了,她也不愿意重新回到这个背叛了她的城市。 这么想着,尾崎红叶失落的语气中又带了些刻骨的自嘲和讥讽,挑明那些自欺欺人的事: “你以前为了横滨牺牲了信子,如今却想为了信子牺牲横滨......” * 森鸥外沉默着,直到尾崎红叶离开,仍一言不发。 他何尝不知道对方说的虽然难听,但确实是实话。 他只是不愿接受那个事实。 世界上和他最亲密的那个人死了...... 那个他亲手养大的、会狡黠地笑着、叫他鸥外爸爸的小女孩死了! 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而死。 森鸥外身体向后靠着椅背,仰头看白到刺眼的天花板,怔了好一会儿,才以手掩面,眼角微微酸涩,自言自语道: “信子......” “我的小信子......” “好像,真的被我弄丢了啊......” 第104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三) 中原中也睁开眼, 敏锐地发现自己在一个未知的地点。 明明上一刻自己还在宠物店里和D伯爵交谈, 意识再度清明却已经身处他处,此前的记忆不由电影般浮现在脑海中—— “殿下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身穿唐装、容貌妖艳的男子面对他第七十六次想要让死者复生的请求, 这次倒出乎意料地未出言讥讽, 只心平气和的反问道。 “信风让我去西西里岛捣毁彭格列总部......!”说到这里,中原中也愣住了,喃喃自语, “她故意的......” “中原先生,您一直来找我,究竟想如何呢?我说过是殿下自己不愿复生,我不会违背殿下的意愿。” D伯爵略显苦恼的蹙了蹙那弯刀般锋利的柳叶眉。 “我......只是想要重新遇见她一次。” 比她目睹所爱之人死亡前更早。 比她独处于死寂的禁闭室前更早。 比她手持刀刃对准自己的父母前更早。 比她沉睡在监牢一般的实验室前更早。 比她千疮百孔、遍体鳞伤前更早。 “那么, 如您所愿。” 此前最后的影像,便定格在不知名的花香中,D伯爵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随手端起檀木桌子上一杯清茶泼来、他猝不及防被淋了一头的情景。 ......难道?! 中原中也眼中的茫然散去,惊喜惶恐而又忐忑不安的情感一股脑儿袭来, 打量周边的环境,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医院的病房里。 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 他微微垂眸,一抹亮银映入眼帘。 女孩子留着纤细柔顺的银白色长发,侧头枕着自己的双臂, 稍稍陷入了温暖柔软的被子里,似乎是睡着了,双眼乖巧地阖着, 睫羽又浓又密,眼睑下有一点淡淡的黛青色。 少女稚嫩的容颜本该是模糊的,此刻却渐渐清晰。 “又熬夜......” 中原中也僵硬的表情渐渐放松,想笑,却笑不出来,既感慨又庆幸,想要伸手去触碰对方试探一下这是不是一个美梦,又担心惊醒了这个难得的美梦。 失而复得的还未涌上心头,一把雪亮的军用匕首倏忽间横在了他的脖颈,暴起时的动作带起的风拂荡着他略长的发丝,不经意间经过刀锋,一缕赭色的短发便飘落了下去。 “你不是中也,你是谁?” 刚刚还在沉睡的少女神色冷凝,警惕的问道,大有一言不合就划开他喉咙的架势。 恍然自己刚到此处的神情被对方看在了眼里,灵魂回到了自己少年时期身体里的中原中也眨了眨眼,将即将涌出的热泪逼了回去,显然和平时的自己不同,使得少女眸中警惕愈浓。 “我是中原中也,只是,不是现在的中原中也。” 是花信风不在了的三年后,被时间和血火打磨得越发沉默、从未来回到了过去的中原中也。 “什么意思,说清楚。”少女愣了一下,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像一只警惕的猫儿。她仍怀疑他是被能力特殊的异能者控制住或者上了身,反握在手的军刀没有丝毫动摇。 不知道停留在这里的时间还有多久。中原中也凝视着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瞳,重回王座的森首领也有这般颜色的一双眼睛,只自从......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他缓缓开口。 * “原来如此。” 听完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少女收回手中的军刀,竟就这样接受了这件对寻常人来说匪夷所思的事。 “这么说,你是未来的中也。”得知未来改名花信风的自己陷入沉睡不愿醒来的事实,鸱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对这个结果倒不太惊讶,随口问道,“未来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是——” 一个强大、脆弱、坚韧、倔强,而又温柔的人。 欺骗了鸱鸮未来的她不是死亡而是沉眠,有些心虚和难过的赭发少年话刚起启个头,就被坐在他床边跷着腿的少女满不在乎地打断,“还是不要告诉我了。要是我知道了未来,以后的生活会变得无聊的。” 她好奇的目光又飘了过来,“那么,你喜欢未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现在的你。” “为什么?” 听到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原本只是带着三分好奇的鸱鸮眼睛一亮,好奇心变成了六分。 “因为现在的鸱鸮喜欢我,未来的鸱鸮喜欢的人不是我。”中原中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一如既往好奇心旺盛的少女,声音却低了下去,衬着少年微哑的嗓音,听起来非常失落。 “中也这么好,为什么未来的我不喜欢你?” 鸱鸮可爱的歪了歪头,性格在熟悉的人面前尚有天真浪漫的她,虽然已经从他口中知晓了一些隐瞒了关键的未来,但尚未经历,又怎能感同身受。只是当做听陌生人的故事罢了,一路得顺风顺水和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让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变。如果真有人永远都不会变,那就不是人,是神了吧。 忽然,银发少女拍了下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肯定是中也做错了什么事,让未来的我不高兴了。” 误打误撞的,还算猜对了。 中原中也默了默,黯然道,“......确实是我做错了事,惹鸱鸮不再喜欢我了。”或许是这副少年躯壳的影响,又或许是见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他的言语虽然失落,但也温柔。 “没关系的。”都是中也,鸱鸮见不得对方难过,当下便采取了行动。 感觉到发顶传来的温暖,猝不及防被少女摸头杀了的中原中也微怔。 这个时期还没有他长得高的鸱鸮向前倾着身子才能够到他的头,最初只是安慰的摸摸,不过片刻后她似乎发现了其中的乐趣,一通乱揉破坏了他的发型,“无论中也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中也的,就算当时很难过很生气,只要中也诚心道歉了,我还是会原谅中也。” 事实上,未来的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紧要关头令她痛入骨髓的背叛,在她疯狂的报复之后,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最终落下帷幕。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鸱鸮得意洋洋的样子像吃到别人没有的糖果的小孩子,“我和未来的我,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同一个人嘛。” “未来的我和中也在一起了吗?”她又问。 他顿了顿,继而摇头。 “咦,怎么会,中也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之一。”鸱鸮惊讶了。 她将他归类于物,并非轻视,而是与自己最喜欢的天空、月华、雪色、流光、溪水相提并论。人类人类,她并不把自己当做纯种的人类,中也也不是纯种的人类。 中原中也则讨厌她话中的“之一”。 “之一”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她生命中万千无关紧要的人中的一个。 他不要做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如果她想结婚,他就做她唯一的爱人。 如果她不想结婚,他就做她唯一的情人。 他不要做随时可能被她抛之脑后的暧昧对象。 或许是觉察到自己的言辞有问题,少女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娇俏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收回仿佛在给他顺毛的手,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气氛沉寂了下去。 鸱鸮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便伸出手指,轻轻握住了少年戴着住院期间都未曾取下的黑色手套的手,意外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颤。 “未来的我不愿意醒过来,你一定很难过。” 有句话不能说出口,其实知道自己日后还有那么多人为自己难过这件事,还挺让鸱鸮暗喜的。 当然,她一点都没有想过未来的那个她的沉睡会是对方造成的可能性,她的异能耗尽了确实会陷入沉睡。况且她那般信任她的同类,如果不是中也在她面前亲口说出他背叛了她的话,或者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种举动,否则她绝不会相信。 再者将心比心,如果这次袭击因为自己的缘故中也一直沉睡不愿见她了的话,她也一定很难过。 “谢谢你。”跨越时空来见我。 中原中也嗓子干哑,一时竟说不出话,只能傻傻地看着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以后那个名叫花信风的女子的雏形和幻影。 “我会记得你的,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只是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不管以后的中也如何待我,与我刀剑相向,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不能因为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戒备中也。” 鸱鸮握紧了少年的手,他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他知道她一向如此,她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 “那个我应该从来没有主动跟你说过吧。我从小在实验室里长大,唯一与外界接触的就是那两位负责我的研究员,我从实验室逃出来,又一直被人追杀......后来我在川崎有了些名望,大家却都恐惧我,害怕我。” 显然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些话,不那么擅长描述自己的心里的想法,少女咬了咬下唇,荡出一抹嫣红,连带着白皙如玉的脸颊也微微的红了。可想而知如果真是少年中也出现在她面前,她宁可憋死也万万说不出这样的话。 “和别人相处太困难了。既然他们说我残暴得像个野兽,那我就做野兽好了,我不要再强迫自己和普通人相处。可是,就算是野兽,也是渴望能遇到另一只能理解自己的野兽。”侧过头不去看对面一直凝视着自己的人,才得以流畅的把话说完。 “于是,中也你来到了我身边。”一向擅长于打篮球的她顿了一下,难得有些腼腆,声音也放低了,“其实也有人跟我说过,中也明明这么强大完全可以自立旗帜,却还来投靠于我,肯定另有目的。但这种话怎么可能让我相信呢?中也你对我这样好。如果是居心裹测之徒,肯定不会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不会阻止我抽烟喝酒熬夜,不会关心我有没有只吃蛋糕不好好吃饭......” “......” “我就想着,中也对我这么好,我要想办法让他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只要想到中也可能会因为我的坏脾气像其他人一样离我而去,我觉得心里像被人刺了一刀一样。” 鸱鸮牵着赭发少年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似乎是想让他感受那炙热的心跳。 “我说这么多事,并不是因为我想要得到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要让你明白,中也对我很重要,和未来的我对你一样重要。” “我知道。”中原中也眼眶一热,“我都知道。” 他在白纸的空隙上留下过属于自己的痕迹和色彩,见证过她野心的滋长和膨胀,也懂得她埋在平静表面下的偏执和倔强。 他只想多看她几眼。 见他是真的理解了自己的话,少女眉眼弯弯,放开了对方的手,心平气和的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他什么都答应。 “你见到未来的我,请你对她耐心一点,她没有那么坏,要你难过,不愿醒来,她只是有一点点坏脾气,不是非常坏。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三遍不行就十遍百遍千遍,你是中也,一直好好跟她说,她总会听中也的话的。” “......” 中原中也微红着眼,喉咙一紧,仿佛被人扼住咽喉发不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比如我,”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鸱鸮又形象生动的举了个例子,因为例子的主人公是自己,好看的眉宇间不由流露出娇俏的得意。 “中也跟我说杀无辜者泄愤是不对的,有能力的人应该用自己的能力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我都记着,我好久没发脾气杀人了,这次我接受一个组织的投降,结果那个组织里有不愿投降的人自作主张前来暗杀我,却误伤了中也,我生气极了,想把那个组织的人全杀光,但想到中也会因此生我的气,我忍着一个人都没有杀呢。” 银发少女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述说着自己和少年中也之前的事,满心欢喜的模样令看的人心底苦涩。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只要一想起有人曾这样为了我从未来回到过去,这样认真的听我说话,我就会想起你......中也他经常有事要很忙,没有耐心听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嗯,他不忙的时候还是对我很好的。” 少女在中也面前有说不完的话,却总没什么机会说出口。想到以前某些不太愉快的事,她有些失落的抱怨了一句,但很快又打起精神,红宝石一般的眼瞳亮晶晶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见未来的我呀?” 鸱鸮说这么多,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委婉的问道。 “......见不到了。” “那可不行,我还要等我的中也回来。”以为他在开玩笑,少女粲然一笑,但见他此刻的神情不对,不由敛起笑容,迟疑的问道,“你......没事吧?” 对未来自己会经历怎样的苦难一无所知,少女看到赭发少年湛蓝眼眸中闪烁着的泪光和悲恸,忽然冒出了立刻掩住耳朵、不去听他接下来会说的话的想法。 那不是她鸱鸮该去承受的,那些话语属于未来已经陷入永眠的花信风。 第105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四) 我在哪儿, 我在做什么, 我对面的人是谁? 中也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懵。 他不是和鸱鸮接受敌对组织投降的时候遭遇袭击一时失神被炸飞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别的地方?而且对面那个穿唐装的男人他也不认识啊。 “距离凌晨还有一个时辰。”抬眸看了眼墙壁上的实木挂钟,异色双瞳的妖异男子勾了勾唇, 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在这期间可能会有些无聊,中原先生不防先回去休息。”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 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中也见对方毫无异样的表情, 迟疑片刻,采取了自以为最不容易出错的语句道别。 气质神秘优雅的男子端起茶盏,恍若涂脂的红唇边笑意加深,“不送。” 中也一头雾水的出了这家店的门, 停站在店门外时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不自觉念出声来,“D伯爵的宠物店......” 方才那人, 想必就是D伯爵了? 神神秘秘的。 仔细闻闻,自己身上还有清茶和檀木的香气。 两个黑西装的下属守在一辆车前, 见他从店里出来,其中一个立即迎了过来, 另一人动作利索的上驾驶座准备开车。 “大人,去哪儿?” “回总部。” 虽然很不想让那条青花鱼得意,但对方的智商他还是信服的。 * “有什么要紧事吗?” 有点稀奇对方竟还会来找自己的森鸥外抬眸看了眼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从D伯爵那里回来的赭发青年, 又低头看文件,顺便行云流水的在上面签了个字。 “首领,太宰治人呢?” 去了各种太宰治经常性出没的地点都没找到人, 中也一进门先是左右看了看,语气有些急躁,一举一动少了份沉稳,多了些少年意气,不像二十几岁的样子。 森鸥外放下了笔,双手交叉托住下颌,手肘撑着桌子,饶有兴趣地打量对面这位行为举止大异于往常倒像刚加入港口黑手党那段时间的得力干将。 “中也君还有工作要汇报吧,先谈正事。”他微笑道,“太宰的事,一会儿再说。” 中也听了果然不疑有他,接着上次汇报卧底任务的进度继续汇报。 听了一会儿,森鸥外表情不变,语气温和且不容拒绝的打断,“先暂停一下。”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敏/感/性/迟钝得令人发指的赭发青年,“麻烦中也君把这个卧底任务重头到尾汇报一次,我有些想法要确定。” “有件事中也君应该不知道。”中年首领保持着温和儒雅的微笑,轻描淡写道,“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早已过世多年了。” 中也直接愣在了原地。 “您说......什么?” * 两个世界曲折离奇的故事在脑海中纠缠不清。 中也从森鸥外口中得知的未来那个花信风的故事并不多,但已经足够他心里产生难以抑制的心疼和愤怒。 “我知道鸱鸮貌似天真实则敏锐,看似无忧实则困苦。我知道她贪婪是因为空虚,高冷是因为害怕受伤,控制是因为担心失去,我也知道她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然而这些,都是在卧底期间一点一点知道的。 他低着头不去看对面那亲手将女儿推入深渊的父亲,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着,不受控制的颤抖。 少女本来冰冷看向他时融化成星水的目光,温柔得令居心不良却被她这么注视着的人无可避免的产生了负罪感。真正接近了她,才会知道她其实多么简单而又复杂。 因为压抑,中也的声音很低,“但只要多问一句就好,多问一句她想不想要那些权势就好。”而他一直在川崎与横滨之间周旋企图达到和解,傻傻地以为自己能保住鸱鸮的性命。 鸱鸮自己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多。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人恐惧的一方,因此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会对她表现出关心和爱护的同伴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靠近对方,试图用贫瘠的手段和真诚到虚假的稚嫩语言留下他。 “我不想做川崎的王了!” “我只想和中也在一起~” 仿佛赤脚走路就能化身耶稣、敛收羽翼就是天使降临的少女清脆欢快的声音仍回荡在耳边。 “只要能和中也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打下川崎的基业是为了保护自己,中也就能保护我,我还要川崎做什么,送别人都可以。” “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都可以失去,但是我不可以没有中也。” 容颜昳丽的银发少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捧在手上,目含悲戚,“来爱我吧,对我好吧。” 请你爱我吧,像我这样的人,请你爱我吧。 酸涩感淹没了他,无法给予他片刻的喘息。 那个少女得有怎样偏执浓烈的情感和骄傲纯洁的内心,才会对唯一能理解自己的同类有着非常人的执着,对“爱”这个字有着如何可歌可泣的理解,才会为它而生,为它而死。 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的一生都耗在了诠释这个字的意义上面。 如此可悲、集戏剧化与荒诞性于一身的偏执之爱。 越是了解矢花信子这个人,他就越是为她感到悲伤。 她和鸱鸮那么的相似,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而花信风就是受到背叛后的鸱鸮长大后的模样。 他的双眼仿佛跨过时空看到了她站在谈判的战场上孤立无援的情景,看到了她胜雪的银发染上鲜血的模样,看到她再无顾忌手刃仇敌后挥剑自刎、潇洒而又决绝的身影。 银发少女孤零零的站在尸骸中央,不复往日清澈的眸光此刻依旧懵懂茫然亮得惊人,化作锋利的箭矢刺进他的胸膛,纯白与猩红惊心动魄的强烈对比把这场闹剧带到无与伦比的顶峰。 中也闭了闭眼,“她死的时候,那个中原中也,他在哪儿?” “啊,这个。”森鸥外并不意外对方听完故事第一个问的是这个问题,微微一笑,“中也君被信子支走了。” 或许信子是想要让中原中也留下来做个见证的,但最终她还是选择放弃了。 但是,中原中也,与她纠缠最深羁绊最深的青梅竹马、最有能力终结这场悲剧的重力操控者,并没有觉察她事前反常的温柔,并没有发现她言不由衷的解释和故作强硬的命令,并没有主动提出要陪伴守卫在身边。 直到她一个人孤寂的、决绝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躺在别人怀里死去,他才姗姗来迟。 还愚蠢的相信着那个破绽百出的谎言,相信她因为讨厌他不想再见到他才把他支走。 中也握紧了拳又无力的松开,忽然转身离去。 “去哪儿?” “找D伯爵。我要回去见她。”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鸱鸮。 * 鸱鸮戳戳躺在病床上好像又睡了过去的少年柔软的脸颊。 “中也真是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我看起来好糊弄,又不是真的傻,真觉得我傻的人早就被剁碎丢去东京湾喂鱼了......” 她惆怅地叹息道,眸中的戾气在目光流转到少年身上时无声无息的消散。 “异能先不提,中也除了格斗与我平分秋色,学习完全比不上我,又不肯服输,半夜爬起来挑灯夜读。书单也不知道藏好,就大大嘞嘞的放在抽屉里,那份书单是中也你现在这个水准能列出来的?” “心软又好骗,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我只是不愿去深究而已。” 银发红瞳的少女说一句就轻轻戳他一下,不小心戳重了留下个红印子,又心虚的用掌心给他揉揉脸。 “可为什么,我偏偏就喜欢你这个家伙......” 她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说道。 从鸱鸮开始吐槽起就醒了的中也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莫名的感动和庆幸。 那个世界发生的事,他不会让它在这个世界重演。 喜欢上别人的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你醒了!” 见躺在病床上的赭发少年睁眼,鸱鸮一脸惊喜,正要顺势调笑睡美人几句,就被握住了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中也?” 银发少女犹豫着想抽出手,璀璨的红瞳带着些小心翼翼。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未来的那个中也还没走?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自大了!” “哈?”少女不解的眨眨眼。 想到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极有可能变成这个世界的未来,对方还是可能选择自刎,中也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只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人,张口闭口却都是守护城市,保护同伴,明明在你身边还有我,却总是想独自一人将所有责任都扛起来,你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明白人!你不要以为自己一个人就什么都能做到!” 你还有我。 精准的领悟到他的意思,鸱鸮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像在做梦。 会是真的吗? 中也终于不再摇摆不定,明确的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永远站在她这一边。这是真的吗? 第106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五) 花信风以为自己会下地狱。 没想到却上了天堂。 是的, 天堂。 若不是身在天堂, 她又怎么会看到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 “妈妈!” 灵魂状态的女孩子乳燕还巢般扑过去投入黑发女子的怀抱,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 “信子, 怎么了?” 森喜美子漂亮的红瞳里满是怜惜, 蹲下拥抱住自己久别重逢的女儿,犹如安抚尚在摇篮中的婴儿一般轻拍她的背,好生温柔。 “森鸥外是个大混蛋!”矢花信子搂着她的脖子, 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 “兄长他怎么招惹我们信子了?”感觉到女儿小小的身子在发抖,森喜美子内心出奇的愤怒,又难过。 她的信子, 怎么被伤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打我!” 那么伤自尊的事矢花信子怎么可能会忘记,当下就理直气壮的告状。 “你都没打过我......” “要不,妈妈你打我一下吧, 我总觉得这里不是真的。” 看到女孩子眼中的期待和坚持,森喜美子心酸不已, 信子是自己的新生女儿她又怎么舍得打,便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额上的触感分外真实, 矢花信子眼睛一亮,“是真的!不是梦!”由此可见她到底梦见此类重逢有多少次,又有多少次是在失望中醒来。 她瘪了瘪嘴, “妈妈......我好想你......” “兄长为什么打你?”森喜美子眼圈一红,忍住夺眶的泪意。 “也是我自己不乖他才动的手啦,没什么, 我已经不记得了。”见母亲情绪低落,矢花信子含糊地说了一句,孩子气的嘟着嘴,真的像忘性大的小孩子一样。 发现母亲并没有被宽慰到,反而神色越发感伤,她便牵着女人纤细柔软的手左右摇了摇,然后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妈妈,我疼......”她撒娇似的喊着疼,把毛绒绒的小脑袋头倚在女人的肩上,一个劲的蹭,像一只断不了奶的猫。 森喜美子心里一酸,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艰涩,仰头任眼泪淌下来,“......不疼,不疼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临死前把女儿托付给唯一在世的兄长,会让自己的女儿活得那么辛苦。 连笑的时候,那双眼睛都像是在哭。 “我只是在撒娇而已,妈妈怎么当真了,我这么厉害,谁能伤害到我。” 见母亲真的因为自己受伤而流泪,矢花信子反而不喊疼了,笨拙的安慰她。 “妈妈不要哭了,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妈妈的。” 她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凝视着女儿眼中的伤痕,发现信子竟是在自责。 自责她年幼的松懈和不作为,使得在灾难降临时毫无还手之力。 “信子,你听着。” 最终,森喜美子含着泪,手放在女孩子坚/挺的背脊上,轻轻地拍了拍,仿佛在哄白天闹得精疲力尽的婴儿夜晚睡觉一样。 “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花信风浑身一震,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无声的、隐忍着流下了泪。 * 这里真的是天堂。 爸爸在。 淳也在。 太宰也在。 ......等等,太宰治这家伙凭什么能上天堂? “小小姐,我们证明了死亡这个伟大的命题!” 人在死后的世界没法找到绷带缠的男孩子露出了他那张清秀可爱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笑容明媚得一塌糊涂。 “死的尽头,是生。” “人类,向死而生。” 已经中二毕业了的花信风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站在花坛上疑似发病了的太宰治,在对方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的时候才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诶诶小小姐别走啊。” 棕黑发色的男孩子错愕片刻,从花坛上跳下来这小短腿匆匆忙忙的追过去。 “你谁呀?我认识你吗?”花信风抱着双臂,一脸嫌弃的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走着的男孩。 “人家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久才等到小小姐来,小小姐这么说也太令人伤心了。”在大人面前装起嫩来丝毫不逊色对方的太宰治西子捧心故作可怜,没过一会儿又满血复活,神采奕奕的问,“小小姐是怎么来这里的?” “和你一样。活着没意思,自杀了。”花信风有点惊奇这人竟然没直接恶意满满地问她是怎么死的,便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太宰治擦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鳄鱼泪,“真是可怜,又被信任的人背叛了。”还是熟悉的恶意配方。 花信风假装听不见对方的挖苦。 太宰治问道,“小小姐觉得你的死是有意义的吗?” 花信风反问,“我一个人的死,换来的是彭格列和港口黑手党停战,这难道没有意义?”顿了顿,又道,“我死了,战争也就结束了,那些无辜的人也不用再因战争而死,不用再因我而死。” “那些人无辜,信风你又何尝不无辜?” “一个人的无辜,和一万个人的无辜,怎么看都是我死换一万人的存活更有意义吧。” 太宰治笑道,“不。在我看来你的生命和那些人的生命一样沉重。” 花信风不说话了。 一条人命换来了一场近乎无休止和不可测的战争的终结,从绝对理性和冷酷的角度来计算,这是最划算的结局。 反正只是一条人命而已,已经死了很多人了,现在无非是多了一个。 别人能死,她花信风怎么就不能死? “小小姐,我想知道,在很早以前,在你还泡在实验室的罐头里沉睡没有接受人类的教育以前,或者说在你刚刚对事物有认知的时候......” “对你来说,人类跟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太宰治见她不想回答,又问了一个更加哲学的问题。 “人类就是更加高级的动物。”花信风沉吟片刻,“当我第一次接受人类灌到我脑子里的知识的时候,我生存的意义就是作为武/器受人控制,没有人教我礼义廉耻,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会死,动物也会死,人是可以杀的,动物也是可以杀的......” 她的思绪慢慢地飘远了,“直到中也的出现,这打破了我对人类的固有观念。” “后来我发现中也也不算是我的同类,他已经朝人类的方向进化了,但是却不愿意带上我。” “我想要让他退化成原来的样子,又忍不住跟上他的节奏一起走。”银白发色的女孩子显得有些苦恼。 “你们逐渐拥有人性,但总归和普通人不一样。”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像是在探索一个复杂多变的谜题。 花信风随手从花坛里揪了一朵蒲公英,刚侧身面向身旁的男孩就发现他不动声色的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躲什么,我不会吹到你身上的。”花信风笑了笑,手里的蒲公英随风摇曳,雪白的一团,“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 “你无与伦比的观察力可以一个照面就看透某个人,分析出对方刚刚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你与生俱来的敏锐几乎可以把握到对方的每一次心情变化,没有人能隐瞒你什么,也没有人愿意接近你、了解你。或许曾经有,但他差一点因你而死,你们便默契的疏远了彼此。你表现出来的疯魔和恶劣也令人敬而远之。” “在你眼里人类就是一副行走的骨架,虽然你厌恶,却仍在试图挖掘人性的闪光点,努力寻找生存的意义,保持着对人类的兴趣......” “我真的很好奇。太宰。”花信风对人性的敏锐连太宰治的一半都没有,却总能一定程度上的理解对方,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你是怎么忍到那个时候才选择去死的?” 在太宰治这种等级的聪明人眼里,普通人就是鱼缸里的金鱼,是显微镜下的草履虫,充其量能发挥一下娱乐的价值,但也有限。 特别是在港口黑手党时期,太宰治一直在迁就周围的人,忍受着旁人的缺点,努力屏蔽着自己的感官,装作对同伴的秘密完全不了解的样子。 可就算是周围对此心知肚明的人,却也觉得是他们一直在迁就太宰治。 他们或许知道太宰治聪明敏锐,可根本就不知道太宰治到底有多聪明,又敏锐到什么程度。他们只以为自己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太宰治相处,一直在默默忍受着太宰治的恶劣、任性、以及他所谓的自杀爱好。 可太宰治忍受的更多。 人类社会中尚且有门当户对的说法,人人都在为突破阶层与阶层之间的壁垒而努力,可如果这种壁垒升级成普通人和天才,那简直是天堑。 根本不可能跨越的。 太宰治知道的太多,看的太过透彻,导致他对世界的未来完全没有兴趣,在把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全部安置好之后,他就潇潇洒洒的去死了。 花信风吸了口气,鼓起脸颊吹散了那朵蒲公英,目送它随微风远去。 这种互揭伤疤后仍心平气和的场景,真到了他们死后才会出现。 “现在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呢,这里可是天堂啊。” 太宰治答非所问,忽然孩子气的伸手抓住了一颗蒲公英毛绒绒的种子,又松手让它自由的飞走了。 “我走了,再不回去,阿竹会担心的。”他说。 花信风眨眨眼睛,“阿竹是谁?”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唇边忽然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我的母亲。” 第107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六) 什么样的母亲能养育出太宰治这样的孩子呢? 花信风忽然对太宰治的母亲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缠着对方带自己去他家看一眼。太宰治像是被她缠得不耐烦才勉强答应了。但如果他真不愿意让她见到他的母亲, 又怎么会默许她一直跟在身后? 太宰治在天堂的家坐落在一座小渔村。花信风对此很惊讶,太宰的身世在横滨一直是个谜, 大家都猜测他是不是什么隐世不出的贵族家庭出身, 后来离家出走了什么的。没想到现实会是这么淳朴。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这里是天堂, 没准儿这座小渔村才是太宰最想回到的地方。 跟着男孩走到一家与这座渔村极不协调的庭院前,花信风见到了被太宰治称为母亲的女人。 她的眼睛比常人略大些,右眼皮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双颊是被风吹红的痕迹, 颈间是淡紫色的衬领,穿着一身手纺条纹棉布衣和灯笼裤,腰上系着深蓝色菖蒲花样和服腰带。 这个女人并不美丽, 从外貌上看也完全不像是生得出太宰治这样的孩子的母亲。反倒就像个渔村普通的农妇或者在贵族家做下人的女佣。 太宰是女佣的孩子......? 花信风看了太宰治一眼,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单纯的疑惑。 太宰治领悟到花信风的疑惑,强调了一句, “我是阿竹的孩子。”看起来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怎么现在才回来,该吃饭了啊。” 阿竹招呼着。可以看出若不是有陌生人在场,她已经开始劈头盖脸的询问太宰治今天的行程了。这种强势而直接表达心意的方式倒是让熟悉太宰治的人感到亲切。 她是不是太宰治的亲生母亲又有什么要紧的?她只要确认这个女人是太宰治重要的人就足够了。 对值得尊敬的长辈很是礼貌的花信风主动上前一步自我介绍, “阿姨好,我是阿治的朋友,矢花信子。冒昧上门, 没带什么见面礼,还请见谅。” “小孩子过来玩就过完玩,不用带什么东西。没吃饭就留下来吃饭吧。”女孩子这小大人的作风引得阿竹善意的发笑,“修治这孩子还能交到朋友,真是稀奇......” 花信风:噗 “阿竹!”太宰治显得有些尴尬。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难得来了小客人。我去盛饭。”阿竹又笑了笑,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了。 没想到太宰治在他母亲面前怕被数落乖的像只鹌鹑的样子,阿竹一走,花信风就放肆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太宰你也有今天!”笑够了,花信风擦擦眼旁笑出来的泪花,反应极快的抓住了重点信息,“不过,修治?你的真名?” “嗯。津岛修治。”太宰治应了一声。 “津轻那个津岛家?” 见对方点头,花信风咋舌,那太宰小时候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 花信风在太宰治家吃的晚饭是雷鱼和螃蟹,听阿竹碎碎叨叨的说修治特别爱吃螃蟹,而雷鱼是这里的特产,既然来了就应该尝一尝。 花信风夹了这据说是刚捕上岸的鱼咬了一口,觉得有点发腻,在阿竹期待的注视下又不好意思说不合口味,便笑吟吟的慢慢吃鱼。 若对方是恶意的,她有千万种方法去反击,但对方偏偏是善意的,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在天堂的太宰治还算是有点良心,看了女孩一眼,又匆匆夹了两只螃蟹,就拉着还端着碗笑容有点不自然的女孩出去玩了。 “阿竹我们先去玩了!” “你这孩子。” 阿竹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 远离了大人的视线,花信风和太宰治两个出了门端着碗坐在库房的石阶下面,忽然相视一笑。 “吃不惯吧,给我。试试这螃蟹。” 太宰治从女孩子碗里挑走了那尾被咬了两口掺上淡味酱油直接炖煮熟的雷鱼,又把自己碗里的螃蟹分给她一只,才毫不嫌弃的开始吃鱼。 花信风呆了一下,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小时候有阿竹陪伴在身边的津岛修治简直是个小天使。他也会烂漫如同一个天真澄澈的孩子,被善意打趣时会尴尬,见别人为难时会伸出援手,有所爱有所依恋...... 但阿竹看起来在天堂生活很多年了。 花信风又有些难过,又不想被对方看出来,便低头扒饭。 嗯,螃蟹确实好吃。 见她闷声扒饭,太宰治轻轻的笑了。可惜的是并没有人欣赏到这幅难得的美景——津岛修治很少笑,他一贯是阴郁的、内敛的,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藏在心里。 小时候的太宰治样貌也生的极好,尤其是那一双鸢色的眸子,深深浅浅总是能牵动人心,再配上童年时期的他青涩忧郁的气质,轻轻一笑,就能让女孩儿们软了心肠,母性大发的将他抱在怀里。 “信风,你说灵魂会消散吗?” 太宰治在天堂等了很久,果然遇到第一个来的熟人是花信风,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 “会的。” 花信风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花信风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话,抬头看太宰治,“太宰那么聪明,也不知道吗?” 她在阳光下格外晶莹剔透的红瞳像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从来都是这样,她心里想什么从来都是直接写在眼睛里。 太宰治发现自己以前真是想得太多了,其实花信风是什么样的人很容易就能看清楚,可是素来心思深沉的他就是喜欢把人往坏处想......所以说有一个他这样的朋友,花信风或许真够倒霉的。 于是他又认真且不安的问,“灵魂何时会消散呢?” “这样的幸福能维持多久呢?” 无论什么年龄段的太宰治都是太宰治,就算是灵魂其实还是个小孩子的太宰治也会流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整个人笼罩在房门投下的阴影里,鸢色的眼眸显得唯美而脆弱。 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这样的幸福。 花信风却悠闲自在地咬着螃蟹,斟酌着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现在还能吃到螃蟹,我觉得就很好了。” 她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他只是单纯的、可怜的,在发泄自己憋了那么久的小情绪。 闻言太宰治微怔,继而笑的开怀,整个津轻的桃花绽放都不及他的笑容绚烂。 “是啊,能吃到螃蟹就够了。”他感慨道。 清晨聆听幼童清脆的歌声,登高欣赏伸手触摸不到的蓝天白云,远游穿过景色优美的渔村巷弄,或在喧嚣的小酒馆里喝酒畅欢,空闲时坐在蓝色的海域吹着咸湿的岸风,累了就回家吃阿竹做好的饭菜跟她讲述今天的行程...... 在惜别一切之后,在天堂,他还是那个曾对生活抱有希翼的小孩子。 “喏。奖励你的小花。” 终于想开了,不容易啊。 花信风忍住鼓掌的冲动,把碗放在腿上,伸手在石阶边折了一朵野茉莉的花别在面容清秀的男孩子耳边。 乐观坚强是一种天赋,有些人就是生来缺少这种天赋,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她见证过他的挣扎,也挽留过他的死亡,知道他对活着是何等的绝望。 太宰治能体会到这种蒙昧而又简单的快乐,真是太好了。 “权利、财富,或者名望......我并不想要,我要的只是一朵会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片会虫啃食的野茉莉的叶子。如此这般,就很好了。” 他现在只想普普通通地活得像个人。 “太宰你......”死后大彻大悟了? 这下花信风真的是惊了。 “扑”的一声—— 库房对面的池塘边有一只青蛙跃进了池中,无趣而平淡的声响,惊扰了一古池的苍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只是“扑”的一声而已。 只是在人世间的旮旯里发出的一声、单薄而孱弱的声响。 花信风收回目光,托着腮注视着太宰治那双鸢尾花盛开一般色泽的眼眸,“那太宰现在找到救赎了吗?” 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不是自暴自弃陷入绝望的沼泽,而是在废墟之上开出花来。 生前未能找到的东西,在得到梦寐以求的死亡安宁后,找到了吗? “找到了。” 太宰治神色是由内而外、前所未有的平静。 原来“希望”并不能让他得到救赎。 “岁月”才是他的救赎。 “忘却”才是他的救赎。 第108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七) 芥川银第一次见到花信风的时候还很小。 那时的她还和哥哥在贫民窟里相依为命, 艰难的生存着。 遇见花信风的那天, 龙之介本来是要带似乎身体不舒服的银出去找医生的,却碰巧偶遇了一场战斗, 那种规模不是还年幼的他们能参与的, 为了避免被误伤,龙之介匆忙抱着银躲进了巷子里。 “还是和往常一样,如果我们被发现了, 我去迎敌,你马上逃跑,回家等我,知道了吗?” 男孩子把声音压得很低。 知道自己又成了哥哥的累赘, 银揪着哥哥还凝固着血痕的衣服,咬着牙,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外面的打斗声就停止了。真的被发现的时候, 龙之介的身体很僵硬,把银的头摁在自己的怀里, 紧紧地抱着妹妹走出了巷子,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的妹妹很可爱。” 哥哥瘦得硌人的怀抱隔绝得了外界的血腥与恐怖, 却隔绝不了对方的声音。 那个人在夸她......可爱? 银懵懵懂懂。 依稀记得曾经有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对他们说过这种话,想要将哥哥收为手下给他们一口饭吃,但前提是她必须每晚都到那人房间里去。 那时哥哥断然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也没受到什么为难,只是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说:“你们会回来找我的。” 然而就算快要饿死的时候,哥哥也没有回去找过那个男人, 一次又一次带着她死里逃生的活下去。 看着龙之介一次又一次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打倒,又被对方抓住拎起来那伤痕累累的样子,银第一次没有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的哥哥的暗示,赌了一把,从暗处走了出去。 赢了,她救下哥哥,做对方的奴隶。输了,他们兄妹一起死。 没想到,这却是羁绊的开始。 那个银色短发、看起来比哥哥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没有想要杀他们,也没有向她索取付出身体的代价,反而还给他们找食物,给哥哥治疗伤处—— 他的伤已经拖很久了,如果不是她这次撒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哥哥肯定还不肯和她一起去看医生。 明明自己身上也有伤口、却仍把自己身上的绷带解下来递给她叫他给哥哥包扎的男孩子明显是从外界来的,养尊处优干净的不像话,故作冷酷的表情下也隐藏着温柔。 冰冷的蝴蝶/刀在他纤细的指间优雅的起舞,只为哄她叫一声“信哥”的模样,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双红色的眼睛真的好温暖。 银以前是不喜欢红色的,她见过最多的红色,就是哥哥每次出门后回来时身上的血色。 但信的红色,她是喜欢的。 那璀璨的红仿佛有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燃烧,星辰的碎片在其中闪烁,足以融化一个女孩子冰冷的心。 除了哥哥,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毫无所图的对自己好的人。 即使信只是从她的生命里路过而已,从这时起,她已经将那双落霞般的红眼睛印在了心里。 * 再次见到信,是在五年后的一个冬天。 龙之介受了很严重的伤,银不得不让终于坚持不住重伤昏迷了的哥哥一个人呆在家里,独自外出去找治疗用的药品。 回来时就见到了正在给哥哥治疗的信。 他银色的短发已然蓄长,有几缕垂在额边颊旁,挑眉轻笑时,有种雌雄莫辩的美。 那把刀柄上还雕刻有矢车菊花纹的蝴蝶/刀还握在手中,她忽然有点紧张,以为信会摸她的头,却出乎意料的被解开了发带。 长发披肩时,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了些女儿家的羞怯。 信可真好看,又温柔。 之后的那场绚丽璀璨的火鸟也好看,又温暖。 偷偷窥视银发少年的女孩初萌的隐秘情愫盎然生长,摇曳的火光将寒冷幽静的夜晚下那睁着眼一夜无眠的灵魂灼烧。 银开始喜欢会冻死很多人的雪了。 信第一次亲吻她,是在这个雪天。 聆听她的愿望,是在这个雪天。 强迫不擅长告别的哥哥握住她的手,是在这个雪天。 花信风牵着小小的芥川银的手走出贫民窟,也是在这个雪天。 那时候的银回头看了一眼,龙之介目送他们的身影成了茫茫白雪上的一个小黑点,还在无限的缩小,而雪地上的一大一小、一深一浅、一前一后的足迹被新的风雪掩盖,不太真实。 忽然感到些茫然无措,一直低着头走路的银不由抓紧了对方的手,偷偷的抬头看目光直视前方的少年一眼。 见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发觉,胆子大了些,又偷偷看一眼,立刻低头,可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这种既欢喜又失落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呢? 一直被她压积在心底不去探究。 正式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那天,任务什么的,年幼的女孩不太懂。 但银知道信有事要忙,不能陪着自己了。 信给了她一个吻,她也应该还给信一个吻。 这很公平。 银发少年走后,芥川银捂着发热的面颊,如此说服自己。 *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因为有信的嘱托,尾崎老师对她很好,但银还是想回到信身边。 并不是畏惧平时的训练压榨着身体和脑力的每一分潜力非常辛苦的缘由,银知道现在吃的苦都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保护哥哥、保护信、保护自己。 即使信很忙,哥哥也从未来港口黑手党看过她,但银觉得,信是喜欢她,哥哥也一直把她当成重要的人。 她年轻懵懂,却不幸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人,满足所有女孩对初恋的幻想的人,无人引导,只能靠她自己摸索领悟,分不清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只隐约觉得自己对信哥哥和对哥哥是不同的,比友情多很多,比亲情少一点。 尚且不知,这种感情是复杂且致命的。 确认自己心意的契机,便是在她接受尾崎老师的拷问训练期间。 她被关在审讯室里,两天两夜不让吃饭喝水睡觉,不停的恐吓和询问训练前告诉她要绝对保密的情报,在她困的不行就有人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让她保持清醒继续审讯。 当她被注/射/至/幻药剂进行心理暗示诱导她说出情报、精神最脆弱的时候,尾崎红叶问了她一个与情报无关的问题。 “信君令你印象最深刻的情景,是什么?” “......” 银依然什么都没有说,换来的是拷问人员变本加厉的精神折磨。 精神恍惚间,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银发少年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在雪地里的画面,他双手捧着火鸟给她取暖的画面,她进步时他温柔抚摸她的发丝的画面,她任务偶尔失败时他轻戳她的额头的画面,她疲惫时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他给她盖毯子的画面...... 她永远记得信救过她哥哥一条命,也记得是信牵着她的手带她远离了那个地方,并给予了他们兄妹重逢的机会。 银似乎又明白了一点自己对信的感情,不仅仅是报恩。 “无论你刚刚想起了什么,你不仅要把那些东西记在这里......”盘着红发的和服女人微笑着,葱白的玉指点点她还挂着水珠的额头。 “更要记在这里。”又点点她连呼吸都泛着疼痛的胸口。 尾崎红叶现在倒一点都不像刚刚那个一脸冰冷地叫人泼醒她的拷问专家了,反而像个和善的邻家大姐姐。 听到对方终于宣布拷问训练结束,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的银费力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尾崎老师已经对她手下留情。 拷问训练最好是在俘虏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进行,事先告知她这是训练,难度就大幅度降低,而是这只是精神层面审讯,身体层面皮肉之苦类的审讯对方根本没动用。 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在养伤的时候,尾崎红叶坐在银的病床边,轻拢她耳畔散乱的发丝,小声询问,“告诉我,你对信君怀抱着怎样的情感?” “......这是审讯?” 她的神色有些变化。 “只是作为长辈的关怀。” 一直留意着她的情绪波动的尾崎红叶见此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 “小银,或许你还不够了解信......信君......从十二岁起,便是港口黑手党内定的继承人了。” 快十三岁的银隐约意识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信的婚事根本不可能由他自己做主。 虽然从来没有彼此表达过心意,但他们有空时会躺在同一张床上休息,然后他会给她讲些趣事,而她一边听一遍小心为他修剪指甲,清晨帮他仔细梳理长发,他闲来无事则会帮她画眉涂脂...... 他们这般亲密无间,够不够他为她、向首领争取那么一回? 芥川银怀着对未来忐忑不安的期待,如此憧憬的对自己的心说。 “可是......我喜欢信。” “很喜欢......很喜欢......” 第109章 释然于愤恚之末(八) 信亦是女子。 信竟亦是女子?! 拥抱时误打误撞的揭开了真相, 芥川银大脑一片空白, 既震惊,又无助, 却并不厌恶。 她这样一个擅长暗杀工作的人。本该是理性居多, 接到命令即使向朝夕相处的同伴挥刀也冷静自矜,然而这一刻她却感性的为了突然得知心爱之人与自己性别相同、这样令人绝望的消息,而感到痛彻心扉。 她依然爱她, 只是从这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爱再也不能像之前不知道信真实性别的时候那样大胆的宣之于口了。 也终于清楚自己之前想要和信长相厮守的想法,或许只是一厢情愿。 面对不知她为何沉默的银发少女耐心的讨好, 她只能将那些隐晦与痛苦深埋在心底,露出和以往无异的笑容,然后冷静的, 把心爱之人推给了自己的哥哥。 如果不能成为信的妻子,那就成为信的家人吧。至少这样, 他们还能一直在一起。 信真正变成男性的那段时间,她几乎重新燃起了希望, 却按捺住了心中的火焰。 哥哥喜欢的,她不能抢。 但是笹川京子算是什么呢?凭什么也来和她分享信的温柔? 银很想对信说,我累了, 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床上休息,然后继续给我念小王子与玫瑰花的故事,哄我入睡。 那个故事只念到了28页, 她便一直记着,经常摩挲那本书,却从不去看28页以后的内容。 可是看到信对笹川京子那么好,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亲昵的小动作,则令银怒火中烧,做出了许多不理智的举动。 事后尾崎老师问她恨不恨信对她的隐瞒,她说没有,只是有点难过。 其实她心里是恨的,恨信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己,也不是笹川京子,而是哥哥。 她真的痛苦,仿佛整个人被撕裂成两半。 她爱她,又怎么能身着礼服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她穿着婚纱和她唯一的亲人走上红毯。 * 芥川银真的爱花信风。 只是她怕信知道她的心意,但信真的毫无所觉她又感到失落。 她们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彼此间隔着一条名为性别的鸿沟,其实到了现代也很少有人能顺利跨过。 所以在敏锐觉察哥哥身上的不对劲、追查下去竟发现是太宰先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哥哥,把哥哥打磨成一份合适的礼物送给信的时候,她才那般愤怒和失态的去质问对方。 “小银真正想问我的,不是这些吧。”棕黑发色的少年鸢色的眼眸一弯,模样清秀动人,似乎就等着她来质问。 他上前一步逼近了她,带着笑意的语气没有半点压迫的意思,却令人毛骨悚然,“你想问的应该是,明明都是同时遇到信的,为什么哥哥可以,我就不行?” “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小银。” 太宰治神色温柔,即使她沉默以对,从那躲闪的眼神,他也能感受到那份爱而不得的卑微。 “就因为你是女孩。” 芥川银前来质问积攒的所有勇气,就此被击碎,软软的瘫坐在冰冷的地面。 “小银啊......”太宰治弯腰拍拍她的肩膀,像交代游戏规则的裁判一样严肃,“你可千万要藏好了,别让信风发现。” 破坏了他的谋划的人,一向死的很惨。 而作为冒犯他的代价,太宰治这个不懂爱情的薄凉之人,不经意间将她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告诉了她的哥哥——和她一样深爱着信的人。 看到哥哥愧疚疼惜的眼神,芥川银咬紧了牙关方不至全身颤抖,然后拼尽全力的微笑,说道: “哥哥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怎么办呢,不能在一起也依然为信心动了。 但她不能让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哥哥放弃幸福,也不能让信感到困扰。 既然都不能,那便接受吧。 有这么一个即使知道他们兄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也仍在做自己坚实后盾的哥哥,她已经知足了,她愿意陪伴在所爱之人身边,守护着哥哥和信的幸福。 芥川银爱着花信风,不抱任何希望的爱着,犹如爱上一朵隔着玻璃的花,它是那么美,那么令人怦然心动。 就算她只能站在一个略带忧伤的距离,默默的守护在花旁,看着它为别人而绽放—— 但只要能看到它,她就感到满足。 * 花信风明确宣布和芥川龙之介在一起的那一天来的并不是很慢。 芥川银做饭时切菜一时恍惚差点切到了手,去开门就看到是信牵着哥哥的手一起回来的,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呼吸便错了一拍。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的心情却没有自己之前预想过的那般平静。 晚上,信留宿在这里,照例和她一起睡。 两个少女亲密无间的挤在一张小床上,像小时候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声聊着天,基本上都是信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一些趣事,就连办公室里的盆栽开花了这样的小事从信嘴里说出来也格外的有趣。 她已经忘了以前跟她念过的那个说到28页还剩一个未知结局的童话。 银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上一两句,思绪却渐渐飘远,目光也从窗外高悬的明月移动到银发少女昳丽的侧脸上。 信此时离她很近,对视的时候,相差不过十厘米,仿佛她稍微一前倾,就能吻到少女撒满月光的脸颊。 可是银不敢这么做。 与信同床共枕,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无意中压到了少女柔顺的发丝。 她把不甘和挣扎压抑在心底,埋怨着自己的软弱与懦怯,十分珍惜与对方独处一室的每一秒钟。 这是她的信啊。 这是喜欢夸她可爱、会在她失落的时候抽空来陪她、喜欢在拥抱的时候轻抚她的发丝、喜欢突然与她十指相扣、会在她睡不着时温柔的给她念童话故事的信啊。 哪怕见不得光的感情炙热如燃烧的荆棘刺得她满心流血,她也唯有缄默无言。 银真的怕,怕有些话说出口就再难收场,怕现在有多美好以后就有多难堪,怕信因着她的这份同性之爱疏远她,厌恶她。 于是她这么问,“信姐姐有打算和哥哥结婚吗?” 银不知道信会不会想和哥哥结婚,她是希望信想的,大概这样能让她彻底绝了自己的念想,安心做他们的妹妹。 但她又不能告诉对方自己这多余的感情,只想以妹妹的身份尽可能的依赖着对方,贪恋着对方施舍给自己更多的温柔。 银逼迫着、说服着自己放下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 信这么好,和哥哥在一起,绝对会比和她这个女性在一起生活得更好。 但一想到信以后会和异性在一起,就算那个异性是自己的哥哥,银心底的酸涩就抑制不住的翻涌而上。 怎么能放下,放下不了啊,怎么才能放下对信的爱? 或许等信和哥哥真的结婚了,才会放下......也有可能,更加的痛苦。 “如果龙之介开窍了向我求婚,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答应的哦......银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头枕着双臂的银发少女笑着说完,就侧过身正面对着她,手支着头,好奇的看着她,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眸有她小小的倒影。 “哥哥有这样对过信姐姐吗?” 银没有回答信的问题,只是像依赖姐姐的妹妹一样自然的伸手,亲昵地抚摸她的脸颊,感受她的柔软,仿佛在触碰一朵娇美的花。 “有的。” “哪只手?” “右手。” “那就和我一样了。” 银轻轻地笑,用自己的掌心贴在信的面颊上。因为有信的温度,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所以她并不抗拒。 夜的阴影笼罩着她,朦胧的泪光让她看不清月色中银发少女的神情,想来是温柔而又疑惑的。 “银怎么哭了?” 信试探着伸手拭去她不自觉落下的泪水,却被她紧紧地抓住了手。 “我、我太开心了,以后就不能再叫你信姐姐了......” 银将自己的脸埋在少女的掌心,忍住声音的哽咽,泪水却不住的流淌,从少女的指缝间滑落,沁湿了雪白的枕头。 终于快从这份无望的感情中挣脱出来了,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开心的吧。 依然被信担心,是快乐的吧。目送着信嫁给自己的哥哥,这又是痛苦的吧。 偏偏在她想要放手的时候,这个对她挣扎的心情一无所有的少女又用她安慰的怀抱让她绝望的心再次生出了一丝希望。 这怀抱太过温暖,甚至让银开始幻想也许信对她也有爱情,如果她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信,也许很多年以后她们可以走在大街上嗮太阳,不畏惧任何人的目光。 “没事的,没事的......” 银发少女抱着她,任她把头埋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又在她的发旋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坚定且怜惜的说道。 “无论发生什么,银永远都是我和龙之介最疼爱的妹妹。”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妹妹。 眼泪不住的滑落,似乎要流到干涸为止。 芥川银艰难的卡住自己的喉咙止住呜咽,尖锐的指甲几乎陷进血肉里,方才让心底的那句话不至于脱口而出再无回旋的余地。 她终于明白,不管信对她笑的多温柔,对她的承诺多像告白,她对她的感情永远都不会是她想要的那样。 爱上同为女子的信,她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第110章 落幕于淬砺之后(一) 死亡降下的火种, 燃烧着新生者的灵魂。 那些人类不可见的金色光点汇集成火鸟的轮廓,微敛羽翼悬浮在半空中, 浑浑噩噩的看着战场上为少女流泪的那些人。 “殿下。” 云端有个温柔得像叹息的声音在唤它。 “跟我走吧。” 那火鸟浑身的羽毛都仿佛在燃烧,像淬炼过真火的神铁,烧得通红, 展翅欲飞时低头看了眼下方——那个少年在抱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失声痛哭。 尾羽拖着一条逆流而上的金色瀑布, 火鸟飞入云霄,徒留一地星屑,悠悠飘落时,天空都仿佛下了一场涎玉沫珠般的雨。 跪坐在青鸟背脊上的异瞳青年双手捧着一个梧桐树枝叶筑成的苍翠巢穴,里面有一枚剔透如雪、温润圆滑的蛋。 火鸟立于云端之上, 迟疑不前, 恰似生怕再次受到伤害的幼兽。 青年双目通红, 此刻竟流下泪来,怔怔道:“殿下,回家了。” 这句简洁的话仿佛是什么高深的咒语, 令火鸟仰颈清鸣一声, 散作点点星火, 汇入蛋中。 异瞳青年抱着鸟巢, 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一动不动,唯恐失手遗落。待星火尽数涌入蛋中,他肃穆的神色方才放松,流露出一点释怀。 “走了, 青雀。带殿下回家。” * 周围很温暖。 像是返老还童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被温柔的羊/水包裹着的感觉。 在这种安逸的环境里,你沉睡了很久,久到仿佛永远也不会再醒来。 但对外界,你并非一无所知。 通过D伯爵每日对着你这颗蛋的絮叨,你知道了白山吉光和妖刀罪歌折断后的本体被时之政/府讨要了去修复;织田作之助无意间发现太宰治留下的遗书后带着他收养的女孩脱离港黑入了武社;森鸥外的作风平和了不少,你的改革成果没被破坏,那些忠于你的人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继续在原来的岗位上任职...... 没了你在港黑,平和岛静雄辞职回了池袋继续和折原临也相杀;矢饮羽回了平安京做他的山大王,跟了晴明做事;六道骸出乎意料的选择留下,说是要在港黑等你回来;芥川银每周都会去那片,先是扬了太宰治的骨灰、后来又撒了你的骨灰的海域,给你和顺带的太宰治扫墓,风雨无阻。 已经是彭格列十代目了的沢田纲吉和笹川京子完了婚,正在试着接手一些家族产业;中原中也出任务的频率越来越高,却每个月都会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时间回国来宠物店和伯爵纠缠...... 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没了你,还会照常的运行着。 D伯爵日/日用玉龙涎帮你擦洗着蛋身。说是这样对修复灵魂有好处,麒麟血也可以,但即使麒麟自愿,他也万万下不了那个手,便退而求次用龙涎代替。想到所谓龙涎真的是白龙神的口水,你心情微囧,却没拒绝。 “今日/我请中原先生抽了张塔罗。”D伯爵像往常一样与你絮叨着闲话,看样子中原中也不算是人类的身份和即使吃闭门羹每月最低也会上门拜访一次的举动刷了他不少好感度,“殿下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我不信命运。】 “但您无法否认没有人能逃过命运的洪流。” 【......】 你默了默,传音出去,【是什么?】 D伯爵温柔道,“死神,逆位。” 【你以前,好像也哄过我抽一张牌。】 “殿下好记性。” 【可惜你却不肯把那张牌的内容告诉我。】 “那张牌上的内容是——魔术师,逆位。” 【创造......?】 你知道魔术师大意代表创造,但你创造了什么? 港口黑手党历任首领篡位的传统,还是那革新到一般就因你的死而荒废的制度。 “殿下重抽一张如何?” 做完清洁工作,D伯爵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能感觉到他拿着千年冰蚕丝织就的毯子包裹住夜明珠一般的蛋身,把你抱起来放回了铺满梧桐枝叶的巢穴。 【对切,从右往左数,第三十六张牌。】 无需道具,已在脑海中切好牌的D伯爵语气有些微妙,似乎自己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说出占卜的结果,“审判,正位。” 【......】 复活? 伯爵为了让你破壳出来看你的真身依然那么花样百出、坚持不懈。可惜你是真的不想再来到这个逐渐抹去了你一切痕迹的新世界。 【太宰找你占卜过吗?】 “那真是几年前的事了,太宰先生看了牌面,并未听我解牌就匆匆离去了。”D伯爵似乎对太宰治感官不太好,语气略带不喜,但并非是因为对方的无礼,“是高塔,逆位。” 【森鸥外?】 你猜太宰来了,森先生多半也带着爱丽丝来过这里。 “他?战车逆位。” 隔着蛋壳,你都感觉到D伯爵身上之前隐藏得很好的、对人类劣根性的厌恶。 【那......龙之介呢?】 三年了,你一直在刻意回避龙之介的消息,今天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及。 “芥川先生啊......”D伯爵想了想,思忖道,“您想亲自去看看吗?” * 你也不知怎么就神差鬼使的答应了。 以少女的形态样貌,你出现在横滨的一家咖啡店里,手里捧着一杯黑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状似随意的往外看。 龙之介在那边。 他的身形愈发瘦削了,明明是个男子,侧面看却总给人冰冷的纤美之感。 他站在街道边,拿出雪白的香烟和暗黑色的打火机别过头点烟。 过肺的烟雾细细地呼出,朦胧了他的脸,楼房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他的侧颜,那一点火光在烟雾中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他和他手里的颜色和这繁华的街道,哪一个都格格不入。 突然,像是被浓烟呛到,他眉头紧蹙,侧头用拳头掩唇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潮红,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看见他的指缝间溢出鲜红的血,你仿佛被什么东西刺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又意识到自身的突兀,立刻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 正在用帕子擦干净手上鲜血的黑发青年何其敏锐,蓦地朝这边看来,目光冰冷刺骨,却忽然转换为惊愕。 你破壳而出,在伯爵的赞叹声中舒展华丽的羽翼,洗去一身铅华,化作人形时,红发鲜艳如火,眸色也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芒。 龙之介不可能认得出你。 你是这么想的,便低头用调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好一会儿,才侧头重新看向窗外,见那黑发少年早已消失在原地,又收回目光,正要端起忘加糖的咖啡喝一口,就看见黑亮的咖啡表面上那熟悉的倒影。 你身体僵住了,犹如芒刺在背,一动不敢动。 站在你身侧的男子紧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他漆黑的眼瞳原本像是一潭死水了无生气,见了你却泛起了涟漪,只要一点点星火就能将它点燃。令你没办法移动身体离开,也没办法出言否认什么,只能缓缓抬头,与之对视。 “哟,”你放下咖啡,心平和气的跟死之前的男友打招呼,“好久不见。” 黑发青年一言不发,猛地扣住你的手腕,将你从人多眼杂的咖啡店里拉了出去。 隐秘的巷子里,他身后匍匐的黑兽一拥而上,束缚住你的手脚,将你按在冷硬的墙面,似生铁一般。 小巷的灯光太过昏暗,他迟迟未语,而你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的龙之介从来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但此刻你忽然就明白了这三年来他的所有心情。 你们从小相识,他闯出名号从贫民窟走出,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羽翼丰满,看着你天高海阔。即便你为了复仇倾尽所有,没有人相信你能做到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他也一直默默站在你身后支持着你,注视着你的背影。 后来的几年,自知不能让自己一个人连累整个组织,你挥剑自刎,把他们兄妹留在原地。三年后,他看似将你忘却,但重逢时,就连你全然换了副样貌,他也能一眼将伪装后的你认出。 而你以为他总会跟在你的身后,却忘了他也会受伤,会因为你的死感到疼痛,他并非无坚不摧,也并非对你的任性和自私全无怨言。 你觉得他很像以前的你。 那时的你想要的不多,只要一个人陪在身边就够了,而那个人却仗着这一点肆无忌惮的伤害你。 他要的,只是一个你而已。 你做的事,却和那个人没有什么不同。 “芥川前辈!” 身穿黑西装的金发女子匆忙赶来,打破了一巷的寂静。 她弯腰喘着气平复着呼吸,感觉到气氛不对,看了眼自己尊敬的前辈,又看了眼被按在墙上的你,不知该不该开口说话。 片刻过后,禁锢住你四肢的凶兽退至黑发青年的身后,伺机而动。 “抓回去。” 似乎想清楚了什么,芥川龙之介神色冷凝,褪去了所有脆弱。 “我要她。” 第111章 落幕于淬砺之后(二) 你低头摆弄着两腕间的手/铐, 见坐在你对面的金发女子一脸紧张地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生怕你逃脱让她辜负芥川前辈的信任的模样, 忽而一笑。 “你好啊,我是风止。” 从你死去的那一刻起,花信风这个名字就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那些仍记得你的人将你完全忘记需要多久, 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而你从流火中涅槃,新生的你,再也不需要花信风这个代表着你过去所有离合悲欢的名字了。 “樋口一叶。” 盘着金发的女子见你笑了反而更加警惕,犹豫片刻才报上姓名。 你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打量对方, “你喜欢芥川?” 正在喝茶的樋口一叶闻言被茶水呛了一口, 咳得满脸通红, 倒像被戳破心事害羞了一样,她放下茶杯对你摇了摇头,“只是仰慕已而。” “但如果不喜欢, 你不会为他做这些多余的事, 不是吗?” 你双眸含笑, 指指她露出一角备用方巾的衣袋。 龙之介身边除了银还有关心他的人, 这很好。 “我......”樋口一叶一时语塞,似有些羞恼的反问,怀疑你用的假名,“你和前辈是什么关系?我在横滨从来没有听说过风止这个名字。” 能听说过就有鬼了,这个名字是D伯爵昨天才起的。 “我以前当然不叫这个名字。而且......我离开这里三年了, 三年能改变很多东西。”你侧过头,隔着一层防弹玻璃看着正在疏散人群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警/方。如果是三年前的你出现在这里,坂口安吾怕是已经亲自过来看似礼貌实则警惕的询问你出现在公共场所的目的了,“你不知道我,这很正常。” “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樋口一叶强硬的语气带着怀疑,毕竟你现在的外观不过十五岁,三年前怎么说也才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在横滨引起多大动静。 “我和芥川的关系,”你轻轻的笑了一下,朝对方可爱的眨眨眼睛,“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场战争,我和他说不定已经结婚了。”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的樋口一叶似乎还要问些什么,外面街道上的爆/炸声吸引了你的注意。 “樋口小姐,和你聊天很愉快。” 没了逗弄对面女子的兴趣,你温声道,双手微微用力,手/铐应声而断。 “可是我现在有些事要做,下次再聊吧。” * 你赶到爆/炸地,竟发现是在警/察/局门口发生的爆/炸,而周围已经没有行人了,还拉了警戒线。 地面上有一滩血和一只滴落着血的兔子布偶。 你觉得那兔子布偶有点眼熟,遂把布偶捡了起来,布偶上传来淡淡的香气仿佛验证了你的猜测。 伯爵跟你科普过横滨现在的局势,有海外势力悬赏七十亿捉拿代号“人虎”的异能者,港口黑手党接了这个悬赏,可不巧的是,“人虎”已经被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捡回去了,后来泉镜花从港黑叛逃......和“人虎”还相处的不错。 “镜花受伤了?” 你皱了皱眉。低头看地面的汽车刹车的痕迹,确定是港黑惯用的那种车,心知自己来晚了一步。 多半是森鸥外派遣龙之介率领游/击队捉拿“人虎”时和镜花对上了,然后龙之介干脆把两个人都带走了。 可带去了哪里,对你来说还是个难解的谜题。 “小姐,这里可不是什么玩耍的地方。” 从四处弥漫的硝烟里走出来的老爷子一头银丝,身穿黑色的大衣,正用手帕擦着戴了白手套的手,你知道这是对方杀完人后的习惯。 他身后还跟着一票清场的黑衣人,人手一把重武器,震慑力十足。而你没在里面看到熟面孔,暗自松了一口气。 广津柳浪看清闯入者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了又看你的脸,毕竟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人,很快他的神色变得恍然中带着歉疚,随后让身后的下属退下各司其职。 “信小姐......” 两人独处,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心里,你当年被逼自刎也有他出的一份力。 “叙旧的话改天再说吧,柳浪爷爷。”你现在已经不是港黑的大小姐,不再与对方有等级尊卑之分,当下就上前几步亲昵的拥抱住了他,像对爷爷撒娇的孙女那般自然。 “告诉我龙之介和镜花在哪儿。”你压低声音询问。 “唉。”平白比某人高了一辈的广津柳浪叹了口气,回抱了你一下,轻声说了个地点,“如果信小姐到的时候没看到人,那么,他已经去海上了。” “谢谢爷爷!”你放开手,眯着眼笑容灿烂,正要转身朝港口的方向赶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踮脚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不要和森先生说我来过这里哦。” 广津柳浪点点头,他也不认为你现在出现在森鸥外面前会是个好时机。 * 隐蔽处,你倏忽从原地消失,又化为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鸟儿在天空出现,在云间穿梭飞行至海域。 本来在茫茫大海搜寻一个人的踪迹、分清那一艘船上是自己想找的人是非常困难的,但一看到海面上那艘正在发生爆/炸、看样子是船上运送的武器和弹/药被点燃了的走/私船上正在战斗的那一黑一白的两人,你基本确定了目标。 飞行的速度一缓,你驾驭着火焰准备下降,却见那个黑色的身影被打下了船只向海面坠落,心里一惊,瞬间以人类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从空中向下疾驶。 只见得那下坠的黑发青年离海面越来越近,你几乎贴着海平面在飞行,被风速带起的浪花还没等溅湿你的羽毛就被火焰烤干形成了浓雾一般的蒸气。 在青年落到海里的前一刻,你没入海中提前飞到了他身下,接住了这正在下坠的人,又一个急转弯扬头再度冲上天空。 直至飞到一片安全的海滩,你才化作人形小心翼翼的把背上的人放下,别过头咳出那一口先前一时着急就忘了闭气猛地冲下去接人呛进喉咙的咸涩海水。 “咳、咳咳......” 你用袖子擦了擦嘴,跪坐在躺在沙滩上的伤患身旁,大致判断了下对方的伤势,“嘶”了一声,顿感龙之介的生命力一如既往地顽强。 全身这么多处骨折和肌肉韧带撕裂,还有严重的烧伤...... “伯爵还真有先见之明。” 你轻扯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拿出伯爵之前给你的一瓶不死泉水给他服下。 原本重伤昏迷的黑发青年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形成一扇饱满的弧度,忽而微不可见的轻颤几下,睁开眼看着你,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 “......信?” 他犹豫着唤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里是天国吗?” 你眉眼一弯,摇了摇头。 芥川龙之介缓慢地垂下眼睑,又抬眸专注地看着你,黑白分明的眼瞳显得认真且固执,“那为什么,在下会再次见到信?” “或许是在做梦?”你握紧他沾了沙粒的手,心里也很不好受,却仍微笑着,“我送你回去吧。” 想来,港口黑手党的人也该搜寻到这里了,而你现在还不愿正式出现在港黑的人面前,也没有重回那个位置的想法。 芥川龙之介拉着你的手坐了起来,表面看着伤势还很严重的胸口深深起伏着,好似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即将汹涌而出。 你明知他的伤已经在不死泉的作用下好全了,却忍不住流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你还要离开在下是不是?”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紧紧抓着你的手,又是恨你当时的无情和任性,又是终于再与你相遇的难过和不舍。 “......别走。” 见你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黑发青年神色一慌,再也绷不住冷漠的神情。他将你拉进怀里让自己看不到你的表情,紧紧抱着自己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像是抱着什么无可替代的绝世珍宝。 “......求你。” ——这是名为芥川龙之介的青年所能说出的,最软弱无力的话语。 你在他冰冷的怀里令人不安的沉默着,昳丽的面容上却滑过一滴金色的泪,很快消失了痕迹。 你知道,你又要辜负伯爵的叮嘱了。 没有错过对方悲伤的眼神,你轻轻地推开他,脱离了这个开始回暖的怀抱,却并未松开他的手。 黑发青年的手瘦得硌人,微不可见的轻颤着。 “我不走。” 你垂眸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三年过去,绯红色的岚守指环还戴在他手上,如果你取下这枚指环,一定能看到对方手指上的印记。 你曾用流火在指环内侧熔了字,但可想而知,他从未摘下过这枚指环,也就不知道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真傻。 “先前樋口小姐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缓缓开口,捧住青年清俊的脸颊。他脸颊两侧末梢带着雪白的黑发像你送给他的那只兔子垂下的长耳一样,柔软的拉拢着搭在你的手背上。 “龙之介。” 你轻唤芥川龙之介的名字,与之额头相抵,目光温柔如水,直视他的双眼,再前倾一点便可吻上他因紧抿而苍白的唇。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对此的回应是,一个参杂着泪水苦涩的、久别重逢的吻。 第112章 落幕于淬砺之后(三) 不出所料, 港口黑手党的搜救队很快找到了这里。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队伍的带头人是广津柳浪老爷子, 作为黑蜥蜴的一员,银也来了。这种高规格的配置,让你心里觉得有些不妥。 为了避免演技太差的龙之介让自己暴露, 你出其不意一个手刀打晕了对方, 然后变成麻雀大小的鸟儿藏进青年衣兜里,和昏迷不醒的龙之介一起被抬上送往医院救治的车。 与外界暂时隔绝,你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打量几年没见的小银。 三年过去,她高挑了着,纤瘦了着, 依然作男装蒙面打扮, 未被蒙住的双眼透着冷硬和锋利, 可以看出五官张开了些,似乎和三年前的她大不相同,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次任务失败, 哥哥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芥川银解开掩住自己下半张脸的绷带透气, 清丽秀美的面容略含担忧。 “首领不会罚得太重的, ”广津柳浪在驾驶座上亲自开车, 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解释道,“毕竟人虎还需要芥川君去解决。” 说到人虎......你倒是有点猜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想的那个白发少年。 芥川银沉默了下去,轻轻握住了做了紧急救治、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绷带的青年的手。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类型, 车内一安静,有些声音就分外明显,比如第四个生物的心跳声。 眼见女子目光一凛,抢在对方匕首出鞘之前,你机智的“啾”了一声。 芥川银神色惊疑,按在腰间匕首上的手一顿,移开向传来雏鸟鸣叫声的青年衣兜探去,摸到一个毛茸茸的生物,她犹豫了一下,把你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你也不担心温柔善良的小银会对你这么可爱的幼崽做些什么,当下就主动蹭蹭了她的手指以示亲近。对方又不是某人那种喜怒无常的性子,会笑吟吟地把可爱的小动物一把捏死。 “救了哥哥的那只凤凰......?” 黑发女子单手捧着浑身羽毛通红的鸟儿,生了薄茧的食指在火团子一般的雏鸟毛茸茸的小脸上轻轻地戳了戳。 你一时没站稳,竟向后跌倒,又凭借自己高超的反应力和圆滚滚的身材,在银的掌心弹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从你毛茸茸的鸟脸上看出了懵逼的表情,黑发女子勾了勾唇,罕见的笑了一下,微微屈起手指防止你从她手上掉下去。 “很温暖。”芥川银黑亮的眼瞳凝视着你,说出的话简直要让你一身鸟毛都炸开了,“和信一样。” “是那位伯爵派来保护芥川君的吧,毕竟横滨的奇珍异兽都在他那里。”广津柳浪头也不回的给你打掩护。 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再加上自己之前留下的痕迹确实不少。你觉得这个解释简直完美,便配合的“啾”了一声,红宝石一般晶莹的豆豆眼滴溜溜的转,颇通人性的点点头,表示老爷子说的对。 “老夫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这只凤凰和信君有什么关系罢了。”广津柳浪直白的戳破了这一点,然后像是专门说给你听似的若有所指的说道,“但如果信君真的复活了,首领没道理会不采取行动。” 你陷入了沉思。 是啊,你为了救龙之介,在海上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森鸥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明显很反常。若说是因为他工作太忙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那也不太可能。 这么说,森鸥外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嗯。” 以为那些话是在好心提点自己,凝视着乖巧的火团子,芥川银黑眸里的光黯淡了下去,轻轻地应了一声。 “是我不该痴心妄想。” * 合伙把病患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病人只是过度疲劳,身上只有些看着很严重的皮肉伤,实际上内脏骨骼肌肉都并无大碍。 广津柳浪和芥川银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你一眼,把你放在伤患的枕头边就放心的离开了。 老爷子因为知道这鸟是你变的,而小银多半就是D伯爵的信誉在她那里还挺高的缘故了。 两人一走,在检查身体时差不多就恢复了意识的黑发青年便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变了回来的你看,似乎是在控诉你居然打晕他。 你随手布置了一个结界,殷勤地趴在青年床边给大爷端茶送水捏肩捶腿。 “芥芥躺着辛苦了,喝茶喝茶~” “我给大爷揉揉肩,您可千万别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划算~” “是不是我之前下手太重弄疼你了?我给大爷吹吹~” 你趁机偷了个香,还故意发出“啵”的一声,又若无其事给芥川大爷捏肩揩油。 黑发黑眼的大爷绷着脸,见你一副封/建时期的侍女似的低眉顺眼任打任骂的模样,终是忍不住露出那种表面上嫌弃其实心里挺欢喜的表情,给你腾了点位置让你上/床躺着。 你揭开被子,得寸进尺八爪鱼似的缠了过去,窝进龙之介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急促了一瞬的心跳,偷偷地笑了笑。 “龙之介,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 闹到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周围安静得很,你想起白天广津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话语,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了,脑子不太够用。 如果森鸥外真的已经采取了行动,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你是说......今天发生的事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控制着罗生门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好,芥川龙之介搂着你,微微蹙眉。看来捉拿人虎的任务是首领直接下达给他的。 “我大概猜到了是谁在暗中操控,可是我想不到动机。” 你只敢肯定龙之介是不知情的,倘若真是森鸥外放下身段联合武/装侦探社制造了这么一场龙争虎斗,那又是为什么? 不会是从伯爵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算到你三年期满大概率要破壳,想要借此引你现身?而伯爵因为期待看见你的原形,加上这事儿对你没什么坏处,就顺水推舟了? 那他们凭借什么确定龙之介一定会输在人虎手上?又凭什么认为你一定会出现救人? 你有些头疼。 就算再次重生一次了,你也依然讨厌思考那些费脑子的事。 “森首领?”芥川龙之介沉声问道。 你不置可否,“只有他会做到这种地步。”但如果太宰治还活着待在武社,你一定会猜幕后黑手是他。 “龙之介,我该怎么做?” 你抱紧黑发青年的腰,下颌抵在他的肩上,抬眸看他的眼,就要得到一个解答。 你相当讨厌甚至害怕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即使对方的出发点,不过是想让你回来而已。 你休养了三年,那些阴谋诡计、雄心壮志,已随着那场死亡离你而去,你不想争,就怕有不怀好意的人仍逼着你去争,逼着你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按照你想的去做就好了。” 黑发青年犹豫了一下,学着你以前安慰小银的样子摸了摸你的头发,有点生硬地鼓励道。 “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啊。” 但不用想也知道,森鸥外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人嘛! 你一脸耿直,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在对方听来杀伤力有多大。 不是在谈正事吗,怎么突然说这个? 见你红瞳亮晶晶的,芥川龙之介脸颊微红,别过头假装咳嗽了一下,“咳,罗生门说......它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呢?” 不去想那些糟心事,你不满足心上人这么隐晦的表态,翻个身趴在他身上,微微上扬的眼尾和嗓音此时有些勾人的意味。 “龙之介现在最想做什么?” 久别重逢,想不想和你生一窝蛋呀? 在宠物店和青雀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被天天念着你为种族的延续开枝散叶的伯爵灌输了多子多福的观念,你眸光微闪,跃跃欲试。 黑发青年认真的想了想,“在下想和人虎再打一场。” 输在自己不怎么看得上的对手手上是奇耻大辱,一定要赢回来才行。 勾/引失败,你有些不甘心,伸手去捏这不解风情的魂淡清俊帅气的脸,“可是人虎还受着伤诶。” 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和他同床共枕,他就没啥感觉吗? 并未在意你的动作,芥川龙之介想想确实觉得那样胜之不武,便又加了一句,“那就等他伤好了,再打一场。” “要不我帮你解决了他?” “不,人虎是在下的。”猎物。 你鼓了鼓脸颊,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 你想听他说的不是这个啦! “龙之介不想和我打一场么?” 你手撑着青年的胸口坐了起来,有点儿怀疑这个人是在装傻。又仔细看他的眼睛,叹了口气。 唉,看来是真傻,还得你主动。 你暗搓搓地加固了一层结界,准备今儿个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在下,打不过你。” 芥川龙之介默了默,不情不愿地说道。 “我说的是妖精打架。” “?” 第113章 落幕于淬砺之后(四) 天色蒙蒙亮,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的你从睡梦中醒来,盯着身侧还搂着自己睡着的黑发青年清俊的侧颜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看了多久, 你眨了眨发酸的眼睛,理智回笼,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和对方是怎么妖精打架的, 不由咂咂嘴回味了一下龙之介的美味。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成年人都懂的气味, 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你们昨夜的疯狂和胡闹。 你轻轻动了一下,觉得全身汗津津的不舒服,便小心翼翼的拿开露出部分都是吻/痕的青年还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准备去洗个澡。 从床上坐起来的那一刻,你感觉酸软又参杂着丝丝疼痛的某处涌出一股热流, 顿时脸色有些古怪。 昨天弄了几次你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看似清纯的某人花样很多, 居然用异能反攻了你......不过你还是凭借着非人类强劲的体力在这场妖精打架中取得了胜利就是了。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点荒唐。 你轻轻解开缠在自己手脚上失去了异能控制就只是普通布料的床单,在还没睡醒的芥川龙之介泛着水光的唇上偷吻了一下,行动自如地爬起来去Vip病房自带的浴室洗澡。 看样子小银他们已经猜到你会给龙之介治疗, 早就帮忙清了场, 换洗的衣物也准备好了。 等你神清气爽的把自己打理好, 湿/着头发披上男友的白衬衫就边扣扣子边从浴室出来, 竟然发现床上的某人还没醒。 领口剩下的两颗扣子也不扣了,你趴到黑发青年床边,拈起他的一缕发丝轻扫他的面颊,开始叫起服务。 “起—床—啦——” 你凑到青年耳畔,故意拉长了尾音, 声音甜美得像午后在阳光下流淌着的蜂蜜。 好一会儿才有反应,黑发青年蹙着眉,抬手用小臂遮住了自己紧闭的双眼,孩子气的不愿醒来。 你噗嗤一笑。 听到身旁传来陌生而又熟悉的笑声,芥川龙之介猛地睁开眼侧头看向你,如你刚醒来时一般大脑当机了一会儿,终于是想起昨晚你痴缠着他要的情景,僵硬的表情逐渐放松。 “是信啊。” 对你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感觉不太自在,芥川龙之介白皙的脸颊一红,拉了拉被子,掩住了自己露了一点的微薄的腹肌,别过头去。 大概是还有些困倦的缘故,他的黑眸浸着薄薄的泪花,长长的睫羽被泪水黏成几小撮,轻轻地颤着。眼睑下有淡淡的黛青色,与你容光焕发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回忆起昨晚的酣畅淋漓莫名有些心虚,那时候龙之介皱眉叫疼你都没停下来着......是的,经过伯爵的科普,你早知道男性第一次也是会痛的。 “疼吗?” 见你活动如常的样子,芥川龙之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咳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你。 “啊......就疼了一下,很快就舒服了。” 你差点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你,回想了一下,遂有些食髓知味的说道。还年幼的时候你量尺寸觉得不怎么样,没想到龙之介长大了这么......咳咳咳,不能再回想了。 “黏糊糊的不难受么,去洗一下吧。” 为了掩饰不可描述的小害羞,你眼神飘忽,转身用异能烘干着长发,不让龙之介看到你发烫的面颊,还貌似淡定的调笑他。 “还是说......龙之介你想再来一次?” 正准备下床黑发青年不知是听到你的话被惊的还是昨晚操劳过度,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你反应迅速地瞬移过去,眼疾手快的一个公主抱接住了他,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哪里。 “信!” 芥川龙之介睁大眼睛,有些羞恼的叫你。 你一脸无辜。 * “唉——” 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扫地出门的你长叹了一口气,微调了相貌,惆怅地穿着一身简单整洁的男装走在大街上,活脱脱一个忧郁的美少年。 闲逛着路过了一家卖可丽饼的小店,你停下脚步,掏了掏口袋没掏出一毛钱才想起这衣服不是你原来的那套。 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准备离开时衣角忽然被拉扯了一下。没感觉到恶意,你转身看向那人,一时间表情凝固了。 “老师。” 穿着红色和服的紫发少女低着头,握紧了装满各种口味可丽饼的纸袋,右手手背上迸出的淡色青筋流露出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您终于回来了吗?” 她牵着你的衣角不愿放开,平日里清脆甜美的嗓音此刻在发抖。 “我都伪装成这样了,还认得出啊。”你无奈的说道,见对方一听到你未曾改变的声音就猛地抬起头看你的模样,不由得的软了心肠,“镜花,这次我不会走的。” 泉镜花莹蓝色的眼眸湿润,紧紧地牵着你衣角的手犹豫着一点点放开了。 你莞尔一笑,像不曾与对方分开三年一样,自来熟的指指她怀里抱着的可丽饼,“可以给我吃一个吗?” 泉镜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直接把装着可丽饼的纸袋塞了过来。 “我吃一个尝尝味道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多。” 你失笑道,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就把剩下的可丽饼还回去给她。 “老师吃。”泉镜花摇摇头,固执地把一整袋都递给你,“我不喜欢吃这个。” 你一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长高了不少的少女头顶梳理得好好的紫毛,又捏了捏她比起三年前更懂得管理自我表情的小脸,满意的打破了她冷静的表象。 “镜花长大了。” 你感慨万千。 明明还是应该在学校读书、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已经变得这么懂事和早熟。 泉镜花则眨了眨眼,对你隐约流露出的伤感而感到茫然。 不要让别人轻易看穿自己的情绪。你以前是那么教她的,而她现在终于做到了这一点,你反而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开心。 “你要对镜花做什么?!” 少年的一声呵斥成功让你止住了手上亲昵的动作,侧头看向来人。 “......敦?” 好像又是你认识的人? 你感觉有些头疼。 白发金眸的少年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你们面前,先是用目光检查了一下镜花有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才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你。他手里还拿着两个冒着冷气的冰淇淋。 从中岛敦刚才的那个角度,你们推来推去的画面就像是你在抢女孩子的小零食一样。 待看清你的样貌,中岛敦警惕的眼神突然一变,看上去很是复杂,或许他待在武社打听到的关于你的信息比镜花还多,“......风信小姐。” 风信这个名字......是你应着中岛凌的请求去孤儿院时随意起的假名,没想到对方还记着。 “没记错的话,以前敦是叫我姐姐的吧。”你咬了一口还温热着的可丽饼。嗯,和几年前吃过的一样好吃,“现在也可以继续这么叫哦。” 泉镜花别过头看看你,又侧头看看敦,对你们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认识、看样子还颇有渊源的事情感到十分意外,乖巧的退后一步没有插话。 白发少年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落下去,“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就连在孤儿院费心打听到的名字也是假的,等他加入武社,你的名字又成为了横滨的禁忌。 “那你现在知道了。”可丽饼的美味让你幸福地眯了眯眼,随意舔去唇角的油渍,“我现在叫风止。” 中岛敦小心的看着你,“乱步先生说,姐姐已经......”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周围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你没拿可丽饼的那只手的食指轻点在少年正在张合的唇上,他便心领神会的闭嘴了。 稍微认真了一点,你注视着那双澄澈的金眸,斟酌着说道,“我确实是已经死去的人了。” “谢谢你一直在寻找我。” 甚至找人的消息传了D伯爵那里去,还为他说了不少好话,从某些方面来讲,这个少年也是很厉害了。 你也没想到,当面萍水相逢的那个小少年,如今长成了这般出色的模样。 “对不起,姐姐。” 听到你道谢的那句话,中岛敦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流了下来。 “还有,谢谢你。” 意识到你一直温柔的注视着自己,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手里正在慢慢融化的冰淇淋也慢慢地往下淌。 “我现在很幸福。” 中岛敦真心实意的这么说着。 你微微一怔。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又为什么道谢。 就如同你不知道他在孤儿院受过那些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不知道他以前对你给了他希望又令他绝望的那些怨恨,不知道他如今真如你所言获得真正属于他的幸福的时候、内心滋生的感激和惭愧。 “敦一直是个好孩子。” 虽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你拿出一方洁白的丝帕,轻柔地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小老虎擦擦脸,温声安慰他。 “这些年一个人,辛苦了。” 第114章 落幕于淬砺之后(五) 你没能料到, 自己没“偶遇”到森鸥外,却碰巧遇到了敦和镜花, 还白女票了一个可丽饼和冰淇淋。 “武社的人虎,就是敦吧。” 目前的情况更是验证了你的猜测,那龙之介想要和人虎打一场的事就不好办了, 你看着谁挨打都觉得为难。 中岛敦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我有件事请你帮忙......还是算了。”你本想直接开口, 看见白发少年澄澈金眸里对你的信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直接带我去武/装侦探社就好。” 还是走正规途径帮龙之介约战吧,不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毕竟他们各自的身份和立场都很敏感。 * 经过武社楼下的咖啡馆时, 你往里看了一眼。 织田作之助牵着他收养的那个小女孩的手, 正温和的笑着和咖啡馆的老板交谈着什么, 看样子心情不错。也是,谁终于攒够钱在寸土寸金的横滨买到了海景房都会心情不错。 觉察到你毫不掩饰的目光,红发青年疑惑的侧头看过来, 视线相撞时, 你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令明显认出了你的织田作之助的表情变了变。 已经死去三年的人再次出现, 带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织田作之助回头对咖啡馆老板说了句什么,摸了摸那个名叫咲乐的小姑娘的头,把对方留在相对安全的咖啡馆里,才从店里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织田作。” 你自来熟的跟红发青年打招呼, 对自己几年前为了太宰治打了对方一巴掌的事情只字不提。谁叫织田作能活下来你出了大力气呢,而且太宰治为了织田作算计你的账你还牢牢记着。 织田作之助看向站在你左手边莫名开始紧张的白发少年。你牵着镜花的右手轻轻晃了晃,像是故意展示你们关系好一样。 “织田先生,风止小姐没有恶意。”见你不说话,中岛敦硬/着头皮替你解释道。 看来他知道你任职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那段时间,用铁血残暴的手段短期内就把横滨其他组织压榨得毫无生存空间的事。 这个被压榨的“其他组织”里,自然也包括当时明智的选择避其锋芒的武/装侦探社。 “风止?” 织田作之助重复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名字。 “我的新名字。怎么样,好听吧?” 侧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你叼着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含糊的说道。 “不请我上去坐坐?” 见对方仍有些担心引狼入室的忌惮,你像个普通小姑娘似的眯眼笑了一下,只是在熟人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叼着的棒棒糖露出的半截白色的棍/子隔远了看还会以为是半截香烟。 “......风止小姐跟我来。” 半晌,确定你身上没有恶意,织田作之助做出了判断,给你带路上楼,他认为武社的某位成员能更好的和你交谈而不被坑。 天知道你这次来真没打算坑人。 轻轻拍拍镜花的头,你放开了她的手,率先走进屋子。刚一进门,本来还很闹腾的武社成员们仿佛中了时间定格的异能,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转头看着你。 武社相当一部分成员对你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终于见到你是何方神圣,表情警惕中带着一丝好奇。 “那、那个,风止小姐是来委托任务的。” 见气氛凝固了,中岛敦上前一步,微微将你挡在身后,有点不安的说道,还是担心你们话都没说几句就打起来。泉镜花闻言也点了点头,表示敦说的话是真的。 你也不尴尬,从呈保护者姿态站在你前面的白发少年身后走了出来,礼貌的向众人轻轻鞠躬。 “我正式委托贵社的中岛君,和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以私人的身份再交手一次。” 知道对面曾是太宰同伴的这些人都在暗自观察着自己,你脸上的微笑愈发无懈可击。 “作为报酬......”你说到这里顿了顿,思考片刻才道出你觉得能打动对方的条件,“我向各位承诺,横滨的三刻构想,于我在任期间,将永久成立。” 你是否还能重登港黑首领之位,这么愚蠢的问题不会有人傻乎乎的问出来。既然你说了,那你就有十足的把握。 你以为他们会考虑很久,或者把你支开商讨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委托,没想到对面的人纷纷看向了坐在他们中间的一个少年。 还在眯着眼吃着零食的英伦风少年瞥了你一眼,那种略显傲慢的懈怠态度忽然变了。 “这个委托,我们接了。” 那少年睁开眼睛,露出一抹干净的翠绿色,用一种恍若从更高维度的视角评判令人不屑的俗世般傲然的好奇语气说道。 “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你是不应该出现这个世界上的人啊。”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的你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房间里静了静。 再次打破凝固气氛的白发少年弱弱地说道,“乱步先生这样说有点失礼......了吧。” 说别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什么的。 “我有说错什么吗?” 江户川乱步流露出了天真而又郁闷的神色,毫无自觉的反问道。 ......你大概明白了这个少年大概是个什么高智商的设定。 * 武社的效率还是挺高的。 刚接下你的委托,隔天就找好了比试的地点,你强烈怀疑甚至不需要隔天,只是为了让敦多一些恢复和休养的时间他们才故意拖到了第二天。 但你对此没多说什么,只是给龙之介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告诉他比试的时间和地点就挂断了。 隔天,你吃着江户川乱步推荐的小零食,围观罗生门和月下兽的战争,毫无竞技精神,随时准备插手这场战斗避免人员伤亡。 武社的一行人自然也来观战,目的和你相仿。 打着打着打出了真火的两人全面爆发的异能相互碰撞的那一刻,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见两人似乎是异能收不住了,你两口解决手里的草莓大福,操控着火焰加入了这场战斗,试图把两人分开。 咔嚓咔嚓,恍若实质的空间破碎出一条黑色的缝隙,瞬间扩大到足以容纳一个人的程度。 “原来是真的呀......” 处于爆/炸状态的异能中心的你似乎听到了江户川乱步嘀咕了这么一句。 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你反射性的闭眼,随后只感到一阵眩晕,意识再度清醒时竟发现自己整个人正在从天空往下坠落。 这是什么情况? 瞬间在背后具现化出一对燃烧着火焰的雪白羽翼,你稳稳的落到了横滨最高的那座大楼楼顶,还没等你打量周围的处境,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天使小姐。” 你转身,面向来人,下一秒瞳孔地震。 “小姐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站在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色的青年声音里带着笑意,“这里可是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呢。” “......太宰?!” 你看着身穿黑大衣戴着红围巾、两手腕缠着标志性的绷带的棕黑发色青年,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竟敢直称首领的名讳!” 你木木的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守卫太宰治身边的少年,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弄得有些迟钝。 “......是敦啊。” 上一刻还在和龙之介打得你死我活的白发少年,下一刻就换了一身黑衣,甚至右手已经虎化、一脸严肃地训斥你的无礼。 白发金眸的黑衣少年身体虎化了一半,冲上来对你发动了攻击。 在他足以撕碎一切猎物的尖锐虎爪即将接触到你的脖颈,一道火焰构成墙面蓦地出现在你们之间拦截住了这次攻击。一个后空翻与你拉开了距离的白色死神或许认为处于你的攻击范围之外,谨慎地观察着你前所未见的异能。 对别的世界原本认识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态度,你打了个响指。火墙瞬间化作无数火鸟围困住了对方,发出刺耳的鸣叫。 轻易制服了这个中岛敦,你的思维有些混乱,不过还是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你抬脚踩在被流火打了个半死叼过来扔在你脚边还对你虎视眈眈的中岛敦胸口上,直接问对面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下属性命的太宰治,“你是首领,那森鸥外呢?” “森鸥外。”看着什么都没有做的太宰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似乎翻涌上了什么晦涩的情绪,他脸上带着浓浓的兴趣,“那是谁?” “太宰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你嗤笑一声,从白发金眸的少年身上踩过,走上前一把掐住了太宰治的脖子,将人拎了起来按在墙上。 悄无声息的在周围布置下结界将你们三人笼罩其中,你沉声问道,“告诉我,森鸥外在哪儿?” 被这么掐着也没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太宰治鸢色的眸中倒映着你和森鸥外相似的五官,忽然笑了一下。 “不知道呢。” “但如果天使小姐在这里杀了我,你提到的那个人,一定会死。” 还活着就行。 你手一松,把苍白的脸色因缺氧而发红的太宰治放了下来,任他摔在地上咳嗽。你这才有空闲去看挣扎着站起来又被流火呈大字型按在地面上的中岛敦,他已经完全虎化了,浑身仿佛弥漫着不祥的黑雾。 “你现在的专属游击队长是敦......”你思考了一会儿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忍不住出言问道,“那芥川龙之介在哪儿?” “一直都是天使小姐在问问题呢。”太宰治眸色深不见底,即使遭遇险境也丝毫不见慌乱,仍保持着港黑首领的优雅风采,“不如小姐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是谁?” 他深深地看着你,似乎在探索一个前所未有的谜题。 “矢花信子。” 你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这个世界的森鸥外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你很大几率没有被森鸥外收养,也没有更改姓名,那么你最初的名字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你的真名了。 只要你和这个世界的你大致的人生轨迹没有被改变的话。 太宰治笑了,仿佛很体贴的让你接受这个信息一般,慢条斯理的说道,“据我所知,矢花信子小姐,目前人还在意大利彭格列总部,做着门外顾问的工作。” “矢花信子,可是彭格列最锋利的一把刀。” “?!” 你感觉到了这个平行世界对你满满的恶意。 第115章 落幕于淬砺之后(六)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顾不得自己的态度透露给了对方多少信息, 你一脸不可置信。 “我怎么可能为彭格列效劳!” 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沢田家光可是杀害你父母的罪魁祸首! 难道这个世界的矢花永和天野黎杀了你的父母之后, 在你遇到森鸥外之前追捕到了你, 还把你交给了沢田家光?这个世界的你是失忆之后被洗脑了, 还是根本没查出父母死亡的真相被彭格列蒙在鼓里认贼作父? 如果是后者......你扯了扯唇角, 那就得去意大利走一趟了, 给那个你一记人格修正拳。 “天使小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太宰治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却只让你觉得他内心的绝望和黑暗比那个世界死去的太宰更甚, “要不要来喝一杯?” “首领!” 中岛敦急切的出言制止, 却在太宰治轻飘飘看过来的目光中闭嘴了。 “好啊。”你毫不客气的说道, “正巧我也有些事要问你。” 为了上位到底把森鸥外那个权利生物怎么了。 * “这么说, 矢花信子的父母现在活的好好的......” “还是被最强幻术师六道骸救的?” 你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骸君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我要矢花信子的全部资料。” 默默做了个决定, 你端起手边斟满中也最爱的顶级红酒的玻璃杯, 谨慎的一口未动,直接把酒倒进了桌子上当摆设用的红玫瑰花瓶里。 等空出容器,在太宰治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你右手指尖在左手掌心轻轻一划, 金色的血液便从伤口涌出, 流进了红酒杯里,然后把红酒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提前支付的报酬。”掌心的伤口随着你超强的恢复力很快消失, 你认为这个报酬足够了, “饮下凤凰血的人类,可以得到永生。” 青春永驻,不老不死。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拥有能够改变现实的“书”,但长生不老的诱惑, 没几个人类能够逃脱。 “那可真是......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 大概是有什么地方超乎了他的预料,太宰治抬眼看着你,视线从你的一头红发上掠过,神色颇有几分荒唐的古怪。 他端起高脚的红酒杯优雅的轻轻摇晃,玻璃杯中鎏金般的血液水银似的荡漾,又带着琥珀似的透明质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永生什么的,太过残忍虚幻,犹如水月镜花,但总有人为此痴狂。 当着你的面,太宰治打了个电话,命人把资料送来顺便把凤凰血带下去收藏好。他咬字清晰,没带一点暗示。 来送资料的人是中岛敦。 白发金眸的少年对你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当他弯腰把那份纸质的资料摆放在你面前的桌上时,你看见了他掩藏在外套里的苍白脖颈,上面带着银制的枷锁,内里都是尖刺。 原本因平行世界的弟弟对自己出手而有些恼怒的心情逐渐被复杂取代,连敦都变成了这样,你有那么一刻丧失了去见这个世界的龙之介的勇气。 但这是不行的,你想要回到自己本来的世界,就必须要他俩再打一场。 你心里微微叹息,垂眸敛去眸中的情绪,开始翻看资料。 这个世界的矢花信子父母尚在。 她七岁与六道骸相识,两人一见如故,结为知己,也因此在彭格列明面上的内部清洗活动中得以保全自己的家,只是事件平息后彭格列无声无息的处决了一个矢花家的人和一个门外顾问部门的下属,算是了结了此事。 后来矢花信子随父母移居意大利,接受彭格列九代目直属特殊暗杀部队巴利安众人的教导,在十六岁时手刃了当时的门外顾问首领沢田家光,收拢权利成为了彭格列新任门外顾问首领,随后花四年时间排除异己、扶持巴利安首领XANXUS坐上了彭格列十代目首领的宝座。劳苦功高,位高权重,深得彭格列众人信任。 看来没必要去意大利找人了。你大致看完资料,不由感慨万千世界无奇不有,也从这份资料里看到了太宰治如今对横滨的掌控之深。 矢花竹子回国去并盛准备亲手解决掉沢田家光素有天才之名的儿子沢田纲吉这个隐患的时候,回川崎故地重游前无意间经过了横滨,就被太宰治查了个底朝天。 因为青梅竹马的男友六道骸的劝说,她也没对连死气火焰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沢田纲吉下杀手,只是暗中监/视而已,随后就回了意大利继续当社畜。也因为六道骸的告诫,生意上必要的往来,她从不踏足横滨。 顺便提一句,矢花信子惯用的武器是六道骸送的十六岁生日礼物,神剑白山吉光和太刀妖刀罪歌。 你神色微妙,严重怀疑这个世界的六道骸和你那个世界的六道骸是同一只凤梨精,但问题是骸君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 想想六道骸少年时曾在“能以同等代价实现愿望”的店里和次元魔女交易了命运的稳定性,你觉得六道骸能穿越次元很正常。 见你很快看完资料,太宰治托着腮,对你卖萌似的眨着眼,“天使小姐和那个世界的我关系很好吗?” 这么信任他不会在这份资料上动手脚? “也就是看着你去死的关系罢了。”敏锐地听到了包厢外的熟悉心跳,你漫不经心的回答。 “资料是不是真的我自有判断,如果你送来的资料是假的或者有什么地方掺水误导了我......” “我就去杀了织田作之助。” 你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可不是什么善良阵营,牵连无辜者的事情你一般不愿去做,但这并不代表必要时你不会这么做。 就算窗外无数狙击手的枪/支瞄准了你的要害,也不能妨碍你的行动。就算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就守在包厢外面,随时准备见势不对就冲进来,也不能阻碍你的行动。 对方应该已经发现了,你的火焰,并不是异能。 “哦呀,迁怒可不是淑女所为。” 太宰治瞳孔一缩,放下了酒杯。他当然能看出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他可不想因为你这个阴差阳错来到平行世界的游客,导致自己多年的谋划功亏一篑。 看来无论哪个世界的太宰治,织田作之助都是他的逆鳞。 “风止小姐真会开玩笑。” 棕黑发色的青年首领听到你准备对织田作下手的那一瞬汹涌的杀意慢慢平息,鸢眸一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露出个清朗的笑容。 你不可置否。 玩笑吗?如果太宰治敢骗你,你就让这个玩笑成真。 比智力和心机,你和太宰治差了一大截,但比武力,你当年可是差点拉着川崎整个城市陪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徒然的。 或许中也可以勉强阻挡现在已经是非人类的你一会儿。 “现在,我要见森鸥外。” 将那份资料弃如敝履,你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倾身审视着那双不知在谋划着什么的鸢眸,用胁迫的语气说道。 有些事你不能对那个世界的森鸥外做,因为他一手抚养了你长大,有些话你不能对那个世界的森鸥外说,因为他是如此的深爱着你,又伤害着你。 但对这个平行世界的森鸥外,你可以做、可以说。即使知道这是虚假的,也足够令你残破不堪的内心得以慰藉。 * 你独自在包厢等待着太宰治的下属带人来,甚至有闲心想太宰治是会直接炸了这栋楼,还是出于好奇顺着你的意思去做,看看你到底想要玩儿什么花样。 这个世界和你并无交际的赭发青年带人来了,平常都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此刻什么都没有戴,露出了手部白皙的肌肤。 咦,太宰竟然没亲自来,看样子是在远程监/控着这边的情况看直播。 “因为此人的危险性,首领派我们待在这里保护矢花小姐。” 守在一旁监视着你一举一动的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礼貌的说道。 平行世界的中也也只有一米六啊。 你神色未有波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视线才移动到这个世界与总是先知先觉的太宰治竞争失败的某人身上。 黑发红瞳的男人一身黑西装,气质温和儒雅,依然给你那种斯文败类的即视感。你的目光不经意间从他眼角加深的细纹上掠过,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虽未鬓发斑白,却比你想象中的要苍老许多。 你有些不愿相信面前的人是森鸥外,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他就是森鸥外,没有爱丽丝在身旁,他也是森鸥外。 太宰治不会也不屑于刻意去折辱一个人,但光是无止期的牢狱之灾,就足以消磨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人的精/气神。 或许是伪装蛰伏,又或许是真的接受了自己失败的事实,森鸥外神色平和。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相信你知道自己能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出来是因为我想见你。” 并不介意多了几个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观众,你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现在我说一句,你跟着重复一句。” 两双如出一辙的红瞳对视,你能看到对方眸中的惊讶。 怎么,看出你和他长得像了? “信子。” 你像对台本一样面无表情的说道,话语中不带一丝个人感情。 “信子。” 从太宰治那里得到了暗示,森鸥外虽然在状况外,但还是很配合你,深情款款地唤你的名字。 “我爱你。” “......我爱你。” “对不起。” “对不起。” “请原谅。” “请原谅。” “谢谢你。” “谢谢你。” 听着这熟悉的温和嗓音,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胸口即将破土而出的情绪压回沉重的土壤。缓缓舒气时,红瞳中闪烁的晶莹也随之消失不见。 “你可以走了。” 做出这一番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爱恨交加的对话,你要没有解释的意思,冷淡的说道。 森鸥外现在似乎真的对你想方设法见到他,就只是为了从他嘴里听到几句话而惊讶了。 浪费了他脑补中的、你打算利用他实施众多阴谋诡计的想法,还真是抱歉。 第116章 落幕于淬砺之后(七) 有恨不得你马上离开这个世界别再节外生枝的太宰治给你打辅助, 让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再交手一次不是什么难题。 你和太宰治在楼顶上排排坐着吃西瓜, 看着在下面空旷的场地上打斗的两人, 时不时还精准的点评几句。 “我还以为你讨厌芥川。” 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 太宰治并没有选择把芥川带回港黑, 而是由着织田作之助捡到了芥川, 自己则带回了敦培养成部下。你有点惊讶于太宰治点评时对芥川隐隐流露出的赞许。 “毕竟是织田作收养的孩子。”太宰治捧着一瓣瓜, 简单且随意的一句话带过了这个话题, 把一切都归功于织田作。 “天使小姐, 那个世界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忽然问道。 你啃了一口又水又甜的西瓜, 别过头呸了一声, 把西瓜子吐到垃圾桶里, “你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你那个世界的太宰治和这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 对你来说差别还真不大。 “我该走了,谢谢款待。” 楼下黑敦白芥异能相撞再次打开了时空缝隙,你把啃了一半的西瓜往还在若有所思着什么的太宰首领怀里一塞,站起来展开双臂从楼上跳了下去。 风声在耳旁呼啸, 在即将落到地面之前, 那对燃烧着火焰的雪白羽翼再次出现在你背后,止住了你的坠落。 “天使小姐!” 还站在楼上的太宰治双手放在嘴边大喊着他未经你同意就给你起的代号。 “嗯?” 正要步入缝隙中的你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倒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朝上方飞了一点好能更清楚的听到他说了什么。 “死亡真的可以让人感到幸福吗?” 见你没有无视他飞走,太宰治放下手,正常与你对话,鸢眸一闪而过的茫然令他看起来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正无助的像一个准备离开的路人求助。 他又要自以为安排好了所有事然后自顾自的死去吗? “不能!”你忽然有些生气,斩钉截铁的回答,“太宰治你做梦吧!像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太宰治微愣,不明白你的怒火和恶语相向从何而来。 “太宰啊......”这又不是自己世界的太宰,你说的话对方未必会听,听了也未必会做,这样你感到泄气,“还是尽量好好活着吧。” 太宰治看着你的眼睛,忽而一笑,狡黠地说道,“我想去意大利了。” “我要把天使小姐抢过来。” * 你全当太宰治在说梦话,扇扇翅膀就飞走了。 离开这个平行世界时你看了一眼穿着灰色大衣、身上少了分戾气的芥川,觉得还是自己世界的龙之介好,不免有些归心似箭。 熟悉的白光闪过,你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世界,只是这次世界穿梭所造成的眩晕感让你有点恶心想吐,好一会儿那种感觉才消退。 打量周围的环境,差点没认出自己还在之前消失的地方,但见江户川乱步也还守在这里,你稍微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见你身上的装扮和消失前并不一致,只是碰碰运气来这里看看的江户川乱步扫了你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在那边只待了一天吧。” 哈? 正惊讶于对方话里的意思,你后知后觉感应到自己体内传来的第二个心跳,僵硬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孕育着一个生命的事实,动作弧度很小的摸了摸自己还没啥变化的腹部。 也不知道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突然消失这么久,龙之介再等几天也没什么......我还是先跟你回侦探社结了委托。” 怎么可能没什么,恋人突然消失的狂犬以为这是武社的阴谋,差点暴走把这片场地都拆了。 江户川乱步多看了你一眼,说了声好,倒没有直接拆穿你的心虚。 心里藏着在平行世界看到的黑敦白芥的事,没注意看路,你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亏江户川乱步及时的扶了你一把。 明知道以你的身体素质摔一下没什么事,他还是选择了扶你一下。 大概看出了你现在是个孕妇?不知道非人类这个时期的抵抗力是不是同人类一样有所下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出手相助的? 你一脸若有所思,道了声谢。 看来这位聪明过人的乱步先生和满肚子黑水的太宰治有很大的区别,还算是个别扭的好孩子。 * 刚回武社结了委托,你就被微笑着站在侦探社门口的D伯爵堵了个正着,带回宠物店检查身体。 看着D伯爵双手合十一脸激动的感谢上苍的模样,你要离开去见孩子父亲一面的话愣是没说出来,只得安心在绝对安全的宠物店养胎,期间托青雀给龙之介送去了不少信件以示平安。 收到信的芥川龙之介明显精神有些恍惚,说不准是大惊失色还是大喜过望,抑或两者都有。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天才出来,写了一封万字信拜托青雀带给你,倒是让你莫名抑郁的心情好转不少。 因为你的孩子身体里有一半是人类的血,不需要像朱鹭的孩子一样孕育那么长,你只变回原形在梧桐树上沉睡了十个月,一无所觉的醒来时就见伯爵眉眼带笑,哼着摇篮曲熟练的哄着梧桐枝吊篮里的小婴儿入睡。 你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隔着冰蚕丝织就的衣物,仍然可以触碰到皮肤上的那道疤痕。 “是位公主殿下呢。” 见你醒来,D伯爵过来搀扶着你走到吊篮边,你的力量被孩子吸收了大半,走起路来脚步都略显轻浮。 “您要不要抱抱她?”D伯爵放轻嗓音提议道。 “她睡着了,下次吧。” 你垂眸看着自己的子嗣。 小小的人儿胖乎乎圆嘟嘟的,大眼睛,双眼皮,时不时可爱的咂咂嘴。她稀疏的头发是软软的黑色,眉毛也稀稀淡淡,你却仍觉得这小崽子五官精致细腻,长大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小巧玲珑的婴儿犹如粉雕玉砌一般,短手短脚像洗净后的嫩藕,你伸手轻轻触碰婴儿握着小拳头的手手,猝不及防被对方抓住了手指。 软糯奶乎的婴儿忽然醒了,小扇子似的睫毛闪了闪,睁开了眼睛“看”着你,不哭不闹。她的眼瞳是晶莹剔透的红色,一只手手握不住你的一根手指,又加了一只手手,将你的手指握在掌心,咿呀咿呀的说着她自己才懂的婴语。 这是你的女儿。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令你的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安定,像是流浪的船舶靠了岸,干涸的鱼儿入了海,折翼的飞鸟终于寻到了归处。 * 你只想在家带崽,但现实却由不得你。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被不明异能者袭击、目前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到你耳中,再加上敦亲自上门求助,你不得不随他走一趟。 在交代了青雀把崽子带到她父亲那里住一段时间后,你拿着伯爵给的不死泉水和敦出了门。 见白发少年神色焦急,你不禁挑眉问道,“敦,你们社长到底中了什么毒?” 连死之天使与谢野晶子都治不好,还要付出等同的代价请伯爵出手相助。若是这次福泽谕吉被伯爵给的“药水”救回来了,武社欠宠物店的人情可就大发了。 “还不知道。”中岛敦苦笑着,“但是乱步先生说,如果社长的毒再不解,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港口黑手党的人了。” 你目光一凛,“谁敢?!”连续重伤横滨两大组织的人,是想让这个城市陷入混乱?你绝不允许! “不过森鸥外......应该已经采取措施了吧?”他可是一直奉行先下手为强的行事守则。 轰隆——!! 不远处汽车爆/炸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令人无法忽视,你和中岛敦对视一眼,默契的分头行动。 中岛敦一路飞奔向爆/炸发生的地点赶去。 你背生双翼,操控着火焰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的将下方街道的全景尽收眼底。四处弥漫的黑色硝烟之上,身穿黑袍、脸戴面具的神秘人悬浮在半空中,还未来得及离开。 找到了。 你眸光微冷,摊开手掌,无尽的火焰化作万千火鸟嘶鸣着朝那人袭去。 本来胜券在握能活捉那人,你的火鸟却像是撞在了一道突如其来的空气墙上,前赴后继的炸裂破碎开来。 “信酱~” 你立即转身面向叫出你名字的来人。 黑发,紫眸,男性青年,身材高瘦,头戴白色线绒帽,身穿白色毛领的长大衣。还有这含糖量十足的称呼,和清澈如婴孩的眸子...... 将这些特征联系在一起,你瞬间得出结论,“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你是书!” 披着魔人壳子还是被认出来的世界根源弯了弯眸,说不出的纯良。 “难道那个假面男,也是被世界眷顾的人吗?”值得书亲自出手,而不是动用这个世界的分/身。 “不是哦。”青年的嗓音仍是如大提琴演奏的曲调般优雅,此时听起来有些懊恼的意味,“只是我和费奥多尔打了一个赌,我输了,就要帮他拦住信酱呢。” “几年前你时不时失踪、这些年干脆就没出现,也是因为在和魔人玩?” 你蹙眉看着只有你能看见的世界根源的人形化身。 现在你的情况不算好,孕育子嗣后一直处于虚弱状态的身体还未恢复,即使实力超脱这个世界,对上世界根源,你也没有几分胜算,便随了书的意配合他拖延时间顺便收集信息。 “正解!信酱越来越聪明了。”似乎更像人类了的书笑得眯起了眼睛,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故作恍然,“诶,时间差不多了。下次见吧,信酱~” 你眸光晦涩。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那个假面男已经溜的没影了。 不过还好世界根源遵守规则,只在失去了“唯一性”、却凭借自身实力与它处于同等阶级的你面前出现。 “爱丽丝酱!” 下方传来的熟悉声音令你立即看了过去,只见金发蓝眼的女孩站在一家商店的标牌上,身形模糊了一瞬,竟就这么消失了。 森鸥外的人形异能突然消失,这意味着什么? 下方围着车辆的爆炸点看热闹的人群多得不同寻常,你掠过人群上空,在爆炸的空地收敛羽翼降落,看到那倒在血泊中的某人,呼吸一窒。 “森鸥外!” 第117章 全文完结 森鸥外就这样倒下了。 近几年来经过了三次大换血的港口黑手党群龙无首。 广津柳浪第一个站出来推选你暂时接任港黑首领之位主持大局, 随后是附议的尾崎红叶和六道骸。而得到消息匆忙从国外过来的中原中也看到你这个继任者的脸的那一刻, 也脱帽单膝跪地表示服从。 你被以前的旧部联手推上了王位,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以前处心积虑才得到的东西。 即使知道如若森鸥外醒来, 有关首领之位的归属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仍是坐到了这个布满荆棘的铁王座上。 “森先生和武装侦探社社长一样, 中的不是毒, 而是一种病毒型异能, ‘共噬’。”情报网在国外也铺得很广的六道骸很快得到了这种病毒的信息, 给大家科普着。 “病毒发作的时间只有4时......这意味着, 森先生和武社社长哪一方先结束性命, 另一方就能获救。” 这不很明显是有幕后黑手在算计着让横滨两大组织开战, 然后浑水摸鱼好渔翁得利吗。 坐在以往是森鸥外专属的座位上, 你皱了一下眉,没发表什么意见。 这个阳谋,不好破啊。 主动去刺杀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且没准武社的人同样在筹备着刺杀森鸥外的事。 你才不想随了幕后黑手的愿。 你想到了能把写在上面的事情变为现实的书。那本“书”目前由异能特务科在封印保管的, 为了研究书的性质还撕下了一页纸。如果能得到那张纸, 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但你知道,真正的“书”, 也就是世界根源, 已经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浪了,所以就算得到了那页纸也没有什么用。 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只有...... 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那瓶不死泉水......先前未知病毒作用的你,回港黑前已经交给中岛敦了......! “中也马上去拦截人虎,广津去打听福泽谕吉现在的情况,尾崎去找伯爵求药......骸君带领剩下的人,全员出动追捕魔人,一旦发现,就地格杀!” 绝对不能......绝不能因为你的缘故...... * 安排好港黑众的工作,你将所有的继位事宜往后退,做好心理准备去病房见了森鸥外。 你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这个男人一贯熟于隐藏自身的脆弱,从不在人前展露。 聆听着男人平稳的心跳声,知道他已经醒了,你站在病房门口,单手扶着门框,轻轻开口呼唤他。 “父亲。” 非常公式化的称呼。 森鸥外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在你的身上。 完全看清你现在的模样的那一刻,他疲惫的双眼出现了神采,看向你时有些了泪意,温柔得仿佛随时会滴下水珠。 哪怕彼此疏远多年,那也是你曾经拥有过的纯粹温暖且充满爱意的目光,此时又出现在他的眼中。 “您应该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现在的情况了。” 中也现在来不来得及追上人虎,你对此并没有什么把握,只得做最坏的打算。 别过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你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他死后你能得到那些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我听说了,是个女孩。” 穿着一身病号服身形显得格外单薄的森鸥外却是笑了笑,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这是他最关注也是最令他欣喜和失落的事。 “我的小信子......也为人父母了吗?” 没想到久别重逢后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话会这般感慨。 你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纠正对方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不是这个。 病床上黑发红瞳的男人咳嗽了一声,脸色透着苍白,“起名字了吗?” 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你摇摇头。 森鸥外思考了一会儿,“就叫茉莉怎么样?” “信子还会有别的孩子,这个女孩就过继给森家吧。” 见你点头,他这才又笑了,苍白的脸颊也浮现了些血色,心平气和的问道,“信子打算什么时候和芥川君结婚?” 把你交给下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手中他才可以放心。即使他知道你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他的庇佑才能活下去的小姑娘了。 “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似乎对自己的死亡早有预感,森鸥外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向你招招手,示意你过来。 你犹豫片刻,终是走上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弯腰枕着双臂,像孩童时那般亲近的伏在他的膝上。 森鸥外抬起手摸了摸你的头,温声道,“这个组织,就送给小信子作嫁妆吧,本来就是要给你的。”只是出于他的某种私心,迟迟未曾动作。 黑发红瞳的男人目光悠远,仿佛看见了不久的将来那场盛大的婚礼。 银发红瞳的少女挽着他的手臂走上红毯,可爱的小茉莉充做花童在旁边调皮地跑来跑去抛洒着花瓣。而少女的新郎就在对面,含笑注视着她。 “我还要看到信子穿婚纱的样子,牵着信子的手走红毯,把信子安全交到另一个人手中......看着信子......”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要跌入一个美好的梦里不愿醒来似的。 恍惚间却看到了,披着银色长发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碎花长裙在花海间漫无目的的穿行,手里拿着一朵蓝色矢车菊诧异回眸时的样子。 “鸥外爸爸!” 那时还很活泼狡黠的小姑娘灿烂的笑着朝他跑来,裙摆扫过花瓣染了香,向他张开双臂讨要一个拥抱。 “鸥外爸爸!” 是他的小信子在呼喊他吗? “森鸥外......” 你呢喃着轻唤病床上似乎有些失神的男人的名字,“你等一等,你且再等一等......” 那些你派出去的人手就要回来了。 你不想让他死。 森鸥外笑了一下,眼角浮起许些细纹,极富成熟男人的魅力。昏迷不过一天,他乌黑的发间便多了些白发。 你想起了他第一次牵你的手的时候。 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门口,他也是这样微笑着,牵着你的手,带你走进了这个虽然黑暗却不乏温暖的世界。 “我记得,以前教过信子的,万事都要寻求最优解。”病床上的男人低低的笑了,像以前那样提点着你,“我死了,信子你应该做什么?” 利益分割。 实施平息组织内部躁动所需要的手段。 稳住权势。 保护这个城市。 莫名涌上来的酸涩感淹没了你,让你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溢出一声微弱的呜咽,也将你拖入另一个深渊。 “不管你信不信。” 好一会儿,你才找回说话的能力,闭着眼睛抑制泪水涌出,始终没有勇气抬眸看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 你或许恨他,怨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间接的让他去死。 “可是人都是会死的。” 他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森鸥外用手为你梳理着略显凌乱的长发,眸光前所未有的温柔,只可惜未曾有人看见。 他为了你,做了许多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比如为你梳头、编发、换衣服,低下头来耐心的听你叽叽喳喳的讲话,再忙也能第一时间匆匆赶回来陪伴你,讲故事哄你入睡。 “你能做我的女儿,谢谢你。” 那时你还是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小姑娘,一句似是而非的喜欢,一个浅浅的微笑,都令他感到久违的满足。 “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你猛然睁眼。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让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爱你。” 不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更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抚摸着你发丝的手逐渐变得冰冷,森鸥外的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那双始终凝视着你的红瞳,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阖上了。 你从进入病房起就一直关注着的、那个虚弱跳动的心跳声,戛然而止。 “......欧外爸爸......?” 须臾,你茫然无措的唤他。 * 浑浑噩噩的走出病房,看到那个不知在门外守了多久的身影,你忽然泪如雨下。 芥川龙之介像很久以前、你拥抱着快要重伤死去的他一样,走过来紧紧地拥抱住了你,试图给予你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你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浑身都在颤抖,像个小孩子似的痛哭。 你哭着自己的所有任性和自私,哭着自己浪费掉的三年,哭着用森鸥外的死亡换来的、你千疮百孔的心灵的新生。 “龙之介......” 你的嗓音惊人的沙哑。 “我没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