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鞍马》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洛阳鞍马》作者:听风凭栏 文案: 云娘是扬州瘦马出身,阴差阳错进了永安王世子的后院,无数人说她是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简直是行了大运。 永安王府世代忠良名将,永安王世子更是有战神之称,后院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旁(皇)人(帝)送的扬州瘦马。 世人皆以为世子大人是生性不近女色的,那个扬州瘦马,必然是没有办法才收下,决计不会宠的。 世子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扬州瘦马在引的他日渐沉迷女色之后,居然想求避子汤服用?还说什么日后主母进门会不快。 她难道不知道,本世子会不高兴? 况且,永安王府的传统,自来可没有一个男人的后院有两个女人的说法,她不生,难道让本世子自己生不成? 1V1,双洁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天作之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娘,世子┃配角:永安王,永安王妃,各路人马┃其它: 第1章 “世子征战有功,理当受赏,朕瞧着,殿中那女子秀外慧中,行止有度,特赐世子为夫人,择日完婚。” 十五出征,十七方回的世子爷在庆功宴上突然被指了婚,还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即使那个女子还是干净的,也让人大吃一惊。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今上是刻意打压永安王府,因为世子爷功高震主。 但是不应该啊,今上可是一直很是亲近永安王府呀,就连宫里的两位最受宠的公主,都很是经常去永安王府小住。 直到要拜堂,世子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他就娶妻了呢? 哦不对,不是娶妻,是纳妾。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纳个妾也要正儿八经的穿身大红色婚袍。 母妃说,永安王府的男人只娶一个女人回家,所以必须正式,这纳妾办的和娶妻都已经差不多了。 寻常人家纳妾,可没有三跪九叩的说法,况且他就纳个妾,居然陛下都来观礼了,世子觉得,他有种被坑了的错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被灌酒,之后送入洞房的时候,世子爷还是有些懵的,但是并不妨碍他面不改色的揭开了新娘子的盖头,看见那张容色娇好的脸。 世子是没有喝醉的,在军中两年,和那些军中汉子们一起饮酒的日子里,他的酒量已经练了出来。 在看见云娘盈盈抬眼去看他的时候,世子突然想起来了皇帝为什么会给他赐婚。 旧臣之后,含冤落寞,流落在烟花之地,却心性干净。 最重要的是,当年,父王是想给他订下那家的女儿的。 “传过膳了?”世子想了想,挥手让伺候的一屋子人都退了出去,才站在原地问了句,当然,语气是自以为温和了几分的。 在大礼之前,永安王妃,也就是世子爷的亲娘,是特意嘱咐过世子爷的,婚礼一天,新娘子是早起开始就要几乎滴米未进的,他们府上可不亏待人。 所以世子爷早早就吩咐下了,准备些好克化的,软和些的膳食,到了晚间给夫人送过来的。 按照宗谱的规矩,他的后院里,世子妃为尊,可立二侧妃,四夫人。 当然了,这种规矩在永安王府是相当于摆设的,毕竟永安王府从不许纳妾。 但是到了世子这,因为是圣旨,所以也没了办法。正所谓上有要求,下有方式。 所以世子和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三人,都不用商量便确定了想法。 有些差异,但是大同小异。 世子想着,将人升上去,永安王和王妃的想法,则是不会再有世子妃了。 毕竟圣上的旨意,可不能违逆不是。 但是世人不知道,就连皇帝也是不知道这一家三口的想法的。 更不要说,只是因为进宫献舞,就得了今上亲自赐婚的云娘。 “回世子,是。” 新娘子的身形属于偏玲珑娇软一挂,起身屈膝回话的时候,眉目乖顺,柳叶眉很细,看起来煞是好看。 这是世子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这声音很是清脆,像百灵鸟。 面上一本正经的世子爷心里突然有了个不怎么靠谱,却又有些蛛丝马迹可寻的想法。 皇兄将人赐给自己,莫不是因为这人长的符合自己的喜好? “过来。”世子爷手上还扯着红绸一端,完全没有再往前些,牵住人的想法和意图。 新婚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缓步往桌前而去,桌上的托盘上,放着银制的酒壶和两个酒杯,酒杯里的酒水是世子爷身边一直伺候的小厮在退出去之前悄悄满上的。 不能自己亲手倒酒,世子爷有些不高兴,面上还是四平八稳的,看不出什么不对来,但是云娘大着胆子去看的时候,居然在男人眼里看见了淡淡的遗憾。 还来不及多想些什么,就看见男人已经伸出大手,去端了桌上的酒杯起来,率先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她面前。 在这个时候,世子爷的心里又有些诡异的平衡,不用自己倒酒,就不用松开红绸了。 也还不错。 云娘本以为,永安王府的交杯酒起码是有些度数的,最起码,也不该是清清甜甜,还带着回甘的果酒。 但是入口的交杯酒,却是果酒。 云娘有些微红了眼眶,旁人家的女儿,自幼是在自家的院子里的树下,埋着十数年的女儿红的。 她以前也是有的,虽然家境清贫,但是在她几岁的时候,也曾有个男人将她抱在膝头,笑着埋下亲手酿的女儿红。 但是那瓶酒,最终也没留到能启封的时候,就随着记忆一起无法找寻了。 故土难回,故人难寻,在后来的日子里,云娘亲手给自己酿了一坛酒,味道清甜,原料简单,不醉人。 她本是想着,到了年纪,也寻个忠厚老实的人托付终身的。 妈妈怜惜她,从未逼过她什么,还多有爱护,赎了身,她便能恢复自由。 但是终究事与愿违,圣旨下来的时候,云娘并没有觉得是好运降临,而是心头发凉。 那泼天的富贵,不是什么人都能接的住的。 但是这一刻,云娘是心甘情愿的。 坊间总说,永安王府,是顶富贵,又教养极好的人家,只可惜了,得是多好的世家女才配得上世子。 永安王府,真的是极好的人家了,不管是不是世子的意思,能将这一坛子酒从百花楼带回来,就已经够有诚意了。 “该休息了。”世子接过酒杯,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牵着人往床边走去。 云娘心里有些想笑,但是面上还是乖顺的样子。世子爷可能是军中待久了,真的是不解风情的厉害,这个时候,做夫君的不是应该柔声安抚几句吗? 就直接直奔主题了。 但是事情和她预料的有些不太一样,妈妈教的那些,自然也没用上。 她的夫君,除去了外衫之后便躺的笔直了,没有丝毫越距的动作。 云娘心安了下来,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伤心是没有的,她才十五岁,确实还是没有准备好的。 暂时不用在房事上伺候夫君,她并不会觉得失宠与否。 她和世子毕竟只是第二次见面,初见时,哪有胆子去窥视世子爷的容颜。 所以让她和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行云雨之事,她是有些怕的。 世子爷的睡姿很好,躺的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规规矩矩,眼睛已经闭上了。 但是世子爷的脑子里倒是不安生,身边的女儿香很浅,但是不容忽视。 好像是什么花的味道,但是世子爷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就这样,两个人各有心思,却是一夜安睡。 尽管世子的婚房里整夜都没有叫水,但是下人还是整夜侯着的,不过不是所有应该伺候的下人,只有世子爷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厮在门口守了整夜。 所以世子爷第二天早早起身,轻手轻脚下去的时候,门口侯着的只有自己熟悉的小厮,眉头便皱了起来。 “人呢?” 声音自然是不大的,就连开门的声音都极力的控制着比平日里小了几分。 “回世子爷,属下让她们去休息了,按时辰,最多再有半刻钟便该过来了。”冯六是从小跟着世子爷的,去军营的时候也是。 所以在自称上,从来都是属下,而不是奴才。 “府上人少,规矩也松,叽叽喳喳的,怕是要扰了夫人。” 冯六说的是实话,世子刚回来不知道,但是王妃身边的嬷嬷是特意来提醒过他的。 府上的婢子们,平日里就有些活泼。 昨夜更是,居然胆敢凑近房门,想听世子妃的墙角,留着伺候一夜,若是世子妃是个觉浅的,还能安睡的了? 世子爷没再说什么,踏出房门,又将房门关了起来。 房内的人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一动未动。 其实世子爷从她身旁下去的时候,云娘已经醒了。但是世子爷没有喊她,她便装作了未醒。房外的交谈,她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并不会觉得是下人刻意搪塞她,而是复又安心补起了眠来。 昨夜因为不是很能突然接受世子居然真的不碰她,云娘入眠的是有些晚了的。 还有些乏。 至于为什么云娘会相信,永安王府是真的规矩松而不是刻意搪塞她,就要从昨日那份晚膳说起了。 就是没见过,云娘也不会认为,所有的大户人家都是能允许家里的婢子笑着和将要进门的女主子嬉笑的。 更不要说在主子面前管不住嘴。 那一屋子的婢子,可是争着抢着要告诉她,那是世子爷提前吩咐过的。 云娘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明白何人是真心,何人是假意。 那位制止七嘴八舌的婢子的嬷嬷,本意也并不是想制止,只是怕惊吓到她罢了。 云娘心里明白,面上却是没表现出来什么的。她是初来乍到,谨慎些,规矩些,总是没什么错处的。 这一睡,倒真是不早了。还是拥进门的几个婢子簇拥着将人唤了起来。 “夫人,差三刻便卯时了,今日可不能起的迟了。” 作者有话说:  这本呢,想写一个情商高但是身体身份都娇弱的女主,和一个身份高,武艺高强,但是,不懂女色的世子爷,嘿嘿~笔芯~ 求收藏求评论,亲亲抱抱举高高~ 注:文中出现的今上,圣上,皆指代皇帝 这本文风选的轻松,还标了甜文,是因为听风觉得,这次的故事里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坏人,也不会有生离死别隔在世子和云娘之前,故事主线也是轻松为主,不知道会不会符合小天使的趋向呀~不甜听风给大家三百六十度空翻呦~ 本章评论前十有红包呦~笔芯~ 第2章 “见过世子。” “世子爷。” 先是端水出去的侍女屈膝行礼问好,而后门内的侍女也屈了膝问好。 “不必多礼,下去。”世子爷有些不习惯自己的房中有这许多人在,且还都是些女婢,这在以前,就算是他还没出征前,也是没有过的。 他身边自幼也只有一个冯六一个冯五两个人跟着。 屋里的婢子虽脸上未有惧色,却也低了头恭顺的退了出去,只剩下那个还在给云娘梳妆的粉衣侍女。 “奴婢小时,见过世子,王妃吩咐过,日后奴便是夫人的贴身女婢,夫人早起梳妆还未成,容世子爷宽恕片刻。” 那个女婢侧身屈膝向世子告罪,头微低,眼里干干净净,行止有度。 云娘自镜子里分明看见,这婢子话语里虽恭顺,脸上还是十分平静,眼里也没有什么旁的情绪。 这永安王府,是真的门风干净。 若是旁的富贵人家,这么优秀的婢女,恐怕早就不会有这么干净的眼神了。 “夫人,今日的规矩是祖上定的,这衣物发饰,均得顺着规矩,奴逾越替主子定了妆发,还请主子勿怪。” 待梳妆完毕,那个女婢却是跪在了云娘面前,神色坦然的开始请罪。 而一旁坐在软榻等候的世子爷却是一言不发,连看都不曾看过来一眼。 云娘心里不能不警惕,这里,终究是皇亲贵族的家。她不会忘了,当年楼里那位以为自己被贵人看上,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姐姐最后下场如何。 据说只是嘴快说错了话,便被拔了舌头丢了出府去。 云娘面上十分平静,甚至伸出手去扶那个叫小时的侍女,“无妨,我要谢你才是。” “奴已经被赐给夫人,惩处奖赏,皆有夫人做主,这芜花小筑,没人能越过夫人半分。”小时还是那副恭顺的样子,语气恭敬,却只对着云娘。 “这是王妃的意思,也是王爷的意思。” 世子同意不同意,根本没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云娘从小时的潜意思里听出来这句话来。 世子爷自然也听出来了,他母妃送给他房里人的侍女,是在谴责他刚刚不经夫人允许就将下人都遣了出去。 但是喜形不言于色的世子爷怎么会承认,在这府里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敢拿话刺他,只能摸了摸鼻子,当做没听见。 这里是府上,不是军营,那个侍女,必定是母妃调.教了许久才教养出来的。 “你叫小时是吧,起来,不必跪着。”云娘脸上笑的温柔,语气平和,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忍俊不禁。 谁能知道,在外雷厉风行的世子爷,在府上,会如此孝顺又好说话。 昨夜喝今日这些下人的表现,若是遇上个好计较的主子,恐怕早挨了罚,但是世子爷却什么都没说。 只能是两个原因,一来,人是王妃安排的,世子无意违逆,二来,世子本就很是平易近人。 从小在王妃身边伺候,也没和世子总共说上过几句话的小时要是知道,她家夫人的心里已经把世子爷看成了平易近人的和善人,怕是要觉得她家夫人果然是太善良天真了。 世子爷平易近人? 自小到大,世子爷那张冰块脸,可就没对谁笑过。但是对府上人好倒上真的没话说。 若是夫人看见了世子在军营是个什么样子,恐怕就不会觉得世子爷平易近人了。 昨日是大婚,云娘作为新娘子,是一路盖着盖头,直到被送入洞房的,是以,也一直没有能有幸观赏这永安王府的景致和布局。 永安王是正一品王爷,府上的布局虽错落有致,精巧雅致,却丝毫不逾越规制。 云娘不懂其中蹊跷,世子爷却是心里明明白白的,只是到底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年前他离家匆忙,却也知道,这宅子的布局,是还不如现在的样子的,回来之后,更是每次回府都是匆匆忙忙,也没能闲下来看过这修缮后的宅子。 看来,母妃对他这新夫人,是真的十分满意。 芜花小筑和王妃所在的落花居隔了小半个时辰的路,祠堂则是要绕过落花居,一路上都没人说话,云娘心里却不是十分忐忑,而是脚步从容的跟在世子身后,亦步亦趋,规规矩矩。 一袭玫红色夫人规制服饰的女子,面上是桃花妆,眉间微微绽放的那朵梅花和身上衣裙是一个颜色。 云娘的美并非妖艳魅惑的类型,而是如清风拂面,又似冬日暖阳,大气温和,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身着普通衣裙时,只窥得见容色艳艳,换上正统贵夫人的宫装,身上的贵气便显了出来,并不会有丝毫的怯懦无助。 像是,生来贵胄。 “到了。”男人的声音沉稳,不知是不是云娘的错觉,她总觉得,世子刚刚的话音里,带了几分浅淡的叹息。 不管是原先候在祠堂外间的下人,还是跟在二人之后的冯六和小时,脸上的神色都不怎么轻松,而是面色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的位置上。 世子和云娘本是隔着半步的,如今世子特意停了下来,且伸出了手,云娘犹豫了片刻,才将手放了上去。 她本以为是去落花居的,毕竟她只是一介夫人,且出身卑微,万万没想到,会是从祭祖开始。 永安王府几世忠良,这祠堂里供着的列祖列宗,哪个单独拎出来,都能讲出许许多多的故事来。有资格进去祭拜的,除了府上主子,恐怕只有龙椅上那位,或者是朝中那些老臣。 云娘和世子是携手进去的,不同的是,一个目视前方,神色肃穆,而另外一个低眉顺眼,神色恭敬。 祠堂里已经有人在了,立在一旁的,是一对气质迥异的夫妻,男人器宇轩昂,周身气势强大,女子却是看起来温温柔柔,眉眼含笑。 在祠堂正中正在上香的那人,身着九爪龙袍,脊柱却是微微弯着,云娘无意瞥见了一眼,连忙低了头。 据说当年太子曾被人陷害险些被废,是当年还健在的老王妃,也就是是世子的祖母,强硬的闯了宫门,才将太子保了下来,等到詹太傅替太子寻了证据回来。 据说,当年陷害太子的,是宫里当时正受宠的郑贵妃。 哪朝哪代,九龙夺嫡,无一不是凶险异常,九死一生。胜,龙袍加身,败,一败涂地。 云娘微微低了头,眸色莫名,却无一丝怨怼。 “不必在意朕,朕只是过来进柱香罢了,今日的重头戏,可不是朕。” 那人上完了香,回过身来制止了将将要施施然行礼的世子和云娘,脸色是一贯的威严,语气却是和缓了许多。 和赐婚那日,云娘跪在底下听见的那个,冰冷,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产生了些许不同。 “皇兄。”世子微微拱手,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并无什么君臣氛围,反倒如家人一般随意。 “外面都快翻天了,说朕要架空永安王府什么的,没完没了的,朕过来躲个清闲,带你夫人去给列祖列宗上个香,莫要耽搁了时辰。” 皇帝随意的将脚下的地方让了出来,神色自然的站在了一旁。 世子心里是有些无奈的,皇兄从小有什么让他心里不快的地方就躲到永安王府来,但是世子是真的没想到,他大婚第二日,皇兄就扔了公务躲过来了。 进香,祭祖,其实过程并不繁琐,祠堂里是没有下人在的,香由永安王妃递给云娘,代表永安王府认下了这个儿媳妇。 祭祖是要敬酒的,酒要云娘来添,世子执杯,而后夫妻二人一起磕头,将酒以酒祭奠过祖先,规矩便成了。 过了这道步骤,云娘这个媳妇,便算是被认可了。 而后几人则是一起移步,去了落花居。这一次的气氛,是没有在祠堂那样肃穆的了。 茶已经备下了,永安王和王妃相携坐在上首,连皇帝都只能在左侧为首的椅子上落座。 本来人家接儿媳妇敬茶的日子,他便是不该上门的,但是他是天子,也无人能将他送出去,只能多备了杯茶。 云娘在二老面前跪了下去,姿态恭顺规矩,柔荑轻抬,第一杯茶奉给了永安王,“父王请用茶。” “嗯。”神色严肃的王爷接了茶,利落干脆的喝了一口,然后将一沓不知是地契还是银票的纸张放到了她身后婢子捧着的食案上。 再无一句多的嘱咐。 第二杯茶是给永安王妃的,跪在王妃面前时,云娘无意看见了王妃腰间的素色荷包,眼神动了动,语气更加柔和了下来,带了几分亲近。 “母妃请用茶。” “好,” 女人含笑接了茶盏,同样饮用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了下去,不同的是,王妃将自己腕间的镯子褪了下来,手把手带在了云娘腕间,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 “这是母妃的一点心意,收着便是。日后,在府上,不必谨言慎行,自在过活便是。” 当年是他们未来得及顾得上护住这故人之后,以至于其流落在外这些年,幸亏,这丫头争气,安安生生的活到了如今。 “去给皇兄敬茶。”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世子突然开口,语气温和了几分。 皇兄此时过来,意图恐怕更多的是,想以兄长的身份,喝上这杯新妇敬的茶。 “是。”云娘恭顺的点头,起身去跪在了皇帝面前,素手将最后一杯茶送了过去,刚刚想唤陛下,却被皇帝止住了话头。 “你既已成了晏弟的夫人,随他一同唤皇兄便是。” “是,”云娘心里诧异,面上却稳住了神色,“皇兄请用茶。” 皇帝喝了茶,将人叫起之后,便告了辞。 留下的礼,看起来是给云娘的,其实确实给世子爷的。那礼,是一块虎符。 作者有话说:  是的,皇帝就是想蹭杯茶哈哈哈 评论前十红包继续呀~ 第3章 三个月前。 “云娘,快,收拾好了便出来登台。”楼里的妈妈声音并不是刻意妖媚的那挂,但是丝毫不见柔弱。在这样繁华的地段,自己开着这样一家能被称为‘男人的销金窟’的花楼,可见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今日的花楼,是闭楼迎客,登台的,是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登台献艺过的云娘。 这是她第一次登台。 也是最为特殊的一次。 不是歌舞,也不需要她穿的与往日登台的姐妹一般。 云娘是楼里难得干净的,还未见过客的姑娘。 她们这座楼里,姑娘们可以自己选择出路,想在这样的地方过得阳春白雪,极为不容易。而被楼里精心教养的那几个苗子,举手投足间,不会比楼外的世家小姐弱上什么。 “小姐,走吧。”候在一旁的,是伺候了她三年的丫头,叫.春桃。性子怯懦,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楼里的姑娘不少,不是每个人都耐得下性子能忍住妈妈的严厉,在这种地方保住干净的身子,有些姿色的,都想过得好些。 云娘在楼里呆了六年,除了在屏风后替人弹过一次琴,还未露过名气出去。 世人只知道,今年这花楼,会有个精心养出来的清倌面世。 楼里的人却是清楚的,云娘初来时跟在她身边的丫头早在三年前便换了身份,自请接了客。跟在她身边,见不到有些黑暗,总会有人觉得,荣华富贵,是能很轻易得到的东西。 所以后来妈妈调给她的人,是曾经在楼里各处帮忙打杂过的春桃。 “走吧。”云娘施施然上完了口脂,神色自然。能让妈妈都挡不出去的客人,她得罪不起,这座花楼,也得罪不起。 女子身形还有些青涩,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身上的衣裙是今年这国都最为流行的款式,当然,绝不是花楼女子可穿的起的便是了。 这衣裙,也是今日的客人所赠。 云娘的心里是平静的,自她九岁入楼,妈妈已经护了她六年了,如今,她需的认命。 少女步履翩翩,裙玦在空中划过流畅的弧度。 贵客点的曲子是一首凤求凰,却不要听那曲意昂扬的。恰好云娘手上的那首故人曲谱还在。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贵客,是为旧人而来。 白裙长发,略施粉黛,容颜气度,皆与故人无二。 在屏风后的客已经悄然红了眼,泪却是没有的,更多的,是欣慰。 云娘不知道,楼里的妈妈也不知道,刚刚踏上归途的世子大人也不知道,当天夜里,便有一对夫妻连夜入了宫内。 “王叔,叔母,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些年了。”年轻的帝王声音沉稳,自上方传来,语气里微有不赞同。他将消息递给王叔夫妇,并不是要永安王府让出晏弟的婚事的。 他不过是看叔母惦念故人,才派人知会了声罢了。 “陛下,臣知您是何意,但是婚事,是自幼便定下了的。永安王府,无意毁约。”老王爷声音雄浑,掷地有声, “当年的事情,天子之怒,难免有人受了牵连,是否无辜已经无意义,永安王府无意与陛下为难,世子妃之外,让晏儿日后亲自与陛下来换便是。” 那丫头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够做世子正妃的,但是将人娶回来,倒不是难事。 “陛下,当年的那人,也做过几日的太子师,他的后人,又曾由翁家那位抚育到记事之年,这婚约,受之无愧。” 老侯爷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怀恋。当年的他们,曾是至交好友。可惜那人的家族,太过贪婪了。立场不同,便是那人始终不曾做过些什么,也没人保得住他。 毕竟那人作为世家长子,有何人能说服旁人相信,那人始终置身事外? 只有老侯爷和当年的太子知道,那人曾弯腰请罪,道是他没约束好族人。但是细细算来,那罪责,怎能怪到谁一人头上。 毕竟一族之长远,从来不能只靠一人。那人即使再风光霁月,也无力扭转,除非他肯割舍下血脉的羁绊,但是那怎么可能。 那个人,生来最是重情义,才会两相为难。 那时情形乱,谁也不敢出面保下其妻女。等他们腾出手的时候,只能知道,那人的女儿,被翁家那位接了过去。 翁家那位,郑氏长子,和当年的永安王,曾经是这国都里和先帝最为要好的三位文臣武将,先帝的左膀右臂,从先帝曾是太子之时,便一直追随了。 虽然先帝继位后,翁家那位便不问世俗了。出手带个旧人之女走,便是先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的。 就是有些让人唏嘘,曾经惊才绝艳的翁氏公子,就那样在众人眼里消失的毫无声息。 在永安王和皇帝交谈的期间,永安王妃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神色温柔。 在她年少的时候,国都双姝的名头,一是佟家女,一是赵氏女。 而她们二人,曾是最好的闺中密友。就连所嫁之人,都是至交好友。 只是可惜,这世上世事总无常。 那个少女,和当年的赵灵儿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般的柔弱外表,一样的绝色容貌,一样的内有锦绣。 “晏弟那边?”皇帝终究是有顾虑的,永安王府历代以来,男儿只娶一人,他无意让晏弟娶回的女子并非所爱。 “陛下放心,若是陛下见过了那个女子,便不会有这个担忧了。”永安王妃语气温柔,眸内有笑意。 她生的儿子,她了解。 那个少女,比任何一位世家女都更为合适于他。 “如此,朕明白了。” 皇帝点头,不动声色的舒展了眉梢,他是有些头疼那少女该如何安置,毕竟由他出手并不妥当,但是若是要赐婚,有些痕迹,就得消失的干净些了。 郑家的后人,若是在此时身份大白于天下,又奉旨入了永安王府,恐惹人争议。 “劳烦陛下了。”永安王拱手,有陛下赐婚,也好堵住悠悠之口,于日后,已是行了不少便利。 祭祖,敬茶,其实结束的很快,永安王和王妃并未拘着这对新婚夫妻太久,而是闲聊了几句便让人将人送了出去。 是以二人便再次回了芜花小筑,这院名里虽有个小字,却是一点都不见格局小气的。 一路上走来,云娘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恐怕在这永安王府里,芜花小筑是除了落花居以外最为精巧的院子了。 长廊水榭,风景宜人,却不会夜里多蚊虫,景美,也宜居。 设计之人,想必是极为高超的精淫技巧之人。 “我未立府,这院子理所当然是没有母妃那景致好的,你若是喜欢,日后重建个宅子便是。”身侧之人突然开口,让云娘有些惊讶之余,发散的思维也收了回来。 但是男人却像是无知无觉,虽然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敏锐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了身旁之人的出神,但是战场上的厮杀并未教会他如何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看她瞧景色出神,他只能随口安慰着,但是语气十分认真,心里也并未敷衍。 若是她喜欢瞧景色好的,建一处便是。 把人娶回家了,合该待着好些。 “世子说笑了,云娘只是瞧着这景色好,便多看了几眼,并无不满之意。”云娘微微摇头,柔声细语。 以她的身份,住这样的院子,已经是厚待了,怎敢奢望。 “府上的事情,由母妃管着,你不必受累,但是日后会有人教着你上手,芜花小筑和我的竹苑是要你来管着的,一应用度,找管家便是。” 世子想起军师叮嘱的,脚步放慢了些,详细的嘱咐着。 “我无正妃,院里又只你一人,这些,早晚是该你管着的。” “放心去做便是,有不懂的,便去请教母妃,母妃温和,必定不会苛责于你。” 第一点,要体贴,不能大步流星的走,那样夫人会跟不上,女子嘛,身体娇弱,步子也迈的小,做夫君的,要体贴。 第二点,可二人相处时,可随意些,不要太过于注重礼节。夫妻之间,无需太讲究那些。 第三点,管家的权利是要给内人的,才能让她觉得被尊重。 军师说的这三点,他都自问做的差不离了。 但是世子爷俨然是忘了,军师是喝醉时说的他自己与其正妻的相处之道,而世子爷自己,是娶了夫人,而不是世子妃。 尤其是军师强调的那重中之重,世子爷也是严格执行的,他已经在努力说话温和些了。 在战场上的时候,雷厉风行已经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虽然难改了些,却也不是不能做到。 看在夫人长得如此好看的份上,还是要温和些的,吓着人就不好了。 自问完全合格的世子爷并不能体会到云娘心里的波动,心里还在细细思索,自己还需做些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还没顾及到。 思来想去,好像并无了,神色才彻底舒展开来。 上阵杀敌他驾轻就熟,但是娶媳妇,还是第一遭。自然了,也是唯一一遭。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就是在交代赐婚原因啦,其实皇帝本来是想让永安王妃安置云娘啦,毕竟云娘的父亲虽然曾经是他的老师,但是郑家毕竟参与过九龙夺嫡,还曾经差点害死他,念及情义,他会照拂云娘,却不会想将自己一直当做亲弟弟看的世子推出去,毕竟他知道翁家那位出事,一路让人查过来的时候,云娘已经在青楼了。 但是王爷王妃执意,皇帝也只好答应了。而且之所以在宫宴上赐婚,自然是因为如果不是在宫宴上,做皇帝的见一个青楼女子,也不合适不是。 他就是想提前看看,会嫁给世子的少女长什么样子。 小剧场: 军师(醉醺醺):男人呐,要怕老婆才行,要听媳妇的话。 世子:(思索良久)这个,也不是不行。 云娘:…… 第4章 “妾身多谢世子。”云娘在进了主屋之后,认认真真的给男人屈膝行了一礼。 云娘并非恃美傲物的人,那样锋芒毕露的性子,在那样底层的处境里,可活不久。 所以她很是聪明,且十分有自知之明。 她不过一介花楼女子,还是被人自扬州之地卖过来的瘦马,即使身子还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能耐能让如此贵胄之王侯家如此厚待。 即使这婚事是圣上亲赐,但是若是王府之人不愿,好心些完全可以将她当个摆设养着,若是不耐烦些,随便寻个由头让她暴毙在这院子里,也没什么不可以。 自昨日到这一刻,永安王府和世子的意思,她已经明明白白了。 倒不至于惶恐不安,但是谢还是要谢的。 “不必多礼。”世子今日身上的衣袍也是偏红,比之云娘的则更暗一些,腰间的玉佩是青色双鱼佩,看着有些不是十分合适。 已经落座的男人好像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随手将玉佩解了下来,而后放在了桌上。 “拿着这个,需要什么去我私库取便是。” 男人想的很简单,既然人进了他的院子,自然没有苛责的道理。他这位夫人以前身份不高,恐怕手上也是没多少银子的。 世子爷是并不在意出身问题的,不光是因为知晓云娘的身世,恰恰相反,在他知道云娘在花楼待了六年,且还保住了干净的身子时,是高看了云娘一眼的。 不为其他,一个半大的少女,想在那样的地方明哲保身,并非易事。 战场上,两军对垒,极少有女子,但是世子爷并不会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做不了什么大事,恰恰相反,后宅之中,男子未必能有女子如鱼得水。 “你那位长辈,在外面购置了宅子,三日后归宁,回的宅子在安宁街头那家门口摆着石狮子的府邸。”男人的语气有些许别扭,几不可闻,出口的内容却让云娘有些红了眼眶。 这世上能称为她的娘家长辈的,恐怕只有妈妈一人了。云娘心里明白,妈妈是为何选了那处院子。 那里,曾经是那个男人想让她回去看看的旧址。据说,曾经是他的家。 虽然那个男人仅仅是个贩马人,云娘却知道,他曾有过极为不凡的故事,因为那个男人一身才华,虽刻意藏拙于世人面前,对她却是倾囊相授的。 能成为他的养女,云娘觉得是三生有幸。 “是,妾身明白了。”云娘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而后上前接了下人刚刚奉上来的茶送到了世子手边。 该嘱咐的事情说完,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冯六和小时两个人都低着头,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伺候着,别的下人都隔得更远。 但是两个主子都不说话,下人自然也没有敢擅自多话的。 哪怕他们心里都很无语,世子居然和女子说话都不会。 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世子爷从小到大,身边年龄差不多的女子,历来也只有两位长公主,虽关系亲近,话却是聊不了几句的。 让他们家世子去和女子相谈甚欢,还不如让世子爷去练剑来的有意思。 云娘奉完茶之后,男人便让她落座了,但是男人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才是新婚第二日,她对自己这位夫君的了解,还仅仅只限于坊间传闻和昨日到今日短短的接触。 倒是不担心男人会觉得不自在,从而对她产生不满。 因为男人的神色里,并没有丝毫不满,恐怕他觉得,哪怕不说话,但是人在这儿,就已经是在陪着自己了吧。 若是符九在这,必然会觉得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夫妻嘛,想法一致并不奇怪。 毕竟,历来恩爱的夫妻,脾性惯常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 作为世子的军师,他会很是欣慰,世子能娶到合心意的妻妾。 虽然现在未必有情意,但是以后可未必不会有。 今日世子是不用上朝的,也不必去军营点卯,新婚这三日,陛下特许了假,准许世子爷在家休息。 但是也并不是完全闲的没事干的,随着世子一起班师回京的军队还驻扎在城外,近日才慢慢在京都大营安置妥当。 世子人虽在家中休息,需要处理的事务却还是有人自军营送过来的。 昨日的婚礼上,随着陛下一起亲临的,还有分封大将军的旨意。 世子两年平疆有功,在宫宴上却只赏了一花楼女子为夫人,朝中自然有人不满,但是也无人料到,陛下竟然真的封了大将军一职。 本朝武将并不多,却个个有勇有谋,胜在能力。大将军一职,已经空了许多年,没想到第一个登上去的,会是永安王世子。 寥寥无几的正一品大臣,只永安王府,便有了两位,一时风头无两。 但是在世子喜宴上,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不合适,先不说永安王会不会怒,先是陛下就不会允许。 反应快些的,自然明白的过来,陛下是早有预谋。 永安王府实权在握,却不会与任何一世家联姻,是皇帝最大的助力。 男人并没有坐很久,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往外而去,国都内各武将也该来述职了,往日被分管的权力,没人敢在有了大将军的时候还攥着不放。 所以不管是真的服世子,还是心怀不满的,表面功夫都还是要做的。 “夫人,府外有一女子求见,自称是您的婢子,名唤春桃,现等在后门处。”管家并未进屋,而是站在门外禀了一句。 那人虽言之凿凿,但是管家并未私自将人放进来,但是那女子并无闹事的意思,甚至是想从后门通报,看起来生怕让人看见。 管家亲自去问了,那个婢子说,她是夫人的婢子,自然是要跟着夫人的,但是今日是夫人出嫁第二日,她若是从正门求见,被寻常百姓见了,恐对夫人名声不利。 语气恳切,似乎并无漏洞。 “有劳管家将人带进来,那丫头确实是我的婢子。”云娘语气温和的回了句,神色和缓了几分。 她还以为春桃不来了呢,没想到那丫头专门绕去了后门。 入府前,妈妈将春桃的卖身契给了云娘,说是送她的陪嫁。 但是在大婚之日带人回府并不合适,她不过是一介花楼女子,纵是有了婚礼,也是没资格带陪嫁入府的。 只能提前嘱咐春桃今日来试试,看能不能入府。 “夫人客气。”管家拱手应了,转身便去办事了。 “管家曾经也是军中出身,战场上伤了筋骨才退了下来,有些威严,却并不凶悍,对府里主子皆十分忠诚。”小时看了看云娘有些疲惫的神色,挥手将屋子里的婢子都打发了出去,笑着上前给云娘奉了杯茶。 “主子若是有事,可放心托付。” “这是军中符九军师送过来的药茶,味有回甘,对女子身体好,主子尝尝。” “嗯。”云娘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端起茶盏品了品,虽是药茶,味道里更多的却是花茶的味道,细细的回味,才有药草的甘味在。 只不过。 “军师是何人?”难不成是坊间传闻里那个跟在世子身边那个神秘书生? “具体的婢子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位符九军师便是百姓口中那位运筹帷幄的军中活诸葛,旁的,夫人日后可问问世子。” “战场上的故事,可精彩呢。” 这时的小时是完全没有在世子面前的进退有度的,而是暴露了本性出来。 看见云娘有些诧异的视线,还会微微的红了脸。言语间,十分活泼,且看着云娘的视线亮晶晶的,充满了欢喜。 这样的视线,云娘曾经也是见过的。去年去寺里上香的时候,曾遇上过一个小女孩,在看见她的容颜时便是这副神色,还闹着想跟她走呢。 云娘的神色愈发柔和了几分,她之所以想把春桃那丫头带在身边,也是因为那丫头傻的很,看她好看,便一股脑想护着她。 明明胆子那么小,却次次要拦在她身前。 人是没直接带到云娘面前的,府上有规矩,新来的下人,都是要经过教导之后再送到主子身边伺候的。 云娘并没有要求先见人,而是让管家先安排春桃去学规矩了。 春桃胆子小,若是她直接将人要到了身边,恐怕要更胆战心惊。学好了规矩,起码知道该如何行事,那时候再过来也不迟。 接下来的两日里,世子都是歇在芜花小筑的,且每日陪她的时间也固定是那些时辰,虽然二人并未聊很多的内容,回门那日的礼,管家已经提前备好了的。 云娘刚刚换了衣裙,刚刚出了屋子,却看见有一身穿军服之人跪在院子里那人的面前,头低垂着,不知道在禀报着什么。 云娘并未上前,而是停了步子等着。 站在树下那人抬眼看了她一眼,止住了地上之人的话头,抬步往她面前而来。 “对不住,今日不能陪你归宁了。军中有事,我需要亲自过去处理,会有人去请你那位长辈过来,你二人可在府上相见。” 男人脸上并未笑意,语气有些沉。他刚刚回来就接手国都军务,有人忍不住闹事不奇怪,只是因此耽误了今日的行程,他虽不至于盛怒,却也开心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没名字的甲乙丙丁: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不过是打了两年仗,凭什么做那武将之首?闹事,必须闹事!!! 世子(对外,亮剑):不服,死! (对云娘):对不住,不能陪你归宁了 云娘(温柔):无碍,世子去忙便是~ 解释一下啦,本来云娘只是个夫人,出身又低,如果是个家世高的贵女,归宁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她不是,甚至那亲人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王府给她准备归宁在她看来是值得感激的,但是世子是以只娶一人的想法娶的人,所以准备归宁什么的又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二人立场并不一样,所以才会想法也不一样。 第5章 “世子去忙公务便是,妾身无碍。”云娘浅笑着屈膝,声音温柔,有一缕发丝垂在耳侧,温婉大方。 她自然是无碍的,以她的身份,男人能准备到归宁一事已经是恩赐了,且军中是防卫之根本,怎能大意。 “冯六。”男人只来得及匆匆唤了声,便大步往外而去,院中跪着的小将士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不过几息的功夫便走的远了。 “夫人在府上稍候,属下这便去接人。”冯六生的少年气,看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说话时言笑晏晏,眸色深处却有不虞。 倒不是对着他家夫人有什么不满,只是难免还是有气的。 他家世子回京不久,娶了夫人还没几日,就有人给世子爷添堵,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世子爷好不容易近女色,他们兄弟们可都等着主子早日琴瑟和鸣,生个小世子出来呢。 近日国都有些不成气候的风言风语在传,若是今日是夫人独自出去,而不是世子陪着,恐怕那流言会愈发的不堪了。 由人去请了那位夫人所谓的长辈来,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冯六等这些跟了主子许久的属下和兄弟们心里是不怎么介意这位新夫人的身份的,英雄不问出处。 他们里不是没有身份低微的,但是上了战场,照样英勇杀敌。 况且夫人一介女子,身处淤泥却不染,已经实属难得。 最重要的是,世子看起来很是看重夫人。 冯六以前从没有想过,世子爷会做出每日花大半个时辰去什么都不干,而是陪着哪个女子这种事情。 出身什么的,哪有世人眼里看见的,嘴里传的那么不堪。 以他看人的眼光,是觉得世子这位新夫人性子好的,恐怕与那些世家贵女也是不差。 毕竟这世上的美人,可多是蛇蝎,他看云夫人就很聪明。 有资格站在世子身边的,比起身份容貌,更重要的,是要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这才二三日功夫,世子就已经由着云夫人打理内务了,昨日清晨看见夫人给世子整理衣冠时,冯六就知道,这位夫人日后会得世子喜爱。 也可能,已经让世子爷产生了好感。 “夫人,外间日头大,进去歇着吧。”小时上前扶了她一把,有些微微不忍。 这才几日功夫,这丫头已经彻底站在云娘这边了。 小时是真心喜欢她家夫人,安静,手艺精巧,进退得当。这一身的气度,丝毫不见花楼里女子的俗气和媚意。 寻常女子都可以归宁的,她家夫人的归宁却被人搅了,夫人心里怕是会不痛快的。 “嗯。”云娘轻轻将手搭在了小时手上,姿态自然顺畅。 在出嫁前几日,宫中派了教养嬷嬷专门教她规矩和礼仪,云娘学的仔细,半分错都未犯过。 七月初的日头还是很毒,若是在外间呆的久了,难免觉得目眩。 云娘这六年鲜少出门,身体并不强健,自然不会好端端的为难自己站在这烈阳之下。 屋子里放着冰盆,进来便凉了许多。云娘暗暗舒了口气,叫多余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小时一个,闲闲的靠在了软榻上,暗中卸了几分.身上的力道,面上却还是同样的神色。 她有些怕热,方才出去不过一会儿,已经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拿针线过来,我继续教你。” 这几日闲暇无事时,云娘便随手做针线打发时间,居然因此知晓了一个关于小时的小秘密。 这个王府里教出来的出色的婢子居然不擅针线。 不是不会,而是水平着实一般,据说学了很久,却无什么进展。 “是,婢子遵命。”小时笑着应下,转身去一旁取了针线过来,而后又去将冰盆移的稍稍近了些,才搬了凳子过去坐在软榻侧。 夫人是未开口说过怕热的话,但是小时却发现夫人有些爱出汗,便暗自留了心会想法子让室内清凉些,让主子能更松开些。 但是也不能将冰盆移的太近了,恐对主子身体不好。 冯六请了人回来的时候,主仆二人正凑在一块儿讨论刺绣的花样,商议用什么线会更为合适。 “夫人,世子让属下请的人来了。”冯六走到内屋的屏风处便停了步子,恭敬的站在了屏风之后禀话。 “有劳,侧屋备着冰碗,你可去自行饮过再赶去世子身边伺候,府里便不用你伺候了。”云娘停了手上的活,却没起身出去,而是温声道了句。 “小时,你引人去。” “是。”小时起身应了,手脚麻利的将绣活收了起来,而后退了出去。 “多谢夫人。”冯六的声音多了几分谢意,他确实急着去追世子爷,但是这样炎热的天气,能饮冰碗,实在爽快。 “民女见过夫人。”和小时错身而过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衫,妆容得体,施施然行了大礼,带着几分温婉大方。 “夫人如今可不能叫民女妈妈了,民女姓洛。” “洛姨。”云娘起身去扶她,“这是做什么?” 往日的洛姨总是浓妆示人,再加上些许的易容,如今换了那些暴露的衣裙,妆容得体,便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近日一切都好,夫人如何?”洛娘起身扶着她落座,眸色柔和,丝毫没有以往的硬气模样,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长辈在关心女儿。 “一切都好。”云娘唇角微微上扬,还有些青涩的容颜已经开始让人移不开眼。 “国都流言蜚语盛行,夫人可有所耳闻?”洛娘有些担忧,外面传什么的都有,虽然云娘自幼便聪明,但是听见那些有的没的,任凭旁人空口无凭贬低,哪有个好女儿家心里能无半分芥蒂的。 “洛姨,王府里人心很齐,那些风言风语并不会在府里掀起什么风浪,世子和我的这两个院子,掌家权力已经慢慢交到我的手上了。” 云娘捏了捏她的手,缓缓笑了开来。“我很好。” “夫人,国都近年的风头不太对,你如今搅在这风暴中心,若是世子对你好,则更该早做打算才是。” 洛娘神色严肃,“大婚前,已经有人在查了,世子那边,恐怕不是毫无所知。” “女子手上有些产业,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况且如今这个关口,银子,恐怕是世子和那位都需要的。” 洛娘手指了指上面,笑的无奈。 若是等着被查出来,也是未必保得住,还不如换个安身立命的保障。 男人的宠爱,总有靠不住的一天。 永安王府未必眼馋那点银子,但是旁人却未必。怕是找了口子,就想从永安王府或者是卫国皇帝身上撕个口子下来。 “洛姨,你脱身去吧。”云娘微微皱眉,她知道洛姨身份特殊,这些年来虽在国都过活,却是极力避免和王侯世家产生什么联系。 “傻孩子,我没什么好避开的,被找到了也没什么。”女人摇了摇头,豁达一笑,语气却微有落寞,“我的过往,可没半分对不起何人的。” 之所以躲着,也是不想受着那些愧疚罢了。 但是若是能给这丫头撑个场子,她也并不介意暴露了身份。但是在这卫国,能识得她的人,也已经没几个了。 以前认识的几个旧人,也大多入了黄土,剩下的,恐怕也就龙椅上那位了。 军营。 “怎么回事?”世子今日是一身黑色正统的世子服,腰间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祥云纹,似是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哥,那周身的气质却不然。 冷厉,果决。 世子在军营和府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是治军严明的将军,一个是寡言少语却温和许多的世子爷。 两种角色,切换极其自然。 “世子爷,不对,将军”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上前回话,却开口就出了错,他抬手挠了挠头,改口之后才开口禀报, “就是这两个家伙打架闹事。” 打起来的那个人身上都沾了土,一个是跟着世子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士,另一个却是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你二人为何动手,还不快向将军细细道来。”这次开口的,是个青衫书生打扮的人,语气甚是儒雅,唇角还挂着温和的笑。 先前那个汉子看了开口之人一眼,默默的往后退了退,竭力想藏起来自己小山一样壮的身子。 军师每次开口,总让他觉得有什么人被算计了。虽然军师算计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好人,但是他还是条件反射想让自己不要出现在军师的视线里。 无他,世子,哦,不,将军生气了,顶多对他们军法伺候,挨打罢了,他们都是糙汉子,忍忍就过去了。 让军师盯上了,那才是没什么好下场。 不过地上这个故意找事激自己和他动手的将士也着实不要脸,要不是他兄弟反应快替他出了手,就该是他跪在这了。 挨罚他不怕,但是就他这张笨嘴,肯定是会给世子拖后腿的,到时候,若是如军师的推测,局势怕就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云娘:世子,我有个秘密! 世子:什么?_? 云娘:#*#*#*(消声中) 世子:谁? 听风(叉腰~):就不让你知道,哈哈哈 第6章 世子虽说是名门出生,少年意气,在这两年里也从无败绩,但是终究年少,那些跟着他从战场上下来的生死兄弟自然都是服他的,但是原先便驻扎在国都外的军队却不会轻易就服了他这样一个少年将军。 不说他们原本便有将领,就是没有,这大将军之位空了这些年,就只凭着两年的战功就得了这个位子,掌了兵权,武将之间,确实难以服众。 这卫国之前封过的大将军,哪个不是征战过十数年的老将。 是以世子那日离府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云娘只能在每日晚膳的时间见到男人,且说不了几句话男人就匆匆离去。 “对你不住了。”一身龙袍的男人叹了口气,将手边的凉茶递了过去,让匆匆赶来的人先解渴润喉,而后才在桌后落座。 “陛下要是想对得住,这位子就该收回去,让臣在府上好好休息些日子。”来人毫不客气,接过茶一饮而尽,而后才回了皇帝一句。 他可是新婚燕尔,不在家里好好陪着他的小夫人,整日里泡在军营里操练那些糙汉,母妃已经婉转的提醒过他了。 “晏儿,朕自幼便是太子,敢在朕身边处事自然,只是将朕当成兄长的,只有你了。”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神色微有落寞。 就连岚儿和瑶儿,都先将他看作皇帝,而后才是兄长。 站在下首之人嘴角抽了抽,心道,要是你当初没使了手段,将想借着你的势为所欲为的那个倒霉世家子打个半死的话,估计会有更多的人想做你的肱股之臣。 那人虽说有些坏心,还有些蠢,却被这人杀鸡儆了猴。 世子爷总觉得,他能这么多年得这位陛下信任,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聪明,还有一方面是因为他幼时太傻。 皇帝也不计较,只是随意的笑了笑,就说起了别的,“听说你近几日都是回府上用膳的?怎么,知道温柔乡的好了?” 世子没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圣上亲自赐婚,做臣子的,自然得配合才是。” 若是他不做出宠爱小夫人的样子来,他们二人君臣真的离心的消息只怕真的要呈上很多人的案头了。 国都里那些传言,可不是由着他的言行才消退了不少。 皇帝心里另有想法,面上却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秉承着看破却不说破的原则,免得这人真的生气撂了挑子不干。 若只是为了取信于人,何至于这么尽心,永安王府里能流出来的消息,哪个不是府上主子的意思。 这人怕是忘了,他当年可是在永安王府住过一年,什么不清楚。 只怕是他赐的人,是真的合其心意。 其实皇帝在提起云娘的时候,世子爷的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涟漪的。娶回来揭了盖头,初始只是觉得长相是符合他的喜好的,眉如远黛,眸似秋水,明眸皓齿。 世子选择性忘记了,长得好看的女子他见过不少,但是详细瞧过容貌的,恐怕也就娶回家这一个了。 后来是怎么愈发不一样了呢? 或许是每日练过武之后,房里已经有人提前备好了洗漱用的热水,不用他再去吩咐,或者为了省事用凉水。 或许是这几日有人提前会备好可口的饭食等着他回去用,而不是一个人用膳,只为果腹而已。 也或许是,他在军中时,会有府上之人送过来的点心或者干净衣物。 诸如此等小事,虽然世子知道,或许是母妃提点过的缘故,但是往日外出征战时,那些将士口中的家中有人牵挂的感觉着实不错。 不至于就此深爱,但是好感是在日益加深的。 世子爷心里其实有个从未告知过旁人的想法,他觉得女子很麻烦,也不好惹。圣人曾说,世上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世子爷深以为然。 他从不会觉得女子比男人要弱,毕竟从小到大,他可没见过父王哪次不是听母妃的,指哪打哪。 但是说是不能说的,若是让母妃知道,他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芜花小筑。 “夫人,成了。”小时第一次绣出来了栩栩如生的,且是稍稍有些难度的花样出来,兴奋的脸都有些红扑扑的,迫不及待的捧着手帕给云娘看,神色间皆是喜悦。 她是真的开心,自小到大,她做什么都好,就是这刺绣,一直不得要领,倒不是说学不会,而是绣出来的花样,只要是复杂些的,便只能算是普普通通。 “还不错,继续努力。”云娘坐在软塌上,手下正翻着底下呈上来的账册,闻言看了她手上的帕子一眼,语气温柔平和。 “若是喜欢,可多问问春桃。” 春桃是两日前来她身边的,本若是要贴身伺候她,绝不是只调.教几日就行了的。 但是据春桃所说,管家问她,可有特长,是要在她房里做贴身伺候的婢子还是只是做个普普通通的下人。 春桃最擅长的,自然是这手上的刺绣功夫了。 当年洛姨将人给了她,就是因为这丫头阴差阳错跟着宫里出来的老绣娘学过手艺,那一手刺绣,并非常人能比。 “主子,春桃胆子小,性格怯懦,若是跟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只怕哪日会因做错了事情让主子为难。”身材瘦弱的女孩子伏在地上,姿态卑微,语气却是坚定,“主子救过春桃,春桃自当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若是可以,春桃只愿在主子这做个普通的绣娘,为主子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这里是王侯之府,规矩大,春桃自入了府心便悬了起来。管家说,到了府上,要唤小姐为夫人,或者是主子。但是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喊小姐。 她不怕小姐不要她,只是她出楼之前,妈妈曾告诉她,小姐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她若是想堂堂正正的活着,跟在小姐身边,便只能自己争气,否则小姐终究会用不上她。 两条路,一是变的落落大方,而后跟在小姐的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走,二是,认清自己的斤两,往后退一些,待在自己能胜任,又对主子有用的地方。 云娘了解春桃,也了解洛姨,所以她并未强求春桃,春桃的性子,确实不足以胜任她如今身边所需的人的空子。 春桃和小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必要你当担着绣娘的名头,还是做我房里的婢子,但是,不再负责我的起居,而是绣活,平日里有事,多听听小时的便是。”云娘将人扶起,语气里微有遗憾。 “若是以后时机合适,我的承诺依旧作数。” 她应过,会给春桃找个好归宿,自然不会食言。 “谢主子。” 那日之后,春桃便在芜花小筑留了下来,小时的刺绣功夫经过她的指点,是真的突飞猛进看起来。 平日里闲下来,两个人便凑在一块,形影不离的厉害。 “你只是学的方法不对,不是学不好。”春桃微微抿着唇,笑的特别腼腆的看着又坐到她身边眼神亮晶晶看着她的小时,小声的解释着,“府上的绣娘教这些时,多是根据自身的经验,却忘记根据所学之人的特点去教,刺绣要有魂,首先在自己的心中要有感觉的。” “这不是我自己想的,而是教我的那位老绣娘告诉我的,刺绣虽是一项活计,但是有心的人,总是能做的更为好些的。” “还是要谢谢你指导我,春桃,你真厉害。”小时凑过去,小声的夸着身边的人,为了不打扰到夫人,两个人头几乎凑在了一起。 “没有的,我也只会这个。”春桃并不骄傲,只是笑的特别腼腆,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云娘,生怕太大声惊扰了她。 说完之后,还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小时一下,主子在忙,她们不应该窃窃私语。 小时心里知道,云娘是刻意放任自己和这个□□桃的小丫头打好关系,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着,默默的坐了回去。 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刺绣,因为小时候学不好,心性骄傲的人怎么会不挫败,但是投其所好是拉近关系的最好办法。 她是做伺候人的活的,为主子分忧,让主子开怀,是本分。 春桃是以前在夫人面前伺候过的人,有情分在,打好关系,没什么错处。 但是她是真的没想到,春桃真的能让她的绣技有飞跃性的进步,如今的快乐也是真实,毫不作假的。 云娘其实听见了二人小声的说话,却什么都没说,也不打算参与进去。小时的心思,她当然明白。 无非是想试试春桃的性子,又在她面前表现出大度来。只是一点小心思,没什么错处,且没有什么坏处。 无伤大雅,自然不必在意。 况且,小时虽然看起来好相处,但是毕竟是王府里有身份的婢子,有小时看着,春桃虽性子怯懦了些,也不会被人欺辱了去。 毕竟虽然她会护着春桃,但是终归不是时时能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有人教着春桃自己立起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幼时 小太子(后来的皇帝):晏儿,叫皇兄! 小世子(懵懵懂懂):皇兄~ 小太子(笑嘻嘻,摸了摸世子的头):晏儿以后记住了啊,孤是你皇兄,不是堂兄 四周的仆人:…… 想提醒但不敢,世子爷,你可不能叫太子皇兄啊,但是看着小太子脸上坏坏的笑,谁也不敢上去提醒才二岁多的小世子。 可怜的小世子,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被太子坑了 实不相瞒,小太子就是觉得世子可爱,想多个弟弟,宫里别的小朋友都太傻了,一点都不可爱,岚儿又是个女孩子,母后肚子里那个才几个月,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手动感谢东君和J先生的地雷呀,笔芯 第7章 “夫人,王妃有请。”外面有下人求见,小时出去将人带了进来,那人语气平淡,不卑不亢。 云娘在人进来的时候已经放下了手上的账册,正坐在软塌之上。来人是王妃身边的周嬷嬷,为人刻板,极其注重规矩。据小时所说,周嬷嬷当年是王妃还在闺中时身边的教养嬷嬷,而后王妃出嫁之时也随了过来。 云娘之所以态度很是恭顺,却并不是想要讨好谁,而是因为,在她出嫁之前,见过这位周嬷嬷。宫里派了人去教她规矩,这位周嬷嬷也是陪同的。 她虽被指给了世子,却改变不了出身低微的问题,若不是这位周嬷嬷,只怕要受不少的磋磨。 云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嬷嬷有劳,云娘这便动身。”在周嬷嬷回了话之后,云娘作势便要起身,小时快步便走到了她身边候着。 那位周嬷嬷倒是再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低头,在原地候着,等人走到了身前,才跟了上去。略微错开半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到达落花居之后,周嬷嬷才加快了步伐,超过了三步去,而后在屋门处禀了句,“主子,夫人过来了。” “进来。”屋里传来的声音温柔似水,十分令人心生好感。 “夫人,请。”周嬷嬷侧身将道让了开来,将云娘迎了进去。 这是王妃的屋子,而非平日里见客的客厅,但是云娘在进门之时便听见了陌生少女的欢声笑语,一道似银铃般清脆悦耳,听起来年级尚小,一道矜持克制,却透露着几分亲昵。 伴随着的,还有王妃无奈的笑语,“你们两个,也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纵着你二人。要不还不早早便定了人家,那还能在宫里如此撒野。” 话是批评,语气却丝毫没有半分不满。 “夫人,里面是二位公主。” 周嬷嬷极其小声的提醒了句,便伸手拨开了珠帘,将人引了进去。云娘来不及道谢,便已经出现在了屋内人的面前,只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颔首走了过去,屈膝开始行礼问好。 “妾身见过母妃,请母妃安。” “见过两位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平稳,没有一丝不敬。 屋子里安静了几分,视线都集中了过来。云娘微微低着头,眼睛自然的看着地上,姿态规矩的任由上首的人打量着,眉眼之间神色坦然。 “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礼。”开口免礼的并非王妃,而是一个很是温柔,也很年轻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双芊芊玉手也出现在了云娘面前。 身穿白色宫裙的少女亲自扶了她起身,眉眼间皆是笑意,“本宫是卫岚,可否唤你为云娘?” 少女的温柔和王妃平日里对她的温柔并不一样,王妃娘娘的温柔,是作为长辈关怀晚辈,因为阅历,也因为云娘平素里十分合她心意。 但是卫岚的温柔,却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典雅温柔,说话时让人如春风拂面,修养可见一斑。 “妾身不甚荣幸。”云娘在第一时间便对其生出来好感来,不光是因为对方以公主之躯亲自扶她起身,更因为对方释放出来的善意。 这样一个干净剔透,又身份尊贵的人儿,是不会也不用刻意去讨好何人的,她的示好,才弥足珍贵。 “过来。”等卫岚将人扶起来,王妃才含笑开了口,招手将云娘唤了过去,在她的那侧,早已备下了一个空着的凳子。 显然是为云娘所备下的。 卫岚之前是坐在软榻另一侧的,和王妃各处一侧,而另外一个少女则是坐在卫岚下首。 云娘的身份毕竟是比不上二位公主,所以那空着的凳子,自然是比另外一个少女所落座的凳子矮几分的。 “坐吧。”王妃拍了拍云娘的手,示意其落座。“岚儿与晏儿是同岁,仅小了几个月罢了,瑶儿倒是真切较你小了一岁。” “他们兄妹几人自幼相熟,你也不必见外。” 在见到人之前,卫岚其实是有些心下难安的,皇兄骤然赐婚时,她和瑶儿还远在扶安山寺里斋戒,结束之后紧赶慢赶,也还是错开了婚礼,未赶在人入府之前见到是何模样。 终究是皇宫里长大的嫡公主,不同于卫瑶的天真,卫岚则是习惯了在皇帝和世子顾不到的地方多用心几分。 一路上听到的传言什么样的都有,好的坏的,但是卫岚担心的却并非是因为那些传言。 能由皇兄赐到永安王府的女子,哪怕身份低微,也绝不是个真的卑贱如泥的玩意儿,必有过人之处。 堂兄自幼与女子相处,便不是那么温和,卫岚清楚永安王府的规矩,才生了几分记挂不安。 但是自见了人,又摸了骨,心便彻底安了下来。 堂兄这位小夫人,气质十分端庄,与世家女所差无几,但是这腰身,却是纤细到这国都无一世家女能与之媲美。 美则美矣,弱也是真的弱,根骨毫无曾经习武的痕迹,明显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女子。不仅如此,还是个身子骨有些孱弱的小美人儿。 刚刚卫岚还顺便给云娘把了个脉,当然是在云娘未察觉的情况下,也顺手诊出了堂兄还未禽兽不如睡了小美人的事实来。 这位小夫人身子骨这么弱,若是还未长开便承了宠,怕是没如今这么康健的模样。 “是,母妃,云娘记下了。”卫岚缓过心思来,便听见眼前之人软着嗓子应了王妃婶婶的话,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有些忍笑,却没开口多说什么,只是侧过脸吩咐自己身边的婢子去取纸笔过来。 王妃婶婶历来喜欢女孩子乖乖巧巧,规规矩矩的样子,不知道堂兄这位小夫人内里是不是真的乖乖巧巧,但是恐怕已经熟知了王妃婶婶这个喜好。 起码是个聪明且知情识趣的。 毕竟,在这王府上,话语权最大的可是王妃婶婶,就是永安堂叔和堂兄也只能顺着。 卫岚想到的,卫瑶自然也想到了,但是小姑娘也是没敢放肆的笑出声来,皇姐特意嘱咐过,初次见面,不能吓到堂兄的小夫人。 过分热情要不得,要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做个乖巧的安静公主,就送她一本厚厚的佛经给她抄,抄不完整本不许出门那种。 “这方子极其适合调理身子,畏冷畏热都可调解,每日服用,两年即可。”卫岚停了笔墨,将桌上的纸张拿起递给了云娘,语气温柔,还带着几分关怀,却没点出云娘体虚之症。 “本宫观你年岁尚小,又身形纤弱,本宫手上恰好有一古方合适女子调养身子,当是合适你平日里所用,便算做本宫赠的新婚贺礼了。还望莫嫌弃。” “多谢公主,云娘记下了。”云娘起身双手接了过来,面上带了几分感激,心里却是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还有本宫的,穗儿,把本宫准备的礼呈上来。”坐在卫岚身侧的粉色宫装的少女略显急切的接了一句,在看到自家皇姐轻飘飘看过去的视线的时候又收敛了几分。 挺长的一个长形盒子,约莫有一成人小臂长。 云娘低头道了谢,这次是连她身后的小时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时你在笑什么?”王妃有些明知故问的看了小时一眼,含笑问了句。 “娘娘赎罪,两位公主赎罪,婢子失礼了。”小时膝盖一弯便跪了下去,低着头,嘴角的笑意却没收起来。 娘娘和二位公主向来宽厚,并不会因为此等小事斥责于她,但是这其中缘由却不该由她一个小小的婢子来解释出口。 “母妃,昨日世子回府之时,曾嘱咐过云娘,今日二位公主回了国都,必定会来府上看望母妃与父王,也必定会赠云娘礼。” “世子还说,岚公主医术过人,若是给云娘开了方子,让云娘万莫推辞,说是岚公主手上的方子,皆是极好。” “而瑶公主在岚公主赠了方子后,所赠之物极有可能是上好的药材,最为可能的,便是近千年的人参。” “世子说,千年人参罕见,卫国能将此等药物随意赠出的,除了瑶公主,恐怕也只有陛下了。”云娘将世子那句不拿白不拿略了去,将其它的如实娓娓道来的,语气不疾不徐,面上含着笑意。 卫瑶微微红了脸。 皇兄和世子堂兄老是说她是财大气粗,出手阔绰,昨日必是在他的新夫人面前损她了。 卫岚面上坦然,打趣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又嘱咐了云娘一句,“日后若是需要什么珍稀药材,放心来寻我二人便是,若是本宫手上没有,瑶儿那也必定有。” 云娘点头应下,复又道了句谢,也并不觉得是她二人夸大。 卫岚长公主自幼便擅长医术,拜了卫国鼎鼎有名的神医为师,而瑶公主则是已经许给了一个著名的皇商,还是一个出生于医学世家的,富可敌国的皇商。 据说,瑶公主的那位未婚夫婿,可是没少往宫里送珍贵药物。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未出场瑶公主未婚夫:有钱 未出场岚公主未婚夫:我未婚妻医术高超 云娘:关门,放世子~ 两个未来驸马(行礼):见过世子(大将军) 第8章 这些消息自然不是云娘之前的身份能知晓的,也不是小时敢随意在主子面前多说什么的,来源,自然只能是世子爷大人处。 婚后已经好几日了,云娘却从未去过主院,用膳什么的,都是男人迁就她,在芜花小筑。 自男人忙起来,基本每日也就来得及用个晚膳,而后便赶去军营,来回近两个时辰的路程,也不知是何苦来哉。 云娘心里感恩,但是开口劝是不能的。 便是如今世子待她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好,也仅仅是几分罢了。源自责任还是旁的什么,谁又说得准呢。 云娘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她能凭借容貌让世子爷为之倾倒,品德便更谈不上了。相识也不过近半月光景,谈何了解? 但是世子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曾率兵勇退边疆侵扰之人,乃是国家的英雄,如今又任了大将军一职,管辖三军,安.邦定国,云娘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敬佩却是十足的。 所以她能做的,便是每一日的晚膳都是可口解暑又耐饿的,每日送去军营的膳食和草药也是足量的。 苦夏蚊虫多,如今虽过了最热的时候,却也还是不少,尤其军营里将士训练多出汗,晚间拿药草配上热水多泡泡脚,对身体也好。 方子是云娘幼时知晓的,配方简单,往军营里送了一次,世子便遣了身边的侍卫过来问,而后推行到了军中,但是他自己用的,却还是府上每日送去的。 每日永安王府来往军营的下人从不刻意遮掩行踪,这几日国都的小道消息都已经变了风向,已经开始有不少说书人编写了不少用兵如神的大将军和流落花楼的绝世美人的故事流传了开来,此事暂且按下不提。 一日前。 “夫人,世子爷今日需进宫一次,回来的会迟上一些,劳您等上片刻。”来传话的是冯六,王府送过去的膳食都是精心准备过的,哪怕是给他们这些世子身边追随之人的,所以他们兄弟两个,随着世子回府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若是世子爷无事吩咐给他们,他们便会主动都跟在其身边,世子爷自然清楚他们的小九九,但是从不管辖。 “无妨,公务要紧。”云娘含笑应了,示意小时带人下去休息,又吩咐了句,“吩咐下去,今日的晚膳稍晚上一些。” “是。” 说是晚上片刻,但是男人自宫中出来之后顺路还去了趟大理寺,回了府便比往日迟了近一个时辰。 “劳你多等了。”世子爷大步而来,一把将将要屈膝行礼的女子拉了起来,语气温和了几分,倒是什么时候也未忘了军师嘱咐过,对柔弱的女子不能摆出对着手下那些糙汉子一样,带着杀伐之气,而是要温和,平易近人。 旁的女子与他无关,但是面前这个已经是他的小夫人了,还是听军师的比较好。 一向对女子亦不假辞色的世子爷毫无负担的想着,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日后不必自称妾身,听母妃说,你名唤云娘?” “是,云娘记下了。”云娘面上带了三分清浅笑意,柔声应了,才转头示意下人摆膳。膳食备下已经有几刻钟了,热菜都在厨房炉子上温着,随时可以摆膳。 待膳食上了桌,伺候着的下人便都退了下去,只留了桌边的二人。 在小时等人退出去之前,世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吩咐了一句,“今日我歇在府上,药包冯六已经带回来了。” 世子的话是对着云娘说的,之后要准备的却是云娘院子里的婢子。世子的衣物夫人这还没几件,还要准备留宿的一应物什。不管世子是否是要宿在芜花小筑,东西是一定要备下的。 平日里闲散和不懂规矩可不是一回事。 “世子可要在这歇下?”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句,云娘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虽知道小时等人准备是一定会准备的,但是男人留宿还是回自己的院子就不一定了。 女子开口的时候低垂了眉眼,正在用筷子分开两片藕,,而后将其中一片送到了世子爷面前的碟子里,娴静,又知分寸。 世子很是满意,在军中常听旁人抱怨的,便是自家婆娘会打听军中的事务,虽无坏心,仅仅是好奇或者是心疼自家汉子,但是军纪在那摆着,总是容易让人为难。 世子爷心里又觉得妥帖了几分,遂点头应了,“嗯。” 接下来在二人用膳之时便彻底安静了下来,连筷子都很少发出碰撞的声音,彻底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世子很是满意,他的小夫人一点也不聒噪。 等二人已经用过了晚膳,世子才再次开口,“明日岚公主和瑶公主应该会来府上,若是她二人送了你什么礼物,收着便是。” “岚儿的夫婿是陈家独子,在我帐下为将,也是国都有名的世家子弟,婚期也就这几年了,到时回了礼便是。” “岚儿医术过人,喜好,给人开方子。” “瑶儿的未婚夫婿是个皇商,富可敌国,她若是送了什么贵重的礼,也不必推辞,”世子的眼里多了几分无奈,“若是岚儿给你赠了什么方子,瑶儿便极有可能送年份极久的药物。” “虽不一定当下用得到,但收着总不妨事。” “不用担忧欠了情分,她那个未婚夫婿,有些地方和军中也有些关系。”比如有些供应的生意,都是因为有自己才会落到那人的头上。 世子说的含蓄,云娘却一点就透,当即便起身屈膝应了,“云娘明白了。” 她不知道旁人的夫君会不会开口提点这些琐事,但是世子愿意提点她这些,她的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世子爷神色并无变化,心里却又放下了一件事。本来他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府上往年自有母妃处理着,但是今日出了军营时军师却叫住提醒了他。 小夫人刚刚进门不久,这些事情,还是需要人提点的,做夫君的,要关怀备至。世子爷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十分周到了。 回头该赏军师点什么,常听军师说他家娘子爱买胭脂,烧钱的很,嗯,赐千两银子好了。 云娘唤了人进来收拾,二人便分开去沐浴了,世子爷并未在主屋沐浴,而是去了偏房。作为一个大男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小女子抢地方。 待云娘绞干了头发出来,男人已经倚在床头开始看兵书了。冯六去世子的院子取衣物的时候,将世子常看的书籍也搬了过来。 显然刚泡完足不久,屋子里还有些草药的味道在,窗子开着,凉风丝丝缕缕的飘了进来。 永安王府的下人,不知道别的活计做的如何,但是在主子不需要他们在的时候是绝不会出现在主子面前的,所以屋子里已经又只剩了云娘和世子爷两个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二人皆是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连袖口的花纹都是一样的,都是近日新绣出来的。 倚在床头的男人一腿搭平在床上,一腿屈起,随意洒脱,又带了难以言喻的俊美。而款款而来的女子腰肢纤细,步履翩翩,行止间诱人心神。 可惜二人的眼神却是无交集的,若是自远处看,怎么都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画面顿住的时候,身形纤弱的女子正好屈膝跪在了地上,俯首拜了下去。 “世子爷,云娘有事要坦白,望世子赎罪。”云娘说完便自己直起了腰身,膝行了一步刚好跪在床边,而靠在床边的男人一伸手便可将她拉起揽在怀里。 “何事?”世子爷饶有兴趣的将手上的书随手放到了一旁,而后看着跪在自己手边的小夫人。 在他的影响里,将人娶回来,他的小夫人还没给他添过什么麻烦呢。 世子爷很好奇。 “云娘身处花楼之时,幸得洛姨垂怜,容云娘在置办了些产业。” 听到这个,世子爷的嘴角差点破功抽搐一下,但是底下的小夫人低着头,所以并没有看见世子爷差点笑出来的样子。 也没有看见男人故作一本正经的表情,“不过是些私产罢了,府上不会克扣你的银钱,不必上报给何人。” “是,但是云娘还是觉得应该让夫君知晓。”低垂着眉眼的少女看起来十分恭顺无害,语气柔柔弱弱。 世子爷心道,你若是将全部产业都说出来,恐怕是该如实招来。但是他的小夫人好像是第一次这样正儿八经的喊他夫君。 世子爷有些不忍心追究,毕竟不过是自保的手段罢了,就是成功了些,也没什么妨碍。 “国都的洛氏粮庄和布庄,都是云娘的私产,洛姨只占了三分。”云娘双手规矩的搭在身前,在说出口时手指小幅度的动了动。 很是柔弱的样子。 世子爷真的是笑出了声,伸手便将人拉了起来,“我都知道,占据了国都粮食生意和布匹生意的一半的小富商,很是巧合的被我娶了回来。” 世子含笑说了句,感觉有些不对,又连忙补了句,“并非刻意查你,是瑶儿那位夫婿给的消息,我也是最近才知晓。” “不要你的私产,留着便是,若是需要巡查铺子,核对账册什么的,回头给你个腰牌,再配几个人,安全最重要。” 作者有话说:  世子爷并不是因为已经动心了才对云娘这么好哈哈,直男的温柔,纯粹是撩人不自知,虽然他已经对云娘有了一点点好感,但是那只是建立在云娘是他娶回家的漂亮小夫人,又性子合他心意而已~离动心还要很久哈哈 小剧场: 军师:巴拉巴拉一大堆 世子爷:原来如此 第9章 “多谢夫君。”云娘顺势起了身,而后只是乖巧的站在原地。 她心里明白,即使她如实坦白世子也不会收了她的私产,但是却还是摆出了一副示弱姿态。 毕竟,如今她只是依附于王府过活,夫君心善,她更应该知情识趣。 但是多余的事情是不必的,她面前的世子爷,看她的眼神自始至终干干净净。 当然寻不出任何错处,但是,夫妻之间,干干净净,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不着急。她需要时间养身子,世子爷想做的事情想必也还需要不少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慢慢来。时光漫长,岁月给所有人都留了余地。 “不过安排人是不必的,如今所有的生意都由洛姨管着,云娘不必出府去巡查或是处理账册,只是布庄那边,换季之时需送些花纹样式过去。”云娘自男人让开的地方手脚轻盈的上了床,乖顺的跪在了内侧。 “嗯。”世子爷伸手将床帐放了下来,语气温和,“睡吧。”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又补了句,“不必担心,你如今年岁尚小,不会动你。” 才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美则美矣,身子骨还没长开呢,再加上本就是个体质纤弱的,若是现在要了她,日后怕是要留下隐患,他没那么狠心。之所以将人那么快娶回家,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和父王母妃聊过了,陛下的意思是想托永安王府将人护起来,母妃又想让他将人娶回来,那最好的法子便是宜早不宜晚。皇兄那边,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世子爷闭了眼,果然听见身边人窸窸窣窣很快便躺在了他身边,呼吸声很轻,整个人小小的一只。 近日来行事艰涩的世子爷心里愈发妥帖了几分,安然闭上了眼,纵容自己陷入了睡梦之中。回了国都之后的忙和在边疆之时是完全不同的,在边疆之时只是每日需要操练将士,守卫国土,可是回了朝堂,那些明枪暗箭,比战场上的刀剑更让人费心,出去两年,再次回来,饶是战场上屹立不倒的世子爷也有些疲惫了。 卫国在先帝手上三十年,交到如今这位陛下手上之时,虽算不上风雨飘摇,社稷将危,但是也绝算不上海晏河清,四海昌盛。朝中的势力,几乎是两相割据,对峙而立。 永安王府将陛下送上帝位之后便几乎是从旋流里退了下来,但是底蕴毕竟还在那放着,明面上中立,但是任谁也知道,若是有人想将如今这位陛下拉下马来,永安王府必定不会容忍。 但是仅仅是不打皇位的主意,永安王也没有出手相助的理由。陛下在朝局上的行事,仍然是多有掣肘。 当年先帝的遗旨意,只约束永安王,如今世子已经独当一面,自然能出手助龙椅上那位。 陛下有野心,世子爷也不是酒囊饭袋,自然会尽力助他。 世子爷也并未想过要刻意瞒着谁,王爷王妃那边是行事之前便都知道了,云娘这边,世子爷行事时也未刻意回避过,心思活络些的,自然能察觉到些什么,但是世子爷没想到,这样的试探,居然没收到一丁点效果。 他的小夫人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一样,依旧柔柔弱弱的,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却是用行动默默的支持着他。世子爷心想,明日开始,冯六兄弟两个时不时一不小心的多说了什么这种情况不必发生了。 他的小夫人这般好的心境,恐怕到了日后翁家的事情被翻出来了,也不会承受不住的吧。再差,他也护得住她。 城中某宅。 “你这话是何意?”桌后之人神色极其难看,“什么叫有了翁家人踪迹?” 翁家那人离去之前明明已经对皇室失去了全部希望,后来郑家那人死的时候,更是对整个卫家失望透顶。他的后人,怎么还会出现在国都之中?翁鸠那人,虽是一介书生,性子却极其刚烈。 绝不可能。 那个中年人脸色极其难看,心里斩钉截铁的说服着自己,却还是生怕出了那万中之一。 “詹大人,您该知道,当年郑家,并非死的干干净净了。”就连先帝都愧疚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隐藏在阴影里的人唇角微微勾起,眼里的好奇意味很浓。 过了片刻,才淡了下来。 就是可惜了,人已经死了。 不过没关系,翁家那位曾经才名远播的青年才俊,一手教出来的人可还活在这世上。通过之前的交手,那位,生意上可是一把好手。 就是以后不能再较量了,毕竟,那位可已经是某人的小夫人了。 “你在想什么?”被唤做詹大人之人皱着眉了他一眼,神色缓和了几分,但也绝不会算得上温和。“还有,本官是你叔父,不必唤本官什么詹大人。” 年轻的男子无声的笑了下,拱手弯腰拜了下去,“是,叔父。” 心里却是不可置否的,若是真的将他当成自家人,可不会自称是什么狗.屁本官。又想试图用亲情拴着自己,一边又看不起自己。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啊,真的是够虚伪。 他实在是心疼自己,为了他的小宝贝还要费这么大劲帮人做这两面派。唉,都怪他太过于优秀。 自那日在府中留宿之后,世子爷再一次忙了起来,这一次没有人三番五次将世子最近在做什么都‘一不小心’说漏了,云娘也不再能时时知晓男人每日在忙些什么。 只能在冯家两兄弟回来取世子爷的换洗衣物的时候更加妥帖,早早便备下了世子在军营所需要的物品。 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世子爷收服整个军营的将士们,军中之人,多是有慕强心理,要么拳头够硬,要么脑子够好使,便能得到尊重。作为大将军,更应该二者兼备。 先礼后兵,有理有据,让人寻不出错处,且心服口服。 执意不服的,揍服就好了。 这些日子里,世子爷身体力行的践行了这一点。 “夫人,王妃那边派人来问了,明日宫宴的衣物可准备好了?冯六回府送信的时候请夫人告知您一声,世子的宫宴衣服不必送去了,世子爷回府来换。”小时笑着迎了上去,接过了云娘手上的篮子。 篮子里是新鲜的桂花,云娘秋日里有秋日折桂的喜好,应季之景,效用又多。不管是用来泡花茶,制作桂花糕,还是酿桂花酒,甚至可以填进荷包里留作香包。 她素来体弱,许多事不能做,但是采花制茶这等小事还是能信手拈来的,看她兴致高,就连熟知她身体情况的春桃都不曾拦过她,只是和小时两个经常轮着守着她,坚决不让她单人行动,弄得整个王府都觉得她是什么娇弱的会被阵风刮走的纸片人一样了。 “你们两个呀,我哪有那么体弱,你们两个再这么严防死守着,母妃该真的以为我有什么隐疾了好吗。”云娘拗不过小时,只好将手上的篮子接了过去。 “主子,婢子们也是为了您好。”春桃如今有小时带着,话也多了些许,不像之前嘴笨,动不动就跪在地上拦人了。 “主子,春桃嘴笨,咱们夫人自然没有什么见鬼的隐疾,但是府上这么多下人,还什么都要主子亲力亲为,还要婢子们做什么,府上可不养闲人,主子是不想要婢子几个了吗?”小时暗自扯了春桃一下,动作丝毫没避着云娘,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半真半假的撒着娇。 府上不养闲人是真的,主子仁厚下人清闲也是真的,但是自从府上有了她家夫人后,府上的下人也都勤快了不少,争相想在天仙儿一样柔弱又好看的小夫人面前表现几分,倒不是巴结主子,纯粹呀,就是拜倒在了她家夫人的美貌之下。 “你呀,惯是个会说的,有个你这样的,少不得春桃日后也要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云娘用手指虚点了她一下,语气里却无半分不快。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真的立竿见影在好转了,那位岚公主给的方子,效果是真的较普通的大夫给的好,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幅身子,要想健健康康的,还要养许多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世子这位小夫人身世是不简单呐,以前过的也有些苦,不过她自己是不觉得的,身体不好的原因之后会解释呀~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很是感慨:所有的困难苦厄都会过去,我们要感恩命运的一切馈赠,也要竭尽所能,让自己过的更好~ 忘了哪看过的啦,小天使们放心啦,女主虽然身体娇弱,但是绝不会一无是处呀~ 第10章 “世子爷回来了,回来了。”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弯腰在屏风后回话,视线规规矩矩的盯在自己脚下。只有在夫人梳妆之时,小时姐姐才会唤了人将屏风搬到这个位置。 虽然他年岁还小,但是男女总是有别的,他可不敢冒犯了夫人,倒时候还要被小时姐姐揪着耳朵揍,太难受了。 “你怎么还是火急火燎的,说了你多少次了,稳重些,稳重些,皮猴子。”小时出来在那个半大少年的头上毫不客气的敲了一下,嘴上教训着,眼里的神色却是很柔和,“搭把手。” “哎。”那个小少年挨了一下也不恼,笑咪咪着和小时一起将屏风移了开来,嘴里却不停,“我是跑过来的,世子应该会慢些,但是一会儿也应当到了。我回去了啊小时姐姐,吴妈那边还等着我帮忙提水呢。” 那个小子帮着移开了屏风,依旧是笑嘻嘻的,转身朝着里面拱手拜了下,“夫人,小的告退。” 而后便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一眼也没往云娘那看,小脸上红扑扑的。 房里的人也见怪不怪,笑着看他跑了,手下的活倒是有条不紊的,继续为云娘收拾着妆容和服饰。 只有小时看着那个熊孩子跑的飞快,嘴里还不住的提醒着,“你跑慢些。急着投胎不成,仔细着些,别误了旁人手里的活。” 等人跑出去,小时便也只能住口,转身向云娘走去。 “你别总拘束着他,他还小,如今这样子也不错。”云娘笑着说了她一句,从桌上捡了支簪子递给她,而后看向了铜镜里的自己。 小时接了,小心的将簪子带在了云娘的头上,语气难得有些无奈,“主子有所不知,安子那小子,原先是没有这么皮的,话也少,婢子姐弟二人原先都是无处可去的孤儿,后来,被王妃救了下来,便养在了府上。” “婢子年纪大些,便总将人当弟弟护着,谁知护出来个混世小魔王,将一个好好的腼腆小孩教的改了性子,真是罪过。” “如今这般也挺好的,何必忧心。”云娘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安慰了句。安子想去习武参军,小时又舍不得,姐弟两个才每日吵吵闹闹的而已。 “主子您是不知道,那小子就是看您做的桂花糕比婢子做的更为好吃,才一直老往您这跑的,以前啊,他最爱去的就是厨房的吴妈那,就为蹭口吃的。”小时笑着骂了句,语气却有几分自豪。 “那个小没良心的,就那个馋猫样子,加上毛毛躁躁的性子,去参军不是给世子添乱嘛。” 安子今年十二了,世子亲口许的,过了这个中秋之后就让安子跟着冯五做事,若是学得好,日后也可去军中做的小将。 小时心里清楚,能让世子开口,安子日后的福气大着呢。 起码,比留在府上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厮好。不是说府上不好,而是安子是个有本事的,就该出去闯一闯。 “夫人,属下来取世子爷的进宫的衣物,爷去了偏殿沐浴,”进来的是冯五,比起他弟弟,这人的性子更为沉稳些。当然了,仅仅是看起来。若是要计较内里,那冯六应当是个白的,这冯五就应该是个黑的。 他脑子又活络,常常在外奔走,回府的次数并不是很多,来云娘这回话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春桃。”云娘偏头唤了句,示意春桃将床上早已经备好的衣物捧给来人。 “是,主子。”少女的声音很小,带着几分怯懦和羞意,小心翼翼的捧了衣物递给低头站在屋子正中间一直拱着手的男人,“给。” “谢夫人。”人高马大的男人语气里带着谢意,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在谢云娘什么。而后便很快捧着衣物离开了屋子,在走之前,又难得多说了一句,“世子爷不过来夫人屋里,是因为军中行事随意,身上多有汗渍,要先沐浴更衣。” “多谢。”这次道谢的变成了云娘,一旁的春桃脸上却更红了几分。 等到世子沐浴更衣之后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中秋名义上是家宴,但是宫里要宴的毕竟是群臣,而世子又是新上任的陛下亲自封的大将军,身上自然不是往年的月白色世子服,而是玄色劲装,只是袖口,领口,腰封处皆是辅以金线,绣着凌厉的剑纹,而身上则是绣着山河,虽并非十分华丽,却是十足的符合身份。 本来按照祖制,大将军是该身着盔甲的,但是中秋家宴,还是这身朝服更为适合一些。 重点是,帅! 难得穿着朝服的男人龙章凤姿,夺目的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按理来说,云娘不过是一介夫人,连个侧妃都算不上,这样的宴席应当是没资格出席的,但是她是陛下亲自赐婚,再加上世子爷后院里只有这么一个女人,所以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来提意见。 世子和王爷等人并非是一辆马车,而是一辆在前一辆在后。新婚夫妇这才在一起两个月左右,每日连见面都有些困难,王爷王妃那样开明的长辈才不会想和他们呆在一起,扰了年轻人的事可怎么办。 虽然这对父母也知道,他们的儿子儿媳还未有夫妻之实。但是那有什么所谓,他们家又不是那种娶了媳妇就是为了生孩子的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身子都没长开呢,生孩子那不是要从鬼门关走一遭吗? 凡是个人都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所以王妃二人提前便告知过自己儿子这一点了。 不过不能做些什么,不代表人家小夫妻两个就不能一起相处了。若是能早些生出感情来,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虽然两个孩子什么都不说,做长辈的却是看的明明白白,这两个孩子,如今可没什么感情基础在,晏儿性子冷,儿女情长的心思还没生出来呢,云娘倒是脾气软,但是看晏儿的视线里,也只有感激和崇敬。 哪有半分爱慕。 年轻喲,真好。 王妃心里感慨了句,而后柔柔的靠在了自己夫君的怀里,神色威严的永安王些微的挪动了下,让自家夫人靠的更舒服之后就不动了,尽职尽责的充当着靠垫,只是手不知何时已经揽了上去。 而另一边的马车里,却并非这样温馨的氛围了。 “你用心看看,若是有不懂,再问我便是。”世子爷深知,母妃那个性子,必定不会代劳他给自己这位小夫人讲解朝堂上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毕竟,作为永安王妃,如今的陛下最为敬重的叔母,她只要高抬起下巴,等着别人来见礼便是。 这东西自然也不是世子爷亲自准备的,而是万能的军师大人详细编纂的。 任劳任怨的军师大人,在背后为了自家将军的终身大事可谓是鞠躬尽瘁,费心费力。当然了,一开始是一心为了自己家世子爷的生活幸福,不过入骨能多给自己家夫人多换几盒胭脂,也是极好的。 所以军师真可谓是劳心劳力。 “多谢世子爷。”云娘含笑应了,乖巧的捧了手记看了起来,并没有开口告诉世子爷其实王妃派了嬷嬷提点过她了。手记上的内容比那位嬷嬷教的更为详细,不只是各方人物关系,还有世子的人脉关系网,将云娘划分在自己人行列的举动十分鲜明。 其实符九在写的时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他将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也写上去了,包括世子爷其实暗中和何方交好。本以为,世子爷是会斥责他的,或者是让他删掉其中有些内容。 但是恰好世子爷选了第三种结果,只是道了句谢,而后便坦坦然然的将东西带走了。哦,也不是白拿,又送了符大军师数百两银子给自家夫人买胭脂水粉。 不过这一次,军师带回家的是一件自家夫人心水了好久的新裙子,据说如今在国都很是流行。 云娘看的快,入宫之前便记的差不离了,世子爷随机抽查了几句,也都答的分毫不差。 世子爷看了看手上的手记,突然道了句,“符九如今做事越来越啰里啰嗦了,本不必这么仔细的,浪费笔墨。” 还真不是遗憾自己没有教到面前人什么,而是真的觉得浪费。他的小夫人聪明,何至于需要如此详细的手记。 只需将关系交代清楚,他的小夫人心里必定已经一清二楚了。 云娘笑了一下,将面前的茶杯递了过去,“军师细心,已经是颇为费心了。” “云娘很感激。” “不必感激他,你送去的那些点心,他们几个也没少吃。”世子爷语气有点紧绷,那几个,都是些厚脸皮的,蹭吃的时候可毫不手软,有时候看的他都有几分馋了,也会吃上一些。 但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能喜欢吃甜食呢。世子爷坚决不承认。 一切都只能怪那两个人吃相太过了,虽然那些桂花糕什么的是真的比以往吃过的都好吃上一些。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听风:偷偷告诉大家,符九军师怕老婆,世子爷喜欢吃甜食 (哈哈哈,叉腰得意~) 符九:胡说,那不叫怕,那叫爱护,媳妇高高兴兴的,它不香么? (被路过的符夫人随手牵着耳朵拎走~) 世子爷:………………实不相瞒,是那盘糕点动的手,不是本世子。 第11章 “爷,到了。”冯五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世子爷刚好将那份手记收进马车的暗格里。虽只是一份给自家小夫人看过的国都内部关系网手记,但是上面有些东西,可不是能随意丢弃的。 被有心人捡了,恐怕是要生出什么祸事来,能有法子解决,但是没必要多生事端。 “下车吧。”世子爷率先掀开车帘子想直接跳到地上,他一向没那种权贵为了彰显身份用什么人肉凳子,或者是为了好看儒雅摆什么木凳子的习惯,所以在看见地上的脚凳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问冯五,又极快反应了过来。 马车上,还有个不通武艺的小夫人呢。 所以一向姿态潇洒的世子爷,如今的大将军,难得踩着脚凳一派儒雅的下了马车。 当然了,虽然之前世子爷下马车时有那么些不拘小节,但是因为其多为骑马而行,所以也很少有人见他那幅样子。即使见了,长相在那放着,也无人能说句粗俗出来。 怎么都算是龙章凤姿,不拘小节,潇洒肆意的模样。 臣子品阶不同,进宫时需下马车的宫门也是不同的。正一品官职者,是第三道,也就是最后一处宫门处,朝中以往只有二人能有此资格,其家眷,也只有其嫡妻可同享此待遇。今年,又多了一个新走马上任的大将军。 按照规矩,云娘应当提前下车,但是按照情理却不必,才随着世子爷一起到了此处才下了马车。虽是未守规矩,却并非无先例。 第二道宫门处需的下车步行的,是正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还有子女。 最外层,也就是第一道宫门处下车下马的更多,皆是早早便步行入宫了。 三路人走的并非一道宫墙,所以看见了世子和云娘二人的,只有在他们前面马车的永安王夫妇,和紧随其后的詹家马车上的人。 “王爷,世子。”为首的詹太傅詹大人已经年近中年,却依旧看起来精神抖擞,面色带着几分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让人生畏,却不至于胆寒。 那人拱手的时候,其身后的几人皆是屈膝的屈膝,拱手的拱手,皆是开始见礼了起来。 “太傅大人。”世子爷拱手还了一礼,永安王夫妇却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云娘则是屈膝福了一礼,而她身边的人任何旁的反应,仿佛不管不顾,漠不关心。 先行转身就走的是永安王夫妇,詹太傅也不恼,永安王虽与他如今是平级为官,但是人家毕竟是先帝的亲兄弟,其夫人又有品阶诰命在身,就是在陛下面前,都敢随性处事的,肯给他个好脸,已经是给面子了。 世子爷并没有径直跟上自己的父王母后,而是往后退了半步,将路让了出来。一来,他资历尚浅,二来,又是小辈,所以并无什么地方奇怪。 “左面那位,唤詹信,为太傅长子,如今在户部任职,擅心算,速度极快,是个人才,但是性格木讷不善言辞。”世子爷和身侧之人只错开半步,声音压的很低,只有云娘与他自己能听见。 “粉色衣裙少女,唤詹灵,擅武学,也擅舞,话语虽不多,却极为擅长揣测人心,遇上了小心些,不必藏拙,否则其必定生疑。”前一句还算得上是随口介绍,这句就略有深意了。 但是云娘却什么都没问,垂首耐心的听着,而后默默的在心里记了下来。军师的手记上,凡是和世子能联系起来的所有朝臣里,只有詹府一人也未出现过。 “纸扇在手那人,是个纨绔,表面好色,出手常出其不意,但是惧其詹灵。” “若有人寻你,无关紧要之事,见机行事便是。” “是,云娘记下了。”云娘脸上的清浅笑意愈发真了几分,也不知是在高兴些什么。 “王爷王妃到。” “詹大人到。” “大将军到。” 这三家到的时候,宴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提前有内侍通报了,殿内的人也远远的打了招呼,等三行人依次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时,一道尖细的内侍嗓音高高扬起,声音拉的有些长。 “陛下到!皇后娘娘到!” 帝后相携而来,身上皆是明黄色衣袍,只不过一为龙袍,一为凤袍,皆是威仪万千。 皇帝的长相与世子其实有三分相像,只是气质却多了几分阴沉,就像一个见过黑暗,一个却活在光下。 这是云娘的第一感觉。 帝后在这样的日子里,皆是显得什么平易近人,君臣亲近。 所以这宴上看似十分其乐融融,但是意外往往是出在瞬间。 那道尖锐的声音发出之时,宴上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多得是推杯换盏之举。 “拿命来。”刺杀那人腰肢柔弱,手上的利刃却泛着寒光,宴上刹那之间就慌乱了几分,最上首的人却都神色自若,十分的淡定。 对方是单枪匹马,混在舞姬之间,乔装刺杀。 在四周的宫人和侍卫反应过来之前,率先拍案而起迎上去的,是皇帝左手边第二桌的世子爷,黑色身影如蛟龙,当即便拦在了那名刺客之前。 不过十招,便被拿住跪在了宴中。 “尔乃何人?”皇帝挥手示意四周的侍卫下去,不苟言笑的看着底下的女子,神色平静,语气却微有疑惑。 “翁氏家仆。”那女子身上的舞衣轻薄,纤细的腰肢露在外间,迫不得已伏跪着的姿势柔弱又勾人,却无几人顾得上欣赏近在眼前的美色。 那女子声音似是恨及,头低垂在地上,双手用力的紧握在一起,青筋四起。 云娘早在那女子脸上的面纱落地开始便垂了眼睑,闻言更是手指微动。 只可惜四下之人都关注着跪着那人,一时也无人发现了她的异常之处。 翁家所剩之人已然不多了,这又是何必呢。义父说过的,翁家遭遇,不该怪罪何人,翁家后人,自有出路。 那个刺客,云娘小时候见过,是跟在一个女人身边的,一起被义父送了出去。 “翁氏家仆?”上首之人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即是翁氏家仆,为何行刺于朕?” “不是陛下。”那女子坚定的摇了摇头,将头抬了起来,露出了妩媚的脸,但是上面的神色却是充满了恨意。 看向之人也并不是皇帝,而是其右手边的太傅大人。 “詹家小人,杀我主人,小公子下落不明,义小姐生死未卜,深仇大恨,当以命抵。” 其实在那女子说出翁家二字时,众大臣便知晓,这场刺杀,可能会轻拿轻放了。 皇室欠着翁家的,还没还清呢。 但是却也没几个人想到的,这样场合的行刺,目标居然不是陛下,而是太傅大人。 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既然不是要杀陛下,为何要选在宫宴上动手?”这次开口的便不是皇帝了,毕竟若是由他开口,未免会寒了几分人心。 开口的那大臣身穿大红色蟒袍,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宗室子弟,位子在中间靠前一点。 “詹狗出行护卫随行,难以接近,宫宴下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陛下,容易得手。”那女子苦笑了一声,她学艺不精,只有在这样的场合下才有机会。 “翁氏家仆无意惊扰陛下和娘娘,但是翁家血仇,但求一报。” “尔可有证据,证明是太傅大人所为?”进入众人耳间的女声端庄娴雅,很是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有,致使主子伤了经脉的那些黑衣人,无意掉了一块玉佩,上有双鱼纹,乃詹家族徽印记。” 其实哪有什么玉佩,不过是伪造的罢了。云娘有些不忍,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知道,义父身前做了许多安排,有人对他们动手是真,是詹家人却未必,那玉佩,自然是假。 当初她问过,义父为何让那对母子带着玉佩走,义父说,她们,要去找该找的人。 仅凭一块不知真假的玉佩和一场未成的刺杀,皇帝自然不会直接动詹家。 但是查翁家这个家仆口中所谓的血海深仇,却是势在必行。 “世子,将人交给禁军统帅暂压,翁家的事情,也交由他亲自去查。” 上首那人连问都没问詹家人一句,便下了旨意,却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 翁家那位,虽然沉寂了多年,但是如今落了个被人所害,不管到底是不是和太傅府有关联,陛下也必然会恼上太傅府一阵的。 “是。”世子爷拱手领旨,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上前之人,而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属下领命。”禁军统帅跪着应下,便面无表情的将那女子带了下去。 在场之人安安静静,没人发出一点声响来。 若是说世子爷是陛下的极大助力,这禁军统帅,就是皇帝手上的最好用的利刃尖刀,也是最稳固的盾牌壁垒。 禁军统帅,是佟家人,皇后娘娘,也是佟家人。 佟家人丁单薄,但是每一个,但是绝对的保皇派。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皇帝:宫宴刺杀,朕替你查杀你主子之人 舞姬:是 动手时~ 围观群众:啊~ 云娘:(被身边人拍了拍手背,而后看见了眼熟的人) 只能说,都是套路啊~ 第12章 一场似是而非的刺杀,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风波,但是在众人的心里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陛下将一直未交给任何人的虎符给了世子爷,原先四散的兵权也已经开始集中了起来,所图为何,如今已经昭然若揭。 如今刺杀一事又牵扯到了太傅大人,看来这国都,是要起风浪了。 只是不知道,风波大小,又会损坏了谁家的屋檐。 上首的人不说散场,众人只能端坐在宴间,气氛回升的很快,毕竟都是官场上游走的,心理素质和表面功夫都有自己的章法,心里有再多的想法,脸上也不会完全表现出来。 无法假装完美的,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最好的是闭嘴。 而被刺客指责的太傅大人,自始至终都十分淡定,丝毫被指认之人并非自己一般。 时间还未过去一刻钟,皇后娘娘便开了口,“陛下,臣妾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去吧。”皇帝示意一旁的宫人上前扶住皇后,语气温和了几分,二人对视之时眸里皆是了然之色。 有宫人来请云娘的时候,世子爷刚好饮下三烈酒,将凑过来的武将打发了过去,那几个莽汉子根本不在意那个刺客口中是真是假,毕竟真也好,假也罢,与他们并无多少关系。 “去便是,那是皇嫂身边的宫人,无碍。”世子爷往云娘身边凑了凑,声音低沉,还带着几分酒意,离云娘的耳朵离得极近。 “是,云娘去去便回。”云娘点了点头,起身随着那名宫人几下拐出了殿去,看见了的,也就几个刚好看过来的人。 其中有一道视线,自始至终都在暗自观察着云娘二人。 直到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内,才慢慢收了回去。 那宫人带云娘去的地方离宴请朝臣的宫殿并不远,仅仅是隔了百余步,一座唤做听雨殿的宫殿。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云娘屈膝跪了下去,仿佛并未察觉到坐着之人一直观察过来的视线,目光规矩的垂在身前之地上。 “不必多礼。”开口的女子声音温柔平静,“起身来,抬脸给本宫看看。” “是。”云娘顺从的应了,缓缓从地上起身,将脸往上抬了三分,将面容完完全全露在人前,眼睑却低垂着,姿态恭顺又规矩。 “果真是你,”皇后娘娘笑着轻声说了句,声音有些几不可闻。她是佟家女,又比眼前这人年长几岁,幼时是见过其母亲的。果真是像,怪不得姑母将人替世子爷求娶了回去。 “过来,”皇后娘娘招了招手,将人叫到了身前,拉着云娘的手将她安置在一旁的座位上,又细细打量了几眼,语气微有歉意。 “你的身世,陛下知晓,本宫也知晓,永安王府亦是,纳你为世子夫人是王府亲自求的,陛下的意思,本只是想让王妃姑母安置好旧人之女罢了。” “今日是你初次进宫,本是不该让你受此惊吓的,但是事出有因,还请见谅。” “先帝有旨,不会为难任一翁家人,除非罪不可赦。”皇后娘娘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一句,“本宫今日唤你过来,也是陛下的意思。放心便是,那名翁家家仆,是心甘情愿,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多谢娘娘。”云娘起身再次屈膝跪了下去,心里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神情上的谢意愈发真了几分。 这一次皇后并未扶起她,而是起身离去,不多时殿内便只剩了云娘和带她过来的那个宫人。 “云夫人,奴婢奉娘娘的旨意送您回宴上。” “多谢。”云娘起身整理了下自己随着之前动作而微有褶皱的衣裙,柔声道了句谢便跟了上去,心里却暗自思量。 义父说过,跟在他身边几年,在他死后,有翁氏义女的名头在,保命不是问题,多的,就要看这涡流有多激烈了。 但是翁家人,从来不应畏惧狂风骤雨疾来。 无人问津了这些年,云娘本以为,自己是不必卷进来了,原来,早已经在各方势力眼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奴婢告退。”到了宴会外间,那名宫女便告了退,双手交叠置于身前。 “你自去便是。”云娘停了步子,平静的点了点头,待人离去之后才准备抬步往殿内而去。 “夫人留步。”自隐蔽处拐出一人,开口唤住了云娘,是道女声,带着淡淡的敌意。 “詹小姐,唤云娘可有何事” 相对而立的二人皆是容貌出色,只不过一个偏柔弱美人,如有玉琢,另一人却是英姿飒爽之风格,行止洒脱。 “无甚要事,只是詹灵从未想过,世子后院之人,会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詹灵眸子里的妒色不加掩饰,仿佛只是一被情所累的大小姐。 “陛下圣意,想必是自有道理。”云娘笑着回了句,语气平静,不卑不亢,并不惹人厌恶。 “你是翁家那人当年收养的义女?”否则怎会能嫁给卫晏此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詹小姐,云娘不过是一花楼女子出身,何必计较来处。” 这詹姓小姐,看起来丝毫是爱慕世子,实则句句试探。 先是刻意隐去行踪试探她是否真的无任何功夫在身,又言语试探。 再质问身世,所图为何却并未显露。 世子吩咐不必藏拙,却没言明永安王府可任人试探。 “听说翁家人行事多准备退路,又极为护短。”詹灵审视的看着她,语气略带了几分高高在上,“殿上行刺我父亲的,当真是你翁家家仆?” “若是身正,便不惧旁人指责。”云娘声音愈发温柔,面上更是平静,“是与否,云娘不得而知。” “想必,詹小姐的父亲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对不住翁家的,从来不是哪个朝臣之家。云夫人,何必找错了仇人。” 詹灵的语气冷了下来,脸上带了怒色。 “该进去了,詹小姐,世子还在宴上,云娘先走一步。”云娘低了头退开一步,声音也淡了下去,仿佛想到了什么隐秘。 詹灵未动,好一会儿,脸上的神色才有了变化,看着云娘离去的方向饶有兴趣。 看来,翁家那人教出来的,也不是个没手段的。就是,还不够能忍。 “世子。”云娘落座时轻声唤了句身边人,而后安静的坐在了其身侧。 卫宴并没有回头,只是饮了手中的茶,而后随手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如今他执掌军权,这种场合,上前来敬酒的,也只有些武将,和以往便同父王交好的那些一向中立派大臣罢了,旁的人总是多有顾忌。 所以早在云娘被皇后娘娘叫走之时他便已经将人都应付过去了,早早便用内力将酒气散了去,已然十分清醒。 “世子,” “回府再说。”云娘刚刚开口,便被男人打断了话,而后将一碟精致可口的小点心推了过去,“尝尝,宫中有名的玲珑糕。” “是。”云娘再未多言,伸出手去捡了一块在指尖,小口尝了一下,微甜软糯,很是具有弹性,并不粘牙,形似海棠花瓣,内里却是带着桂花的香气。 “色香味俱全,工艺精巧。” “可能做的出来?”世子突然问的问题有些突兀,却让云娘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云娘将手上的糕点小口吃完,又抿了口清茶,才开口应了句,“应当是不难。” 虽是宫中之物,难的自然不是做法,而是材料需精挑细选,制作时又要十分用心。 但是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使没有方子也做的出来。 “母妃很是喜欢此物。”世子爷解释了句,语气有些无奈,“但是宫中御膳房的厨子并不能随意赐去府上,你若做的出来,他日送去给母妃尝尝。” 其实不是难赐,而是那厨子祖辈是御膳房的人,并不愿意离开宫中,皇兄本想下旨将人送过来,但是母妃知晓后便拒绝了。 不拒绝怎么办,那厨子接了旨意就长跪不起了,非说自己愧对祖先,要被赶出宫去了。 而且那厨子也是个有脾气的,直言这点心是御膳房独有,方子不往外教,当然了,他还放了话,自己尝出来,能做出来那他是管不着的。 “是。”云娘点了点头,暗自将尝出来的材料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詹小姐:你,不够能忍 云娘(微笑):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全力表演~ 第13章 宫宴散场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马车轱辘压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街上有些突兀。 “世子已经知道云娘的义父是翁家人了。”云娘声音已经轻柔,素手交叠置于身前,规规矩矩的跪坐在马车之上。 “是。”世子正视着她,言语之间颇为正式,“是陛下查出来的,我知晓,母妃和父王亦是。父王与你义父,生父皆是旧友,母妃与你生母曾是闺阁密友。” “娘娘说,那位翁家家仆不会有性命之忧。”云娘垂了眸子,伸手将晚风挂起的马车窗帘一角按了下去。 “詹家小姐误以为,刺杀一事,是翁氏人动手。” “有劳。”世子本想多说什么,却被外间的动静扰了,只好短暂安慰了句,“皇兄不会随意处置翁家人,即便只是个家仆。” “世子,那边有人私下斗殴。”冯六的声音自马车外传了进来,带着几分怒意,他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一堆人欺负一个。 再离马车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五六个人拿着棍子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堵在里面,已经交起了手。 冯五和冯六两个都看见了,但是没一个人上去帮忙,那个少年人并未在下风,恐怕不过几息就能分出胜负来。 马车之所以停下,只是因为那条巷子是必经之路。 那少年人解决了那几个看似是地痞无赖的人之后,便转身牵了身后的汗血宝马,而后慢慢的走到了马车前来,抱拳拱手道,声音很是清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 “是兄长。”在世子爷出声之前,云娘已经惊呼出声,虽然声音并不十分大,但是在场之人除了她,无不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过人。 冯五冯六二人清楚的看见那少年牵马的手极快颤动了一下,神色也有些激动的样子。 原是翁家人,这一身布衣却牵着匹千金难买的宝马便不奇怪了。 “翁公子,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晚间风凉,可否回府一续。”世子爷亲自掀开了帘子,开口邀请了句,虽是将身边之人身影也露了出来,却挡着没让人吹到一点风。 “不必,翁林自会去军营寻世子爷,今日侯在此处,只是想看自家妹子一眼罢了。”翁林抬起头来,看着云娘很是憨厚的笑了笑,而后神色正经了起来。 “世子爷与陛下所图,翁家鼎力相助,翁林,愿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云娘已进了永安王府,还望世子好生相待。” “翁林还有要事,改日再见。” 那布衣少年转身动作极为快速,话说完便翻身上马离开了原地,只余下一个背影在几人视线里。 世子并未很快放下车帘子,而是一直看着那人走远,直到察觉到有人往下按帘子的力道时,才顺势松了手。 “世子,家兄看起来一路风尘,恐怕是初入国都,既然已留了话,安置妥当必会来寻您。”云娘的声音坚韧了起来,放下帘子之后便挺直脊背跪在世子爷面前。 而后双手交叠贴着额头,恭敬的伏了下去,“翁氏一族,听命行事,绝无二话。” “家兄所求,即为云娘所求。 “你不必管这些,翁家的事情,陛下会尽力而为。”世子爷伸手将人拉了起来,而后敲了敲马车壁,而后车轱辘便再次滚动了起来。 先帝和翁家的纠葛,无异于是古往今来臣子和帝王之间最常见的事端,猜忌和疑心,让原本无话不说的友人越走越远。 郑氏长子历来风光霁月,行事坦荡,却对自己的家族意图把控朝局的想法并未如何加以制止,未尝不是因为没了退路,亦或者,是将选择权递给了手握权柄的那人。 最后,整族倾覆。 翁家比郑家相比,得了先帝愧疚的,一是因为先皇后娘娘,如今陛下的生母是陛下的原配妻子,二来,则是因为翁家那位名动天下的才子,曾舍了一生康健,为救先帝,往自己的身上渡了一身的毒,根除之后,终年体弱多病,不能享长寿之年。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人舍了一切荣华富贵,举族退隐民间,如若不然,如今这位陛下可能未必能如此一帆风顺的登了帝位。 先帝愧疚,所以虽然历来不怎么亲近陛下,却自来多加容忍。 翁家的恩情,陛下是记着的。 那人在帝王的座椅上,先是君,而后才是兄长,有些东西,求不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今天本是中秋佳节,但是这里临近宫城,所以才分外寂静罢了,宫墙附近禁止喧哗,但是国都里最繁华的那条街离宫墙也仅仅只是隔了三条街罢了。 这个时辰,宫宴是已经散的有些晚了,但是街上的猜灯谜还未完全结束呢,刚好能赶上最后一拨。 “下去转转?”世子爷伸出手去邀请自己对面跪坐着的人,面上带了几分暖意。 “出征两年,也不知这国都内中秋佳节的灯谜不知还是否如以往一般好猜。” 朝堂上的事情,有他们扛着,还不必让一个小姑娘时时将其放在心上。 云娘有些惊讶,但是还是顺从的将手搭了上去。虽然以这几日的了解,她并不认为世子爷会有此等心思,邀请女子共解灯谜。 但是得了邀请,还是要做出反应的。比起回府歇息,她还是十分愿意陪着自己的夫君转转的。 世子爷牵着人下了马车,一直往前走,步伐不快,却仿佛已经有了目的地一般。 许多铺子今日早早便关了门,有些携家带口去街上猜灯谜,但是更多的已经回了住处,一家团圆。 冯六冯五两个依旧驾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跟在二人身后。 月亮已经上了枝头,盈盈满月似玉盘一样,莹莹光辉洒在二人剪影上,莫名有些浪漫。 女子的心思总归是细腻些的,虽一开始并未想嫁入钟鸣鼎食之家,但是事已至此,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不是不能脱身,而是,身边这个男人,是少年战神,卫国如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官职显赫,多少女子的理想夫君。 虽然这些并不是云娘所追求,但是这样一个男子,却愿意待她多有包容,且做出许多改变以体贴她,属实不易。 若是不早些离开,总是会动情的。 云娘不傻,心里自然清清楚楚,世子爷这些日子的许多体贴之举,必是有人提点过的,恐怕世子爷自己并未意识到,其行事时多为按什么人的指点条框来有所作为。 虽是无心显露,才更显得重要。 云娘轻轻回握过去的时候,世子爷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自己牵在手上的柔夷以很是轻柔从容的力道回应了他,脸上的神色愈发轻松了几分。 “往年在边界的时候,军中将士久不归家,中秋佳节自然也不例外,每年的这一日,便有人特意在前面那家酒楼留着一盏不外送,亦不卖的走马灯。 上面的谜题供众人共解,能解开的可免去一桌菜肴的银两。 只限十题。” “因为那位老板娘的夫君弃笔从戎,在边界和数万将士一起守卫着卫国百姓的安宁。” “那谜题都是那人提前想好,而后在半月前便书信寄来的。” “我们去看看,今年的十道题目可已经被人解了出来。” 提起军中人,男人的心情愈发好了几分,当初还在征战的时候,哪个军中将士心中的夙愿不是活着回来,再多陪家人几个年头。 一起过中秋佳节,除夕佳节,上元佳节,以及每一个生辰。 活着回来,一切才有可能。 战场上的厮杀,从来不是因为恋战,而是为了他们身后的家人,国人,能安安稳稳站在卫国的土地上,安全的行走在街上,不会被敌人伤害,践踏。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起来句话,你的岁月静好,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不管是什么朝代,人民的安稳生活,都是拿将士的拼死守卫换来的。 第14章 “最后一题,”一女子的声音带着笑,伸手将手边那盏灯笼递了过去,由着人接过高高挂了起来,扬声道了句,“老规矩,这盏灯不送,不卖,只供诸位解谜。” “老板娘,你夫君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为何还要挂着这一盏灯?”底下有人嬉笑着问了句,虽有些无礼,却没什么坏心的样子,看起来是纯粹的好奇。 “六子,你们和我夫君是回来了,可别忘了,你们那么多兄弟还在边界守护着百姓安危,不过一盏灯罢了,便是上元佳节,我这灯,也是不卖的。”老板娘瞪了他一眼,开口笑骂了句,而后在一青衫书生模样的人身边落座,神色极其放松。 原来,开口那人也是军中人。 “十里空山外,千行雁阵南。” “是中秋。”在身边的男子停下脚步去看那盏灯笼的时候,云娘也停了下来,抬头去看了一眼,轻声念了出来。 “为何?”世子爷不耻下问,他自幼精于武学,四书五经虽也熟读,这破谜猜题,确实不怎么拿手。 “十并空山是中,雁阵指人,南扣火,千加火为秋,加起来,便是中秋二字。”云娘声音温柔,也是带了笑意在其中。她倒是没想到,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会不善猜谜。 果然,这世上多得是人无完人。 “小夫人聪慧。”先开口的是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上面的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第一眼发现二人的也是他。 “什么小夫人?”楼下还未散的几人看过来的时候,本还心里疑惑着,在看见世子爷时才连忙拱手,“属下等人见过世子,夫人。” 虽然他们都未见过世子夫人的容颜,但是军师说的怎么会有错。他们这些人之中,军师最聪明,跟着军师就极少会惹世子不快,也少犯错。 “不必多礼,继续便是。”这酒楼在国都之中,也算是极好的赏月之地,卫晏之所以选此地带云娘过来,一方面是这个原因,而另外一方面,便是他这些心腹多聚在此处。 虽是中秋佳节,而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些已然失了至亲,这节日,自然只能由自己过。符九将人聚在此处,不难猜得到。 “云娘见过诸位。”云娘还被男人牵着手,并未真的去给众人见礼,只能点了点头,权当打过了招呼。 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看这情势,如今还在这酒楼的,都是曾随世子爷上过战场的将士,只这一点,他们便受得起任何人的礼。 “嘶。”不知是谁,长长的嘶了一声,诧异的睁大了眼,他没看错吧,世子爷手上牵着自己的小夫人。 “俺眼睛还好着没,老刘,你快给俺看看。”那个小山一样的汉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转头不可置信的问自己身边的兄弟。 “蠢货。”被喊的那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上次帮了他一次还被赖上了,这个傻子,自己脑子不好还要连累自己。 “世子和夫人怎么有空过来?”符九携了自家夫人下来,十分儒雅的拱手认认真真的回了云娘一礼,语气令人如沐春风,却成功让后面的几个军中汉子身上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家军师真的是仗着这书生模样,骗了不少的人,如今还要哄骗世子的夫人,但是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他不是好人。 “他名唤符九,是军中军师。”世子爷耐心介绍了几句给身边人,“眼睛尖的很,会读唇语,那个看起来傻子一样的,脑子确实不好,喊他石头就行,或者六子。 不聪敏,但是力气和功夫皆是上乘。 刘时,副将。 ” 在场的人并不多,只几句便说的清清楚楚,每点到一个人,便有一人正色行礼,看得出来,嬉笑时众人虽玩闹,但是正经起来,钢铁一般的军纪便体现出来了。 一丝不苟,行止有素。 “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在秦安酒楼里,上了二楼之后,便能极为清楚的观赏到月色了,但是众人还是移步到了后院,一众男人把酒言欢。 “夫人,民女可否坐这儿?”开口的是符九的妻子,容貌中等偏上,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洒脱风范。 “自然可以。”云娘的视线在不远处的人身上,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视线已经逐渐柔和。 “夫君信中常说,他们在边界两年是如何度过,少年战神的世子爷又是怎么带着他们奋勇杀敌,击退敌军。”那夫人低头笑了笑,看向自家夫君的视线却是充满爱意。 “可是做妇人家的,哪盼的什么夫君是大英雄,安娘平日里,只盼着他们活着回来,不管是安娘的夫君,还是那些和他一道的将士们。” “辛苦了。”云娘并未指责什么,而是温柔的道了句,守着家等人回来,并不容易。 “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嫁为人妻,便合该如此。”安娘随意的笑了笑,“世子爷待夫人很是用心,到了日后,是否还是这夫人之位,又如何呢” “嗯,多谢。”云娘道了句谢,却没再说什么,安娘却是先笑了开来。 “安娘便知道,夫人本便不怎么在意这一处,我家那位偏让安娘过来劝夫人一句,依着安娘看,纯属多此一举。” 两个女子相视一眼,突然多了几分一见如故的意味。 “常听人言,秦安酒楼的老板娘是个洒脱利落的女子,经营有方。”云娘是实话实说,这国都里能让洛姨开口夸赞的女子,还是个生意人,这卫国境内,只怕也没几个。 常听人说,她收容了不少没有生计的妇孺儿童,且大都是战场烈士的家人。虽并非白白付出,却也只是让那些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罢了。但是终归,已经不是露宿街头。 云娘能理解,救人,当救心,而不是白白将人将养着,养出多的心思来,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才有活着的动力,或者说是盼头。 那边男人们把酒言欢,这边两个女子已经从家常聊到了刺绣书画,离开时,云娘甚至得了块玉扳指作为信物。 安娘说,有此物,来秦安酒楼,餐餐免费,顿顿有座。 世子爷看见云娘拿出那个扳指时,也是有些无语,军师夫妇,还真是一样的大方。 “我第一次见符九时,也得了一枚一模一样的。” “据他说,一共制了三个,只送出去两个,如今,这第三个也送出来了。” “三个?”云娘难得生了些好奇,她自安娘处得了一个,世子自符九军师处得了一个,余下那一个,该是何等人物? “你未见过,那人是武将世家,可惜府上人丁凋零,如今只余下他一个男丁。”世子揉了揉头,今日喝的属实有些多了,宫宴上的酒不甚烈,内力驱逐便是。 但是方才饮得可是货真价实的烈酒,军中人,哪有什么赏月吟诗的心思,酒要够烈才痛快。 世子爷初始也是有些不习惯,但是两年下来,也习惯了。 “岚公主那位未婚夫?”云娘上前伸手替人去按揉头部,手法娴熟,“洛姨过往偶有头痛,云娘自一老嬷嬷那学的法子,可缓解几分。” 云娘记得,母妃曾偶然叹过,岚公主那门亲事,什么都好,就是那家人丁凋零了些,又是世代武将世家。 不过也是奇怪,岚公主的亲事,知晓的人不少,但是极少有人去提,公主已然十七,也无人生出任何疑惑。 而世子原本口中那位瑶公主的未婚夫,则鲜为人知。且不说赐婚一事便未公布于众,就连那人,云娘都还未猜到是何身份。 “嗯,他留守边界了,今日不在。” 战乱刚平不足三月,他回京,留下能镇住那些虎视眈眈之人的,只有严谨。 所以严谨自然不能归来。 “这婚事,还需等许久吗?”岚公主看着,并不像是无意的样子。 云娘并不和大部分人一样,觉得皇室不愿意嫁公主过去,才一直拖着。 “岚儿师父说,女子十八岁之前,不宜生育,所以皇兄便召了严谨,将婚期定到了明年四月。” 世子是真心有些醉,话也多了起来。安全的环境,总会让人放松心神。 只不过,他的小夫人开始从一开始的相敬如宾,慢慢愿意问他些什么了。 这样也好,总是要猜,也挺麻烦的。 完全是一直按照军师的嘱咐行事的世子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出了漏洞,让人察觉了出来。 他是初次娶妻,还是想表现好一些的。纵是不能相互爱慕,情投意合,能自在相处也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说:  注:那个谜题来自百度呀,有小天使要是不懂也可以去问问度娘嘿嘿~非自创,是引用 小剧场: 现在 世子爷:自在相处也挺好 后来 世子爷:谁说我们不是情投意合? 真香!!! 第15章 “自今日起,一个个的,嘴都严实些,哪个不长眼的在外多说了什么,这口舌也就不必要了。”一大早的,管家就将府上的下人集合了起来,板着脸训了几句,而后才让人各自散了开来去各自做事。 世子爷昨夜有了醉意,回府歇息了一夜之后便被王爷叫进了书房,云娘用过了早饭出来,便恰好遇上这一幕。 “管家,是出了何事不成?” “回夫人,并无,不过是给下人们醒醒神罢了。”管家躬身拱手作揖,而后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王爷吩咐的,让府上人不要如往日一般惫懒,外面都在传,昨日宴上陛下动了怒,着禁军在大肆查着什么事情。” “外面的事情,府上是向来一概不沾的,不过也不许下人乱嚼舌根子,惹了什么麻烦上身。” 明哲保身罢了。 山不就我,我亦不就山,是永安王府一向的生存之道。 “如此,明白了。去忙吧。”云娘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便将人让了过去,缓步继续往花园而去。只是心里难免搁着些疑惑,永安王府中立的态度鲜明,王爷掌管的刑部也不允许各方插手进去。 这并不是什么隐秘,街上的三岁小儿都知晓。 可是,为什么? 府上和宫里的那位情感不可谓不深厚,这样的中立态度,便是世子已经立场鲜明,也还是说不通。 书房。 “你和陛下,可否行事太急躁了些?”永安王面目严肃,将手上的书放到了一旁,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父王,儿子新婚不足三日,便有人在军中闹事,届时,儿子还未完全接手军权。”世子爷自一旁取了茶盏,尝了口,又将其放在了桌上。入口微苦,但回甘悠长。 茶是好茶,上好普洱,但是不是他心头所好。 “你处理的很好。”永安王神色缓和了几分,语气有几分可惜。“是他们过于急躁了。” 和老臣打惯了交道,便觉得,年轻人不足为惧,但是那些人都不记得了,谁都有过年少的岁月。那些人私下出手,得些教训也无妨。 那日在军中打起来的那二人,一个是户部尚书的侄子,一个是晏儿手下的旧将,问清楚了缘由,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军中私斗,一人五十军棍不冤。 军中男儿,除了那些走了关系进去的,皆以拳头论输赢,而那些关系户,旁人得罪不起,他永安王府的世子还是能得罪的起的。 “自我回京,三番四次的试探已经安生了许多,如今开始,在合适不过。”世子爷的神色淡了下来,没有哪个帝王允许卧榻之侧有雄狮安睡,更何况,那狮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上自己的脖子。 所以,这朝中,是时候该肃清了。 “权臣当道,确是不妥。”永安王叹了口气,当年他手上握了权,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晏儿却是自己选了这条路。 陛下是帝王,也是他的子侄,他不能出手帮忙,也不会阻他们。 只不过, “拿詹家开刀,是否太过冒险?”王爷的脸色凝重了几分,詹家当年在翁郑两家还在时还算不上极为显赫,但是如今可已经不可小觑。 这朝中,如今能担的住这一品大员位子的,也就三人。 晏儿是陛下提拔重用,但是终究资历不够,他是陛下叔伯辈,先帝放权,但行事多有掣肘,根基深厚又无旁的辖制的,也就詹家太傅一个了。 “那玉佩非真,这罪,詹家认不下,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总要有缘由挑起争端。” 世子爷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他今日这身短衫,是今日他的小夫人准备的,看起来是新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亲手做的。 “是亲手做的,亲自问绣房寻的料子和针线。”永安王险些翻了个白眼,自己的儿子,什么心思他自是明白。 “那暗杀,真是詹家做的?” 还是只是为了正大光明查詹家一朝臣。 “是,那人中了毒,但是不至死,只是治好后就体弱多病了起来。没过几年就丧了命,”世子爷嗤笑了声,那样干脆利落的人,说了离开便不会再多做什么,倒是心怀不轨之人,总是放心不下。 “什么时候的刺杀?” “九年前,先帝重病那次,詹家,说不定是为君分忧。” “为父明白了。”永安王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皇兄当年那场急病,必然有人会付出代价。 若不是他当年无心权势,只怕也活不到如今了。 帝王猜忌呀,真是太过了。 “云娘那边?” “她当是不知道郑家的事情,权当自己是翁家人。我去寻过那花楼老板娘了,云娘当年年岁太小,离开国都的时候又发了高热,所以记不得了。”世子爷神色坦然,如今并不是让她知道的好时机。 “日后若有必要,我会告与她知。” “那人教养出来的,当是想的明白。”永安王叹了口气,当年,非是旁人不救郑家,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意图谋逆,不是情分能抵的消的,更何况,当时龙椅上之人已经不念旧情。 只希望那孩子,日后莫要心怀怨恨。 “儿子告退,今日需的去兵部,不能迟了。”世子爷起身朝自己的父王拱了拱手,他还有些事情需去兵部处理。 “去吧,用心办事。” 兵部今日是门庭若市,三年一度的招兵日,前来登记报名参军的人早就排起了长队,世子爷到的时候,冯家兄弟二人已经等在那边多时了。 “主子,已经挑出了三人,翁家那位公子还在排队,”估计还需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到报名的地方。 “余下的几个,在更后面一些的队伍里。” 十人的名单,是早就定下的,有些武艺的总不会被埋没,冯五回了国都就得了自家主子的嘱咐私下开始寻摸人了。那翁家少爷说是会去军营寻世子,原是走这样的路子。 好巧不巧,原本名单上的十人之中,恰有一人在来报名之前误食了过敏之物,耽搁了下来,这位翁公子,刚好补上空缺。 世子爷点了点头,没说话,而后朝快步走过来向他行礼的兵部尚书抱拳还了一礼,熟练的寒暄了几句。 “世子,您这次过来,可是有直接想带走之人?”兵部尚书的心里有些苦,卫国缺武将,缺的厉害。 习武之人自是不少,但是能担得起将帅之位的,如今已经没几个了。 若再不培养些人出来,早晚有一日,会无将可派,到那时,国之危矣。 若不是将帅太少,当年怎么也不至于让世子爷一个少年人披甲上阵,虽说有严家人辅佐,那位年纪可也不怎么年长啊,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 “十人,日后便给你十个将领出来。”世子爷也不隐瞒,军中缺将,他亲自来选人,自然是为此事。 严谨需回来成亲,边界那边,需要有人能镇住,所以边界余下的将领便不能回调,而国都和各处的将领,如今已经有些良莠不齐了。 这边停下了聊天,皆站在一处看着陆陆续续报着名的年轻人,日后守卫家国的将士们,皆是沉默了下来。 如今都还是一腔热血的少年郎,也不知日后若是上了战场,或者是守卫何处国土,经年久月,可还能守住最初的本心。 世子爷听着兵部尚书叹气,也知道这人脸上如今必定几多欣慰,也不出声安慰什么。 兵部尚书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但是掌管兵部,总是对这些即将成为将士的年轻人格外心软一些。 另外一边。 “姓名,籍贯,年龄,可曾习武。” “翁林,洛阳人氏,祖籍在国都,先辈时流落洛阳地界,在下的籍贯便落在了洛阳,还有一月便够十七了,自幼习武。” 听见来人姓翁的时候,录入姓名的老兵抬头看了他一眼,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珠子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如实将问到的东西写在了纸上。 “进去,马牵好。” 难得不是写完什么都不说,而是声音沙哑的嘱咐了句才让人进去。 那老兵看着年岁不小,但是周围的年轻将士倒是也挺尊敬他,想必也是有些什么经历的人。 “那人是当年战场上回来的老兵,参加过当年先帝亲征那一役。”见世子的视线看向那处,兵部尚书便开口提了句。 “原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后来年纪大了,便自请做了个普通士兵,在军营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平日里没少教那些年轻人东西,所以还有些威望在。” “只是没想到,新来的年轻人能让他看上。”兵部尚书笑了笑,语气舒坦了几分。“看来是个好苗子。” “是翁家人,我带走。”世子的话一出口,尚书大人便突然消了声。 翁家人,那老兵自然会另眼相待。 当初先帝亲征那一战,翁家那位便是随行军师。 “是,下官遵命。”兵部尚书叹了口气,咽下了之前的想法。就是将人留下,兵部也用不得。 翁家人,可不是他能随意支使的。就是其本人愿意,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他的官帽,还是想要的。 作者有话说:  s手动感谢一暮倾城雪小天使的地雷呀,笔芯 第16章 招兵的进程原规定是十日,世子爷只在第一日露面即可,后续的事情,便不必他亲自到场。招兵一事自来是由兵部负责,即使是他要的人,也需先走了过场,才能将人带走。 所以将人带走之时已经是暮色降临之际。 “将人安顿好,带人来营外。”世子爷并未打道回府,而是亲自带了那几人去了城郊的军营,倒是未亲自将人送进去,而是独自停在了营外,侧头吩咐了冯五冯六两个一句。今日自招兵处要过来的几人落后了十多步跟在几人身后。 “翁林见过世子爷。”少年人这次倒是没和他的马形影不离,而是独自一人前来,身上的布衫还是之前那一件,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却不是沾染了脏污的样子。 简陋的衣物将原本十分的气质硬生生抹去了七分。 “为什么选择这样出现?”世子爷背对着来人,看着天边皎洁的月色,闲凉的月光洒下,衬的夜色寒凉。 “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君子坦荡荡,是林自幼受的教诲。”翁林的长相偏少年气,脸庞有些圆润,看起来人畜无害,和和气气,笑起来两个笑涡清浅。 翁家已经在这国都掀起了波澜来,这个节骨眼上,国都需要有个翁家人站到台前来,那些人的目光才不会往暗处去寻。 云娘是个女子,有年幼些许,自是该被护着宠着,这些事情,做兄长的,自该担着。 “多谢。”世子爷闻言才慢慢转身,拱手施了一礼。不是阻碍不下那些窥探的目光,但是终究不能如数掐灭那些人心中的念头,由翁林出面,确实会让他们行事方便许多。 “是林该谢世子。”翁林笑着还礼,语带某些不为人知的深意,言辞恳切的又提起了一事,“云娘体弱,还需世子多看顾。” “岚公主赠了古方与她,用来调理,道是最多三年,必是无碍。”世子爷的声音沉稳,他信任岚儿的医术,只是熟识他小夫人的人都道他的小夫人体弱,看来有机会得让岚儿仔细给云娘号个脉,看看这体弱之症究竟是如何而来。 世子爷此刻言之凿凿,也只是因为岚公主差人送过一张纸条过来过,道是那方子只需用三年即可,体弱之症必然有所改善,虽不能有强健身体之效用,但是起码与常人无异。 “如此便好,”翁林脸上多了几分高兴的笑意,看起来愈发纯真,“叔父留下的生意大都在国都,云娘手上有近九成,余下的一成在边界,这些年,林便住在那。” “翁氏的人当年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林的叔伯也已经相继离世,余下的家仆数量也所剩无几,倒是不至于手上无人可用。近日来,已经先后往国都内而来。” “可需本世子差人安置?” “多谢。”翁林毫不客气,他手上没钱,边界的铺子勉强糊口,他来得时候连盘缠都没带多少,一路上还是靠打劫马匪和土匪才得以吃上饭食。 三处还是四处,他有些记不清了,反正有人拦路抢劫他就反抢回去了,打得过的靠武力,打不过就下药,抢完了再将人扭送去当地官府。 那些地方的县令还夸他为民除害来着。 “本世子城外有处宅子,回头让冯五回府上取了地契给你,你的人应当住得下。” 芜花小筑。 “夫人,该喝药了。”小时小心翼翼的捧了药碗进来,而后唤了声手上还写着什么的人儿。 “先放着吧。”云娘将左手上的暖炉又捧的紧了些,右手上却是没停,再有几个字,便大功告成了。 “夫人,一会儿该难受了,还是先将药喝了吧。”小时语气无奈,人却是坚定的捧着药碗一直站在软塌边,一副等人喝了药才会让开的样子。 已经伺候了这些日子,她已经摸清了自家夫人每次来了月事之后有多虚弱,这药是府上请了有名的妇科大夫来配的,喝了能让夫人好受不少。 不管怎么样,药是一定耽误不得的。 “好了,将单子上的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将药给我。”云娘将手上的笔放到了一旁,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而后才伸手去接过了药碗。 那药黑漆漆的,看起来就极苦,入口却是还好,想是加了甘草进去。 云娘虽不嗜甜,却怕苦。即使这些年各种各样的苦药已然喝了不少,但是心理上的抗拒是从未消失的。 “主子,蜜饯,只一颗,不可多食。”春桃在一旁捧着个小碟子,适时递了过来,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几颗蜜饯,酸的,甜的,酸酸甜甜的,都有。 但是春桃自始至终记得,在楼里的时候洛妈妈就嘱咐过,决不能让夫人多吃此物。 云娘将药咽下去,又捡了颗酸甜可口的蜜饯丢进了嘴里,含笑看着两个婢子,语气温柔,“放心了吧?” 自早间起来发现她身上不适之后,这两个丫头简直是如临大敌,先是一股脑的将冬日的手炉都翻了出来,又小心翼翼的连地都不敢让她下,连屋子里的窗子都关的严严实实的了。 “将窗子打开些,屋子里需的通通风才好,去吧。” 去打开了窗子的是春桃,小时还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云娘的脸色还白着,仿佛西子蹙眉。 这个样子的她,实在不是很能让人放心。 但是当事人却已经完全习以为常,她体弱,又有些宫寒,如今虽还难受着,但是较前几个月已经好多了。想来,该是岚公主给的那方子已经起了效果。 小时和春桃皆是女子,春桃性子实,小时却心思活络,她家夫人如此体弱,若是先天,还说的过去,若是后天,得是受了多少的苦。 就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夫人这么柔弱的。 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小时心里向着云娘,自然只有心疼,和立志要时时刻刻守着她家夫人喝药,早些养好身体才好。 晚间的天气是有几分微凉的,所以窗子只是开了不久便被两个婢子关了,催着云娘早些去歇息。 “今日是十日招兵的第一天,世子想必是不会回府了,主子还是早些歇息才是。”春桃的声音还是有些怯懦,但是还是小心翼翼的劝着人,小时刚刚出去了,云娘之前列的单子上,有东西需要厨房那边提早备着,小时在府上更为相熟一些,这样的事情一直是由她亲自去办的。 “春桃,你说,永安王府的日子,和以前相比如何?” 云娘的问题问的有几分突然,春桃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安稳,平和。”没有那些花楼女子明里暗里的巴结或者不屑,也没有身处人下的卑微。 “比以往好。” “既如此,日后便留在此处如何?”云娘的声音有些飘忽,眼里却含了笑意,陪着一人终老,原本遥不可及,但是若是如今的世子大人,也无什么不可。 起码,日后不会乏味,也不会有那些深宅大院的龌龊。 “若是你不愿,我便为你赎身,寻了去处,保你一生平稳。” “春桃跟着小姐。”春桃在一旁摇了摇头,虽是学了规矩,但是有时候她还是会不自觉带出以往的称呼来。 但是也恰好,只是在云娘面前如此。 “主子该睡了。” “嗯。”云娘温声应了,平躺在床上,由着春桃放下了一旁的帘子,而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义父曾嘱咐过她一句话,人生在世,若是有朝一日,遇上了想要去试一试,尽力得到的人和事物,要全力以赴,也要审时度势。 但是总而言之,不要轻易错过。 王妃娘娘也曾隐晦的表示过,若是她实在不愿,风平浪静可以离去,但是如今,云娘已然做了决定。 纵是外面已经风起云涌,这永安王府,依旧平稳祥和。 有,家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王妃:若是我那儿子实在不能让你喜欢,也不必为难~ 世子:………… 真是亲娘。 再见,我要媳妇! 第17章 将将到房门口的人驻了步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步进去,脸上还挂着往日的笑容。 “都吩咐下去了,主子可睡了?”小时声音压得极低,和春桃一起守在外间,凑近去问了句。 春桃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握住了小时的手,攥的有些紧。 小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的说了句,“换着睡,夜里警醒些。” 主子身上不适,难保不会夜里醒来,侧房的炉子上烧着热水,用来备用,若是两个人都睡熟了,主子便是夜里渴了也没个人伺候可不行。 小时心里明白,春桃这丫头,往日里过得是苦日子,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如今心里有事,触动不知怎么表达,才从她这寻求安慰。虽然起初接近这丫头是事出有因,但是相处下来也是真的将人当了妹子护着的,今晚的事情,除了主子和春桃两个,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这主仆二人的谈话。 便是自己也不许。 小时率先闭了眼,准备一会儿再换春桃,这丫头是个心实的,一时半会儿怕也睡不着,如此轮换开来,起码有一个是醒着的。 自此一夜无梦,翌日。 世子爷早间踏入芜花小筑主屋的时候,眉头在第一时间便皱了起来,有股子极淡的血腥味,从里屋传过来的。 真的是极其淡,但是世子爷毕竟是战场上回来的,对血腥味有近乎直觉的敏锐。 其大步跨进屋去的时候,屋中之人将将起身收拾妥当,正好将一只精巧绝伦的梨花簪插到发间。 “世子。”云娘起身微微屈膝行礼,柔声唤了句。 在其身侧的小时躬身退了出去,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原本是井然有序的动作,却在听见自家世子爷的那句话时身形晃看晃,极其无语的快步走了出去。 “你受伤了?”世子爷脸色凝重,心里暗思,不应该才是。如今陛下才刚刚出手,都微掀起什么风浪,便是到了日后将人逼上穷途末路,也不至于对一宅中妇人出手才是。 怎么会受伤? “并无,世子何出此问?”云娘有些诧异,这怎么将将回来便觉得她受伤,昨夜府上并未发生何事啊。 “血腥味。”世子爷的神色有些凝重,人在他的羽翼下出了事情,是他失职,没有必要瞒着他。 云娘的脸色霎时添了几分粉意,是难得的羞涩,却还故作镇静,“世子,并非受伤。” “身为女子,每月总是要不适几天的,云娘无碍。” 原来,这男人连女子的月事都不知晓吗?虽是有些好笑,却莫名让人觉得男人此刻的表现有些可爱的紧。 世子爷难得语塞,还有些尴尬。他倒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真的忘了而已。 军中无女子,凡是有血腥味,必是有人受伤,所以他一踏入屋子闻见血腥味,第一时间便会觉得,他的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夫人是受了伤。 但是他知晓此事的过程,也有些让人无语,若是可以选择回到过去,他是宁愿自己不知道的。 谁人也想不到,堂堂的世子大人,皇帝亲自封的大将军,第一次知晓女子月事是因为被当年还是太子殿下的皇帝骗去给其心上人买调理那事的方子。 而后还亲自送到了人家闺秀的府上。 虽然事后当时的太子殿下是成功将心上人娶了回去,但是此事在年仅十岁,没怎么和女子接触过的世子爷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在皇兄娶回皇嫂之前,世子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帮忙送了什么的,他只是拿了纸条去寻了大夫,那纸条上是皇兄写的病症,药是什么世子爷也是根本不知道的。 还是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后不久,当时的太子殿下才对自己的堂弟坦白的。 那次,也是世子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以下犯上,动手揍了当时的太子殿下。 虽然世子爷当时年级小,但是太子主要学的是治国良策,并非拳脚功夫,所以世子爷并未落于下风。 也是那一架之后,当时的太子殿下专门寻了太医为世子爷普及了关于那方面的知识。 之所以乖乖听完老太医的絮絮叨叨,并非世子对女子那事好奇,而是因为,他不小心将刚刚大婚不久的太子殿下嘴角打了一拳,留了印子,要三五天才会消退。 幸好在婚期,太子不必上朝去,好遮掩过去,否则世子爷当时逃不过一顿结结实实的处罚。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有些安静,还是云娘先打破了寂静。 身穿藕色衣裙的女子转身自一旁的匣子里取了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出来,双手奉到了男人面前。 “云娘前几日闲暇时绣的,世子的衣物少有配此物,云娘便自作主张为世子准备了个,若是世子不嫌弃,可要配上一试?” 那荷包样子并不花哨,墨色布料,玄色绣线辅以金线,绣的是剑纹,样式很是精致大气,恰好配男人身上的劲装。 去军中时,偶会下场亲自指导将士操练,所以男人需去军中的日子常着黑色或者玄色的劲装。 今日恰是件黑色。 其实云娘清楚,男人柜子里,多为黑色衣物,只除了朝服什么之外,白衣倒也有,只是数目较少。 “嗯,你来。”世子勉力维持面上镇定,努力将方才的乌龙自脑海去除,闻言便顺着话风应了声,待人走到自己身前,才意识到自己应了什么,但是行事坦荡的世子爷倒是没开口拒绝,而是由着发顶将将到自己下颔处的人专注的低着头为自己佩戴荷包。 墨色的荷包,纤细白皙的手指,冲击力度很大,世子爷只是往日不近女色,却不是完完全全的不解风情,见此场景,心里自然会有一般男人都会有的妥贴感触。 自己娶回家的小夫人,娇娇软软的美人,亲手为自己缝制荷包,且亲手为自己配上,足够让任何男人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之感。 倒不至于攀扯到什么□□之事,但是若是如此一直细水流长,终有一日,会生出情谊来。 有些变化,会慢慢产生,或许在人们有意察觉之时,也有可能是在人们无知无觉的时候便发生了,谁又说的准呢。 “为何如此体弱?”世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心,消减了几分唐突之感。毕竟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骤然询问此等事情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虽然不擅长医药之事,但是世子爷也明白,若是毫无原因,不至于有人能无故体弱到此等地步。 那位花楼老板曾说,云娘惧热,曾因多见了几分艳阳便晕厥过一二次,她身边的那个□□桃的丫头像看什么易碎品一样看着她,就连母妃和岚儿的话里都曾欲言又止。 他之所以不问,不是因为没有一丝一毫察觉,而是这是他这位小夫人自身的秘密,她不说,便未问罢了。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这情况,并非不能改善。 所以他也只是吩咐人将那方子上的药材多备了些,确保这人每日补身子的药物决计不会断了罢了。 而现在之所以问出了口,似乎也没什么旁的原因,只是看着这人尚未掩饰彻底的,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知为何,心里有那么几分不舒服罢了。 虽然并未很是不舒服,但是并不能让人忽视。 世子爷自己在战场上也是受过伤的,轻的重的都有,最险的时候,那一剑刺伤的位置离心脏不过几寸,也并未让他皱过眉,但是看着眼前这人有些没有血色的脸,世子爷心里居然破天荒觉得肯定是疼的很了。 “幼时不小心中过毒,拔毒的过程长了些,后来身子便弱了下来,当年解毒的大夫嘱咐过,好好将养着,必定是养的回来。”云娘十指轻巧的将荷包系在男人的腰间,仔仔细细的调整好位置,语气依旧温柔,却没有什么在意在里面。 再难熬,也已经过去了。就是体弱了些罢了,又不是养不回来。 没什么好在意的。 “九年前中的毒?”世子第一反应便是当年那批人动的手,不只是针对翁家那人,连当时还是个孩子的云娘也没打算放过。 “是,后来义父便遣散了身边的人,只带着云娘一人过着了。”云娘松手之后往后退了退,没有任何隐瞒,神色满意的看着男人腰间的荷包。 男人的一只手在背后握成了拳,翁家那位如此行事,是示弱,也是自我保全。 若是翁家当初反击,先不说成功与否,先出事的便会是当时在宫中的太子殿下,所以那人只能示弱。 那是场赌,赌先帝是否会真的心狠如斯,幸而,他们没输,否则,他的小夫人便不会活在这世上了。 “那毒,是否只有两种解法?”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涩,若真是他们所查到的那毒,有解,但是也极其难解。 “嗯,那大夫脾气古怪,两种解法,两个病人,便如此了。”云娘垂了下眸子,有些看不清神色。 没必要隐瞒,恐怕,很多事情,已经被人查的清清楚楚了。 若是有不清楚的,也没关系,她总不会有所欺瞒。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世子:有血腥味 云娘:不是受伤(害羞) 永安王妃:笨死了笨死了天哪 第18章 世子爷不是国都里寻常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少爷,见过厮杀,也见过不动声色声色之间要人性命。 自然轻易便听的明白,什么叫两个病人,两种解法。 有大才能之人,行事总是随性又肆意,但是这代价,太沉重了些。 “每日的药别停,母妃身边有个嬷嬷擅长药理,也极擅做药膳,回头我替你求了来。”虚者不受补,若只是靠补药来撑,恐怕会适得其反。 幸好,岚儿那古方随是药方,也具有调养身子的效用,却并无大补之物,内里玄妙,皆是温补之药材。 “云娘知晓。”云娘点头,乖巧的应了,看着同小时一同进来的春桃,和二人手脚麻利往桌上摆的膳食,开口相邀道,“世子可用了早膳?” “并未,可有我的份?”世子爷出了军营时才五更,虽已经有军中将士起来操练,但是时辰终究还早,到了府上,也恰巧赶上府门打开,才不至于叫门进来,怎么可能来得及吃了早饭。 “自然。”云娘提前便吩咐过了,让厨房的人备着了,若是人不回来,让下面人分了便是,若是刚好赶上了,便刚刚好。 两个人的用膳,自然是比独自一个人更让人心情愉悦几分的。 若是往年,世子爷可能在王府后巷的街角摊贩处便随意解决了,但是如今府上并不是无人等候,便不必将就。 如符九所说,家中有人候着,心里总是有着落的。 子女孝,不劳父母,夫妻和,不生嫌隙。 原是这个感觉。 今日的膳食极其清淡,却并非寡淡,清粥小菜,粥是两份不一样的,一份肉粥,一份蔬菜粥,粥米熬得软糯,粒粒晶莹剔透,碎肉软烂,几乎自粥中分离不出,蔬菜粥里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倒是看不出是什么种类。 小菜配的是腌制的嫩菜心,咸香馥郁的小卷酱,小碟的糖藕,鲜香脆爽的小碟泡菜,并一笼个头不大的水晶包子,包子虽个头小,数目却有十来个,还有两笼屉蒸饺。 云娘在身上不舒服的时候口味偏清淡,需的白粥配了咸口或是甜口,酸辣口的小菜才愿用些早膳,春桃便刻意提醒过厨房备了这些。 至于肉粥,水晶包子,蒸饺则皆是准备给世子爷的。 永安王府的厨子是当年永安王为了讨王妃欢心特意寻的名厨,手艺自然是没的说,便是再普通的食材,到了他手上,也没有浪费的说法,必是会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所以世子爷并不会觉得味道有何瑕疵,就是,分量不是很够。 他是习武之人,每日事务不少,这么点,有些吃不饱。 蒸饺一屉才六七个,个头虽比包子大些,但是男人也是刚好能一口一个。云娘只多食用了世子爷亲自夹过去的一个小巧的水晶包子,再配粥将各种小菜吃了几口,余下的,便都是身侧的男人解决的。 气氛很好,女子小口用着膳,而她身旁主位坐着的男人,虽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礼数极为周全,用膳的速度却不慢。 二人并未多聊什么,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一切都很好,就是,世子爷有些没吃饱。 肉粥很香,小菜开胃,水晶包子和蒸饺的滋味也恰到好处,就是不怎么顶饱,将将七分饱。 往日是不会备的这么少的,想来,是因为昨夜他去了军营,府上的人并未想到他今日会这么早回来吃早膳。 世子爷心想,过些时辰刚好要进宫一趟,听同僚闲聊时说,路过的那条街上,有个小摊贩做的馄饨极为美味,可以去试试。 “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了,母妃的意思是,这是你入府以来第一个生辰,自该操办一番,具体事宜,由她来操办,你若是无事,亦可以过去协助一番。”世子用过膳食又净过手,要离开之时才想起来提醒了句。 昨日父王转达于他的,但是因为当时急着去兵部,便未来得及亲口告知他的小夫人,如今刚好补上。 原本世子早间是要进宫去的,但是突然想起了此事,才改道回了府上。 思及什么,世子爷又添了句,“若是府上有什么人惹你不快,尽可以处置了便是,若是不服你管教的,禀了母妃,母妃自会为你做主。” 府上下人散漫,是因规矩不严,其实只要其行事不怠慢,也便无伤大雅。他历来不在意这些小事,但是还不至于他的小夫人也能让下人随意怠慢。 世子爷历来不觉得自己的小夫人是个真的软弱的,所以该给的庇护,他都会给,但是却也不会越过她去处理什么。 “是,云娘谢世子。”云娘的脸色未变,心里却是有些不爽快了。 不只是因为身子不爽利,也是因为这膳食一事。 虽并未多年相处,但是云娘也明显知晓,男人方才用膳并未完全果腹,缘由为何,自是一想便知。 柔弱和容貌2并不是无往不利的利器,管束下人,还需规矩。 但是这些是不必摆到男人面前的,他在桌上默不作声便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不欲让自己面子上过不去,但是这事,本便不该发生。 她自入府以来,从未做过什么立威之事,怕是让人觉得,新主子是个脾气性格软和的。 再祥和的府宅,也少不了几个心思多的下人。 等男人出了芜花小筑的门,云娘的脸色便淡了下来,“小时,去请管家过来。你亲自去。” 小时自膳食上了桌便明了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一旁的春桃却还没反应过来。 小时躬身应了,顺手将春桃也一起扯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春桃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却感觉到了自家主子心情不虞,又骤然被人扯了出来,疑惑更甚。 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小声的问着快步走着的小时。 “你个傻的,被人糊弄了都不知道,”小时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今日是春桃去取的膳食,而不是自己,这才让人轻而易举的便糊弄了,也怪她,没提前给这丫头提醒过。 “今日的早膳,分量分明是不对的。” 世子爷往日用膳时,分量怎么会是这样?习武之人胃口不小,世子爷身份又尊贵,怎能饿的? 粥不顶饿,怎么也得配些芝麻饼什么的,只几个水晶包子和蒸饺就打发了,这是糊弄做主子的呢。 小时不只是正大光明的去请了管家过来,还专门带着管家去带了厨房的管事回芜花小筑。 落花居。 “王妃,小时那丫头带了管家和厨房管事的去芜花小筑。”王妃身边的贴身婢子快步进来的时候,屋内的人刚好用过了早膳。 “所为何事?”王妃神色里多了几分兴趣,她还以为这孩子真的性子如此软和呢,还曾有些忧心,怕她日后若是在旁人护不住的地方受了欺负怎么办。 她是长辈,晏儿又是男子,有些时候,可以给她撑腰,但是替人强出头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人呐,还需的自己立起来。 有些脾气是没什么的,就是性子嚣张了些,永安王府也罩得住,便是罩不住,还有陛下呢,但是若是个脾气好的,便有些让人头疼了。 “世子昨夜未回府,今晨早早赶回来的,用过了早膳便进宫去了。”那婢子脸色也是没什么笑意,却还是尽职尽责的语气平和的回禀清楚。 “如此看来,是厨房那边不尽心了。” “是。”那婢子应了自家主子一句,而后又加了句,“主子不必担心,管家那边心里有数,且婢子之前遇上时也提过几句,道主子很是喜欢云夫人。” 能在王府这些年一直做管家的,必是个八面玲珑的,不会犯蠢。 “嗯,不必多管,若是底下有不服的,直接发卖出去就是。” 她历来带人宽和,让有些人都变得不懂规矩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替人长长心。 “是。” 自带着人踏进芜花小筑的院子,小时脸上的笑容便落了下去,笑脸把人带过来,什么脸色送人出去就不一定了。 到了屋前,小时便停了步子,转过身道来句,“管家请进,吴管事还请稍后片刻。” “是。”那管事是个中年男人,此刻心里已经是悔不当初了,早知道,他就该管束好自己那侄子,今日也不至于出了这等子事。 那些小的不清楚,他确实知晓,今日这失职,便是这位云夫人不追究,王妃娘娘那边也是说不过去的。 盼只盼,云夫人罚的重些,这样王妃娘娘那边也好交代些,不至于真的将人折出去。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啊。 芜花小筑的下人其实不少,大多都是王妃亲自选的人,还有几个是原来世子院子里伺候的,云娘进门后男人开口调过来的。 但是往日里云娘只习惯小时和春桃两个贴身伺候着,所以余下的多是在院子里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情。 这还是下人们第一次看见自家夫人给什么人下马威呢,小时脸色不好看,又不让吴管事进门,肯定是有什么事。 院子里的下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在路过吴管事附近时,一个两个都刻意避开了些。 他们做下人的,还是要一心一意侍奉自家主子的。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世子爷(一本正经):其实本世子是有事要进宫去的。 云娘(温温柔柔):世子可要用早膳? 世子爷:用。 听风:其实你就是想蹭芜花小筑的早膳,早就看穿了,哼╭(╯^╰)╮ 世子爷(委委屈屈但我不说,心里默念:没吃饱) 第19章 “夫人,厨房那边是有什么差错吗?”管家是个中年男人,身形中等,言行之间让人觉得很是可靠,不卑不亢,忠心守礼的样子。 云娘却知道,这位管家并不似表面表现出来的如此温和,而是御下有术之人,否则也不会如此受重用。 和聪明人说话,不必暗藏玄机。 “今晨的早膳,出了些岔子。”云娘微微低了低头,她知道,在不知情之人的眼中,自己是花楼女子入府,虽是圣上赐婚,又看起来很受宠爱。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服她。 她也不在意是否是人心所归,但是,她已经是世子府中之人,便是曾经身份再轻,也容不得何人都来轻贱不是。 可能旁人不知道,她是性子温柔,却也不是泥做的菩萨。 “管家,府上的下人,该都知道,永安王府已经添了个新主子才是。” 云娘语气堪称温和,认真的看着站在屋子中的管家,“具体该怎么处理,按府上规矩来便是。” 没有发火,也没有一句埋怨,更没有故作大度要不计较。 一句解释缘由,一句敲打,一句定论。 管家的心里宽慰了几分,面上倒是没带出来。只是弯腰应了,而后道了句,“夫人放心,老奴明白了。” 吴管事本以为,会受到这位云夫人的斥责或是问罪,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是让他在芜花小筑的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而后便看见了慢慢出来的,脸色平静,眼神却凌厉的管家。 其实云娘并未和管家多聊些什么,只是在几句话之后,便让小时将人请出去在外间喝了杯茶水而已。 她无意狐假虎威,也无意让人心生惧怕。但是今日这样的怠慢,决计是要不得的。 别说她本便不是什么轻贱之人,便是她来路当真不堪,入了府,得了王爷王妃以及世子的承认,做了世子爷的房中人,便已经由不得府上下人怠慢了。 若是她不计较,才是将里子面子都扔了出去。 旁人并不会觉得她心善大度,而是上不得台面。 事情处理的很顺利,管家亲自将吴管事自芜花小筑带了出来,而后二人一起去了厨房,将早间那人揪了出来,而后调到了后门去守门。 那人平日里仗着是厨房大管事的子侄,言语之间常常得罪旁人,但是他在主子面前也露过几次脸,才被人所忌惮,却不知道,将人心养的野了。 被人带到管家面前的时候,还一脸的无所谓,并未将早间的事怎么看在眼里。 吴莽心里满是不屑,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怎么敢因为那么一点点的怠慢就处罚一个在府上伺候了多年的下人,便是她想,王妃娘娘也肯定不会同意。 毕竟,他可是曾经因为自己所做的一手好糕点而让王妃娘娘赏赐过的厨子。 况且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将那个什么云夫人吩咐要的早膳减了几样罢了。那几样的糕点,花园扫洒的圆圆历来喜欢,总是偷偷看着那糕点,眼神里亮晶晶的,他早就发现了。 他本想回头偷偷给圆圆送过去,没准圆圆就愿意答应嫁给他了呢。 他可是偷偷打听过了,世子爷根本未与那花楼里出来的女人同房,必定是嫌弃,只是因为陛下赐婚才做做样子罢了。 若是能因此让世子爷彻底厌弃了她才好。 成天做出个柔柔弱弱的样子来,看着就让人生厌。 管家也是熟知那吴莽的性子,在见了人,问清楚了缘由之后,便让人将其堵住嘴打了二十板子,而后送去了最次等的下人房。 之所以没将人赶出去,是因为罪名不大,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板子,又被人抬着换了住处,已经足够给他教训了。 这小子,嘴上难听,其实胆子不大。 这边处理的干脆利落,那边场面却不一样了。 云娘看着她面前跪着的女子,将手上的手炉拿的松了些,其实她身上并没有很是发冷,秋日的天气,虽是凉爽了些,却并不寒凉。 但是只要她试图放下,春桃那丫头便是快哭出来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小时只在一旁看着,很是乐见其成的样子。 云娘也无什么法子,幸亏这两个丫头并未给她在手炉里添滚热的炭火进去,而只是略热而已,拿来暖手,倒也合适。 倒不是云娘心软,而是没必要辜负二人的关心。 不过是小事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唤圆圆。”跪在地上的女子身子弓着,看不太清脸,但是身形不错,该有的都有,身材丰盈,莺莺细语。 “出了何事,为何跪在本夫人的院中?”云娘极少自称夫人二字,一时还有些不熟练,但是还好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管家将那吴莽处置了的事情不过半日府上便已经传遍了,云娘自然也知晓,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叫圆圆的,突然就找上她来了。 明明管家已经查清了,她并没有收下那吴莽送过的什么东西,不管是还是什么旁的。 “回夫人,那吴莽一直爱慕婢子,但是婢子实在是不喜他,便告诉他婢子爱慕世子,”那女子说着惊慌的抬头,又匆忙低了下去,“但是其实婢子并没有爱慕世子爷, 哎,也不是,婢子就是 反正婢子对主子绝无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婢子就是觉得,世子爷那样优秀,那吴莽应该没有脸面再纠缠婢子了。” 那唤圆圆的婢子急的有些颠三倒四,神色皆是懊恼。她初次在花园见了云夫人便十分喜欢呢,夫人长得好看,她也长得好看,她就想在夫人身边伺候着。 但是现在完了,有了这一出,夫人日后也不会让她调过来了。尤其她还说什么爱慕世子爷。 长相很是不错的女子白皙的脸上满是失落,却不敢抬头去看云娘,她已经做错事情了,不能再没规矩了。 是以她并没有看见,屋子里其余的三个主仆脸上有些忍俊不禁的笑意。 云娘之前常去花园采花,早早便知道1这个叫圆圆的婢女了,也自然听见过其爱慕世子爷的传闻,但是见她偶尔听人提起世子的时候的神色,以及那只有崇拜的目光,便以为只是少女没弄清楚什么才是爱慕,倒也没怎么在意过。 如今才知道,这丫头原是不想随意许了人家找的借口。看这样子,倒是个可用之人。 “夫人身边还缺个二等的婢子,你可愿调过来?”在云娘点头之后开口的人是春桃,她声音虽仍旧带了怯懦,却还是强撑着让自己强硬了几分。 其实哪怕云娘不说,春桃也是明白的,她们主仆两个,在这王府上并无威信可言,主子还好,有主仆之分压着,旁人自若会敬。 但是她不一样,她是主子身边的旧人,出身又卑微,如今在主子身边也只是个二等丫头,自己又性子弱,才会有今日之事的发生。 主子身边要收人,让她开口,也存了给她撑腰的心思。 夫人的规格,伺候之人至少应该有一个一等婢子,两个二等,四个三等,并院子里的洒扫,小厮等等加起来,怎么也得过了十几人之数。 旁的人都添齐了,只少了一个二等,自然不是王府的下人怠慢于主子,而是主子亲口说这个二等婢子会亲自慢慢选。 一等二等婢子是要常在屋子里伺候的,不能随意的指一个,所以管家那边倒也不催。 圆圆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喜上眉梢,看向春桃的视线堪称火热,“婢子愿意。” “日后,你便唤春夏吧,回去收拾了东西,明日正式过来,本夫人会遣了人去通知管家那边。”云娘将人叫了起来,语气温和了几分。 要这个叫圆圆的婢子过来,并不是突然的想法,这个婢子修建花枝,育花养花的功夫极好,且很懂嫁接之术,又粗通花性相克之理,脾气也是个有些不好惹的,刚好能护着春桃,也刚好补上她身边的空缺。 本来今日一事出了1,她还是有些担心得换人了的,没想到人自己送了上来。 待人都走了,小时捧了热茶过来递到她手边,才笑着打趣了句,“主子这次没有什么疑惑了吧,那丫头是个聪明的,就是有些莽。” “幼时她便发过誓言,定要去王妃娘娘身边伺候,因为娘娘生的比她还好看。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定要跟个好看的主子。 这下,可是如她所愿了。” 云娘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小时的鼻子,“你呀。” 小时和那个叫圆圆的感情很好,此事从始至终便没瞒过她,云娘自然知晓。小时虽有时候会嘴上嬉笑个几句,性子却是个稳重的。 她看好的人,倒是不会差到什么地方。 而小时本身,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世子救过他们全家人的性命,只要世子不厌弃了她,小时便不会背叛。 这些日子,云娘已经陆陆续续像听故事一样,自小时嘴里听到过许多关于永安王府内部的事情了。至于是谁想让她了解,自然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圆圆(春夏):尔等凡人,怎么会明白,我就是想伺候比我更漂亮的主子,这样才安全,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 听风:…… 小时…… 春桃(小声):你就是不想嫁人又怕被做主子的嫉妒,看准了我家主子脾气好才来的。 第20章 永安王府的帖子下过去的时候,接到请帖的人家有诧异者,也有淡然者,但是这并不妨碍王府上准备的如火如荼。 帖子是以王妃娘娘的名义下的,名头是趁着云娘生辰,让在这国都见见人,别出了府们谁人都不认识。所以不光是邀请了各家的夫人,还附带了各家的贵女。 于许多贵女和世家夫人而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折辱的举动了,但是不去,便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据说王妃还邀请了宫中的两位公主,且当日二位公主已经放话必定到场。 谁还敢觉得折辱,谁还敢提身份两个字? 人家金枝玉叶的公主都不觉得失了身份,这国都若是论身份还有比二位公主更尊贵的,便只有宫中的皇后娘娘了,但是要知道,皇后娘娘,姓佟。 要不怎么说呢,这世上,有个强劲的后台有多重要。 不管那些世家女和夫人们在府上是什么想法,从踏出马车开始,脸上挂着的,都是和蔼或是温柔的笑意。 “母妃,如此这般大动干戈,是否有些不妥?”云娘坐在下首,将手上的册子都看过一遍之后,心情也是有些难言。 她本以为,只是请几个与母妃交好的家族的夫人或者是小辈过来便已经是足够隆重了,毕竟她只是个夫人,连入族谱的机会也无。今日之前,她是完全不知这宾客名单上之人如此之多,且多为朝中重臣的夫人女儿。 且这名单上,点名道姓请了的,都是嫡夫人和小姐们。 自古以来,哪有这么多的世家正妻和嫡女去参加一个小小的夫人生辰宴的说法。若是人家收了帖子却不来,永安王府今日之后,如何抬得起头来? “云娘,她们不会不来,一来,你母妃在这国都的夫人圈子里还是人脉很广的,二来,若是有人迟来或是不来,明日禁军的铁骑就会抵达他家的府门上。”王妃面上并无笑容,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是凌厉。 “你不必关心别的,只要好好的,安心过个生辰便是,有人赠了礼,再重你都受的起,她们为的,不光是陛下亲封的将军夫人。” “你是翁氏养女的消息不知被何人传了出去,如今大街小巷的已经堵不住了,外面的事情,有你兄长和晏儿挡着,自然是寻不上你我等宅中妇人,但是这女子之间,却是避不过去的。” 云娘点头,别说是外面的大街小巷,便是洛姨也因此事给她递过消息了,不管是谁,那人也绝不是想帮她。 之所以没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是因为如今禁军的阵仗,这陆陆续续的,已经查出来许多官员身上,有些不大不小的罪名,皆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谁也不知,陛下的耐心会在什么时候完全失去,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抓住小辫子的,会是何人。 事情明明是因为翁家而起,但是随着翁家人一个接一个在这国都露面,事情却仿佛变了味道,谁也拿不准,禁军究竟会查出些什么来。 “是。”云娘点头应了,起身之时顺手理了理腰间的流苏,而后便起身告了退。 开宴之前,她需的回去换身衣裙。 旁人怎么惊慌,王妃娘娘是不关心的,她就是觉得,自家儿子的动作有些慢。明明每日若是回得来便会回府上来,如今朝中之人也不怎么盯着他了,但是偏偏还没对感情开窍。 云娘这丫头的意思,可已经如此鲜明了。 据说,今日晏儿晨间离府时所穿的衣物,和云娘的一样,都是之前自沉秀阁送过来的呢。 据说,是同一色系,也是同一材质。 但是提醒是不可能提醒的,她才不插手小辈的感情生活。看戏多好,有趣。 待到了时辰,云娘便随着王妃一起去了宴上,彼时,最早的客人也才是将将快到府门口。 最先到的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和两位公主。 “这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岚儿和瑶儿你是见过的。”王妃宽袖晃动之间,便将人介绍了出去,“季丹与我是手帕交,论辈分,你也该随晏儿一样叫句季姨。” “云娘见过季姨,见过二位公主殿下。”云娘乖巧的上前屈膝行礼,低垂着头,在看见这位尚书夫人脸上的满意神色之前先被蹦蹦跳跳过来的卫瑶一手扶了起来,便要将另外一只手上的盒子塞给云娘。 “给你。” “瑶儿,送礼要好好给,不可无礼。”卫岚看着身穿白色琉璃裙的云娘眼含笑意,半是嗔怪的训了自己的妹妹一句。这丫头,来时路上碰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如今便跳脱的不行了。 “生辰快乐。”卫瑶狡黠的冲着云娘眨了眨眼,倒是真心实意道了句祝福。 如今其实离宴开还早,这几位早早过来,则是为了给云娘撑腰,情谊云娘是都记得的,面上自然也是真心实意。 “多谢瑶公主。” 女子的宴会,自然多是赏花观景,吟诗作对,忒是无趣。 在宴会进行到小半的时候,王妃娘娘便遣了在场的小辈自行去花园观赏秋景,如此不过八月二十一,正是秋景妍丽的时候。 卫岚拉了云娘一起去了不远处的亭子里,俨然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凑上去。 今日这生辰宴,她们本便是为了身家安稳而来,王妃也并无什么要她们必须与那云夫人交好之意,最好的态度,自然是平平淡淡。如今有公主叫了人走,也就不至于让她们去主动与那云夫人攀谈。 所以在花园里的贵女皆是三三两两结群聊起了天来。 “看不出来,在这样的场合,你也能坦然自若。”卫岚有些喟叹,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云娘。 亭子四周的轻薄帷幔已经放了下来,自外间便不怎么看得清里间人在做什么。 况且也无人会肆意偷窥皇家公主的行径。 卫国,以往也是极重礼仪,便是如今此事有些不合礼数,这些世家贵女也绝不会主动去做那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公主这些年该习惯了才是。”云娘温柔的笑了一下,将桌上的清茶推了过去。 她和这二位公主皆在一处,自然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二人在与这些世家贵女交往时的心情,若不是皇家礼仪需得维持,只怕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上如此长袖善舞的。 “早些年是需的扶持皇兄,便常常交往,如今倒是不必,但是往日的样子已经做了出去,也不好随意行事。”卫岚看了眼在外面看花看的正高兴的卫瑶,神色柔和了下来。 “自小.便是,本宫爱静,瑶儿爱动,但是本宫是姐姐,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让她去做。瑶儿孩子脾气,这样便很好。” “公主喝茶。”云娘点了点头,视线也收了回来。瑶公主确实是孩子心性,这样的性子,必是有人精心呵护出来的。 “其实皇兄当年也是不愿意本宫去和那些世家女交好的,因为他知道,本宫只喜欢安安静静的读些医术,但是本宫执意,毕竟那时候,皇兄也只是太子,而不是帝王。 而翁家,已经远离了国都。”女子的声音十分平静,似叹似哀,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义父曾说过,岚公主,蕙质兰心。”云娘笑着看她,眸色满是柔和。 “岚公主的意思,云娘明白,若是陛下和世子有什么需要,翁家必定会助其一臂之力。” “义父生前,也不曾放下当年的太子殿下和二位小公主。” 只是,义父不曾想将她也卷进来。 命运坎坷,终究是逃不开罢了,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她也不曾想否认自己曾经是被那个男人教养长大的。 “外间的话,你莫放在心上,皇兄和世子哥哥必定会保你平安。”岚公主缓了缓情绪,郑重的承诺了一句。 她并不是想诉说什么委屈,就是眼前的女子太过于通透,已然看穿了她的心理,才忍不住有了几分失态罢了。 “翁家当年是为了母妃,也是为了皇兄,更是为了翁家全族,才会隐退,但是这朝堂上,皇宫里,毕竟还是有人留着翁家一半的血脉。” 我们不会想害你。 但是偏偏皇兄查到的时候,云娘已经到了国都之内。 且已经只能来得及将人交给永安王府护着。 “云娘明白。”云娘其实知道卫岚在疑惑什么,不光是卫岚,世子爷也是在疑惑的。 只是他选择了相信,不问,也不提罢了。 “云娘给公主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是旁人讲给云娘的,公主应当会喜欢才是。” “故事有些长,还望公主耐心听。” 她入国都,是自己的选择,曾经想平平凡凡过一生,也是真的希望过的。 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某些执念。 她将往事当做故事去听,也并没有去查探过自己原本的身世,不光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毕竟当年的隐秘必是被人瞒了下来。 不好查,她也无意去查。 第21章 给云娘讲故事的那人,在云娘的记忆里,没有人唤过他的全名。 有人喊他主子,有人唤他翁主,兄长唤他叔父,云娘唤他义父,那个老头子在治病的时候叫他翁家小子。 在云娘更小些时候,那个男人虽然终日里行走在街头,偶尔和那些小摊贩交谈,做着贩马的生意,但是那个时候,男人的脸上是有笑意的。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好像是因为九年前那些黑衣人出现之后。 本来是可以所有人都平安的,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做着简简单单的生意,但是手上还剩了不少人,护着他们周全不是问题。 但是刺杀的那些人中有一人不小心被护卫挑破了衣袖,露出了深色的纹身。 而后的事情便简单了起来,那些人只有为首那人活着回去了,而她和义父二人,也即将命不久矣。 那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来的时候,神色带着十分的无所谓,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你的忠诚换来了一条死路?” “翁家小子,我说过,那个年轻人不是你们能托付的主子。” 云娘忘不了,老头子说,解毒的法子有两种,一人只能择一种。 两个他都救,也都根治,但是保一个长寿,一个早夭。 后面那个如同父亲一样养着她的那个人便极具消瘦了下去,从以前的潇洒俊逸,变得骨瘦如柴。 “义父的那个故事里,有三个人,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同甘共苦,守望相助。 一起打天下,一起喜欢上不同的姑娘,一起争权夺利,一起将其中一个送上至尊的位子。 后来,三人的情义出现了裂痕,身处高位那人对其他人产生了猜忌,功高震主,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云娘口中的话带了几分嘲讽,脸上的神色却是平静。 “在迎来平静之前,三人之中最是年幼的那人选择了抵抗,任由自己的家族走上了绝路。 一人为了自己的妹妹和侄子,以及全族人,选择了辞官退隐。 那人后来还在国都之中出现过一次,便是带走了全族覆灭那人的独女。”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身处高位那人的儿子长大了,在自己亲王叔的帮助下,坐稳了帝位。 公主,云娘知晓,当年先帝是怎么去的。” 这,就是她会坦诚相待的原因。 前程事已消,当时的事情,怪不到如今任何人的头上,不管是永安王,还是如今的皇帝,亦或者是世子爷身上。 当时的永安王,也不过只是一个闲云野鹤,受长兄庇护的闲散王爷罢了。 若不是当年动荡幅度太大,或许他一生都不会选择手握权柄。 这一次卫岚的神色是真的没维持住,当年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凡是不是自己人的知情者,不是已经被皇兄灭了口? “公主,您忽略了一人,那个神医,不只是认识皇家人。”云娘脸上的笑清浅了几分,那个老头子虽行事诡异了些,却从不会说不实之语。 就是许多年没再见过了,也不知老头子如今可好。 “师父?”卫岚虽是疑惑,神色却未太过诧异,原来,师父当年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本宫懂了,抱歉,今日本非试探,只是如今的局势,容不得万一罢了。” 卫岚十分干脆的起身屈膝,不管是今日试探,还是这生辰宴,都是委屈了眼前这人。 这句抱歉,是为她自己,也是为了皇兄的所作所为。 “无妨,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云娘伸手去扶人,心里并无什么不虞。 往事如烟,对不起他们这些所有人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的何人,恰恰相反,他们都是受害者。 她本是将死之人,承了义父的恩情,便该回报。 “殿下,詹姑娘求见。”亭子外的婢子垂首禀报的时候,卫瑶已然回了亭中,正在给二人炫耀自己折的那束木芙蓉。 花枝任意招展着,芳香四溢,却清新淡雅,色泽粉红欲滴,确实生的极好。 且木芙蓉可嫁接,又是春夏亲自动手替卫瑶折的,只要照料的好,必定能养活出一株盛放的木芙蓉来。 亭外的婢子是卫岚身边的一等婢子,身手很好,脾气有些冷,说话之时,并不会刻意给某人留足面子。 即使来人也是贵女之中数一数二的世家女,身份尊贵,也是直接被拦在了亭子外面,半点面子都不给。 “请进来吧。”卫岚示意跟着卫瑶的婢子将花捧了下去,而后才轻缓的唤了声。 在詹灵进入亭子之前,先引起各人注意的,是大步而来的世子爷,其身上是难得的云纹锦袍,料子上乘,款式则是如今国都正流行的样式。 最重要的是,与那位云夫人身上的衣裙相得益彰。 此情此景,已经让不少贵女和世家夫人心中有了盘算。 虽说花园里只有小辈们在,但是方才,世子爷是特意从前面的宴上过来的,自然今日来参宴之日心中皆是有了几分盘算。 便是那个云夫人如传言,当真与那翁家有关,能不能动,或者是凑上去,都不是什么能随意选择的路子。 永安王府立场中立,又有皇帝做后盾,世子爷手握军权,为了那些还不确定的事情,冒着得罪永安王府的风险,只要不傻之人都能成功做出选择。 恐怕今日这宴席,这才是永安王府想让人看见的东西。 不光是旁人,便是云娘在看见世子大步而来时,也是有些诧异的,这宴席上并无男子,皆是女儿身,按道理来说,世子爷并不应该出现在此处才是。 况且,男人早间便急匆匆赶去了城外。 “云娘见过世子。”男人并未因为亭外之人停下脚步,径直便掀了帘子进来,神色郑重的盯着在看见他之后便起身之人。 “母妃派人传信,说你落水了。” 所以他才急匆匆的自营中赶了回来,他的小夫人身子弱,若是在这个季节落了水,势必要好好养许久。 卫岚和卫瑶闻言皆是忍不住想笑,不同的是,卫瑶直接笑了出来,卫岚却是轻轻的用手帕掩面偷笑。 不怪她们惊讶,从小到大,恐怕这还是世子哥哥第一次被骗自己的母妃骗到。 古人谓,关心则乱,真是诚不欺我。 “云娘并未出事,”女子脸上的微诧一时之间并未能完全收起来,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了起来。 只是云娘的心里却是暖了起来,这样的骗局,并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但是很好的表明了永安王府的维护。 朝局上的风风雨雨被隔绝在外,这场宴会的意义无可避免,即使不是生辰,也该是旁的理由,所以身在中心的她,处境很是尴尬。 但是若是处在这样位置的她被众人小心翼翼的护在羽翼下,便不再有什么尴尬境地的说法。 世子的声音并未很大,所以只有亭子内部的几人听见,其实他在一见到母妃,知晓人在花园的时候,就知道必定没有出什么事情。 但是母妃曾提前嘱咐过,她会想办法护着人。想必,这也是其中一环。 虽然有些不知为何的气闷,但是配合是必须配合的。 “生辰礼。”男人手上拿着的盒子不大,材质是上好的紫檀木。 身着云纹锦袍的男人身姿挺拔,隔着影影绰绰的帘子,只能看见其姿态坦然的将手上的东西送给亭中那个纤细绰约的身影,却听不见任何交谈声。 外界传的情根深种,恐怕也非妄言。 詹灵习武,旁的贵女未听见,她却听的清清楚楚,嘴角微动,便退了下去。 选这位云夫人,恐怕远不如军中那位。 “这是什么?”云娘识货,所以一眼便明白,这盒子里的东西,必定不是凡物。 “血玉,符九说,于你身子有益。”男人的声音温和了几分,本以为会变成虚弱模样的人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心情自然会好上几分。 这玉是三年前所得,不过一直暂存在别处,打马回府的路上,他顺路去拿了回来。 所谓血玉,并非鲜血浸染而成,只不过是呈血色罢了,实际上是功效极好的暖玉,记得知道他手上有的时候,符九没少想从他这讨。 幸亏没给。 世子爷暗忖,若是给了符九那家伙,今日他的小夫人便没有了。 “多谢世子。”云娘伸手接过,抬眼对男人温柔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作话,只想给大家分享一句心情呀~ 原来被铭记所有的永恒,都是失去的过往,而未来,有无数的可能性和变数,精彩纷呈~ 第22章 生辰宴结束的波澜不惊,仿佛默契的达成一致一般,整个国都也安静了下来,仿佛之前的那些被禁军查出罪名的朝臣所引起的动荡已经不复存在了一般。 眨眼便是深秋,与之前不同的是,时不时就泡在军营的男人开始有更多的时候留在府上,甚至开始按照正常的礼部规章有了休沐日。 九月的天气不比七八月,早晚间还是有些寒凉的,所以待在府上,不必每日在寒风中候在午门等上朝,多舒坦。但是这份舒坦,是没有哪个朝臣该表现出来的。作为国家的肱股之臣,他们自然是愿意为了家国社稷不辞辛苦的。 不管怎么说,九月三日的秋猎并未被什么阻了,而是顺利进行。 卫国并不是唯一的统治,若是,便也用不到世子爷当年带兵出征了。 “今年的秋猎,洛国会有使臣前来,所以秋猎事宜由我全权负责,父王隶属户部,此次秋猎吏部并不参与,所以父王和母妃都不会去,秋猎三日,允许携带女眷,名婢子替你收拾衣物,明日准时出发。” 世子爷由着身边人替自己整理腰封,低头吩咐了句,“你兄长此次会随行护卫。” 云娘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无声的点了点头。 入了王府已经两个多月,虽是每日见的时辰并不多,但是二人的相处却是愈发自然了起来,如同相处多年,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 唯一不同的是,二人并不会有何过分亲近的接触。 除了住在一间屋子。若不是已经摸清了男人的性格,怕是要以为自己毫无可取之处。 “宫中宴上的糕点已经试做了出来,世子可要试试?”那糕点工序有些复杂,又要完全试做出一般无二的,虽是难了些,但是于云娘而言只是废些功夫罢了。 本是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过了中秋宴她便开始身子不适,后来又有生辰宴在后,便耽搁了下来。 “昨日便做出来了,已然送去母妃那边一份了,世子昨日回来的晚,夜里容易积食,便未让底下人备着。” “嗯。”世子爷很是矜持的应了,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期待。 若不是昨日云娘已经知晓,母妃并非十分喜食甜食,恐怕便信了男人其实根本不期待。 此群云娘便并未亲自动手,而是指挥厨房的人做的,如今自然也不用她亲自去,而是厨房早早便备下了,随着早膳便送了过来。 倒不是云娘娇气,只是厨房的人经过吴莽一事后,便恭敬的有几分过分了。 索性,随着这几日时间的推移,也不怎么夸张了。 不怪下人草木皆兵,永安王府极少惩治下人,更何况,在处置了吴莽之后,云夫人还将圆圆调到了身边。 她们自然不会怀疑夫人会虐待圆圆,不对,现在应该唤她春夏了,毕竟那丫头现在一天神气的厉害,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开心来。 她们怕的是王妃娘娘那边,管家已然敲打过全府的下人,若是不想做,可以随时另谋高就。 王府给的月银不少,主子又宽厚,谁都不想走。 所以一时之间,反应自然过度,行事亦会谨慎几分。 厨房常有烟火气,云娘身子弱,厨房的吴管事要替她做那糕点,小时和春桃以及春夏三个都是双手赞成的。所以男人最终也没尝到云娘亲自做的那薄糕。 秋猎的规模不大,本只是皇帝与近臣去城外的猎场尽情狩猎三日罢了,但是今年不同的是,会有他国来使。 也并不是旁的国家,而是刚刚与卫国讲和的辰国。 两军停战不足半年,对方就派了使臣过来,自然不能随意糊弄过去。 这场仗打了两年,卫国损失不少,对方也是人困马乏,现在对双方而言,都不是起战事的好时机。 对方未必诚心来贺,卫国也未必诚心接纳,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派和睦的样子。 所以此次秋猎的猎场守卫是由世子及其军营里的将士所担任的,不只是接手猎场守卫,还有秋猎时皇帝和大臣们所住的行宫守卫。 冯五和符九等人是提前抵达猎场那边的,冯六随行世子爷,护送参加秋猎的王孙贵族及其家眷。 队伍最前方是开路的将士及仪仗队,中间是帝撵,后方则是随行官员,及其女眷。 秋猎女眷随身最多只能带两个婢子,所以云娘身边只有小时和新来的春夏两个,春桃则是留在了王府。 秋猎人多,若是带了春桃出来,怕是应付不过来那里的场景。 在队伍中途休息期间,拦在云娘的马车之前的,是礼部尚书夫人的侄女,名唤季末,生的十分英武。 “季末求见云夫人。”那女子行事坦荡荡,直接便拦在了马车前,身边也并无什么婢子跟着,身上的大红色劲装勾勒出其姣好的身姿。 “请进来。”云娘将手上的书放在了一旁,吩咐春夏掀了帘子,将人请了上去。 “季末见过云夫人。”那女子行礼是江湖礼数,双手抱拳,云娘虽有些诧异,面上倒还算是镇定。 出发前,男人便嘱咐过她,一路行进过程中,他需负责队伍守卫之责,必是顾不上她,会有人过来寻她打发时间。 只不过云娘没想到,这位季小姐和传言之中几乎相差无几。 “季小姐安。”云娘双手搭在身前,微微颔首回了一礼,而后将小时刚刚沏好的茶水推了过去。 “季小姐喝茶。” 那女子也不推辞,端起便饮了下去,而后才来得及说话,“多谢云夫人,季末恰好口渴。” “夫人不必惊慌,季末过来,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当年与那符九一厮打赌,刚好欠了人情出去。” “路上虽是有世子爷护卫,性命安危是不用考虑的,但是季末在此,也能给夫人挡去不少不必要的人。” 幸亏她脚程快,要不然,恐怕就已经有世家女过来想蹭永安王府的马车了呢。 怪不得世子爷要找人陪这位云夫人同行,就是她也觉得这马车甚是宽敞舒适。 那些贵女不一定会愿意来讨好云夫人以达到些什么旁的目的,但是在去猎场的路上,待在这驾马车的待遇着实不错。 历年来去猎场的车队都是有规程的,马车大小也是由礼部给的章程来置办,皇族待遇最为优厚,而后是王孙之家,再往后,才是那些臣子之家。 世子爷既属王孙,又是正一品大将军,哪怕他不在马车上,他的家眷,也乘的自备的马车。 余下的那些女眷就不一样了,除了詹家女眷和有诰命或者是封号在身的,都只能乘坐礼部的马车。 今年的秋猎,皇室是没有女眷随行的,两位公主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宫中的女主子又只有留守皇宫的皇后娘娘一人。 礼部的马车,虽也不错,但是在那些身娇肉贵的大臣夫人和娇女眼中,恐怕只能代步罢了。 而自备马车的女眷里面,怎么看都是云夫人这边好说话一些。 长辈是不好意思去小辈处蹭马车的,但是那些世家小姐却不一样了。 但是她们的想法在看见季家那位上了永安王府的马车之后便放弃了。 国都的贵女圈都知道,季末虽是女儿身,却常常混迹在军中,又是当朝皇后娘娘的密友,陛下自然不会责备她行事出格。 甚至还得了句巾帼不让须眉的圣誉。 但是,这季末最是厌恶柔柔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世家小姐,若是和她一辆马车,必讨不了什么好。 甚至有贵女在心里叹息,那云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还不一定在季末那受了什么委屈呢。 但是马车上却是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刚开始那位季小姐还一本正经的坐在一旁,喝完茶之后便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不多做什么。 但是自云娘让小时拿了糕点出来,那位季小姐的眼神便没离开过小碟子。 “车上有些糕点,季小姐可要尝尝?”云娘将碟子推到了季末面前,取了一旁的书又看了起来。 “季末恭敬不如从命。” 一旁的小时和春夏有些忍俊不禁,这位季小姐自看见糕点便移不开眼了,倒是当真和那些别的贵女所不同。 云娘并不惊讶,方才这位季小姐上了马车,视线便状似无意的扫过了马车内各处,又提及符九军师,传闻里,这位季小姐常去军中。 冯六曾道,她平日里送去军营的糕点在世子手下那些人中十分受欢迎,所以她总会让人多备几盒送去。 虽不是都由她亲手所做,但是做法却是由她改善过后教给旁人的。 她记得,其中最受欢迎的,并非世子爷喜欢的甜点,而是茶糕。 恰好,今日的马车上备的便是茶糕,配上热茶,虽有微甘与茶的清香,却并不会甜腻。 季末一连吃了两三小块,才接过小时倒的茶水饮下。 军营里那些糙汉子平日里根本不将她当女子,每次的糕点送过去,还没等她抢到手几块就没了。 也不知道云夫人家的厨子是怎么做到的,确实是比自己家的做得好吃些。 作者有话说:  em,这章本来应该是明天的呀,但是听风点错发出来了,如果明天来得及再码一章就会更新呀,来不及这章就算明天的啦~笔芯~ 第23章 短暂的休息之后队伍重新启程,这次倒是只行进了大半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 猎场的守卫已经被换下,虽是卫国的近臣和皇帝都知晓,但是表面上还是没做那么过分的,世子的人已经换上了往日守卫穿的服饰。 同样的装扮,但是内里的人已经暗换了乾坤。 毕竟,不过是个秋猎,动作这么大,传出去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谁也想的明白,世子爷和陛下是决计想看见洛国的使臣做些什么的。 最好是些什么,不至于引起两国征战却让卫国有做些什么的由头。 打不起来,讹上一笔也好。 总乐见其成的,是户部和礼部尚书,毕竟,若是由礼部出马谈判,肯定能给户部拉回来白花花的银子。 别问,问就是穷。 家大业大的,哪哪都要钱,每一笔只出不进的支出都让户部尚书的心脏滴血。 虽是天还亮着,但是一行人还是先在先去猎场的行宫安置了下来,大半日的路程,侍卫和男人们都是无碍的,对于国都那些金贵的贵女和夫人们可是不一样的。 送云娘去安顿下来的还是季末,世子爷需要负责行宫和猎场守卫,需的亲自护送皇帝,且还要熟悉守卫情况。 既然盼着人家出幺蛾子,那位安全问题就必须要万无一失。 “云夫人,这处院子再往左些,是季末与姨母所住的院子,若是夫人无趣了,尽管吩咐人过来唤便是。”季末将人送到之后便要告辞,并不往房中踏。 若是被人知道她进了云夫人的屋子,怕是要被群殴。 太惨了。 军中那些糙汉子,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喜欢其中一个木头,还偏偏得一头扎进去。 季末想想就觉得手痒的厉害,心里暗思,那木头应该也来了,等会儿出去就找那木头打一架出出气去。 “季小姐慢走。”云娘微微屈膝还了一礼,将人送走才带着小时和春夏两个进了屋子。 虽是久未住人,但是行宫的扫洒是专门有人负责的,屋子里并不脏乱,且一看便知道,是精心收拾过的。 窗户开着,整个屋子宽敞明亮,还有束开的正好的秋海棠摆在窗边的花瓶里,在屋中的摆设也和芜花小筑差不离。 “这?”绕是小时也有些惊讶,怪不得出发前冯六那厮说不用收拾太多的东西。 这倒是都备齐全了。 这些人,真是。 另一边。世子爷自皇帝处离开便去见了提前过来的军中人,这次来的不多,除了一直跟在世子身边的冯五冯六两个,便只符九,翁林,还有一个白面小将。 “扶成,去打一架。”季末向世子行了一礼,便径直将那白面小将一把拉走,那人也不反抗,低了头便跟着人走,很是乖顺的样子。 翁林看了一眼被叫扶成的那人,又看了眼季末,再看一眼符九,突然觉得有些牙酸。 昨日到了好不容易接管了守卫,又被这几个人拉着去装饰屋子,今天又看见秀恩爱的,啧,近期他都不想吃甜食了,腻的慌。 当然,如果云娘亲手做的是另当别论的。 毕竟是自家妹子,虽然叔父不在了,但是他还是会好好照顾她的。 翁家人,别的不说,就是团结。 “守卫如何了?”世子并不在意被拉走的人,旁人也无丝毫的担心,扶成是个面白心黑的,每次看起来是被人缠的紧,其实乐在其中的厉害。 “已经全部接手了,属下无意之间发现行宫原本的负责人行事有些不妥当,便命人将其压了下来。”符九笑的温和,将手上的防卫图递了过去。 “所有薄弱之处都设了防卫,若是有人敢做些什么,必定是有来无回。” “嗯。”世子完全放心符九的能力,这人看着是个笑面书生,其实黑着呢。他说没问题,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之所以连符九都带了过来,也是因为这次的使臣团,里面有个人,凡是跟着世子从边界回来的将士都想将他留在国都。 当然了,自然不是留活人。 洛国小王子,上一任洛国老皇帝的幼子,出生低微,但是和洛国太子极为要好,军事才能很好,连世子和符九都觉得难应付,有不少卫国将士死在他的指挥下过。 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只要不是在杀人的时候,这位小王子就喜欢作妖。 只有当年的洛国太子,现在的小皇帝看的住。 这一次,所有人都在等他作妖。 有些人,最好作着作着,就把自己作死了才好。 云娘这边安顿下来许久,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才等回一身寒气的男人,“怎么还没休息?” 世子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却没什么动静,他本以为人该休息了才是。 “云娘并不十分困乏,世子回来了。”坐在桌前的人女子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将手上的书随手放到了一旁。 “世子可用过了膳食?”云娘一边帮男人解着身上的甲胄,一边温声问了句。 其实云娘见过男人一身银甲的样子,在男人班师回朝那天,她订了酒楼雅间,在暗处瞧过一眼回国都的大军。 “用过了,我需负责行宫与猎场的护卫,这几日晚间不必等,若是有事,叫个守卫去找我便是。”世子爷一边卸甲,语气温和了几分。 “守卫早已替换成了军中将士。” 他忙起来难免顾不上,着实不必等着。 “小厨房还温着汤,世子可要用些?”云娘并不奇怪守卫的事情,只是将手上的腰封挂到了一旁的屏风上。 “云娘明白,世子放心。” 她只是觉得,男人让人提前给她准备了住处,又忙着护卫一事,所以下厨煲了锅汤,想让男人晚间回来暖暖身子罢了。 汤是莲藕排骨汤,虽然先前已经送去过一份了,但是也不知道男人可有食用。 “汤是你送的?”世子是真的没注意,那会儿他有事儿,吃了一半便匆匆离开去猎场。 汤是真没喝。 “送上来吧。” 男人难得有些心虚,他是真的忙,不是刻意忽视小夫人的心意。 “小时应当快了。”云娘将一旁备好的外衫递给男人,往屋门处看了一眼,那两个丫头一个守在厨房,一个守着院门处,怕是看见了人便去端汤了。 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只是话落的功夫,小时便已经送了汤进来,却没往屏风后而来,只是站在屏风外侯着。 “放在外间便是。” 开口的是世子,这么晚了,实在不必大张旗鼓,他一向不太喜欢有人伺候在身侧,余下的事情,他自己便能做好。 “是。”小时将汤放在外间的桌上,便退了下去,并不过多打扰。 汤很鲜,还热乎着,很是让人身心舒适。 云娘已经洗过,便在一旁侯着男人喝了汤,又沐浴过后,二人才歇下,第二日起身之时,便看见身侧之人已经起来许久。 作者有话说:  听风来啦来啦~转圈圈~ 第24章 秋猎的进程是早就规定好的,比如几时开始狩猎,如何论功行赏,几时开始晚宴。 世子爷需要负责守卫任务,所以不会下场参与狩猎,由皇帝射出第一箭,狩猎便步入了正轨。 云娘并未去猎场,一来,她体弱不能下场,二来,世子爷并未下场,她过去也只能是看别人去狩猎,在场的贵女在这样的场合,其实更多的是相看合适的未来夫婿,或者给自家兄长加油打气。 但是巧了,翁林也在守卫里面,并不上场。 所以与其去猎场干坐着,还不如在屋子里待着。 世子爷先前便派人传了话,道是今日云娘并不必一直待在猎场,只需要晚宴过去便可。 只不过,云娘有些无奈的看着对面脸色肃杀的女子,将手上的白子落在了合适的位置。 “季小姐心情不好?” 旁边的小时和春夏奉茶和糕点的时候都有些受不住,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这季小姐何止是心情不好,简直是要杀人的样子好不好,脸色都快滴墨了。 对面的人一脸凝重,看着棋局的视线仿佛看着仇人一般,闻言眼都没抬,冷漠的摇了摇头。 “没事。” 云娘是真的无奈,她并非十分喜爱下棋,若是季小姐不愿意与她对弈,直说便是,何必如此苦大仇深的样子。 况且,她观季小姐也并非不善棋艺,只是不知道为何有些出神罢了。 虽然这位季小姐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但是云娘肯定,季小姐的注意力绝不在棋局上。 这都三四局了,面前这人并非故意让着自己,却一直在输。 “季小姐若是累了,便休息片刻?”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季末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木然的摇头。 翁林那厮说了,云夫人应当挺喜欢与人对弈,大半天的时间,下棋确实是打发时间的好方式。 她要保护好人,还不能让人察觉出来,最好轻轻松松的,把这一关过了。 “见过夫人,属下扶成。”那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窗外的时候,一旁的小时和春夏差点叫出声来,云娘也是,但是和这位季小姐今日待了许久,她的承受能力已然好了不少。 “可有事?” “情况稳定,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出现了。”扶成那句话说出来后,在场的几人明显的听到那位季小姐长长呼了口气。 “什么意思?”云娘是明白,世子并未将所有事情对她和盘托出,但是她也并不习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她是不会武艺,但是还没到要被人小心翼翼护在后面,连知情权也没有的程度。 “季小姐会向您解释,扶成还需复命。”那黑衣人从单膝跪着的姿势起身,极快的退了下去。 他只会杀人,不会解释,这种情况不适合他,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阿末会处理好的。 季末自听见那木头的第一句话时,神经便放松了下来,神色也不再绷着了。 但是在听见男人说她会解释时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个木头,真是,居然扔她一个人在这。 季末的脸色一本正经了起来,并未找借口敷衍云娘,而是坦然相告,“夫人也知道,我等都是军中人,在世子麾下,更是此次护卫随行之人。” “往年的秋猎,绝无如此大张旗鼓,今年与往日不同的是,参加秋猎的人,有洛国来使。” “来使里有个小王子,行事素来诡异,据说在其本国之时,手段极为狠辣与其有过节的臣子家眷,往往会出些什么有的没的意外。” “那位小王子,曾是洛国边界将士主帅。” 所以有人会专门守在她身边,会有人特意来通知一切安好。 云娘合上了棋罐,若有所思,“这是在卫国境内,且两国停战不久,如此行径,非是睿智之举。” “夫人有所不知,那位小王子,行事并无依据,更何况,那位的手下,不只是有军队的人。”季末语气凝重,想起那人心里就有些发毛。 那位小王子是个疯的,洛国那个陛下又从不管束,不是动摇洛国根基的事情就包庇着,是以人向来无法无天的厉害。 “世子可是做了什么?” “十路人马,守住前往猎场的四面八方,若是有行迹不明之人便绞杀,去的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好手,为首的都见过那位小王子手下的人。” 不会错杀,也不好放过。之所以不是主动动手,自然是因为和平来之不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人若犯我,数倍奉还。 这是世子的行事方式,也是和平时期的对敌之策。 两相博弈的野兽都不会做无谓的牺牲,一击不中,也绝不会留下把柄给对方。 所以被截住的三路人马虽都身手精湛,但是在无法脱身之后便咬破了后牙槽的毒药自尽了。 世子爷埋伏的人马在数目上占了优势,也并不奢望捉对方活口,所以那场战役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便已经分了胜负。 “每路二人,若是未被截杀,抵达猎场行宫的时间当是一致。”扶成的声音冷淡,他亲自守到了一路人,都是精锐,想来是下了血本。 当真是太过挑衅。 “为什么不抓活口?”翁林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位扶小将早早离开便是做了此事。 他圆圆的脸上有浅浅的疑惑,虽是也听过那位小王子的声名,但是明显,拿了人在手,场面会对他们有利许多。 “翁小将有所不知,那位手下的人,并非皆是洛国军中或者是皇室明面上的,即使抓了,也是无用。”符九耐心的解释了句,心情有些好的样子。 洛国皇室里有批死士,据说是那位小王子亲自养的,忠诚谈不上,但是从无一个敢背叛。 但凡皇室便明白,控制人心的不只是毒药,还有家小。 但是那批死士不一样,没有过往,没有前程的人,自然不会畏惧死亡,更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 不过现在,又少了六个了。终有一日,怕是一个都会剩不下了,那场面,必定精彩。 这时多死一个,以后开站,战场上的将士要少死多少。 “去的兄弟呢?”世子了然的点头,多问了一句。 “轻伤三个,其余无碍。”扶成摇头,去的人都是挑的好手,不管是杀人的功夫和保命的功夫都很好,去之前世子便吩咐了,人拿不拿的住,带出去的人都活着带回来。 “世子爷,陛下那边有请。”皇帝身边的内侍过来的时候,扶成和符九便退了下去,翁林本也想退,却被那内侍叫了下来。 “翁小将,还请随行。” 陛下吩咐了,要将这位翁小将也一起请过去。 二人到时,皇帝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朝臣与此处隔得有些远,内侍又在前面立了屏风,所以侯在朝臣位置处的臣子和夫人小姐们也看不见后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皇兄。”世子倒是自在,径直上前坐在了皇帝对面,执了黑子开始观察起局内形势。 “微臣参见陛下。”翁林初次面圣,并不敢十分放肆,但是表现也算自然,毕竟心里并无惧意。 “若是有人的父亲害的朕举族没落,又有恩仇隔着,朕必定不会愿意在奉其为主。” 皇帝手上的白子施施然落下,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势。 “叔父曾说,识错人,累及家族,未护住幼妹与子侄,是他过错。”翁林脸上扬了笑脸出来,无一丝阴霾。 “但是林觉得,家族荣辱,从不是担在何人一人肩上,没落,终究不是一人无能。” “如今的翁家,不奉主,也不识君。”他出世来,只是为了护住仅剩的家人罢了。 国都风起云涌的时候,若无权势,护不住自己在意的任何人。 翁家看似远离,但是只要这天下没换了主子,就不可能彻底远离。 毕竟,圣上身上有一半的血,是翁家血脉。 “林不会朝着翁家血脉动手。” “但是也不会肆意与皇家攀扯关系。” 不会动,是因为血脉相同,不与皇家攀扯关系,是因为他并不愿意终身留在这国都。 闲云野鹤,才是人生乐趣所在。 “来人,赐座。”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让人搬了椅子过来给他。 而后便专心致志与对面的人对弈了起来。 平局。 世子的棋艺是皇帝教的,虽能有胜有负,但是常态还是平局,亦或者多输一局。 能在龙椅上坐稳的人,必定是极好的执棋布局之人,这一点,没有人能否认。 作者有话说:  这周要结课啦,接下来两周是考试周~听风尽力日更呀,如果来不及会提前说,爱你们呀~ 撒泼打滚求收藏嘿嘿~笔芯~ 今天平安夜,小天使们平安夜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第25章 洛国的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世子并未出席晚宴,而是去亲自接了来使。 那边传了话过来,让云娘也不必过去,来的是冯五,还送来了处理好的新鲜猎物,是兔腿,还有鹿肉。 春夏那丫头还心心念念,原以为世子爷会给她家夫人送只活物过来呢,谁知道全是食材。 倒不是猎场上没有猎到活物,一来,那都是旁人所猎,二来,小夫人身体不好,暂时不宜养着那些动物。 毕竟养着什么,少不得要废心思。 世子爷在看见那些活蹦乱跳的猎物时,脑海里滑过了以上念头,而后便放弃了。 等人身体好些,他亲自猎了送过去。 虽然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猎场,但是行宫里伺候的人还是很齐全,食材送下去,不多时便有热腾腾的膳食送了上来。 饶是那鹿肉做成的菜肴很是美味,云娘也并未多食,只是尝了几小口,便由着小时和春夏端了下去,让她们留着分食。 不是喜爱与否,只是她如今将体内的毒驱的干干净净还未半年,不宜补的太厉害。 毕竟亏空太久的人,要徐徐图之补起来,而不是想一步登天。 兔腿是烤出来的,外焦里嫩,很是鲜美,她倒是多用了几口,而后便吩咐了下去,让厨房将余下的那条腿备上,毕竟男人还未回来。 冯五传话的时候言男人去接了洛国来使,也不知道可否用了膳食。 世子爷一行出发的不晚,在猎场那边开始晚宴前大半个时辰便出发了,但是丝毫不见着急,慢慢悠悠的行进着。 对方既然可以以有伤在身的名头悠闲的行进,在秋猎开始大半日才到,已然是很嚣张了。 来者是客,卫国自然不会不接待,但是他们卫国陛下忙于秋猎,负责接人的世子爷又有些疲累,导致去迎接来使的速度慢了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路上之时,还有一只鹿无意撞到了众人马前,有人手痒,便将其射杀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简单了,架火,烤肉,总得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是以,本该是两柱香便能抵达到接人的地点,足足走了快一个时辰。 对方也并未干规规矩矩等人来接,而是生火自己解决了晚膳。 猎场在城外,约定的接人之处自是并无人烟。 待世子等人的马慢慢悠悠的停下,对方的人才掀了眼皮看他们,火堆前那人,虽姿态随意,却生的极其昳丽。 “世子来了。” 语气似叹,又有些说不出的可惜。 “洛克,该上路了。”世子爷神色冷淡,连马都未下。虽然两国已经和谈,但是对手见面,自然还是火花四射的。 那位小王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身着火红色衣袍,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纤细白皙的脖颈好像一折就断。 在场的人,手痒的应该不只世子爷一个。 “走吧。”那位小王子起身的时候似是无意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而后施施然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他是擅骑,但是如今还是有伤在身的病人不是,可受不得风吹日晒。 世子爷眸色微闪,而后便垂下了眸子,等对方的人马都准备好,便淡淡道了句。“出发。” 洛国来使里有人神色不愤,却像是忌惮着什么一样,并没有敢吭声。 世子爷回去行宫住处的时候,已近戊时,除了手上要查证的事情,世子爷只有一个感觉,有些腹饿了。 其实世子并非忍不得饥之人,若是以往,也便罢了。但是那次之后,若是有条件,是不会刻意拘着自己的。 去年冬日时,他亲自带兵去突袭,回程遇上了暴风雪,被困在一处山崖三日,食物已尽,连冰雪都啃食了。也是那次活着回来之后,便再忍不得饥饿感了。 不是身体受不受得住,而是心理便不喜。 刚想吩咐身边人去准备膳食,突然想起冯六冯五两个已经被派出去了。 在他起身离开书房前,小时已经敲响了书房的门,“世子,猎场那边送过来的兔腿已经烤上了,夫人特意吩咐留着的,世子可要用些?” “带路。”世子爷亲自推开书房的门,语气淡淡的道了句。这个时辰了,他还以为那人已经早早歇下了。 在到了屋子外看见里面亮着的暖灯时,世子爷突然想对里面的人再好些。 其实他一直明白,这人已然是自己的小夫人了,也知道,自己的小夫人生的好看,又十分聪慧温柔,行事也稳重周全。 但是被人心心念念的感觉真的很好。在战场的上的时候,有很多人能活着回来,都是因为身后有人惦念。 可能对于旁人来说普通平常的事情,对浴血归来的人都是最好的平静。 他的小夫人这么好,合该宠着些。毕竟他的小夫人,也才刚刚满了十六岁罢了。 入府的时候,才十五岁,过了一个生辰,年岁是长了,人还是纤瘦的厉害。 当然了,后来世子爷意识到他的小夫人可能也不是那么稳重的时候,也已经陷进去无意让人改了。 世子爷进去的时候,云娘确实还未睡,只是身上的衣物已经都换成了浅色内衫,只是虚虚披着一件外衣。 “日后不必出来,进去歇着便是。”世子伸手止住了人行礼的动作,却没松开,而是顺势将人扶了起来,牵到了桌子旁边。 桌子上不只有刚刚呈上来的烤的火候极好的兔腿,还配了泄火的三丝汤。 “可要再用些?”世子入座之后才松了手,表面动作自若,背地里却悄悄揣摩了下手指。 这人是真的瘦,看起来像一直不好好吃饭的样子。 “云娘先前用过了,如今已然用不下了。”云娘微微摇头,她并非男子人身体强健,又每日锻炼,此时还食用这烤肉,怕是要晚间睡不着了。 无他,会撑的慌。 “嗯,”世子本想劝一句,却在触及这人身上的衣物时没说出来,看来是已然洗漱过歇下的,便不劳人再陪他了。 若是真食多了,该难受了。 母妃说过,女子多娇弱,不比男子,旁人不知,他这小夫人看起来是真的娇弱。 “可害怕了?” 世子爷的话问的突兀,一旁的小时都未反应过来,就瞧见了自家夫人的手势,便无声退了出去。 “不怕的,”云娘拿起一旁的碗替男人添了碗汤,递到了男人手边,而后才坐回了原处。 “云娘知道,世子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其实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男人请了那位季小姐守在这,只怕也是以防万一。 若是男人此番重视下,那位洛国小王子还能得手,那么卫国堪忧。 她信任男人,也信任卫国的将士。 义父曾说过,百姓的信任,会让将士无往不胜。 短刃到了男人的手上,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只几下便将肉片了下来。 世子在军中时是时常直接撕咬着吃的,毕竟军中将士多是如此,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但是在他小夫人面前,那么粗鲁便有些不合适了。 容易吓着人。 世子爷虽是动作优雅,却丝毫不慢。待用过了汤,便自己找了屋里备着的热水去洗漱。 云娘则是起身唤了小时和春夏两个进来收拾。 自从那场早膳之后,云娘便有了几分猜测,男人不知为何,似乎并不喜欢腹饿的滋味,不见得不能忍受,恐怕仅仅是不喜。 所以房内常备着些可以随时充饥的糕点什么的便成了常事,但是行宫处并无府上方便,只能是留些膳食侯着。 云娘不是不食人间疾苦的世家小姐,也知道军中将士有时候打起仗来未必顾得上用膳,如今回了国都,这样的小事还是不至于让人将就的。 二人歇下之后,将将要入睡之际,一声惊雷降下,世子爷突然感觉自己身边的人被惊了一下。 身体快过思想,已经将人揽在了怀中,轻轻的拍了拍怀中纤瘦的脊背,语气温和的不成样子,“睡吧,无事。” “我在。” 外间的秋雨下的有些大,世子爷耳力敏锐,自然听见了小时和春夏两个悄声进来关紧窗子的声音,胃里暖着,怀里还有小夫人在怀,世子爷并不想起身去看什么守备情况。 他手下的人,他了解,更何况,原本要防备的人,如今也不一定还有能力胡来。 所以男人大手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脊背,将原本就迷迷糊糊的人成功哄睡了过去,而后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个周三,又是容易待高审的一天呢,哈哈哈~ 啦啦啦~ 世子爷慢慢开始心动啦~从一点点的好感,到一点点的心动,但是世子爷如今还没意识到哈哈 第26章 一夜秋雨,虽刚开始动静很大,后来也变成了淅淅沥沥,到了晨间,雨声早已停歇,到处弥漫着泥土的芳香。 世子爷醒来的时候,场面有些尴尬。若是要问,那就是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绝对不会吃一口鹿肉。 或者要多喝一些三丝汤。 但是很可惜,不光没有后悔药,怀里的人还快要醒了。 世子爷功夫很好,所以动作很缓的将人放开,然后静悄悄的下床这种事情不算是太难。 是以,云娘醒来的时候并未看见身边人的踪影。 云娘自床上起身的时候,小时刚刚捧了水盆进来,连忙放下东西去扶她,但是神色上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云娘昨夜迷迷糊糊间听见了雷声,如今闻见窗子里进来的泥土味,自然知道昨夜怕是下了雨。 这样说来,昨夜那些轻柔的拍打,和温和的话语并非她臆想之中发生的事情。 即使如此,人也不该躲起来才是。 无他,世子爷的甲胄和官服都还在屋子里,若是去巡视猎场防卫或者是见陛下了,两身衣服怎么也得少一套才是。 “世子爷去洗冷水澡了。”小时声音压的低,云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脸色骤然红了一下。她原以为,男人昨日未参加晚宴,当是未食用鹿肉鹿血才是,怎么就忘了,不只是晚宴能吃到呢。 大早上的去洗冷水澡,若不是因为昨日食多了鹿肉,也没有旁的理由了。 毕竟,男人看她的眼里,有欣赏,有怜惜,却还未有欲色。 这世上,不是每个男人,在看见美人的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与动物在这事上的差别,不就是克制二字。 “听说昨日世子爷一行去接洛国来使时,途中猎了只鹿。” 早间冯六那厮回来了,春夏不过是过去闲聊了几句,就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小时和春夏都明白,冯六不是没脑子,只是看她们是夫人身边的人,才毫不隐瞒,所以她们行事也有分寸,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只是两个婢子又实在担心,世子大早上便急匆匆的去冲了冷水澡,屋子里的主子却无动静,两个婢子生怕是自家主子无意惹了世子爷。 世子爷平日里再怎么温和,也是战场上下来的,冷了脸还是唬人的厉害,她家主子又是个娇弱的,别是闹了别扭。 也是两个婢子年轻,若是王妃身边的嬷嬷在,必定是波澜不惊,稳如泰山。 这边云娘正是无奈,那边世子爷却是有些抹不下脸回去了。 他洗冷水澡的事情没避着那两个婢子,他的小夫人又是个聪明的,来龙去脉恐怕不用多久就能想明白。 这个时候回去,着实有些尴尬。 但是世子爷还需去猎场,只能遣了冯六过来取朝服。 今日要见来使的,穿着冷硬的甲胄,总给人一种在战场的感觉。 今日的局面需要正儿八经,所以世子爷一本正经的束了发,穿了朝服,去皇帝那蹭早饭。 “怎么过来朕这里?你不是带了自己夫人过来?”皇帝在看见来人进来的时候面上还带了笑,倒是没拦着人落座。 桌上已经有下人多添了一副碗筷,早膳看起来十分丰富,但是无一是重口。 “没什么。”世子爷难得摸了摸鼻子,也没行礼,就直接坐在了摆好碗筷的那处。 “听说你昨日去接来使时猎了鹿?”皇帝动筷子亲自给世子添了箸菜,四周的内侍便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皇帝心里颇有些忍俊不禁,面上却是十分平静的样子。 晏儿幼时自马上摔了便是这幅表情,每每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事情就开始摸鼻子。 都这么大了,还没改掉这个习惯。 还不让人笑,也是拿他没办法。 “嗯。”世子应了声,也没起来请罪什么的。猎场附近野生的鹿多,随手猎一两只无主的鹿并非什么大过。毕竟,鹿生来灵性,能猎到的人,也只是少数罢了。 尤其还是野生的,其行动通常极为迅速,他们能遇上那只,也是运气使然。 皇帝也并不刨根问底,他只是听说,自己这堂弟,大早上的便在沐浴而已。 跟在世子身边的人是忠心,皇帝也并非疑心他,所以皇帝之所以知道这件小事,也只是巧合,毕竟那时候他刚刚派人去叫世子爷过来,就得了回话说世子爷在沐浴。 昨日食了鹿肉,今日,那只能是冷水澡了。 “使臣那边情况如何?”皇帝侧过头咳了声,才正色问了句。 “有蹊跷,已经让人在查了。”世子爷面无表情的喝了口粥,白粥,不甜。 “朕受了些许寒气,只能喝着白粥了,你赶在这个时候来,将就着些吧。”皇帝笑着看了他一眼,小时候多可爱,为了块糖还会甜甜的喊兄长。 稍微长大一点之后,就怎么哄都不行了。 不高兴了还要冷着个脸。 “夜里开窗了?”世子爷皱了眉看过去,丝毫没有一点身边人是当朝帝王的尊敬感,光明正大的谴责对方。 “我让人送信给皇嫂。” 皇帝想揍这混小子,这么大人了还告状,也不羞。“晏儿,你知晓,朕心难安。” 洛国在这种时候,怎么也不该派之前的主帅过来当使臣,意欲何为还不可知。 毕竟两国和谈不久,若是再生了事端,他想做的事情,便愈发艰难了。 “陛下不必担忧,”世子爷放下了手上的筷子,神色严肃,“有臣在,定助陛下抵达所愿。” 他不会让旁人扰了皇兄的计划。 “不许放下筷子,吃。”不要以为搬出君臣之礼他就看不出来这人其实在嫌弃早饭清淡。 皇帝面无表情,心里木得感情。 甚至冷血无情。 自己来蹭的早饭,就得有始有终。 世子爷其实真是存了几分这样的心思的,皇兄这边的膳食本就清淡,但之前还可口几分,如今皇兄得了风寒之症,吃食愈发寡淡了。 还不如去军师那蹭点。 但是无奈,被看穿了,只能安安分分的用膳。 作者有话说:  木的感情,一眼看穿的皇帝陛下哈哈哈 宝贝们,听风要开始压字数啦,攒攒收藏来个顺V哈哈,不会断更,只是日两千几天,V后恢复日三昂~ 确定入V时间会会挂文案呀~ 第27章 “晏儿,你该早些要个孩子。”没过几息,皇帝又扔了个重磅炸弹。 生的早些,他还能教上一教。 世子爷敏锐的察觉到了圣意,而后迅速冷了脸,“不行。” 休想。 别说他的小夫人如今还未养好身子,就是养好了也不行。 他的儿子,才不给这家伙当太子去。 世子爷已经连皇兄都不想叫了,并且想以下犯上。 “该去猎场了。”昨夜其实在窗前看了许久雨的皇帝心情好了许多,施施然开口。 今日是秋猎第二日,为正式迎接来使,行宫午时便摆了宴,本以为会是暗流涌动的宴席,结果却让人意外。 那位据说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王子行为举止倒是规规矩矩,看起来和世子爷相处也很是平静的样子,对他们卫国陛下,也不似无礼模样。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晚宴要波澜不惊的结束,不会多生事端之时,却有一道尖锐的声音穿插了进来。 “我洛国来使行进的路上,倒是听说卫国的陛下给贵国的大将军大人赐了一花楼女子为夫人,且还有流言称,那女子为当年造反之人的后人。” “贵国的陛下,可真是雄才大略。” 那道声音里的洋洋得意和愚蠢,毫不遮掩的显露在了人前。 是从洛国来使里传出来的。 话语里因果凌乱,用词荒唐,极尽挑衅。 已经有武将按捺不住要动手,却被身侧同僚拉住。众人视线齐聚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开口的并非那位据说历来热衷于作死的洛国小王子殿下。 而是一个长相一言难尽,神色间故作傲慢的官员。 云娘也看了一眼,而后便低了头。那人的视线是向她看来的,眼里是毫不遮掩的龌龊欲望。 那人看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神色愈发得意,更加口无遮拦了起来,“看来是那花楼女子能力” 不凡。 后两个字还未被说出口,一根银筷便已经飞射而来,插入了他的一只眼眶。 “啊。”那人当即便惨叫了一声,捂着眼睛痛不欲生,想往不远处那人那爬去,“小王子救命啊,我的眼睛。” 谁知那红衣之人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起身很是缓慢的拱手,“此人扰乱宴席,由诸位处置便是。” 姿态不可谓低,也不盛气凌人,却在转身之际,挥袖掷出桌上的一只银筷,废了那人的另一只眼睛。 “世子夫人,抱歉了。” 少年的声音清越,眼里似乎干干净净,丝毫不像是出手伤人之辈。 其实那个来使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男眷女眷虽未分席,但是在场女眷皆是落座在自家夫君席位侧后方的位置上,皆由屏风隔开来。 不用皇帝作声,便有侍卫上前将哀嚎那人拖了出去,亦有手脚麻利的婢子和小厮捧了热水和布巾来,极快将滴了血的地面擦拭干净。 场面一时有些静,不管是臣子还是上首之人,都未开口说话。 那个愚蠢的来使口中的造反之人,在先帝时,闹的最大的,便是郑家一案,不为其他,仅仅是先帝与郑氏长子曾是至交好友一事,便已经让这一案震惊朝野了。 且不论,当年那些恩恩怨怨里有多少不能言说的缘由。 郑氏,不能提,也没人敢提。 那一案之前,翁家避世,再之后当年的先皇后离世,都是触怒当今陛下的话头。 便是有再多想要谴责那来使的话语,在上首那人未开口之前,谁也不敢说。 没人开口,拱手道歉的那人便也一直未曾起身,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双方陷入了僵局。 “拿市井流言在此宴席上胡言乱语,云娘只是女子,却也见识了洛国之风度。”打破寂静的是一道温柔的女声,虽是柔软,却不懦弱。 “小王子不必致歉于云娘,此事,不该与云娘一介弱女子诉论不是。” 将她架在这关口上,她若是退了,则落了国风,若是怒了,传出去恐让人对流言深信不疑,无论那种,她都未必担得住后果。 四两拨千斤,将事情抛开,才是最好的法子。 “小王子,何必为难一介女子,洛国来使行为何意,不该是给朕及我卫国子民一个交代不成。”上首那人嘴角挂着笑,眸色却没什么温度,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过来。 “割城池三座,五年不犯边界。” 底下那人条件给的痛苦,语气轻描淡写。 却震的那些大臣一片哗然。 今日一事,说严重也严重,却未严重到割让城池之地。 毕竟,便是此时起了战事,卫国也未必能赢得轻松。 “十年。”开口的是世子爷,有此一句,心里觉得世子爷在得寸进尺的人不少,却没人傻到阻止,内外,他们还是分的。 洛克抬眼去看那个男人,两人的视线安静,但互不相让。 良久,才出声,“成交。” 哗然者有,最前面的几位高位大臣却安安静静。 反应快些的,已经开始在思考,世子爷和那位小王子私下有何交易了。 宴散的时候,云娘由小时陪着,站在殿门外侯着世子,周围只有守卫的侍卫和几个宫中的内侍。 “云夫人,现下秋风还是有些凉的,可需奴才唤了人替您去取件披风过来?”上前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内侍。 他是真的惊讶,今日在殿上那样的情况,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世子夫人能回上那句话。 虽算不上客气,但是世子爷也是卫国的大将军,他的内室,被人言语侮辱之后也绝不该客客气气。 “不必。”云娘摇了摇头,语气温和的拒了,依旧站在原地,却有些微微出神。 那个内侍心里叹了口气,也再未扰,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云夫人,只怕是还在想那胆大包天之人的话。 虽说是流言蜚语,但是真实与否,知情人自是知晓。 终究,不是能坦然而论的事情。只能湮灭在尘埃里,不能提及。 这天下,还姓卫,当年之事,也不作假。再多的缘由和纷争,也无法掩饰。 当年的定论,没法翻案。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事业线副本,即将收尾~ 这本上权谋之类的写的不会太复杂,嘿嘿~ 第28章 “什么意思?”殿内只剩了两人,皇帝的神色自然也平和了下来。 在众臣离开的时候,他便将这人召到了侧殿。 行宫的侧殿是比宫中小些,但是灯火还是一样明亮。 毕竟是挂了帝王名号的地方。 “洛克被人坑了,他那个三王兄想做洛国皇帝的位置,又斗不过上面那位,设计让当时在边界的洛克以为洛国皇帝出事,一时不查中了招。” 世子爷看了眼窗子,有风。也不知道站在外面等他的小夫人有没有站在挡风的地方。 “是蛊虫,子母蛊,母蛊和子蛊相距不得超过十里。” 洛国那个皇帝,把自己的幼弟看的比皇位更重要,自然受制于人。 但是洛克是个狠的,自然不会乖乖就范。 母蛊在什么人手上不难查,但是问题在于,他的人里出了叛徒,一旦想派人出去,对方就会先用蛊虫来折腾他。 洛克不怕死,但是他死了,那个仁厚温和的洛国皇帝必定镇不住底下那些魑魅魍魉。 所以,割城让池,所为的不是赔罪,而是交易。说好的和平,本来确实是五年,但是有了宴上一事,世子爷便想得寸进尺了。 对他的小夫人起心思,怕是真的活腻味了。 大不了,撕毁约定,推波助澜一把,让洛国彻底乱了。 “小心行事,去吧。”世子爷没说全的,皇帝自然也想的到,在这个关头,帮对方一把也好。 最起码,十年边界安稳,也够了。 只不过,“那人,在安排之内?” 皇帝确实不悦,他并不想将一柔弱女子牵扯进来,先帝那些事情,早就该被埋到地下了。 当年,他虽尚为太子,稚嫩无权,却也知道,成王败寇。 郑家努力求生路了,可是输了。怨的了先帝,却怨不了当时本就无力搭救的他和翁家。 毕竟,那时多是人人自危,便是他在太子之位上,也岌岌可危。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针对一个女子,太过了。皇帝终究心软。 “不是。”世子爷的眸色又冷了几分,知道对方会狗急跳墙,却没想到,对方拿国都的流言说事。 更何况,那流言还未传播广泛。 有些人的耳目,还真是长。 “回去吧。” “臣弟告退。”世子爷拱手,而后很快退了出去,看的表面上面无表情的皇帝心里很是无奈。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不是。 “可冷?”世子爷出来第一件事便是问了句站在殿外的人,语气不疾不徐,但是略显温和。 “还好。”云娘是站在柱子里侧的,风被挡住了些。虽是秋风,但是晚间确实是不似白日只是凉爽的。 而原本守在门口的内侍,则是在世子爷出来之后便行了礼就进了里面的。圣上还是里面,他们得去侯着。 世子爷也不在意,只是点头便回应了过去。 “婢子见过世子,主子,快些披上。”云娘话音方落,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春夏那丫头便匆匆跟在侍卫身后赶来了,怀里还抱着件藕色披风,上面绣着大片的昙花。 针脚细密,十分雅致。 到了跟前,动作迅速的对世子爷曲了下膝,便展开了披风给云娘围上。 其实只是在外间吹了一小会儿风,是真的不冷,但是在男人的目光下,云娘最终也没开口说不必。 春夏那丫头动作麻利,也不絮絮叨叨,给了系好披风就退到了小时一起。 她本是留在院子的,但是那侍卫突然来寻,说是世子吩咐,让取件披风送来,免得她家主子晚间吹了风。 夜间虽有风,却也不至于无法忍受,是以主子出门才未带的。春夏明白,但她不说。 只是寻了件大气又好看的披风出来,跟着侍卫便赶了过来。 看着人穿上披风,世子爷还有些不满意,站在原地看了看,亲自伸手将披风上的帽子给云娘带了起来,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走吧。” 帽子也带起来,就不会吹到一点风了。 云娘心里觉得好笑,但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乖顺的跟了上去。 明明眼前人是百姓口中的战神,在她眼里,却还是个不识风月的少年郎。 她的夫君,才十七八岁,合该似旁的世家子弟一样,鲜衣怒马,倜傥肆意。 却沉着稳重,成了百姓心中的守护神。 所有人都以为,云娘会在意先帝和郑翁两家的恩恩怨怨,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她刚刚出神,只是在想,早间洗完冷水澡便匆匆离去的人,晚上还会不会回去歇息。 毕竟,早上可是连早膳都未陪她用。 其实云娘想对了,若是未发生宴上的事情,世子爷可能真的不好意思回去。 但是现在,他因为暂时忘了这件事,心里又怀有些愧疚,所以一时也未记起来。 待到了洗漱结束,屋子里只剩了两个人之后,安谧的气氛,突然让世子爷想起了些什么。 早间因为一人在熟睡而消失的尴尬气氛又有了复燃的迹象。 世子爷当机立断,开始给云娘说起了今日的事情来。 “今日那人所言,不必往心里去。”不擅长安慰人的世子爷语气有些刻板,“那是洛国三王子的人,想在宴上寻衅滋事,以挑起两国矛盾。” “对方的想法,就是想让局面乱起来。” “那个三王子,想坐洛国皇帝的位置。” 就是蠢了些,害人不成终害己。 “对方割城让池,是想寻求帮助?”云娘将烛芯拨弄了下,而后坐到了男人身侧。 虽说她不懂政事,却也知道,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让出这么大的好处来。 只是凭那一个口出胡言的使臣之事,远不足以如此。 关起门来,他们聊些什么,也不会传的出去,所以云娘并无顾忌。 “是,”世子爷并不隐瞒,而后低头去脱自己的靴子,“那个小王子手下出了叛徒,有些事情不好出手,所以请卫国出手相助。” “可会有什么损失?”云娘将自己足上的鞋子也脱了,率先去了内侧。 本该她睡外间的,但是世子爷不愿意,所以一直是男人在外间。 作者有话说:  关于床铺内外侧这个,古代多是女子在外侧的,因为那样她们方便伺候自己夫君,也不会扰到男人,例如口渴了倒个水啊,取个东西什么的,但是世子爷是不会那样对云娘的啦,所以他每次都是自己睡在外侧哈哈 第29章 “不会。”世子爷很是淡定,对方的绝地之局,对他来说只是小事。 洛国皇帝和小王子之所以受制于人,并不是因为那个三王子和手下人有多厉害,而是投鼠忌器,不敢拿那个小王子的命去换。 但是由卫国之人出手,是那个三王子所意料不到的,擅蛊者,必定不擅武,更何况,他手下有个懂如何对付操作蛊虫之人的手下。 由扶成去,解决此事是轻而易举。 “嗯。”云娘应了声,便躺在了男人身侧。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二人有些无话可说。 “你。”世子爷难得语塞,先辈们之间的那些事,确实不好解释。 “夫君,”云娘的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在身前,端正的躺在一侧,声音依旧温温柔柔。 “云娘幼时曾因高烧,忘记过一些事情。 但是义父曾教导,祸福恩怨不及后人。 郑家和先帝,云娘也有所耳闻,但是那些事情,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不是。 义父曾说,人生在世,可以有恨,但是不要恨错人。” 先帝猜忌逼迫在前,郑家意图谋反在后,不管怎么样,郑家争过了,即使输得彻彻底底。 但是先帝死了,这些恩恩怨怨,也便无处可寻了。 翁家拿权势换了当年的太子殿下安稳,永安王府全力护了太子,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郑家,救不下。 这些事情,算不到如今还活着的皇室之人和永安王府头上。 冤有头,债有主。云娘不会去恨无关之人。 “嗯。”男人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充满安抚和温和怜惜,无半分□□。 “睡吧。” 次日。 “如何?”男人身上的劲装已经被汗打湿,剑入鞘,大步往侧屋而去。 沉默着出现在院子里的人忙跟了上去,言简意赅,“人杀了,蛊虫解了,对方可会守信?” “无妨,下去歇着。”世子爷并不担忧这个问题,洛克那人虽疯了些,但是言出必行。 这一点倒是能放心。 “是。”扶成也不推辞,昨夜先是花了些时间将控蛊之人寻出来,又给那洛国小王子解了大半夜的蛊,他是真累。 蛊虫不难解,但是过程必须全神贯注,所以极耗心神。 还要控制住自己,不要一个不小心将人治死了。 世子沐浴更衣之后,屋内的人才悠悠转醒。 云娘看着床上的帐子,先是缓了缓神,才唇角露了笑容出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昨夜被吻的地方,即使是出于怜惜,但是也是进展不是。 她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她唤了声夫君,便换的一个吻。 世子爷进来的时候,云娘刚刚梳妆完,将一只碧色的簪子带在了发间。 其实不是云娘起的晚,而是世子每日都有早起练半个时辰的武的习惯,前两日是去外间巡视一圈回来,但是现在已然确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便又去练武了。 世子爷想,她的小夫人唤夫君的时候是很软很乖。 接下来的大半日二人是未待在一起的,虽然局面稳定,但是毕竟是圣驾所在之地,还是不能松懈。 世子爷依旧尽忠职守,云娘这边则是围了不少的世家小姐,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十四五六的少女们,不一定熟知朝局上的暗潮涌动,却知道,敢在昨日那样的场合坦然而然回话的女子,不会是什么不知分寸的。 好奇是真的好奇,毕竟值得洛国割城让池赔礼,还换来了两国十年和平,这样的人不会不值得交往。 她们幼时,也常听大人言,当年的翁家,教养是极好。 来了果然没有失望,诗书礼仪,这位云夫人都可以对答如流,女红针线,也是绝佳。 性子还温柔,看起来娇娇弱弱的,非常让人有保护欲。 大将军保护她们,她们保护人家夫人,没毛病。 所以在第二日大队人马准备启程回国都时,云娘的马车上堆了不少贵女们送的礼物,还有些是对方长辈让其女儿代赠的。 “这真是。”符九也在马上,却不是跟在世子爷身边走在最前面,而是和冯五一起慢慢悠悠的混在队伍中央的地方。 冯五为何在这自然是他家世子的吩咐,符九却是随意行事。 他做事素来有分寸,世子爷也并不会拘着他。 “冯五,你说,这位云夫人算不算一举成名,在这国都的贵女和贵妇圈子也有了声名。”符九的话语有些不着调,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只是历来拿在手里的扇子不见了。 “应当是。”冯五应的平静,他不懂那些女子的想法,但是跟着自家主子,也知道,朝中最是趋炎附势,经过昨天的事,不会有朝臣想不开让自家女儿或者妻室去得罪云夫人。 不管那日宴上的事情背后有多少弯弯绕绕,这些朝臣家里可赔不起城池。 “军师我有个预感。”符九看着头顶的太阳笑了笑,却没在意冯五有些疑惑的眼神。 冯五看了他一眼,看人没有说出来的想法,也没再多问什么。 军师不光擅长排兵布阵,也会些推算演写,其预感之事,也多是成真。 但是对方不想说,也没人问的出来。 但是幸好,军师并不喜欢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话。虽然他是这么做的。 “主子,婢子刚刚听见有人议论,”春夏的嘴角就没下来过,神色满是崇拜,“那位季小姐在仪仗之后,一身戎装,和那些将士走在一起。” 云娘的视线自书上移开,含笑看了她一眼,“我倒是不知你有这样的期望。” “不是,夫人,那位季小姐不是单纯的骑马而行的,听说她和一小将并行,是为了追那人,才常常戎装的。”春夏一脸崇拜,语气兴奋。 “光明正大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不畏惧他人目光,季小姐真厉害。” “就是苦了些,一个女子日日混在军营里。” “她习武,是因为喜爱,去军营,也是因为志向在那,喜爱之人,恐怕是不做假,但是未必有传言那般离谱。”云娘淡淡提醒了句,有些无奈。 虽只是短暂相处,她也看的清楚,那位季小姐是真的喜欢习武,也喜欢去军中的日子。 若是只是为了个男人,季姨也不会同意。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V啦,小天使们不要放弃听风呀~笔芯芯~ 第30章 香山 洛国那位小王子是没有很快离开卫国境内的, 而是随着大队人马回了国都, 安安心心在使臣住的驿站住了下来。 据说是旧伤未愈, 不能立刻上路, 相信此事的人不多,更多的人是以为卫国留着人等洛国皇帝送城池来。 世子爷手下的人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位小王子是真的走不了。 解蛊不是容易的事情,以血肉为引,放了大半的血才引出蛊虫,人当然得好好将养着才能恢复元气,现在回去, 怕是要折在半路上。 但是这和云娘是没什么关系的,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没有资格和必要知道这么多的,另一方面,她要陪着世子爷去个地方了。 “明日你也去吧。”永安王在饭桌上开口的时候,云娘停了手上的筷子,却并未完全明白过来。 “明日是晏儿师父的生辰,按照惯例, 晏儿是要去香山祭奠的, 顺便会小住些日子。本来你身体弱,是不应当如此频繁外出的, 但是今年是你入府第一年,所以你二人需的同去。”王妃将筷上的笋片放到了她的碟子里,耐心的解释了句。 “母妃已经让人去传信, 让晏儿午时之后来接你了。” “是,云娘记下了。”云娘低头应了,昨日男人未回府,却让人传了话过来,道是有公务在身。 只不过师父的事情,云娘是不了解的。 另一边。 符九跟在前方二人的身后,在看见前方的招牌时笑容凝固了下来,神色有那么些一言难尽。 再看一眼前面的人,而后扇子一收,悄无声息的落后了几步,就要遁走。却被同行的人拉住了,“去哪?” “你小子,军师我是有妇之夫,若是今日进去了,家里娘子是要恼的。”符九有些咬牙切齿,他就说,为什么这小子不去拉别人,而是非要寻他一起来。 扶成不松手,他一个人跟进去了回去也落不着好,拉上军师进去一次,是大家一致的想法。倒不是要让他寻欢作乐,而是在边界的时候,他们都没少被军师坑,这次他输给别的兄弟,是一定要坑上军师一次的。不然回去倒霉的会是他。 “你要见的人,确定在这儿?”世子爷站在树下神色淡淡,看着不远处的那座花楼,语气没什么波澜。 “在不在,世子爷想必是比本王子更为清楚。”洛克身上还是一身大红色的衣袍,显眼,招摇,就是那脸色还有些白,看起来像个精致,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子。 看起来,有些兴致勃勃,抬脚就要往花楼而去。 “等等。”世子爷脑海里滑过些什么,便将人叫住,抬步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这边。” 对方是孤身一人,他可是已有家室,没有必要的误会,就不必任其发生。 “你要本王子在这等到天黑?”洛克是真的惊讶,对方是接了卫国皇帝的命令才带着他在这卫国国都晃悠,但是他从小到大,是真的没乖乖站在什么地方等过人。 所以不管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不是他一直以来的对手,他都想杀人。 当然了,他也知道,一打三他并无胜算,更何况他连卫晏都打不过。 “你可以不等,她不会见你。”世子并不打算陪着人打发时间,“她认得符九,东西。” 其实不用卫晏说,洛克也知道,他不过就是想去碰碰运气。 毕竟,虽然他没见过那个人,皇帝哥哥却是心心念念想请那人回去。 将怀里的东西随手丢了过去,洛克便靠在了后门处,闭上了眼假寐起来。丝毫不在意跟在他身后的两人。 卫晏未回府,而是直接出城而去。 “夫人,世子让属下二人来接您。”冯五冯六两个未进屋子,而是站在门外接过了小时和春夏,春桃三人手上的东西,姿态恭敬,“几位便不必了,世子会照顾好夫人的。” 开口的是冯六,他笑嘻嘻的,却换来了几个婢子不可置信的视线,只好摸着鼻子解释,“香山不许带婢子上去。” 这不是他们不通情达理,更不是他们有意为难,而是世子爷的师父还在时定的规矩,上了香山,不许带伺候的人。就是他和冯五两个,到了香山都是不能出来伺候主子的。 等将人送到了,就得离开香山。 “我家夫人向来体弱,”做不得重活。 春桃的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着急,不带任何婢子,那怎么行? “没事,几日而已,那么几个待在芜花小筑就是了。”云娘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缓缓的走了出来,“走吧。” 马车到城外的时候,刚好与驾马而来那人遇上。 男人未上马车,也未停马,只是道了句,“走吧。” 冯五和冯六两个在自家的世子的语气里,难得听出了几分心虚。 可不是嘛,带自家小夫人出门,却连个婢子也不让带这种事情,确实有些过分。 香山虽名为香山,却并未建有香火很是旺盛的寺庙,只一处没什么人烟的小庙,前山长满了树木,郁郁葱葱,后山却有羊肠小径一直通往山上。 “下来。”世子掀开已经停下的马车车帘,伸手将里面的人接了下来。“这里路窄,马车上不去。” 云娘本以为,男人牵她下来,是要开始走上去,毕竟那羊肠小径,确实只能容人通过,但是她忘了,还有更好的法子。 “抓紧了。”卫晏拿了披风给她系好,将人打横抱在了怀里,“这样会快些。” 几道身影极快的消失在原地,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抵达了一处木屋子之前。 脚再次踩在实地上的时候,云娘只有一个感觉,原来会轻功是这种感觉。 脚程比起慢慢爬上来,怕是要慢一个多时辰。 在她缓过来之前,已经被人放在了石桌旁的石凳上,而冯五冯六两个,则是将背上来的东西放在石桌旁,便告了退。 石桌上有一套很是精致的茶壶茶杯,世子爷自里面倒了杯茶水给云娘,神色微有歉意。 他只是觉得他的小夫人可能靠自己是爬不上来的,却没想到会让他的小夫人有些发晕。 茶是热的,云娘诧异的抬头去看男人,不是说不能有伺候的人,这里怎么会有热茶。 “是共叔。”世子爷给自己也倒了杯,一饮而尽,才开始解释。“共叔住在前山,每年我来的时候,共叔总会每日送些每日必须的东西过来。” 共叔是师父当年救下的人,守着前山的寺庙,并非下人。 茶还热着,说明人才走不久。 “你先缓缓,我去收拾。”共叔不会进他的屋子,所以今晚要是想有的住,就得自己动手。这些事情,在去军营前,世子爷便已经做惯了。 云娘很想起身去和男人一起收拾,但是无奈,她现在腿还有些发软,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起身。 但是在她进那木屋子之前,先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着布衣的年长男子,那人身形有些佝偻,一脚微跛着,在看见她时,显然也很诧异,却只是诧异了一瞬间,便有些不熟练的笑了起来,将手上的篮子提起来给她看。 “啊啊,啊。”吃的,给。 菜篮子里是些果蔬,看起来很是新鲜,想必是摘了不久。 “老人家好。”云娘双手叠在身前,微微福身施礼,“您是共叔?” 那老人家不住的点头,将篮子又往她手边送了送,自里面取了杏子和枣子给她看。 “啊,啊啊。”给,甜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就是世子的小夫人吧,你好。 “啊啊,啊。”我是,给。 虽然那老人不会说话,看起来却很好懂,云南伸手将其手上的杏子和枣子接了过来,要去接篮子时那老人却没让,而是冲她摆手,而后绕开她将篮子放在了石桌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重了,你拿不到的,洗过了,吃吧。 那个老人慢慢走了之后,男人才从屋子里出来,进去时拿的东西已经全部放在了里间,手里却提着一坛子酒。 “共叔来过了?”世子看了一眼云娘手里的水果,神色温和了些,“他很喜欢你。” 前山有颗杏树,还有颗枣树,每年共叔都会送些过来,却从来没往谁手上塞过。只是装在篮子里,然后送过来。 “时候还早,你去里面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趟,此处不会有人来,放心。”男人温声嘱咐了几句,而后大步往外而去。 云娘没执意要跟,往日里,她有午休的习惯,确实有些扛不住。 屋子里的家具虽不是很名贵,却很是齐全,并且干净整洁,方才男人进来的时间并不十分久,屋子去这么整洁,必定是有人提前归置过的。想必,是那位共叔。 床榻上的被子,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暖洋洋的。 云娘休憩的十分安稳。在九岁到了国都之后,初始她睡过冷冰冰的木板,也睡过软和的床榻,但是很少闻见过阳光的味道了。 就像当年义父带她去看马,暖和的日光照在他们身后。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日光已经有些斜了。 “吱呀。”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声响,可能进来的人也没料到里面的人已然醒了。 所以四目相对的时候,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醒了,过来。”男人将手上的碟子放在桌上,而后将人唤了过来。“先坐,我去拿别的。” 烤地瓜,炒秋葵,芸豆炖土豆,清炒白菜,还有一碟子洗好的杏子和红枣。 云娘跪下去的时候,男人刚好将最后两个碟子放到桌上,一转身就看见人跪在了自己身后。 “云娘未尽本分,还请世子责罚。”从山下开始,她便什么都没做,而是一直享受着男人的照顾。 云娘即使没见过旁人府上是何样子,却也知道,有男子能做到这样极为难得。 “永安王府,没有这样的规矩。”世子将人扶了起来,语气有些无奈。 他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并不会有什么她未尽本分的说法。 况且,他的小夫人本就体弱,难不成还非要让人做活不成。 “当年练武的时候,这些都是做惯了的,尝尝。” 世子将人按在座位上,而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在这里,男人显然很是放松。 这里是他幼时跟着自己师傅学武的地方,一草一木他都熟悉,虽是故人不在,但是比起在国都和那些朝臣一起共事要轻松的多。 不能说朝中无合得来的人,只能说,官场上并不能肆意随心所欲而已。 他是个武将,虽可以得心应手,终究不是十分喜欢。 “很甜,却不腻,很好吃。”云娘掰开了一个小的烤地瓜,香气立刻飘了出来,咬下去的时候,很是甘甜。 “世子以前,常做这些?” 永安王府,应当不会让一个世子爷去下厨房才是。 毕竟,君子远庖厨。 “幼时拜师,曾在香山学武,师父性子孤僻,一向不喜出世,所以一月起码有一半时间,会待在香山上。” 世子爷将筷子放到她手边,语气微有怀念。 “香山的规矩,一切事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里的果蔬只有共叔在前山种的这些,每日他会送过来,今日只有这些,先将就些。” 在这不比府上,没有精致的点心,可口的汤汤水水,而且今天,只有这些了。 明日会有人送旁的过来。 他能凑合,他的小夫人不一定受得住。 “这里离城中不远,没有百姓会来山上吗?”云娘记得,来时,也在路上瞧见过村庄。 “半山上有阵法,砍柴的百姓只在山下和前山,不知道路的人,轻易上不来后山。 偶尔共叔会去山下和百姓换些物品,大部分时候,会有人送必需品过来。” 若是他和严谨在国都,必会照拂,所以这香山的安静,并不会被什么人打破。 不过前山有寺庙在,偶尔还是会有人来添香油钱。 多是老头子故人。 “明日带你去山中转转。” 香山的林子里,有极好的风景。 “香山的主人,是卫国前任国师。” 只最后一句,已经完全解答了云娘的疑惑。 十五年前卸任,而后销声匿迹那位。 脾气古怪,说一不二。 所以世人才不知道,世子爷的师父究竟是何人。或许在有些人的眼里,他是天纵奇才的将军也说不定。 卫宴其实说不出来自己对于香山这个地方的感觉,幼时他不明白,但是这里总归是个僻静之处。 后山的枫树很美,在秋季来临的时候,多是艳如火一样的红。 他的授业恩师曾告诉他,人生短暂,生而绚烂,武者手握利剑,非为杀戮,文者手握笔伐,也非为逼迫。 万事,需求一个仁心。 在老头子去世的时候,他答应过,若是回的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香山,静心。 廖无人烟的地方,一切生活从简,会让人找到内心真正需要的东西。 也会让人从戾气挣脱。 自战场带回来的郁气,会在自然下消失。 边界的将士拼死守卫,国都的臣子却有争权夺利,蠢蠢欲动者,作为将领,他不能不为之愤怒,但是他也心知肚明,这里亦是无声的战场。 尔虞我诈,是不能避免的事情。他能做的,是止戈。 所以去祭奠之处独坐了许久的男人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目前来说,起码心情不错。 但是这些云娘是不知道的,就像她不知道,木屋再往后些,有一处天然温泉一样。 作者有话说:  听风最近准备考试,今天不确定会不会有二更啦~(九点未更勿等~)送个洛国皇帝和小王子的小剧场弥补大家,希望小天使们喜欢呀,评论前五有红包,么啾~ 小剧场: 小太子在看见那个小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那个小孩子身上的衣服有尚服局标记,料子是只有皇子能穿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在皇宫里见过这个小孩子。 “你别咬他了,我给你吃糖。” 瞧小太子吓得,连孤都忘了自称。 一口狠狠的咬在那个太监手上,死死不肯松手的小孩子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原本应该精致可爱的小脸上青一口紫一块的。 “你别怕,我不打你。” 那个穿着太子服的小孩子还在絮絮叨叨,洛克却想翻个白眼。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会被这个揍,他是太子,洛克知道。 他在宫里听说过,那个小太子心善的很,从来不会杀人。 洛克想,他和这个小太子可不一样。小太子不敢杀人,他敢。 “你是小九?”小太子也才□□岁,宫里孩子多,但是他没见过的,也就是养在冷宫里的小九了。 毕竟别的皇子公主都有母妃,但是小九的母妃只是个宫女,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但是,小太子的眉头有些皱了起来,小九身上的衣服,并不像是新的,看起来像是拿旧衣服改的。 宫里什么时候允许宫人苛扣小皇子分例了? “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糖了?”小洛克也急了,他等在这,还被人驱赶,就是在等这个人。 那个女人死了,他得找个人照顾他,不然他在宫中会活的更糟糕。 这个小太子傻兮兮的,刚好可以利用。 他都这么惨了,这个傻子可不能不管他。 “给,给的。”小太子反应过来了,温温和和的笑了,然后将手上攥着的软糖递了过去。 这是他方才从糖盒取的,那糖盒本来是要取送给母妃的。 “我想跟着你。”小洛克虽然人小,但是非常早慧,“我会保护你的。” 你只管傻兮兮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我帮你做。 自此,洛国的小太子身边多了个小尾巴,那个小尾巴凶的很,容不得任何人算计小太子,一路将人送上了皇位。 哦,还给人找了个温柔体贴的皇后,一生无忧。 第31章 温泉池子 前山和后山都有水井, 但是烧水沐浴必定费事, 但是不沐浴更不合适。 “带你去个地方。”二人一起将碗筷收拾了之后, 男人伸出了手来。 外面夕阳洒在地上, 站在面前的男人神色放松,云娘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在出发之前,男人回住人的屋子给云娘取了件披风,还有一件他自己的。 将披风给人系好,二人才慢慢出发。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就在木屋后方数十米处,周围有树木做遮掩, 自木屋处并不能看见这里有什么。 两个相邻的池子,一样大小,相距一米,中间以一排插在地上的竹子挡着,一个里面的水清透,另一个里面也不遑多让。 “这是?” 不怪云娘惊讶,毕竟她完全想不到,几乎罕有人至的地方, 还隐藏着这样的景致。 “左侧是普通的水池子, 右侧是温泉池。”男人脸上有些怀念,“幼时在香山的日子, 习武之后便会来此沐浴。” 冷水是平日里白日用的,温泉是晚上放松肌肉的地方。 都是活水,冷水是引上的, 温泉是香山原有的自然风光。 一个能让他保持专注,另外一个能帮助他缓解疲劳。 秋天的竹子依旧碧绿,但是并不茂密。 池边还有皂角和布巾一应物品,显然是有人提前送过来的。 “共叔会定期给木屋周围洒驱赶动物的药粉,温泉附近有草药有这个效果,所以不用担心有动物会闯到这儿。” 男人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而后将其展开系在了竹子之上,形成了遮挡。 “去右边。”一身黑色衣袍的男人神色坦然,“我在左边。” 一起洗,是最节省时间的法子,更何况,安全起见,他还是守着人比较好。 虽然在香山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冷水对身体不好。”云娘其实不是想说这句,但是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说出口了。 听起来有些像邀请。 世子爷站在池子边,看见了自己的小夫人慢慢红了脸颊,映着自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的微光。 天色在慢慢暗下来了。 有种若隐若现的美感。 “军中常常拿冷水凑合,进去吧,一会儿天该黑了。”如果是别人,可能已经将人带到同一个池子里了,但是云娘面前的男人神色清明。 “你体弱之症还未完全改善,进去泡泡对你有好处。” 先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而后才是有人潺潺的水声。 云娘是背对着男人入水的,虽然中间已经被隔了开来。 最后一件衣物落地的时候,瓷白的肌肤便裸露在空气里,与此同时,足尖也没入了温泉池子里。 竹子另一边的男人也已经解了身上的衣物,没入了水中。他终究干脆利落惯了,亦或是因为是冷水的池子。 最后一丝日光也不见了影子,从树叶缝隙洒下来的,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冷白月光。 云娘的肤质极白,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整个人没在水下,只有头还靠在池边。 许久,才缓缓笑了出来。她开始觉得,大婚那日还未准备好的事情,现在可能已经准备好了。 池子不深,底下的石子很是平滑,踏在上面,一步一步往中间挪的时候并不会滑倒。 云娘往中间移了好几步,终于鼓起了勇气转身。 其实并不能看见什么,展开的披风刚好能挡住二人的身影。 女子娇美的脸上却愈发笑意浓郁,她的夫君,是个极体贴的人。 温泉池子水很暖,泡的人心里也软和。 冷水池子里的人动作却不慢,以世子爷的体质,倒不会怕冷,但是耳里还听着隔壁的水声,很难不生出那么一半分好奇来。 世子爷不是柳下惠,况且人还是自己堂堂正正迎进府的小夫人。 不在一个池子,是因为不想就此成了事,一方面,是因为岚儿嘱咐过,他的小夫人如今身子还未养好,不能贸贸然就要了人。 另一方面,则是此地还是过于简陋了,天为被地为席,便是温泉能让人不那么难受,但是终究有些对不住她了。 披风挡着,并非只是君子行径,也无意让人羞涩不安。 毕竟,不能吃的时候的诱惑,都是耍流氓。 男人出了池子的时候,云娘早已经挪回了原来的地方,正软着身子靠在池边。 恰巧有风拂过,她又恰好听见出水声转过了头去,朦朦胧胧的月色下,看见了男人结实修长的身躯。 有尚未擦干的水珠从男人面上滑落,落到了紧实的腹处,云娘的视线一时有些发怔,一直跟着那颗水珠一路移了下去。 可惜卫晏并没有裸着出浴的想法,而是在破水而出的瞬间就扯了一旁的里衣穿了上去。 接下来的画面,并没有被云娘看见。 云娘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也就比自己年长两岁,却已经在战场厮杀了两年回来。 那具躯体,年轻,健康,却有两三处伤疤在上面留下了痕迹。前胸,后背,都有。 纤弱的美人突然含了泪,在月色下,凄美柔弱的让人不得不心生怜惜。 卫晏一转身就看见他的小夫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自己,目不转睛,泪都快下来了。 一向行事干脆的人也禁不住有些发慌,动作不是很自然的停了下,语气温和的不成样子。 “怎么了?” “疼吗?” 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子满是心疼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且有些小心翼翼。 卫晏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疼吗?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所以一时没有开口,所以站在原地仔细的盯着人,试图再问一遍。 却看见了面前的人露在外面的小半截手臂和肩头,还有若隐若现的某处,黑发,瓷肤,很白,是卫晏的第一想法。 如果不是他的小夫人面上还委屈着,世子爷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受到了邀请。 男人毫不遮掩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云娘也突然反应了过来,刹那间便在水里转了身,贴着池子背对男人坐了下去。 她方才震惊间,无意稍微起了些身,虽还是大半泡在水里,但是这池子里的水很是清澈,借着月光,若是眼力好些,怕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红了脸,另一个也有些耳热。 天知道,少年英雄的世子爷是第一次看见女子的这般模样,像是坠入凡尘的小仙女,又像勾魂夺魄的山中女精怪。 怪不得军中那些混人闲话时,会常说女子是能要人命的妖精。 “怎么了?”世子爷表示,世子爷还可以,世子爷面不改色。 只是那声音,已经沙哑了几分。 两个人都听的分明,连风都悄悄地躲了起来,不知是不是羞红了脸,也不知是不是在捂着眼睛偷偷的观察。 “没什么。”池子里的人回的极快,颇有些欲盖弥彰。 “我去给你拿换洗衣物,夜里凉,不能泡的久了。”男人弯腰去取了自己在冷水池子边的衣物,视线勉勉强强的从另一个池子边的人影处收了回来。 声音里有安抚,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怜惜。是为何,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转身那一刻,男人突然明白了,他的小夫人为什么问疼吗。 在战场上的时候,受伤是家常便饭,他的身上,留下了几处疤痕。 怕是被人看见了。 但是他的小夫人,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原来,那么可怜兮兮的模样,是因为觉得他疼么。 世子爷的背影四平八稳,一本正经,脚步都丝毫不凌乱,却有温度悄悄爬上了脸侧。 啧,世子爷觉得,他完全不疼,心里还有些暖洋洋的。 转身回去不合适,他的小夫人怕是要羞坏了。 再快一些,他就能日日宠着自己的小夫人了。 数十米的距离,一来一回,世子爷的步子都放的很慢,闲庭散步。 但是终究还是有到的时候,男人目不斜视,将衣物放到了池边,而后很君子的转了身往前了几步。 “该回去了。” 云娘觉得,一定是温泉池子太热了,她才会每一寸皮肤都有些发热,泛了淡淡的粉。 一个背着身子,一个未着寸缕自池中起身,披上干净的衣物。 饶是世子爷耳力过人,也只能听见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并不能依次确定身后的人可穿好了衣物。 云娘的动作虽不慢,却极其小心尽量发出少一些的声音。 她也明白,习武之人,多是耳力较旁人更敏锐些。 “云娘好了。”少女的声音仿佛含羞带怯,又似乎比往日更乖软了几分。 世子爷转身,便看见已经将披风都自己系好了的女子,含着清浅的笑意站在池子边看着自己。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往木屋而去,进了住人的屋子,还不等云娘解了身上的披风,便看见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乎乎的药。 世子爷关了木门,转身看着自己解了披风挂在一旁的人,声音难得有些不自然,“药快凉了,趁热喝。” 此后一夜无梦,在次日清晨的时候,云娘还听见了外面清脆的鸟鸣声。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世子爷看见那什么之后~ 云娘(脸红中):夫君 世子爷(尽力板着脸,内心激动):喝药 今天是2019最后一天啦,提前祝小天使们元旦快乐呀,评论可领情话,一人一句呦~(就算是土味情话也不许嫌弃呀~)笔芯 第32章 第二日先醒来的依旧是卫晏, 云娘起来时, 身旁的位置已经凉了下来, 水盆的水却还温着。 洁面净手后, 云娘有些疑惑的想往外而去,恰好迎上大步而来的人。 男人身上的衣物已经穿戴整齐,步伐却是难得的匆忙。 毕竟宫宴那日,他的小夫人表现出的,可不像是不识的刺杀那人。 况且那女子还自称翁家家仆。 “怎么了?”云娘刚好迎上男人黑沉的眸子,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方才收到飞鸽传书。” “宫宴上那翁氏家仆,其有家人在国都数百里外的一处村子遇袭, 道是去祭拜故人。”世子爷伸手稳住云娘的肩头,生怕人支撑不住。 “据说,还带着个翁家血脉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似乎才七八岁。 云娘的身形晃了晃,女孩儿,翁家血脉,只能是小姑姑的女儿。 翁氏的族人,早已在数十年前隐姓埋名, 唯剩的, 只有义父这一支,翁林兄长的父母早已病逝, 义父去了之后,便只剩了小姑姑。 云娘流落到国都之后,也曾经试图去寻过人。 却无甚所得。 只知道, 九年前义父还未去世时,小姑姑来过信件,道是已经寻了良人。 卫晏看着她的小夫人脸色白了下去,语气愈发沉稳了起来,满是安抚,“不一定会出事,只是护着人的禁军失了消息罢了。” 宫宴上那个刺客,是翁家对陛下投诚的表示,如今局势需要突破口,未必就不是将计就计。 只是未曾得了准确的消息,终究不能妄测,让人有了希望又失望才是最大的折磨。 “云娘明白。”云娘身子发软,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温柔坚定的女子,小姑姑决断不输男儿,未必就会出事。 “收拾收拾,下山。”卫晏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尽力安抚着人,“放心,陛下对翁家人总是心怀恻隐之心几分的,下山之后,我派人去寻。” “好。”云娘强自镇定了下来,遇事之际,最为无用的就是惊慌。 这个关头,更需冷静。 二人下了山时,山下已经有人在等,不知道冯五和冯六两个去了何处,来接人的是云娘之前的见过的那个被唤做扶成的小将。 就是以往容色如璞玉的面上多了几分青紫,看大小,像是个女子的拳头印子。 见了匆匆下山而来的二人,也只是抱拳行礼,而后放了脚凳供人踩着上马车。 “直接回军中。”男人的声音沉稳,大手还握着一素白纤细的柔夷。 “是。” 路上一直很是安静,不管是车厢里还是外间,只有马匹踩在地上的响动。 军营的大门处守卫识的扶成,远远见了人亲自驾了马车赶来,连忙将路让了开来。 毕竟扶小将军亲自驾车,上面必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不管是何人,都不是他能拦的。 更何况,那马车上的徽记,还是永安王府的记号。 马车一直到最大的那个营帐前才停下,等三人进了营帐,才发现,帐子里已经等了好几个人。 有符九,还有好几个中秋时在那家酒楼见过的人。整整齐齐,皆是面色严肃。 “情况如何?”卫晏的脸色自下了马车就沉了下来,却还是没忘记将人从马车上牵下来。 “严将军受了伤,我方的探子折了三个,应当是洛国皇帝有意帮了一把,否则损失会更重。”回话的是符九,他倒是很有耐心的朝着云娘也笑了笑。 “符九见过云夫人。” 其实卫晏手下这些人也都知道,自家将军此次上香山时带了家眷,但是在这主将营帐看见人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见自家军师问好,才一个个恍然大悟,“属下(卑职)见过云夫人。” 卫晏将人护在身侧,手依旧牵在一起,丝毫没有在意旁人打趣的眼神,“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说正事。” 云娘只能点头示意,而后便站在了男人身边,一起去看那舆图。 粗看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看,便能知道,那份舆图并非是卫国境内。 “洛国那位行事愈发放肆了,调动军队的守卫,捣毁了几个探子所处的据点,严将军亲自赶去,才将余下的悉数转移保住了。” 这次开口的是冯六,他们兄弟两个,虽只是世子爷身边的侍卫,却是分别掌握着两条不同的消息网络。 冯六手上的是洛国的暗探网,冯五手上是国都的关系网。 两国互有暗探这种事情,皇室皆是心知肚明,但是从不擅动。 一来,双方的暗探都不会无故危害对方利益,毕竟战事已经停歇,只是探听些消息,也算是互通有无。 二来,没有谁的探子会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告诉对方自己的居心,即使想大动干戈的查,也需的废上不少功夫。 这次洛国大张旗鼓的查暗探,分明是想激怒卫国。 行为不可谓是不愚蠢,但是该死的有效。 过去潜伏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探子,折了一个都能让人心疼不已。 “严谨的伤势如何?”卫晏的脸色更冷了几分,那家伙和岚儿有婚约在身,却还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命。 “不重,休养几日便可。” “是何处的探子,怎么会被发现?” 按道理来说,经验娴熟的探子不会露出马脚才是。 “呈安的探子,恰好在那洛国三王子的领地范围内,潜入洛国王都时被发现的。”冯六也不明白,他们的人怎么就露了马脚。 “本是扮做贩马的走卒的,无人泄密,应当不是走漏风声。” “呈安的水土并不肥沃,马匹也多是参差不齐。”云娘温声插了句进去,她记得,义父当年说过,呈安的马儿品质多是瘦弱,只有富贵人家的马儿才能养的十分精瘦,因为水土不怎么养草料。 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冯六的脸色当场冷了下去,“属下去查。” 每个城池的探子数目虽不多,却有主管者,呈安只是一个小镇,按道理应当是二人,若是是因这二人办事不利才导致出事,自该问责。 毕竟出事的据点,是洛国王都之内的几处,那二人虽暴露了身份,却是被其他人用命护了下来。 要不是为了救他们,也不会有人死。 “卑职和冯六一同去边界。”站出来一个其貌不扬的将士,俨然是当日与闹事之人打起来的那人。 “注意安全,告诉严谨,不要轻举妄动。凡是被发现了的,都撤回来。” “休战之际,不必多生事端。” 该还的债,总会讨回来。 “是。”冯六和那人领命出去之后,在场之人也安静了下来。 “冯五,扶成,你们去此处,寻人,务必将人活着带回来。”世子爷松开手,亲自取了纸笔写了个地名,交给了二人。 “卑职也去。”翁林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在此时突然站了出来,朝着云娘看过来的视线笑了笑,脸上有浅浅的梨涡。 却在看向旁人时脸色严肃了几分,“翁家这些年能联络上的人都有接头的标记,我当是能寻到。” “注意安全。”这个理由让人无从拒绝,世子爷点头,看了他的小夫人一眼才应下。 营帐中的人散去之后,卫晏并未逗留军营许久,而是将人送回王府便径直奔了皇宫而去。 “主子,”云娘慢慢往芜花小筑去的时候,刚好迎上得了消息来接人的小时和春夏两个。 “春桃正好在灶上煲了汤,所以只婢子两个来接主子。” 春夏嘴快,话已经说出口才看见云娘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当即闭了嘴。 两个婢子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不解,不是去陪世子爷去香山了吗,怎么就她家主子独自回来了。 而且还是有些失落的样子。 二人也不敢逾越的开口去问,只能是迎了人往芜花小筑而去。 另外一边世子爷也是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皇帝寝宫便看见已经摆了棋局在等他的人。 “皇兄,” “来,坐。”皇帝截住了世子爷的话头,抬手叫人过来,而后视线又移回了棋局。 世子爷并未推脱,而是上前几步,在棋盘另一侧落座。 “禁军那边几乎没什么收获。”皇帝的声音带了冷意,“佟家只忠君,所以有些事情,查不出来。” 那些弯弯绕绕,勾勾缠缠,禁军查不出来。 “我去。”世子爷执子落下,眸色也深了几分。 “不行,目标太大了。”皇帝没应,只是摇了摇头。“严谨受伤了?” “是,已经派了人过去。” “翁家人失踪一事,朕事先不知情,”皇帝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不过以朕派过去的禁军数目来看,应当不至于出事。” “当年那位翁家小姐,也是个智勇双全的。” 确实给禁军撕开了条口子,继续彻查下去。 “嗯。”世子爷皱了眉看他,丝毫没有顾忌君威,“皇兄,你的身体。” 不过是一个风寒而已,不光迟迟不好倒反而更严重了起来。 “无妨。”皇帝摆了摆手,他又不是弱女子,只不过这几日思虑重了些罢了。 世子爷无动于衷,皱着眉看向了一旁的内侍总管,“记得每日提醒陛下喝药。” “世子爷放心,皇后娘娘每日亲自送药过来着呢,陛下的药不会耽搁的。”内侍总管也很无奈,药是按时用着,但是也要他家陛下每日按时休息才能起作用呀。 但是这话,他是万万不敢在世子爷面前提的。 陛下是疼爱这个作为堂弟的世子爷,却也说一不二。连皇后娘娘都劝不动陛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内侍总管是皇帝登基之后才升上来的,他并不知道,他所以为的那个在他家陛下面前乖巧听话的世子,和温柔似水的皇后娘娘,都是曾经敢揍皇帝的存在。 只是他们知道这人心里有事,才没有看着让人勿要多思多虑。 尤其是那位温柔大气的皇后娘娘。 若是皇帝再好不起来,怕是要重新突破形象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甜文,不动不动死人,不虐身心~放心~ 明天听风要上夹子了,所以今天早一点更新呀,明天的更新在十一点,会比平时推迟一点呦~下夹子之后恢复九点日更~ 笔芯~ 小天使们元旦快乐呀~2020,万事胜意,开开心心~ 第33章 分房睡 永安王已经慢慢这两年已经开始慢慢培养接手自己在朝中职务的人了, 在世子爷自边界回来之后就开始将手上的权利也交接了出去。 夫妻二人简装上路, 出去游山玩水, 据说目的地不近, 且要游玩月余,一路往南而去。 走的那日,恰好是云娘和世子爷自香山下来那日,时间间隔差了不到半个时辰,却恰好是错过。 永安王表示,他并不是故意乘着儿子儿媳不在才走的,只是他们两个坐长辈的, 哪有让小辈送的道理。 别到时候,夫人一个兴起要留下来观察两个晚辈的感情进程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股肱之臣,可是终于能再次肆意游山玩水。 这国都的事情,陛下已经能处理的游刃有余了。 所以王府这几日的主子只有云娘和世子爷两个在,但是两个主子之间的发展,却让府里的下人都忍不住心里泛了嘀咕。 说两个主子之间闹了不快吧,还是会一起用膳, 云夫人每日嘱咐送过去的汤汤水水始终不断。 且小时几个贴身伺候的也都知道, 世子爷如今每日也会特意来盯着她家夫人每日喝了岚公主给的那古方的药才走。 但是世子爷在晚间却不会再来芜花小筑宿着了,且她家夫人对此也无什么多余的反应。 小时等几个婢子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暗自按捺下心里的疑惑。 作为当事人,其实云娘一开始也是一时没想明白的。 第一日男人回来用了晚膳之后要走时,云娘面上难免带了点惊讶出来。 毕竟自她入府以来, 男人若是归府,都是宿在芜花小筑的。 毫无缘由的,怎么会突然要回自己原本的院子。 “每日按时吃药。”男人避开了她的目光,耳侧有些发红。 云娘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她忧心了一日小姑姑的事情,一时将昨夜的事情忘诸了脑后。 在看见男人的神色后才想起来,有些暧昧的氛围渐渐弥漫了开来。 世子爷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却也不是个肆意妄为的,既然人身子还体弱着,就养好了再碰。 倒不是说现在的云娘经不住,但是世子爷也见过体弱之人怀孕之后一尸两命的例子,他万不会让自己的小夫人落到那等境地。 事后用药避子更不可行,是药三分毒,终究伤身子。 况且避子汤若是长久服用,也会致使女子失去生育能力。 非但不是解决之道,还会得不偿失。 世子爷觉得,他并非那等急色之人,还是等得的。 “多用些。”云娘放下筷子的时候,男人的视线便看了过来,语气是刻意温和了几分的。 男人也知道,自己对外的语气并不会有多平易近人,所以在对上云娘的时候,总是会更温和一些。 世子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旁的想法,太瘦了。 坐在她身侧的人儿那纤细的腰肢,仿佛被他的大掌一握便能断掉一样。 “已然吃不下了。”云娘的脸上染了粉意,自那日开始,每次用膳,男人便会有意让她多用些,仿佛要就此让她多长些斤两才是。 卫国女子,多以纤细身姿为美,男子也多好杨柳细腰。 怎么她家世子爷不光无动于衷,还心心念念将人养的胖些呢。 云娘面上是乖顺,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多一口都是不肯多吃的。 她才不要发胖。 “小姑姑那边,可有消息?” 拒绝的话是不能说的,但是转移男人注意力还是可以的。 “未曾,扶成和冯五亲自去寻了,若有消息,飞鸽传书,半日可达。”世子爷摇头,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事。 “你去过呈安?” “并未,只是听义父提过。”云娘起身给男人又添了汤递过去,顺手给自己也添了些,看起来两三口的样子。 “幼时家里也做贩马的营生,来过那边的贩子交易。” 幼时她是不懂为何义父要做贩马的营生,现在想来,消息来源最为流通的,除了花楼之外,就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贩了。 她和义父是定居,一个男人一个孩子,自然不能去开花楼,所以做这种和走南闯北的商贩有交集的营生比较好。 “嗯。”世子爷点头,端起碗将汤喝了下去,心里也是无奈,他的小夫人着实吃的太少了。 分明在别的方面都乖乖巧巧的,偏偏这点上不肯听话。 世子爷也不敢逼着人硬吃,若是不小心多食了,积食的感觉也不好受。 但是每次看见了,不提一句多吃些又好像自己的心里还过意不去了一般。 “不必太担心,如今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世子爷没错过他的小夫人眼里未曾完全消失的忧心,耐心的再次安抚了句。 “嗯。”云娘声音小了些,她自是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到底不能完全安心。 午膳过后,男人便去了书房,他在朝中任职,自然也有事务需要处理,他有时回府,顺手便带回府里了。 “主子,有客来。”云娘午休了两刻钟,将将醒来便听见小时来禀。 她休憩前散了发,几个婢子连忙上前替人重新挽了发,将有些乱了的衣衫归整好。 “是何人?”云娘还有些混沌,秋日本就容易困乏,即使午休了起来,也不能很快清醒过来。 “是洛姨。”这次开口的是春桃,其他两个婢子虽无什么轻视之意,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人。 春桃其实也是试探着提的,毕竟以前在花楼,所有人都是喊妈妈的,她叫洛姨,其实是不合适的,但是叫妈妈显得更不合适。 她记得,当时听人说过,妈妈姓洛。 “快请。”云娘捡了枝顶端雕着朵栩栩如生的粉白色海棠花的簪子带上,而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若是无事,洛姨并不会来寻她。 “是。”几个婢子一起应了,而后并未一起退出去,而是仅仅出去了一人。 不出一会儿,便将人引了进来。 “民女拜见云夫人。”那个中年妇人进来便笑着要行礼,却被云娘上前扶住,声音里满是无奈。 “洛姨。” “规矩不可废。”洛姨顺势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了几分。 这个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也并不容易。 “洛姨来,要来告别的。”洛倾跟着人入座之后,才开口告知自己的来意。 “告别?”云娘这次是真的惊讶,自她来了国都,洛姨便守着那花楼,若是离了这花楼,还要去哪? “洛姨要去哪?” “离家多年了,如今,该归乡了。”洛倾抚了下她的头顶,满是感慨,“如今看你过得好,洛姨也走的放心了。” 洛倾自认为不是什么心善的人,手底下真的爱惜过几分的,也就这丫头了,是真的疼惜。 但是现在,她必须得回去了。 “归乡?”云娘重复了句,却再看见对面之人微有疲色的脸色时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无声点头。 “可需盘缠?” 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却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帮到人。 洛姨性子再要强,也不过是个女子,又不会武功。 “傻丫头,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洛姨手上有人。”洛倾失笑,眸色悠长了一瞬,才收了笑意看她。 “你洛姨本是洛国大长公主,这样的身份,已经是极好的庇佑了。 况且,此次,还是有人专门来请我回去。” 洛倾没避着人,所以几个婢子都十分震惊,却也知道,这位洛国大长公主是在借机敲打她们几个。 “洛姨下次来时,带你夫君来给洛姨敬杯茶吧。” 到时她的身份,也足够给人撑腰了。 她本是不想回去的,但是如今时不由人,她必须回去看看。 总不能让当年的小家伙莫名其妙丢了皇位。 毕竟有些东西,只能她找得到。 洛克那小子,性子是比小家伙狠些,但是亏得忠心耿耿。 当年的老昏君,倒是生了两个好孩子。 “好。”云娘早有猜测洛姨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会如此尊贵。 一国大长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却流落他国,还开了座花楼,其中缘故,必不是三言两语能赘述的。 洛姨不说,云娘便也不问,那些不被人提起的旧事,无人知是伤疤还是无关痛痒。 “什么时候走?云娘去送您。” “不必,此次是秘密离去,和来使一起回去,本无意声张,只是觉得,该过来与你说一声。”洛倾摇头,她如今的身份,是那些贵族世家所不齿的,也是皇室不欲让外人所知晓的。 怎么会大张旗鼓。 “好好和你夫君过日子。” 那个年轻人,是个负责的。 若不是他,可能洛倾也并不会想轻易回洛国去。至于那个要求,便是未被要求,洛倾若是恢复了身份,自然也会考虑。 若不是将云娘放在了心里,那个小世子也不会随便寻上门来,摆出条件要与她合作。 助她一臂之力,却只为自己的小夫人求个名头。 当年,也有人这样为她着想过。 作者有话说:  看见云娘时,世子爷内心小剧场: 眼睛(目不转睛):好看 身体(蠢蠢欲动):想睡 理智(冷漠):不,你不想 说出口的话:吃药 推荐自己的预收《不许欺负她》,感兴趣请戳专栏呀~笔芯~文案: 太子殿下第一次对褚六有印象,是看见褚家那位二公子为了褚六打架,将那个大放厥词想将褚六娶回家的纨绔子暴揍了一顿。 在此之前,太子殿下只知道,褚六是孤女,父母双亡,借住在褚家,因为她的母亲是褚家嫁出去的女儿。 第二次对她有印象,是听见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褚六是个心思深沉的女人,使了计策,将褚家正儿八经的小姐送到了庄子上。 然后太子殿下便看见,褚家那位据说病弱的大小姐指着别人的鼻子,骂对方污蔑她妹妹。 太子殿下心想,果然是个有手段的,蛊惑人心倒是个厉害的。 后来太子殿下终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褚六小姐,第一印象,生的倒是好看,就是不太文静。 而彼时的褚六小姐,正死死的拉住要出去给她讨回公道的舅父舅母,表哥表姐表弟。 天知道,她根本没吃亏。 再后来,褚六要死死拉住的人,变成了太子殿下。 殿下,别,不至于,别动手 第34章 吻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 冯五冯六两兄弟离开时才九月初, 有确切消息传回来已经是九月末。 冯五那边情况不定, 一直找了许久, 才找到人在何处,那处村子外数十里处,有处断崖,寻着踪迹过去的时候,冯五和扶成两个已经有些绝望了。 谁知道柳暗花明,断崖下居然山清水秀,陛下亲自派的禁军和那几个翁家人都在, 面色红润,没有一点被刺杀之后的狼狈。 还热情的邀请他们两个一起烤红薯吃。 那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在自己母亲身边跑来跑去,看起来很是天真无邪。 是有批黑衣人寻了过去不假,但是巧了,那位翁家小小姐的夫婿功夫很好。 所谓失踪,不过是将计就计。 毕竟因着她们出事的消息,国都本来已经消停下来的禁军查案风波又蔓延了起来。 恐怕有些人因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已经懊恼的不成样子了。 冯六那边是随着来使一起走的, 原因男人没说,云娘也并不明了。 只是消息传回来的时候, 男人很是认真的谢了云娘一次。 被揽住亲上来的时候,云娘脸热了下,却没避开。 其实男人忍的已经比她想的要久许多了。 那个吻很是克制温柔, 且没有什么刻意的冒犯,极为有分寸。 这样的认知让云娘愈发腿软,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吻而已。 “多谢夫人。”卫晏的声音里笑意也有满足,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在得了准确的消息之后,反倒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了。 其实冯六出发去边界之前,已经飞鸽传书给严谨,那边早就将人拿了下来。 但是能送去洛国的探子,都是精挑细选,仔细培训过的,在严谨的手下,审不出什么东西来。 但是冯六不一样,人是他一个一个选的,弱点和死穴他拿的稳稳的,加上对于通敌叛国,还害自己兄弟的,冯六手丝毫不软。 没两个时辰,就撬开了那两个人的嘴。 “冯六说,那两个人到了洛国便碰上那位三王子的人了,也根本没去呈安。”说到这儿,男人的眸色还是冷了一下,却没让怀里的人看见。 “若不是你提醒,怕是损失更大。” 被识破,逃走,暴露同伴,引严谨过去,都是有所预谋。 为了搞事。 那个三王子蠢,却是个莽的,居然瞄上了粮仓。特意将人放了回来,去摸清具体的位置,想偷偷摸摸的下手。 亏的飞鸽去的快,没等人摸清地点就被押了起来。 严谨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即使是,为了守在边界的那些兄弟也不会手软,查清之后就将人手脚断了,为防止人自尽,下巴也卸了。 人得留着,那是铁证,但是绝不能让那两个家伙还有能力往外递消息。 如今已经要入十月了,没了粮草,守在边界的那些将士抗不过去。 若是让对方成了事,怕是两国战事不起也得起。 到时候,洛克这个还在他人地盘上的小王子,能活着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不可能,毕竟让卫国愿意放虎归山,得洛国那个皇帝大出血来换。 但是那位三王子则绝不会让事成。 对方的目的,是让洛克死在卫国。 卫晏已然想好,且给严谨递了消息。洛克回到洛国境内之前,将人捆了送过去给洛国皇帝,再敲一座城池回来。 不给,就派兵将洛克扣了,什么时候应了,什么时候给人。 反正冯六也在使臣的队伍里跟着,神不知鬼不觉将人都放倒了不是大问题。 万没有帮人还让自己吃亏的道理。 在洛克之前将人送到,他再神通广大也拦不住。 “云娘只是凑巧罢了。”云娘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男人的衣角,没用什么力气,只是软软的牵着。 真的是巧合,她并不想担着这么大的功劳。 毕竟男人这样的谢礼,她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气氛逐渐暧昧,在男人第二次准备亲下去的时候,窗子再一次被撞了下。 是冯五的信鸽到了。 纸条很短,就几个字。却成功扰了屋子里的气氛,两个刚刚触碰情感的年轻人微微分开了些许,而后推开窗子让信鸽飞了进来。 这次不是在芜花小筑了,而是在男人的书房,云娘本来只是想过来送鸡汤,却没想到把自己送了门来。 “已启程。” “你小姑姑她们也来国都了。”卫晏揉了揉云娘的发顶,忍住了给人弄乱的想法。 那位翁家小小姐算得上是雪中送炭,禁军这些日子并非毫无所获,等人来了国都,只怕又要掀起波澜。 詹宅。 “谁让你动的手?”人到中年的詹太傅脸色有几分疲惫不堪,脸上堆积了怒色。 “你可知道,我手上这些日子少了几个人?在国都的势力又一再被打压?” “那有什么,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罢了,你别忘了,你手上有什么。”对面的那人是个女子,姿态妖媚的卧在椅子里,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怎么,你心疼了?” 那女子脸上带了些许嘲讽,伸出自己染了大红色丹蔻的十指放在光下看,眼里带了钩子一样往人身上剜。 “你别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别真的把自己当成卫家的狗。” “还是说,权势捏久了,舍不得撒手了?” “哼。”太傅大人冷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这个女人,只要身上留着翁家血脉的女人还活着,她就不会停手。 “放心,翁家那个小的,我没想让她非死不可,毕竟,她姐姐已经早早死了八百年了不是吗。”那女子捂着嘴笑的欢,眼里却有恨意划过。 她不讨厌这世上长的好看的女子,可是讨厌每一个长得像那个女人的。 亲生姐妹,怎么可能不像啊。 一想起来,她就恨的牙痒痒。 若不是那姓翁的女人,和该死的翁家人,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何人还说不准呢。 那女子手放在自己的小腹,神色淡了下来,也没了笑意。 “唉。”太傅大人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之后起身去将人抱在了怀里。 “是我对不住你。” 没护住那个孩子。 那个女人没反抗,但是唇角勾了勾,神色愈发惑人,声音也柔弱了下来,“那个小世子的夫人,当真是当年的郑家人不成?” “是。”太傅回答的声音充满了沧桑,真的是栽的彻彻底底,这么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见不得这个人脸上有一丝一毫的落寞之色。 “你放心,我不会害灵儿,她终究也是我的孩子。” “随你。”詹太傅想起自己的女儿,却只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都是命。 “这么多年了,你不想给那个孩子报仇吗?还是说,你有了自己的儿子,就不再把那个孩子放在心上了?”那个女人往男人怀里靠,不动声色的扯开了自己的衣衫。 “怎么会?”詹太傅心里满是苦涩,他哪有什么自己的儿子,信儿本就不是他的种。 除了眼前这人,他从未碰过旁人。但是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心,她不会信的,也不会在意。 低头看见衣衫不整的人之后,太傅的眼里冒了火花,什么都没说,只是大手一动将人抱了起来,往里间而去。 他永远拒不了这人的诱惑,一如当年。 随着床榻之间声音渐起,还有一句轻飘飘的话也让人听的分明,“动手吧,好不好?” “好。”中年男人带着隐忍和认命的声音在尽力沉稳,却在被那双玉臂缠上来的瞬间崩塌,低吼了一声,屋子里的声响再一次大了起来。 二人都没看见,有一人的身影在窗子外站了许久,才慢慢退了出去。 “大哥,你怎么在此处?”詹灵回到家的时候,很是惊讶自己会在花园碰上自己的大哥,而且还是一脸阴沉的大哥。 “无事。”詹信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极快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灵有些起疑,但是这个兄长素来木讷,她也没多问什么,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还想着自己上次派出去却没回来的那几个人,父亲和师父都说不碍事,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毕竟她借给师父的那几个人,都是詹家养出来的死士,若是被人知晓,怕是要惹祸上身。 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是拿那些人去做什么了,她也不敢问,即使师父教了她不少东西,她心里还是有些怕自己师父的。 看见詹信的,不只是詹灵一个,另外一个人是比詹灵更早看见的,且还看见了詹信是那副样子自何处出来的。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我刻意躲了,又站的远,所以没人发现。” 那人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样子有些不成形,却在世子爷看过来的时候坐正了几分。 “你别看我,看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那个人院子里有高手,我要是进去听了,就暴露了。” “多谢。”卫晏郑重道谢,脑海中却在细细思索,那个詹信的异常,可能是因为什么。 不会是父子间闹了别扭,那个詹信,虽看起来木讷,却必定不是个在意亲情的。 至于原因,世子爷和在场这人心里都明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推个基友文文吧,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呀~ 《我在后宫玩儿修仙》又名《清宫谦嫔坑夫日常》作者:云溪出岫 文案一: 神界帝君帝释音因为某些原因投胎N次之后成了清朝雍正皇帝,面对着整天算计宠爱的婠婠,面上波澜不惊内心躁动不已! 上仙婠婠为了弥补过失纠正历史,成了雍正最后一位生育子嗣的谦嫔,每天想着赶紧生个孩子完成这具身体的使命,抢夺龙气提升修为,以及盼着雍正早死早投! 婠婠:在我还没完成任务之前,这个皇帝身心都必须是干净的,是我的! 男配女配们:好的请放心,我们帮您看着他! 帝释音(雍正):这姑娘这么霸道猖狂的吗? 第35章 分离 各地驿使将消息匆匆送到朝堂上的时候, 云娘正在绣件玄色的内衫, 想将男人内里和外间的衣物都亲手做一套出来。 内衫已经快做好了, 外衣还未动手。 云娘已经很多年没有将针刺到手上了, 细小的血珠子冒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不安的情绪弥漫开来。 凑在一起坐在小凳子上也在绣些什么的几个婢子还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春夏一抬头却看见自家主子愣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怔忪。 再往下些,便看见了主子被针刺破的手。忙惊呼了一声,丢开手上的东西起身去翻药出来, “主子,你的手。” 春桃和小时两个也反应了过来,立刻起身围了过来,小时拿了帕子止血,等着春夏找药和纱布过来。 “无妨。”云娘看了眼自己的手,垂下头摇了摇,这点伤完全不碍事,只是她的心里, 总觉得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婢子去府门守着。”春桃到底跟了云娘时日多些, 一看她那个样子,就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转身要走,却被小时一把拉住。 “你守着主子,我去。” 府上的人她熟悉些, 世子爷身边有些人还不认识春桃呢,怕是遇上了回来传信的下人,也不一定能认得出。 小时快速屈膝行了一下礼,起身就往屋子外而去。 春桃上前接了帕子,春夏也刚好将药和纱布取了过来,云娘却收了手,脸色也慢慢淡了下来,语气却还是很温柔。 “不过是针扎了下而已,不必了。” 两个婢子也清楚,自家主子不是在给她们脸色看,而是心里有事,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担心。 朝堂上。 接二连三的驿使将急信念出声之后,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冷了下来,足足十二座城池,各个方位,同时出现流匪作乱,是怎么的荒唐。 各处送来的消息说的稳妥,说什么恐是流匪作乱,这样的规模,可不是什么流匪能有。 龙椅上的人一直没开口,底下也寂静无声。 卫晏的视线一直在地上,良久,才抬头看了一眼上面,隔得有些远了,站在他身后的人恐怕是看不清帝王的神色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里都有了一定的计较。 卫晏站在左侧之首,身边的位置空着,右边为首的是礼部尚书和太傅大人。 礼部尚书的脸上满是急色,他身边的太傅大人却是一脸平静,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众卿何意?” 年轻帝王的声音响起时,众人的心头都跳了跳,在朝臣之后,殿下还跪着十二个来自各地的驿使。 也不知路上跑断了多少的马。 得是多刻意,才能让各地都同时送了消息出来。 哪个驿使的最后一句,都是恐有人肆意作乱,望陛下圣裁。 恐怕不是抓不住,而是都察觉了其中蹊跷。 “陛下,臣自请去走一遭。”户部站出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肩膀宽厚,神情坚毅,是永安王选出来的接任者。 皇帝心里清清楚楚,这人用是肯定能用的,但是时机不对,他去,恐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没有别的人站出来,这般阵仗,没有人敢随意接下,若是办不好这趟差事,丢的可不只是官帽子。 “不必了,朕自有决断,退朝。”龙椅上的人好像累了似得,神色淡淡的道了句,云淡风轻,眸子里却似有雷霆万钧,直直的看向了底下朝臣里最右侧为首那人。 但是可惜了,那个人一直低着头,并未与他对上视线。 就连神色,都无半分波动。 散了朝,其他人都唏嘘哀叹着往外而去,卫晏却是等了许久,才慢慢往殿外走。 刚刚在殿上开口的那人也没走远,而是站在柱子后等了卫晏一会儿,和众人都错开了几步。 “世子爷。”那人拱手要拜,卫晏伸手止住,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继续往外而去。 “不是冲你来的,留在国都。” 对方的剑,指向的不是旁人,所以别人去是没有用的。 “守着陛下。” “是。”那人看了卫晏一眼,才郑重应下。 都是聪明人,不必说的清清楚楚,也自然都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卫晏出了议事殿并未出宫,而是往宫中更深处而去。 “来了。” 他到时,皇帝背着手站在窗前,不知道往外在看些什么。 “陛下。”卫晏极少喊皇帝为陛下,只有当年出征前那次,以臣子的身份,站在皇帝的面前。 “朕的大将军,这次,是冲着朕这天下而来的。” 树上的叶子十有八九已经枯黄,却还坚强的挂在枝头。 御书房的树,不是以往帝王居处外的常青树,换了如今的皇帝登基之后,便换了这四季分明的普通树木。 整个宫中,也就这么一棵,和普通百姓家墙外的无甚区别。 “臣,肝脑涂地。”世子爷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没有一丝一毫的弯曲。 “你留在国都,朕的屏障就无懈可击。” 皇帝看着窗外的树,目光泛着冷意。 卫晏没说话,风浪开始时,他被支开,皇帝的守卫就像是有了缺口。 “卫晏接旨。”窗边的人转身时,明黄色的龙袍上的九爪金龙像是要活过来了一般,威严无比,让人不可直视。 “卫晏,接旨。”身着官服的男人单膝跪地,声音沉稳。 调虎离山,就得承受的住猛虎的狠扑,况且他的身后,并不是柔柔弱弱的兔子,而是蛟龙。 结果,还需且看且待。 皇帝缓步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语气温和了起来,“委屈你了。” 一直为朕奔走。 “是晏的本分。”世子爷并不在意,顺着力道起身,自袖中取了一张纸出来,递给了面前的人。 皇帝伸手接过,眸色震动,良久之后,脸上带了笑意,“好样的。” “臣带手下人走,陛下若是有急用,只能用这些了。”卫晏有些放心不下,他一走,国都的局势如何,谁也不能预料。 但是若是要让事情进展顺利,他必须走。 “无妨,朕手上还有禁军,若是出事,禁军也能撑些时候。”皇帝笑的不在意,对方不过是欺他手上无人,有了名单上这些人,未必没有胜算。 “放心。” 皇帝安慰了卫晏一句,“放心,朕会守着这天下,等你凯旋归来。” “臣必不负期望。”世子爷应的坦然,他还没有无能到任人牵制。 “几时出发?”皇帝回身去桌后,提了笔要书写圣旨。 “点了人马就出发。” “是该早些出发,”皇帝落笔,待墨迹干了才将圣旨取起递给卫晏。末了,又提了句,“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先回府一趟再去军营。” “是。”卫晏接了旨,难得没有觉得是耽误时间。他的小夫人还在府上,是得回去一趟亲自说一声才稳妥。 “臣告退。” “去吧。”皇帝挥手,站在原地看着人大步出去,门一直开着,可以看到那道背影越走越远。 冯五冯六几个都不在世子爷身边,冯五和扶成倒是可以赶得及,冯六却是还需些时日。 所以男人回府时还是孤身一人,离芜花小筑越来越近,却看见他的小夫人已经早早等在了院子门口。 二人面对面,眸色便碰到了一起。 先开口的自然还是世子爷,路上倒是没想多少,但是如今见了人,心里却是涌起些不舍得来。 “怎么站在这?” 男人的语气很温和,却让云娘的心里愈发慌了些。 “小时侯在府门口,说是看见世子回来了。”男人未进院子,云娘便也站在原处,难得的一直看着男人,视线没有丝毫游移。 “寻我有事?”男人问的愈发温柔,视线一寸寸的描绘着自己小夫人的容颜。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还是很美,虽然美的有些羸弱了。 真的是越看越满意。 “无事,”云娘摇头,她确实没什么事情,只是心里总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的感觉。 “我,需的离开些日子,”世子爷第一次觉得出门有些难,但是还是坚持说了出来,“不是去军营,而是去别的城池,有趟差事,要我亲自去办。” “如今就得走。” 云娘的心沉了沉,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迅速屈膝而后转身往院子里而去,“世子等等。” 世子爷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小夫人走的那么快,有心想说让人慢些,却没开口。 世子爷慢慢往院子里走,却没进屋子,而是站在院子里等。 等的时间真的不长,他的小夫人再一次出来的很快,身后的婢子手上还拿着个包袱。 “里面是些换洗的衣物,还有常用的药,世子都带上。”云娘本是心里不安才将东西都翻了出来,却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处。 “多谢。”世子爷笑的很温柔,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将那个包袱接了过来,自己提在了手上。 “走了,不必送,放心,”男人顿了下,“若是无聊,便递了帖子邀岚儿她们几个过来小住,这府上谁可以来做客,都随你。” 最后的最后,云娘只记得,男人在转身之前,给了她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克制,温柔。 作者有话说:  暂时分开啦,不会分开太久的,如果下章见不了,就最迟下下章,不会虐,也不会让世子爷受伤哈哈~听风保证~ 第36章 卫晏一行人走的是官道, 数目不多, 都是精锐, 不出五日, 冯五和扶成两个也在将护送之人送到国都后追了过来。 十二座城池,在不同方位,没有人知道哪处是主力,哪处是障眼法。 还是世子爷亲自拍板,从最南处开始,一处一处寻着踪迹走。 其余各处,大多已经遣人递了消息过去。 原因无他, 第一,南边最为富庶,对方想牵制住他,必定要下狠本,如此一来,钱财必是重要。 第二,南边的官,近几年已经慢慢换成了皇帝的人。 财权慢慢在往回收, 相应的, 这次南边的情况也会更糟糕。 世子爷不只是想解决那些作乱的人,还想把罪魁祸首连根拔起。 他们料到了对方会有反击, 却没料到,对方这么无所顾忌,拿百姓安稳来对弈。 他们赌不起, 民心乱不得。 也只有卫晏这个少年将军出马,能稳得住局面,不只是能不能解决那些疑似流匪的人,还有稳住民心。 少年出征,两年守护边界安稳,他已经被不少百姓奉上了高处,不说别的,可靠和安心是必须的。 穿上盔甲的将军,不一定是英雄,但是那一身戎装,必会守护一方安稳。 骁勇善战,捷报频频,那些坊间流传大部分为真,虽然传播广泛的原因有稳定民心之意。 哪怕明知有人在前线奋力拼杀才护的后方安稳生活,但是为君者,总是要想办法让后方的人,真的活的安稳,安心,安全。 这些和旁的口口相传的事情并不完全一样,这些英雄事迹,是百姓愿意听闻的,甚至是于荣与焉的。 那些疑似流匪的人马里,构成十分复杂,但是自卫晏一行人出现开始,一开始出现过的黑衣高手不再频繁出现,而多是真正的匪类寻衅滋事。 各处的官员有些叫苦不迭,若是世子爷不相信他们,怕是要告他们个欺君之罪。 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治过去,世子爷一行人都是忍不住有了怒气。 便是对方再想做些什么,又何必连累这么多无辜百姓跟着惶惶不可终日。 在卫晏等人到了第一座城池的时候,洛国的人也已经将划分过来的城池和金银财帛送了过来。 附带的,还有一个秘密送过来的大活人,洛国的三王子殿下。 在洛国已经被以意图谋反的罪名被处死的人,却被悄无声息送来了卫国赔罪。 严谨送去的人没能换回一座城池来,但是也不亏,换了价值数万的金银财帛回来。 除了皇帝拨给因此事去世的探子的家属的抚恤金,和给严谨的赏赐,余下的都入了国库。 户部尚书的嘴三日没合上过,连梦里都在笑着。 户部尚书不知道那些财物是怎么来的,就连别的大臣,也只以为是洛国给的诚意,毕竟事情并不能公之于众。 探子叛变,是耻辱,以此为缘由索取补偿,也是因为对方先意图挑衅。 说的好听一些,是要补偿,不好听些,是明晃晃的威胁。 对方无力再战,可是卫国还有余力。 如今自己家里也有了乱事,自然不适合再趁火打劫。 两国自此签下和平约定,十年为期,战事不起,不扰对方国界,不无故伤对方百姓。 卫晏这边面对的情况不难,但是确实烦人,根本脱不开身,但凡他有往国都出发的意向,对方就闹的大些,分明就是要牵制人。 国都的局势也在发生变化,皇帝和太傅慢慢站在了对立面,是许多朝臣都看明白了的事情。 但是这些风波,和宅院里的女子并无多少关系。 永安王府。 “好了,去准备热水,半刻钟后,扶你家主子去沐浴。”雪白色宫装的女子拔下最后一根银针,放到了一旁,而后取了一旁的帕子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 放置在一旁的一排排银针泛着冷光,细长,整齐。 “你们几个看着,本宫去休息片刻。” 卫岚说话温温和和的,虽作为尊贵之躯,却不盛气凌人,而是进退有度。 “婢子替主子谢公主殿下,”小时跪下恭恭敬敬的认真谢了句,双手交叠搁在地上,以头点手。 春桃和春夏两个也侯在一旁,也跟着跪了下去,在小时身后半步。 “不必,起来吧。”卫岚没有伸手去扶,眼里却滑过了几分满意。 云娘身边这个丫头,是个忠心又得用的。 “是。”小时不卑不亢的应了,才迅速起身为卫岚引路。 而春桃和春夏两个还一直跪在地上,等人走了才起身,一左一右的守在自家主子身边。 “这是第三日,今日起,这些食材可以用到你家主子每日的膳食里了。” 卫岚自自己的贴身宫女手上接了单子,递给了小时,而后不等人告退出去,便往里屋而去。 施针需要全神贯注,她确实也有些吃不消了。 拔毒之后的体虚之症,确实急不得,却并非不能快些补回来。 以她的针灸之术,再附以食疗,见效必然比之前要快。 只是之前的方子便用不得了,还是有些可惜的。 施针时间为每隔三日一次,所以这已经是她第三日来永安王府为云娘施针。 本来云娘去寻她时,是道自己可以时不时进宫的,但是那样终究不便。 虽是皇兄不会阻止,但是云娘终究是臣子之妻,堂兄又不在府上,少不得被人编排。 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有风言风语在国都流窜。 虽是累了些,但是卫岚很想看看,晏哥哥收了这份大礼,该怎么来谢她。 谨郎不一定可以回的来国都,但是她可以去的。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等到了稳定下来的时候,国都便也不需要她了。她这一身医术,去了边界,必有大作用。 这是这个一直端庄大气的公主第一次有自己的私心。 但是她并没有利用云娘,而是两个少女之间做了个约定。 而云娘敢应下,也是因为明白,岚公主所求,压根不难。 一直未能实现,也只不过是几个男人舍不得她受苦,所以从未主动提出来罢了。 没有谁人告诉过她,但是很容易想明白,镇南将军,必定离不得边界多年。 世子爷在外辗转了大半年,国都的局势也越来越紧张。 朝堂上正式吵起来的,是因为银子问题,最后一座城池,今年干旱,所以世子爷上了折子请国都送救灾的银子过去。 其实这样的干旱在往年之间是算不得大场面的,因为百姓靠着往年的余粮必定撑得住。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世子爷的折子上,诉诸百姓深受流匪侵扰,已达艰难境地。 放pi。 一向为读书人榜样的太傅大人心里难得报了句粗口,他的人只是闹事,北面那个地方,有什么好抢的。 况且,卫晏那个小子已经缴了他的不少人马,怎么可能没钱。 底下朝臣群情激昂,都在各抒己见。 上首的皇帝很有兴致的看着,并不开口制止,底下的太傅大人也一派镇定,反正自有人替他去吵去闹。 户部尚书是在场最纠结的人,给银子吧,是真的没必要,旁人不知道情况,他是知道的,那个地方它就是每年干旱呀,百姓已经适应了,这点程度的天灾,都算不上天灾。 不给银子吧,又说不过去。 实不相瞒,他是陛下这一派的人,只是表面上保持中立而已。 要是不顺着陛下和世子爷的意思,世子爷回来了必定是要去他府上折他那花的。 他那花虽不名贵,却是他日日精心照料的心肝啊。 户部尚书没有别的爱好,爱钱爱花,当然了,作为一名合(抠)格(门)的户部尚书,他当然不会养太费钱的花的。 死了多可惜。 但是几年前在一次陛下和朝臣赌气,想从户部支银子没支出去之后,世子爷就亲自驾临过一次他的府上,活生生揪了他三朵花,三朵啊。 弱小,可怜,又无助。 “真的能要来银子?”冯六看了眼长的还可以的庄稼,有些牙疼。 这座城池的气候是不怎么多雨,今年的收成也是少,但是听那个管事的官员所言,勉勉强强养活人还是够的。 “能。”符九笑的和气,看着那些在田间劳作的百姓的眼神里却有悲悯。 必须要的来银子,要不来就得自己筹集。 这里是十二座城池里离国都最近的,也是地形最为合适的。 就是穷了些。 这点是致命的。他们万不能拿百姓的活命口粮去养他们所需的人。 其实最后的结果所有朝臣都心知肚明,户部的拨款,下不来。 国库的钱,必须用在民生大计和刀尖上。 但是也不是一无所获。 朝堂上连着吵了三日,开始有朝臣站出来自发捐款。 从朝臣手上出,而不是国库,用到百姓身上,这样的事情,一旦有人站出来,不管别的朝臣是否情愿,都必须跟着做。 但是还是太少了。 总共也不过才凑了十多万白银。 毕竟不是会大规模死人的天灾,总不能掏空朝臣的家底子。 但是收到了家信的世子爷很是放心,恐怕,是能足够他做到想做之事的。 作者有话说:  好吧,是要迟一点才能见了呢~ 小剧场: 云娘(脸上泛粉):公主,有没有能快些养好身子的办法? 哈哈哈,关于医术什么的,都是听风杜撰,不要当真嘻嘻~ 第37章 秋千上的吻 是卫岚去求的皇帝, 说是有人能送足够的银两给那边, 但是不会出现在朝廷押送银子的账面上。 押送银两的人出发之时, 还有一个商队从别处出发, 走的官道,光明正大,押送的都是布匹。 行进速度比官队慢了一日。 两路人马都是一路顺风。 毕竟如果这批银子被劫,或者是出了任何问题,极有可能双方就此撕破脸皮。 小皇帝会下狠手,太傅大人心里很是明白,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只是暗自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放着外面的人马去对付那个小世子,可不是为了陪人玩的。 能让他折在外面最好,即使回来了,也得把兵权拿过来一部分。 如今在国都,他手上笼络的朝臣,比小皇帝手上的可是要多一些。 再给他些时日,军中也起码能有和虎符能相抗衡的力量。 边界和守在各处的将领,向来只认虎符, 所以他只能在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 就让尘埃落定。 成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更何况,他要的并不是皇位。 等到大仇得报,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亲自去底下给那个孩子赔罪。 官队到的时候, 卫晏亲自盯着将银两都送到了府尹衙门的库房里,而后开箱验过,确认未被人动过手脚。 “世子爷,下官撤了夜间守卫?”府尹在几日前已经变成了自己人,原来那个是个贪官,勾结匪类,常年剥削百姓。 唯一有用的一点是,和那些所谓的流匪牵连最深,所以此处的匪患其实最为安分。 虽然之前那个府尹上书的时候说的惨绝人寰。 但是内容多为不实。 “不必,先等等。”世子爷背着手看了会儿月亮,而后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伙儿这半年都过的很将就,世子爷身边没留伺候的人,什么都自力更生。 自己亲自去烧水的地方提了热水,将要回院子。 “世子大人,小的给您送过去。”烧水的小子不过是出了个恭的功夫,回来就看见自己的地方来了大人物,连忙小心翼翼的上前来要接过两个大水桶。 “不必。”世子爷看了一眼他的小身板,并未将手上的桶子递过去,却是停了步子,“这儿只有你一个?” 那个小子看起来才十来岁,瘦瘦小小的,并不怎么强壮。 “回大人,是。我家大人府上仆役少,小的是他捡回来的,所以就留在了府上做活,小的力气大着呢,有用的。”那个小子挠了挠头,言辞恳切了几分。 “本来是有别人的,但是我家大人是养不起的,就全部都遣散了出去。” “嗯。”世子爷听明白了,再没停留,只是淡淡的拒绝了那个小子。“不必用你,自去做事便是。” 他说呢,这府尹府上这些日子怎么少了这么多人,原来如此。 倒是不至于怀疑这个小厮骗人,毕竟这个新上任的府尹,确实是个穷的。 热水倒进浴桶,又提了冷水回来掺上,世子爷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而后借着灯光修了修这些日子生出的些许胡茬。 这大半年的东奔西走,世子爷没黑多少,但是也确实生了些许细小的小胡茬。 看着不明显,但是用手去触碰时是能清晰感知的。 “主子,前方便到了。”小时掀了车帘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城门,而后回头给里面的人说了一声。 马车外面普普通通,内里的布置却很精细,本来云娘是想坐普通的马车过来的,以免路上招了贼人。 但是卫瑶去看了一眼,坚决不同意,亲自出点子给人折腾马车,卫岚也不拦着,还特意自宫里调了擅工器具的宫人来。 恐怕世子爷也不会想到的,他不过是不在大半年,自己的小夫人和两个堂妹已经相处的比和他更亲近了。 飞鸽是自云娘出了国都时就没断过的,所以卫晏自然知道这对人马会在什么时候到。 本来世子爷是想早早来接人的,但是奈何,早间便得了消息,对方的行踪有了漏洞,已经就差临门一脚了,只能追查下去。 若不是对方的人里有个高手,堪堪弱世子爷一筹,倒也不必他亲自去。 来迎人的是扶成,他几日前不小心受了伤,所以这次没跟着去。 每次跟着卫晏去逮人的都是他自己的手下,倒不是轻视那些城池的守卫,但是无谓的牺牲是不必要的。 但是路过每个城池的时候,世子爷都会在守军里混一遭,把有用,能用的人提拔.出来。 守城的将士,就该有守城的能力才是。 卫晏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落了下来,他早间特意换的衣衫也已经在行进和交手中沾了些许尘土,这里的地形几多沙土。 幸亏是玄色衣衫,天色又暗了下来,倒是看不明显。 去后院会路过前厅,而往日并无什么人的前厅今日是灯火通明,还有隐隐的香味飘了出来。 一行人在走到厅外时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步子,然后看见他们的将军先是愣了一下,才大步往里走,也是都了然的笑着,跟了进去。 卫晏不是木头,所以这大半年里,思了想了许多次,那抹影影绰绰的影子一直藏在心里,梦里。 书信里端的是正直绅士,梦里却是寸寸紧逼。 但是当人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却开始挪不动步子。 站在厅内转过身来看他的人身上一袭水月色的裙子,梳着普普通通的妇人发髻,腰身依旧纤细。 脸色却红润剔透,若是是上一次见了他的小夫人还是羸弱的病美人模样,现在便只是美人模样了。 “世子爷生辰快乐。”站在厅内那人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他,声音真切,不是梦里那般似是受不住了的低泣,而是带着几分喜悦的正常嗓音。 世子爷有些心里发紧。 “下官祝世子爷生辰快乐。”今日也留在府上的府尹也转身看了过来,拱手道了句生辰快乐。 符九几个也进来了,看见厅内摆放整齐的饭菜都笑了开来,拱着手给自家将军贺生辰快乐。 “多谢。”男人的声音极其温和,成功让身后的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听出了几分温柔来。 “世子爷严重了,快入席吧。”那个府尹大人是个不解风情的,笑呵呵的摆手请人入席。 冯六笑着过去揽在他的肩上,语气友好,“入席入席,多谢府尹大人为兄弟们准备这个。” 他虽只是个侍卫,却在军中也有职务在身,且品阶不低于这个府尹,所以称兄道弟也没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云娘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在男人身后那些人向她问好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卫晏有些说不出话来,大步过去将人带离了前厅,他走的有些急,却还是刻意将步子迈的小了些。 只有小时和春夏跟过来了,因为春桃也被人半路拉走了。 两个婢子跟的不远不近,在看见前面的隐在那树后面的时候,极快停了步子,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把起了风来。 卫晏没舍得把人往树上按,一手垫在了云娘背后,低头就亲了上去。 男人亲的有些急,仿佛要将这半年的思念都补回来了。 世子爷很清楚,他恐怕是真的栽进去了,在他离开国都第一次梦见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开始。 云娘一直没反抗,只是无力的将手抵在男人身前,十指芊芊,没用什么力气,即使用了,对吻着他的男人来说也不是很大的气力。 两个人的身高差许多,即使男人低着头,云娘还是要仰着脖子,被亲的久了,难免有些难受。 她小心的推了推男人,想将自己的唇解救出来,却没什么作用。 好不容易等人离开了她的唇,却被一双大手从腰间托举了起来,走了几步放到了那个高些的秋千上。 这里是府尹府上的花园,一左一右有两个秋千,一高一矮,高些那个,云娘坐上去,刚好比男人低不了多少。 云娘抑住了差点出口的惊呼,这次真的是一张脸都泛了粉,她是做好了许多准备,却不包括在陌生的花园里,被男人放到秋千上吻。 世子爷没将人往怀里扣,他没忘记自己的衣衫上落了些许尘土的问题,他是亲近自己的小夫人,却不能将土蹭到人身上。 不是无意拉着人往此处走,第一眼看见这个秋千的时候,世子爷就想着回去在府上也置一个了。 秋千吱吱呀呀的,吻着乖顺柔弱的人,夜风恰好,月色清透,是世子爷的梦寐以求和日思夜想。 男人辗转反侧亲了许久,才慢慢停下,靠在人脖颈处闭了眼呼吸,很快的,被温润的气流拂过的地方也泛了粉意。 云娘已经发不出声来了,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那位府尹大人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前厅里好几个人都不见了,世子爷的那位云夫人,还有伺候她的婢子,连世子爷都不见了。 刚想说什么,一杯酒已经递到了他眼前,“府尹大人,符九敬您。” 端着酒的书生模样的人笑的温润,又把人拉回了酒局里。 不在的可不只是世子爷和夫人,就连冯五那家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 第38章 财大气粗 世子爷和云娘在秋千处呆了许久, 才都双双缓了过来, 无需多余的言语, 只是在月色下看着对方笑了出来。 云娘眼里还有些许水雾, 笑的乖软,男人眼里也不见往日的正色,满满的也只有眼前的那一个人罢了。 素日里再能干,身份再高的世子爷,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其实云娘私下里仔细的算过,他们二人的生辰错开的不久,所以若是仔细算, 男人才比她大一岁多。 也还是个少年郎。 卫晏没在继续,而是伸手遮了遮云娘的眼,而后往后退了半步。 “跳下来,会接住你。” 把人抱下来少不得要接触到他的衣服,但是跳下来就不一样了,他有自信只用双手将人接的稳当。 那个秋千是真的高,却也没高到云娘自己下不来,只是双脚悬空着, 若是不小心, 还是可能崴了脚的。 云娘抿唇看了一眼脚下,没说什么, 只是轻轻一跃,本来若是慢着些,虽不怎么方便, 她自己也是下的来的。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从方才开始,世子爷就在刻意让她不要靠到他身上。 云娘没问出来,因为说出来就好像在邀请男人抱自己下来一般。 两个人慢慢走着,总有到的时候。 进了屋子,灯火是亮着的,先前小时和春夏已经分头行事,回来了一人,提前准备着了。 跟在云娘和卫晏身后的亦是二人,春桃回来时恰好看见云娘往下跳的那一幕。 皎洁月色下,身姿挺拔的男人用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的将人接住,看起来像是自腰里举了起来一样。 偏偏被举着那人,眼里都是温软,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婢子连忙低了头不敢窥伺,卫晏却有些移不开眼。 屋内的桌子上放着一碗面,分量不小,配了碧绿色的青菜,还有卧的刚好的荷包蛋。 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其实在那碗面周围还有旁的膳食,无一例外很是清淡。 车马劳顿后的人多不喜用口味过重的膳食,这边的膳食是偏重口的,其实世子爷已经吃不惯好多天了。 所以看见这一桌子简简单单却很温馨的膳食也很愉悦。 牵着人入座,待人将筷子递到自己手边,含着清浅的笑意,又道了句生辰快乐,世子爷眼里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很多年以后,卫晏也不曾忘记过这一幕。 美人如斯,眉眼含笑,一句像是过了一生。 明明,他自生来就是尊贵的世子爷,而今又是军权在握的大将军,从他出生以来,也是年年有人记得给他过生辰的。 那些人里,有九五至尊,也有军中那些将士们。 但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她柔柔弱弱,温温柔柔的,不会半点功夫,甚至是弱不禁风,但是她笑了开来的时候,世子爷觉得好像都是值得的。 若是非要说什么是值得的,卫晏也说不明白。 其实卫晏明白,人有多面性,他的小夫人也必定不只是在他面前这个样子,但是无论如何都好,总归还是这个会笑着贺他生辰快乐的女子便好。 二人用膳的时候是没说几句话的,云娘车马劳顿,其实已经很累了,到了府尹府上又指挥着几个婢子和厨房准备前厅和这边的膳食。 待几个婢子收了桌子下去吃饭,屋子里的两个人也安静了下来,卫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却被云娘拉住往里走去。 世子爷想开口说不急,还是可以说说话的。刚刚用完膳,就急着就寝不太好。 虽然他已经回来的很晚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多了。 内外屋子是以屏风隔开的,绕过屏风,就能看见一个大的木箱子放在地上。 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但是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云娘伸手开了箱子,里面的金银晃了下世子爷的眼,又看见他的小夫人自大箱子里捧了一个小箱子出来。 小箱子只有女子梳妆匣大小,里面都是银票。 云娘将盒子递给他,又往梳妆台那边走了几步,取了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胭脂盒出来,打开来,里面并不是胭脂,而是张折叠起来的两张大面额银票。 都是钱。 世子爷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的小夫人,是真的有钱。 他原以为,他的小夫人那些铺子,最多也只是能一次性拿出几十万两银子罢了。 毕竟只有国都那几个铺子。 总不能连店铺都卖出去。 “大箱子里是今年铺子的收益,折合成银子总共应当能有二十几万两,小的是管家从王府库房里支的和两位公主凑的,总共是五十万两,这张大面额的银票上是一百万两,去寻了钱庄应当能都取出来。” 一百万虽是大数目,但是云娘来之前打听过了,这座城池里有好几个大钱庄的铺子在。 凑一凑,还是可以一次性取出来的。 “可够?”云娘不傻,卫岚也曾提过一句,这里的百姓不至于需要这么多银钱,所以男人是必有他用。 从朝廷里支的银子,堂而皇之,恐怕也是另有作用,男人想做的事情,她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所以只能尽最大的努力。 其实匣子里的五十万银票,十万是王府库房支的,三十万是宫里送来的,余下的,都是她自己的私库里的。 “怎么这么多?”卫晏当真不是没动过其他的想法,不管是他还是手下那几个,都想过,如果实在不够,就去蒙了面抢几个山寨的。 毕竟土匪留着也是搅扰百姓安稳。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的小夫人这么有钱。 “云娘卖了几家布匹铺子。”云娘说的简单,却不知道洛倾在送去的信,满是无奈的样子。 这个丫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败家的厉害,几乎将手上的布匹铺子都卖了出去。 不过卖了也便卖了,云娘那丫头是个不喜欢麻烦的,她本便没指望她好好经营着。 “粮食铺子留着,日后还可以防万一。” 云娘其实并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但是手上的那些铺子是洛姨和自己投入过心血的,全卖了她是舍得,但是就是有些对不住洛姨的心意。 更何况,她的夫君是将军,不管日后还上不上战场,手上有粮食铺子,终究是好的。 她年前已经让管家寻了合适的人去接手铺子了,并非充入王府公账,但是洛姨走了,确实需要合适的人替她管着铺子。 其实充了公账也没什么的,但是男人不许,她便没执意。 “抱歉。”卫晏有些说不出话来,那些布匹铺子有多来钱,世子爷是明白的,所以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小夫人。 其实就是银钱少些,他们也没什么妨碍的。 但是有钱,终归是许多事情都好办的多。 云娘摇头,又加了句,“还有些银两要晚些才能到,买铺子的人只付了一笔款。” 后面应该还有一百多万。 卫晏有些语塞,但是看着面前人云淡风轻的样子终是无声笑了出来,“本世子的小夫人,可真的是财大气粗。” 其实云娘本来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以前铺子在洛姨手上,分成和如今是不一样的。 洛姨出的本金,出的人脉,在外辛苦奔走。云娘只是出些主意和样式罢了。 后来她十五岁的那个除夕,洛姨将铺子给了她,分成变成了她七洛姨三。 现在想来,应当是因为,答应过要为她遮掩身份,却被人查了出来吧。 洛姨离开前,将铺子都给了她,所以她才能卖铺子。 云娘不是很喜欢做生意,洛姨离开前说过,若是觉得麻烦了,转手卖了就是,还能得一大笔钱。 云娘轴起来是真轴,明明早就能赎身了,却一直待在花楼,虽是不怎么出门,却还是属于那里。 “好了,早点休息吧。”卫晏伸手将云娘手上的银票接过来放到了小箱子里,而后又将盒子放了回去,大箱子盖好,看似淡定的牵了自己小夫人的手往床边走。 没人知道,有钱养着自己手下那帮人是世子爷一直以来的心愿之一。 朝廷是给军饷,但是边界的将士过的并不宽裕,以前军饷吃紧的时候,世子爷就想,自己若是能让将士们宽裕些就好了。 所以那两年,其实世子爷贴进去的私产也不少了。 但是这些银子,他不会都用光的,除了必要的,余下的还是给他的小夫人还回去的好。 毕竟那些都是他的小夫人的私库里出来的。 云娘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按在了床边坐下,“等等,我去端热水回来洗漱,时辰也不早了。” 卫晏眼力很好,所以女子脸上略有疲惫的神色他看的清清楚楚,不心疼是假的,所以也不忍心再扰人了。 世子爷不觉得自己在伺候自己的小夫人,毕竟只是端个水罢了,对他而言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能让他的小夫人更舒坦些。 不是几个婢子失职,只是那几个婢子也跟着她的小夫人车马劳顿了一番,世子爷并不准备劳烦她们,至于他手下那几个,更靠不住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一个是没喝醉的。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云娘:就是有钱,没办法 世子爷:夫人威武 小天使们,听风明天是下午的考试,但是后天是早上,所以明天晚上(8号)不更新啦,听风去复习争取不挂科了,哭~ 后天早上考完收拾行李回家,后天晚上在车上,也不方便码字(哭::>_<::) 所以请两天假,本章留五个评论红包弥补啦~笔芯 改了改钱数,不影响阅读呀~ 第39章 醉酒 这边是温馨氛围, 那边却是纵情喝酒, 连不知何时回来的冯五也被人拉了过去, 灌起了酒来。 倒不是这些军中出身的人嗜酒, 但是忙活了大半年,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有人想将他们支开而已,心里少不得憋屈。 本就是拿拳头和刀剑说话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咽的下这样的气。 不过是借酒发泄心中郁气罢了。 毕竟回了国都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他们人虽在这百里之外的地方,却也知道, 国都城外的那座军营,现在明里暗里属于都已经是说不准的了。 还不如在边界杀几个敌人来的痛快。 那个府尹好不容易从那些的“魔爪”之下把自己救了出来,他是真的不能喝了,他这个酒量,按这个喝法下去,再来几轮三日都不必下床了。 悄摸的出了前厅,还以为没人发现自己,靠在外面就长吐了口气, 却在转身之时又看见一人, 当场差点没叫出来,平复了好一会儿, 才淡定下来。 “军师大人,怎么在此处一个人待着?” “府尹大人,库里的银子, 你可得看好了。”符九笑着看了他一眼,好心的没故意指出里面的人是看这位府尹大人酒量太差了才放人这一点。 恐怕这位大人还以为自己溜的神不知鬼不觉呢。 “军师大人何出此言?”新上任的府尹大人虽然酒量不怎么好,但是忠心是足够的。 当即就在脑子里过了好多遍这位军师大人想做些什么的念头出来,且开始暗自戒备。 不管是警告还是提点,府尹大人都觉得再加派些人去守住银子。 “那银子都是朝臣捐献的,其中有詹太傅的近五万两银子。” “据说消息,已经快传过来了。” 符九看着天上的月色笑的和气,若是消息传过来,这一城的百姓,是决计瞒不住的。 那位詹大人,不会真的吃这样的闷亏的。 这比银子,一分也动不得。 若是从国库里出来的还好一些,他们剥了三成,皇帝必定能压住不追究。 幸好,他们现在有钱。既然这样,那位太傅大人的重礼,也该还了。 云娘洗漱过后当真是累及,头沾了枕头就安然入睡,世子爷支着头看了她好几眼,难得温情的伸手给人掖了掖被角。 而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躺下闭了眼。 第二日云娘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空无一人,她差点以为自己还在芜花小筑里住着,但是抬眼看见床上的简单装饰时便反应了过来。 她如今,人已经到了他处。 听见有人起了的动静,一早守在外间的三个婢子才端着东西进来,一个手上是温水,一个是布巾,另外一个在最后,晚了好几步进来,将手上被盖的严严实实的案盘放到了屏风外的桌子上,而后才快步进来。 案盘上是早膳,现如今正热着,等她们主子洗漱好恰好能用。 “世子爷呢?”云娘将手浸到水中,净了面之后接过了布巾,收拾好之后才温声开口。 她今日是起的迟了,都快辰时了,比往日里迟了近半个时辰。 常不出门的人,舟车劳顿之后是会分外的疲惫些。 “世子爷卯时便出门了,嘱咐过让婢子们几个不要扰您。”给云娘梳妆的是春夏,这丫头有双巧手,另一边的小时和春桃两个已经将云娘今日的要穿的衣物和所要配的首饰都搭了出来。 小时没说的是,世子爷还带走了一个盒子,看起来,是她们带来的那个。 “二十万两。”卫晏将一沓银票放在那个衣着破破烂烂的老年人面前的时候,神情平静,跟在他身后的人却露出了肉疼的表情来。 今天跟在卫晏身后的,不是冯五冯六,也不是一向表情不丰富的扶成,更不是总是一副笑模样的符军师,而是另外一个喜行言于色的公子哥儿。 而且这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爱财。 不是一毛不拔,而是斤斤计较,谁拿了他的钱,就一定会死盯住给他等价的交换。 “再给三十万。”那老头子抱着酒坛子看过来,原本满是混浊的视线里满是精光。 “你。”在卫晏说话之前,他身后那个公子哥先忍不住了,这老头子,明明说好的二十万,现在又加,实在是欺人太甚。 五十万,都抵得上这个卫国一年总收入的六七分之一了。 也不怕贪心不足蛇吞象。 “五十万,二百人,我给你一支精锐军。”那个老头子没去看那个年轻的公子哥,只是收起了眼里的精光,又往后退了出去。 “前辈,不是卫晏不信您的本事,只是,给了您五十万,这二百人的吃住行,以及训练地点,晏无法交代。”卫晏并未一口回绝,而是沉思了半晌才回答。 他是手上还有钱,但是不是被坐地起价的理由,他的预计,给这位的,最多只能这么多。 这还是在他筹到钱的情况下,若是不够,用旁的法子也是一样,虽然效果会有差距,但是补足人数可解。 二百人不行就五百,一千,五千,一万。 卫晏不是不将人命放在心上,就算是万人,数万人,他带出去的,就会尽力活着带回来,但是他不能拿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机会去赌。 他只能尽力让所有人都活着。 “一年时间,将人交到我手上,剩下的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你管,吃穿住行,训练事项,老头子我都负责。”那个老者嘿嘿笑了声,语气依旧不咸不淡。 他一开始提那样大的数额,不过是想看看这小子的诚意罢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小世子和他身后的那个小皇帝还能弄到这么多钱。 这钱,就是从国库偷出来的,他老头子也敢拿。 他训出来的人,可不只是值五十万两银子。 “再加百人。”世子爷讨价还价,五十万两银子,若是都用在他的人身上,绝对不是二百人的规模。 “陪我老头子喝场酒,老头子把人数增加到五百人。”那个老头子抬着混浊的眼珠子看他,语气里有幸灾乐祸。 他的酒,都是六十年的女儿红,这么多年,一酒窖也就剩这二十来坛子了,舍得给这个小世子喝,还是看在其诚意上。 其实他们要的人,自己也训的出来,但是人数会大大增加,到时候一旦启用,伤亡也必定会不一般,毕竟这个小世子可顾不上亲自练兵。 就连小世子的亲卫,都不能如数留在此处。 “成交。”世子爷应的爽快,掀袍便坐了下来。 这个老头子四十多年前是个大将军,不仅仅是熟读兵法,而且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练出来的,他手下的兵,可以一敌百。 只是后来因为妻女出事,便退隐江湖了,世人皆不知他去了何处,卫晏也是无意才得知人在此处。 据说那位将军,在女儿出生之时,曾亲手埋了数百坛子女儿红,要在自己独女出嫁时启封,宴请自己的生死之交,贺女新婚。 但是可惜,那位将军府小姐是死于敌人之手,对方打不过,就派人潜伏捉了其妻女。 他的女儿,那时刚刚许了人家,还未过门去。 若是只有普通的敌人也还好,但是偏偏替人拿了他妻女的,是当时一位皇亲国戚,还是因为对方利诱。 那位大将军提剑砍了对方将领,回了国都又将那投敌卖国之人斩了,直接拿着人头执剑在金殿上请辞。 当时的皇帝是个明君,没有过多为难,就将人放了。且将那个皇亲贵族抄了家,亲眷皆没入了奴籍。 是个悲剧的故事,但是卫晏却听过不同的版本,说是那位将军的妻女并未死,而是被那个将军的副将拼着命将人救了下来。 过去许久的事情已经湮灭在尘埃,但是卫晏醉酒离开的时候,扶着他的那个公子哥看见有个五六岁蹦蹦跳跳的跑到那个老头子身边喊了声太爷爷。 奶声奶气的,还挺好听。 只不过,听说世子爷的夫人来了,把人醉醺醺的送回去,不会爆发什么家庭矛盾吧? 那个公子哥有些慌,毕竟早上才刚刚知道,他们的将军夫人给他们送来了七十多万两银子。 按他们的说法,那叫大财主,可得罪不得。 所以那人将人送到就跑,他可不能看那样的场面,他还是个孩子呢。 其实是他想多了,世子爷喝醉了非常听话。 云娘要给擦脸就乖乖不动,擦手就抬手,末了还会自己除了外衫上去拉开被子躺好。 就是那眼神,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人,却什么都不说。 其实若是普通的女儿红是不会让世子爷喝到这种程度的,足足三坛子也不会。 六十年的陈酿,不醉才怪。 其实在几个婢子送了水进来,就已经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了,毕竟她们进来的时候,男人还正儿八经的坐在床边,眼神都不晃一下的。 一直看着她家主子。 所以屋子里只有云娘和世子爷两个人,又被男人眼巴巴的看着,云娘只能过去坐到男人身边。 “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真的是,坐完车太困了,虽然在车上听风就一直睡觉,但是还是想休息,每次坐车都累的一批~ 小天使们早些休息呀,晚安呐~ 第40章 回国都 在意料之中, 又在意料之外。 男人没开口回答, 却伸手把人拉下去按在了胸.口, 好半天, 才慢慢悠悠的补了两个字。 “睡觉。” 其实卫晏回来的十分恰巧,云娘刚刚要去沐浴洗漱,还未来得及,就听人来报,说是世子爷醉酒,正在被送过来。 是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厮,应当是这府尹府上的人。 这会儿被人拉下来, 云娘是做不到坦然入睡的,先不说她一半身子还坐在床边,便是还未洗漱这一点,就已经让人难受了。 “云娘还未洗漱,世子,”云娘小心翼翼想起身,却被人桎梏在身前,丝毫不能动弹, 甚至在察觉到她有想离开的念头的时候, 还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脊背,动作轻柔, 充满安抚,却让人苦笑不得。 云娘柔声哄了好几句,都没什么作用, 因为那人装的好像完全听不见一样,连眼睛都闭的十分用力。 “云娘这样不舒服。”本来只是想试一试的,但是云娘也没想到,这样一句简单的,似是有些抱怨的话却起了作用。 卫晏是真的醉的失去了神志,只剩下本能在,但是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小夫人不舒服,所以乖乖松了手,默默的躺好,心里有些委屈巴巴,他的小夫人不喜欢和他一起睡。 云娘好不容易起身,自然也看见了男人脸上淡淡的委屈,一时有些好笑,却也知道,要是她不乘着这会儿去洗漱,今天怕是不要想了。 几个婢子已经备好了一应物什,浴桶里也是温度刚好的水,云娘并未泡太久,沐浴之后便回了床上。 原本还未失去意识的人这次是真的醉的睡过去了,睡姿规矩,双手放在身前,被子边在脖子下几寸的地方。 虽是酒醉,十几年的礼仪却还是融入在了人的骨子里。 卫晏宿醉的机会很少,第二日也能回忆起来细节,但是他倒是宁愿自己记不起来。 “抱歉,喝醉了。”窗外有人敲窗户,男人在离开床榻之前,压低了声音在身边人的耳边道了句抱歉,而后才动作轻缓的下了床榻,生怕惊了身边人。 马匹飞驰,直至山林,那些人影子消失在林子入口处,过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在一处寨子处汇合。 “世子爷,人在里面。”一行人身上都是黑衣,天色还未亮,在林子里看不清面容,那人开口,却是冯五的声音。 “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为首那人声音很是平静,话落便率先往内而去。 自然不是走的大门,他们追了人十二座城镇,也可以说,被人追了十二座城镇,该会会真人了。 里面的人还在熟睡之中,守卫的人也被带着不知名香气的风放倒,所以几人如入无人之境。 那迷魂散,是太医院出品,绝非俗物。 天亮之际,一行人已经将那些人的头头带回来府尹府上,只是人头上蒙着黑布,看不清究竟是何人。 人关在囚车上,扶成亲自看着。 “夫人,世子爷有令,收拾收拾,咱们今日启程回国都。”来回话的是冯六,他家将军还在校场上点人,要送去那个前辈那。 都安排妥当了,就该出现回去了。 国都内。 “主子,人被抓了。”青衣女子跪在地上,神色冷淡,没有任何神色波动。 “呵,废物。”上首那个女人冷笑了声,依旧慵懒的躺在原处,朱红色的丹蔻妖艳异常。 “少主呢?” “少主在青馆。”那女子头低的愈发的下,眸色里多了几分害怕。 往常若是少主去了青馆,主子对她们这些属下的惩罚必不会少,她身上的伤还未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但是求情是万万不能的,毕竟挨过了惩罚还能活,开口求情是必死无疑。 “下去吧,知道了。”上首那个女人脸色扭曲了一下,又故作温柔的笑了起来。 她自己的好儿子,流着她的血,怎么能不听她的呢。 在那个女子退出去之前,果然又听见了一句轻飘飘的吩咐,“去查查,今日陪着少主的是何人,挖了眼,别脏了少主的眼。” “是。”那青衣女子心里寒了一下,却只能低声应了。 青馆是家青楼,也是她家少主的温柔乡,忘忧谷。 这是她家少主第三次去青馆,也是那里的第三个女子出事。 第一次那个,断了脚,第二次那个,剁了双手,第三次这个,是挖眼,而后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别脏了少主的眼,却不是瞒着少主,青衣心里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个亲娘,也不知道是少主的幸也不幸。 云娘一行人是巳时出发,除了云娘和几个婢子在马车上,旁人都是骑着马,马车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囚车,里面的人被黑布罩住,看不清长相,连男女都辩不出。 “主子,那是?”三个婢子里,最活跃的一向是春夏那丫头,一路上已经掀开帘子看了好几眼了,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不该好奇的不要好奇。”小时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小声提点了句,“这里不是府上。” “那又怎么样,这不都是自己人。”春夏往云娘身边凑了凑,故意和小时顶了句,语气和眼里却没什么恶意。 “是自己人,才更应该谨言慎行。”小时给云娘倒了杯茶递过去,语气无奈了几分,“莫要给主子惹事。” 她家主子,如今是世子爷后院的唯一人,但是不一定所有忠于她家世子的人都对她家夫人心生敬意。 就算她家夫人已然帮了世子的大忙。 虽然小时也不知道世子到底要钱做什么,但是她也明白,那么多银子,必定是有大用处。 但是小时没想到,军中出身的那些人,对于这样立场干净,又出手大方的人到底多有好感,已然是恨不得将人供起来了。 毕竟那一大箱子金银珠宝,现如今已经运往了边界军营。 本来卫晏是要将剩下的都还给云娘的,可是边界的粮草出了岔子,只能先救急。 近二十万的银两,边界的将士够用好几年了。 对此云娘并未任何意见,本来那一箱子,她就不准备再收回去的。 卫晏掀开马车帘子进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一队人马停在路上,开始休整了起来。 男人一早就去点人了,所以一行人出发的时候,他并未赶过来。 “看看合不合胃口。”卫晏手上有个大的油纸包,上了马车就递到了云娘面前。 几个婢子默不作声退了下去,将马车内彻底空了出来。 “这是什么?”云娘伸手去接,而后放在了自己面前固定在马车上的小桌上,开始慢慢等拆开。 里面是三个小的油纸包,一个里面是香软白糯的米糕,一共四块,大些的那个里面是烧好的鸡,喷香扑鼻,肥瘦恰好,看起来肉质鲜嫩。 最后一个里面,是四块小巧精致的茶糕,碧绿色,晶莹剔透。 “出城时听见有人叫卖,就进店看了一眼。”其实没人叫卖,世子爷只是在路上听见有人说那家的米糕和茶糕极好,所以顺路去买了份罢了。 卖烤鸡那家就在隔壁几步远,所以世子爷又去买了份烤鸡,才匆匆赶过来。 在路上吃住都不是十分方便,晚间还好,会去住客栈,白日却只是在路上休整,他的小夫人未必受得住。 自己的小夫人,要自己宠着些。 “多谢世子。”云娘温柔道谢,两个人都没提昨日的事情,马车里的氛围温馨,外面却是安安静静。 出事的时候,是将要到国都的前半日,打斗声传来的时候,云娘正在和卫晏对弈。 几个婢子也在马车上,添茶的添茶,安安静静的。 “世子,”云娘手上的白棋颤了下,抬眼去看对面的人。 “无妨,莫怕。”那人神色淡淡,伸手扶着她的手落子,声音温和了几分,“外面的人会处理好。” 他的人不是吃素的,不会出事。 况且那人也在,连他都不必出面。 外面的人并不是冲着马车来的,齐齐扑到后面的囚车前去,就在囚车被砍破的瞬间,里面的黑布动了,里面的人极快往后退了好几步远,才伸手掀了黑布。 下面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眉眼里皆是坚毅,手上的长剑泛着寒光。 那些刺客一惊,要退,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第41章 场上原本堪堪平手的局面产生巨变, 一方渐渐被压制了下去, 在马车上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却没人能靠近马车。 自囚车上现身的男人长身玉立, 一手长剑出手都是杀招,完全不留情面。 再加上扶成几个,几乎开始压着人打。 来行刺的人成了瓮中之鳖,被行刺的人云淡风轻。 卫晏亲自动手沏了茶,递到了云娘手边,又自怀里取了个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丢进了一旁的小香炉里。 香炉是之前出发的时候, 冯六特意送到马车上的,只不过这几日里一直空置罢了。 将香炉燃上,在马车上便只能闻见清淡的味道,味甘,伴有微苦,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战场上多血腥气,这东西能压一压味道。” “这是何物?”云娘被引起了好奇心,这些粉末看起来平淡无奇, 但是在香炉里燃着时, 确实把外面飘进来的血腥味压了下去。 “没什么,边界有地方生这种野草, 符九之前无意发现有此功效,便沿用了下来,还未取名字。”卫晏继续落子, 黑子并不步步紧逼,而是悠闲的与白子周旋。 真“打发时间”。 下棋是云娘的主意,因着小时怕她无聊,在马车上备了棋盘和棋子,所以她才邀男人一起对弈,来打发路上无聊的时间。 不过一刻钟,外面的响动便彻底安静了下来,有人直接掀开了马车帘子进来,在看见里面的几个女子时顿了下,极快的反应过来拱手施礼,而后退了出去。 “严谨唐突了。” 他匆匆赶来,又在囚车上待了半天,一时忘了世子爷一行里有女子同行了。 “不要下来,先待在马车上。”卫晏扔了手上的黑子,朝着云娘安抚的笑了下,才掀开车帘子下去,神色微有歉意。 他也没料到,严谨会直接闯进来,惊了他的小夫人。 而外面本来想拦人没拦住的几人,看了一眼又开始干自己本该负责的事情,动作很快的打扫起战场来,只是默默的,都离马车远了些。 云夫人有钱,还是世子爷的小夫人,他们可不是严将军,吓到人家就不好了。 “抱歉。”严谨是真的忘了,看到世子爷下来的时候又一次说了句抱歉,他是外男,一声招呼不打就上了人家女眷的马车,何止是唐突。 世子爷想动手,但是面前人又是自己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兼未来妹夫,只能作罢。 况且他的小夫人其实并未吓到,就是有些惊讶罢了。 “边界如何?” “两国定了条约之后,已得暂时安稳,人已经压到了国都,我过来接你们。”严谨以前见了卫晏是恪守礼仪的,但是一起在边界摸爬滚打过之后,才开始不那么讲究规矩。 只是,“方才只是一时忘了。” “无妨,我夫人不会介意。”卫晏看了他一眼,有些同情,“她和岚儿交好。” 严谨默了下,才慢慢出声,“谨明白了。” “严谨,是严家人。”云娘将手上的白子放到棋罐子里,脸上带了笑意,是替岚公主高兴。 边界守将,必定不会无诏令回国都,这一次回来,应当能大婚再走。 之前瑶公主曾提过一句,严将军再次回来的时候,大概率会成了婚再走。 而且,严家这位将军,应当和世子关系不错。 来城外接人的朝臣是礼部尚书,还有布衣而来的吏部那位新尚书。 永安王这大半年都没回来,只是送了折子来辞官,皇帝应了,且将吏部尚书的位子给了永安王请辞折子里提到的人。 在一行人重新上路之后,卫晏再一次回了马车,这一次他看见的却不是笑着迎他的小夫人,而是一个迷迷糊糊刚刚入睡的云娘。 女子穿着浅色的衣裙,一只纤细的胳膊枕在头下,另外一只软软的搭在身前,整个人靠在软枕上,白嫩的脸颊贴在手臂上。 唇不点而红,面不染而粉。 卫晏在底下和严谨聊了许久才上来,进了马车便看到一副睡美人图。 几个婢子都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也有些打瞌睡的样子。 这几日的路程, 看来路上是真的累了,马车走的不快,确实是容易犯困。 卫晏没出声,只是做了个手势让几个婢子安静,自己则慢慢的挪了下去,再一次吩咐马车走的慢了些。 局势已经明朗了,不着急回去。 所以在城外侯着的人,足足多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要等的人。 被钦点的是礼部尚书,还有另外一个大臣,但是多来了一位尚书,也没人敢因为那位大人没穿官服就视而不见,所以原本的凉亭里,又多了一个吏部尚书。 另外一个朝臣并非皇帝派系,想抱怨,却碍于官不够大,也只能憋屈的等着。 入城之前,马车是分开行驶的,朝臣和百姓并不知晓云娘动身去寻卫晏的事情,就算私底下听了风声,也只能装不知道。 卫晏也无意将事情放到明面上来。 这世上的人,多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要旁人无私付出,他的小夫人是手上有些银钱,却没必要露富。 先不论合理与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并不愿意让他的小夫人担上这个名头。 卫国有需要银子的地方,自有国库,没有盯着他的小夫人的钱袋子的道理。 卫晏眸色凌厉了几分,他可听说,有人专门去查了他小夫人的产业,还在朝堂上大言不惭要让他的小夫人将银子填充国库呢。 当真是,脸大如盘。 也亏的那人言辞太过荒唐,直接被皇帝革了官职贬为庶人,至于如今在何处,便说不得了。 他出征回来又再次离了国都,父王和母妃亦是不在此处,永安王府便成了旁人眼里的软柿子不成。 云娘是被扶成送回去的,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送人接人这样的活计,很是容易轮到这个看起来十分面嫩的人身上。 王府的管家早已经等在了府门处,马车未停,直接从后门进的府。 “夫人,二位公主来了。”管家将马车迎进来之后,等马车停稳之后才上前掀开了车帘子,将里面的人接了出来。 另外一边的卫晏和严谨则是到了宫门处和吏部尚书分开,便随礼部尚书入了皇宫。 第42章 没有人知道几人在宫里聊了些什么, 只知道, 卫晏几人自宫里出来的时候, 随行的那个除了礼部尚书之外的大臣已经开始步履蹒跚了起来。 看起来, 像是深受打击。 “可有妨碍”严谨看了一眼像是失魂落魄一样走在前面的人,眸色平静。 他是武将出身,又常年在外带兵,若不是与岚儿的婚约,这朝中的大臣都未必认的全。 且,除了户部的人,这位严小将军也懒得与旁的朝臣交流。 因为没有必要。 户部是因为银子, 打仗需要军晌。 “无妨,那位大人手上没什么错处,只是站错了队罢了,皇兄应当是要用他。”世子爷摇头,没这个必要,皇兄应当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那位大臣是当年的顾命大臣之一,不知道以前与他父王有什么过节,一向更喜欢与詹家为伍, 却还是个心系百姓的。 倒是能担大用。 “你府上空了许久, 去我那给你接风。” 严谨沉默了下,并没有戳穿他的将军府一直有人守着的事实, 而是可耻的从了,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多谢世子爷。” “你我之间, 不必言谢。”世子爷很是大度,确实是不需要谢的。 永安王府。 云娘很是清楚,她听见管家说的是二位公主来了,但是前厅里坐着的,也确实只有一个公主。 “云娘见过岚公主。”云娘脸上并未表现出许多疑惑,依旧上前施施然屈膝行了礼,才直起了身子来。 “不必多礼。” 卫岚伸手来拉她,将人拉到一旁坐下,手就搭在了脉上。 仔细诊过,才慢慢开口,面上也多了笑意,“原以为你会受不住一路颠簸,如今看来还好,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虽是脉搏如常,卫岚还是问了句,毕竟诊脉并非适合所有的症状。 不能说她自认为学艺不精,但是这世上总有未必发现并且解决的病灶,卫岚从不托大。 “并未,云娘一切都好。”云娘摇头,笑着问了句,“瑶公主未来吗?” 白不是云娘不相信管家的话,而是若是人在王府,这会儿说话的功夫,必定会过来才是。 瑶公主虽活泼了些,但是也不该像如今这样不见踪影才是。 “瑶儿不在王府,有人接她出去了,走的侧门,避开了人。”卫岚神色微有歉意,多解释了几句。 “本宫和瑶儿身为公主,并不能肆意与人幽会,但是瑶儿那未婚夫今日有事需离开国都一段日子,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 早先在开口之前,卫岚便已经示意宫人和婢子退避了下去,所以此时也并未隐瞒。 “瑶儿拜托由本宫向云娘道句抱歉,她改日会亲自来赔罪。” 云娘心里明了了几分,却并未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担心是有的,“云娘怎当的起瑶公主的一句赔罪,只是瑶公主性子纯真,身边可跟了人” “有的,皇兄给了瑶儿一个暗卫,在暗处跟着,寻常人是奈何不得瑶儿的。”卫岚点头,二人相视一眼笑了开来。 “公主,严小将军回来了。”云娘面带调侃的看了卫岚一眼,面上更多的却是善意。 “嗯。”提起心上人,饶是公主也红了脸,“前些日子皇兄下了诏令,命其回国都完婚,本宫去与皇兄聊过了,大婚之后,便随他回边界去。” “不会立刻走,应当会停留许久。” 卫岚将手边的东西递给云娘,却按住手没让人打开,面上的神色并无什么不自在。 “这是太医院配的方子,你应当用的到。” “莫要声张,也别不好意思,若是用完了本宫已然不在国都,便央堂兄去胡太医处去求。” “胡太医是有名的妇科圣手,以前无意帮过他一次,这样的小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卫岚是医者,所以对于这种东西,并不会如一般女子一般羞涩不好意思,不只是坦然,且曾十分详细的询问过那位太医,才寻到最适合云娘体质的药膏。 云娘反应过来了,而后才更有些感动,她身边无亲近长辈,洛姨也早离开了卫国,所以这些事情,本是无人来为她着想的。 “多谢公主。”云娘要起身屈膝去谢,却被人止住了动作。 卫岚眼里有几分怜惜,她虽比世子堂兄小几月,却是比云娘大一些的,自然不由自主想护着些。 她虽未出嫁,却改变不了年长的事实。 “不必多礼,你要记住,你虽为世子夫人,却不是能随意支使太医的,就算皇兄会特许,总还是容易让人寻了由头。 所以勿要自己出面,堂兄出马,旁人也不能议论什么。” 所以莫要因为不好意思,就避开堂兄去寻这东西。 “云娘明白。” 世子爷和严谨到永安王府的时候,管家已经备了宴,四人同席,世子爷和严谨将军在左,卫岚和云娘在右。 这位子,自然不是管家安排的。而是在几人反应过来之前,公主殿下就已经几句话安排好了,而后直接拉着云娘落座。 用膳的时候气氛说不上好,但是也没什么不好,世子爷泰然自若,不时还会给云娘夹菜。 公主殿下食不言寝不语,仪态万千。 好不容易用完了膳食,卫晏牵了人就走,十分自然的与剩下的二人道别,“你二人久别未见,自便便是。” “世子,如此可妥当?”出了前厅,云娘才小声问了句,虽严小将军和岚公主是情投意合,也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但是如此共处一室,也只怕是不妥当。 “无妨,岚儿和瑶儿有皇兄和我护着,这一生自当肆意娇纵,严谨有分寸,况且她们两个丫头身边,都有身手极好的皇家暗卫护着,就是严谨,也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世子爷坦坦荡荡,护短的分明。 所以,若是岚儿和瑶儿想做些什么,自然不会有人拦着,但是若是别人先胡来,恐怕得问问暗卫的兵器是否同意了。 至于什么是胡来的界限,世子爷当做自己没听过人诉苦,根本不知道那二人靠近到三步距离内就会被暗卫用剑指的事情。 想起了什么,世子爷好心情的又接了一句,“上次严谨奉诏出征的时候,是不告而别。” 说什么怕人担心,就没让人去送信,所以岚儿随自己师父采药回来的时候,只得到了一封留下来的书信。 所以方才,那二人之间的氛围才是那般。 世子爷很是好心的给自己的小夫人解惑。 芜花小筑里和云娘离去时并无什么大的区别,和男人当初离开时却已经有了季节的差距。 走的时候还是初初入冬,回来已经是六月的夏景了。 男人的步子慢了些,二人几乎并肩慢慢往主屋的方向而去。 虽已经是六月的天气了,但是晚上是不怎么热的,有微风拂面,漫步也是一种惬意。 世子爷表示,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悠闲了。况且美景美人,适合慢慢欣赏。 “你的身子可是好了许多?”世子爷并未忘记一直想问的事情,他离去之前,他的小夫人还是一副柔弱病美人的模样,和如今的差距是着实有些大的。 世子爷只是粗通药理,就连把脉也只看得出来是否紊乱而已,所以他选择了问。 与此同时,眉也有些皱了起来,“可是用了什么法子?” 他记得,岚儿说过,若是加大进补的剂量,是能短时间将人养回来的,但是对长久健康不宜。 世子爷在战场见过,附以药物短暂恢复战力的法子,但是战后,人会极快衰败下去,所以对这种方法极其敏感。 “世子放心,是岚公主以针灸附以食疗,才有了如此显著的效果。” 云娘不紧不慢的解释,语气温和轻缓,“因为不是天生的体弱,而是拔毒的后遗症,所以只要方法得当,便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是岚公主亲自施针,完全好起来时日不久,但是并无什么不适的地方。” “如此便好。”世子爷放心了,然后世子爷脚下快了几分。 屋子里已经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有屏风隔开,云娘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靠在床边有一会儿功夫了,手上还拿着一个不大的木盒子。 几个婢子早就退了出去,是以云娘在看清楚男人手上的盒子是何物品时,也没人能将她从有些尴尬的境地挽救出来。 “过来。”世子爷面上坦坦荡荡,开口去唤停在不远处的人,眼里并无邪念。 云娘并不安心,但是只能僵着身子往前走。 所幸世子爷不是个好逗人的,并未开口问云娘那是何物,但是依旧将那盒子拿在手上。 世子爷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军中的时候,自然也听那些糙汉子们说过荤话。 所以在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世子爷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了。 他的小夫人,是着急了吗? 云娘在走到床边的时候,被男人一手拉了下去,床帐应声而落,原先在世子爷手上安安稳稳的木盒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到了床头。 云娘在倒在床上之前,有一只大手先垫在了底下,并未将人弄疼。 作者有话说:  不是故意迟到,显示网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晋江的问题还是听风wife有问题,笑哭 第43章 春风一度 世子爷并没有吻下去, 而是松开了拉着人的手, 单臂撑在一侧, 另一只手还护在人背下。 “身子好了?” 男人的话里不知道问的是何深意, 但是眸色满是侵略。 云娘没躲,也躲不开,男人的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在她背下,避无可避。 只能微微垂了眼睑,“嗯,” 隔了几息, 伸手去扯住了男人的袖子,力道几近于无,声音也十分微弱, “那软膏,是岚公主所赠,道是出自太医院胡太医之手。” “记住了。”世子爷喟叹着应了句,遮住人的眼睛,便低头亲了上去。 太医院胡姓太医, 不只是妇科圣手, 还是国都内悄悄盛行的某种软膏的发明者。 女子娇弱,男子强健, 阴阳调和,总要有那物,使双方都得了趣味。 世子爷曾无意听军中下属说过, 在未用过那软膏的时候,还曾被自家夫人赶出屋子过,但是花钱买了那物回去,情况则是完全不一样了。 原话自然粗鄙直白,世子爷不愿回想,但是他也有些好奇,可是真的神奇如斯。 六月的小雨在夜里来袭,淅淅沥沥的打在花梢,枝头,泥土地上,力道不重,只是给了万物轻柔的洗礼,院子的栀子花不知何时悄悄开了一瓣,在听见隐隐约约的动静时又害羞的缩了回去。 又过了许久,才又颤颤巍巍的打开了来。 那个木盒子不知何时离开了床头,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云娘只知道,她自将双臂搭在男人的脖颈,便已经不知是今夕是何年。 一夜小雨,清晨时泥土散发着浅淡的清香,却不时被清甜的花香盖过。 云娘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了,几个婢子脸上都带着喜气,看见她一个劲的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单纯的为自己主子开心。 云娘嫁入永安王府,已有一年了,却久未同房,几个婢子心里也总是悬着。 昨夜世子爷唤了水,今晨自家主子又晚起,恐怕一院子的下人都心知肚明了。 云娘脸色还带着薄红,在几个婢子的簇拥下梳妆更衣,看着几人了然的神情也未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意愈发真了几分。 心里自然也是暖的,以往在花楼的时候,常听有女子抱怨,与男子一晌贪欢之后身子酸痛,有些甚至严重到起不了床。 她如今倒是感觉还好,昨晚到后来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要受不住了,但是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曾感觉到有人替她清洗,按揉酸痛的肢体。 动作温柔,细致周到。 “世子爷早朝还未回来”云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有些疑惑的问了句。 这个时辰,早朝该结束了才是。 “回主子,世子爷早间去上朝的时候,吩咐婢子们等主子醒来之后回禀主子,下了早朝之后,世子爷有公务需的去城郊军营一趟。” 抢着答话的是春夏,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主子们恩恩爱爱的,她们这些做婢子的看着真的是太开心了。 “世子爷还吩咐,让婢子们手脚轻些,莫扰了主子。”补上一句的是一向不怎么活泼话多的春桃,见所有人都看她,春桃脸上立刻红了几分。 又低了头下去。 小时没多话,但是眼里也都是笑意,抬手替云娘选了支栀子花玉簪,换下了飞花簪子。 “还是这支好看。”春夏看云娘并无不快,大着胆子评判了句,又转身去开了窗子,“主子,昨夜院子里的栀子花也开了,十分好看。” 云娘应声看了过去,果然看见窗外洁白的栀子花正在迎风招展,聘聘婷婷的立在枝头。 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 自然是好看的美景。 “小姑姑可送了信过来”云娘倒不是突然忆起,她那位小姑姑,倒也是个奇人。 当初到了国都,见了皇帝之后便悄无声息离开了此处,云娘去送人时,才见到已经为人妇的昔日翁家小小姐。 “云娘,可要随我们离开”那个女人已经三十来岁了,却风采依旧,只是眼神里不再是少女心思,而是岁月给予的平和和智慧。 被长辈抚着发顶温柔询问的时候,云娘心里骤然酸了一下,自义父去世,她便和小姑姑等人失去了联系,但是还是有人记挂着她的。 兄长是,小姑姑也是。 “抱歉,小姑姑这些年来未寻到你。” 云娘摇头,含笑看着对面一身布衣却难掩气度的一家三口,将手上特意买的糖果盒子递给那个小女孩,声音温和平静。 “小姑姑,云娘过的很好。” “卫翁郑三家的恩怨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逝者已逝,我们这一辈,再不会出手做些什么,若是你要留在国都,便留着吧。” 那女子并不强迫,只是温和的看了云娘一眼,又满含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男人。 “此次出马,也是因为翁林那小子传信来求,若是有事,派人去此处送信。” 那个女人自袖中取了一个玉佩递给云娘,那玉佩上还刻着几个大字,恰好是某家著名镖局的印记。 据小姑姑所说,小姑父曾对那家镖局的总镖头有个救命之恩,寻常的事情,是可以随便麻烦的。 云娘上次买铺子的时候,曾遇上个奇怪的人,道是小姑姑的故人。 “回主子,还未。”小时摇头,面不改色的撒谎,其实来了,但是那信是直接送去世子爷处了,世子爷看完之后,就嘱咐过她们几个勿要在主子面前提起此事。 小时并不知道那信上说了什么,只是三日前收到信的时候,世子爷的脸色并不好看,且在同一日,同行的冯五侍卫曾消失过半日。 所以先不告诉主子,应当是有原因的,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时相信,有世子爷在,是不会让她家主子出什么事情的。 云娘并未怀疑什么,闻言便收回了注意力,起身往屋子外去,还吩咐了几个婢子取了剪刀和花瓶。 她想亲自去剪一支栀子花送去男人的书房。 今日朝堂上的氛围算不上好,但是世子爷的脸色十分轻松,引得不少大臣都偷偷看了过去。 “可是有什么好事”皇帝也好奇,所以下了早朝就将人宣了过去。 “并无。”世子爷摇头,脸上神色平静自然,但是眼里有些许不明显的笑意。 看起来,十分像是春风得意。 皇帝突然想起来,岚儿把他那个小夫人的身子养好了,并且最近还常常往太医院跑去找胡太医。 皇后还跟他说,以为岚儿是自己急着出嫁了呢,没想到是便宜了这小子。 皇帝不想说话,挥挥手就让人走了。 算了算了,人家浓情蜜意,他还可以去找皇后,谁没个媳妇不是。 在早朝上,世子爷已经放了话出去,自己已经拿了罪魁祸首回来,且可能与朝中之人有关联,却并未明言是何人。 刀悬在了半空,却迟迟不曾落下。 有人惶恐,自然也有人稳如泰山。 “灵儿呢?”詹太傅回府就冷了脸,神色十分不好看,他觉得,自己暴露在那两个小辈眼里的地方,可能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皇帝居然不急着办他。 事实上,皇帝手上确实攒了不少证据,但是隐而不发,并不是因为动不得詹家一系,只是斩草须除根,现在,所有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呢。 世子爷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人侯在军帐外了,喜性言于色一些的,已经是怒发冲冠的模样了,冷静一些的,神色也不好看。 但是进了帐子,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第三小队少了五人,第二小队少了一个。”先开口的是扶成,“家里有事离开的是一个,余下的都是被人调走的。” “第八小队少了一个神射手,第九小队少了两个。”接着开口的是冯五,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 林林总总算下来,在他们计划之内的有五人,真的被人挖走的,还是占了大多数。 总共足足有十七八人离开了军营,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以利动人,原是如此便利。 这还不算是被安插.进来的。 在场之人都没说话,但是脸色已经表明了看法。 “行了,都别丧着了,人各有志,趁着这次之后,还需肃清军中,都打起精神来。” 世子爷声音平静,扫视了一圈在场之人,“你们都是跟着本将一起从生生死死回来的,如今,有什么好怕的。” “走错了路的兄弟,拉回来就是,拉不回来的,便已经不是兄弟了。” “一日为兵,为将,手上的武器,便只该为守护,为家国百姓而战。 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亦或是旁的,做出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来。 不管是何原因,错了,就是错了。” 无声无息自军中消失的那些人,不是没有在场之人熟悉的,卫晏并无意赶尽杀绝,况且他相信,那些人,并非都是无可救药。 他手下的人,是非曲直,他自会查出个所以然来,执意错着的人,自有军法不容情。 第44章 事变 皇帝嫁妹的动静不小, 却不知为何, 并未选在什么上好的黄道吉日。 九月十七, 不能说这个日子不吉, 经过钦天监测算出来的日子,自然都是好的。 据说这个日子,是那位岚公主殿下亲自选的。 熟知严家过往的人都忍不住感慨,岚公主对严小将军当真是情深义重。 那个日子,是严将军夫妇当年永远留在战场上的日子,也是严小将军第一次临阵挂帅的日子。 那一仗,卫国损失不少, 但是险胜。 那个时候,连世子爷都还没到能挂帅的年纪呢。 如今的卫国,朝中能堪大用的武将,恐怕也只剩这二位了。 公主下嫁,本是应该入住公主府的,岚公主的公主府就修在严家将军府旁侧。 但是花轿进了久无客来的将军府。 其实自从卫洛两国那一战,世子爷打响了战神名头开始,很多人已经忘记了, 严家, 曾经也是满门皆是将帅之才。 那位严谨将军,也是当年的少年英雄。 “公主, 该梳妆了。”云娘其实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是卫岚确实是从永安王府出嫁。 母妃和父王虽未回来,却遣人送了信和嫁礼来。 堂堂公主自宫中出嫁本是天经地义, 但是公主执意,君王授意,自是无人敢拦。 “嗯。”卫岚已经有些红了眼,旁边的卫瑶也早就眼泪汪汪的,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为卫岚梳妆的十全老人是个头发已经快花白的老婆婆,据说是卫国有名的夫妻和鸣之人,给许多年轻的女子梳过嫁妆。 最后梳头的,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周边还围了不少重臣的夫人。 在这样的场合,自然都是满脸喜色,端庄慈爱。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卫岚拜别父母长辈时,拜的是帝后,亲自背着人送出府门交到新郎官手上的是当朝大将军,永安王府的世子爷。 那些原先在心里嘀咕岚公主从王府出嫁是不受宠的人,虽还有疑惑,却不会真的再蠢到以为是帝王薄情。 卫岚在上花轿前,亲自下地伏地长拜,叩首的方向是皇宫。 “其实本宫曾经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不喜欢那儿,明明,那地方,是她们所有人生长,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新娘子出嫁,宾客总有散尽的时候,男客会去将军府吃酒,女客也设有宴席。 女客里最先走的二人,是皇后娘娘和今天一直随着她的云娘。 “后来本宫明白了,有亲人的地方,对她们而言才是家。” 皇后娘娘的声音无悲无喜,只是有几分不忍,还是惯常的温柔,但是总有些云娘捉摸不透的东西。 “不要心有芥蒂,这些东西,等事情了了,你都会知道的。” “是。”云娘站在原地,行礼看着皇后娘娘朝着帝王而去,垂了眸子将疑惑咽下。 很多事情,在她面前像是蒙着雾气,处处透露着不合理,但是云娘明白,若是贸贸然揭开那层雾气,后面的事情,未必是温和无害的。 迈开步子往外而去,小时几个早早便侯着自家主子了,手上还捧着月白色的披风,见了人就极快迎了上来。 “世子呢?”云娘停下由着几个婢子给自己系好披风,声音软和了几分。 今天嫁人的,是卫国尊贵的岚公主,也是她自入了国都以来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这几月里,她和卫瑶也没少陪着人准备婚礼需要的东西。 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男宴那边,帝王离席,先后识相慢慢出来的朝臣也不少,不说他们和严小将军熟悉与否的问题,便是在人家新婚的时候迟迟不走,就已经有些不合规矩了。 那些大臣们觉得,严谨将军的官职虽不低,却也并非很高,所以并不能扔了一众朝中同僚自己去洞房。 但是他们想多了,严谨并不在意这个,他之所以还在宴上,只是因为皇帝和世子爷还在。 等人一走,他还急着去看公主呢。 云娘等到男人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刻钟了,世子爷丝毫不显醉态,声线平稳,“回府。” 留下喝酒的都是军中武将,严府自有人照料,世子爷将冯氏两兄弟也留在了严府。 他是有小夫人的人,要回府的。 永安王府的马车离开的时候,街角有个身穿官服的影子一闪而过。 云娘自然不知道这一事,也不知道,在那人离开的时候,有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马车在路上走的还算平稳,云娘将车上备好的清茶递给端坐在马车上的男人,明眸低垂着,以世子爷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其姣好的面容,他的小夫人脸色红润,神色乖顺。 男人手指微动,却没做些什么。 是夜,有飞鸽自王府离去,往北而去。 看似平静的日子过了许久,真正结束的那天,是个阴雨天,且是大半年之后。 往后许多年里,云娘也记得,清晨出去上朝的男人回来时已经是深夜。 雨水在淅淅沥沥的下,地上有不时溅起的泥水点子。 “待在府上,莫要随意出门,等我回来。”男人身上是正儿八经的朝服,不披甲,也不是往日劲装模样,却让云娘心里有些发慌。 时辰确实还早,云娘起身时,身上也只是披了件外衣,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却让她的心凉了一下。 但是阻碍是不会的,云娘双手平稳的搭在身前,微微屈膝后慢慢开口,“妾祝君,一切顺利。” 世子爷没说什么,伸手将人拉了起来,又揉了揉她的发顶,日渐成熟的男人声音沉稳。 “去睡。” 世子爷在出门的时候,伸手整了整自己本就平整的袖口,眉眼平和,这么久的相处,他对自己的小夫人也有了新的理解。 温柔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也是真的,但是说她怕麻烦吧,那些工序复杂的点心什么的,她也都研究的出来。 说她不怕麻烦吧,又像个雏兽一样,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她不参与那些纷争,也不被仇恨蒙蔽双眼。 她活的通透,但是不至于人畜无害。 世子爷记得,自己是看见过自家小夫人的小爪子的。 出了芜花小筑的门,世子爷的神色便冷了下来。衣袍猎猎,带着早间的霜露。 卯时的早朝,朝臣们出发的时候,天色往往还黑着,夜里的霜也还未落尽。 对于整个卫国来说,那天的动荡都可以算是举足轻重。 詹家本非世家,却在郑翁两家落败之后迅速崛起,并且还出了一个当朝太傅。 当年先帝选的顾命大臣里,就有詹大人。 但是这样一个家族,却被人将罪状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在金殿上细细道来,有理有据,且铁证如山。 从近到远。 结党营私,徇私舞弊,勾结匪类,侵扰百姓,这还只是当今皇帝在任时的错处。 假造证据,诬陷忠良,当年郑翁两家出事,这位詹太傅,可是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 就算当年先帝已经下了旨意,他还纵人去伤翁家那位,意图置人于死地,还到处追杀当年的翁家人,实在是心肠毒辣。 站的近的朝臣都不由离得远了些,生怕牵连到自己。 詹大人站的笔直,脊背丝毫没有往下弯一丝一毫。 站出来一条条叙述罪状的人,是当朝大将军,也是永安王府世子爷,没人敢站出来打断,足足半刻钟,世子爷才说完。 满朝寂静,因为世子爷根本一丝一毫都不曾为先帝辩驳。 “詹太傅,你可有话说?”龙椅上的人隔的有些远了,神色并不清楚,却让人觉得压迫。 “先帝不信郑家,不是臣逼迫,臣只是为臣本分,臣坐下的事情,臣认。” 底下身着正一品官服的中年男人坦坦荡荡,态度不卑不亢,“臣派人去取翁家那人性命,也是奉旨而行。” “陛下,先帝不信您的母家,也后悔让翁家人就那样安稳的退隐,甚至后悔,赐过那人一柄斩龙剑。” “先帝也不信永安王,所以下了遗旨,逼着王爷立了毒誓,永安王只能助您上位,稳住朝局,却不能助您在朝中培养势力,也不能贪恋权势。” “若不是先皇后娘娘去的早,让先帝留了丝恻隐之心,陛下能不能登基,都非定数,不是吗?” 他们那位先帝,已经不是多疑了,而是被权势彻底迷了眼,失去了心智。 “陛下今日可以动詹家,也可以杀臣,但是皇城外的大军,应当已经围城了。” 底下那人震袖跪了下去,姿态四平八稳,行的是一本正经的叩首大礼。 “臣府上的私兵,应当也已经行动了。” “太傅,你这是要反”随着上首那人的冷声质问,一起搭在詹太傅脖颈处的,是世子爷手上的剑。 “陛下,臣的人,不会因为臣的命而手下留情。”太傅大人十分平静的跪着,“臣有罪。” 他要的,不是成败与否,能不能活,自然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开始解决詹家啦,交心提上日程~ 第45章 误会 金殿上的僵持其实没有很久, 在在场之人的眼里, 却犹如时间被硬生生拉长了许久。 皇帝没开口, 地上跪着的人也未起身。 卫晏收了剑, 随意的掷了出去,恰好扔在往上而去的台阶上,发出的碰撞声让不少人心底发颤。 “詹太傅,本将军,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军中的那些手脚,您有几分把握?” “您府上养的私兵, 银子从何处得,您可用的安心?” 卫晏单膝屈起,没什么形象的坐在了詹太傅面前。声音平稳,难得有些放松。 “不如,你我二人打个赌,是你的私兵先到,还是本将手下的精锐先拿下您的私兵” 上首之人神色无奈,却没开口斥责。 许多朝臣的心也定了下来, 莫名觉得, 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毕竟,不就是个犯上作乱的太傅嘛。 这一日, 在天将将亮起来的时候,住在附近街上的百姓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 太傅府被军队围了起来,水泄不通的样子。 事情爆发和平静,也不过是一日光景。 禁军将詹太傅拉下去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世子,卫郑翁三家的恩恩怨怨,已经抹不平了。” 詹太傅不悔,他十几岁入仕,步步筹谋,他也曾钦慕过翁郑两家的权势,同样是少年子弟,他不过是出身低微些罢了。 詹家门庭,是他一手撑起。 这便够了。 小皇帝要肃清权臣,是早晚的事情,他等着看,这些小辈们,要如何为他们的父母辈的恩恩怨怨收场。 当年的郑家,还没死绝呢。 那些龌龊,詹家是经过手,但是根源,可不在詹家,当年的他,也不过是个有些才能,又足够听话的棋子罢了。 把先帝的所作所为都抖落出来,那些肮脏的过往,是皇家丑闻。 詹太傅平静的由着人押着,往金殿外而去。 来殿上复命的,是翁林。 他也听见了那句话,却仿佛什么都未听见一般,依旧伫立在原地。 这一年,他和那几百人一起训练,已然黑了不少,人看起来也沉稳了许多。 “今日这殿上,诸位可是明明白白了?”皇帝的声音依旧威严,施施然的给底下朝臣施压。 “这,” 有人犹豫,其实只太傅今日意图谋反的行为,已罪无可赦,但是世子爷明晃晃的把旧事也扒了个一干二净,谁敢应声。 “谨遵陛下旨意。”卫晏早在翁林进殿之后便起了身,此时便拱手应了。 跟着站出来的,都是皇帝的亲信之臣。 大多数人跪了,其余的人也只能跪。 “臣(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朕会替先帝下罪己诏,将当年事,昭告天下,詹家一事,涉案人员,按律法处理,由刑部与大将军共审。”皇帝的声音多了几分轻松,外头的日光也透了些进来。 “你身上留着郑家的血,不是吗?”坐在窗边那人手上端着茶盏,却没往嘴里送,语气轻飘飘的,姿态十分轻松。 “那又如何?”云娘不闪不避的看了过去,挥手让几个婢子出去。 “主子。”几个婢子自然不应,这人来的莫名其妙,她们怎么放心让主子一人留下。 “你们几个,拦不住我。”窗前那人并不在意,只是依旧盯着坐在床边的云娘。 “詹小姐,你找错人了。”云娘摇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先帝欺你生父,逼你家族谋反,又举族倾覆,亏于你养父一族,郑云娘,你便半分不怨”詹灵已经有些急了,父亲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她心里愈发不安了起来。 再怎么样,她也才十几岁,师父已经许久未出现了,父亲又执意送她走,她是以身犯险,才来见这女子。 “她们拦不住你,我可拦得住?”冯五自梁上下来的时候,长剑直指詹灵。 “詹小姐,我姓赵。” 詹灵并没有试图反抗,这个男人的身手,在她之上。只是在她被人拿下往外而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回答。 云娘微微低头,并未去看因她这句话看过来的几人,依旧安然的坐在床边,乌发垂眸,端的是无辜美人。 卫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虽詹家已倒,但是善后终究是需要时间的。 有刑部搭手,他不至于忙不过来,却也不是十分轻松。 陛下倒是做了甩手掌柜,他还得忙前忙后。 实惨。 府上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清楚楚,将冯五留在府上,就是怕府上出事。 毕竟外面乱起来的时候,他怕自己顾不及府上。 “主子,云夫人告诉詹灵,她姓赵。”冯五想不明白,所以如实上报。 他们都以为世子爷的夫人姓郑,是郑家血脉,郑家那人,也是风光霁月的君子,冯五想不出夫人提出此事的理由。 “她母亲是赵家人。”世子爷那时刚刚审完一个詹家涉案之人,神色还冷着。 但是在回府的路上,不用旁人开口,他也想的明白其中差别。 詹灵那边,冯五会处理好,不必忧心,所以世子爷本是想明日他的小夫人聊聊的。 但是他没想到,此时芜花小筑的主屋还亮着灯。 “为何还未休息”世子爷在看见床边坐着那人时皱了眉,此时已经过了子时,他也是一路靠脸和身上这身官服才回的府。 今日夜里的巡查比往日只严不松,毕竟白日才刚刚发生了大事。 但是他的小夫人未开口,而是起身跪了下去,跪的直直的,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惧意。 “云娘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世子爷上前要将人扶起来,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准备,但是显然,他不准备让云娘跪着说。 “云娘并非郑家遗女。”跪着的人一动不动,却被男人用了巧力,一把拉了起来。 “你的长相,与那位的夫人如出一辙。”世子爷语气温和了几分,手上却是半分不让,不由分说将人拉了起来。 说话就说话,跪着做什么。 况且母妃和她的母亲是手帕交,还能认不出来不成。 “你的母亲不是赵家女不成” 这一句,世子爷真的是无心之语。 “云娘的母亲是赵家女,但是并非嫡系。”云娘虽被男人按在了床边坐下,却还一直低着头。 “什么意思?”卫晏这个是真的冷了脸,倒不是因为云娘说她不是母妃故人的女儿。 而是,他确定,当年郑家的案子里,并没有第二个赵家女牵扯进去。 “那个人的女儿,在义父到之前,就已经被换走了,云娘的母亲,受过姨母的恩情,所以将表姐偷偷换了出去。” 赵家虽和郑家有姻亲关系,也在九族之内,可是她的母亲不在,因为她的母亲,是赵家老爷的私生女而已,自然不在明面上。 “云娘的母亲,只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女,所以逃过了一劫。 母亲和姨母,虽非双生,却是生的极其相似。 ” 表姐应当还活在这世上的某处,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 云娘幼时其实没生过高烧,义父可怜她,才替她寻了借口,将她养在了身边。 世子爷想说些什么,却无话可说,当年那些恩恩怨怨里,他的小夫人,何其无辜。 “你可怨” 云娘摇头,那些血海深仇,实际上并不是她的,和皇室的那些恩恩怨怨,也不是她的。 没什么好怨的,若是她真是郑氏女,才是两难境地。 卫晏其实心里松了口气,当年先帝和郑家的事情,已经是死结,解不开的。 他身上有皇室血脉,若是他的小夫人真是郑家遗女,其实或多或少,他是愧疚的。 即使当时他还小,可是永安王府的显赫,确实是在郑翁两家出事之后,即使是父王不得已而为之。 当时,永安王府选择救的,护着的,是当年的太子殿下,而不是郑家。 “云娘并不是世子要娶那人,请夫君责罚云娘欺瞒之罪。” 云娘一开始确实是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赐给世子的,但是后来却是明了,恐怕男人要娶的,只是这个身份的人罢了。 可是她还是贪念了。 她本以为,她可以一直用这个身份过的,但是距离她和男人有夫妻之实,已一年时间,男人却是一直没有让她生育的意思。 云娘不愿意一直自欺欺人。 如今,也不会有人再想对当年郑家仅存的血脉下手了,母亲身边的表姐,就算被寻回来,也会安安稳稳的活着。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误会一 云娘:我不是他要娶的人 世子爷:我的小夫人好可怜 误会二 云娘:他不想让我给他生孩子 卫晏:都说女子太早生育对身体不好 听风新开了个预收,感兴趣可以给听风戳个收藏呀~《我属于你》笔芯~文案暂定,以后可能会修,也可能不会~ 第46章 凭什么 卫晏不是生来良善之人, 自然也不会因为云娘并非与他有过婚约那人生出什么不满来。 毕竟他之所以答应叫人娶回家, 只是因为看见的那人, 是她而已。 其他的只是附加。 所以比起什么惩罚, 他只是觉得心疼罢了。 他的小夫人何其无辜,却替人受难,经历了本不该接受的许多。 “你一直记得?” “是。”云娘并不欺瞒,她自然是记得的,她记得,娘那天匆匆回家,抱了她去牢里, 却带了另一个孩子离开,将她留在了那里。 也记得,义父在看见她的时候,轻叹了口气,却还是将她带了出来,带在了身边。 “别怕,义父带你回家。” 那个时候,云娘还小, 可是她知道, 她是有家的,那人也不是她的义父。 但是后来长大了, 就明白了,当初母亲哭着告诫她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再后来,义父也是她的义父了。 “你娘,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寻过你?”世子爷亲自去桌前倒了热茶,过来塞进了自家小夫人手上。 “嗯。”云娘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怨怼。因为寻不到可怨的人。 将两个孩子换了,是她娘自己的主意,余下的的,逝者已逝,活着的,只有一个毫不知情的,和她一样年岁的少女罢了。 入了当年那个漩涡的人,已经够多了。 世子爷没再问什么,而是伸手揉了揉在他视线底下的那个发顶,“若是你想寻父母,” “不必了。”云娘难得打断了男人的话,抬了头去看他,“世子不生气” “叫声夫君听听。”男人的声音沉稳,掩去了心疼,眸色温和。 卫晏仔细的想了想,自将人迎进门来,就听到过两句夫君,还都是在请罚的时候。 这到底是想让他计较,还是不计较? 他慢慢把头低了下去,原本在人头顶的手也搭到了后颈处,没用什么力气,却不让人逃开。 到四目相对的时候,才慢慢接了话来。 “宫宴的时候,其实我看见你了,很好看。” 世子爷有些心虚,他真的是随意扫了一眼,那时人低着头,他没看清脸,但是那腰,是真的细。 就是那么一眼而已,所以赐婚的时候,他并未当场便拒了,而是去找皇兄问了缘由。 “后来大婚那日,看的清楚了些,就想将看起来没几两肉的小丫头养的健康些。 再后来,健康了,还是忍不住会稳妥的养着。” 卫晏凑的近了些,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声音低沉喑哑。 “所以,为什么非要请罪? 我要迎回府的,不是郑氏女。” 如果他不愿,母妃绝不会硬将人塞到他后院里来。 所以,没必要因为这个请罪。 云娘心里颤了一下,目光也避了几分,“云娘不该住着这芜花小筑。” 这是世子妃该住的院子,若是没了那份已然作废的婚约,不该是她住着。 卫晏有些失笑,他的小夫人,连试探都想滴水不漏。 若是真的在意的是规矩,便不会在此时提出来。 “那可怎么办,永安王府子弟,一生只娶一人。 要不,搬去我原先的屋子? 只是那儿虽是我之前住的,景致和布局,比起芜花小筑是要简洁一些的。”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简洁些也没什么不是。 云娘在意的当然不是院子,而是许多世家子弟都会等正妻入门生了嫡子嫡女,再开始让夫人姨娘开始能有自己的儿女。 相处了这么久,她不会觉得男人是因为觉得她的身份如何才一直迟迟不肯让她留下子嗣,所以才在这个时机上求证。 总是有感情在的,再不济,她也不会被一直冷落在这芜花小筑。 一如她没想到男人会回答的这么直接一样,她也未料到,他会许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那为什么” 世子爷好脾气的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喊声夫君,都告诉你。” 一开始,他就没想瞒着。 不过是本以为,他的小夫人是知晓的,便没说罢了。 而子嗣的问题,一来,是因为有些事并没有定下来,二来,他的小夫人还没乖乖软软来问他呢。 “夫君。”云娘不再垂着眼,眼里像是被欺负极了一样蒙上了层水雾,想往后躲些,却连半寸都躲不过。 直到人真的含羞带怯(大雾)瞪了他一眼,世子爷才松了手。 将人逗急了也不好。 卫晏脱了官服挂在一旁,只余中衣便在一旁坐下,侧了身子,刚好能靠在床边,伸手一拉,便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两个理由,母妃说,太早生育对女子日后不好,最早也得等你够了十七。 二来,皇兄至今无子,就盯着我们这些宗室子弟的子嗣呢。 ” 第一个理由云娘是明白的,但是第二个成功让她身体僵硬了几分。 她的头刚好靠在男人心脏处,能听见男人平稳坚定的心跳声,慢慢的,也放松了下来。 “为什么?” 帝后无子嗣,这是卫国人家喻户晓的,却没人提出过为什么,也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提出过扩充后宫。 不,几年前是有过一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便无疾而终了。 没有人敢深思,只能在明面上道句帝后情深。 “有人给皇兄下过毒,在当年皇兄还未登基的时候。”在云娘看不见的地方,卫晏的眸色凌厉了几分。 那件事,他和皇兄查了许多年,都没查出那人是谁。 之所以被发现,还是因为当时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娘娘虽享了独宠,却久未有孕,查不到原因,才有太医有胆子从皇兄身上入手,才查出了那毒。 “皇后娘娘也知道。”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不知为何,云娘的心和理智都给了她这个答案。 “嗯。皇兄曾经给过皇嫂选的机会,但是皇嫂还是留了下来。”卫晏动作轻缓的抚着怀中人的背,一下一下的,却没问出是你会如何选择的问题来。 因为不会有那种情况,若是真的发生了,他也知晓自己小夫人会做的选择。 他一直记得皇嫂的那句话,人生在世,重要的从来不是如何活,而是身边是什么人。 比起子嗣,自然是身边人更重要。 “不要难过,即使没有那毒,皇兄也未必会留子嗣在这世上。” 卫晏如今都还有几分怀疑,当初那毒,究竟是不是皇兄亲自给自己下的。 毕竟,以皇兄的脾气,不是干不出来。 “世子为什么不愿意?”云娘小声问了句,因为她觉得,世子爷和陛下之间的情分,从不似作假。 “不是不愿意。”卫晏手上动作未停,依旧在人后背抚着,声音带了不知名的情绪, “不管是父王母妃,还是岚儿,瑶儿,甚至是皇兄,没有人想和皇权沾上关系,可是身处此位,也是从来避不开的。 先帝生前已然失心,不管是子女还是手足。 皇兄他们,后来皆是不曾将皇宫当成过家。所以岚儿出嫁,是自永安王府。虽不合规矩,但是皇兄如今是最不在乎规矩的。 他就是想养个合适的太子,然后退位让贤,和皇嫂去到处游玩。 临安王去的早,有个遗孤,现在也不过四五岁,禁军已经去接了。 从小有人看着,看性子是个合适的。 他们都走了,这江山还是要有人看着的。” 所以凭什么,旁人都走了,他看着,还要送个儿子去坐皇位。 男人的话并未说全,云娘却听出了后半句来。 就,不知道该接句什么。 只能跟着人往后倒去。 “睡觉。”世子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将人按在怀里就闭了眼。 他其实不是不能,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小夫人和孩子分开,也没必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那孩子是他的子嗣,皇兄总是要再多许多放不下的。 倒不如像如今一般,皆大欢喜。 那个孩子他去看过,是个天生的帝王之才。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的小夫人之前还小。 不过现在,子嗣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47章 小团子 “你做了什么?”卧在软榻上的女人身形妖娆, 手指轻叩着一旁的小几, 指甲上的丹蔻艳红如血, 语气并不凌厉, 而是带着十足的诱惑。 屋子里的人不多,但是除了正中间那人,没人敢抬头看她一眼。 “詹家倒了。”那个年轻男人眸色里像是蕴含了无数黑暗与疯狂,但是面色却十分冰冷。 “那又如何?”榻上的人含笑看着他,眸色里毫不在意,“怎么,你舍不得不成?” “他也死了。”长衫书生模样的青年人眸子沉沉的看着她, 半分也不错开。 “那又如何?”那女人半支起身子,冲着他勾了勾手指,神色魅惑。 “他行事之前,便知晓了失败会是个什么下场。不过,你们这个皇帝倒是仁慈,居然不株连。 现在,是不是很庆幸,他从未命你去做过什么。 信郎, 过来。” 那个年轻男人的眼神在极其放肆与极其克制之间游移, 脚下动了。 “不会。” 他从不庆幸。 “你们一点也不像。”那个女人伸手随意的将走到床边的人扯了下来,自己肆意的亲了上去。 顷刻便被人夺了主动权, 被男人充满掠夺的气息包围,不过她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将手也搭在了男人脖子处。 许久, 二人才难舍难分的结束。 “我和他不一样。”詹信的神色极快平静了下来,不似方才的疯狂,他生的极有欺骗性,若是垂了眸子,便不见半分野心。 “你想要什么?”那个女人的眸子里并无情意,声音却柔情似水,手指还流连在面前年轻男子的身躯上。 “你。”男人说的虔诚,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人。 “只要你做的够好。”女子凑上去亲在他下巴上,而后毫不留情的将人一把推开。 “去吧。” 詹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了屋内。 临安王的那个孩子到国都的时候,并未直接进宫,而是先送到了永安王府。 因为宫中皇后近日得了风寒,陛下便下了旨意,让那个孩子先在永安王府住些日子。 此间事了,朝局平静,永安王传了信回来,说是要再游玩些日子。 所以送去永安王府,只能是世子爷和云娘先教养几日。 所以两个从未养过孩子的人,迎来了人生第一次。 四五岁的小团子,穿着月白色的袍子,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在身前拱手,小脸圆圆的,还有些未褪去的婴儿肥。 “卫姜见过堂兄,堂嫂。” 虽然还是个小家伙,礼数却是半分不少,又因为平日里应当是被养的比较好,所以身材还有些圆滚滚的,看起来颇为可爱。 “不必多礼。”世子爷有些手痒,边界是没有这样的小团子的,即使偶尔看见妇人抱着孩子,也多是没这么看起来就锦衣玉食养起来的。 皇兄果然是在诓他。 若是不看好,能让人养的这么尽心? 跟在卫姜身后那个,可是以前宫里的内侍大总管。 还是前几年才换的新人上去。 这规矩和行止间,完全是按皇子教养的。 “可知道,为何送你来国都?”世子爷看着他,丝毫未收敛气场,场面一时有些严肃。 但是不管是站在世子爷身侧的云娘,还是卫姜身后的那个内侍,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阻拦。 “知道。”小团子答的掷地有声,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正色,却没有丝毫退缩和害怕之意。 “知道为什么会是先来王府吗?” “因为皇后娘娘生病了,无暇见卫姜。”这次小家伙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回答。 “可觉得陛下在敷衍于你?”世子爷问的随意,站在原地眸色皆是审视。 这个孩子,资质看起来确实不错,但是做储君,只有资质是不够的,心性才是重中之重。 “于理,卫姜是臣,陛下如何行事,都是理所应当,于情,卫姜年幼,自然应当听话。”小团子答的一板一眼,颇为认真的样子简直快萌化了在场几人的心。 “日后,本将军会是你的顾命大臣。”卫晏上前单膝蹲下,和小家伙平视,“自今日起,也会是你的武师傅。” “每日早起,先蹲半个时辰马步,练武不许喊苦喊累,能做到吗?” “能。”小家伙愣了一下,才应声下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世子爷。 “他们都说你是战神,无往不利。” “我也会变得很厉害吗?” “他们是谁?”男人皱眉,看了一眼小团子身后那人,目光审视。 “回世子爷,是那些说书人,小主子自小喜欢听书,偶尔听过一次关于您的战绩之后,便又特意寻了好多版本的话本子让人讲来听。” 那个内侍微微躬身,面不红心不跳,十分淡定的回了一句。 世子爷点头,又应了小团子一句,而后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声音倒还平静,“会。” “你留在府上,听你堂嫂的,堂兄有公务在身。” “是。”卫姜有模有样的拱手应答,站在一旁的云娘已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临安王的封地并不十分富裕,但是倒也不差,离边界不是非常之远,所以也是当初皇兄派人去说书的范围之内。 那个时候朝中武将不多,百姓难免惶恐,所以为了安抚民心,他这个少年战神,必须做到让百姓觉得可靠,安心。 战无不胜有九分真,守住城池是真,但是所向披靡是说书人说出来的。 这百姓间流传的消息,最快的便是通过那说书人的嘴。 但是自他回了国都,那说书人口中便不再特意说她他了,这世上说书人的故事何其多,偏偏引人入胜的是关于他,世子爷都不必怀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会因为这孩子才四五岁就轻慢,亦或者是宽容几分,他日后要走的路,容不得现在被人宠的过分地步,但是也不必过分严苛。 所以世子爷一离开,云娘身边的几个婢子都极快的将几样的糕点和香甜的梨水都端了上来。 “快过来,路上辛苦,先用些点心,这有梨水,解解暑气。”云娘将人叫了过来,领到桌子旁,弯腰要将人抱起来放到凳子上,却被小团子一本正经的婉拒了。 “堂嫂不用抱卫姜,卫姜有些胖,堂嫂抱不动的,卫姜自己来。”小家伙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朝着云娘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堂嫂看起来很是纤弱,肯定是抱不动他的。 其实小家伙并不十分十分的胖,只是脸看起来圆嘟嘟的,身上还好,只是普通小孩微有肉感的模样。 他拒绝了云娘,而后转身自己爬到了凳子上,端端正正的坐好之后,才认认真真的看向云娘,眼里微有些渴望。 云娘有些失笑,端起被冰过的梨水递了过去,“尝尝。” 不过是一碗梨水,便让小家伙喝的眼神亮晶晶的,几乎是一饮而尽,而后将碗自己放好放在桌边,很是克制的问了一句, “堂嫂,为何你家的梨水要比平常的好喝一些?” 他在府上时也喝过梨水,是不一样的,甜的有些发腻。 “煮梨水时,虽要放糖,却也不能放的过多,糕点大多偏甜,所以梨水里的糖放的少了些,想必是应了小世子的口味。” 云娘温声解释了句,将手边的糕点也推了过去。 卫姜点头,小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之前卫姜也是喝过梨水的,还以为是自己不喜欢,便不再饮用,却没想到,是自己没想到,梨水本不是只能每次是一般甜的。 先生教过,凡事需变通,而非避开问题,卫姜今日明白了。 多谢堂嫂提点卫姜。”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思考,而后稳重的向云娘道谢,得到了一个温柔的抚头。 云娘有些惊讶,却更加喜欢这个孩子了。小家伙很聪明,守礼,又生的可爱,没人能忍住不心生喜爱。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路人甲:为什么未来的小太子会先去王府呢? 皇帝:因为朕是以后要游历天下的人,他要靠他堂兄扶持~ 路人乙:世子爷很忙吗? 世子爷:不,我只是去找某人问问,为什么现在就把人塞给自己。 第48章 生个小世子 “主子, 查到踪迹了。”冯五低着头从窗子翻进去的时候, 里面的两个人正在下棋, 黑白子在棋局上胶着, 胜负并不分明。 先开口的并不是世子爷,而是他对面那人。 “我说冯五,你从正门进来我府上也没人拦着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走窗子呢?”那个贵公子打扮的少年人面色无奈,顺手将手上的棋子落在了棋局上。 “习惯了。”冯五认真思考了一下,颇为认真的回了一句。 况且严公子的府上,飞檐走壁可比走在地上安全些。 这个习惯, 他暂时还不想改。 “是什么人?”卫晏身上还穿着官袍,他下了早朝之后便在外面待了一天,还未来得及回府一次。 皇帝怎么说都还年轻,那事又未昭告天下,在宗室子里选个无父无母的接过去养着不是问题,但是接了个已经开蒙了的,还是作为储君,还是要废些功夫的。 世子爷今日去了不少官员家里做客。 新上任的太傅是个年轻的读书人, 在卫国颇负盛名, 出身诗书之家,有能力, 却不迂腐,是去年科考的新科状元,历练了大半年, 公务办的漂亮。 最重要的是,不站队,虽中立,但是忠君,爱护百姓。 世子爷第一个去的是新太傅的府上,给足了人面子,毕竟顾命大臣的人选,历来是三个。 父王培养出来的吏部尚书自然不会差,加上他,再有这位新任太傅便足够了。 这二位大臣都是聪明人,自然容易说话,花了些口舌功夫的是礼部尚书。 毕竟礼部是最注重规矩礼数的地方。 “那人刻意留了踪迹,一路寻过去,查到的东西都在这了,属下怀疑,那人是刻意留了线索给我们。”冯五自袖中取了一张纸递过去,而后便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纸上的字不多,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而已。 “夜堡,少主。与宁安王有牵扯。” “夜堡是什么组织?”世子爷眸色有些沉,听起来像是个江湖组织,但是这样的人物,寻上他的小夫人做什么? 更何况,与宁安王有牵扯? 在卫晏的记忆里,宁安王性子敦实,为人很是温和,在先帝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也是因为这份低调,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的封地,从来没出过什么乱子。 这样一个王爷,怎么会和江湖人士有什么牵扯? “是个刺杀组织,具体人数不确定,但是不好对付。请夜堡出手,不光需要金银,还需要消息,据我所知,夜堡的主人是个从不露面的女子。” 开口的是在他对面那人,“怎么,你们惹上夜堡了不成?” “应当不是。”卫晏摇头,“那人接手了云娘的铺子。” 对面的人闻言愣了一下,脸色也淡了下来,“那几间铺子,已经在我的手上了。 但是卖给我的人,都是籍籍无名之辈,并不是什么夜堡的少主。”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三言两语自然明白了不对之处在何处,那人是故意暴露行踪,惹旁人去查他。 但是,此行所为为何? 朝中和江湖上,历来没什么交集。 即使私底下有,也是都恨不得没人知道才好。 “不管是为什么,聊聊就都清楚了。”一身朝服的男人神色平静,是敌是友,靠猜测并不能定论。 “我去下委托。”他对面的人笑了笑,眼神里都是跃跃欲试。 “你什么时候现身?”世子爷皱眉看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句,“瑶儿已经十六岁了。” “詹家还有人活着,不是吗?”那人笑意淡了几分,“我那位好堂兄,应当还有秘密在。” “那些事情,不必詹柏来处理。”世子爷手上的黑子落下,容色平淡。 “你以百里家的身份出现,不会有人会去深究。 詹信那边,会有人盯着。” “世子爷,我们还不知道,那天詹信究竟是在他那位好父亲的院子里听见了什么,才那般失态,不是吗?”被唤做‘詹柏’的那人并不应,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总是承了人家的身份活了下来,总不能忘恩负义。 毕竟, 詹柏的毕生所愿就是报仇。” “动手的未必是詹家。”世子爷看了他一眼,却没多劝什么,只是实话实说。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百里家没有有恩不报的人,就算詹家人没动手,也是旁观者。不管是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与自己身上血脉一致的亲族去送死,而他们却无动于衷一事,就已经是罪了。 更何况,‘詹柏’这个人,在詹家,有作用的地方,只能银钱来源罢了。” 离开詹家视线的詹柏并非纨绔,也有风光霁月贵公子的一面,可是詹家人从未看见过。 所以,詹柏要报仇,为什么不寻詹家人。 名为亲人,却只为利用和蚕食,和仇人有何分别。 “和皇家有婚约的,会成为瑶儿驸马的人是百里家独子,不是詹家詹柏。” 一击必杀。 ‘詹柏’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伸手掀开了面具,去了那层鲜活肆意的纨绔子弟容色,看起来赫然是个气质温雅,腹有诗书的公子哥儿。 但是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我手下的商队前些日子出海,得了颗硕大的夜明珠,能否劳世子身边人行个方便,帮百里送入宫中?” “嗯,冯五。”世子爷吩咐了冯五一句,眼神还在棋局之上。 “多谢你那批药材。” “不必客气,世子也帮过百里许多,”那人打开了手上的扇子,笑的温润。 他送边界将士药材,世子帮他给未来媳妇送礼物,很是公平。 虽然看起来他有些亏,但是谁让他有钱呢。 在行商上,百里家从不做亏本买卖。 二人分出胜负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去,这里只是这个大商人的一处落脚之地而已,所以并不在十分繁华的街上。 主仆二人是骑马而回,到了的时候,府上各处已经亮起了灯。 “可用过晚膳?”男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始解身上的官袍,而后搭在了屏风处,张开手臂由着云娘伺候他换了常服。 一向喜欢亲力亲为的人仿佛很是享受自己的小夫人绕着自己转的样子。 但是男人更多的还是体贴,并未站在那一动不动,行动间十分的配合。 “用过了,”云娘低声答了,将男人外袍上的腰带系好,才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世子可要再用些?” “不必,我在府外用过了。” “季姨和季小姐今日来府上做客,见过了那位,”云娘犹豫了一下,不是很确定怎么称呼卫姜,毕竟那终归是要上皇家玉蝶的人。 所以只能用那位来替代。 她转身自桌上给男人倒了杯茶,才又接了一句,“看季姨的神色,应当是极为尊敬那位的。” 毕竟又乖巧又懂事,还聪慧,知进退的未来储君,谁能不尊着敬着。 卫晏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吩咐了一句,“备水吧。” “是。”几个婢子应声,低着头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没了旁人,世子爷光明正大的从云娘背后将人拢进了怀里,将头低到了其耳旁,“给我生个小世子,可好?” “还未沐浴。”云娘本是要将男人喝过水的杯子放回去,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句,又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呼吸在耳后,耳根也热了起来。 “已经去备水了。”男人的声音低了几分,凑的更近了些。 他的小夫人的整个耳朵都快红起来了,却还是乖乖待在他怀里,啧,真可爱。 作者有话说:  (卫姜小同学路过~) 世子爷:(沉思)我的小夫人也长大了,要不,生个小世子? 云娘:世子说的是。 翁林:……(脸色逐渐扭曲)(发出大舅哥的典型视线) 世子爷:啧,他的小夫人真可爱 第49章 初次见面 “醒了?”窗前那人刚好拉下窗子, 就看见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便过来亲自将周围的床帐收了起来。 床上的人刚醒, 眼神还有些迷糊, 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了男人。 “今日休沐。”不等人问出口,世子爷就率先替人解惑,伸手将人扶了下来。 昨日放肆了些,他的小夫人应当还有些不适。 “备了热水,去泡一会儿。” “嗯。”云娘腿还有些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倒是没推开男人, 借了力从床上下来,没走几步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男人将人送进侧屋便将人交给了几个婢子,十分克己守礼的退了出来。 若是再不退出来,他的小夫人今日便可以不必出门了。 “主子。”几个婢子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进已经洒满了花瓣浴桶里,有按.摩的,也有舀了温水浇洗的,看着云娘身上的痕迹,皆是低着头悄悄红了脸。 这样下去, 想必她家主子要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怀上小世子。 就连小时的脸上也带了喜色。 旁人不清楚, 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却是明明白白,之前她家夫人一直未有孕, 并非是双方身体有任何问题,而是机会未到。 今早世子爷特意吩咐的,自今日起, 二位主子膳食里那些不伤身子,却能避孕的食材和药膳日后都不必上了。 这其中的意思,是个人都能明白。 云娘的脸色还泛着粉,双臂搭在边上,缓着神思。 她第一次生出想避着些此事的心思来,依着昨夜来看,男人以往是真的有心放过她。 云娘泡了许久,才自水中起身往外而去,几个婢子连忙捧着布巾和中衣上前,绞干发丝后再扶着人出去。 回到主屋的时候,原本离开的男人正倚在软榻上捧了书在读,身上着了件绣了青竹的锦袍,袖口和袍角刺着浅青色的竹叶,栩栩如生。 不似穿着甲胄时的杀气,也不似一身官袍的正气,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出去游玩的世家公子哥。 清冷矜贵,清风舒月。 “过来。”看见云娘披了外衣进来,男人随手将手上的书放在一旁,冲着人招了招手。 “是。”云娘并未愣神,微微点头,走到男人身边坐下,任由男人握住自己的一缕青丝。 “去给你家主子寻套白色的衣裙过来。”男人的心情仿佛很好,含笑吩咐了句,伸手将人揽在了自己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怀中人的发丝。 “一会带你出气转转。” “世子今天不用去军营中吗?”云娘乖顺的伏在男人怀里,耳朵刚好贴近男人的心脏位置。 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脏,整个人也安稳了下来。 “今日不必。”卫晏低头刚好能凑近云娘的发顶,他低头亲了一下,“陪你出去逛逛。” 自将人娶回来,带人出去玩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好不容易闲暇,自然要好好陪陪自己的小夫人才是。 不过是几句话的过分,小时已经捧了一套衣裙过来,春夏和春桃两个分别捧着些首饰和配饰。 那套裙子是白色,裙角和衣襟处绣着片片竹叶,恰巧与男人身上相配。 腰间还配了青色流苏,妆容偏淡,唇上的颜色是娇艳的红色。 端的是清冷绝色,又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妍丽。 二人到府门处时,马车已经等着了。 二人出福时并未带婢子,跟着的只有一个驾马车的冯五,连冯六都不在身边。 “世子,我们此行,去何处?”云娘随手掀开马车的窗帘子向外看去,温声问了句。 这条路并非出城去的路,云娘又鲜少出门,确实是看不出要去何处。 “到了便知道了,不许看了。”世子爷将车帘子按了下去,动作不容拒绝,语气却好声好气的。 “好吧。” 马车走的不快,但是还是很快到了地方。 “主子。”冯五低声唤了句,手上动作平稳的将马车停了下来,“到了。” “下去吧。”世子爷伸手去牵人,掀开帘子将人带下了马车。 马车停下的地方刚好是棵大柳树,再往前些,是条行人络绎不绝的街道,街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摊贩和小食嗣。 站在街口便能闻到各种食物的香气。 “要不要去逛逛?”男人低了头去问,神色语气带了几分轻松愉悦。 “嗯。”云娘眼神亮了亮,手上轻轻的回握了回去。 她是来过此处的,这条街再往前一条街,便是花楼所在,幼时洛姨也曾允许过她出门,那是她十来岁的时候,曾在这条街上逛了许久。 当时许多东西只是看过,却从未去尝试,当时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不过后来那个女孩离开了花楼。 街头第一个摊子是卖面具的,冯五去系马了,云娘则是被男人径直带去了那处。 其实自二人出现在巷口时,便已经有不少人在视线所及之后便露出惊艳的神色了。 男人立若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如怀。身边的女子身形纤弱,容色妍丽,端的是郎才女貌,神仙璧人。 “两个面具。”卫晏将手上的银子递了过去,自摊子上取了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带在了云娘脸上,而后又拿了一个同款的面具覆在自己面上。 “够吗?” “够的,够的。”那个摊贩并不贪心,笑呵呵的接了银子,又找了钱过去,在看见这对男女的时候,他就知道,必定会买自己的面具。 这条街上,来往的富人穷人都有,但是人呐,要知足。 冯五并未跟上,只在马车处看着那二人消失在原地。 “去,把人请过来。”坐在窗边的红衣男子笑的肆意,眸色内里却极淡,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少主。”他对面的青衣女子条件反射要跪,却在看见男子轻飘飘落过来的视线的时候硬生生止住,身形僵在那处,人却一动未动。 “若是主子知晓,会生气。”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却强忍着尽力平稳。 “怕了?”那男子的视线自那青衣女子身上移开,饶有兴致的盯着下面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语气里没什么意味,却成功让那个女子白了脸。 “那怎么办呢?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属下这就去。”那青衣女子不再犹豫,咬了牙转身往下而去。 她选了少主,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起码,跟着少主,她不会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去。 青衣女子出现的时候,云娘正在看人耍杂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手上的细竹竿挺长,高高的垒着几个盘子,转的飞快。 是她没见过的手艺活。 “二位,我家少主有请。”青衣女子的声音平板无波,态度有些冷冰冰的。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出门记得带口罩啊,注意身体~笔芯 第50章 故事 云娘听了声音自然而然想要转身, 被人往怀里按了按。 围观的路人不少, 看杂耍的多是孩童, 自然有打闹玩耍的, 在男人将云娘揽过去的时候,刚好有个幼童嬉笑着往云娘这侧退了退。 那青衣女子手心紧了紧,却没再出声催促。 “姐姐,对不住。”那小孩很有礼貌,转身看见自己差点撞到人,看身后人衣着是个女子,软软的道了句抱歉, 便跑开去追同伴了。 这条街其实并不是每日都有如此多的百姓和摊贩,而是半月一次,会有大规模的走南闯北的商人和摊贩在,平日里便也只是一条普通些的街道罢了。 这里不靠近皇城,道路又比其他街道宽广些,街头至街尾,多是商铺酒楼茶馆之类,虽与那花楼隔了一条街, 却是背对着的。 天下熙熙, 皆为利来,天下攘攘, 皆为利往。 半月之期时最繁华,能看见许多有趣的人和事物,也是最好的掩饰。 这样的地方, 便是和什么了不得的人会面,也没什么人查的出来。 那青衣女子其实并未靠的太近,见男人点头便率先转身往茶楼而去。 她脚下步子不慢,身后二人却是如闲庭漫步般缓缓的跟着,丝毫不见着急。 云娘不通武艺,神经却极为敏锐,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无妨,一会儿下来了慢慢逛。”世子爷语气微有安抚,无半分紧张。 应当是确实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所以刚好能赶上原本的计划。 窗边的人饶有兴致的支着下巴看着下方的人,眼里划过几丝兴趣。 啧,真像。 云娘身侧的男人似有所感,抬眼看去,恰好与其视线相对。 “玄机。” 无声的两个字自那个红衣男子口中吐出,手上还举了下手上的茶杯示意。 卫晏没回话,只是坦然与之对视了几息,仔细的记住了这两个字。 “永安王府世子爷,卫国大将军,久仰大名。”云娘和卫晏到的时候,桌上已经多了两个杯子,里面是汤色.诱人的清茶。 是今年新出的白茶,口味甘醇,四周飘着淡雅的茶香。 “夜堡少主,久仰大名。”场面话都会说,卫晏牵了人落座,眸色似有讶异的看了眼那茶,却没伸手去取。 “世子是在诧异,为何我一介夜堡少主会喝这样普通的茶吗?”那红衣男子说的坦荡,脸上却无旁的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众所周知,白茶是越陈越香,可是这人却是刻意点了新茶,这茶是不错,却也只是不错。 对于爱茶之人来说,是淡了些。 “好茶者,多为清雅之士,我不过一介俗人罢了,自是随意为之。” “并未。”卫晏神色淡淡,并未多说什么,视线也并未去看那茶杯,而是看着对面之人。 “不知夜堡少主寻本世子何事?” “二位可愿意,听个故事。”红衣男子混不在意,看向那杯茶的视线有些幽深,并不低沉的声音将故事讲的有些缠绵,似是情人在耳畔低语。 “有个女子,生来玲珑心思,又生的过人之姿,身世也并不平凡,她的姑母是一国皇后。 那女子的母亲与苗疆之人有缘,曾得苗疆馈赠,所得为一蛊虫。 名唤情蛊。 那女子将其用在了自己的心上人身上,可惜阴差阳错,中了蛊虫的人变成了那人的兄长。 ” 那女子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她的亲姑母告诉她,其实没什么阴差阳错,而是人力为之。 皇后的母族不过是没什么权利的外戚罢了,后辈又无什么显赫的功勋在,若是无女子在宫中,只怕是寸步为艰。 家族和情爱,实在是太好抉择。 更何况,那人的兄长已然做了太子,娶的太子妃还是与那女子自小.便有嫌隙的女子。 而她喜欢的那人,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罢了。 再多的喜欢,也没有权力来的让人深陷。 所以那女子入了宫。 可是那情蛊并没有让继位的太子变得对她情根深种,而是整个人都变了。 变的多疑,变得不好应付。 那女子想尽了办法,甚至委身给朝中被新提拔起来的权贵,骗自己已经有了那人的身孕。 她的成果也是显著的,她借着皇帝的手,扳倒了两大世家。 一个世家举族退隐,一个世家以谋逆罪,被诛九族。 但是太子之位还是给了当年的太子妃之子,那个女人的孩子被她亲手流了。 为了让朝中那人因为愧疚,对她死心塌地。 虎度尚且不食子,但是人心却能狠心如斯。 权力会让人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那个皇帝其实清醒过,所以他给那个闲散王爷下了旨意,忠于皇帝,又给了其极大的权柄,能护着太子登基。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了起来,先帝去世,新帝心善,先帝后妃并未陪葬,而是有子嗣的随子嗣出宫,无子嗣的送去了寺庙,常伴青灯古佛。 那女人一直伪装的很好,所以新帝和那个王爷都未怀疑她,便将人放了出去。 假死,遁走,在朝中有人助力的情况下,事情简单到没有什么人察觉。 但是那个女人怎么会甘心什么都不做。 在宫中时,她便已经常常与人暗度陈仓,那人不是朝臣,而是一介江湖人士。 她还为那人生了孩子,那孩子是以皇子的身份出生,在宫里的玉蝶上,那孩子自出生便是死胎。 其实只是被人暗自调换了而已。 孩子当然不是那个皇帝的,所以女子绝不会让那样一个致命要害留在身边。 她假死之后,便去了那男子的身边。 那江湖人士最后是死于毒发,三年的汤汤水水,里面都掺了□□。 那江湖人不是没发现,但是他本是杀手,被人所救,那条命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后来那个孩子长大了,却还是一直活在女人的掌控下。 那个女人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但是朝中她埋着的钉子已经被拔的差不多了,要做些什么,已经难如登天。 但是被权力欲望和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是不会停下的。 那个女人的心里已经变态扭曲了,她爱的人从不爱她,有人因为蛊虫成了她手上的刀,也有人因为愧疚为她赴死,可是没有人爱她。 “这个故事,如何?” 红衣男子看起来心情很好,很是认真的问了句,但是这话,没有人能回答他。 茶楼的二层没几个人,先前世子爷和云娘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那青衣女子拿钱打发了。 好在,那男子也并不执着于答案。 “见面礼。” 他随手将一个盒子推给卫晏,而后又看了一眼云娘,“我认识一个姑娘,她与你生的极像。” “也很温柔。” “条件。”卫晏没有贸贸然伸手去取,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夜堡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那红衣男子敛了笑意,神色难得正经,“旁的本少主没兴趣,只此一个要求。 至于旁的,便算做她送你的赔礼了。” 后半句,是看着云娘说的。 “走了。” 那男子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放了银子在桌上,红衣似火。 “她过的很好,平安喜乐,顺遂平安。” 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姑娘,日后也会顺遂平安。 夜堡里的人,饶是他也是沾过人命的,那个男人教会他杀戮,也教会了他忠诚。 那次倒在他的小仙女家门外的时候,他已经还完那女人的生育之恩了。 比起为了她去争那些虚无的东西,他更想护着自己的小仙女。 冯五在街口等了许久,等回来的人手上大包小包,提着糕点,糖果,还有街南角的那家烧鸡,加上一个木盒子。 看不出是什么。 上了马车云娘便将木盒子递给男人,眉目很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男人大手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玉佩,底下压着一张纸。 纸上是一份名单,人不多,在朝中也不是很出风头的人,却有好几人在重要的职位上。 作者有话说:  揭开迷雾~那个女人的行事轨迹清楚啦,身份也快了~ 第51章 玉佩 那块玉佩不过巴掌大, 上面的纹路很是奇特, 刻着曼珠沙华的图案。 卫晏特意了解过夜堡, 怎么明白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但是此事似乎不应该由他来定夺。 “要见见她吗?”能赠出这块玉佩, 亦或者说是,借着玄机的手赠出,那女子对夜堡的重要性或许不大,对玄机本人却必定是重中之重。 云娘神色并无变动,依旧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都听夫君的。” 其实她见不见,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 如果她面前的男人见了那人之后的反应。 云娘一直清楚,她自幼随着义父,后来又回国都,都不过是为了让另外一个人安稳平静的活在这世上罢了。 怨是不至于的,毫无情绪也不可能,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于那个人,那一家人, 应当持有什么心态。 其实彼此不再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 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但是命运的捉弄, 从来不是能避开的。 “若是你想见,等事情了了,我让人安排。”男人也不多话, 只是将那块玉佩递了过去。 “把这个收好,若是日后我有负于你,让人拿了这个去夜堡下单,天涯海角,不死不休,夜堡的杀手会帮你杀了我。” 卫晏眼里含着笑意,语气半真半假。他不傻,自然明白,眼前人心里必定多有顾忌。 自将人娶回府上,即使想过那么几瞬,若是不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那相敬如宾也可以。 但是另娶她人的想法是从未有过的。 到如今,他也未在他的小夫人面前自称过一次本世子或者是本将军之类的称呼不是吗。 母妃曾说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尊重和互相体贴。 “这是什么?”听了男人的话,云娘第一反应并不是惶恐不安,而是有些疑惑。 她自然不会雇人去对男人行凶,但是不妨碍她想到别的地方。 “玄令,持此物者,可命夜堡之人任意诛杀一人,不论身份,不计代价,不收报酬,至死方休。”卫晏见她不接,也不强求,将那玉佩随手扔回了盒子中。 “若是换成一个要求,应当也做数吧?”云娘眸色微动,眼里带了几分狡黠。 男人真假参半的话她并不心动,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是里面的玄机,却是一点就通。 “日后说不定会成为很大的筹码。”世子爷将盒子往她面前退了退,微有些无奈。 这样的势力给的如此大的人情,会是安身立命极大的保障。 所以他一开始便没有想打这块玉佩主意的想法。 “云娘已经是永安王府的世子夫人了。”云娘摇头,将盒子又推了回来,语气温温柔柔,带了几分说不清的缠绵。 “更何况,夫妻本是一家。” 虽然她只是个夫人,但是男人承诺过,此生只娶她一个,所以夫妻,应当也是能适用的。 世子爷没动,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用力的闭眼攥了一下自己的手,而后才慢慢松开,伸手去合了那个盒子。 嗯,马车上不方便,回府再说。 云娘自然也看见了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心里忍不住发笑,面上却是微蹙了下眉。 “怎么了?”马车恰好晃了一下,男人立刻伸手将人扶住,语带关切。 “没什么,”云娘摇了摇头,声音小了几分,“腰有些酸。” 其实已经好多了,只是隐隐约约有几分感觉,但是若是日日这样,她真的受不住。 方才敢眼神诱惑人,也不过是仗着在马车上,男人并不会对她做些什么罢了。 世子爷面无表情,将人搂了过来,小心又仔细的给人揉了揉,动了下身子,让人刚好能靠在他怀里。 “怎么回事?”这句倒不是问云娘的,毕竟云娘这边怎么回事是男人心知肚明的。且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顾自的打消了前一个想法。 他昨日放肆了些,日后还是要收着一点。 “主子,方才有只猫跑了过去。”冯五沉声应答,面色缺是冷凝,其实是遇上了人拦路,但是在人冲到马车前的时候,冯六已经捂住人的口鼻拉着人极速后退了。 若是只有世子在,自然是如实相告,但是云夫人也在马车上,此等事情便不必说的清清楚楚。 那拦路之人神色疯狂,面上皆是愤恨,若是扰了两位主子的好心情就不好了。 冯家两兄弟对视一眼,无声的对彼此点了点头,马车只是微晃了一下,便继续平稳的往前而去。 其实冯六出现在此处并非偶然,他刚好有事情需要回王府,与马车相遇在此处。 主子今日休沐他是知晓的,唤了兄长驾马车带夫人出门他也知道,所以在远处看见有人试图拦马车时,他先随手扔了个石子点了人哑穴,才上前追人。 让人差点被撞,则是两兄弟独有的默契。 没有人不怕死,除非那人一开始便存了死志,但是死处逃生的人,没几个会再心甘情愿去赴死。 从死亡的边缘擦肩而过,不过是用来审讯和攻破人心理防线的小把戏罢了。 马车速度不快,撞上自然不会致死,但是冯五手上的针却不一样,淬了毒,见血封喉。 在街上驾马车,马车上又有王府的徽记,自然不是很方便佩剑,所以暗器简直是出门必备。 那人眼里,自然也是看见冯五拔针的动作了,针上反射的银光刺眼,已经足够震慑了。 世子爷眸色冷了下,亦是不再开口,外面的事情,有冯五在,不必担心,那些事情,没必要扰了他的小夫人平静。 “过些日子,你兄长应当要封将了,兼任从二品兵部侍郎。” 揉了好一会儿,卫晏才开口说了一句,“等旨意下来,我便上书,让你先做侧妃。” 翁林入朝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今朝中缺人,他自然得为官。 皇兄和他的约定是三年为期,之后是去是留并不强求。 自翁林入了国都,一步一步往上爬的速度是不慢,却是走的很稳,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来。 如此,他这边的计划,也刚好可以实施。 “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云娘愣神了一下,极快反应了过来,不管她嫁人之前是否是清白之身,流落青楼的事情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 世子侧妃是要上皇家玉蝶的,百年之后宗祠里也会拥有姓名。 她这样的出身,已经不止是不合规矩。 “无妨,”世子爷丝毫不在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将自己小夫人的身份一层一层抬上去,到了日后,别说是侧妃,便是世子妃的位置,也是要送到人手上的。 虽然麻烦了些,但是等人成了世子妃,便应当不会再觉得,自己娶她是因为那根本未做过数的婚约罢了。 母妃和曾经的手帕交是有过口头约定,但是自郑家出事,便已经作罢。 若是他见了人之后拒绝娶,这场婚事也不会成。 “不是因为你兄长升官才提你的位分,只是机会合适。” 男人温声解释了句,并未说明此事是他和翁林商议过后一致促成。 “年末之前,再晋一次,便是我的世子妃了。 不要着急。” 洛国那边,应当不至于拖到年末。世子爷并不担心失约。 况且就算那边失约,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不是不能直接世子妃的位置送给他的小夫人,只是他不愿意自己的小夫人被人诟病,道是凭借着美色惑人。 这个说法,还是军师特意提醒过他的呢,若不然,世子爷怎么会知道,有人在背后如此议论他的小夫人。 他要将人,风风光光,顺顺利利的变成自己的世子妃。 这样想着,便已经很有成就感了。 作者有话说:  2020,爱你爱你,小天使们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第52章 结束 云娘在闻见饭菜的味道的时候, 突然涌上一股子反胃, 几个婢子手忙脚乱的捧了痰盂过来, 紧张的围在她身边。 “婢子去请大夫。”春夏腰肢一扭便往外而去, 小时和春桃两个则是守在自家主子身边。 其实云娘只是干呕,并未吐出些什么来,脑海里电光火石滑过的念头却让她没开口去喊住春夏。 只是将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处。 自世子爷开口让她生个孩子,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了,若是。 “侧妃娘娘身体无恙,只是孕期尚浅,饮食方面还需多注意。”那个大夫并不是王府上的, 王府的大夫昨日刚好有事回家了一趟,春夏只能去府外请了大夫过来。 “草民稍后列个单子,如今月份尚浅,更加需要注意些,再者,前三月一定要注意,房中之事要不得。” 那大夫是个白发老者,说话直白, 言语间十分平静, 仿佛他来的并不是王府大宅,而是普通的地方, 诊治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多谢大夫,您请。”小时笑着将人引去一旁列单子,另外两个婢子脸上的笑也是压都压不住。 “恭喜主子。 贺喜主子。” “嗯, 都有赏。”云娘坐在床上,和外间以幔帐隔开,收回被诊脉的手,双手搭在腹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里,有了一个孩子。 “玄机,你做了什么?”美艳的妇人站在院子里,神色因为愤怒变得十分扭曲。 “养恩,在我将玄令赠出去之前,就已经还过了。”红衣男子神色没有任何愧疚,伸手示意让人退下,眸子微垂着。 “你将玄令送出去了?”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怪不得。” “你们玄家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世人只知道,玄令可令夜堡为其行事,却不知道,那东西,只有一块,要得到的条件,必须是那人曾救过夜堡的堡主,且无所求。 当年,她也曾经无知且天真。 所以才会得到那个男人一生的忠诚。 那个女人身边的人退了不少,只剩下寥寥几人还护在其身侧。 “你要为了一个外人,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吗?”那个女人艳且媚的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很是难以置信。 “是你杀了冬雨。”玄机的神色彻底淡了下去,冰冷的看着那人。 冬雨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那次失手,是他去为冬雨报仇,却发现,自己寻错了仇家。 那个女人微低了头,神色慢慢变得面无表情,“他该死。” 至交好友,这种东西,她没有,她的儿子也不需要。 “太妃,这是何必?”自阴影出现的人,身上是明晃晃的龙袍,绣着九爪金龙,大气磅礴。 随着那人的出现,院子里瞬时出现了数个禁军和暗卫。 那红衣男子再未开口说话,而是朝这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夜堡之人,撤。” 他只答应做戏,却没答应亲自拿下人交给朝廷。 将人引到一处院子露面并不难,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禁军出马,自然不会有拿不下的人。 世子爷并没有亲自出马,等禁军拿下人才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陛下,该回宫了。” 禁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回的时候动静也并不大。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又拿下了一批意图谋反的犯人。 也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朝中还会有些不怎么动荡的变动,那些暗线,会彻底被清除。 卫晏回府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整个王府都喜气洋洋的,见了他的人,面上都挂着真心实意的笑容。 “今日府上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今日跟着他的是冯六,其实冯六已经收到府里人递过去的消息了,但是这样的好消息,应当由侧妃娘娘亲自告诉世子爷才是。 他们做属下的,不好越俎代庖。 “回主子,属下也不知。” 男人身形顿了下,才继续往芜花小筑而去,只是脚下的步子快了许多。 “世子。”男人进屋的时候,云娘便上前去迎。 “府上可有什么喜事?”男人问的婉转,没有直接开口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我怀孕了。”云娘含笑去看他,周围的婢子立刻低头退了出去。 “大夫说一切都好,母子平安。” 自身子养好之后,她一直很是注意右饮食,身体也强健了不少,所以如今有孕,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多长时间了?”卫晏的声音有些低沉,大手已经抚上了眼前人的发顶。 “大夫说还不足一月,春夏请来的大夫是专门擅长给孕妇诊脉的闫大夫,已经留了需要避开的饮食单子和注意事项。” 云娘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直到被按进怀里的时候,眉眼都还带着笑。 ———————————— 十月怀胎的辛苦自是不必提了,但是在看见孩子的那一瞬间,云娘觉得什么都值得。 那个孩子叫卫敛,乳名叫十二。 因为他出生时,刚好是那个月的十二日。 卫姜很喜欢小家伙,日日往王府里跑。 小家伙满月的时候,满月宴上来了许多人有朝臣,也有军中之人,皇帝,翁林,符九等人一个没落。 还有二人,是等宾客散了才出现。 “不请自来,还请见谅。”那女子身上穿着白色的裙子,举止大方,眉眼间和云娘有九分相像,气质却有天壤之别。 倒不是高下之分。 这个女子,看起来像是无忧无虑长大,眼里还带着未见过阴霾的天真。 云娘的眼里,却是见过阴霾,却依旧向往光明的阳光。 她是和玄机一起出现的,时隔一年,那人依旧是一身红衣,眼神却一直跟着身边人。 二人是什么关系,自然是能一眼明了。 “民女唤做赵丽娘。” 姨母是年前去逝的,其实她一直念着自己的女儿,知晓云娘入了王府之后,也曾偷偷的去看过花轿路过街道的盛况。 所以她才一直不曾来寻人,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苦尽甘来。 永安王府,会是好的托付。 “绵薄之礼,聊表心意。” 其实哪是什么薄礼,那是她和玄机寻了许久,才寻到的暖玉,对人身子极好。 “多谢。”卫晏让人接了礼,却不将人引去芜花小筑。 如此长时间,他的世子妃都未提过,什么态度,已经显而易见。 人生既然已经互换,还是不见的好。 那女子眼里有明显的失落,却并不强求。没过多久便开口告辞了。 彼时的云娘正在耐心的哄着十二睡觉。今日见了不少人的小十二已经困的不成样子,迷迷糊糊的直往自己娘亲怀里钻。 ——————— 卫姜十五岁继位时,小十二才九岁,已经成了拳打禁军,脚踢皇帝的小霸王。 “十二,下来。”长身玉立的男人一身官袍,看着树上的小少年眉目严肃,这家伙,三天不管就要上墙揭瓦。 “父王,”那个小少年在看见底下之人的时候微微白了脸,几不可查的往后退了退。 “我不。” 他才不下去,下去就要挨揍了。 母亲今日不在,和瑶公主姑母去进香了,父王忙公务没能陪着去,脸色已经不好看一天了,他才不过去。 父子对峙的场面倒没有很是剑拔弩张,但是四下的宫人也无人敢出声。 自从五年前大将军承了永安王位开始,这样的场面已经数见不鲜了。 之所以从五年前开始,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原本的世子爷成了王爷,而是因为五岁以前的小世子还不会爬树。 先帝退位之后便与皇后娘娘隐居他处了,王妃娘娘又不在,这时能护着小世子的只有陛下了。 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神色焦急,陛下再不过来,小世子可就要被王爷抓住了。 “陛下,您慢些,慢些。”一个大太监气喘吁吁的跟着自家主子,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了许多。 他家主子虽身穿着龙袍,却跑的飞快,若不是在宫中,只怕已经用了轻功飞过去。 “王叔,您怎么来了?”小皇帝跑的飞快,停下时却极稳,气还有些没喘匀称,身子已经挡在了树前,成功阻拦住男人能过去抓人的方向。 “微臣参见陛下。”卫晏心里无奈了几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今日不管是谁来拦他,树上的小家伙也是逃不过罚的。 “王叔不必多礼。”小皇帝有些心虚的摆手,他也是匆忙得了消息,说是小十二又闯了祸,躲进了宫来,他才连忙赶过来。 “陛下,还请让开。”男人神色平静,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王叔,小十二还小。”卫姜有些怂的顶了句,身体却是倔强的挡在前面,心里也是无奈,这个十二也是,从小到大,每次被罚就跑到树上去,还都是同一棵树,怎么就不知道藏严实一点呢。 “他当街打了工部尚书的幼子,甚至没有任何缘由。”卫晏语气淡淡,先不说人家有无错处,便是当街动手这一点,已经是过分。 “王叔,那人平日里欺男霸女,前些日子刚好有人参了上来,折子还放在朕案头呢。”小皇帝愣了一下,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心里却是下了主意,回去要清一下身边的人。 他一向将小十二带在身边,却护的极好,这样都东西,怎么会被小十二看见。 “微臣知道,”身姿挺拔的男人捻了下指尖,神色不轻不重的落在树上的小少年身上,“他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 “朕明白了。”小皇帝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王叔既然已经明白,必然不会真的认真去罚小十二,顶多是罚些功课。 拦是不能拦的,他只能转身张开怀抱,仰着头去喊树上的人,“小十二,下来,朕接着你。” 树上的小家伙一脸不情愿,却只能乖乖下来,而后乖巧的站到自己父王面前,“父王,十二知错了。” “微臣告退。”卫晏没回答他,而是向小皇帝拱手告辞,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小十二也连忙跟了上去。 要不是那个人在街上调戏女子,他才不会贸然动手呢。 况且他今日已经知道了,其实本来他和陛下应该是平辈的,结果现在陛下成了他的长辈。他也并不只是因为怕父王罚才跑进宫的,他就是有些难过。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既定的事实,不是你愿意与否就能改变的。 但是没有人会因为那些事情,改变与你的情分。” 当爹的自然了解自己儿子,男人的步子不疾不徐,却在拐角的时候安抚了自己儿子一句。 “十二明白。”小少年用力眨了下眼,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平辈,陛下一直很护着他是事实。 “日后行事,不可冲动。” “是。”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今日自己当街打人有些影响不好,分明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但是当时他情绪不好,便直接动手了。 那工部尚书之子虽年岁比他大,功夫却是没他好的,更何况陛下登基的时候还特意送了几个皇家暗卫给他。 “母妃什么时候回来?”小十二偷偷去看男人的背影,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回去要习多久的功课。 每次母妃一不在,父王便喜欢给他加功课。 “明日便回来了,你自己去告诉你母妃,自愿要待在府上好好读书半个月。”男人语气坦然而然,毫不愧疚。 这小子此次虽行事方式出格了些,却也算是做了好事,被打之人,已经被刑部扣了。 刑部那位,平日里最是厌恶欺男霸女之徒。 工部尚书想将人捞出来,怕是要废不少功夫。 但是他这边罚还是要罚的,不然十二是要什么都敢干的。 云娘不喜欢他刻意给孩子增加功课,本来此次去进香就是因为他这几日缠的紧了些。 要是回来就知道他罚了十二,怕是好些日子不肯让他进门。 那可不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