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将》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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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裙下之将》作者：盛晚风
    文案：
    “那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也是她从小听到大的，一个战无不胜的传说。”
    沈柔嘉是京都里最为金贵的世家嫡女，极美极娇。
    她是内定太子妃，但她心头有一个藏了好多年，但从未见过的大将军。
    一年隆冬，冰凉的西风送来了护国大将军霍昭战死的消息。尸首裹战旗，皇帝亲自扶棺，千里缟素，万里哀哭。
    没人想到，这个循规蹈矩一举一动皆是世家礼仪典范的女孩在一天深夜，竟然偷偷溜出了府，想要去霍昭陵墓见他一面。
    ……可半路，她居然遇见了人贩子？
    荒郊野岭，鸟不拉屎，要病死的‘丈夫’，她岌岌可危的清白。
    危难之际，她见到了隔壁打猎回来的一位身材高大，脸庞刚毅英俊的男人。
    沈柔嘉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壮士…，奴家是被人卖过来的，壮士您救救奴家吧。”
    小剧场1：
    一天傍晚，沈柔嘉和壮士并肩坐在田埂。
    沈柔嘉：“我喜欢的人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将军。”
    霍昭半曲着腿，问：“你说的这个将军……”
    沈柔嘉手捧着脸颊，半羞半怯：“是霍昭呀。”
    “他温柔英俊，从不说脏话的。”
    “如果我没有被卖到这里，我一定是他捧在手里的小心肝儿。”
    霍昭：“……”那可真不一定。
    小剧场2：
    又是一天傍晚，霍昭刚从军营回来，身上披风还没解下来，就见自家媳妇儿穿了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啥都遮不住好像没点屁用的小破布条，站在帘子边脸色通红的看着他。
    霍昭：“？”
    沈柔嘉鼓起勇气，语调软的要命：“霍昭，你今天累不累呀。”
    霍昭摇了摇头，眉头一皱随即真诚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入秋已久，你这样光膀子不冷吗？”
    小剧场3
    前脚她才被卖，后脚属于她的东西便转眼给了她人，从小她敬畏的爹爹亦默许侧房对她的欺辱。
    从天之骄女变为毫无背景的农家女，在沈柔嘉绝望之际，是霍昭告诉她
    “想要什么就去抢回来。”
    “傻女人，我在你身边，你还怕什么。”
    人狠话不多八块腹肌帅的毁天灭地十项全能行走的荷尔蒙就是有点直男的大将军｜落魄的金枝玉叶又娇且柔略带少女心的小妖精大小姐。
    教她从不畏惧，也教她绝不低头。
    1.男女主年龄差七岁
    2.洁党可入。
    3.甜就一个字
    4.男主第十章 出来，前十章女主略惨，后面甜
    5.微博：盛夏晚风x
    一句话简介：被拐后和爱豆在一起了
    内容标签： 甜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柔嘉｜霍昭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夜深时分，冷风凛冽。
    深蓝色的夜幕上空荡荡的，成片的黑云挡住了星月，寒风扫过大地，四周静悄悄的，光秃秃的树枝静静的伸展着，夜色深重，凉意浸透心底。
    “你且去吧，路上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一个身着素白色襦裙的少女握着面前一个低着头，神色略显憔悴的姑娘的手，眉头紧蹙着，眼里写满了担忧。
    面前那姑娘抬起头，一张颜色足以颠倒众生的脸上隐有泪痕，明亮的眸子如同蒙了一层水雾般，肌肤瓷白，气质恬静温婉，身上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帽檐有白色细腻的绒毛，映衬的这张脸更加的惹人怜惜。
    姑娘声音婉转娇柔，道：“宿沁，谢谢你。”
    宿沁叹了口气，道：“谢什么，也怪我，当时他棺椁回城的时候，我怕你……，就没告诉你。你从来没见过他，这一次也算是圆了你的念想吧。”
    “府里你就放心吧，倘若有人问起来，我会替你挡住的。”
    姑娘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白嫩的肌肤在深夜里仿佛可以发光一样，道：“我…我很快就回来。”
    宿沁点了点头，道：“我找的那人在元生街的尽头，你到时说我的名字就好，他会送你过去。”
    “我得在家里守着，只是两条街而已，路也不远，应当不会有什么。”
    说罢，宿沁伸手，将姑娘身后斗篷的帽子给姑娘戴上，又理了理她的衣服才松手道：
    “我在家里等你。”
    沈柔嘉略显苍白干燥的唇微微抿了抿，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身子。
    宿沁对她招了招手，眉目间尽是担忧。没走出几步，沈柔嘉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站着的宿沁
    看见她回头，宿沁微微弯起了嘴角，带了一个安抚的笑，对她说了句：“快去吧。”
    “我就在这看着，你若是害怕就回头看看我。”
    沈柔嘉微微握紧了手，心里坚定下来，步子迈的大了些，朝前走了去。
    马车不能停在离沈府太近的地方，否则极有可能会被沈家的家仆发现，所以宿沁告诉她，安排的接她的人在另外一条街上，故而现在的这段路，她还是得自己一个人走。
    拐过一个转角，沈柔嘉走到了一条离沈家大门较远的街，元生街。
    她一回头，看不见沈家的大门，也看不见站在门口的宿沁。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出奇的安静，飞鸟掠过树枝，黑夜无声侵袭。
    沈柔嘉其实是心底有些害怕的，但她很快撇除了脑海里那些有的没的，裹紧了些自己的衣服，不再向四周看，握了握拳，专心向前走去。
    她要去看看霍昭。
    即便只是一座坟墓。
    从她很小的时候，耳边就有各种各样的人说着霍昭各种各样的故事。
    一把长剑威震边陲，行军十年从无败绩。
    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去忤逆父亲，在深夜时分独自出府闯霍家陵园，这种行为看起来好像矫情又莽撞了些，但是沈柔嘉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悔的。
    放在往常，她自己一个人走这样的夜路定然是要害怕的，但是她现在因为霍昭的死，情绪一度低落。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
    心里带着迫切，所以她走的很快。
    但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她回头看了看，没看见有人的身影，便回过了头，暗道自己太敏感了些，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然而刚走没几步，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从脚底冒了出来，直直的钻到了后背里去。
    还是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她。
    那种目光仿佛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粘附着她。
    但害怕之余，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走个夜路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还差一点就这条街就走过去了。
    但忽然，她听见背后有一声不留心就根本不会注意到的脚步声，仅仅是一个呼吸间就不见了。
    可是沈柔嘉听见了。
    一颗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沈柔嘉再次停下了脚步。
    胸口微微起伏着，她握紧了手，慢慢的回头。
    入眼是寂静的长街，被夜色笼罩，黑乎乎一片，除了她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没人。
    她继续向前走着，一定是她太害怕了所以出现了错觉。
    凉风略过耳畔，拂起她鬓角的发丝，身上不受控制的升起一阵寒意。这个时候，那阵脚步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沈柔嘉心里一震，不停的安慰自己，后面即便有人也不一定就是跟着她的，说不定是人家夜里有急事，又或者是别人就是经过一下，也可能只是一只流浪的小猫小狗，这条街上住的人这么多，有点声音很正常。
    沈柔嘉做好心里建设，再次回过了头，街道上依旧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仿佛她刚刚听见的脚步声真的是错觉。
    沈柔嘉缓缓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惊慌与惧怕，动作顿了一瞬，便忽然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急促了起来，这个时候沈柔嘉根本不敢回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只要她跑过这条街，就会有人在那接她，然后她就安全了。
    脚步声紧紧的追随着她，沈柔嘉几乎拼命的跑着，眼看就要到尽头了，她张了张嘴，喊道：
    “救我，我在……”
    一句话没说完，后面的人便追上了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沈柔嘉声音便戛然而止。那人手臂禁锢着她，力道极大，沈柔嘉手臂被他捏的生疼，别说挣脱，连动都动不了。
    沈柔嘉猛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后颈忽然一阵疼痛，身子一软，紧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
    ………
    京都世家嫡女里，若是挑出一个拔尖的，沈柔嘉当之无愧。
    论家势，她为沈家嫡女，父亲官居一品，当朝太傅，又是内阁阁老，地位自然不必多说。母亲虽然早逝，但是皇帝亲姐姐，当朝长公主，就算逝去多年，依旧不能磨灭其血脉的尊贵。同父同母的兄长又是那两江总督，常年驻守江南，手握重权，有如此家族，沈柔嘉的地位自然是不必多说。
    论相貌，更是容色绝顶，第一美人名副其实。
    前几天一道圣旨更是让沈柔嘉人人艳羡。
    “ 沈氏柔嘉，淑慎性成，勤勉柔顺，与太子天作良缘，朕与皇后欲成佳人之美，特册汝为太子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太子妃，不出意外，她将来便是大昌的皇后。
    从小到大，她都很听家里的话，特别是母亲去世以后，她更加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想让父亲失望，也不想给父亲丢脸。
    她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幽闲贞静，不道恶语，服饰鲜洁，不厌于人。
    但是她也有一点点自己小小的幻想。
    她觉得，她愿意为了这小小的幻想放弃太子妃，甚至皇后的位置。
    而这个小小的幻想，就是霍昭。
    那是一个她从未真正见过的人，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着他，并且对他充满了向往。
    她生在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康，四海升平，他们永远不必担心战火蔓延，不必担心外敌入侵。
    这些都得益于他们大昌有一个令外族闻之色变的大将军王。那人十二岁跟着老将军去边疆，十三岁第一回上战场，十四岁一战成名，十七岁单枪匹马闯敌营直取敌方首领的首级，二十岁被赐虎符，成为大昌开国第一位将军王。
    霍昭，这是一个仅仅是说出来，便雷霆万钧的名字。
    那是他们大昌最年轻的抚国将军，他保护着大昌数以万计的子民，是大昌最坚固的城墙。
    威震千里，坚不可破。
    十四岁那年初春，霍昭凯旋回城，两边簇拥着成片的百姓，举国欢庆。而那一天，也是沈柔嘉第一回违抗父亲的命令从家里偷偷溜出来。
    人群太过拥挤，她在两边成千上万的簇拥着的百姓中被挤来挤去，从清晨就在那守着，到头来却仅仅只看见了霍昭的一个背影和一个不甚清楚的侧脸。
    他高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上，身上穿着泛着银光的的盔甲，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刚毅摄人，长剑挂在腰间。没有多余的动作，面对两边震天的呼喊不为所动，但仅仅是出现在他们面前，人们便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厚重的安全感。
    沈柔嘉看不见他的正脸，但是可以想象的出来，他一定有着一双沉如黑夜的眸子，在这初春的日光里熠熠生辉。
    第2章
    意识在混沌中沉沉浮浮，四肢被束缚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适的，忽然一个撞击，脑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沈柔嘉微微皱了皱眉，疼痛把她从昏迷中拉醒，接着她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她好像处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制隔间里，说是隔间又有些不太合适，它更像是一个狭小的储物间。
    地上很潮湿还有点点的霉痕，味道很难闻，又腥又臭也就罢了，还携裹着一种常年不通风的潮湿腐烂的味道，湿意很重，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这味道差点让沈柔嘉吐出来。
    意识渐渐回笼，沈柔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动了动身体，才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根本动弹不得。这个地方很是狭小，狭小到就算她没有被绑住也站不起来，高度很低，她就是坐着也得低着头。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在移动，甚至在一上一下的起伏。
    头还很痛，但是她无暇顾及这些。
    这是在哪？抓她的人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
    巨大的恐慌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沈柔嘉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一双清水般的眸子里尽是无措和对未知的恐惧。
    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唇色有些苍白，肤色如雪，眼睫微微低垂着，轮廓柔和，弯成绝美的弧度。
    她知道不能就这样下去，但手腕被紧紧的绑着，她动了动，根本无济于事。
    她呼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两只手不停的扭动着，麻绳绑的很紧，摩挲着皮肤出其的疼。
    她是最怕疼的了，从小到大也没有经历什么让她疼的事情，痛觉一阵一阵的传来，鼻头开始不自觉的酸涩，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半天，也没见什么成效。
    她看着自己手上被绑的很紧的绳子，结打的并不是很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弄开。
    动了动嘴唇，犹豫了片刻，沈柔嘉开始试图用牙齿扯动绳子。
    刺鼻的腥臭味直入鼻腔，绳子还有些潮湿，上面不知又占了什么不知道的东西，黏黏的，沈柔嘉闭着眼睛，只觉得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终于，沈柔嘉扯对了地方，一用力，终于将自己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嘴里还残留着那种味道，她恶心的直反胃。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将自己手上的绳子挣脱开后就开始结自己脚上的绳子。
    沈柔嘉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皮肤很嫩，手腕上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紫红色勒痕，解了半天，终于把脚上的绳子解开了。
    但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门就哐当一声粗暴的打开。
    沈柔嘉吓得身子一瑟缩，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外面那人弯腰进来，是一个留着胡子身材很是魁梧的男人，他一进来没有多余的废话便直接拉住了沈柔嘉的脚，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沈柔嘉往外拖。
    这突然的变故让沈柔嘉满目惊慌，她不停的蹬着腿，试图摆脱这个人：“啊，你，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沈柔嘉从来都未曾被这样冒犯过，那人长的便是一脸凶样，被人这样抓着脚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沈柔嘉的抵挡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她被拖了出去，乍一接触到昼里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应，那人将她拉出来便松开了手，沈柔嘉连忙将自己的腿收了回来，手腿并用的往后退着，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故作镇定道：
    “你做什么，你……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倘若我父亲……”
    啪！
    男人一巴掌扇到了沈柔嘉的脸上，左边的脸颊迅速的红肿了起来，口腔里有血味蔓延，唇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
    血色被白皙的皮肤映衬的格外明显，女孩双眸有泪水盈眶，脸颊红肿，美人落魄，模样分外惹人怜惜，但男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臭娘们，废话什么，都什么时候还父亲！”
    沈柔嘉被这一巴掌打的懵懵的，意识混沌了片刻，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过来，又往后退了退，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绳子被你自己解开了？臭女表子还他娘挺胆大，怎么着还想逃跑……”
    男人话没说完，后面便传来另一道声音，：“刘刚，你他娘干什么呢。”
    刘刚转过头来，道：“过来看看这娘们。”
    来人走了过来，看了眼坐在地上缩在一起的沈柔嘉，见女子头发凌乱，嘴角还在流着血，微微皱了皱眉，道：“你打她了？”
    刘刚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道：“这娘们肉嫩，没用劲儿就红成这样。碰她一下就叫的跟要上她一样，吵死老子了。”
    刘刚目光从沈柔嘉身上扫过，尤其在她手腕上的镯子和头上的发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道：“大哥，我瞅着这小娘们也是个富贵人家人来的，身上的货值不少钱啊。”
    刘威顺着刘刚的目光的看过去，女孩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在阳光下闪着细光。
    刘威看了眼刘刚，道：“给她弄下来。”
    两人一起走近沈柔嘉，影子投射下来，沈柔嘉退无可退，满目泪痕，慌张着哽咽道：“你们不要过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沈柔嘉慌乱的自己用手取下自己头上的钗子，又开始取自己的镯子，但这个时候不知怎么也取不下来，她把钗子放在地上，又开始取自己的耳环，道：“都给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两人并不听沈柔嘉的话，刘刚过来直接就扯住了沈柔嘉的头发，头皮被扯的生疼，她被迫扬起头，看着男人狰狞的嘴脸，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道：“放过我……”
    刘刚低头将自己的口鼻凑在沈柔嘉的脖颈上猛地吸了一口气，女孩身上的味道成功取悦了他，他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然后眼里满是色|欲的道：“好香啊。”
    沈柔嘉哭着挣扎，但是四肢都被禁锢着，她根本动弹不了：“你……你走开！”
    刘刚的眼神让她惧怕，但她只能如同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少女的脖颈白如瓷器，容色倾城，刘刚突然一下亲在了沈柔嘉的脖颈上，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伸出舌头肆意的在少女的脖颈上□□，手也开始在沈柔嘉的胸部上乱抓。
    突然的侵犯让沈柔嘉猛地睁大眼睛，她奋力的动着身体企图挣脱：“啊，你你……滚开！你放开……”
    “刘刚！”
    一旁的刘威皱着眉将埋头在沈柔嘉身上的刘刚叫起来，道：“你忘了我交代过你什么吗？！”
    刘刚黝黑的脸被燥热弄得有些发红，他舔了舔嘴唇，道：“啧，我这也是控制不住啊，你看这女人，谁他娘忍得住。”
    “不想要钱了？”
    刘刚有些悻悻，道：“行吧行吧，咱快点。”
    他指了指自己的□□。道：“你看我，要炸了。”
    不仅如此，他还强制性的抓起沈柔嘉的手往自己裆部引，一脸淫邪的问：“满不满意？”
    沈柔嘉手指握着拳，她根本不敢去面对这些，她闭着眼睛，脑海里混沌一片，只知道不停的喊叫。
    “你给我滚！你们……你们……”
    又一巴掌落在了沈柔嘉的脸上，鲜血再次流了出来，沈柔嘉确实如同感受不到一般继续的喊叫着。
    “我他娘最讨厌女人吵了。”
    “别废话了，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扯下来。”
    说罢，刘威便开始动手取沈柔嘉头上的发饰，刘刚见刘威开始动手，当下也撇撇嘴，不再废话帮着刘威一取沈柔嘉头上的东西。
    上面有些许东西并不像发钗那样好取，需要些技巧，但刘威显然没有那样的耐心，直接就用蛮力生扯，头发被扯掉很多，终于，带着细碎宝石的发饰别扯了下来。
    “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手上的白玉镯子被男人生取下来，沈柔嘉手都痛的麻木了，但那些人并没有适可而止。
    他们坚信沈柔嘉身上肯定还有其他的，便开始不停的在她身上乱摸。
    她只觉得极其的屈辱，看着在她身上摸索着的男人，她甚至在想就这么去死算了。沈柔嘉哭喊着，但这些哭喊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出其的苍白无力。
    不仅仅是她身上带着的首饰，连她身上穿着的红色斗篷都被拽了下来。
    这两人终于离开了。沈柔嘉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两人一离开，她便蜷缩在了一起，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的抽泣着。
    刘刚拿起那镯子，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威掂了掂自己手里的发钗，道：“应该是吧，看这娘们娇贵样，也不像是个穷逼。”
    刘刚勾着唇角一笑，道：“行了，把她塞回去，长成这样也是可惜了。”
    接着，刘威便钳住沈柔嘉的胳膊，动作粗暴的将她又拖了回去，再次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边再次恢复了寂静。
    沈柔嘉仅仅的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从眼里滑落，指节有些泛白，眼眶红彤彤的，压抑着持续的哭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绝望而痛苦。
    衣襟被扯开，露出了里面白嫩细腻的肌肤。头发很乱，丝丝错杂的粘在脸上，唇角还在流着血，脸颊红肿着，手上的红痕触目惊心。
    脖颈上有刘刚留下的红痕甚至还有口水，沈柔嘉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的自己的脖子，皮肤被磨得发红沈柔嘉还是没有停下。
    这一切都猝不及防。
    她学习伦理纲常，学习女性可为不可为，遭遇此番，她只觉得自己肮脏无比，从小到大她就连和男性说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更遑论遭受这样的屈辱。
    父亲是朝中重臣，从小到大虽然没怎么陪过她，还总是对她很严苛，但她明白父亲是爱她的，府里四个姑娘，给她的是最好的，没有因她母亲去世而改变什么。她习诗书，学纲常，长那么大遇见的最大打击就是母亲去世。手指微微擦破一点皮就会有一群人上来嘘寒问暖，她周边的每个人都是知书达理，谦和温柔的，她活在沈家的羽翼之下，活在一个人人和善的世界。
    前几天她才同父亲吵过架。
    赐婚的圣旨下来，她并不同于沈府的其他人一样欢庆，她是不想嫁给太子的。
    但是她不敢忤逆父亲，也不敢违抗圣旨，全府的人都在为沈家即将更上一层楼而欢喜，只有宿沁发现了她的低迷。
    沈柔嘉生来性子便怯弱软糯，宿沁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妹妹，但是却更像她的姐姐，一些事情她处理的不好宿沁会提醒她，她想做什么宿沁也会帮她，这次也不例外。
    宿沁告诉她，倘若真的不想嫁给太子就同父亲说说吧，圣旨虽然下来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更改，陛下向来待人温和，父亲若是同陛下商讨，也不是没有转机。
    入了皇宫，一辈子就锁在了那朱门绿瓦里，接受皇帝雨露均沾，承担后宫明刀暗箭，同过往划清界限。
    这样的生活，好，也不好。
    可能不能成功是一说，至少要为自己渴望的挣扎努力过，这样即便是不成功，有的也只是无力，而非是遗憾。
    所以犹豫再三，她还是去找了父亲。
    结局是可以预见的无功而返，父亲很生气，沈柔嘉从未见父亲那样生气过，直接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命人将她关进了禁闭室。
    禁闭室是专门关犯了罪的下人所在的地方。
    她从那出来的时候，便是霍昭遗体回城的时候。
    早在两天前，霍昭战死的消息便疾风一般从西北传回内地，举国同悲。
    宿沁是唯一知道她崇拜并且喜欢着霍昭的人，但是宿沁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柔嘉，她知道这会让沈柔嘉很难过。两天之后，沈柔嘉从禁闭室出来，而这一天的晚上恰巧是霍昭遗体被运回京都的日子。
    战旗裹身，英魂难安。
    霍昭不仅仅是大昌的将军，更是皇后的亲弟弟。皇帝亲自下撵出城，扶棺走过百尺史义长街。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惊雷，轰然炸开在沈柔嘉的耳边。
    霍昭死了，大昌那道最坚固的城墙便倒了。在沈柔嘉的心里，这个世上，便没有比霍昭更厉害的人。
    她与霍昭从未真正见过，但是对于她来说，霍昭就是她的信仰。
    那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也是一个战无不胜的传说。
    一身忠勇，满腔赤忱。
    第3章
    从禁闭室出去的时候，霍昭遗体已经被运回来了，放置在大将军府，停棺三天，三天之后以大昌最高礼遇入葬。
    待了三四天的禁闭室，沈柔嘉也多少明白了些，是她太冲动，也太自私了。
    她身为沈家嫡女，在享受着沈家带给她的荣华的同时，理所应当的应该回报家族。
    她一介女流，最有利的价值就是找一个足够强大的联姻对象来保家族荣宠。更何况，入主东宫，这是一个多么珍贵的机会，她得到的，远比她失去的要多得多。她怎么可以以她自己的私情，她的不愿，来随意决断家族的未来。
    但最开始，她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
    说出来或许有些矫情，但她的确总想着，如果要嫁的话，至少要见一见霍昭再嫁吧。或者是想要等他回来，跟他说上一句话，用的是沈柔嘉的身份，而非太子妃的身份。
    不过霍昭对于她而言，毕竟是一个遥远的，从未见过的人。
    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明白伴君如伴虎，并不想成为后宫中人。
    但她知道，起初她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圣旨还在她的家里放着，她应当做的，就是好好的嫁给太子。
    霍昭死了。
    父亲将她禁足，她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天，最后是宿沁拍着她的背，跟她说，倘若你真的想去看一看，我可以帮你。
    …………
    这几天光景飞如梦一般在沈柔嘉的脑海中闪过，她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她甚至觉得这些都是一场大梦，她一醒来就还待在府里，她没被带到这种地方，霍昭也没死。
    坐在地上无声的哭了半个时辰之后，沈柔嘉睁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又爬到了角落里，然后抱着膝盖窝成小小的一团。
    她将自己身上被扯开的衣服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整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之后，才开始去想她现在的处境。
    方才听那些人的话音，应当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便应该不是因为家族纷争才绑架她。
    可若真的是这样，那便更难脱身了，那些人根本不会听她说话。刚才她被拖出去，虽然没注意外面的环境，但是也能感受到吹在脸上的，格外的冰凉急促的风。
    不像是在陆地上。
    不在陆地上，那走的就是水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柔嘉微微咬了咬下唇，内心绝望更甚。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但看样子，肯定是已经离家很远了。
    宿沁肯定很担心她。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她失踪了，父亲肯定很着急。
    不知道家里派的人能不能找到这儿来。
    她能在婚期之前回去吗？
    那些人抓她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会就这样死在这条船上吗？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了，几乎让她猝不及防。分明她前一刻还在去霍昭陵墓的路上，下一秒就变成了这样，在这样一个不知是去往哪里的船上受这样的屈辱。
    阵阵寒意袭来，沈柔嘉抱紧了自己，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在胳膊上摩挲着，在侵袭来的寒冷，和一阵一阵的疼痛中，困意涌来，沈柔嘉渐渐闭上了眼睛，就那样抱着自己睡着了。
    “砰！”的一声，门再次被粗暴的打开。
    沈柔嘉瞬间被惊醒，惊慌的睁开眼睛，又缩了缩自己的身体。
    “滚出来吃饭了！”
    沈柔嘉腿有些发麻，蹲坐在原地没动弹，那人见沈柔嘉不动，语气很是不耐烦，道：“操他娘的，想等老子带你出来？”
    不久前屈辱且不堪的经历浮现在脑海中，沈柔嘉连忙反应过来，连忙强忍着朝前爬了几步，一边动还一边语无伦次道：“我……我出来，我会自己出来。”
    “真鸡儿磨叽！”
    沈柔嘉从关她的地方爬出来，然后站起身来，手指头攥的紧紧的，肩膀瑟缩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面前站着的这人约莫三十多岁，眼睛很小，眉毛很粗，胡茬凌乱，身材有些发胖，说话的时候嘴里有一股很难闻的腥臭气息，头发上还沾了点白色的的像是米粒一样的东西，看见沈柔嘉的脸的时候，有一瞬很明显的惊艳，但随即就神色不屑又轻贱的低骂了一句：
    “长得一脸狐媚子的骚气样。”
    沈柔嘉离他离的近，这句话正好被听了个清清楚楚，手心出了些汗，听这人口中说出的她从未听闻的粗鄙之语，只觉得屈辱难当。
    那人伸手推了下沈柔嘉的肩膀，她一个不备朝前踉跄了一步，她也不知该走去哪，但也不敢站在原地不动弹，只能试探着向前走着。
    这个过程很是煎熬，但没过多久，沈柔嘉便被带到了一处嘈杂而混乱的地方。
    沈柔嘉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方才她还只是一直被关在那样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见不到外界的情况，就算中途被拉出来一趟，但那样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去观察什么。
    但现在，她才隐隐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了。
    面前有许许多多像她那么大的女孩，她们身着褴褛，有的甚至在这样的天气里还只着了一件单薄有肮脏的衣服，头发凌乱，脸上沾了灰，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都或轻或重的带了点伤，有的甚至怀里抱了个孩子，小孩已经瘦的不成样子，饿的哭都哭不出来了，孱弱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之中，但他的母亲只是狼吞虎咽的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食物，根本没有要管这个小孩的意思。
    他们面前的地上被堆放了许多的食物，馒头已经长了青黑色的东西，就那样被放在满是灰尘的舱板上，有几个木盆里装着散发着热气的菜，但沈柔嘉根本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鱼骨头，鸡蛋壳，水果皮，还有青黄的菜叶，但汤汁很浓稠，那些人想不知道一样捡着地上的馒头，就这那盆菜尝不到味道似得往下咽。
    沈柔嘉原本已经很长时间没吃饭了，肚子里在就空了，但现在看到面前的场景还是胃里一阵汹涌，站在原地干呕了起来。
    旁边带沈柔嘉过来的那个人见沈柔嘉干呕，反倒笑了起来，恶劣道：“去跟她们抢吧，一不然你连这些都吃不到。。”
    “吃完自己回去，别想着逃跑，你逃不掉的。 ”
    说完，那人便离开了这里。
    沈柔嘉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应当做什么。
    正在吃东西的那些人们还在不停地抢夺着，见沈柔嘉过来也只是麻木的抬头看了看然后便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沈柔嘉很饿，但是她真的吃不下这些东西，别说是沈府的下人，就连养的狗吃的都比这吃的好得多，若非是亲眼见到，沈柔嘉是断断不会相信还会有人吃这种东西的。
    鼻头有些酸，她慢慢的挪动了脚步，默默找了一个角落，低下了身子蹲在了那，打算等他们吃完然后再回去。
    她只见过一两回这种白面的馒头，时常她在家里吃的面食都有府里的厨子精心做成各种形状，想要什么味道的都可以，最差都是沉沉过滤的面粉，在经过多道工序制成才会有机会呈到她的面前。
    而且她见过的馒头都是极白极净的，这种有些发黄发黑的东西根本跟她记忆里的不一样。
    她想起了府里张嫂子做的百鸟朝凤还荷包里脊了，张嫂子是从宫里出来的，在御膳房待了许多年，后来被皇帝陛下赏给了沈府，这么些年就一直在他家里的后厨待着。
    张嫂子时常会做些小点心给她，甜甜软软，沈柔嘉吃了好多年，都成一种习惯了。
    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沈柔嘉看了看那些掉在地上的菜叶，实在是提不起食欲，她也不想去跟她们抢。
    她又想哭了，如果父亲找不到她……
    “诶，你是刚来的？”
    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在沈柔嘉耳畔响起，沈柔嘉回过神来，虽然听得出来这声音没什么恶意，但沈柔嘉这几天受到的惊吓太多，还是被吓得心神一顿。
    她慢吞吞的抬起头来，朝跟她说话的那个人看过去。
    是一个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虽然不太干净，但是透过精致的五官还是可以看清楚是个长的清秀的女孩，对方是个女孩让沈柔嘉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些，小声回答道：“……怎，怎么了。”
    面前的女人笑了笑，道：“肯定是新来的吧，这条船在元江畔上停了一天，估摸着你家应该在元江附近吧。”
    沈柔嘉身形一顿，连忙道：“对，对我家，我家离元江不远，你……”
    “别想了，我肯定没法带你下去，不然我也不用在这受这份苦了。”
    沈柔嘉不免有些失望，但是她说的也对，头微微低了低，又问道：“……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那女人想了想，然后道：“离你被带上来已经有三四天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这群狗杂碎要把我们运到哪去，不过肯定是西北或西南，再或者就是极南的地方了吧。”
    沈柔嘉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抿了抿唇然后道：“你也是被打晕带上来的吗？”
    女人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道：“这船上有哪个女人是自愿上来的呢，一旦上来了……”
    那女人话音顿了顿，然后看向了那群正在犹如猪狗一般抢夺地上的食物的人，道：“这辈子可就算完了。”
    第4章
    那女人碰了碰沈柔嘉的胳膊，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柔嘉低垂了眉目，认真道：“姓沈，名柔嘉。敬尔威仪，无不柔嘉，母亲取的。”
    那女人闻言愣了愣，忽然之间大笑起来，道：“你们家还是个书香门第啊，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相识一场，以后就叫你小嘉吧，好记些。”
    沈柔嘉点点头，道：“好啊，那你叫什么呀。”
    那女人道：“我啊，叫清容。”
    顿了顿，补充道：“清水的清，容貌的容。”
    沈柔嘉点点头，弯了弯唇角，更显温柔，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好听。”
    清容笑了笑，道：“我这名字是村头的瞎眼算命先生说的，我老爹说他当时也念了这句诗。”
    说罢，清容转头看向了沈柔嘉，少女脸上有明显的红痕，但是依旧掩盖不了容颜的清丽，缩着身体坐在角落里，眼睛有些许的湿润，肌肤滑嫩瓷白，嘴唇粉粉嫩嫩的，说话声音轻柔婉转，看人的时候，眼里尽是坦诚和纯真。
    没有经历过是非，也没见过什么污秽的东西，像孩子一样。
    她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看了看少女还红着的脸颊，清容问：“他们打你了吗？”
    说到这，分明是触及到了沈柔嘉害怕的地方，她神色变化了些，摸了摸自己脸，然后小声的嗯了一声。
    清容道：“没事，来这的人基本上都会被那群畜牲或多或少的打一顿，那……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吗。”
    沈柔嘉道：“他们还抢了我身上值钱的东西，连出门的时候身上红斗篷都被抢走了。”
    清容问：“那还有吗？”
    沈柔嘉神色变得痛苦，手握紧了些，道：“……他们根本不是人。”
    清柔愣了下，明白了什么，但倒不显得多意外，伸手拍了拍沈柔嘉的背，道：“没事的，进来这里的人……”
    紧接着便听沈柔嘉继续道：“有个人亲……亲了我。”
    清柔放在沈柔嘉背上的手猛然一顿，语气很是不自然，道：“……只是亲了你？”
    沈柔嘉点了点头，有些不太明白，道：“ ……是”
    说罢，又转头看向清容，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吗？”
    清容摇了摇头，道：“没怎么，就是问问。”
    “没事，不过是亲了一下，擦干净就好了。”
    说罢，扫了眼那边那群人，然后道：
    “小嘉，不知道被抓到这里还有没有机会出去，如果能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们就交个朋友吧。”
    沈柔嘉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
    “好啊。”
    沈柔嘉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没有亲人，甚至没有认识的人，对未知的恐惧还有离家的孤独一刻不停的压迫着她，有一个对她友好的，愿意同她说话的人，沈柔嘉觉得感激，也觉得安心。
    说完，清容又问道：“你吃东西了吗？”
    沈柔嘉看了眼舱板上的残渣，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清容顺着沈柔嘉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了然的叹了口气，道：“你以前家里情况肯定不错吧。”
    沈柔嘉不知道清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略微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了她。
    然后她接着就看清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馒头，叹了口气，递到沈柔嘉面前，道：
    “给你。”
    馒头不大，静静地躺在清容的手掌里。
    比之刚刚沈柔嘉看见他们哄抢着的看起来干净不少，没有长青黑色的霉，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灰黄，被压的有些扁，一看就是被藏在身上藏久了。
    清容说：“这个是干净的。”
    沈柔嘉很饿，她无声的咽了口口水，没有直接接过，而是道：“你不吃吗？”
    清容摇了摇头，道：“怎么，以为我自己不吃省给你吗？想太多了，这是我剩下的。”
    说罢，又朝沈柔嘉那递了递，道：“拿不拿？”
    沈柔嘉伸手接过，感激的看着清容，道：“……谢谢你，清容。”
    “快吃吧，一会该回去了。”
    沈柔嘉看着手里的这个馒头，肚子里实在太饿了，她没什么犹豫的便咬了下去。
    干涩，粗糙，难以下咽。
    和沈柔嘉以前吃过的东西比起来，这个简直不值一提，但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有一阵难言的满足感。
    这份满足感，来自于可以可以下咽的食物，来自于可以说话的朋友。
    半晌，沈柔嘉咽下嘴里的东西，问清容：“你知道…他们抓我们干什么吗？”
    清容神色僵硬了片刻，随即恢复如常，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旧的人消失，新的人上来。”
    吃完这个馒头，沈柔嘉转头看着清容，这会才看见清容的脖颈上有许许多多青紫的痕迹，眉头一皱，沈柔嘉问：
    “他们…打你了吗？”
    清容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居然笑了出来，那笑容沈柔嘉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意味，只看她揽了揽衣服，对她勾了勾唇，道：
    “没事，反正死不了人。”
    沈柔嘉低下了头，想着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她才刚来都被打过，更何况是已经在这待了一段时日的清容了呢。
    “都给我把地舔干净！不舔干净你们知道后果！”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震天的男声，沈柔嘉被吓得身子一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她是真的很怕这些人。
    双手又开始绞着自己的衣服，脚往后缩了缩，不敢看过去。
    这时候，一双算不上细腻，但是很有温度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清容朝她这边靠了靠，低声在她耳边告诉她：
    “别怕。”
    沈柔嘉一愣，这声音带着亲和，她原本紧张着的心绪缓解了一些，最起码没有以前那样害怕了。
    至少，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还能遇见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
    吃完饭，沈柔嘉再次回到了关她的那个地方去。
    虽然那个馒头干涩难以下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有总比没有好，她原本胃口就不大，这会感觉比之刚刚要好多了。
    沈柔嘉的生活经验缺乏的一塌糊涂，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片面的令人发指，没见过残酷污浊的事情，便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充满阳光的。
    再次回到这个狭小的空间，沈柔嘉又坐回了原位，看着这片四四方方的小空间，有一阵难言的无力感。
    她现在在一艘大船上，她不知道那些人抓她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面对什么事情。
    外面全部都是层层把守的人，那些人无一不高大凶猛，腰间都带着一把长刀，关押他们的地方每个门口都有一个人在把守着，且不说如何从关她的这个小小的牢笼里出去，就算出去了，她又该如何逃过那些男人的眼睛，更何况，她现在在水路上，除非跳下去，否则绝不可能逃脱。
    而她，根本不会凫水。
    在这种情况下，逃跑几乎等于送死。
    沈柔嘉叹了口气，就算直到现在她还觉得这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难以置信，很害怕，也很恐慌。她想哭，但是这几天眼泪已经哭得够多了，除了发泄情绪之外没有丝毫的作用。
    她的父兄那么厉害，而她就像一个废物一样，这个时候没有丝毫的办法。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门外忽然一阵响动，有人在开门。
    “出来！”
    沈柔嘉现在已经不像第一回那样了，她没等那人催促就爬了出去，出去之后，沈柔嘉才发现外面站了许多和他一样被抓过来的女人，她们个个儿都低着头，面黄肌瘦，已经不能仅仅用落魄来形容了。
    沈柔嘉不知道要干什么，她也不敢问。
    “啪！”
    后面忽然有人用竹条抽了一下她的后背，钻心的痛从后背传来，疼的沈柔嘉几乎站不稳。
    沈柔嘉痛呼出声：“啊！”
    “叫|床呢叫，给我跟上！在乱看眼珠子给你挖掉！”
    痛觉刺激，眼泪一下子就涌满了整个眼眶，还带着温度便直直的滚落下来。
    那些人把她们赶到了一起，沈柔嘉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也不敢再到处乱看，低着头跟着人群走着。
    那些人把他们赶到了一个大的空间里去，那地方以前不知道是放什么的，地面很是潮湿，还有一种很重的腥臭味，他们才刚进去，那些人就在外面把门锁住了。
    沈柔嘉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他们关在这个地方。
    她的周边都是衣衫褴褛的女人们，看她们的样子，虽然很是落魄，但是不难辨认出是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她们有的独自一人带着，有的两人或者三人靠在一起，神色无不绝望低落。
    沈柔嘉又看见了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她坐在角落里，孩子已经睡着了，她睁着眼睛神色有些麻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的大门。
    沈柔嘉试图在这些人中找到清容，但是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清容在哪。
    难道还有的人没有被关在这里？
    沈柔嘉旁边坐着两个并肩坐在一起的女孩，她们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她心里担心清容的安危，犹豫了片刻便朝那两个女孩那挪了挪，侧头问道：“那个……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认识清容吗？”
    她们停下对话，抬头看着沈柔嘉，起初是被这张脸惊艳了下，但是随即就换上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怜悯的眼神，其中一个人道：“你说清容？”
    沈柔嘉没注意她们目光的变化，听闻她们这样答，连忙回答道：“对，对，就是她。”
    “你们知道她在哪吗？”
    那两人向四周看了看，果真没找到清容在哪，神色变得有些一言难尽，犹豫着道：
    “……她应该又被那群畜生叫走了。”
    沈柔嘉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道：“他们叫清容做什么，是又要打她吗？”
    那人没料到沈柔嘉会这样问，道：“打她？”
    沈柔嘉不知他们为何这种反应，道：“不……不是吗？”
    其中一人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复杂，道：“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她被带出去……”
    “是的！”
    另一人急忙连忙打断她，然后轻声道：“是，你没说错，他们又打她了。”
    说罢，那人握了握拳，愤恨道：“他们根本不是人，去死的该是他们！”
    第5章
    沈柔嘉看了看门的位置，长满了青苔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沈柔嘉不知道清容现在在经历着什么，只是待在这儿，祈祷她可以平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个时辰，也可能是一个时辰，门外忽然一阵响动，两个男人在外面将门打开，然后将一个衣衫不整，甚至可以说是暴露的女人从门外推了进来，然后又将门重新关上。
    女人一下子摔到了潮湿的地板上，细白的小腿露了出来，衣服上有点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粘稠液体，长发铺散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动弹。
    沈柔嘉心下一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跑了过去，拨开她脸上的黑发，一张清丽的面容露了出来，是清容。
    沈柔嘉心脏像一下子被抓紧一样，红着眼睛拉起她的胳膊，一边扶她起来一边道：“清容，你，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你不要害怕……”
    清容缓缓睁开了眼，看见面前的一脸关切着的沈柔嘉，扯开嘴角笑了笑，然后配合着站了起来。
    清容的腿好像受了伤，沈柔嘉可以感受到每走一步，她都很是艰难。
    沈柔嘉把清容扶到刚刚她坐着的地方，似乎是坐着都牵扯到了清容的伤口，她的神色有些许的痛苦，紧紧的抿着唇。
    沈柔嘉有些语无伦次，眼睛里又涌满了泪水，道：“你，这儿也没有药，我不知当如何……”
    清容摇了摇头，打断她道：“我没事。”
    沈柔嘉看着她，发现清容的嘴角有些开裂，有血流了出来，脖颈处的红痕又添了许多，衣服很是凌乱。
    沈柔嘉将清容的衣服穿好，然后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到了清容的身上。
    清容注意到了待在沈柔嘉旁边的那两个女孩，皱了皱眉，沙哑道：“你们认识？”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不，没有，方才我来到这里没见你，就问了问她们。”
    “她们同你说什么了？”
    沈柔嘉道：“……她们说那群人打了你。”
    清容目光看向那两人，那两人抿了抿唇，没说话。
    沈柔嘉又问：“怎么了吗？”
    清容摇了摇头，道：“没有。”
    沈柔嘉想问清容，现在身上还疼不疼，伤到了哪里，但是后来又觉得，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们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她在清容旁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两个人沉默了下来。
    她们现在，像家禽一样被关在这里，没有保暖的衣服，也没有可以饱腹的饭菜，受伤了也不能医治，没有尊严，如同牲畜。
    与其说是在等别人救她们，倒不如说是在一天又一天的等死。
    沉默半晌，沈柔嘉突然问：“清容，你说我们会死吗？”
    清容靠在墙上，胸口微微起伏着，她侧头看向窗户，纵然窗户被关的很严密，但是她仿佛依旧可以看见从外面投过来的光线，她道：
    “不会的。”
    ………
    沈柔嘉隐隐觉得清容被带出去并不仅仅是因为被打那么简单，但清容没有提及，她就也没有多问。
    清容说她们之所以被一起关到这个地方，是因为起初关他们的地方要堆放一批货物，那批货物要保持绝对的干燥，而这个地方太过潮湿，所以就把他们赶了出来，让她们待在这里，而货物放在起初关她们那些小隔间里。
    清容几乎每隔两天都被弄出去一次，每一次回来的时候都不成人样。
    每每沈柔嘉问起，清容只是三句两句的糊弄过去，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清容的吃食比她们的都要好，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吃的馒头，是干净的馒头。
    清容几乎每一次都会分给沈柔嘉一半。
    沈柔嘉问：“为什么他们会给你单独的食物啊。”
    清容咽下去一口粥，说的满不在乎：“……因为他们那些人里有一个喜欢我。”
    沈柔嘉睁大眼睛，坐直身子问道：“真的吗？”
    清容点点头，道：“骗你做什么？”
    “那他……”
    “别想了，不可能的，这不是他能决定的，而且他也没喜欢我到那种地步，顶天了让我不用跟她们抢食物。”
    沈柔嘉有些失望，焉巴着坐了回去，那些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指望他们会有什么恻隐之心。
    她明白的。
    在这个地方，时间的流动开始变得极为缓慢，几乎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约莫着过了两三日，外面的人突然把门打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从他们这里选了几个人走。
    沈柔嘉不知道她们被选走做什么，但看那些人的神色倒也没有体现出多大的拒绝，不过想来，不管被选去做什么，最差不过一死罢了。
    待在这个地方，过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其实和去死也没什么两样。
    沈柔嘉旁边坐的那个女人是她起初看见的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那个女人也在被选之列。
    那些人把这个女人从地上拉起来，女人很乖顺，没什么挣扎，站起来就和他们走了。
    但她没有抱孩子，那小孩就放在那女人面前的地上。
    那小孩还极小，沈柔嘉看着觉得这小孩还有自己的手臂长，很瘦，哭声很弱，但是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她一直都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奇怪。
    说她不管这孩子，可沈柔嘉在深夜惊醒的时候，又能看见这个女人在喂这个孩子喝奶，抱孩子的动作很轻柔，眼睛里满是柔情。
    但有时候，沈柔嘉也会看见这孩子已经饿得哭不出来了，躺在地上伸着自己的细弱的小胳膊想让这个女人抱他，而这个女人只是极其冷漠的看着，无动于衷。
    沈柔嘉甚至从女人的眼里看出了恨意。
    是什么会让这个女人去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沈柔嘉不明白。
    除了这个女人，没人去管这个孩子。
    沈柔嘉偶尔会掰一点点馒头碎去喂这个孩子，但是几乎每一次都被这个女人大声甚至近乎疯狂的呵斥走。
    沈柔嘉抢不到什么东西，只有清容会给她食物。
    一天，或者一天半，吃的食物只有一个馒头。
    她平常身上都没什么力气，待在这个狭小而拥挤的地方，不能洗澡，见不到阳光，但好在她身边还有清容。
    男人拉着这个女人的胳膊，女人冷漠的低垂着眉目，看着地上这个孱弱，瘦的已经畸形的孩子。
    她没打算带走着这个孩子。
    她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沈柔嘉不知道这个孩子现在这样还有没有可能活下来，但是沈柔嘉知道如果这个女人就这样走了，这个孩子必然会死。
    她和清容缩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人敢说话。
    可谁料那女人刚走出去两步，便突然停下了脚步，沈柔嘉大概猜得到她在犹豫着什么。
    果然，随即便见这个女人疯了一般的挣脱那个男人的手，毫不犹豫的跑了回来，抱起了地上的孩子，把它紧紧的抱在怀里，哭着哀求那群人：
    “让我带他一起走吧，求求你们。”
    "让我带着他……"
    那男人没有皱了皱眉，回头又拉住了女人的胳膊，道：“操！给老子起来。”
    “他会死的，会死的，你们……”
    女人的哭喊吸引了其他男人的注意，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抱着孩子的女人，直接道：
    “把孩子扔了。”
    沈柔嘉认识他，是起初打她的那个人，刘刚。
    那女人一听，把孩子抱的更紧了一些，跪在地上一边摇头一边道：“不要……，你们……”
    拽着那女人胳膊的男人随即伸手要去抢那个孩子，女人死死的护着不松手，即便男人的力道已经几乎将她的手骨折断。
    这一幕太过悲戚，沈柔嘉握紧了些拳，心里有一阵强烈的但是说不出来的压抑。
    女人几欲疯狂：“你们都是畜生吗？！他是你们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你们这样会下地狱的！”
    一旁的刘刚听这话反倒笑了出来：
    “我们的孩子？你倒是说说是谁的呀，你不过一个万人骑的女人，咱那么多兄弟都睡过你，我们怎么知道是自己的？”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说不定是你的呢老三，你看这孩子是不是贼他娘像你。”
    “操，说什么呢！逼崽子不想活了，像你妈呢像！”
    那人说罢，刘刚笑着走近了些这个女人，道：
    “要不然你来，你让这孩子指指，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初他是被谁射进去的？”
    沈柔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向来知道这些人穷凶极恶，不可以世俗常理看之，但这一刻她才真正的见识到这些人的无耻。
    “啊！你们……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怎么不去死！，你们……”
    刘威摆了摆手，道：“别跟她耗了，一会人该等急了，把孩子扔了吧。 ”
    正跟那女人纠缠的那个男人当下也不再有所顾忌，当下一个用力，大手直接掐着孩子的脖子将孩子夺了过来。
    那小孩被掐着脖子，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四肢无力的挥动着。
    沈柔嘉明白，所谓怜悯，善良，高尚，在这里是多么不切实际的词。
    他们大多自顾不暇，有哪里有精力去管别人，在这个时刻出手，根本就是愚蠢，在绝对的弱势之下，不仅救不了这个孩子，还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但她出于的并非是那些高尚的情感，而是人类最本能，最与生俱来的东西。
    恻隐之心。
    能否起作用暂且不谈，她无法见到一条无辜的生命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
    她不顾清容的阻止站了起来，朝女人那边跑了过去，抱住了那个孩子，然后一口咬在那男人掐着孩子的手臂上。
    那人没料到沈柔嘉会突然冲出来，被沈柔嘉咬了个正着，手一松，孩子落在了沈柔嘉的手里。
    很轻，像只抱着一团小被子。
    “操！”
    那男人反应过来，捂着手臂痛骂了一声，然后直接抬起脚，一脚踹在了沈柔嘉的背上。
    这一脚男人用了十足十的力，沈柔嘉一下被踹倒在地上，她手里护着孩子，五脏六腑像是碎掉了一般，一口腥甜涌入口腔，躺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小孩已经哭不出来了，张着嘴巴，沈柔嘉可以看见他柔软小巧的舌头，没有长牙齿，像一只小小的猫咪。
    小孩的小胳膊在动，但力气太小了，沈柔嘉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动作。
    她的背简直要断掉，但是抱着这个孩子，看着这个小孩黑亮的眼睛，她没后悔刚才的决定。
    “哪来的臭娘们？！给老子站起来！”
    沈柔嘉小心翼翼的将小孩抱的紧了些，她一手撑着胳膊勉强站了起来，腰背弯曲着，道：
    “……只是一个孩子，你们放过他吧。”
    那女人见孩子在沈柔嘉手上，癫狂愤怒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仍警惕着看着那些人。
    刘威皱着眉，道：“别跟他们磨叽，几个男人还拗不过两个女人？”
    女人惊慌了起来，道：“不…不行，如果…如果你们杀了他，我就死在这，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知道你们会不理我！哼！
    第6章
    沈柔嘉分明见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便连忙道：
    “你们…你们放心，我，我会照顾这个孩子，我会照顾它，不用你们费心，他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说罢，沈柔嘉看了眼那个女人，话里满是暗示。
    那女人看明白了沈柔嘉的意思，连忙道：“我…我可以不带走他！但是，但是你们不能杀了他，否则我就撞死在这！”
    刘刚一巴掌扇在了女人的脸上，力道很重，女人的嘴角立刻就流出了血液。
    “你还敢跟我们谈条件？”
    那女人抬起头来，看了眼沈柔嘉手里的孩子，丝毫没有因为男人这话而害怕，道：“你们尽管杀死他，正好与其去那些地方，我倒不如一死了之！”
    刘刚还想在说什么，但刘威似乎是嫌时间耽误的太长了，道：“行了行了，别管这个孩子，把她们带下船吧。”
    这个孩子原本他们就不打算管，否则那些人在这个孩子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孩子掐死了，他们没心思去管一个被玩烂了的女人的孩子，不管是管他死，还是管他活。
    归根到底，他们不在乎这艘船上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不能影响他们赚钱。
    刘刚虽然看起来凶狠，但是似乎还是很听刘威话，刘威都这么说了，他虽然不想就这样放过这个女人，但还是止住了话音，愤愤道：
    “今儿算你他娘走运！”
    沈柔嘉知道那些人是不打算管这个孩子了。
    她收紧了抱孩子的手，弯着腰站在原地，看着被催促着离开的女人。
    那女人头发很凌乱，脸上不是灰尘就是血，她正回头看着沈柔嘉手里的孩子，眼里还有方才残留的泪水，目光里闪现的是沈柔嘉看不懂的情绪。
    紧接着，她便看向了沈柔嘉，出乎意料的，她居然艰难的对着沈柔嘉扯出了一抹笑来，沈柔嘉甚至可以看清楚女人牙齿上的血。
    她在感激沈柔嘉。
    她声音很轻，但是从她的口型和传过来的模糊的音调中，沈柔嘉可以知道她说的是：
    “谢谢你救他。”
    沈柔嘉突然觉得，既然为母亲，不管对这个孩子内心的感情是有多么的矛盾，但归根结底都是希望这个孩子好的。
    希望他活下去，希望他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她一定是对这个孩子怀带着期待的，即便他们身处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坏境里。
    她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后面便有人推了一下她，女人脚步踉跄了下，然后便被带着，走出了大门。
    她的身影消失在沈柔嘉的视线里。
    那群男人从外面把门锁住，落锁的声音传过来，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呢？
    见面是奢望，她只能期盼着，这个她带着恨意生下来的孩子，可以活下来。
    沈柔嘉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半晌才动了动脚步，步履略显蹒跚的朝清容旁边走过去。
    小孩待在她怀里，他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已经离开他，睁着两只大眼睛懵懂的看着沈柔嘉，手指放在嘴里吸允着。
    不管这个孩子来历如何，在最开始的时候，他都是一个纯洁且无辜的生命。
    清容给沈柔嘉腾出了位置，道：“你救他做什么，救了他也活不下来的。”
    沈柔嘉吐出了嘴里的一口污血，弯着腰在清容旁边坐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道：“至少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她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人冷笑了一声，讽刺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什么大善人，蠢不蠢。”
    沈柔嘉还没说话，一旁的清容便皱起眉头来，毫不留情道：“不会说话就别说，别跟死烂货一样喷屎喷的满地都是。”
    那女人声音陡然变得尖利，道：“你说什么？我说她管你屁事？！”
    清容道：“那我跟烂货说话关你屁事？”
    那女人面容有些扭曲，张口反驳了个下…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柔嘉也不想让清容为了她和别人争吵，拉了拉清容的胳膊，轻声道：“没事的，清容。”
    但那女人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讥讽道：“烂货？我们俩之间有一个烂货吧。”
    “你这种女人，怎么还有脸说别人烂货？自己都被……”
    清容忽然尖声反驳着站了起来：“啊！！你给我闭嘴，你就是个烂货！我告诉你你活该…活该被，活该被买到妓院……”
    清容像是被触及到什么禁忌，突然疯了一样扑到了那女人身上，伸手扇她的脸，抓她的头发。
    “你疯了吗？！你这疯女人，你给我住手！”
    清容的指甲把那女人的脸上划出了几道痕迹，场面开始变的混乱，女人尖叫与怒骂充斥着每个角落，不堪入耳。
    ………
    沈柔嘉大概明白了什么。
    算来她同清容待在一起也有小半个月了，虽然清容从来不提，但是沈柔嘉总是可以从别人的嘴里听见一些关于清容的事。
    没觉得恶心，只觉得无力。
    她像个废物，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她的朋友。
    就连平常吃的东西，都还要清容分给她。
    沈柔嘉怀里抱着那个女人留下来的孩子，胳膊轻轻的晃着，小家伙刚刚喝了一点别人给的还算干净的稀粥，又吃了一点馒头，不知道小家伙吃饱没有，但左右看起来是有活力了一点。
    沈柔嘉抱着哄了他好久，他才乖顺的闭上眼睛睡着。
    小孩子睡得有些不安稳，小胳膊动了动，好像随时都要醒过来。
    他的母亲昨天才离开。
    沈柔嘉手指轻轻滑过了小孩的侧脸，软软嫩嫩的特别好摸，沈柔嘉没抱过小孩，这个孩子还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抱的孩子。
    沈柔嘉弯了弯嘴角，轻声道：“也不知道你多大了。”
    “娘亲有没有给你起名字呢？”
    沈柔嘉把手从小孩的脸上移开，伸手给小孩整了整包裹着他的小被子，把小孩的手放好的时候，小孩忽然伸出了短短的手指头抓住了沈柔嘉的手指，抓得很紧，根本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沈柔嘉一愣，有种奇怪的感觉。
    温暖幼嫩的小手抓着她的指头，力道不大，但是也不是一下就可以挣脱的力道。
    突然间，一种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满足和怜爱瞬间淹没了沈柔嘉。
    满心满意的，只有值得二字。
    “你娘亲已经离开了，你也没有名字，我以后就叫你……”
    门再次被打开了。
    每一次他们进来都没什么好事发生，沈柔嘉剩下的话没说完，抬头看着进来的刘刚话音就弱了下去。
    船没停，应该不是要带人下去。
    周边的人都默默的缩紧了身体，原本还有人小声说着话的地方瞬间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沈柔嘉将孩子抱紧，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刘刚。
    但片刻，沈柔嘉便觉得一片黑影在自己的头顶投射了下来，沈柔嘉收紧了手，抬头望过去。
    刘刚低头看着她，目光从她的脸上滑倒孩子的脸上。
    他嘴角勾着笑，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忽然，刘刚伸手一把抓住了包裹着孩子小被子，想要将孩子从沈柔嘉孩子夺走。
    沈柔嘉连忙反应过来抱紧了孩子，但刘刚可是一个八尺壮汉，身材宽广的约莫有两个沈柔嘉那么大，真用起力气来，沈柔嘉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况且他刘刚根本没有顾忌孩子，他们俩这样争夺搞不好会让孩子窒息。
    沈柔嘉背上受了伤，被刘刚一推便推倒了地上爬不起来，孩子毫无悬念的被夺了过去，小孩哇哇的哭了起来，沈柔嘉费力的的地上站起来，试图冲上去把孩子抢过来，但刚上去就又被刘刚一脚题在了地上。
    沈柔嘉原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这些日子里又时常饿着肚子，昨天被踢的那一下是真的伤到了她，现在她能好好地站起来就不错了，更遑论是反抗刘刚了。
    他的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小被子方才在他们的争夺中已经散乱，刘刚直接将被子扯下来，小孩子只穿了一件宽大而单薄的女人的里衣。
    冬日的夜寒意浸透心底，大人尚且需要呵气搓手取暖，更何况是一个不足半岁的小孩子。
    沈柔嘉握紧了手，道：“你想做什么，不是说好……”
    “说好什么？说好让这孩子活下来？谁跟你说好的？当时急着送货，只是懒得跟你们说这些而已，怎么着，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沈柔嘉一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弯着腰站起来，闻言瞳孔缩了缩，不可置信道：“你们……你们怎能如此恶毒”
    沈柔嘉的话逗笑了刘刚，他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跟我说恶毒？你这女人可真是蠢啊。”
    小孩还在哇哇的哭着，眼泪流了整张脸，细小的胳膊腿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刘刚皱了皱眉，道：“吵死了。”
    说罢，刘刚便就那样拎着孩子从这走了出去，沈柔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的踉跄着步子跑着跟着出去，刘刚可以毫无阻碍的从这里出去，沈柔嘉可不能，她还没出就被门口的两个男人拦住了。
    刘刚越走越远，在空旷的甲板之上，孩子的哭声吹散在风里，越来越远。
    江水汹涌不停，再一阵一阵的风浪之中，一声“噗通”几乎击碎了沈柔嘉的耳膜。
    方才一声接一声的孱弱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有一阵一阵呼啸而过的冷风掠过耳畔，风声很大，但沈柔嘉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刘刚就那样自然的，若无其事的将孩子扔到了冰冷而汹涌的江水中。
    沈柔嘉表情僵硬在脸上，声音崩溃：“啊！”
    “你杀了他！”
    “你这个畜生！他还只是个孩子！”
    沈柔嘉声音有些破碎，她根本无法相信方才还在他怀里安稳的睡着的小孩，就这样被随意的被人丢弃，被人剥夺他稚嫩而脆弱的生命。
    沈柔嘉从小到大没这样失态过，这是她生平第一回见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她的面前消失。
    “你……你怎么能……”
    “你怎么……”
    沈柔嘉半弯着腰，一句话怎么也说不清楚，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砸，她的手指现在仿佛还停留着刚刚那个小孩握着她的触感，但现在她无法想象孩子的处境是什么。
    冰冷的江水会淹没他的口鼻，无孔不入的冰冷如同细针一样刺进他的身体，窒息，绝望的窒息。
    刘刚朝沈柔嘉走了过来，胡子几乎覆盖了半张脸，脸上老肉横生，嘴唇很厚往外翻，粗犷的蒜头鼻在这张脸上毫无违和感，衣服上有一股鱼腥味，说话的时候喷出唾沫，牙齿上有一层很重的黄诟，肚子上有一层赘肉，腿不长，小腿上绑了一层布条，崩出了他的腿型，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向外撇。
    沈柔嘉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都令人作呕。
    刘刚朝沈柔嘉走过来，晃了晃自己刚刚抓着孩子的而现在空空如也的手，道：“怎么，哭啦？”
    沈柔嘉胸口起伏着，长发垂下来，几缕发丝黏在了她的脸上，她抬头问：“他还只是孩子，你为什么容不下……”
    刘刚在沈柔嘉面前站定，看着沈柔嘉满是泪痕的脸，如此姿态依旧不减美人风采，反倒更添风情，他啧啧的赞叹了两声，道：
    “因为想看美人落泪啊……”
    第7章
    清容又从这个地方出去了，但这次清容回来的时候是自己走进来的，虽然看得出来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但是脸上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的，几乎写在眼睛里的憎恶。
    沈柔嘉朝旁边挪了挪，给清容腾出了位置，那小孩离开之后沈柔嘉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跟她说其他的事情，让清容不要总是让自己沉浸在绝望和悲伤之中。
    她张了张嘴，想给清容说个笑话，但是扯了扯嘴角发现她怎么也笑不出来，不过还是对清容弯了弯唇角，道：“今天的天气好像很好。”
    清容点了点头，道：“对啊，刚刚我从外面进来，今天可出太阳了呢，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清容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所以沈柔嘉放下心来，她就怕清容有一天会被逼疯。
    “诶，我家乡在北方，冬天的时候可比这冷多了，乍一碰到这太阳，舒坦的骨头都要化了。”
    沈柔嘉靠在了墙上，看着清容回想着外面的太阳一脸开心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自从认识清容以来，她几乎没怎么见过清容笑起来的样子。
    大多数情况都是紧紧的皱着眉头，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那束光正好照在她们俩身上。
    沈柔嘉侧头看着她，那束光照在清容的身上，清容的脸明亮起来，她在旁边甚至可以看见清容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眼睛笑的要的弯弯的，唇角上扬，脸上粘的虽然有灰，但是还是可以看见她皮肤白皙细嫩，眼睛也很明亮，像藏着星星。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虚虚的抓住那一束透进来的光，那光照的她的掌心红润透亮，她惊喜的看着沈柔嘉，像一个孩子一样，道：“看！小嘉，我抓住了光。”
    这几个月，沈柔嘉觉得，她仿佛已经经历了人生的所有大起大落。
    被册封太子妃，忤逆父亲被关禁闭室，霍昭离世，被绑到这张船上，所见所闻皆是以前未曾见过的悲苦和残忍，一群连畜生都不如的人，暗无天日的生活，生离死别。不管她能不能活下来，这些事情都会在她生命里留难以磨灭的印记。
    因为见了以前未曾见过的肮脏，所以才觉得清容格外的干净。
    遭遇着最凄苦的事情，但有一颗最善良的心，她会在最绝望的时候给别人温暖。
    没人给沈柔嘉希望，清容给。
    她教她对未来的期许，教她对生命的执着。
    …………
    据说不久之后又是下一个贩卖点，到时候又会有一批人下去，一批人上来。
    沈柔嘉现在也大致明白了他们是做什么的了。
    是大昌律法明令禁止的事情。
    贩卖人口。
    他们所在的货船，明面上运输粮食的货船，但实际上是在各地贩卖妇女，这些女人可能会被卖到妓院，也可能被卖给有点家底的商户当小妾，也有可能被贩卖成奴。
    这些都是比较幸运的情况。
    他们其中更多的是被买到遥远偏僻的山村里，在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一辈子都出不来。为那些山野莽夫传宗接代。
    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侵犯，还有生不完的孩子。
    “小嘉，吃东西吧。”
    清容把一碗粥放在沈柔嘉面前，挑着唇看着她。
    沈柔嘉顺着清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今天的粥格外的浓稠，和往日里稀的如同水一般的完全不一样，碗里甚至还有红豆，被煮烂了，有点点的香气。
    粥在袅袅的发着热气，不仅如此，在一粒一粒软烂的米粒上还有一勺咸菜。
    这可以说是沈柔嘉上船以来见过最好的吃食了。
    沈柔嘉抬头，惊叹道：“清容，你怎么弄过来的？”
    清容坐在了旁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嘴角微微上挑着，道：
    “也不看我是谁，好了，快吃吧。”
    说罢，又加了一句：“我专门留给你的。”
    沈柔嘉咽了咽口水，道：“你不吃吗？”
    清容笑了出来，道：“傻不傻，我当然是吃过了才给你的啊。”
    “吃吧。”
    沈柔嘉端起碗来，但还没尝一口，大门就又从外面被打开了。
    这次来了不少人，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都起来了！都给我站起来！”
    清容脸色变了变，然后便看了看沈柔嘉手里捧着的碗，道：“小嘉，你快吃吧，别管他们。”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进来了，不由分说粗暴的将那些已经饿的站不起来的人拉起来，然后推搡着她们走出去。
    沈柔嘉站起身子来，提起了警惕，看着那些人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粥还被她捧在碗里，碗壁是温暖的，直直的传到掌心里。
    “小嘉，一会肯定吃不了了，你吃吧……”
    “让你们走听不见吗？！”
    清容话还没说完，就有人从后面推了沈柔嘉一把，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还好拿住了碗。
    但随即那男人把碗从沈柔嘉手里夺过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粥溅的到处都是，碗碎裂开来，发出砰的一声声响。
    一口还没喝的，温热浓稠的粥撒在地上，一颗一颗的米粒在柔软的夜色下，闪着细细的珠光。
    “小嘉！”
    清容看着这碗洒掉的粥，目光僵硬了下来。
    他们被驱赶了出去，稍微有人的动作慢一点就会遭到虐打。
    才刚出去便有人上来用绳子紧紧的把她们的四肢绑住，紧的似乎要将绳子勒紧她们的肉里，有人不知道为什么便开始反抗，但反抗在这里无疑就是自讨苦吃。
    她们的嘴里被塞了东西，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给我进去！”
    面前堆了很多箱子，那些箱子被打开着，很难想象的出来这些箱子是拿来装人的，但是事实就是，它还真的是用来装人的。
    “都给我动作快点。”
    沈柔嘉不知道这群人又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她都不能反抗，不然等待她的都将是更加残酷的惩罚。
    她被催促着窝在了一个小箱子里，进去的时候清容看着她，她也被绑的很紧，发丝有些凌乱，她紧紧的看着沈柔嘉，眼角有些湿润。
    沈柔嘉突然被绑起来，神色有些惊慌，那些人还在推搡着她，她一抬头便触及到了清容的目光。
    清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那样关切，她说不了话，但是沈柔嘉可以清楚的从她的眼里看见担忧和安慰。
    她安抚性的对她点了点头，沈柔嘉知道，倘若清容可以说话，现在一定在拍着她的手背，温柔地告诉她：
    “没事，别怕。”
    两个人都被塞进了箱子里，砰地一声，门被盖住，世界陷入了黑暗。
    沈柔嘉其实很怕黑，她也不知道那些人又要做什么，对未知的恐惧和未来的绝望开始一刻不停的侵袭着她。
    但她想到清容在沈柔嘉旁边的箱子里，这忽然就让她有了点虚无的安全感。
    “都进去了吗？”
    “都进去了，一个不少。”
    刘刚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道：“这他妈该死的朝廷，运个花生有什么好查的。”
    刘威斜瞥了眼刘刚，道：“行了，把他们都藏好。”
    ……
    沈柔嘉呆在里面那个箱子实在是狭小，她的手脚都被绑着，根本动弹不得，一个姿势久了，身体就开始发麻，但是她也不能有多大动作，费尽力气却只能翻个身。
    四肢已经开始僵硬，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日月的转换，迷迷糊糊中，她想了很多的东西，以前的钟鸣鼎食都宛如云烟一样在记忆里飘散，唯一真切的，是眼前的痛苦。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看不见解脱的一天，也看不见梦醒的一天，如果这样就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吧。
    但是后来沈柔嘉又想，她得活下去啊。
    她的生命里，还有很多很多值得留恋的人，她有爱着的人也有爱着他的人，这个世界那么多的美好她都还没有见过，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在一个连是哪都不知道的地方呢。
    她还在想，如果她出去了，她一定给清容最好的生活。
    给她最贵的首饰，给她山珍海味，让她在她喜欢的地方安家落户，再也不用担心生计。
    想着想着，沈柔嘉就睡着了，在这样睡一会醒一会迷迷糊糊的状态里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有一缕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乍一接触到阳光，沈柔嘉还有些不太适应，狠狠地皱了皱眉，半天才适应这样的光线。
    一个男人把她拉起来，然后一把拿掉了她嘴里塞着的东西，嘴巴张久了，东西忽然被拿出来，沈柔嘉一下连嘴巴都合不上，试着合了好几回，才将自己的嘴巴闭上。
    有个男人在掰着她的下巴，沈柔嘉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哪怕仅仅只是扭一下头挣脱这只手。
    “操！”刘刚暗骂一声。
    刘威抿了抿唇，看着还没回过状态的沈柔嘉神色有些复杂。
    “那个臭女表子！哥，现在这女人怎么办？”
    刘威道：“卖都卖走了，还能怎么办？”
    半天沈柔嘉才恢复状态，她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里有些害怕，缩着肩膀小声问：“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刘刚看着沈柔嘉这张脸，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神色逐渐变得下流，道：“既然那娘们错都错了，不如咱们就自己享用这个女人吧。”
    “哥，你看着脸蛋，感觉肯定特别爽，这女人咱不卖了，就锁在船上给咱兄弟们解解闷吧。”
    刘威没回话。看着沈柔嘉眉头皱了皱，刘刚的话沈柔嘉自然听得明白，小脸忽然变得煞白，道：“你……你在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刘刚一笑，道：“装什么呢，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沈柔嘉胸口起伏着，她握紧了手，道：“你敢！，我要是有什么意外，我父亲，我兄长不会放过你们的。”
    刘刚道：“我他娘管你爹是谁，怎么着还想拿家世压老子，我告诉你，别说你家是什么士族，你就算公主，老子今天把你玩死在这船上有人知道？！”
    “刘刚！”
    刘威一说话，刘刚便闭了嘴，沈柔嘉身体在微微发抖，她甚至在想，倘若这些人真的要做什么，她就撞死在这船上。
    她是想要活下去，但绝不受辱而活。
    “行了，你迟早死在女人身上，先别管她，把她们都先放出来吧。”
    沈柔嘉一听这话心就落了大半，刘刚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跟着刘威一起站了起来。
    有人将沈柔嘉身上的身子解开，她的手脚都被勒出了几圈很深的红痕，但是沈柔嘉无暇顾及这些，她动作略显狼狈的从箱子里爬出来，脚步有些虚浮的跑到了旁边的箱子：“清容，清容。”
    她跑了过去，却发现从箱子里出来的人并不是清容。
    这不可能的，她分明记得清容是被关在这里的。
    不对，她毕竟在箱子里待了这么久，那些人把箱子挪动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心里莫名有点慌张，但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周边有许多人，但是她找不到清容在哪。
    “清容，清容。”
    沈柔嘉随手拉了一个人，问：“你出来之后看见清容了吗？”
    “没有。”
    “找不到人不是很正常，被送下去了吧。”
    被送下去了？
    沈柔嘉握着那人衣袖的手松了松，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被送下去其实是一件好事吧，至少比待在船上好，下去了说不定还有机会获得自由，待在船上时间长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没有了清容，沈柔嘉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之后的生活了。
    “找谁呢？”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男声，沈柔嘉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惊慌的一转身，刘刚正手里拿了根绳子笑的很是恶劣的看着她。
    “你说那个女人啊，她昨天就被送下去了。”
    沈柔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刘刚道：
    “送的那户人家，条件可是好得很呢，是沿江的一户富人家，他在那当丫鬟，吃穿不愁，那家主人是个快死了的老头子，但是出奇的好色，但凡她有点手段都可以勾引住那老头，将来那老头死了以后她就会粉得一笔不小的财产。”
    “这个条件，可是这一路里条件最好的了。”
    沈柔嘉总觉得刘刚话音有些不对劲，但是听见清容有这样一个去处还是为她开心。
    虽然去给一个快死的人当小妾本身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沈柔嘉明白，委身一人总比委身数人要好，至少清容不必再担心被虐打，被不同的人侵犯，担心吃不饱饭。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刘刚道：“我骗你这个做什么？不过……”
    刘刚看着沈柔嘉的眼睛，接着道：“这个好去处，本来就该是你的，是她偷偷和你换了。”
    第8章
    沈柔嘉不明白刘刚这是什么意思，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你拿她当好朋友吧，啧啧，果然是个蠢蛋，那女人成天在我们床上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要把你送到这户人家里去这消息了，昨天晚上官府刚刚检查完，我们都在船下，谁知道分明带的是你的箱子，结果下来人验货就变成了她。”
    沈柔嘉只觉得自己脑中一阵轰响，她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有人……有人动了箱子。”
    刘刚道：“果然是个蠢的。”
    “刘刚，你在做什么，走了！”
    刘刚回头应了一身，道：“来了！”
    说罢，又转身对沈柔嘉道：“不过说起来那女人的滋味可是真的好，就这样走了还有点舍不得，你以后……”
    刘刚目光从沈柔嘉身上扫过，沈柔嘉只觉得浑身冰凉。
    ……
    她果真是找不到清容了。
    她又回到了那个把她们一群人关在一起的地方，面前的人正如同牲畜一般在哄抢着让人作呕的食物，地上潮湿而散发着食物腐烂的味道，沈柔嘉的衣服已经一个多月没换了，头发也结成块，她身上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她自己都不想闻。
    她好饿，但是他不想去跟她们抢。
    她并非是还像最开始那样接受不了这里的食物，她只是不想动弹。
    她坐在这里，在想已经从船上下去了的清容。
    说句实话，她还是不太相信刘刚告诉她的东西，可仔细一想，刘刚好像也犯不着来骗她。
    “清容被送走了？”
    旁边有一个人这样问她，沈柔嘉回过神来，看了过去，这个人她记得，那时候她向她们问过清容的去向，这个女人是其中一个。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嗯。”
    那女人摇了摇头，道：“怪不得你不去吃饭，啧啧啧，我以为她不会被送下去了呢。”
    沈柔嘉一愣，问：“为何这么说？”
    那女人道：“你该不会真不知道吧，清容啊，她是这些人里除了你长的最好看的，清容说起来跟我们一样，但其实是那些人泄欲的工具。”
    “不然你以为清容为什么吃食总是比我们好？”
    沈柔嘉如遭雷击。
    她确实从来没去想仔细想为什么清容总是可以弄来好些的吃食。
    原来，每天清容分给她的东西，都是以这种方式获得的。
    沈柔嘉忽然一阵反胃。
    她不是嫌清容恶心，她也知道她没资格嫌清容恶心。
    她只是觉得悲哀。
    胃里一阵汹涌，沈柔嘉已经没力气去想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我以为她会被这群人留在船上呢，没想到那群人还真的把她送下去了。”
    沈柔嘉握紧了手，问：“为什么你觉得她不会被送下去啊。”
    那女人道：“船上总会留一个供他们玩的女人的，一般这个女人是不会被送走的，她们只能在船上等死，然后下一个女人去接替她。这个也算是个惯例了吧。”
    那女人感叹：“清容可真是幸运啊。”
    “她一直都是很孤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来了之后她就突然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
    沈柔嘉并不是傻，她只是一直都不能接受清容会利用她的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好像又容不得她去不相信。
    她曾经以为的善意，其实都是暗藏利剑的伪装。
    事实如此，容不得她去不相信。
    清容从那些人嘴里听见了她要被卖的地方，所以才过来接近她，这一个多月的相互鼓励其实都是虚伪的做戏和伺机而动。
    那碗粥，清容是怎样得来的呢？
    现在回想起来，清容那个时候是真的想让她喝下那碗香浓的粥啊。
    沈柔嘉还记得清容那样期待的眼神。
    那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那碗粥真的得来不易，也可能是因为，时机已经快要到了，这碗粥是清容最后给予她的东西。
    感谢她的蠢，给她提供了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清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就这样下去了，留在船上的她该怎么办。
    背叛来的总是那么简单。
    沈柔嘉动了动自己的腿，觉得有些发麻了。
    肚子里空无一物，但她不想吃东西。
    能感觉到天色有些晚了，沈柔嘉裹紧了自己衣服，身边的人她都不认识，吵闹声在她耳朵里都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那是孤独与绝望的声音。
    清容走了以后，沈柔嘉的日子变得简单的多。
    她不再去幻想着有朝一日她会得救，会回到那个镶满金玉的富贵乡。
    没人给她希望，也没人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们一定会得救。
    她也学会了跟那些人一起抢食物，把发了霉的馒头还有带着馊味的菜叶一起吞近肚子里的时候，沈柔嘉没有丝毫感觉。
    船还在一刻不停的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从船上下去，但是她也不是那么期待了。
    同样都是猪狗一样的生活，左右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
    但她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独自坐在角落里，有两个男人将她拖了出去，她拼命的挣扎呼喊，但是没有丝毫作用。
    旁边的人离她离得远，她们无动于衷，看她的眼神里全是怜悯。
    她被带进了一个房间里，才刚刚进来，刘刚便朝她扑了过来，一边扯她的衣服一边急切道：
    “操，终于得到机会了，趁大哥现在不在，这女人估计还是个雏儿，我先来，你们排队等着。”
    “那刚哥你快点，咱哥几个就在外面等你。”
    “行了行知道了。”
    “你们不能……我父亲，我父亲是太子太傅，我是圣上钦点太子妃，你们，你们想被诛九族吗……”
    沈柔嘉话说的破碎，心里还存着点希望让这些人畏惧她的身份，但是说了归说了，有没有人信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刘刚笑了起来，道：“那正好，贵族女人啊，估计更有感觉。”
    “你们走开！你们……”
    沈柔嘉凄声尖叫着，满目惊恐，她拼命的拉紧自己的衣服，嗓音已经叫的有些破碎了，但是刘刚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刘刚一巴掌打了过去，沈柔嘉被打的脑袋发懵，但还是一刻不停的，死命的挣扎着。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像是一头畜牲。
    没有丝毫尊严可言。
    里衣已经被刘刚脱掉，只剩下一个淡青色肚兜，瓷白的皮肤在烛光下仿佛向在发着光一样。
    这所有的一切在那些男人眼里都成了致命的诱惑。
    刘刚伸手去脱沈柔嘉的裤子。
    沈柔嘉满心都是屈辱。
    她疯了一样尖叫，朝床边爬着，但每爬一步都会被刘刚给拉回来，最后，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爬向了床头，看着墙壁然后毫不犹豫的一头撞在了墙上。
    一声闷响。
    世界变得安静了。
    鲜血从头颅流出，意识开始涣散。
    她在祈祷，祈祷这一次，就让她这样去死吧。
    她是沈家嫡女，即便落魄至此，她依旧是沈家的血脉。
    如果不能给沈家荣耀，至少要保证血脉的清白。
    如果不能出去，那么她是在为什么而坚持呢。
    所有的一切都在颠覆着她的认知，这一路她遇见的好像都是坏人。
    她一直恪守利益家规，未曾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始终活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方框里，以前在那些管制下，她也曾羡慕过外面的看起来花红柳绿的世界。
    如今出去了才知道，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都是吃人的恶魔。
    在船上的日子里，沈柔嘉其实不止一次的想起霍昭。
    从她记事起，她的耳边就开始不停的有霍昭的传言了。
    “不得了啊，国公府的那个小少爷今日在校场比射箭可是比过了侍卫总统呢。”
    “霍昭一把火把似春楼烧了，那儿常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据说陛下为此事头疼了许久，这霍昭倒好，一把火烧了省事。”
    “谁最有资本在这皇城里横？我告诉你可还真不是什么皇子皇孙，是霍昭啊，皇后的亲弟弟，你也知道咱皇后在宫里可是独得恩宠，霍昭天纵奇才，陛下可看重的很，只要不把这皇城捅破天，自有皇后娘娘和陛下给他兜着。”
    “但是人家啊，从来不生事，唯着几件任性的课都还是除恶霸，为百姓的好事。”
    “霍昭十二岁就随父出征了。”
    “你看霍将军取下来的那颗西域可汗的人头，听说可是有霍昭的一半。
    ……
    这样的事情许许多多，随便几件都可以当成一个故事来说。
    沈柔嘉有时候也会想，其实如果她努力一下，她与霍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
    至少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连面都没见过。
    她的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曾教导过太子，霍昭与皇室关系可谓是极其亲密，倘若她真的想见霍昭，依她所处的地位，其实一点都不难。
    但是她太怂了，这一怂就是八年。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的去珍惜。
    但是现在说再多都没用了。
    就算她能出去，霍昭也不在了。
    她好像昏迷了很久，虽然她没什么意识，但是她可以感觉到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
    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麻木起来。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沈柔嘉头痛的几乎都要裂掉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半晌，眼前的东西才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啊！”
    沈柔嘉惊恐的睁大眼睛，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翻向了一旁，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个人。
    这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说是中年男人好像又有些不太合适，他身体有些佝偻，鬓角有些发白，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好像发着恶臭，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皱纹，身形消瘦，可以看见骨骼的形状。
    沈柔嘉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这个人正低头笑脸看着她，这样一张脸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沈柔嘉着实吓了一跳。
    那人笑眯眯的看着沈柔嘉，道：“小姑娘，你醒啦。”
    第9章
    昏迷之前的记忆迅速回笼，沈柔嘉脑中的弦一崩，她慌忙低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穿的完整，除了头疼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她不知道在她昏迷之后那些人有没有对她做什么，但是那时候她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听见刘刚愤怒的咒骂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的裤腰带又系了回去。
    撇除这些，她也知道，她现在还未曾遭到侵犯。
    没什么原因，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沈柔嘉便放心了不少。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景物。
    她在一个房子里，这房子很是简陋，东西也很是破旧，她待在一张床上，这个位置正好对着门，她看见了门外葱绿色树，还有刺眼的阳光。
    她从船上下来了。
    “小姑娘啊，饿不饿啊，我去给你找点东西过来？”
    这人一说话便将沈柔嘉的思绪拉了回来，沈柔嘉一点不敢放松警惕，她又往后退了退，道：“你…你是谁？”
    那人又笑了笑，眼睛都眯的不见了，道：“我啊，我是你爹啊。”
    沈柔嘉道：“胡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要嫁给我儿子，你说我是不是你爹。”
    沈柔嘉胸口起伏着，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道：“我不是……”
    “那妮子醒了？”沈柔嘉话还没说完，一个尖利的女声便从屋外传了过来，紧接着便见一个肥胖的女人从屋外走了进来，身上的肥肉一晃一晃。
    “醒了好啊，还以为救不活了，那可白花钱了！”
    沈柔嘉窝在床脚，看着眼前这一幕，明白她现在应该是被那些人卖了出去。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左右比在那船上叫天天不应强，在这想要逃跑至少不用跳海，况且在这两人手底下逃走肯定要比在那群男人手底下逃走要简单。
    但她动了动腿，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脚踝上都被锁了铁链，想要挣脱根本不可能。
    但即便这样，沈柔嘉还是觉得比当初在船上要好得多。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沈柔嘉在这一刻，竟然又生出了希望来。
    那老头笑眯眯的问她：“小妮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柔嘉没回答他的问题，转头朝外面看着，思考着该怎么逃出去。
    女人分明精明的多，她注意到了沈柔嘉的目光，当即扯着嘴角冷笑一声，砰的一声把门重重的关上。
    “小蹄子，怎么着还想出去？！老娘花大价钱给你买过来，今儿就不会让你踏出这个门！”
    沈柔嘉手心沁出了些冷汗，她冷静下来，道：“我被那些人强掳上船被运到这里，我家是京都世家，倘若你们愿意放我回去，黄金白银，你们想要什么说一声便是。”
    “倘若我父亲的人追查至此，你们项上人头就别想要了！”
    那女人闻言丝毫没为这话而害怕，反倒笑了起来，道：“别跟老娘扯什么京都世家！老娘管你是什么人，来到这就给我好好生孩子，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注意，否则腿就别想要了！”
    “行了，醒了证明不是个死货，让她呆在这饿几天，饿久了就听话了。”
    说罢，那女人便暼了沈柔嘉一眼便走到了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老头还在沈柔嘉旁边站着，目光一直在往她领口那瞄，沈柔嘉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只觉得一阵恶心。
    “你个死鬼走了！看什么看！”
    那老头回头应着：“好了，来了！”
    说罢，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沈柔嘉笑道：
    “小姑娘，什么事情就说吧，叔叔都会帮你的。”
    沈柔嘉默默离这人远了点，道：“那你会帮我出去吗？”
    那老头摇了摇头，语气放轻，哄道：“在这待着不好吗？嫁给我儿子，叔叔也会好好疼你的。”
    说罢，那人便走出了门去，然后将门落锁，，屋子里又暗了下来。
    其实不用多饿，沈柔嘉就已经不太行了，她原本在那个地方就是吃了一顿没一顿，更何况又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她动了动腿，脚上的铁链发出一阵声响。
    这铁链看起来还是新的，应该是为了锁她刚买不久的。
    她必须想办法出去，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那两个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脚上的这个东西显然是除了钥匙否则根本打不开，可钥匙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她找到，说不定就放在那两人的身上。
    她必须得想办法打开这个锁。
    在房里找了一圈，沈柔嘉也没看见有什么东西可以充当钥匙打开这个东西，心下不免有些绝望。
    她有拿起了脚上的铁链看了看，这一看，才发现铁链是一节接着一节的，而在一节扣着一节的那处，并不是封闭的，可能是因为这儿的铁匠偷工减料所以那并没有焊起来，这样看着，就有一条缝在那。
    沈柔嘉心下惊喜，这不就意味着只要她可以动了动这链子，她就可以直接让这段从这长长的链子脱离出来。
    她按耐下狂跳的心，看了看手里的铁链，可纵然那是有一条缝，也是用小指粗的铁条做成的，她如何才能掰的动这样的铁条？
    沈柔嘉又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找了半天，她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找到一节大拇指粗的木头，还有一节不知道以前是什么的废铁。
    沈柔嘉几乎一下午都在试图用这个东西撬动那节铁条，手都磨破了皮还是没能成功，不过她确实让那缝隙又大了些，只要她再坚持坚持，一定可以的。
    傍晚时分，门口忽然一阵响动，沈柔嘉慌忙警惕起来，接着便见那胖女人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病的似乎连路都走不动的青年进来。
    沈柔嘉心里一晃，急忙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将脚收在自己的裙子下面。
    “儿啊，看，这是娘给你找的媳妇儿。”
    那男人仿佛连转动眼珠都困难，但目光落在沈柔嘉脸上后，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忽然迸发出些许的光彩来。
    “美…美，娘，什么时候…成亲。”
    那女人见儿子这么满意当即也笑了起来，道：“她已经是我们家的啦，只等你身体好起来，想什么时候要她就什么时候，到时候娘可等着胖孙子呢。”
    那男人听这话咯咯的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病气，沈柔嘉怎么听这笑声都觉得刺耳诡异的慌。
    “好了，儿啊，先回去吧，饭都做好了，娘子在这是不会跑的。”
    两人走出了门，房间里又暗了下来。
    沈柔嘉再次将刚刚手里的工具拿出来，下午的时候她看过了，可能是因为那两人对她脚上的铁链太有信心，所以没有在门窗上做多大工作，待她解决了这个铁链，从窗户那翻出去就可以了。
    夜深时分，一声轻响，沈柔嘉成功的把脚上这一节同剩下的那些分离了。
    她的手已经破皮不止一处，甚至渗出了些鲜血，但她没有在乎这些，刚弄掉就从床上走了下来，脚上带的那一节打在地面上发出一阵轻向，沈柔嘉将动作放轻了些。
    她打开窗户，然后废了半天的力气才从窗户那翻了出来。
    夜色很美，凉风轻轻的拂过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草木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种轻微的泥土的气息，她没穿鞋，脚掌直接放在土地上的感觉几乎让她忍不住颤抖。
    她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这样见到外面的世界了。
    被抓走时还是腊月隆冬，如今却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初夏了。
    但她不能就站这感慨，刚落地，沈柔嘉就朝院门走去，她脸上还有一小节铁链，走路的时候会有声响，故而即便她心里急迫，她也得将步伐放慢些。
    越靠近院门，沈柔嘉心跳的就越快。
    但忽然，她看见了院门旁边一条被栓起来的黄狗，心下一震，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她便看见那条狗醒了过来。
    “汪！汪汪！”
    直逼心神的凶猛的狗叫一下子划破了寂静的夜，沈柔嘉从来没见过这样凶猛的狗，那条狗冲她露出了锋利的尖牙，沈柔嘉毫不怀疑倘若这条狗抓到她，会将她撕成碎片。
    但是狗在被拴着，她小心些，也不一定会被咬到。
    她吓得腿都软了，甚至可以听见身后那家人动作的声音，她知道，这是关键时候，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所以她几乎是颤抖着在离那条狗不足一臂的距离打开了门。
    “那死丫头跑了！还不快去追！”
    “居然敢跑，老娘这会抓到她非打死这个小蹄子！”
    沈柔嘉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向前跑，脚掌猜到石头被咯出血也没让她停下。
    这像是个人烟稀少的村子，房租不多，更多的是田地和树木。
    “就在前面！快去把她抓住！”
    沈柔嘉根本不知道应该往那跑，她漫无目的的在这个村庄里跑着，身后的人怎么甩也甩不掉。
    跑着跑着，沈柔嘉忽然发现前面没有路了。
    那是一片很大的湖。
    她不知道改往哪走，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
    情急之下，她又回头朝回跑去，在一个狭窄的道路上，两边都没有什么树，沈柔嘉就算想躲也躲不了，那那些人的声音却恍若就在耳畔。
    “她跑不掉的！”
    “这边！我看见她来这边了！”
    那两个人要过来了。
    那两个人，不过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女人，照理说，沈柔嘉就算是硬跑也该熬得过他们才是，但沈柔嘉真的已经不行了。
    她都不知道她有多久没吃饭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脚步也很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不管是奔跑还什么，她都觉得她离清明都隔着一层薄纱，做这些事情，凭的是本能而不是脑子。
    但这时候，她忽然瞥见他的前方好像走过来一个人。
    沈柔嘉宛如看见救赎一样，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超那人飞奔而去。
    那是个手里拿着锄头的中年男人。
    “有人，有人在追我，大叔你可不可以救救我，我是被卖过来的……”
    “救救我……”
    那中年男人放下锄头，恰逢这时，那胖女人的呼喊又响了起来，中年男人嘀咕了一句：“那病秧子要娶亲了？”
    沈柔嘉没听见这人说什么，她紧紧的抓着这人的衣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但嘴里还是在重复着：“救我，救救我……”
    那女人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那男人拉住沈柔嘉的胳膊，道：“放心，我这就带你躲起来。”
    听闻这话，沈柔嘉放下心来，但嘴角的笑意还没勾起来，那女人的声音·便出现在身后：“跑这来了，这小蹄子。”
    沈柔嘉浑身一抖，握紧了那男人的胳膊，求助的看着他，道：“救我……”
    男人没回话，握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然后便回头对那女人道：“我说刘家媳妇，人都买回来也不知道看紧，得亏叫我碰见了。”
    沈柔嘉手一松，睁大眼睛看着这男人，希望就这样，在她眼前轰然倒塌。
    第10章
    沈柔嘉又被抓了回来。
    那女人很生气，几乎疯了一样在沈柔嘉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不把沈柔嘉当成一个人，连踢带踹的几乎让沈柔嘉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被打死。她原本便已经是强弩之末，实在是受不了这女人这样的殴打。
    终于，在连吐了几口血之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四肢都被绑的结结实实，动都不能动一下。
    她才刚刚醒过来，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那老头端着碗饭走了进来。
    老头脸上挂着丑陋粘腻的笑：“来，小丫头，把饭吃了吧，以后别想着逃跑了，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
    那是一碗粥，还是热的，上面放的有些沈柔嘉辨认不出来到底什么，但是可以推测应该是小菜的东西。
    她动了动自己身体，示意自己根本动不了，那老头会意，笑了笑道：“没事，来，叔叔喂你。”
    沈柔嘉十分厌恶这个人，因为不管是这人和她说话还是看她的眼神，都十分的黏腻。
    夹杂的让人作呕的，甚至不加掩饰的渴望。
    但是沈柔嘉没有拒绝这碗粥，这老头喂着她把这碗粥吃完了。
    “呦呦，不要着急，你才刚刚醒，可不能吃太多的东西。”
    其实那一路，对沈柔嘉而言，多少是有些改变的。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沈家嫡女的傲骨丢失掉，但她确实是毫无反抗的被一个正觊觎她的，眼里满是那些肮脏东西的人喂了一碗饭。
    吃完饭之后，那人将碗放在一旁，然后站了起来，笑着道：“好了，这下你吃饱了，该我了。”
    沈柔嘉眼里逐渐浮现出惊恐，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你要做什么？！”
    那老头开始脱自己的裤子，一边脱一边道：“来小丫头，先来让我先来爽一把。”
    沈柔嘉被绑的根本挣扎不了，她大喊着：“你要做什么，你滚开！”
    “好不容易等我那胖婆娘走了，来小姑娘，我那儿子病的站都站不起来，还不如我呢。”
    沈柔嘉动不了，她没听这老头说的话，只是大喊着：“你给我滚开，给我滚开！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我就死在这里！”
    男人裤子脱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听砰的一声，门被一下踹开，那胖女人进来了。
    老头吓得手一抖，裤子掉了下来。
    沈柔嘉瑟缩着身体，心里也没多少得救的喜悦。
    那胖女人见此情此景不管不顾的开始踹这老头，一边踹一边道：“你他娘还是不是人，儿子的女人你都动！”
    “那么大年纪了不要点脸！说不来丢人不丢人！”
    那老头裤子还没提上，场面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娘子娘子，你听我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
    “老娘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不是的，不是的娘子，我也是我们的孩子着想，你听我说啊……”
    那女人一把将老头拉了起来，道：“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了什么？”
    老头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道：“咱儿子的情况你又不知道，就他那个身体，能不能圆房是一说，就算是能，那也不能保证就能怀上孩子啊。”
    “上回那老张还过来说咱儿子没多少日子了，万一到时候没怀上，那我赵家，岂不是绝后了吗？！”
    “娘子你也过了年纪了，老张都说了，你这在生孩子肯定是又风险的，我怎么能让你冒这个险呢？”
    说到这，老头看了眼那胖女人，道：“所以我就想着，我也是赵家的男人，咱儿子也是赵家的男人，我现在还有些希望，何不一起来？”
    “网撒的大，鱼逮的多嘛！”
    沈柔嘉这些年对道德伦理的认知，几乎是被这老头的话一下子震碎了，倘若这样，人类同畜牲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沈柔嘉以为胖女人不会同意的时候，却见那女人思考了一下，脸色微微缓和了些，手松了对男人的钳制，低声咒骂了一句：
    “贱男人！”
    男人捂着自己的肚子站了起来，女人又道：“急什么？这女人身上赃的要死，不让她洗洗也不怕得病！”
    男人一听，顿时面露喜色，试探着道：“那…那我现在去烧水？”
    女人脸色不太好，但看样子是默认了。
    两个人一齐出了门去。
    不多时，那女人便拎了一桶水走了进来，手里居然还拿了一套布衣。
    “滚过来！衣服脱了！”
    说罢，便朝沈柔嘉走了过去，紧接着便动作略显粗暴的接着沈柔嘉身上的绳子，沈柔嘉被女人的动作弄大的有些疼，她心里很慌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女人的力气很大，她稍有挣扎，女人便会毫不留情得拧她身上的肉，沈柔嘉身上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也反抗不得。
    事已至此，她甚至已经有些认命了。
    但她还是不想让这个女人碰自己。
    “我……我自己洗，你你先出去。”
    “怎么？等我出去你还想逃跑？美得你！”
    沈这女人在旁边看着，沈柔嘉总觉得不自在，但这一路什么不自在都经历过了，左右她不是个男人，纵然是不自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她真的有些怕了。
    匆匆洗完澡，沈柔嘉身上穿了件单薄的长衫，女人拉着沈柔嘉胳膊把她带出去，门打开，阳光便一下子倾斜到沈柔嘉的身上，周身一下子就温暖了起来。
    沈柔嘉从来没觉得，阳光也可以这般得珍贵。
    不怪她伤春悲秋，这会她是真的觉得，这是她生命最后一缕阳光。
    “走快点！磨叽什么呢！”
    走着走着，沈柔嘉忽然停下了脚步，女人一看沈柔嘉不走了不经大怒起来，一句大骂还没骂出来，沈柔嘉便忽然疯了一样的想要挣脱。
    她一口咬在了女人的手臂上，女人吃痛，还真的放开了对沈柔嘉的钳制。
    沈柔嘉挣脱女人的手，便向前跑去。
    她原本，是真的要撞在墙上寻死的，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她再也不用受这种屈辱。
    但她看见了紧紧闭着的院门。
    她知道这个门该怎么开。
    她知道，或许她的性命即将终结在这里，因为如果必然逃脱不了，她就要像那女人说的那般为这个家庭生下孩子。
    这是绝不可能的。
    那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她逃了出去，还是会被抓回来，没有人会帮助她，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
    她的生命不会有奇迹，从她被抓上船的那一刻，她就不该在做着重获自由的美梦。
    但是她啊，可能还是贪生怕死。
    所以只在那一瞬间，死亡的浓墨褪去，她把她所有孤勇都化作最后的孤注一掷，她选择朝院门跑去。
    恶狗在她身边狂吠着，女人马上就追上了她，沈柔嘉一甩手，衣服被女人从肩头扯落。但她顾不得这些，门一打开，她就跑了出去。
    那女人在她身后不过几尺的距离。
    院门前头是一条算不得太宽的路，沈柔嘉还是没穿鞋，她几乎用她生平最大的力气在跑着，但她能感受到，那女人快要追上她了。
    “小贱人，居然还敢跑，这一次抓到你非把你腿打断！”
    眼睛一阵酸涩，眼泪又流了出来。
    自从清容走了之后，沈柔嘉已经很少哭了，但现在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掉眼泪。
    她并不是在害怕，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再哭什么。
    这么长时间，她真的太累了。
    如果这一次还是跑不掉那就算了吧。
    但这时，她看见了正前方走过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泪水模糊了沈柔嘉的眼，沈柔嘉看不清他的脸。
    但她能看出来男人很高大，脊背笔挺，步伐稳健，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沈柔嘉知道，这人八成也认识她身后这个女人，倘若她跟她求救，说不定又回被送回去。
    不过，她还是想，就这样赌一把吧。
    所以，她拼命一般的朝男人跑了过去。
    如果这人将他送回去，那便是她沈柔嘉命该如此，倘若他帮她……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阳光不管不顾的傾洒着，四月的暖光犹如一双巨大而轻柔的手，拂过了隆冬大雪的寒冷，拂过了无数夜晚里，凄冷的露光。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是拼了命也要抓住的机会。
    她跑到了那男人跟前，大口的喘息着，腿脚有一阵发软。
    她双手紧紧的抓住那男人的袖子，低着头声音哽咽着，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下来，道：
    “壮士…，你救救我……”
    “求你……”
    “求你救救我……”
    那女人这时候也差不多追上了她，胖女人手掐着腰，骂道：
    “这小蹄子！老娘不打死你今天！”
    沈柔嘉身体瑟缩着，她不敢看那个女人，只知道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小声哀求着：
    “求你……”
    “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生死，都系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身上。
    在这几个月里，她无数次的想要去死，但一个人的本能还是求生，即便她不能回去，即便她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她不停的哀求，像一只垂死的动物。
    忽然，一双手盖住了她握着男人衣袖的手，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掌有粗糙的茧，但这只手很大，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身后带了带。
    紧接着，她便听见一道声音从头顶传过来，这声音有些低沉，透露着些许的冷淡，就这样悄悄的爬进了她的耳里。
    她听见他说：
    “别怕，到我身后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出来这是我们的男主了吗
    哈哈哈
    第11章
    “这位兄弟，这小蹄子欠了我家钱，你快将她放于我。”
    沈柔嘉缩在男人身后不敢说话，手还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衣角，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被卖过来的，她们……囚禁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我若是被抓住，我会死的，你…你救救我。”
    “你这小蹄子在胡说什么？！你既然入了我家的门，留得给我刘家传宗接代！不然老娘买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胖女人这话一出，事实如何便很明了了。
    不过她也没想过怎么隐瞒，被发现也无所谓，在这个村子里买媳妇不是很正常，谁没事会管这个？
    男人一直没说话，但是此时此刻，沈柔嘉几乎全部的希望都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身上，她晃了晃男人的衣角，哀求道：“我…我不想跟她回去，壮士，你帮帮我……”
    他没回话，而是看向胖女人，简洁道：“你买她花了多少钱，我代她给你就是了。”
    声音有些冷冽，但在沈柔嘉听来，这是绝望里的救赎。
    胖女人闻言神色分明变了些，似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要多管闲事救下这个女人，声音略显尖锐，道：“我买了她就是想让她生孩子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救她不成？！”
    男人语调有些不耐烦，道：“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
    胖女人眼看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有救这个女人的的意思，神色警惕着，两条短小又粗重的眉毛紧紧的拧着，眼睛一直粘在男人身上。
    “这是我买的人！你又是打哪来的野……”
    女人话还没说话，便感受到了一阵似有实质的寒意，男人长相十分出众，周身气魄根本不似一个山野莽夫，此刻目光冷冷的扫向她，恍惚间居然觉得有点害怕起来，让她不自觉的将口里的粗鄙之词咽了下去。
    “老子让你废话那么多了吗？”
    “要钱就给你，人我带走。不要，人我直接带走。”
    霍昭征战沙场数年，一身气势藏都藏不住，绷着表情看人的时候，别说这个乡野粗妇，就连京都高官都不一定泰然自若。
    胖女人有些怕这个人，心下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尖锐道：“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你这是抢劫！”
    沈柔嘉在男人身后似有若无听见他很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道：“这个时候知道谈王法了？”
    说罢，男人从怀里拿出了几两银子扔到了胖女人面前，然后便回头对沈柔嘉道：“走吧。”
    沈柔嘉抓着男人的衣袖不敢松手，他走一步沈柔嘉便跟着走一步。
    胖女人连忙将扔在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了些，立马弯下肥胖的身躯将银子捡了起来。
    确认是什么后，胖女人立马夸张的惊呼出声：“银子？！”
    银子啊！不是铜板，是银子！
    要知道她买沈柔嘉也才花了四百个铜板！
    银子这个东西她只年轻的时候见过，当时好像也只有三四两，这种东西可不是他们这些山沟沟里人可以有的，谁家里能有几两银子那可不得了。
    胖女人手攥的紧紧的，警惕的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把银子直接塞进了自己的里衣里。
    “你们！你们不能走！”
    “我可没说把这女人卖给你！”
    男人一挑眉，道：“那银子还我？”
    胖女人朝后退了些，急忙道：“给出去的东西哪又收回的道理！”
    说罢又接着道：“这二两银子算什么，想带走这个女人，得出十两！”
    女人看这人没说话，便知道他拿不出来这么多，轻蔑的笑了笑道：“拿不出来了吧，我赵家要这个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而已，给你也可以，但是你得让她在我家带上我赵家的孩子，到时候怀上了孩子，你再把她接走，孩子生下来送到我家就好了。”
    说罢，目光又有些意有所指的在沈柔嘉和这人之间转了一圈，道：“到时候，想把这女人怎么样，都是你说的算。”
    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十两银子这么多钱，根本不相信他可以拿出这么多钱出来。开玩笑，能拿出这些钱的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小山村里。
    果然，这男人没接话。
    沈柔嘉被胖女人这个提议吓到了，连忙惊慌道：“不行……不可以，我不能这样，倘若……”
    男人又轻笑了声，但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沉黑的眸子透着骇人的冷光。
    他丝毫没有理会胖女人的话，带着沈柔嘉径直的向前走去，根本没去考虑她的话，甚至来拿理会都没有理会。
    “你！你可听见我说什么！”
    男人已经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她没料到这人居然敢直接装作没听见她的话，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这样走过去。
    “给我站住！你……你给我停下！”
    胖女人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道：“敢不听老娘的话！狗逼养……”
    马上那双手就要碰到男人肩膀了，他的脚步忽然一顿，伸手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沈柔嘉在旁边也没觉得这男人使了多大的力，但胖女人一被他抓住，疼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男人微微侧头道：“嘴里再不干净，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沈柔嘉没看清楚他怎么动作的，就好像只看男人的胳膊晃动了下，那女人便痛苦的坐在了地上疼的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胳膊已经断了。
    沈柔嘉没有多看，连忙跟上了男人的步伐，他走的有些快，沈柔嘉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这个人是好人，他救了她。
    直到现在，她都浑浑噩噩的，浑身好像在疼，又好像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什么了。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她得救了。
    几近半年的深渊，她逃出来了。
    那胖女人还在后面哭嚎，沈柔嘉赤着脚，跟在他身后脚步有些踉跄，她偷偷地抬眼，看了看这个男人的背影。
    很高大，肩膀宽阔，脊背挺的很直，皮肤不算白，是健康的小麦色，和京城里的那些贵公子比女人还细白的皮肤不一样，脖颈上有点细汗，逆着这四月里还不算太过强烈的日头，仿佛在闪着点点的细光。
    她跟在他身边好像只到他的肩膀，她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她想要碰碰他，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又觉得这样好像太过唐突，动了动手指头，她还是只是抓紧了些他的衣袖。
    她怕他抛弃她。
    沈柔嘉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只是一会又好像走了好久，前面那个男人突然间停了下来。
    沈柔嘉也跟着停了下来，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她又听见了那重低沉又有些冷冽的声音：
    他问她：“还走的动吗？”
    这话沈柔嘉听着有些模糊，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点点头，连忙道：
    “可以，可以的。”
    说罢，她抬头看向了这个救了她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回真真切切的看见这个人的脸，他身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沈柔嘉还是看清了他。
    轮廓很是刚毅，眉眼深邃，眼尾拉的宽，长相并不是温和的那一类，相反不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凶，剑眉薄唇，仔细看来，鼻梁上还有一颗颜色极浅的棕色的痣，平白为这张脸又填了几分儒雅。
    她从小到大见过的好看的人数不胜数，但是面前这个人还是让她楞了一下，并不说这人就好看到了什么顶天的地步，而是因为，他的每一处仿佛按着她的心意来，可能是因为这人救了她，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意识有些迷糊，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沈柔嘉现在，就是觉得她很喜欢这个人。
    他犹豫了下，开口道：“那你这能不拉我袖子了不，衣服都被你扯掉了。”
    沈柔嘉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他才发现他的领口都被她带的有些歪了，沈柔嘉连忙松手，道：“对不起，我，我……”
    “没事。”
    “你跟在我身后就好。”
    沈柔嘉连忙点头，握紧了手指，低着头不敢看他，肩膀缩着，一副怯弱的模样。
    男人轻笑了声，说了句：“怎么胆子小的跟猫似得。”
    他说完便转头朝前走了去，步伐放的慢了些，以便后面那个小姑娘可以跟得上。
    沈柔嘉其实早就撑不住了，这会太阳照得有些晃眼，脚下有一阵失重感，她有些站不住了。
    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那个她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人，想抬手拉住他，也想说一句话，但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胳膊也抬不起来，眩晕感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腿脚发软，眼前蓦的一黑，她失去了意识。
    霍昭接住了她。
    小姑娘轻的他一只手都能抬起来，眼看着都有些营养不良。
    霍昭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人，仅仅片刻，便移开了双眼直视前方。
    紧接着，两根手指头准确无误又谨慎的夹住了沈柔嘉掉落的衣服，给她拉了上去，中途没碰到一点沈柔嘉的身体。
    啧啧啧，皮肤还挺白。
    胸也不小。
    衣服很松散，基本上大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锁骨突出，曲线蔓延到肩膀，肩头小巧又圆润，头发半干不湿，有几根贴在脸上，方才霍昭甚至还可以看见她里面穿的小布条。
    小姑娘躺在他怀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住了他的衣角。
    刚刚接住她的时候，他顺道给她把了个脉，身体太弱了，弱成这样她不晕谁晕？
    沈柔嘉做了一个梦。
    她还在那暗无天日的船舱里，每天过着毫无希望的又毫无尊严的生活，哄抢着被扔在地上的食物，受不完的辱骂与虐打，如同奴隶，如同牲畜。
    清容还没走，一天中午她拿了一碗粥过来，笑的很好看。
    “小嘉，这是我给你带过来的，你快吃吧，快吃吧，不然一会该凉了。”
    粥散发着袅袅的热气，那种红豆煮烂了的味道直直的就钻到了他的鼻腔里。
    “快点吃吧，我专门带过来的，还是热的。”
    “很干净的。”
    梦里她接过了碗，很开心的跟她说谢谢，她最喜欢喝红豆粥了。
    软烂与香浓，这碗粥根本不像是会现在这种的地方的食物。她把碗送到嘴边，正准备吃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粥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里面有翻涌的的蛆虫，身体扭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她被吓醒了。
    猛然间睁开眼，胳膊下意识的动了一下。
    但眼前的景象却和刚刚的不一样。
    第12章
    入目的是木质的屋顶，空气里浮动的有木材的清香还有饭菜的味道，沈柔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那个胖女人的家里，心里陡然一震，随即又意识到不对起来，记忆瞬间回笼，沈柔嘉才渐渐放下心来。
    她得救了。
    她记得那个男人。
    动了动身体，沈柔嘉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但身上传来的剧痛又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躺了回去。
    “醒了？正好，吃饭吧。”
    沈柔嘉抬眼望过去，看见那个救了她的那个男人手里端了个碗朝她走了过来，她知道这样躺着见人实在不合礼仪，于是便想要从床上下来，强忍着身上疼痛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下床，便见那人将手里的碗放在床前的桌子上，道：“行了，你也别站了，就这样吧。”
    沈柔嘉有些不太好意思，手撑着床，微微低着头小声道：“谢谢，谢谢你救我。”
    “被卖过来的？”
    沈柔嘉点点头，咬了咬下唇，点头道：“恩。“
    霍昭把放在桌上的那碗汤拿了过来，道：“估摸着你是这个点儿醒，原本想给你煮点粥的，但是这儿的米太粗了，你现在吃有点不适合，就给你煮了点蛋花汤。“
    说罢将碗送到沈柔嘉面前，道：“自己能端着吗，要不然我喂你？“
    沈柔嘉不敢麻烦他，连忙把碗接了过来，道：“我……我可以的，谢谢你。“
    “喝吧“
    “啊？好，好，我这就喝。“
    霍昭一说，沈柔嘉便很听话的捧着碗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着，汤是温热的，鸡蛋打的很碎，但是很浓密，她喝的囫囵，其实并没有怎么尝到它的味道，可能是饿到极致了，她的胃也什么感觉。
    面前的这个人叫她喝所以她就喝了。
    喝着喝着沈柔嘉又想哭了，她好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了，在这之前，她每天都要担心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担心会不会又挨打。
    在那呆久了，她便不奢望自己可以回家了。
    一口气喝完，沈柔嘉把碗放下来，眼睛红彤彤的，小心翼翼的看向霍昭，道：“我……我喝完了。”
    霍昭皱了皱眉，知道这小姑娘是太害怕了。
    他道：“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柔嘉看他皱眉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连忙摇头，声音小的跟猫似的，但是又急于辩解，低下了头，方才强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道：“没有，我不怕你的……我相信你。”
    “我只是……”
    霍昭：“？”
    小姑娘声音太小，霍昭得仔细听着，他听见这小姑娘说：
    “我只是怕……怕你不要我。”
    霍昭：“……”
    霍昭秒懂。
    他生平遇见这种暗示遇见的可不少，毕竟他个高人俊又有钱，虽然现在待在农村，但是一身气概还是在这放着的。
    小姑娘很瘦，看起来皮包骨似得，但是纵然如此也不能否认这是霍昭见过最好看的女人，被这样一双勾人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恐怕没几人受得了，光是看着这张脸，估计就忍不住把没人抱在怀里好好的嘘寒问暖了。
    但是霍昭受得了。
    “话不要这么说，我都没打算要过你。”
    沈柔嘉神色一僵，更想哭了，有些慌乱的看着霍昭道：“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求你，我做错了我可以改的……”
    “谁说要给你送回去了？？”
    沈柔嘉一脸泪痕：“那，那你……”
    看着这小姑娘水雾氤氲的眼睛，带着期待又带着小心翼翼，霍昭就知道，他想多了。
    此要非彼要。
    他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在军营里待久了，连带着思想就开始往黄|暴的方面偏。
    抿了抿唇，霍昭自己独自尴尬了下便清了清嗓子，带过了这个话题。
    “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抛下你不管。”
    说罢，霍昭从沈柔嘉手里接过碗，问：“还喝不喝？”
    沈柔嘉担心霍昭嫌弃她吃得多，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谢谢。”
    霍昭蒋琬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目光从沈柔嘉身上扫了眼，问：“以前是哪儿的人？”
    沈柔嘉乖乖回答：“……家在京都。”
    “怎么被抓起来的？”
    “我晚上出去……出去有事，在大街上被人打晕了。”
    “他们就抓了你一个人？”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被抓到那里的时候还有好多同我一般大小的姑娘也在那，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批人被卖掉，然后又有他们新绑过来的人上来。"
    “你走的时候，船上还有多少人？”
    沈柔嘉道：“我也不知道，我……我昏过去了，一醒过来就卖到了那个人家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昏了多久。”
    说罢，沈柔嘉又接着道：“但是在我没有昏迷之前，和我关在一起的大概有将近三十人。”
    “有人尝试过逃跑报官吗？”
    沈柔嘉点头道：“有的，但是他们走的水路，若是想逃跑，要么是从船上跳下去，要么是控制住抓我们的那些人，但是他们人太多了，而且都是男人，看的严，时常不给我们饭吃，我们身上就没什么力气。”
    “以前有女孩尝试跳过船，但是还没跑出去就被那些人抓住了，然后……”
    “然后怎么？”
    沈柔嘉眼里闪过惊惧，垂着眸子道：“然后那些人就活活打死了她。”
    其实事实远比沈柔嘉说的要残忍。
    一个试图逃跑的女人，和一群丧心病狂的男人，岂能只是被打死那么简单。
    死前，那个女人遭受了残暴甚至惨绝人寰的侵犯，一声一声尖厉的嘶叫犹如厉鬼哭喊，在天蒙蒙亮时，那声音才算停歇。
    那天船上被抓起来的人们没有一个睡着，那女人的哭喊穿过一道道木门直直的传到她们耳朵里，一月的夜冷的彻骨，那声音的停歇并不意味着噩梦的结束，天亮也并不代表希望的来临，而是意味着，另一轮黑夜蠢蠢欲动即将覆盖。
    霍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还是随意的坐着，但是沈柔嘉分明可以感觉得道这人目光冷了下来。
    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并没有爆发出明显的愤怒，但眼底的冷意已经让人惊惧。
    人口买卖是大昌明令禁止的事情，他这几年一直镇守边疆不常回京，也知道在大昌贩卖人口是一件多么恶劣的事情。官府向来查的严，刑法也甚是严苛，但重刑之下亦有重利，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但胆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如此的，霍昭还没见过。
    他不过三年没回京，竟不知这些人已经猖獗到了如此地步。
    “官府没查到他们？”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听说他们明面上好像是在大运河上运米面粮油的，在河上走了很多年，也没什么人怀疑。”
    “怎么了吗？”
    霍昭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没什么。”
    “你脚上的伤我替你处理过了，身上其他地方基本都是淤青，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内伤比较严重，我给你买了些药，估摸着日日喝也得一个月才能痊愈。”
    说完，霍昭见沈柔嘉低着头不说话，便又问了句：“听见了吗？”
    小姑娘抬起头的时候，霍昭才发现她又哭了。
    沈柔嘉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以往在船上的时候她也没有爱哭到这种地步，现在被救了反倒动不动就哭了起来。
    霍昭给她饭吃她会哭，霍昭帮她买药她会哭，霍昭关心她她也会忍不住掉眼泪。
    被欺负的多了，突然遇见一个会照顾她的，关心她饿不饿的人，情绪就会变得脆弱起来。
    “……谢谢你。”
    霍昭不知道这下姑娘为什么总喜欢掉眼泪，抿了抿唇也没多说什么，道：“好了，你先躺着吧，我出去一趟。”
    说罢便站起身来，转身就要朝外走。
    听见霍昭要走，一阵巨大的恐慌瞬间就席卷了沈柔嘉，在霍昭转身欲走的时候，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就抓住了霍昭的手。
    男人的手很大，有薄薄的一层茧，但是很温暖。
    霍昭转身，看了眼自己被沈柔嘉拉住的手，又看向了这个小姑娘：
    “？”
    沈柔嘉鼓起勇气，声音很小，问：“……壮士，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顿了下，随即道：“叫我于召就行了。”
    沈柔嘉觉得叫恩人名字有些不太礼貌，于是抿了抿唇，柔声道：“于大哥。”
    霍昭点了点头，拉了拉自己的手，却发现小姑娘好像并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
    “……”
    沈柔嘉知道这样不合礼仪，但是她太害怕了，她怕霍昭一走，就会有人冲进来把她带走。
    仰头看着男人，沈柔嘉开口，小声问道：“于大哥，你要去哪啊。”
    霍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道：“我不走，就在院子里，你安心休息吧。”
    听见霍昭这样说，沈柔嘉才松开手，但目光还是紧紧的跟着霍昭。
    霍昭走了出去，沈柔嘉才收回目光，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被子上有近似于男人身上的清冽的冷香，她慢慢躺了下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闻见上面的味道，沈柔嘉才放下心来。
    于大哥是好人。
    她相信他。
    躺下的时候身上的上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沈柔嘉一点也没有在意，她知道这都不算什么了。
    她会好起来，会有自由的生活，会有干净的饭菜，不用时时刻刻的担心有人伤害她。
    她身上的伤会……
    等下，于大哥怎么知道她身上有伤？
    动了动脚，沈柔嘉偷偷的把自己脚伸出来看了看，脚腕上被缠了一层白布，的确是被处理过了。除了这儿，她身上最严重的两处都在腰背上，是被刘刚踢出来的，还有鞭子抽出来的。
    于大哥知道她这里的伤，岂不是意味着他……
    瞬间，沈柔嘉的脸红了个彻底。
    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子，她可以听见于大哥在院子里的声音，不知道于大哥在干什么，但是那声音很令她安心。
    沈柔嘉身体被创伤的厉害。
    霍昭并非一个贪图美色的人，抱沈柔嘉回来的时候，不知道碰见了哪，小姑娘疼得直皱眉，霍昭这才意识到这小姑娘身上可能有伤。
    礼节归礼节，救人归救人，他行军多年，身上多少带了点军中粗犷且不拘小节的行事风格，当即没想那么多便解开了沈柔嘉的衣服。
    这样的伤痕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黑紫的淤青几乎遍布整个背部，结痂的鞭痕，掐痕，到处都有，脚腕被磨的血肉模糊。
    这些伤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可以预见，这小姑娘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就这样一个看着弱的他一根手指头都可以撂倒的女人能撑着这样的一副身体跑到他面前求她救她，着实是不容易。
    沈柔嘉又睡了过去。
    她身体很虚，根本就不是几天可以养好的。
    这次事情给她身上留下了病根，往后注定身子是不如从前了，但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她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在吗？
    我的更新好像神出鬼没啊哈哈哈哈
    没办法，入v前要压一下字数，给大家道歉啦，这周更的不多。下周会更的多一些。
    原本的文案被改掉了，晋江说我ghs，可我真的没有。后来直接删掉了第二个小剧场，但是觉得意难平，于是我又暗戳戳隐晦点加上了哈哈哈。但是故事是不会变的！
    啦啦啦，快过来让我亲一亲(?˙?˙?)
    第13章
    黑夜一寸一寸无声侵袭，时光辗转，一瞬间斗转星移，所有的东西都在即将清晰的时候通通化作灰烬。
    她一睁眼见到的还是那个潮湿阴暗的船舱，空气里浮动着的腐烂的味道悄无声息的钻进鼻腔。
    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发霉生蛆的食物，船舱里常年不透风令人作呕的恶臭，耳朵里轰轰作响，有人在打她，带着不堪入耳的粗鄙的怒骂，身上的疼痛一下一下的钻进心底去，血沾的到处都是，她没有力气说话，身份地位在这里毫无可信度，再金贵的人在这里也只能敲碎自己的傲骨，为了曾经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的食物，活的像狗一样。
    她被人带进了一个房间，面前有一群人，他们肆无忌惮的笑着，她趴在地上，衣衫不整，但是没人过来尝试把她拉起来，口腔里的血混杂着碎肉，她眼前的世界血红一片。
    她被带到了床上，周边是不同人的讥笑还有一些满足的喟叹，时间变得模糊起来，每一日都是这样的生活，周边的人她不认识，干净与不干净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为了一顿可以饱腹的饭，他们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曾经坚持的东西早就不知道被丢在了哪个泥坑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某一天，她出了船舱，她清晰的感受到冰凉的风吹在脸上的触感，在一滩积水那里，她一低头看见了水里自己的倒影。
    头发怕披散着，上面粘的还有已经烂了的菜叶，身形佝偻着，狼狈不堪入目，整个人又如同一潭死水。
    她伸出手拨开了挡住脸的头发，水面上倒影出来的却是另一张脸。
    清容。
    清容走了，而她活成了清容。
    世界突然又开始破碎，沈柔嘉身体剧烈一震，睁开了眼。
    眼前并非漆黑一片，窗外还有绝美的月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泪水，她睡得那一头正好靠着窗，月光傾洒进来正好撒了一床的皎洁。
    她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就这样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长长的的睫毛覆盖在眼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半晌，沈柔嘉坐起身来，身上还有些痛，但倒不影响她行动，反正这几个月来身上无时无刻不在疼，说实话她都已经习惯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于大哥在哪。
    掀开布帘，前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沈柔嘉一路扶着墙，慢吞吞的走到院子里，走进了才听见院子里有传来哗哗的水声。
    于大哥背对着她坐在一口井旁边，面前放了好几个木盆，男人身材精壮，脊背宽阔，这个姿势略微弯着腰，就更显脊背的轮廓，腿很长，说又细又长好像不太合适，但的确是沈柔嘉见过腿最好看的人。
    霍昭似有所感，偏头看了过来，男人侧脸刚毅而又锋利的轮廓在月光下更加的明显，只见霍昭熟练将自己手里的洗完青菜一甩，水滴溅在地上，大手一把攥过一大把青菜，另一只手毫不费力的端着一大盆水，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来，然后迈着大长腿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起来了？稍微等我一会，我去炒个菜。”
    沈柔嘉给霍昭让出道来，乖巧的站在一旁，有点不太好意思，犹豫着问：“我……我可以帮你。”
    霍昭走到沈柔嘉面前停了下来，高大的身躯立在沈柔嘉面前竟然并没有给她一种压迫感，反倒让她觉得更加安全，霍昭垂眸看向面前的沈柔嘉，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是冷厉，沈柔嘉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不敢在与他对视，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搅在一起的手指。
    “算了吧，你先把自己照顾好。”
    说罢从沈柔嘉面前走了过去，转身就进了隔壁的厨房，临走还说了一句：“进屋去，别在外面站着。”
    这话让霍昭说起来跟关心人一点都搭不上关系，面无表情的甚至还有点凶，倒像是和下属说话，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寻常小姑娘只怕听这个语气就要委屈的红眼睛了，但是沈柔嘉不觉得委屈，甚至还有些开心。
    沈柔嘉跟着霍昭进了厨房，厨房里放着的有切好的肉，还有正在煮着的米饭，一进来就可以闻到一股米饭的香味，看着霍昭把刚刚打的水还有洗过的青菜放在灶台上，然后熟练地生火，沈柔嘉忽然想到古书里说君子远庖厨，但现在看着霍昭，也不觉得这句话是正确的。
    霍昭见沈柔嘉站在这不走，抬眼看了看，道：“有事？”
    沈柔嘉楞了一下，连忙道：“没有，我想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灶台上有两个锅，一个正在煮米饭，一个下面刚刚被霍昭点上火，霍昭站起身来，往锅里下了点油，道：“你回去等着吃就成了，吃完了好喝药。”
    这小姑娘身上伤虽然多，但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养出的孩子，帮忙就算了，不添乱就挺好的。
    “脚上伤还没好，不要随便下来走动。”
    沈柔嘉站在门口，闻言便道：“我，我可以给你烧火的。”
    “不用，回去吧。”
    一下被拒绝两回，再说下去沈柔嘉自己都要嫌自己烦了，有点失望的抿了抿唇，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需要我做什么，可以叫我的。”
    “知道了，走吧。”
    沈柔嘉脚上有伤，现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霍昭跟一群大老爷们呆久了，口味自然就偏重了些，顾及家里还有个病患，特地这回少油少盐。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菜，一个凉拌黄瓜，一个青菜豆腐，一个芹菜炒肉片。
    很香，沈柔嘉本来就饿，闻到这个味道就更饿了。
    霍昭洗了手，把沈柔嘉饭盛好，筷子放好，然后才坐下。
    沈柔嘉夹了一筷子黄瓜放在嘴里，凉凉的脆脆的，味道不是很重，但是咸淡适中，很清爽，在夏天这略显闷热的天气里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时隔将近半年，沈柔嘉再次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好好地吃一顿饭，虽然她依旧待在一个陌生的坏境，是否能回到以前那个温柔乡依旧是未知的，但是相对于以前来说现在已经很好了。
    她只觉得恍若隔世，一切都得来不易。
    吃饭的时候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但笑着笑着，鼻头有些酸涩，眼睛又开始泛红。
    不能哭，千万不能哭！
    沈柔嘉端起碗来，眼睫低垂着，又试图用碗遮住自己的眼睛，但是身体的反应她控制不住，可能她原本就是一个感情脆弱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动不动就掉眼泪。
    霍昭一口青菜还没放嘴里去，就见对面的小姑娘把碗端起来脸几乎埋在碗里就那样不动弹了。
    霍昭：“你怎么了？”
    沈柔嘉慌乱的把碗拿下去，道：“没有，于大哥，是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霍昭：“……”
    他竟然不知道他做的饭已经可以把人好吃哭了。
    “我……我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霍昭看着沈柔嘉半天没说话，心道一盆拍黄瓜就把小姑娘感动成这样，可见真的早了不少罪。
    憋了半天，霍昭道：“……那你多吃点。”
    沈柔嘉很饿，所以吃的并不是那么的细嚼慢咽，但也可能是人长得好看的原因，吃饭的时候倒也很有美感。
    咽下口里的米饭，沈柔嘉抬眼看着面前的霍昭，偷瞄了好几眼，终于鼓起勇气问：
    “于大哥，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霍昭道：“西南连纵山的山脚，大概隶属痕县的管辖范围，但是离城镇稍微有点远，我们待的地方离隔壁的花岗村很近，但是不属于他们。”
    见沈柔嘉还不太明白的样子，霍昭又补充了句：“离京都大概将近两千公里的样子。”
    沈柔嘉：“……”
    筷子啪叽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两……两千公里？
    沈柔嘉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回不去了。
    霍昭好心安慰：“其实也没有那么远，不到两千公里，也就一千九左右。 ”
    但是这话显然不能安慰到沈柔嘉。
    这么长的路，怎么着也得走个半年左右，她一个小姑娘，没钱没势没人护送的，要到京都简直难如登天。
    难过之际，沈柔嘉忽然想起来兄长还在江南，于是眨巴眨巴眼睛带着希冀的问霍昭：“那……那离江南呢？”
    霍昭想了想然后道：“那稍微近点儿。”
    沈柔嘉燃起希望，唇角还没勾起来，就听霍昭道：“一千一一千二那样吧。”
    沈柔嘉：“……”
    其实这对沈柔嘉这种没钱没势没人护送的小姑娘来说和一千九也没什么区别。
    霍昭抬眼，问：“怎么？”
    沈柔嘉低声道：“我有个哥哥在江南。”
    霍昭明白沈柔嘉在低落什么，得救归得救，能不能回到家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他愿意，把沈柔嘉送到京都并不难，就是有些耽误时间，但是他现在身份敏感不能轻易暴露。
    对方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他顺手救了就是救了，其他的，说实话，不值得。
    所以霍昭没照着这话音说下去。
    但是小姑娘居然并没有就那样郁郁寡欢，低落了一会就又开始食欲很好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她能得救就已经很幸运了。
    霍昭放下碗，目光扫了一眼沈柔嘉，道：“你先把病养好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个基友的文，一个新人作者，但是文笔超好，大家可以去康康。
    《为储》
    金鳞太子还是个小山贼的时候，追着前朝小公主喊娘子
    后来，只能叫她姑姑
    ————————————————————————————
    昔日作为储君的小公主丢了皇位不说，还落到小山贼手里
    谁知不仅没吃亏，还反叫小山贼心里再也放不下
    本以为从此天各一方再没交集
    谁知道大殿之上群臣恭迎丢了十几年的太子殿下回朝
    皇宴之上，原本明朗天真的小山贼摇身一变成了喜怒无常的金鳞太子
    低声笑道：“让我叫姑姑的人是你，不让我叫的人也是你。”
    “那该叫你什么呢？是姑姑？”
    “还是娘子？”
    曲折回廊下，日积月累的不甘心也好，解不开理不清的恨意也罢。
    通通在这场无人窥见的唇齿相交中糅杂。
    远远地听见有人唤她，慌忙推搡那牢不可破的禁锢。
    太子殿下却不管不顾，着急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抬手抹去嘴角边一丝银色，看了眼远方来人，道：“小姑姑不必惊慌，我们的事情，绝不叫人看见。”
    —————————————————————————————————————
    青梅竹马才绝帝都的殿前司指挥使忽然开窍，冰山融化含情脉脉
    孽缘政敌大理寺少卿威逼利诱，态度模糊
    满朝文武爱上我
    可殿下表示：“皇位要紧”
    多情似无情政治家天仙小公主&傻白甜黑化口嫌体正直犬系小山贼
    玛丽苏公主爱情故事，又名殿下总是能按到他们的黑化开关，又名渣少女殿下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前三章慢热，后面起飞，第二卷 归鳞更新中，伪宫廷权谋真谈恋爱
    第14章
    吃完饭沈柔嘉想帮霍昭收拾桌子，但是还没做出行动，霍昭就动作很麻利的开始自己收拾了起来，沈柔嘉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干站在旁边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有些局促的问：“于大哥，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霍昭看也没看沈柔嘉一眼，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桌子收拾好了，然后道：“去床上坐着。”
    沈柔嘉：“……啊？”
    “等着我给你端药。”
    沈柔嘉连忙道：“我，我可以自己喝的。”
    霍昭道：“行了，自己还是个小瘸子就别逞能了，回去坐着去。”
    霍昭的声音从院子外传过来，混杂着哗啦啦的水声：“等着爷去伺候你就成了。”
    沈柔嘉脸默默红了红，清水般的眸子垂下，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你。”
    话说的这么小，霍昭俨然是听不见的。
    沈柔嘉回到了房间里去，很听话的坐在了床上，然后把被子盖到了自己腰际。
    于大哥的家不大，但是收拾的很整齐，有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院子的两边种的有几颗果树，沈柔嘉刚刚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西边有一颗桃树上面的桃子快要成熟了，她住在西边的房间，方才她出去的时候飞快的扫了一眼，估摸着于大哥应该住在她对面的房间，两个房间都没有门，只有一个布帘遮挡，但那也足够了。之间的就是客堂，也就是她和于大哥刚刚吃饭的地方。
    她想，于大哥真的是太好了，会做饭会照顾人也不会嫌她麻烦。
    可想到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沈柔嘉又低落了起来，她一下子消失了那么久，家里人一定很担心，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她突然就这么失踪了，沈府当如何和陛下交代？
    她走的时候，宿衾还在家里等她，而她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宿衾定然会很着急。
    她失踪前还在和父亲吵架，若是早知如此，她肯定是不会忤逆父亲的，毕竟父亲做的决定，都是为她好，为沈府好。
    若是知道要分别，至少要好好的啊，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她还没跟父亲道歉，就这样离开了。
    她这一路真是过得很不好啊。
    等到她回去了，她一定好好听父亲的话，她还要把这一路她遭遇的苦难都一件一件的说给宿衾听，她还要孙嫂嫂做很多的好吃的给她。
    不过，看来她和霍昭果真是一点缘分都没有，她可能注定是见不到他了。
    “喝药了。”
    沈柔嘉正想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于大哥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一截精悍的小臂，骨节分明的大手里端了个碗，上面改轻轻的散着热气，药材的味道铺散开来，随即蔓延了整个房间。
    霍昭将碗递给沈柔嘉，随口问了句：“想什么呢？”
    沈柔嘉连忙将碗接了过来，道：“在想以前的事情。”
    霍昭显然对沈柔嘉口里以前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兴趣，低声嗯了一下，便道：“喝完放桌子上就成了。”
    沈柔嘉点点头，一双眼睛明明亮亮的，眼巴巴的目送霍昭走出房间。
    晚上了，该洗澡睡觉了。
    霍昭自己一个人生活，一般情况下要随便的多，左右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这家里的东西还真不多。
    夏天已经到了，气温在一天比一天热，他一个大老爷们，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别说夏天，就连冬天都可以凉水直接冲，所以霍昭很自然的从井里打了一大桶水，顺道带了一个瓢，在院子里自己以前随便搭的一个十分简陋的地方，脱衣服就开始准备洗澡。
    女人身娇体软，身体曲线柔美而又圆润，拥有令人血脉喷张的能力，但有些男人也有这种能力。
    比如霍昭。
    浑身上下基本没有多余的赘肉，体型倒并非就是健壮庞大的类型，在充斥着各种各样汉子的军营里，霍昭反倒显得比较削瘦。
    但是几乎没人敢认为他好欺负。
    上一个认为他身板子不行的，是一个南蛮首领。
    后来这个人便被霍昭三下两下卸了胳膊和腿，挂在城墙上喊了一天的“大昌的汉子威武雄壮。”
    霍昭瘦，身上甚至还有种罕见的少年感，但是个子高又精悍，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战神霍昭可不是浪得虚名，谁都不知道，这人真正的上限在哪里。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还是，脸贼俊。
    曾经有人说霍昭，倘若对面军队全是姑娘的话，那可好，也不用派军队了，直接让他们大将军脱衣服□□就成了。
    当然这个话，没人敢当着霍昭面说，这位说出来令人闻之色变的大将军，脾气可不是那么好的。
    差不多洗完的时候，霍昭拎起木桶把剩下的水冲到自己身上，冲到一半，霍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自己这算是洗完了，今天捡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怎么办？
    霍昭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木桶，心想要不也给她打桶凉水？
    可是听说女人都娇滴滴的，这小姑娘又带着伤，只怕这要是被凉水一冲，明儿他又要走几里路去镇里给她买药。
    要不然还是烧点热水吧。
    操。
    在此之前的前二十一年，霍昭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给一个小姑娘兑洗澡水。
    药很苦，苦的沈柔嘉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以前她生病喝药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小外套端个木盘在旁边，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蜜饯和小糖果，她随便拿一个就能冲淡嘴里的苦味。
    这还是第一回啥都不吃光喝药。
    苦的沈柔嘉苦的自己的五官都扭曲了，但这时，她听见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原本还苦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沈柔嘉瞬间表情恢复正常，甚至还在霍昭进来的时候冲他甜甜的笑了笑。
    “于大哥。”
    霍昭看了眼旁边已经被沈柔嘉喝完的药碗，道：“给你烧了点水，一会随便洗洗吧。”
    沈柔嘉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基本就没有与男子怎么接触过，于大哥帮忙烧水洗澡什么的，对于沈柔嘉来说已经是比较羞耻的事情了。
    耳尖微微红了红，沈柔嘉连忙点头，小声道：“谢谢于大哥。”
    霍昭没注意那么多，目光从沈柔嘉身上扫了一遍，想到了沈柔嘉脚上还有身上的伤，霍昭又没什么表情问：“自己洗方便吗？”
    话一说出来，房间里有那么几个瞬间的安静。
    ……不方便又能怎么样呢？
    他帮她洗吗？
    沈柔嘉知道于大哥这话肯定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还是几乎一瞬间就脸色爆红，方才还只是红了个耳尖，这下脖颈脸颊都染上淡淡的绯红，霍昭想忽视都难。
    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是有点不太合适，但他的解释略显苍白：
    “你别多想，我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沈柔嘉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红，连忙摆手道：“我知道的，我知道。”
    “我…我自己可以，于大哥你忙你的吧，我什么都没想的！”
    这种话配上沈柔嘉的大红脸，怎么都有点欲盖弥彰。
    霍昭：“……那行吧。”
    沈柔嘉身上的疤着实有些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淤青映在白皙的肌肤上，看着比实际要严重一些。
    水温适宜甚至还有些偏热，在这儿的条件自然没有她以前在家里好，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坐在里面的浴桶，但是沈柔嘉觉得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半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足以让她渐渐忘却曾经钟鸣鼎食生活的舒适，铭记这半年里水深火热的痛苦。
    她没有发带或者发簪，所以从来到或者这里起一直都是披散着一头长发，洗澡的时候有些不太方便，但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热水浇在身上很舒服，但沈柔嘉还是第一回在屋子外面洗澡，虽然四面都有东西在遮挡着，她也明白不会有人进来，但她真的不太习惯，匆匆洗了洗，便穿上了衣服。
    她也没有多余的衣服。
    只有身上这件在那个老头家那胖女人给她换上的这件衣服。
    沈柔嘉出去之后，正好碰上了要去锁院子门的霍昭，她忙停住了脚步，小媳妇儿似的站在霍昭面前，偷偷抬眼看了看霍昭，小声道：“我…我洗好了。”
    小姑娘浑身还透着湿气，穿的规规矩矩的，黑色的长发乖巧的披散在身后，半湿不干的，前面的几缕甚至还在滴血水。瓷白的脖颈在夜色里好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衣服对着女人来说有些偏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但是衣服垂感不错，挂在女人身上，肩头小巧圆润，还可以看见突出的锁骨曲线。
    十分诱人。
    霍昭的目光在其他地方都是一扫而过，只在沈柔嘉头发了停留了片刻，旋即问：“头也洗了？”
    沈柔嘉没想到于大哥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道：“没有，就是洗澡的时候，头发散着不太方面，所以弄湿了。”
    霍昭点了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神情之冷漠，让人觉得他完全没有任何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沈柔嘉自己回到客堂，然后掀开帘子回到了房间里，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浑身都舒畅了起来。
    虽然身上还有些疼，但是可以忽略。
    她睡得地方干燥又温暖，细细闻着还有股冷冽的清香，被子柔软又暖和，窗户打开着，月光倾泻，凉凉的清风从外面吹进来，携裹着草木的味道。
    吃了饭，饱腹感也让人幸福，隔壁有一个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又足够高大的救命恩人，没人会欺负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到处转悠啦，在家看小说它不香吗？
    本章评论有红包哦。
    第15章
    翌日，清晨。
    天光从窗隙里露出来，沈柔嘉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
    躺在床上躺了一会，眼睛刚刚睁开的时候，还有些迷茫，清水般的眸子仿佛带了一层雾气，半天才逐渐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中脱离。
    沈柔嘉在床上待了一会，等到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才慢慢的坐了起来。
    她抬眼看向窗外，金色的阳光大把大把的洒进来，照的她有些睁不开眼来，她抬起手臂遮了遮，心道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没听见外面有于大哥的声音。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她觉得昨晚喝了药，今天身上就没有昨天痛了。
    沈柔嘉穿上鞋子，一瘸一拐的走出去掀开帘子，这才发现，客堂里的桌子上放的有两小碟咸菜，还有两个鸡蛋。
    沈柔嘉愣了一下，接着又发现客堂的大门是掩着的，房间里好像没人。
    沈柔嘉从西厢走出去，然后将虚掩着的大门打开，看着外面静悄悄一片，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句：“于大哥？”
    没人回答。
    “于大哥你在吗？”
    还是静悄悄的。
    看来于大哥应该是出去了。
    沈柔嘉控制不住的开始有点恐慌，甚至有点害怕。
    但她还是弯了弯嘴角，然后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于大哥肯定一会就回来啦！”
    将大门打开，沈柔嘉回头又看相了桌面，方才门在关着，屋里光线有些暗，沈柔嘉又看的匆忙，这会回头才看见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
    厨房有饭。
    沈柔嘉看完方才还有些慌张的内心陡然安定下来，她控制不住的弯了弯唇角，将手里的字条抓紧了些，心道：于大哥的字写的可真好看啊。
    力透纸背，银钩虿尾。
    字如其人果真不假，横竖撇捺之间，仿佛都透露着一种难以约束的锋芒。
    院子里有一口井，但沈柔嘉长那么大从来没亲自动手打过水，但她大概知道是怎么操作的，她力气不大，身上又有伤，自然打不了一桶水，打了半桶都把她累的开始腰疼。
    没有盆，就只能用瓢一边倒一边洗了。
    略显艰难的洗了个脸，漱了个口，沈柔嘉这才朝厨房走了过去。
    一个锅上紧紧的盖着锅盖，沈柔嘉将锅盖打开，才发现里面是煮好的白粥。
    粥是温热的，倒算不上凉，是比恰好可以入口的温度稍微冷一点的温度。
    吃完饭之后，沈柔嘉将碗刷了刷，甚至还将厨房打扫了一下。
    说起来简单，但这些事情对于沈柔嘉来说都是破天荒头一遭。
    沈家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曾干过这种活，所以她忙活了大半天才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霍昭回来了。
    手里还拎了一只野鸡。沈柔嘉一听见霍昭的脚步声，就一瘸一拐的从房间里出去，然后站在门口笑得眉眼弯弯的对霍昭打招呼。
    “于大哥！”
    声音软软柔柔的，又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清甜，目光里带着可能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眷恋和依赖，配上小姑娘这张颠倒众生的脸，简直是要了人命了。
    这种场景神似丈夫出门打猎，小娇妻在家里等丈夫回来，两个人一起你侬我侬的场景。
    沈柔嘉侬，但霍昭不侬。
    家里突然多了个女的，霍昭有点不太习惯。
    对着小姑娘微微一颔首，霍昭将自己手里绑好的鸡放在了院子里的地上。
    一边洗手一边问沈柔嘉：“感觉好点了吗？”
    沈柔嘉连忙点头，道：“好多了！”
    霍昭洗完手，转头看了眼沈柔嘉，道：“好多了就行，去厨房把菜刀拿过来。”
    沈柔嘉脆声应下，一瘸一拐的走向厨房，然后在案板上发现了菜刀。
    沈柔嘉第一回拿菜刀。
    光拿着它，沈柔嘉就莫名觉得自己凶神恶煞的。这是于大哥第一回让自己做事，所以沈柔嘉格外激动。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霍昭沈柔嘉就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她走到霍昭面前，双手白嫩如玉，纵然有几道明显的伤痕，但仍旧可见骨节匀称细长，是一双典型的美人之手。
    拿着一把笨重粗犷的菜刀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沈柔嘉过去的时候，霍昭手里拿了条红色的带子，松松的缠了一圈在手掌上。
    是一条发带，上面还秀着暗红色的花纹。
    沈柔嘉蓦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
    “头也洗了？”
    “就是洗澡的时候头发披散着不太方便，所以弄湿了。”
    “嗯。”
    这分明就是一条女人用的发带，这家里除了她也没别的女人了，于大哥送给谁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沈柔嘉心下很是感动，于大哥可能一直以来因为避嫌所以对她的话都不多，但是会很好的照顾她，给她吃给她喝还给她兑洗澡水。
    昨天她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当时于大哥反应很淡，没想到就这样记在了心里，并且今天还为她从外面带了一条回来。
    寡言少语，但是却出奇的细心。
    霍昭伸手接过菜刀，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沈柔嘉的手，一抬眸，撞见了小姑娘感激又惊喜的目光。
    明明亮亮的，特别惹人喜欢。
    霍昭：“？”
    沈柔嘉抿了抿唇，有些不太好意思，神情略羞怯：“于大哥，谢谢你。”
    霍昭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鸡，还是道：“……我这鸡不是特地为了你抓得，路上顺道碰见了，就逮了。”
    沈柔嘉当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听见这个回答还是略微愣了一下，旋即便道：“不是，不是这个。”
    霍昭：“那是……？”
    沈柔嘉垂眸，看向了霍昭手里拿着的发带，低着头小声道：“谢谢你给我带发带回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随便找一个小布条也是一样的。”
    沈柔嘉鼓起勇气看向了霍昭的眼睛，道：“于大哥，你真好。”
    霍昭明白过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缠的那条发带，又看了看沈柔嘉明亮的仿佛藏着星星的眼睛，然后他道：“哦，这个啊……”
    “这是我逮完鸡在路上捡的绑鸡膀子的，省的它乱扑腾，你想要啊？”
    “……”
    沈柔嘉的表情有片刻的坚硬，沈家多年教导的已经深入到骨子里的礼仪规范才让她控制住自己表情。
    霍昭继续道：“想要的话可以给你，反正鸡也带回来了。”
    沈柔嘉扯了扯嘴角，道：“……谢谢于大哥。”
    霍昭把缠在自己手上的发带取下来，递给沈柔嘉，道：“别客气。”
    沈柔嘉刚把发带接过来，霍昭就转过身去了。
    沈柔嘉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就眼看他拿着菜刀往鸡脖子上一抹，鸡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伴随着凄厉的鸡叫……
    鸡，被杀了。
    沈柔嘉瞪大眼睛，吓得僵硬在原地。
    那只鸡生命力可能比较顽强，被抹了脖子依旧没有立即死去，脖子不停的流着血，留了一地的鲜红，霍昭神色淡然，看着这一地的血，神情甚至还有点嫌弃，俨然就是见多了的样子。
    但沈柔嘉第一回见杀鸡。
    那只鸡的鸣叫渐渐变得沙哑，原本还很有力气的扑腾变得弱了下来，沈柔嘉觉得自己仿佛可以看见那只鸡眼里的绝望。
    眼皮子都没有合上，俨然是死不瞑目了。
    她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禁开始思考，鸡其实很可怜，被杀还不够，杀了之后还会被煮熟吃掉。
    霍昭没注意旁边沈柔嘉的伤春悲秋，他一个人在这待了有大半年了，况且他从小到大基本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生活自理能力尤其强悍，沈柔嘉还没反应过来，霍昭就准备去烧热水拔鸡毛了。
    “喜欢炒的还是炖的？”
    沈柔嘉站在旁边，还没从那种悲伤中缓过来，但是这既然是于大哥问的，沈柔嘉就开始认真思考认真回答，想了了半天正想说还是炖吧，就看霍昭把鸡翻了个身，继续拔毛，然后道：
    “炒吧，这鸡公的。”
    沈柔嘉话还没说出来硬生生的憋的转了一个弯，道：“嗯嗯，我都可以的，谢谢于大哥！”
    霍昭问：“还想吃什么？”
    沈柔嘉想了想，有点不太好意思，道：“拍黄瓜。”
    霍昭点了点头，道：“还好还有几根黄瓜。”
    旁边一直跟个小姑娘，霍昭十分的不习惯，拔完毛就让沈柔嘉回房间待着了。
    没过一会儿，香味就蔓延了整个院子，炒的鸡肉会很有味道，沈柔嘉还闻到酱油被炒香的味道，这种味道蔓延在盛夏的院落里，听着厨房中翻炒的声音，阳光光线投过窗户折射进屋，打在打在木质的桌椅板凳上，平白给了沈柔嘉一种奇特的归属感。
    没一会儿，霍昭就把饭做好了。
    土豆炒鸡块，还有不多的青红的辣椒，旁边放着一盆翠绿色的拍黄瓜。
    霍昭把饭做好，沈柔嘉一瘸一拐的去厨房盛饭拿筷子，然后坐在了霍昭对面。
    沈柔嘉心想，于大哥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会杀鸡，会教训人，做的菜还特别的好吃。
    霍昭问：“香不香？”
    沈柔嘉答：“香！”
    全然忘了这鸡死时绝望的眼神，可怜是真的可怜，香也是真的香。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剧情需要，大家可不要吃野生动物，虽然它只是个鸡。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16章
    沈柔嘉嚼了一口拍黄瓜，问： “于大哥，你从小就住在这里吗？”
    霍昭道：“嗯。”
    “那你的父母不跟你住在一起吗？”
    霍昭筷子顿了一下，道：“父母早逝。”
    远在京都，甚是金碧辉煌，连铺的地毯都满满写着买不起三个字的国公府里，国公连同国公夫人齐齐的打了个喷嚏，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嫌弃的看了一眼后，年近四十依旧风韵犹存的国公夫人离旁边的霍国公远了点，道：
    “都说了你这几天风寒得离我远点儿！还巴巴上来！你说你过来干啥！好了，染给我了吧！是不是就等我死了，好去娶你新媳妇儿啊！”
    霍国公一脸苦不堪言，揉了揉鼻子，又凑了过去，略显卑微的解释：“心肝儿，我对你真不真心你能不知道吗？你要是走了，你说那我能独活吗？”
    国公夫人并不受这些花言巧语蛊惑，神色无动于衷，讽刺道：“人家都带着孩子找到国公府了找你负责了，怎么着，这么快就忘了？”
    霍国公又凑近了些，道：“真不是我的孩子，你说那我哪能想到那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我认识她那会儿她还蕙质兰心……”
    霍国公还没说完，这话就明显触及到国公夫人某个气点：“蕙…蕙还蕙质兰心！你可别恶心我了，那行吧，是我泼辣，我哪能配得上您这霍国公啊！”
    霍国公知道自己这会这是真惹事的，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连忙挽救道：“配的上配得上，虽然你脾气不好了点，但是我真的喜欢你……”
    国公夫人色变：“脾气不好？！我脾气不好？！呵，果然还是喜欢那温柔可人的吧。”
    国公夫人一拂袖，说出了令霍国公绝望的三个字：“和离吧。”
    霍国公一脸不可置信，如遭雷击，简直天塌了的表情，随即反应过来立马道：“不行！”
    这件事说来其实很简单。
    人傻钱多的霍国公在某次外出办公的路上遇见了一个落难的姑娘，姑娘彼时正被一群恶霸欺负，霍国公一声怒吼，带人赶走了恶霸。
    姑娘获救，对着霍国公哭成了个泪人，楚楚可怜，姑娘长的又是个我见犹怜的样子，声音软软的，告诉国公她被强迫服了*药，此时急需一位男性。
    姑娘四肢娇软，衣衫不整，扒拉着国公不松软软的让国公帮他。
    姑娘虽然可怜，但国公当即就找来了大夫。
    姑娘的药解了。
    国公甚是欣慰，好好的安慰了一番之后，派人把姑娘送回了家。
    然后，事情就此发生了变化。
    姑娘怀孕了，找上了国公府，硬说孩子是国公的，还说不要名分，只求一个交代。
    全京城皆知。
    国公很懵，国公夫人很气。
    “人要不知道你是谁，中了*药咋非要找你，跟那恶霸不行吗？咋，因为你长的俊啊！”
    为了这事，国公已经愁的两三天睡不着了。
    沈柔嘉一愣，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连忙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霍昭道：“没事。”
    想了想，沈柔嘉转变了话题，道：“于大哥，你下午还出去吗？”
    霍昭道：“不一定，怎么？一个人在家害怕？”
    其实沈柔嘉一个人在家是有点害怕，但是没有说出去，摇头道：“不的，我不怕。”
    “不怕就行。”
    “于大哥，你平常都以什么谋生呀。”
    霍昭信口胡邹：“打猎。”
    “哇，你好厉害啊。”
    其实沈柔嘉原本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霍昭俨然比她更寡言，沈柔嘉不想让两个人一直相对无言，毕竟这样显得又冷漠又尴尬。
    沈柔嘉对霍昭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心理，对她他心存感激甚至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其他意味，除此之外，沈柔嘉也并非是一个多么敏感的人，否则面对霍昭一次又一次冷场，沈柔嘉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挑起话题。
    习惯了对面小姑娘有一下没一下的话说，突然对面沉默下来，霍昭还有点意外。
    抬眼望去，方才还笑的清甜的小姑娘此时笑意已经淡了下去，拿筷子手顿在桌子上半天没动弹，眉头微微蹙着，神色还有些不太自然。
    霍昭敏锐的发觉了不对劲，问：“身上的伤在疼？”
    沈柔嘉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来这个，坐在凳子上可真是又羞耻又急迫，她还正在想可怎么办呢，霍昭就这么问了。
    沈柔嘉不太想对着于大哥说谎，但是这事实在难以启齿，于是就顺着道：“有点儿……”
    霍昭眉头皱了皱，他征战沙场数年，受伤可谓家常便饭，这药也喝了，休养也在养着，有点疼也是必然的。
    想了半天，霍昭安慰道：“……疼就忍着吧。”
    顿了顿，又道：“实在不行，我去给你烧锅热水？”
    沈柔嘉不想麻烦于大哥，于是道：“不用，不用麻烦了。”
    “哦，那不去了。”
    沈柔嘉：“……”其实还是烧点比较好啊。
    这会沈柔嘉肯定是不能再好好的吃饭了，她坐着也不敢乱动，就怕染到自己的衣裙上，到时候再被于大哥发现，那得多尴尬。
    于大哥自己一个人住，月事带这种东西，他肯定是没有的。
    霍昭见沈柔嘉神色实在是痛苦，于是道：“你是哪里疼？”
    沈柔嘉犹豫半天，最终道：“……肚子疼。”
    霍昭不记得小姑娘肚子上有伤啊，难不成是因为其他的。
    “我略通些医术，若是不介意，你过来我给你把个脉。”
    这就是个场面话，沈柔嘉身上哪没被霍昭看过，抱都抱了，还差握个手吗？
    沈柔嘉不知道来葵水这事能不能被把脉把出来，连忙道：“不用的，我也不是特别疼……”
    霍昭搁下筷子，眸光微沉，微眯了下眼睛。
    小姑娘在撒谎。
    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
    沈柔嘉可能是这个月以来遇见的事情太多了，中途受了不少创伤，所以这一次比上一次要汹涌的多，她光坐着不动弹，就能感受到温热的东西在顺着往下流。
    只怕这会衣服已经透了，她又穿这么的薄。
    于大哥洞察力惊人，现在就坐在她对面神色严肃的看着她。
    啊，这太尴尬了吧。
    霍昭救她，那是本性使然，别说是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就是再不堪的人，霍昭都不会对他们有什么轻视。
    但一般来说，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利益，霍昭也并非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一是太麻烦，二是没必要。
    可能是霍昭的表情太过严肃，沈柔嘉一下就没兜住底。
    她不想惹霍昭不开心。
    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氤氲了一层水汽，变得明明亮亮的，精致的小脸有些苍白，粉嫩的小嘴微微瘪着，委屈巴巴的看着霍昭，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沈柔嘉都快哭了。
    霍昭被这个眼神看的有点不太自在，搞得跟自己欺负她似的。
    天地良心，他啥没干。
    “你……”
    沈柔嘉低下头来不敢看霍昭，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道：“我来那个了……”
    霍昭没听清楚，稍微凑近了些，问：“啥？”
    沈柔嘉原本脸是苍白的，这会倒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反正一遍也是说，两遍也是说，沈柔嘉豁出去了，大声道：“我来那个了！”
    霍昭被这一声震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跟沈柔嘉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霍昭明白沈柔嘉的那个是哪个。
    但这种事吧，是女的都会来，说出来就有一点尴尬了。
    沈柔嘉无措极了，小声问：“怎么办呀。”
    这他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办？他又不来葵水。
    霍昭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沈柔嘉片刻，道：“……我还是去给你烧热水吧。”
    但是现在问题是，没有月事带该怎么办？
    沈柔嘉红着个脸，道：“于大哥，你家有不用的干净的布吗？”
    霍昭道：“有。”
    “那能借我用用吗？”
    霍昭当然不会不同意了，他回到房间拿了自己一件干净衣服过来，问：“这个行不？”
    沈柔嘉看霍昭拿的是自己的衣服脸更红了，连脖子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绯红色，结结巴巴道：“可…可以的。”
    “那有棉花或者清灰吗？”
    话说到这里，霍昭大概明白小姑娘要干啥了，拿衣服的手僵硬了片刻，霍昭道：“有。”
    沈柔嘉话说的磕磕巴巴：“我想做……做……，家，家里有针线吗？”
    沈柔嘉一边问一边试图从凳子上起来，但是她不仅肚子疼，又觉得自己下面湿漉漉的，动作别提有多难过了，霍昭见她动作实在艰难，一个心软便道：
    “你待着吧，我来。”
    沈柔嘉唰的脸又红了一个度。
    霍昭抿了抿唇没说话，眉心暗暗跳着，面无表情那些衣服走进了房间。
    霍昭并没有见过那玩意儿，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也并没有告诉霍昭月事带该怎么做，但是他还是凭借他高超的理解能力大致想象出了怎么做。
    针线在自己手中灵活的翻飞，一边做霍昭一边想：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着霍昭手里的针线告诉我
    这文，它甜死了。
    第17章
    霍昭黑着脸把东西给红着脸的沈柔嘉，说了一句我烧水去了就出了门。
    霍昭出去之后，沈柔嘉才从凳子上坐起来，还好凳子上没被弄上，不然她还真的没脸见人了。
    回到她西边的房间之后，沈柔嘉估摸着于大哥肯定不会进来，迅速了处理了下自己的身上的污秽。
    但处理着处理着她发现，她没有衣服换……
    啊！
    这绝对是沈柔嘉长这么大以来最尴尬的时候！
    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沈柔嘉才深吸一口气，带着壮士断腕的果敢喊出了一句弱弱的：
    “于大哥……”
    霍昭直觉没好事。
    将手里的柴火全部丢进去后，出了厨房，问：“又怎么了？”
    霍昭这么问沈柔嘉更加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我没有衣服换怎么办……”
    还好不是什么其他的让人难以直视的。
    霍昭反倒松了一口气，道：“等着。”
    沈柔嘉衣服后面有血，她真的特别不好意思以这个姿态去面对于大哥，可是要是不穿的话那估计更不可能，正当沈柔嘉忐忑的时候。霍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衣服给你放帘子后面了，我去看看水。”
    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进来。
    沈柔嘉想，于大哥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霍昭家里肯定是没有女人衣服的，他给沈柔嘉找的是他自己的衣服，一件长衫和一个裤子。
    沈柔嘉穿上大了不少，但她身段好，穿着这样的衣服也能穿出几分窈窕与绰约来。
    把衣服穿上之后，感觉分明比刚刚清爽不少，沈柔嘉偷偷看了眼窗外，于大哥还在厨房里。
    她小手攥着衣角，犹豫了几下后竟然拉起自己的衣领，低下头轻轻的闻了闻。
    不过瞬间便像做贼一样迅速放了下去，脸更红了。
    于大哥的衣服真好闻啊。
    沈柔嘉其实并不喜欢京城里那些满腹诗书的白面书生。
    她从小被养在深宅大院，按理说她应当同像京都里的大多数姑娘一样，倾心于温文尔雅，饱读诗书，个个唇红齿白，长相精致俊俏的那些世家公子们，或者进一步，她当倾心于光风霁月，贵气天成的皇子皇孙们。
    但沈柔嘉不太喜欢这样的，虽然她在感情上一片空白，但是她知道自己会更喜欢那些有宽阔的胸膛，刚硬的线条，连头发丝都写着飒的男人。
    或许这一点也是让他喜欢霍昭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又硬又野。
    思想逐渐跑偏，虽然以沈柔嘉这可怜的那方面阅历也并跑到哪去，但是她仍然觉得羞愧极了。
    霍昭十分体贴的给沈柔嘉倒了杯水，还问了一句：“要我明天去买点猪血回来吗？”
    说完又补了一句：“鸭血也行。”
    沈柔嘉被吓了一跳，她连动物的内脏都没有吃过，更遑论这些东西了。
    她连忙摇头道：“不用麻烦了，多谢于大哥。”
    顿了顿，沈柔嘉又看向霍昭，明亮的眼睛里写着疑惑，问：“为什么要买这个啊？”
    霍昭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沈柔嘉的错觉，沈柔嘉觉得于大哥的目光似乎在自己的身上扫了一眼。
    他道：“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
    沈柔嘉：“……”
    怎么又提这个，好羞耻啊！！
    她的脸瞬间又红了，想说没关系，这个很正常。但是人一紧张就容易慌乱，一慌乱就容易口不择言，于是，她一开口，话就变成了这样：
    “不不不，我不用补，我血多……”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我血不多……”
    “我是说……”
    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
    还好于大哥果然善解人意，就在沈柔嘉恨不得立马把自己关到房间蒙到被子里再也不要出来见人的时候，霍昭道：
    “我明白。”
    沈柔嘉要哭了，明白就好。
    她觉得今天她脸上的红是下不去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在于大哥面前，什么丑态都展现过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霍昭眼里带了些笑意，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沈柔嘉仰头，一张不施粉黛却仍可颠倒众生的小脸因为害羞多了几分艳丽，道：“于大哥你要出去吗？”
    霍昭点点头，道：“出去有点事。”
    沈柔嘉十分识趣的没有问霍昭出去要干什么，特别乖巧的点了点头，道：“于大哥再见。”
    霍昭走了之后，沈柔嘉自己从井里打了点水，然后将自己刚刚换下来的带血的衣衫放在里面洗了洗，洗了好久才勉强把血迹洗干净，然后晾了起来。
    沈柔嘉其实不太想要继续穿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是她还在那个胖女人家里时那个找过来给她穿的，有些大，但不是特别大，那个女人那么胖，这个衣服她肯定穿不下，所以指不定这个衣服就是那个老头的。
    这让她恶心。
    沈柔嘉每次都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她没有其他的衣服，于大哥收留了她，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人家了，实在是不好再提要求。
    所以即便是厌恶，沈柔嘉还是很用心的把衣服洗干净了。
    她其实这个时候不能碰凉水，不然肯定会有些痛，但沈柔嘉没想那么多。
    接下来就是等于大哥回来了。
    自己一个人在家久了其实有些无聊。
    但是沈柔嘉不想出去。
    或者说她害怕一个人出去。
    受欺辱受久了，总会对一个人产生些影响，现在的沈柔嘉就宛如惊弓之鸟一般，在回京之前，她谁都不会相信，除了霍昭。
    霍昭在的时候，她就同霍昭说说话，霍昭不在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等霍昭回来。
    又喝了一杯热水，小腹感觉好了些，沈柔嘉总会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总归是不能再人家家里白吃白住的，虽然他已经白吃白住好几天了。
    她身上的伤已经在好转了，至少感觉起来没有前几天那么疼了，沈柔嘉开始试着打扫一下院子，她不会干活，但是所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院子本来就不乱，打扫起来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费劲。
    找了块抹布，沈柔嘉将客堂里的东西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忙活了有一个多时辰，她身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
    沈柔嘉现在站在客堂里正对着于大哥睡得那间房间，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该不该进于大哥的房间呢？
    现在除了于大哥的房间她都打扫过了，要不要也把于大哥的房间也打扫一下呢？
    可是未经允许，擅自进别人房间是不是于礼不合？
    但是她就是进去扫一下地，擦一下桌子什么的应该没事吧。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沈柔嘉掐灭了。
    她不能随便进于大哥房间，且不说于大哥是男子，她是女子，这样不合情理。况且卧房本来就是比较隐私的地方，即便她没有那个意思，也不应当随便进人卧房。
    还是等于大哥回来再说吧。
    这样想着，沈柔嘉便准备转身将抹布洗洗晒起来。
    “有人吗？”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喊，沈柔嘉吓得心神一阵，手里的抹布直接掉落在地上，她一慌直接就躲进了霍昭的房间。
    “有人吗？我是隔壁的。”
    沈柔嘉不敢说话，她的身体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客堂的门没有关，院门虽然在关着，但是院门不高，大概只到一个成年人胸口的位置，周边的篱笆也不结实，总之人站在外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客堂的门没关，从而判断出这户人家很有可能有人。
    沈柔嘉心脏跳得很快，手指攥的很紧，指甲几乎陷到肉里，她慌的连气都不敢大声出。
    院子外站着的是个女孩。
    沈柔嘉听声音可以听出来，方才她乍一听到有外人的声音，反射性的就躲了起来，她不敢见别人，怕别人骗她，也怕别人又把她带走。
    现在反应过来外面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沈柔嘉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她静静地在这里待着，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回应那个人。
    “有人吗？”
    那姑娘又问了一遍，沈柔嘉还是没出声。
    估摸着过了好一会，外面也没了声音，沈柔嘉才缓缓的放松下来，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但是她还是没敢从房间里出去。
    那半年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她渐渐冷静下来，方才的害怕也逐渐消散，她知道自己可能太过夸张，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恶意，毕竟听声音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缓了半天，沈柔嘉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那个姑娘可能是过来找于大哥的。
    反正总归不可能是过来找她的。
    沈柔嘉没有看见刚刚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子，但是声音清脆婉转，想必相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个姑娘过来找一个未婚的男子，不怪沈柔嘉多想，的确是有点说不清楚。
    他们是一对吗？还是说是互相有好感？
    于大哥那样的人也会热烈的喜欢一个姑娘吗？
    真是想象不出来。
    沈柔嘉忽然有点庆幸自己刚刚没出去了，万一于大哥跟那姑娘真的有什么，她一出去再被那姑娘发现于大哥屋里藏了一个其他女人，那岂不是很尴尬，平白破坏人家感情。
    沈柔嘉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窗外。
    上午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下午太阳就隐在了云层里，天气阴阴的，有点要下雨的趋势。
    沈柔嘉愣愣的想，可能因为天气不好了，所以她的心情也跟着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野不野不知道
    硬是肯定的！
    嘿嘿嘿感谢在2020-01-29 00:12:27~2020-01-30 21: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嘻嘻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临近傍晚的时候，沈柔嘉开始隐隐有些肚子疼。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丝密密麻麻的，没过一会儿，树叶就被洗的发亮，那个姑娘走了之后，沈柔嘉将院子里的厨房还有客堂的门都关的紧紧的，房间里暗了下来，她躺在床上蜷缩着，额上有些许的冷汗。
    她以前是没有那么痛的。
    那时候只是有点腰疼乏力而已，但是现在却疼的她觉得自己都要痛死过去了，那种痛觉一直持续着，从来没有给她一丝一毫放松的时间，偶尔还会达到某种顶峰，让她简直想把自己的小腹割下来不要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种天气让她心情不好，空气有点湿漉漉的，于大哥也不回来，她想着睡着了就好了，但是肚子疼的实在是让她睡不下去。
    不知道迷迷瞪瞪过了多久，沈柔嘉听见外面有点动静。
    还没等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看，客堂的门就被打开了。
    脚步声沉稳有力，是霍昭回来了。
    今天有些奇怪，平常情况下，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小姑娘都会从房间里跑出来，今天居然没有在门口等他。
    沈柔嘉忍着疼从床上坐起来，刚穿上鞋于大哥就进来了。
    走的时候小姑娘状态不太好，霍昭还以为她现在是出什么事了。
    沈柔嘉弱的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没有声音，道：“于大哥你回来了。”
    霍昭看见小姑娘好好地待在这，微微放下心来，道：“怎么了？”
    沈柔嘉腰疼的都直不起来，神色苍白又有点委屈，有气无力的小声回答道：“肚子疼。”
    霍昭放下手里的东西，眉头微蹙，道：“过来给你把个脉。”
    沈柔嘉摇摇头，道：“不用，我忍一下就好了。”
    霍昭大概明白过来小姑娘这是因为什么，抿了抿唇，然后道：“躺下吧，别站着了。”
    然后又道：“我去做些白粥来。”
    沈柔嘉实在是疼的不行，没说什么就按于大哥说的重新躺在了床上。
    她有些过意不去，倘若于大哥有自己倾心的姑娘，她这样在于大哥家里白吃白住这可是太不好了。
    等她回家了一定要给于大哥很多钱，给于大哥换一间很大的房子，不，还是两间吧，到时候她还要向爹爹说说，让爹爹给于大哥求一个俸禄高名誉好还不用干活的闲职。
    这么想着，没过一会儿，霍昭就又进来了，手里端了个瓷碗。
    霍昭说：“把这个喝了。”
    沈柔嘉也没问这是什么，反正于大哥给她的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刚刚喝了一点就烫的沈柔嘉蹙紧了眉头。
    “好烫呀。”
    霍昭没有要从沈柔嘉手里的红糖水接过来的意思，反而道：“你一点一点喝，烫才有效果。”
    沈柔嘉很听话，双手捧着瓷碗，小小的喝了一点，瞬间甜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其中还带了暖辛的辣味，喝了一点，就觉得自己从身体深处就蔓延出一种热气。
    “家里还有些红糖，都给你煮了，切了点姜丝进去，排寒的。”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谢谢于大哥。”
    这个时候除了说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
    这碗红糖水算是被沈柔嘉磕磕绊绊的喝完了，中途有两回肚子突然剧烈的疼起来让她动作僵持着，缓过那阵才好起来，霍昭在一旁没说话，但是却一直待在她身边陪着她。
    这种事情，别人又帮不了什么，只能自己熬过去了。
    喝完之后，霍昭把碗从沈柔嘉手里接过来，让她又好好的躺在床上，沈柔嘉面对着霍昭那一面侧躺着，身体微微蜷缩着，这个姿势让她好受不少，也可能是热红糖水真的发挥了作用，现在暖洋洋的至少比刚刚好受不少。
    “于大哥。”
    霍昭原本要端着碗出去的，听闻小姑娘叫他便停下了脚步，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着，目光落在沈柔嘉身上。
    小姑娘刚刚喝完红糖水，嘴唇十分红润，皮肤跟他们这些糙老爷们也不一样，细嫩幼滑，白的几乎发光，感觉都不像真人似得，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养成这个样子的。
    沈柔嘉声音软软的，就听她说：“今天下午你走了之后，有个姑娘过来找你了。”
    霍昭：“找我干啥？”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说她是隔壁的。”
    霍昭想了想，隔壁一般没人住，这人也许是刚刚搬过来的，他道：“哦，过来有事？”
    沈柔嘉说到这觉得有点愧疚，道：“我当时……我当时吓坏了，我以为又是那些人，我就不敢出去，也不敢说话，所以就，就没出来，也不知道她过来干什么。”
    她不太敢看霍昭的眼睛，小声地道歉道：“对不起，于大哥。”
    霍昭一脸疑惑：“对不起什么？”
    沈柔嘉楞了一下，心想，倘若于大哥跟那人没关系，人家来这里拜访，看见家里分明有人主人却闭门不见实在是不合礼仪，倘若于大哥跟那人有关系，她不出来到时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沈柔嘉鼓起勇气，问：“于大哥，你认识那个姑娘吗？”
    霍昭道：“我都不知道她长啥样。”
    沈柔嘉一想也对，正准备开口就听霍昭语气很是随意道：“不过肯定是不认识的，这方圆十里，我就认识你一个小姑娘。”
    沈柔嘉：“……”
    有一阵说不清楚的感觉突然在沈柔嘉心里炸开，让她心神都为之一晃。
    这种感觉恍然间让她想起了她第一回见霍昭的时候，虽然她只是远远的看着，虽然也没看见正脸，但是那时候满腔的欢喜和满足还有种不可言说悸动让她记了很久。
    这种感觉，她在于大哥身上居然也感受到了一点。
    沈柔嘉没发现自己唇角悄悄的勾了起来，眼睛里浮荡的也有些许明显的欢喜。
    “你笑什么？”
    沈柔嘉被吓了一跳：“啊？”
    “……我，我笑了吗？”
    “嘴都快裂天上去了，还没笑？”
    于大哥这个形容一点美感也没有。
    沈柔嘉收敛了笑意，微微的咬了咬下嘴唇，上面可能还残余的有方才留下红糖水，沈柔嘉心想，于大哥太厉害了，煮的红糖水可真甜呀。
    沈柔嘉侧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红润的双唇动了动，嘟囔道：“我才没有笑呢。”
    这语调娇娇软软，还带点小姑娘的娇嗔。
    霍昭：“……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小姑娘现在眼看着比刚刚状态要好些了，霍昭端着碗又进了厨房，他还在煮着白粥呢，这回估计也火也烧的差不多了，他得去添点了。
    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沈柔嘉虽然身体不太舒服，但是和于大哥待在一起她就觉得美滋滋的，况且于大哥做的饭很好吃，就算只是白粥，沈柔嘉都觉得比一般的白粥要香浓些。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好多了，不知道是自己疼着疼着不疼了，还是真的是于大哥的红糖水起了作用。
    沈柔嘉今天把屋子里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不知道于大哥发现没有，她第一次做这些活，心里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但还是暗戳戳的在想，不知道于大哥发现没有，如果发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夸她，如果夸她了，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光想想她就觉得自己有点雀跃呢。
    霍昭道：“一会得换药了。”
    沈柔嘉愣了下，道：“什么？”
    霍昭觉得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小姑娘好像有一点傻不唧唧的，眼神莫名的看了眼沈柔嘉，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傻不傻’，然后道：“你脚上的伤。”
    沈柔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踝，瞬间明白了过来，惊叹了一声，然后道：“于大哥你真体贴。”
    霍昭：“……”
    换药的时候，沈柔嘉坐在凳子上，霍昭坐在他面前。
    旁边放了一个高凳子，上面摆的有白布和一些烈酒，还有点磨碎的草药。
    霍昭的腿半曲着，沈柔嘉把腿伸出去放在于大哥的腿上，女人笔直细长的腿看起来格外有美感，霍昭低着头，手握着她的脚后跟。
    男人健壮高大，即便收敛了自身的锋芒，却仍然犹如一只雄狮般，浑身都带着力量与让人畏惧的气势，女人则恰恰相反，生的绝美，分明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但是神态却格外的纯情，体态窈窕柔软，看着男人的目光里有着最简单而直接的依赖。
    分明是不同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很是相配。
    这个姿势有点不太和谐，带着一点点的色气，沈柔嘉脸都快红透了，但还是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
    纱布一点一点揭开，里面的伤疤就露了出来，血肉和结在了一起，撕下来肯定会有点疼，霍昭顾及着沈柔嘉没有直接撕，而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撕掉会有点疼。”
    沈柔嘉心里有点害怕，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道：“没关系，我可以忍着的。”
    其实她以前最怕疼了。
    霍昭看出来沈柔嘉眼里的害怕，于是道：“我数一二三，到三我撕。”
    沈柔嘉点点头，道：“嗯。”
    “一…”
    沈柔嘉屏气凝神。
    “二……”
    “啊！”
    布条一下子就被撕了下来，简直毫无防备！
    沈柔嘉眼泪都快出来了，委屈巴巴的看着霍昭，道：“于大哥，你……”
    你不是说好数到三的吗？！
    霍昭难得轻声笑了下，道：“这样会好一点，看这不是过去了。”
    罢了又说了一句：“乖，别动。”
    沈柔嘉：“……”
    哇。
    于大哥笑起来好俊啊。
    心跳快的无以复加，脸更红了。
    感觉疼痛好像一瞬间就被抚平了，于大哥声音了真好听啊。
    霍昭握着小姑娘的脚踝，说实话，除了觉得细和滑之外没什么其他想法。
    开玩笑，他洁身自好的活了二十三年，一个女人没碰过，虽然说出来有点丢人，但是他混了这么多年，是真的还没破童子身。
    这事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太他娘丢人了。
    与他同龄的大多数人孩子都会跑了，只有他自己，不仅没娶妻，还没纳妾。
    他身边其实并不乏女人，但是这么多年也没遇见一个他喜欢的，所以碰见一些来示爱的，他总是拒绝的尤其冷酷，自己不喜欢人家，就不要给她留希望，平白糟践人家感情。
    面前这个小姑娘一看就小他很多岁，他又不是禽兽，肯定不会对人家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信我，你下的了手。
    不仅下的了手，你还下的了哔——
    沈柔嘉：“于大哥真厉害，煮的红糖水好甜鸭！”
    霍昭：“如果我能把红糖水煮成苦的，那我可能更厉害。”
    第19章
    上完药，霍昭拍了一下沈柔嘉光裸裸的脚背，道：“好了。”
    沈柔嘉被这一下拍的有点不知所措，在她的概念里，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给别人看，但是她现在不仅随便给于大哥看了，还随便给于大哥摸了。
    当然她明白这其中肯定不掺杂什么肮脏的欲念，也不会用这些就对于大哥进行什么捆绑，她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女孩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让于大哥觉得不矜持。
    上完了药，霍昭又给沈柔嘉煮喝的药，喝完了药，沈柔嘉躺在床上。
    霍昭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小姑娘，但怎么看这小姑娘睡觉的姿势觉得怎么不顺眼。
    于是都走一半了，他又折了回来，弯下腰，面无表情且动作略显粗鲁的将沈柔嘉原本拉在胸前的被子猛地一下拉到了下巴，不仅如此还嫌不够似得把被角折得严严实实，生怕风从某个角落进去了。
    沈柔嘉被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有些发懵，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微不可闻的咽了一口口水。
    侧脸刚毅透着点痞气，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极小极淡的痣，剑眉星眼，五官俊的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分明是不近人情的冷峻长相，但是目光落在你身上的时候又回忍不住让人心跳加速。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俊的让人腿软吧。
    是沈柔嘉喜欢的那种，连头发丝都写着硬气的男人。
    但就是这样，连头发丝都写着硬气的男人，正弯着腰皱着眉头认真的给她盖被子。
    “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吗？被子盖到那是等着染风寒？”
    沈柔嘉一动不动被霍昭盖被子，特别的乖巧，精致小巧的五官美的恰到好处，不会很有攻击性，但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弱美人，在美艳和清纯之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看着霍昭，眼尾有点发红，像只小猫咪似的，软软的小声回应着，道：“谢谢于大哥。”
    霍昭：“……”
    操。
    这个样子，一看就很好弄。
    霍昭直起身来，微微蹙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声音有些微不可闻的沙哑：“那我出去了。”
    沈柔嘉点点头，道：“好。”
    带着对大哥的依赖和崇拜，沈柔嘉美滋滋睡了。
    浑然不知在她睡着之后，她的于大哥就出去洗冷水澡了，还同时顺便解决了自己阳气过剩的问题。
    男人做这档子事太正常了，更何况像霍昭这种二十三岁没开荤的老童男。
    他并不是一个重欲的人，但也会有基本的需求，在没娶亲之前，手指就是他们最好的伴侣。
    夜色深重，有清风轻轻拂过霍昭的耳侧，在某个时刻，霍昭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被自己捡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长得很好看，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身段窈窕，肉都长在它该长得地方，小腰细的他一手都能握过来，个子倒不算多高，腿却长的出乎意料，又长又直又细还特别白，就连脚趾头长得都还怪好看。
    小妖精似得，动不动就勾引人。
    思维不受控制，身体的反应也不受控制。
    ………
    事毕。
    霍昭一边洗手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真的是个禽兽吗？
    不可能的。
    在那种时候，他脑子里总不可能冒出个男的吧。
    ……………………
    翌日，光线透过纸窗照在沈柔嘉的脸上，暖洋洋的，沈柔嘉缓缓地睁开眼睛。
    伸了个懒腰，沈柔嘉掀起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听见外面有劈柴的声音，知道于大哥现在还在家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迈开步子就要出房间。
    但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沈柔嘉的步伐停了下来。
    桌子上，好像放了两件衣服。
    沈柔嘉觉得疑惑，把上面那件衣服拿了过来，是一件鹅黄色的纱裙，款式很简单，但是也很好看，还有一件和它是一个款式，但是红色的。
    是女孩子的裙子，还放在她房间里的桌子上。
    有了上一次发带的教训，她并没有就那样直接的认为这是于大哥留给她的东西，她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欢喜，心脏砰砰跳的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于大哥正背对着她在劈柴，后颈上有点点的细汗，在清晨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沈柔嘉开口道：“于大哥。”
    霍昭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没什么情绪，然后又转过劈柴去了，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早饭在桌子上。”
    沈柔嘉回头看了一眼，早饭果真已经摆好放在桌子上了。
    她看着霍昭的背影，鼓起勇气，没有直接问，而是道：“于大哥，你昨天有衣服落在我那的桌子上了。”
    霍昭再次回过头来，沈柔嘉还趁机把自己手里的衣服在霍昭眼前晃了晃。
    霍昭道：“给你的。”
    “啊……？”
    霍昭放下手里的斧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来，一条腿半曲着坐在那，道：“难不成是我穿的？”
    果然！
    真的是给她买的！
    沈柔嘉握纱裙的手紧了紧，道：“于大哥，你……”
    “昨天就放那了，才看见？”
    对了，她想起来了，昨天于大哥进来的时候好像是在桌子上放了什么东西，但是她当时肚子疼的厉害，就没怎么注意。
    “这小地方也就只能买到这种了，凑合穿吧。”
    沈柔嘉吸了吸鼻子，她原本很开心的，但是现在开心之余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很不幸，但又很幸运。
    她喜欢霍昭，那是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英雄，但是那太遥远了，对于沈柔嘉来说，霍昭或许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信仰的某种幻化，但是她现在看着面前的于大哥，忽然觉得，那种飘然虚幻的信仰在某一瞬间，实打实的砸了下来，砸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回到房间以后，沈柔嘉就把衣服换上了，她先穿的是那件鹅黄色的，穿在她身上倒是很合身。
    沈柔嘉把那天绑鸡翅膀的发带洗了又洗以后绑在了自己的头上，虽然这个发带来历不太好，但是好算歹算也是于大哥送给她的，不能随便给丢了。
    刚刚换上，沈柔嘉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霍昭坐在外面他自己做的小板凳上，就见屋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飘逸的纱裙，长发被风吹了起来，眼睛笑的弯弯的，眼里想蕴藏了星光一样，粉嫩的唇勾了起来，向他跑了过来。
    沈柔嘉提着裙摆，在霍昭面前转了个圈，裙摆有扫过霍昭的脚踝，轻轻痒痒的。
    她停了下来，站在霍昭的面前，问：“于大哥，好看吗？”
    霍昭上下扫了一眼，道：“还行吧，黄色的衣裙挺好看的。”
    沈柔嘉不太高兴，嘟囔着问：“我不好看吗？”
    霍昭并不太擅长夸人，被小姑娘这样看着，他有点不太自在，于是道：“你也还行。”
    得到这样一句略显敷衍的评价沈柔嘉也不气恼，笑了笑就站在了霍昭旁边，道：“于大哥，谢谢你给我买衣服。”
    霍昭道：“应该的。”
    沈柔嘉不解，问：“为什么是应该的啊？”
    霍昭答：“你想一直穿我衣服啊？”
    沈柔嘉：“……”
    耳尖又悄悄的红了。
    虽然穿起来感觉是挺不错的，但是她哪有想要天天穿！
    半晌，沈柔嘉低下头来问霍昭：
    “于大哥，你一定走了挺远的路吧。”
    沈柔嘉不清楚这里的路线，但是也明白这儿附近并没有集市，想要买东西，肯定得走不少一段路。
    霍昭两腿分开，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手里拿着个铜板，面不改色道：“是挺远的。”
    沈柔嘉觉得自己像个累赘，突然之间心情失落下来，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没有她，于大哥过得一定会自在多了。
    她什么都不会，也不会给他干家务活，连刷碗于大哥都不让她刷，于大哥每天还要每天操心她的伤，做饭还要多做一份，要顾及她的口味，时常都要照顾她。
    而且于大哥家里看起来也并不富裕，她自小活在富贵屋里，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是当时看那个胖女人对银子的热衷她就明白银子在这种人家里是不可多得的东西，但是为了她于大哥二话没说就给别人了。
    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对她恪守礼仪，没做一点逾矩的事，且丝毫没有透露出嫌弃她的意思。
    沈柔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她明白感恩。
    君予浮木，救我于水火。
    “嘿。”
    沈柔嘉感觉于大哥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抬眼，晶透的眼睛里透着询问。
    “你在难过吗？”
    沈柔嘉还没说话，霍昭便继续道：“别难过了，我没觉得你是麻烦。”
    她还未开口，便听院门口穿来一阵女声：
    “你们今天在呀，我是隔壁刚刚搬过来的。”
    沈柔嘉连忙看了过去，站在院门口的是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姑娘，个子不高，但是长的很是清秀，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小酒窝。
    霍昭坐在那没动弹，沈柔嘉看了眼霍昭，轻声询问道：“我去看看吧。”
    霍昭摆手，道：“去吧。”
    于大哥在这里，沈柔嘉便放心多了，脸上挂了抹礼貌的笑容就走到了那小姑娘的面前，道：“这位姑娘，你……”
    那人笑的很好看：“我和我家夫君是刚刚搬过来的，以后就是邻居了，这个是我们从老家带过来的，我们两个人吃有点多，拿给你们点儿。”
    说着，便将手里的竹篮递给沈柔嘉。
    沈柔嘉心中一愣，心道原来这姑娘起来送东西的呀，亏的她昨天还想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霍昭：“不是个重欲的人。”
    晚：“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说男主第十章 出来，从点击都能看出来，挺多人居然跳过了中间八章直接看第十章！
    你跳着看肯定影响感官
    真的一点都不虐，也就是稍微惨了点儿吧，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信我！我真觉得我前面写挺好的，你们说是不是（我并不想听到否定的回答）霸道.jpg
    第20章
    “昨天我来过一趟，但是你们家里好像没人。”
    沈柔嘉有点不太好意思，笑道：“他昨天出去了，我可能没有听见，抱歉啊。”
    那姑娘也不介意，道：“没事啦，你看我们这，周边都没几户人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刚搬过来，可能还有需要麻烦你们的地方呢。”
    沈柔嘉笑了笑，道：“没关系，力所能及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
    同样都是女人，苏月不禁有点惊叹于沈柔嘉的美貌，她也并非是山沟沟里长大的女人，但还是第一回见到相貌和气质都如此出众的人，她的长相并没有攻击性，不会让人觉得美艳难以接近，反倒有种亲和力，温婉柔顺。
    美人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苏月将篮子递给沈柔嘉，道：“姑娘怎么称呼呀？”
    沈柔嘉想了想，然后道：“叫我小嘉就好了。”
    然后又问：“你呢？”
    苏月道：“姓苏，单名一个月字，看你年纪也不大，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苏月姐。”
    沈柔嘉向来惹人喜欢，当即就叫了一句：“苏月姐。”
    沈柔嘉看了看手里的篮子，道：“我去问问于大哥家里有没有东西把它们装起来，篮子你就拿走吧。”
    苏月点了点头，道：“那也好。”
    沈柔嘉拿着篮子朝霍昭走了过去，然后在他身边道：“于大哥，这是隔壁邻居送过来的，有东西把它们腾出来吗？”
    霍昭在这里一般不喜与人接触，毕竟接触的越多，暴露的可能就越大。
    但看着沈柔嘉的脸，他有些说不出来让她把东西还给别人的话。
    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应该很无聊，有个邻居没事给她串串门也好，霍昭接过竹篮，目光不经意的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女人，然后轻声对沈柔嘉道：“等着。”
    将东西腾出来以后，沈柔嘉拿着篮子还给站在门口的苏月，道：“谢谢！”
    苏月侧头看了眼院子里的霍昭，眼里有明显的惊艳，然后低头小声对沈柔嘉道：“你夫君好高好俊啊。”
    沈柔嘉霎时红了脸，道：“他……他不是我夫君。”
    苏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刚刚成亲吧，很般配呢。”
    沈柔嘉脸更红了，有点心虚的回头的看了眼霍昭，正好撞见霍昭看她，只见他对她挑了下眉，似是在询问。
    沈柔嘉连忙转过了头，怕霍昭听见似的小声辩解道：“……真的不是，我们，我们只是住在一起。”
    这样解释好像更难以描述了。
    苏月意味声长道：“住在一起啊，那就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啦。”
    沈柔嘉：“……”
    “苏月姐……”
    苏月笑了一下道：“好了，不逗你了，但是郎才女貌，你们真的很配哦。”
    苏月一眼都能看出来，这小美人八成是对那个男人有意思，是那种兴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苏月走了之后，沈柔嘉顶着一张大红脸走了回去，霍昭见了便随口问了句：“说什么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得？”
    没想到小姑娘反应尤其的大，连忙摆手急切的道：“没有，没有！苏月姐什么都没说！我跟她解释清楚我们俩还没成亲了！”
    霍昭：“……”哦，原来是这。
    沈柔嘉说完就恨不得在霍昭面前原地消失，她捂着自己的嘴，已经不敢看霍昭的脸了。
    太丢人了！太尴尬了！
    她不想说话了，总感觉自己脑子有问题。
    霍昭没觉得有什么，小姑娘脸皮薄，提这个会脸红很正常，但是现在看着她这个样子，霍昭觉得还怪可爱的，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轻轻地弯腰凑近了沈柔嘉，两个人挨的很近，近的霍昭可以闻见小丫头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垂着眸，声音低哑，在沈柔嘉耳边问：“还没成亲？怎么听这个意思，你想跟我成亲啊？”
    这句话猝不及防的钻进沈柔嘉的耳朵，让她骤然间就愣在了原地，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句低沉的“想跟我成亲啊。”
    沈柔嘉抬眼，一眼就撞进了霍昭那带着丝丝笑意的眼眸中，那双眼睛不像平常一样总是带着几乎微不可见的肃杀与冷酷，总是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而是不同于以往的蕴藏了些许的戏谑与暧昧，就像是九天之上，漠视天地的仙君一下子被拉入了凡尘，被七情六欲浸染，沾上了世俗。
    “你……”
    “逗你呢，小丫头。”沈柔嘉话还没说完，霍昭便起身离开，唇角勾了勾，语气轻松。
    沈柔嘉松了一口气，拳头紧了紧，红着脸有点埋怨道：“于大哥……”
    尾音曲折，拐了几个弯。
    霍昭安慰道：“没关系，这儿反正也没其他人，你回去了不会有人知道你同我在一起住过的。”
    大昌民风尚且还算开放，但是对同男人一起住过的女人容忍度依旧不高，倘若被人知道，沈柔嘉是怎么都说不清楚的，不管她跟霍昭有没有发生什么，她都是不干净的。
    有辱门楣，残花败柳，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沈柔嘉一直都明白这一点。
    但是她很少会去想这些，最开始倘若让她遭遇这个，她恐怕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作为世家嫡女，最有用的价值寻一个可以让沈家更上一层楼的夫家，若是她连这个价值都没有了，那她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不过，现在她不这样认为了。
    因为活着本身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以前概念中的光耀门楣，家族荣辱好像都没有活着重要，人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因为一直在生存着，所以才会觉得生命中那些遥远的富贵与荣辱是可以超越生命的东西，但是当活着这个前提都变得岌岌可危了，那些东西便真的虚幻了。
    看见第二天的阳光，猜测明天是不是好天气，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懂得感恩，知晓被拯救的珍贵。
    沈柔嘉低下了头，分明是笑着的，说出来的话却有些酸涩，她道：“但是就算没人知道，我回去之后，也会有人说的。”
    霍昭垂下眸看她，不语。
    一个小姑娘，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绑走，时隔一年又自己回来了。
    人言可畏，那些怀疑的目光与背地里的指点就是一把无形的利剑，一片一片的割着人身上的血肉。
    ………………
    沈柔嘉从没想过她有朝一日会与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
    算算日子，从她过来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月了。
    他们俩在一起生活其实很和谐，于大哥生活中会很照顾她，相处久了也会发现于大哥并不就像表面一样是个冷漠的人。
    霍昭下午又出去了。
    沈柔嘉不知道于大哥每天都出去干什么。
    如果是出去种地，为什么出去不用带个工具什么的，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没有沾上泥土，同样，也不像是出去打猎的。可是除了这两样，于大哥生活在这种地方，也不太可能是去做别的。
    沈柔嘉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于大哥出去做什么不是她可以干涉的。
    她的脚现在好多了，走路虽然还有一点点的不方便，但是至少没有前几天那么疼了，注意一些也是可以忽略的。今天早上她换了衣服，现在还没洗呢，如果被于大哥看见，他肯定会帮她洗的，但沈柔嘉不想麻烦他，她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且穿过的衣服这事着实有些私密，不好让别人来做。
    沈柔嘉把衣服从屋里拿出来，自己从井里打了水，她不会洗衣服，但是她会自己琢磨，左右不过是把衣服弄干净，洗了好一会，手都在水里泡皱了，沈柔嘉这才堪堪觉得自己应该是将衣服洗净了。
    晾衣绳上晒得有她前天的衣服，也有于大哥的衣服，她把手擦干，收了自己的衣服和霍昭的衣服，把他们都整整齐齐的叠放好，放在屋子里，这才晒上自己的衣服。
    晒完衣服，沈柔嘉自己坐在院子里，现在已经是申时过半了。
    今天原本就不强烈的太阳渐渐的息了焰火，隐在了云层里，天色有些晚了，阳光不再照射，便渐渐地来时有些冷了起来，淡淡的寒意升起来，在这初夏的季节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她闲着没事，就把院子整了整，还从井里打了些水去浇院子西侧种的竹子。
    中午苏月送过来的是点自己灌的腊肠，已经晒干了，于大哥将它放在一个木盆里，沈柔嘉看着苏月送过来的东西就想到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她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对于大哥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她所知道的东西，都是于大哥告诉她的只言片语。
    于大哥是最不像山野莽夫的山野莽夫了，这样的人，沈柔嘉想象不出来是在这样的山沟沟里长大的。
    看了看天色，沈柔嘉估摸着于大哥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毕竟平常他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儿回来。
    沈柔嘉突然想起来，中午的时候，于大哥说晚上回来煮些白粥，沈柔嘉虽然不会，但是不想让于大哥忙完一下午回来还做饭，所以决定自己去厨房尝试一下。
    想了想，沈柔嘉决定先去把锁着的院门打开，反正也不会有人进来，到时候于大哥回来就可以直接推门进来。
    她这样想着，便走向了院门，脚步有些快，走着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没注意，原本就没痊愈的脚一下子就被崴到了。
    沈柔嘉吃痛，一下子便摔在了地上，就在锁着的院门前。
    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已经结痂快要痊愈的伤口一下子就裂开了，鲜血慢慢浸染了包裹着沈柔嘉脚踝的白布，她疼得额上直冒冷汗，受伤的这只脚连动都不动不了。
    于大哥家的院子同京都普遍的那种院子不同，这儿没有高强青瓦，只有树枝造的篱笆，所以连带着院门也很矮小。
    沈柔嘉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但总不能就一直这样坐着，她试图动了动腿，这一动牵连着脚踝也痛了起来，沈柔嘉倒吸一口冷气，还是用手撑了一下地，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慢慢的蹲起来之后，沈柔嘉扶着院门，忍着脚踝上的痛，紧紧的咬着下唇，终于费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弯着腰，一手扶着自己的腿，一手搭在院门的门头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才慢慢的直起了腰。
    等她站起来，一抬眼，才看见近在咫尺的院门外，站了一个女人正在看着她。
    一身肥肉，眼睛很小，脸上再多的肉都掩饰不了她的尖利与刻薄，嘴唇很厚，头发向后梳的很紧，泛着油光，衣裙很宽松，但是袖子那里还是清晰的蹦出了她胳膊的形状。
    是那个胖女人。
    ……
    “被我逮住了吧，死丫头。”
    沈柔嘉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腿有些发软，想开口大叫，但是动了动嘴巴，不知怎么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她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甚至身体开始有些颤抖，那些被她特意封存的记忆一下子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痛苦。
    那些粘腻的眼神，那些毫不留情的毒打仿佛再一次降临在她的身上，她无从呼喊，也无从得救。
    一声破碎的声音终于从嗓子里溢出来。
    “于大哥……”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不停的重复着，一遍比一遍大：“于大哥，于大哥……”
    她一边说着一边拖着一直还在流血的脚往后退着，胖女人离她太近了，她得逃走，她不能落在她的手里！
    “跑这来了，可让我好找。”
    “就是这！”
    沈柔嘉这才注意到让胖女人后面最起码跟了四五个男人，那些男人虽不说个个身强力壮，但是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莽夫，力气肯定不小，至少对付她这个受了伤女人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沈柔嘉方才还没有来得及把院门打开，但是这种院门，根本就不起什么防护的作用，那些人手里拿的有砍刀，随便一下，这个门就倒了。
    “把门打开。”
    “找了你半个月，娘的，敢从老娘手底下抢人？！”
    “给你活路你偏不走，今天我就成全你这个贱人。”
    沈柔嘉转过身拼命的往客堂跑着，她的脚方才摔得太狠了，原本就走不了路，沈柔嘉现在满心的恐惧，她一瘸一拐的跑着，裂开的伤口几乎没走一下就钻心的疼，原本血液只是浸染那块白布，但是现在由于沈柔嘉的动作，伤口越裂越大，现在已经在顺着她的脚流血了。
    “于大哥你快回来……”
    沈柔嘉拼命的跑着，但是速度就是快不起来，她听不见后面那个女人的辱骂和越来越脆弱的院门，她只是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似的颤抖的说着：
    “于大哥，求你，你快回来……”
    “于大哥，你快回来，回来救我……”
    “怎么办……”
    院门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那女人带着他身后的四个男人闯了进来。
    “把她抓住，*养的女表子，快！”
    她要快点跑到客堂。
    如果她跑到客堂，然后在屋里将门锁住，那些人虽然带的有刀，但是客堂的门锁都结实一些，不至于没几下就倒了，她可以躲在里面，于大哥就快回来了，等于大哥回来了，她就得救了……
    虽然，虽然他们人多，他们还带了刀，但是于大哥那么厉害，肯定可以把他们打走的，她不用害怕，她只需要等于大哥回来就好了。
    对了，她，她还可以进到她的房间里去，她那里的窗户正好对着隔壁那户人家，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是如果她大点声的话，应该可以听见……
    沈柔嘉一边想一边加快自己的速度，脚上的血不停的流着，她像感觉不到似的只顾着往前一瘸一拐的跑着，脚掌有些滑了，想着应该是血流得太多了。
    “这个时候了还想跑！”
    “我能再他娘让你跑掉？”
    沈柔嘉没受他们影响，满脑子都是，快了，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
    她已经碰见门栏了。
    到了！
    沈柔嘉慌忙的踏进去，但才刚刚进去一直脚，忽然后面便一阵拉力。
    有人扯住了她的头发，然后狠命的往后一扯。
    “啊！”
    头皮像要掉了似的一阵生疼，沈柔嘉一下子被迫仰了过去，刚刚踏进去的一直脚也被带了出来，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随即肚子便被人狠狠一踢，一股腥甜涌了上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后面就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直接抓着她的头发让她坐了起来，霍昭送她的发带已经掉在了地上。
    啪！
    一声，胖女人打了沈柔嘉一巴掌，这一巴掌一点都没有收力，沈柔嘉的又脸几乎立刻就红了起来。
    “居然敢给老娘跑！”
    “花钱买你回来，你居然有胆子跑！”
    沈柔嘉试图挣脱，但是那个胖女人带过来的男人正按着她，别说是跑了，动都动不了。
    “我告诉你！在这一片，没有老娘找不到的地方！”
    那胖女人说着，便狠狠的掐了一下沈柔嘉的胳膊，沈柔嘉痛的叫了一声，那女人便又给了沈柔嘉一巴掌。
    嘴里带了点血肉，她含糊不清的继续说着：“……于大哥，救我。”
    “于大哥，你快回来，你快回来，求你。”
    “求你，你快回来。”
    那胖女人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也没打算仔细听，而是转头跟她带过来的男人们道：
    “这个，就是我家里买过来那个女表子，现在我儿子也死了，到时候让她给我家里留个后就送给你们吧。”
    “娘的，敢跑？！”
    “放心，你们信谁能不信我吗？今儿真是谢谢了。”
    “行了，给她绳子呢，给她绑起来。”
    “血淌的到处都是，恶心死了。”
    沈柔嘉几近绝望，但还是不停的说着：“于大哥，救我……”
    “于召……”
    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有人在用绳子绑她。
    但是下一刻，她便听见一声极其明显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人抱住了她。
    那人身上有清冽的冷香，那是令她感到安全的味道。
    霍昭额间有青筋在跳动着，他阴沉着一张脸，一句话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声音沉冷的吓人：
    “你们还真敢？”
    这个他好好的养了十多天的小姑娘，他给她上药重一些都怕她疼的小姑娘，在他不在的时候，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信我。
    这差不多是女主最后一次被打了。
    那个大半夜吓到我的胖女人下章可以下线了。
    今天没有小剧场，因为霍昭已经被气疯了。
    嘻嘻，今天有营养液，我终于可以使用感谢的功能了。啊感谢在2020-02-02 23:02:41~2020-02-03 23:0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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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沈柔嘉心里其实没觉得多委屈，只是有点害怕。
    “三叔！”
    霍昭过来的时候直接将按着沈柔嘉腿的那个男人踢了过去，他这一脚可不同于普通人，那个男人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直接被踢到一边，脊椎骨已经断了，蜷缩的姿势很是怪异，此时嘴里正不停的吐着血。
    霍昭将抱在怀里，冷眼一一扫过包括胖女人在内的在场的五个人。
    “就…就是他，抢我家的东西，还打了三叔！”
    沈柔嘉伸手抓紧了霍昭身后的衣服，咽下了口里的血水，睁开眼睛看到的，正好是霍昭线条凌厉的下额，她晃了晃霍昭的衣服，道：
    “……于大哥，他们人多，我们…我们一起跑吧。”
    她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了，那个女人带来的人那么多，于大哥虽然厉害，但是一个人对那么多人，肯定也占不到好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要是跑的话，于大哥带着她肯定是个累赘。
    但是她想，她果然还是很自私，她想要和于大哥一起走。
    霍昭抬起手，将沈柔嘉被血水沾在嘴角的发丝拨在了后面，然后低声告诉她：
    “没关系，不用跑，你躺在这里等我一会。”
    霍昭说完，便动作轻柔的将沈柔嘉放在了地上，站起身来的时候小姑娘的手还在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
    霍昭的身上压着的，不仅仅是大昌的繁荣昌盛与和平安稳，还有数不清的皑皑白骨与敌军亡魂。
    他是一个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人，走过天堂走过地狱，带着忠骨不屈的功德也带着无尽杀戮的罪孽。
    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和缓下来，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带了冷意。
    “等我一会。”
    霍昭站了起来，沈柔嘉就在他的身后，他面前是那些欺辱过她的人。
    沈柔嘉侧着身子微微蜷缩着，她的眼睛里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看东西总有些模糊。
    天色有些暗了，今天的傍晚没有像往常一样绚烂的夕阳。
    她看着现在她面前背对着她的于召，高大好像又蕴藏着力量，在于召没回来的时候，那些恐慌如同潮水一般包围着她，现在于召回来了。
    她就不害怕了。
    她忽然之间，又想到了那个已经逝去的，如同传奇一般的霍昭。
    人们都说，霍昭是大昌最坚固的城墙，威震千里，坚不可破。
    她想，霍昭是大昌的城墙，而于大哥，是她的城墙。
    胖女人从第一眼看见霍昭的时候，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他，但还是指着霍昭，略微有些颤抖的道：“你…你赶快将那死丫头交出来！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霍昭抬起手来，目光落在了指腹上沾染的一点鲜红上。
    他没有立即回答胖女人的话，而是在想，是他这些年让这些人过得太顺遂了。
    “我原本给过你机会。”
    胖女人旁边的男人被方才霍昭踢那人的一脚吓住了，但是他们在这地方生活多年，还是第一回受这样的欺负，当下便有气又恼。
    当即便拿着自己手里带着的菜刀，睚眦欲裂朝霍昭跑过去，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见状，也相视一眼冲了过去。
    这男人看起来不好惹，一起上总比一个一个上要强。
    “你敢伤我三叔，老子今天不让你死……”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便没机会说出口了，他根本没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如何动作的，手腕便一阵脱离，手里的刀就落在霍昭手里，紧接着一阵剧痛便从肩部传来，刀背砍在了他的肩膀上，胳膊宛若断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还没反应过来，刀锋一转，划在了他另一只胳膊上。
    “啊……！”
    “啊啊啊，我…我的胳膊！”
    胖女人睁大眼睛喊道：“大哥！”
    剩余的三人也冲到霍昭面前，他们挥着刀，神情凶狠，下手毫不留力的将刀往霍昭身上砍。
    霍昭一抬脚，其中一人的刀便砸在了地上，微微一侧身，那两人扑了个空，等他们迅速反应过来要转变方向时已经晚了，霍昭踢在了他们的膝弯上，他们只觉关节一阵无力，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眨眼，对付他们三个，霍昭甚至连手都没怎么动，面前便跪个三个倒了一个。
    “…你，你……你怎么……”
    那胖女人没想到她带过来的人就这样被打倒了，一双小眼惊恐的睁大了些，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犹如看见什么吃人的猛兽一般指着霍昭。
    跪着的其中一个男人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是自己的腿不知道是断了还是怎么，稍微动一下，就痛的刻骨钻心。
    心下只觉得后悔非常，他是村里的老光棍，十年前娶的哑巴媳妇被他一不小心打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女人愿意跟他。
    刘家那母老虎似的胖媳妇过来找到了他，跟他说他家前几天丢了一个买过来的女人，长的那叫一个标致，现在刘家无后，把那女人抓回来，只要给刘家留一个后，那女人便可以随便她处置，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当即就答应了，原本想着反正他们人多，抓那女人还不是抬个手的事儿，万万没想到，半路会出来一个这么强悍的男人。
    “兄…兄弟，我就是过来凑个数，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霍昭并不理他，方才划那个人胳膊的时候，血溅到了他的手上，他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说了句：“脏死了。”
    “兄弟……”
    霍昭没有把自己手里的刀放下，抬起布子，走到了早就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的胖女人面前，低头睨着她，道：
    “我将她带回来的时候，没给你钱吗？”
    语气反倒听不出来多冷漠，轻飘飘的好像是在正常不过的询问一样。
    胖女人咽了一口口水，这样的问话丝毫没有让她放轻松一些，心底的寒意反倒越来越重，她往后退了退，道：
    “给，给了。”
    霍昭又问：“给的不够吗？”
    胖女人朝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估算着自己从这个男人手里逃脱的可能性，又往后退了退，道：“够，够了。”
    霍昭继续道：“今天若是我没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胖女人呼吸有些急促，她又回头看了眼开着的院门，哆哆嗦嗦的又转头看了看霍昭，然后看同霍昭拉开了点距离，便突然拔腿就跑，身上的肥肉还没晃几下，忽然，一把菜刀悬过她的头顶，然后角度刁钻的直直的落在了她面前的地上，刀锋插进土里，上面还粘着点血。
    她吓得立马止住了脚步，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霍昭走上前去，目光轻飘飘的扫向她，道：“让你跑了吗？”
    胖女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近乎凌迟的问话，她跪在地上，一边向霍昭磕头一边求饶道：“小…兄弟，你放过我吧，我…我不抓她了，你……”
    “啊……！”
    胖女人肥胖的手放在地上，霍昭踩了上去，女人吃痛叫出声来，霍昭却嫌她聒噪，一下子给人扫在地上，一只脚踩上了胖女人的侧脸。
    “我没回来，你打算把她怎么样？”
    胖女人脸紧挨着地，嘴巴因为合不拢而流出了口水，她心里害怕，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声音不清楚，但是可以辨认：
    “让…让她给我家留后，然后送…送给他们。”
    霍昭听完点了点头，反倒收起了自己的脚，道：“好了，带着你的人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入v啦，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因为定的二月七号，所以明天会停更一天，二月七号当天万字掉落，v后不出意外会尽量保持日更。
    感谢相遇。
    男主没有放过他们！！！
    只是不想在小院子里杀人！
    终于不直男一回了！（求生欲强烈）
    打了一大段话还是删掉了，总之女主是我亲生的，我也爱着她。
    让我们一起看小嘉慢慢长大吧。感谢在2020-02-03 23:01:42~2020-02-05 10:3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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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入v三合一
    胖女人愣了片刻，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居然就这样算了，但随即便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旁边的那三人也听见了霍昭的话，也都一边感谢着一边狼狈的撑着地站了起来，然后几个人一起带着那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三叔磕磕跘跘的离开了院子。
    霍昭转过身来，走到沈柔嘉旁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长腿迈过客堂的门槛，掀开帘子，把她放在了床上。
    沈柔嘉看着霍昭，道：“……于大哥你好厉害啊。”
    霍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姑娘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杀了那些人，也没有跟他说身上好疼，没有说自己很害怕，他看见了她眼里的崇拜与依赖，但是这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他没能保护好她。
    “是他们太弱了。”
    “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处理伤口。”
    霍昭站起身来出了房间，走到了院子门口，忽然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出现在了霍昭的面前。
    “将军。”
    “去处理掉他们。”
    “是。”
    不在院子里动手纯粹是因为人死了不好清理，况且他也不太想在小姑娘面前杀人。
    他向来对自己国家的百姓充满宽容，因为那是他出生入死保护着的人，但是这些人里，总有一些烂掉的蛆虫，他不清理，只会危害更多的人。
    黑衣人如同没有来过一般消失了。
    他诈死离开京都，隐居在西南边陲山脚下，住的地方离人群聚居的地方也比较远，就是不想和这里的人有太多接触，省的最后留下麻烦。
    走的时候，皇帝送了他三百隐卫保护他，霍昭自觉无用，从没带过，刚刚那个还是走的时候思忖着可以让他跑个腿去城镇里买点东西才勉强带着的。
    没想到一回来就撞见了那样一幕。
    他端了热水，又重新拿了纱布和烈酒，走进了沈柔嘉的房间。
    脱下小姑娘被鲜血浸染的鞋子，将原本缠好的白布一圈一圈的撕下来，已经裂开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出现在他的眼前。
    好不容易快要养好了，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甚至比最开始的还要严重一些。
    对疼痛的畏惧让沈柔嘉忍不住的缩了缩脚，霍昭抓着她脚跟的手紧了紧，然后看了她一眼。
    沈柔嘉被霍昭这个眼神看的有些怕，粉嫩的唇动了动，有点委屈的道：“疼……”
    霍昭收回目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忍着点。”
    说罢，便将木盆里的白色巾布拧出来，仔细的擦着伤口旁边的血迹，沈柔嘉还是害怕，先不提那种疼痛，她光光是看着这样的伤口就觉得腿有些软。
    霍昭一边处理着她脚上的伤口一边道：“别看。”
    沈柔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当真不看了，转而看向了霍昭的脸。
    一双秀丽细白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一边疼得皱眉头，目光又一边紧紧的追着霍昭的脸不放。
    霍昭皱着眉头，神情却是格外的认真。
    霍昭动作很快，也很熟练，就像是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伤口处理一样，沈柔嘉虽然疼，但是好在霍昭处理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又重新绑上了干净的白布。
    霍昭将沈柔嘉的腿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朝她面前坐了坐，手里的棉花浸了烈酒，看着小姑娘略微有些红肿的侧脸还有有些许开裂的嘴角，对着她道：
    “过来点。”
    沈柔嘉很听话，乖乖的朝霍昭这来了点，还把脸靠近了他。
    霍昭面无表情的伸出一只手，抬起了沈柔嘉的下巴，小姑娘被迫仰头看他，脸上的伤毫无遮挡的印入霍昭的眼睛。
    “操！”
    霍昭低声骂了句，紧接着便将自己手里浸了烈酒的棉花轻轻的擦了上去。
    “嘶……”
    沈柔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反射性的想要往后退，但霍昭捏着她的下巴制止了她的动作。
    沈柔嘉眼里氤氲的有泪水，霍昭看着心软了些，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语气分明是轻柔的，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别动。”
    接着又道：“忍一忍，脸那么好看，嘴角可不能留疤。”
    其实霍昭对女人的长相没什么执着，他曾经也幻想过自己以后的夫人。
    在军中，一群大老爷们其实也谈过这个问题，说什么都有，胸大的，或者屁股翘的，又或者腿长的，脸长的好看的，更有甚者还有要求脚长的好看的。
    但是霍昭对这些都无所谓。
    长相看的过去就行了，只要能跟他看对眼就成了。
    不过想着，现在的姑娘都比较介意自己的脸，用这个哄哄小姑娘。
    沈柔嘉一听果然不动了，眨了眨眼睛，有些害怕的问：“真的可能留疤吗？”
    霍昭昧着良心胡诌：“不清理干净就会。”
    沈柔嘉被吓到了，这会不管怎么也不动了，疼也咬着牙忍着。霍昭弄完，沈柔嘉还拉了拉他的袖子问他用不用再看看。
    她觉得自己还挺废物的，会的东西都没什么用，唯独一张脸长的还算可以，可不能毁了。
    霍昭又仔细看了看沈柔嘉肿起来的侧脸，然后道：“还好肿得不算大。”
    说罢就起身去外面的水井里打了一盆凉水，用毛巾浸了水，然后让沈柔嘉自己拿着贴在了脸上。
    夏日里的井水还算冰凉，刚刚放上去会有些凉，但是不一会儿，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便减缓了许多。
    霍昭亲自把沈柔嘉的鞋子脱了，又让她漱了漱口，被子盖好，然后道：“先躺一会，我去给你熬药。”
    这一次霍昭回来的说及时也及时，说不及时也不及时，小姑娘身上的伤没有他想象的严重，但是脚腕上的，若是不好好处理，有很大可能会留疤。
    今晚的月亮很亮。
    他走出门，才看见院子里从院门到客堂的大门有模模糊糊的一串血色的脚印。
    是那小姑娘的。
    ………
    那些人来过之后，这几天好不容易让小姑娘卸下点心防，不用再小心翼翼面对其他人的工作好像都白费了。
    小姑娘开始很粘他，去院子里做个饭小姑娘都能喊他好几遍。
    沈柔嘉也不想这样，但是霍昭一走，她就控制不住的开始有些害怕，总觉得会有人破门而入。
    霍昭忍不住道：“你不用害怕。”
    “他们不可能再来了。”
    沈柔嘉喝药的动作一顿，然后把碗放了下来，她低下了头，犹豫了半天才道：
    “于大哥，你是嫌弃我烦了吗？”
    霍昭看着她，道：“我什么时候说嫌你烦了，别想多了。”
    沈柔嘉不说话，她觉得于大哥肯定是嫌弃她烦了，只是不好跟她直说而已。
    沈柔嘉的心思很好猜，霍昭一看她那个委屈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原本并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爱咋想咋想，关老子屁事。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但是现在，他看着面前小奶猫似的的小姑娘，感觉有点无力。
    “我至于去骗你吗，我是说真的，那些人已经从这里搬走了，你就是想见也见不到了。”
    沈柔嘉抬起头来，眼尾有点发红，蝶翼似的睫毛上下扇动了几下，就听她问：
    “真的吗？”
    “真的。”
    “那他们为什么会搬走啊。”
    霍昭笑了下，道：“大概是害怕我吧，总之他们走了之后，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的。”
    这话多少给了沈柔嘉一点安慰，但是她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认识的几个寥寥无几的人，其他的人都是坏人。
    霍昭沉吟了下，然后道：“你遇见的那些，恰巧都只是一些丧尽天良的畜牲，但是天地之大，还是有很多人是善良且纯朴的，大多数的人，都是像你我一样的。”
    “与人为善，相信正义。你不用害怕。”
    沈柔嘉听着摇了摇头，霍昭蹙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沈柔嘉道：
    “不，不一样的。”
    “也许他们会善良，会正义，但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于大哥，你是最好的。”
    霍昭：“……”
    他往后仰了下，靠在了椅背上，看着沈柔嘉，沉默不语。
    这让人怎么回答。
    半晌，霍昭才开口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还有很多人虽然比不上我，但是也还行。”
    沈柔嘉被霍昭逗笑了，咧开嘴笑了起来，但是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她连忙收敛了笑意。
    因为沈柔嘉的缘故，霍昭连着近半个月都没出门在家里陪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霍昭心里总有些负罪感，以前的小姑娘，受再多的苦他没遇见也就罢了，如今他遇见了，怎么都该负责下去的。
    就算是出去，他也应该留点人保护她的，或者换句话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过那个妇人。
    晚上的时候，沈柔嘉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今天晚上的星星格外的好看，明亮稠密，一颗一颗的点缀在深蓝色的夜空上，浩大而苍茫的夜空一瞬间变得浪漫起来。
    沈柔嘉好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
    在京都的时候，她同宿沁一起看过星星，但那时候的星星不抵现在，这儿有成片的青山，还有远处传来的流水声，比那个时候的要好看多了。
    霍昭不知道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但看着小姑娘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把桌子搬到了外面。
    今晚在外面吃饭。
    夏夜的晚风扫着露出来的肌肤，轻轻柔柔的，顾及着沈柔嘉，霍昭已经煮了好多天的白粥了，今天看小姑娘状态好了一点，才做了个比较有味道的荤菜，顺道还做了个小姑娘喜欢的拍黄瓜。
    霍昭问：“这几天觉得脚怎么样？”
    沈柔嘉把筷子上夹的一块黄瓜吃掉一半，道：“已经好多了，我早都可以好好走路了。”
    她伤的是皮肉并不是骨头，所以愈合起来要快的多，再加上有霍昭这么一个生活经验极其丰富的人在旁边近乎无微不至的照顾，想不好也困难。
    腿上的缠的白布已经取了下来，沈柔嘉吃完刚刚那一块黄瓜，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有些忧愁道：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霍昭不太理解小姑娘这种心思，道：“脚上又没人看，又不是脸上。”
    他身上的伤疤五六处那是少说的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沈柔嘉小声辩解道：“谁说没人看。”
    霍昭道：“谁闲着没事那么下流看你脚啊。”
    沈柔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回答道：“我以后的夫君肯定会看的啊。”
    还没等霍昭感慨小姑娘说话越变越大胆了，就听她自己小声的又嘟囔了句：
    “再说了，你不是也看吗。”
    霍昭：“……”这话说的。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那么龌龊喜欢看人家小姑娘的脚。
    虽然确实挺好看的，脚腕细细的，一看就很好握。
    “我那只是看过……”
    沈柔嘉把脚伸到了霍昭旁边，毫无心理压力，道：“谁说的，你还摸过呢。”
    她跟霍昭生活久了，渐渐的也就胆大了起来，但是这种胆大并不意味着她对霍昭的情感发生了变化，只是这半个月里，霍昭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让她有点飘了。
    换谁被这么宠，也会变得有些胆大的。
    她对霍昭的依赖更加的明显了起来。
    霍昭想反驳一下，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摸是真的摸过，各个角度各个方位都碰过，但是怎么觉得说出来，本来一件挺正常的是突然就变得淫dang了呢。
    “今天怎么不穿袜子？”
    沈柔嘉道：“我都习惯不穿袜子了，再说了……”
    她抬头忘了霍昭一眼，然后又夹了一筷子黄瓜，道：“我又没有袜子。”
    霍昭至今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男人与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起初他觉得什么东西用他的就行了，可是现在才发现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小姑娘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她那他亲手做的月事带，比如她脚上那双他前几天亲手缝的鞋子。
    “明天带你去市集。”
    沈柔嘉筷子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啊？”
    霍昭重复了一遍：“明天带你去市集。”
    沈柔嘉都快忘了市集长什么样子了，或者说她连人声鼎沸的街道是什么样都快忘了，她已经大半年没有出去走走过了，以前一直待在暗无天日的船舱里，得救之后就一直待在于大哥这的方寸小院中。接触的人和事都十分有限，霍昭这么突然一说，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霍昭挑眉，问：“不想去？”
    沈柔嘉连忙摇头，道：“想去的！”
    说罢，又急忙道：“那于大哥你去不去呀。”
    霍昭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子，道：“都说了是带你去。”
    ………
    第二天清晨，沈柔嘉醒过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空气里还有些湿凉的水汽，小鸟叽叽喳喳的在树上叫着。
    沈柔嘉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发现于大哥已经在院子里修院门了。
    霍昭见她现在门口，道：“今儿起挺早啊。”
    沈柔嘉伸了个懒腰，道：“于大哥早呀。”
    霍昭将院门弄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好了，吃完饭咱就出发吧。”
    沈柔嘉对即将的出行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算来自从她进了这个院子，好像就没有出去过。
    沈柔嘉歪着头问：“于大哥，我们去市集干嘛呀。”
    霍昭道：“没事瞎逛逛。”
    沈柔嘉眨了眨眼睛，道：“…哦。”
    ………
    穿着于大哥做的的鞋子，于大哥买的红裙子，带着于大哥捡的红发带，跟着于大哥一起出门了。
    出去了之后，沈柔嘉才发现，于大哥住的地方确实是偏远，旁边根本就没几户人家，就连上回过来给他们送腊肠的都是新搬过来的。
    但是越往东走，住户就越多，他们的屋后面大多数都是自己种的庄稼，几乎每家每户都圈了个地方养鸡养鸭，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赖，需要的东西自己都种了，没有的也可以和邻居以物换物。
    沈柔嘉走在霍昭旁边，还是第一回比较整体见乡下的样子，见到什么都很新奇，连看了好几家的地之后，沈柔嘉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于大哥，你为什么不种地啊？”
    为什么不种地，当然是因为他不会啊！
    而且他也不需要种地，他又不打算在这个地方长待，况且他还很有钱。
    “不需要。”
    沈柔嘉问：“为什么不需要呀。”
    霍昭面不改色，道：“有什么需要的可以买。”
    沈柔嘉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偷偷在替霍昭忧愁，虽然于大哥身上可能有点钱，但是平时吃喝用穿都需要钱，怎么也有花完的一天的，况且现在又多养了一个她。
    说起来，她还挺能吃的。
    得亏于大哥不嫌弃她，光吃饭不干活还得让人照顾。
    沈柔嘉有一点愧疚，当即就决定，不行，她以后吃饭得少吃一点。
    霍昭浑然不知小姑娘的思绪已经跑了十万八千里。他腿长，走的有些快，即便有意放慢速度等小姑娘，但是小姑娘还是落在他身后一臂左右的距离。
    今天天气好，沈柔嘉和霍昭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黑一红，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衣摆会交叉在一起，倒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走着走着，沈柔嘉在路边一个芳草萋萋的湿地里发现了一只落单大白鹅。
    沈柔嘉从小到大没见过鹅，在她眼里，那就是一只洁白无比又体型硕大的鸭子。
    原本紧跟着霍昭的脚步慢了下来。
    ……哇！
    好白的鸭子呀！
    她第一回见长的这么有特点的鸭子，忍不住停下来多多看了两眼。
    那只大鸭子可能是和小伙伴走散了，现在一只鸭待在长满水草的浅滩里，嘴巴是橘红色的，高傲的仰着自己又长又白脖子，见沈柔嘉走过来也只是颇为不屑的瞄了一眼。
    沈柔嘉向四周看了看，没看见它的小伙伴，便开始思考，这只鸭子该不会迷路了吧。
    ……要不然她给偷走吧，到时候再去市集上买一只它的对象，他们俩就可以在一起生孩子了，这样于大哥的家里就有鸭子可以养了。
    她朝这只鸭子走近了些，想要仔细观察它顺便找一个合适的角度逮它，还没等她谴责自己的想法太过龌龊无耻的时候。
    那只鸭子好像因为她的靠近而受惊了。
    鸭眼虽然小，但是沈柔嘉还是仿佛看见了这只鸭子眼里露出来的凶光。
    “咯咯咯！”
    大鸭子猛地扑腾了几下翅膀，原本还悠闲高傲的姿态瞬间变得凶猛起来。
    “咯！”
    它几乎是想看见什么似的朝沈柔嘉扑过来，翅膀煽动着，浅滩里的水溅了沈柔嘉一脸，她被这只猝不及防凶狠起来的鸭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朝前面闻声回头的霍昭跑过去。
    “啊！于大哥！”
    “这只鸭子要咬我！”
    沈柔嘉跑的快，那只鹅就追的快，她一回头，发现它已经快要追上自己了，不停的伸着头想要啄她的腿。
    慌乱之中，沈柔嘉好像还看见了它张开的嘴里一排细小锋利的牙齿。
    天啊！为什么鸭子也会有牙！
    沈柔嘉要被这只鸭子吓哭了，她腿都要吓软了，所幸于大哥离她不远，她没跑几步就到了。
    霍昭没几下就把鹅吓跑了，沈柔嘉躲在霍昭后面不敢出来。
    霍昭有点无奈：“你没事去惹它干啥？”
    鹅这种东西，其实还挺不好惹的。
    霍昭小时候就被鹅啄过，后来那只鹅他们全家吃了两顿。
    沈柔嘉被吓的心有余悸，有点委屈道：“我看它落单了，肯定是迷路了……”
    霍昭道：“所以想给它送回去？”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想把它逮住偷回家生小鸭子。”
    霍昭：“……”
    “首先，你都想逮它了，它不追你追谁？”
    “其次，它生不出小鸭子，它是一只鹅。”
    沈柔嘉先是震惊，继而恍然大悟。
    “啊，我说呢，它怎么那么白，居然还有牙齿，可吓死我了。”
    霍昭道：“下次看见鹅躲远点听见没有。”
    他有心吓沈柔嘉，便继续道：“被它啄了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沈柔嘉被吓懵了，连忙道：“这么可怕啊，那我再也不招惹它了。”
    霍昭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我这才一会没看你，你就想逮鹅了。”
    沈柔嘉跟在霍昭旁边，乖乖认错：“对不起。”
    霍昭道：“行了，走完这条路就差不多到了。”
    他们光走路走了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但是跟在于大哥身边，时不时同他说个话，沈柔嘉也没觉得有多累。
    这儿的市集不比京都。
    京都的市集上随处可见的华贵的马车，就连普通商贩身上穿的都是较好的棉布，各种酒肆勾栏随处可见，随便进去一个都是富丽堂皇，街道上的人，随便一个衣着光鲜的都可能是世家的贵公子。
    但是这儿的市集分明要“世俗”一些，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卖菜的大婶和商贩讲价的声音，买的东西多数是吃的，酒肆勾栏反倒很少见。
    霍昭给沈柔嘉买了不少东西，添了两套衣服两双鞋，几双袜子，三四条发带，还买了个乍一看过去有点俗气的牡丹钗子。
    那钗子是玫粉色的，花朵雕刻的在沈柔嘉看来有些粗糙，但是花大，特别引人注意。
    霍昭觉得很好看。
    沈柔嘉戴惯了精致华丽的东西，怎么看这个钗子怎么丑，摊贩还要收他们一百个铜板。
    但是霍昭觉得分明美死了，非要买给沈柔嘉，还让她一路带着。
    沈柔嘉一路紧紧跟着霍昭，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跟丢了，霍昭实在看不过去，就伸手拉住了沈柔嘉的手腕。
    被握住的一瞬间，沈柔嘉的耳尖就开始慢慢变红，渐渐的蔓延的整脸都是，俨然红成了个小番茄。
    霍昭看见了，便低声在沈柔嘉耳边道：“别害羞，反正人家不会误会的。”
    沈柔嘉仰头看他，不太明白，问：“为什么呀。”
    霍昭说的坦荡无比：“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你爹爹。”
    沈柔嘉：“……”
    她今年十六岁，霍昭今年二十三岁，两人之间虽然有一定年龄差，但是还不至于当爹爹那么夸张。
    霍昭俨然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甚至还开玩笑的拍了拍沈柔嘉的小脑袋，对着刚刚还因为对男女之事脑补过度而脸红的沈柔嘉道：
    “爹爹给女儿买东西不是很正常，是不是，乖女儿。”
    ………
    霍昭没有带沈柔嘉就在市集找个客栈吃饭，他总觉得那地方食物不太干净，所以临近晌午的时候，他就带沈柔嘉原路返回了去。
    提着一大堆东西，霍昭拎着跟拎棉花似的，毫不费力。
    他们回家需要路过一片山林，路途略微有些崎岖，各种树木长的很是旺盛。
    走着走着，沈柔嘉忽然意识到不对起来。
    好像有声音。
    沈柔嘉拉了拉霍昭的衣角，道：“于大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那声音形容不好，小小的，不仔细听还听不见，似乎是什么动物的叫声。
    两个人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发现了一只趴在那里的小狗崽子。
    小东西小小的，站都站不稳，毛绒绒的一小只，发出的声音很孱弱，嗷嗷的叫唤着，奶奶的，又有点可怜。
    “好可爱的小狗啊。”
    这只狗崽子毛色有些灰黄，
    但是细看过去，眼睛好像是蓝色的，雾蒙蒙的，看着特别的招人稀罕。
    沈柔嘉伸出手来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它也没有反抗，反倒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朝沈柔嘉那边歪了歪。
    沈柔嘉被萌的心肝儿颤。
    小姑娘总是容易被这些毛绒绒的东西吸引。
    霍昭眉头微蹙，突然道：“这不是狗崽子。”
    沈柔嘉疑惑。
    霍昭继续道：“这应该是一只狼崽子。”
    沈柔嘉顺毛的手一顿。
    她实在没办法把这只孱弱的，可爱到沈柔嘉都恨不得抱怀里不松手的小崽子同狼那种凶残的动物联系起来。
    “这林子很大，里有狼也有花猫，狼母亲一般不会离开她的孩子，这一处就它一只，估计是他侥幸逃脱了，花猫没发现他。”
    沈柔嘉继续摸着小崽子身上柔顺的毛发，道：“那他自己在这，会活下来吗。”
    霍昭答：“不会。”
    沈柔嘉嘟了嘟嘴，看向了霍昭。
    ……
    这个眼神，霍昭一看就明白了。他在站着，沈柔嘉在蹲着，她眼里透露着祈求，表情还有些可怜，霍昭动了动唇，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半天，最终还是道：
    “把它带回去吧。”
    沈柔嘉开心的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这小崽子分明就是刚出生不久，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沈柔嘉拖着小狼崽的前腿，跟它道：“你得救啦，开不开心。”
    小狼崽自然听不懂沈柔嘉在说什么，嗷嗷的叫了两声，舔了舔沈柔嘉的手。
    沈柔嘉把小狼崽抱在怀里，小狼崽也没反抗，出奇的乖顺，她一边抱一边道：
    “于大哥，我们走快点吧，万一碰到野兽怎么办。”
    霍昭道：“没事，这片山林的野兽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
    沈柔嘉又撸了撸小家伙的毛，对着它道：“没关系，就算野兽来了也没事，于大哥肯定可以把他打跑的，你放心。”
    说罢，转头看向霍昭，道：“对不对呀，于大哥。”
    霍昭：“……对吧。”
    霍昭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姑娘对他总有一种谜一样自信。
    说实话，他不太忍心戳穿。
    穿过山林，一路上小狼崽子乖乖的趴在沈柔嘉的怀里，沈柔嘉抱它走了一段，手被这小东西捂的还挺暖和的。
    走着走着，沈柔嘉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她们这一路走的太久了，沈柔嘉不比霍昭，现在怎么说都有些累了。
    “怎么，走不动了？”
    沈柔嘉点点头，道：“于大哥，要不然我们歇歇吧。”
    霍昭目光从沈柔嘉脚踝处扫过，然后看向了小姑娘的眼睛。
    “上来，我背你。”
    沈柔嘉第一反应是拒绝，连忙道：“不用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走。”
    霍昭手里还有一大堆东西，他提这么多东西都没嫌累，沈柔嘉不过抱了一条半路捡的小狼崽，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他背她。
    霍昭指着沈柔嘉手里的小狼崽，道：“上去了把它搭我肩膀上。”
    最终，沈柔嘉和小狼崽还是一起上了霍昭的背。
    小狼崽和沈柔嘉一样，特别乖的趴在霍昭的背上，一人一狼面对着面，沈柔嘉不禁在想，这狼嘴离于大哥的脖子也太近了吧！
    一瞬间，沈柔嘉脑海里闪过了许多血腥的画面。
    她默默的掰了掰小狼崽的头，直到她觉得安全了才满意。
    “小伙子这么疼媳妇儿啊。”
    一位路过的中年大叔一边赶着牛一边对霍昭说着话。
    此时的霍昭，盯着晌午硕大的太阳，手里提了一大包东西，背上背了一人一“狗”。的亏了霍昭本来就个高腿长人帅才没让人觉得狼狈。
    霍昭很自然，道：“没事，她轻的跟猫似的。”
    沈柔嘉默默的又脸红了，待到那个中年大叔走远之后，她才小声的在霍昭耳边道：“于大哥，你累不累呀。”
    霍昭道：“还行。”
    沈柔嘉又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霍昭道：“你这细胳膊细腿了别逞能了。”
    沈柔嘉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她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霍昭的背上，心脏砰砰跳，脸依旧红的跟小番茄似的，一边有些担心于大哥，一边又觉得自己很开心。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背过她呢，父亲也没有。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家了。
    一直藏在院门口那颗树上的暗卫见这一幕简直惊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霍昭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高大威猛，让人近而却步的威严形象，从来没想过，这位大将军也会有如此烟火的一面。
    但是他的职业素养很好，心里波涛汹涌面上也没有一点变化，默默的把沈柔嘉和将军夫人画上等号后，继续一动不动的呆在树上。
    霍昭把沈柔嘉和小狼崽放下来，然后把东西提进沈柔嘉的屋子，道：“自己收拾啊，我去做饭了。”
    “嗯嗯！”
    被于大哥背了半路，沈柔嘉一点也不累，把于大哥给她买的东西收拾好以后，就从厨房找了个盆，然后弄了些水放在了地上。
    把小狼崽放在水盆边，它自己就伸着粉粉嫩嫩的小舌头喝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很渴的样子，也不知道它孤身一狼在那个草丛里呆了多久。
    沈柔嘉蹲在那一边看它喝水一边道：“虽然你的家人都没有了，但是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小狼崽的毛色有些灰黄，看过去和普通的小土狗子也没什么两样，小短腿，胖胖的身体，毛绒绒的毛发，看人的时候总是可怜巴巴的，喝水的时候嘴巴旁边的毛发都被弄湿了。
    它看样子出生应该还没有一个月，可能是由于太久没吃东西了，所以看起来有些孱弱，喝完水，小狼崽俨然没有满足，奶奶的嗷嗷对沈柔嘉叫唤了两声，表示自己想吃东西。
    沈柔嘉还没做出动作，霍昭就端了个盆从厨房出来了，他把手里的盆放下，沈柔嘉才看到里面是被于大哥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鸡肉。
    “它还小，可能啃不动骨头。”
    肉对狼有些天然的吸引力，霍昭刚一放下，小狼崽就吃了起来，样子有些急迫，一边吃还一边发出了奶凶的低哼声。
    霍昭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叹道：“以后家里又要多养一个。”
    狼和人不一样，狼是肉食性动物，且越长大食量就越大，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一头狼。
    “于大哥，你说我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呀。”
    霍昭拨弄着小狼崽软软的小耳朵，直接道：“他这么黄，就叫大黄吧。”
    沈柔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随意，道：“好多狗都叫大黄，他是一头狼，有没有霸气一点名字啊。”
    霍昭又道：“那叫黄霸吧，小名就叫霸霸，这个霸气。”
    沈柔嘉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好。”
    太俗气了，一听就是乡下的狼。
    但她没说出来，怕伤害霍昭。
    “那你说叫什么。”
    沈柔嘉道：“就叫于小牙吧。”
    霍昭问：“为什么姓于？”
    “你救的他，当然跟你姓啦。”
    霍昭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姓于，沈柔嘉不说他都快要忘了。
    “不是你救的吗，为什么不跟你姓？”
    沈柔嘉摸着小狼崽的另一只耳朵，正欲说话，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随即转头表情严肃的看向了霍昭。
    霍昭心头一凛：“？”
    “于大哥，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霍昭：“……”
    看见霍昭沉默，沈柔嘉有点委屈，气鼓鼓的嘟囔道：“我都跟你在一起住那么长时间了，你都没有问我叫什么名字。”
    至于为什么于大哥不问，沈柔嘉根本不敢去细想。
    萍水相逢的一个女人，注定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留下名字。到时候她伤养好了，然后离开这里，他们俩就算是分道扬镳了，此后再也不会见面，两个人之间没有牵连，也没有留下任何曾经相识过的证据。
    沈柔嘉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
    因为于大哥对她太好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自然而然的觉得，她对于于大哥来说，应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毕竟他们在一起住过，如同家人一样，过着朝夕相处的生活。
    有时候沈柔嘉甚至觉得自己回不回家根本就不重要了，一直就这样在于大哥身边生活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但是她一直都明白，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只是碰巧被于大哥救了，当初就算于大哥救下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孩，今日说不定也是相同的场景。
    于大哥生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对她好并不是因为她是她，不管是谁，于大哥都会这样的。
    沈柔嘉受的伤害多，所以她的心思会格外的敏感。
    但这一点上，她属实是想太多了。
    霍昭不问，只是因为他没有这个习惯而已。
    为什么救她，是因为正义与责任。
    为什么对她好，恐怕就只有霍昭自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昭：“爱咋想咋想，关老子屁事！”
    某天
    霍昭：“我错了媳妇儿，求你了心肝儿你听我解释。”
    注：鹅是没有牙齿的，本文里提到的牙齿是指它的一圈齿状喙，由于情节女主视角，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下意识就觉得是一排细小的牙齿。
    推个基友的文，好看哦～
    《女配多娇且擅撩》
    女配系统：（校园篇完结）
    你是烂尾文里命运惨烈的女配，你的任务是攻略男主，男二或反派，改写烂尾，达成he结局！
    身为媚神妲己的后裔，从小修炼媚术的乔月希，对攻略男人这种事自认是手到擒来。
    她妩媚一笑，便能让人入夜梦她。
    然而…
    她红唇微勾，对着校草林清砚娇媚一笑，但对方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
    （未来医学教授男主线╳）
    她改对脾气暴躁的“混世魔王”傅缄言柔媚一笑，但他偏头不看她，嘲讽她不矜持！
    （未来lol电竞大神男二线╳）
    她放弃前两个转而去对还是小可怜的反派Boss林璟之施以援手，然而他眼眸阴寒，声音极冷：“离我远点，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未来金融界大佬反派线╳）
    三条线全部gameover。
    女主在一旁嘲讽：我追到烂尾都没追到的人，就凭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里的雄性似乎不喜欢妩媚动人型的女生。
    乔月希痛定思痛，改走高冷路线，再也没对他们笑过。
    数夜之后，梦里的汹涌愈发克制不住……
    林清砚抓住了她的右手腕，清冷的眼眸变得晦涩不明，“是你先招惹的我，这么快就腻了？”
    傅缄言抓住了她的左手腕，暴躁道：“别自恋了，希希喜欢的一直是我。”
    林璟之在远处阴沉沉的看着这一幕，指尖嵌入掌心，“早晚有一天，我会干掉其他人，得到你。”
    （男主男二反派三线同时√）
    乔月希：……？？？
    【媚术效果虽迟但到！】【大佬们都表里不一】
    【修罗场预订】【慢穿买股文】【真香】
    【被男主高冷外表蒙骗以为自己不擅撩改走高冷路线】女主X【表面高冷不动摇实则被撩的身心沸腾闷骚禁欲】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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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霍昭正色起来，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沈柔嘉有些生气，低着头道：“反正对你也不重要，知道不知道不都是一样吗。”
    霍昭再傻都能看出来小姑娘生气了，虽然他不太明白小姑娘为什么生气，但是还是解释道：
    “我只是不习惯问人这个，一般我认识的人，他们都自己说了，用不着我问。”
    霍昭这话真不是胡诌的，以他的身份地位，还真没有谁值得他去问“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一般人都是巴不得跟他套近乎，自我介绍他没问就来了。
    他的朋友们也多是多年老友，哪里用得着问这个？
    霍昭见小姑娘不说话，便伸手碰了碰沈柔嘉头上那个玫粉色的，很大的，被他强制要求带上的牡丹钗子。
    “嘿，生气呢。”
    沈柔嘉其实根本没法对霍昭生气，在霍昭开口解释的时候她就已经消气了，但是突然收起情绪好像又有些尴尬
    她不看霍昭，低下头，继续给小狼崽顺毛。
    霍昭又碰了碰她的胳膊，继续道：“我还是第一次问姑娘名字呢，你就说呗。”
    沈柔嘉听见这话心里有些不可置信，甚至不可避免的还觉得有些窃喜，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丝毫，她还是绷着一张脸，半天才忍不住转过头对霍昭说：
    “真的吗？”
    霍昭点头，道：“真的啊，说起来你还挺幸运的。”
    沈柔嘉不可置否的切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小声的道：
    “我姓沈，名柔嘉，敬而威仪，无不柔嘉的柔嘉。”
    霍昭若有所思的道：“沈柔嘉啊……”
    沈柔嘉转过头，道：“怎么了吗？”
    霍昭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耳熟。”
    他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索性也就不想了，左右倘若他以前见过这小姑娘，总归是该有印象的。
    沈柔嘉并没有把霍昭的话放在心上，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京都，就算听说过她，也应该是京都的人，于大哥说他是这土生土长的，肯定跟她没什么交集。
    霍昭拍了拍小狼崽子的头，道：“那它就叫沈小牙吧。”
    沈柔嘉摇摇头，坚决道：“不要。”
    “它就叫于小牙。”
    霍昭拗不过她，便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吧，于小牙。”
    沈柔嘉满意的弯起了嘴角。
    霍昭站起身来，道：“好了，我要去炒菜了，再不吃饭太阳都要下山了。”
    小狼崽还比较小，霍昭给他剁了一个鸡边腿，就差不多够它吃的了。
    两个人中午吃完饭，闲着没事又给于小牙做了个窝出来，说是两个人一起，其实就是霍昭一个人，毕竟沈柔嘉啥也不会。
    唯一的用处就是，霍昭把小狼窝造好以后，去房间拿了几件冬日里不穿的棉衣，为了提升沈柔嘉的参与感，让她亲手把小狼窝收拾好了。
    吃完中午饭，霍昭就要出门了。
    他已经在家里陪沈柔嘉连续陪半个多月了，他虽然不提，但属实耽误了许多事情。
    霍昭一边感叹一边刷碗，道：“再不出去赚钱，咱仨可就要饿死了。”
    沈柔嘉状似无意问道：“于大哥，你要出去干什么呀。”
    霍昭答：“赚钱。”
    沈柔嘉道：“我知道，我是说，你具体是做什么呀。”
    霍昭道：“隔壁村有人在盖房子，我去那抬木头。”
    说罢，又补充了句：“不过平时我不干活，他们好多不懂盖房子，图纸我能看得懂，所以我一般都是指挥他们干的。”
    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出门不带工具，回来身上还不见多脏的问题。
    沈柔嘉傻乎乎的信了。
    不仅信了，还在心里愧疚着。
    她每天吃的饭花的钱，今天出去买东西花的钱，甚至她修养身体喝药的钱，都是于大哥的血汗钱。
    她想到了今天中午那个丑不拉几的钗子，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理，一边觉得这个钗子好丑不想戴，一边又在想，这个钗子可是于大哥给她买的，要一百个铜板呢！于大哥搬一天的木头，看一天的图纸可能都赚不回来。
    这个钗子上粘的有于大哥的血汗，她不能嫌弃。
    沈柔嘉垂下了眸子，眼尾悄悄的红了，小声道：“那你肯定很累吧。”
    霍昭没发现小姑娘的情绪起伏，接着话茬就道：“累是挺累的，但是我力气大，也不算什么。”
    这种话在沈柔嘉听来分明就是安慰人了。
    她更难过了。
    “你那么辛苦，回来还要照顾我，我…我……”
    这下霍昭发现沈柔嘉的情绪不对了。
    “没事，我都说了，我也不是尽在抬木头，我还看图纸。”
    这显然并没有安慰到沈柔嘉，她鼻头有些酸涩，想到于大哥每天在烈日下汗涔涔的抗木头就觉得难过。
    夏日的晚风其实很凉爽，于大哥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汗，肯定是回来的路上被风吹干了。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会，还连累你。”
    霍昭万万没想到事态会这个走向，他从来没有哄过小姑娘，这下好了，一天他哄了两回。
    “你别哭啊，我是真的不累，而且……那家盖房子的主人是我老表，咱俩可亲了，他一般不让我干活。”
    沈柔嘉眼睛红红的，问：“真的吗？”
    霍昭连忙道：“真的啊，你看我哪天回来不是轻轻松松的样子。”
    说罢，霍昭又道：“放心，家里有钱，我父母走时还为我留下了一笔钱，我就是啥也不干，也够我下半辈子混吃等死了，去我老表那纯粹就是图个乐子。”
    沈柔嘉再次傻乎乎的信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问道：“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呀。”
    霍昭想了想，道：“很快，一会走，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吧。”
    沈柔嘉点点头，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沈柔嘉小时候见过人盖房子，她远远的看着，就觉得又辛苦又危险，于大哥说的虽然感觉还不错，但是其中肯定有安慰她的成分在。
    霍昭走的时候，让隐卫留下来保护沈柔嘉。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霍昭是怎么也不会留沈柔嘉一个人在家里了。
    自从上回门被那些人破坏了之后，霍昭就做了个更加坚固的门，不过这个门，以后应该就没人敢随便砍了。
    霍昭走了之后，沈柔嘉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哦，不对，还有于小牙。
    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几乎一下午都在和于小牙玩。
    于小牙刚刚过来的时候，还是可怜巴巴有些怕人的样子，自从沈柔嘉端给他一盆水，霍昭端给它一盆肉还给它做了个窝之后，它就单方面与沈柔嘉和霍昭建立了友谊。
    至少没有最开始沈柔嘉捡到他的时候那么怕人了。
    于小牙长的其实很可爱。
    矮矮胖胖的，毛发稠密，又特别的软，虽说动物好像都长的一个样，但是沈柔嘉就觉得自己家的于小牙长的格外的好看。
    呆呆的，眼睛大大的，晶亮晶亮，窝在她怀里的时候乖的不行，还会主动的用自己的前爪抱住她的手臂。
    和于小牙待了一下午，天色便渐渐的有些暗了。
    于大哥应该快要回来了。
    沈柔嘉想，于大哥每天干活已经很辛苦了，晚上回来还要给她做饭那岂不是更辛苦，以前她不知道，尚且可以没心没肺的享受着于大哥对她的好，如今她知道了，再这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想要让于大哥一回来，就吃到好吃的饭菜，而不是一回来，还要给她做饭。
    沈柔嘉把于小牙放下，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厨房。于小牙就在后面紧紧的跟着她，沈柔嘉走哪它跟哪，可能是中午吃饱了的缘故，于小牙看起来格外有活力。
    她好歹和于大哥在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凭借着记忆淘了米，生了火，做了米饭，沈柔嘉开始为炒菜而发起了愁。
    她不会。
    而且也不知道做什么菜。
    沈柔嘉找了找，厨房里还有前几天隔壁送过来的腊肠，因为是风干的食物，所以保存的时间长了些，还有些青菜和一块泡在水里的豆腐。
    于小牙对沈柔嘉的裙摆起了很大的乐趣，蹦蹦跳跳的在和裙摆玩。
    沈柔嘉没管它，想了想，决定把腊肠处理一下，然后再炒一个青菜豆腐。
    但问题是，青菜豆腐她尚且见于大哥弄过，这个腊肠，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弄。
    出了厨房的门，沈柔嘉想，要不然去问问苏月姐吧。
    可是临出院门的时候，沈柔嘉又犹豫了，她有些不敢出去。
    但看了看天色，她还是决定胆大一回，于大哥说的对，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坏人，她总是要学会和别人相处的。
    但是为了壮胆，她还是把跟在自己脚边蹦蹦跳跳很欢快的于小牙抱了起来，决定带它一起去。
    于小牙，凶残的食肉动物，冷血残酷，是长大了之后可以把人撕碎的狼！
    敲了敲隔壁的门，沈柔嘉站在外面有些忐忑。
    没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眉眼清俊的青年，穿着一身布衣，看着她目光有些诧异。
    “姑娘是……”
    沈柔嘉连忙道：“我…我来找苏月姐！”
    男子恍然点了点头，回头扬声换了句：“娘子，有人找……”便错开了身体，沈柔嘉恰好可以看见正在从客堂出来的苏月姐。
    “哎，来了来了。”
    看见是沈柔嘉，苏月有些意外，道：“小嘉，你怎么过来了啊。”
    沈柔嘉有些不太好意思，道：“…苏月姐，于大哥出去了，我想做晚饭，但是我不会弄那个腊肠。”
    苏月想着，这小姑娘看起来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于是想了想便道：“……那我帮你去弄吧”
    话说完，沈柔嘉怀里的于小牙动了动自己的脑袋，苏月这才注意沈柔嘉怀里有个有个有东西，感叹道：“哇，好可爱的小狗。”
    沈柔嘉不好意思说这是带于小牙出来壮胆的，于是便道：“我不带它出来它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就抱着了。”
    紧接着，沈柔嘉又道：“苏月姐，谢谢你，但是你跟我说步骤就好了，不然太麻烦你了。”
    苏月不以为然，道：“没关系，走吧，反正我在家也无聊的慌。”
    话说完，苏月就已经走出门了。沈柔嘉想着于大哥快要回来了，也没有继续推辞，就和苏月一起进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于小狼：？？？
    话说回来，问你们一个问题，这篇文里你们能接受一条百合线吗？戏份不重，是配角之间的，和主角关系不太大。
    不能接受我就给抽掉了。
    现在这文两个走向，这条百合线会影响到底走那个向。
    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具体哪两个走向的。（冷漠.jpg）感谢在2020-02-07 09:43:40~2020-02-07 22:2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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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沈柔嘉还是第一回带人进于大哥的院子。
    “苏月姐，那个人是你夫君呀。”
    苏月点点头，道：“对呀，但是我们俩刚成亲不久。”
    沈柔嘉想，苏月姐和那个男人看起来好搭呀，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从眼神都可以看得出亲昵，两个亲昵的人就这样生活在一起，应该是一件个别幸福的事情吧。
    沈柔嘉打开院门，苏月进去，道：“诶，你家那个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柔嘉听苏月这么说有些不太好意思，道：“他可能还得小半个时辰吧。”
    两个人进来，沈柔嘉单手将院门锁住，小声道：“而且，他不是我家的。”
    苏月道：“你俩都这样了，还不是你家的。”
    说罢，苏月碰了碰沈柔嘉的胳膊，道：“不是也快了。”
    沈柔嘉耳尖悄悄红了红，把苏月带到了厨房，有些不好意思，无奈道：“苏月姐……”
    苏月见沈柔嘉害羞成这样，所幸也不不逗她了，道：“这个腊肠我跟你说可好吃了，我夫君最喜欢了。”
    沈柔嘉道：“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它……”
    苏月道：“先拿水泡一泡它吧。”
    沈柔嘉立马听话的找了一个盆过来把腊肠按了进去，然后把它放那泡着。
    “这个需要泡多久呀。”
    苏月道：“一会就好了。”紧接着，她看见了放在一旁的洗过的青菜和泡在那得豆腐，道：“炒青菜豆腐呀。”
    沈柔嘉点点头，道：“嗯嗯，我看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苏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然先做这个菜吧。”
    沈柔嘉一想也对，切完豆腐就准备一下子全放锅里炒。
    “诶，等下，等等。”
    苏月拦住沈柔嘉的动作，道：“你干什么呢。”
    沈柔嘉不明白道：“我……炒豆腐呀。”
    苏月：“……”
    “不是这样的，豆腐直接下去肯定会碎，你应该先煎一煎，待到两面金黄了然后再盛出来备用。”
    沈柔嘉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要这么麻烦，她一直以为先炒豆腐，然后炒着炒着青菜放进去，然后放盐就完事了。
    苏月将沈柔嘉将切好的豆腐一块一块整齐的放进去，一边放一边道：“你以前没做过这个？”
    沈柔嘉摇了摇头，很自然的开口道：“没有，以前…一直都是于大哥做饭的。”
    苏月：“……？”
    一个男子同一个女子住在一起，每次都是男子做饭这件事，其实是很耸人听闻的，在这个男性为尊的王朝里，虽然大昌民风开放，或许没有那么严格，但是刻在根本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苏月继续问：“那你家的衣服呢，是谁洗呀。”
    沈柔嘉有点心虚，道：“……于大哥”
    苏月：“……！”她就知道。
    那个男人她见过，高高大大的，俊是真的俊，但是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格外的凶，她还总觉得沈柔嘉跟他待在一起说不定会受欺负，如今看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自认为自己与夫君已经很是恩爱了，夫君待她也很好，但是万万没有好到在家里做饭洗衣服的地步。
    跟人家夫君比，自己夫君简直就是个渣。
    苏月有点气。
    她一边煎豆腐一边问沈柔嘉：“那你平常都干什么呀？”
    沈柔嘉沉默了半天，嘴巴张了又张，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一般都干什么，活基本都让于大哥干了，她好像就是没事在家里躺着。平常不觉得有什么，今天被这样一问，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太废物了。
    半天，沈柔嘉才答：“……在家里和于大哥说话。”
    豆腐煎的差不多了，苏月把豆腐盛了起来，一边盛一边道：“你情郎也太宠你了吧，他一定很喜欢你。”
    沈柔嘉听这话不知道是怎么，脸一下子就红了个彻底，心里不知道是慌乱还是什么，可能还带点雀跃，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他不是我的情郎，我们俩…我们俩只是碰巧住在了一起。”
    想了想，沈柔嘉又继续道：“我以前被人拐走过，是于大哥救了我。”
    苏月一愣，她不知沈柔嘉身上还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当下动作便顿了顿，然后道：“原来还有这种事……”
    她一转头见沈柔嘉低着头，不知道她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于是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关系的，过去也就过去了，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沈柔嘉其实并没有因为提到这件事情而难过，相反她早就接受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她应当好好的把握现在才对。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于大哥对我太好了！…”
    苏月道：“你也知道他对你太好了呀。”
    说罢，她又道：“好了，腊肠泡差不多了，把它煮煮就好了。”
    沈柔嘉去外面打了水，将腊肠下水煮盖上锅盖以后，道：“于大哥人特别好。”
    苏月站在一旁，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沈柔嘉，姑娘望着门外，眼里有很明显的期待和欢喜，看得出来小姑娘以前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但是却愿意亲自下厨，然后满怀欣喜的等男主人回来。
    苏月比沈柔嘉的年岁要大些，方才这姑娘说她被别人拐走，然后是那个男人救了她，苏月就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
    这样的人，应当是惧怕和外人的接触的，但是她却愿意为了几道再简单不过的菜而出门去找她这个暂且还不算熟的邻居。
    水已经煮开了，透过木质的锅盖，有白色的蒸汽从边沿冒出来，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已经有些昏暗的厨房里。
    苏月看着沈柔嘉的侧脸，突然开口问：
    “你喜欢他吧。”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一般，直接炸开在了沈柔嘉的耳畔，她转过了头来，心下有些慌乱，看着苏月连忙道：“没有，我…我不……”
    嘴唇动了半天，一句我不喜欢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月侧过脸看她，眼里有些许的笑意，好像不管沈柔嘉说什么，在她眼里都只有一个答案。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这个目光让沈柔嘉怎么也说不出来否认的话，嘴唇动了半天，最终她还是低下头来，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我没有喜欢过人，但是看着于大哥，会有心动的感觉。”
    她不知道什么算是喜欢。
    她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喜欢霍昭，过来渐渐长大，她发觉那可能并不是喜欢，而是崇拜。
    后来她遇见了于召，便觉得自己的生死与悲观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极其深刻的依赖感，还有蠢蠢欲动的占有欲。
    会期待，会敏感，在最最开始，或者说在她最最绝望的时候，这个人是她对生命的全部渴望。
    她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喜欢。
    但是她又觉得，如果这个都不算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大抵就不会有让她喜欢的人了。
    苏月掩着唇笑了笑，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年少时的我。”
    沈柔嘉道：“苏月姐，什么年少时啊，你现在也很年轻啊。”
    苏月摆了摆手，道：“我和王郎在一起都快三年了。”
    沈柔嘉睁大眼睛，道：“你们不是刚成亲吗？”
    苏月道：“是呀，刚成亲，但是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
    “我最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我总觉得，婚约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虽然我家里不富裕，但是我一定找一个对自己好的，情投意合的情郎在一起，我得慎重。”
    “但我看见他就会很开心，我知道他偶尔会傻不唧唧的我也不嫌弃他，我想了一下，如果余生将与他共度，我甚至还会有些期待起来。”
    沈柔嘉问：“那后来呢？”
    苏月笑了笑，道：“后来我就嫁给他了呀。”
    “因为我觉得，如果他不行的话，那我可能也碰不见其他合适的人了。”
    沈柔嘉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啊，这个熟了，快把它捞出来。”
    沈柔嘉思绪被打断，愣了一下，连忙掀开锅盖用筷子把腊肠捞了起来。
    煮过的腊肠看起来比最开始要粗的多，散发着一种独有的香味。
    苏月道：“好啦，差不多就是这了，它可以直接切着吃，也可以给它再炒一炒，这个就随你们口味啦，不过不要放盐，它本身就是腌出来的。”
    “我先走了。”
    沈柔嘉道：“谢谢苏月姐，我送你。”
    苏月眨了眨眼睛，道：“送什么呀，你快炒菜吧，一会那个谁不是该回来了。”
    苏月走了。院子里就剩下沈柔嘉一个人。
    她开始炒青菜，苏月姐说的没错，煎过的豆腐不会那么容易碎，而且要更香一些。
    但是她有些心不在焉。
    关于她到底喜不喜欢于大哥，她今天其实是第一回正视这个问题。
    如果苏月不提的话，她恐怕还要很久很久才能去直面自己真正的想法。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逃避的。
    于小牙好像闻见了香味，迈着自己的四条小短腿，尾巴一晃一晃的就跑到了沈柔嘉旁边，不仅围着她转还用特别渴望的眼神仰着头看她。
    青菜快要炒熟了，沈柔嘉把菜盛起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于大哥快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主动一点，我们就会有故事。
    今天思考了半天，百合线还是被我去了。
    你们放心，去了之后我改了一下原来的大纲，走向是甜甜的（没去也是甜的。）
    大家要不要去康康我的专栏顺便在收藏一下我的下一步呢。
    好的，既然你们答应了，我就放文案了。
    做你帐中臣，也做你心上人
    文案：
    容虞是个媚色无边的女人。
    众人皆知，她是沈映身上最大的污点，恶毒又放浪，没有一个人不厌恶她。
    而沈映向来温雅清隽，容色世间少有，是高山之雪，是天上明月，也是无数女人藏在心头的白月光。
    但是又没有一个人不嫉妒容虞。
    因为这个妖艳的女人，把不染凡尘的沈映从天上拉了下来，弄脏了他。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绝代风华高岭之花｜毒的一批想要什么就一定得到手的艳冠天下大美人（小野猫）
    神经病与神经病的故事。
    男主白切黑，女主黑切黑。一个誉满天下，一个声名狼藉，一个神仙公子，一个妖艳*货。1v1  he
    1.男主美强惨
    2.洁党可入
    3.女主很坏，所以不要担心她会受欺负，颜值智商通通在线，她解决不了的也有男主替她解决，两个神经病之间我们是看不懂的，只有他们自己懂对方。
    4.女主超爱男主，爱到偏执。
    5.这是一场对等的爱情
    6.好像是两个不同极端的人，但好像又是极为相似的两个人
    7.这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本文非纯甜文，有玻璃渣，女主是男主舔狗，舔的令人愤怒。适当发泄情绪可以，但若因此而辱骂作者，请先参见第五条。谨记作者是女主亲妈，论惨还是男主惨，只是写文女主视角，故而会有一定偏差。
    8.追妻火葬场。
    9.换男主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渣。
    第25章
    今天的晚霞很好看。
    红橘色的光芒汹涌在天边，天空的暗蓝和绚烂的红交织着，天空浩大无比，房屋一户接着一户，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一道一道，都是世俗的味道。
    沈柔嘉想了想，还是把腊肠炒了炒，放了红辣椒，临出锅前还切了点葱花进去。
    沈柔嘉知道，于大哥口味是偏重的，但是一直顾及着她，所以一般做菜才会做的有些清淡。
    于小牙摇着毛绒绒的尾巴在沈柔嘉的脚边不停的走来走去，她炒腊肠的时候，放了红辣椒，所以空气便有些呛人，于小牙被呛得打了个喷嚏，打完还把自己吓了一跳，一下子蹦了起来。
    沈柔嘉把腊肠用盘子盛起来，然后弯下腰把于小牙抱了起来，托着他的前腿晃了晃，道：“出去吧，这里很呛人的。”
    她说完便抱着于小牙出去了，看了看外面的夕阳，想了想将于小牙放在了地上，然后想着，要不然把桌子搬出来吧。
    她走进了客堂，桌子不大，她张开双臂就可以握住桌子的两边，一用力……
    桌子一动不动。
    她没想到这桌子竟然这么重！
    以前看于大哥搬的时候分明很轻松啊，好像都没有用劲似的。
    她换了个姿势，卯足了劲终于把桌子抬起来一点，特别的艰难的走了两步就坚持不住一下子把桌子放在了地上。
    让她抬出去不知道要抬到什么时候。
    想了半天，她忽然想到，为什么非要抬出去？她拉出去不就行了吗，像她这种没什么力气的，拉出去分明要简单的多。
    是霍昭搬桌子太简单了，才让她觉得桌子就是搬的。
    站直身子，沈柔嘉晃了晃手臂，就转到了门口的那一边，然后开始拉桌子，桌子脚摩擦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忽然，她的肩头搭上了一只大手。
    那只手轻轻的把她让旁边推了推，她手从桌沿离开，侧头一看，霍昭正站在她身后，她个子正好到他的肩头，这样一侧头，正好可以看见他刚毅的下额轮廓还有凸起的喉结。
    “怎么，你这小身板，还想把桌子弄出去呢。”
    沈柔嘉站到一旁，霍昭很轻松的就两手握着桌沿，然后将桌子整个抬了起来，桌角对着门，然后了出去，放在门口。
    她一看见她就想到了方才她同苏月姐的谈话，还有她自己那不太纯洁的心思。
    沈柔嘉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面对霍昭，没回答他的话便匆忙说了一句：“我…我去厨房。”
    霍昭并没有意识到沈柔嘉的不对劲，把桌子搬了出去之后，去井边打了些水洗手，于小牙看见霍昭回来很开心的围着他转，霍昭一边洗手一边看它，道：“适应的还挺快。”
    于小牙也听不懂他说什么，摇着尾巴，睁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霍昭。
    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土狗子。
    霍昭洗完手也没擦手，对着于小牙就把手上的水甩到了它的毛脸上，于小牙莫名其妙被甩了一脸水，嗷的叫了一声，抬起了自己的前爪撸了一把自己的脸。
    沈柔嘉将菜端了出来，看见霍昭在和于小牙玩，便道：“于大哥，吃饭了。”
    霍昭一转头，看见桌上工工整整的摆了两道菜，两碗白米饭还有两双筷子愣了一下，道：“这是你做的？”
    沈柔嘉点点头，道：“嗯，我第一次做饭，不知道好不好吃……”
    霍昭走了过来，坐在了桌前，看着这一桌菜，说实话有些吃惊。
    “今天怎么想起做饭了？”
    霍昭问这话纯粹就是随口一问，但是听在沈柔嘉耳朵里，莫名就带了一些其他的意味，沈柔嘉坐了下来，道：
    “你每天那么辛苦，晚上回来再做饭实在太麻烦了。”
    “对不起，我以前太不懂事了。”
    霍昭：“……？”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一个小姑娘，我让你做什么饭呀，再说了，我真不辛苦，我可轻松了。”
    沈柔嘉低下头，拿起了筷子，下意识的戳着自己碗里的米，小声道：“小姑娘本来就是该做饭的呀。”
    霍昭问：“为啥？”
    沈柔嘉握紧了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悄悄看了霍昭一眼，心里有些紧张，状做自然道：“苏月姐说的。”
    霍昭皱了皱眉，道：“她怎么跟你说这些，你别信她。”
    沈柔嘉看着他，道：“我觉得苏月姐说的对，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应该互相帮助，理解才对。”
    “苏月姐在家也每天帮她夫君做饭洗衣服。”
    霍昭：“……”夫君？那他娘能一样吗？！
    “不是，她家情况跟咱家不一样。”
    沈柔嘉道：“哪里不一样？”
    这还用说吗？
    他俩是夫妻，咱俩又不是。
    霍昭心里想了想，但是没说出来。
    这个问题有一些微妙，一不小心就会涉及到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那些东西不好提出来，很突然，也让人不太好接受。
    霍昭夹起一块切成片的腊肠，道：“你把这个东西炒了啊。”
    沈柔嘉再傻也知道于大哥这是不想在那个问题上多谈了，她本来就是状做无意提的，说出那句话就已经让她鼓足勇气了，于大哥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也就不能再胡搅蛮缠下去。
    那些敏感的东西在这个时候被戳破，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其实霍昭的反应已经很让沈柔嘉满意了。
    倘若霍昭依旧再逗她似的跟她说“怎么，想跟我成亲啊。”或者直接坦荡的说“他们是夫妻我们又不是”这种话，她才会难过吧。
    这种东西是两个人互相的。
    她话说的不明显，倘若于大哥完全不明白，才会逗弄过去，甚至还会开几句比这更亲昵的玩笑。但是于大哥没有，他扯开了话题，这就证明，他并不是对她的意思一无所知，因为有想法所以才会敏感，因为敏感所以才会不欲多谈。
    他定然是想到了。
    但沈柔嘉并不担心于大哥会觉得自己不检点，反正于大哥就算大致猜出来了，她不承认就是了。
    她想，她还真的是胆大啊。
    “嗯，我去隔壁找了苏月姐，她跟我说应该怎么做这个东西的。”
    霍昭尝了尝，道：“还别说，挺好吃的。”
    沈柔嘉也夹起了一块尝了尝，微微睁大了眼睛，道：“真的诶，苏月姐腌这个还挺不错的……”
    霍昭摇了摇头，道：“不是。”
    沈柔嘉：“？”
    霍昭笑了笑，道：“我是说你炒的好吃。”
    看见沈柔嘉发愣，霍昭忽然笑出声来，声音一如往常那样低沉好听，但退去了他平常总不经意带上的冷淡倒显得格外的好听了起来。
    “很不错啊，都快赶上我了。”
    沈柔嘉突然被夸有些不太好意思，抬眼看了眼霍昭，道：“你喜欢就好呀。”
    霍昭不知道应该回什么。
    因为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小姑娘有点不太对劲。
    明明上午还好好的，晚上他回来就突然变成了这样，说不清楚哪变了，但是好像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沈柔嘉想，如果她喜欢于大哥，那应该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吧，她以前没有往深处想它，现在去想了，突然间就有些害怕了起来。
    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在了霍昭碗里，沈柔嘉道：“我今天做饭的时候，还不知道豆腐需要煎一下才炒，要不是苏月姐说我真的就直接炒了。”
    霍昭道：“没事，直接炒也无所谓，到时候吃小豆腐块也挺不错的。”
    …………
    吃完饭，沈柔嘉想要把碗收了去洗澡，被霍昭一把按在了凳子上。
    “你坐这看月亮吧，剩下的我来。”
    沈柔嘉道：“我帮你收拾收拾桌子吧。”
    霍昭果断道：“不用，我一个人可以解决。”
    于小牙靠着沈柔嘉的腿，嗷嗷叫了两声，沈柔嘉想了想，话本子里都说狼喜欢对着月亮嚎叫，于小牙这可能也是触月生情吧。
    于大哥动作很快，一会儿桌子就被收拾干净了，沈柔嘉看着灯火通明的厨房，又看了看天上半圆的月亮，晚风拂过她的脚踝，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喜欢这样的夏天。
    有归属感，也有安全感。
    她在想一件事情。
    但她坐在那，自顾自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她性格怯弱又时常没什么主见，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很多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办都是问的宿沁，宿沁比她有主见多了，从小到大帮助了她很多。
    有什么想法她也不敢和别人说出来，怕被人笑话，也怕被人责备。想做什么事情也总是犹犹豫豫，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两件事都是因为霍昭，一次是迎他凯旋，一次是送他入土。
    一次没看清脸，一次因意外未遂。
    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她这个人简直遭透了。
    但是那都是以前的沈柔嘉了。
    她现在回想起她往前的十几年，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是回想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那可才真是“丰富多彩”
    她脑子不聪明，但是这些日子里她悟出最大的道理就是：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如果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好了。
    ……………………………………
    收拾完厨房，霍昭招手让沈柔嘉过来。
    他指着地上四只被绑着腿的野鸡，道：“看，这是我亲手为于小牙逮的，先在这养着，他饿了就给它杀一只。”
    沈柔嘉道：“就养在院子里吗？”
    霍昭道：“我来给它们弄个鸡圈。”
    像霍昭这种心灵手巧力气还大的，搞个鸡圈不过一小会的事儿，沈柔嘉看着被圈养起来的看起来还蛮有活力的四只鸡，想了想，然后道：“于大哥。”
    霍昭转头看她，道：“嗯？”
    “我们要不然送苏月姐她们一只吧。”
    都是邻居，且来而不往非礼也，按理说是该送一只的。
    霍昭道：“行啊，现在天色有些晚了，明日再送。”
    说罢，霍昭看向了沈柔嘉头上戴的大红牡丹的钗子，颇为满意的笑了笑，道：“嗯，不错，这戴的不是很好看吗，小姑娘就是应该戴这种又大又鲜艳的。”
    沈柔嘉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钗子，道：“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我才戴的。”
    ……又是让人不知道怎么接的话。
    “好了好了，天色也晚了，咱俩洗洗睡吧。”
    沈柔嘉弯了弯唇，道：“好啊。”
    说罢，她转了个身，正欲朝前走去，于小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脚边，她一个没注意，被矮矮的于小牙绊了个正着，她反应过来，顾及着没踩到它，自己却一个不稳就要摔倒。
    霍昭扶住了她。
    手臂揽过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这带了一下，小姑娘很轻，被他一下子就带到了自己怀里。
    小姑娘的腰可真细啊，又细又软，特别招人掐着这腰干点什么。
    夏日里人们穿的薄，小姑娘身上穿的是他给她买的纱裙，她上半身几乎紧贴着他，他自己一身肉硬邦邦的，但是小姑娘好像不太一样，香香软软的，他低头看过去，细白又修长的脖颈上没有一点瑕疵，皮肤白嫩透亮，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细细看过去，白玉般小巧的耳尖好像还有点发红。
    他好歹也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本来就是凶性比较大的人，听人说一般凶性比较大的人，那啥就比较强。
    霍昭深以为然。
    沈柔嘉简直紧张死了，方才她要摔倒，真的不是她故意的。
    虽然她有意想要和霍昭在一起，但是还没胆大到要用这种方法，当即就红了脸。
    她还是第一回这么面对面的被于大哥抱着呢。
    有点不好意思。
    他垂眸望着自己，一双眼睛沉如黑夜一般，剑眉凌厉，唇角绷着，五官硬挺，手还托着她的腰。
    沈柔嘉觉得自己有点不好。
    但是于大哥这张脸，确实让她移不开眼，她从没见过这样俊的人。
    因为心里有点小小的心思，所以她即便反应过来了也没有立即挣脱，就那样仰起来头看着霍昭。
    夜色温柔下，气氛有一丝旖旎。
    就听霍昭突然皱眉，然后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沈柔嘉含羞带怯的还靠在靠在霍昭怀里，开口软软的问：“什么呀？”
    霍昭看着沈柔嘉认真道：“刚才抓鸡手上好像粘了点鸡屎，我忘了洗手了。”
    沈柔嘉“……？”表情慢慢凝固。
    怔愣之余，就见霍昭突然笑了起来，很自然的松了手，然后轻轻的弹了一下她头上的簪子，道：“逗你玩呢，看把你吓得。”
    沈柔嘉松了口气，道：“你怎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霍昭了，这个男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哈哈，放心，我怎么会忍心弄脏你的衣服呢？”
    沈柔嘉握紧了些手，笑着问：“为什么呀。”
    霍昭道：“你衣服脏了不还是得我洗。”
    沈柔嘉：“……好吧。”
    “我其实…也可以自己洗的。”
    霍昭道：“你个小姑娘，洗什么衣服，水那么凉。”
    “行了，水烧好了，我给你兑水洗澡了。”
    霍昭说完便去了厨房，沈柔嘉还站在原地。
    虽然有的时候于大哥说话让她有些无奈，但是苏月姐说的对，这个人是真的对她很好。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个对她好到这种地步的人，就连和她最亲近的宿沁也没有待她至此过。
    她和霍昭在一起生活已经将近两个月了，虽然她和霍昭谈过一回关于他每天都在干什么的问题，但是她还是觉得，于大哥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他的身上有很强烈的难以驯服的痞气，还有透过眼神就可以感受到的烈性，但是他又并非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莽夫，在那些锋芒的背后，沈柔嘉甚至还感受到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在很多事情的见解上，她这个从小便被授予诗书的人还不如霍昭。
    这很奇怪。
    两种矛盾的东西在霍昭身上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沈柔嘉还记得自己最开始和霍昭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他待她是不像现在这般的，那时候他看她时唇角总是绷直的，面上时常也没什么表情，跟她说的话不多，眉头总是微不可见的皱着，没有丝毫的亲和力，甚至还有点凶。
    但是现在霍昭会很自然的给沈柔嘉买东西，很自然的跟她开玩笑，甚至会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产生欲念，他心甘情愿的去帮她做各种同他身份严重不符的事情。
    好多东西，都在日积月累中一点一点的改变。言言
    霍昭自己明白的，以前他救沈柔嘉，是出于仗义以及自己守护子民的责任，但是现在，他为了沈柔嘉去杀同他毫无关系的人，是出于私欲。
    沈柔嘉靠在墙上，于小狼已经跑到自己的窝里去了，不知道在窝里干什么，时不时可以听见它在里面发出的声音。
    她想，多多少少，肯定是有点改变的吧。
    毕竟，就近在眼前得事来说，兑洗澡水这种事情，怎么能是随便就替别人做的呢。
    霍昭的属下也想知道。
    …………
    对于他们的将军来说，给别人兑洗澡水这种事情是能随便做的吗？他们将军的手，是取敌军首级的手，是安邦守疆持剑的手，而不是给女人兑洗澡水的手。
    沈柔嘉洗完澡，还顺道把头发洗了洗，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霍昭走过，她对着霍昭招了招手，道：
    “于大哥，我洗完了，你进去吧。”
    见过了太多次小美人洗完澡的样子，虽然都是穿着衣服的，但霍昭还是都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不像最开始的那样和她说句话就起火。
    当然那是他自己认为的。
    但是今天，他才刚刚揽过那腰，那种柔软而纤细的触感好像还停在自己的手上。
    但他面上依旧看不出来丝毫，点了点头，道：“进屋吧。”
    就进去将木桶提了出来。
    沈柔嘉没有听霍昭的立即进屋，今天晚上的风很清凉，洗完澡吹在身上很舒服，头发很湿，沈柔嘉想等头发吹个半干再进去。
    她搬了个小板凳出来坐在那，一边擦头发一边吹风。
    擦着擦着，沈柔嘉忽然间看见晾衣绳上搭的有于大哥用的毛巾。
    他们俩的毛巾是分开用的，每天早上于大哥都会把两条毛巾洗洗。
    于大哥洗澡没带毛巾？
    沈柔嘉想了想，站起身来去晾衣绳那把毛巾取了下来，还是自己送给他吧。
    快走到的时候，沈柔嘉本来以为于大哥已经开始洗了，但是走近并没有听见水声，她也没有多在意，径直走了过去。
    越走近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她好像听见了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形容不好，像是……粗喘？
    声音有些急促，若有若无的她在外面也听不清楚，沈柔嘉皱了皱眉，觉得疑惑，但是也没有想那么多。
    当即就站在帘子在喊了一声：“于大哥。”
    霍昭一下子就被吓了出来，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他满脑子只有“刺激”这两个字。
    他甚至在想，还好他快了，要是弄到一半沈柔嘉过来，他就不是直接被沈柔嘉刺激出来了，而是直接被吓萎了。
    他有罪。
    沈柔嘉见霍昭不答应，便又扬声喊了一遍：“于大哥，你在里面吗？”
    霍昭洗了洗手，道：“在，怎么了？”
    沈柔嘉如实道：“你没有带毛巾，我给你送过来。”
    霍昭道：“那你搭帘子上吧，我自己拿。”
    沈柔嘉嗯了一声，就把毛巾搭在了帘子上。
    霍昭听这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向是警惕的，但方才那种情况下，他满脑子晋江不让写的东西根本无暇去想别的，所以不知道怎么他就是没听见沈柔嘉走过来的声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也不是第二次了。
    他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小姑娘现在才十六岁，虽然也有可能已经十七了，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果然是个禽兽吗对着自己养的小姑娘有这种难以描述的想法？
    一次两次还好，是男人就总有这种时候，没什么觉得羞耻的。
    但是次数多了，回回还都是想着一个人，这个就不好说了。
    人家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总是这样，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龌龊。
    不能再这样了。
    霍昭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暂定晚上九点。
    稳定日三，偶尔日六。
    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0-02-08 23:41:31~2020-02-10 22:3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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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翌日，清晨。
    沈柔嘉洗漱过之后，霍昭在鸡圈里抓了一只鸡，让沈柔嘉送到隔壁去。
    于小牙也从窝里爬了出来，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自己和自己玩。
    拿着鸡到隔壁，开门的是苏月，她应该刚起来没多久，头发略微有些许的凌乱，沈柔嘉两只手抓着鸡，递给了苏月，道：“苏月姐，于大哥打了几只野鸡，我来送你一只。”
    苏月看了看沈柔嘉手里又大又肥的野鸡，笑道：“呀，我夫君今天正好要去集市买只鸡呢，你就过来了。”
    说罢，苏月拉了拉沈柔嘉的袖子，道：“进来坐会儿吧。”
    沈柔嘉推辞道：“不用了，谢谢苏月姐。”
    苏月将院门开大了些，直接拉着沈柔嘉进来，热情道：“坐会吧，我家里早上烙了红薯饼，我拿一块给你。”
    沈柔嘉推辞不过，便进了苏月的院门，苏月将鸡从沈柔嘉手里接了过来，扬声喊了一句“夫君”，便见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长相带了股书卷气，那男子正是那天沈柔嘉敲门给她开门的那个人。
    “小嘉送了只鸡过来，你给拿起来。”
    说罢，苏月又对沈柔嘉道：“我去给你拿了饼过来。”
    沈柔嘉道：“不…不用的，于大哥在家里已经快把饭做好了。”
    苏月摆了摆手，道：“没事，我们家多着呢，我们俩一顿吃不完，放久了肯定会坏，你先吃着，一会你走的时候，我再包两块，带给你家于大哥。”
    苏月把红薯饼拿出来的时候，外面还包了一层纸，沈柔嘉接过来，饼还有些烫，一看就是刚刚弄出来的。
    “这个很好吃啊，我们老家那里很多人早上都吃这个的，你快尝一尝。”
    沈柔嘉看着自己手里金黄酥脆得饼，低头咬了一口，红薯的香味便浸满了整个口腔，口味自然不比沈柔嘉之前在家里吃过的那些精致的糕点，但是也已经很棒了。
    沈柔嘉睁大眼睛，点了点头道：“很棒啊！”
    苏月笑了笑，道：“一会我跟你说怎么做的，你和你于大哥自己在家里也可以做。”
    苏月说话的时候坐在那，身子朝前倾了倾，沈柔嘉坐在那，一垂眸，一下子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苏月姐皮肤很白，领口有些开，沈柔嘉角度奇特，正好可以可以看见里面的光景，这也没什么不太好意思的，沈柔嘉挺多就是有点尴尬，毕竟大家都是女人，你有的我都有。
    但是沈柔嘉还看见了红痕。
    惹人遐思。
    她已经不是刚被拐走的时候，看见清容身上的痕迹还天真的以为那是打出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沈柔嘉了。
    她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
    人家夫妻做这档子事多正常啊，但沈柔嘉还是控制不住脸有些发烫，她仅仅只看了一眼就慌忙移开目光，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吃着自己手里的红薯饼。
    沈柔嘉的尴尬太明显，苏月自然察觉到了沈柔嘉的目光，她揽了揽自己的衣服，也略微有一丝丝的尴尬，但还是小声跟沈柔嘉道：
    “不用不好意思，这个很正常啊。”
    沈柔嘉局促的点头，道：“嗯嗯，我…我知道，苏月姐你们是夫妻嘛。”
    说完，沈柔嘉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薯饼。
    沈柔嘉本身就长的好看，虽然温温柔柔又软绵绵的，但是长相一点也不小家子气，像一朵人间富贵花。
    她害羞的时候就像一只小兔子，苏月是个女人看着心都要化了，方才的尴尬也消的差不多，这会忍不住想要再逗一逗她。
    “不过话说回来，以后你成亲了，不能总是这样害羞的，在那方面要胆大点的。”
    沈柔嘉垂着眸子，脸已经红成了一颗红苹果，道：“我…我还早呢。”
    苏月道：“怎么会早呢，你今年多大年岁？”
    沈柔嘉道：“十六。”说罢又补充了句：“快要十七了。”
    苏月道：“这不小了呀，我当时就是十六岁嫁给他的。”
    沈柔嘉不太想谈这个令人羞耻的话题，道：“……就是还早呀，我就算成亲还不知道跟谁呢。”
    说罢叹了口气，又小声道：“我八字还没一撇呢。”
    苏月凑近了些沈柔嘉，道：“你的于大哥，他不就是你的一撇吗？”
    沈柔嘉愣了愣，紧接着便有点失落，道：“可是我喜欢他，他又不喜欢我。”
    苏月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你跟他说了？”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他除了对我好，其他的，我感觉不到他喜欢我。”
    苏月啧啧两声，道：“对你好你还没感觉到啊？这就是表现啊，你主动一些，试探试探他。”
    沈柔嘉一方面觉得自己太不知羞耻了，又一边忍不住问：“……怎么试探啊。”
    “你不能直接跟他说，那样说不定他得到就不珍惜了，你长的那么好看，可以试着……试着去引诱他啊，你看看他什么反应，一般要是对你没意思，肯定果断的就拒绝你了。”
    沈柔嘉握紧了手里的红薯饼，只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禁忌，道：“啊？那…那我要怎么…怎么那个啊。”
    苏月想了想，唔了一声，道：“这个我也没有经验，总之就是引诱，言语上或者身体上，你也不要太明显，太明显了不好。”
    身体上的，沈柔嘉觉得自己接受不来，太放dang了。
    她不可以。
    但是言语上怎么说，她又觉得自己嘴巴太笨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
    沈柔嘉回到院子之后，霍昭正在往客堂拿碗，看见沈柔嘉后道：“还以为你要留人家家里吃饭了。”
    方才才谈过一些不宜见人的东西，沈柔嘉一见霍昭便有些心虚，她将手里带的两块红薯饼放下，道：
    “这是苏月姐给的，还是热的。”
    霍昭道：“坐下吃饭吧。”
    沈柔嘉依言坐下，将手里的饼放在霍昭面前，道：“我吃过了，这个给你。”
    “吃过了？要不然再喝点粥？”
    沈柔嘉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沈柔嘉一边吃一边想，她该怎么试探于大哥呢，那个引诱又是什么意思呢，她该怎么引诱呢？
    霍昭也一边吃一边想，他有必要做出点行动了，不能这么再受小姑娘引诱下去。
    ………
    吃完饭，霍昭杀了只鸡剁了一半给于小牙，然后跟沈柔嘉说中午把剩下的半只炒一炒，他们俩吃。
    沈柔嘉一边看霍昭给鸡拔毛一边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问道：“于大哥，你今年多大了呀。”
    霍昭道：“二十有三了。”
    二十三岁已经不小了，在大昌这个年纪好多人孩子都满地跑了，而霍昭还是独身一人，别说孩子，连个成亲的对象都没有。
    沈柔嘉倒也不是多意外，毕竟霍昭看起来就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倒不是说他显老，只是他身上确实没有那种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冷厉。
    沈柔嘉继续问：“于大哥为什么没有娶亲呀？”
    霍昭手上动作不停，信口胡邹道：“家住太偏了，谁愿意嫁到我这山沟沟里。”
    沈柔嘉道：“隔壁不是有一个离我们不远的村子吗，可以在那里找呀，隔的又不远。”
    霍昭继续闭着眼胡说：“那不行，我看过了，嫌她们长的不好看。”
    其实隔壁村的姑娘他见都没见过。
    沈柔嘉唇角勾了勾，心里有些恶劣的欢喜，道：“那…那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姑娘她不介意你住在这山沟沟里，长的也…挺好看的，你愿意娶她吗？”
    霍昭把鸡翻了个面，道：“愿意啊！”
    “这种人傻貌美的姑娘要是能多来几个就更好了，我照单全收。”
    沈柔嘉脸一黑，不想说话了。
    多来几个？
    果然男人都是渴望三妻四妾吗，就连于大哥也不例外。
    沈柔嘉有点生气。
    当然，霍昭这话就是随便说说，他要是真的这么想，现在就不至于连个媳妇都没有了，估计小妾都有好几个了。
    沈柔嘉不说话了，霍昭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不嫌火大的继续道：“怎么了，你认识这样的啊，给我介绍介绍。”
    沈柔嘉别开脸，道：“不认识，别想了你。”
    霍昭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
    霍昭正在洗昨天他和沈柔嘉的衣服，动作很娴熟，看起来很贤惠。
    沈柔嘉想自己洗的，但是被霍昭强制性的拒绝了，他说小姑娘碰太多凉水不好，他一个男的，皮糙肉厚怎么弄都可以，小姑娘可不能，况且沈柔嘉一看就是身娇肉贵的那种。
    沈柔嘉还有点感动。
    但是她是不会把一些贴身衣物给霍昭洗的，例如她自己做的抹胸，这东西，肯定是要自己洗的。
    所以等霍昭洗完衣服，看见他进屋了后，她又自己揣着自己的小衣去水池边自己开始洗。
    洗着洗着，霍昭过来了。
    “你洗什么呢，怎么不拿给我一起洗？”
    沈柔嘉一惊，想把自己手里的衣服藏起来，但是这个动作又不好做的太明显，她默默的把小衣攥在自己手里，神色有些许的尴尬，道：“没什么，就……一件衣服。”
    霍昭很疑惑：“你衣服我刚刚洗过了啊，你袜子我都一起洗了，还有什么吗？”
    沈柔嘉不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手又紧了紧，觉得这场景好尴尬。
    霍昭看着她，神情是很认真的疑惑。
    沈柔嘉抽了抽嘴角，尴尬道：“就……就那个衣服啊。”
    霍昭依旧不明白，皱了皱眉，道：“什么衣服？”
    沈柔嘉不说话，两个人静静的对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霍昭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好像明白过来之后，那种尴尬就开始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两人大眼瞪小眼。
    霍昭：“……”
    太他娘操蛋了，他刚刚都瞎问些什么几把玩意儿！
    男的总是脸皮厚些，在沉默中明白过来的霍昭立马把目光从沈柔嘉正在洗着小衣服上挪开，为了缓解尴尬，他很自然的说了一句：
    “哦，这个啊。”
    沈柔嘉脸红了红，点头嗯了一声。
    霍昭想了想，方才他没认出这个东西真是太傻了，显得他什么都没见过似的。
    毕竟二十三岁的大将军依旧是个童子鸡这回事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
    这种丢人的事，他霍昭，绝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历经人事的男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个。
    于是，霍昭站在一旁，力图挽回形象，很自然很随意的道：“我知道，见过可多次了，没事，我都懂，你不用不好意思。”
    见过可多次了？
    见过可多次了！
    沈柔嘉脸又一黑，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又难过又生气。
    她一不开心，就连带着语气也带了些冷淡：
    “知道就知道，别看我洗衣服！”
    呦，还有点凶。
    霍昭估摸着是自己总站这不走，小姑娘又是在洗这种私密的东西，她害羞着害羞着就恼羞成怒了。
    于是便摆了摆手道：“好，我走就是了。”
    霍昭走了之后，沈柔嘉木着一张脸继续洗衣服，越洗她越生气，连带着洗衣服水声也大了不少，霍昭在屋里都听见了，心道还是第一回见小姑娘发脾气呢。
    还别说，有点稀奇。
    沈柔嘉明白，于大哥已经二十三岁了，纵然没结婚，可能也已经和其他女人相处过了。
    不然这种东西，除了女人那，他还能在哪见的多了？
    但这种事情多正常呀，于大哥是男子又不是女子，在大昌，只有女子身上人们才会有贞操啊，或者干不干净这种说法，男子如何都是很正常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心理。
    就算是那样，其实也没什么吧。
    但是话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很生气。
    或者说很嫉妒。
    嫉妒那个和于大哥在一起过的女人。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觉得自己很恶毒，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嫉妒的啊。女人是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嫉妒的，善妒的女人不是个好女人，从小她学的古书上都说了女人不可擅妒，夫为妻纲，男子喜欢别的女人很正常，做妻子的要大度……
    想到这里，她又反应过来，她还不是于大哥的妻子。
    这样一想，她更生气了。
    想要和于大哥在一起这个想法很简单，甚至还有些背德，她现在，身上可是还有着和太子的婚约呢……
    倘若她以后回去了，爹爹是绝不可能让她和一个没权没势山沟沟的男人在一起的，但是她不在意这些。
    人总是为自己而活的，她喜欢于大哥，就愿意为了于大哥抛弃一些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但前提是，那是一个值得的人。
    那是一个不仅仅让她喜欢，而且让她觉得值得托付的人。
    她抛弃家族，抛弃荣华富贵，抛弃父亲对她的期望，想要得到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于召，而不是一个要和其他女人共享的于召。
    倘若这样，还不如不要了。
    沈柔嘉越想越觉得难过，一边洗衣服，眼眶就一边慢慢的红了，泪水积聚，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砸在了水里，砸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
    会因为一句话就想很多，也会担心被抛弃，但是她更怕曾经得到过的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刻发现只是如梦幻泡影。
    霍昭目前还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一向话多的小姑娘，今日里又变的沉默起来。
    看他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总归让他不太舒服。
    他几次提及，都被沈柔嘉一两句话带了过去，便也不好在继续问下去。
    轻飘飘的一句：“没有啊，你感觉错了。”
    第一回问的时候，霍昭还真的信了，拍了拍沈柔嘉的肩膀，还对着她道：“就是啊，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不生气就好。”
    但是后来同她说话的时候，又分明能够感受道小姑娘没什么活力，甚至还有些冷淡。
    霍昭再傻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于是他又问：“你怎么了？”
    沈柔嘉的回答是：“我挺好的，什么怎么了。”
    “感觉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沈柔嘉：“没有啊，你感觉错了。”
    “……哦。”
    谈话结束。
    到了晚上，沈柔嘉陪于小牙玩的时候，霍昭才站在了他旁边，想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于是问：“你这几天是不是不太方便？”
    沈柔嘉：“？”
    霍昭声音小了些，道：“我以前听人说女人一个月里总有几天会心有郁结，你是不是……”
    沈柔嘉冷笑了一下。
    冷笑。
    这个表情从来没有在小姑娘的脸上出现过。以至于今天出现的时候，霍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是慌乱又不太像，说是难过好像也不太像，反正就是心里咯噔一声，嘴上的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又是经验啊。”
    “见多了是吧，于大哥你这方面懂得好多啊，对于女人，你可真是了解。”
    沈柔嘉说完，就把手里的于小牙放那，然后头也不回的回屋了。
    留在原地尚且处于发懵状态的霍昭：“……？”
    这活这么些年，见过尸山血海，见过白骨成堆，见过千军万马一夕覆灭，也见过万箭齐发难解死局，退一步，他甚至见过大漠边疆的铁马冰河，见过仿佛染了鲜血的残阳余晖，见过国家覆灭时江上尤然歌舞的伶人。
    但他从未见过，眼前这种情况。
    这二十三年，从未。
    生平第一回，所向披靡的大昌护国将军，开国来第一个大将军王，在面对成千上万凶狠残暴的北域人都能面不改色说一句“操他娘的给老子干！”的霍昭，在这样一个静谧又吹着晚风的盛夏夜晚，生出了一丝不知所措来。
    ……………
    沈柔嘉回到了房间里，坐在了床上难过了半天之后，发觉自己可能有点过分了。
    她喜欢于大哥是她单方面的事情，说的不好听一点，是她一厢情愿，所以她没有立场去管或者去介意于大哥之前走过多少女人，更不能因为她单方面的不开心而去说于大哥什么。
    于大哥一没伤害她，二没对不起她，她凭什么对人家生气呢。
    这样一个人，给她吃给她穿还帮她治病帮她打走坏人，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神一般的人。
    她太冲动了。
    但是还是很难过。
    可能所谓爱情这种东西，就是会让人变得不自量力吧。
    方才她语气中的嘲讽太明显了，想让人听不出来都难，但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她以后应该怎么面对于大哥呢。
    要不然去找他道歉吧。
    沈柔嘉躺在床上，想到这里更加难过了。
    她觉得自己好卑微，喜欢一个人，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了，居然还要跑去给他道歉，她真的不想那么的卑微，不然这样她自己都会很嫌弃她自己。
    她曾经好歹也是差点成为皇后的人，是从小到大都被人仰望的沈家唯一嫡女，多少人为了和她说一句话而费尽心思。
    后来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烂泥，傲骨被被一寸一寸的敲碎，尊严丢失在那些如同畜牲一般互相抢食的那些日子里。
    但是，经历过这些，并不意味着她就愿意把自己的面子或者其他的什么踩在脚下去换取别人的怜惜。
    她也想被人珍之重之。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是因为她太无理取闹了吗，其实回想起来，于大哥今天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说什么过分的话。
    沈柔嘉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长发垂散下来，她今天没有带于大哥送她的那个玫红色的大牡丹钗子，她一边哭一边想，要不然一会去道歉的时候，给带上吧。
    但这时，她听见了帘子外有脚步声，沉稳有力，她一听就能听出来是谁的。
    心里莫名有些忐忑，沈柔嘉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开始不停的安慰自己，道个歉也没什么。
    但她这边心理安慰还没做好，霍昭就进来了。
    他个子很高，腿又长，掀开帘子进来还需要稍微低下头，沈柔嘉脸上还有泪水，眼睛也是红彤彤的，但是她不想让于大哥发现自己哭了，但是于大哥都进来了，她好像也不能偷偷做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沙哑，看着霍昭眼睛红红的喊了一句：“于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霍昭终于为他的钢铁直付出了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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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霍昭到现在为止其实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小姑娘不开心了。
    但是看见哭成这样的小姑娘，霍昭心想，不管哪惹了，都得给改过来。
    他走过去，坐在沈柔嘉床前的椅子上，问她：“怎么回事。”
    沈柔嘉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你别难过了，你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改过来就是了，大不了给你道歉。我要是说什么让你觉得难过的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对你真没一点恶意。”
    沈柔嘉当然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是她自己对人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小声道：“没有，你很好。”
    霍昭眸色漆黑，抿了抿唇，脊背靠在了椅背上。打心眼觉得这事真几把难搞，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姑娘也不说出来。
    猜女人心思还是他打娘胎到现在破天荒头一遭，关键还他娘猜不出来。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半天，霍昭才道：“你不要自己一个人难过了，你跟我说，我这个人个很多时候脑子不太好使。”
    说罢，他凑近了些沈柔嘉，道：“我最看不得你哭了，你一哭我都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你说吧，不管我今天说了什么，我都跟你认错。”
    霍昭不来找她还好，他一来，又用着这样轻声低哄着的语气同她说话，沈柔嘉便觉得自己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了。
    霍昭越说她眼睛里涌的眼泪就越多。
    霍昭看小姑娘流眼泪流的更厉害了，顿时心都凉了，在外人心中他向来无所不能，但此时他一身本领似乎屁用没有。
    他轻轻的戳了戳沈柔嘉的胳膊，低声道：“你别哭了呗。”
    沈柔嘉擦了擦眼泪，说话还带着哭腔，道：“对…对不起。”
    霍昭急了：“你…你别这样，是我错了，你好好同我说说，你别哭呀。”
    沈柔嘉不是不说，而是她难过的地方当真是难以启齿。
    我心里喜欢你，不想让你和别的姑娘接触。
    这句话能是沈柔嘉说的出来的吗？
    霍昭撸了把自己的脸，道：“……是因为我中午看你洗衣服吗？”
    沈柔嘉还是不说话。
    霍昭心里想，觉得肯定是了，好像差不多就是从那个时候小姑娘才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霍昭真心认错：“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看你洗衣服的，是我太冒失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和小姑娘相处没什么经验，男女之别在他的概念里也不是特别清楚，在军中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日常光膀子比鸟大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看个内衣算什么。
    但是他和小姑娘是不一样的，他觉得没关系的，小姑娘应该很介意。
    霍昭郑重承诺：“我下回不该看的一定不看，是我今天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以为这玩意儿没什么的。”
    霍昭越道歉，沈柔嘉就觉得自己心里越不好受。
    小姑娘眼里氤氲着水汽，睫毛上也沾了泪水，她看着霍昭，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今天中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霍昭皱眉：“什么？”
    沈柔嘉垂下眸子，道：“你…你说你见得多了的那个……”
    霍昭愣了愣，想了起来，虽然不太明白小姑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霍昭并没有立马给出像中午一样的回答。
    他想了想，中午自己是怎么说的。
    “我知道，见过可多次了，没事我都懂，你不用不好意思。”
    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难不成小姑娘觉得他太风流了，所以生气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风流，小姑娘为什么要生气呢？
    ……难道小姑娘觉得自己救她的目的不纯洁，救她是为了勾搭她。
    操，霍昭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当即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但明白过来之后，认错至少有了方向，他清了清嗓子，正色起来，道：“是真的没错。”
    沈柔嘉鼻子一酸，眼泪又控制不住了。
    霍昭又继续道：“但是我就见过你一个人的。”
    “实不相瞒，我最开始救你那几天，你衣服都是我洗的，包括这个小玩意儿。”
    沈柔嘉眼泪止住了，吸了吸鼻子，有点发懵。
    “你忘了你刚来几天成天穿一件衣服，怕你不好意思，你夜里把衣服脱了之后，我拿去给你洗了，第二天早上又给你送床头了。”
    沈柔嘉：“……”
    霍昭不说，她可能会一直都发现不了这件事情。
    起初的几天，她确实没有衣服穿，刚开始的两天还好，她凑活穿一下，衣服也不脏，但是两天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浑身都脏了起来，尤其是晚上洗完澡之后，她还得穿着这套脏衣服。
    睡觉时，她看着很干净的床铺，不想自己的衣服把床弄脏，想着左右于大哥也不会进来，所以晚上就把衣服脱了，然后整个人窝在被子里睡的。
    衣服放在旁边，第二天再穿上。
    后来她来了那啥，于大哥给她找了他自己的衣服，这事也就过去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万万没想到，她悄悄放在床边的衣服，有人在夜里给她洗了？
    霍昭继续道：“夏天，衣服薄，那时候天气不错，放在外面风吹一夜就干了。”
    沈柔嘉：“……”
    “不过你放心，我也就洗过两三回，我第一回碰巧看见你衣服放旁边的时候，你睡着了，捂的特别严实，我什么都没看见。”
    怪不得那衣服她穿了起码有四五天，后面几天一点没感觉到难受。
    沈柔嘉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感动有之，尴尬有之，虚惊一场有之。一定要概括起来，差不多就是本来以为已经可以死了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霍昭把这件事说出来其实是有点尴尬的。
    毕竟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猥琐。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任何邪念。
    那时候他觉得洗自己衣服也是洗，多洗一件也是洗，那小衣服同长衫放在一起，他索性就一起拿过来洗了，洗的时候全程冷漠，根本没有去思考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句不太合适的，那时候沈柔嘉于他而言，不过是顺手救的一个不知姓名的女人，他倒犯不着去对她有什么想法。
    沈柔嘉眼泪已经慢慢收住了，她有些别扭的问：“……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搞不好你以为我流氓。”
    他当时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
    顺手的事儿，懒得解释，知道不知道关我屁事。
    以上才是他当时内心真正的想法。当然，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纵然他再不解风情，也不会傻到对着小姑娘实打实的说他的想法。
    霍昭看情况好转，低着头凑在沈柔嘉面前，一本正经的低声道：“我这人特别洁身自好，不然你看我长那么俊能娶不到媳妇吗？”
    沈柔嘉抬眼看着霍昭，道：“那你不是说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山沟沟吗……”
    霍昭摆了摆手，道：“但是我有钱啊，有钱了娶媳妇不还是招招手的事儿，我就是没遇到合适的。”
    沈柔嘉：“……”
    郁结了一下午的事情突然间就消失了，人的悲喜好像很复杂但又很简单，方才还在委屈的流眼泪，现在她就又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幸福。
    霍昭又道：“我这个人很正经的，我要是喜欢一个姑娘，肯定是会和她成亲的，不会乱勾搭。”
    说完，霍昭心想，他这暗示的肯定够明显了，他对她真的没有想要什么邪恶的心思。
    就算有，他也不承认。
    看见小姑娘眼泪收起来了，霍昭伸手将沈柔嘉侧脸上粘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去，轻声道：“别难过了，跟我去外面洗个脸。”
    霍昭这个人，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的狠。
    但温柔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温柔。
    沈柔嘉被霍昭拉着从床上下来，霍昭一直在旁边，贴心的简直都要恨不得给沈柔嘉穿鞋了。
    霍昭给沈柔嘉打了一盆水，看着小姑娘把脸洗干净了，才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她，道：“你看这洗完了多好看，哭多了眼睛会肿得。”
    沈柔嘉有点不太好意思，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昭，总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有点无理取闹。
    擦过脸之后，沈柔嘉把毛巾握在手里，低下头很认真的给霍昭道歉，道：
    “于大哥，我今天晚上不该对你那样说话的。”
    霍昭道：“没事，是我错在先。”
    小姑娘只到他的肩膀，但沈柔嘉本身跟女人比，还算是比较高挑的，高挑也架不住霍昭实在个子太高。
    她垂下眸子的时候，霍昭正好可以看见小姑娘蝶翼般的睫毛，小姑娘的五官长的很好看，想必以前在京都也是名动一方的美人，倘若没遭遇这种事情，来家里提亲的恐怕都要把门槛踏破了。
    沈柔嘉想了想又道：“谢谢你给我洗衣服。”
    “我以后一定……”
    说到这里，沈柔嘉蓦的卡了一下，她以后一定怎么呢？她现在能不能回到千里之外的京都根本就还是一个未知数，没有家庭，她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承诺的。
    情急之下，沈柔嘉道：“我…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霍昭：“……哈哈哈哈。”
    沈柔嘉有些脸红，手指紧握着，道：“你…你笑什么呀。”
    霍昭道：“没什么，走吧，以后有什么一定要跟我说啊，你今天不说，还好我猜出来了，放着别人那傻不愣登不明白，你说你得哭到啥时候。”
    沈柔嘉心道，你不是也傻不愣登没听明白吗。
    “走吧，带你出去走一走。”
    沈柔嘉一愣，有些不明白，愣愣的看着霍昭：“啊？”
    霍昭指了指今天的月亮，道：“你看今天月亮，亮的跟个大白馒头似的，出去走一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太痛苦了，今天有事情所以没写完。
    一会还有三千（大概率我写不完但我会尽力的）
    不用等了，就算发估计也是十二点
    明天更三千，大家晚安。
    我要萎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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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盛夏的夜晚里，空气里总是浮动着夏天特有的味道，凉风一丝丝的吹在身上，微微的掀起了裙摆，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小姑娘的裙摆会扫在他的小腿上。
    小路边的草丛里有不知是什么小昆虫吱吱的叫着，远方的山在黑夜里映出轮廓，流水的声音隐隐的传过来，明月当空，星辰万里。
    “话说回来，你饿不饿啊，晚上看你没吃多少。”
    沈柔嘉连忙摇了摇头，道：“我不饿的。”
    “你们小姑娘是不是吃饭都这么少啊。”
    沈柔嘉道：“没有啊，我今晚吃的挺多的。”
    霍昭抽了抽嘴角，啧啧感叹了两声，道道：“吃东西跟小猫似的，怪不得那么瘦。”
    沈柔嘉听到这，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我今天晚上吃的真的挺多的，以前我们晚上都没有饭吃的。”
    其实沈柔嘉早就觉得自己从那半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刚刚不过是想到了，然后随口一提。
    她随口一说就过去了，但一旁霍昭并不是随便一听就过去了。
    霍昭问：“……在那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沈柔嘉低下头，道：“不好。”
    她说完，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道：“我在那艘船上也看见过一次这样这样的月光，但是那时候我们被关在一个地方，月光是从窗户里泄进来的，我没有看见月亮。”
    “但是当时我在想，月亮一定很大很亮。”
    霍昭也跟着她仰头看了看静静悬挂在天空上的月亮，然后侧头看了看沈柔嘉的侧脸，道：“你能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
    沈柔嘉侧头对霍昭笑了一下，眼睛像藏了星星一般明亮，她道：“是呀，我觉得，能活下来，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你知道吗于大哥，当时在船舱里还有一个好小好小的小婴儿，他的母亲被卖走了，我把它抱在怀里照顾他”
    “我当时在想，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保护的小孩子，我真的想要让它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我自己不吃东西我也要把不多的吃食喂给他，怕他冻着，我就把衣服解开把他抱在怀里，他哭的时候我就会逗他开心……”
    沈柔嘉说着，话音就弱了下来，霍昭心里隐有猜测，但还是抿了抿唇，问：“后来呢。”
    沈柔嘉低下头，道：“后来有人从我怀里抢走了他，把他扔到了河里。”
    “我记得那时候是冬天，风吹在脸上都像刀割的一样疼。”
    霍昭沉默着，没说话。
    沈柔嘉却像是触动了某个点一样，一边走又一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于大哥，我以前特别崇拜一个人，但是后来他死了。”
    “我当时被那些人抓走以后，饿肚子的时候，还有挨打的时候我都在想，倘若那个人还活着，知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群穷凶极恶人性泯灭的人，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会过来救我们的。”
    霍昭不知道沈柔嘉说的那人是谁，也没有多问，既然那人已经死了，他便不必要去戳人伤口，只问道：
    “……你是如何在那样的环境活下来的？”
    沈柔嘉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活下来了，可能是幸运吧，我遇见了一个愿意把吃食分给我的姑娘，虽然后来……”
    虽然后来她被这个人背叛了，虽然她知道所有的温暖和鼓励不过是虚与委蛇，虽然她知道，或许清容看着她时缓缓勾起嘴角的笑容背后藏着如刀刃般锋利的算计。
    “但是我还是很感谢她，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能坚持下去差不多都是因为她。”
    沈柔嘉并没有说她在船舱里过的是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说她如何的悲惨，她几次差点丧命的经历，她绝望而痛苦的哭喊，最难过最无助的事情她都没有说。
    但是霍昭却沉默了下来。
    她的过去，他都不曾参与，那些苦痛他通通挽救不了，有时候他会避免自己去想小姑娘曾经被拐卖过这个事情，因为他多多少少清楚一些，这其中的惨无人道。
    他同小姑娘在一起时间久了之后，就尤其不想去想这些，因为太悲痛又太让人难以接受了，那样一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长的好看，性子又乖，在那种地方，活脱脱就是被人欺负的。
    但是他不去想，就不代表小姑娘真的没经历过。
    他其实向来是一个冷漠的人的，因为见过太多的骨肉分离与世事无常，他早就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
    但是小姑娘是不一样的。
    良久，他听见自己这样和沈柔嘉说：
    “放心吧，他们不会活太久的。”
    我会替你杀了他们。
    沈柔嘉笑了笑，没把霍昭的话放在心上，道：“我也觉得他们不会活太久，那样的人总会有人收拾他们。”
    “不过说起来，于大哥，我再过几天，就十七岁了。”
    霍昭一愣，道：“几号啊。”
    沈柔嘉道：“七月三。”
    今天七月一，果然是快到了。
    两个人沿着小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去，霍昭原本是看小姑娘心情不太好，琢磨着带她出来转转换个心情的。
    效果很显著，小姑娘心情好像好了点，但是他觉得自己不太好了。
    他几乎一晚上都在想死里逃生的小姑娘，还有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人，是怎样熬过那漫长的半年的。
    半年，不是几天，不是两三个月，是半年。
    那种日子，一天两天都是煎熬，何况是半年呢。
    然后他又在想，他那天若是没有正好从那路过，小姑娘估计会被那个妇人抓回去。
    抓回去，再往后，他根本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
    …………
    这还是沈柔嘉和霍昭住到一起一来第一回吵架。
    其实这根本算不上吵架，但确实是第一回闹矛盾，沈柔嘉觉得这件事以后，她好像对霍昭更亲近了。
    或者说，她觉得自己更加喜欢于大哥了。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三号这一天。
    沈柔嘉当时和霍昭提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想要索要什么，她就简单的只是想到了，然后就开口告诉了霍昭。
    但是到了这一天，沈柔嘉又有些期待起来。
    以前她还在沈府的时候，从小到大每年生辰都会有很多人送她生辰礼，后来她兄长去江南任两广总督不能把生辰礼亲手给她，每年也会遣属下把东西送过来。
    但是送生辰礼这种事情，不是每个地方都盛行的，沈柔嘉也不知道于大哥这里有没有这个习惯。
    如果有的话，于大哥会不会送她东西呢？
    于小牙这几天吃的好睡的好，看起来比最开始捡回来的时候壮多了，没事就喜欢和沈柔嘉一起玩。
    中午吃饭之前，霍昭坐在板凳上，一边剥瓜子一边跟沈柔嘉说：“今天中午给你准备了份生辰礼，我估摸着你指定喜欢。”
    沈柔嘉一听，心下有些开心，一脸期待的问：“是什么呀。”
    霍昭冲着沈柔嘉神秘的眨了眨眼，道：“等中午你就知道了。”
    沈柔嘉满怀期待的等着。
    终于，快要吃中午饭了，沈柔嘉把菜都端到客堂之后，见于大哥手里又端了个较大的瓷盆过来，上面还盖着盖子。
    沈柔嘉疑惑道：“这个是什么呀？”
    霍昭把东西放那，给了沈柔嘉一双筷子，然后把手里的瓷盆放在了桌上，道：
    “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这成功勾起了沈柔嘉的兴趣，她把筷子攥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就等着看里面的东西。
    霍昭勾唇一笑，将原本盖在瓷盆上的锅盖掀开，沈柔嘉满怀期待的看过去发现……
    是一盆拍黄瓜？
    沈柔嘉：“……？”
    “怎么样，我寻思你不是最喜欢吃拍黄瓜了吗，看，我昨天特地准备了好几条，今儿全拍了。”
    说罢，又问沈柔嘉：“怎么样，开不开心，喜不喜欢？”
    沈柔嘉握筷子的手紧紧了紧，道：“喜欢……吧。”
    她确实挺喜欢吃于大哥做的拍黄瓜的，因为她安定下来之后，吃的第一口菜就是于大哥做的拍黄瓜，所以在那之后她对于大哥做的拍黄瓜便格外的有好感。
    但也不至于……
    沈柔嘉神色有些勉强的欢喜，道：“于大哥，你…好贴心呀。”
    霍昭夹了一筷子菜，道：“那当然，吃吧，这一盆，都是你的了。”
    第29章
    在霍昭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沈柔嘉默默的吃完了一整盆黄瓜，从此对黄瓜有了新的不一样的认知。
    说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吐出一股子黄瓜味。
    霍昭看小姑娘吃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便笑了笑道：“怎么样，这是我们自己种……”
    话说一半，霍昭突然意识到不对，话音戛然而止，略微有点心虚。
    但一旁的沈柔嘉分明感到了不对，仰头问：“自己种的？于大哥你不是不种地吗？”
    霍昭心道，他当然不种啊，这又不是他种的。
    他之所以选择隐在这个地方，一来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确隐蔽，外族人就是查破头估计也查不到他在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山沟沟里待着，二来还是因为这儿离西南一个训兵营很近，他日常没事的时候会去那看看，不会参加那儿新兵的训练，但是他去了之后，一些事情决策还是要过他的手，有几个副将也在训兵营里待着，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给他汇报。
    他抓的野鸡啊，带回来的菜啊，和小姑娘说起来是他自己抓的，是他买的，其实都是从训练营里顺出来的，那儿的训练营，讲究培养将士们的生存能力，总不能什么都指望和朝廷要，所以没事的时候，一身腱子肉总不能浪费吧，于是大家就都种地去了，有时候收成多了，还可以上交朝廷当公粮或者补贴当地的百姓。
    这招还是他姐想出来的。
    自给自足，一点也不给朝廷增加负担，他皇帝姐夫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霍昭一瞬间就反映了过来，道：“我……是不种地啊。”
    沈柔嘉歪头看他，眼睛里满是疑惑。
    霍昭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道：“……我老表种啊！”
    “我那个给我找活的老表你还记得不，他们家种可多，我昨天回来的时候顺手从他那拿了几条。”
    沈柔嘉了然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侧头忽然看见院门口站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显然也看见了她。
    她略显惊讶得的看着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看着她。
    沈柔嘉被这两人的眼神看的瘆得慌，对视几瞬后沈柔嘉便移过目光看向了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自己老表的霍昭，打断道：“于大哥……”
    霍昭一愣，停下了话音，等着沈柔嘉的下文，就见沈柔嘉伸出葱白的指头指了指他身后的院门，示意有人来了。
    霍昭回头一看：“……”
    三个人目光一交汇，分明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名为“这他娘怎么回事！”的情绪。
    院门外站着的那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出一句把自己内心想法概括的淋漓尽致的：“我操……”
    还好霍昭反应快，立马站起身来一边向院门走去一边道：“表弟啊，你怎么来了。”
    沈柔嘉一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个就是于大哥嘴里的老表啊。
    门外站着的其中一个男的一懵，喊了句：“……表哥？”
    沈柔嘉也站起身来，跟着霍昭走向院门，沈柔嘉还没走到的时候，霍昭一边开门一边低声跟那两人说：
    “小姑娘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们要是敢暴露就给我等着滚回卧沙口吧。”
    话刚一说完，沈柔嘉就走到了霍昭身后。
    她心里有些紧张，第一次见于大哥亲戚，她也不知道自己形象怎么样，会不会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来人是是霍昭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小玩伴，说是两个小玩伴，其实是他两个左右手，一起上战场，出生入死好几年的兄弟，那两人也是大昌声名赫赫的两个将军，虽不抵霍昭，但说出来，也是名震一方的少年名将。
    沈柔嘉走近了才发现，来的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女人。
    倒不怪沈柔嘉走近了才看出来，实在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实在……不太像是个女的。
    装束和男子一模一样，但近了可以明显的看出来身形略显纤细，肤色也更加细腻柔和，她身上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脸上有和女子气质截然相反的野痞，薄唇剑眉，是一个很有英气的女子，透过五官可以明显看出来这姑娘倘若好好装扮定然也是个大美人。
    沈柔嘉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打招呼的时候，就看面前的两人上下看了她一眼，然后特别默契的喊了一句：“嫂子好。”
    沈柔嘉：“……”
    她有些局促，连忙摆手道：“我…我不是……”
    沈柔嘉话还没说完，那个神似男子的女子就一下打断了沈柔嘉的话，道：
    “诶！嫂子，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大哥他绝对对你是真心的！”
    霍昭看不过去了，一皱眉，道：“行了，你们俩怎么来了。”
    这两个人是军中为数不多知道他诈死的人，说起来是他的属下，其实这俩人特别的没大没小！
    男的那个是谢老将军的儿子谢宝，从小就跟着霍昭了，女的那个就厉害了……
    女人当兵在大昌本身就是一个一件很少见的事情，但架不住陆婉夏实在太过强悍，一个人撂倒十个大汉完全不成问题，又一心想要入军队，家里又是世代从军，朝廷也不是一个只认死理的，就破格允许陆婉夏可以同男子一样，按军功授爵。
    军中本来就没什么女人，陆婉夏虽然厉害，但光看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那小胳膊小腿哪里是打架的，看起来就像是环男人腰的。
    再加上陆婉夏一身“敢惹老子你就死”的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个淡漠的大美人。
    冷艳又带感。
    起初还有人追她，后来陆婉夏说了，想追她必须得打过她，自从大家发现去追她的最后都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之后，渐渐的也没什么人追她了，见面都得孙子似的喊一声陆将军。
    并且，陆婉夏的强悍程度完全不止于此，自从允许她获取爵位后，军功就一摞一摞的往上报，以至于二十多年来，硬是和谢宝平起平坐……
    简直不像个女的。
    谢宝啧啧啧感叹了两声，道：“我们俩不是听说你自己一个人住这，想着你一个老男人也没什么解闷的，过来陪你说说话……”
    陆婉夏接着道：“没想到你不但不寂寞，还给我们找了个嫂子！”
    说着，陆婉夏对着霍昭竖起了大拇指，真心实意的道：“大哥就是牛。”
    霍昭皱眉，道：“陆婉夏你活腻了是吧。”
    一听这话，陆婉夏立马炸毛，道：“操，老子说了不准喊老子大名，霍……”
    霍昭眉头一挑，看着陆婉夏的目光十分危险。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陆婉夏舌头硬生生转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沈柔嘉，道：“嚯……，嫂子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沈柔嘉跟在霍昭身边跟小媳妇儿似的，看见霍昭没否认，自己也恶劣的暗戳戳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略显腼腆的笑了笑。，道：“你们好呀。”
    两人立马道：“好好好，嫂子好……”
    沈柔嘉看了看霍昭手上搭着的院门，拉了拉霍昭的袖子，道：“于大哥，你怎么还不开门让人家进来呀。”
    霍昭家的院门还没有人高，也就勉强到胸下的位置，看起来倒像个菜园门。
    霍昭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跟沈柔嘉道：“刚刚给忘了。”
    说罢，就把院门打开，特别不欢迎的说了一句：“进来吧。”
    谢宝看着院子里什么都放的整整齐齐的不禁再次赞叹了句：“嫂子可真是贤惠啊，看这家里有个媳妇儿，东西就是整齐些。”
    霍昭嘴角抽了抽，想说一句这他娘都是老子自己整的。
    沈柔嘉更加不好意思了，耳尖悄悄红了红，但看了看霍昭，还是没开口。
    陆婉夏走在沈柔嘉旁边，她比沈柔嘉要略微高一点，看着霍昭和谢宝走在前面，忍不住小声问了问旁边的沈柔嘉，道：“嫂子，你跟我大哥在一起多久了啊。”
    沈柔嘉道：“我们俩没有在一起，但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
    陆婉夏自动忽略前面那句话，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哦，三个月了啊，不过话说嫂子，你长那么好看……”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霍昭，确定霍昭听不见才继续道：“是怎么看上我大哥的啊。”
    沈柔嘉低下头，没有否认自己看上了霍昭，不好意思道：“于大哥很好啊，我觉得是我配不上他。”
    陆婉夏一挑眉：“……于大哥？”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怎么了吗？”
    陆婉夏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事，嫂子，跟着我大哥可真是苦了你了。”
    沈柔嘉道：“他对我很好的。”
    陆婉夏很好奇，问：“嫂子，你跟我说说呗，我大哥他是怎么个好法的？”
    霍昭威名远扬，就算她和谢宝这两个和霍昭在一起混好几年的也没怎么看过霍昭对人好的样子，对他们倒还好，还能感受到一丝丝打是亲骂是爱，对外人，那叫一个冷酷无情，活像人家欠了他几百万两黄金不还。
    沈柔嘉想法很简单，她觉得这个人可能对于大哥有什么误解，她说的每句话都影响别人对于大哥的感官，事关于大哥在外面的风评，沈柔嘉觉得自己马虎不得。
    于是道：“他真的很会关心人的！做饭呀，刷碗呀，还有洗衣服都是他干，而且从来不说什么，他还带我买衣服，买很多东西，花钱看都不看的，也特别的喜欢小动物，每天也特别的勤奋，刷完碗就要去他表弟那里干活了……”
    陆婉夏：“……？”
    这他娘，说的是谁？
    说到这里，沈柔嘉突然发出疑惑，道：“陆姑娘，你…你是于大哥的表妹吗？”
    陆姑娘这个称呼，说实话陆婉夏已经好几年没听过了，一般有人这么喊她，她就觉得那人是在讽刺她是个弱鸡，所以这么喊她的人，最后都被他打的亲妈都不认识。
    包括陆婉夏这个名字也是。
    基本上陆婉夏身边的人都知道，陆婉夏这个名字，是陆婉夏最不能提的一点。
    因为这名字，太女气了。
    一般能叫出来这名字的，只有陆婉夏的父母和霍昭还有一个在京都的人。
    父母不必说，霍昭那纯粹是因为打不过没办法。
    沈柔嘉叫她陆姑娘，她不会发飙，这并不是因为她怂霍昭，而是因为这个小姑娘长的太好看了。
    虽然这是她大哥的女人，但一码归一码，这个小姑娘，她看着就想好好呵护。
    “……不是。”
    沈柔嘉：“？”
    “那个叫谢宝的才是他表弟，我就是他一兄弟，从小玩到大的。”
    沈柔嘉恍然的点了点头，心道，既然是兄弟那肯定不会随便造谣于大哥。
    霍昭转过头来，一眼就看见陆婉夏正歪着头凑在沈柔嘉脸边，看起来特别亲密的样子，看陆婉夏那个简直恨不得粘在小姑娘身上的眼神，霍昭脸一黑。
    “陆婉夏，你干什么呢？”
    陆婉夏猛地被人一喊名字，条件反射就想揍，一开头看是霍昭，顿了顿道：“咋了？”
    “跟人说话不知道离远点？”
    她惊了，不可置信道：“我是个女的，你有点人性行不？”
    霍昭撇了一眼，道：“这时候知道自己是个女的了。”
    沈柔嘉唇角微微一勾，跟霍昭道：“没关系的。”
    陆婉夏在旁边看着被萌的心都要化了，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霍昭为什么对这小姑娘这么好了，她被沈柔嘉的笑一蛊惑，连带着对霍昭的不满也消失了。
    嫂子长的太好看，她愿意一直这么看下去。
    于小狼一看来外人了，立马又怂又狠的对着谢宝和陆婉夏呲牙勒嘴，发出低沉的吼声，谢宝被吓了一跳，道：
    “我去，你们家居然还养了一条狗？！”
    霍昭道：“这是狼。”
    “操！这狼崽子…还他娘有点可爱啊。”
    于小牙这几天胖了不少，原本就没什么威慑力的长相因为变得圆滚滚就更加显得奶凶奶凶了，就这副模样，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只会让人想撸它。
    他们俩吃饭吃一半这两个人过来的，沈柔嘉觉得人家过来应该留人家在这里吃个饭，于是趁着他们俩逗于小牙的时候，走到霍昭旁边，小声的问道：
    “于大哥，要不要留你的表哥和那个姑娘在家里吃个饭呀。”
    霍昭怕那两个傻逼在这待的时间久了自己暴露，道：“没事，他们俩吃过了过来的。”
    谢宝忽然从后面冒出来，道：“大哥大嫂，你们俩在说什么？”
    还没回话，陆婉夏就抱着迅速软化下来的于小牙道：“饿死了，你们家有饭不？”
    霍昭：“……”
    在沈柔嘉极具暗示性的目光中，霍昭又黑着脸去炒了个菜。
    两个人心满意足的吃饱饭，躺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他们俩是万万没想到，常年闷葫芦的霍昭居然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还把人藏在山沟沟里的小木屋里，要不是他们俩今天突然过来，还真不知道他们居然要有将军夫人了。
    谢宝觉得，虽然嫂子很漂亮，人也很温柔，但是他们将军的终生大事不能马虎，于是决定把霍昭把把关。
    “嫂子，你是哪里人啊。”
    沈柔嘉道：“家在京都。”
    谢宝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卧槽？京都的，你跟我大哥是……”
    霍昭一个冷眼扫了过去，谢宝话音一滞，继续道：“……跟我大哥是不是门第差的太大啦，我大哥这山沟沟的，你父母会同意吗？”
    方才来不及解释还好，这会她要是再默认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让别人这么一直误会下去她和于大哥都会有些尴尬，于是便道：“不是的，你们误会了。”
    “我和于大哥不是…不是夫妻，他救了我，允许我留在他的家里而已。”
    谢宝：“……！”
    他看了眼霍昭，眼神里分明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字，合着他和陆婉夏叫了半天的嫂子，现在看情况是人还没追到手？
    谢宝尴尬的笑：“…哈哈哈哈，我和他还以为你和我们大哥在一起了呢，不过你们看起来好配啊，郎才女貌的。”
    霍昭怕小姑娘心里不舒服，当即就道：“说什么呢？！”
    沈柔嘉心下有一点点难过，别人这样说他们，于大哥很快就反驳了，可见是不太喜欢这样的。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笑了笑道：“于大哥救了我，我很感谢他，我们俩之间就是他对我的救命之恩而已。”
    这话已经说的够明显了。
    陆婉夏摆了摆手，道：“嫂子，那话本子里不是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嘛，你看我大哥自己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你就跟他凑合凑合吧。”
    谢宝道：“诶，嫂子，话说回来，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啊。”
    沈柔嘉：“……他很好。”
    “那你喜不喜欢他呀？”
    沈柔嘉：“……”
    霍昭冷不丁的对着这俩人来了一句：“忘了我说的话了，想走就直说。”
    沈柔嘉以为他说的是离开院子，其实谢宝和陆婉夏都知道霍昭说的，是离开西南去卧沙口。
    谢宝小声嘟囔了句：“帮你追媳妇儿呢看你凶的。”
    霍昭很不放心的去刷碗了。
    他尤其的担心这两个人把他的身份抖出来。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他相信小姑娘不是什么会泄密的人，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小姑娘知道他在骗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嫂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被我大哥救啊。”
    沈柔嘉道：“我…我是被卖过来的，那家人不太好，然后我逃了出来，正好就碰见了于大哥。”
    谢宝道：“卖过来的？嫂子你不是京都人吗？”
    沈柔嘉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众所周知，人口贩卖在大昌是明令禁止的事情，这几年查的严，人贩子看见朝廷都绕着走，哪家人贩子那么傻逼会在天子脚下绑人？
    “京都也有人敢这么猖獗……”
    沈柔嘉叹了口气，道：“我不应该晚上出去的。”
    这根本和晚上出不出去没有关系。
    谢宝又问：“诶，嫂子，你家是京都哪的啊，我有个亲戚也在京都住，说不定你们认识。”
    沈柔嘉刚要说话，霍昭便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那两人道：“你们下午很闲？”
    一般说这种话，大概就是要留任务了。
    谢宝站了起来，道：“怎么可能！”
    霍昭道：“既然不闲……”
    那你们在我这待个几把？
    不愧是出生入死好几年的兄弟，谢宝几乎一瞬间就明白霍昭的意思，抿了抿唇道：“哎呦，行了行了，这就走。”
    沈柔嘉礼貌性的挽留：“要不然再坐一会吧。”
    陆婉夏连忙道：“好……”
    霍昭眼神又扫了过来。
    “……好嫂子，我们下次再来。”
    沈柔嘉道：“你们…你们不用叫我嫂子。”
    谢宝道：“知道了，嫂子。”
    沈柔嘉：“……”
    沈柔嘉和霍昭还出去送了两个人一段路，眼看着两个人走远，沈柔嘉才道：“于大哥，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对。”
    霍昭不明白：“什么？”
    沈柔嘉看着他，目光很是严肃，道：“你看你，干活也在你表弟那里干活，还用好从你表弟那里拿菜，今天他过来，什么都没有准备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总想撵人家走？”
    霍昭：“这个……”
    沈柔嘉一脸你不要解释错了就是错了的目光看着霍昭。
    “好吧，我下次不这样了。”
    下次他绝不可能再让这俩逼踏进院门一步！
    他们俩还站在送他们离开的小路上，小路两边是成片的稻田，放眼往过去，还能看见几个正在田里忙活的农民。
    小路两边的花开的很好看，蓝色的，小小的，星星点点的点缀在草丛里，沈柔嘉本来也只是和霍昭提一提，并没有真的要怪他的意思。
    看霍昭知道错了，便弯唇笑了起来，道：“对嘛，你要是惹人家不开心，人家就不给你那么轻松的活干了。”
    她看了看湛蓝一片的天空，道：“于大哥，我们在这坐一会吧，晒一晒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今天更三千
    没想到我还是更了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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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霍昭向来不会拒绝沈柔嘉，当即就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拉着沈柔嘉坐了下来。
    沈柔嘉舒出一口气，道：“啊，我真的特别喜欢天气好的时候。”
    沈柔嘉和霍昭并肩坐在田埂上，光线毫不吝啬的洒在两人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
    霍昭侧头看着沈柔嘉，阳光一照，他这个角度看着甚至可以看见小姑娘脸上细小的绒毛，皮肤变得透亮起来，唇色是淡淡的蔷薇粉，弯起唇角的时候，特别的好看。
    沈柔嘉手指点了点一朵蓝色的小花，道：“我还没有见过这种小花呢，它好好看啊。”
    霍昭不太明白这这么小一点的花有啥好看的，但还是略显敷衍的配合道：“嗯，挺好的。”
    沈柔嘉随口问：“于大哥，你喜欢什么花呀？”
    霍昭想了想，真诚的道：“牡丹吧。”
    沈柔嘉道：“是因为它象征着富贵吗？”
    霍昭道：“因为它又大又红。”
    沈柔嘉：“……好吧。”
    说到这个，霍昭想起来了：“我给你买的钗子你怎么不带，今天没有你昨天好看。”
    沈柔嘉有点尴尬，心虚的道：“…我忘了。”
    霍昭点点头，道：“那你明天记着。”
    “嗯嗯。”
    两个人东聊西扯了半天，沈柔嘉犹豫了半天才道：“于大哥，今天他们那样叫我，你介不介意啊。”
    霍昭十分坦然，道：“不介意啊，反正最后解释清楚了。”
    他只是担心小姑娘介意。
    其实还别说，他们俩那样喊的时候，他心里莫名其妙有点爽。
    沈柔嘉心道不介意就行，要是反感的话，那她才真的要难过了。
    她自己的事情不清不楚的，心里喜欢于大哥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人家对她有意还好，倘若是无意，两个人还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平常相处起来那得多尴尬。
    但是什么事情，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总得争取一下的。
    于是她手指头玩着面前的小花小草，想了半天，心里紧张的要死，面前的草都要被她拔秃了，才鼓起勇气装作随意似的问：
    “那于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
    霍昭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姑娘在他眼里一般都只有一个样。
    但是为了避免小姑娘多想，他笑了笑有些恶趣味的道：“我啊……”
    沈柔嘉紧张的等着霍昭的回答。
    这个问题霍昭被问过许多次，每一次他都以同样的回答搪塞过去，今天被这么问，他嘴一秃噜也直接道：“我喜欢x大屁股翘的。”
    说完又补充道：“要是能主动点儿就更好了哈哈哈哈哈！”
    霍昭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因为他原本就没有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他在全是糙老爷们的地方待久了，平时就算有所克制，稍不注意也会说出点不该说的。
    沈柔嘉惊了：“……”
    “你…你怎么……”
    霍昭一看情况不对，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话好像不适合在小姑娘面前说，连忙挽救道：“我开玩笑的，不是，我就随便一说。”
    平常他和那群大老爷们待在一起的时候问起来回答也是这个，因为他自己本身没什么要求，又不好直接说自己没什么要求，所以人家问起来，看别人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渐渐的，他就习惯了。
    黄金三点，x大，屁股翘，浪。
    于大哥在沈柔嘉心里的形象有那么一丝丝的崩塌，这种回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男人的回答。
    她看霍昭的眼神都变了。
    霍昭追悔莫及，道：“我真的就是随便说说，你知道吗，谢宝他天天在我耳朵旁边这么说，我听多了嘴就被他带偏了。”
    “我没啥要求，跟我看对眼就成了，我才不喜欢那样的，一听就不正经。”
    沈柔嘉觉得这样说不行，于是又打断道：“你凭什么说人家不正经，人家长成那样就是不正经吗？”
    霍昭：“……是，是我的错，我又说错了。”
    沈柔嘉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奇怪，这种骚话听在她耳朵里等同于脏话。她有点接受不来，相处那么久沈柔嘉一直觉得于大哥是个严肃正经绝不逾矩的人，没想到……
    其实霍昭还真的就是这种人，他待旁人向来都是严峻冷厉丝毫不近人情的样子，鲜少人会让他毫无防备的开玩笑。
    知道他的人都明白，霍昭在这方面，很多时候都只是胡乱说说。
    原因很简单，这些年不管是真的喜欢霍昭也好，还是敌方用来引诱霍昭的奸细也好，听说霍昭喜欢这个型的，什么绝色美人没给霍昭送过，光是爬床这种事，霍昭就遭遇了不止一两回。
    实话说，哪一个不是身材绝顶，媚态横生，黄金三点每一条都特别符合。
    但是霍昭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让人扔出去了，毫不怜惜。
    沈柔嘉不知道说什么，眼神复杂的看了霍昭半天，才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这样啊……”
    霍昭：“……”
    他回去一定把谢宝那个傻逼打死。
    霍昭戳了戳小姑娘的胳膊，道：“我没有什么要求，喜欢我就成了。”
    沈柔嘉一想，这个要求她挺符合的，但是一想到方才霍昭说的那三点，她就觉得接受不来。
    她还小，不适合她听。
    霍昭见沈柔嘉不说话，于是问：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沈柔嘉看了眼霍昭，道：“我喜欢正经点的。”
    霍昭：“……我错了。”
    沈柔嘉不理他，道：“其实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
    “而且我喜欢他好多年了。”
    沈柔嘉这话说的随意，甚至看也没看霍昭一眼，霍昭坐在她旁边，分明可以看见小姑娘说这两句话时，眼里的目光确确实实是晶亮的。
    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他抿了抿唇，问：“谁啊。”
    沈柔嘉道：“说不定你也认识。”
    他也认识，不会是谢宝吧？
    “……我认识？那是谁啊。”
    沈柔嘉双手碰着脸颊，看着湛蓝的天空和一片一片，洁白的云朵，弯着唇角道：
    “我喜欢的人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行军十年从无败绩，他是大昌最厉害的人。”
    一般担的起这种评价的，大昌只有一个人。
    听到这里，霍昭莫名心头一凛，隐有猜测，但心里有些不确定，他略显不安的换了个姿势，半曲着腿问：“你说的这个将军……”
    沈柔嘉道：“是霍昭呀。”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钻进了霍昭的耳朵里，清风轻轻扫过的时候，他甚至可以闻见小姑娘身上很淡的甜香。
    动人心神，摄人心魄。
    沈柔嘉想，反正于大哥跟霍昭也没接触，想到自己喜欢于大哥这么久人家连点回应都没有，沈柔嘉就忍不住撒了人生中第一个羞耻的谎。
    “他温柔英俊，从来不说脏话的，对人特别好，谦逊温和，而且……而且从来不会说你那样的话。”
    想了想，她又道：“倘若他还活着，我一定是他捧在手里的小心肝儿。”
    霍昭：“……”
    事实证明，嘴炮真的很爽。
    这种东西，沈柔嘉说出来就觉得淡淡的羞耻中夹杂着一丝满足。
    霍昭犹豫着道：“心肝儿这个……”
    沈柔嘉转头，眨了眨眼睛，努力掩饰内心撒谎的慌乱，尽量镇定的问：“怎么了？”
    霍昭咽下了本来要说的话，不忍拆穿小姑娘，于是换了个问法，道：“我…呃不对，他认识你？”
    沈柔嘉点点头，道：“认识啊。”
    霍昭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沈柔嘉这个名字，虽然确实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耳熟，但是他很确信自己在这之前绝没见过她，刚要说话，就听沈柔嘉继续道：
    “我差点就嫁给他了。”
    霍昭脸色终于变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差点多了一个媳妇，咽了口口水，道：“…真的吗？”
    沈柔嘉说到这自己也受不了了，笑了笑道：“当然是假的。”
    “但是我要是没有被拐走，他要是没有去世，他肯定就认识我了。”
    沈柔嘉低下头，像是说给霍昭听，又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如果他认识我，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许许多多喜欢的霍昭的姑娘，心里其实都有过这么一个想法，沈柔嘉也不例外。
    虽然遇见了于大哥之后，沈柔嘉的想法发生了变化，但霍昭到底是她情窦初开时感情寄托的春闺梦里人。
    “虽然…我还没有见过他，但是他肯定听说过我。”
    这一点，沈柔嘉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她真的坚信就算霍昭没见过她，也一定知道她沈柔嘉这个人。
    毕竟太子是霍昭的亲外甥，她若是没有出意外，是要和太子成亲的人，霍昭怎么也应该知道自己的外甥媳妇叫什么名字。
    况且沈柔嘉从小到大就声名在外，她的容貌京都难有人可以匹敌，别说霍昭，就是普通百姓也知道沈府大小姐天姿绝色，气质非凡。
    霍昭应当也听说过……吧。
    霍昭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京都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关注他的事发生，听见沈柔嘉这么说，稍稍的放下心来。
    他一手撑着脑袋，问：“你怎么确定他一定听说过你啊？”
    沈柔嘉转头看着霍昭，看着他清俊硬朗的眉眼，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
    太无聊了，她为什么突然同于大哥说起这个。
    且不说她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霍昭在普通百姓心里是宛如天神一样的存在，她这样和于大哥说，于大哥恐怕会觉得她是个花痴吧。
    况且霍昭是她从小到大崇拜着的人，她总觉得自己说的那些不切实际的话实在亵渎他，心里有点后悔，便道：
    “算了，也没什么，你就当我胡说吧。”
    霍昭自然不会认为沈柔嘉说喜欢他就是真的喜欢了，他之前从没见过小姑娘，估计小姑娘说的喜欢，用崇拜来概括可能更合适一些。
    接受了小姑娘把自己当崇拜对象后，霍昭心里诡异的有点暗爽，他看着小姑娘，又觉得觉得小姑娘很可爱，努力抑制住自己嘴角的笑意继续诱哄道：
    “你说吧，反正我也不认识他，咱俩就当闲聊吧。”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我刚刚不该那么说的，他为国战死，我理应尊重才是，就算他还活着，他喜欢的肯定也是大昌最优秀的女子，我刚刚胡说的，同你开个玩笑。”
    说罢沈柔嘉继续道：“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小时候我还总想着以后嫁给他呢。”
    她说完便低下了头，有些难过的道：“为什么霍昭那么厉害的人，会死呢？”
    霍昭坐在一旁还没从沈柔嘉小时候一直想要嫁给他这事缓过来，听见小姑娘声音有些难过，他想了想，安慰道：“……说不定他就是暂且先死一下。”
    沈柔嘉别开脸不理他，觉得于大哥说话一点也不尊重霍昭。
    霍昭又问：“那你现在还想嫁给他吗？”
    沈柔嘉道：“他都去世了，我还嫁什么。”
    霍昭：“那如果他没死呢？”
    沈柔嘉道：“那我也不可能嫁给他啊，在被绑走之前，我是有婚约的。”
    霍昭一愣，眸光沉了下来，原本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也崩了起来，道：“婚约？”
    “是啊，但是我以后回去肯定嫁不成了。”
    霍昭握紧了手，试探性的问：“和你有婚约的那个人是……”
    沈柔嘉侧头看了眼霍昭，道：“我说是当朝太子你信不信？”
    霍昭：“……”还别说，有点信。
    说完，沈柔嘉就弯着唇笑了起来，道：“于大哥，我同你开玩笑的呢。”
    那些东西，都离于大哥太遥远了，况且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心里明白，太子她肯定嫁不成了，别说这个，回去之后她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
    她虽然喜欢于大哥，但是不想把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讲给他听，于大哥信不信是一回事，她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
    霍昭并不觉得沈柔嘉是在开玩笑，也一点没有因为这句开玩笑而感到安慰。
    其实倘若他仔细想想，会发现很多事情都透着蹊跷。
    小姑娘是京都来的，京都是个什么地方？天子脚下，随便一户人家都有可能是朝廷要员，小姑娘一举一动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容色殊绝，应当有点名气才对。
    他这些年虽不怎么回京，但对京中之事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那外甥的婚事好像的确是定了下来，沈柔嘉这么一说倒提醒了他，同他外甥结下婚约的那家小姐似乎是他小时候的老师的女儿，那个老师大家都叫他……
    ……沈太傅？
    沈柔嘉，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倘若这是真的，那小姑娘岂不就是他的外甥媳妇？
    沈柔嘉看着霍昭神色不太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霍昭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复杂，道：“没什么。”
    沈柔嘉从田埂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道：“于大哥，我们回去吧。”
    “晒久了觉得好热呀。”
    ……………
    两个人一起回了院子，于小牙一见两个人回来，立马就迎了过来，很开心的围着沈柔嘉转。可能是同沈柔嘉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的原因，于小牙同沈柔嘉要比和霍昭亲近的多，虽然按理说霍昭才是那个给它吃给它住的人。
    沈柔嘉蹲下身子将于小牙抱了起来，于小牙的毛发光滑而又柔软，身上肉乎乎的，特别的可爱。
    沈柔嘉一边顺着于小牙的毛一边转身跟霍昭道：“于大哥，于小牙最近重了好多啊。”
    于小牙特别乖顺的窝在沈柔嘉的怀里，被沈柔嘉顺的舒服了还会往沈柔嘉怀里钻一钻。
    纵然霍昭向来处变不惊，这会也没彻底从方才小姑娘说的话中缓过神来。
    他根本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她外甥媳妇。
    这会恨不得立马叫人过来问问，或者找人查一查京都里那个定下的太子妃。
    但撇除这些，他又觉得自己对于小姑娘崇拜他这事又很开心。
    他作为大昌的战神，无数人都在崇拜且爱慕着他，他向来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但小姑娘的喜欢，竟然会让他觉得有点开心。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魔怔了。
    “嗯，是胖了，整天吃的那么好，能不胖吗。”
    沈柔嘉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把于小牙抱起来闻了闻，瞬间眉头皱的更狠了。
    “于大哥，于小牙身上怎么有股味儿，我们给它洗洗吧。”
    霍昭凑过去闻了闻，确实不太好闻，便道：“我去打点水。”
    霍昭刚转身，沈柔嘉就从后面抓住了霍昭的衣角，抱着睁着大蓝眼睛的于小牙道：“于大哥，于小牙还太小了，他要是冻坏了多不好呀。”
    霍昭指了指大太阳，道：“放心，这么大太阳，不可能的。”
    沈柔嘉还是不放心，因为是夏天，所以井水要凉一些，虽说狼这么动物没有她想的那样脆弱，但她还是觉得凉水太凉了。
    嘴唇动了动，沈柔嘉晃晃霍昭的衣角，软软的道：“于大哥，我们烧点水吧。”
    “……那行吧。”
    小姑娘动不动就给人撒娇，霍昭觉得自己得把小姑娘这个毛病改掉。
    烧了盆温热的水，于小牙就被放到了水盆里，起初于小牙挣扎的很厉害，毕竟这么多的水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全。
    后来被霍昭一巴掌拍老实了，站在盆里不敢动弹任人抚摸了，渐渐的也体会到了洗澡的乐趣，站在盆里玩了起来。
    霍昭觉得沈柔嘉对于小牙太过溺爱了。
    动不动就抱怀里，吃肉偶尔沈柔嘉还会帮它剔骨头，每天再调皮捣蛋沈柔嘉也会觉得可爱，日常都能看见于小牙胖胖的一滩躺在沈柔嘉脚边晒太阳。
    可能是于小牙还小的原因，它睡觉的时候和一般狼卧倒睡还不一样，它睡觉的时候基本直直的趴在那，前爪直直的放在小肚子旁边，后爪直直的分开着，尾巴盖住菊花，毛发光滑又有点泛黄，耳朵尖尖的，趴在那的时候像一条黄色的大胖虫。
    有时候霍昭会坐在于小牙旁边观察它，看它忍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下一秒仿佛就要睡着时冷不丁吓它一下，于小牙就会被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然后发现好像没有什么事又开始昏昏欲睡，霍昭继续观察，再等到他快睡着的时候吓它一下。
    于小牙不嫌烦每次都能睡，霍昭也不嫌无聊乐此不彼。
    给于小牙洗了个澡，霍昭从屋里找了件不要的衣服铺在地上，把于小牙放在上面擦了擦，然后和沈柔嘉一起撸它。
    于小牙很容易就被撸的昏昏欲睡。
    “于大哥，我怎么觉得于小牙最近还长高了点儿。”
    霍昭道：“这都快十天了，吃的有那么好，他肯定长高了。”
    沈柔嘉一边摸着于小牙肉乎乎的背，一边有些忧愁道：“于大哥，于小牙怎么说也是头狼，它长大以后会不会伤人啊。”
    霍昭道：“放心，狼虽然凶性大，但是一经驯化就会很忠诚，更别说它是我们从小带到大的。”
    沈柔嘉又道：“那他会不会咬别人？”
    霍昭道：“应该不会，再说了，这儿人也不多，更何况一般只要不惹它，驯化之后它便不会对人类有那么大的敌意。”
    沈柔嘉弹了弹于小牙软软的小耳朵，不禁在想，这儿人不多，那京都呢。
    可能女人天生想的就多些，她忽然间就开始想，她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于大哥的家里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然后各自进入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于大哥倘若这个时候让她离开其实也是可以的。
    说实话，她有些害怕于大哥提这个话题。
    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家太遥远。
    距离她失踪已经大半年了，这儿离京都有多远于大哥也同她说过了。
    可能她就是胆小怯弱吧，她其实是可以问于大哥借些钱当做盘缠然后自己回去的，但是她不敢。
    她极度的依赖着霍昭，虽然她总安慰自己已经从那些阴影里走出来了，但是她依旧不敢离开霍昭自己去别的地方。
    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控制不住的害怕。
    她犹然记得刘刚和刘威的嘴脸，记忆被封存但永不会消失，她害怕她摆脱了这一个刘威和刘刚，还会出现下一个刘威和刘刚。
    于小牙被撸睡着了，霍昭换了个角度坐着，让太阳直直的照在湿漉漉的于小牙身上，察觉到沈柔嘉情绪有些不对，他问：
    “怎么了？”
    沈柔嘉摇摇头，手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这于小牙的耳朵，她道：“于大哥，我每天都呆在你的家里，你会不会嫌我烦呀。”
    霍昭没想到小姑娘会问这个，直接道：“不会。”
    沈柔嘉垂下了眼睛没看霍昭，自顾自的道：“我什么都不会，还总麻烦你。”
    霍昭道：“别这么想，你来了家里热闹了不少，我自己以前一个人还觉的寂寞呢。”
    沈柔嘉看他，道：“真的吗？”
    霍昭道：“真的啊。”
    沈柔嘉放下心来，道：“这是你说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我当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哪是稳定日三偶尔日六，我分明就是稳定日六偶尔日三。
    说一下，一般情况如果更六千就会迟一些，一般九点以后，十二点以前。如果我九点准时了，那基本意味着那天只有三千。
    大家情人节快乐～
    今天也是甜甜的一天。
    在这美妙但与我无关的一天里，我突然想起来我以前有一次和一个比较喜欢的小哥聊天。
    小哥可能比较文艺，有一次问我看不看金庸。
    我心道，虽然我不看吧，但是毕竟从小看他小说改的电视剧长大的，多少也了解一点吧。
    为了显得我不是特别文盲，且构建共同爱好，我厚着脸皮说，看啊！
    小哥于是道，我觉得金庸老先生起名字都非常好听且深刻。
    我不禁深以为然，说，是啊是啊，我一直觉得李寻欢这个名字特别好听。
    小哥说，李寻欢是挺好听的。
    但那是古龙笔下的。
    我：……？！
    。感谢在2020-02-13 21:40:55~2020-02-14 23:1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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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沈柔嘉早上刚起床，就发现于大哥已经出去了。
    于大哥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没等她起来就出去了，他像以前一样留了一张字条，告诉沈柔嘉厨房的锅里有用热水温着的饭。
    自从她和于大哥有些熟悉以来，每一次于大哥要出去都是亲自告诉她的，今天忽然走的那样早，沈柔嘉还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霍昭的马被拴在不远处的驿站里，他天还没亮就起来把饭做好，然后去驿站取了马骑了又半个时辰才到训兵营。
    他好多年没这样焦躁过了。
    昨天晚上，他想到小姑娘也许是他外甥媳妇他就怎么也睡不着，一边懊悔自己太不关心京城的事连自己的外甥媳妇是谁都不知道，一边又觉得这事真是太几把操蛋了。
    倘若沈柔嘉不是还好，虽说他同小姑娘的确是在一起住了不短时间，但是实质关系一点没有，往后就算分开了也没什么，但是沈柔嘉要是他外甥媳妇那可就不一样了。
    那以后不说抬头不见低头见，成亲了之后他们可算是一家人，他同小姑娘这段怎么看怎么见不得人，到时候他怎么面对她姐还有他那便宜外甥？
    昨天小姑娘除了说她以前喜欢他之外，其实也没说什么其他一定性的信息，这些东西都仅仅是他的猜测，是真是假还不一定，但就是因为这不一定，所以才让他格外觉得焦灼。
    所以他一清早，就去了训兵营。
    他必须要找人查查京都那个太子妃到底是谁。
    刚进房里，谢宝就过来了。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不在家陪陪嫂子。”
    霍昭脸色不太好，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着，瞥了他一眼道：“别几把瞎说。”
    谢宝一看霍昭这情绪不对，当即便凑上前去，如临大敌的问道：“发生什么了？”
    霍昭揉了揉眉心，道：“没什么。”
    谢宝一看这样，这哪里像是没事啊，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低声询问道：“跟……嫂子吵架了？”
    霍昭没说话。
    谢宝一看，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表情一看就是为情所困，肯定就是吵架了，正欲千字文安慰，就看霍昭放下手，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谢宝莫名觉得自己身上毛毛的，问：“咋了？”
    “我那便宜外甥，你知道不。”
    谢宝一愣，完全不知霍昭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个，但还是道：“太子殿下嘛，这谁不知道？”
    霍昭问：“他的婚约定下了？”
    谢宝道：“早都定了，你这舅舅怎么当的？”
    说完，他觉得霍昭这目光更加具有穿透力了，有些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他问：“怎…怎么了吗？”
    霍昭又摇摇头，道：“没怎么。”
    谢宝还没松口气，就听霍昭继续道：“跟他定下的是哪家姑娘？”
    谢宝皱眉想了想道：“我也是好久以前听说的了，我都一年多没回京都了，记得不太清楚了，据说好像是沈太傅家的女儿。”
    “叫什么，沈…沈柔嘉？”
    啪叽，霍昭碰掉了手边的笔。
    谢宝话音一顿，看向了霍昭，道：“又怎么了吗。”
    霍昭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倦，重复道：“没什么……”
    “那后来呢，那太子妃怎么样了？”
    谢宝觉得十分怀疑，不明白霍昭怎么突然间问起太子妃了，但还是顺着答道：“我怎么知道，估摸着好好的在家待嫁吧。我跟你一样一两年没回京都，我这都还是听人家说的。”
    说罢，谢宝又继续补充道：“京都的事儿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据闻这个沈柔嘉长的那叫一个美，时美的男人见了她都走不动路的那种，仪态还特别好，性情也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绝顶，从小被沈太傅当宝贝似的养着。”
    听着这个形容，霍昭觉得夸张，他当初看见小姑娘，分明是还走的动路的。
    霍昭道：“你见过？”
    谢宝叹了口气，道：“没见过我不能幻想一下，唉，我要是能娶那么美一个媳妇儿，做梦都能笑醒。”
    霍昭拿起一本文书对着谢宝脸就飞了过去，谢宝慌忙接住，就听霍昭道：“别做梦了，回家照照镜子去。”
    谢宝嘟囔了句：“我就想想还不行嘛。”
    说罢，他又问霍昭，道：“你今来这么早不会就是问你外甥媳妇吧？”
    霍昭嘴角抽了抽，道：“我要干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了，滚出去。”
    谢宝不可置信：“过河拆桥也没有你这样的吧。”
    霍昭坐在位上，瞥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危险。
    谢宝瞬间怂了，乖乖的把文书重新放在了霍昭桌子上，然后道：
    “将军，您忙，小的这就先出去了。”
    案桌上有一大堆待办的文务，霍昭靠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想翻开他们。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霍昭伸手揉了揉，觉得自己有几年没碰见这样糟心的事了。
    会不会是重名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立马被霍昭掐断了，他向来是不抱这种侥幸心理的。
    生在京都，长的美，仪态好，性情温温柔柔的，又都叫沈柔嘉。
    哪儿那么巧的事儿。
    所以小姑娘还真是他外甥媳妇儿？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一种悖德的感觉却直直的从脊椎骨冒了出来。
    半晌，霍昭又叫了个人进来。
    “去京都查查如今的太子妃，详细些。”
    “是，将军。”
    太子妃凭空消失了，这事怎么也会在京都闹翻天，随便查查就能查到。
    事实证明，霍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虽然他心里已经知道，小姑娘估计就是他外甥媳妇了，叫人回去查。纯粹是为了再确定些，顺道……
    顺道也了解一下小姑娘的生平，例如小时候有没有见过他这种事情。
    霍昭向来是个不是会把个人情绪带进公务的人，即便遇到这种糟心事，也快马加鞭的把自己要处理的东西处理完了。
    走的时候，还光明正大的顺走了训练营三只老母鸡两斤猪肉还有一捆青菜几个番茄和几条黄瓜。
    得亏霍昭手大力气大，不然这么多东西，一般人还真没法从驿站一路拎到他家。
    他刚一进院门，小姑娘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是他便笑的跟朵花似的，朝他跑了过来。
    “于大哥，你回来啦。”
    任谁一回家就看见一个长的跟天仙似的小姑娘跑出来，笑意吟吟的迎接你，都会觉得很开心吧。
    霍昭面无表情时又冷又酷，手里拎这么多东西也只会让人觉得力气好大好厉害简直俊死人，丝毫不显得土气。
    他自己都没发觉看向沈柔嘉时他的眼神会微不可见的柔和起来，虽然不明显，但至少不会像看别人希望透着不耐烦和倦怠。
    沈柔嘉伸手想要从霍昭手里接过些东西，但被霍昭一侧手给躲开了，就听霍昭道：“小胳膊小腿能干啥，院门关住坐那等着去吃饭。”
    霍昭说完便自己带着东西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正逢小姑娘锁完院门回来，沈柔嘉问：“你今天怎么走那么早呀。”
    沈柔嘉帮他从桶里舀了一瓢水给他洗手，一边倒一边看着他。
    霍昭道：“这几天活多，我早点去早点回来。”
    洗完手，霍昭把带过来的几只鸡放在了鸡圈里，于小牙对这几只鸡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自从霍昭带着鸡回来它就十分活泼的围着霍昭转。
    沈柔嘉站在霍昭身后道：“于大哥，于小牙是不是饿了。”
    霍昭道：“昨天才吃怎么今天又饿了。”
    沈柔嘉道：“我早上吃了但是我现在也饿了呢。”
    霍昭想了想，道：“那行吧，我放一只出来，让它自己抓。”
    于小牙吃东西一般都是霍昭把鸡杀好，毛拔了然后切一半放它盆里让它自己吃，生活过的特别的滋润，于小牙已经习惯被当成一只小土狗子来养了。
    “他好歹也是一只狼。”
    沈柔嘉想了想觉得也是，看着于大哥把鸡从鸡圈里拿出来，她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于小牙，不禁发出疑惑：
    “于小牙那么胖它追的上吗？”
    霍昭道：“虽然有点困难，但想必一只鸡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霍昭说完就把鸡放在地上，于小牙好歹也是一只狼，虽然它小但是凶性还是在的，当即就对老母鸡发起了攻击。
    老母鸡被追肯定不可能站在那不动弹，被于小牙这架势吓得咯咯咯就扑腾着翅膀跑了起来，于小牙虽然胖，但是速度并不慢，不过老母鸡显然也不是白长那么长的腿，一时半会还真没被抓住。
    一时间院子里有点混乱，鸡飞狼跳的，还有不知道是被于小牙扑下的还是老母鸡自己扑腾掉的羽毛在乱飞。
    “咯咯咯咯咯！”
    “嗷嗷！”
    老母鸡虽然不会飞，但是扑腾起来还是能扑腾挺高的，沈柔嘉站在霍昭前面，眼看着原本在鸡圈门上停留的老母鸡被于小牙吓得扑腾下来，对着自己的脸就扑了过来。
    沈柔嘉：“！！”
    她睁大眼睛，慌乱之中，下意识的就转头找霍昭，她原本只是想躲在霍昭身边，但是不知是她回头的那个动作太过招人误会还是什么，霍昭顺手就拉着小姑娘的胳膊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一手捉住了扑腾过来的老母鸡。
    沈柔嘉被霍昭紧紧的扣在怀里，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肩头，沈柔嘉基本整个人都贴在了霍昭身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姿势尤其的亲昵。
    她方才只是下意识的想要站在霍昭旁边，心里真的没有躲他怀里的想法，现在这副场景，让她尴尬之余又有一丝丝的窃喜。
    任谁被自己喜欢的抱住都会很开心吧。
    她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心脏砰砰砰的跳着，脸上一阵燥热，可以预见，她的脸一定又开始红了。于大哥的肩膀很宽阔，脊背很直，光是站在那都会让人觉得高大挺拔，原本平常看着就已经让沈柔嘉很心动了，更遑论这时候贴的这么近呢。
    其实算起来，她和霍昭破除男女之防的举动有很多，霍昭抱过她，背过她，握过她的手也握过她的脚，甚至给她洗过最贴身的衣服，做过最难以启齿的物事，在往深了说，霍昭甚至看过她的身体，寻常男女接触到这种地步，不是夫妻也发生更深层次的关系了。
    按照世俗，霍昭见过摸过小姑娘那么多地方，怎么都该把人家抬回家里了。
    但他们俩之间，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霍昭没松开她，半晌，沈柔嘉微微侧头开口想说什么，却因为脸一侧，鼻尖和嘴唇擦到了霍昭的脖颈。
    那动作很轻微，甚至一触即分，但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达到了临界点，从胸腔种涌了出来，小心翼翼藏着的东西忽然窥见天光。
    几乎是瞬间，霍昭就松开了沈柔嘉，并且后退一步同她拉开了些距离。
    沈柔嘉被松开，对于刚刚自己的动作心里简直羞愤欲绝，攥紧了衣角道：“你……”
    霍昭我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两个人之间有一点奇妙的尴尬。“呃，我……”
    于小牙在两个人腿间转过来转过去，搞不明白为什么霍昭要拿着鸡不给它。
    “嗷！”
    听见于小牙叫，沈柔嘉连忙逃脱似的蹲下身来给于小牙顺了顺毛，然后故作镇定的顶着一张大红脸问霍昭：“于大哥，你把鸡给它吧。”
    霍昭立马就松了手。
    老母鸡逃无可逃，被于小牙要了个正着。
    于小牙很满足，用嘴巴拉着已经被咬死了的老母鸡走到了自己的窝旁边。
    于小牙走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还是没有消除，主要是沈柔嘉的脸太红了，让人看着都没法当方才那事不存在。
    霍昭抬了抬手，道：“那什么，我先去洗菜了。”
    他得去冷静一下，他现在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本来还只是看了摸了，现在到好，已经亲了。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他的外甥。
    沈柔嘉知道自己脸肯定很红，但是脸红不是她能控制的，听见霍昭这么说，慌乱之中，她居然也跟着道：“我…我跟你一起。”
    霍昭：“……”
    难道我表达的还不明白吗，我并不是去洗菜，我只是想去冷静一下。
    ……………
    两个人一起坐在水池边洗菜，霍昭在洗番茄，沈柔嘉在洗黄瓜。
    霍昭面无表情，心里却在不停的给自己坐着思想建设。
    亲什么亲，不就是碰了一下吗？人哪里的肉不是肉，咋嘴就不一样了？有什么可尴尬的，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怕亲啊？人家小姑娘脸皮薄害羞很正常，他害羞什么，真是不嫌丢人。
    心里灌输似的自我安慰了半天，霍昭终于从绷着的状态放松了下来。
    他看了眼面前的的小姑娘，道：“知道你喜欢吃黄瓜，我今天走的时候特地从我表弟那带过来的。”
    沈柔嘉小声开口，道：“谢…谢谢。”
    说完，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周边静静的，于小牙一边吃鸡的声音就更加明显了。
    两个人又默不作声的洗了半天，沈柔嘉鼓起勇气，终于顶着一张大红脸对霍昭说：
    “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霍昭表现的很自然，伸手拍了拍沈柔嘉的脑袋，语气很轻松甚至透露着些安抚，道：
    “没什么，擦擦碰碰什么的不是很正常？”
    “我不放在心上的。”
    沈柔嘉点头，被霍昭带的也没有方才那样尴尬了，直视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困难。便道：“我…我也是。”
    霍昭一边洗着手里又红又大的番茄一边道：“中午番茄炒鸡蛋，可以吗？”
    沈柔嘉点头道：“可以的，于大哥你做什么都特别的好吃。”
    霍昭被沈柔嘉这副样子逗笑了，小姑娘脸颊还红红的，他说什么就跟着应什么，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霍昭看了看手里红彤彤的番茄，又看了看沈柔嘉红彤彤的脸颊，道：“番茄跟你很像。”
    沈柔嘉看了眼霍昭手里的番茄，又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回答，但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洗的一条又长又粗卖相格外好的的黄瓜，情急之下道：
    “于大哥你和这个也很像……”
    霍昭：“……！”
    沈柔嘉说着便将自己手里的黄瓜举了起来。
    然后看了看霍昭自己又不明白到底哪像，但是说都说出来了，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便努力解释道：“你们…你们都很挺拔。”
    霍昭：“……？”
    霍昭不说话了，看了看这根卖相很好的黄瓜，又默默的回想了一个东西，怎么看小姑娘手里拿着这怎么不忍直视。
    说实话，要不是小姑娘的表情太过纯粹，他真的就觉得小姑娘是故意的。
    沈柔嘉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发现霍昭神色有些复杂，便疑惑道：“于大哥，你怎么了呀？”
    霍昭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说罢，霍昭皱了皱眉，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的把沈柔嘉手里的黄瓜夺了过来，还略带斥责的说了一句：“小姑娘洗什么黄瓜？！”
    沈柔嘉莫名被训：“……”
    “剩下的我来吧，你去坐着就成了。”
    沈柔嘉不太明白于大哥此举何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于大哥肯定是觉得水凉，他以前说过的，小姑娘不能碰太多凉水。
    想到这个，她心下便有些感动。
    于大哥这个人，虽然面上看上去冷了些，但是对人是很好的。
    今天中午又有拍黄瓜。
    好像自从霍昭发现她喜欢吃拍黄瓜以来，几乎除了早上，每顿都会有拍黄瓜，她受伤的时候就是只放盐的拍黄瓜，她不受伤的时候就是调料放的比较足的拍黄瓜。
    沈柔嘉不说吃的疲劳了，她看的都有些疲劳了。
    但是霍昭做的乐此不彼。
    霍昭问：“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柔嘉道：“我觉得已经没什么了，好像早都好了。”
    脚上的伤还留了点红色的疤痕，但是估摸着时间长了自己就掉了，不会影响什么。
    最开始她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都好了，刚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后背有一条比较严重的鞭伤，可能是由于伤口太过惨烈，又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所以他发现的时候伤口有些发炎，但好在霍昭调理的好，外敷内服的药都有再用，也就没有什么疤。
    以前身上的内伤也差不多好了个七七八八，在和霍昭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沈柔嘉肉眼可见的胖了一些，起初见霍昭的时候，差不多已经瘦的脱型，全靠一张脸在撑着。
    但是现在就好多了，虽然身段依旧偏向纤细，但是看起来有气色多了，还有肉的地方都有肉，肤色看起来都红润了不少，不知不觉间，美人之姿也淋漓精致的展现了出来。
    小姑娘被他养的很好。
    这是霍昭长那么大以来，第一回对一个人那么上心。
    关心她的穿着，关心她的口味与冷暖，照顾她比照顾自己还细致，起初他总觉得女人总是麻烦些，如今养了小姑娘才发现……
    女的确实麻烦一点。
    但是他竟然没嫌弃，并且还觉得挺有意思。
    沈柔嘉戳了戳自己碗里的饭粒子，道：“于大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霍昭道：“没事。”
    一提到这个话题沈柔嘉就有些惊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惊慌什么。
    但或许也可能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想去深想罢了。
    她身体养好了，就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要离开霍昭，自己一个人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她要跋山涉水走过千里路，独自一个人面对路上可能会碰见的凶险。
    非是她胆小，而是确确实实，这段路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很难保证自己的安全。
    况且还是一个很有姿色的女人。
    说不想回家是骗人的，她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渴望回家，但是回家不是说说就可以的，她该怎么回家，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她想，她肯定会放不下霍昭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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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她其实有很多必须要面对的东西。
    她要想办法回家，要知道路都是怎么走的，要弄一些钱在身上，那些钱要足够生活半年，她还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最开始她在船上的时候还天真的认为，倘若她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她可以找到当地的官府，然后说她的母亲是长公主，她是当朝太子妃，婚约已经定下了，她得赶回去成亲，事成之后会给那人黄金白两，加官进爵。
    但是她现在明白那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在船上不止一次透露过她的身份，可是根本就没有人信她，久而久之沈柔嘉也就不说了，因为他发现那群穷凶极恶的人抓得是她，而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的身份越尊贵，反倒会让那些人越觉得刺激。
    正如现在，她连怎么走出小山村都不知道，更遑论找到当地的官府了。或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找到了，有人肯信她吗？
    恐怕她只会被人当做是个疯女人被赶出去吧。
    这些都是很实际的问题。
    或者她可以找到一个人，相信她说的话，愿意陪她浪费半年多的时间在路上，跋山涉水回到京都。或许他们还可以找到一辆马车，那样会节省不少的时间。
    但是有人会愿意这样吗。
    沈柔嘉想到了于大哥，但转念间就被她否决了，她不能这么贪得无厌，于大哥是个很好的人，如果她这样提议，说不定还真的会答应她，但沈柔嘉说不出口。
    她凭什么去这样问人家。
    于大哥不缺钱，看样子也不像是个追求权势的人，她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本来就已经亏欠了他许多，让她如何再这样开口问他。
    这些问题仿佛是一个死局，家里的人肯定也在找她。她待在这遥远的地方也想要回家，但是她们见不到面。
    可是，她如果真的想要回家，除了于大哥，好像又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可以帮助她。
    还有，她回家了，估计就和于大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父亲是不会同意她和一个毫无背景的乡村男人在一起的，她虽然嫁不了太子了，名誉肯定也会受影响，但是她觉得，父亲肯定还是会降低些要求，给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世族子弟成亲。
    她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还没说出来就要这样默默的结束。
    就像在这之前喜欢霍昭一样，暗戳戳的想了那么多年，连一次面一句话也没说过，霍昭就去世了。
    …………
    每每想到这些问题，沈柔嘉就很烦躁。
    把抱在怀里的于小牙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于小牙留下的毛，沈柔嘉站起身来，去晾衣绳边收今天早上晒上去的衣服。
    她的裙子和霍昭的衣服晾在一起，衣服干了，悬挂起来的衣角随着傍晚的风轻轻的摇晃，一摇一摆间，都是盛夏夜晚的美好，轻轻荡出的令人熟悉的清香，细细一回想，都是烟火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日一日的相伴。
    把衣服收在怀里，沈柔嘉看着怀里霍昭的衣服，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她才低头轻轻的闻了闻衣服的味道。
    可能是用的皂角的问题，衣服上有平常霍昭身上的味道，是清冽的冷香，她弯了弯唇角，心想好想把于大哥的衣服藏起来。
    没事的时候偷偷的拿出来闻一闻。
    正当沈柔嘉抱着衣服准备再闻一闻的时候，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小嘉！”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喊，本来就有点心虚的沈柔嘉被吓得手一抖，连忙转头朝门口看了过去。
    “苏月姐？”
    沈柔嘉手里还抱着衣服，反应过来之后对着苏月招了招手，道：“苏月姐你等我一下，我把衣服放屋里去。”
    沈柔嘉跑着将衣服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立马出来到了院门口就要给苏月开门。
    “苏月姐你怎么过来了？”
    苏月笑了笑道：“我正好要去家里的菜园，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想着反正你自己平常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事，所以问问你跟我一起去？”
    沈柔嘉还是有点排斥自己出去，虽然这么些天她和苏月姐关系还可以，但是除了于大哥以外的人，都不能给她安全感。
    她探头看了看远处的的田地，犹豫着还是摇了摇头，道：“谢谢苏月姐，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苏月笑了笑道：“没事，不远的，你在这看都可以看见我家里的地在哪。”
    苏月说着便指了指不远处偏南方的一块地，绿油油的，一眼看过去看不出来种的什么，但是高矮都有，看得出来种了挺多的东西。
    “我家里那个昨天干活伤到腰了，今天还是得我去地里，我要去绑一下黄瓜藤，你去了正好帮我。”
    沈柔嘉想了想道：“…那好吧。”
    说罢，沈柔嘉回头看了眼正在客堂门口眼巴巴看着她的于小牙，道：“我可以把于小牙带着吗？”
    苏月道：“好啊，正好把他带出去溜溜。”
    于小牙认识苏月，所以不会对苏月表现出太大的攻击性。
    “于小牙，过来。”
    沈柔嘉一喊，于小牙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站在地上仰头看着沈柔嘉。
    沈柔嘉带着于小牙从院子里出去后，跟苏月道：“我好像还没带于小牙出来过呢。”
    苏月道：“养狗还是多带它出来晃一晃，不然它肯定在家里待的急。”
    说罢，又看了看走在旁边的于小牙，道：“怎么觉得它又胖了。”
    沈柔嘉笑了笑，道：“你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能不胖吗。”
    苏月家的地确实不远，两个人走了约莫一刻钟就到了。
    一片一片的地相连着，每家每户种的东西都不太一样，旁边也有几家农户正在地里干农活，但是离她们都有些远。
    苏月家里种的东西有很多，光是沈柔嘉认出来的就有葱，黄瓜，丝瓜番茄还有西瓜。
    光这么看着，这些东西个个都长的很好，也有一种很满足的收获感。
    沈柔嘉还是第一回下地。
    长出来的黄瓜藤需要绑在一根木棍或者其他的什么上还能让他绕着这个东西不长不至于长的满地都是。
    苏月家的黄瓜先前已经绑过一回了，但是黄瓜藤长的太厉害，又有一些新的垂到了地上。
    沈柔嘉没让于小牙下来，省的破坏人家地里的东西，于小牙也没下来，自己在田埂上和飞来飞去的蜜蜂玩的不亦乐乎。
    苏月很耐心的教沈柔嘉应当怎么绑，绑什么位置合适，沈柔嘉学的也出乎意料的快，没一会两个人就分工把本来种的就不算多的黄瓜藤绑完了。
    他们生活在山脚下，流过的溪水都是远方高山冰雪的融水，自带一种清透的感觉，这儿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一户自给自足，她们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可能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日三餐都是自己亲手所做。
    生活一眼就望到了头，但一日一日都是最世俗的美满，日落黄昏的时候，人们总会有种强烈的归属感，他们不必担心无枝可依，转头就是自己的家。
    天空浩大无比，人人都被笼罩在这浩大的苍穹之下，一家一户，一国一域，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生存，相爱，生命其实不过如此。
    “小嘉，谢谢你呀。”
    沈柔嘉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不用的，我做的不知道行不行，我第一回弄这个。”
    “看，我们家种的大西瓜长的很好啊，小嘉你带一个回去吧。”
    “不用了。”
    “没事，我们家西瓜可多了，你要是不要，将来坏了还是得扔。”
    “来，我给你摘一个。”
    苏月说着就去西瓜地里挑了一个抱给沈柔嘉，拍了拍西瓜肚子，道：“这个应该挺好的，我也不会挑，估摸着应该不错吧。”
    沈柔嘉双手接过来，西瓜沉甸甸的，差不多有她两个脑袋大。
    “谢谢苏月姐。”
    沈柔嘉的长相特别容易给人好感，乖乖道谢的时候，苏月只觉得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克制着想要揉揉沈柔嘉小脸蛋的动作，苏月笑了笑道：
    “没事，以后你想吃随时来找我要。”
    沈柔嘉点头，道：“苏月姐你真的太好了。”
    “哈哈，走吧，你于大哥不是晚上回来，把西瓜冰一冰正好他回来吃。”
    沈柔嘉本来就是想要等霍昭回来吃的，但是苏月这么说沈柔嘉还是疑惑的问：“冰一冰，怎么冰呀？”
    苏月道：“这个很简单啊，你可以把它找一个布或者网包起来，沉到你家的井里，过几个时辰拿出来就行了。”
    “或者林子里有一处小溪，溪水是冰凉的，放那冰也可以。”
    沈柔嘉看了看天色，道：“于大哥可能还有一个半时辰回来，哪里的水凉一些呀。”
    苏月道：“其实都差不多，硬要说的话还是溪水凉些。”
    沈柔嘉道：“那苏月姐你能不能带我过去呀。”
    苏月道：“当然可以呀，咱们现在就去吧，走了。”
    苏月说的那处林子也不远，溪水没有沈柔嘉想象的那样湍急，两个人找了一处好位置之后，沈柔嘉就把西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水里。
    冰凉的溪水浸过西瓜，晶莹透亮里显得西瓜的颜色格外的好看，他们特地找了一处凹陷的地方，以免西瓜被水流冲走，确保西瓜完全才水盖住沈柔嘉才松开手。
    她面色有些忧愁，和旁边站着的苏月道：“苏月姐，把西瓜放在这里会不会有人偷偷拿走，我用不用一直在这里看着呀。”
    苏月掩唇笑了笑，道：“不用，放心吧，这儿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种西瓜，不会有人偷得。”
    沈柔嘉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道：“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苏月点点头，道：“走吧。”
    回到院子里以后，沈柔嘉洗了洗手，又坐在了院子里。
    此时太阳已经没有晌午的时候那样强烈了，沈柔嘉坐着心道反正自己也无聊，不去来找些事情做。
    她会的东西不多，女工类尤其擅长，毕竟从小学到大的。
    家里没有那么多彩色的线，沈柔嘉也没打算绣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她寻来了一块黑色的布，然后用普通缝纫的针和白线就那样开始绣着东西。
    布是黑色的，沈柔嘉想了想将布剪成了方块状，然后决定在左上角绣两只展翅的飞鹤，然后把这个帕子送给于大哥。
    因为是要送给于大哥的东西，所以沈柔嘉绣的格外的仔细，用的还是技术要求很高的双面绣，她现在身上没什么东西，但是她给于大哥的，就想要给他最好的。
    一直绣到太阳落山，沈柔嘉这才将将把白色的云朵绣完，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应该急于求成，看了看天色，沈柔嘉想着于大哥快要回来了，就暂且把刺绣放那了。
    她起身去淘了些米，生了火，在那煮着米饭，又切了两个番茄，撒上了白糖在那放着。
    她得去把西瓜拿回来了。
    想着左右林子也不远，所以沈柔嘉打算自己去拿。
    沈柔嘉刚走，霍昭就回来了。
    他手里提了两包蜜饯，是今天特地吩咐属下去市集里买的。
    小姑娘跟他在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他还没给小姑娘买过这些东西。
    他一般在训练营里不在人前露面，一些新兵即便见了他也认不出来他，今日刚去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小兵坐在那分东西。
    他无意管这些东西，但可能是周身气度不凡，所以小兵们以为他是哪个副将，当下慌的连手里的东西都掉了，还撒了一地。
    军中也没有不让从家里带吃的过来的规定，他看了一眼，便道：“下次记得藏好。”
    小兵吓得身板挺的很直，道：“是…是将军。”
    他嗯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就见小兵抬手把手里的东西地给了他，然后鼓起勇气道：“将军…，这个是我媳妇儿让我从家里带过来的蜜饯，酸酸甜甜得，可好吃了，您…您要不要来点儿。”
    他没回答，冷冷的从蜜饯上扫了一眼，又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小兵，便转头走了。
    特别的不近人情。
    但回到房里以后，他便在想，酸酸甜甜得真的很好吃吗？听说小姑娘都爱吃酸酸甜甜得东西，他家小姑娘在她印象里好像什么都喜欢，什么都可以吃，要说有什么偏好，那就是喜欢吃黄瓜。
    会不会是因为不好意思跟他说想吃什么所以才这样的，他做什么小姑娘就吃什么，霍昭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当下便叫来了下属。
    “打听打听哪家的蜜饯好吃，买一些回来。”
    下属从来没接到这种类型的任务，愣了片刻，但毕竟是专业跑腿，什么都没问便道：“是。”
    他才刚转身离开，便又叫霍昭叫住了：“等下。”
    属下停下步子，转身弯腰恭敬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霍昭道：“顺道看看有什么其他的小吃，也买点回来。”
    “是。”
    他提着这些东西回来的时候，还在想小姑娘会不会喜欢这些。
    但是打开院门进来时，小姑娘没有出来迎接他，只有于小牙坐在门口。
    他心下有些疑惑，进了客堂也没看见人，掀开小姑娘那屋的帘子，里面亦是空空如也，房间里寂静一片，俨然是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又去厨房看了看，家里确实没有小姑娘的影子，小姑娘从来不会自己出去的。
    霍昭几乎一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是他第一回回来的时候，小姑娘不在家，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带走了他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手指握成拳，心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在往下坠，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境地，倘若是那样，他定然不会放过伤害她的每一个人。
    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此刻看着冷厉了不少，一点一点的释放着无形的压力。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在家里不一定就是被别人带走了，上一回的那些人已经被他处理掉了，应该没什么人再打小姑娘的主意，但是小姑娘长的太好看了，这张脸到哪都是一个引人垂涎的东西……
    不，不会的，他留了一个隐卫在家里看着小姑娘，那隐卫是皇家顶级杀手，杀人和保护人不管在江湖还是朝廷都是不容小觑的，这山野里的人绝不可能伤害到沈柔嘉。
    但这么想丝毫没有让霍昭放下心来，他步伐有些快，眸光冷的近乎实质，他出了院门，正欲自己先沿路找找，实在不行就调一批兵过来，总不可能会找不到一个小姑娘。
    但他才出院门，就见前方一身狼狈的小姑娘怀里抱了一个大西瓜诧异的看着他。
    那一刻霍昭形容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从恐惧的半空中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所有的戾气都陡然间消失，他做好了要面对利剑的准备，但是向他胸膛而来的，是一片芬芳轻柔的花瓣。
    他看着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一直握紧的手却悄悄的松开了。
    沈柔嘉抱着西瓜走到了霍昭面前，她衣裳是湿的，头发也有些湿，眨了眨眼睛看着霍昭，道：“于大哥，你怎么了？”
    霍昭抿了抿唇，才低哑道：“没事。”
    沈柔嘉点了点头，看于大哥不动弹，便提醒道：“于大哥你不开门吗？”
    霍昭听着沈柔嘉的话把院门打开，沈柔嘉抱着西瓜走进去，霍昭在她身后将院门重新上锁。
    他追上前去，抱过了沈柔嘉怀里的西瓜，神色算不上好看，问她：“去做什么了。”
    沈柔嘉道：“我去抱西瓜了，放在林子里的小溪里。”
    霍昭其实并没有要训斥沈柔嘉的一起，但是他板起脸的时候特别的严肃，莫名就把语气显得凶了不少：
    “下次不要随便出去，你人生地不熟的迷路了怎么办。”
    “林子里是有野兽的，万一你再遇到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你说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沈柔嘉刚一回来，便被霍昭板起脸来这么说，除了她刚见霍昭时，霍昭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之外，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样透着寒意的表情，更遑论这样的声音。
    心情有些失落，她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苏月姐送了我一个西瓜，你每天干活很累，我想把它冰一冰，等你回来就可以吃了。”
    霍昭眉头皱着，不说话。
    他从小姑娘手里接过的西瓜还湿漉漉的，触感冰冰凉凉的一看就是在溪水里泡了有一段时间了，那凉意直直的透过他掌心的皮肤，刺激他的神经。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眉心一跳一跳的，霍昭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不用道歉。”
    沈柔嘉偷偷抬眼看了眼霍昭，发现霍昭神色已经没有像方才那样冷厉了才抿了抿唇，有点委屈的道：“……你不要凶我了。”
    霍昭：“……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沈柔嘉还低着头，道：“刚刚。”
    霍昭又一皱眉：“我说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沈柔嘉抬头看霍昭，眼尾有些发红，眼神有些可怜，明晃晃的写着“你怎么又这样。”
    霍昭没说完的话一滞，顿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
    “是我错了……”
    “我回来没有见你，有些着急，所以可能语气不好了些。”
    沈柔嘉这才觉得好了些，任谁满心满意的帮人绣了一下午的手帕，又开开心心的帮那人冰西瓜就是为了让那人开心，结果回来就被一顿训都会觉得不开心。
    霍昭将手里的西瓜放在厨房里，走了出来这才发现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湿透了，鞋子上也有些泥。
    “身上怎么湿了？”
    沈柔嘉道：“够西瓜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了。”
    霍昭抿了抿唇，取下晾衣绳上的被晒干的毛巾就开始帮沈柔嘉擦脸上还有头发上沾的水。
    一边擦还一边道：“下次这种事情等我来弄就行了，一会擦完去换件衣服，当心感冒了。”
    沈柔嘉低头不说话。
    霍昭继续道：“鞋子也要换换，换下来我给你洗洗。”
    “下回不要这样了，知道我回来没看见你有多……”
    说到这里，霍昭话音顿了顿，把沈柔嘉脸上有水渍的地方擦干，继续道：“好了，去换衣服吧。”
    沈柔嘉接过霍昭手里的毛巾，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就那样低着头现在霍昭的面前。
    霍昭问：“怎么了。”
    沈柔嘉低着头没说话，半晌才抬头望向他，那目光清清透透的，纯粹而又坦荡。
    “于大哥，你看不见我你会很担心吗。”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霍昭没料到沈柔嘉会问这个，动作僵了一瞬正欲回答，就听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
    “于大哥，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迟了今天。
    大家晚安。
    。感谢在2020-02-15 22:31:03~2020-02-16 23:4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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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小姑娘的目光太过纯粹，霍昭低头看着，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打算去重视，他对小姑娘好，是因为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小姑娘好，或者是有些情况下，他理所当然就做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或者出格的地方。
    在沈柔嘉问出来之后，霍昭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想要问她：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吗？
    是因为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但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
    霍昭的目光沉沉的，眸色漆黑，薄唇微抿着，并没有立即回答的沈柔嘉的话。
    沈柔嘉，是他外甥媳妇。
    就算可能她后来嫁不成太子了，那她曾经也是差点成为他外甥媳妇的人，霍昭其实并不是一个会被世俗道德所困的人，倘若他真的喜欢，他不会去管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带到身边的就是了，但关键是。
    他真的喜欢她吗？
    他跟小姑娘差了七岁，小姑娘干净的像一张白纸一样，而他是沾满血腥的人，他们俩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要不是因为这些事情，恐怕再见面的时候，小姑娘得喊他一声舅舅。
    沈柔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来就没有期望着可以得到什么结果，甚至在她最开始的设想里，于大哥会比她更坦荡的说：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怎么这么问？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或者是：“我以前不是说过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吗，你还小，我怎么会喜欢你。”
    于大哥会沉默着，才出乎她的意料。
    甚至让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
    只有一点都不喜欢，甚至从没有动心过才会毫不心虚的说出那些话，沉默反倒会给人希望。
    沈柔嘉转了个身，看向了天边蔓延开的成片的夕阳，汹涌而绚烂，袅袅的炊烟缓缓的升起，然后消散在了半空中。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不远处的田埂上有妇人在叫自己的丈夫孩子回家的吃饭的声音。天色晚了，倦鸟回巢，林子里也能看见扑腾着翅膀的鸟儿。
    岁月的流逝，其实是有声音的，猝不及防又仿佛意料之中。
    她方才摔倒在溪水中的时候，冰凉的溪水一下子就浸透了她的衣衫，那是很狼狈的一幕，她的膝盖甚至磕在了石头上，已经有些发青了，但是她一点没觉得难过，她甚至觉得凉凉的溪水流过她的身体的时候自己很开心，晚风轻轻的吹过来，身上有些冷，她的鞋子也湿透了，上面沾的都是泥，但是她一点没觉得失落，因为她知道，家里还有一双干净的鞋子，而自己脚上的这一双鞋子即便脏了也会有人给她洗干净，然后放在金色的日光下，一点一点的晒干。
    她忽然开口，又问了一遍：“于大哥，你喜欢我吗？”
    这一遍她没有等霍昭那么长时间，而是紧接着又继续道：“如果你喜欢我的话，那真的好巧。”
    她侧脸看着霍昭，晚霞的余晖照在她的侧脸上，明暗交错的光影里她的表情却十分的平静，眼睛里甚至带着些欢喜，她道：“我也喜欢你。”
    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好看，牙齿很白很整齐，发丝柔顺在余晖里有些发黄，倘若方才他还在冷静的思考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现在方才所思所想却全部分崩离析。
    所有的东西都轰然倒塌，他的理智丢盔弃甲，情绪一瞬间全部都翻涌了上来，不可置信却又觉得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刻他才突然间无厘头的想，他生平唯一的败仗，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侧脸对他笑说喜欢他的时候。
    ……………
    沈柔嘉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这样一湿，立马就贴在了身上，身体的曲线便显得更加明显了些，霍昭脑子暂时想不了那些有的没的，拉着沈柔嘉去房间换衣服去了。
    以前沈柔嘉一直在担心，她喜欢于大哥这件事不能轻易挑破，不然两个人之间变得那样尴尬可多不好啊，但是现在说出来了，反倒觉得轻松了些，虽然可能是有点尴尬，但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不可面对。
    于大哥虽然没有直接给她答案，但是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
    沈柔嘉甚至有些卑微的想，没有直接拒绝就已经很好了。
    至少她在一点一点的解决让自己烦躁的事情。
    换完衣服，沈柔嘉把换掉的衣服拿出来，霍昭很自然的接了过来跑去拿去水池边开始洗。
    沈柔嘉坐在霍昭后面的小板凳上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觉得如果于大哥不喜欢她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于大哥是多好的一个人呀，沈柔嘉偶尔会想了想霍昭后来可能和其他的女人成亲，帮其他的女人洗衣服，做饭给其他的女人吃，同她们耳鬓厮磨，她就觉得心里很难过。
    甚至觉得就算是抢也要让于大哥成为她的男人。
    霍昭洗完衣服，把沈柔嘉拿过来的那个西瓜切开来，红红的瓤，瓜皮不厚，光是用菜刀切开，桌子上便流了些红色的汁水。
    两个人一人拿了一块西瓜，坐在院子里相对的坐着。
    沈柔嘉吐了一颗西瓜子在墙边凹陷下去的土地上，问：“于大哥，我吐在这里它过段时间会不会长出小芽？”
    霍昭看了眼，道：“有可能，不过应该长不出西瓜，气候不对。”
    沈柔嘉有些失望，但还是把瓜子吐在那的时候还是用脚给它埋了些土。
    “于大哥，要不然我们俩等气候适合的时候也种一点西瓜吧。”
    霍昭点头，道：“想种什么都行。”
    但沈柔嘉说完便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明显低沉了下去。
    霍昭注意到了，便抬眼问：“怎么了？”
    沈柔嘉双手捧着西瓜，道：“等到气候适合的时候，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这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事实，沈柔嘉迟早会离开这里，她不可能永远跟他待在这，总有一天，沈柔嘉会回到自己的家庭。
    霍昭道：“…会的。”
    沈柔嘉觉的霍昭这话是在哄自己开心，便道：“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霍昭一愣，道：“为何？”
    沈柔嘉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西瓜，道：“因为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呀，我失踪了好长时间了，我的父亲，兄长，还有妹妹，他们肯定都担心坏了。”
    说罢，沈柔嘉看了眼霍昭，道：“我的生命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
    沈柔嘉说这话并不带刺激霍昭的想法，但是她却确确实实的刺激到了霍昭，小姑娘对他的依赖感太重了，在她照顾，保护沈柔嘉的同时，也对她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在他内心最阴暗的地方，他甚至在想，让小姑娘从此活在他的世界里，他不想看到沈柔嘉为别人开心，为别人难过。
    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小姑娘是有家的，她甚至身上是有责任的，他才是那个最无关紧要的人。
    他没回答，两个人沉默半晌，霍昭擦了擦手，才打破沉默道：“今天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些东西。”
    沈柔嘉疑惑，道：“什么呀。”
    霍昭站起身来，迈步走向了屋里，把自己今天带回来的东西拿了出来，道：“一些吃的小玩意儿。”
    他把那些东西放在桌子上，一样一样的指着道：“这个是桂花糕，这个是糖芋饼，这个是糖蜜饯儿。”
    沈柔嘉已经好些时候没见过这些东西了，当即便眼睛亮了亮。
    哇。
    “于大哥，你怎么突然想到了买这个？”
    “听说你们小姑娘喜欢吃，就买了些。”
    沈柔嘉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蹙了蹙，道“你又自己走那么多路。”
    他和于大哥一起去过市集一趟，那段路来回怎么说也要走一个半时辰，于大哥每天干活已经很累了，又走那么远的路帮她买东西，身体再好也不是这个累法。
    “其实……”
    其实不是我走的，我让别人买的。这种话霍昭自然不可能说出来，抿了抿唇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然后道：
    “没事，也…不是很长的路。”
    说罢，又道：“你尝尝。”
    沈柔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拿起了一颗蜜饯放在自己的嘴里，表皮撒了一层细细的砂糖，果肉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沈柔嘉伸手拿起了一颗放在了霍昭的手里，道：“于大哥你也尝尝吧，这个很甜的。”
    霍昭把沈柔嘉放在自己掌心里的东西吃下去，觉得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吃第一回还是他娘亲塞给他的，他觉得不好吃，从此就再也没吃过，沈柔嘉是第二个塞给他的人。
    其实没什么感觉，甜是挺甜的，但是他又不喜欢吃甜食。
    沈柔嘉侧头笑的眼睛弯弯的问他：“甜不甜？”
    他看着小姑娘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晃了神，道：“很甜。”
    但甜的不是他嘴里的蜜饯。
    沈柔嘉又接连吃了好几颗，然后又吃了几块糖芋饼，然后看着天上挂着的皎洁的月亮跟霍昭道：
    “我小的时候其实很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我娘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她会让人在集市上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给我，如果发现我喜欢吃什么东西，她就会一直给我做，我那时候说我喜欢糖芋饼，母亲就找了一个做饭很好吃但是很难请的师傅给我做，用的也是最好的食材，她对我可好了。”
    “后来母亲去世了，我很难过，但是兄长待我很好，他被父亲管的严，但是一有空就会带我出去玩，我小时候闯祸了，都是我兄长替我担着，好多回父亲本该罚我的，最后都罚了兄长，兄长对我也特别的好。”
    “只是后来兄长也走了，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当官，这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父亲说必须得去，后来兄长就去了，然后很久都没有回来，但是我有一个妹妹，她对我也很好。”
    “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是父亲和二姨娘生下的女儿，因为母亲去世了，府里有些庶出的孩子就时常看不惯我，变着法的欺负我，虽然我肯定不会乖乖受他们欺负，但是宿沁是那个时候唯一不欺负我的人。”
    “我同府里其他姐妹的关系都不好，但是同宿沁特别好，我不会的东西她会教我，难过了她会安慰我，反正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霍昭坐在沈柔嘉旁边静静的听她说着，没回话。
    “我记得有一会我生辰，那天我房间里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闯进来一个长相十分丑陋的肥胖男人，我刚一进来他便朝我扑过来，特别的恶心，我那时候吓坏了，拼命的呼喊，恰好那时候宿沁刚好路过，听见我房里有声音就闯了进来。”
    “她一看见那个男人压在我身上就不管不顾的去拉他，后来争斗的时候，打碎了一个茶壶，宿沁为了保护我，耳侧被那个男人划了一道半指长的伤口，流了很多血，后来有人听见声音过来了，我俩就得救了。”
    “但是后来找了大夫，大夫说那疤一辈子也不可能去掉了。”
    女人的脸就是女人的命，更何况她们生活在那样一个权贵世家的高门大院里，那伤疤在耳后临近脖颈的地方，沈柔嘉清清楚楚的记得差一点点，那块瓷片就划在了宿沁的脸颊上。
    后来别人把那个恶心的男人带走之后，宿沁满手都是血，脖子上流的血也浸湿了衣衫，但还是握住她的手跟她说：
    “小嘉，别怕。”
    宿沁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对待别人的时候更多的情况是淡漠的，只有面对沈柔嘉的时候，才会透露些温柔，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她这个姐姐。
    看着月亮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越发的思念家乡，霍昭一直沉默着，直到沈柔嘉说完了，霍昭才忽然开口问她：
    “你想家了吗？”
    沈柔嘉点点头，道：“我走了那么久，早就想他们了，我好久都没有见我的家人了。”
    “如果他们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肯定会很心疼的。”
    她经历的苦难无法坦率的和霍昭说，但是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的家人说，说她过的有多么难过，这个过程有多想他们，他甚至还可以跟她父亲或者兄长说，不要放过那些欺负她的人。
    但是这些话，她和霍昭说不出口。
    霍昭又问：“那…你现在想回家吗？”
    霍昭把这句话问出来就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小姑娘离家这么久，之所以一直住在他这里，好像并不是因为小姑娘愿意住在这里，而是因为真的别无选择。
    果不其然，沈柔嘉点了点头，道：“想。”
    又是沉默，半晌，霍昭才听见自己静静道：
    “那我找人送你回去。”
    是我找人送你回去，而不是我送你回去。
    沈柔嘉愣了愣，道：“什么？”
    霍昭重复了一遍，道：“我可以找人送你回去。”
    沈柔嘉没想到事情忽然变得这样的顺利，很自然而然就发展到了现在她毫无预防的情况，她最开始料到了倘若她和于大哥说能不能送她回家这类话时，于大哥可能会真的答应她。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仅仅说了一句想家了，霍昭就自己提出来这个。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沈柔嘉转头看着霍昭，他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硬朗透着冷厉的五官在黑夜里显得更加的深沉了些，看她的目光好像很直接，又好像很复杂。
    她走了，他们之间便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但是到现在为止，这还是一份有始无终的感情。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霍昭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以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你说了，我才意识到，你是该回家了。”
    沈柔嘉心情有些复杂，她抿了抿唇，道：“是因为我今天……”
    霍昭没等她说完便直接否认道：“不是。”
    “和那没关系，只是我想让你渴望的变成真的。”
    “想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是他以前自己忘了，他给小姑娘卖买再多好看的衣裙，给她做再好吃的东西，给她买再多种这种小玩意儿，都不抵一句，可以送你回家。
    在最开始最开始他和小姑娘刚见面没几天的时候，小姑娘就已经表现出了想回家的意愿，但他那时候的想法十分简单。
    他既然顺手救了，不给小姑娘把伤养好便实在说不过去，但是要说他还得送她回京都？他不想弄这种麻烦事。
    没有必要，也没有缘由。
    但是现在，显然是有必要了。
    人，是真的很善变。
    沈柔嘉手指握在了一起，道：“你说的是找人送我……”
    霍昭道：“我自己抽不开身，不能亲自送你，但是我可以让陆婉夏送你。”
    “你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有她保护你，只要别是难解险局，她一定能带你顺利回到京都。”
    沈柔嘉其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上次过来的那个陆姑娘吗？”
    霍昭点了点头。
    沈柔嘉惊讶道：“她…她也是一个姑娘，于大哥你为什么会那么笃定。”
    如果有陆婉夏护送再出意外，那真的就只能证明是天意如此了。
    “这个你尽管放心吧。”
    沈柔嘉道：“……那陆姑娘会不会愿意送我啊。”
    霍昭道：“会的。”
    沈柔嘉一时半会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一边又因为自己突然间看到了回家的一样而感到欣喜，一边又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而感到失落。
    “可是这路程是真的很长，于大哥其实你不用麻烦的，我…我本来就已经欠你很多东西了。”
    霍昭道：“是我以前没想到这个问题。”
    “你今天说了，我才意识到，倘若我想让你过的好，过的开心，最重要的，应该是送你回家才对。”
    “而且除了我，你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带你回家了。”
    沈柔嘉有些回答不上来，因为霍昭说的的确很对，她就算是再不想麻烦他，她想要回家还是依靠他。
    麻烦他是必然的事情。
    当沈柔嘉还在想循序渐进一件一件的解决的时候，霍昭就直接把她计划的东西拉到了最后。
    “可是……”
    可是什么呢，沈柔嘉自己也说不太上来可是什么，她一直都是想回家的，霍昭这样说她应该开心才是，也没什么课可是。
    “我走了之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回到京都，那他们俩就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
    霍昭还没开口回答，沈柔嘉就道：“一定会遇见的，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其实她还有很多东西不明白，为什么陆姑娘一个女子于大哥可以那么放心的让她送她回家，为什么于大哥那么笃定陆姑娘会答应这件事，她把她送回家，最后还要自己回到这里，这中间所耗费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但是这些他都没有问出来，因为只要是于大哥说的东西，她都相信。
    所以这些事情，必然会有于大哥自己的理由。
    沈柔嘉垂着眸子，道：“…谢谢你。”
    霍昭道：“没事。”
    就算沈柔嘉走了，他们也一定会再见。
    不管是沈柔嘉，还是他自己都不可能永远安安稳稳的待在这个小山村里，令人困扰的事情如果不去解决，那它之后不停的积压，永远都不会自己消失。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沈柔嘉道：“我…我都可以，主要是陆姑娘……”
    “她你不用担心，你要是不急的话，这件事我来安排吧。”
    沈柔嘉连忙摆手，道：“我…我不急的。”
    说罢又道：“真的谢谢你。”
    霍昭笑了一下，道：“别说这几个字了，我就乐意帮你。”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柔嘉都浑浑噩噩的还没从自己将要回家了这件事情中缓过神来。
    她今天解决了两件事情。
    她和于大哥说了喜欢他，虽然于大哥没有答应她，但至少也没有拒绝，暂且就可以算完成了一般吧，于大哥答应送她回家了，虽然不是于大哥亲自送，但是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有了要回家的真实感。
    她要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回京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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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霍昭诈死离开京都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他的父母姐姐姐夫还有两个副将了。
    霍昭完全可以找两个普通的将士送沈柔嘉回家，或者保险一点，他挑几个能力出众的送已经足够了。
    但是他还是选择让陆婉夏送。
    这大概是他从军那么多年，第一次徇私枉法了。
    他想陆婉夏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对于沈柔嘉会方便一些，总比一群男人跟着她要好得多。
    第二天，他就把陆婉夏叫了过来。
    陆婉夏进来的时候，霍昭坐在檀木椅子上，看面色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陆婉夏一进来，霍昭便道：“给你放个假。”
    陆婉夏听这个语气，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要丢饭碗，心下略微有些紧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昭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文书，目光扫向了她，道：“送小姑娘回家。”
    陆婉夏：“……？”
    “她其实是沈太傅的女儿，也就是开始和太子订婚的那个人，如今伤也养好了，该回去了。”
    陆婉夏目瞪口呆：“……！”
    “真…真的吗？”
    霍昭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傻逼吗我为什么要骗你。”
    陆婉夏默默咽了口口水，道：“嫂子她……”
    刚说出来，陆婉夏便意识到不对，她怎么能叫嫂子呢？算一算太子的媳妇那就是他们将军的外甥媳妇啊！
    但是霍昭的外甥媳妇和霍昭之间莫名有点不清不楚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差没往脑门上贴夫妇两个字了，霍昭肯定不会骗她，但这是也太操蛋了。
    陆婉夏看霍昭的眼神都不对了。
    “那个不是，就是沈…沈小姐她居然是太子妃？”
    太子妃被拐卖？
    这事听起来也太匪夷所思了。
    霍昭点了点头，道：“你不是一直说想回京都看看，这次给你个机会。”
    陆婉夏道：“不是，我是想回去看看，但是咱这没我事了？我不会错过什么吧？”
    霍昭道：“不会，到时候情况会有人通知你。”
    陆婉夏懵懵的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霍昭靠在椅子上，道：“…就这几天吧，我会通知你，你先交接一下这边手里的事情。”
    陆婉夏想了想，还是道：“为什么非要我送啊。”
    找其他的人不是也一样，找她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霍昭瞥了她一眼，道：“有意见？”
    陆婉夏连忙道：“那我哪敢，我就是问问。”
    “不过沈小姐要真的是太子妃，你和她……”
    霍昭语气有些生硬，道：“我和她能有什么？”
    陆婉夏闭了嘴，行吧，你们什么都没有。
    解决完陆婉夏，霍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几天他觉得自己有些烦躁，可具体是因为什么，他又有些说不出来。
    霍昭向来杀伐果断，骨子里就没有优柔寡断这个词，但是这个时候，他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处理事情有些拖沓。
    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
    沈柔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但是离开这件事情已经被提上了日程，这其实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但是想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比较开心吧。
    其实就算她回家了又能怎么样呢，不管发生什么，面对就是了。
    于小牙已经两个月了，但是长的还是没有沈柔嘉小腿高，霍昭一边顺着于小牙身上的毛一边道：“走的时候会把它带走吗？”
    沈柔嘉看着于小牙，道：“还是不带了吧，京都…可能不太方面养一匹狼。”
    霍昭看了眼沈柔嘉，道：“带着也行，他对人类没什么太大的攻击性，应该不会主动攻击，到时候藏好就行了。”
    沈柔嘉有些犹豫，道：“真的可以带吗？”
    霍昭点点头，道：“也让它出去走走吧。”
    “那于大哥你怎么办？”
    “我也走了，于小牙也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寂寞呀？”
    霍昭笑了笑，道：“不会，你们没来之前我不是也一个人。”
    沈柔嘉弯着唇跟着笑了笑，然后一边捏着于小牙的耳朵，一边问霍昭：
    “于大哥，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吗？”
    霍昭半晌没回答，就在沈柔嘉以为自己又会得不到回应时，听见他道：“会的，会想你。”
    沈柔嘉捏着于小牙耳朵的手顿了顿，道：“我也会很想你的。”
    “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的。”
    霍昭淡淡道：“先回去再说吧。”
    沈柔嘉突然道：“于大哥，你今天和陆姑娘说了吗？”
    霍昭道：“说了。”
    沈柔嘉有些紧张的问：“那…那她答应了吗？”
    霍昭点头，道：“答应了。”
    “那陆姑娘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霍昭眸色漆黑，道：“她都可以，你来定吧。”
    沈柔嘉低着头，她自己也不知道选在什么时候，这并不是选择在哪一天的问题，而是在回家和霍昭之间做一个选择。
    沈柔嘉不说，霍昭便替她做出了回答：“后天吧。”
    沈柔嘉一愣：“那么快？”
    霍昭声音有些漫不经心，道：“你离开了那么久，能早点就早点吧。”
    他也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有结果就有结果，没结果就没结果，他不想那么干耗了，总得逼自己做出选择。
    沈柔嘉收回了自己摸于小牙耳朵的手，听见这话神色微微变了些，她看着霍昭，正色道：“于大哥，你是不是不想在跟我待在一起了，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
    霍昭道：“没。”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是因为因为离开的久了，想到了我的家人所以才让我早点走的吗，你其实是因为你自己不想跟我多待了吧。”
    霍昭叹了口气，道：“不是，你别想……”
    沈柔嘉道：“我已经很克制自己不想那么多了，于大哥我很感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如果不喜欢我你就直接跟我说，我不会……”
    沈柔嘉想说我不会缠着你的，但是仔细一想，好像又觉得其实于大哥要是真的拒绝她了，她好像也不一定就会那样放弃，肯定是还要挣扎一下的。
    她继续道：“我不会很难过的的，反正也是预料中的事情，但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难过。”
    “你是在逃避我吗？”
    那你知道倘若我走了，我们俩就也许见不到面了吗？
    这句话沈柔嘉没有说出来，但是知道霍昭心里肯定明白。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好像也已经不能逃避了，沈柔嘉说话的时候霍昭一直在看着她，目光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意味，像一潭深水一般。
    “我没有在逃避你。”
    对于沈柔嘉来说，这个离别重大无比，因为人世间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到时候她们相隔千里，那些距离会一点一点的彻底把两个人分开，丝毫两个人曾经相识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但是对于霍昭来说并不是。
    他知道他和这个小姑娘必然会再次见面。
    沈柔嘉有点委屈，道：“那你说你喜欢我吗？”
    这样直接的问法简直让人避无可避。
    “我不好吗？虽然我什么都不会，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只是在这里好像没什么用而已，虽然我…”
    “虽然我那什么不是很…大，那…什么也不那个，但是…其实也还行吧，而且我很主动的。”
    “我都主动跟你说喜欢你了，我还不主动吗？”
    沈柔嘉觉得自己有点恬不知耻，但还是鼓起勇气道：“你说的那三点，其实我也勉强…勉强都挺符合的，你是因为没有跟我看对眼吗？”
    “你…你要是没有，你就多看看吧，说不定多看看你就觉得我挺对眼的。”
    霍昭：“……”
    首先，他说的主动，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主动，而是可以化为某种运动的，简单来说可以概括为一个浪字的委婉性表达。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他又不是真的就喜欢这三点。
    只是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还没有捋清楚。
    小姑娘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可怜，晶亮晶亮的，让他想起来救下于小牙的时候，于小牙的眼神。
    这让她有些受不了。
    “我不知道。”
    “我以前没喜欢过什么人，所以不太明白，况且…”
    况且，你曾经差一点点就是我外甥媳妇。
    况且你怎么就知道你是喜欢我而不是依赖我，他在沈柔嘉绝望之际救了她，虽然并没有道无微不至的地步，但是确实是在照顾她，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创伤的小姑娘来说，本来就是很容易对别人产生依赖的时候。
    情感很多时候是很容易被弄混淆的，爱情和别的情感不一样，它参杂着情-欲与承诺，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喜欢就可以囊括的。
    “你还小，你也许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你对我可能只是感激而已。”
    沈柔嘉问言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是。”
    “我就是喜欢你，是想和你成亲的那种。”
    沈柔嘉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是想要和你一起生小孩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事情太多了，本来想请假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困死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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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左右她也要走了，什么狼狈的样子都被霍昭见过了，她喜欢他这事霍昭也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沈柔嘉虽然没经历过情爱之事，但是也知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认认真真的说清楚，讲明白，否则那些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东西，迟早会有一天把他们越拉越远。
    霍昭有点被惊到。
    可能小姑娘就是什么都没经历过，所以才敢那么胆大的对他说这种话。
    现在，她还在看着他。
    很认真的再等他回答，但是霍昭并不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回答，他自己这里都没有答案，怎么才能给别人答案呢。
    他并不想说出那些可能会伤害到小姑娘的话，但是他的确没做好要同她在一起的准备。
    对于霍昭来说，承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心里并没有既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就先在一起处了处这种想法，倘若他开口说一个好字，那时候势必是风霜雨雪都不会抛弃她，一定会同她一直在一起，甚至一定会成亲。
    小姑娘回到京都所面临的东西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嫁不了太子正好嫁给他，他不惧怕别人的眼光，也不担心会有人阻挠他。
    他姐姐不行，他姐夫更不行。
    就是因为承诺的那句话太重，所以才不能轻易的说出来。
    霍昭又不回答。
    沈柔嘉失望之余，又有些烦躁。
    不是烦霍昭，是烦她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像是在倒贴别人一样，她这样一直问别人，本身就会让别人很困扰，如果人家喜欢她，肯定就说出来了，这样不说意思就很明显了，她问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一点意思都没有。
    沈柔嘉低下了头，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对不起。”
    “我不该总是问你的，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吧。”
    她一直在想，于大哥那样好的人，就算不喜欢也要争取争取，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把姿态放的很低的人，一而再的被拒绝，怎么说也该有点想要放弃了。
    她不知道她明天还会不会继续想要为此而放下姿态，但是她今天不想再说这个东西了。
    她侧过脸，道：“谢谢你送我回家，虽然你并不缺钱，但是…我们家很有钱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肯定不能用金钱衡量，但是…其他的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了。”
    “我说的那些你就当没听见吧，我其实也不是……”
    其实也不是非他不可，反正在被绑走之前，她也是要嫁给太子的，如今不嫁太子了，换一个同样她没见过的，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她回家了，必然也是一堆烂摊子。
    沈柔嘉明白，她这次回去，一切都会不一样。
    霍昭眉头蹙了又蹙，在听见沈柔嘉已经有想和他用金钱撇清关系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我不说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沈柔嘉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也是第一回和一个姑娘接触那么长时间，你年纪还小，你不考虑的东西我要替你考虑。”
    “我这个人很认真的，你要是跟了我就不要再想找别人了。”
    ！！
    沈柔嘉觉得事情有转机，方才还难过的觉得什么都不美好的时候，突然又觉得月色也美，西瓜也甜什么都好了，她连忙道：
    “我不会跟别人的，我就跟你。”
    “虽然你不是很懂我们小姑娘在想什么，还住在山沟沟里，可能也办法坳得过我爹，但是没关系的，那些事情我来面对就好了。”
    霍昭：“……？”
    他觉得也有必要辩解一下：“我哪不懂你们小姑娘了？”
    他做的事情分明都很戳小姑娘心窝子好不好。
    沈柔嘉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妙：“好嘛，你懂你懂，我乱说的。”
    霍昭：“……”
    我也不是只住在这山沟沟里，我京都有房的，离皇宫很近还很大。
    “那于大哥，你刚刚说那些的意思是……”
    方才心里想的那些没做好准备什么的东西，在他侧头看见小姑娘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时一下子烟消云散。
    霍昭居然诡异的有点脸红，真是活久见，但他皮肤没有沈柔嘉白，夜里看的也不清楚，他胳膊肘放在膝盖上，道：
    “那就在一起吧。”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霍昭才觉得这段日子里一直发闷的胸口舒畅了起来，放松之余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毕竟这些年，他还从来没有和谁在一起过。
    沈柔嘉：“……真的吗？”
    霍昭点点头，道：“我像是会拿这玩意开玩笑的？”
    沈柔嘉愣了愣，然后慢吞吞的反应过来：“……哦。”
    两个人之间忽然一阵沉默。
    霍昭低着头研究着自己手里的瓜皮，沈柔嘉低着头继续捏着于小牙的耳朵，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许的暧昧起来。
    沈柔嘉想找些话题，便主动道：“那…那我们都在一起了，我得说一下我的家庭情况，可…可能有些不太好，但是我会努力处理的。”
    霍昭心道你家情况是什么我早就知道了，但还是面色如常的道：
    “你说吧。”
    沈柔嘉声音有些忐忑：“我…说出来你可能有些不信。”
    霍昭道：“没事你说吧。”
    沈柔嘉观察着霍昭的神色，一边怕于大哥太过震惊一边又怕于大哥觉得她是神经病，犹豫着道：“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侯就去世了，她…她是大昌的长公主。”
    说这话的时候，沈柔嘉一直在看着霍昭，看他什么反应，然后自己好做出应对？
    霍昭明白自己不能表现的淡然，不然那样肯定招人怀疑，于是在沈柔嘉的目光注视下，霍昭努力让自己震惊起来，但他的表情实在略显敷衍：“啊？真的吗，可真的是难以置信。”
    沈柔嘉：“……”
    总觉得哪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
    “我上回田埂上跟你说的事情，是真的，没被拐卖之前，我原本是要嫁给太子的。”
    霍昭继续表演惊讶：“……不会吧。”
    沈柔嘉道：“真的，虽然我觉得你肯定不相信我，但是回到京都你就会发现我说的都是真的。”
    “哦，好。”
    就这？
    沈柔嘉道：“于大哥你不相信我吗？”
    霍昭道：“相信啊。”
    沈柔嘉道：“你该不会觉得我在骗你，然后为了不戳穿我故意安慰我的吧。”
    霍昭继续道：“没有。”
    沈柔嘉抿了抿唇，把小板凳朝霍昭那挪了挪，坐在了霍昭旁边，道：“那你怎么接受的这么淡然？”
    霍昭想了想，张嘴胡诌看着她道：“因为是你说的。”
    沈柔嘉：“……”她被感动了。
    他们俩并肩坐在一起，方才中间还救了一步的距离，现在沈柔嘉一挪，两个人之间就没什么距离了，彼此的存在感都太过强烈，因为方才才确定了心意，这下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
    沈柔嘉有些害羞，道：“于大哥，你方才说的话不是在逗我玩吧。”
    霍昭道：“不是。”
    “那…那你也喜欢我吗？”
    霍昭抿了抿唇，侧头看她，其实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厉，并没有因为对象是沈柔嘉脸上就出现什么违和的温柔，但是唇角并不像以前的那样时常崩着了。
    他道：“你觉得呢？”
    沈柔嘉弯了弯唇角，道：“那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吧！”
    “于大哥，你喜欢我什么啊。”
    霍昭上下扫了眼沈柔嘉，摸了摸下巴，然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你长的好看吧。”
    虽然沈柔嘉被夸了，但是她却感觉不是那么开心，有点失望道：“没有其他了的吗？”
    霍昭又想了想，然后道：“身材也还行吧。”
    沈柔嘉还是不满意，道：“还有呢？”
    霍昭道：“皮肤也白。”
    “还有呢。”
    霍昭有点犹豫，带着笑意道：“人傻傻的，这个算不算？”
    沈柔嘉：“……于大哥！”
    “好了好了逗你的，就是看对眼了，没那么多理由。”
    沈柔嘉道：“那以后我老了不好看了，你会不会跟别人看对眼？”
    霍昭：“那怎么可能，放心吧。”
    沈柔嘉放下心来，道：“你说的啊，我信了。”
    说罢，沈柔嘉想起了什么，又道：“于大哥我们都在一起了，那我回去了之后，我们还怎么见面呀？”
    霍昭笑了笑：“这个不必担心，我会去京都找你的。”
    沈柔嘉惊讶的睁大眼睛，道：“真的？”
    霍昭道：“不然我怎么会安排你那么早走？你家人肯定也很担心你了，你早点回去也好，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就算霍昭把这些话说出来了，其实还是没有给沈柔嘉多大的安全感，京都和这，差的距离可不是一点两点，是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等不来的那种距离。
    霍昭看着小姑娘还是没有开心起来的神色，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随口提了个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的话题，他问道：
    “你既然身为太子妃，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绑走，一般情况下，你出行不是应该丫鬟小厮一大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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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这个问题沈柔嘉其实并不太想提，毕竟那时她出去的原因说出来多少有些矫情，毕竟是一件改变她命运的事情，但过去了就过去了吧，跟于大哥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沈柔嘉道：“我就是太贪玩了，自己跑出来了。”
    霍昭蹙眉，问：“你自己要出来的，还是别人劝你的？”
    沈柔嘉道：“我自己要出来的，怎么了吗？”
    霍昭摇了摇头，沉声道：“没什么。”
    沈柔嘉被拐走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但他人在西南，心里察觉有异常也没什么证据，一切还是要等回京再说。
    但他还是道：“一般京都不太可能会有人这么猖獗，你身份特殊，回去之后留意些。”
    沈柔嘉愣了愣，道：“于大哥你的意思是……”
    霍昭道：“也没什么，只是天子脚下居然能出现这种事情太难以置信，不排除是有人策划的可能，你注意些。”
    沈柔嘉毕竟也是深宅大院出来的人，很多事情她没见过并不代表她不明白，她知道权贵世家本来就不是一个干净的圈子。
    但是她相信对自己好的人不会是坏人。
    在船上那些时日，她也不是没想过她的遭遇其实是个阴谋，别人想要取她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又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何要废那么大波折把她放在这种山沟沟里，而不直接杀了她？那样不就永绝后患了？
    而且她想不明白是谁对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她自问这些年从未主动招惹过谁，就算她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府里会有些小姐们明里暗里戳她痛处，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长大了也就没什么人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了。
    沈柔嘉虽然单纯，但并不是傻子。
    她知道她失踪以后，此事势必彻查，她想不出来哪个跟她有瓜葛又有动机的人能会有能力丝毫不露马脚的办成这些事。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的。”
    霍昭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看着蓝色夜幕下的星星，半晌突然道：
    “其实我很佩服你。”
    沈柔嘉道：“什么？”
    霍昭道：“虽然觉得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其实很坚强，也…很勇敢。”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可以在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坚持下来，倘若她中途有哪一步没有坚持下来，她便不会遇见他。
    她性子软弱，但在某些方面却是有着不容触碰的底线，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她总是脸红，但是遇见喜欢的人会放下面子追求，那些很大胆的话她会勇敢的说出来，有姑娘家的羞怯但绝不扭扭捏捏，纯粹而又直率。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地方吧。
    沈柔嘉本来还挺开心的，但是品过味来脸色忽然就垮了，她道：“于大哥，你是嫌弃我太大胆了吗？”
    霍昭道：“没有啊。”
    “不是说了，就喜欢你这种主动的。”
    沈柔嘉：“…好吧。”
    虽然说出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好的地方，但是能让于大哥喜欢，沈柔嘉就暗暗的有些开心。
    霍昭摇摇头，感慨道：“啧，真是难以置信，我居然就这样找到伴了？”
    沈柔嘉继续捏着于小牙的耳朵，唇角含着笑意状做不经意问：“那这个伴你喜不喜欢？”
    霍昭道：“不喜欢又能怎么办，收都收了。”
    沈柔嘉太失望了，连带着捏着于小牙耳朵手的力道都重了些，她委屈道：“你怎么这样啊。”
    霍昭这会看小姑娘这个表情特别可爱，忍不住继续道：“毕竟是自己养的，总不能让别人捡了去。”
    沈柔嘉手下力道又一重，于小牙终于感受到疼，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吓了沈柔嘉一跳，手指赶紧收了回来，她跟霍昭道：“你太坏了，你刚刚还说喜欢我。”
    霍昭伸手戳了戳沈柔嘉的脸颊，滑滑的软软的触感特别好，道：“喜欢是挺喜欢的。”
    “脸肥肥的，戳起来感觉真好。”
    沈柔嘉：“……”
    脸，肥肥的？！
    沈柔嘉长那么大，肥这个字从来没有用到她身上过，毕竟她一直以来的体态都算是纤细的，就算现在被霍昭稍微养的胖了一点点，那也只能说是更有风采了，别说是肥，就是胖她也丝毫扯不上关系。
    “你…嫌我胖？”
    霍昭道：“不啊，你看起来还蛮可爱的，真要是胖点也挺好的。”
    摸起来肯定很好摸。
    “你刚刚说我脸肥！”
    霍昭道：“是啊，肥肥的软软的，夸你，不开心啊？”
    沈柔嘉不想再跟霍昭这种思维争吵什么了，给自己心里做了个铺垫，然后抿了抿唇，敷衍道：“……也不是很开心。”
    其实和霍昭确定关系以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亲昵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晚上沈柔嘉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清晰的感受到了不一样。
    那是一种汹涌而来的比以往更加澎湃的安全感和心动。带给沈柔嘉的欢喜大概就像是爹爹小时候不让她吃那些集市上卖的一些吃的小玩意，但是有一次兄长给她买了很多然后被她偷偷的藏了起来，每次遇见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她想一想她还有一柜子的零嘴就会觉得不开心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
    第二天清晨，沈柔嘉醒的比以往早了一些，她刚刚掀开门帘走近客堂，霍昭也一把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沈柔嘉正准备打招呼，看见眼前的光景忽然目光一滞，随即绯红便直直的从脖颈蔓延开来。
    于大哥他，没穿衣服。
    霍昭似是没想到她会起那么早，很随意的就光膀子出来了，身材颀长，腰身精瘦，肌肉匀称，光是看着就觉得藏着力量，他只着一条长裤，这样一看，便显得腿尤其的长，身材便足以让女人脸红心跳，更遑论些人还长了一张俊朗又不失硬气的脸。
    霍昭确实没想到沈柔嘉会这个点出来。
    他穿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昨□□服好像忘收了，所以出门收衣服去，结果一掀帘子就看见了沈柔嘉。
    沈柔嘉咽了口口水，从没见过于大哥这样一，第一反应就是羞耻，几乎是立马就收回了目光。
    她想立马转过身不看的，但是眼神躲闪着躲闪着就望霍昭腿上去了，再往上一点她就一下子看到了霍昭腹部上八块整齐又不夸张的肌肉。
    沈柔嘉脸红的跟个番茄似的，一副惊吓过度的小奶猫似的，但是心里还是不合时宜的发出感叹。
    哇！
    身材真好。
    这不是沈柔嘉第一回见男人光膀子，以前在船上的时候他见过的还不少，但是当时基本就是看一眼就恨不得自戳双目。
    那些人心恶心，人也恶心。
    沈柔嘉根本不想回忆，还是于大哥的好看。
    沈柔嘉知道这样看人家不合礼仪，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看这些东西，所以她努力的收回自己的眼神，但是眼睛它不受控制总是往霍昭身上瞄。
    霍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表现的十分自然，本来想跟沈柔嘉说句早上好，但看了看小姑娘红透了的脸，又顺着小姑娘的眼神看了眼自己腹部，于是便道：
    “你喜欢这个啊？”
    被问出来沈柔嘉更不好意思了，她看着霍昭的脸坑坑巴巴说不出来一句话来：
    “我…我不是故意……”
    霍昭挑着唇角笑了笑，道：“没事，这有什么，迟早要看的，我又不是女的，随便看。”
    听见霍昭说迟早要看的，沈柔嘉更不好意思了，她抿了抿嘴唇，指甲都掐到自己的掌心了，脸庞燥热，羞得已经没眼看了。
    霍昭手里拿着收进来白色里衣，道：“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有的没的？
    沈柔嘉听见这话心里有点慌，于大哥把她想成什么人了，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就对着男人的身体有什么想法。
    正欲说话，就听霍昭指着自己腹部上的肌肉道：“别羡慕了，这玩意儿你们女的练出来估计有点难。”
    “你细胳膊细腿的就算了啊。”
    沈柔嘉：“……？”
    说完，霍昭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衣服对沈柔嘉道：“行了，我先进去了。”
    说罢，霍昭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沈柔嘉一个人现在客堂里心里五味杂陈。
    ………
    虽然要和于大哥分开了，但是沈柔嘉一想到内心还是不免有些兴奋，所以今天一天，沈柔嘉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于大哥，我和陆姑娘真的明天走吗？”
    霍昭现在基本已经接受自己和小姑娘在一起这个事实了，所以说话说起来就没什么顾及了，道：“怎么，舍不得我？”
    沈柔嘉道：“不是，我就是…有点紧张。”
    “别紧张，明儿我送你们出村。”
    沈柔嘉：“你送我我还是紧张，我好久都没有回家了，突然之间回去……”
    霍昭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道：“别怕，毕竟是你家人。”
    这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沈柔嘉被这句话安慰到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她回去见得可是家人。
    霍昭的手上有一层粗糙的茧，很大也很温暖，她忽然之间安心下来，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相比方才好多了。
    她是受害的那个人，发生那些事情她也不想的，父亲一定不会怪罪她，那可是她的父亲。
    沈柔嘉淡淡的舒出一口气，道：“于大哥你说的对。”
    霍昭道：“明天陆婉夏过来，你今天可以先收拾收拾。”
    沈柔嘉点点头，旋即又道：“那于大哥，你说你会去京都，大概是什么时候呀。”
    霍昭蹙着眉头想了想，道：“这个还不知道，不过也不长久，你回去过个一两个月吧。”
    他这边的事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办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回去花在路程上的时间一定比沈柔嘉短，到时候具体什么时候回京还不一定。
    这比沈柔嘉想象的要快的多，她惊喜的看着霍昭道：“这么快啊？”
    霍昭眉头一挑：“让你失望了？”
    沈柔嘉道：“怎么可能，我本来以为得一两年的。”
    霍昭被逗笑了，道：“一两年，别说黄花菜了，媳妇都跟人跑了吧。”
    沈柔嘉略显羞怯，道：“…不会的，我会等你的。”
    霍昭凑近了些沈柔嘉，语气低沉着道：“真的？”
    霍昭突然挨这么近沈柔嘉有些不习惯，她低着头乖乖道：“真的，不骗你。”
    霍昭大笑着同沈柔嘉拉开了距离，然后轻轻的弹了下沈柔嘉的额头，道：“放心，不可能那么久的。”
    上午霍昭没出去，陪沈柔嘉一起在家里收拾一些要带走的东西，前面还好好的，收拾收拾着小姑娘眼睛就红了起来。
    这可把霍昭愁坏了，他站在沈柔嘉面前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手放在她的肩头上，开玩笑着道：“怎么哭了，还没走就想我啊。”
    没人注意还好，这回被人一哄眼泪本来还只是在眼睛里打转，这会真的流出来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自己可能要半年多都见不到于大哥，越想越难过，然后就开始鼻子发酸。
    原本是个自己可以调节的，但霍昭一发现，还用这种轻柔的语气的哄她她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但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舍不得他，便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眼泪无声的一颗一颗的砸。
    “别哭啊。”
    霍昭一边说一边抬起自己的袖头帮沈柔嘉擦眼泪：“怎么突然哭了，我可是又做什么了？”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我们还是继续收拾东西吧。”
    霍昭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便又问道：“上回不是说好了，你有什么就同我说出来，这怎么又不说了？”
    沈柔嘉低着头，最终还是有些哽咽的小声道：
    “我…我舍不得你。”
    霍昭一听，愣了一下便轻笑了出来，他叹了口气，然后轻轻的将沈柔嘉揽到了怀里，到：
    “我当什么呢，放心，你等我去找你，这期间你就吃喝拉撒睡然后想我就成了。”
    生活有期待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经历了离别，才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期待更好的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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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这还是他们俩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抱，沈柔嘉把下巴放在霍昭的肩头，抽抽搭搭的道：“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
    霍昭拍拍她的背，道：“放心。”
    沈柔嘉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没有追问霍昭在这边究竟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是他自己送她回京都，而是要找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了多少的姑娘送她回去。
    她相信霍昭。
    陪着沈柔嘉收拾完东西，霍昭中午吃了饭便又出去了。
    回到训练营的时候，陆婉夏已经在那等着他了，谢宝也坐在她身边同她一起等霍昭过来。
    对于自己这个基本干啥都在一起的小伙伴，谢宝还是有点舍不得陆婉夏的离开的，想想以后即将有一段时间自己将要独自一人面对霍昭，他就恨不得和陆婉夏一起走。
    陆婉夏拍着谢宝的肩膀，一脸郑重：“宝宝，你要保重。”
    谢宝眼含泪水：“你回去要记得去看看我爹娘。”
    陆婉夏点头：“一定会的！”
    谢宝叹气：“你说咱老大会让我跟你一起回去不？”
    陆婉夏仔细想了想，随即告诉谢宝：“不会，你走了这就没人了。”
    谢宝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但是内心对陆婉夏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瘪了瘪嘴，悲伤道：“我也想回去看看。”
    “你说你这一路多好啊，护送太子妃回家放在皇上面前也是大功一件，路上还能游山玩水看个风景，还能探个亲。也太爽了吧”
    说到这，陆婉夏就忍不住乐了出来，又拍了拍谢宝的肩膀，安慰道：“宝宝不要难过，你没有爽到的，我都替你爽回来。”
    说完便自己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谢宝并没有觉得自己又被安慰道。
    正说到这，霍昭便走了过来，目光扫过陆婉夏道：“陆婉夏，跟我过来。”
    看着霍昭离开的背影，谢宝仿佛已经可以预见以后自己在霍昭手底下做事的情形。
    陆婉夏把自己的手从谢宝的肩头上收回来，道：“哥们儿，我去了。”
    霍昭坐在檀木椅子上，虽然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是今天显然没有上次来那样把烦躁写在脸上了。
    “雇一辆马车，东西带够，宽敞点的，别挤着人。”
    陆婉夏道：“将军您太不放心我了，这些还用说吗，放心早就准备好了，明天去你那接嫂…太子妃。”
    霍昭眉头一蹙，训斥道：“怎么说话的！”
    陆婉夏突然被训，心神一震：“咋啦？”
    “别叫太子妃，继续叫嫂子吧。”
    陆婉夏：“……？！”
    霍昭你不是人！
    外甥媳妇你都不放过，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你把她抢过来啦，干得漂亮啊。”
    霍昭道：“屁，本来就是老子的。”
    陆婉夏啧啧两声，心里想着果然孤男寡女处多了，再生的米饭都能被捂熟了。
    “那你回京了该怎么交代？”
    霍昭毫不在乎：“有什么好交代的，她回去之后和我那便宜外甥的婚约做不做数还不一定呢。”
    陆婉夏一想，还真是这样。
    别说是霍昭，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喜欢就上了，于礼合不合那都是次要的事。
    “将军您就放心吧，嫂子一定平平安安的到达京都，你就放心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嫂子一定毫发无损的等着你。”
    提到这，霍昭神色却凝重了些许，道：“我怀疑她被绑走这事没那么简单，小姑娘性子单纯，回京后你多照顾照顾，顺道查查这事。”
    陆婉夏一愣，道：“明白。”
    他们好歹出生入死许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况且霍昭一个人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不能那么容易就黄了。
    “嫂子我看着也挺喜欢的，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霍昭神色一凛，道：“你也挺喜欢？”
    陆婉夏惊了，不可思议道：“我操霍昭你能别把人想那么龌龊行不，老子喜欢男人。”
    霍昭投去一个不太信任的眼神，道：“行了，出去吧。”
    要不是除了陆婉夏这个形似女的内里是男是女还暂不明确的人实在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霍昭也不会把沈柔嘉交给陆婉夏。
    指不定就被带坏了。
    晚上霍昭从这带了点东西回去，打算再给小姑娘做一点好吃的，毕竟明天就要走了。
    霍昭走了之后，沈柔嘉就一直在做在院子里绣她打算送给霍昭的双面绣，她这几日霍昭不在的时候，早上睡觉的时候基本都在绣这个，这几日下来也绣了个差不多，今天晚上在把帕子修修边角就差不多可以完工了。
    她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两三个月，从初夏一直到盛夏再到暮夏，早就对这个小院子产生了感情，他甚至觉得这里的生活虽然朴实了些，但相较于京都里不管干什么都有众多繁文缛节，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要好的多。
    院子外有一条延展数里的泥土小路，两边长满了野花野草，一边是一片流淌着清澈泉水的水渠，一边是成片成片的庄稼地，坐在院子里像远方望过去，可以看见蔓延的山脉，轮廓隐在雾里，偶尔从山林里吹来一阵风，清凉沁人心脾。
    可能是因为沈柔嘉明天就要走了，所以霍昭今天回来的要比希望都早一些，带了许多的菜，然后问小姑娘想要吃什么。
    特别细致的霍昭不会，但是一般家常菜都难不倒霍昭，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给沈柔嘉做出了个四菜一汤出来。
    沈柔嘉看着这些菜道：“于大哥，你做这么多，我们俩肯定吃不完。”
    霍昭道：“没事，你走了我给热热。”
    沈柔嘉放下筷子，道：“热了就不新鲜了。”
    霍昭没觉得有什么，道：“不能浪费啊，你没来之前，我经常吃剩菜。”
    沈柔嘉心里有些酸涩，道：“等我回家了，一定给你很多钱，你就再也不用热剩菜了。”
    霍昭哭笑不得：“我热剩菜又不是因为穷，种点粮食不容易，不能浪费。”
    “再说了，你走了我吃你吃过的剩菜，不也算睹物思人了吗？”
    霍昭说完，沈柔嘉想起什么似的跟他道：“于大哥，饭菜一顿就吃完了，不算什么的，我有一个东西送给你……”
    霍昭一挑眉，戏谑道：“要送我什么，一个吻吗？”
    他一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沈柔嘉被他说的脸颊泛红，有些羞恼道：“于大哥你说什么呢……”
    霍昭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开玩笑，让我看看你要送我什么？”
    沈柔嘉站起身来道：“那…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在霍昭回来之前，沈柔嘉就把那块小手帕绣完了，原本想明天临走再把手帕送给霍昭，但想想明天说不定陆姑娘过来她肯定就不好意思送了。
    把手帕拿出来，沈柔嘉叠成了一个工工整整的四角方块，然后双手递给霍昭，道：“于大哥，送给你。”
    霍昭看了看沈柔嘉手里的东西，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头把手帕捏了起来，观察了片刻，道：“这是手帕吗？”
    是不是手帕显而易见，问题问的有点失智。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嗯嗯，你喜欢吗？”
    沈柔嘉绣的这块手帕放哪都是极品，绣工精巧，白鹤栩栩如生，整体很简洁，但意外的符合霍昭的气质。
    霍昭抖开看了看，点头称赞道：“嗯，这个大白鹅绣的不错。”
    沈柔嘉神色一僵，提醒道：“……这是白鹤。”
    霍昭拿着手帕的手一顿，内心有点尴尬：“哈哈哈，白鹤啊，还真的是栩栩如生！”
    “我说这鹅怎么看起来腿长一点呢。”
    沈柔嘉也觉得自己绣的挺栩栩如生的，但霍昭这么说，她有些笑不出来。
    霍昭把手帕攥在手里，努力解释道：“其实我猜出来了，咱们这都管白鹤喊野鹅，一不小心就说这的方言了。”
    他们这别名叫野鹅其实是大雁，但是霍昭猜沈柔嘉也没听过，就直接胡诌了。
    沈柔嘉果然信了：“真的吗？”
    霍昭点头，道：“是啊。”
    说罢，又继续道：“你这哪买的，还怪好的，话说回来，你自己有钱啊？”
    沈柔嘉的脸终于黑下来了，她道：“这是自己绣的。”
    霍昭：“……”
    当时霍昭心里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失智的事情，甚至还在心里感慨了句“卧槽，这么吊？”
    沈柔嘉生气了，不理霍昭直接坐了下来开始气鼓鼓的吃饭。
    霍昭拿着小手帕自认又错了，认命的蹲在沈柔嘉旁边戳了戳她的胳膊，道：“嘿，生气啦。”
    沈柔嘉别开脸不理他。
    她就没见过像霍昭这样不解风情的人，再好的气氛都能让这个人搞的让人无言以对。
    “我一时没想到是你绣的嘛，你说咱家里啥都没有，你能用缝衣服的针线还有一块不用的黑布搞出来这个真的是太厉害了。”
    沈柔嘉还是不理他。
    霍昭又戳了戳沈柔嘉的胳膊，道：“别生气了，我很喜欢这个的，我以后每天都揣在身上。”
    沈柔嘉别开自己的胳膊，道：“不要戳我胳膊。”
    霍昭向来脸皮厚，对着沈柔嘉的胳膊戳了好几次，道：“我就戳我就戳，你别生气了呗。”
    沈柔嘉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我说真的，我可真的是喜欢死这个帕子了，我以后日日揣在心口怎么样，你说我上战…上工地带着，睡觉带着，干啥都带着，你说行不。”
    “绣的这么好看，我们家小姑娘就是厉害。”
    沈柔嘉神色有点动容了，霍昭再接再厉，站起身来看着沈柔嘉在夜色里白嫩细腻的小脸，一个没忍住伸出自己的大手捧住了，然后道：“别生气了，我这人不太会说话。”
    这个动作太亲昵了，除了小时候，还没哪个男的会这样捧着她的脸，男性的气息几乎一下子就席卷而来，霍昭的手很大，又带着薄薄的茧，她在坐着，霍昭在站着，这个动作让她仰头看着他，男人的身躯很伟岸，日常冷着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脸这会也带着诱哄的温柔。
    光是看脸的话，这样的男人其实很难让人不心动吧。
    况且沈柔嘉本来就对霍昭毫无抵抗力。
    她立马就不生气了。
    “你要一直揣着它，你自己说的哦。”
    霍昭一看小姑娘理自己了，立马点点头，道：“真的，就贴着心口，让它感受一下我每天想你的力度。”
    沈柔嘉被说的有点不太好意思，脸庞有些燥热，道：“…那就好。”
    霍昭点了点头，送来自己捧着小姑娘脸的手，道：“你的脸好嫩啊。”
    沈柔嘉自己摸了摸，可能是摸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霍昭这样说，沈柔嘉还是仔细的思考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小，等我年纪大点可能就变了。”
    毕竟她才刚刚过十七岁生日没一个月。
    霍昭听这话莫名觉想到了自己，他是一个已经二十三岁并且即将二十四岁的老男人。
    霍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脸不嫩了我也喜欢，脸中什么用。”
    沈柔嘉又开始有点自卑了，道：“可是我好像除了脸一无是处。”
    而且沈柔嘉一直没觉得长的好看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至少就她自己的经历而言，她小时候没有因为这张脸得到的全是虚无的赞美，从未得到一丝一毫的实质性的好处，长大了之后，这张脸更是为她招来了不小的祸端。
    这从来都不起她的优势，而是她的枷锁。
    霍昭不能让小姑娘有这种心里，正色道：“怎么会？”
    “你看看你，绣的这不是很好看？这要是拿出去卖肯定很多人抢着买，而且你又聪明，学什么肯定都简单，你心怀善意，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小姑娘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要什么？”
    沈柔嘉道：“可是你什么都会，我连做饭都不会。”
    霍昭道：“谁说的，你现在不是学会了吗，况且我会做饭是因为家里没钱我才自己动手，你都说你你家里有钱，那根本用不着你。”
    沈柔嘉知道霍昭在安慰她，她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但霍昭这么说她还是笑了出来，道：“谢谢。”
    霍昭把手里的帕子一点一点的轻柔的折好，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衣服里，拍了拍放帕子的胸口，道：“好了，吃饭了，一会该凉了。”
    霍昭带回来的菜没有全吃完，还剩下一下在那放着，霍昭担心于小牙一上路就饿，所以特地杀了只鸡，今天晚上给他吃半只，明天再吃半只。
    霍昭甚至还带了点茶过来，他自己对茶没什么想法，能喝就行，之所以带还是因为这玩意又轻，一斤可以喝很久很久，他就带了两三斤回来想让小姑娘路上喝。
    毕竟他特意嘱咐了陆婉夏要找一个宽敞点的马车。
    沈柔嘉肯定喝不了那么多，所以便和霍昭道她带一斤就可以了，剩下两斤就留在家里。
    霍昭自己也喝不了，沈柔嘉想了想便道：“要不然送一斤给隔壁的苏月姐吧。”
    “这段时间苏月姐很照顾我，你不在的时候我遇见什么困难都是找她帮忙解决的，而且苏月姐还总是给我俩送东西，我都要走了，还没有同她好好告别，我拿这个送给苏月姐就当告别吧。”
    霍昭道：“行啊，明天早上再去吧，现在天色晚了，说不定人家已经休息了。”
    沈柔嘉点点头，道：“那明天去。”
    两个人吃完饭，霍昭在井边洗碗，沈柔嘉坐在厨房里烧水一会两个人洗澡，颇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他们俩分明才确定关系，但是过这种日子却好像已经过了好久了。
    可能是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开了，所以沈柔嘉这一个晚上睡得都不太好，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睡着之后又迷迷糊糊的做了些不切实际的噩梦，中途醒过几回，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之后，没过多久，天就亮了。
    等她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发现霍昭已经在做早饭了。
    “于大哥，你怎么每天都起的那么早。”
    霍昭的作息在军队里养成习惯了，所以日本不管在什么安逸的情况下都可以起的很早，和沈柔嘉这种深闺里养出来的大小姐自然不一样。
    “天亮了我就睡不着，洗洗脸准备吃饭吧。”
    霍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锅恰巧够两个人吃的面条，以前沈柔嘉在家里有着严格的食不言的规矩，但是现在那些从小遵从的规矩早就被她这大半年忘到脑后去了。
    “真好吃。”
    面并不是简单的白色，而是透着些黄色，显而易见的霍昭在和面的时候放了鸡蛋，是用昨天剩下的鸡汤煮的，很香很香。
    今天小姑娘就要走了，原本霍昭还很淡定，知道离别是必然所以他很快就释然了，但是这会越到小姑娘即将要走的时候，霍昭就越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你以后回到京都了，遇见什么麻烦可以去找陆婉夏，她是……”
    “她在京都有很多有名望的亲戚，你跟她说，她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沈柔嘉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道：“有很多有名望的亲戚……”
    这话说出来着实耸人听闻了些，这儿离京都已经很远了，有亲戚就已经很不常见了，还有很多有名望的亲戚？
    霍昭也意识到了这话不合理的地方，又接着道：“他家本来是京都的，后来…后来父母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养老，所以住这来了。”
    “我们以前不熟的，他搬过来之后我们才熟。”
    沈柔嘉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
    霍昭继续道：“别看她是个女的，一般男的都干不过她，你且放心吧。”
    沈柔嘉睁大眼睛，道：“这么吗，陆姑娘好厉害。”
    霍昭继续道：“作为一个女的是挺厉害的，你被她送也不要有什么负罪感，她是因为正看也要回去探亲，所以顺道带着你。”
    沈柔嘉点点头，道：“那还是很感谢她。”
    吃过饭，霍昭把要送给苏月的一盒茶叶装了起来，然后拿给沈柔嘉道：“现在去送吧，估计已经起来了。”
    沈柔嘉点了点头，接过茶叶就过去了。
    她同苏月倒也算不上是多好的朋友，她心底在遇见苏月前就建了一道墙，没打算再把谁当真心朋友，但是就邻里之间，说完了也就过去了。
    苏月没有想到这才没多久自己刚刚认识不久的这个小姑娘居然都要走了，拉着人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才让沈柔嘉离开。
    她刚出苏月姐家的大门，就看见于大哥的院子前停了一架马车。
    马车说不上吨繁华，但绝不寒碜，甚至能在这样的地方找到这么一辆宽敞的马车着实不容易。
    沈柔嘉看见马车的那一刻心里便咯噔了一下，甚至连步子都放慢了些。
    应该是陆姑娘过来了。
    她快要走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回事下午走的。
    刚回到院子里，就连陆婉夏冲她招了招手，喊到：“嫂子，你回来啦。”
    沈柔嘉抬眼望过去，霍昭就站在陆婉夏的对面，看见她回来冲她勾了后手指头。
    她不禁想到了上一次陆姑娘过来的时候，那时候她和一位公子喊她嫂子她还觉得心虚的不行，现在再见到她们的时候她居然真的成了她们的嫂子。
    这样想好像也不太对，她和于大哥有没有成亲，但沈柔嘉还是暗暗的弯了弯唇角，心道之前没有上一回那样心虚了。
    沈柔嘉进门，道：“陆姑娘。”
    陆婉夏再见到沈柔嘉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堂堂长公主之女，竟然落魄到此等地步，着实是令人唏嘘，好在她就要送她回去了。
    沈柔嘉走到霍昭面前站着，和陆婉夏道：“真的麻烦你了陆姑娘。”
    陆婉夏摆摆手，道：“这有什么，我也就是顺个路。”
    方才沈柔嘉去隔壁的时候，霍昭已经差不多和陆婉夏通好气了，霍昭的身份暂时不好暴露，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微笑，虽然沈柔嘉肯定不会有什么威胁，但是他得对国家负责，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不，还是谢谢你陆姑娘，你肯不嫌麻烦带着我……”
    “谢什么，反正马车钱咱俩路上吃穿用度都是我大哥给的，我这还沾你的光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身材高大，脸庞英俊
    沈柔嘉：“这男人竟该死的甜美！”
    ……
    十七岁沈柔嘉：“可能是因为我年轻吧。”
    即将二十四岁霍昭：“感觉有被冒犯到。”
    晚安
    你们无法想象我有多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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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沈柔嘉其实不用带什么东西，需要的都可以在路上买，但是霍昭还是给她准备了许多存放时日比较久的吃食，还有一些干果类的东西，省的沈柔嘉到时候无聊。
    为了防止于小牙乱跑，霍昭还给于小牙专门做了个栓他用的绳子，不勒脖子也不勒手，在沈柔嘉回来之前，霍昭跟陆婉夏说了众多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项，养女儿似的养沈柔嘉。
    长那么大，第一回对人这么上心，沈柔嘉再不回来，他面前的陆婉夏都要被他说烦了。
    离别本身就不是一件欢喜的事，所以自从陆婉夏来了，沈柔嘉虽然面上是温柔笑着的，心里却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把所有东西都抬上马车，霍昭拿了些钱给沈柔嘉，道：“这些钱你给带着。”
    沈柔嘉看着霍昭交给她的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光是看着就知道里面装了很多钱，沈柔嘉摇了摇头，道：“于大哥不用的，你给陆姑娘的已经够我们俩的了。”
    霍昭并没有把手收回来，道：“拿着吧，万一陆婉夏不小心把钱丢了，这些还能救个急。”
    沈柔嘉抿了抿唇，道：“这是你的钱，我……”
    霍昭道：“别你的钱我的钱了，咱俩现在还分什么你我啊，再说了，我养你这么久，还差这点啊？”
    沈柔嘉自然知道自己推辞有些矫情了，要真不想花于大哥的钱她早干嘛去了，。但是想是这么想，她还是觉得这样堂而皇之收霍昭这么多钱脸上臊的慌。
    “那…那我拿一半吧，我们用不了那么多，于大哥你不能光给我钱，把银子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么生活呀。”
    “别管我了，不是跟你说了，我可有钱了，啥不多钱多啊。”
    霍昭说着，便自己拉住了沈柔嘉的手，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钱袋放在了沈柔嘉手里，道：“拿好！”
    旁边站着被忽略的陆婉夏看的嘴角直抽。
    他还没见过他们老大跟人这么腻歪的样子，还挺稀奇，给个钱而已搞得跟什么似的。
    看了半天，陆婉夏终于受不了了，便道：“嫂子，你就收着吧，我大哥他真的有钱。”
    霍昭把钱放在沈柔嘉手里就立马收回了手，道：“别担心，我是真有钱。”
    沈柔嘉看了眼旁边的陆婉夏，有点不太好意思，也没有再继续推辞，道：“陆姑娘，真的谢谢你。”
    陆婉夏道：“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说罢，她朝前走了几步，道：“好了嫂子，你收拾完了吗，收拾完了咱们就可以走了。”
    昨天晚上霍昭就把沈柔嘉的东西收拾完了，也没什么需要带的了。
    三人行至院门口，陆婉夏一个翻身利落的上了马车，坐在了车辕上，一条腿垂了下来，对着沈柔嘉挑了挑眉，道：“嫂子上来吧，我今儿就给你当一回车夫。”
    陆婉夏毕竟是个姑娘，她坐在车头风吹日晒的，而她自己坐在舒适的马车里怎么说都有些说不过去，正欲说话，霍昭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
    “不用担心她，要不是拦着她，她能带你骑马回。”
    陆婉夏一听这个，瞬时就明白了过来，道：“嫂子你放心吧，本来大哥是要找个车夫的，被我给拦下来了，我实在受不了待在那小车舆里，我自己非要待外面的，还能看看风景。”
    看陆婉夏这熟练的姿势，俨然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沈柔嘉微微放下心来，道：“陆姑娘你要是累了就说，不用勉强的。”
    陆婉夏道：“不勉强不勉强。”
    沈柔嘉点了点头，默默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转头跟霍昭道：“那…那于大哥我走了啊。”
    她低着头不敢看霍昭，害怕霍昭发现她眼睛又红了，离开是必然的事情，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头有些发酸，眼泪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霍昭心里叹了口气，道：“别难过了，快上去吧。”
    沈柔嘉吸了吸鼻子，点点头，但手还是抓着霍昭的衣角不放。
    她觉得自己有些小孩子气了，但是她真的太喜欢霍昭了，一想到上了马车就见不到他，沈柔嘉心里就发酸。
    霍昭最见不得小姑娘哭了。
    她将沈柔嘉揽进怀里，小姑娘的脸贴着霍昭的胸膛，他身上特有的侵略性的冷冽味道便直直的传了过来，沈柔嘉更难过了。
    沈柔嘉还是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抽抽搭搭道：“你…你一定要来找我。”
    “我们家很好找的，就在成春街的尽头，上面有个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沈府，特别好认。”
    霍昭点点头，道：“知道了。”
    沈柔嘉从霍昭怀里抬起头来，仰着头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霍昭拇指拭过沈柔嘉脸上的泪水，然后低头轻轻的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道：“在家里等我。”
    沈柔嘉还是觉得难过，但眼泪好歹收住了些，总是要走的，不能再让陆姑娘继续等她了。
    “那你一定不要忘了。”
    “你要是忘了，说不定我就嫁给别人了。”
    沈柔嘉说这话也就吓唬吓唬霍昭，他们以前没有确定关系还好，她说不定会听从父亲的安排，但是她现在同霍昭在一起了，就一定不能辜负他。
    霍昭道：“不会忘的，你别想跟别人了。”
    将沈柔嘉送上马车，霍昭敛了些脸上的情绪，走到马车前面去找了陆婉夏。
    陆婉夏正一只脚放在车辕上，另一只腿半曲着，一手撑着脸姿态悠闲的看着霍昭。
    “这么快就告别完了？”
    霍昭不理她这话，直接道：“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陆婉夏道：“记住了，我就这一个嫂子，我不照顾她照顾谁。”
    霍昭看了看后面的车舆，然后道：“先下来。”
    陆婉夏从车上跳了下来，看着霍昭这肯定是有事要跟自己说。
    两人走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陆婉夏跟着霍昭停了下来，霍昭抿了抿唇，看着陆婉夏最终还是低声道：“小姑娘回京以后肯定一堆破事，我人不在京都也鞭长莫及，你看着要是能帮就帮点，实在不行去国公府求助也行，这个算不上什么公事，我就以兄弟的身份请你帮个忙。”
    陆婉夏惊到了，连带着坐姿都严肃了不少，她知道霍昭干什么都是个严谨认真的人，他很难看上谁，但是一旦看上了便很难改变，所以他和谢宝才对沈柔嘉接受度那么高，一方面的确是沈柔嘉人长的好看脾气又好，另一方面实在是因为…他们反对也没什么用。
    霍昭很少会这么跟人说话。
    “……我操？霍昭这还是你吗？”
    霍昭撇了她一眼，然后从腰封里拿出了块令牌，道：“这个是可证明我身份的牌子，有了它行事会方便一些……”
    看着陆婉夏不服气的表情霍昭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继续道：
    “行了知道你厉害，这个只是以防万一，你给拿着，小姑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好直接给她，先放你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拿出来顶顶，然后让人给我传信，等我回去处理。”
    陆婉夏接过霍昭递过来的令牌，是一块墨玉牌子，上面大大的一个霍字，平常这块牌子放霍昭身上不抵什么用，毕竟他本人就是最大的威慑，但这牌子单独拿出来可就不一样了，不说见牌如见人，最起码也能让人知道这个是霍昭护着的人。
    陆婉夏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想不到……”
    好想去跟宝宝分享一下他们将军是怎么疼人的。
    陆婉夏把牌子揣起来，道：“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不就个把几个月，能有什么事，别担心。”
    “总之麻烦你了。”
    说完霍昭退后一步，道：“走吧。”
    陆婉夏也没多说什么，上马车之前指了指后面的车舆，示意霍昭要不要再跟自己的小娇妻在说点什么。
    霍昭摇了摇头，只看了眼车舆，道：“走吧。”
    陆婉夏勾着唇角笑了笑，扬声对后面说了句：“嫂子，我们走啦。”
    说罢，便一声轻喝，拉了拉缰绳，棕红色的马便抬起马蹄走了起来。
    车轮与马蹄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黄色的泥土路上卷起了一层薄薄的飞扬起来的灰尘，远处山林里依旧可以听见鸟雀的叫声，倘若她掀开帘子看看，还可以看见她成片的庄稼地。
    沈柔嘉坐在车舆里没有掀开帘子转头再试图去看霍昭一眼，有些东西是成瘾的，她多看一眼就会觉得自己多难过一些。
    霍昭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行驶到路的尽头，然后拐弯消失不见，他才挪动脚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依旧是那个院子。
    西南角的水井边放了几个木桶，木盆里还用凉水泡着几根黄瓜，院子边种的有几棵竹子，他给于小牙修的窝就在鸡圈旁边，门口放了一个小板凳，他知道在她没回来的时候，小姑娘最喜欢坐在那里等他回来，于小牙会乖顺的伏在小姑娘腿边，如果他是中午回来，就会看见小姑娘和于小牙待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如果他是晚上回来，小姑娘就会坐在门口，夕阳的余晖会倾洒在她的身上，身上如同披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一样，看见他回来会笑着迎接她。
    他如今再进这个门，突然觉得院子里有些空。
    可是分明在沈柔嘉没来之前，他也是这样一个人住的。
    习惯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沈柔嘉和于小牙一起待在车舆里，霍昭在沈柔嘉走之前还特地考虑过了于小牙会不会乱动这个问题，特地嘱咐陆婉夏在找到马车之后，在马车门帘里修了个大概二尺高的，也就差不多到人膝盖的矮门，省的马车走的时候，于小牙会跳出去。
    所幸于小牙并不是很闹腾的狼，沈柔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狼都这样，但是于小牙一般在这种空间里不会乱动，只会乖乖的趴在地上睡觉，或者睁着眼睛在那伏着。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离那个小院子越来越远了，起初还会控制不住落泪，现在走远了反倒接受了，至少不再默默掉眼泪了，但是心情还是一度很失落。
    陆婉夏坐在车辕上，知道刚在一起的小两口分别是一个令人悲伤的事情，等走了些路，陆婉夏便开口道：“嫂子，你不要难过了，我跟你说，我大哥喜欢你跟喜欢什么似的，这边的事一弄完，铁定过来找你。”
    沈柔嘉起身将车帘拉开一点，道：“…我也没有很难过，陆姑娘你不用担心我的。”
    陆婉夏回头看了眼沈柔嘉，道：“你说我这能不担心吗，嫂子你看你眼睛都快哭肿了，这要让我大哥看见不还得心疼死。”
    沈柔嘉揉了揉眼睛，道：“我…我没有怎么哭的，只是我可能…眼皮子不太行，总是红。”
    陆婉夏被沈柔嘉的话逗的噗嗤一笑，道：“我跟你说啊嫂子，你们这短暂的分别换来的可是长久的幸福啊，可不能哭。”
    沈柔嘉愣了愣，道：“…为什么呀。”
    陆婉夏闭着眼胡诌：“实话跟你说，我大哥早就有迁居京都的打算了，反正他有钱，这会他把这边的事处理完，说不定就定居京都不回来了，那时候你们家不是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吗？”
    沈柔嘉一听，有些惊异的睁大眼睛，道：“定居京都？我还没有听于大哥说话呢。”
    陆婉夏哈哈一笑，道：“我大哥他就是有这个想法，到时候去找你的时候肯定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沈柔嘉方才还有些难过的，现在听陆婉夏这么说这里倒觉得开心了不少，道：“那真的太好了，我起初还在想怎么说服爹爹让我随他搬到这里呢。”
    陆婉夏心里默默想了想，沈柔嘉是内定太子妃，这一趟回去能不能保住婚约尚且难说，就算没保住，估摸着沈太傅也很难让沈柔嘉嫁一个山野莽夫。
    倘若霍昭真的是个山野莽夫的话。
    沈之梁那人他见过几回，印象不太好，给他的印象就是古板严厉，要真的仅仅是这也还好，她还总觉得那人心思不太正，不明白长公主是怎么看上的，但生了个女儿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当然这话陆婉夏肯定不可能的沈柔嘉说。
    陆婉夏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她奇异的居然也可以给人安全感，她一点也不人如其名，虽然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但是这张脸上并不像这个时候大多数女子那样挂着得体的微笑，而是总透着股淡淡的痞气与慵懒。
    身上的气质和霍昭有点相似，那大概是一种不把任何人放到眼里，仿佛任你怎么蹦哒依旧改变不了你在我眼里其实就是个弱鸡这个事实的感觉。
    陆婉夏是个很细致的人，她明白沈柔嘉心情不好，便会说些开心的事让她开心起来，刚刚经历离别的人，情绪总是有些脆弱的，能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走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起初还是陆婉夏带着沈柔嘉聊，后来聊着聊着说的多了，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反倒也可以聊到还挺投机。
    沈柔嘉从车舆没拿了些水递给陆婉夏，道：“婉夏，你喝些水吧，太阳那么大，要不然你进来休息会？”
    短短一个时辰，称呼已经从不太熟的陆姑娘变成了婉夏，可见姑娘之间的友谊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奇异。
    陆婉夏接过沈柔嘉递过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道：“不用，我坐外面其实跟坐里面差不多，一点都不累。”
    陆婉夏头上带了个笠帽，说话的时候回头冲沈柔嘉眨了眨眼睛，沈柔嘉愣了下，被一个姑娘俊到了。
    “嘿，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车门帘掀开了一半，沈柔嘉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色，这儿住户并不多，甚至还有些荒芜。
    陆婉夏道：“走过这带，差不多就算出山了，到时候路会好走一些，我们速度也能也能加快一点。”
    说罢又道：“这儿曾经打过仗。”
    沈柔嘉惊讶的张了张嘴巴，道：“真的吗？婉夏你怎么知道的呀。”
    陆婉夏挑了挑唇角，道：“当时我还杀过几个胡人呢，他们闯进我家来想抢东西，后来被我三两下制服了。”
    “没几天这儿附近就开始打仗了，有个跟我同姓的将军简直神勇无比，战场上那是所向披靡啊。”
    显而易见，那个同姓将军即她自己。
    沈柔嘉钦佩之情简直溢于言表：“哇，婉夏你好厉害呀，我要是遇见了我肯定只有被抢的份。”
    “我可佩服上战场的战士了，他们从小就是我心里的英雄。”
    陆婉夏道：“那是当然，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还有那个将军……，简直了……………”
    陆婉夏一连和沈柔嘉说了许多或许自己以及那个陆姓将军的英勇事迹，成功的收获收获了一路小姑娘的惊叹与赞美。
    陆婉夏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大致也理解了为什么霍昭会这么喜欢她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小姑娘长的好看还从来不因为自己的家世而看不起他们这些她印象里的“穷人”，而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不管做什么都很真诚。
    不管是她敬佩你也好，感谢你也好，或者是什么其他的，眼睛里的真诚是骗不了人的。
    况且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很会关心人啊。
    其实带的水够她们俩喝了，但是她怕陆婉夏口渴了没有水喝，所以忍着一直没有喝水，后来知道陆婉夏把水壶塞到小姑娘怀里了，她才小小的喝一口。
    歇息的时候，还趁陆婉夏靠着马车小憩时偷偷摸摸过来拿着扇子给她扇风，然后在她快醒过来的时候收回扇子，装作啥也没干的样子在旁边玩于小牙，这些陆婉夏都能觉察到，只是她没说出来而已。
    除了这些，她成天和一群糙的不能再糙的大老爷们待在一起，本来就对这种绵绵软软的小姑娘有好感，看着就有想把人放在手心里好好保护的感觉。
    陆婉夏又美又野，沈柔嘉特别喜欢。
    “婉夏，你回了京都之后还会回到这吗？”
    陆婉夏想了想，道：“可能吧，但是可能…会事比较多。”
    沈柔嘉道：“那你到了京都可以经常来找我玩呀，我家很好找的，我也可以……”
    “我好像不能不去找你，我父亲估计不会让我出去。”
    于小牙在马车上呆了快一天了，这会下来自己跑了跑，陆婉夏一边看着远处的于小牙一边道：“没关系，我去找你啊。”
    说罢又道：“咱俩一会路过集市的时候得给这狼崽子买点东西，不然他肯定饿得嗷嗷叫。”
    沈柔嘉点点头，还没说话不远处就突然冒出来几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出来。
    “操，没想到在这守着还真他娘能守的到，还是两个小美人。”
    陆婉夏依旧坐在地上，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甚至挑着眉毛还有点讶异。
    还真能碰见哪个倒霉的来抢她们？
    陆婉夏不怕但是沈柔嘉怕啊，她是经历过的人，所以对于这种情况尤其的恐惧，脸色几乎一瞬间就变得煞白，连手都控制不住的轻抖着。
    “婉…婉夏，我们快跑吧，我们上马车，他们…他们肯定追不上我们的。”
    沈柔嘉说话的声音都是哆嗦的，她此时没想什么霍昭让陆婉夏送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觉得陆婉夏也是个姑娘，她经历的东西一定不能再让婉夏经历。
    所以虽然她已经害怕的发抖了，还是慢慢的挪着身体站到了陆婉夏的前面，一边颤抖的说着话一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
    不远处自己玩着的于小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几乎是立马就跑了过来，站在沈柔嘉面前不远龇起尖牙，低吼着对着那些人。
    眼神很凶悍，姿势也是准备进攻的姿势。
    但是那些人根本没把于小牙放眼里：“哪里来的小土狗子，一会正好抓回去炖汤。”
    “两个小美人怎么歇在这啊，把东西都给哥哥，哥哥带你们回家歇。”
    陆婉夏被沈柔嘉护在身后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神情淡漠的扫了眼面前的四个壮汉，然后安抚性的拍了拍沈柔嘉的手背，道：“没事。”
    沈柔嘉道：“…我们…我们快跑吧。”
    陆婉夏笑了笑，随即对着于小牙喊到：“于小牙，过来！”
    于小牙虽然是狼，但架不住年龄还小，碰上这些人只有受死的份。
    于小牙听见有人唤它，低吼着后退了几步便朝沈柔嘉这跑了过来。
    陆婉夏伸手把沈柔嘉带到了自己的身后，随即扭了扭手腕，道：“还真能碰见抢钱的啊。”
    那些人见陆婉夏如此镇定不免心里有点奇怪，但想着左右不过两个女的一只狗能有什么事，便朝他们逼近道：“怎么了，哥哥们不只要抢钱还要抢色呢，妹妹乖一点，哥哥一会不弄疼你。”
    陆婉夏嘴角勾的弧度越来越冷，朝他们走过去道：“我弄疼你们就行了，到时候可别叫哦……”
    “啊！！”
    陆婉夏出手很快，一下子就拉过了一个人的手腕，朝反方向一折，整条胳膊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晃动着。
    四个大汉在陆婉夏手里走不过三招，不到一会便断胳膊的断胳膊，断腿的断腿一片哀鸿的躺在地上。
    那些人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的有匕首，这时候这把匕首正一连串的串了四个手掌扎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四个男人皆一连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陆婉夏脚踩在匕首上，一边踩一边道：“不知道妹妹这个力度，哥哥们可还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评论骤减
    是我崩了还是你们厌倦了
    （摇头叹气.jpg）
    .感谢在2020-02-21 23:55:51~2020-02-22 23: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是珊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风 6瓶；27067524 3瓶；东城街头的小野狗 2瓶；文荒的小锅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姑娘…姑娘饶命，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谁他娘能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动起手来居然如此强悍，完全不给人还手的机会。
    陆婉夏脚上使了些力，刀尖又往地下陷了些，锋利的刀刃从血肉中穿过，将串在一起的四只手掌钉的更紧了些。
    “啊！姑娘……”
    那些男人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惊恐而又畏惧的看着陆婉夏，手掌被匕首直直穿过，稍微动一下便疼得龇牙咧嘴。
    一旁站着的沈柔嘉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嘴巴微微长大不可思议又充满崇拜的看着陆婉夏，那些人看不出来陆婉夏如此强悍，沈柔嘉也看不出来啊。
    在沈柔嘉眼里，陆婉夏就算再怎么俊逸潇洒她也是个姑娘，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可以毫不费力的把四个大汉撂倒在地，陆婉夏是第一个。
    沈柔嘉：“……”
    哇
    太厉害了吧！
    “饶命！姑娘你要什么尽管说，我们……”
    沈柔嘉朝陆婉夏那边走了过去，她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隐隐的甚至还有点兴奋。
    就见陆婉夏对于说话的那个男人提出的问题状似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挑眉问道：“真的？”
    那男人一见有希望，连忙道：“是是是，姑娘，您要什么都行，放了我们吧。”
    陆婉夏点点头，道：“那……”
    “啊！”
    “你个臭娘们！操！”
    陆婉夏脚下一用力，直接将匕首踩到了底，在地上钉的紧紧的，那些男人吃痛，挣扎着想要攻击陆婉夏，但奈何他们另一只胳膊早就让陆婉夏打断了，根本不可能动的了。
    其中一个男人甚至已经疼昏了过去。
    “爽不爽？啊？！”
    “敢抢老子？上赶着给老子虐心里才舒坦是吧。”
    男人死蛆一般躺在地上，哀求：“我…我错了……”
    “放了我们……”
    沈柔嘉走到陆婉夏旁边，看着姿势扭曲怪异的几个堆在一起的男人，对陆婉夏的钦佩之情便更加的滔滔不绝。
    陆婉夏看沈柔嘉过来了，心道这血腥的场面估计吓到了这小姑娘，便道：“嫂子你先去旁边等着，等我教训完他们。”
    “这太血腥了，你别看。”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的，婉夏你好厉害呀。”
    陆婉夏轻声笑了笑，一般这种小喽啰她都不屑出手，但是沈柔嘉的眼神让她十分受用，便忍不住吹了个牛：“这算什么，再来二十个都不成问题。”
    沈柔嘉深信不疑，觉得于大哥很厉害，就连于大哥身边的人也很厉害，看陆婉夏的眼神仿佛已经带光了。
    躺在地上堆在一起的四个人看沈柔嘉过来，眼看着这小姑娘长的都没有那个娘们那样戾气那么重，可能会比较好说话，便道：“姑…姑娘，你救救我们，放过我们吧，您就当行善积德……”
    陆婉夏一看这心道不好，沈柔嘉这小姑娘心地善良，指不定还真的会劝她放过这一群人。
    事实上，沈柔嘉的神色确实有些犹豫，她抿了抿嘴唇，一双好看的杏眼看了看这几个哀求着她的人，然后拉了拉陆婉夏的衣角，开口道：
    “…婉夏，你别放过他们，他们要是好好的走了，肯定也会祸害其他人的。”
    陆婉夏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道：“放心，没打算放过他们。”
    沈柔嘉这才放下心来，朝后退了几步，不打扰陆婉夏发挥。
    陆婉夏也不打算跟他们废话，怕他们乱叫就先卸了他们的下巴，然后三两下就折断了他们的左腿。
    “不杀你们是因为老子不想在这杀人，以后倘若还做这些腌臜事儿，我不来收你们，朝廷也会来收你们！”
    陆婉夏没把匕首□□，那些人就那样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看向陆婉夏的眼睛充满了畏惧和憎恶，但因为下巴被卸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啊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婉夏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拉着沈柔嘉的手腕道：“走吧，嫂子。”
    于小牙闻到鲜血的味道被吸引过去，正用狼鼻子嗅着地上溅到的血，沈柔嘉毫不怀疑于小牙下一秒会直接咬在那些人的身上。
    但是沈柔嘉并不想让于小牙咬他们。
    “于小牙，回来。”
    沈柔嘉一喊，于小牙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还是转个头跑到了沈柔嘉腿边。
    沈柔嘉拍了拍小狼头，道：“他们身上太脏了，不要碰他们，一会去市集了给你买两只鸡吃。”
    带着于小牙上了马车，沈柔嘉拉开帘子坐在陆婉夏身后，陆婉夏继续坐在车辕上，驱动了马车，回头跟沈柔嘉道：“嫂子，坐好啦。”
    方才企图对她们行不轨的那些人还犹如蛆虫一般躺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身躯，脸上的神色痛苦而又丑陋，其中一个人忍着手上的疼痛用受伤的那只手往顶，终于把插在地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刀尖从贯穿的手掌中□□，他们疼得面目扭曲但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陆婉夏所谓的折断他们的腿，是真正意义上的折断，是根本不可能治好的那种，他们的左腿和右臂皆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的弯折着，俨然是不可能再接上了。
    这副样子，他们就算是回家也只能犹如臭虫一样爬回去。
    倘若沈柔嘉没有被绑走经历那些，她可能还会觉得残忍，但是如今她只觉得他们罪有应得。
    这样的场面她没觉得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纵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对她和陆婉夏做什么，但是这些人俨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她不知道在她们之前不知还有多少人他们迫害过，陆婉夏若是放过他们，那么在她们之后，一定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殃。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早点解决她们。
    但她又不禁开始想，倘若那半年里她遇见一个像霍昭或者像陆婉夏这样的人出现，可能她也不会那样的悲惨吧。
    但是又觉得自己矫情些，事情都过去了，她再想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她也很幸运，最后真的被于大哥救了下来。
    这些男人让她想到了刘刚还有刘威以及船上其他的恶心的男人，所以看着陆婉夏教训他们，沈柔嘉非但不觉得残忍，反倒觉得有一阵病态的快感。
    “嫂子，你要是回京都之后遇见什么事了尽管过来找我，我大哥临走的时候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你可不能受欺负。”
    沈柔嘉点点头，道：“婉夏，谢谢你，你刚刚救了我。”
    陆婉夏笑道：“那根本不算什么哦，现在知道你相公为啥把你托付给我了吧。”
    沈柔嘉道：“嗯嗯，婉夏你也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姑娘！”
    说罢又反应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道：“还有，我和于大哥还不是夫妻呢……”
    陆婉夏身为一个姑娘丝毫没有为说这种话而感到羞耻，继续道：“得了吧，你们俩现在跟成亲有什么区别，不说这，你们俩以后指定成亲。”
    沈柔嘉可能跟陆婉夏和霍昭呆久了，连带着也没有以前那样含蓄了，想了一下，便笑着道：“我也觉得我和于大哥肯定会成亲。”
    方才陆婉夏给沈柔嘉留得震惊太过明显，她还没能缓过劲来，道：“婉夏你是不是以前练过呀。”
    陆婉夏道：“小时候跟我爹学的。”
    沈柔嘉道：“令尊一定也是位非凡人物，婉夏你和于大哥还有那个谢公子是不是从小就在一起啊。”
    陆婉夏思考了下，她和谢宝倒是差不多从小就勾搭在一起，但是认识霍昭那都是十三四岁的事情了，不过也勉强算从小就认识吧。
    陆婉夏想了想，道：“嗯！”
    沈柔嘉道：“啊，怪不得呢，于大哥也很厉害，他教训这些人的时候可厉害了，我都看不清楚他怎么动作的，你们小时候一定一起练的吧。”
    陆婉夏想了想，道：“嗯，就是一起练的。”
    她和谢宝一起练的，霍昭是练他们的那个。
    沈柔嘉道：“好羡慕你们呀，我小时候就只能学刺绣啊，煮茶啊，还有看各种古书，我一点也不喜欢。”
    陆婉夏道：“没事，你现在也很棒啊，可爱死了，谁见了都喜欢。”
    沈柔嘉没顺着这些说下去，她知道婉夏是安慰她的，她确实是个可以用一无是处来形容的人，如果不是她这么弱，当初可能也不会就那样绑走。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她们就差不多已经走了一天了，到达市集的时候正好是晌午，太阳高高的挂着，他们这会已经离出发的地方很远了。
    陆婉夏寻了个客栈，将马车交给在客栈下面迎着的小厮，两个人点了几个小菜，然后又给于小牙买了只活鸭，鸡吃多了，用得给于小牙换换口味。
    填饱肚子之后，陆婉夏又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带着沈柔嘉和于小牙一起上了楼。
    “嫂子，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事情一定得叫我啊。”
    沈柔嘉点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婉夏你快去休息吧，赶了那么久的车一定很累了。”
    陆婉夏撸了把于小牙，道：“你说你怎么不是个狗呢？来人了好歹还能叫唤叫唤，你这叫唤的，人能听见吗？”
    于小牙被陆婉夏撸的嗷了一嗓子，跑进屋里不理她了。
    夏天天气热，走了一天一夜了身上闷的有汗，于小牙是一匹爱干净的狼。目前已经习惯了洗澡这回事，沈柔嘉先把于小牙洗了然后才开始洗自己。
    以前给于小牙洗澡，都是她和霍昭一起洗的。
    说是一起洗，其实她也就是简简单单的添个水，然后给于大哥递个东西，有时候还摸一摸湿漉漉的于小牙，她就是玩的，真正把于小牙洗干净的还是于大哥。
    这才走多久啊，沈柔嘉便觉得自己有些想他了。
    于大哥这时候应该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吧，她走了以后也没有人陪于大哥说话了。
    她现在在想于大哥，于大哥会不会也在想她呢，沈柔嘉泡在水里想了想，觉得于大哥不会。
    他那样不解风情，就连确定心意都是沈柔嘉自己主动的，好多事情他都是被动的，能不把她忘了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事实上，沈柔嘉这会还真的猜错了。
    …………
    自从最开始的时候遇见过几次抢劫的，后面倒也顺利的多，即便遇见有心怀不轨的，最后也都被陆婉夏打跑了。
    这一路实在是不好走，几乎是从夏天走到秋天。
    暮鼓晨钟，清风荷香，无数个清晨无数个晚霞，沈柔嘉都见过了。
    好在她们乘的是马车，速度比步行要快的多，再加上她们一般不在路上怎么耽搁，所以没过一个多月，便走了路程的一半了，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京都了。
    这个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的多，她以为从那个小山村到京都怎么也要走半年的，因为她起初她在船上，好像就是带了半年左右。
    于小牙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沈柔嘉的错觉，她甚至觉得于小牙连毛色都变了，长开了的于小牙一点也不同于小时候那样胖乎乎圆滚滚的，一叫唤起来就奶凶奶凶的让人忍不住抱过来揉揉了，现在进步了，变得只有奶凶奶凶的。
    虽然看着还是很可爱。
    和陆婉夏在一起相处的时候都快赶上和霍昭相处的时间了，越相处沈柔嘉就越喜欢陆婉夏。
    她跟她以往认识的姑娘都不一样，陆婉夏她美艳而又强悍，听见别人夸她会很开心，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冷，有时候会觉得她对什么好像都不太在乎，有时候又觉得是很逗的一个人。
    她时常会说些让沈柔嘉脸红不已的话来逗她，久而久之，沈柔嘉都被带的大胆了起来。
    人与人呆久了，是很容易被同化的，沈柔嘉性格温软，和陆婉夏呆久了，多少被同化了些。
    马车悠悠的走着，沈柔嘉把于小牙抱在怀里，于小牙很乖，抱着沈柔嘉的胳膊不松手。
    陆婉夏回头看了眼，道：“我说嫂子，你对这小狼崽也太好了吧，他日子过得比人都好。”
    沈柔嘉顺了顺睡着了的于小牙的毛，道：“这是我和于大哥一起捡的呀，于大哥也很疼它！”
    陆婉夏：“……”猝不及防又体验了一把单身的痛苦。
    “你俩把它当儿子养呢？”
    沈柔嘉道：“哪有。”
    陆婉夏看的直翻白眼，心道养儿子都没这么养。
    “嫂子，要不然让他出去自己跑跑，好歹它也是个狼，这样带着感觉他真的要成狗了。”
    沈柔嘉很溺爱，道：“他才四个月，不急的。”
    陆婉夏叹了口气，道：“我们快到了，估摸着再走个半天就差不多了。”
    沈柔嘉一愣，道：“这么快啊。”
    陆婉夏道：“不快了，我们都走了三个月了。”
    三个月，或者准确一点来说是三个月半。
    算上她被拐走的半年还有和于大哥相处的那几个月还有现在的三个月半，差不多已经有一年了。
    现在，又是一年的冬季了。
    沈柔嘉心里有些忐忑。
    “要不然我们俩先在这城外歇一歇吧，吃个饭，然后再继续走，怎么样？”
    沈柔嘉点点头，道：“好啊。”
    这儿已经离京都很近了，要是速度快些的话根本要不了半天。
    客栈人很多，陆婉夏坐在沈柔嘉对面给沈柔嘉倒了杯水，然后自己喝了口酒，道：“嫂子，现在心情怎么样？”
    沈柔嘉喝了口水，想了想，认真道：“我也说不出来，我觉得他们都以为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知道我突然出现会不会吓他们一跳。”
    陆婉夏道：“你失踪了京都肯定已经找翻了，你家人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柔嘉点点头，道：“我知道。”
    “但是还是有些紧张”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紧张。
    客栈很嘈杂，来来往往的人群人多，她们坐在这难免听到了些别人的谈话。
    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人对对面的人道：“你知道不？最近城里发生了件大事儿，好像有个大人物要结婚了。”
    “谁家的啊？”
    “听说是沈家的六姑娘，被许给了顾易小侯爷，六姑娘貌美如花，小侯爷也是一表人才，这婚事还挺配的。”
    那人啧啧叹气：“…沈家现在可真是如日中天啊，那沈之梁以前不过是个太傅罢了，如今……”
    “人家儿子女儿都争气，能有什么说的。”
    “……”
    沈柔嘉听得惊的手里的筷子都停了，道：“……六妹要成亲了？”
    陆婉夏笑道：“诶，那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沈柔嘉和这个六妹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她总觉得些人娇纵且虚伪，以前在府里同这人的接触也不多。
    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沈柔嘉还是点了点头，道：“嗯，我正好可以看看。”
    吃完饭，两个人收拾收拾便又上了马车，这几个月路上走的着实让沈柔嘉有些发急，这会快到了，心里也跟着期待了起来。
    差不多一年没有踏上这片土地了，她还能回来，真的是一件幸运又不可置信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要得益于霍昭。
    纵然知道自己回来肯定会有一大堆流言蜚语，但是沈柔嘉并不惧怕那些，生活是自己的生活，她不必去在意别人怎么评价她。
    进了城门，沈柔嘉在马车里可以听见外面人声鼎沸，车马喧嚣，一定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她掀开了帘子，看了眼外面。
    果真是如她想象的一般，街道一如她记忆力一般宽敞，行人很多，各种声音都有，随处可以看见华贵的马车还有衣着不凡的贵人，这一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陆婉夏默默的压低了自己的帽沿，道：“嫂子，我送你回家。”
    沈柔嘉点点头，道：“嗯”
    正准备告诉陆婉夏应该怎么走，就见陆婉夏很自然的就拐了个弯，朝着正确的方向走。
    沈柔嘉一愣，道：“婉夏，你怎么知道要这么走？”
    陆婉夏亦是一愣，道：“…这个啊，你不是说过你家牌匾吗，我也在京都住过，肯定知道沈府在哪啦。”
    沈柔嘉恍然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啊。”
    到了元生街路上的人就没有方才那样多了，陆婉夏此时内心慌的不行，霍昭不能暴露，她肯定就也不能暴露了，虽然她常年从军，不怎么回京都，保不准遇到什么熟人，当场喊一句陆将军她就只能等完蛋了。
    她把帽沿又拉低了些。
    沈柔嘉疑惑：“婉夏，你为何把帽沿压的这么低。”
    陆婉夏扯谎扯的面不改色：“天太热了，我遮遮太阳。”
    沈柔嘉信了，道：“我给你挡太阳！”
    说罢，沈柔嘉就去车舆了拿了蒲扇过来悬在了陆婉夏头顶，光线都被蒲扇挡住了，道：“这样行吗？”
    陆婉夏：“……行吧。”
    沈柔嘉看着这条街，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当时其实就是在这条街上被绑走的。”
    陆婉夏问了和霍昭一样的问题，道：“你平常出去不是应该跟着许多丫鬟吗，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沈柔嘉抿了抿唇，又是同样的回答道：“是我太贪玩了。”
    又拐了个弯，马车在拐角处停了下来，陆婉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又伸手扶着沈柔嘉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吧。”
    沈柔嘉道：“婉夏你跟我一起吧，现在快要晚上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开玩笑，陆婉夏怎么可能跟着沈柔嘉进去，她道：“不了不了，这种…我进去也不合适，况且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你先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沈柔嘉虽然不想让陆婉夏就这么走了，但人家话都这么说出来了，沈柔嘉自然不好在继续挽留，便道：“那…那你不要忘了过来找我。”
    陆婉夏点头，随即拍了拍沈柔嘉的手背，道：“快走吧。”
    “…那…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沈柔嘉转了身，一步一步的朝着沈家紧闭着的大门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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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这段路沈柔嘉在记忆里走过无数遍。
    天色有些晚了，晚风缓缓的吹着，她挪动着脚步，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周遭静悄悄的，大门紧闭着，门前也没有人。
    沈柔嘉在门旁站定，心里有些紧张，她转头看了眼拐角处的陆婉夏，陆婉夏对着她摆了摆手，嘴角挂着的依旧是她熟悉的，略带轻佻的笑容，于小牙待在沈柔嘉的腿边，尾巴摇着，看起来很欢快的样子。
    沈柔嘉莫名放下心来。
    她敲了敲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表情。没过一会里面便一阵响动，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
    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小厮，应该是她失踪这段时间刚来的。
    她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小厮有些不耐烦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在脸上稍微停留了片刻，便道：“不收丫鬟了，走吧走吧。”
    沈柔嘉一愣，道：“我不是来做丫鬟的，我是府里的大小姐，你让管家过来见我。”
    那小厮看沈柔嘉的眼神变了些，道：“看你脸蛋长的挺好看的，怎么就脑子有病呢，想攀高枝别来沈府，滚吧滚吧。”说罢，那小厮就准备把门关上，沈柔嘉没料到这个场景，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办。
    “我真的是沈柔嘉，你让李管家出来见我，你是刚来的，可能没见过我，我……”
    说到这，沈柔嘉忽然瞥见院子里一抹粉色的身影，便不顾那小厮的阻拦道：“织柳，织柳！”
    织柳是宿沁身旁的贴身丫鬟，这小厮不认识她，织柳肯定是认识的。
    织柳应声回头，沈柔嘉对着织柳招了招手，道：“织柳快过来。”
    那小厮见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叫出织柳的名字，当下也有些诧异，他虽然只是个守大门的，但也直觉此事并不简单，故而便没有在那样急迫的拦着沈柔嘉，直到织柳过来的时候，才道：“织柳姐，这个女人非要进来，我也拦不住。”
    沈柔嘉见织柳过来，脸上浮现喜色，道：“织柳，快让我进去。”
    织柳走近看清沈柔嘉的脸之后，顿时僵在了原地，就连手里拿着的即将要送送到宿沁房里的绣线也掉在了地上，她直直的看着沈柔嘉，想要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一丝和沈柔嘉不一样的地方，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失控，说不上来是喜是悲，虽未曾大惊失色，但也着实是难以置信，整个人都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泥淖之中。
    半晌，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大小姐？”
    这一声立马让方才拦住沈柔嘉的小厮反应了过来，神色震惊甚至有些畏惧的看着沈柔嘉，根本不敢想方才自己说了什么。
    但不是早在大半年以前，就说沈家大小姐失踪了吗，后来又有流言说沈家的大小姐其实是被贩卖人口的绑走了，落到人贩子手里，那是什么结果显而易见，沈家追查此事几近半年无果，皇帝得知此事震怒，暗中几乎将皇城查翻天了也没查到那些人贩子踪影。
    后来大昌对人贩子的管制更严了些，有一部分就是因为沈柔嘉的失踪。
    后来又听说有人在大运河边上捡了具面目全非的女人尸体，然后交给了沈家，沈家也默认了这具尸体的身份，暗暗的给下葬了。
    听过此事的人无不扼腕叹息，沈家唯一嫡女沈柔嘉，容色殊丽，风采世间少有，若是没有遭遇这些，与太子也是佳偶天成，分明是天生的皇后命格，却因着人贩子而落了个江水腐尸的下场。
    但这些，都是传言。
    沈家只对外说沈柔嘉无故失踪，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公开说出来过。
    沈柔嘉走到织柳面前，看着她道：“我回来了。”
    织柳抬眼看着沈柔嘉的眼睛，咽了口口水，神色有些复杂：“大小姐，你，你……”
    织柳是宿沁的贴身丫鬟，以往沈柔嘉与她关系也不错，沈柔嘉对她也多有照顾，如今沈柔嘉看她的样子自然而然认为这是惊喜之余的悲戚，便道：“织柳，我回来该开心不是吗。”
    织柳道：“是，大小姐……我，我太开心了。”
    “我这就去通知她们。”
    …………
    沈柔嘉坐在厅堂里，宿沁坐在她的旁边。
    方才于小牙被沈柔嘉带到了一处地方带着，于小牙还小，没什么攻击力，沈柔嘉也不担心它会攻击谁，将它放在一个房间里，然后又让两个丫鬟去给于小牙寻些肉来，便被带到了厅堂。
    沈家失踪一年的大小姐回来了，这事几乎迅雷不及掩耳的传遍了整个沈府，消息犹如惊雷般炸开在了每个人的耳边。
    府里的姨娘以及其他的小姐们都一同在厅堂里，沈之梁高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的是宿沁的母亲江碧燃，年岁已过三十，但看着仍旧是一副冰清玉洁，温婉知性的样子，仪态容貌无不令人咋舌。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一般人见她，定然觉得这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但沈府的老人都知道，江碧燃虽然比长公主早入沈府，但长公主还在的时候，江碧燃不过是个妾，或者说连妾都算不上，不过只是一个通房罢了，长公主在时去世后，江碧燃就被抬为了侧室，这些年在府里地位越发的高，倒有些当家主母的势头来了。
    厅堂摆设与以往一般无二，黑漆檀木的桌子边角处泛着细光，木制的地板桐油饰面，地毯是西域进贡而来，早些年圣上赏赐青花凤尾尊还摆在桌上。
    原本是应当喜极而泣的一幕，厅堂里的气氛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还是江碧燃先开口，眼眶有些发红：“小嘉，你…你居然回来了，你知道我与老爷这一年里都以为……”
    沈之梁嗓音有些低沉，看着沈柔嘉欲言又止，道：“回来就好。”
    宿沁一直握着沈柔嘉的手，没有开口说话，但掌心的温度和力度都已说明了态度。
    三姨娘道：“小嘉能回来那自然是最好了，当初小嘉失踪，我们眼泪都不知道掉了多少。”
    四姨娘附和道：“那可不是吗，太突然了……”
    话匣子一打开，大家便都一言一语的说了起来，气氛比刚刚要好了许多，江碧燃甚至拉着沈柔嘉的手开始抹眼泪，美人落泪也是极为端庄的，一群人围着沈柔嘉几乎是嘘寒问暖。
    宿沁亦是没多言，看着沈柔嘉眼圈一直是红的，只是抱着她说了句：“回来就好。”
    沈之梁话不多，问了沈柔嘉几句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亲人见面，沈柔嘉鼻头有些发酸，她心里怀着愧疚，道：“父亲，女儿给家里添麻烦了，我如今与太子的婚事恐怕可能不……”
    一说到这个，外场的人除了沈柔嘉之外都神色各异，一旁的江碧燃看了看沈之梁的脸色，随即道：“小嘉放心，圣上向来宽宏大量，你又是他的外甥女，没事的。”
    沈之梁也叹了口气，道：“此事就算过去了，你……”抬眼扫了扫沈柔嘉身上的穿着，眼里带了一丝微妙的嫌弃，继续道：“你也不容易，回来就养养身体吧。”
    沈柔嘉没觉得这话有什么深意，还想问一句那自己与太子的婚事到底怎么样了，刚要开口，便有小厮来报：“老爷，陈御史还在书房等您。”
    沈之梁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瞥了眼沈柔嘉，然后对江碧燃道：“我先走了，这交给你安排。”
    说罢，便转身要走，沈柔嘉愣了愣，有些不相信沈之梁居然就这么走了，开口道：“父亲……？”
    沈之梁扫向她，道：“还有何事？”
    沈柔嘉动了动嘴唇，最终道：“没事，父亲你去忙吧。”
    沈之梁走了之后，厅堂里的气氛相较于刚刚显得轻松了些，江碧燃拭了拭脸上的泪，走到了沈柔嘉面前。
    她妆容精致，衣衫华贵，发上的金步摇上嵌着细碎的宝石，红唇娇艳，分明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但仪态万千，总予人高不可攀之感。
    而沈柔嘉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黄色纱裙，脸上粉黛未施，甚至因为着急赶路容色还有些许沧桑，唯一的首饰便是当初霍昭送她的那个牡丹钗子，若不是这张可倾众生的脸与窈窕的身段在撑着，只怕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家女。
    江碧燃再次拉过沈柔嘉的手，哑着嗓音道：“小嘉，你可知你这些日子可真的是把我担心坏了，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与公主交代？”
    沈柔嘉将另外一只手覆在江碧燃的手上，指头碰到了江碧燃的袖子，方才敲门门鼻上掉了着锈迹沾在她的手上，如今指头碰到了江碧燃的袖子，一不小心弄上了些几乎微不可见的痕迹在上面，她正开口安慰：
    “姨娘，我没关……”
    “啊。”沈柔嘉话还没说完，便听江碧燃轻呼一声，将手收了回去。
    沈柔嘉一愣，抬眼看着江碧燃。
    江碧燃轻擦了下袖子上的污迹，道：“怎么弄脏了呢。”
    说罢，又似是察觉到自己说这话有些不太合适，便重新拉住了沈柔嘉的手，道：“小嘉不要误会，娘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这衣服的料子是圣上赏的，名唤流烟纱，京都不过才八匹，老爷将圣上赐给府里的给了我，然后又找了京都最好的绣娘给我制了这衣裳。”
    “唉，看我这说什么呢，小嘉你在外面受苦了，这等事物说了你可能也不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1章
    沈柔嘉抽回了自己的手。
    江碧燃也没说什么，反而笑道：“小嘉啊，回来就好，那些腌臜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这府里不会有人看轻你的。”
    这话的意思便很明显了，一旁的宿沁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母亲。”
    江碧燃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掩着唇噤了声，顿了一下才道：“是娘不好，说话不知挑拣，才说出这种往人伤口上撒盐的蠢事儿来。”
    宿沁依旧皱着眉，显然是对自己母亲说的话很不满。
    原本亲人见面还有些悲戚的感慨这会消失殆尽，沈柔嘉目光扫了要厅堂的一群人，眼前的江碧燃，三姨娘刘氏，四姨娘苏氏，还有住在沈府的表小姐，还有她的三妹，四妹，五弟，那个即将要成亲的六妹没有过来。
    这会仔细看，沈柔嘉才发觉她们脸上其实都未曾带着多大的欢喜，看她的眼神或震惊过轻蔑或嫌弃，方才还对她嘘寒问暖，这会沈之梁走了，对她的态度便稍微冷了下来。
    江碧燃说的话几分有意几分无意她不知，走了一路都未曾觉得疲倦，此时却忽然累了起来。
    沈柔嘉唇角微微勾起，笑的有些僵硬，朝后退了一步，道：“姨娘，我虽失踪多日，但未必有姨娘所说如此不堪，方才还多谢姨娘关爱了。”
    一旁的四姨娘叹了口气，道：“小嘉说的对，那事过了便过了，小嘉回来便好。”
    “小嘉虽是女儿家，遇见这种事也不是小嘉愿意的，没事，这府里是不会有人介意你的过去的。”
    这话明着还是关心沈柔嘉，但内里又何不是在默认了沈柔嘉即便回来了也是个残花败柳。
    这周遭的人恐怕大多都觉得她已非完璧，如今她说再多，在她们眼里也不过是为了挽回自尊心虚掩饰，她同这些姨娘们一直不太走动，忽而关系也不怎么样，她失踪这么长时间，其他人这样以为也实属正常。
    但又何必这种阴阳怪气的姿态。
    她心里忿然，脸上却笑了：“四姨娘此话是何意？我能有什么过去？”
    “方才说了未曾那么不堪，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四姨娘一看沈柔嘉有些怒了，当即便愣了一下，随即故作哀伤道：“小嘉我……”
    “你不愿提就算了吧。”
    一旁的江碧燃此刻又显示除了当家主母的姿态，语调微沉，训斥道：“苏氏，这儿可不是让你说话带刺的，若有下次，小嘉心肠仁善，断是不会与你计较，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江碧燃和苏氏都是姨娘，前者却拿如此态度训斥苏氏，俨然是站在主母的立场之上。
    说罢，江碧燃一脸慈爱的看着沈柔嘉，道：“回家了就是天大的喜事，这一路辛苦了，小嘉你你要不先休息休息，晚上府里设宴，庆祝你回来。”
    沈柔嘉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低头嗯了一声。
    沈柔嘉想到了什么，道：“姨娘，春欢呢？”
    春欢是以前跟着沈柔嘉的婢女，从她十岁的时候，春欢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了。
    江碧燃愣了愣，像是想起来这个是谁，半晌才道：“你说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啊。”
    沈柔嘉点头，道：“嗯嗯，就是她，她在哪，在我院子里吗？”
    江碧燃遗憾的叹了口气，道：“那小丫头自你失踪了以后便整日郁郁寡欢，事也做不好，管家念及她也是太担心你了，故而没有怪罪她，给了她些银两，让她回老家去了。”
    沈柔嘉神色僵了下，道：“…春欢走了？”
    江碧燃点了点头，随即问：“春欢她家好像是泽西，你既然已经回来，要不我再派人把她接回来？”
    泽西离京都很远，路程怎么也得半个月。
    沈柔嘉摇了摇头，有些失落道：“算了，走便走吧。”
    出了沈府也好，春欢那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总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带点钱回了老家，可找个朴实可靠的人嫁了。
    宿沁道：“没关系，我再给你挑几个好用的给你送过去，别难过。”
    沈柔嘉向来是信任宿沁的，便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宿沁同她一起出去的，沈柔嘉站在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孤独又失落，她不太想面对这些人，她想霍昭了。
    “我带了一…条狗回来，我先去找他。”
    宿沁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养这些的。”
    沈柔嘉道：“以前没接触过。”
    “是了，父亲不喜欢。”
    “是啊。”
    两个人走在一起倒也和谐，没有各自不停的说些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偶尔一问一答，后来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沉默半晌，宿沁忽然停下步子来，对着沈柔嘉低头红了眼眶，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宿沁向来不怎么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这还是沈柔嘉第一回见宿沁哭。
    沈柔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道：“宿沁，你……”
    宿沁无声的留着眼泪，她的长相可能随了她的母亲，一副淡然出尘的样子，但江碧燃多了丝温婉，而宿沁多了些漠然，她掉眼泪也是无声无息的。
    “小嘉，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我……”
    “你本该好好的，我没料到那晚居然这样，我现在院门口等了一夜都不见你回来，后来…几乎把京都翻遍了都见不着你，后来有人说在元生街见了你，说见到一个姑娘被一个男人绑走了，后来又有人查出来京都又人贩子出没…你真的被人贩子带走了吗？”
    沈柔嘉叹了口气，擦了擦宿沁的眼泪，道：“没关系的，不怪你，都是因为我自己太不懂事了，况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沈柔嘉同宿沁说了半天的话宿沁的情绪才缓解下来。
    说来也奇怪，沈柔嘉本来以为她回家以后定然是很开心的，可是现在好像也不尽然，她回不回来好像都一样，这个家里有她没她好像影响不了什么，她以为父亲会欣喜于她的回来，不说落泪，至少不像今日那样说了没几句话就去会见同僚了。
    她一个死里逃生的，对于他来说死而复生的女儿还不如一个官场同僚。
    “今日父亲的态度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他是最近太忙了。”
    “我母亲她…她说话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心底是没恶意的，你不要气恼于她。”
    沈柔嘉向来不是尖利刻薄的人，今日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晓的。”
    于小牙见到沈柔嘉之后原本还有焉巴他的他瞬间就充满活力起来，乐哈哈的跑到了沈柔嘉的腿边。
    宿沁看着这条还有些脏的小狗，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朝旁边移开了些。
    沈柔嘉将于小牙抱起来，道：“刚刚吃的什么？”
    旁边的婢女上前道：“回小姐，奴婢方才去膳房训了些肉块给它。”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回去吧。”
    她以往再府里住的地方是青玉阁，位置绝佳，院子也是最大的，宿沁带她来到青玉阁的门口，道：“到了。”
    “你走了之后这儿一直有人打扫，所以你放心住进去就好了。”
    看宿沁没有要和她一起进去的意思，沈柔嘉道：“宿沁，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宿沁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些事情，小嘉你先歇歇吧。”
    沈柔嘉心里有些疑惑，倒也没说什么，道：“那好吧。”
    说罢，便带着于小牙一同进了青玉阁的门。
    青玉阁是她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母亲犹然在世，与父亲伉俪情深，听人说尤其的宠她这个女儿，青玉阁便是那时候沈之梁遣人建的，所选用料，所选位置皆是府里最好。
    纵然在沈柔嘉的记忆里她实在是记不清那段父亲很疼她的时光，但她仍然坚信着父亲依旧爱她，只是越来越忙对她难免有所疏忽。
    可是今日父亲的态度却让她有些不是那么坚信了。
    青玉阁同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是被翻新了一遍，院内的摆设也同往常不太一样了，沈柔嘉心里有惑但到底是没问出来。
    她有些累了，进了房间沈柔嘉命人烧了些水她好洗澡，洗完澡她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她自己洗了澡然后又帮于小牙洗了澡，才换了衣服躺在自己这一年没见的床上。
    一年的时间照理说并不长，但是她如今躺在这里，却觉得有些恍若隔世。
    并不是回家不好，这是养她好多年的地方，怎么会不好呢，只是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罢了。
    大家的表现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但是沈柔嘉一点也没觉得安心或者温暖。
    她不知道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府里好像一切都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好像他出去了一趟，她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沈柔嘉了。
    以往的她，虽然同府里其他姨娘不常走动，但是大家面上看起来都极为和睦，仿佛对她这个嫡女是时时记挂，想今天四姨娘说的那些话，在以往她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身份高低之别宛如一道鸿沟，就算有的人可能看不惯她，也绝不可能明面上话里就夹枪带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困(??Д`)
    第42章
    家里好像同往常一样，又好像同往常不一样了。
    沈柔嘉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一路舟车劳顿，她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说来有些诡异，她躺在这她住了十几年的青玉阁里，睡着这张床，却觉得不如于大哥西屋里的小床睡得舒服。
    迷迷糊糊间，她梦见了许多东西，梦见了小的时候母亲同她说少年将军霍昭是何等威风，八岁的兄长抱着四岁的她在府里玩耍，梦见母亲刚刚去世，一天雷雨夜雷电交加她很害怕，宿沁跑过来和她一起睡，一直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梦里的东西几经变化，最终停在了父亲那张不苟言笑又有些淡漠的脸上。
    他有些刻板的跟她说：“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你这般没有规矩，以后就别说是我沈之梁的女儿。”
    “有什么可说的，你在家里安安生生的等着，别想什么有的没的，等着婚期下来。”
    还今天下去，他瞥向她，冷淡的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沈柔嘉醒过来的时候，于小牙跳到了她的床上，此时正用脑袋蹭着她的手。
    沈柔嘉坐起身子来，顺了顺于小牙的毛便掀起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已然是傍晚了，房里有些黑。
    她忽然觉有些冷清，在她的设想里，她劫后余生跋山涉水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怎么也不该是这样才对。
    可是那又应该是什么样呢，她想要见的人，除了宿沁，好像都不如人意。
    以前青玉阁的一群丫鬟小厮也全都被换了下来，她以前处的好的几个丫鬟这会也都不见了，她敬重的爹爹对她回来好像也不是特别惊喜，府里名义上的姐妹对她亦是冷漠处之，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不再有什么，几位姨娘都明里暗里说她已是不贞。
    她忽然之间反应了过来。
    到底哪里让她感觉奇怪了。
    以往她虽然跟府里的其他女款不太对付，但是大家表面上尚且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面子总是做的格外的足，她不管除了什么事，都会有各房的人过来探望，虽说也是假象，但是即便是虚伪的，也足够的热闹。
    但是今日，大家的反应不太寻常，好像是连面子也懒得做了。
    召开丫鬟端了些水，沈柔嘉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才刚刚洗完脸，便有个丫鬟急匆匆的过来了。
    “大小姐，江姨娘设了宴邀您过去。”
    沈柔嘉这才想起来中午江碧燃说的那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她其实有些不太想去，但是她才刚回京城，好多事情还不明白，此时趁此问个明白的好。
    这儿衣裳首饰自然是小山村比不了的，沈柔嘉随意挑了件白底碎花的纱裙，旁边的侍女又给她梳了个发髻出来，整个人的气质便完全不一样了。
    好像这一年内什么都没能改变，她还是沈家那位尊贵无匹的大小姐。
    霍昭给她的牡丹钗子放在桌上，沈柔嘉拿着钗子看了看，随即便取掉了头上的一只做工精细的珠玉钗子，然后将这只牡丹钗子戴到了头上。
    “于小牙，你自己在房里带着，我等会就回来。”
    于小牙听不懂沈柔嘉在说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她。
    沈柔嘉说罢，便由侍女带着出了房门，朝设宴的金玉轩走去。
    过去的时候，几位姨娘都簇拥在宿沁的身旁，脸上挂着讨好又不失得体的笑，不知道在说什么，看着倒也挺欢乐，宿沁神色淡漠的坐着，似乎对几位姨娘围在她身边说的东西不感兴趣。
    那位六小姐也总算是出现了，以往沈柔嘉对她的印象便是娇纵又有些虚伪，如今一见，这位六小姐沈邱兰娇纵之气更甚以往。
    她身着一身深粉色的罗裙，容色亦算得上是灵动可爱，周遭站了两个女孩，分别是三小姐和一位表小姐。
    “你们是不知道，小侯爷一见我就走不动路了，我起先并不喜他，他硬追着我，还差点同我下跪我才同他在一起的。”
    沈柔嘉皱了皱眉，道：“邱兰，别再背后如此说道小侯爷，说话小心些。”
    她这话原本就是好意提醒，虽不知那小侯爷是否向沈邱兰下跪以示心意，就算是真的如此，小侯爷毕竟是小侯爷，身份尊贵，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求爱便随便朝女人下跪传出去难免会有人说小侯爷色令智昏，忘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人指不定怎么笑话沈邱兰。
    她是沈邱兰的长姐，说道几句也是应当，但万是没想到向来不招惹她的沈邱兰竟然略带讽刺的反驳于她。
    “小侯爷本就如此对我，大姐为何不让说，小妹虽知道大姐方才……”
    她似是努力措辞委婉：“方才同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打过交道，小妹也能理解姐的心情，只是不是每个男人都那般禽兽的，小侯爷是个难得的好男儿。”
    沈柔嘉当即便愣了愣，她没料到她这庶妹竟然如此反驳她，待反应过来沈邱兰这话里的意思，便心头一冷，饶是她十几年的好教养也让沈柔嘉神色变了变。
    “六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沈邱兰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姐姐觉得是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呗。”
    “你…！”
    “邱兰，再乱说你便可以下去了，别在这丢人现眼。”
    沈柔嘉话还没说完，便见宿沁冷着脸朝这边走了过来，沉着声音训斥沈邱兰。
    沈柔嘉本想着这沈邱兰猖狂至此恐怕不会理会宿沁，但没想到宿沁一过来，沈邱兰便面色一白，有些心虚的道：“二姐姐。”
    “想小嘉道歉。”
    沈邱兰抬眼有些嫉恨又有些说不清楚的暗爽，半晌才低着声音道：“大姐，是妹妹出口不慎，还请姐姐恕罪”
    沈柔嘉疑惑了。
    为什么沈邱兰不怕她而怕宿沁，她是府里的唯一嫡女，按理说应当对她足够敬重，以前的沈邱兰虽然娇纵但是绝不会在她面前娇纵，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宿沁转过头来看着沈邱兰，道：“下次……”
    沈邱兰连忙道：“没有下次了，一定没有下次了。”
    宿沁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沈柔嘉，道：“小嘉你别同她计较。”
    沈柔嘉抿了抿唇，没在多说什么。
    “小嘉来啦，来快坐。”
    江碧燃一见沈柔嘉过来，便招呼着沈柔嘉落了坐，几个姨娘和妹妹们也都坐在了这，沈之梁依旧不太。
    沈柔嘉心里又冷了些许。
    “小嘉下午休息的怎么样，这一路辛苦了，见你睡觉，特地将晚宴时间推迟了些。”
    沈柔嘉点点头，道：“谢谢姨娘。”
    坐在沈柔嘉对面的事今天中午同她说话的四姨娘，看着沈柔嘉的装束道：“小嘉可真是个美人，自从小嘉离开后，我也就再没见过可同小嘉的美貌比肩的人了。”
    沈柔嘉还念叨着今天中午四姨娘所说的那些话，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欲多言。
    倒是坐在沈柔嘉一旁的江碧燃道：“那可不是，小嘉换了一身衣服，气质可立马就出来了。”
    沈柔嘉总觉得这话让她听着不太舒服，仿佛就像是她的若有都是这衣服称的一样。
    “咦，小嘉你头上带的这是什么？”
    江碧燃注意到了沈柔嘉待在头上的那个钗子，伸手碰了碰，疑惑的开口。
    沈柔嘉躲了躲，道：“是…朋友送的钗子。”
    沈柔嘉不用看也知道江碧燃说的是她头上带着的那个牡丹钗子，她这一身，估计也就头上带的那个牡丹钗子做工最不精细了。
    江碧燃道：“怎得不给换下来，你那金玉珠钗不少，怎的戴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知的还以为是府里苛待呢。”
    这是霍昭送的钗子，虽然最开始沈柔嘉是觉得这个钗子不太好看，但是她自己归她自己，别人说这钗子如何她便有些恼怒了。
    “这钗子我瞧着好看，姨娘何必关注这个，还是快些用膳吧，小孩各位姨娘都饿了。”
    说罢，沈柔嘉率先动了筷子，
    以往同这些人吃饭，沈柔嘉因着礼仪都给足了各位姨娘面子，等她们先动筷子自己再动，但实则，不管他们再受沈之梁的宠爱，这儿最尊贵的人依旧是她这个嫡女。
    江碧燃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动怒。
    动了一筷子的菜便掩唇叹了口气，沈柔嘉问：“姨娘这是怎么了？”
    江碧燃神色似有诸多感慨，道：“想到宿沁就要嫁人了，我心里还有些舍不得，唉。”
    不知是不是沈柔嘉的错觉，一提这个事情，在坐的其他人都安静了些。
    沈柔嘉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宿沁要成亲了？是哪家的公子？”
    宿沁皱眉，道：“母亲，你在说什么。”
    沈柔嘉一听这个神色有些激动，她侧头看着宿沁道：“宿沁，你快要成亲了怎么不同我说这件事？”
    宿沁你抿唇不说话，不愿多提。
    沈柔嘉亦是察觉到了异样，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惊喜的，倘若宿沁能找一户好人家，她也提她开心。
    江碧燃笑了笑，神色很是自然，道：“这门亲事算来以前还同你有关系呢。”
    沈柔嘉疑惑，道：“与我有关系？”
    江碧燃放下手里的筷子，脸上依旧是亲切又慈爱的笑容，道：
    “是和太子殿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太困了，明天再捉虫。感谢在2020-02-25 22:13:32~2020-02-26 23:3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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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沈柔嘉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她神色僵了下，道：“太子殿下？”
    江碧燃点点头，道：“可不是，当初你失踪，后来又传出那样的话来，沈家名誉受损，多亏了宿沁，你嫁不成了宿沁可以，也算是是为家族争光了。”
    沈柔嘉只觉得心一下子凉了个彻底，她万万没料到宿沁会嫁给太子，她对太子无意，如今又有了霍昭，自然是不可能再嫁了。但这事本身于她而言，的确是羞辱。
    她转头看着宿沁，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那么难看，道：“真的吗。”
    宿沁抿了抿唇，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沈柔嘉心里有些酸涩。
    怪不得沈邱兰这么听宿沁的话。
    其实单论这件事，她倒并不是很介意，如今这个情况，她肯定是嫁不了太子了，沈家有其他的人嫁了也是一件好事，总不能她自己嫁不了也不让别人嫁。但是她之后所要面对的流言蜚语，比接受这件事要更加的难堪。
    但思及此，沈柔嘉忽然发觉不对劲起来，太子尊贵无匹，她当初能嫁与太子，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名声不错，又出自沈府，更是因为她的母亲是大昌长公主，若是没有这层身份，沈之梁官级再高，终究没有实权，她就是名声再好也攀不上太子。
    就算她嫁不了了，怎么也不可能是宿沁啊。
    于是她便试探着问：“你是嫁与太子做太子妃？”
    她加重了太子妃这三个字，宿沁眼睫低垂着，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默了下才道：“不是，只是个良娣而已。”
    也就是说并不是太子正妃，只是个侧妃罢了。
    但这对于沈家以来，依旧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个太子侧妃。
    一旁的江碧燃闻言却皱眉道：“小嘉，你嫁不了了，和宿沁姐妹一场又何必羞辱宿沁。”
    沈柔嘉惊异，道：“我没有要羞辱宿沁的意思啊？”
    江碧燃原本长的就是一副温婉淡然的样子，如今垂着眸子，神色又有些黯然，倒真显得有几分可怜起来，她道：
    “我们都知晓你曾和太子有婚约，虽然你当初是正妃，但恕娘我直言，那也已经是过去了，你如今…只怕是嫁不成了，又何必提及往事，用太子正妃身份来羞辱宿沁。”
    沈柔嘉：“……”
    江碧燃继续道：“我知你向来接受不了我，嫡庶有别，但也大可不必如此。”
    沈柔嘉惊到了，不可置信道：“我怎么……”
    “小嘉，你又胡说什么了！”
    沈柔嘉一句话还没说完，沈之梁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沉着脸，看向沈柔嘉的目光有些不满。
    沈柔嘉慌忙站了起来，道：“父亲，我什么都没说。”
    江碧燃及其他众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江碧燃看着沈之梁过来略微整理了下情绪，道：“小嘉什么都没说，是我太过敏感了，老爷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有事？”
    沈之梁坐在主座上，瞥了眼沈柔嘉道：“那儿没事我就先回来了，倒是不想刚进来就碰见这样一幕。”
    沈柔嘉被这一连串的事弄的有些懵，她向来脾性温和，第一时间倒没觉得有多愤怒，只是觉得难以置信。
    母亲走了以后，江碧燃待她极好，有什么东西即便不给宿沁也会给她，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维护的就是她，这些年里沈柔嘉一直对江碧燃很是感激，所以母亲去世后，父亲对江碧燃越发宠爱，府里的事宜也都交给她管沈柔嘉也没有多大的质疑。
    逝者已逝，她虽思念母亲，倒也不至于因着母亲的死让她人过不安稳。
    但这些通通是因为在她眼里，江碧燃一直是个通透娴静，温柔大度的人，不管是为人母还是为人妇，她都做的极好。
    像方才江碧燃说的那些话，在以往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这突然的转变让沈柔嘉觉得她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若是江碧燃以前便如此，沈柔嘉是断不会真心待她，就是突然这样，她才会猝不及防。
    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顾及江碧燃的面子含糊过去，但如今她确实不同以往，便直接道：“父亲，我不过问宿沁是否为太子正妃而已，不知姨娘是从何而来这么多暗示的。”
    沈之梁不以为然，轻飘飘随便看了眼沈柔嘉，道：“没事问这个做什么？显示自己曾为太子正妃多了不起吗？”
    周遭静了那么几瞬。
    旁边坐了一圈的人，基本上府里但凡算个主子的都坐在这了，沈之梁说的话丝毫没有给沈柔嘉留情面，一点也没有把沈柔嘉当成唯一嫡女的意思。
    沈柔嘉不介意周围人奚落的目光，亦不在意自己今天被当众落了面子。
    她只觉得失望。
    她拧着眉，目光复杂，半晌才道：“父亲……”
    沈之梁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欲多谈，道：“吃饭吧，别说了。”
    沈柔嘉坐了下来，但怎么也提不起食欲，所有的东西都来的猝不及防，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宿沁抿了抿唇，拍了拍沈柔嘉的手背，道：“小嘉，你听我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沈柔嘉摇了摇头，把手抽了出来，道：“我知道，吃饭吧。”
    说罢，便不再同宿沁说话，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这个时候不想和其他的任何人说话，她甚至不想去看任何人，她怕别人再说一句什么，她会控制不住掉下眼泪。
    那是她敬爱又尊重的父亲，他们俩之间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她并非无枝可依，她有家也有父亲，她的父亲会给她最好的东西，虽然父亲市场忙于公务，鲜少有时间陪她，对她总是很严厉，但沈柔嘉明白，父亲一定是爱她的。
    她拥有的东西很多很多，但她最珍重的还是自己的父亲，那是不管怎样都可以让她依赖的人，那是不管她又多么不堪，都改变不了他是她父亲的事实。
    不过一年而已，她期待着的，会令人喜极而泣重逢，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罢了。
    众人都意识到了沈柔嘉的低落，她不说话，众人也没有与她搭话的意思，大家都在面含喜色的谈论着沈宿沁和沈邱兰的婚事。
    宿沁生性淡然，话不多，但还是被说的应和了几声。
    几位姨娘偶尔会拿这些打趣沈邱兰，她一直说的很开心，时不时掩唇或娇羞或嗔怒的回应着，话题至始至终没有引到沈柔嘉身上，他们会谈宿沁和沈邱兰的婚事，会说一说哪里的梅花开的最是好看，会说上次的宫宴谁去了谁没有去，会说什么茶好喝，什么衣服料子好用。
    乍来一看，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这些，和沈柔嘉丝毫不相关。
    吃过饭，大家寒暄几句便散了，宿沁还想拉着沈柔嘉说什么，但被沈柔嘉婉拒了。
    “她有什么可傲的？如今就算是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我们家邱兰当然棒啦，公主的女儿又能怎么样，如今…唉，也是可怜人呐。”
    远远的，她听见一同离开的沈邱兰和四姨娘说着这些难听的话，她听见了，但并不想多理。
    她自己一个人回青玉阁，但走到半路，她还是转头去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烛火摇曳，父亲坐在里面，沈柔嘉在门外踌躇半晌，最终还是还是敲了敲门。
    “谁？”
    “父亲，是我。”
    “进来吧。”
    沈柔嘉推门而入，沈之梁坐在檀木椅子上，手里拿了一本书，见她进来只侧头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问道：“来做什么。”
    沈柔嘉低垂着眉眼，声调低微，道：“父亲，我是做了什么让您不悦的事情了吗？”
    沈之梁放下书，道：“怎么这样问。”
    沈柔嘉道：“私自出府是我不对，但我也不想被绑走，你知道吗我这些日子过的……”
    沈柔嘉声音一顿，最终还是只是道：“我这些日子过的很不好，我知道我给沈家丢脸了，但是父亲，你为何……为何要这样？”
    沈之梁看着面前低头站着的沈柔嘉道：“你这是对我不满？”
    沈柔嘉一愣，道：“不是，我怎么敢…敢对父亲您不满，只是今天……”
    沈之梁嗤笑了一声，突然道：“你有什么好不满的？！你知道你突然失踪对沈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说这话时沈之梁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额上起了些青筋，他谨慎的看了眼窗外，随即声音压低了些道：“太子妃！太子妃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如今的霍家有多么风光，将来你做了皇后，风光的便是我们沈家！”
    “你怎么还有脸来跟我诉不满？！”
    “若不是碧燃他们母子还有我这几个月来暗示，你以为宿沁她的良娣之为是好来的！”
    沈柔嘉从未见过沈之梁如此暴怒的样子，沈之梁是个读书人，否则也不会成为太子太傅，他虽然不苟言笑，但周身的气质倒也算温和，透着股读书人的书卷气，如今他脸色通红，神情暴怒，语调甚至有些扭曲。
    沈柔嘉被吓得不敢动弹，愣愣的看着沈之梁。
    “你回来了又如何？！回来了又如何？你以为你带着一身脏回来还会有人把你放在眼里？！”
    沈柔嘉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之梁，眼眶泛红道：“不是，不是的，父亲，我没有，我…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我还是，我还是……”
    …我还是完璧之身。
    “你以为有人会信？你以为你能骗的过谁？你自己吗？”
    “父亲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
    沈之梁声音轻了下来，收敛了些暴怒的情绪，淡漠的看着沈柔嘉，道：“你有什么值得人相信的。”
    说罢，累了一样转过身去，道：“回去吧，府里没人会嫌弃你，吃穿用度依旧同往常一般，但是以后。”
    “以后，自己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给别人添堵了。”
    眼泪还留在眼眶中，沈柔嘉没有让它掉下来，她鼻头酸涩，连带着喉间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扎着。
    她想问父亲，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身份呢，但她张了张嘴，这句话怎么也问不出来。
    她不想呆在这里了。
    手指握了又松，呼吸都连带着粗重了些，她不想要在父亲面前哭出来，忍了半天，最终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一些，道：
    “那我先出去了。”
    她几乎是逃一般从父亲的书房跑了出去，不仅仅是鼻腔，她的心肺都仿佛要炸开了一般，她步伐不紧不慢，甚至腰背都是挺直的，眼泪还留在她的眼眶里，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哭出来，所以努力的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皮肤本来就白，今晚脸上上了些妆，让她整个人都艳丽了不少，眼眶红彤彤的，眼睫上也沾了泪水，红唇微张着，呼吸有些急促，原本清亮的美眸如今盛满了泪水。
    也许是她前十几年过的都太过顺遂，所以这一切才显得难以接受起来。
    可为什么一切会突然变成这样？
    原来她的存在对于父亲来说，仅仅是个嫁人的工具，她死里逃生回来，紧紧得来一句“一身脏回来”。
    在此之前，她明白她回来之后必然会经历这些流言蜚语，但那仅仅是认为那些流言蜚语会出自与她不相干的外人之口。她爱的人势必也爱着她，她思念的人一定也在思念着她，但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那她这样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走的虽然不快，但一路没有停歇的走到了青玉阁。
    走到内院，看见于小牙正站在门口等着它，一见她回来，好像眼睛都亮了起来，摇着尾巴迈着小短腿朝沈柔嘉跑了过来，看它的样子仿佛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欢快。
    沈柔嘉弯腰保住于小牙，可能是经常给于小牙洗澡的缘故，于小牙身上的毛很顺滑，抱起来的感觉跟舒服。
    沈柔嘉抱着于小牙进了房，忍了一路的眼泪最终还是砸了下来，眼泪滴在手背上，一颗接着一颗。
    沈柔嘉没有哭出声音，只抱着于小牙无声的掉着眼泪，房里静悄悄的，偶尔只能听见沈柔嘉哽咽的声音。
    她活的也太失败了。
    这种情绪知者才知其中苦痛，她突然间意识到，人和人之间，好像更多的利益牵绊，她以前一直活在一种温柔香软的美梦里，后来她遭遇了悲惨的事，所谓美梦便随之而破碎了。
    于小牙在沈柔嘉怀里嗷嗷的低声叫着，他似乎是意识到了沈柔嘉情绪不太对，只叫了两声便待在沈柔嘉的怀里不懂了。
    它看起来也没有沈柔嘉刚回来的时候欢快了，突然间就变成了一直焉巴的小狼崽。
    沈柔嘉哭够了，将于小牙放在床上，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于小牙的耳朵，半晌，才看着于小牙，声音有些低哑小声道：“于小牙，我想于大哥了。”
    “你想不想他？”
    “我好想回去找他。”
    “虽然我们分开了几个月了，但是于大哥一定不会忘记我的，你说对不对。”
    于小牙自然不会回答她，只是睁着一双蓝色的仿佛带着雾气的眼睛看着她，依偎在沈柔嘉的手臂旁，趴着不动任它捏耳朵。
    亲情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割断的，她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不管是她父亲，亦或是对江碧燃与宿沁，都不是说断就断的。
    …………
    沈柔嘉回来的第二天，这个消息便从沈府不胫而走，一夕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一个大家都以为死了的人突然回来了，这消息不可谓不令人震惊，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不堪入耳的谣言。
    被凶神恶煞的人贩子拐走，时隔一年之后回来了。
    任谁都不会觉得沈柔嘉还是以往那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之女，太子未娶之准太子妃，一般人难以窥见其真容，风姿绝世的倾城美人，最终被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肮脏的畜牲折辱了。
    这些或真或假的传言，仿佛把一直高高在上的沈柔嘉一下子从云端拉到了泥淖里，任谁都可以来奚落一句，甚至可以当众说些恶心不堪入耳的恶言来。
    这种事情，或者说这种谣言，于沈柔嘉来说，是几近致命的打击。
    她的生活果真还如父亲说的那样，一切吃穿用度都如往常，虽然她偶尔也会在一些侍女说悄悄话的时候，听见一些不满她甚至言辞颇为恶劣的话。
    起初听见的时候，沈柔嘉默默的走开了，然后一个人带着于小牙坐在院子里好一会。
    第二次听见的时候，她已经不像第一回那样难过了，但是这些话还是会如同细针一样是不是的扎她一下。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后来又听见了几回，她都当没有听见一般，最后一次时，沈柔嘉没有如同以往一样默默的走开眼不见为净。
    她下令杖责那两个侍女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丝的不忍，后来那两个侍女被打的站不起来身上血迹一片的时候，她冷眼在旁边看着，亦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想，可能她也在一日一日的变得冷漠吧。
    人啊，好像都是一个样子。
    她的性格向来温和，从小到大几乎没罚过府里的下人，就算她们犯了错，她大多也会既往不咎，偶尔也会走形式似的罚些银钱。
    她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非必要，她不会出去去见那些那让她厌烦的人。
    她亲近的人都变得冷漠且虚伪，也没什么可见的。
    起初的几天，她甚至还觉得一切犹如一场不真实的梦境，见到江碧燃还有几个姨娘的时候，她甚至还会觉得她们会善意的和她打招呼。
    事实上，她们确实打招呼了，只是话题一不小心就偏到了“她失踪这一年”身上。
    一切都变了。
    已经入冬了，秋风停了，冬风又起，携裹着彻骨的寒意势不可挡闯入京都，天气暗沉了几日之后，在某一天，太阳居然从云层里冒出了头。
    冬日里的阳光十分难得，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一点也不想动弹。
    但沈柔嘉没有出去晒太阳，她坐在院子里的时候，总能听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们走动的声音，也能听见他们来往寒暄的声音，她不太想听。
    下午给于小牙洗完澡之后，她就躺倒床上睡觉去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于小牙自己一只狼无聊的再房里瞎转悠。
    沈柔嘉搬了个椅子出去，然后带着于小牙坐在院子里。
    冬天很少能看见星星，但是今天晚上有，不及夏天的稠密，不过亮晶晶的挂在天上也煞是好看。
    今天的夜里也没什么风，坐在外头倒不觉得有多冷。
    她坐在椅子上看星星。
    她以前和于大哥在那个小院子里的时候，也常常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于小牙，你每天待在这院子里无不无聊，要不然我明天带你出去转转吧。”
    但沈柔嘉说着低下了头，又小声的道：“但是我不太想出去。”
    不知道是在跟于小牙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嫂子，想出去跟我说啊，我带你出去。”
    一声清越又带着戏谑的声音穿了过来，沈柔嘉心下一喜，转头望了过去。
    陆婉夏正一跃从几乎两个沈柔嘉高的砖墙上一跃而下，落到地上后拍了拍手上沾的灰，迈着长腿挂着一脸慵懒痞气的笑朝沈柔嘉走了过来。
    “婉夏！”
    沈柔嘉连忙站起身来，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啊。”
    陆婉夏走到沈柔嘉面前拖着于小牙的前爪把于小牙抱了起来，道：“本来前几天就要过来，后来被一些事绊住了手脚，弄的今天才过来。”
    “看于小牙这焉巴样，估摸着也急坏了。”
    沈柔嘉道：“它成天和我一样都不出去，肯定急了……”
    陆婉夏将于小牙放下，看着沈柔嘉笑道：“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啊嫂子。”
    “回家了爽不爽，生活是不是比在我大哥那好多了，诶，我就说，我大哥那糙老爷们，照顾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指定不行。”
    陆婉夏多少也听说这几天关于沈柔嘉的谣言，她曾试图压了压，但知道的人太多了，已经不是压消息就能解决的了。
    所以她特地没提这些，看着提着一些可能会让沈柔嘉开心的事儿。
    但是她说着这个却分明注意到沈柔嘉情绪低落了些，陆婉夏当即脸色一沉，连带着声音都冷了不少，她蹙着眉，道：
    “操！”
    “嫂子，你跟我说，谁他娘欺负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这星期稳定日六（我说真的！不然你们打我！）
    你们放心，女主虽然憋屈了点，但是这些事情必然要处理呀，十几年相处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断的了的，大家理解一下我们小嘉啦！
    推一个基友的文，大家可以去康康～
    《声声媚  》by大河之楠
    顾知薇重生醒来有两个目标
    一，力劝她爹远离朝堂，免得被昏君处死。
    二，把住在家里，素有阎王爷之称的镇北王勾搭上。
    第一件事她完成的极好，可第二件，不提也罢
    ～～～
    某日，傅仲正喝茶，听见隔壁间书生笑谈，“顾大学士之女艳若牡丹，若聘为妻，必移天下珍宝而养之。”
    傅仲正眸色深深，就那个声线妖娆，糯玉软香一样的女人？
    后来，铁骨铮铮的新帝，柔情万种搂她在怀，擦去她眼角潮红，捻断她破碎声线。
    谁都不知，傅仲正费尽心机，铁马金戈，江山为聘，只为把这朵娇花移植在他家后院，日日观赏。感谢在2020-02-26 23:38:14~2020-02-27 23:3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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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沈柔嘉低着头抿了抿唇，想说的话在唇齿间转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
    “其实也没什么。”
    她家里的那些事不知怎么与外人说出来，这是她的家事，令她难过的，并非是所谓家人轻她贱她，而是她自己以为了那么久的亲情，其实只不过是利益牵绊。
    这一点上，谁都帮不了她，唯有她自己放下才是真的解脱。
    陆婉夏虽然性子直了些，但是沈柔嘉这副样子太好猜了，她一提到回家这小姑娘脸色变了，于是便问道：“嫂子，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沈柔嘉动了动唇，没回话，就那样低着头，眉目低垂着，嘴唇有些干燥，细嫩的皮肤此时亦显得尤为苍白。
    沈柔嘉说不出来对她不好，也说不出来对她好。
    陆婉夏：“……操？”
    “沈之梁那个逼怎么你了？！”
    沈柔嘉拉了拉陆婉夏的袖子，虽然沈之梁那样说她，但这毕竟是她的父亲，道：“婉夏。”
    陆婉夏向来说话没什么轻重，这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这样说人家父亲不合适，尴尬了一瞬，然后吸了口气，道：
    “嫂子，你跟我说说，他们怎么了？”
    沈柔嘉眼帘半阖着，轻叹了一声，然后拉着陆婉夏进了房里，一边走还一边道：“外面凉，婉夏你穿的那么薄，我们还是进屋里说吧。”
    陆婉夏一边被沈柔嘉拉着一边道：“你家里人怎么回事啊，敢欺负你，这他娘的是不把皇室放眼里啊？！”
    进了房里，陆婉夏坐在沈柔嘉旁边，目光直直的看着沈柔嘉，道：
    “大哥把你交给我，我就得照顾好你，嫂子，我知道家里的事我作为外人不好说什么，但是你最起码告诉我是什么事啊！”
    “不然我怎么跟我大哥交代？！”
    沈柔嘉不知道怎么被陆婉夏这严肃认真的语气逗笑了，方才脸上的失落这会因着这笑容消失了些，陆婉夏愣了愣，道：
    “嫂子，你笑什么啊，你今儿不跟我说我就不走了。”
    沈柔嘉敛了些脸上的笑意，道：“其实真的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陆婉夏改变策略，换了个姿势坐那，继续道：“虽然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你说出来是不是心里好受一点儿？”
    沈柔嘉沉默了下，语调很轻，说不出来其中是个什么意味，道：“我回来以后，觉得我的家人好像不太欢迎我。”
    “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一直对我很好，在我被绑走之前，基本上还未曾对我说出什么重话，我同其他房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是平常还是和和气气，倒也算和睦。”
    陆婉夏心里着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柔嘉。
    沈柔嘉继续道：“但是我这次回来，觉得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父亲厌弃我，府里的姨娘小姐们亦是对我冷嘲热讽，本来经历这些事情，我也没想过我的名声会有多好，但是没想过家里的人也会说我。”
    陆婉夏睁大眼睛，感叹：“……操？”
    “我嫁不成太子是我自己的事，怨不得别人，但是我没想到我才失踪一年，我妹妹就和太子有了婚约。”
    陆婉夏不可思议：“……操！”
    沈柔嘉继续道：“我本来…是很喜欢他们的。”
    “不是，你们家还有人和太子有婚约？我没听说啊！”
    沈柔嘉道：“没听说也正常，她只是侧妃。”
    陆婉夏神色有些轻蔑，恍然道：“我说呢，怎么没听说了，小妾而已。放心，就算她是太子正妃，跟你比也差远了。”
    沈柔嘉愣了下，自觉陆婉夏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但说出来多少有些于礼不合，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道：“婉夏，不要这么说。”
    陆婉夏道：“我说真的啊。”
    就算她是太子妃，怎么着也得叫你一声舅母啊。
    陆婉夏拍了拍沈柔嘉的肩膀，安慰道：“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那个高门大院里，都是这样勾心斗角狗眼看人低的。”
    说罢，她觉得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不禁又骂道：“你说你们家人怎么回事？这么猖狂吗，这么多年感情都跑狗肚子里去了啊？”
    沈柔嘉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分明我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陆婉夏道：“她们以前对你挺好的？”
    沈柔嘉点点头道：“嗯。”
    陆婉夏往后仰了仰，眉头轻皱着，道：“倘若以前是真心待你，如今你死里逃生回来，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对你冷嘲热讽？”
    “真他娘虚伪！”
    沈柔嘉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是一回事，理智的对待又是一回事，旁人可以毫无压力说出来这些，然后告诉她当如何做，她自己却不能。
    很多显而易见的事，加上感情便容易让人优柔寡断。
    沈柔嘉道：“我只是不明白，我才离开多久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陆婉夏看沈柔嘉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说出来，到她犹豫了下还是道：“你……”
    陆婉夏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以前同太子有婚约，不讨好你讨好谁？况且你为长公主之女，她们不忌惮你也得忌惮皇帝。”
    说罢又道：“如今你…声名狼藉，虽然你不算皇家的人，但毕竟血脉里有皇家的血，搞不好明天…”
    搞不好明天你就会有谣言说你是皇室的耻辱。
    陆婉夏说一半顾及到沈柔嘉便顿了下才道：“明天谣言会更难听，她们或许想着你名声已经这样了，就算是皇帝也会厌弃你，所以就没什么顾及了。”
    沈柔嘉沉默着，手指攥了又松，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婉夏说的是对的。
    “可我…是我父亲的女儿啊。”
    陆婉夏恶人做到底：“你看看你爹，有多少女儿，能缺你这一个吗？”
    陆婉夏见得比沈柔嘉多多了，所以这些事情她很容易就分析出其中利弊。不过所谓当局者迷，陆婉夏跟他们都没关系，才能这么轻松的说出这些话。
    但沈柔嘉不一样。
    沈柔嘉道：“就算父亲不喜欢我，他对我母亲也是有情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婉夏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姑娘果然还是太单纯，于是道：“你母亲…是大昌的长公主。”
    “当时的沈之梁没记错应该还没当上太子太傅，撑死了不过是一个三品官，你母亲身份何等尊贵，嫁给沈之梁那是下嫁！听说长公主容颜绝世，当时谁不想娶？她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沈之梁，你说些人能没点手段吗？”
    最后，她道：“他待你母亲，是不是真心还尚且不好说。”
    这话于沈柔嘉无异于晴天霹雳，她有些接受不了，语调微微颤抖着，道：“不是，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嘴里说着不可能，但面无血色的脸显然表示她其实已经信了有七八分，只是不能接受罢了。
    陆婉夏看着这样的沈柔嘉心里心疼个不行，道：“其实…我也就是猜测，也许他当初是真的公主两情相悦，只是男人嘛，下半身思考，公主去世这么久了，有情也淡了。”
    沈柔嘉还试图辩解些什么，但是她忽然想到了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三姨娘和四姨娘相继进府，又诞下儿女，便怎么也说不出来辩解的话来。
    倘若真的一心一意，又怎么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家里接女人。
    当初沈之梁将那两个女人接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去世有一年多了，四姨娘刚来就怀孕了，后来早产生下了女儿，如今沈柔嘉再回想，忽然觉得那孩子恐怕不是早产，很有可能在她进门之前就有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许的恶心。
    这个王朝风气如此，传闻皇上多么宠爱皇后，但他后宫依旧有佳丽三千。
    男人纳妾多正常啊，很少有人可以做到从一而终，这些沈柔嘉都明白。
    犹然记得当初为了这件事，沈之梁还特地找了沈柔嘉，那是她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总归不能因为这个拒绝父亲。
    陆婉夏一边怒其不争，又一边有些无奈，道：
    “你得知道，或许你觉得突然，但是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突然啊，你可是失踪了一年呢，你在想念她们，他们却在习惯没有你，甚至有时候觉得你挡了她们的路……”
    陆婉夏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陡然一凉，看着沈柔嘉的目光都带了些凉意。
    沈柔嘉被陆婉夏这突然的变故一惊，问：“怎么了？”
    陆婉夏忽然想到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但仔细想想又极有逻辑的可能。
    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看着沈柔嘉的脸不禁也有些脊背发寒。
    有人待你十几年如一日的好，亲情刻在骨子里，在某天才能毫无意外的给你致命一击，就算你活着回来了，也会让你觉得这只是意外而非阴谋。
    这样一个漂亮尊贵，又温柔善良的小姑娘，是怎么会有人忍心将她放在那样的地方？
    陆婉夏呼出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问：“嫂子，你实话跟我说，你失踪那天，是为什么要出去？”
    沈柔嘉愣了愣，不明白陆婉夏忽然就问起了这个，道：“怎么问这个。”
    陆婉夏神色不改，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轻佻：“你先告诉我。”
    沈柔嘉鲜少见陆婉夏这样神色，当下也被带的认真了起来，她便如实道：“我出去的时候，是一天半夜，我…我出去想要去见一个人。”
    陆婉夏握紧了手，沉声问：“谁？”
    沈柔嘉犹豫了下，道：“霍昭。”
    陆婉夏：“……？！”
    这他娘…？
    由于太过震惊，陆婉夏声音拔高了些，问：“你们早就认识了？！”
    这话问的有点奇怪，仿佛就像她和霍昭现在认识一样。
    “早就认识……？”
    陆婉夏神情僵了下，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便道：“呃…我是说，你居然认识霍昭？！”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
    “我从小就很喜…崇拜他，到他去世我都没有跟他见过一面，他棺椁回城的时候，我正在被父亲关禁闭，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入葬了，然后我就想去看看他。”
    陆婉夏顿时心凉半截：“所以你那天晚上出去，是为了见霍昭？”
    沈柔嘉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道：“嗯。”
    沈柔嘉这一句轻飘飘的嗯，让陆婉夏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老大完了。
    沈柔嘉不知道陆婉夏内心是何等惊涛骇浪，还在问：“怎么了吗？”
    陆婉夏摇了摇头，默默的为霍昭祈祷了下，觉得真是天道好轮回，神色复杂道：“没怎么…”
    “你自己要去的？”
    沈柔嘉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我出来的时候很难过，然后是宿沁告诉我，也就是我妹妹，她说实在难过的话，可以去霍昭的陵墓见见他……”
    话说到这，沈柔嘉忽然心头一凛，话音一顿，道：“你是说……”
    陆婉夏道：“所以，是她提议的？”
    沈柔嘉已经意识到了陆婉夏在说什么，顿时几乎如遭雷击，脸色一点一点的凝固着，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陆婉夏一看这脸色，就知道她说对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点一点道：“霍家的陵园，根本不是想进就进的，你就算过去了，也根本进不去！”
    沈柔嘉道：“……可…可宿沁说，说她都打点好了。”
    陆婉夏原本还只是怀疑，如今却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宿沁脱不了干系，她气的几乎话都顺不顺畅，直接道：
    “操！她打点个屁！一个贱妾的女儿她能打点什么？在给她个脸她也说不上话！你知道那个时候，守霍家陵园的，是什么人吗？”
    “是破神军！是霍家铁骑！”
    沈柔嘉脸上血色骤然退尽。
    而这时，门外忽然一阵响动，青玉阁的大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剩下的会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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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陆婉夏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被打开的大门，匆忙之下还是道：“我先躲起来，一会再跟你说。”
    说罢，陆婉夏便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屏风后。
    沈柔嘉还坐在那。
    倘若守霍家陵园的，是其他的什么人，便还有可能会被贿赂，但是若是破神军，便绝不可能。
    那是一个纪律森严的军队，而且守陵园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很有可能是一群人，一个人可以被贿赂，那一群人呢？
    况且，宿沁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之女，她哪里来的权利会贿赂那些人。
    “小嘉？”
    宿沁的声音从院子外传过来，沈柔嘉一回神，站起身来，看了眼陆婉夏躲着的屏风，然后朝门外走了过去。
    宿沁一身淡青色的衣服，很是素淡，发上也只带了一个青玉簪子，她的眉头总是微微皱着，长相虽然出尘，但总予人一种冷漠的感觉。
    沈柔嘉小时候同其他侧房的关系都不好，宿沁也是如此，沈柔嘉几乎不怎么看见宿沁同那些人主动说话。
    小时候宿沁因为不爱说话，人们总说她性子木讷，有时候还有人在背地里说她脑子有问题还不会说话，沈柔嘉听见了便很生气，试图上前去惩戒那些人。
    但是宿沁拦住了她，告诉她那些人最爱背后语人是非，虽然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人，但最好不要招惹，倘若她们对她怀恨在心，也同别人在背后说道她，那自己岂不是连累了她。
    宿沁还说，她自己本就不爱说话，被人议论议论也没什么，但是却不想看见有人说沈柔嘉什么。
    沈柔嘉从未怀疑过宿沁什么，是因为她在那十几年里，宿沁是同她最亲近的人。
    即便此刻，她也不能接受这些全部都是宿沁一手策划，或者说她更愿意相信宿沁也是遭人利用了。
    宿沁看见沈柔嘉便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朝四周看着，皱眉道：“小嘉，我进来怎么没见一个丫鬟？”
    “现在正当值的时候，怎么一个都不见？”
    沈柔嘉看着宿沁的脸，她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是目光明显的带了些关切，沈柔嘉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掩了掩眼里的不自在，道：“我让她们先休息了。”
    宿沁放下心来，道：“我还以为她们不好好伺候你。”
    沈柔嘉笑的有些勉强，道：“没有。”
    宿沁抿了抿唇，犹豫了下才道：“小嘉，你这几天……”
    不管宿沁是不是被人利用，沈柔嘉如今待她也难像往常一样了。
    “我这几天挺好的。”
    宿沁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才道：“小嘉，我知你心里怨我，但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父亲他，他知道你失踪了以后很生气，便总想让家里再有一个人进太子的门。”
    “我也同他吵过，但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你知道的，父亲那人……，我从未见过太子，但我也知皇室凶险，沈家虽算不上什么顶级世家，但我大可寻一家待我好的人家做正室，何必要嫁入东宫，这实非我本意。”
    若是以往，沈柔嘉说不定会傻傻的问上一句真的吗，但现在她听着这些话，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她有些累了，觉得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小嘉？”
    宿沁见沈柔嘉不说话，便出声提醒，沈柔嘉回过神来，看着宿沁这般关切的目光忽然有些不自在。
    “嗯，我明白的。”她答
    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沈柔嘉有些抵触同宿沁说话，宿沁见沈柔嘉如此态度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半晌，还是沈柔嘉先道：“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这话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宿沁一愣，沈柔嘉的态度令她有些无措。
    “小嘉？”
    “我这几天…我真的不好意思来见你，所以我今天才过来，我知你怨我，但我也没办法，四妹和六妹我已经教训过她们了，你回来我真的很开心，只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宿沁。”
    宿沁话音顿了顿，道：“嗯？”
    沈柔嘉忽然拉过宿沁的手，弯着唇看她，神色好像有些悲戚，又透着些释然，道：
    “其实我能回来我就觉得自己很幸运了，我并不后悔晚上偷偷去霍昭陵墓，反正我也回来了，只是有些遗憾，我还是没有见到他。”
    宿沁原本紧绷着的唇角松了些，安慰道：“没关系，他总是在那里的，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沈柔嘉看着敞开着房门，顺着话音继续道：“我若是没有被绑走的话，我肯定已经上了那辆马车，然后进了霍昭的陵园，我就见到他了，对吗？”
    宿沁道：“都怪我，没有让那人把车停的近一些。”
    沈柔嘉继续道：“听说守霍家陵园的，是原本住在城西的瘸腿老爷，他们家世代都在守着霍家陵园，他一个老头子，又有宿沁你提前打点，我肯定很容易就进去了。”
    宿沁神色不见丝毫僵硬，很自然的接着话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没关系的，那瘸腿老爷我明天再找人去寻他一遍…”
    沈柔嘉听宿沁这样答，原本还抱着些希望的内心陡然被砸了个稀碎，从脊椎骨顺沿而上的寒意一下子席卷了她整个人，什么瘸腿老爷，不过是她胡诌出来的一个人而已，根本就信不得。
    她没有接话，缓缓的侧头看了眼宿沁。
    她的模样依旧是沈柔嘉记忆里的样子，说话的音调也同往常分毫不差，她不爱鲜艳的衣服，总是挑素净的穿，眉眼温和中又透着些漠然，她看着她的目光里，仿佛还如同往常一样夹杂着她不会宣之于口的关心与真诚。
    沈柔嘉常常想，像宿沁这种人，她不经常同人交心，也不会把关心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但就是这样，她的感情才尤其的珍贵。
    她一旦用了真心，便绝不会背叛。
    沈柔嘉忽然笑了出来，这并不同于往常宿沁见过的任何一种笑容，好像有些无奈，又好像有些悲戚，但记忆里的沈柔嘉笑的一直都是或温和或清甜的。
    她笑出了声音来，甚至还把手搭在了宿沁的肩膀上，微微弯着腰，长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侧脸，她甚至还可以闻见宿沁身上这十几年如一日的淡淡的木兰香。
    她声音闷闷的，透着些自嘲：“宿沁啊……”
    宿沁以为沈柔嘉是太难过了，伸手抱住了她，纤长白嫩的手轻缓的拍着沈柔嘉的背，然后轻声道：
    “别难过，我在。”
    …………
    稀疏的星光下，沈柔嘉站在青玉阁的门口，宿沁旁边带着织柳，同沈柔嘉在门口告别。
    “天气凉，你早些进去吧，别送了。”
    沈柔嘉摇摇头，道：“没事，我看着你走。”
    宿沁离开，站在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回首对着沈柔嘉招了招手，然后同织柳一起缓缓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边变得安静下来，沈柔嘉原本唇角弯起的弧度，也陡然降了下来，一张清丽的脸在夜色里冷的有些骇人。
    在门口站了片刻，沈柔嘉才转身缓缓回到了房里，陆婉夏从屏风后走出来，她原本想要夸赞夸赞小姑娘这招套话用的好，人一套就套出来了，但看着沈柔嘉的神色，陆婉夏原本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嫂子，你别难过。”
    沈柔嘉摇了摇头，想说自己不难过，但是她说不出来。
    “嫂子你看，你要是不知道这些的话，说不定她们以后还能这样害你，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就可以提防着点了。”
    沈柔嘉坐在那，低着头轻声道：“可我还有什么值得她们算计的呢？”
    陆婉夏看着沈柔嘉这样失落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道：“……操！老子替你去教训她们！”
    管他娘的怕不怕沈柔嘉知道她的身份，干就完事了。
    她说完便气势汹汹的朝外面走着，沈柔嘉连忙站了起来拉住了陆婉夏的袖子：“婉夏！”
    陆婉夏道：“嫂子，你放心，我一定给她们打的亲娘都不认识。”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婉夏，你不必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沈府的家丁很多，我父亲在朝上有一定势力，闹大了不好。”
    陆婉夏一摆手，无所谓道：“我不在乎。”
    沈柔嘉皱着眉，道：“不行，就算了你逃走了，到时候真的闹大了不仅沈家会查，说不定皇上也会派人查。”
    陆婉夏话说的戾气十足，道：“老子能怕这个？”
    更何况，她做的再过分，也有霍昭替她兜底，她是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沈柔嘉还是摇头，道：“婉夏，我不会受她们欺负的，我现在…我现在还没有理清楚，你放心吧。”
    她自己这一滩浑水也就罢了，陆婉夏虽然在京都有亲戚，但是沈柔嘉不能擅自把她拖下水。
    况且，她是真的还有没有理清楚。
    陆婉夏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嫂子可怜极了，心里把千里之外的霍昭骂了个半死之后，垂眸看着沈柔嘉，有些难过，道：“那嫂子你怎么办啊，要不然我带你去找我大哥吧……”
    提到霍昭，沈柔嘉弯了弯唇角，神色柔和了下来，道：“谢谢你，婉夏，但是家里的事情我必须要处理好。”
    陆婉夏叹了口气，道：“嫂子……”
    沈柔嘉道：“婉夏，你先走吧，现在街上还有人，一会没人了不安全。”
    陆婉夏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家嫂子好的想让她哭，霍昭这是走了几辈子大运摊上这样一个媳妇儿。
    送走了陆婉夏之后，沈柔嘉便一个人待坐在房里。
    她其实并不像在陆婉夏面前表现的的那样镇定，她多想拉着沈宿沁的的胳膊问她，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些年里难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你虚伪的伪装吗。她甚至还恶劣的想要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那艘船上的日子是多么的苦痛绝望。
    但是她都忍住了。
    她被绑走这件事一定同宿沁有关，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件事情除了宿沁还有谁参与，又或者可以换个说法，这件事还有谁没有参与。
    只要引出来一个可疑的地方，那么这些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便都变得清晰又可疑了起来，如果是亲情根本不可信，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当挂上利益的帽子。
    许许多多她忽略的，或者说以为是意外的东西，好像又重新都有了其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而最早的，便是她母亲的死。
    她的母亲，曾经几乎可以说是比肩皇后搬尊贵的女人，沈柔嘉的相貌便是随了她母亲，从沈柔嘉身上也可窥得当初的长公主殿下是何等的风姿绝代，那时候喜欢她的人可不少，不说大昌，就是域外都有王子来求取。
    但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位长公主殿下最终竟然选择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虽说礼部侍郎也并不是一个小官，但在当时的竞争者里，这样的官职着实没什么竞争力。
    多少名门将后都因此而扼腕叹息，长公主殿下却似乎是铁了心要嫁沈之梁。更不惜因此而与皇上离心，自从嫁了沈之梁，她同皇帝便一直都不怎么来往，就连沈柔嘉出生，皇帝也只是赏了些东西，便没有其他的表示了。
    但皇帝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顾念着她这个姐姐，几次三番的提拔沈之梁。
    否则沈之梁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太子太傅，沈柔嘉也不会成为太子妃。
    母亲是病死了，病情来势汹汹，皇宫的太医也束手无策，皇帝震怒，几乎让整个太医院都来诊了一遍，但仍旧阻止不了公主的逝去。
    那时几乎所有的太医说辞都是郁结攻心，心病难去，肾脏衰竭，无力回天。
    沈柔嘉那时候还小，但如今想来，却发现可能并不止于此。
    既然取了长公主，便难纳小妾，但江碧燃在她母亲还未嫁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是沈之梁的通房，她母亲并非那刻薄尖利之人，并未将江碧燃逐出府去，而是容许了江碧燃的存在，只要沈之梁别在宠幸她。
    母亲去世以后，江碧燃被抬为姨娘，沈府主母之位一直空悬，而沈之梁，他只要一日不再娶妻，那他便当一日的大驸马。
    沈柔嘉知道，江碧燃这些年，不是主母却已经胜似主母。
    如今看来，这种操作，还真是令人作呕。
    这个家已经不是家了，她住在里面，丝毫没觉得安全，只觉得害怕。
    或许她可以这样想。
    父亲当初接近她的母亲本就是别有所图，母亲的死说不定也另有原因，之前江碧燃肯定在其中做了手脚，她的父亲，还有江碧燃以及宿沁，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是个外人，起初她因为是长公主之后，再怎么样也有皇室做后盾，所以才在府里尊贵那么多年。
    早在一开始，她就已经挡了别人的路了，只有铲除掉她，她们的日子才能过的顺遂。
    杀了她风险太大，倒不如直接引人贩子绑了她，到时候就算有什么意外，她们也能置之事外。
    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更别提是从西南那个地方回来了。
    如今她就算回来了，身败名裂也没有什么价值了，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她说起来还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嫡女，其实不过是一个人人都可嘲讽，人人都可来踩一脚的落水狗罢了。
    …………
    翌日，清晨。
    沈柔嘉起床不喜让丫鬟伺候，自己穿戴洗漱好之后，便想着带于小牙看看膳房里有没有活鸡活鸭给它吃。
    虽说狼也可吃熟肉，但总这么吃下去也不是办法，终归主要还是要吃生肉的。
    她正好也想带于小牙出去溜达溜达，所以这事就没让丫鬟去做。
    但到了膳房门口，沈柔嘉还是听到了些不该让她听到了东西。
    “我看那西厢小姐看着挺温柔可人的，长的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真是看不出来已经被人玩烂了。”
    旁边一个侍女听闻这话脸色变了些，道：“你说什么，什么烂不烂的，一个小姑娘说这些腌臜话，能不能有点礼数了。”
    “哎呀，没事，咱俩在这说又没人听见。”
    “说的也是，你看，公主的女儿又能怎么样，长的再好看又能怎么样，荣华富贵都有了，身子脏了那就是真脏，还不抵我们下人呢。”
    “那可不是。”
    那侍女叹了口气，道：“其实她也真是幸运，我听西厢的姐妹说啊，这青玉阁原本是要翻新一道给二小姐住的，毕竟二小姐可是要嫁给太子的人，可谁知东西还没搬进去，大小姐就回来了，得亏了二小姐心思善良，什么都没说就把青玉阁让给了大小姐。”
    那侍女感叹似的啧啧两声，然后道：“依我看啊……”
    “依你看，当是如何呢。”
    一道柔和但又泛着冷霜的声音在身后想起，沈柔嘉站在这两个侍女身后，手里抱着于小牙，唇角微微的勾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那两个侍女一转身看见沈柔嘉的脸，便一瞬间小脸吓得煞白，她们连忙惊慌的跪在地上，向沈柔嘉讨饶道：“大…大小姐？我们…我们只是……”
    沈柔嘉轻笑了声，道：“你们只是说说我而已，我都听见了，不必辩解。”
    “先站起来吧。”
    两个丫鬟不敢相信沈柔嘉居然就这样放过她们了，当下便相对忘了一眼，再次讨饶道：“大小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背后说您了。”
    沈柔嘉生来就没有长一张刻薄的脸，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有亲和力，她道：“没关系，先起来吧。”
    不管是沈柔嘉的神色还是语调都太温和，实在是难以让人心生惧怕，两个一看这好像是真的放过她们了，便连忙道：“多谢，多谢大小姐。”
    说罢，两个人便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沈柔嘉。
    沈柔嘉摸了摸怀里于小牙的耳朵，道：“膳房有活鸡或者活鸭吗？”
    那两人方才才犯了错，这会对沈柔嘉的命令便格外的听从，连忙道：“有的，大小姐，奴婢这就给您找。”
    一只肥硕的母鸡被抱了出来，脚被绑着，翅膀不停的扑腾。
    沈柔嘉：“放地上吧。”
    那丫鬟依言放在了地上。
    于小牙一看见鸡眼睛就亮了起来，特别精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沈柔嘉把于小牙放在地上，道：“去吃吧。”
    说罢，沈柔嘉看着这两个被惊到的侍女，温和道：“我的狗饿了，它同其他的狗不一样，必须得吃活物才行，这个是我从人贩子那带出来的狗，那里人死的多，它小时候就经常吃人的断胳膊断腿，后来跟着我出来了，我那时也没什么条件，不能再带它吃以前那些东西了。”
    说罢，她看着这两个侍女逐渐惊恐的神情，道：“不过所幸现在有了。”
    两个侍女瞳孔骤然放大，于小牙撕咬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放大在她们耳边，两个小丫头被吓得浑身发抖。
    沈柔嘉笑了声，随即神情彻底冷了下来，道：“我一年没回来，竟不知府里的奴才已经没规矩到了这种地步。”
    说罢，沈柔嘉对着膳房旁边的小厮道：“这两个人，各掌嘴八十，逐出沈府。”
    沈柔嘉名声在不好，她也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的话没人敢不听。
    沈柔嘉一下令，那两个小厮便过来了，那两个丫鬟挣扎着，一边哭一边向沈柔嘉求饶：“小姐！小姐我错了！”
    “小姐都是她，都是她说的，我什么都没说啊！”
    “小姐不要啊！”
    对于如同农户来说，她们能来沈府当差也是一件幸事，如今被打成那样回去，定然会沦为笑柄。
    沈柔嘉嫌她们聒噪，直接道：“再说一句，舌头剪了。”
    这本来就是地位决定一切的世界，沈柔嘉以前不罚，不代表她就真的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人。
    以前，是她太过仁善了。
    如今府里的人换了大半，多是沈柔嘉没见过的生面孔，罚起来也丝毫没有什么良心不安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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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沈柔嘉给于小牙擦了擦嘴，便带着它走出了膳房，方才转过一个拐角，就迎面碰见了穿的花枝招展的沈邱兰。
    自从同顾小侯爷有了婚约，沈邱兰在府里边就横了不少，从前对沈柔嘉虽然不满，倒也从来都只是背地里说说，明面上向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如今有了未来夫家做后盾，行事作风便更甚以往，分明不过一个庶出女儿，在府里偏要做出一副嫡出姿态，这几日里虽未曾明面欺辱过沈柔嘉什么，背地里却把沈柔嘉扁的连下人都不如。
    有时沈柔嘉从她身旁路过，这女人都会说些暗示性极强的话来指桑骂槐，以往沈柔嘉听见了也全当听不见，从不反驳什么。
    那段时间沈柔嘉自己都浑浑噩噩，别人骂她她甚至一点都不想反驳，好像那样一句一句的如同刺刀一般的话，扎在她的身上可以让她清醒一般，她们越说，便越让沈柔嘉意识到这是怎样一个冷酷的家庭，越说让她越清醒。
    沈邱兰姿态颇为傲慢，道：“诶，姐姐，今天怎么出来了，你时常不是最喜欢待在房里不出来吗。”
    沈柔嘉抱着刚吃饱的于小牙，瞥了她一眼，道：“带它出来吃点东西。”
    沈柔嘉这姿态这眼神摆明了不想理她，但沈邱兰面对这样的沈柔嘉就觉得莫名的心情舒畅，她被沈柔嘉从小到大一直压着，有这位琴棋书画样样拿手长的还格外好看的嫡姐在，她在沈家就永远排不上名头。
    她这些年被沈柔嘉压的有多很，这会对上声名狼藉的沈柔嘉就觉得心里有多快意。
    沈柔嘉不欲多谈，抱着于小牙正要离开，面前沈邱兰却拦住了她，十分虚伪的道：“姐姐你这么久不出门何必那么着急回去？你看这冬日里腊梅开的多么娇艳，不如与我一同赏赏？”
    沈柔嘉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园里这基本没有开什么花的梅枝，眼底有些嘲讽，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面：“邱兰，眼睛有问题就去找大夫看看，小心嫁人了也看不清夫君的脸。”
    沈柔嘉一直予人的印象都是温柔大方，即便生气也只会一个人默默流眼泪的和善印象，如今这个态度不禁让沈邱兰哽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愤怒，正打算高声反驳回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反倒笑了出来。
    “姐姐你怎得戾气这般大，我可是你的妹妹啊，你被外人戳脊梁骨，心里有怨我能理解，何故要在我面前出气呢？”
    沈柔嘉扫了她一眼，不做回答。
    沈邱兰继续道：“姐姐你能回来真的是上天保佑啊，别在想其他的有的没的了，你可知那坊间是怎么说你的，妹妹你不出门或许不知道，我确是知道的啊，他们把你形容的和那勾栏院的妓子也是一般无二。”
    “妹妹我听了心里难过，却不能为你而改变什么。”
    沈柔嘉静静的听着沈邱兰在她面前这样讽刺她，以前她不同沈邱兰怎么走动，知她性子娇纵，却想她许是被四姨娘养的松了些，心底还是善良的，如今一看，倒也不尽然。
    沈柔嘉抬眸望向她，道：“不过贱妾之女，也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这话一出，沈邱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睁大眼睛看着沈柔嘉，脸上浮上羞恼，连声音都变得尖利了许多：“沈柔嘉，你说什么？！”
    沈柔嘉道：“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一个庶女，嫁到侯府去可开心坏了吧。”
    沈邱兰想不到沈柔嘉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被气的胸口起伏着，忿然道：“沈柔嘉！”
    “你如今什么地位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哪里来的资格说我？”
    沈柔嘉道：“我哪里来的资格？你记清楚，这个府里，我才是说一不二的那个人。”
    沈邱兰被气笑了，道：“说一不二，你如今是什么日子还用得着我说，父亲现在恐怕见都不想见你吧。”
    这话着实扎了沈柔嘉一下，其他人她尚且可以不管不顾，但沈之梁毕竟是她的父亲，再怎么样，也有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沈邱兰见沈柔嘉面色变了，便知晓自己这是戳到了沈柔嘉的痛处，当下心里便觉得解气不少，正欲说话，便听沈柔嘉道：
    “我父亲？他见我不见我你以为影响的了丝毫吗，我母亲去世多年，你一个娼妓之女，便也可在这府里对我颐指气使了吗？”
    沈邱兰只觉得心中郁结，她母亲确实出自教坊司，但也没有沈柔嘉说的那般不堪，她的母亲是妓非娼，嫁到沈府时只有沈之梁一个男人。
    沈邱兰一怒之下便想也不想就道：“你母亲早就……”
    “我母亲什么，你想说什么？你想辱骂皇室吗？！”
    沈邱兰被辱骂皇室这条罪名震到了，好在她方才还有点理智，没把话说话便停了话音，只愤愤的说了句：“沈柔嘉，你且等着吧。”便带着旁边的丫鬟从沈柔嘉旁边走了过去。
    沈柔嘉抱着于小牙看着走的有些快沈邱兰，心里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方才的话实属逞口舌之快，但现在想想逞口舌之快其实也挺爽的。
    可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在这府里，她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母亲是长公主又能怎么样，皇上不表示她便永远都是活在沈家的姑娘，表面上风风光光，内里活的怎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
    沈柔嘉罚了两个丫鬟这事顷刻间便传遍了整个沈府，小厮下手一点也没留力气，八十巴掌打完，两个人便都满脸是血的趴在了地上。
    那俩人才醒过来，就被赶出了沈府，脸已经不能看了，这副样子即便是以后好了，也不可能还同最开始的样貌一模一样。
    走到院子门口，沈柔嘉抬眼看着青玉阁大门。
    她第一次搬进青玉阁好像是她七岁的时候，儿时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楚，但是这里的一砖一瓦她都极熟悉，如今她离开了一年，再次回到这里，却觉得熟悉着又陌生着。
    她走进院子，将于小牙放下，仔细看这院子，才惊觉这里的东西已经全不按照她的喜好来了。
    她刚进来的时候，青玉阁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看得出来还被翻新了，她们跟她说，她走了以后院子一直有人打扫，她是真的信了，她甚至还以为原来家人也在等她回来。
    如今想想，却觉得讽刺非常。
    ……………
    今天京都的元生街上，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陆家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姑娘回来了，谁人不知这个看着娇娇弱弱的冷美人，是霍昭手下的一员大将，她回来倒也掀起了一阵风波。
    战场里的男人知道陆婉夏打人不带商量的，看她就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但京都里的男人不知道啊，他们只道陆姑娘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长的美不说，又不似一般姑娘那样胆小怯弱，一身功夫保家卫国，在京都风评极好。
    不止在男人眼里陆婉夏是个好姑娘，在女人眼里陆婉夏也是个惹人喜欢的姑娘。
    虽然陆婉夏是个女人，但她穿着打扮却丝毫不晓得女气，又因为纤细的身姿和出众的相貌又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个女人。
    行侠仗义这种事陆婉夏常干，身上有没有高门大户的架子，虽然是个女人但却时不时的能把漂亮姑娘逗的脸红，某种程度上，在京都，陆婉夏其实比霍昭更受欢迎。
    霍昭那是人们心底敬仰的战神，高不可攀，十分遥远，但陆婉夏却显得亲近了些。
    但今天在元生街上，这个极受欢迎的陆将军骑马和沈府的马车撞了。
    而马车里做的，正是出府恰巧回来的江碧燃。
    这一撞撞的还挺严重的，要说缘由，其实还是怪陆将军。
    沈家的马车规规矩矩的走着，陆将军骑马正好从他旁边路过，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陆将军骑艺不精，一下子就撞在了沈家的马身上。
    沈家的马一受惊，一个抬脚，车夫控制不住，场面就变得有些恶劣了起来。
    马车翻了，当街翻的那种。
    妆容精致的江碧燃还坐在马车里，马车一翻，可想而知里面是什么场景。
    但是所幸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伤亡，江碧燃带着的丫鬟可急坏了，自己爬起来之后连忙把发髻散乱的江碧燃扶了起来。
    饶是江碧燃一向在外人眼里温柔似水这下也忍不住了：“怎么回事？是哪个不要命的？！”
    江碧燃被丫鬟扶着，姿态狼狈的从马车里爬出来，气势汹汹的询问着。
    “呦，这不是江姨娘吗？”
    江碧燃脸上的神色算不上好看，甚至还愤怒的有些扭曲，她腰还有些疼，但是一转头看见还高坐在马上的陆婉夏便收敛了几分脸上的怒意。
    可眼里还是有些厌烦，这人撞了她的马车让她在大街上这么丢脸不说，居然张口就喊她江姨娘，这些年被喊沈夫人喊惯了，如今乍一听这个称呼却觉得刺耳的不行。
    更何况，她不认识陆婉夏。
    只是这样既然可以在京都元生街上纵马，便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直觉让她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尽量宽和的问：“敢问姑娘是哪位啊。”
    坐在马上那姑娘见她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意思，这样的位置令江碧燃很不舒服。江碧胖才问出这句话，就见坐在马上那姑娘唰的一下变了脸色，毫不留情面道：“江姨娘这是不知道我的规矩吗，人人见我都得道一句陆将军，在下最不喜别人唤我姑娘二字。”
    江碧燃被说的喉咙一哽，但一说陆将军，江碧燃便反应了过来，姓陆的将军又是个女人，这特征也太过明显了。
    知道了陆婉夏的身份，江碧燃脸色便和缓多了，就连嘴角也挂上了得体的笑容。
    “原来是陆将军，方才是妾眼拙了。”
    陆婉夏姿态尤其高傲，直接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江碧燃神色僵了下，随即道：“既然是陆将军那便肯定是无意的了，我家老爷同陆将军父亲私交不浅，此事便就如此了了，陆将军您就去忙吧。”
    江碧燃可谓是把姿态放的很低了，论备份陆婉夏还是江碧燃的小辈，真要论起来，沈家不一定就真的不比陆家，但陆家世代从军，她见这陆婉夏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不想给自家老爷添麻烦，自觉还是少惹为妙。
    这事本来就是她吃亏，江碧燃以为这样不说与陆婉夏交好，至少可以留个好印象，但万万没想到，这个陆婉夏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
    “走？呵，江姨娘可真是说的轻巧啊，你的马车撞了我的马，还想这样一走了之？”
    这蔑视的眼神里直接干脆的透露着，行事如此小家子气不愧只是个姨娘。
    江碧燃被这句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她们家马车都翻了，马都惊成那个样子了，陆婉夏毫发无损，连人带马都无比淡定，居然会说是他们家撞了陆婉夏。
    任是脾气再好的人这个时候脸色都有些难看了，江碧燃倒还算沉得住气，没有当场变脸，而是脸色略显为难的把车夫叫了过来，问道：“方才是我们家的马撞了陆将军吗？”
    车夫已经吓得不行了，颤颤巍巍道：“不…不是啊，夫人，我就是好好的赶马走着，是陆将军的马不知道怎么，突然就……”
    江碧燃唇角勾了勾，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然后看向陆婉夏，道：“陆将军也听到了，这事……”
    陆婉夏不屑的嗤笑一声，道：“姨娘问的是自家的车夫，说话自然向着你自己的马。”
    说罢，陆婉夏拍了拍自己家的马头，道：“小小，你说刚才是谁撞谁？”
    只见那头棕红色的马半晌都没反应，正当江碧燃准备开口说话得时候，那头棕红色的马很随意的摇了摇自己毛尾巴。
    陆婉夏很满意：“这你都看到了，我家马说她是无辜的。”
    江碧燃从未见过这等不讲理的人，当下便惊的说不出话来，不可思议半天，江碧燃才道：“陆将军此举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陆婉夏不以为然：“江姨娘这是打算倒打一耙不认账吗？小小可是陪我上过战场的马，我不能就这样让她受欺负。”
    “我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这样，江姨娘给我的马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怎么样？”
    江碧燃长那么大没被人这么坑过，当下气的脸都黑了，嘴角的笑意也绷不下去了，恨恨道：“陆将军可别欺人太甚。”
    陆婉夏道：“哦？姨娘这是不愿啊，那我只能明儿下朝的时候跟沈大人说道说道了。”
    江碧燃问此言，心里气的已经恨不得直接走人了，但是陆婉夏的话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并非就是真的怕陆婉夏了，只是这事实在不好传出去，沈之梁的正妻是长公主，他还在享受着大驸马的待遇，后院便不能出现什么事，否则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家。
    她脸上又端了得体的笑容，道：“这事是妾不对，老张，去给陆将军的马道歉去。”
    那车夫连忙跑到了陆婉夏的马前，点头哈腰的对着马道歉，样子十分狼狈又滑稽。
    “江姨娘，我说的是你来道歉，你叫个车夫是什么意思？”
    江碧燃神色不改，话却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道：“将军说的是，妾这就去。”
    旁边围了不少的人看笑话，只见江碧燃脸色极为难看但又不得不笑着的朝那匹棕红色的马走了过去，然后微微弯着腰，开口：“这位…马大人。”
    “……方才是妾管教不言，家里的马…才冲撞了您，还望您见谅。”
    江碧燃才说完，就听见了人群中传来讥笑的声音，想她何时受过这种屈辱，手指攥在一起，指节用力已至泛白，但还是强忍着对陆婉夏道：“将军您看这可以了吧。”
    陆婉夏点了点头，仿佛是勉强觉得还行，便道：“行吧。”
    说完，陆婉夏便策马走了，从头到尾都没从马上下来，态度极其嚣张。
    …………
    江碧燃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她想不到今天居然会那么倒霉，碰见个丝毫不懂礼仪的女人。
    她心里千般怨气但是撒不出来，只能回到府里逞威风。
    就连宿沁也被江碧燃的怒火波及了，因为还和沈柔嘉亲近被骂了半天。
    关于江碧燃今日里在大庭广众下丢脸，沈柔嘉自然是也听说了，虽然这个陆将军做的确实过分了些，但是如果对象是江碧燃，她反倒还觉得这位陆姑娘做的对了起来。
    但她想不到，江碧燃在外面丢脸了，居然可以把火烧到她这来？
    当天晚上，沈柔嘉又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原因是江碧燃找了沈之梁，说宿沁同太子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总住在东厢那个小破地方也不是办法，左右青玉阁已经因为宿沁被翻新过了，不如就让沈柔嘉和宿沁换换地方住。
    沈之梁提出让她住去东厢的时候，沈柔嘉被自己父亲的理所当然气笑了。
    “父亲，你怕不是忘了，我才是沈家嫡出女儿。”
    沈之梁不觉得这有什么，道：“那又怎么样，你又嫁不出去了，住在哪不是一样，怎么，就你身娇肉贵非得住在西厢才行？”
    沈柔嘉不想同沈之梁在扯些什么其他的，沉默了一瞬便直接道：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您去世多年的妻子是谁。”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沈之梁的脸色果真变了，她看着沈柔嘉的目光里除了愤怒还有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沉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柔嘉道：“我什么意思父亲不清楚吗，我如今反正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了，父亲可要想清楚了。”
    “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沈柔嘉摊了摊手，道：“难道不是吗？”
    有些人就是天生比较贱，单方面对人冷酷绝情的时候恨不得立马撇清关系，如今人家自己不把你当回事了，心里却又不好受了起来。
    沈之梁就是这样的人。
    沈柔嘉毕竟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有没有感情尚且另说，这个女儿一直对他毕恭毕敬，从小到大都很是为他省心，在被绑走前，他是比较满意的。
    他现在的感觉有些难以形容，他可以对一个依赖他的人口出恶言甚至抛弃他，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个人主动不要他了，那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他张了张嘴：道“你……”
    沈柔嘉打断他，道：“父亲还要换吗？”
    沈柔嘉的话给沈之梁敲了一个警钟，她现在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是她母亲是长公主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那是即便长公主已经死了，依旧可以给沈柔嘉带来庇护的身份。
    沈之梁心里已经做了决断，但面子上有些挂不上，便道：“小嘉你竟然如此刻薄，当初你母亲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
    沈柔嘉神色毫无波澜，道：“没忘，只是觉得那些东西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沈之梁握紧了拳头，喝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沈柔嘉声音依旧是轻柔的，相对于沈之梁的暴怒她显得要淡定的多，看着沈之梁的眼睛道：“那父亲眼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
    “我倒想问问父亲，您这样听从江姨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您这是宠妾灭妻吗？”
    啪！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利剑一般一下子扎在了沈之梁最脆弱的地方，他当即便抬手给了沈柔嘉一巴掌。
    沈之梁下手没有个轻重，沈柔嘉的侧脸很快的便红肿了起来，他打完便有些后悔，手掌微微颤抖着，道：“沈柔嘉，你记得姓的是沈！”
    “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何来宠妾灭妻？！我今日不同你计较，这种话我也不希望再从你嘴里说出来。”
    沈柔嘉摸着自己有些发疼的侧脸，舔了舔嘴角，还好没有流血，她神色已经很淡，看着沈之余，目光仿佛有了某种特殊的穿透力。
    她道：“父亲，你知道我这一路都被什么人打过耳光吗？”
    “我被那些人绑走，那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打过我，那些人是为恶人，后来他们将我买到偏远的西南山区里，那家女主人也打过我，那个人是为贱-人。”
    “我不怕被打，能活下去，我就很满意了，被打我都习惯了。”
    “而今天，父亲你打我，你这个人，是为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柔嘉：“陆姑娘”
    陆婉夏：“来了，干嘛呢嫂子。”
    江碧燃：“陆姑娘。”
    陆婉夏：“妈的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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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沈之梁被沈柔嘉这话说的愣了一下，随即怒极，吼道：“我是你父亲，我打你天经地义！”
    沈柔嘉看着暴怒的沈之梁，只觉得这样子丑陋至极，她的侧脸还在疼着，并不想再同他说什么了。
    对于这种人，说再多都没什么用。
    “父亲想怎么认为便怎么认为吧，我累了，先回去了。”
    沈柔嘉说完便自己转头出了书房，关上门以后，她甚至可以听见书房里茶盏被摔落地破碎的声音。
    冬日的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遥远的北方轰轰烈烈而来，携裹着枯叶与寒冰的气息迎面吹了过来，方才脸上的火辣辣的疼因着这刺骨的风缓解了些，书房里的炉子烤的她有些难受，如今出来了，反倒清醒了些。
    她独自一个人走在会青玉阁的路上，路两边的草地上种的四季常青的树木，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雪，树叶上压的全都是厚重的细雪，几天前还没开的腊梅今天也开了，艳红的梅犹如遗世而独立的红衣美人，点点的雪覆在花瓣上。
    因为有了纯白的雪，映衬这黑夜也不那么漆黑了，沈柔嘉伸手拂去了面前一朵梅枝上的雪，看着这夜色里绝美的红梅，觉得自己与这诺大的沈府，这十几年的牵绊可能也就只到这里了。
    她好像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这些年似乎做的唯一一件由自己全部决定的，并且坚持到底的好像就是同于大哥在一起。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如同一个工具一般扮演着沈家温良贤淑的大小姐，她做什么事情，出发点都是沈家而非她自己，她这个人好像也在沈家这十几年的养育之中，渐渐变得一无是处，如今抛却了家庭，她似乎什么都不是了。
    她也是一个正常的有七情六欲的人，她恨清容骗她背叛她，她恨那些男人肆意欺辱她，她恨江碧燃，她恨宿沁她恨这府里每一个讥笑她的人，她甚至恨她的父亲。
    但是如今，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没办法去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天地那么大，她不过只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已逝公主的女儿，没有母亲的庇护，连沈邱兰一个妾室之女，都可以来对她指手画脚，而她除了嘴上说几句竟毫无办法。
    她想，她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她报复不回去，至少要查清楚自己被绑走的真正原因，至少要查清楚当初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死。
    提到母亲，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兄长，沈修。
    她的兄长与她一母同胞，兄长还在时便对她很好，遇见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拿给她看。她的兄长是一个极度惊才绝艳的人，十七岁那年便成了圣上钦点状元郎，后来就去了江南任职，如今掌管江西江南的财政大权，算来，已经五年没有回来过了。
    往年她生辰，兄长便会托人从江南那边带些东西给她，但是今年她失踪了，也没有收到兄长寄给她的东西。但是她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还有真心待她的亲人，那便一定是她的兄长。
    可沈修远在江南，恐怕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她得自己解决一些事情。
    …………
    第二天一早，沈柔嘉便去了东厢宿沁住的地方。
    她身上没有带丫鬟，也没有带于小牙，侧脸的肿还没有消下去，眼睛哭的有些发红。
    沈柔嘉过来的时候，宿沁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枝，依旧是一身素淡，这样看过去，倒也是一副美人图。
    宿沁见沈柔嘉过来分明有些诧异，但眼里依旧浮现出喜色，她忙放下手里的剪刀，用帕子擦了擦手，便朝沈柔嘉迎了过去。
    “小嘉，你怎么过来了。”
    沈柔嘉没回话，低着头眼底分明有些委屈，宿沁走近一看，这才看见了沈柔嘉脸上的的红肿，当下便脸色一沉，道：“小嘉，有人打你了？！”
    沈柔嘉低头，语气不乏难过的道：“是父亲。”
    宿沁一愣，便反应过来沈柔嘉说的是何事了。
    她将沈柔嘉带进房中，让她坐下，然后吩咐下人给沈柔嘉倒了杯茶又拿了个被凉水冰过的毛巾过来给沈柔嘉敷脸，自己坐在了沈柔嘉的身边。
    沈柔嘉道：“宿沁，父亲让我跟你换住处，我知你要出嫁了，我也很为你开心，但是青玉阁是我母亲还在的时候便特地修给我的，我真的是舍不得。”
    宿沁连忙道：“小嘉，你不要难过，那都是我母亲和父亲说的，我根本就不会去住的，你且放心吧。”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父亲说了，你即将要嫁给太子，不可再住东厢这地方，要不然，你搬过来同我一起住吧。”
    宿沁笑道：“不用，小嘉。我呆在这住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沈柔嘉神色还是不见好转，道：“宿沁，其实当时听说你要嫁给太子我有些不太开心。”
    宿沁愣了下，道：“嗯？”
    沈柔嘉继续道：“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反正我没见过太子，我也不太喜欢他，你能嫁给他还是替家族争光了，我不应当有这种心思的。”
    宿沁道：“没关系的，我都明白。”
    沈柔嘉道：“我不太喜欢父亲，现在只有你对我好了。”
    沈柔嘉说完便抬眼看着沈柔嘉，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十分惹人怜惜，看向宿沁的目光中，有着很明显的依赖。
    她伸手抱住了宿沁，道：“宿沁，我在青玉阁过的一点也不好，春欢也走了，那里的丫鬟我一个都不喜欢。”
    宿沁拍了拍沈柔嘉的背，道：“没关系，那儿的丫鬟我看着都挺好的，一点也不比春欢差。”
    沈柔嘉道：“而且你知道吗，昨天居然有一个丫鬟说春欢不是自愿离开的，而是被人逼走的，我问她她还不说，宿沁你是最理解我的了，你知道春欢到底是不是被人逼走的吗？”
    沈柔嘉说这话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下宿沁的神色，纵然宿沁掩饰的极快，但她还是看到了宿沁眼里的那抹僵硬。
    宿沁道：“怎么可能？！”
    沈柔嘉心里有了些底，倘若宿沁真的问心无愧此时的反应绝不可能是否认这件事。她这种不假思索的否认倒更像是在掩饰某些东西。
    下一句，宿沁便问：“是谁同你说的？”
    沈柔嘉道：“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个鼻侧有颗小痣的丫鬟，也不清楚她叫什么，那天忽然鬼鬼祟祟的拉着我，跟我说春欢的走另有原因。”
    宿沁道：“你不要相信她，她肯定是骗你的，春欢走的时候我是看着的，可没有半点被人强迫的意味，再说了，她不过一个丫头，留或不留在沈府都是一个样，谁会勉强她？”
    沈柔嘉认同道：“是啊，所以我根本就不相信她。”
    “但是我想春欢了，宿沁，你说要不然我派人把春欢接回来怎么样？”
    宿沁心头一凛，道：“还是不要了。”
    沈柔嘉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出钱养着她的家人，而且她可能都不知道我回来了。”
    宿沁道：“不是，我是说春欢现在啊，可能已经嫁人了，她走了大概有三个月的时候我就派人朝她家去过，那时候她好像已经在筹办婚事了。”
    沈柔嘉恍然的点了点头，惊讶道：“成亲了？”
    “是啊，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孕了，这样再把人叫过来就不好了。”
    沈柔嘉叹了口气道：“也是啊，那还是算了。”
    宿沁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一起又有的没的说了一堆，一个时辰以后，沈柔嘉才从宿沁的院子里走出来。
    她在青玉阁住了这么些天，多少对青玉阁里的丫鬟也有些观察。外面扫地的粗使丫头里确实有一个鼻侧有一颗小痣的丫鬟，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丫头性子相对有些孤僻，沈柔嘉还没见她与其他人关系多好过。
    她观察了这个丫头一阵，她应该是沈府的老人了，只不过一直都不怎么引人注意，因着她回来然后跟着一批新人被调来了这里。
    试探几下之后，沈柔嘉便起了用她的心思。
    当然，沈柔嘉现在基本上已经很难相信任何人了，她所谓的用，真的只是用而已。
    宿沁心里真的有鬼，那她必然会派人来找这个丫头，她这几天只要看好她就成了。
    直接将这个姑娘调走太引人怀疑了，但宿沁肯定不会留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况且宿沁不知这人到底知道多少，恐怕心里难安。最迟今天晚上，就会有人来找她。
    所以沈柔嘉这一天都在等着宿沁的人过来，为以防万一，她还寻了个木棍过来，她赌宿沁不会直接派人来除掉这个女人，肯定会先找人来试探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晓这些，所以来的人极有可能只是宿沁身旁的小丫头，到时候她同小翠一起制住那个宿沁派过来的人就行了。
    夜深，沈柔嘉吹熄了房里的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换了身丫鬟的衣服做掩饰，挥退了院子里的丫鬟后，便打算去那个丫鬟的住处去。
    为了方便伺候，那个丫鬟住的地方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刚刚出门，忽然一道人影一下子出现在了沈柔嘉的面前。
    她心里一慌，还没看清楚那人长相，便听一句：“嫂子。”
    沈柔嘉放下心来，舒出一口气，道：“婉夏你吓死我了”
    陆婉夏看着沈柔嘉这一身装束，道：“嫂子你这是…觉得丫鬟的衣服好看？”
    沈柔嘉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怎么会，我今天晚上有事。”
    陆婉夏见沈柔嘉声音压低了，自己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道：“嫂子，你有什么事啊。”
    沈柔嘉看着陆婉夏，忽然间想到陆婉夏这身手肯定是个好帮手啊，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婉夏，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半个时辰后。
    沈柔嘉和陆婉夏并肩站在一起，地上是被五花大绑的织柳。
    她嘴巴里塞得抹布，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又惶恐无比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小样，还想喊人？”
    陆婉夏拍了拍手，道：“嫂子，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沈柔嘉道：“婉夏，谢谢你了。”
    陆婉夏道：“谢什么？我还觉得挺刺激的。”
    沈柔嘉弯着唇笑了笑，然后对着织柳道：“是宿沁派你过来的？”
    织柳嗯嗯了两声，示意自己的嘴现在被堵着说不出话来。
    陆婉夏提醒道：“嫂子可别上了她的当，你一松开她保准大叫！”
    沈柔嘉想了想，然后从房间里拿了一把匕首出来，不管是织柳还是陆婉夏都被沈柔嘉这个举动惊了。
    “嫂子…？你……”
    沈柔嘉拿着这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蹲了下来，织柳瞳孔猛地一缩，惊恐的看着沈柔嘉。
    沈柔嘉拿着匕首，刀尖对准了织柳脆弱的脖颈，然后缓缓的刺了进去。
    织柳吃痛疯狂的扭动着，沈柔嘉一把按住她的头，道：“你要是再动，这匕首可不就是停在表面那样简单了。”
    匕首的刀尖仅仅只是刺破了织柳脖颈上的一层皮，但鲜血还是流了出来，沈柔嘉就着这个动作，道：“不要想着你的主人救你，到时候你死了，我就说你是同小翠拉扯的时候被误伤刺死的。”
    “别试图喊出来，否则我们俩可以比一比是我刺穿你的脖子快，还是你喊一句救命快。”
    织柳身体有些颤抖，脖颈上的痛尤其明显，她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说话。
    沈柔嘉这才伸手把织柳口里的抹布拔了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
    “宿沁派你过来的？”
    织柳摇了摇头，正欲否认沈柔嘉便转了下手里的匕首，织柳痛的几乎要叫出来，还是沈柔嘉继续警告：“别叫。”
    织柳连忙道：“是，是小姐派我过来的。”
    沈柔嘉又道：“春欢到底怎么了？”
    织柳不敢说，看了眼沈柔嘉，道：“她…她出府了。”
    沈柔嘉轻笑了声，然后又用抹布堵住了织柳的嘴，刺在织柳脖颈上的匕首放了下来，握住了织柳的手腕。
    “你不相信我会杀了你吗？那就先割你一根手指头好了。”
    沈柔嘉这话没有丝毫虚张声势吓织柳的成分，她是真的打算割织柳的一截手指下来。
    陆婉夏一看这架势不对，立马制止了沈柔嘉，道：“嫂子，你放下，让我来！”
    开玩笑，这种血腥的事情怎么可能让她嫂子沾。
    说罢，便抢过了沈柔嘉手里的东西，一把握住了织柳的手腕，织柳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陆婉夏丝毫不受影响，道：“不张开？那正好，慢慢割下来就是了。”
    织柳挣扎着想要说话，沈柔嘉又把抹布从织柳的嘴里拿开，然后道：“春欢呢？”
    织柳颤抖着不敢看沈柔嘉，犹豫着才道：“……春欢死了。”
    沈柔嘉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春欢死了？”
    织柳又道：“是夫人，小姐本来就要让春欢走的，结果是夫人派人在路上杀了她。”
    沈柔嘉手指握的生紧，道：“江碧燃？”
    “绑我的那些人…是谁找的？”
    “是…是夫人。”
    “小姐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她只是负责把你带出去而已……”
    沈柔嘉不管她这些，而是忽然道：“江碧燃…他是怎么联系到人贩子的？”
    织柳看着陆婉夏手里的刀，最终还是颤抖着道：“夫…夫人有个亲戚是做这个的，是他牵的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没能让哥哥露脸，我错了。
    等霍昭的不要着急，就快了。（真的）感谢在2020-03-01 23:58:37~2020-03-02 23:0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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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陆婉夏在旁边都要气炸了，她深吸一口气，道：“那个姓江的，认识那些人？！”
    织柳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一会偶尔听见小姐和夫人吵架了，然后听出来的。”
    沈柔嘉道：“那为什么不让那些人直接在路上杀了我，这样不就一了百了了？”
    这是沈柔嘉一直疑惑的地方，若是真的是有意为之，为什么不让那些人在路上杀了她，她死在人贩子手里，照样和她们没关系，为什么还会容许她活下来，等她回来这不是心头大患吗。
    还是说江碧燃就如此笃定她回来也不会查到这些，查到了也不会鱼死网破。
    况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刘威不让刘刚碰她？
    起初她还可以认为他们想要把她送到一户有头有脸的人家去，女子是否贞洁会影响价钱，可后来清容背叛她带她去了那户人家里，刘威好像依旧没让刘刚碰她。
    织柳愣了下，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陆婉夏用匕首在织柳手上拍了拍，道：“手不想要了？”
    织柳额上尽是冷汗，道：“我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丫鬟，小姐不会事事都跟我说的。”
    沈柔嘉道：“她应该就是不知道。”
    陆婉夏道：“那现在怎么办，把她放回去？”
    沈柔嘉道：“不放的话，宿沁肯定会怀疑，放的话……”
    沈柔嘉看向了织柳，道：“今天晚上的事，你会说出去吗？”
    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织柳连忙摇头，道：“不，我不会说的。”
    陆婉夏道：“嫂子，这人说话肯定不能信。”
    沈柔嘉道：“……我知道。”
    织柳现在才突然间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好像叫沈柔嘉“嫂子”？意识到这一点，她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道：“你…嫂子？”
    陆婉夏冷漠的看了织柳一眼，道：“关你屁事？”
    说罢陆婉夏又试探着道：“要不然我来杀了她，造成是意外的假象？”
    织柳闻言瞳孔骤然放大，连忙道：“不要，不要，大小姐，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
    沈柔嘉沉默了下来。
    她其实并不想杀了织柳，但是如果就这样放她回去，她前脚走肯定后脚就跟宿沁说了。
    陆婉夏看沈柔嘉为难，便叹了口气，道：“嫂子，你放她走吧，剩下的我来帮你。”
    陆婉夏和沈柔嘉不一样，她多的是办法让织柳说不出来，只是这些手段，不能让沈柔嘉看见罢了。
    她的嫂子，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人。
    沈柔嘉皱了皱眉，看向了陆婉夏，道：“……婉夏？”
    陆婉夏拍了拍沈柔嘉的肩膀，道：“没事嫂子，我你还不信吗？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不开口，太晚了，你回去睡吧，剩下的我来。”
    沈柔嘉不放心，道：“你怎么……”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好了嫂子，你快回去睡觉，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陆婉夏说着，便把沈柔嘉扶了起来，推着她道：“你快走吧。”
    沈柔嘉道：“诶，婉夏，你让我看看……”
    陆婉夏道：“不行，这方法不能让人看，嫂子你不走我抱你走了啊。”
    沈柔嘉：“……”
    最终，沈柔嘉还是忐忑不安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忐忑过后，她突然有些怀疑。
    陆婉夏，到底是什么人？
    她，还有那个谢宝，甚至还有于大哥，好像都有些奇怪。
    于大哥听说她和太子有婚约神色没有半点震惊，陆婉夏仿佛对京都了如指掌，就例如守霍家陵园是破神军的这件事，连在京都土生土长的宿沁都不知道，陆婉夏一个刚回来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
    如果陆婉夏今天没有过来，沈柔嘉想，说不定她真的会杀了织柳，或者真的破釜沉舟放织柳回去，反正她孑然一身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翌日，清晨，风平浪静。
    但不过午时，府里便传来消息，顾小侯爷要来了。
    沈之梁一下朝，便开始让膳房准备东西，今天中午顾小侯爷会留在沈府吃饭，府里忙上忙下，唯独沈柔嘉这没有半点动静。
    这场热闹她不想参与，中午也不打算过去。
    青玉阁门口便种的是成片成片的腊梅，冬日里倒也显得格外好看。
    沈柔嘉闲着没事，想折些梅枝放在房里，便提了个篮子带着于小牙出去了。
    冬日里的梅花开的极是娇艳，花瓣静静的在严寒中绽放着，百花枯败，唯有它红的艳丽。
    折了半篮，沈柔嘉忽的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顾易同沈之梁走在一起，两人正一边溜达着梅林一边相互暗示的说着政治，他忽的一抬眼，便见着了前方那个立在红梅边的美人。
    青丝柔顺披散在身后，仅仅见了个侧脸便已能猜测出来正脸是如何倾城，美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甚至可以说神色有些冷淡，但这副长相，却极是让人容易心动，旁边簇拥着数枝开满红梅的梅只，她胳膊上挎了个篮子，脚边有个胖胖的小奶狗在那玩雪。
    像清冷出尘的高山雪莲，又像温柔娇艳的墙角蔷薇。
    原本同沈之梁说话的话音也停了下来，他正愣愣的看着这美人，美人却仿佛有察觉一般侧头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好像望到了他心里去，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却少有会让他这么有感觉的。
    刚刚打算开口搭话，只见那美人望了眼她之后，便直接转身走了，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曾，带着她脚边的那条小狗进了院子，然后关了门。
    顾易转头看着沈之梁，神色不免有些尴尬，犹豫着道：“这位是……”
    他这样一看，却发现沈之梁的脸色并不是多好，甚至还有些难看。
    “见笑了，这个是我那丢人的大女儿，就不说她了。”
    顾易一愣，道：“这个就是前几日回来的那个？”
    沈之梁知道沈柔嘉的名声不好，自从沈柔嘉回来，他出去便总觉得有人在因为这个戳他的脊梁骨，自然也不想同顾易多多谈论这个。
    摆了摆手便道：“我带你去别处看看，不提这个了。”
    顾易心里有些遗憾，这沈府大小姐的时他也听说过一二，当时倒没什么感觉，如今见到了才觉得是真的可惜。
    那样一个美人，怎的就被那样糟蹋了呢？
    微叹了口气，顾易便随同沈之梁离开了这。
    按身份来说，沈家虽然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世家，但他一个小侯爷娶沈家的庶女也有些于理不合，但他如今年岁已过三十，在此之前原本的妻子不幸因病过逝了，那沈邱兰他也见过，容貌虽不抵这沈家的大小姐，性子也孩子气了些，但灵动活泼，他看着也喜欢。
    如此，才愿意娶来当续弦。
    沈柔嘉大概料到了这个男人是谁，她没有上前行礼也没有任何表示，轻飘飘的看一眼便走了。
    她知道她这位好父亲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故意不给她面子。
    但有时候，沈柔嘉特意躲开的这些不想见的人，总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
    冬日的风掠过大地，悄悄的掀起了城外声势浩荡的的一行人中，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华贵马车的门帘。
    细细一窥，便瞥见了里面一身白衣，气质乍一看来平和，近了却能感受到宛若冰雪般的淡漠的，正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男人的手垂在腿边，修长却又出其的苍白，白肤墨发，浑身透着股书卷气。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一小厮弓着腰，姿态恭敬未有丝毫逾越，轻着声音道：“大人，已经快到城门了，要休息一会吗？”
    里面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黑眸里看不出情绪，声调微微压着，透着些倦怠：“不用，继续走。”
    纵然里面的人看不见他，但小厮还是腰完的又低了些，恭敬道：“是，大人。”
    马车里这位看似有些孱弱的公子，整个江南一片，却无不闻风丧胆。
    他是一个惊才绝艳的温柔书生，却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色的少年臣子。
    这几日气氛一直冷凝压抑，原本就战战兢兢伺候的人这段日子更是噤若寒蝉。
    他们都知道，大人这段日子性子尤其的难以捉摸，而一切，皆是因为一个月半前，有消息来说，那个让沈大人年年挂念的妹妹，死了。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沈修，那天神色冷的几乎可以结出冰来，偏生那时总督府又出了内奸，耽误了大人回京的时刻。
    原本依大人的性子，势必是要试图策反然后再给人送回去的，那个时候却直接不带犹豫的让人杀了以后把尸体喂狗。
    ………
    沈修已经近六年没有回过京都了。
    他十六岁那年去江南任扬州刺史，明枪暗箭见过不少，但最终还是做到了两江总督这个位置。
    他同沈柔嘉不一样。
    他向来不喜他这个父亲，但毕竟是父亲，所以再怎么，也该予以尊重，这些年不亲近，但该有的帮衬一点没少。
    沈修是天生谋客，他是命定的朝野权臣。
    他从小就未曾承认过江碧燃等，他的妹妹，只有沈柔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困的眼睁不开了
    哥哥终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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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府里的热闹与沈柔嘉毫不相关，桌上推杯换盏，宾主尽欢沈柔嘉也毫不关心，她就坐在她的小院子里，想自己以后应当怎么办。
    和于大哥分开有五个多月了，从晚夏到深冬，这些日子里她都没有见过他，最开始她难过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后来倒也习惯了。
    她是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于大哥的。
    这些日子她同陆婉夏联系很紧密，一方面是因为她与婉夏确确实实是关系好，还有一方面，她难以言说又有些见不得人的，就是婉夏好像是如今她同于大哥的，唯一一点联系了。
    好像只要和陆婉夏待在一起，她就可以相信，于大哥真的有一天会过来找她，而不是在这漫漫时光和千里征途里，一声不响的抛弃她。
    但是她现在，依旧不知道陆婉夏的住处。
    不过什么事情，都得朝一个好的方面想，不然生活就没有期待，活着便没什么意义了，所以她总会想，这些人她势单力薄斗不过难道还跑不掉吗，如果于大哥来找她了，她会为了于大哥抛下沈家的一切去跟随他。走的时候，她一定要从沈家带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她和于大哥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于大哥也不用去搬木头了。
    待她和于大哥离开以后，如果有朝一日他们成亲了，那就先去江南找她的兄长，她虽然没去过江南，但是听人说江南很美，说不定她还可以和于大哥定居在那里。
    她们可以或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可以种点东西，也可以当个小商贩，反正在江南那边，有她兄长在那里，她也不必担心她和于大哥会受别人欺负。
    但是她想着想着，又觉得这样不行。
    沈家的人欺负她也就罢了，她好歹活了下来，还遇见了她很喜欢的于大哥，但是她的母亲，死因存疑，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当沈柔嘉托着腮思考的时候，门外却匆匆进来了一个丫鬟。
    沈柔嘉思绪被打断，转头看着这个脚步急促的丫鬟，那丫鬟跑到沈柔嘉面前，道：“小姐，老爷派人请您过去。”
    沈柔嘉皱眉，道：“我去做什么？”
    那丫鬟道：“奴婢也不知道，外头来的人只说是急事，让您赶紧过去。”
    沈柔嘉站起身来，想不通沈之梁这个时候找她又要做什么，朝着院子外走了过去，才看见门口等的是好像是江碧燃那房侍女。
    什么事一旦和江碧燃扯上关系就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沈柔嘉问这丫头：“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一边走一边道：“还请大小姐随我同客房这来，老爷说了这件事大小姐既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量承担。”
    沈柔嘉愣了下，一瞬间还以为是织柳的事情怎么了，但随即不想又不太对劲，织柳那边出问题了，应当不会闹到沈之梁那去，而且……为什么要去东厢客房？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奴婢也说不清楚，大小姐一会到了自己看吧。”
    沈柔嘉知同这丫鬟可能也问不清楚什么，也不再说什么，跟着这丫鬟决定去看看又怎么了。
    待到了地方，沈柔嘉才见府里的许多人都在这围着，她刚刚过来只见房里站了不少人，一眼看过去也看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小姐！大小姐过来了！”
    带着她的那个丫鬟呼喊了一声，众人便都寻声朝沈柔嘉看了过去。
    愤怒，嘲讽，难以置信这些眼神混杂着，沈柔嘉虽然很懵，但是一瞬间也明白了，自己这肯定是被别人扣了什么帽子了。
    才刚刚走过去，沈邱兰便眼睛通红的看着她，伸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十指收紧抓得她的胳膊有些疼。
    “姐姐，我从小虽与你关系不好，但你何必要这样对我？！”
    沈柔嘉握着她的手腕，用力将沈邱兰的手拿了下去，道：“你在说什么？”
    “姐姐，事已至此你还不承认吗？！你恶不恶心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下作事来！”
    沈邱兰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恨意，瞧着也不像作假，她抬眼扫像了屋内众人。
    基本上沈家是个主子的都过来了，顾易脸色复杂的坐在床上看着她，沈之梁脸色铁青，江碧燃面含嘲讽，沈宿沁眼含失望。
    不止如此，沈家的大夫也过来了，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着。
    沈柔嘉有些心累，道：“你们突然叫我过来，个个又都仿佛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可否先跟我这当事人说一下，我到底，做了什么？”
    沈之梁脸色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隐着怒火道：“你自己做了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对你妹妹的未婚夫婿做出这档子事来，你还要脸不要。”
    沈邱兰哭着道：“父亲，姐姐她…她还能在乎什么，她本来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这种恶心人的事，她之前不知道做过多少！”
    沈柔嘉被气笑了，道：“真是可笑，我现在连什么事都不知道，你们这顶帽子扣的可真是合适啊。”
    江碧燃此刻还维持着好母亲的形象，道：“唉，小嘉，你说你怎么就自甘堕落呢……”
    “既然你非要听人说一遍我便说与你听吧。”
    “今天中午，顾小侯爷同我家老爷二人相谈甚欢，酒便喝的多了些，中午我便将小侯爷安排在这南厢客房里休息，特地命厨房煮了解酒汤过来。”
    “可谁知，你竟然如此恬不……你竟然命手下的婢女朝小侯爷的解酒汤里下那种下-贱玩意儿，若非是你还没有过来，小侯爷自己又先觉得不对劲叫了大夫，此时你恐怕……“”
    说罢，又叹了一口气，一派大度的主母风范，说教道：“小嘉，我知道你刚从外面回来，这些日子你也不容易，我这做娘的，也是心疼啊，但是你得知道我们人活在世上，不管遭遇什么，一定得先自己看得起自己，如此才是真的名家风范，你以前也是被迫，怨不得你，可现在为什么要自己作践自己……”
    沈柔嘉听不下去了，呼出一口气，抬手道：“停！”
    江碧燃话音止住，随即失望的摇了摇头。
    沈柔嘉目光扫过包括顾易在内的一众人等，道：“首先，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们所谓的这下作事真的就是我干的，是你们自己从我来了开始就默认是我干的。”
    “其次，你，不是我娘，您自己先摆正您自己的位置行吗江姨娘。”
    江碧燃被这话戳了痛处，张嘴便要骂沈柔嘉不懂礼仪，沈柔嘉却继续道：“最后，我从未说过自己以前如何，是你们自己非要认为我以前就一定遭遇了那些不干净的事。”
    沈邱兰看着沈柔嘉，不可置信道：“姐姐，你如何能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来的？”
    “你还想否认吗？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否认什么？”
    沈柔嘉道：“哪来的人证物证？”
    江碧燃有些疲倦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金盏，你跟她说吧。”
    江碧燃旁边的丫鬟道：“是。”
    说完，便看着沈柔嘉道：“给小侯爷端醒酒汤的本来是膳房的人，是你青玉阁的人半路拦下说她送过去就行了，膳房不过几个粗使丫头，遇见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自然不必多说，便将醒酒汤给了她。”
    “小侯爷喝完便……，我们也在她身上找到了没用完的药包。”
    跪在金盏旁边的丫头肩膀瑟缩着，眼神时不时瞄往沈柔嘉，眼里分明透着乞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她主子。
    沈柔嘉看了眼那个丫鬟，确实是她青玉阁的人，但她从未授意过她这些。
    这俨然又是江碧燃的把戏，沈柔嘉不知该说什么，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人证物证？”
    沈之梁道：“你还想狡辩吗？”
    沈柔嘉道：“我有什么可狡辩的？！不是我做的我狡辩什么？”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丫鬟做了什么，光凭她一面之词就是我做的那恕我直言，诸位的该去看看脑子了。”
    沈柔嘉这话说出来便是针对在场所有人的，顾易分明不开心了，但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江碧燃失望的叹了口气，沈之梁气极，但还是先和顾易道：“我这个女儿自回来起就疯疯癫癫的，侯爷见笑了。”
    顾易摇了摇头，道：“没事。”
    她的反驳在沈之梁这里，是疯疯癫癫。
    沈柔嘉继续道：“如果仅凭一面之词就可以这样断定是我所作为，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我之所以会这样换都是因为你授意呢？！”
    沈之梁怒喝道：“放肆！你在说什么？”
    江碧燃道：“老爷，你别生气，我来跟她说。”
    “金盏，拿出来给她看看。”
    金盏应了声，便拿出了一只钗子。
    那钗子做工并不精巧，呈牡丹状，虽不名贵，但跟沈柔嘉有接触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这就是沈柔嘉的东西。
    沈柔嘉眼睛蓦的睁大，道：“这个怎么会在你那？”
    金盏道：“为什么会在这大小姐不明白吗？”
    沈柔嘉不管她说的这有的没有，上前就要把这钗子夺回来，刚有动作，旁边便丫鬟上来拦住了她，沈柔嘉挣脱不过，厉声道：“江姨娘已经有偷人东西的乐趣了吗？”
    江碧燃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道：“罢了，你这还不承认我也没什么办法，骗得了谁呢，你自己吗？”
    沈柔嘉简直服气了江碧燃这样一副嘴脸，这些人偷了她的东西，如今又做出这种事嫁祸于她，她着实是叹为观止。
    沈柔嘉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好，就算这些东西是我弄的，我也应当想办法去他房里才是，不然我光下个药就完事了吗？”
    四姨娘道：“那还不是因为小侯爷他自己察觉不对了，不然还真给了你机会？”
    沈柔嘉握紧了手指，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慌张，于大哥给的东西还在她们手上，她必须得证明自己的清白。道：
    “除此之外，这个钗子是以前别人送我的，不过几个铜板而已，根本就不值钱，我房里珠玉银子多的是，我为什么不找一个哪怕是稍微值钱些的东西？更何况，这个钗子我经常带，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东西，我这样把她给了这个人，到时候东窗事发是怕自己被发现不了吗？”
    面前一众人分明被她说住了，神色都默了一瞬，沈柔嘉继续道：“倒是别人做了这见不得人事想要嫁祸于我，偷我其他的东西特征不明显，万一到时候不能证明是我的，那可就坏了，所以才偷了这个我常用的，熟悉我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是我的东西，到时候赖也赖不掉！”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沈柔嘉冷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想问问，是谁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啊？江姨娘！”
    这话暗示意味太明显了，江碧燃愣了愣，道：“小嘉…你这是怀疑我？”
    “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忽然怀疑我？”
    沈柔嘉还未曾回话，沈之梁便道：“兴许是你觉得没必要给一个丫鬟多么贵重的东西，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料到你做的这事会被发现。”
    沈柔嘉听见这话，原本就不对沈之梁抱希望的内心一下子凉了个彻底。
    根本就没有必要解释。
    他面前的人，以前熟悉的也好，不熟悉的也好，都在想着或害她或讽她。
    她在跟他们解释什么呢？他们已经认定了就是她，即便没有证据也要找出证据，哪怕她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嫌疑，她们都会断定。
    这就是她沈柔嘉干的。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看着沈之梁忽然之间笑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道：“把钗子给我。”
    四姨娘本就看不惯沈柔嘉，如今更是没见到沈柔嘉会对自家女儿好不容易定下的夫婿做这种事情，便忍不住嘲讽道：“怎么，心虚了？”
    沈柔嘉不理，重复了一遍道：“把钗子给我。”
    金盏询问的看了看江碧燃，手里拿着发钗后退了几步。
    沈柔嘉又试图自己上去拿，但有两个侍女拉着她不让她上去，沈柔嘉眼睛有些发红，扭着自己的手腕想让这两个人放开自己。
    沈邱兰在一旁看着挣扎着的沈柔嘉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道
    “你从小就不待见我，嫡庶有别我一直都知道，我敬你爱你，你却一直都见不得我好，今日小侯爷他过来，你在自己家里丢人也就算了，何必要去……勾-引我的夫君。”
    “……沈柔嘉，你到底是真的就那么不待见我，还是天生下-贱！”
    “啪！！”
    沈柔嘉猛地用力挣脱来了那两个丫鬟的束缚，刚刚挣脱开就抬手重重的给了沈邱兰一巴掌，这一巴掌带着沈柔嘉压抑着的不甘与怨气，一下子把沈邱兰打的倒在了地上，嘴角流着血，侧脸立马红肿了起来。
    原本沈邱兰对沈柔嘉声嘶力竭的讨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就连这个房间里的除了沈柔嘉的所有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安静了下来。
    “我下-贱？我看你才是真的下-贱，你装给谁看啊？踩低捧高的东西，你也敢来指责我？！”
    沈柔嘉仿佛携裹着冰霜的话响在屋里，众人都为她这个举动震惊了，谁不知道沈柔嘉向来恪守礼仪，即便生气一言一行也是世家典范，换句话说，就是一直以来性子跟包子一样，说起来是宽容大度，其实是谁都可以欺负。如今突然转变，反倒让大家都有些不适应起来。
    “沈柔嘉！”
    还是沈之梁率先开口，砰的一下拍了一声桌子，道：“你一定要这么丢人吗？！”
    四姨娘连忙去把沈邱兰扶了起来，神色委屈简直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碧燃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为难，道：“老爷，这事是顾小侯爷遭的罪，如若不然就让顾小侯爷来决断当如何处理吧。”
    顾易自然是喜欢沈柔嘉的，但他喜欢的，仅仅是美人这张脸还有这身段而已，这个女人以前可是要嫁给太子的，谁知现在就遭了这样一个变故，好好的一个美人，被一群莽夫糟蹋了。
    他心有遗憾，但也着实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事他虽参杂其中，却又好像置身其外，这个沈柔嘉几次说的都有道理，但不知为何都被这个人回过去了，他也没损失什么，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况且他可不会忘记这位的母亲是已逝的长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长是两江总督，虽说这两人一个死了，一个远在江南，但顾易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他不禁对这个江姨娘有些不满，沈柔嘉再怎么样，也是沈家嫡出大小姐，怎么能跟个丫鬟似的，说让他决断？
    他正要开口，便又听旁边的江碧燃道：“要不然这样吧，小嘉她历尽万难回来，亲事也确实是一难，小嘉今日这举动，恐怕也是对小侯爷您有意思，小侯爷不嫌弃不如就将小嘉纳回去吧。”
    娶为妻，纳为妾。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庶女为妻，嫡女为妾。
    这事若成了，在京都圈子可还是头一遭。
    顾易心里其实有这个想法，像沈柔嘉这种，即便母亲身份再高贵，也不可能做一个有头有脸家的正妻了。
    做妾，便正好合适。
    但是这事还是有风险，他还摸不准皇帝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实在不好决断。
    不过他也看的出来，这个一直看起来好像在主持大局的姨娘是真的看不惯沈柔嘉，沈柔嘉那张脸实在是太让他心动了，就这样就在府里，其实也很好。
    但就在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大公子…大公子他回来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江碧燃脸色骤变，就连沈之梁和顾易也站起身来，沈之梁道：“什么？”
    那小厮又重复了一遍，道：“大公子回来了！”
    沈之梁这才反应过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都还愣着干什么，都去迎接啊！”
    说罢，她指了指还哼愣在原地的沈柔嘉，道：“你，实在是不懂规矩，到柴房去待几天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冷静。”
    沈柔嘉方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几近五年没见过的兄长，回来了？
    她不能被关禁闭，她必须先去见一见她的兄长。
    “父亲，你说要让谁去柴房冷静几天。”
    一道平缓温润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一身白衣的沈修便直接走进了房间里。
    男人看起来年岁不大，白衣一袭又不失华贵，唇角分明是微微勾起的，但那双黑眸里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笑意，他的身后跟了一众护卫，盛势很是浩荡。
    容貌同沈柔嘉有几分相似，但两人又是截然不同的气质，沈修是清贵出尘，沈柔嘉是温婉大方，但是站在一起又会让人觉得出其的和谐。
    沈修目光率先落在了站在中间方才才成为众矢之的的沈柔嘉身上，目光里的柔和才宛如有了实质。
    “小嘉，是兄长回来晚了。”他说
    从看见沈柔嘉还活着的那一刻起，沈修便明白这一切，恐怕都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
    沈柔嘉张了张嘴，看着门边的沈修却说不出来一句话，她的嗓子仿佛堵住了一般，这些日子的压抑和痛苦便一下子涌了过来。
    “钦兰，你怎么回来了？”
    沈修，字钦兰。
    沈修没答沈之梁的话，而是走到了沈柔嘉的面前，垂眸看着她，对着小姑娘红通通含着泪水的眼睛，他道：“有人欺负你了吗？”
    沈柔嘉抬眸看着沈修，压抑半天的泪水最终还是滚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止都止不住，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悄悄的拉住了沈修的袖子，低着头无声的哭着。
    沈修抬手，旁边的小厮立马意会送上来一方干净的手帕，沈修接过，轻轻的为沈柔嘉擦着眼泪，目光不带感情的扫了房里一众人等，然后对沈柔嘉道：
    “没关系，兄长帮你欺负回去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困死了。
    实不相瞒，哥哥的人设借用了一点（只是一点）隔壁预收沈映的人设，但是这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只是有一点点的相同点而已。
    霍昭回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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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沈之梁被皱了皱眉，道： “钦兰，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沈修站在沈柔嘉旁边，笑了笑，道：“父亲不知？”
    他看了看沈柔嘉，道：“除了我这从小到大放在心尖上的妹妹，我还能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回来呢？”
    沈之梁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只道：“回来也好。”说罢，看着旁边的顾易道：“这位是顾小侯爷，你应该认识。”
    沈修拱手作揖道：“钦兰一路风霜，蓬头垢面实在有失体面，还请小侯爷见谅。”
    顾易笑道：“钦兰言重了，你这样的若是蓬头垢面那便没有人称得上体面了。”
    “说起来，钦兰还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如此高位，沈大人这可是家门之幸啊。”
    沈之梁摇了摇头，谦虚道：“是小侯爷抬举了，犬子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
    顾易目光扫了眼沈柔嘉，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便道：“好了，你们父子时隔多年见面，想必一定有许多话说，顾某这就不多留了。”
    沈邱兰一见顾易要走，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小侯爷……”
    顾易对着沈邱兰安抚的笑了笑，便朝沈之梁和沈钦兰拱手告别，沈之梁自然要礼貌性的留一留，道：“再坐一会儿吧，你才喝完药。”
    顾易婉拒：“不了，府里还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
    ………
    送走了顾易，余下的人便都是沈府的人了。
    除去沈之梁和沈柔嘉，沈府其余的人都有些若有若无的尴尬或者难以言说的嫉妒。
    沈修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从小就熟读百家之书，别家孩子在他那个年龄还在玩泥巴的时候，沈修就已经镇定的像个小大人，再大一点，别的小孩都在忙着掏鸟蛋的时候，他身上已经若有若无的有了名仕风范。
    在沈修没去江南任职以前，他和沈柔嘉在京城里可谓是一对家喻户晓的兄妹。
    那时候沈柔嘉有多让人艳羡，这个时候就有多让人唾弃。许多人就是这样啊，看见别人好的时候嫉妒又不自知，看见别人不好的时候，幸灾乐祸又忍不住暗暗做对比。
    一家人坐在厅堂里。
    沈之梁和沈修坐在主位上，沈修手边坐的是沈柔嘉，继而才是江碧燃等。
    沈之梁丝毫不觉得方才自己教训沈柔嘉有什么不对的，这会依旧端着父亲的架子询问着沈修江南目前的状况。
    沈修敷衍人的时候，一般很少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敷衍，他只会暗暗的把话题朝别的地方引，但现在对于沈之梁，沈修显然连这种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江南那边相对北方可是极为富庶，你既然掌管财政大权，行事可要切记戒骄戒躁，如今圣上那边皇权独揽，钱倒是好说，军事一面你可要谨慎了，你虽不能做的太明显，但军事大权也不要落旁人之首，如今你也算是陛下的外甥，只要……”
    “父亲。”沈修打断沈之梁。
    沈之梁话音一顿，便听沈修道：“我这次回来可并不是因为这些政事，大约两个月以前，我才得知我的妹妹被绑走失踪继而又逝去的消息，这些日子我一刻不敢耽搁，路上数次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嘉，如今到了沈府，却看见妹妹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
    “但这消息，可不会作假，事关我妹妹安危，父亲能否解释一二？”
    沈之梁扫了眼沈柔嘉，目光有些意味不明，道：“这都是一场意外。”
    沈之梁继续道：“原本她同太子的婚约的已经定好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居然被人贩子盯上了，她自己晚上非要出去，宿沁说她拦都拦不住，结果一出去就被人绑走了。”
    “她一失踪，我可是倾沈家之力去到处寻她，就连陛下也派了人严查人口贩卖，后来在大运河上发现了一伙疑似那些人的船只，但还没确定他们的踪迹，第二天河上就浮了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身形和她很像，衣服同她失踪那天穿的也是同一件，这才确定了她了已经死了。”
    “你在江南那边事务繁多，切不可为这些杂事分神，故而她失踪一事我没告诉你，还是怕你不管不顾的赶回来，但她一确定死亡，我便立马找人通知你了。”
    “可谁知一个月前，她又自己回来了？”
    沈之梁这话说的有些叹惋，沈柔嘉宛若没听见沈之梁话里觉得她失踪还没有沈钦兰公务重要的意思，也宛若没听见沈之梁话里对她的归来好像并不是那么欢迎的意思，全程没什么表情。
    沈柔嘉都能听出来的，沈钦兰自然也能听出来。
    但他没有多问，而是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见你们正在商讨什么，可否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听闻此，江碧燃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她扯了一抹笑容挂在脸上，道：“没有什么事情，钦兰你刚刚回来，舟车劳顿，不若先休息休息？”
    沈修笑的温润，道：“姨娘有心了，但我也是沈家的一份子，家中事务有什么决断，虽可能帮不上什么，但定然是会尽心竭力的。”
    江碧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提起这个沈之梁就来气，连带着和他这个一直引以为傲的长子说话也带了些怒气，道：“说起这个我都替她觉得丢人的慌，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好妹妹？！待在府里居然能干出给客人下药意图勾-引的事！”
    沈修道：“这从何说起啊。”
    沈之梁道：“诶，算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自甘堕落也没人就得了她。”
    沈修一直以来保持着温和笑容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的明显的其他的情绪，沈柔嘉心里觉得沈之梁简直恶心至极，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眼睛红红的看向了沈钦兰，小声道：
    “兄长，还好你回来了，我没有做这些事情，他们非说我做了，还偷了我的东西不给我，江姨娘还说…还说……”
    沈钦兰目光冷了冷，声调确实温和的，他道：“还说什么了？”
    沈柔嘉眼泪又掉了下来，道：“……还说既然我那么喜欢顾小侯爷，不去就让小侯爷纳我回府吧。”
    沈钦兰没有答话，但沈柔嘉即便低着头，都可以感受到自家哥哥的目光变得多么沉冷。
    其实方才沈之梁也觉得这个提议稍稍有点过了，哪有庶女为妻嫡女为妾的道理，他纵然再不喜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儿，但毕竟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况且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待他沈家。
    但他当时见顾易神色居然好像是有点动心，正思忖着如何让顾易打消这个主意的时候，沈钦兰就回来了。
    房间里静默了半晌，最终沈钦兰看向了江碧燃，道：“我倒是不知，原来江姨娘已经可以这样决断小嘉的去处了吗，父亲，您留这样一个贬低嫡女的毒妇在府里，不怕家宅不宁吗？”
    江碧燃跟沈之梁许多年了，纵然沈之梁有过许多女人，但不可否认的，他最爱的还是江碧燃，听闻沈修这样说，神色有些不太好，道：“钦兰，谁准你这么同她说话的，你的教养都去哪了。”
    沈钦兰不以为然，站起身子来，道：“父亲，今日我回来便是来看小嘉的，您要是觉得我没什么教养那您就这样觉得吧，但我是小嘉的兄长，我自是不会容许有人这么欺辱她。”
    “我们兄妹也许久没见了，父亲，儿子便先带着小嘉告退了，改日再来府里看望父亲。”
    沈之梁眉头一皱，道：“你不住在这？”
    沈修道：“住府里不太方便，我在京都的西街上还有一处房产，便先带着小嘉去那了。”
    沈之梁心里有些不太高兴，但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即便是不满也没有说出来。
    江碧燃心里正庆幸着，忽的就见沈修望向了自己，他的嘴角好像永远带着温和的笑，但这样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江碧燃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我妹妹的东西，江姨娘可以还回来了吗？”
    江碧燃愣了下，道：“那是当然，钦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抢小嘉的东西，金盏，快，把东西给大小姐。”
    沈修见东西回到了沈柔嘉的手上，这才对江碧燃点了点头，然后便对着沈之梁道：“既然如此，我便同妹妹先走了。”
    沈修这次回来和沈柔嘉那次回来好像有些极为相似的地方，他们同许久未见的亲人见面，好像都没有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说话，或是诉己喜，或是诉己悲，他们同家人的见面好像都略显仓促，但不同的是，沈柔嘉是被动的，而沈钦兰，是主动的。
    他对沈家除了沈柔嘉之外的其他人基本都没有什么感情，他如今虽然是两江总督，但毕竟这些年积累的势力都在江南一带，京都他难免有些鞭长莫及，江碧燃他虽然厌恶，却也不好直接除掉，但于他而言，江碧燃什么时候上路，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会露勒个脸（真的）
    今天状态不好，只有三千，晚安。感谢在2020-03-04 23:24:55~2020-03-05 22:1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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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出沈家，沈柔嘉并没有带很多东西，甚至可以说她什么都没有带。
    于小牙，还有那个牡丹钗子。
    沈钦兰的房子在西街，是一处院子很大但是相对僻静的地方，单单是外表看倒看不出来什么，但一进去便体会到其中非凡来，小厮丫鬟一应俱全，刚一进去便有下人来接，院里楼台水榭，草木花草修剪别致，房里摆设随便一件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定然是提早准备好了。
    沈柔嘉同沈修进到房里，丫鬟为两人添上热茶，两人之间一时也没有过多言语，沈柔嘉两手握着烧了青釉的茶杯，低着头，眼睛还有些泛红。
    于小牙在沈柔嘉腿边警惕的看着沈修，一双眼睛瞪的很大，特别的认真。
    沈修叹了口气，道：“小嘉，你……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自己一个人受苦了。”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兄长，不怨你，怪我自己。”
    她自己太傻太天真，对所谓家人报有太高的期待，被人骗了还替人输钱。
    沈修放在手里的杯子，这动作分明很轻缓，但是落在一直很警惕的于小牙眼里就不一样了，它吓了一跳，但是还是很快的掩饰住害怕，对着沈修目露凶光，低吼了起来。
    沈修疑惑的看了过去，道：“狼？”
    沈柔嘉一愣，倒是想不到沈修一眼就看出来，于小牙小的时候同一般小狼狗几乎没什么差别，像他们这种没见过的狼的倒是很难分别出来。
    沈柔嘉道：“嗯，路上捡的，他当时还特别小。”
    提到这个，沈修的目光微微沉了沉，道：“小嘉，你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沈柔嘉看着自己前面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心里知道自己这恐怕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她的亲人了，他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离她而去，但是她相信沈修不会。
    沈柔嘉道：“兄长，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但是这的确是真的。”
    沈修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一二，但还是道：“妹妹但说无妨。”
    “沈家的人，都不是安好心的，兄长你要切记提防着。我当初夜里出门，虽是我自己决定，但有宿沁怂恿的成分在，我一出去便被人……，后来辗转几近半年，我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下来，他找他的朋友送我回来，但我一回来，家里人便对我冷嘲热讽，横眉冷对，宿沁更是转眼就成了太子侧妃，后来我多方试探，才发现……”
    “当初我被绑走，全是江碧燃那一房所为。”
    沈修嘴角紧抿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若非是方才沈修屏退了左右，亲近些的小厮便能看出来，大人这是生气了。
    他越生气，脸上表情就越是平常。
    “我受些苦也没什么，但是兄长，我怀疑母亲的死，也同江氏有关系。”
    沈修比沈柔嘉想象的要镇定的多，他沉吟片刻，只是问：“父亲知道吗？”
    沈柔嘉道：“我也不知，许是江氏一个人的诡计，父亲全然被蒙在鼓里，也许是江氏操刀，父亲默许，这个我也不知。”
    沈修点了点头，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他想要保护的妹妹，但是被伤害的体无完肤的也是她的妹妹，一句简简单单的几经辗转，沈修知道，那其中的艰难困苦，一般人是绝对挺不过来的。
    他想知道自己的妹妹那一年是怎么过的，但是又明白自己若是问出来了，无异于在戳人伤口。
    她记忆里的妹妹虽然乖巧，但是性子总是软绵绵的，这样让人瞧着很可爱但怎么也少了些刚强，女人软是好事，但是软的没有了自己的性子那便是不幸了。
    她的妹妹待人从来都是温婉有理的，甚至鲜少又觉得委屈的时候，受了欺负了在他面前会难过甚至会掉眼泪，会让他帮她出头，外人眼里的沈柔嘉温婉大方，但是沈修眼里的沈柔嘉，不过只是一个调皮的需要惯着的小孩子罢了。
    如今跟他说话时，不再跟他说她过的是多么的难过，她是如何的不容易，而是省去了这些东西，让他谨慎沈家，甚至开始怀疑母亲的死。
    他的妹妹，终究还是和不一样了。
    沈修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只道了一句：“小嘉。”
    沈柔嘉不知沈修在想什么，但她猜的好歹也打了个擦边球，她微微的弯了弯唇，道：“兄长，你不必担心，我虽被绑走，但船上日子虽算不得好，但至少没人对我做什么真的过分的事，那些不堪的东西，都是外人传的，当不了真。”
    沈修目光温和，道：“妹妹不管怎样在我眼中都是我妹妹，旁人怎么说与我无关。”
    说罢，又继续道：“我既然已经回来，妹妹你便安心休息吧，剩下的都交由我来办。”
    沈柔嘉捏紧了手里的钗子，道：“兄长，沈家的人…沈家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
    沈柔嘉这话说话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是沈修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伸手覆在了沈柔嘉紧紧握着钗子的手上，道：
    “别怕，有我。”
    沈修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分明看起来也不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说话甚至还温温和和的，但是有他在身边，会让人觉得很安心。
    沈修自然也注意到了沈柔嘉手里的钗子，便随口问道：“小嘉，从沈府出来看你就只带了这样一个钗子，可是有什么特殊来历？”
    沈修一问这个，原本还很自然的沈柔嘉心里一慌，她神色滞了一滞，虽然很快的掩饰了，但是还是被沈修看见了。
    他原本不过是看见了随口一问，如今看这反应反倒让他重视起来了。
    “没什么，就是，我比较喜欢这个，就带出来了。”
    沈修面色不改，点了点头道：“想必这不是沈府的东西吧？”
    沈柔嘉道：“这事我自己以前路边买的。”
    沈修了然，随即画风一转，道：“妹妹，你方才道当初有位好心人救了你，不知这位好心人身在何处，他救了你，为兄自然要去感谢一番。”
    沈柔嘉其实并不是很习惯沈修问霍昭，她总有一种很奇怪的紧张心理，一边怕被沈修知道不满意于大哥的出身，一边又怕兄长说她太过轻浮。
    “他…她就是一个山野莽夫。”沈柔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但是他人特别好，而且他长的也很俊俏，家里……”
    算了，家里还是不说了，再有钱和自家兄长一比那都不算什么了。
    “家里也特别隔着，虽然没有父母，但是弟弟们对他都很好。”
    沈柔嘉浑然不知通过自己的反应沈修已经把她的低摸了个透，还在略显尴尬的问：“兄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修回答十分自然，道：“突然想起来了。”
    “而且人家救了你，我确实是怎么都要了解了解的，到时也好登门拜访。”
    沈柔嘉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觉得霍昭的存在让沈修知道，好像是她和于大哥关系的一大进步，但是她也是真的无法联系到于大哥，她不知道于大哥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也不知道现在那些事情处理完了没有，只能毫无安全感的干等着。
    沈修见沈柔嘉神色有些怅然，心里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果真还是一如往常，眼角染了些笑意，道：“小嘉，你先好生休息吧，你也该累了。”
    沈修说罢，便站起身来，沈柔嘉也随着站了起来，道了一句：“兄长慢走”
    沈修摸了摸沈柔嘉的头，忽然叹了一句：“小嘉长大了啊。”
    他身为沈府嫡长子，尤其是朝廷要臣，一回来自然又许多事情要做，而他第一件事情，便是命人去彻底的查一查沈柔嘉失踪的来龙去脉。
    沈家毕竟是他的本家，这随是两江总督，但那到底只是外派官，名头听着吓人，来了京都到底是不如在京城做官的，扳倒沈之梁有些麻烦，一切还得徐徐图之。
    ………
    而正当沈柔嘉的日子才稍微安定下来的时候，一道去狂风一般席卷整个皇城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一般，炸开在了每个人的耳边。
    有人在西北之地，看到了早在一年前便入棺下葬的霍昭。
    他高坐在烈马之上，手里的长剑依旧是保家卫国的利器，他仍在边疆替他们杀外敌，守疆土，这条消息刚刚传入京都的时候，众人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并没有人相信，他们中的大多数可是亲眼见过霍昭棺椁回城的人，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说没死就没死。
    但这消息在京都愈演愈烈，扬言在西北见过霍昭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其实都是其次，最让她们满怀希冀的，是哪位说不一二的皇帝。
    这种消息，皇帝不可能没有听见，霍昭生前便很得皇帝重用，如今消息被传成这样，虽说都没有承认，但也从未否认，就算有大臣问起来，皇帝也没说什么，就连国公府，甚至甚至都有默认这种消息的意思。
    原本还不放在心上的众人，渐渐的，真的觉得霍昭或许还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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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沈柔嘉虽然常在这个小院子里不出去，但是也听说了这个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是沈柔嘉对霍昭的情感的却始终是实打实的，她敬佩且崇拜他，在她心里，霍昭不管身死与否，都是她心里保家卫国的英雄。
    她同听到这个消息的许多人一样，满心欣喜又满怀期待，她希望这不仅仅是一个传闻，不管当初霍昭是因为什么而造成了自己已经身死的假象，沈柔嘉都祈祷着，有一天这个给大昌子民安全感的大将军，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她甚至在想，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反倒越来越好了。
    命运总是给人以猝不及防，不到最后，你永远都不知道那是一个礼物还是一份噩耗。
    她虽然遭受了许许多多的困苦，但是在那些暗无天日还有她回来之后这些倍受煎熬的日子里，她也开始渐渐的明白什么叫破后而立。
    人性总是那么复杂，即黑即白难以定论。
    她被抓走，见识了这真正的人世间，然后遇见了救赎她的，让她忘记黑暗的绝美月光，她认识了真正真心待她的朋友，认清了她身边的，最亲近人的丑恶嘴脸。
    她知道她名声已经很烂了，女子未出阁时与男子私下见面都可以被扣上举止轻浮的帽子，更何况她这样在外人眼里已是残花败柳的女人了呢。
    如果站在阴暗一些的角度，她似乎也可以理解沈家人的所作所为。
    她是家族耻辱，她令家族蒙羞，在外人眼里她还活着就是恬不知耻的苟延残喘，清白没了不如死了算了，没有脸面就没有地位，谁还管她母亲是谁，她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她回来了，但是想必就算知道了，也会觉得她是耻辱吧。
    但是理解归理解，原谅归原谅，她同沈家人，这辈子是不可能好好相处了。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也许会顺顺当当的嫁给太子，然后学着做一个合格的会管家的女人，她会永远为家族效力，利用太子妃的身份为家族谋利益。
    如今想想，那种日子却变得有些可怕了起来。
    还好改变了。
    ……………
    沈修一回来，第一件事便应当是向天子述职。
    当天一下朝，沈修便被皇帝叫进了御书房，没人知道沈修到底对皇帝说了什么，但沈修从御书房出来以后，沈柔嘉的便彻底摆脱了太子妃这个称号，人们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册封沈柔嘉为和淑郡主的圣旨被内官一同拟好了。
    以沈柔嘉如今的名声被撤太子妃是必然，她本就是长公主之女，被册封为郡主也是情理之中，但令人惊奇的是，宦官颁旨时去的不是沈府，而是西街的一处宅邸。
    至此，全京都知道沈家兄妹搬离沈府的事儿了。
    高门大户间的爱恨情仇总是容易成为人们的饭后谈资，沈柔嘉既然能被册封郡主，那便可证明，圣上并非不管他这个外甥女，日后人们谈议论沈柔嘉可都得悠着些，名声再不好，那也是皇家人。沈柔嘉的太子妃头衔被撤了，而沈家二姑娘又是未抬进门的太子侧妃，沈氏兄妹搬离沈府，外人眼里便相当于公开决裂。
    沈家自是一团乱，但外人看笑话却看的津津有味。
    沈修回来没一会，宣旨的太监便到了，那太监看着也是个年轻的，但也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接过了旨，还扶了沈柔嘉起来，道：
    “郡主这些日子在外面辛苦了，圣上这些日子实在忙于政务，疏忽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沈柔嘉道：“多谢陛下挂念，还请公公代小女向陛下问好。”
    苏公公道：“那是自然，郡主且放心吧。”
    “陛下与皇后娘娘膝下无女，郡主若是得了空，去公里见见陛下也未尝不可，您是陛下亲外甥女，陛下自然是心喜的。”
    沈柔嘉笑的温婉，道：“那是臣女之幸。”
    苏公公一甩手里的拂尘，笑道：“好了，那咱家就在这叨扰郡主与总督大人了。”
    沈柔嘉福着身子，道：“劳烦公公了，公公慢走。”
    送走了苏公公，沈柔嘉才看向了旁边的沈修，道：“兄长，这是你同陛下说的吗？”
    沈修道：“小嘉，你可真是高看兄长了，陛下对什么事都自由决断，哪里是我三言两语便影响的了的。”
    沈柔嘉不解，道：“可我都已经回来这么久了。”
    要是册封为什么偏偏在沈修回来面圣之后呢。
    沈柔嘉跟在沈修之后进了房，沈修一边取了自己头上的帽子，一边道：“这些日子陛下确实一直忙于西北战事，早先便有册封你的意思，但如今才回来不久，尚处于风口浪尖，原本是要风头过去的。我今日也不过是同陛下提了提你如今的处境。”
    沈柔嘉了然，道：“我的处境……，我还以为陛下不想管我呢。”
    沈修轻轻的往沈柔嘉的脑袋上敲了敲，道：“小丫头乱说什么呢，陛下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亲舅舅。”
    沈柔嘉自然知道这些，陛下是大昌如今勤政爱民的皇帝，有他和一众大臣君臣联袂，才有如今的河清海晏，沈柔嘉自然是打心底的敬他。
    但话说回来，他是她亲舅舅是真，当初他对母亲不管不顾也是真。
    毕竟是亲妹妹，沈修自是知道沈柔嘉又在想什么。
    他温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小嘉，凡事是不可只看表面的。”
    “当初母亲嫁给父亲，陛下也是极力反对的，但是实在拗不过我们母亲这才妥协，后来两人关系明面上冷了下来，但也不尽然。”
    “父亲当时官职虽不算小，但同真正的高门宗室比起来可是差远了，他娶了母亲，若是陛下再同往常一样和母亲要好，那便定然会有人说父亲不过是靠着女人才一路平步青云。”
    “只得让母亲和陛下割裂了，人们才能公正的看沈府，公正的去看父亲确实是有才华，他配得上大昌的长公主，不会一直让人觉得，母亲是下嫁。一个家族，爵位世袭是远比不上有一个位极人臣的高官在支撑着的家族的，前者不过是徒有虚名，后者却实实在在是拥有左右政事的权利。”
    “长公主府是长公主府，沈府是沈府，”
    “这不仅仅是对父亲，甚至对母亲，对你我都有照拂。”
    沈柔嘉恍然，沈修不说，她或许还真的就一直以为陛下一直在怨母亲，如今看来，母亲虽早逝，但也非是除了沈家人无一人挂念，至少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一直都在为他这个姐姐而细心谋划。
    沈柔嘉心里对沈之梁有怨，所以有什么便也直接说了出来，道：“可父亲这些年，即便明面上是自己一步一步拼杀出来的，暗地里，陛下就真的没有对父亲存私心吗？”
    旁人不知，她和沈修从小就待在沈府多少也是有些感觉的，尤其是沈修这样浸淫官场多年的人，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也明白，想要升迁是多么困难。
    别说是沈之梁如今的内阁次辅，就连沈修的两江总督，都不能说是真正的公正。
    沈修但笑不语，其中意味却十分明显。
    …………
    临近下午时，沈柔嘉正坐在房间里做些绣活，风从外面吹进来，轻轻柔柔的，沈柔嘉手一顿，忽的觉得房里有些不太对劲。
    她旁边有个叫益蓝的一直贴身照顾着她，她自己一时半会说不上来哪不对劲，便同益蓝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益蓝道：“回郡主，已是酉时了”
    沈柔嘉放下手里的东西，想着自己也许是在房里呆久了闷得慌，便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
    两个人才方动身，忽的沈柔嘉面前就窜出来一个人，沈柔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见这人竟然是已有数日不见的婉夏，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益蓝便一把拉住了她，指着陆婉夏道：“你…你是……”
    “来人…”
    沈柔嘉在在她叫来人之前制止了她，道：“益蓝。”
    “这是我朋友，不是旁人。”
    益蓝收了声，道：“郡主，是奴婢鲁莽。”
    陆婉夏看着这小丫鬟，道：“你们家郡主不怪你，你先退下吧。”
    益蓝看向沈柔嘉，沈柔嘉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沈柔嘉吩咐，益蓝这才看了眼过来的这个…姑娘一眼，然后便弓着腰退下了。
    陆婉夏原本是想要等益蓝也离开了再出现在沈柔嘉的面前的，但左等右等都不见益蓝走，这么一出去，看见的人不就更多了吗。
    索性，他也就直接出来了。
    沈柔嘉很欣喜，道：“婉夏，你怎么过来了，我本来还在想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离开了沈府，我应该怎么找你呢。”
    陆婉夏无语凝噎，哭丧着脸道：“嫂子啊，你这可真是让我好找，太他…太难找了。”
    沈柔嘉心里有些惭愧，道：“对不起，婉夏，我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
    陆婉夏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某方面的审美和霍昭出其的一致，她一看沈柔嘉这委屈巴巴的小表情顿时心都化了，连忙道：“这哪能怪你啊，你说你就算是想你也找不到我啊。”
    “我其实也没费多大功夫，我亲戚多啊，我发动一下我的亲戚，没出一个时辰，就打听到你住这了。”
    屁！
    她只打听到沈柔嘉和她那个几百年不回来的哥哥搬到西街了，但是西街具体那一户她是真不知道，一家一家翻的墙，腿都翻断了！
    沈柔嘉轻声道：“婉夏，你可以跟我说你住在哪里吗？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住在哪，我有的时候想去找你都不知道往哪走。”
    陆婉夏倒是想实话实说，倒是关键她不能啊，可是不说的话，她应该住哪呢，万一哪天嫂子去找她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陆婉夏愣了愣，突然之间想到了今天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她一拍大腿，道：“嫂子！”
    沈柔嘉被吓得一怔，道：“怎…怎么了。”
    陆婉夏握住了沈柔嘉的手，道：“差点忘了跟你说今天的正事！”
    “我大哥他快回来了！”
    其实倘若沈柔嘉仔细些的话，就会发现陆婉夏说的是“快回来了”而非“快过来了”，这两者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沈柔嘉被这个消息惊到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惊喜中，根本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道：“真的吗？于大哥他…他真的要过来了？”
    陆婉夏猛地点头，道：“是啊，估摸着还有一两天就到了，嫂子你就乖乖等着吧，他一来第一件事保准就是找你！”
    霍昭本来应该是随同军队一同回来的，但是鉴于某人实在迫不及待于是便随便寻了个由头脱离大部队自己先骑马回来了。
    于大哥还没回来，沈柔嘉就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砰的快速跳了起来，她道：“那…那我可需要做什么？要不然我们去城门口接他吧，他会不会不知道我家在哪，我们去接他吧。”
    陆婉夏道：“不用，放心，我大哥他啥都知道！”
    沈柔嘉愣了下，道：“…为什么啊？”
    陆婉夏被问住了。
    操，又他娘差点露馅！
    “……我乱说的，我觉得，我觉得我大哥啥都知道，因为他，他……”
    “他在我心里，就是如此光辉伟大，从小到大，我们不知道的他都知道！”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这样啊，那他才回来，我又不住沈府了，他肯定不知道我在哪，我们去接他吧。”
    陆婉夏神色犹豫，心想她肯定不能带着嫂子去接啊，怎么也得给霍昭一点准备的时间，她作为兄弟怎么着得仗义一点啊，于是踌躇着开口道：“这个……”
    沈柔嘉晃了晃陆婉夏的胳膊，她原本就是清丽婉转的语调，此时语调拉的有些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婉夏，我们去吧……”
    操，这谁顶得住？
    陆婉夏当机立断：“好，去！”
    “婉夏，你太好了！”
    陆婉夏默默的想，她原本不想让沈柔嘉去接霍昭事因为她想着霍昭事出从急，一路奔波肯定邋遢的跟鬼样，一身汗臭胡子也没剐，这怎么和美人激情相拥呢？况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万一身上穿的还是银光铁衣，这倒时候见面，那不是很尴尬吗。
    她这边阵地失守，目前看来，只能让霍昭自求多福了。
    “嫂子，你现在是郡主了，恭喜啊。”
    沈柔嘉笑道：“其实当不当觉得还是和以前一个样。”
    陆婉夏道：“怎么会，我跟你说，你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和皇室扯上关系的人了，有名头和没名头那能一样吗，我跟你说，你现在再碰见那个姓江的女人，她得向你行礼。”
    沈柔嘉嫌弃道：“我才不屑于去见她。”
    陆婉夏被逗乐了，道：“可别这么想，我很你说，你顶着这名头，欺负人都变得光明正大了，你要是见到了，怎么也得好好关照一下啊哈哈哈哈！”
    沈柔嘉陪着陆婉夏聊了一会，便道：“婉夏，你晚上有安排吗，要不就在我家里吧，我正好带你见见我哥哥。”
    陆婉夏自觉和沈修并没有见过，但是多少也听过一点这位的名头，她想了想觉得有点可怕，虽然没见过，万一那个沈什么修的认出她了那就不妙了，便道：“不用了，我回去吃。”
    沈柔嘉道：“婉夏，你就留下嘛，我哥哥一直想要当面谢谢你们。”
    陆婉夏继续拒绝，道：“不用不用，做好事不留名啊，谢什么谢，你可是我嫂子！”
    沈柔嘉道：“婉夏……”
    “诶，嫂子，真的不用，我回去还有事呢，就不跟你多说啦。”
    话都说这个地步了，沈柔嘉也知道陆婉夏是真的可能不太想见了，她有些失落，但还是道：“那好吧，我送你。”
    陪着陆婉夏走到门边，沈柔嘉道：“那婉夏你那天千万不要忘了过来找我。”
    陆婉夏道：“放心。”
    沈柔嘉道：“于大哥是两天以后回来吗？”
    陆婉夏想了想道：“差不多，我那天早上过来找你，他估摸中午就到了。”
    沈柔嘉握紧了手，道：“嗯！”
    陆婉夏笑了笑，道：“那嫂子，我走啦！”
    沈柔嘉：“我带你走前门。”
    “不用不用，还是翻墙方便，我一下就过去了。”
    两个人正告别才，原本在前院的沈修走近了沈柔嘉沈柔嘉的院子，道：“小嘉……”
    话才说出口，沈柔嘉和陆婉夏便一起抬起头看向了负手站在院门长身玉立的沈修。
    陆婉夏的动作宛如被冻住了，她看着面前前方也看着她得沈钦兰，心里感受无法言喻。
    “……”操。
    沈柔嘉也愣了愣，道：“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陆婉夏转过头看着沈柔嘉，嘴角抽了抽，道：“……兄长？”
    沈柔嘉不明所以，看了看微微皱着眉的自家兄长，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陆婉夏，试探着问：“你…你们该不会认识吧。”
    陆婉夏默了。
    她和面前这个男人，还真的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捉虫，大家晚安！感谢在2020-03-06 22:53:09~2020-03-07 23:4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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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陆婉夏第一回见到沈修，其实并不是在京都，而是在江南。
    她虽然一路跟随霍昭行军打仗，但是最开始那几年，以她的资历，尚且还不够格待在霍昭的身边，除了上阵杀敌这些用刀剑解决的的事，陆婉夏还得做一些稍微温和点的。
    江南可是大昌数一数二富庶的地方，所以很多时候中央拨款给军队并不是直接从京都调东西，而是直接从江南调。
    那会儿她正好离江南不远，便接到命令让她从江南运一批东西前往西北，本来这些事应该归户部管，但这批东西重要性实在难以言喻，那时候流寇肆起，战事又陷入困局，粮草便显得尤为重要。
    陆婉夏就得看着这批粮草，好好的运到西北。
    她第一回见沈修时场面十分混乱，客栈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涌入了大批的黑衣人，目标明确直奔顶层天字房一号。
    好巧不巧，陆婉夏就在二号。
    她不知隔壁房里住的是什么大人物，竟然可以引来这么多刺客，秉持着不给霍昭惹麻烦的心态，陆婉夏并不打算管。
    她没见过隔壁那人，但也知道那人带了些护卫，不过看这些刺客训练有素的样子，要是想安然无恙的抵过去恐怕有点难。
    客栈里的人立马散了个精光，兵戈碰撞的声音充斥于耳，惊慌而逃者有，恐慌大叫者有。她不能保证隔壁那人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人家私人恩怨她也不好掺合，故而她打算默默的走出去。
    但变故就在陆婉夏路过隔壁门的时候发生了。
    她看清了隔壁那人的长相，那人似乎并没有注意他，面前差不多有三四个黑衣刺客，护卫身上已经或多或少带了伤，陆婉夏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人坚持不了多久了。
    风光霁月，谪仙下凡这几个字在陆婉夏看来都略显苍白了，那人一身青衣，眉头轻皱着，身材有些削瘦，看起来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容貌却好看的出奇，是陆婉夏这些年里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并非是那种攻击性的俊美与精致，而是能让人一眼惊艳却又有些寡淡的相貌，周身有一种冰雪一般清透的气质。
    陆婉夏很自然的转过了头，心里却波涛汹涌。
    她面上十分不屑，身手利落的走出了客栈。
    刚出去，陆婉夏仰头看了看这个方才住过的，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客栈，她站在这里仿佛还可以听见里面打斗的声音。
    陆婉夏心想，当初她看见霍昭时只觉得这个大将军长的还挺俊，但是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副面无表情活活的别人欠他钱的苦大仇深样，天天沧桑的没个人样，又血腥又凶残，看起来一点都不温柔。
    她也算混在男人堆的人，自诩阅男无数，像霍昭那样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她都看不上，可见要求很高了，本来这么些年她都要对男的失望了，没想到今天……。
    但是她陆婉夏绝不可能因为别人长的好看就打破自己的原则。
    绝！不！可！能！
    半刻钟后。
    陆婉夏持剑杀掉最后一个黑衣人，动作潇洒的收了剑，微微侧头，冷淡开口：“没事吧，兄弟。”
    沈修对于陆婉夏的出现有些意外，她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眼陆婉夏，微微弯了弯，声音温润如玉石碰撞：“多谢姑娘了。”
    陆婉夏道：“不知兄弟你是为何被人追杀啊。”
    陆婉夏心道，但凡这厮有一点点意图对朝廷不利的想法，她一定第一个下手抹了他脖子！
    沈修叹了口气，道：“我本是朝廷任命来江南做官的，但是可能是对家看不顺眼我，想要取而代之吧。”
    陆婉夏信了，十分气不过，道：“还有这等小人？”
    沈修道：“大千世界，总是什么都有的。”
    陆婉夏道：“那你真的太倒霉了，还好碰见了我。”
    沈修道：“遇见姑娘自当是三生有幸。”
    陆婉夏忽然有点紧张了，耳尖红了红，心道这说的是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
    沈修道：“敢问姑娘芳名啊。”
    陆婉夏道：“我姓陆，叫婉夏。”
    沈修点了点头，道：“陆姑娘。”
    说罢，沈修看了陆婉夏一眼，才道：“姑娘叫在下钦兰就可以了。”
    陆婉夏愣了下，道：“覃兰啊，你这个姓还真的不太多见啊，但是我正好认识一个姓覃的。”
    沈修无奈的笑了笑，但也也没纠正。
    “姑娘用膳了吗，不若一起用膳吧。”
    陆婉夏其实不久前才吃过，但她犹豫了下，还是道：“好啊！”
    …………
    这大概是一个两个互相都看对眼了的人，一番看似符合礼仪其实双方都心怀不轨的顺水推舟郎情妾意的故事。
    十分的羞耻。
    短短几天，沈修唤陆婉夏的称呼已经从陆姑娘变成了婉夏，一向讨厌别人叫她大名的陆婉夏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觉得很…爽。
    陆婉夏第一回碰见这样让自己满意的男人，沉浸在爱情中无法自拔，简直不想回军队了。
    后来她想了想霍昭那张黑脸，还是算了。
    陆婉夏和一般姑娘不一样，她没什么姑娘一定要守住自己清白的观念，做什么只有自己想不想，自己愿不愿意，而没有别人怎么看，别人允不允许这种想法。
    她同沈修过的十分没羞没臊，两个大胆的人凑一块，根本不知道脸红为何物，短短十几天，两个人该亲亲了，该抱抱了之后，陆婉夏要回去给霍昭那个黑脸跑腿了。
    她很舍不得。
    走的时候把自己的老底给沈修揭了个精光，并且告诉沈修不用想她，她有空会来看他的，如果有谁欺负他了，打不过别硬抗，等她回来再收拾。
    沈修很温柔的答应了。
    回到军中以后没多久，约莫也就半年左右，陆婉夏就收到了沈修的来信，落款只有一个字，兰。
    这封信好死不死被谢宝看了，虽然只看见了一句话。
    婉夏，近来可好？
    但是这也很不得了了，谢宝当即怀疑，谁敢那样嚣张的叫陆婉夏的大名？！
    陆婉夏也就算了，还婉夏，恶心！
    眼看谢宝这个大嘴就要嚷嚷的全队都知道，陆婉夏只好交代。
    “跟你什么关系！”
    “就是好友罢了。”
    “哪里的人？！”
    “还能哪的，京都的。”
    “这个，还兰，他全名叫啥。”
    “人家叫啥关你屁事？”
    至此，谢宝便知道有一个神秘的京都男人可以喊陆婉夏婉夏，并且陆婉夏还一点都不暴躁。
    陆婉夏同沈修认识怎么着也有两三年了，她军中很忙，自从同沈修确定以来，也没真正见过几次，一有空就往江南跑，沈修在她的印象里就是某个地方小官，偶尔还容易被人欺负的那种。
    当初她不过是随便诓谢宝的，万万想不到，她真的有一天可以在京都看见沈修，真是天道好轮回。
    沈柔嘉分明感受到了陆婉夏和沈修之间的不对劲。
    她看了看自己兄长，又看了看陆婉夏，试探着道：“……婉夏，你该不会同我兄长认识吧？”
    陆婉夏脑中一下子闪过很多东西，包括覃兰居然是沈柔嘉的兄长，那么覃兰岂不是不姓覃姓沈？他居然骗她？！覃兰是沈柔嘉兄长那岂不是又意味着那个刚回来的两江总督就是他，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官，他居然又骗他！
    操！
    但是陆婉夏还是赶在沈柔嘉前面回答：“不认识！”
    开玩笑，她在沈修面前可没有什么老底可言，这要是不搞好，她岂不是就要在她嫂子面前暴露了？
    她绝不可能暴露的。
    沈修朝两个人走了过来，他看见陆婉夏分明也是惊讶的，但是他很快收起了自己的神色，在开口之前，看见了陆婉夏警告的眼神。
    沈修：“……”
    遂配合道：“小嘉，这位是……”
    沈柔嘉总觉得这两个人认识，但是沈修这样问，她还是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叫婉夏。”
    “这位是我兄长，沈修。”
    陆婉夏皮笑肉不笑：“…沈修？”
    沈修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表情。道：“……婉夏啊”
    “留下来吃饭吧。”
    陆婉夏觉得自己得跟这男的好好算算账，但是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厮把她的身份说出来，于是便道：“好啊。”
    方才被拒绝半天的沈柔嘉：“……？”
    …………
    好不容易把沈柔嘉支走，陆婉夏就瞬间对沈修冷了脸。
    “我倒是不知，原来你姓沈啊，名就算了，怎么着这年头骗人连姓都不愿透露了吗？。”
    沈修摇了摇头，握住了陆婉夏的手，道：“婉夏，我不曾骗你。”
    陆婉夏抽出自己的手，道：“屁！”
    “你当老子很好哄？我跟你说咱俩完了！”
    沈修目光微不可见的冷了下，但随即就失落了下来，低垂着目光看起来很是难过，道：“婉夏，我当初让你唤我钦兰，钦天监的钦，你非要唤我覃兰。”
    “我姓沈，字钦兰，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很欢喜你，不然便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字的。”
    陆婉夏最受不了沈修这样了。
    仗着自己长的好为所欲为，但是这会她是真的生气了，不打算那么容易原谅她，侧过头不看他，直接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既然敢骗我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还有，嫂…少跟我说这些，小嘉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不能说你以前认识我……”
    “婉夏。”
    陆婉夏不理，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沈修继续道：“你要是敢让小嘉知道我是陆家人你就给我等着吧，我不是什么将军……”
    沈修又道：“……婉夏。”
    陆婉夏道：“你别说话，听你说话我就烦！”
    她继续道：“我不是什么将军，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知道吗？你要是敢暴露……”
    “婉夏？”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沈柔嘉的声音，陆婉夏一听见声音，自己原本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那了。
    沈柔嘉朝她们走了过来，不可置信问道：“婉夏，你方才说，你是陆家的将军？”
    陆婉夏欲哭无泪，她看着沈修目光满满的写着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沈修无奈，温声道：“我提醒了你两次，你说让我不要说话的。”
    陆婉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
    下章霍昭就出来了。
    这是真出来，不是背景板。
    婉夏和哥哥是两个白切黄的人，难以描述。感谢在2020-03-07 23:40:25~2020-03-08 22:0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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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暮色四合，成片的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房间里很安静，尴尬的气氛在房间里慢慢的蔓延。
    三个人相对而坐，陆婉夏内心复杂。
    沈柔嘉目前还有些混乱，率先开口问道：“婉夏，你跟我兄长，真的认识啊。”
    这说不认识吧，刚才也不知道沈柔嘉听见多少，说认识吧她该怎么解释呢，搞不好沈柔嘉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等下，她好像已经暴露了。
    “这个……”
    沈修开口道：“小嘉，我同婉夏几年前就认识了。”
    虽然意料之中，但是沈柔嘉还是实打实的被惊到了，她又问道：“那…那兄长你和婉夏你俩是…是什么关系啊。”
    陆婉夏已经尴尬的不敢看沈柔嘉了，实不相瞒，虽然她对沈修骗她这事意难平，但是她总觉得，是自己祸害了沈修，所以一问起这个，陆婉夏就觉得自己愧对沈柔嘉，骗了人家小姑娘不说，还把人家明明如月的哥哥拐床上去了。
    她有罪。
    沈修也默了默，而在沉默中，沈柔嘉也渐渐明白了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缘分真的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东西。
    沈柔嘉从未碰到过这样巧的事，他的哥哥一直以来不是在京都就是江南，这两个地方不管哪个都离西南边的那个小山村很远，她根本想不通她哥哥和陆婉夏丝毫怎么认识的。
    还没完全接受这些，沈柔嘉又忽然想到了其他的东西，她又道：“婉夏，你刚刚说你是陆家的将军，是真的吗？”
    陆婉夏如果不提起来这个，沈柔嘉根本不会把这两个毫不相关的人联系到一起，原因无它，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她知道京都有个陆家世代从武，这些年有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十分的厉害，可谓是女儿家的楷模，一直跟在霍昭的旁边。而她认识陆婉夏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里，她性格直爽没什么架子，和她想象中的将军差距有些大。
    但是一旦知道了这些，所有的一切又都仿佛神奇般的重合了起来，陆婉夏就是那个陆将军，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婉夏她本来就很厉害，说她是陆将军，沈柔嘉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陆婉夏一脸认真，道：“我现在说我不是你相信吗？”
    沈柔嘉摇了摇头，艰难道：“……不太信。”
    “好吧，嫂子，我真的不是……”
    沈柔嘉一听这两个字，连忙制止道：“婉夏！”
    陆婉夏一惊，闭上了嘴，空气凝滞了一会，沈柔嘉一脸心虚的看了眼沈修，然而已经迟了。
    沈修脸色有点难看，重复道：“嫂子？”
    沈柔嘉试图解释：“……兄长，我说这是婉夏随便叫的你信吗？”
    沈修看了眼陆婉夏，道：“不太信。”
    陆婉夏也知道自己闯祸了，猝不及防就把霍昭的存在透露给了嫂子的家人，她这不是拖霍昭后腿吗，但是事已至此，再尴尬的局面都要自己亲自面对了。
    沈柔嘉内心难以言喻，道：“兄长，你听我解释。”
    沈修嘴角绷着，看的出来心情十分不好，任哪个做哥哥的不知不觉中自家妹妹被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猪给拱了恐怕都不会有太好的感觉。
    “那人是谁。”
    沈柔嘉声音有点弱，道：“是…是救了我那个人，他人可好了，不会骗我的。”
    沈修并不是很相信沈柔嘉这沉浸在爱情中的话语，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他叫于召，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家…在一个挺远的山村里，但是人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
    陆婉夏在旁边听得都要绝望了，还好她认识沈修这个王八蛋，她要是不认识，霍昭就等着完蛋吧，不知不觉拱了人家妹妹，还连真名都不告诉人家，他这样…和沈修这个王八蛋有什么区别？！
    沈修笑了声，这声音怎么听着也有些冷，一下指出要点：“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让婉夏叫哥？”
    沈柔嘉：“……”也是啊，为什么？
    沈柔嘉看向了陆婉夏，道：“婉夏，你不是和于大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沈柔嘉被沈修这么一点才开始真正的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陆婉夏一直对她很好，但是她的确对她隐瞒了她的身份，怪不得她从最开始就觉得他们那群人有些奇怪。
    陆婉夏一个人隐瞒了身份，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一群人都隐藏了身份？
    于大哥可能一直以来都在骗她。
    沈柔嘉神色有些不太好看，道：“于大哥他…他真的是于召吗？”
    傻子也能听出来沈柔嘉在怀疑了，陆婉夏现在简直想把沈修捶爆，要不是因为他，她根本就不会暴露。
    但是此时此刻，不管她想不想把沈修锤爆，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来霍昭把她捶爆的场景了。
    “嫂子，你听我说。”
    “我们老大他啊，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他真是是有苦衷的啊！”
    沈修靠在椅背上，轻笑了一声，颇为不屑道：“能让你叫老大的人可不多，据我所知……”
    “你知道个屁！你给我闭嘴！”
    沈修：“……”
    沈柔嘉被陆婉夏吼的愣了愣，道：“婉夏……”
    陆婉夏连忙道：“嫂子，我不是对你啊，他太烦人了，我一听他说话就烦。”
    “嫂子你听我给你解释，本来我们不想骗你的，我们真的是有苦衷的，但是我们…我们在执行一向非常秘密的任务，真的是没办法，不能说啊！”
    沈柔嘉道：“那于大哥他到底是谁？”
    陆婉夏道：“这个，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过两天他就回来了，要不然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吧。”
    听见有苦衷三个字，沈柔嘉原本紧张着怕自己失望的心情忽然缓解了些，她想，如果她喜欢一个人，果然那人不管做什么，她都是会自己先找理由说服自己。一般来说，在不触及自己底线的情况下，她一般都是宽容的，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她不能这么早的就决定什么，至少要听于大哥说一说，那个苦衷是什么。
    她抿了抿，低下头道：“好吧。”言言
    被自己喜欢的人，还有自己自己信赖的朋友骗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但是她并非是无理取闹的人，况且现在面前站着的是陆婉夏，不是于大哥，她不能平白对人家生气。
    陆婉夏心里都快愧疚死了，道：“嫂子，我们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大哥他对你是真的，你可千万别不要他啊。”
    “……我知道。”
    陆婉夏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叹了口气，心道霍昭你自求多福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
    把陆婉夏送走以后，沈柔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总安慰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于大哥要过来了这事重要。
    如果骗她真的是迫不得已，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能接受，至于霍昭是什么身份，沈柔嘉也不介意，在他还是山野莽夫的时候，她就决定要同他在一起，更何况是其他的了。
    虽然于大哥骗她，但她还是很想念他。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送走的婉夏又偷偷摸摸的跑到了沈修的房间里。
    沈柔嘉是沈修的妹妹，虽然他同陆婉夏关系不一般，但是倘若陆婉夏当真做了什么于沈柔嘉不利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陆婉夏自然深知这一点。
    她也明白很多事情沈柔嘉猜不出来，沈修可以一定可以猜的出来，所以得同沈修通通气，顺便解决一下她们俩之间的问题。
    陆婉夏过去的时候，沈修坐在桌边，手里拿了一份书卷，烛光摇晃，映在沈修白玉般的侧脸上。
    陆婉夏过去的时候，这房里没有一个伺候的丫鬟，似乎就是在等着她过来一般，沈修看见她，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温柔道：“婉夏，过来。”
    陆婉夏翻了个白眼，道：“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
    沈修答非所问，温声道：“先过来。”
    陆婉夏一过去，就被沈修轻轻的揽在了怀里，沈修身上有一股清雅淡然的竹香，正如他的人一般。
    陆婉夏没挣脱，但是嘴里却道：“你骗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沈修笑了笑，知道陆婉夏并不介意这个，直接道：“原来霍将军是真的没死啊。”
    陆婉夏惊了，道：“操？这你都能猜出来。”
    沈修道：“这有什么难的，我虽不了解，但自然相信你看中的人。”
    陆婉夏撇了撇嘴道：“你都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了，真没意思，你什么都知道。”
    沈修不语，唇角笑意不减，环在陆婉夏腰侧的手慢慢的拉开了她的衣带，随即低声在她耳边道：
    “既然婉夏对那些不满意，那便只能做些有意思的了。”
    陆婉夏是一个很美艳也很高傲的女人，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将来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至少也是一个同霍昭一样制得住她的人，但是事实往往出人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在53章借楼评论说了，但是此处还是要说一遍。
    我今天有点忙，没有写到那里，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就像我玩吃鸡一样，每当我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跟在队友后面吃鸡的时候，我总是落地成盒，嘤。
    我错了！
    你们打我吧，明天一定回来，不可能不回来的！我是一个有信誉的咕咕！
    明天更六千，更新之前评论都有红包。
    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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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翌日，清晨。
    沈柔嘉洗漱完之后，坐在镜子面前，侍女正为她绾着发髻。
    镜子里的姑娘雪肤墨发，秀雅绝俗，粉唇黛眉，一张鹅蛋脸上既含清纯又含艳丽，身着一身孔雀蓝的罗裙，玉指纤纤，抬起手是露出的皓腕仿佛凝着霜雪，十足十的大美人。
    自从回来以后沈柔嘉都不怎么注意自己容貌，今天一看，才发觉自己这些日子不但没瘦，好像反倒又胖了些，以往她的身材不管怎么样都属于十分纤细的，如今胖了点看起来虽然反倒比以往多了些妩媚，但是沈柔嘉并不想这样。
    明天于大哥就回来了，看见她胖了，指不定又要说她什么。
    沈柔嘉不太开心。
    早上就喝了半碗粥，沈柔嘉就带着益蓝决定在院子里溜溜，她溜院子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辰时过半了，日头生的很高，阳光洋洋洒洒的照下来，沈柔嘉一边走还一边伸展着自己的手臂，她心里想着霍昭，不知不觉的嘴角就弯了起来。
    但她才饶到前面，就看见自家兄长的房里走出来一个一身红衣的姑娘。
    那姑娘身姿颇为曼妙，一身红衣十分称她的肤色，沈柔嘉原本个子在女性中就算高挑的了，那个女人看起来反倒还要比她高一些，她背对着沈柔嘉，细白修长的脖颈好看的有些扎眼，长发被绾了起来，手正放在自己的腰上，一下看过去是个非常美艳的女人，虽然她没看见那女人的正脸。
    沈柔嘉：“……？！”
    她的兄长……
    她的兄长居然做出这种事来？他不是和婉夏在一起吗，怎么都在一起了，婉夏前脚刚走，后脚就让一个这样的女人去伺候。
    她兄长居然是那样的人？！
    沈柔嘉现在一时半会说不出来自己是气急攻心还是什么，她兄长现在估计上朝去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才穿的如此显眼在府里晃悠。
    沈柔嘉坚决拥护陆婉夏的地位，绝不可能让其他女人在府里如此，虽然是她兄长犯错在前，但沈钦兰上朝去了，她现在生气也无法对他做什么，但这个女人，她必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心里十分不喜这种靠勾-引上位的女人，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
    带着益蓝面色冷若冰霜，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还没发作，那女人便转过了头来，看见她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沈柔嘉：“……”
    “婉夏？你怎么在这里，还……”
    还穿的如此的一反常态。
    陆婉夏道：“他不让我走。”
    “你们…你们……”
    你们昨晚不会是睡在一起吧，沈柔嘉从小到大深受传统礼节的影响，虽然她心里的某些观念因为和霍昭待在一起久了而淡化了，但是对于成亲前睡一个床，她还是觉得有点逾矩了。
    陆婉夏有点苦恼了，这该怎么解释，虽然她对那挡子事没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但是沈柔嘉不一样啊，她在陆婉夏心里清纯的跟什么似的，她总不能直接说他和沈修昨晚上c了，但是如果她说他们俩就在床上纯聊天沈柔嘉肯定不信啊。沈柔嘉怎么能听那种类似上c一样的虎狼之词呢。
    所以她尽她所能的委婉的暗示了一下：“啊哈哈哈，其实我们没干啥……”
    沈柔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陆婉夏继续道：“就是进行了一场…比较爽的战斗。”
    沈柔嘉：“……！”
    沈柔嘉脸色爆红，那眼神里一瞬间蕴藏了不可置信惊疑不定赧颜汗下居然说出这种话真是太神奇了的等复杂的情绪，她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虽然说出这话的是陆婉夏，但是沈柔嘉却羞愧的无地自容。
    婉夏不愧是可以跟着军队上阵杀敌的，一点都不扭捏，当真是无比的…豪迈。
    陆婉夏的观念和普通女子的观念有着质的差别，她不觉得女子的贞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东西，喜欢就可以上，自己爽就完事了。
    其实陆婉夏如果和沈柔嘉说她和沈修就是坐在床上纯聊天，沈柔嘉也会信的，她方才问的只是你们昨晚待在一起吗，这个待在一起指的很纯洁啊，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回复。
    “嫂子？你怎么了？”
    沈柔嘉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些，她通红的脸色搞得本来很坦然的陆婉夏也觉得尴尬了起来，但是她是真没觉得自己说什么了啊。
    嫂子果然还是脸皮薄。
    陆婉夏果断的下了结论。
    沈柔嘉一时半会接受不来，觉得自己可能不能和婉夏深入的探讨这个话题，故而道：“婉夏你这样穿好好看啊，我方才都没有认出来你。”
    陆婉夏对沈柔嘉抛了个媚眼，做了个非常魅惑的姿势，轻启红唇，撩人于于无形道：“那是当然。”
    她，陆婉夏，帅炸一方又美艳撩人，谁能娶到她就偷着乐吧。
    沈柔嘉掩唇笑了笑，道：“婉夏你吃饭了吗，我让人送早膳过来。”
    陆婉夏摆了摆手，道：“吃过了，早上和你哥一起吃的。”
    沈柔嘉不知想到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问：“我兄长起那么早，婉夏你…你不多睡会吗？”
    陆婉夏全不在意，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好吧。”
    陆婉夏既然没走，沈柔嘉便顺道将本来准备走的陆婉夏留到了中午，直到沈修回来的时候，陆婉夏还和沈柔嘉在一起带着。
    在沈柔嘉的追问之下，陆婉夏讲述了她和沈修之间这纠缠好几年的爱恨情仇。
    其实都是屁，她瞎扯了一大半，但是沈柔嘉信了。
    她和沈修虽然认识挺多年的了，但是聚少离多，大多时候其实和一个人也没差，她记得有一年里，偶尔她来找沈修或者沈修来找她两个人也大多数是在榻上度过的，男人的思维和女人的不一样，某些情况下，他们性重于爱，只是嘴上不说而已，有些人会克制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那样的冲动，而当爱欲结合的时候，就更加的难以控制了，陆婉夏理解，接受的也十分坦然。
    反正那段日子特别的不知羞耻。
    这段不要脸的往事陆婉夏省略了，还添油加醋了不少颇为浪漫的东西。
    “你哥就是嘴上不说而已，他其实很狂野的。”
    “诶，这个就不说了，我跟你说个其他的，有一会上元节，他来西北找我，你知道我们当时待的那个地方偏僻的跟什么似的，别的地方都热闹的不行，我们那黑漆漆一片，但是他过来带了几万盏花灯，一下子把整座城都点亮了，然后他朝我走过来，问我要是愿意把他全部家当都给我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沈柔嘉听得激动至极，问：“那你说什么！你答应了吗？！”
    陆婉夏摇了摇头，道：“我当然没答应啊，我干嘛要嫁给他。”
    沈柔嘉有些失望，道：“为什么啊。”
    陆婉夏道：“反正我没答应。”
    “但是后来，你知道吗，你哥他，居然哭了！然后一边哭一边摇着我的袖子说婉夏你就嫁给我嘛……”
    陆婉夏说些就笑了起来，道：“哈哈哈哈，我快被笑死了。”
    沈柔嘉也惊了，实在不相信这是她哥说出来的话，睁大眼睛问：“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以上的所有，包括花灯都是假的，陆婉夏胡编乱造的。
    “当然啊，我骗你干嘛？”
    陆婉夏正得意才，就见沈柔嘉看向了她后面，然后惊喜道：“兄长，你回来了！”
    陆婉夏：“……”
    沈修一只手负在身后走了过来，轻飘飘的看了陆婉夏一眼，陆婉夏分明感受到了其中的笑意。
    “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柔嘉道：“兄长，没想到你居然一边哭一边求婉夏嫁你，我还以为你这种人……”
    根本不可能掉眼泪呢。
    陆婉夏都要尴尬死了，一手扶着额不太好意思看沈修，心道沈修这厮要是敢拆穿她，她就再也不跟他上c了。
    好在沈修这厮有点悟性，道：“婉夏不肯嫁我，我也没办法啊，当时被拒绝可是难过极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沈柔嘉：“……”
    不可置信。
    …………
    陆婉夏没有一直在沈修这待着，她吃过了午膳就回去了，跟沈柔嘉说明天再过来找她。
    日子好像过的很快。
    最开始她同霍昭分别的时候，只觉得每一瞬间都十分的难熬。包括她回来之后家里人对她的冷落与嘲讽，都让她厌恶这京都里的一切，每天都在想着，为什么时间过得这样慢，为什么于大哥还不过来，为什么她要那样毫无意义的熬着那样的日子。
    现在日子安定下来了，她反倒觉得日子快了起来。
    好像她同霍昭分别，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罢了。
    可能分开的太久了，对于霍昭明天就要回来了，沈柔嘉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忐忑。
    那种忐忑难以形容，虽说不至于让她忘了霍昭现在长什么样子，但是着实现在想想，隔着这些时日，突然想好像陌生了起来。她不禁开始想，起初她和于大哥在一起，就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于大哥对她的感情可能并不深厚，她不知于大哥这些日子到底去做什么了，但是她总在想，于大哥会不会又遇见其他的小姑娘，然后更加喜欢其他人。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长的比她好看，性格比她好，从陆婉夏的话来看，于大哥似乎也并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莽夫，他可能有着更尊贵的职位，这样便更容易遇见更优秀的人。
    时间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以前于大哥喜欢她，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不喜欢她了，这些事情都是未知但又有可能发生的。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沈柔嘉夜里根本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的睡下了，没过多久察觉到天亮之后又醒了过来。
    洗漱完之后，沈柔嘉挑了半天的衣服，一会嫌这个太素，一会又嫌那个太艳，反正来来回回试了半天，才挑了件湖蓝色的穿上，这件不素也不艳丽，还称的她皮肤白，但是沈柔嘉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不过最后还是穿上了。
    她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施粉描眉上口脂，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明媚清丽但又不显得刻意，乍一看过去不过是随意搭配，但是细看才觉得处处都是精致。
    沈柔嘉毕竟也是和于大哥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她十分确定于大哥绝对看不出来她今天刻意装扮的地方。
    待到她把东西都收拾好，又吃了早饭，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绣了会东西，陆婉夏才过来。
    她骑了一匹棕红色的马，长发束了起来，看起来英姿飒爽，停在沈柔嘉的家门口，从马上一个翻身下来，走进了院子。
    “嫂子，你是跟我一起骑马还是找个马车？”
    沈柔嘉不太想乘马车去，便道：“可是我不会骑马怎么办？”
    陆婉夏丝毫不当回事，道：“没事，我带你。”
    沈柔嘉从小到大没骑过马，她其实还挺期待的。
    她坐在陆婉夏的前面，两个人挨得很近，陆婉夏在她耳边道：“走了。”
    路程并不远，也就在马上骑了一个时辰左右，陆婉夏就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拉着沈柔嘉从马上下来，陆婉夏道：“就这了，虽然进城门路多，但是不管哪一条肯定肯定路过这，估摸以他的速度也快了，咱俩就在这等着吧。”
    沈柔嘉有些不太确定，这是一条小路，周边几乎没人，便问：“真的能等到吗？”
    陆婉夏道：“放心，肯定可以。”
    沈柔嘉深吸一口气，看了着远方，随即又面向陆婉夏道：“婉夏，你看我现在形象怎么样？”
    陆婉夏失笑，道：“美的很，放心吧。”
    她拉着沈柔嘉再一棵树下停了下来，看了看远方道：“你别紧张，现在该紧张的应该是他才对。”
    说不紧张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真要做到哪里有那么容易，沈柔嘉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反正就是觉得自己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我…我不紧张，我就是感觉有点唉……”
    陆婉夏拍了拍沈柔嘉的肩膀，道：“理解理解，指不定一会你见到他就不紧张了，没事，我陪你一起呢。”
    “他还得一会呢，咱俩就聊会吧。”
    沈柔嘉和陆婉夏说了半天的话。
    除了霍昭，陆婉夏和沈柔嘉之间也没什么秘密了，能说的东西比以往要多多了。
    冬日已经快要过去了，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好，这会高高的挂在天上，她们站在一棵树下，脚边有斑斑驳驳的树影，空气并不温暖，甚至还有些凉，但是相对于这些日子凛冽的东风来说，这样的气候反倒显得很温暖。
    更遑论还有温柔而又刺眼的阳光了。
    沈柔嘉靠在树边，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很模糊的马蹄声，那声音可能离得远。所以沈柔嘉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听见的那一瞬间，几乎就可以确定，那就是于大哥过来了。
    她目光直直的看着远方，果真没过一会，便出现了一个轮廓模糊的黑影，马蹄声越来越清楚了，陆婉夏也看见了，她靠在树上双手抱胸，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们老大。
    沈柔嘉从来没有忘记过于大哥长相，但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把记忆里于大哥得样子个眼前这个离她越来越近的人重合。
    他越近沈柔嘉就越能看清楚他的长相，他一身黑衣，眉眼还是沈柔嘉印象里冷俊的眉眼，棱角刚硬，即便骑在马背上脊背也挺得很直，整个人有一种凛冽的气质，面无表情的时候身上甚至带了些煞气。
    沈柔嘉原本对于即将与霍昭的见面是有些紧张的，但是如今真正见到他了，看见他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便一下子回来了。
    不管之前她再紧张，再忧虑，这个时候，她却很确定的发现，其实什么都没变，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陆婉夏拍了拍手，道：“好啦，这儿也不需要我了，我就先撤了。”
    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陆婉夏并不打算在这耽误人家没等沈柔嘉说话，陆婉夏就翻身上马，对着前方正过来的霍昭远远的招了招手，然后便骑着自己的马扬长而去。
    霍昭停在沈柔嘉面前，他的脸上时常都是淡漠的，此时就算看见沈柔嘉，目光也没有突然变得温柔，只是看着她，眉头还微微的蹙着，目光有些复杂。
    他从马上下来，长时间的奔波让他看起来其实有些沧桑，但好在足够俊朗的五官顶住了这些，两个人相视站着，沈柔嘉看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明明亮亮的。
    不管是对沈柔嘉，还是对霍昭，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变。
    沈柔嘉张口想说什么，但是霍昭率先把沈柔嘉一下子揽在了自己怀里，那一路快马加鞭，她甚至可以听见霍昭还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道：“还知道来接我了。”
    “老子真想死你了。”
    沈柔嘉弯了弯唇角，身手亦抱住了霍昭，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再也不立flag了
    我以后是一个冷漠的咕咕。
    霍昭：“所以我就说了两句话？”
    风：“是的，我困了。明天让你说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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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沈柔嘉从霍昭怀里抬起头来，这才看见纵然霍昭的下巴上长了淡青色的胡茬，眼底也有些青黑，方才他的下巴碰着她的额头的时候她就觉得扎的慌，如今抬起头一看，细细的才看出了他面容的沧桑。
    沈柔嘉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霍昭道：“笑什么呢？”
    沈柔嘉道：“于大哥，你这样好像一个大叔啊。”
    霍昭：“……？”
    “老子要不是赶回来见你能这样？怎么着现在已经开始嫌弃了是吧。”
    沈柔嘉连忙摇头，又抱住了霍昭的腰，在他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没有，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俊的，不管怎么样都是。”
    这句话说的霍昭受用极了，他揽住了沈柔嘉，大手在小姑娘的yao上摩挲着，道：“这才像话。”
    说罢，温存之际，霍昭摸着沈柔嘉腰的手一顿，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于是道：
    “你是不是又胖了？感觉这比以前粗了。”
    “那有句词怎么说的来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你咋还胖了呢，你这不行啊。”
    沈柔嘉：“……”
    看不出来她今天的精心装扮，反而一下就能摸出了她腰粗了。
    她心好累。
    甚至想让霍昭把嘴闭上别说话了，她脸一拉，退后了一步，道：“那你别抱我了，你去找细的抱去。”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一离开，霍昭立马觉得自己怀里空了起来，这种感觉不太美妙，听了这小姑娘说的话，他觉得更不美妙了。
    一伸手又把沈柔嘉拉了过来，霍昭道：“谁想抱那细的了，我就喜欢你这粗的。”
    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沈柔嘉一点都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更生气了。
    她气道：“你怎么这样啊，一回来就说人腰粗。”
    以霍昭的思维他根本理解不了沈柔嘉为什么生气，他就觉得姑娘越胖越好看，他以前见的姑娘都瘦的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病呢，他方才不过是随便打趣了两句，见小姑娘胖了他其实心里还挺满意的，现在小姑娘身材也比以前好了，气色也比以前好了，比以前更好看了，这一眼看过去也太勾人了。
    “夸你呢怎么还生气了？”
    沈柔嘉更气了，道：“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你才粗呢，你都粗死了。”
    霍昭的腰再精瘦也不能和沈柔嘉比，但是霍昭一听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还略显严肃的眼神陡然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唇角勾起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什么意思的弧度，诱哄道：
    “好，我粗，我真粗死了。”
    沈柔嘉没听懂，还觉得自己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有点委屈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霍昭一听这不得了，道：“怎么可能，我哪能嫌弃你啊，你可是我媳妇儿。”
    沈柔嘉红了脸，故作镇定道：“你…你说什么呢，咱俩还没成亲呢。”
    霍昭无所谓道：“那不迟早的事儿吗。”
    “来，过来让我亲亲。”
    霍昭对着沈柔嘉细嫩白皙的小脸一下子亲了上去，发出吧唧一声响，沈柔嘉皱眉捂住自己的脸，别开脸道：“于大哥，你的胡子好扎人。”
    两个人离得极近，霍昭眸光有些沉暗，他没回沈柔嘉的话，伸手轻拧着沈柔嘉的下巴，让她又正过脸来，强势而不由分说对着面前的红唇吻了下去。
    一吻毕，霍昭搂着小姑娘问：“亲嘴不扎吧。”
    沈柔嘉脸红跟小番茄似的，喘过气来便小声道：“还是有点扎。”
    霍昭勾着唇笑了出来，翻身上了马，一手拉着小姑娘的胳膊，一手扶着她的腰，将沈柔嘉也带了上来，衣袂纷飞，沈柔嘉惊呼一声，再反应过来自己就坐在了马上，霍昭在她身后抱着他。
    霍昭下巴贴着小姑娘的头发，道：“那行吧，回去刮胡子，刮完再亲你看怎么样。”
    风风雨雨一连走了好几天，霍昭身上的味道其实算不得好闻，但是沈柔嘉却觉得很安心。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样子。
    那是一匹铁青马，并不是霍昭一直以来骑的马，从西北到这他都不知道换几匹马了，这还是他第一回骑马带着一个女人。
    风极速的从沈柔嘉的耳畔略过，她的衣裙飞扬着，甚至盖过了霍昭的腿，湿凉的风吹在身上，温暖的阳光倾洒着，她不必担心从马上掉下去，因为她的身后有一个足够强大且令她信任的男人。
    他不知为什么于大哥很容易的就直接骑着马跑过了城门，但她突然间想起来婉夏的身份，这样一来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沈柔嘉其实有点好奇霍昭会带她去哪里。
    说不定会带她去他家里，这样一来说不定她直接就可以猜出来他的身份，沈柔嘉对霍昭的身份其实并不好奇，左右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影响不了于大哥在她心里的地位，但是她不喜欢别人骗她，她想要于大哥自己把真相摆在她面前。
    如今于大哥也回来，事情也办完了，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了。
    但于大哥带她去了京都外围的一处院子，哪儿和沈修的院子差不多，但是相对简单了些，没有那样富丽堂皇，也没有那样精致，小厮丫鬟也没有那么多，不过也非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霍昭把沈柔嘉抱下来，门口的小厮去牵了马，霍昭拉着沈柔嘉的手腕进了大门。
    沈柔嘉故意问：“于大哥，你怎么在京都有房子呀？”
    霍昭胡诌道：“我有亲戚在京都，这是他留给我的。”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于大哥，你和婉夏你们俩在京都的亲戚好多啊。”
    霍昭完全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还自谦了下，道：“也就那样吧。”
    带着沈柔嘉进了房间，霍昭关了门便一把抱住了沈柔嘉，一边抱还一边问：“你说为什么你身上那么软啊？”
    他挑起沈柔嘉的下巴，轻吻了下她的唇，后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克制不了，便不撒手的往深了吻。
    吻毕，他砸吧砸吧嘴，道：“你也太甜了。”
    沈柔嘉：“……”也…也就还行吧。
    她从来没跟霍昭这么亲过，以前觉得别人亲吻就是嘴唇碰嘴唇，今天发现原来不是那样，她第一次和霍昭嘴唇碰嘴唇就是霍昭刚下马的时候，如今又这样子亲，她更不好意思了。
    在霍昭宠溺又充满暧昧的眼神下，沈柔嘉含羞带怯道：“你…你去洗洗吧，你身上臭死了。”
    霍昭：“……？”这是这个时候该说的话吗？这小姑娘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
    “知道嫌弃我了？”
    沈柔嘉无奈，道：“哎呀，没有，你先去洗洗吧。”
    霍昭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推开门打算去洗洗，一边走还一边道：“带着这等着我啊。”
    ………
    霍昭这个澡洗的有点漫长，虽说他一心想着自己许久没见都快想死了的小姑娘，但是他本质上还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他身上确实不太好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天没洗澡了，小姑娘身上那么干净，总不能给她弄脏了。
    沈柔嘉很乖巧的坐在桌子边等着霍昭回来，她等的无聊，霍昭进来的时候她手里还那些一本泛黄的书卷在看着，看见霍昭进来，她放下了手里的书，对着霍昭笑得甜甜的，道：“于大哥你回来啦。”
    霍昭现在洗干净了，再抱沈柔嘉就抱的心安理得了不少，他现在就想把人摁床上但是由于某江不让，他就只能生生的遏制住了自己冲动。
    他把沈柔嘉按在自己怀里，不由分说道：“来，你过来闻闻，还臭不。”
    霍昭刚刚洗完澡，穿的衣服本来就单，沈柔嘉被按在他怀里，直接就贴在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沈柔嘉被弄的面红耳赤，小手一边推着一边道：“不臭了…，你…你不要按我，诶，你……”
    霍昭道：“那香不香，你喜欢不？”
    沈柔嘉这小猫似的力气在霍昭这看起来跟挠痒痒差不多，完全构不成什么威胁，仗着自己个子高力气高，继续把人摁怀里，恬不知耻的继续追问：
    “你说，你喜欢不？”
    “来，快说，是不是让你沉迷难以自持？”
    “你怎么不说话，嗯？喜不喜欢？”
    沈柔嘉绝望了，道：“喜欢…喜欢还不行吗，你快松开我。”
    霍昭满意了，松开了沈柔嘉，道：“在我面前你就不用害羞了，心里有什么直说，你看看你，说句心里话还要我逼着说。”
    沈柔嘉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自己今天施的粉全都蹭霍昭身上去了。
    她跳开这个话题，道：“好了于大哥，你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肯定很累了，你先睡一会吧。”
    霍昭挑眉，道：“那你跟我一起睡。”
    沈柔嘉觉得成亲前就和男子谁一张床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她和于大哥反正早就不清不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陆婉夏和她哥哥那什么都做了，她这睡一张床算什么。
    “我睡你旁边，你别说话了，休息休息吧。”
    她没有直接问霍昭他的身份，也没有和霍昭提起陆婉夏已经差不多全招了的事实，她知道她的于大哥一定已经很累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于大哥的身体重要，所以她决定一切都等于大哥醒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服气，审核霸霸我就写个腰粗了，有什么好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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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霍昭其实并没有沈柔嘉想象中的那么累，但是他还是和着衣躺了一会，沈柔嘉躺在他旁边，两个人之间隔了有一臂之宽。
    他看着前面乖巧的跟个猫似的沈柔嘉，直直的盯了一会，沈柔嘉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道：“于大哥，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霍昭没说话，在沈柔嘉毫无防备之际，长臂一伸，一把将沈柔嘉揽了过来，沈柔嘉惊呼一声，再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霍昭怀里了。
    面前这人的身体虽然硬邦邦的，但是很温暖，沈柔嘉被这样包裹着，闻到的全都是霍昭身上那令她熟悉的味道。
    她被霍昭抱住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是也没说什么，脸埋在霍昭的肩头，小声的说了一句：“于大哥，睡吧。”
    霍昭顺了顺沈柔嘉的头发，道：“好。”
    两个人沉默半天，霍昭突然道：“以前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你以后遇见什么让你难过的一定要过去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沈柔嘉以为霍昭指的事她遇见他之前经历的那些，便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又甜甜的笑了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是又很大胆的道：“再说了，你在我身边，我不会难过的。”
    霍昭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道：“小嘴抹了蜜似的。”
    沈柔嘉又问：“于大哥，你以后还会走吗？”
    霍昭想了想，他这次在西北解决了大昌一大外患，短时间内国家不会有战乱发生了，就算有估计也只是周边小国无关痛痒的挑衅，根本用不着他出马。
    “应该不会了。”
    霍昭很自然就着了沈柔嘉的套，完全没觉得有神不对领的地方，才说完便听沈柔嘉继续道：“诶？于大哥，你的老家不是在西北吗？为什么这么回答。”
    霍昭愣了下，一瞬间反应过来，努力圆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在这，我决定为你背井离乡在这定居了。”
    沈柔嘉恍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于大哥你对我可真好啊。”
    这话说的霍昭有些许的心虚，但他还没继续说什么，怀里的小姑娘就道：“好了，不说话了，你快睡觉。”
    霍昭心里觉得好笑，但果真顺从小姑娘没再说话了，抱着沈柔嘉的手臂微微紧了紧，闭上了眼睛。
    沈柔嘉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只是今天因为要见霍昭所以精神一直很好，她一点没觉得困，但是现在和霍昭躺在一起，周遭很安静，不管是面前的人还是什么，都让她觉得很安心。
    没过一会，她便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些，太阳已经落山了，霍昭睡得本身就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醒，光线变化让他从睡梦中脱离出来，他醒过来的时候小姑娘还躺在他怀里，睡得好像很香的样子。
    霍昭看着睡得和小猪似的沈柔嘉没忍住笑了出来，分明是要叫他休息的，自己却睡得那么沉。
    但随即霍昭便收敛了笑意，一切都很正常，霍昭不知听见了什么，突然松开了自己放在沈柔嘉腰上的手臂，轻轻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沈柔嘉睡在床的外侧，他要是想过去就得越过沈柔嘉，但是霍昭生的胳膊长腿长，这个完全不成问题。
    随便穿了个衣服走了出去，霍昭看着面前刚刚翻墙过来的陆婉夏，皱了皱眉，一边朝那边走着一边道：“你过来做什么？”
    说实话陆婉夏一点也不像打扰他们俩，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跟霍昭说清楚，不然完蛋的还是她自己。
    她叹了口气，张嘴正准备说话，就见霍昭对她使了个眼色，陆婉夏声音一顿，不知道自己又干啥了。
    霍昭声音压的低，道：“她在睡觉。”
    陆婉夏心道他们将军莫不是个神经病吧，在这说话在屋子里能听到那才是有鬼了，他们俩又不是打算互喊。
    陆婉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两句，还是很配合的压低了声音，道：“老大，嫂子她问你什么了吗？”
    霍昭道：“什么？”
    陆婉夏了然，道：“那看来就是没了。”
    霍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婉夏抿了抿，最终还是有点心虚的开口，道：“老大，嫂子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而且她也知道我们都在骗她了。”
    霍昭有些意外，因为方才沈柔嘉没有体现出丝毫要质问他的意思，原本他觉得沈柔嘉若是知道他骗她应当会很生气的，但是如今看沈柔嘉的态度，想来估计问题不大。
    霍昭问：“她知道多少了。”
    陆婉夏道：“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她还不知道你是谁，她问我我没说，让她自己问你。”
    说罢，陆婉夏又道：“那她问了吗？”
    霍昭道：“未曾。”
    陆婉夏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有。”
    霍昭瞥了她一眼，道：“她知道也没事，总归是要知道的，以前瞒着她是任务需要，如今便没什么了。”
    陆婉夏继续心虚，道：“对于我和宝宝可能是告不告诉无所谓，但是对于你……，你还是想想吧。”
    霍昭：“？”
    陆婉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道：“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被拐走吗？”
    提到这个霍昭声音便明显的冷了下来，道：“派人查过，她的家人有问题。”
    陆婉夏道：“你隔那么远，等你查出来黄花菜都凉了，就是她家人策划的，但是那只是其一。”
    霍昭面无表情道：“所以其二？”
    陆婉夏道：“其二……”
    “和你有关系。”
    霍昭不明所以，神色更冷了，道：“说清楚。”
    陆婉夏叹了口气，道：“我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的，嫂子当初跟我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自己说的。”
    “你也知道嫂子她一直很崇拜‘霍昭’吧。你刚‘去世’的时候，就是嫂子被抓走的时候，她家那个姨娘还是那个妹妹，就是逮住这一时机，策划的整个事情，骗嫂子说他们可以带嫂子去你的陵墓，设计抓她的的确是她的家人，但是……”
    “但是那些人之所以有这样的机会，还是因为嫂子她自己，想见你。”
    陆婉夏说的话就那样轻飘飘的散在了空中，越来越昏暗的天色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改变丝毫，他甚至还可以听见竹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他的小姑娘还安安稳稳的睡在他的房间里，他知道那个小姑娘现在很安全，或许也很健康。
    甚至一切都很正常，什么都不会因为陆婉夏说的这几句话而有什么改变，他了解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好像谁都可以过来欺负一下，但是这样柔软的躯壳里，霍昭知道里面藏着一个坚强而又理性的灵魂。
    她不会怪霍昭，也不会怪于召，她只会愣一下，然后笑着跟他说“没关系呀。”
    这些霍昭都可以想象的到，甚至他知道那一定是必然的结果，但是现在他听见这些，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陆婉夏光想也能想象出来霍昭现在心里还有多难过，但是她帮不了什么，着急也没用，半晌，只是试探性的问了句：“老大，你……”
    霍昭面上没有丝毫显露，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对着陆婉夏道：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这个消息像提醒他不要太得意的木棍，猝不及防之下给他当头一棒，敲的他几近神魂俱灭。
    陆婉夏走了之后，他才自己缓缓的转过身来，忽然之间，他有些痛恨霍昭这个身份。
    他总觉得自己起先对这个小姑娘萌生的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保护欲，他无法看见这个小姑娘在他面前受伤或者被别人欺负，后来他才发觉，因为首先动了心所以才会想要去保护，她想要这个小姑娘平平安安，欢欢喜喜的过每一天。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在克制着自己不去猜测小姑娘在船上都遭遇过什么，他也不会跟小姑娘主动提起这个，只是暗暗的去想，待到他回京都了，绝不放过伤害过沈柔嘉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现在，他忽然间发现了这一切苦难的□□就是因为他。
    …………
    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沈柔嘉已经醒了，她看见霍昭进来，笑着对他道：“于大哥你怎么醒了，我都没有发觉你起来了。”
    一般情况下，霍昭这个时候肯定会说“你睡得那么沉，肯定不会发觉”，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就站在门口，那样看着她。
    沈柔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霍昭这个神色看的她有些慌乱，便道：“于大哥，怎么了吗？”
    霍昭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应当开口说什么，他迈开步子朝沈柔嘉走了过去，最终还是道：“……对不起，关于身份这件事情，骗了你。”
    沈柔嘉一愣，看着霍昭略显沉重的不苟言笑的表情还以为怎么了，松了口气笑道：“你终于跟我说这个了啊，我还以为会再过一段时间呢，我跟你说我早就知道你们骗我了。”
    “我有点生气哦。”
    “但是婉夏说了，你们有任务在身，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也明白的。看在这个份上就姑且算你有情可原好了，原谅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1 22:16:50~2020-03-12 23:1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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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霍昭不语，坐在沈柔嘉旁边看着她明明亮亮的眼睛，顺了下她的头发，少女的发丝很柔软，乖巧的披散在肩头。
    “我……”
    沈柔嘉等着霍昭说话，见他欲言又止，以为他是还在担心自己会怪他，于是便抓住了他的手，道：“于大哥，你还不跟我说你是谁吗？”
    “我虽然不喜欢别人骗我，但是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理解你的，而且你救了我，本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呀，不管是什么身份，救我的人都是你。”
    “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那些无可奈何的东西，我真的不介意的。”
    在霍昭没回来之前，他就没打算继续骗沈柔嘉，他甚至在想，等他回来了，他会先进宫把这个小姑娘和太子的婚约取消了，然后再解决沈家那些人，他会和她成亲，也会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于大哥？”
    沈柔嘉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脸上温和的笑意收敛了起来，试探着道：“于大哥，该不会是你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吧……”
    沈柔嘉一想，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身份让霍昭这样欲言又止，她晃了晃霍昭的手，道：“于大哥，你快跟我说啊，你再不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啊。”
    霍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如果想要继续瞒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在于他想不想罢了。
    “小嘉。”这还是霍昭第一回喊沈柔嘉的名字。
    “嗯？”
    “其实我并不是于召。”
    “我知道啊。”
    “我是霍昭。”
    沈柔嘉：“……”
    空气安静了一瞬，霍昭仔细的观察着沈柔嘉的神色，她果真是如他想象的那样愣了一下，俨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沈柔嘉忽然笑了出来，道：“吓我一跳，你这样说让我想到了我们的大将军王。”
    霍昭很认真，道：“那就是我。”
    “怎么可能……”
    沈柔嘉说着笑意就收敛了，她愣愣的道：“你知不知道我说的那个霍昭，是那个皇……”
    霍昭不给沈柔嘉丝毫想岔的余地，道：“我知道，霍国公的霍，昭如日月的昭。”
    “是我。”
    沈柔嘉：“……”
    沈柔嘉道：“你不会是逗我玩的吧，我总和你提起他，然后你就这样逗我，霍昭他不是已经……”
    沈柔嘉话说到这戛然而止，她忽然间想到，前几天有消息传出来，霍昭没死，可能快回来了。
    有些东西，你不知道的时候便觉得好像毫无关联，但是有一天忽然将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或东西放在一起联想，便会如同打开某种机关一样，发现好像处处都透着诡异的重合。
    她被惊到了，总觉得这不是真的，可是除了“怎么可能”她又说不出来其他的话反驳。
    细细一想，能让陆婉夏叫大哥还唯命是从的，好像也没几个人，早在她知道陆婉夏的身份的时候，她就该怀疑到霍昭身上了，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和霍昭之间太遥远，所以从来没往那方面想。
    霍昭继续道：“我诈死离京，在西南边陲小镇明面隐居实则策划攻打西戎，救你只是意外，我诈死一事实属绝密，不可对外人泄露。”
    霍昭很认真的在说着，说完，他垂眸看向小姑娘，道：“小嘉，你……”
    沈柔嘉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一下子松开了他的手，整个人带着被子退到了床里面去坐着，没再看他。
    霍昭一愣，心都凉了，心里什么也没想，只觉得有些慌乱。
    但事实和霍昭想的又有些不一样。
    沈柔嘉说她不介意霍昭因为那些事骗她那就是真的不介意，她之所以这样，实在是因为……
    啊，难以描述。
    她现在想要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做好了心里准备然后再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
    于大哥就是霍昭…
    太不可思议了。
    短短的几个瞬间，沈柔嘉想到了许多事情，她想到了小时候第一回听说霍昭这个人的时候，也想到了那一次她在人群里看到的那个高坐在骏马上的侧影，她长那么大以来，和霍昭有所关联的事情好像都被她想了一遍。但是最终，还是定格在了于召这个人身上。
    霍昭在她心里有脱离情爱的，特殊的地位，是她从小就开始崇拜并且一段时间里自以为爱慕的人，十分的遥不可及但是在她心里又十分熟悉的人。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见到了霍昭本人，她一定会激动的说不出来话，甚至不好意思看他的。而于召是她的爱人，她向来很清楚这一点，如今这两个人，突然之间，重合在了一起。
    但渐渐的，和霍昭就在她眼前比起来，于大哥就是霍昭这个事实反倒被盖了过去。
    她从未真正见过霍昭，毕竟是崇拜了好多年的人，如今和霍昭就在她面前，沈柔嘉实在难以镇定下来。
    但她忽然想到，以前她在那小山村里和于大哥说的关于霍昭的话犹然在耳，如今回想起来，好像每一句都是那么不忍直视。
    她都不敢去想当时她说那些的时候，霍昭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短短几瞬，沈柔嘉的内心活动已经渐渐的从于大哥居然就是霍昭？！变成了霍昭居然就坐在她面前方才还握着她的手？！最后又变成了天啊太尴尬了！
    总之很复杂就对了。
    霍昭收回了手，声音沉哑：“小嘉，你过来……”
    沈柔嘉慢吞吞的抬起头看着霍昭，自己心里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终于和面前这个男人重合了。
    沈柔嘉小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霍昭道：“是。”
    沈柔嘉没再说话，霍昭也看着她，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半晌，还是霍昭率先开口，他对着还坐在床里面的沈柔嘉伸出手，道：“过来，躲那么远干什么。”
    沈柔嘉慢吞吞的爬过来，不知为何有点拘谨。
    沈柔嘉还处在刚刚知道于召就是霍昭的震惊与羞愧中，而霍昭处在满心都是对沈柔嘉的愧疚，他们俩分明处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状况中，但是却最终，都殊途同归的踏入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这个窘境中。
    见沈柔嘉过来，过来一把把沈柔嘉抱了过来，双手放在沈柔嘉的肩头上，看着沈柔嘉通红的小脸蛋，很认真的道：
    “是我的错，是我有愧于你。”
    沈柔嘉被这句话弄的清醒了些，不明所以道：“你做错什么了？”
    “你被抓走是归根到底是因我而起，若是我未曾诈死离开，她们也不会得逞。”
    沈柔嘉抿了抿唇，道：“……所以你方才那样，就是因为这个吗。”
    霍昭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柔嘉低下头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抬头看着霍昭道：“和你没关系。”
    “且不说我因为喜欢你私自跑出去是由于我自己太掉以轻心，就算我那天晚上没有因你而出去，明天我可能就会因为别的出去，她们既然有了计划，那就一定会想各种办法把我带走的。”
    “我被抓走，根源并非是你，而是那群一开始就想要害我的人。”
    这些道理谁都明白，沈柔嘉自己看的透透彻彻，所以她明白她不能怪霍昭，这跟霍昭没有丝毫关系。
    倘若她真的和霍昭置气了，那才是她太过无理取闹。
    这些，霍昭也明白。
    他明白那件事他不曾参与，与他根本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但是他无法接受，造成沈柔嘉去经历那样苦痛的日子原因，有他的因素。
    他撸了把自己脸，道：“我知道说这些有些空了，但是我还是想说，你过去受的伤害我不能挽回，但是今后我保证你不会再面对那些。”
    沈柔嘉握紧了霍昭的手，道：“我知道，我相信你的。”
    她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是婉夏跟你说的吧，早知道你是霍昭我就不跟婉夏说这个了。”
    平白给人家增加负担。
    霍昭碰着小姑娘的脸颊，绷着脸道：“你说什么呢，什么早知道不说了，啊？我可是你男人，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沈柔嘉被霍昭这样捧着脸，仰头看着他，只觉得怪不得他总觉得于大哥帅的没有天理，一个小山村居然养出了那样一个优秀的人。现在得知，原来他是霍昭啊，如果是霍昭的话，好像就变得合理了。
    但是这个霍昭偶尔也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有时候觉得他太俊了，看一眼就觉得心脏砰砰跳，有时候又觉得这个男人憨的根本不忍直视。
    沈柔嘉笑了起来。
    霍昭松开了捧着沈柔嘉的手，道：“你笑什么呢？”
    沈柔嘉道：“……就是觉得，好神奇啊。”
    霍昭轻笑了下，道：“有什么神奇的。”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
    霍昭想了想，道：“其实我也能明白一点吧。”
    “我当时知道你是我外甥媳妇儿的时候，我也觉得神奇，不过还好，他现在要叫你舅母了。”
    霍昭只是随口一说，沈柔嘉却忽然失落了起来，她犹豫着道：“那我以前和…太子有过婚约，你会介意吗？”
    “我干嘛介意这个，你小脑子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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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有些东西即便说出来了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就像如今霍昭的处境。
    但过去如何已然无法改变，重要的当下如何，将来如何。
    接受了于大哥就是就是霍昭这事以后，沈柔嘉便总觉得，命运是在悄无声息中被安排好的，正如她以往认为的那样，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面前遭遇的，究竟是恩赐还是天谴。
    沈柔嘉低着头声音有些埋怨，道：“我以前在你面前提到霍昭的时候，你也不打断一下，你当时肯定在心里笑话我。”
    霍昭道：“那怎么可能，我当时啊……”
    沈柔嘉虽然觉得这件事有些丢人，但是还是心底有些期待霍昭的回答。
    霍昭摸着下巴，道：“我就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眼光也太好了。”
    沈柔嘉憋了半天，道：“……有你这样的吗？”
    霍昭道：“难道不是吗，像我这样的，你说你得多撞大运才能碰见啊，你看看我这条件，跟着我你下半辈子可就偷着乐吧。”
    沈柔嘉听得一句话不想说，敷衍的笑了两声，道：“就也许吧。”
    霍昭哈哈笑了两声，道：“逗你玩呢，是我撞大运了！怎么就碰见你这样招人疼的姑娘呢，不嫌弃我年纪大，也不怕跟着我吃苦。”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不管曾经遭遇过什么，会那样毫无防备的接受一个毫无背景的乡野莽夫，抛弃以前的钟鸣鼎食，并且坚定的想要同他在一起，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怎样不可思议的姑娘啊。
    善良着又坚定着。
    “我当时，有点开心，我心说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呢，怎么当着人面说喜欢呢，我一般不爱听人说喜欢，那多腻歪啊，但是你说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挺喜欢的。”
    她很少听见霍昭很认真的去跟她说心里的想法，大多时候，他都是半逗人似的，说一些让她觉得无可奈何的事情。
    沈柔嘉道：“于大哥，你该不会……”
    她说一半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不是于召，那我就不能这样叫你了。”
    霍昭一手撑着脑袋一边看着她，勾唇笑道：“你叫什么都行，不过，要真改口的话，叫声霍哥哥吧。”
    沈柔嘉听见这个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嫌弃道：“哥哥……，是小孩子叫的吧，我都已经这么大了，不要。”
    霍昭道：“你从哪听得这是小孩叫的，你说这大街上叫人哥哥的姑娘还少吗？”
    沈柔嘉犹豫着，张嘴试图叫了叫：“哥……”
    发了半天的音，沈柔嘉最终还是放弃了，道：“什么啊，这真的是小姑娘才叫的，我都很大了，不合适吧。”
    霍昭道：“有什么难的，你看我给你示范一下。”
    “……沈妹妹？”
    “算了，不叫这个，嘉妹妹。”
    “嘉妹妹，来给哥哥笑一个。”
    沈柔嘉：“……”
    这称呼是霍昭叫的，说的人脸皮厚没觉得有什么，听得人已经羞的跟什么似的了，沈柔嘉十分别扭，道：“你还是叫我小嘉吧，这样好…好腻味啊。”
    霍昭板着脸，道：“你变了。”
    他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想了想，道：“那行吧，那你还是叫霍大哥吧。”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这样感觉好多了。”
    霍昭勾了勾手指头，凑近了些，道：“来，叫一声听听。”
    沈柔嘉一向顺从霍昭，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她没打算拒绝。
    于是两个人目光对视着，霍昭眼里还带着些笑意，仿佛对她即将说出来的东西很期待，空气一时间有点安静。
    沈柔嘉：“霍…霍大……”
    沈柔嘉几度开口，这个称呼都没能成功说出来。有时候自己主动的，很自然的就说了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是突然间被注视且期待着，本来可以很自然的东西，一旦刻意就突然间变得别扭了起来。
    “…霍…霍昭。”
    霍昭唇角的笑容僵了僵，道：“怎么不叫了呢。”
    沈柔嘉道：“你总看着我，我说不出来。”
    霍昭换了个姿势，道：“那我不看你了，你叫一个试试。”
    说罢，霍昭看向了别处。
    沈柔嘉酝酿了半天，最终还是：“……”
    “哎呀，我叫不出来，我就叫你霍昭不行吗？”
    霍昭心情复杂，看着沈柔嘉为难的脸色，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嘴欠什么，现在连个哥都没有了，但他面色十分自然，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叫什么都行。”
    沈柔嘉试探着喊了一声：“霍昭？”
    霍昭懒洋洋的应着：“嗯？”
    沈柔嘉像觉得有意思一样继续道：“霍昭。”
    霍昭揉了揉沈柔嘉的头发，道：“在呢。”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呢？”
    霍昭这一提醒沈柔嘉才想起来，笑道：“我就是想问，于…霍昭，你该不会那时候就喜欢我但是自己不知道吧。”
    霍昭想了想，认真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沈柔嘉大概知道答案是什么，笑意收敛了，有些埋怨道：“要听假话。”
    霍昭被逗笑了，道：“那行吧，其实我觉得啊，我可不是那时候，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挺喜欢你的。”
    虽然是假的，但是沈柔嘉听着还是很开心。
    “那你现在呢？”
    霍昭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不知道问多了人会不好意思吗？我现在都想把你娶回家了，你说我喜欢不喜欢，我可都喜欢死了，你要是小的话，我非天天揣怀里。”
    “你还会不好意思啊。”
    霍昭对沈柔嘉眨了眨眼睛，道：“我就对你不好意思。”
    沈柔嘉：“……”
    没有了身份的阻隔，可以交流的东西好像也多了些，沈柔嘉对霍昭的一切都很好奇，她跟他说以前听过关于他的事迹，跟他说曾经自己也偷偷跑出去看过他，霍昭也会跟她说边疆地区的风土人情，说那里的大漠荒烟。
    傍晚，霍昭想要带着沈柔嘉回家，回沈柔嘉的家。
    沈柔嘉走了一天了，夜不归宿这事沈柔嘉是不会做的，霍昭也不会让她做。
    临走的时候，霍昭换了一身衣服，一身墨色的衣袍衬的男人尤其高大了起来，身材修长，容颜俊美，衣袍下方绣着金色的竹叶更显沉迷与低调。
    沈柔嘉几乎没见过霍昭穿这样正式的衣服，她印象里的霍昭，一直都是一身粗布衣裳，袖子会挽到手臂处，和村里其他的人穿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她以前便觉得霍昭这种身姿高大修长，如今换了一身衣服，气势便完完全全显示了出来。
    深沉又内敛，高贵着又冷漠着。
    沈柔嘉自小生活在京都，见过许许多多好看又贵气的男人，但是她觉得那些人都没有霍昭好看。
    霍昭一眼看见了沈柔嘉眼里的惊艳，忍不住道：“咋了，我这等风姿是不是惊到了你。”
    沈柔嘉道：“谁惊了，我就是看看而已，没见你这么穿过。”
    霍昭正了正自己的腰带，道：“一会要送你去你兄长那，怎么着得留个好印象。”
    沈柔嘉道：“你你又不进去，他见不着你。”
    霍昭道：“谁说我不进去？”
    沈柔嘉心里一咯噔道：“你进去…干嘛啊，我兄长肯定要是问你是谁，你到时候不就露馅了？”
    霍昭不以为然，道：“问了我肯定就据实相告啊。”
    沈柔嘉：“……”
    反应了半天，沈柔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要跟我一起回去见我兄长啊啊？”
    霍昭拧着眉，道：“你不想我跟你一起回去？”
    沈柔嘉站起身来，道：“太突然了，要不然我回去先跟我兄长说说，然后你再过来吧。”
    霍昭道：“没事，我不介意，兄长他一定会接受我的。”
    这人要不是霍昭沈柔嘉早就不想理了，这还没做什么就跟她喊兄长了，就这样子，她怎么能放心。
    沈柔嘉对这事没有丝毫准备，还是犹豫着道：“……要不然我自己先回去吧。”
    霍昭勾着沈柔嘉的下巴对着小姑娘嫩嫩的小脸吧唧亲了一口，道：“没事，放心吧。”
    沈柔嘉有点嫌弃，抬手想要擦擦脸手却一下子被霍昭抓住，男人强势道：“不准擦！”
    沈柔嘉一愣，放下了手，不擦就不擦。
    “真的要去吗？”
    霍昭道：“迟早要见的，你担心什么呢。”
    沈柔嘉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反正就是有些紧张，同沈府隔离以后，她的亲人便就只有沈修一个了。两人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沈柔嘉而言，她母亲早逝，父亲不提也罢。长兄如父，沈修对霍昭的态度便显得尤为重要。
    霍昭今天才刚刚回来，她的兄长也是不就之前才知道她有一个心仪的人，但尚且还不知那人的身份，在沈柔嘉的预想中，最起码要先等等，过了这段时间，然后再慢慢的跟沈修说她同霍昭的事情，看看兄长的态度，然后再选个日子让霍昭上门来拜访，之后一切也都要循序渐进。
    然而现在，对她而言着实太突然了些。
    但霍昭心里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觉得太快了，万一我兄长……”
    霍昭拍了拍沈柔嘉的手背，道：“你兄长对我不满意那也该是我紧张才对，你就安安心心的跟着我吧，什么都不要想。”
    “我既然都回来了，你就什么也不要担心了。”
    他握住沈柔嘉的手，道：“相信我，跟我走吧。”
    沈柔嘉：“……”
    接受了之后，她过去替霍昭理了理衣领，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道：“要不然你换一双鞋子吧，我觉得那个云纹好看一些。”
    沈柔嘉指着一个丫鬟手里托盘上的鞋，犹豫着道。
    霍昭看了一眼，依言换上。
    霍昭原本已经没什么好挑剔得了，但是沈柔嘉实在太不安了，上上下下指着霍昭改了几处才觉得这形象勉强过关。
    “我跟你说，我兄长这个人，他看起来虽然很温和，但是可黑着呢，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一定要谨慎些说话。”
    “会的。”
    “真的不能等一等吗？”
    霍昭想了想，道：“那要不然明天？”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
    沈柔嘉还是没拗过霍昭，捯饬了好一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两个人最终还是一起上了马车。
    沈柔嘉今天是精心打扮着来见霍昭的，本来就长相出众的人站在一起便显得格外扎眼。
    马车慢慢行驶在大街上，周边来来往往行人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沈柔嘉熟悉的京都大街，但是如今做在她身边的，是她妄想很久终于得偿所愿的人。
    霍昭提前回来这事只有还在路上的谢宝还有沈柔嘉和陆婉夏还有沈修知道，按照正常顺序，他会在三天之后大军抵达然后凯旋进城。
    霍昭没死这是经过几近十天的发酵，对于大家来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有人说今年还真的是神奇的一年，说早就死了的沈家女突然回来了没多久，当初霍昭尸体回城是被大家亲眼所见的，如今居然没死也要回来了，但是这两个人很少会被放在一起讨论。
    不管什么朝代，对于女人的容忍度好像总比男人要少一些。沈柔嘉被人贩子绑走九死一生逃回来，没有人说她坚强勇敢居然可以自己逃出来，也没有人关心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经历过那些的。
    或许有人会给予同情，但是大多数的人都还在说着“清白都没有怎么还有脸回来，为什么不直接死在外面”这种话。
    但是关于沈柔嘉的清白究竟还在不在，没有人关心，他们都只相信自己所认为的。
    没过多久，多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只听外面的小厮恭敬的道了一声：“公子，到了。”
    沈修找的院子本就偏僻，如今又是傍晚时分，大多数人家都在家里用晚膳，故而街道上也多少人。
    小厮掀开门帘，霍昭从马车里走出来后，伸出手将沈柔嘉扶了下来。
    沈柔嘉握着霍昭的手，来都来了，临到了这时反倒开始安慰霍昭，道：“没事，我兄长一定对你没什么意见的，他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你…你不要紧张。”
    霍昭大场面见多了，好多年不知紧张为何物了，但此时还是配合着沈柔嘉道：“好，我不紧张。”
    沈柔嘉松开霍昭的手，道：“那我们进去吧。”
    “嗯。”
    …………
    陆婉夏为了她的老大可谓煞费苦心。
    得到消息知道霍昭今晚要过来见沈修，她硬生生的快马加鞭从陆府赶在霍昭和沈柔嘉之前到了这里。
    原本这种事陆婉夏琢磨着霍昭应该也可以解决，但是想起来沈修这人真的太狗了，她还是决定过来给霍昭镇场子了。
    好兄弟见家长这种事就是要一起扛。
    沈修在书房办公，满桌的公文堆着，说的话陆婉夏看都看不懂，但是沈修却处理的游刃有余，这还是在她在这里，沈修不能好好办公的情况下。
    没过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大人，小姐回来了。”
    沈修放下手里的东西，温声道：“知道了。”
    门外小厮又道：“小姐…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沈修愣了下，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对面的陆婉夏，陆婉夏被看的心虚，撑着下巴看向了窗外。
    “知道了，好好伺候着，我这就过去。”
    “是。”
    沈修站起身来，看着还在坐着的似乎若无其事的陆婉夏，体贴的道：“要一起去吗？”
    陆婉夏不假思索：“好！”
    旁边的丫鬟帮霍昭手边的青釉瓷杯里添满了茶，轻烟缓缓的升起来然后飘散，客堂里十分安静，回到了家，沈柔嘉不敢再同霍昭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她见霍昭眉目沉静，看起来比她还要镇定，莫名的也就被带的淡定了起来。
    她的兄长是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亲人，他关心她的安危，会想她所想，做她所做，自然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况且霍昭这个人，应该没有谁会不满意吧。
    这可是霍昭啊。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霍昭放下手里的瓷杯站起身来，沈柔嘉也跟着站了起来。
    沈修下朝回来就换了一身清闲一些的衣服，他身上自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即便是一身清闲，也丝毫不会让客人觉得怠慢。
    霍昭拱手，道：“沈大人。”
    沈修弯着唇角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将军了吧，幸会。”
    按一般礼制，霍昭如今爵位已是可说三公以上，皇帝见面都得客气三分，而沈修不过一个两江总督，是受不起霍昭这个礼的，更何况沈修全程没有要回礼的意思。
    陆婉夏跟在沈修身后，沈修坐哪她做哪。
    沈柔嘉道：“兄长，他就是当初我跟你说的，救我的那个好心人。”
    沈修恍然似的点了点头，道：“将军救了吾妹，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定然登门拜访。”
    霍昭道：“沈大人言重了，我救小嘉是应当的。”
    沈修道：“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救命之恩大于天，若非是将军，小嘉也没有今日，我身为她的兄长，理当和小嘉一起还这份恩情。”
    霍昭心道，小嘉已经决定以身相许了，我可能并不太能接受小嘉和你一起还。
    “我沈家自不比将军权重，但日后有将军用的到的，沈某当竭尽所能。”
    霍昭笑了笑，道：“沈大人，其实今日前来霍某但是有一事要请求大人。”
    沈柔嘉在一旁屏住呼吸，要说重点了。
    沈修面色没有丝毫异样，道“哦？将军但说无妨。”
    霍昭看了眼沈柔嘉，道：“实不相瞒，我与小嘉曾在西南边陲之地共住过一段时间，此间已…互相表明心意，我同小嘉两情相悦，今日也正是因此来拜会大人。”
    沈修自然看的明白霍昭的诚意。
    不出所料，霍昭白刚回来没多久，刚回来没有见皇上也没有回家见父母，而是先同沈柔嘉待在一起一下午，然后便率先来找了他。
    房间里安静了些许。
    陆婉夏虽说是来镇场子的，但是沈修怎么说都是沈柔嘉的兄长，他的意思尤为重要，她也就只能在沈修旁边吹吹枕头风什么的，说点霍昭的好话，沈修要是真不满意霍昭，那强迫人家满意也没什么意思。
    沈柔嘉头低着不敢说话，私定终身两情相悦什么的，当着她兄长的面说出来实在是太羞耻了。
    半晌，沈修才道：“将军说笑了，小嘉她历经磨难，名声不好，将军位高权重，但她既为沈某妹妹，在下也断不允许小嘉做妾的。”
    霍昭道：“大人恐怕误会了什么，娶为妻，纳为妾，我霍昭是要娶小嘉为妻，做我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且恐大人不知，我家中便从来不允纳妾，我父亲，我大伯，甚至往上我的祖父，一生皆只有一妻，家中有训，不可纳妾，除妻子亡故，未留子嗣，可娶续弦。”
    沈柔嘉越听越觉得她相中霍昭眼光可真是太高了。
    家世好长的好，在她之前没有女人，在她之后也不会有其他女人，爵位世袭又是皇亲国戚，有权利又有声望，她的姐姐又是皇后，父亲是前内阁首辅，霍家的门一踏进去，几乎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沈柔嘉想得到的，沈钦兰自然也想的到。
    沈修心情有些微妙，他本就无意阻拦沈柔嘉和霍昭在一起，据他所知，霍昭虽然位高权重，但却少有的家世清白，霍家从不结党营私，可谓一心一意为皇帝，那些见不得人斗争也少之又少，霍家子嗣不多，但是目前还没出过一个不成器的，几乎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他唯独担心的，只是霍昭对沈柔嘉的那份爱并不沉重，这些年他虽然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但是私下里却一样沈柔嘉的生命里不要出现那么多的算计，权利如何并不重要，安安稳稳才是最基本的。
    他不过试探了一句，霍昭全都说出来了。
    “得将军如此深情，当真是吾妹幸也。”
    “只是婚姻岂非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令尊令堂可都知晓？”
    霍昭道：“实不相瞒，父亲母亲尚且不知我已经回来，若是沈大人想见，明日我便叫父亲登门拜访。”
    沈修：“……那倒也不用那么快。”
    什么都还没准备呢，这要是一来岂不是都要商量着定亲了？
    霍昭道：“倘若小嘉愿意，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沈柔嘉被说的一愣，道：“……怎么就说起这个了。”
    陆婉夏在旁边道：“我大哥他人特好，你且放心吧，我都没见过我大哥对谁像对我嫂子一样好。”
    “我当时看我嫂子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我嫂子，因为我大哥从来没有看谁那么温柔过！”
    霍昭：“……”其实也没有那样夸张，他觉得他当时也就普通看看。
    沈修叹了口气，道：“我说的再多，过日子还是小嘉，我向来尊重她，若是她愿意，我便也没什么。”
    霍昭和沈修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沈家人，沈修对霍昭早有耳闻，这位大将军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污点，倘若以后没有功高震主，小嘉嫁给他也是个很好的归宿。
    他的妹妹在他眼里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依沈柔嘉如今的处境，虽说是郡主，身份不同以往，但是嫁给霍昭，也算是高嫁了。
    霍昭没有和他提到沈家，要么是小嘉提前跟他说了，要么是他自己事先自己调查了一番，不管是哪一个，都足够显示出他对沈柔嘉的重视。
    更何况，就沈柔嘉看霍昭的那个眼神，他反对好像也没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第60章
    都给沈柔嘉送回来了，霍昭自然不可能再当着人家哥哥的面给人家再带走，这次见沈柔嘉的家人见的倒也顺利，沈修本来就已经猜到一二，有了些心理准备，故而也没有太过意外。
    双方凑在一起吃了个饭，霍昭和沈修在讨论政事，沈柔嘉不太关心这些，全程都很自然的默默吃着自己的饭菜。
    毕竟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同霍昭表现的太亲密了不好，所以沈柔嘉全程和霍昭没有什么交流。
    她很安静，但直到霍昭第四次给沈柔嘉夹菜并且夹的都是黄瓜时，沈柔嘉终于受不了了。
    她放下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些，道：“我自己会夹的，你不用麻烦。”
    霍昭凑近了些沈柔嘉，在他耳边低声道：“麻烦什么呢，多吃点好长身体。”
    沈柔嘉无语死了，心道你们家靠吃黄瓜长身体吗？
    “那你也不要总是给我夹黄瓜啊。”
    霍昭了然，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也对，不能全吃素菜。”
    说罢，他夹了一个鸡翅膀放在可沈柔嘉碗里，还颇为自得道：“知道你们姑娘都怕啃鸡腿不雅观，你看看你啃这鸡膀子总可以了吧。”
    沈柔嘉：“……”所以啃鸡翅膀就很雅观吗？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下来，霍昭站在门口，方才沈修送他出来，有意要给霍昭和沈柔嘉一些独自相处的时间，故而就先进了院子。
    “我要走了，你别想我。”
    沈柔嘉点点头，道：“好。”
    霍昭想了想，道：“其实要是实在控制不住也可以稍微想一想。”
    沈柔嘉哭笑不得，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快些走吧。”
    霍昭又道：“我明日再过来找你。”
    沈柔嘉摆了摆手，道：“你刚刚回来，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你不用为了我……”
    霍昭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沈柔嘉声音低了下来，道：“我怎么发现你那么懂事呢？你这样搞的我好像没有一点价值了，我就是为了你提前回来的，先陪你，那些屁事都给爷往后推。”
    沈柔嘉道：“那你回来，没有先去见陛下，陛下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霍昭干脆道：“不会。”
    “…那好吧。”
    ………
    陆婉夏和霍昭一起走了，诺大的院子便就只剩下沈柔嘉和沈修两个人。
    陆婉夏走进去的时候，沈修正站在客堂门口看着她。
    他的衣服有些松垮，身形在清亮的月色显得有些寂寥，墨发雪肤，长身玉立说的就是沈修这种人。
    沈柔嘉脚步顿住了，道：“兄长？”
    沈修对着沈柔嘉微微弯了弯唇，道：“小嘉，过来。”
    今天夜里没有风，空气有些湿冷，淡淡的花香散在院子里，月色被揉碎了洒在天地间，沈修负手走在沈柔嘉的身旁，侧脸轮廓很柔和，唇色有些苍白。
    他同沈柔嘉走在花.径上，半晌道：“这些年是我疏忽了，母亲不在了，我理当照顾好你的。”
    沈柔嘉道：“不是的兄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
    沈修侧头看了沈柔嘉一眼，道：“小嘉，我记得你小时候倒不是这样的。”
    “你那个时候，被人欺负了会第一时间告诉母亲，然后让母亲教训那些人。后来母亲走了，你不喜欢谁也回来告诉我，跟我说你不喜那人，让我也不要同那人亲近。”
    “你见到好看的衣裳会指给我看，想要什么也会同我说，谁让你伤心难过了，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也会拉着我帮你解决。”
    沈柔嘉笑了笑，道：“我那时候还小，不太懂事。”
    沈修道：“不，你一直都很懂事。”
    “只是母亲在的时候，你会依赖母亲，我没走的时候，你会依赖我，后来能让你放心依附的人都走了，所以你才变得如此‘识大体’。”
    沈柔嘉沉默了一瞬才道：“可是我总是不能一直待在你们身边的。”
    “兄长你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你一个人去外面做官定然是十分凶险的，我本就在沈府这个锦绣乡里，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呢。”
    没人给她撑腰，她一个小姑娘什么也做不了。
    如同所有的世家女一样，她要把所有礼仪都学的分毫不差，她遇见不好的事情不能开口责备，有人背地里骂她她也要学会容忍，因为她要成为一个谈吐好，气度好的女人，她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温婉。
    不能大哭，不能大笑，不能有明显的悲喜，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父亲待她严厉，她也知晓自己身上扛着家族的担子。
    后来渐渐的，她最开始的沉默，好像真的变成了宽容大度，她会想别人所想，很少真的动怒。
    沈修停下步子，道：“我这次回来，会向圣上申请调职，以后在京都里，我给你撑腰。”
    沈柔嘉愣了下，道：“兄长，你大可不必为了我如此的，我如今同沈家已经割裂，我既是郡主，旁人不敢对我如何的。”
    沈修在江南这些年沉淀势力不容易，怎么能说调就调，他在京都没有什么根基，做什么都不会如同在江南一样如鱼得水。
    沈修道：“你且放心，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他并不全是为了沈柔嘉，外派官终究是外派官，终究抵不上京官，虽然开始难了些，但是若真的能站稳脚跟，也是件好事。
    “父亲那边，就交给我吧，沈宿沁嫁到东宫一事，恐是难以更改，本来同你的婚事取消就实属无奈，如今再取消怕是有损皇家颜面，这婚事既然定下了，沈宿沁就算是不想嫁也必须嫁过去。”
    “但是小嘉你放心，她们对你做的事情，我会一一的讨回来，母亲的死我亦会查明真相。”
    这些东西，沈修即便不说沈柔嘉也知道他会那样做的。
    “我知道的。”
    沈柔嘉看着沈柔嘉低垂着眉眼，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道：
    “……霍昭这个人我了解的不多，如今看来，他对你倒是有几分重视，但是婚姻岂非儿戏，此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万不可被情爱懵逼了双眼。”
    沈柔嘉回答道：“我会谨慎些的，倘若他真的…我一定会离开的。”
    话是这么说，但沈柔嘉坚信霍昭并不会背叛她的，倘若她不信霍昭对她的感情，也应当信霍昭的为人。
    霍昭是一个极有责任心的人，沈柔嘉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责任。
    抬步踏过最后一阶台阶，沈修道：“你明白就好。”
    沈修把沈柔嘉送到她的房门外才停下脚步，看着妹妹进了房间，沈修才转过身来，站在原地看了眼天上挂着的半圆的月亮，才转身又回了书房。
    ………
    沈之梁这几日一直对沈修没有好脸色。
    他敢公然搬离沈府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沈之梁脸面吗，沈府那么大，当然不会容不下一个沈修，起初他提出来的时候，沈之梁但是没有没多想，如今同僚见了他都要拿这事戳他两句，他嘴上虽找理由搪塞了过去，但是心里的不满却越堆越高，他从来都是人艳羡的对象，何时成人取笑的对象了？
    他对沈修十分不满。
    两个人上朝的时候会见一会，他料着沈修肯定会过来找他，为了显示自己的不悦，故而这几日都没有正眼看过沈修，即便下朝的时候，两个人走的近了些，他也会冷哼一声走远一点。
    这样约莫几日过去，沈之梁渐渐觉得晾够了沈修，便也不再向往常一样冷着脸。倘若沈修同他搭话，他定然不会不理就是了。
    但是沈之梁等啊等，沈修好想一直都没有来找他意思。
    就算他走的时候拉低见面主动靠近了，沈修也只会轻飘飘一句“大人若是没事，在下就先走了。”
    连父亲都不叫了。
    发现这一点的沈之梁，怒火更甚了。
    “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眼里当真没有我这个父亲了吗？！”
    沈修身上穿的还是朝服，刚刚下朝，沈之梁终于寻到机会走到沈修旁边。
    沈修听闻沈之梁这样说反倒笑了出来，道：“父亲言重了。”
    沈之梁语含嘲讽：“你倒是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沈修没做回答，沈之梁继续道：“听说你这几天有意请陛下把你调回京，真要回来了也是好事，只是你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沈修道：“不劳父亲关心，钦兰自有决断。”
    沈之梁冷哼了一声，道：“你是我儿子，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沈修不以为然，只笑了笑，未曾搭话。
    沈之梁已习惯了长子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又问道“什么时候搬回来。”
    沈修道：“我同小嘉在那住的挺好，就不必再兴师动众了。”
    沈之梁停下了步子，道：“你这是打算不回了？”
    沈修不语，全是默认了。
    沈之梁沉默了一瞬，但如今还没出宫门，他就是心里有气也不能撒出来，不着痕迹看了眼周边的大臣，压低声音忿然道：“沈钦兰？！你以为你出去这些年我就当真管不住你了吗？翅膀硬了我的话你也敢反抗？！”
    比之沈之梁的愤怒，沈修倒显得淡然的多了，他道：“钦兰不敢。”
    说罢又道：“只是府里恶毒妇人实在太多了，我不忍让小嘉面对那算人。”
    沈之梁气的脸色通红，拳头握了又松，最终还是道：
    “她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回来了也是给家里蒙羞，别人稍微说几句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自己心虚才会受不了，碧燃她们又何尝没有被她连累？”
    沈修神色冷了冷，道：
    “小嘉是圣上亲封郡主，还请父亲慎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第61章
    沈之梁冷哼一声，道：“怎么，说都不能说了吗，我可是她父亲。”
    沈修道：“是的，您是她父亲。”沈修看了眼沈之梁继续道：“可圣上，也是她的舅舅。”
    “父亲不管小嘉好坏，自然会有他人管。”
    沈之梁听出了沈修这话里的挑衅，他拧着眉头，道：“沈钦兰，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她，你现在竟然连我也敢忤逆吗？！”
    沈修笑了笑，这淡淡的笑声里沈之梁总觉得夹杂了些许的嘲讽，他还未曾往深处想，就听沈修道：“父亲，你多虑了。”
    沈之梁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有圣上撑腰又能如何，你如今走到这个位置上，有我一半功劳，我既能成你，也能败你。”
    “你是我儿子，将来我的东西都是你的，希望你也不要做让我失望的事情。”
    沈修道：“儿子知道。”
    沈修的态度让沈修颇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但也没多说什么，瞥了沈修道：“明日是宿沁的生辰，虽不大办，但是凑在一起吃个饭还是必要的，你带着小嘉回来一趟吧。”
    沈修因着这句话愣了一下，才道：“父亲放心，届时我一定携同小嘉回府。”
    这个态度反倒让沈之梁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觉这个大儿子虽然对他有所不满，但倒是不敢多落他面子。
    亲情算什么，沈钦兰的官途想要一路顺遂，必须得要他这个内阁次辅保驾护航。
    沈之梁说完便先沈修一步跨出了宫门，早已经候着的沈府的车舆已经在宫门在等着。
    沈修一直目睹沈之梁上马车，然后负手站在宫门口，看着方才沈之梁上的那架马车在长长的街道上越走越远。
    ………
    霍昭就是在沈修去上朝这段时间偷偷溜进沈府的，方式和陆婉夏如出一辙，门仿佛像一个摆设。
    本来沈柔嘉醒的已经不算晚了，但是霍昭还是赶在沈柔嘉什么都没收拾好的情况下过来了。
    他过来的时候，沈柔嘉才刚刚从床上起来不久，衣服都还没穿好，只着一件里衣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才方才洗完脸刚刚擦过，沈柔嘉便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好像有人再看着她一样，沈柔嘉似有所感的随便便窗外看了过去，这一看，看到了霍昭露了小半张脸，此时正站在窗边朝她无声的打了个招呼。
    沈柔嘉拿着毛巾的手一顿。
    “郡主，您……”
    沈柔嘉回过神来，把手里的毛巾交给这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那丫鬟服了服身子，道：“是。”
    “益蓝，你们都出去吧。”
    “是。”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丫鬟可能便有序退出，训练有素走路甚至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虽说沈柔嘉以前在霍昭面前不施粉黛惯了，以前那样不堪的样子霍昭都见过了，也不在乎现在这点了。但是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时时刻刻保持美好的形象呢。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原本她可以至少等自己换完衣服再挥退下人的，但是他不想让霍昭多等，所以便没想那么多。
    那些丫鬟一退出去，霍昭便一手撑着窗台跳了进来，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样，今天来的够早吧。”
    沈柔嘉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道：“你来的太早了，我衣服都还没穿好呢。”
    霍昭不管那么多，走到沈柔嘉的面前捏了捏小姑娘嫩嫩软软的脸颊，满不在乎道：“那你穿啊。”
    沈柔嘉把霍昭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了下去，道：“霍昭，你知道女孩子的闺房不能随便进吗？”
    霍昭摇了摇头，理所当然道：“不知道啊。”
    沈柔嘉愣了，还没说话便听霍昭继续道：“无所谓，反正我就进过你一个姑娘的房间。”
    这句话一说，沈柔嘉原本心里存着的那点不满也突然烟消云散了，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让自己喜欢的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霍昭捏了捏沈柔嘉的手指，道：“你快些穿衣服吧，小心着凉了，放心，我不看你。”
    霍昭看不看其实一个样，反正她里衣什么都穿的好好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穿上了件淡黄色的衣裙，沈柔嘉坐在镜前梳妆。
    霍昭现在沈柔嘉身后，和她一起看着面前镜子里的小姑娘。
    沈柔嘉自己画完一个眉毛后，原本坐在旁边的霍昭倾身贴了过来，他好像对这个东西很好奇，伸手接过了沈柔嘉握在手里的螺子黛，饶有兴趣道：“我帮你画。”
    替女子画眉这种事情意义重大，普通关系可做不了这个，但沈柔嘉并没有的多抵触，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就看她愣了愣，然后道：“你…会不会呀。”
    霍昭的身形比之沈柔嘉的要高大不少，骨骼和沈柔嘉想必好像也是大了一圈似的，大手拿着一根细细小小的眉笔，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和谐。
    霍昭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就没有我不会的，过来让我试试。”
    霍昭一只手放在沈柔嘉的肩膀上，一边拿着眉笔看向了镜子里只化了一个眉毛的沈柔嘉。
    他深情认真，还用笔比了比长度。
    沈柔嘉提醒道：“那你小心一点不要画粗了哦。”
    “……放心。”
    霍昭不愧是霍昭，方才只看了沈柔嘉一遍就自己怎么下笔的，现在就可以自己操作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沈柔嘉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同她交缠在一起的呼吸。
    她一睁眼，就可以看见他俊朗的五官，此时薄唇正微微的抿着，十分专注的替自己画着眉毛。
    她能闻见霍昭身上的冷香，甚至仔细一些她可以听见霍昭的心跳。
    霍昭下笔很轻，轻到她几乎感觉不到，但是螺子黛一般颜色要深一些，原本就应当轻些。
    并非是她不自持，而是此情此景真的极让人心动。
    画好之后，霍昭放下笔，自己和另外一边左右对照着看了两眼，道：“好了，你自己看看怎么样？”
    沈柔嘉按捺住了自己的越来越快的心跳，看向了镜子。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脸具有相当程度的视觉冲击力。
    一眼看过去，她只看见了自己另外一侧脸的眉毛粗的跟个虫似的，显得整个人五大三粗的。
    沈柔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我觉得你那边的眉毛画的太细了，我就把这边的这个加粗了一些，感觉这样好看一点。”
    “你觉得呢？”
    沈柔嘉对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忍直视，道：“我觉得不太行。”
    她十分冷酷无情的找个一点带水的娟步把刚刚霍昭给她画的眉毛擦掉了，心道她果然不应该相信霍昭会给她画个好看的眉，一边擦还一边道：“你这个太粗了，像条虫。”
    霍昭不服气：“其实我这个还好啊，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刚刚画的擦掉，你都画我刚刚给你画的那种样式的，肯定就顺眼一点。”
    沈柔嘉不欲与霍昭多纠结这个问题，她理解不了霍昭的思维，霍昭也理解不了她的思维，索性就道：“要不然你给你自己画一个那样的眉毛看看？”
    霍昭呵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瘫在那，道：“我一个大老爷们画什么眉？”
    改了自己的眉毛，又自己给自己梳了个好看又简单的发髻，沈柔嘉全部弄好之后已经过去将近两刻钟了，这还是她顾及着霍昭在旁边特地加快了速度。
    弄完之后，两个人也没出去，就一直待在沈柔嘉的房间里说说话，他们俩很久没见了，当初的离别算不上匆忙，但是如今的重逢却显得珍贵。
    这个点儿霍昭不应当在外面多露脸，本来知道他提前回来的就没几个人，若是这还被旁人看见了，惹人不快是次要，到时候他就没什么时间陪沈柔嘉了。
    但是今天，沈修回来的要比以往早一些。
    他觉得他抱着沈柔嘉还没一会儿，人家哥哥就回来了。
    纵然沈修对他的态度倒也还算支持，但是也不能让人家发现他总偷偷进来占人家妹妹便宜，这样多不好。
    临走的时候丢下了一句“我明天还过来找你”就身手十分利落的再次翻墙出去了。
    沈柔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带着益蓝走出了院门，恰巧就碰见了刚刚换下朝服正朝她这边走过来的沈修。
    沈柔嘉停住脚步，对于霍昭刚走这事有一点点的心虚，但是面上还算淡定看不出来什么，道：“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沈修看着沈柔嘉神色有些复杂，道：“小嘉，明日你愿意同我回沈府一趟吗？”
    沈柔嘉一愣，听见沈府这两个字眉头明显的拧了一下道：“…为什么突然说要回去啊。”
    沈修道：“父亲下朝的时候叫住了我，道明日是宿沁的生辰。”
    “你若是不想去的也可以，本来我这次回去，也是要同他们说清楚的。”
    沈柔嘉手指握的紧了紧，道：“兄长，我同你一起。”
    沈修道：“你若是不想见她们，可以不去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我若是不去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道我怕了她们，她只是厌恶而已，倘若真的要怕，应当是她们怕我才对。”
    “况且虽然这样说没有什么什么意义，但是我也想同他们做一个了断。”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都申请了后来还是注销了，今天一天快累死了，现在头昏脑胀的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大家快睡吧，晚安，困死了。
    我们明天见。感谢在2020-03-16 22:06:50~2020-03-17 23:4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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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她并不畏惧沈府的任何人，但她憎恶那里的每一个人。
    她从来都不觉得身份高低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高门权贵也好，寒门子弟也好，他们中的大多数，身份不过都只是父母赋予，同他们自己并无多大关联。
    本就是借人光辉，又何必以此沾沾自喜。
    这是她以前的想法，但是此时沈柔嘉却并不像往常那样想了。
    她梳妆的时候特地带上了圣上亲赐的首饰，从头到脚都在极其张扬的展示着她并不仅仅是如今那个声名狼藉的沈家嫡女，而是如今大昌目前唯一的郡主。
    她出门的时候沈修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并没有多大架势，但是该有的一点没少。
    沈修负手站在车舆旁边，看见她时很温和的笑了笑，然后朝她伸出了手，道：“小嘉，过来。”
    沈柔嘉脚步顿了一顿，随即款款得一服身子，道：“兄长。”
    面前的这个人与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们同样出自一个败坏的家庭，但不管外人如何，他们俩都至少还是双方最亲近的人。
    马车一路慢悠悠的行驶到了沈府门口，门前站的的有几个小厮还有管家在迎着，沈修率先从车上下来，然后伸手把沈柔嘉也扶了下来。
    管家朝两人行了礼，道：“公子，小姐，你们回来了。”
    沈柔嘉站在沈修旁边，神色不见什么悲喜，又重新踏入了这个让她熟悉的地方。
    府里的摆设还一如以往，同她记忆里的也不见什么改变，管家在旁边弓着腰同沈修不停的说着府里的情况，沈修淡淡的应着，一共也没答几句话。
    此为家宴，但是该来的人基本都来了，聚在一起倒也显得十分热闹。但沈修和沈柔嘉进去的时候，原本有些喧闹的厅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柔嘉第一眼就看到了宿沁，她今天的穿戴倒不如以往那样素静，她穿了件百花曳地裙，在面罩了件云纹绉纱袍，发饰不多，但是件件精致非常，一张原本透着淡漠的脸此时也显得艳丽了不少，她原本现在沈邱兰的旁边，沈邱兰不知道同她说什么，原本不爱笑的她竟然微微的笑了起来，然后侧头同沈邱兰说了几句话。
    沈宿沁本来就继承了江碧燃的好皮囊，素淡的时候像安安静静的木兰花，如今鲜艳起来了就如同雪里的梅花一样。沈宿沁的长相除了沈柔嘉从来都不输给任何人，她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很有质感的气质，安静又艳丽。
    但她再美，也比不过沈柔嘉这朵天生的人间富贵花。
    同样都是艳丽的装扮，两个人在一起人们最先看见的往往都是沈柔嘉。
    听闻她过来，沈宿沁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旁边的沈邱兰也不屑的偏过了脸，众人的脸色各不相同，有人把嘲讽带在脸上，有人努力的在眼里掩饰着轻蔑，有人一副事不关己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讽刺的是，其中最正常的，反倒要数沈之梁了。
    沈之梁没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眼他们两个，便道：“回来了。”
    沈修站在沈之梁面前道：“父亲。”
    沈之梁点了点头，看向了沈柔嘉，道：“你也别同家里置气了，今天之后就搬回来吧，本来就够让人看笑话的了，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沈柔嘉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道：“家里才是最容易让人说闲话的地方吧，”
    江碧燃站在沈之梁旁边，不满道：“小嘉，你这是什么意思，怎得小小年纪学的如此没有规矩。”
    沈柔嘉冷哼一声，道：“江姨娘。”
    “我给父亲面子暂且称你一声姨娘，可父亲这份面子可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用的，你见了我不行礼也就算了，是谁给了你胆子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江碧燃被这句话说愣了，反应过来后脸上气的青一阵白一阵，指着沈柔嘉你了半天，最终还是低下了声音，对着沈之梁委屈道：“老爷，你看小嘉她如今也得学的如此不懂礼仪……”
    沈柔嘉道：“江氏你同父亲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是父亲真正的女儿，正室所出，你不过一个小小妾室，还想要父亲来因此指责我不成？”
    “父亲如今可是堂堂内阁次辅，断不会做出这种有辱名声的事来。”
    沈柔嘉这样一说，原本打算训沈柔嘉几句的沈之梁此刻反倒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他能听出来沈柔嘉这话的用意，但是听得出来归听得出来，他倒确实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了。
    他再喜欢江碧燃，江碧燃也不过只是一个妾，为了一个妾去训斥嫡出子女，传出去不是让人说笑话。
    “老爷，你看她……”
    沈之梁皱了皱眉头，有些厌烦，道：“别说了，成天这样有什么意思？”
    江碧燃被沈之梁训的愣了一愣，垂下眼睫眼眶有些发红了，她低下了头，神色看起来有些委屈，低声道：“碧燃知道了。”
    沈修在一旁全程静静的看着，没有打算插手的意思。
    宿沁朝沈柔嘉和沈修走了过来，先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沈柔嘉，微微笑了笑，道：“小嘉，你回来了。”
    接着便同沈修服了服身子，声调柔软，道：“兄长。”
    沈修没有要搭理沈宿沁的意思，只侧头和沈柔嘉道：“妹妹，别总站着了，坐下吧。”
    宿沁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她重新站好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走了，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有些尴尬，现如今的沈宿沁。在沈府可谓是人人艳羡，太子侧妃也不是谁都可以当上的，况且太子未娶正室先纳侧室，沈宿沁在太子那的份量便可想而知。
    官做的再大，后宫里有人总是保障些的，这种侧室以后一旦等太子登基了，那最低也是妃位。
    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明显的落她的面子。
    宿沁的神色只微微僵硬了片刻便很快恢复如常，未曾显示出不满，也未曾显示出委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没想到小嘉你真的回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我本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沈柔嘉见宿沁这副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怎么虚伪，她是怎么做出这副表情的，克制的欣喜与淡淡的伤悲，就连眼角下垂的弧度都被她拿捏的清清楚楚，倘若沈柔嘉不知这一切，还真的会以为她是在遗憾。
    沈柔嘉轻笑了一声，不做回答，仿佛没听见一样。
    沈邱兰一点都见不惯沈柔嘉如今这副盛气凌人的嘴角，没有忍住便直接道：“沈柔嘉，你这是什么意思，二姐她不计前嫌还希望你回来，你就是这么个态度？”
    沈柔嘉觉得好笑极了，道：“六妹妹，那你说我该是什么态度呢？”
    沈邱兰翻了个白眼，道：“你少这么说话，隔应谁呢，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
    沈柔嘉对她们倒打一耙的功夫简直叹为观止，便道：“那我直说了，我觉得你倒是不配与我成为一家人。”
    沈秋兰被这话刺到了，当下就不管不顾的道：“沈柔嘉你说什么！你不过是个女表……”
    坐在沈柔嘉旁边的沈修听闻这两个字，神色骤然冷了下来，目光如寒刃一般扫了沈邱兰一眼，沈邱兰被沈修这目光弄的害怕，话还没说完话音就落了下来。
    “六妹妹你倒是胆大啊。”
    沈邱兰也知道方才是自己太过口无遮拦了，抿了抿唇倒是没反驳。
    沈之梁眉目间有些烦躁，拍了拍椅子的扶手，道：“都在干什么呢？说来说去的也不嫌累。都别说了，传膳吧。”
    说罢，看了沈柔嘉一眼，低声道：“一回来就弄的乌烟瘴气的。”
    沈柔嘉不以为然，换了个姿势坐着，道：“六妹妹这样没有教养，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今日不给她教训看看，日后她出去，丢的可是沈府的脸。”
    “益蓝。”
    益蓝从沈柔嘉身后上前一步，服了服身子，心领神会道：“是。”
    说罢，益蓝走到沈邱兰直接就是一个巴掌，沈邱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一句话还没说话又是啪一声。
    “啊！”
    “邱兰！”
    “你想做什么！”
    “六妹妹……”
    “沈柔嘉！快给我住手！”
    不止是站在旁边的四姨娘，就连江碧燃都惊的挣大了眼睛，场面变得一时间有些混乱，不少人都意图上去阻止益蓝。
    沈修靠在椅子上，没朝那边看过去，只轻飘飘的道了一句：“……谁敢上去？”
    周边突然变得安静了不少，就听沈修继续道：“此为郡主赏赐，给我好好受着，怎么，我离家不过几年，你们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了吗？”
    沈修说话比沈柔嘉要有震慑力的多，他身上总会给人一种压迫力，他一说话，原本还试图拦下益蓝的人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脚步，四姨娘虽然心疼在心里，但是也多少知道分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啪！啪！啪！
    一声接着一声，益蓝下手不轻，没一会儿，沈邱兰的嘴角便慢慢的流出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起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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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周边很是安静，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般一点一点的往前挤着，巴掌声不知道响了多久。
    终于，在某一刻，沈柔嘉道：“行了，停下吧。”
    益蓝停下手，退到沈柔嘉旁边。而被打的沈邱兰可谓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脑袋现在还是懵懵的，根本就不敢相信沈柔嘉突然这样大庭广众的扇她巴掌，她更不敢相信父亲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她被打。
    疼痛倒是其次，她长那么大，从未这样丢见过，虽然只是家宴，但是沈邱兰依旧觉得自己以后都没办法见人了。
    有些人果然就是贱啊，沈柔嘉待她谦和有礼的样子时她简直讨厌沈柔嘉讨厌的都快死了，如今被这样的人反击了，她反倒也没什么讨厌了，甚至都开始害怕了起来。
    原本脸上还火辣辣的疼，被打多了反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厅堂里又来了许多人，她们都在看着她，或怜悯或幸灾乐祸，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来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分明她也没做什么啊。
    沈邱兰从小就是娇纵的性格，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沈柔嘉，以前沈柔嘉身上的光芒实在太过刺眼，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她嫉妒的发狂可是不能体现出来丝毫。
    身份的差别犹如一道鸿沟，她没有资格。
    但是所有一切都在一年前的冬夜被改变了，那个天之骄女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们终于开始注意到了她，她再也不用活在沈柔嘉的光芒之下。
    虽然后来沈柔嘉回来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如今的女子，清白像命一样重要，别说是沈柔嘉这种情况，寻常的女子被男子看了身体就得嫁给他否则便难以寻到其他夫家，沈柔嘉长成这样，人们信她是干干净净走的，谁会信她是干干净净回来的？
    她知道沈柔嘉是郡主，知道沈柔嘉的母亲是谁，知道沈柔嘉有一个两广总督的哥哥。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在座的每一个人，这段时间里给过沈柔嘉白眼的有哪一个不知道这些，只是她们都觉得无所谓罢了。
    一个被玩烂了的女人，就算有郡主这个虚帽子，也堵不住别人嘲讽议论的嘴，普通民众不必说，法不责众。她们这些人，虽说比不上沈柔嘉那郡主的空帽子，但是也都是有头有脸的，真正闹起来，那所谓的皇室管不管还不一定呢。
    退一步来说，她们大多也都是嘴上说说，未曾真的对沈柔嘉做什么，就算要追究也追究不了什么，沈修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官员，命脉死死的拿捏在沈之梁的手里，所谓皇室才没空去管这些小打小闹，唯一实打实能给沈柔嘉撑腰的文宁长公主已经去世多年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真要是惹不起没人会傻成这样往石头上撞，就是觉得不会有什么所以才会过来踩上一脚以泄心中嫉恨。
    但如今沈柔嘉打了她，而父亲没管。
    四姨娘连忙上去扶住了沈邱兰，她哭的比沈邱兰还厉害，一边扶着沈邱兰一边哽咽着道：“我的女儿啊，快过来给想看看……”
    “老爷，您就这样看着邱兰被打成这样吗？”
    沈邱兰吐了口嘴里的血水，对着沈柔嘉道：“你…你怎么能……”
    沈柔嘉觉得好笑，道：“怎么，我不能打你吗？”
    沈邱兰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但她还是挑了对自己有利的说：“我…我是你妹妹，你如此恶毒的待我，难道不怕传出去说你恶毒吗？”
    沈柔嘉眉梢跳了跳：“能别装了吗，跟我谈名声，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
    曾经的沈柔嘉，确实是一个名声此命重要的人。
    后来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那曾经看的比命重要的，如今也就不值一提了。她现在在京城众人眼里，已经是笑柄了，哪里还管的上别人说她恶毒。
    一直沉默着在旁边坐着的沈之梁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把邱兰送下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四姨娘含着泪看着沈之梁，道：“老爷……”
    沈之梁忽然暴怒，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喝道：“我让你把她带下去！闹成这样还不够吗？”
    沈之梁一怒，四姨娘和沈秋邱兰都不敢说话了，乖顺的退了下去。
    他叫沈修和沈柔嘉过来吃饭是存了一定让沈修和沈柔嘉回来的心思的，沈柔嘉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好歹还有一个郡主的名头在，目前还摸不清陛下的意思，但是现在都没做出什么实际的行动来，对沈柔嘉的恩赐多半也只有给个郡主的名头了。
    沈修却是真正可以继承他衣钵的人，他很看好这个嫡子，待到他百年以后，沈家以后在他的手里继续保持荣光，更上一层也不是不一定。
    他着实不太喜欢这种内宅争斗，好好的一顿饭还没吃就弄成了这样，看着就心烦。
    “邱兰还小，小嘉你也别多同她计较。”
    沈柔嘉懒得同沈之梁争辩这个，抿了抿唇，没说话。
    沈之梁摆了摆手，道：“行了，都坐下吧，吃饭。”
    “小嘉，消消气，邱兰她一直都是这样，你也不要多怪罪她。”
    “今天她得了教训，往后肯定就该好一些了。”
    待到大家都准备好之后，沈修却却站起了身子来，从饭桌上退了出去，沈之梁一愣，皱眉道：“你做什么？”
    沈修很是随意道：“就不在这吃饭了，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想说一件事情。”
    沈之梁直觉没什么好事，道：“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说？今天是你妹妹生辰，就不能让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了吗？”
    沈修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那我便直说了，我从来都只有小嘉一个妹妹，其他的那些猫猫狗狗……”
    沈修的目光从沈宿沁的脸上扫了过去，道：“恕我实在不能接受。”
    “所以父亲以后还是慎言吧。”
    沈宿沁蹙了蹙眉，任谁听了这话都会不高兴。
    沈修又继续道：“当初母亲逝世时，父亲曾亲口答应过母亲会好好待小嘉，如今父亲既然没能好好履行誓言，我这个做兄长的便当负起责任来，父亲一再让儿子失望，实在是担不起父亲二字。”
    沈之梁双手背后，神色冷的吓人，道：“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当初情谊已然不在，父亲又何必再被母亲牵绊呢，不如就此结束吧，我同小嘉虽算沈府人，但这里实在容不下我们，以后便不再以沈家人自居了。”
    这话一说完，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沈修这话的意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要同沈之梁断绝关系的意思了。
    ………
    “逆子……”
    “你怎么敢！”
    沈之梁气的几乎青筋显露，拳头握的生紧，说出来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修道：“自然知晓，我还敬您一声父亲，还是不要弄的太难看了。”
    沈之梁咬牙切齿的指了指旁边的沈柔嘉，道：“你难道是因为她？”
    “她被绑走又非我所为，自己不检点夜半出去才给人可趁之机，回来了之后我不曾亏待于她，外面都将我们沈家说成什么了，我可迁怒过她一丝一毫？你倒是说说，我是哪里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了。”
    沈修显然不欲多谈，只道：“探究是什么原因已然没有意义，今日就是来告知您一声，什么事情都得清清楚楚的画个界限。”
    “界限？你居然好同我划清界线，你以为你是谁。”
    沈之梁气笑了，道：“行啊，你这是翅膀硬了？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地位，我随便一个票拟便能让你难保总督之位，你现在离开了沈家，明日便会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滚回来。”
    沈修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道：“父亲这话可别乱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相信自有决断。”
    说罢，他便不再同沈之梁废话，看着沈柔嘉道：“小嘉，走了。”
    沈柔嘉大致猜出来了沈修今日要做什么，但是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直接又了当的方式，但没想到归没想到，这些话被沈修说出来了，她还是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些。
    “逆子！你给我站住！”
    沈修回头，道：“父亲，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给我回来！”
    沈修笑了笑，没做回答，转身带着沈柔嘉直接走了。
    沈之梁今天受的冲击太大，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完完全全没有想到沈修会来这么一出，他甚至不明白沈修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开沈家，他方才说的说全都属实，他的确问心无愧，他的确自问没有做过什么能让沈修做出这种举动的事来。
    倘若有一点点的可能，沈之梁都不会如此的震惊，他直到现在都还觉得过不了多久沈修和沈柔嘉就会回来找他，只有他们离开了，他们才会真正明白家族的重要性。
    作者有话要说：　　困
    明天捉虫，大家发现了可以提醒一下我，我明天改。好啦，睡觉吧，晚安！感谢在2020-03-18 22:58:19~2020-03-19 23: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甜饼!、狗牙 5瓶；焦糖草莓串儿 2瓶；灯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沈柔嘉和沈修走了以后，客堂里余下的人都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话。
    沈之梁的怒火太过强烈，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但又不可能总没有人说话，安静了半晌，站在一旁的江碧燃才犹豫着朝沈之梁走了过去，轻着音调试探道：
    “老爷，你也别太生气了，他们…走就走吧。”
    这话却不知哪里又触怒他了，沈之梁陡然将桌上的茶壶扫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吓得江碧燃花容失色，朝后退了两步颤颤巍巍道：“老爷，你……”
    沈之梁怒道：“走就走吧？！钦兰是我儿子！他走了谁来扛我们这个家？！”
    江碧燃道：“……不是还有五哥儿，他…他……”
    “他顶个屁用，就他那样连钦兰一根指头都不如！”
    江碧燃吓得在旁边不敢靠近，但她作为沈府胜似主母的人，总不可能如同其他人一般在旁边缩着，便又道：“……没事的老爷，钦兰他肯定只是一时间受了小嘉的蛊惑，小嘉对我们怨念深，肯定在钦兰耳边说了不少东西。”
    “钦兰他自小就懂事，小嘉又是他亲妹妹，被亲情蒙蔽了双眼也很正常。”
    江碧燃闭着眼胡扯，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沈柔嘉的身上，她知道沈之梁心里肯定自有决断，但是这个时候就是需要一个承担指责与怒火的人，所以想也不想就拖沈柔嘉出来。
    果然就见沈之梁冷哼一声，道：“这几年的培养真是都培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江碧燃看沈之梁神色缓了缓，这才重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道：“老爷，钦兰肯定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又权威道：“你也别太同小嘉计较，她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心里有落差也是难免的。”
    沈之梁道：“我可从未同她计较过，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
    话说到这，沈之梁话音顿了一下，突然有了些怀疑，道：“我虽同她相处不多，但是小嘉以往也不这样，你们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同她说了什么？”
    江碧燃脸色僵硬了片刻随即恢复过来，有些委屈道：“老爷这是不信任妾身吗？我一直待小嘉视如己出，老爷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况且…况且……”
    沈之梁道：“况且什么？”
    “……老爷你以前忙于政务，其实小嘉以往就是个盛气凌人的性子，她总是不待见我，辱我出身，辱我家人，只是你一回来她不知怎么变得十分乖巧，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沈之梁居然没有被江碧燃牵着走，而是沉默了下，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江碧燃。
    江碧燃被这个眼神看的莫名有些心虚，正想着说些什么挽救，便又听沈之梁道：“虽说待在她身边时间不长，但小嘉以往是什么样，我自然心里清楚。”
    沈之梁可谓极是给江碧燃留面子，没有直接戳穿她，但话里话外都透着让她别胡说的意思。
    江碧燃还是第一回被沈之梁这样敲打，当下便暗骂是自己太冲动了，谁知这时又听沈之梁继续道：“上回你让他去候府做妾，这个提议着实不好，说话至少怎么不先动动脑子？”
    沈之梁许久没有对江碧燃说这样的重话了，她还没从方才的敲打中反应过来，当下温言眼眶里便渐渐浮现出湿气，道：“老爷……”
    沈之梁继续道：“小嘉怎么说也是府里嫡女，断是没有做妾的道理，更何况哪有嫡女给庶女做妾的道理的？怎么不动脑子想想。”
    江碧燃小声啜泣道：“妾当时也是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妾也是为了小嘉好，候府也算是高门大户，皇亲国戚，小嘉去了又有邱兰照应肯定不会吃亏的。”
    “小嘉那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嫁好人家了，我原想着虽是侧室，但那也是有头有脸的，而且那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小嘉心里定然是喜欢小侯爷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那种事，然后我便就想顺势成人之美吧，也没想那么多……”
    他总觉得，同那位长公主而言，其实江碧燃才更像是他的正妻，给他孕育子嗣，陪他风风雨雨，陪他共享荣华，他对江碧燃的感情自然是深刻的，所以他犯错了他会给她最大的宽松，她说话他也会给她最大的信任。
    看着江碧燃一件难过都要哭了的样子，沈之梁意料之中的心软了，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道：“……下次注意就行了。”
    江碧燃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收了回去。
    她到底无辜与否，她自己恐怕是最清楚的了。
    她就是不想让沈修和沈柔嘉继续留在沈府，那个女人死了，她对着这对兄妹赔了这么多年的笑脸，早就累了，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放过呢。
    不能羞辱那个女人身上的，羞辱在她女儿身上也是一样的。
    她想让沈修和沈柔嘉永远也别回来，最好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在外面活着，然后有一天跪在她面前求她收留他。
    从厅堂出来，宿沁同江碧燃走在一起，江碧燃脸上还挂着泪痕，宿沁看过去的目光里隐隐带了些嫌恶，声音被压的低，道：“你就这么讨厌她，这个时候也要拉上一把？”
    江碧燃冷笑了一声，道：“你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我和你比起来总好多了。”
    “我只是讨厌她，她却恨不得她死。”
    宿沁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否认，道：“她已经离开沈府了，你再在父亲面前说什么对她也影响不了什么，不去去做点有用的。”
    江碧燃道：“你还想干什么？”
    上回顾易那事还真不是江碧燃出的主意，是宿沁想让沈柔嘉和顾易交合是被众人撞见，然后再顺水推舟把沈柔嘉一起送入候府，沈邱兰虽然没什么脑子，性子娇纵毫无怜悯之心，又对沈柔嘉厌恶至极，以沈柔嘉那包子一样的性格到候府还不是被沈秋兰欺负死的料。
    宿沁本就性情冷淡，话音压的低，凉凉的散在已经初春了的，湿冷的空气里：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郡主又怎么样，迟早有一天也是皇室耻辱。”
    …………
    沈修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沈柔嘉坐在旁边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出半天，她和兄长同沈家断绝关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都城，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和兄长从此和沈家再无一丝一毫的瓜葛。
    “小嘉。”不知何时沈修突然醒了，正偏着头看着她。
    沈柔嘉方才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沈修这么一唤一下子回过神来：“兄长？”
    “在想什么？”
    沈柔嘉低下了头，犹豫着道：“……兄长，你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沈修就知道沈柔嘉是在担心这个，摇了摇头给了沈柔嘉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他会不会打压你？”
    沈修揉了揉沈柔嘉的头，道：“会的。”
    沈柔嘉脸色变了变，还没说话就听沈修继续道：“不过我可以应对，小嘉你不用担心我。”
    “起先我说了，我回来了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交给我，你不要再为这些烦心了好吗？”
    沈柔嘉还想什么，但最终只点了点头，道：“谢谢兄长。”
    沈修哭笑不得，道：“我是你兄长，谢什么。”
    翌日清晨，整个京都的百姓好像都陷入了亢奋中，起先传的各种沸沸扬扬的事情都被压在了后面，这一天大多数的人们都早早的起了床，所有的百姓都在等待一件事情。
    等那个死而复生的战神回来，等他们的将军凯旋入城。
    这一天是大军抵达的日子，霍昭会在这一天携精锐部队入宫接受封赏，他会高坐在马上受万民敬仰走过太史街，皇帝会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他，为这位离奇的死而复生的将军授予属于他的荣耀。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憎恨或者嫉妒的人，一个人总是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高门大户间的爱情情仇都尤其的吸人眼球，但是没有百姓把这些真正的当回事，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大多不过是生活调剂罢了。
    就如同沈柔嘉一般，她没出事之前那是多少人艳羡的对象，但是出事了之后又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
    人人都是这样，但是霍昭是那个意外。
    百姓是真的爱他敬他，在他们心里，霍昭是仅次于大昌皇帝一样的存在，霍昭死了举国同悲，霍昭死而复生普天同庆。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幸灾乐祸，也没有会因为他的死而复生心生嫉妒。
    他是除了皇帝之外大昌唯一一个和国计民生挂钩的男人。
    一大清早，太史街的两边就挤满了人，就连原本太史街上的商贩今日也没有开张，百姓很自觉的现在道路两旁，中间留出了一条十分宽敞的道路。
    大家都很规矩，没有一个百姓越线。
    这个场景对沈柔嘉而言实在似曾相识。
    像极了几年前她偷偷跑出去见凯旋的霍昭时的场景，人头攒动，喧闹声不绝于耳，迎接他的人多的排满了路的两边，而她不过是一个偷偷溜出府妄图想要看看他的一个小姑娘，她被挤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这个极受人爱戴的男人，那时候她只能远远的仰望他，能看他一眼就觉得是莫大的恩赐。
    那时候她只见到一张模糊的侧脸，而现在她可以清楚的回忆出来霍昭的长相，她甚至记得他每一个神情，握过他满是茧子的手，吻过他略显干燥的薄唇，她拥抱过他，知道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她感受过他给予那种难以言说的巨大的安全感。
    命运很神奇。
    不多时，城门外便传来一阵浩荡而有力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仔细感受的话，甚至会觉得地有些颤抖。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全部都集聚在那敞开着的大门处。
    没一会儿，便能看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马过来了，他们越来越近。隔着很远，人们都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肃杀沉冷的气息，银色盔甲，腰间长剑，骏马凤臆龙鬐，雄壮威武，有一大部分大军都驻扎在了城外，进来的全部都是精锐部队。
    这里的每一个将士，人们仿佛都可以窥见他身上的铮铮铁骨和刚毅潇洒，他们面上都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坚定，每一个的腰背都挺得很直。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他高坐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之上，面容俊美，身材高大，分明是随意的态度，但是气势都让人不容小觑，目光有些沉黯，两边都是震天的呼喊，甚至有人喜极而泣，他嘴角绷着，还是大昌人民所熟悉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将军。
    沈柔嘉就在这两边的人群当中，周边的人很拥挤，一切仿佛都还如同当初她第一眼见他一样，但是那个时候，她费尽心力的往前挤着最终只看见他一个侧脸，而如今和那个时候彻底不一样了。
    她在下面仰头看着他时候，她的将军亦垂眸看了过来。
    将军总是喜欢轻轻的皱着眉头，纵然看她时候也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情绪，但是细细的看过去，会发现那双沉黯的眸子里，有暗藏着的温柔。
    百姓对霍昭的热情难以想象，霍昭的长相可谓百里挑一，姑娘们爱他又敬他，许许多多的人都对他怀着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即便喜欢，那也是无从接触的，神袛般的存在。
    没人回心甘情愿的去承认自己的渺小与庸俗，但是在霍昭面前，再强烈的爱意，在他面无表情看向你的时候，都会化为自惭形秽。
    这一对人马浩浩荡荡，每一声马蹄仿佛都铿锵有力，军队的速度并没有刻意放慢，没一会儿，大军便走过了这百米长街，皇帝会在宫门等着他，亲自迎他进宫，如此殊荣，大昌唯有霍昭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补两千～
    晚安啦！
    第65章
    太极殿内，年轻英俊的帝王高坐在龙椅上，殿内金碧辉煌，赤红色的长柱上盘着金龙，大殿十分宽敞，一眼望过去只觉可以容纳数百人，文武大臣们穿着不同服纹的朝服站在大殿两边，如此富丽堂皇又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肃穆，殿里燃着气味浅淡沉香，悄无声息的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此次战役，长渊可是头等功臣，不过你这个假死的法子，可着实把朕气的不轻，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霍昭在大昌是个特例，入朝不用趋步，上殿可带剑履，他站在殿下，双手作揖，道：“此事实属长渊冒失，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扬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道：“朕同你开玩笑罢了，当初噩耗传过来，你姐姐直接晕倒了，下次做什么，可要先同朕通个气啊。”
    霍昭道：“臣领旨。”
    皇帝摆了摆手，看的出来心情极好，笑道：“经此一战，可保边疆十年无虞，只是朕思来想去，长渊已是家财万贯，功名加身，实在是没什么好赏赐的了。”
    “不如这样，长渊你同朕说说，你想要什么，但凡朕能做到，一定都允了你。”
    从圣上那讨一个愿望，且听着这话音，好像不管霍昭说什么陛下都会应允，满朝文武无不心中艳羡，但是却少有人嫉妒。
    让一个人地位高到一定程度，人们便难以心生嫉妒了。
    就在大家以为霍昭会直接推辞过去或者说一番好听的话再推辞过去的时候，就见霍昭抬眼看了眼皇帝，道：“陛下当真要如此？”
    皇帝笑了笑，道：“朕是皇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长渊还担心朕诓你不成。”
    皇帝以说完，霍昭便陡然掀起衣摆跪了下去，道：“既然如此，臣还真有一事妄恳请陛下恩准。”
    皇帝饶有兴致的道：“长渊不防说来看看。”
    霍昭面色冷凝，说出的话却使满座皆惊。
    “臣恳求陛下为臣赐婚。”
    这话一出，大殿便陡然安静了一瞬。
    沈之梁站的位置里霍昭不远，心里着实为霍昭这个请求惊了下。
    霍昭是大昌年轻一代的臣子们中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如今年岁已二十有四，家风严谨，不纳妾没通房，至今也没有听说他同哪个姑娘私交甚密，沈之梁默默盘算了下京都里的姑娘，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与霍昭相配的，霍昭此人常年在外，霍家又不喜结党营私，政治联姻的可能不大，这么一想，说不定那姑娘根本就不是京都的。
    很有可能是霍昭在外面看上的姑娘，看着动心了所以想要娶到家里来。
    还是皇帝率先开口，道：“哦？长渊这是怎么了，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霍昭道：“陛下未曾听错，臣确实有一心仪的姑娘。”
    皇帝啧啧感叹，道：“即是长渊所求，朕自然会应允，赐婚而已，长渊且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啊。”
    霍昭跪着，□□的脊背不曾弯下丝毫，只听他一字一字清晰道：“是长公主之女，和淑郡主沈柔嘉。”
    倘若方才霍昭说请陛下赐婚让众人惊讶的话，那此时霍昭说求娶之人是沈柔嘉便如同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了一道惊雷。
    不提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突然之间被联系在了一起，就说这声名狼藉的沈柔嘉居然会被霍昭看上，便足以让人匪夷所思了。
    沈柔嘉本就出身高贵，容色绝美，倘若是以往，能嫁给霍昭倒也不算奇怪，只是如今的沈柔嘉让人提起，便只有扼腕叹息，如此残花败柳如何能与霍昭相配？
    更何况这沈柔嘉之前，还和太子有过婚约。
    皇帝显然也有些惊讶，道：“……和淑郡主？”
    霍昭道：“正是她。”
    皇帝看向霍昭的目光有些微妙，委婉道：“你可知她曾经遭遇？”
    霍昭道：“臣自然知晓，不瞒陛下，臣与郡主早早便已经相识。”
    皇帝道：“说来听听。”
    霍昭一本正经胡扯：“去年隆冬，臣正处邳山边界，那晚正是臣同谢宝会合的日子，在颉河边上忽的就见一艘大船上甚是混乱，待臣弄清情况才知有一个姑娘从船上掉了下来，形式危急，容不得犹豫，臣慌忙之下便下水救了那姑娘，那船见有人过来，竟然也不顾这女子直接走了，臣当下心中存疑，但人命关天也容不得多想，臣还是先带那姑娘去看了大夫。”
    “待姑娘醒过来，臣才知晓那艘船并非是正经的货船，而是运输人口的船只，那位姑娘一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被绑在了船上，为了不让歹人得逞直接跳了河。”
    皇帝道：“你说的这姑娘便是和淑郡主？”
    霍昭道：“正是。”
    “彼时她并未告诉臣她的身份，臣只觉得这姑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十分烈性，见她无家可归便带在了身边，当初她回来，亦是臣派人护送，半年多来，她一直待在臣的身边。”
    “臣早已倾心于她，后来知晓她同钤宸有婚约，臣内心倍受谴责，从此不敢对太子妃殿下动丝毫妄念，如今听说婚约取消了，臣才斗胆请陛下赐婚。”
    左右那段时间他同沈柔嘉都不在京都，想怎么胡扯不还是随他喜欢。
    他知道皇帝不会怪罪于他，太子妃的人选本就不适宜选择家族过于强大的或者过于弱小的，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外戚掌权，另一方面也要太子妃家族足以给太子提供帮助。沈柔嘉的家庭倒也还算干净，但是沈修和沈之梁都是朝中不可忽视的势力，沈之梁虽然势大，但都在皇帝掌控之中，不过沈修假以时日必然成气候，实在是个变数。
    到时沈柔嘉当皇后是不是好事还不一定。
    当然，这么一大堆都不是主要因素。
    主要还是因为，他提前已经和他姐通过气了，一般情况下，他姐同意了，他这个皇帝姐夫就自然跟着同意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皇帝清了清嗓子，道：“…和淑不愧是我长姐之女，有如此烈性当真可与长渊相配。”
    说罢，他看向了一旁站着的，自从听见霍昭要求娶沈柔嘉便低下头没抬起来过的沈之梁，道：“沈爱卿，和淑既是你的女儿，长渊如此你意下如何啊。”
    …………
    朝堂的情况外人自然是不知晓的。
    朝堂因为霍昭归来而掀起风浪，而外界又因为沈柔嘉而闹得不□□生。
    原因与他，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沈柔嘉又有麻烦找上门了，而且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句流言蜚语都要恶劣。
    以前人们不过是人云亦云胡乱猜测几句，说些满足自己幻想的下流之词，但是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来了证据。
    春日的太阳高高的挂着，明亮的光线下沈府的门前却上演着一出大戏。
    “俺儿子他娘就是住在这里，你们今天必须让俺媳妇出来见俺们！”
    “俺们兄弟俩就赖在这不走了！你把俺们媳妇儿关起来了，她早就是俺俩的媳妇儿，这个儿子就是她生的！”
    “今天必须让她出来见俺们！！”
    沈府的门前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被人围在中间的是两个男人看起来怎么也有三十岁了，皮肤黝黑，长着三角眼，面相猥琐说话举止都十分粗鲁，那男人一身破旧，身上一看就很脏，头发上仿佛还有油污，有一嘴浓重的口音，这种人出现在京都只会让人觉得是路边得乞丐。
    这两兄弟低俗的近乎一致，其中一个男人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瘦巴巴的小孩子，眉眼见可以看出来那小孩长的还真同这两个人有些一样。
    这事闹的极大，将江碧燃都出来了。
    本来可以关起门解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碧燃就是没把人先带府里，而是就在众人围观开始解决这件事情。
    “小嘉怎么会认识你你们，痴心妄想还不快些离开！”
    “她就是我们俩的媳妇！我们花一百个铜板把她买回来的，她要给我们生孩子！”
    江碧燃被府里的小厮护着，道：“小嘉可是大昌的郡主，你们俩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还随意这样诋毁我们沈家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其中一个男人将孩子放在了地上，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起来，无理取闹道：“俺不管，媳妇儿说了她是这里的沈家人，你们别想藏着她，今天俺只要俺媳妇来见俺！”
    “她要回去给俺俩生孩子，猪还没喂，她不做谁做！”
    这两个男人可谓是不依不饶，男人撒泼起来比女人还要过分，能在京都生活的百姓，虽说不能都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每一家也都算得上家境不错，至少吃穿用度不成问题，又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见多了，周身气质就和如同农夫不一样，言行举止都还算得抢规矩。
    如此京都人，乍一见到这等地痞流氓一般低俗的人，不免觉得心神都受到了冲击。
    先不提这两人举止是何等粗俗，光是兄弟共妻这种事就让人难以接受。虽说在一些偏远的农村这种情况也常见，但是知道归知道，见到归见到，尤其还是发生在沈柔嘉身上。
    这事没出一个时辰便闹的几乎满城皆知。
    沈柔嘉自然也听说了，但这种事情一听就是江碧燃或者宿沁找人自导自演的一出陷害她的戏码。
    但是她不想管，事实上她好像也管不了。
    这件事最开始被策划出来无非就是让她的名声变得更臭，左右她现在也不在乎这所谓的名声了，况且就算她出去澄清了，也得有人信啊。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是她自己的事，但是如今她身上多少带了点皇室的影子，岂容人这么冒犯，沈柔嘉也并不想就让江碧燃这样为所欲为，但还未曾等她想出什么法子来，一个更大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有人来这里寻她去沈府看看，在她还没有去的时候，霍昭居然先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真的不算慢了啊qaq。
    剩下的包括家庭还有刘刚刘威大概会在六万字左右结束，这本书不会太长，最多最多最多加上番外还有十万字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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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大殿之上，被点到名字的沈之梁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他不抬头都能感受得到别的大臣对他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人活一张脸，饶是沈之梁见惯了大风大浪这回也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本来他的子嗣里，就只有沈钦兰和沈钦泰两个孩子，沈钦泰不学无术不说也罢，沈钦兰倒是个好苗子，但是沈之梁知道他对沈家并没有多少情感，这个长子他一直都没有什么为沈家人的自觉但是这种东西又扭转不来，这么多年也只能就这样过下去了。
    他本来就是寒门状元，祖上没什么积累，他得到的一切都是他一点一点自己奋斗过来的，没有世袭爵位，也没有家财万贯，这样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家族长久的荣宠下去？
    而已可以用来争爵位，女儿就可以寻个好归宿，他在次辅的位置已经很多年了，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可全在于此了。
    沈柔嘉嫁给霍昭，这要是放在以往，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但放到现在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众所周知，沈修和沈柔嘉在前几天已经和沈家断绝关系了，就见方才霍昭说沈柔嘉的名字，说的也并非是沈家长女沈柔嘉，而是和淑郡主沈柔嘉。
    这都是什么事啊。
    沈之梁上前一步，道：“陛下，老臣……”
    沈之梁话还没说完，霍昭便冷冷的扫过来一眼，打断道：“陛下，听闻不久之前沈氏兄妹已经同沈家断绝了关系，此事恐怕沈大人做不了主，不若还是问问郡主的兄长沈修沈大人吧。”
    沈之梁第一回在朝堂上那么无地自容，霍昭这话显然透着对他的不满，但他也不好反驳什么，脸色红了红，有些牵强的笑了笑道：“……不过是孩子们跟家里闹脾气罢了，不能当真。”
    皇帝显然对沈之梁的家事不感兴趣，但还是敲打道：“齐家才能治国，爱卿可不能疏忽啊。”
    沈之梁连忙道：“陛下说的是。”
    “不过话说回来，长渊提的可真是时候啊，钦兰也是不久之前才从江南回来，这事钦兰你意下如何啊。”
    沈修身穿三品孔雀补服，身形消瘦但是却有一种沉稳的气质，只听他清声道：“回陛下，将军神武之姿，臣妹能嫁与他自然是好事，能得陛下赐婚亦是臣妹之幸。”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既然如此，长渊同和淑也算天作良缘，朕也不是那棒打鸳鸯的人。”
    他微微侧头，直接同一旁的近侍道：“苏保，拟旨吧”
    …………
    沈柔嘉赶到沈府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混乱，相反街道上一片正常，沈府的门前没有丝毫被人围观的迹象，说的那个在门口闹事的两个人男人也不在这里，她带着人过去的时候沈府向来对她不冷不热的管家对她出奇的恭敬，恭敬近乎狗腿。
    府里很安静，丫鬟小厮都各司其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这府里还是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原因无他，院子里站了一排神情冷漠，身材健壮的兵士。
    沈柔嘉心里知道，这是霍昭来了。
    管家一直把她引到厅堂，沈柔嘉才真正感受到了府里不同寻常的地方。
    厅堂里的人很多，但是坐着的只有一个，就是霍昭。
    沈之梁江碧燃还有一众姨娘，甚至还有沈柔嘉那个不学无术的大伯一家也都站在旁边，包括霍昭在内的每个人脸色都算不上好看，其中霍昭是气的，而其他人就复杂多了，基本各种情绪都有一点。
    那两个闹事的男人跪在地上，神色满是恐慌，身上的衣服带了些血，但是沈柔嘉没看见血是从那个地方流出来的，显而易见的，这两个人被打了一顿。
    沈柔嘉的到来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平常沈柔嘉见惯了的轻蔑今天没有出现丝毫，沈之梁看见她过来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就见从方才起脸色就冷的吓人的霍昭开口道：“怎么到这来了？”
    他看见沈柔嘉的时候，神色依旧是冷淡的，但是细细得听过去，便能听得出来这个男人说话的语调温柔了不少。
    沈柔嘉还弄清情况，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道：“这是怎么了？”
    霍昭笑了下，坐在主位上对沈柔嘉弯了弯指头，道：“过来。”
    沈柔嘉很乖的走了过去，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旁边，这个原本属于沈之梁的位置。
    霍昭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时目光有些轻蔑，轻轻的扫了一眼，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两个人说你是他们媳妇儿，居然还不知好歹的带个孩子出来骗。”
    他轻呵了一声，道：“我就奇了怪了，怎么无冤无仇的，突然有人要跟我抢媳妇儿，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怎么这孩子是他们做梦梦出来的啊？”
    沈柔嘉原本想问的是，霍昭不是在上朝吗，退朝了怎么先到这里来了，但是听见霍昭这样答，她反倒突然对这些人提起了兴趣。
    其中一个男人显然十分嘴硬，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坚持着自己说法，看见沈柔嘉就道：“你…你是我媳妇儿，你…你抛……”
    下一刻，这男人的下巴就被卸了。
    卸他下巴的那人一直站在这两个人的旁边，神情冷漠存在感不高，应该是霍昭的护卫，这人动作干脆利落，利落到让人觉得他抹人脖子应该也这么的迅速。
    霍昭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臭虫：“你媳妇儿？要点脸不要，当老子是死的啊？”
    沈之梁虽已位列三公，但是同霍昭比还是差了一截，此时此刻沈之梁就是再傻都能明白这两个人绝对有蹊跷了，但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心里其实有隐隐的猜测，但是并不确定，心里十分窝火但是面上还是道：
    “将军息怒，这两个人定然是那个同小嘉有恩怨的人故意找不过来的，处理掉就是了。”
    江碧燃站在旁边从刚才到现简直魂都要吓飞了，半点不敢在这位煞神面前多言生怕露出破绽来。
    旁边人亦附和道：“小嘉，这样闹起来也不好，还是先将这两个人处理掉吧。”
    “这事发生在沈府，将军且放心，这事处理一定让将军和郡主满意。”
    霍昭不愧是常年待在战场的人，他仅仅是面无表情的坐在这，就仿佛在空气中施加了一层无形的压力，在场的众人几乎人人自危，生怕这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来。
    那些同沈柔嘉没什么过节的倒还好说，那些曾经说过沈柔嘉不好的甚至暗暗刁难过他的，此时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
    本是一荣俱荣的事，结果现在被搞成这这样。
    “小嘉，你看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两个人胆敢这样诋毁郡主，不若还是拖下去吧，就不要在这碍了将军和郡主的眼。”
    沈柔嘉原本还想着江碧燃她们算计她的多了，也不多这一件，她忍一忍但是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教训她们。
    但是她现在看着这些人的样子觉得颇为有趣，她知道一定是沈府有人害她，这人保不准就是江碧燃和沈宿沁，但是面前的这些人居然都劝她先处理掉这两个人而不是查清幕后之人是谁，大家还真是默契。
    沈之梁一直在同沈柔嘉使眼色，不太明显但是沈柔嘉看见了。
    沈柔嘉却暗自低下了头，在抬起头时眼眶有些发红，眼里仿佛氤氲着泪水看起来十分惹人恋爱。
    她十分委屈的拉了拉霍昭的袖子，低声：“霍昭，我一直跟着你的，我不会……”
    霍一看沈柔嘉掉眼泪心都要化了，虽然心里知道这是小姑娘故意的但是还是克制不住的让自己的语调轻了下来，连带着声音也带了低哄，道：“我知道的。”
    沈柔嘉楚楚可怜的看着这个向来刚硬的将军，委委屈屈的道：“这两个人肯定是有人派过来的，而且…而且我觉得陷害我的人肯定就在沈府。”
    她继续轻声道：“你是不知道，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好多人欺负我，上一回顾小侯爷来的时候，有人还诬陷我给小侯爷下药借此……，他们也不听我的辩解，硬说一定是我做的，还有人还让我嫁到候府做妾。”
    哦，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原本霍昭的手里拿了个青釉瓷杯。他先前说话的时候，手指总是无意识的摩挲着瓷杯的杯壁。听见这话，直接一个用力把瓷杯硬生生的捏碎了。
    众人：“……”
    这杯子虽然脆弱很容易摔碎，但是杯壁厚，话本子里常说捏碎茶杯多少带点夸张的成分，真要把茶杯捏碎，万万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在场的人都愣了，其中江碧燃感觉自己脸都要绷不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过。
    沈柔嘉也惊了下，相较于其他人的惊慌，沈柔嘉这会也不装了，那过霍昭捏茶杯的那只手就开始用手帕擦上面的水渍，一边擦还一边道：“你干嘛这样啊，万一割伤了怎么办。”
    霍昭反手握住沈柔嘉的手，道：“有人让你去候府做妾？”
    沈柔嘉被霍昭看的有点心虚，她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但是动了动发现霍昭握的太紧了她缩不动。
    “……是啊。”
    “还污蔑你爬床？”
    “……对。”
    原本还存着些配合沈柔嘉的心思，这会他是真的怒了。
    “告诉我，是哪个眼瞎的让你去候府的？”
    沈柔嘉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直接道：“是江碧燃江姨娘。”
    霍昭神色冷凝，道：“是谁自己站出来。”
    沈之梁脸色有点难看，他好歹也是一代权臣，霍昭即便地位超然这样在他府里如此也有些过分了，便道：“将军此举未免有些不妥吧。”
    霍昭丝毫不给他面子，道：“不妥？大人不防说说哪里不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被人污蔑不妥，还是沈府有人陷害她而沈大人一而再包庇不妥？”
    “以往我在边关，小嘉留在这被你们欺负我护不到，如今我回来了，找那些人要个说法，试问哪里不妥。”
    沈柔嘉还不知道圣上已经拟旨赐婚她同霍昭的事，听见霍昭一口一个妻子，这大庭广众的不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沈之梁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那给小侯爷的药说不定就是沈柔嘉下的，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在前，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既然我来都来了，那这事连同上一次的事就一并查清楚吧。”
    江碧燃现在沈之梁旁边吓得脸都白了，慌忙道：“…将，将军，妾…妾当时也是无奈之举，也…也是为了小嘉好。”
    霍昭懒得听她废话，直接看了眼方才卸下那男人下巴的护卫一眼，道：“拉下去审。”
    “把上次涉及下药一事的人带过来，一并让卫六带下去审了吧。”
    江碧燃道：“可是那次的人她……”
    霍昭冷眼一扫，道：“怎么，你也想过去被审？”
    江碧燃连忙闭嘴，朝身侧的宿沁瞪了过去，心道这全是这个死丫头的计谋，这下要是搞不好，她们俩极有可能都在这翻船。
    霍昭的手下审人和一般官员审人不一样，他们在逼供这一块格外的有建树，毕竟以往让他们审的都是逃兵叛徒或者敌军俘虏，那审讯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受的了的。
    没一会儿，方才还横的不行的这两个男人，还有将上回陷害沈柔嘉的那个丫鬟一齐被带了下去，一点都没有过沈家人的手。
    江碧燃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可都要急死了，谁知道那些人在那样强度的审讯之下会说些什么。
    江碧燃的担心是正确的。
    真要说见不得人的手段，江碧燃同霍昭比还嫩了点，有了卫六在这，他想让这两个人说什么那两个人都会说。
    至于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没让众人久等，约莫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方才还好好的三个人此时如同一具呼吸的尸体一般，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补一千（困困困困困困困困）
    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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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三个人刚刚被拖上来的时候，若不是看见他们的手指还在动弹，沈柔嘉都差点以为他们是不是死了。
    卫六在表情上承袭了他的主人，面容十分冷漠，他毫不留情的把这些人扔在地上，然后站在一旁，同霍昭道：“将军，都审出来了。”
    霍昭道：“说。”
    卫六扫了眼趴在地上的人，问道：“当初的药是谁给你的。”
    那丫鬟声音十分沙哑，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说一句嘴巴里便会吐出一口污血。
    “是…是夫人给我的。”
    江碧燃原本就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生怕这丫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听见这话，整个人脚步都有些发软，但她好歹也在沈府混了这么多年，当下便做出了一副震惊又委屈的神情来，颤颤巍巍道：“你…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她将目光投向了沈之梁，声音有些发抖，道：“老爷…，老爷你相信我，这贱婢她居然陷害我，我一直对小嘉视如己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沈之梁心里对江碧燃简直失望极了，虽然他早在之前便觉得这事有蹊跷，但是没有细查过，他向来是不管江碧燃做这些的，做了也就做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但是现在这事被霍昭大庭广众的“查”出来，他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处处受霍家的限制，他就痛恨江碧燃痛恨的她恨不得马上去死，但是情绪化归情绪化，这种时候万不能被情绪牵着走，沈之梁迅速冷静下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就为江碧燃辩解，而是道：
    “这…，我一直忙于公务，实在有所疏忽，不知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我一直会处罚她的，将军且放心。”
    霍昭没有丝毫要理这俩人的意思，直接对着卫六道：“继续。”
    江碧燃内心慌的不行，一个劲的给宿沁使眼色，但是宿沁至始至终神色正常的站在旁边，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卫六继续问：“是谁派你们俩来的。”
    江碧燃紧张的浑身发抖，看向那两个人的目光简直就要溢出血来。
    其中一个男人抬起头来，伸出有些无力的胳膊，状态同方才的丫鬟很是相似，指向了江碧燃的方向。
    厅堂里安静至极，人们眼神也不敢乱看，心里想什么都有，但是在这个时刻，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江碧燃施了□□的脸变得通红，没有丝毫往日里特地摆出来的主母的风范，她张了张嘴想辩解，但是不知道怎么，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离一无所有仿佛只有一线之隔，羞恼也好，悔恨也罢，这些情绪都被参杂着，但是她抬了抬手，还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霍昭仿佛意料之中一般，并没有多大反应，甚至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都没换一下，他慢悠悠的看向了沈之梁，道：“大人的妾室这样恶毒，大人当真一无所知吗？”
    沈之梁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了，他还没想好说什么，江碧燃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脚步有些虚浮，结结巴巴道：“将军…将军，妾冤枉，妾冤枉啊，天地可鉴，我待小嘉可从无谋害之心啊。”
    “小嘉小时候生病，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的啊，我从来都把最好的给小嘉，从未寻私过，从小到大，我…我亦不曾对小嘉说话一句重话，这些年的恩情……”
    江碧燃说的的确的是真的。
    在变故之前，江碧燃在沈柔嘉面前可真真是一个慈母的形象，可柔可刚，从不逾矩，否则沈柔嘉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她掌管沈府后院。
    原本，她是该对江碧燃心怀感恩的。
    沈柔嘉轻声道：“……姨娘在说什么呢，这些不都是你应该做的，我应得的吗？你凭什么觉得这是对我的恩情呢？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太高了些。”
    江碧燃愣了愣，道：“可…可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凭这几个贱民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做的呢？”
    “小嘉，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我对你…也是有养育之恩的啊。”
    “我……”
    沈柔嘉已经见惯了江碧燃这些不要脸的操作，正想说什么反驳她，但是不知想到什么，一下子止了话音。她心里冷笑但是面上没有显示出丝毫，只是有些委屈的收回了目光，一副‘我说不过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的表情。
    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尾有些发红，含着泪看了霍昭一眼，十分的楚楚动人又惹人怜惜。
    声音软软的，很委屈很难过，尾调拉的有些长：“霍昭……”
    霍昭：“……”操。
    这他娘，这姓江的女人必须死！
    他看向了沈之梁，悠悠道：“且不说他是我霍昭将来的夫人，单论谋害郡主就够她死一万回的了，沈大人不会还想包庇吧。”
    沈之梁现在站着只觉得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他呼吸有些粗重，知道这事一旦坐实江碧燃就惨了，他心里虽然气，但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江碧燃被扣上这样的罪名，只得期盼着霍昭或许看在他的面子上让这事就这样算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
    “将军，此事…此事我确实不知情，但碧燃她对小嘉如何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说不定是有人借此陷害碧燃，要不然将军…还是再查查吧。”
    “在此期间，下官一定好好管教这贱妇。”
    霍昭道：“我的人审出来的话，大人是这是怀疑我吗？”
    那可不是吗，这么显然的屈打成招，谁要是没干被这么打最后肯定也招了啊，但是这话众人只敢在心里想想，没人敢直接说出来。
    沈之梁连忙道：“不是，下官怎么敢质疑将军，只是…只是……”
    霍昭显然不欲与他多废话，理了理衣服直接站了起来，道：“不敢质疑那就不要废话了，我把这个女人带走，大人不会介意吧。”
    江碧燃一听这个，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她腿脚发软一下子跪在了霍昭面前，拉住了霍昭的衣角，哀求道：“将军…将军饶命啊，妾真的是冤枉的。”
    霍昭嫌恶的抬脚把这人踹了过去，江碧燃的脸恰巧贴到了方才那两个人流下的血里，黏糊糊的十分恶心，她睁大眼睛，道：“是…是你们屈打成招啊，根本就不是我！”
    江碧燃又朝霍昭爬了过去，道：“将军，将军，是不是她蛊惑你的，妾真的是冤枉的啊，你们栽赃一个人也得讲证据啊！”
    卫六拦住了朝霍昭爬过去的江碧燃，使得她无法在碰到霍昭，沈柔嘉也跟着霍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十分乖巧的站在霍昭旁边。
    霍昭很不讲理：“人是我审的，这就是证据。”
    很多时候，阴谋诡计再毒辣，也抵不过绝对的权利。辛辛苦苦布置半天的，很可能因为一个权利比你大的人的随便一句话而前功尽弃。
    此时霍昭就是如此。
    他不跟他们讲理，只需要一个惩罚的由头。
    不服的憋着，他就光明正大的这么坐着，用强盗逻辑处理问题，也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
    对于她们那些人，压根也不需要什么道理，他不需要她们的诚心悔改，也不需要她们的心服口服。
    “小嘉…小嘉，你快同将军说说，真的不是我啊，你就这样看着我被冤枉吗？”
    沈柔嘉不说话，害怕似的又往霍昭身旁挪了挪。
    “老爷，你说句话啊，你难道就这样看着妾被带走吗？”
    “……老爷。”
    啪！
    沈之梁忽然一巴掌甩到了江碧燃的脸上，他脸色带着暴怒的神色，道：“你给我闭嘴，自己做了什么一点数都没有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人家谁不说偏偏说你啊！”
    江碧燃被沈之梁这一巴掌打懵了，她同沈之梁在一起这么多年，沈之梁可从未打过她，脑袋现在还嗡嗡作响，但她倒也不算笨，没有直接和沈之梁吵起来，而是捂着自己的脸，一边哭一边道：“老爷，妾真的是冤枉的啊……”
    霍昭并不在意这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斜撇了一眼沈之梁，道：“沈大人，我在这也就看见了这些，但如今我不得不怀疑，这女人如此猖獗，当初小嘉失踪，是不是同样也有人策划了。”
    此话一出，江碧燃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哭也不敢哭了，闹也不敢闹了，她心里知道或许仅仅是因为陷害沈柔嘉这些，她还有机会全身而退，但若是那件事被人查出来了，那可就没人救的了她了，到时候别说她自己，就连她的家人都有可能受牵连。
    “我…我没有，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希望将军可以秉公执法给我一个清白。”
    沈之梁本来就是一个精明的人，沈柔嘉失踪的事他虽然生气，但到底没有怀疑到江碧燃的头上，此时听江碧燃这么说，心里一个可怕的猜测渐渐浮出了水面。
    他简直不敢去相信江碧燃居然有那样的胆子，但是他怀疑归怀疑，这种事情面上绝对不能泄露丝毫。
    “将军自有公断，定然不会冤枉你。”
    霍昭冷哼一声，看了卫六一眼，卫六心领神会抓着江碧燃的胳膊让她站了起来。
    沈府人人噤若寒蝉，这位可不是泡在温柔乡里的公子哥，是拿过真刀真枪，手上沾过血的人，他们那一套文字游戏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用，放在霍昭身上那都是自寻死路，今天就算是霍昭他真的亲自动手了结了江碧燃，也没人敢追究他的过错。
    霍昭全程没同沈柔嘉做什么亲密姿势，但是却无时不刻不透露着一种保护的意思，他个子很高，这样站起来平白会给人施加一种压迫感。
    他的声音有些沉透着冷漠，说出来的话却能保证外场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小嘉已然同沈府各位断绝关系，各位此后也不必再以小嘉家人的身份自居，小嘉如今是我将军未过门的夫人，她生性善良大度，她不同你们追究曾经的事，而我霍某人却睚眦必报，今日的事不管是有人陷害也好，还是真的是意外，我都不希望再看见。”
    语毕，他又想起沈柔嘉如今的处境，还是继续道：“小嘉她一直以来都呆在我身边，还请不要妄加猜测，日后再让我听见什么针对小嘉的言论。”
    霍昭冷笑一声继续道：“将军府欢迎你，当着我的面，给我好好说。”
    霍昭摆明了是给沈柔嘉示威，他这话可不仅仅是说给沈府众人听得，而是说给整个京都曾经嘲讽过沈柔嘉的人听得。
    “我霍某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江碧燃被卫六抓住后一直在找机会看向沈宿沁，因为不管是当初小侯爷的那事也好，还是今天那两个乡野莽夫的事也好，都是沈宿沁想出来的主意，她也就是帮着她做而已，要是真的怪罪，她还真不至于此。
    但是宿沁怎么也是她的女儿，虽然她这个女儿对谁都是淡淡的，好像提不起太过强烈的情绪，但是毕竟是她唯一女儿。
    她不能把宿沁供出来，沈柔嘉被拐的真相这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以往她都不这么害怕，因为沈柔嘉不管怎么样都是孤军奋战，她的话说出来别人都不一定信，况且也不一定会怀疑到她头上来，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可谁能想到半路居然杀出来一个维护沈柔嘉的霍昭？
    这个人区区几句话，就迅速扭转了现在舆论的导向，她们曾经对沈柔嘉做的一切全部都前功尽弃不说，甚至很有可能一个不甚就把自己拉了进去。
    江碧燃被霍昭亲自带走，具体要怎么处罚还是未知，沈之梁虽然不愿但是还是继续道：“去好好认错。”
    霍昭同沈柔嘉很顺利的出了沈府，出去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有些雾蒙蒙的，远处的山林仿佛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雨丝小而密，弄的空气更湿凉了一些，人站在外面，头发上没一会便挂满了水珠。
    沈之梁亲自送霍昭送到门口，在沈柔嘉临走之际，他还十分自然的说了句：“小嘉，以前是我们不对。”
    “你要是气消了，就快些回来吧，跟家里人有什么好置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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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和沈之梁没什么好说的。
    她和沈之梁之间没有误会，归根结底的问题根本就不在于他受江碧燃母子蒙蔽或者其他，而是沈之梁一直以来，都不曾真正的把她当做女儿。
    他理所当然的一直觉得她就该无条件的顺从于他，她应当一辈子依附于他，任打任骂也不能有怨言，即便到了现在，沈之梁也不觉得沈柔嘉是真的想要脱离沈府，只觉得她不过是暂时的矫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回来。
    甚至他自己还认为他足够了解沈柔嘉，他觉得沈柔嘉遭受的一切都不值一提，甚至当他猜到江碧燃可能是是策划沈柔嘉被抓的始作俑者时，他也觉得沈柔嘉不应当如此不依不挠。
    都是家人，何必要这么撕破脸皮，没有一点气度，再说她既然都平安回来了，那就不要再有什么怨言。
    这种人你和他根本就无从辩解，某些观念一旦根深蒂固，就很难改变，沈柔嘉明白，如果试图说服沈之梁，那沈之梁一定会觉得她不可理喻。
    她没吭声，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沈之梁，神态十分冷漠，沈之梁站在旁边多少有些尴尬。
    霍昭亦没多言，带着沈柔嘉上了马车，直接冲帘子外的车夫道：“走吧。”
    马车悠悠的走了起来，这马车很稳当，走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晃，沈府众人就留在身后，那些同沈柔嘉纠葛了十几年的人，不管是曾经对她有恶意或者没有恶意的，都被她彻底的留在了身后。
    江碧燃被卫六带走了，他带她去的地方，并非是沈家人一直以为的刑部大牢，而是另外一种特殊的，关押人的地方。
    沈柔嘉和霍昭坐在马车里，终于从那场闹剧里脱身出来，她坐在霍昭旁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起来。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一直一来好像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霍昭没有提过，但是她必须说给霍昭听。
    意识到这些，沈柔嘉抿了抿唇，偷偷的侧脸看了一眼旁边的霍昭，犹豫着开口道：“霍昭。”
    霍昭垂眸看她：“嗯？”
    沈柔嘉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知道，现在的男子都十分注重女子的贞洁，我以前……”
    霍昭一愣，面上神色不改，有些差异沈柔嘉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
    他几乎从未特地和小姑娘提起她之前的那些悲惨遭遇，因为他明白那些东西对于沈柔嘉来说是伤疤。
    况且，对于沈柔嘉是否贞洁，他是真的并不介意。
    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的，他的想法都都只有一个。
    关于沈柔嘉这个人，霍昭不在意她的过往，那些苦痛是应该让他抚平的，而不是让他介意的。经历过也好，没有经历过也好，对于霍昭而言他不会对沈柔嘉这个人有丝毫的改观，毕竟他从第一眼见她，就没有在意过那么多。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愤怒，他想要将曾经欺负过小姑娘的人千刀万剐，但这些怒火，他从未在沈柔嘉面前显露过。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你是怎么样，我很清楚。”
    沈柔嘉摇摇头，道：“可是我……”
    霍昭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语调里带了些强势，道：“别说，你得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最好的。”
    霍昭想了想，怕小姑娘自己在那瞎纠结，补充道：“你同我说这些，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是天上的月亮还是地上的狗屎，我都喜欢。”
    沈柔嘉：“……”
    狗屎这个，就不必了。
    看沈柔嘉神色古怪，霍昭心里有点不太平衡，他可是很少说情话的，今天都说的这么露骨了，这女人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感动？
    女人真是说变心就变心。
    他等等了等，就那样看着沈柔嘉，等待她出现类似于“喜极而泣”“怦然心动”“羞羞答答”的情绪。
    ……
    沈柔嘉见霍昭一直望着她，有些不解，强忍着内心的无语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呵，果然。
    霍昭道：“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柔嘉想了想，一脸正色，道：“那对你来说，我是月亮还是狗屎？”
    话题突然转变，霍昭被难住了，想了半天。
    他想的越久，沈柔嘉就越生气，就这问题居然还用得着纠结？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霍昭一个人思考了半天，最终看着沈柔嘉十分认真道：“你是我六年前在壶州捡到的那块黑铁。”
    沈柔嘉：“……？”
    “我无意捡的那块铁，后来它成了我的剑。”
    “它陪我无往不利陪我势如破竹，我把它带在身上六年，它此后也会一直陪着我，陪我生陪我死。”
    他继续道：“你也是。”
    ＊
    外面的雨下的滴滴答答的，打在京都大街上，某一处的墙角太过湿润已经长出了蔓延开来的青苔，京都的景好看极了，白墙黛瓦，有些道路上铺的青石板，被雨水沾湿了，发出了晶莹的亮光。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上面将军府的标识太过明显，下雨了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带着蓑笠行过的行人，见上这样的马车无不觉得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而这架马车，最终晃晃悠悠的停在了沈修的住处。
    其实当初皇帝封沈柔嘉郡主的时候，有额外赏给她两处房产，但是沈柔嘉还是觉得和兄长一起热闹些，所以便将那两张房契收了起来。
    沈修还没有回来，据说是和大臣议事去了，霍昭连同沈柔嘉一起下了马车，光明正大的和沈柔嘉并肩走在一起，然后进了这处宅邸。
    不过区区一上午，京都里关于沈柔嘉的舆论便翻了一个天。
    起初人们还对沈柔嘉轻蔑至及，如今发现不过是误会一场后，反倒忽然觉得沈柔嘉这将军夫人当的当之无愧起来。
    同以前截然相反的是，此时大家都认为这才是真正的主母风范，荣辱不惊，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斤斤计较的反驳回去，被人议论了那么久，也没有因此恼羞成怒或是直接公开她与霍昭的关系以证清白。
    这才是真正有风度的女子。
    舆论变化就是这么容易，那些能把人压死的恶言，总是会因为某些很细小的东西就轻易的被别人牵着走。
    外人的褒贬好像并不重要了，自己是什么人只有自己清楚。
    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如今满城都知道沈柔嘉实现了人生的大逆转，一下子挽回了声誉再次成了那个人人艳羡的人间富贵花。
    霍昭靠着窗，沈柔嘉正亲手为她沏茶，他语间带了点戏谑，道：“嘿，你说我什么时候来你家提亲？”
    沈柔嘉脸红了红，道：“……看你啊。”
    霍昭想了想，道：“你说我明天就过来怎么样？”
    “咱陛下也没说什么时候成亲，要不然就下个月吧？”
    沈柔嘉拿着茶壶的手一顿，道：“明天？下个月？”
    霍昭道：“嫌迟啊？”
    沈柔嘉拿着茶杯朝霍昭走了过去，道：“不是，这个，好早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霍昭道：“你就摆好心态就成了，剩下的我来准备。”
    沈柔嘉道：“不行，这个要跟我兄长商量的。”
    霍昭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相信你相公，咱哥肯定同意。”
    霍昭接过了沈柔嘉递过来的茶，看小姑娘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吗？你该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那可不行啊，你现在后悔那就是违抗圣旨。”
    沈柔嘉道：“不是，我就是在想，你就这样和皇上请旨了，你跟你父母说了吗？”
    这一点她也是方才听霍昭说提亲才想到，霍昭家里不像她家里，她虽说是郡主，但是以霍昭的身份，别说郡主，公主都能娶到，更何况她自己的情况又是那样的。
    霍昭愣了下，心道这个还真没有：
    “我说了啊，这种大事我怎么可能自己决定？”
    沈柔嘉在这种时刻简直出奇的敏感，她看见霍昭神色有一瞬间犹豫，便觉心里的猜测便印证了两三分，当下有些幽怨的看着霍昭，道：“你又骗我。”
    霍昭：“……我没有。”
    沈柔嘉不说话，就那样看着霍昭。
    ……
    半晌，在越来越尴尬的气氛中，霍昭掩饰性喝了一口茶，道：“其实…虽然早上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现在肯定知道了。”
    果然是这样。
    他请陛下赐婚，但是还没告诉霍国公和国公夫人。
    这种行为，沈柔嘉闻所未闻。
    指不定现在霍国公和国公夫人对她有多不满呢，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多了一个儿媳妇，还是不能拒绝只能接受的那种。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啊。”
    霍昭道：“…还没来得及，我先回来了，一直都在跟你厮混，又没回家，后来跟着大军回来，也是先去的朝堂。”
    “可是…可是……”
    沈柔嘉简直绝望极了，她自己以前是什么名声她自己知道，虽然那些说别人说了她身上不痛不痒，不会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她自我安慰几下就全当没听见了。
    但是她完全不敢想那些流言传到国公大人和国公夫人耳里会怎么样。
    她们一定觉得她配不上霍昭吧。
    她绝望的想，好像她也没什么反驳的，事实如此。
    她有那样一段遭遇，虽然确实未同别的男人真正发生过什么，可是按照大昌一直以来对女子的要求，她被人欺辱的程度已经不能被人所接受了，霍昭是霍昭，总不能所有的人都不在意她的过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此之前，还和太子有过婚约，这样怎么着都不抵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了。
    霍昭拍了拍沈柔嘉的肩膀，道：“没关系的，我父亲和我母亲肯定都特别满意你。”
    沈柔嘉虽然知道霍昭这是在安慰自己，但是还是带了一丝希冀的问：“为什么呀”
    霍昭笃定道：“他们眼光跟我一样，我喜欢的他们肯定也喜欢。”
    “你且放心吧，我父亲母亲他们十分尊重我，我愿意娶的，她们肯定满意。”
    “可是我以前同太子有过婚约。”
    霍昭道：“那又怎么样，你又没嫁成，他们不会管这些的。”
    沈柔嘉虽然不太信，但是由于是霍昭说的，她还是傻乎乎的问：“真的吗？”
    霍昭把手里茶杯的茶一口饮尽，道：“那肯定啊。”
    沈柔嘉不过方才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心里有些慌张，但是现在她想清楚了，不管霍昭是不是安慰她，她都必须要尽自己所能的去让霍国公和国公夫人满意。
    她又不可能让什么事情阻止她嫁给霍昭，所以有困难，她就只能克服了。
    霍昭忽然捧着沈柔嘉的脸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道：“你这愁容满面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小脸皱的跟个包子似的。”
    沈柔嘉早就已经对霍昭这奇奇怪怪的形容习惯了，把他捧着自己脸的手拿了下去，一边拿一边道：“你干嘛呀……”
    霍昭的手刚被沈柔嘉拿下去，下一刻就揽住了沈柔嘉的腰把她拉近自己，然后对着嫣红的唇啃了一口，道：“我有一个秘密，你知道吗？”
    沈柔嘉被啃的脸红了，轻轻摇了摇头。
    霍昭勾着唇角笑了，在小姑娘的耳边声音沉沉的，道：“我喜欢吃包子，尤其是糖馅儿的。”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的挑起了沈柔嘉的下巴，看着这粉粉嫩嫩的唇，十分霸道的吃上了这个糖馅儿的小包子。
    吻毕，沈柔嘉不满道：“我们俩还没有成亲呢，你就总亲我，一点也不懂规矩。”
    霍昭吃糖吃多了，这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甜的，道：“咱俩要什么规矩啊，在我眼里咱俩刚在一起那天你就是我媳妇了。”
    说到这里，霍昭不禁有点遗憾，道：“那会儿咱俩才在一起没多久，我都不知道亲你，太亏了。”
    霍昭总觉得自己那时候太纯情了，那多好的相处的机会啊，他怎么就尽知道成天往外跑呢。
    后来沈柔嘉走了，他又去军营和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虽然说这种生活他已经习惯了，以前听别人说荤段子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听到了跟没听到一样，但是后来有了媳妇儿，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而且他媳妇长的还贼好看。
    他回回脑子里被不可描述所充斥着的时候，想的人都是沈柔嘉，他还十分后悔，怎么临走没亲亲呢，好歹有个回味啊。
    说起来还有点丢人。
    但他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应该勇敢的面对自己的x欲。
    沈柔嘉看了霍昭一眼，道：“你明明亲了的。”
    霍昭道：“什么时候啊？”
    “我走的那天，你亲了我这里。”说罢，沈柔嘉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霍昭顺着沈柔嘉的目光看向了沈柔嘉光洁的额头，低声打趣道：“呦呵，记得还怪清的。”
    那是他第一次亲她，记得能不亲吗，这人尽说废话。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树木的颜色被雨水冲刷的鲜亮了不少，沈柔嘉不理霍昭。
    突然，沈柔嘉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诶，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把…江碧燃送到哪里去了？”
    提到这个，霍昭神色就明显正经了不少，他道：“关在教化司了，怎么了吗？”
    大昌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关人的地方，那就是教化司，顾名思义，这里以教化为主。
    一般针对都是一些犯了重罪，但是由于自身还有价值实在杀之可惜的犯人，被关到这里，会有专门的人来对他们进行教化，有拒而不从或者试图阳奉阴违会直接榨干他们的价值然后以他们最开始罪名治死。
    乍一听来，江碧燃好像同这个地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这个地方巧就巧于这里是破神军分管的，倘若是关在刑部大牢或者什么，沈之梁说不定还会托人照拂一二，但是如果在教化司那就另当别论了。
    到时候江碧燃是被成功教化，还是因为不服教化而自我了结可都是霍昭说的算。
    江碧燃不过一个妾，沈之梁就是再偏爱她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女人闹到明面上来，除非是沈宿沁去找太子，然后太子出面处理这事，说不定还是让江碧燃有一线生机，但是沈宿沁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她这个时候去找太子帮忙就是在惹太子厌恶她。
    人是他霍昭抓得，太子是他外甥，这孩子从小就有点怕他，一般没有大事不会来找他，要真的为了沈宿沁过来了，他反倒要好好审视这个沈宿沁了。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不过霍昭，你是怎么知道是她的人抓得我呀？”
    霍昭道：“我一直在边关忙于战事，在你刚走就派出一批人去查这件事。”
    沈柔嘉道：“那你都查出来什么了？”
    霍昭眸色漆黑，沉声道：“绑你的那个人是由一个叫江沥的人介绍的，那江沥虽说并非是跟着直接走船的，但是却是一个重要的‘提供人’。江碧燃同那个江沥是表兄妹的关系，这些年江氏一户从沈家受益不少，但是他们仍旧不满足，故而私下里都有同那些非法的贩卖有暗中交易。”
    “不止人口，甚至还有一些官家禁止民间私自贩运的盐，某些特殊的药材等都在他们的范围之内。”
    沈柔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这…这些要是被发现了，是要…诛九族啊。”
    霍昭冷笑一声，道：“就算是那些人事情败露了，也轮不到江碧燃身上，本来就是她表哥在弄，他们家虽然参与，但是做的事情单论它本身而言算不了什么，基本上没有证据。”
    但是那要是真要被抓住了，也是死路一条。
    “那我父亲知道这些吗？”
    霍昭摇了摇头，道：“沈之梁向来谨慎，他要是知道江碧燃同那些人有这种关系，肯定早就自己处理江碧燃了。”
    “这事他们做的隐晦，我的人当时能发现也是跟踪了好几天，还有三分运气在里面，这么些年他们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证据。”
    沈柔嘉道：“那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到时候如果搜到了证据可以直接报给陛下。”
    霍昭道：“证据已经在搜了，我倒是更想知道，那些具体‘行动’的人，他们各自的路线，这样才能一网打尽。”
    他看着沈柔嘉，继续道：“所以江碧燃这个女人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字，只不过相比于将来直接断头台一上啥都不知道，我这一次会让她尝到更加有趣的活法。”
    沈柔嘉没有丝毫不满意的样子，她点了点头，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了刘威同刘刚的脸，还有那群大船里，一群麻木又可悲的女人们。
    沈柔嘉神色冷了些许，低下头道：“嗯，那样猪狗不如的人，一定要杀了才能解恨。”
    霍昭注意到沈柔嘉的神色变化，微微握紧了她的手，道：“他们不会逍遥法外太久的。”
    …………
    而此时此刻的教化司，于江碧燃而言，着实属同人间炼狱。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直到被人绑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能让别人给几分薄面的刑部大牢。
    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害怕，她大概一直都觉得自己一定会好好度过的。
    但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她试图和那些押着她的人说话，但是那些人看着却比一般的官兵要奇怪的多，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过她一句话。
    这让她略微有些慌乱起来。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她关在一个满是男人的地方，那些男人好像都是罪人，看见她进来神色也没有太大改变，但是倘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些男人的目光看起来兴奋了不少。
    这里大概有七八个男人，江碧燃才刚刚被扔进来，就取得了许多人的注意。
    她知道自己或许会受些皮肉之苦，但是万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还在做着回归沈府继续当她的当家主母的春秋大梦。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这阴暗的地牢里。
    一切都静的出其，她不敢说话，只觉得自己冷极了，她甚至不敢去想这是哪里这些人是谁他们想要做什么，她就只是颤颤巍巍的，缩在离他们很远的角落里。
    他们都在看她，从上打量到下，粘腻又恶心。
    没过多久，其中的两个个男人便站起身来，朝她走了过来。
    她想逃离，但退无可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你们看我今天发现了一只小东西，我图片发在微博了，还怪可爱，大家可以去看看，么么～感谢在2020-03-24 22:16:11~2020-03-26 22: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565198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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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她恍然间想起了好多年以前。
    从十四岁那年她就开始跟着沈之梁了，那时候沈之梁身边根本就没有多少下人，只有她还有一个小书童，她伺候他的起居，帮他研磨帮他整书。那时候沈之梁还未曾考取状元功名，家境贫寒，但是自身十分优秀，说话做事进退有度，又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让他在一众考生间脱颖而出。
    十五岁那年，她就把自己交给了沈之梁。
    纵然在此之后沈之梁有过许多女人，但是他的第一次是给她的。
    他们也曾有一段十分快乐的日子，她如同他的妻子一般，白日里照顾他，晚上与他同榻而眠。
    江碧燃是商家的姑娘，虽说大昌商人地位低，她的家里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算有点积蓄，不说那时候的沈之梁了，她本来就长的好，想要嫁到官家去也不是不可能，本不必待在一无所有的沈之梁旁边做一个小丫鬟的。
    但是她就是喜欢沈之梁，而且她笃定沈之梁一定会有大出息。
    后来沈之梁果然官居一品，她们家也从一个小小的商户变成那一代最大的商业巨贾。
    在她名为丫鬟实为侍妾的第四年，她觉得自己可以当上沈之梁夫人的那一年，沈之梁遇见了那位端庄贤淑的长公主。
    那时候的沈之梁，清雅隽秀，待人温润，是大昌最年轻的三品官，身边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十分洁身自好，这样的沈之梁，在当时很容易让人心动。
    那位长公主身份高贵，容色殊绝，第一回他俩相见的时候，是一个雨天，沈之梁从茶楼里出来，遇见了那个素装出行，只带了一个丫鬟，正在屋檐下避雨的长公主。
    一切好像都雾蒙蒙的，带着湿润的水汽，在有些泛青的街道上，沈之梁停住了脚步，如同许许多多话本子里描述的那样，沈之梁把油纸伞给了这位姑娘。
    后来两人相遇在皇宫，沈之梁知晓了长公主的身份。
    接下来就是一段非常俗套的故事，他身世干净，非常有上进心，年轻的沈之梁有种特殊的魅力，公主在别人身上看到的都是利益与权势，但在沈之梁身上她看到的是爱情。
    后来公主得偿所愿的嫁给了爱情。
    而江碧燃从始至终都是沈之梁的一个丫鬟，公主一过来，她连当个侍妾都不可以，只能卑微的在公主身边伺候着，她同沈之梁的以往，沈之梁好像并不在乎，一心一意的扑在这个貌美的公主身上。
    曾经朦胧的旖旎爱意，全部成了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
    后来她同沈之梁以前有肌肤之亲这事还是被公主知道了。
    那时候公主正怀着孕，她找了个机会，让公主‘恰巧’听见了她和沈之梁第一回的全过程。
    公主当场吐了出来，江碧燃跪在地上，看着面前忙来忙去的丫鬟们，还有那挺着大肚子面色苍白的公主。她面上无辜慌乱，心里却觉得舒爽至极。
    她恨这个虚伪女人，是她拆散了她和沈之梁。
    后来她就被赶了出去，被安置在一处较远的房子里，吃穿不愁。
    沈之梁偶尔也会背着公主来看她，每一次沈之梁过来，她都会打扮的十分精致美艳，因为她知道那位公主向来贤淑端庄，即便在那种事情上恐怕也不能给男人极致的享受。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温婉，看起来还有种冰清玉洁的味道，所以她常常会穿着仙气十足的白色纱裙，然后做着最feng sao的动作，说着最难以入耳的话去刺激那个男人。
    她成功了。
    后来公主死于生产留下的疾病，没过多久，她就被接回来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沈之梁包括宿沁，她们都不知道，这位尊贵无匹的长公主殿下。
    是她杀的。
    公主不死她就永远进不了沈府，她多爱沈之梁啊，替他除掉了公主，从此沈之梁就不必永远活在这个女人的控制之下。
    在不断的清醒与模糊间，她也在想，要不然就这样去死吧，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但她立刻放弃了，她死了沈之梁该有多难过啊，她那么爱沈之梁，肯定不会让他难过的。
    …………
    这天一大早，沈柔嘉就收到了皇后派人送过来的帖子，邀她到宫里坐一坐。
    沈柔嘉十分紧张，早上起的很早就开始不停的折腾，要端庄而又不隆重，要精致而又不华贵，倘若放在往常沈柔嘉倒还没那么紧张，只是现在，她要见的人可不仅仅是皇后，还是霍昭的姐姐啊。
    沈修临上朝前安慰她道：“没事，皇后娘娘为人很随和的。”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不紧张的。”
    沈修看着沈柔嘉这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转身上了轿撵。
    没过多久，宫里的马车就过来了。
    沈柔嘉到后宫的时候已经下朝有一段时间了，被内宫太监一路领到了坤宁宫，沈柔嘉见到了那位如今宠冠后宫的皇后。
    她并没有沈柔嘉想象的那样难以接近，反倒看起来就想让人亲近，同霍昭那张面无表情时就冷的不行的脸比，皇后娘娘简直平易近人极了，她同霍昭的长相倒并不是很相似，但是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很是温和的气质。
    那张脸也是倾城倾国，一颦一笑好像都是一副耐人寻味的美人图，她的装束有些简单，身上穿了一身深紫色的纱裙，沈柔嘉过来的时候，霍玥正拿着把剪刀修剪着插在彩釉瓶里的海棠花枝。
    看见沈柔嘉过来，霍玥放下了手里的见刀，道：“我还以为还要一会呢，和淑，你都长那么大了。”
    沈柔嘉恭敬的朝霍玥行了个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霍玥道：“快些起来，过来让本宫瞧瞧。”
    沈柔嘉起身，心里对这位长的很好看声音很好听看起来性子好像也很温和的皇后充满了好感。
    霍玥拉住了沈柔嘉的手，道：“我让御膳房准备了玫瑰奶露，估摸一会就送过来了，这个啊，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东西，膳房给改了改方子，本宫尝着还可以，今儿你过来，本宫特地让准备了些。”
    沈柔嘉十分乖巧，道：“多谢娘娘厚爱。”
    “唉，当初你同太子解除婚约的时候我还遗憾了好一会，没想到我那弟弟转眼就跟皇上请旨了。”
    提到这个沈柔嘉就紧张，但是她面上丝毫不显，只道：“太子殿下人中龙凤，定然会有让殿下更满意的。”
    提到这个霍玥就头疼，道：“满意什么啊，此前以本宫之名举办了一次春宴，他那天见了多少姑娘啊，没一个喜欢的。”
    沈柔嘉掩唇笑了笑，道：“太子殿下如今年岁不大，娘娘不必着急。”
    太子如今和沈柔嘉差不多一般大，确实不必那么那么着急的立太子妃。
    霍玥道：“说的也是，不过我听闻你同沈家断绝关系了，说起来宸钤前不久立了个侧妃，好像就是沈家的。”
    说起这个，沈柔嘉抿了抿唇，道：“这个臣女有所耳闻，但…臣女同家里人一直不太亲近，故而对我那个妹妹也没不太了解。”
    霍玥有些诧异，道：“不太亲近？我一直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沈柔嘉道：“娘娘缘何会这样认为？”
    霍玥道：“那个是叫宿沁吧，那会儿你还失踪着，大家都以为你……，那姑娘我见过几回，看着倒也还行，她偶尔会说一些你的事，话里话外总透着她是你唯一的知心姐妹的意味，我看着也不像说假。”
    宿沁确实没向霍玥撒谎，毕竟在此之前，宿沁确实是她在府里最亲近的人。
    后来多方推波助澜，圣上为了补偿沈家，才给的沈宿沁这个侧妃的位置。
    事已至此，沈柔嘉自然不会再配合沈宿沁，愣了愣，有些意外道：“……这样啊，也许宿沁一直拿我当知心人吧，我一直以为她同六妹妹好呢，没想到宿沁竟然如此看重我。”
    这其中意思，该明白的一听这句话就能明白。
    霍玥也是混迹后宫多年的人了，怎么会听不懂这种简单的暗示，但有些东西不好放在明面上说，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再提这个话题。
    没有必要，区区一个侧妃罢了，本就不是太子自己的心意，嫁过去是什么样可不是她自己说的算。
    “我这么些年也没见霍昭对那个女人感兴趣，如今肯公然在大殿上请旨，想必待你一定是极真心的，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追姑娘的样子呢。”
    沈柔嘉坐在霍玥的对面，闻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道：“将军救了我，是我先喜欢将军的。”
    一个姑娘如此坦荡的承认是自己先动的心思，这让霍玥有些诧异，一个不好别人就会觉得是她存心勾-引。
    “我很感激他，他面冷心热，娘娘贤淑亲和，和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
    沈柔嘉说这个却让霍玥不确定起来，她笑了笑，状作无意道：“这是话本子里常写的英雄救美，姑娘以身相许的桥段呢。”
    沈柔嘉抿了抿唇默认了，又小声的补充道：“但我是真心愿意的。”
    并非是因为简简单单的报恩。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嘿嘿，营养液到2000我就加更一万（虽然不知道这是啥用但是看大家都求我就也求了。）
    不知道完结之前还没有这个机会。
    上一章看见还有小可爱不知道我微博是啥，这里说一下。
    微博：盛夏晚风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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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霍玥虽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但是沈柔嘉见她时，这位皇后娘娘没有在沈柔嘉面前拿出丝毫皇后的架子来，果真同沈修临走时说的那样，是个十分随和的人。
    沈柔嘉同霍玥两个人聊了许多东西，从霍昭和太子说到以前的闺房趣事，然后又说到插花刺绣，沈柔嘉本来就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她的夸赞和顺从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故作乖巧，她的长相和声音都带着一种让人心情愉快的魅力，当沈柔嘉刻意的想要迎合或者想要给谁留下好印象时，效果总是立竿见影。
    霍玥比霍昭大了有十岁，算起来她的年岁只比去世多年的长公主要小了两三岁，膝下只有宸钤一个儿子，如今见到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的，性格又十分合她胃口的小姑娘，难免心生喜欢。
    霍玥赏了沈柔嘉不少东西。
    玛瑙翡翠啊，烟罗布匹啊，从头上戴的到身上穿的都赏了一些，东西样样都是有价无市，她这态度，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大家她认可了沈柔嘉。
    但是有些东西没有明确说出来，沈柔嘉自己心里必须清楚。霍玥可并非是仅仅因为她自己觉得她可以才认可她的，毕竟一个人是什么样，不可能仅凭短暂的相处就判定，迎合是可以伪装的。
    她认可她的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她是霍昭亲自选的人，霍玥并不是相信沈柔嘉，而是相信霍昭的眼光。
    人必须得有自知之明。
    “好喝吗？”
    沈柔嘉手里拿了个琉璃盏，里面是颜色淡粉的玫瑰奶露，袅袅的冒着热气，用小小的汤匙舀了些，入口是正适宜的温度，上面还还飘着被打碎了的星星点点的玫瑰花瓣，奶香的甜携裹着玫瑰的花香。一入口，那清甜的味道便席卷了整个口腔，细细得尝过去，里面似乎还带了些草莓的酸甜。
    沈柔嘉点点头，道：“嗯嗯很好喝啊，除了奶味和玫瑰之外，这个好像还有一点草莓味儿。”
    霍玥道：“本来是没有的，但宸钤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水果，所以我就叫膳房加了些。”
    这种混杂着奶味儿和花香的东西，一般都是姑娘家或者小孩子喜欢的，大昌的男子们一般除了白水便只喝茶或者酒，喜欢这种甜甜腻腻的男子，沈柔嘉还没怎么见过。
    沈柔嘉又喝了些，道：“原来太子殿下也喜欢呀。”
    霍玥摆了摆手，靠在了身后的软塌上，笑了笑道：“他可喜欢了，但是嘴上从来不承认，喜欢喝奶味的东西又不丢人。”
    沈柔嘉道：“这样也好啊，酒虽好但喝多了也于身体无益。”
    霍玥点了点头，随即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素手掩着红唇笑意盈盈道：“我跟你说，其实宸钤和他舅舅挺像的，都特别喜欢和香香甜甜的东西。”
    沈柔嘉微微睁大了眼睛，道：“……霍昭原来也喜欢啊。”
    霍玥道：“是啊，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有一个老师傅，他处理出来的羊奶一点膻味都没有，霍昭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喝羊奶，但是他那会不知道羊奶有膻味，就以为羊奶本来就是那味。”
    “府里养了只母羊，他天天照顾它，他那会才五岁，长的还没羊高，见小姑娘就喊姐姐，见小公子就喊哥哥，长的又奶□□嫩的，那附近的人都喜欢他。”
    “那小羊每天都干干净净的，我问他为什么对小羊那么好，霍昭就说，小羊每天给他奶太辛苦了，他要陪在小羊身边照顾它，这样他才可以每天都喝奶。”
    想着现在的霍昭那张又俊又冷的脸，实在是很难把他和奶□□嫩这个词联想起来。五岁的一个小男孩，那会的霍昭估计还没沈柔嘉腿长，长的精致好看，嘴很甜，喜欢和家里养的小羊玩，沈柔嘉怎么想都觉得这也太可爱了。
    但是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用可爱这个词不太合适，就只道：“霍昭他小时候好…懂事啊。”
    霍玥有些遗憾，道：“是啊，他小时候可招人喜欢了，谁知道去了一趟军队就像换了个小孩似的。”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那个小母羊生了三只小羊，结果夭折了一只，还剩下一直母小羊和一只公小羊，那可把霍昭难过坏了。”
    “他养了半个月后，我就正好要嫁到东宫去了，我成亲那天，他眼泪巴巴的把他最喜欢母小羊送给了我，说阿姐养大了小羊，可以喝这一只小羊的奶。”
    沈柔嘉：“……”好可爱。
    “我就问他，昭昭是不是不舍得把小羊送给阿姐呀，然后他就眨巴着眼睛，说他舍不得让阿姐嫁出去。”
    沈柔嘉愣了愣，道：“……那他一定很爱您。”
    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沈柔嘉还是被感动到了。
    霍昭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孩子，他的小时候一定过的很幸福，没有姨娘争宠，家里只有他和霍皇后两个孩子，他喜欢喝羊奶，家里为了让他喝到新鲜的就在府里养了只羊，他喜欢这个羊，就会有人把这只羊弄的干干净净，他会为了姐姐把最喜欢母小羊送给她，也会愿意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而抛弃钟鸣鼎食去大漠黄沙的边疆。
    他在爱护和关怀之下长大，最终却没有长成一个认为这一切理所应当的纨绔，而是选择以一种更加厚重的方式去回报家庭与国家。
    他的家人一定很爱他，所以霍昭才能毫无压力的做出在朝堂之上求娶她的事来，因为霍昭和他的家人彼此信任。
    两人正说这话，坤宁宫外的太监便急步走了过来，弓着腰道：“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小太监才刚刚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玄色衣袍，身形颀长，面容俊美，剑眉星目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朝霍玥行了个礼，朗声道：“儿臣拜见母后。”
    霍玥抬了抬手，道：“平身吧，你不是在跟你舅舅在校场吗？”
    顾宸钤道：“儿臣同舅舅在那待了一会，舅舅说他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他这才看见了霍玥旁边那个淡青色衣衫气质出众的姑娘，有些疑惑，道：“这位是……”
    沈柔嘉曲膝行礼道：“臣女沈氏柔嘉，拜见太子殿下。”
    顾宸钤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来是表妹啊，免礼。”
    顾宸钤面上看着可谓十分稳重，但是心里见到沈柔嘉多少觉得心情有些奇妙，毕竟人是曾经同他有过婚约，现在又和他舅舅有婚约的姑娘。
    心里再尴尬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可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太子。
    沈柔嘉也不曾扭捏，轻声道了句：“表哥好。”
    霍玥道：“你以前不是成天说你没见过你沈表妹吗，今天见着了吧。”
    顾宸钤应对的十分自然，道：“百闻不如一见，表妹天姿国色，与孤的舅舅实乃天作之合。”
    “表哥抬爱了。”
    三个人又说了会话，都十分默契的不提曾经沈柔嘉同太子有过婚约的事。
    沈柔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同太子正式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倘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如今恐怕已经嫁进东宫，同这个男人走过余生了。但是变故摧残了她也拯救了她，让她可以遇见霍昭。
    霍玥十分贴心的把那个玫瑰奶露的方子给了沈柔嘉，然后偷偷告诉她，可以用去膻的羊奶煮给霍昭喝。
    沈柔嘉觉得很开心，她现在知道霍昭的吃的东西是糖馅儿的包子，说起来她和霍昭在一起那么久还没见到霍昭喝酒，现在看来，霍昭和他这个外甥一样，可能都是不喜欢喝酒，而是喜欢喝奶。
    沈柔嘉眯着眼笑了笑，心想喝奶的霍昭她还没见过呢。
    没过多久，门外的太监又进来了，在霍玥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就弯腰退了出去。
    霍玥含笑看了一眼沈柔嘉，道：“好了小嘉，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先走吧，我那弟弟在御花园那等你呢。”
    沈柔嘉愣了愣，道：“……等我？”
    霍玥叹了口气，道：“是啊，他才从御书房出来，听说你在我这，就说想跟你一起回去。”
    顾宸钤坐在旁边闻言站起身来，道：“表妹，我送你过去吧，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请教舅舅。”
    沈柔嘉服了服身子，道：“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
    说罢，两人齐齐向皇后行李“儿臣告退。”“臣女告退。”
    出了坤宁宫，沈柔嘉和顾宸钤并肩走在皇宫的石板路上，一个容色美艳，一个俊美无俦，俨然是一个十分登对的璧人。
    “孤一直要帮父皇处理政务，表妹自回来孤也一直未曾过去探望，说来还是孤的疏忽。”
    沈柔嘉道：“表哥不必愧疚，我理解的。”
    她停住脚步，道：“说来我同表哥的婚约……”
    顾宸钤内心又开始有一点尴尬，和自己未来舅母曾经有婚约什么的，太让人不能淡定。
    沈柔嘉朝顾宸钤微微弯了弯腰，带着歉意道：“我遭奸人所害，被人掳走名声被毁，这桩婚约，还是我毁婚在前，连累了表哥。”
    沈柔嘉名声受损，顾宸钤又何尝不是，未婚妻在外人眼里已经是那样了，他也算那场舆论里也算半个主人公，怎么可能不被人议论。只是他毕竟是太子，人们虽然心有嘲笑，但是到底不敢明显的说出来。
    顾宸钤忙伸手扶了扶沈柔嘉的胳膊，道：“表妹切勿这样说，你九死一生回来，本就是值得欢庆的事情，那些名声与之相比简直轻于鸿毛。”
    “孤那时…孤那时还算你的未婚夫婿，本就理所应当保护你，你被掳走本就是孤的不对，又如何能因这些小事而怪罪于你。”
    沈柔嘉收回自己的手，莞尔笑道道：“多谢表哥。”
    顾宸钤点了点头，道：“表妹方才说遭奸人所害，莫非这事还另有隐情？”
    沈柔嘉低下了头，有些难过道：“表哥也知道我同沈家断绝关系了，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顾宸钤挑了挑眉，心下震动，道：“表妹这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这件事谁最得益便是谁做的了，只是我还苦于没有证据。”
    谁最得益。
    当然是那个因为沈柔嘉的死而得到太子侧妃这个位置的人，这其中门道一想就能清楚，人总是喜欢先入为主，顾宸钤面上虽没什么显露，但是心里已经对他那个还未曾纳进来的侧妃好感顿无，能对自己家的姐姐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来的，进了东宫也不会安分。
    沈柔嘉半无意半故意的把这些东西浅浅的说了一层出来，她知道如果不是沈宿沁真的有确凿的证据被查出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她这太子侧妃的名头恐怕很难被拿下来，但是能让太子多厌恶一点就让他多厌恶一点，左右她不想沈宿沁此后的日子好过。
    随着顾宸钤一起走着，沈柔嘉也渐渐发现这位太子并没有他第一眼看过去那样冷漠。
    可能是因为天生皇族，顾宸钤身上有一种难言的威势，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便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人身上有种超凡的贵气，他谦逊有礼，内敛稳重，但同时也不苟言笑，好像十分不好相处，但是同他真正熟了起来，才发现其实太子也是一个很好玩的人，只是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太子是下一代的君王，所以必须要摆出衣服不怒自威，深沉稳重的架势来。
    她同顾宸钤不适合做夫妻，就这样做普通的表哥表妹也是很好的。
    这两人看得出来相谈甚欢，长相看起来也十分登对，不知道的看过去，还以为他俩才是一对。
    但走着走着，正和沈柔嘉叭叭的说着他最近遇见的一件趣事的顾宸钤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连带着原本说话的劲头也没有刚才强烈了，莫名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冷，好像在被谁看着似的，那目光似乎还十分不满。
    顾宸钤还心想别等孤发现是哪个这么看我不然他就完了，一抬头，他就看见了现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看他的目光十分不善的舅舅。
    顾宸钤：“……”
    顾宸钤说话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沈柔嘉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顺着顾宸钤的目光看过去，沈柔嘉立马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一处海棠树下的霍昭。
    毕竟是在外面，沈柔嘉心里虽然期待但是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她很乖巧的跟着顾宸钤走了过去。
    顾宸钤道：“舅舅。”
    沈柔嘉也跟着道：“见过将军。”
    霍昭心里要气炸了，这怎么才一天没见，称呼咋就从他名字换成将军了，在他不在的时候，居然还那么有说有笑的和其他男人走在一起，而且这男人还是她前未婚夫婿，怎么着，以前是因为没见过，现在见过了所以移情别恋了吗？
    这女人怎么这样？
    越想霍昭神情越冷，他今天本就穿了一身黑色的带有暗金色绣纹的长袍，如今配上这副欠老子八百万银两的样子来，更显的不好接近了。
    “舅舅，原来你在这里，我正要带着小嘉去找你呢。”
    霍昭面无表情，道：“既然人送到了，殿下就去忙吧。”
    顾宸钤：“……”
    沈柔嘉站在顾宸钤身旁冲霍昭眨巴眨巴眼，心道霍昭这人怎么这样，就是是他外甥，那也是大昌的太子啊，怎么能如此无礼？
    霍昭全当没看见，道：“殿下日理万机，臣就不留殿下了。”
    顾宸钤道：“舅舅，孤还有问题要问你。”
    霍昭：“说。”
    “就是关于上次的壶水之战，为何……”
    霍昭打断道：“这些我若是告诉你了一点用都没有，自己回去先去把兵法研究透了你自己就明白了。”
    话还没说完的顾宸钤只得怂怂道：“……哦。”
    顾宸钤从小到大都有点怕他这个舅舅，倒并不是因为担心霍昭功高震主什么，毕竟霍昭每次回来虎符都会十分自觉的交给他父皇，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主要是因为他七岁那年，已经开始记事了，他那时候已经是太子了，身边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这不禁让他有点飘。
    有一天他犯了错不承认，本来以为也就是被训斥两句，毕竟他可是太子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冒犯他，但是万万没想到，还真的有。
    那天他被霍昭大庭广众的打了屁股，是的，他已经七岁了，不是五岁也不是六岁而是七岁了，居然被当众打屁股！
    实不相瞒，那种疼痛他现在还记得。
    后来他含泪找他父皇告状，父皇却说：“长渊干的不错，以后这小子的剑法就教给你吧。”
    “不听话了随你怎么打，不用顾虑朕。”
    在他成长的某一段时间里，他是被他这位舅舅打着学的。
    虽说顾宸钤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再也不可能被霍昭打屁股了，但是他对霍昭的怂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
    但是也亏得有霍昭教他，他现在骑射武功皆得霍昭真传，十分厉害。
    “……那舅舅我就先走了啊。”
    霍昭：“恭送殿下。”
    顾宸钤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沈柔嘉，道：“表妹，孤就先走了。”
    “表哥慢走。”
    顾宸钤走了，这颗海棠树下便只剩下沈柔嘉和霍昭两个人。
    霍昭轻轻的哼出一声，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跟别的男人聊的那么开心。”
    沈柔嘉乍一听霍昭这么说，下意识就开始解释，道：“没有，我和表哥就是……”
    霍昭阴阳怪气的打断：“还表哥？咋一天不见你就跟人家这么亲密了？”
    那人家都喊我表妹了，我总不能不认吧？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表兄妹关系啊。”
    霍昭不听就不听，继续道：“我看你俩咋走那么近呢，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们都能靠一起去。”
    沈柔嘉：“不是的，我……”
    她忽然止了话音，有些促狭的看向了霍昭，道：“霍昭，你该不会是醋了吧。”
    霍昭冷笑：“老子像是会吃醋？”
    沈柔嘉仰头看向霍昭理所当然狂拽炫酷的样子，不禁突然之间想到了今天皇后娘娘笔下的那个五岁的，奶□□嫩的小霍昭。
    “噗嗤”一声，沈柔嘉忽然笑了出来，她一想到霍昭小时候这样可爱便也连带着觉得现在眼前的霍昭可爱了起来，他乖巧的晃了晃霍昭的袖子，道：“霍昭，我错啦。”
    霍昭还是不满意，道：“道歉的那么快，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肯定不是真心的。”
    沈柔嘉也不嫌霍昭麻烦，又重复道：“我真的错啦，是真心的，那我以后就跟你肩并肩怎么样。”
    霍昭想了想，勉强接受，道：“那你这么对不起我，没有想点补偿什么吗？”
    这算哪门子的对不起，她又不是真的干了什么，但是沈柔嘉日常顺着霍昭惯了，就道：“那你说我应该补偿什么啊？”
    霍昭道：“你自己想，我不提醒你。”
    沈柔嘉拉了拉霍昭的袖子，语调甜甜软软的，道：“不要生气啦。”
    霍昭不理她，沈柔嘉就在哄小孩似的继续哄着他。
    忽然，沈柔嘉偷偷看了看周边有没有人注意他俩，然后踮起脚贴在霍昭的耳边，轻轻道：“将军，你不要生气啦，我有玫瑰奶露的方子，我带你喝奶呀。”
    霍昭：“……”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有很多虫，我明天睡醒改。
    这章评论有红包（我昨晚睡得太迷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啥，先看的小可爱我对不起你们，现在已经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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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这是一个阳光十分明媚的日子，入春了的京都早就暖和了起来，此时正是百花齐放的日子，阳光从窗户在透进来，被照到的头发也显得金灿灿的，马车里十分明亮，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霍昭高大的身躯和沈柔嘉坐在一辆马车里，他的坐姿十分端正，眉头微微的蹙着，坐在那里想了半天。
    他喜欢喝奶这事怎么会暴露出去呢？
    他姐怎么啥都往外说，你说她自己平常嘲笑嘲笑他也就忍了，这媳妇还没娶到手呢，怎么把这么丢人的事说出去了。
    这事被沈柔嘉知道了，那他在这小姑娘心里高大威猛的形象肯定受损啊。
    要不是他脸皮厚，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沈柔嘉。
    沈柔嘉看霍昭自己一个坐在那面色复杂了半天，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霍昭面色不改的胡诌：“在想怎么解决现今中下层官员损公肥私的问题。”
    沈柔嘉了然点了点头，对这种国家大事也十分关心，问道：“那你想出来了吗？”
    霍昭摇了摇头，道：“此事有点复杂。”
    沈柔嘉看霍昭这满目愁容的样子也十分知趣的不再打扰霍昭思考这种有关国计民生的问题。
    马车又晃晃悠悠的走了半天，霍昭好像是已经思考出了那个问题，然后开始想别的，忽然很是自然的问道：“方才你和我阿姐聊什么呢？”
    沈柔嘉道：“就是随便说说，什么都聊了一点。”
    想了想沈柔嘉笑意盈盈的又道：“娘娘也同我说了一点你小时候的事情。”
    呵，他就知道，他的那些憨批事迹一定会被他姐翻出来说的！
    他正了正自己的坐姿，煞有其事道：“你听我说，我小时候抱着羊喝奶这事有原因的，你别听我姐瞎说。”
    沈柔嘉愣了，道：“什么抱着羊喝奶？”
    霍昭：“……？”
    那会小羊刚生下来没多久，年幼无知的霍昭发现这些小羊都直接那样趴在母羊的肚子上喝奶，他蹲在旁边看两只小羊喝的十分开心，他在旁边看的也十分开心。
    但是看着看着，他就饿了。
    因为小霍昭成天待在这几只羊旁边，所以这几只羊身上总是特别干净，他一边摸着小羊白色的毛发，一边想反正有好几个可以喝奶的地方呢，他喝一点这母羊应该不会介意吧。
    于是，当霍玥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霍昭和两只刚出生的小羊躺在一起，三只小东西一块喝着母羊的奶，场面在和谐中，看起来走十分不可描述。
    霍玥刚过去的时候霍昭应该是刚躺下才开始喝，没几口就尝到了没有被处理过的羊奶的膻味儿，小脸皱的跟包子似的站了起来，看见了过来的霍玥就哭哭唧唧的开始流眼泪。
    长大了的霍昭回想起这段往事，便总觉得自己小时候跟个小傻逼似的。
    沈柔嘉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抱着羊喝奶，是…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抱着羊喝奶吗？”
    霍昭当机立断的否认：“不是！”
    沈柔嘉道：“原来你还过这种事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谁规定小时候是个小傻逼，长大以后就一定会变成一个大傻逼的？
    霍昭目光冷冷的，道：“诶？你这话什么意思呢，现在的我不好吗？咋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吗？”
    沈柔嘉道：“好，你什么时候都好，但是你现在都没有以前可爱了。”
    “我一个大男人要那么可爱干什么？”
    霍昭越想越觉得难以接受，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形象的人，但是那也是要分对象的，面前这人可是他媳妇啊，如果媳妇心里的他是一个就知道抱着羊喝奶的小傻逼那还得了？
    沈柔嘉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方才皇后娘娘同她说这些的时候没把这事说出来肯定也是给霍昭留些面子，但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自己给说出来了。
    霍昭的担忧是正确的，在沈柔嘉心里，他确实和以前那个不怒自威的大将军有一点不一样了。
    霍昭皱着眉头：“你笑什么呢？有那么好笑吗，啊？”
    沈柔嘉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笑，觉得自己笑的有点脸疼，自己给自己揉了揉就收敛了消息，道：“……我知道我不该笑的。”
    “但是我忍不住。”
    “你为什么会那么可爱啊？哈哈哈哈！”
    霍昭：“……”没法跟这人说下去了。
    沈柔嘉继续道：“你小时候一定长的特别好看，我很喜欢软软嫩嫩的小孩子的。”
    沈柔嘉有点遗憾：“可惜你现在已经长大了。”
    霍昭十分不理解：“怎么感觉你好像还很遗憾？老子要是不长大老子怎么娶你？”
    说到这里，霍昭不禁想到了什么，神色变了变，凑近沈柔嘉低声诱哄道：“你喜欢小孩子可以跟我生一个啊，你说咱俩的孩子那肯定好看的跟朵花似的，生下来了随你怎么玩。”
    还没成亲就说生孩子什么的，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沈柔嘉把霍昭推了过去，道：“那还早呢。”
    霍昭又凑了过来，道：“早什么，你要是想要，咱们现在就可以做准备工作。”
    沈柔嘉傻傻的问：“……什么准备工作啊？”
    霍昭目光有些不可描述的在沈柔嘉身上游走了一圈，然后说出了那句令人面红耳赤的虎狼之词：“就比如，圆个房什么的。”
    沈柔嘉：“……！”
    不出意外的，沈柔嘉的脸红了个彻底，像沈柔嘉这种啥都不知道的小白花，肯定不能和霍昭这种在满是荤段子的军营里混迹的大汉比了。
    “你你你你……”
    “你…你说什么呢，你这人…怎么那么不知羞啊。”
    霍昭无所谓道：“迟早的事啊，你得接受啊，说这个不是很正常。”
    “谁说这个很正常了，你…你光天化日的……”
    霍昭继续道：“你说说哪不正常，咱俩怎么来的？没有那些‘准备工作’能有咱俩不？”
    沈柔嘉说不过霍昭，只得红着脸道：“你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小娃娃，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啊。”
    沈柔嘉气急败坏：“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给你煮奶露了！”
    霍昭：“……？？？”
    老子说想喝了吗？
    不是，动不动翻旧账，她这女人怎么这样？！
    霍昭拉着沈柔嘉的胳膊，道：“嘿？这事没完了？”
    沈柔嘉道：“你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啊，你肯定……”
    面临这种情况，霍昭简直无师自通，他抽着嘴角笑了几声，然后忽然趁沈柔嘉不备一下子亲了上去。
    沈柔嘉被亲的猝不及防，没说完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沈柔嘉这小胳膊小腿一般面临这种情况就只有就范的份儿，一番昏天黑地之后，小猫一样的小姑娘被压在角落里，双目含泪，眼角通红。
    “还说不说？”
    沈柔嘉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十分没出息道：“不…不说了。”
    霍昭十分满意的放开了沈柔嘉，砸吧砸吧嘴，道：“早说不就完事了。”
    对于霍昭的流氓行为，沈柔嘉嘴上虽然那么说，但是她心里却把这事给记住了，并且决定此后的三天都不会再让霍昭亲自己了。
    快把沈柔嘉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沈柔嘉掀开车窗上的帘子，这一看，才发现在街道的另一头，出现了带有沈府标志的马车。
    下了马车以后，沈柔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霍昭也连同沈柔嘉一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面来的马车，霍昭自然也注意到了沈柔嘉的脸色，他拉住了沈柔嘉的手，道：“进去吧。”
    两个人没有丝毫要在门口等那些人过来的意思，沈柔嘉被霍昭拉着也没反抗，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已经快到了的马车，然后跟着霍昭一起走了进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之梁。
    他的样子还一如往常，只是眉宇间还是可以看出来几分忧愁。
    沈之梁今天过来本来是来找沈修和沈柔嘉的，江碧燃虽不是他的发妻，但是沈之梁对她却不能说是毫无感情，至少让他就这样对于江碧燃的死袖手旁观他是做不到的。
    前几天他也去了刑部大牢，但是当他去了他才发现，江碧燃根本就不在里面。
    后来他利用职权多方打听，才知道江碧燃被霍昭关到教化司去了。
    教化司是什么地方，沈之梁自然清楚，把江碧燃待到教化司说不定就是不想让他插手。但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为此她多次找人送帖给霍昭，但霍昭这人极其高傲，没有一次回他的。
    他甚至明白霍昭的用意，虽说知道江碧燃此次恐怕九死一生，但是沈之梁觉得江碧燃肯定会受些苦，但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罢了，沈柔嘉如今不同以往了，她要是真的想要江碧燃死霍昭说不定还真顺着她，而沈之梁也摸不清霍昭的态度。
    他自然看见了沈柔嘉和霍昭两个人才刚刚回来，原本他以为这两个人怎么说也会停下等一等他，没想到这两个人明明看见他了，却自顾自的进去了。
    沈之梁不禁一阵郁结，但是他本来就是来求人的，心里有不满也不能说出来。
    沈修没有回来，家里就只剩下刚刚回来的沈柔嘉和霍昭，如今沈柔嘉和霍昭都在厅堂坐着，沈之梁坐在旁边，侍女上了茶，袅袅的烟雾腾起来，消散在半空中。
    “沈大人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啊？”
    霍昭坐在这俨然没把自己放外人，呷了一口茶，看着沈之梁，然后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
    沈之梁心下有些局促，但他心知拐弯抹角没有一点用，便直接道：“将军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府里那个姬妾，不知现在如何了。”
    霍昭道：“哦，大人说那个女人啊，我把她带教化司去了，那里面的人怎么教化我属实也不知道，不过这女人毕竟是大人府里的，肯定会有所优待的。”
    沈之梁还没回话，便听霍昭轻笑了声，道：“看不出来大人还是个痴情种，居然为一个姬妾来找我。”
    沈之梁心道谁特地来找你了，难道你不是凑巧在这的吗，但他憋住了，还是道明了今天的来意：“那不知可否让在下去看看她……”
    霍昭看向了沈柔嘉，道：“跟我说有什么用，那女人得罪的是小嘉，你问她吧。”
    虽然这场面并没有什么，但是沈之梁就是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十分低声下气，他好像这辈子还没为江碧燃这么低声下气过。
    抿了抿唇，沈之梁看向了沈柔嘉，道：“小嘉，你……”
    沈柔嘉冷冷打断：“沈大人莫不是忘了我已然不是沈家人。”
    沈之梁的脸色几乎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他皱着眉头，语调都沉了下来，道：“小嘉，你如今……”
    沈柔嘉不为所动，冷眼看着面前这个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道：“沈大人还是注意言辞吧，一次两次我不同你计较，便不代表你就可以如此放肆直呼我的名讳。”
    沈之梁喉咙一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不想这么低声下气的。
    半晌，他才觉得那两个字像从自己的喉咙里挤出来一样：“郡主……”
    恍然如梦这个词在沈之梁身上已经好久都未曾出现了，此时此刻分明是真实的场景，但是发生的事情却让他觉得仿佛置身梦境。
    时光忽然一寸一寸的被拉回到很久以前，他好像又见到了曾经那个乖巧而又顺从的沈柔嘉。
    他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愧对沈柔嘉的，因为虽然顾应绾死了，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苛待沈柔嘉多少，虽然他后来纳了几房姨娘，但是不管哪一个孩子甚至包括宿沁，都不曾危及到沈柔嘉的地位。
    她的吃穿用度永远高府里其他孩子一等，她一直都是沈府最尊贵的那个嫡女，当初她能获得太子妃这个位置，也少不了他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做，沈柔嘉就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忽然记起顾应绾刚去世没多久的有一回，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小小的沈柔嘉抱着小毯子来了他的卧房，哭的满脸都是眼泪，在门口一边哭一边说她想要和父亲睡。
    但是那晚他在干什么呢？他方才处理完公务，心里烦躁，就顺势把来送汤的江碧燃拉倒了床上，两人正翻云覆雨之际，小女孩在外面抱着小毯子隔着门哭着要见他，这种事情被打断任谁都不开心，他本来就因为当时的政务心里烦躁，正往江碧燃身上发泄才，听见那哭声便越发不耐。
    他心里有气，所以故意没有理她，然后就任沈柔嘉在那轰隆隆响的雷声和瓢泼大雨里现在屋檐下等着他。
    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去，他就是觉得小女孩哭的太烦了，想惩罚一下。
    但后来他听见那一声一声的女孩哭声，竟然扭曲的觉得自己自己心里有些舒爽，就连心里的烦躁都疏散了些。
    后来哭声听够了，他便说了一句“等一下。”外面的小女孩立马不哭了，但是还是能听见几声抽泣的声音。
    他还是没有出去。
    他也不知道才六七岁的沈柔嘉在那站了多久，中途应该有被吵醒的丫鬟或者小厮来劝过沈柔嘉，但是她都没有离开，甚至哭累了，还会有些小心翼翼，抽抽搭搭的问他：“父亲，你怎么还不出来呀？”
    他同江碧燃已经结束了，困顿至极，他知道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外面等他开门，但是他不想下床。
    第二天，骤雨初歇，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可能被丫鬟抱了回去，也可能自己走了回去，但是他懒得管，收拾收拾就去上朝了。
    下朝回来，他托人从集市上买了些小女孩爱吃的小零嘴，然后自己去送给了她，沈柔嘉发烧了，他去看望，告诉他自己昨晚处理政务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把她忘了，希望她可以理解。
    沈柔嘉那时候烧的脸红彤彤的，看见他的时候可能有些生气不想跟他多说话，但是他随便哄了几句，这小女孩睁着双十分纯真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傻乎乎的就原谅了他。
    如今想来，那样的小女孩是真的仅仅是因为‘好哄’吗？还是说，因为他是她的父亲，所以她才愿意给他最大的包容。
    这其实是往前的十几年里一件十分平凡甚至不值一提的事，但是沈之梁不知道怎么的却在现在想到了它。
    他抬眼看向了面前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小女孩，第一次对沈柔嘉已经长大了，她不再属于沈家这个事实，有了这么明确的认知。
    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倾倒众生，她是皇亲国戚，她即将嫁给一个十分位高权重的男人，她身上尖锐的利刺会刺向他，没有了父亲这个身份，他看见她是还要行礼的。
    她再也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会在风雨夜里站在他门口，乖乖的等他出来的小女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居然不困！
    好了，大家去睡吧，我去打会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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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沈之梁如今年纪刚过四十，年轻时的清俊温雅渐渐被岁月沉淀成了斯文内敛，细细的看过去，还能看见几根他低下的头颅上藏着的白发。
    人人都道面由心生，但是对于沈之梁而言，这话好像丝毫不起作用。沈之梁年轻的时候看面相是一个充满书卷气息的男人，温温柔柔笑起来的样子，也曾经让无数少女心动。如今的他已然不复青春，但是也能看出来在家中是个慈父，沈柔嘉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在沈之梁老了之后，他这一定是那种面容和善，一看就两袖清风的廉洁好官。
    沈柔嘉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让自己敬爱的父亲向她低下高傲的头颅，卑躬屈膝的向她行礼。
    “郡主，可否…可否请下官去见一见她啊。”
    沈之梁一直低着头，这种场景令他十分窘迫，他甚至都有些后悔来找沈柔嘉了，反正没了江碧燃，多的是比江碧燃好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就在沈之梁以为沈柔嘉会拒绝他的请求，并且他都已经做好了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沈柔嘉一拒绝他就打道回府的打算时，沈柔嘉居然答应了。
    “你想见便见吧。”
    沈之梁恍然抬起头，沈柔嘉正垂眸看着他，一瞬间他还以为眼前的沈柔嘉依旧是以前的沈柔嘉。
    霍昭坐在一旁一手撑着脑袋，看见沈柔嘉这样回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倒勾着唇角浅淡的笑了起来，然后施施然站了起来，道：“既然小嘉都这样说了，那便走吧，沈大人。”
    说罢霍昭走到沈柔嘉旁边，问：“你留在这里吧。”
    沈柔嘉摇了摇头，认真道：“我要去的。”
    沈柔嘉这个人虽然软，但是某些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就算是霍昭也改变不了。
    霍昭本不太想让沈柔嘉见到那样不堪的一面，但是他尊重这小姑娘的意见，所以就没有多说。
    沈之梁有些意外：“……你们也去？”
    霍昭面无表情道：“怎么，大人不想让我们去？”
    沈之梁忙摇了摇头，道：“下官不敢。”
    …………
    此时此刻的江碧燃，并不知道那个她所谓最爱的人要来看她了。
    她年岁不大又保养得当，看起来倒只像个二十几岁的姑娘，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她特地为沈之梁保养的幼滑的肌肤，特地练的柔韧的月要肢，在这几天，都在向其他的男人敞开。
    江碧燃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生活。
    她的衣着已然不像刚来时那样光鲜，头发散乱，身上只有一件被扯的七零八落的上衣，下身未着寸缕，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这个牢房里每个人有固定的吃食，但是那些凶恶的人从来不会给她留食物，他们会把属于她的食物瓜分掉，然后拿起一个馒头每次掰下一点点扔在地上，让她跪在地上趴着去用嘴啃。
    和牲畜毫无区别。
    起初她并不愿意，那些男人也不强迫她，但是三天之后，她真的是饿的受不了了，人的意志力在那个时候简直极其的脆弱。
    终于，在一次迷迷糊糊当中，她主动爬了过去拉了拉其中一个男人的裤脚。
    她虽然抛弃了她仅剩不多的自尊，但最终她没有被饿死。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个地方暗无天日，见不到阳光，每时每刻仿佛都在遭受煎熬。
    但是江碧燃不管遭遇着什么，她都在心里坚信自己一定会出去，她出去之后一定还是那高高在上的沈家主母，到时这些欺辱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恨极了沈柔嘉，她恨不得把吗女人千刀万剐，沈柔嘉和她的母亲顾应绾都该死。
    日子久了，其实也没有几天，甚至连半个月都没有，只是她自己觉得日子久了。
    她偶尔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神志不清楚了。她会想沈之梁怎么还不来接她，她的女儿可是当今太子妃，谁敢对她放肆，她分明是沈家的当家主母，为什么会在这个鬼地方？
    而现在，这对于江碧燃而言，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时刻，反正她都习惯了。
    有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瑟缩着身体蹲在角落里，毕竟身上没怎么穿衣裳，这让她觉得有些冷。
    那个人手里拿了个馒头，她知道，她该吃饭了。
    霍昭过来不用出示什么令牌，能待在教化司的基本上都知道他，前方有两个狱卒带路，他们十分顺利的一路走到教化司的里面，霍昭一直走在沈柔嘉的旁边，偶尔还帮她挡一挡不该看的。
    沈之梁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教化司，只是听说过这里，但是这儿名声甚至要比刑部大牢要好一些，所以沈之梁进来的时候还觉得其实这里的环境挺好的。
    没有普通牢房那样脏乱，甚至每间牢房里还配置的又煤油灯和桌子，床是木制的，被子看起来也足够御寒，一间牢房住七八个人，但是因为房间比较大，所以也不显得挤。
    看见这样的地方，沈之梁稍稍放心了些，想必江碧燃的日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艰苦。
    但事实证明，是他太低估教化司的力量的。
    转过一个转角，沈之梁看到了江碧燃所在的那间牢房，相对于其他的房间来说，这个房间显得热闹极了，还没有走近就可以听见里面的起哄声。
    他只看见有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人跪在地上爬，并不能辨认出来这是谁。
    但沈之梁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脚步顿了顿，又重新抬步朝那房间走近了些。
    走的越近里面的场景他就看的越清楚，而看的越清楚他心里就越为之震动，他的脑袋里紧紧的绷着一根线，拳头几乎握的死紧，终于在某一刻，沈之梁辨认出来那是江碧燃的脸，江碧燃的声音的时候，那根紧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
    这样毫无尊严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人都在被践踏的场景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了沈之梁的眼前，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而此时，正迫不及待的吃完了地上的一块馒头正妄图仰头期待另外一块的江碧燃忽然间，见到了站在外面的沈之梁。
    她的动作猛然间就以那样不堪的姿势顿了下来。
    跟在霍昭身边的沈柔嘉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她知道江碧燃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但是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霍昭伸出他宽大的手掌，轻轻的盖住了沈柔嘉的眼睛，低声道：“别看，不干净。”
    这对于沈柔嘉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比这更不干净的她都见过，这样的又能算什么呢，但她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呼出了一口气，道：“你也不能看。”
    霍昭一抬手，旁边的狱卒马上会意，朝面前的牢房走了过去。
    其实关于怎么处置江碧燃，霍昭并没有直接交代教化司，好像他把江碧燃放在这里就不管了一样，但是教化司个个都是人精，知道这个女人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就知道应该如何处置她了。
    没有人会同情她，因为能被送来教化司的热闹，都不值得同情。
    ……………
    江碧燃穿戴整齐的跪在沈柔嘉和霍昭的面前，她的头发还有些散乱，目光看起来绝望又涣散，方才那幅场景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天里在江碧燃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沈柔嘉只冷漠的看着，并不同情。
    沈之梁站在江碧燃的身边，他的脸色有些红，手指紧紧的攥着。
    四人之间居然有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沈柔嘉道：“看也看了，大人还有其他的事吗？”
    沈之梁很想质问沈柔嘉，江碧燃好歹也是照顾了她许多年的，形同母亲的人，她是如何狠下心肠对她做这种腌臜事的，但是他动了动嘴唇，这些话还是没说出口。
    目光下垂，他深深看了眼跪在她腿边的不知道清醒还是不清醒的江碧燃，最终握在身侧的手指被缓缓的松开了，他的语调也远比他想象中要平和的多，他道：
    “没什么事了，走吧。”
    沈柔嘉听见这话并不意外，看向江碧燃的目光有些嘲讽。
    但是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刺激了整浑浑噩噩的江碧燃，她却像是渐渐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一样拉住了沈之梁的衣摆，连忙道：“不…不，老爷…，老爷，我是碧燃啊，你…你是来接我对不对，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
    沈之梁目光有些复杂，他抽出自己被江碧燃抓住的衣服，同霍昭道：“这女人在这恐污了将军的眼，还是让人带下去吧。”
    江碧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的声音沙哑着又哽咽着：“老爷，老爷你不能，求你，求你了，就我出去，我在这里真的生不如死。”
    “你犯了错，将军秉公执法，我怎能藐视公法？”
    霍昭靠在椅子上，颇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沈之梁和江碧燃，听到生不如死这个词，霍昭的目光忽然不着痕迹扫过了小姑娘那张清丽的脸。
    正如沈柔嘉曾经所想，霍昭这个人，好起来是真的好，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接着，便听霍昭道：“想必当时她对小嘉做出那些事也是一时糊涂，如今既然已经受到了她还有惩罚，便容许大人接回去亲自管教了。”
    说罢，又加了句：“一切肯定都还同往常一样。”
    但是大家都知道，如今的江碧燃出去，再不可能同往常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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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江碧燃一直都很看重自己的名声，从前在沈府的时候就可以窥见一二，府里的人从来都只喊她夫人，如果听见其他的让她不满意的称呼，那人就别想继续在府里待了。
    沈家在京都怎么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那些想要巴结沈府的许许多多都是家中夫人从江碧燃那入手，除了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头，江碧燃几乎就是沈家主母了。
    如今把江碧燃接出去，她在牢房里的事一旦传出去，是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沈之梁现在才明白沈柔嘉为什么要同意他来看看江碧燃，这根本就不是还念及他是她的父亲，就是明晃晃的，对他的报复。
    江碧燃几乎满脸泪水，他的手一直死死的抓着沈之梁的衣角，一边哭一边说着：“老爷，难道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沈之梁道：“你犯了大错，我也庇护不了你，你还是在这好好反省吧。”
    沈柔嘉丝毫没给沈之梁得偿所愿的机会，道：“我也不是睚眦必较之人，江姨娘也算看着我长大的，虽然犯了错，但稍微惩罚一下也就罢了。”
    那话如同恩赐一般，道：“回去吧。”
    见沈之梁还愣在原地没动弹，沈柔嘉似是有些诧异，道：“大人该不会是要抛弃她吧？”
    沈之梁脸上有些不太好看，羞愤道：“……怎么会。”
    最终，沈之梁还是带着江碧燃走了。
    走的时候，江碧燃路都走不稳，沈之梁身在旁边目光嫌恶的看着，没有丝毫要扶着他的意思，还是一个狱卒一路扶着江碧燃出去的。
    江碧燃一直想要沈之梁的爱情，但是如今这个与她纠缠了几近二十年的男人却宁愿让一个狱卒这样碰她，也不愿意自己扶着她。
    江碧燃知道这个男人是嫌她脏了。
    但是她现在并不太想关心这个问题了，她太想要去吃一顿干净的饭，睡一次干净的床了，那样无休止的侵犯她再也不想遭受了，再那样下去她一定会死的。
    情爱和生命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出了教化司，街道上的风从远方吹过来，拂过两人的衣角，江碧燃和沈之梁的马车越行越远。
    霍昭站在沈柔嘉身边，犹豫了下问道：“方才我说的时候，还未曾问过你，你愿意让我就这样放过她吗？”
    “不行的话，我要不然还是直接给她抓回来解决了吧。”
    “你喜欢哪种？”
    想让江碧燃从此被唾弃，被沈之梁抛弃，被万人所指还是想要就此了结她。
    沈柔嘉侧身对着霍昭，道：“还是放她回去吧，我希望她有一天可以被朝廷治罪。”
    在以前的朝代，如果是父母同意的贩卖男孩女孩或许是被官府容许的事情，但是在大昌，不管是经过亲人同意或者是强行掳走都是明令禁止的。
    江碧燃竟然敢和这个扯上关系就必须要做好被株连的准备，她以为江家做的隐晦或者自以为没有留下证据，算盘打的倒是响，就看她们能不能如愿了。
    倘若那些人被揪出来，找出当时就是江碧燃和沈宿沁策划的沈柔嘉被绑走，别说是江碧燃，就连现在看似没什么危险的沈宿沁都难逃一劫。
    沈柔嘉不想让江碧燃死在教化司，这样难免会让霍昭落人口舌，她自己名声如何都可以，但是霍昭一定得是那个没有丝毫污点的大将军。
    霍昭叹了口气，道：“你说你这么顺着我，以后可咋办啊？”
    沈柔嘉歪着头道：“怎么，顺着你你还不开心吗？”
    霍昭十分严肃，道：“不是，我觉得这个问题得好好谈谈。”
    沈柔嘉：“？？？”
    “你说，你跟我是不是因为我救了你？”
    沈柔嘉：“不是啊。”
    说罢沈柔嘉又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也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吧。”
    霍昭脸色难看了些，道：“那当时救你的人要不是我，那你就跟别人啦？”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不会啊，我说不定就不嫁人了。”
    霍昭道：“你这样说是当我不存在吗？”
    沈柔嘉道：“你要是不救我，咱俩根本就不会认识。”
    霍昭被绕过去了，理了下思路道：“不是，我重新问你一遍，就是我是说，你这么顺着我，该不会是因为你想报恩才这样吧？”
    沈柔嘉明白过来，坚定道：“不是，是因为喜欢你啊。”
    霍昭：“……”
    啊，美妙。
    “真的？”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真的呀。”
    霍昭细细一想，又发觉不对，道：“诶？不对啊，不是应该我顺着你宠着你才对啊。”
    沈柔嘉没什么反应，眨了眨眼睛，道：“那…那你顺呗。”
    霍昭：“……”没法说了。
    …………
    时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春色柔软，花香怡人，日光轻轻柔柔的撒在了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春天香香的暖暖的，像一个恬静又温婉的小姑娘。
    这些日子过的仿佛平静而又安稳，但是对于沈柔嘉来说，这些日子好像又紧凑而繁忙，所有的事情都在朝预期中的好的方面发展。曾经遭受的苦痛都离她远去，在一段一段悄然流过的时光里，她终于开始得偿所愿。
    一转眼，她都要成亲了。
    原本是陛下赐婚，所以霍昭本不必再提亲，但是霍昭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要朝沈柔嘉提一次亲，按霍昭的说法，要是不提亲这婚成的就不完整，他和沈柔嘉的婚礼必须得完整，沈柔嘉惯常顺着霍昭，所以两个人就按传统的规矩礼制把流程都走了一遍，然后才定下日子。
    当初霍家人抬聘礼过来的时候，那一串礼单长的惊呆众人，就连送过去的一对雁子，都是霍昭亲自打的，送过去的时候不仅活蹦乱跳的，还都是品种稀少，但是长的十分好看的鸿雁，沈柔嘉特别喜欢。虽然沈柔嘉没有沈家撑腰了，但是她到底有一个作为两广总督的哥哥，富庶程度令人发指，据说沈柔嘉身上的嫁衣每一根金黄色的线都是实打实的金线，衣摆上随意绣着的不起眼的小珍珠都是价值连城的南海鲛珠。
    他们成亲那天，八抬大轿，迎亲的队伍很长，声势浩大仿佛所有人都在欢庆，跟在霍昭旁边亦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除了霍昭，其中最为瞩目的还要数谢宝了，本来陆婉夏也坚持要跟过来的，但是带个女的迎亲太不成体统了，任是陆婉夏怎么求霍昭都不为所动，最终还是让她待在了沈柔嘉旁边帮她料理女方那边的事宜。
    沈柔嘉如今住的地方，算起来主子也就她和沈修两个人，没了各式各样的亲戚，倒是省了不少的规矩，但是这照样是极其忙碌的一天，上到沈修，下到院子里的粗使丫头，这一天几乎都忙的脚不沾地，在沈柔嘉成亲之前，人们没想到沈修居然会那么有钱，待到沈柔嘉成亲，那嫁妆一件一件的往外抬，不管是柜子椅子还是珠宝，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人们本来该以为没了沈家，沈柔嘉就算有皇室支持也不见得会多富裕，但万万没想到，沈修一个人就抵一个沈家。
    这也充分的显示了，两广总督这个职位，果然是个肥缺，到时候沈修从这个位置退下来回来做京官后，这个肥缺就空了下来，到时候肯定肯多人觊觎。
    几乎整个京都都在为这场婚礼津津乐道，霍昭有意把婚礼办的风光，所有原本一些没资格入婚宴的官员也被邀请入内，那天路上的百姓几乎都得了喜糖，国公府附近的百姓多多少少都得了喜钱，喜宴是交给京都第一楼映天楼的，共计二百四十桌，也不知映天楼这个平常一座难求酒楼是怎么一天之内完成那么多的。
    所有的人都十分热闹，都围在国公府门前想要一窥新娘子的真容。
    于此格格不入的，就是沈府了，它却好像同这场婚礼毫不相关一样，显得寂寥无比。
    江碧燃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沈之梁，府里的好东西不再紧着她用，这些她虽然愤怒，但到底也预料过会是这样，最开始人们知道她的情况后还会假模假样的来安慰几句或者嘲讽几句，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谁见了她都避如蛇蝎，就连伺候的丫鬟都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这些事情，当然事出有因。
    江碧燃在教化司遭遇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教化司自己放出去的。但巧就巧在，江碧燃刚刚从教化司出去，一个在教化司和江碧燃住同一个地方的男人也被放了出来，这个男人一出来，听说江碧燃是沈府的姨娘，便开始大肆宣扬当初江碧燃在牢房里是怎么被侵犯的，说起来可谓是十分的活色生香。
    这事让沈之梁几乎顷刻间就成了全城的笑柄，他气的脸色发青甚至还找人暗杀过那个男人，但是那男人好歹是有资格被送进教化司的，武力值出奇的高，暗杀都没有暗杀成。
    事已至此，沈之梁既然堵不住悠悠之口便只能硬着头皮受着，他现在光是出去就觉得别人看他的眼光是讥讽的，本来沈柔嘉同他断绝关系让霍昭打击他这事就已经够让他在同僚之中抬不头了，如今自己房里又有一个万人骑的，他不用想就知道别人背地
    里怎么笑话他。
    偏生那样江碧燃又不是自愿的，他不能就这样除掉江碧燃，江碧燃这样一死，不是摆明了是他沈之梁嫌丢脸吗？
    所以沈之梁几乎看江碧燃几乎是越看越不顺眼。
    而现在，事态比沈之梁想的要严重得多了。
    那个到处宣扬自己和江碧燃香艳往事的那个男人，居然得了脏病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都知道，这种病可是会传染的，那男人同江碧燃是那种关系，保不准江碧燃已经染病了。
    这事在京都传疯了，原本还抱着看笑话心里的贵夫人们如今对江碧燃可谓是避如蛇蝎，人都是惜命的，如今江碧燃俨然已经不同以往了，又指望哪个丫鬟们不要命般的尽心尽力的伺候她呢？
    江碧燃的房里几乎没有人伺候，这简直让她大发雷霆，有人嘲讽她她大不了嘲回去，左右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别人不来招惹她她正好也不想见到她们那样的嘴脸，总会有一日，等她修养好了会让那些人人付出代价。
    但是如果连丫鬟都可以欺负到她的头上，这便让她不能忍受了。
    故而今日，看见一个丫鬟给她布菜时畏手畏脚恨不得再离她远一些的时候，压抑多时的情绪终于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她骤然起身一下子扫落了面前的饭菜，碗筷还有一些菜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然后江碧燃直接重重的一巴掌扇到了那丫鬟的脸上。
    “贱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小丫鬟直接被打的跌落在上，丝毫没有犹豫的就跪在那一边磕头一边一个劲的求饶。
    “夫人，夫人饶命，奴婢知错！”
    江碧燃走到这小丫鬟的面前，眼前的小丫鬟看着不过才十四岁，长的倒也是娇俏可人，透着一股子清纯味，但是江碧燃越看这副长相越觉得厌恶，她心里有气，目光一扫扫到了桌子上刚上那盆排骨汤，汤上散发袅袅的热气，俨然是刚炖好的，用不传热的木盆盛着。
    她胸口起伏着，没多想就直接用手端起了这碗热汤，一下子连汤带肉泼在了这个小丫鬟的头上。
    “啊！！！我的脸！！”
    凄厉的惨叫一下子回荡在了整个院子里，木盆砰一声摔在地上，小丫鬟沾了一身的油污，肉块洒了一地，小丫鬟的头发上都挂着汤煮烂了的配菜，她双手捂着自己脸，躺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
    “一个奴才，居然也胆敢这样嫌弃我？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在我面前你连说一声救命的资格都没有！”
    “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卖到勾栏院去！”
    那丫鬟慌忙爬过去求饶道：“夫人，夫人，求你，求你，奴婢知错了，不要……”
    她丫鬟的脸简直已经不能再看了，红肿发烂，俨然是皮都被烫掉了一块，乍一看过去，十分的骇人。
    “还敢躲着我，我告诉你，伺候我就是你的病，怕染病是吧，去了那个地方给我好好染！”
    “不要，不要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啊……”
    江碧燃眼眶发红，怒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大门便被忽然打开，沈之梁负手走了进来，冷眼看着江碧燃，压抑着怒火冷冷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江碧燃一看见沈之梁气焰就一下子消了下去，站在那愣愣道：“……大人？”
    沈之梁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气的额上青筋一突一突的，看了眼跪在旁边的小丫鬟，沈之梁不明白江碧燃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
    的事来，他气息有些不稳，道：
    “你这毒妇，小嘉都被你逼走了，我尚且原谅你，你做出那样丢脸面的事来，我依旧让沈家给你一份吃喝，如今你这贱妇竟然屡教不改，既然不想让人伺候，那以后你便自生自灭吧。”
    江碧燃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多爱你你不知道吗？那些…那些并不是我自愿的啊。”
    沈之梁显然不想听江碧燃的话，冷冷说了一句：“就这样定了。”
    江碧燃忙拉住沈之梁袖子，沈之梁却像避什么脏东西一样猛然抽了回去，道：“别把你的脏病染给我！”
    “老爷……”
    江碧燃原本还带着乞求的目光一下一下变得绝望起来，最后居然笑了起来，道：“你说我逼走小嘉？”
    “沈之梁，你从来都不会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扪心自问，沈柔嘉她，真的是我逼走的吗？”
    但沈之梁并不理会她，冷哼了一声便直接出了门，门外的小厮将门带上，洒进来的阳光也被一点一点的驱逐出去。
    门里的江碧燃跪坐在地上，她身上的伤其实还没有好，走路的时候腿会痛腰也会痛，上面还有大片的淤青，但是沈之梁不可能再来关心她了。
    过了一会，她忽然记不清自己的房间为什么那么乱了。
    她愣愣的站起身来，有些愤怒的朝门外喊丫鬟过来打扫，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房间里全是饭菜的味道，太难闻了，江碧燃走回了卧房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很困，昏昏欲睡之际，她就在想，她可是沈家主母，今天那些下人胆敢不理她，明天她一定治他们的罪！
    缓缓的她闭上了眼睛，外面喧闹的锣鼓声和和人们欢笑的声音好像越来越清晰，穿过长长的元生大街，国公在的那一条街上可谓熙熙攘攘，随着礼官长长的一声“送入洞房——”一身红嫁衣，透过薄薄的红纱和金色的珠链仿佛还可以窥见那被隐藏的一两分绝色，在众人的簇拥与欢闹中，高大俊朗的将军和容色殊绝的新娘，被一同送进了洞房。
    鞭炮声噼里啪啦，她头上盖着东西，沈柔嘉看不太清前路，霍昭就在前面轻轻的牵着她的手，配合着她的脚步，提醒她什么时候抬脚什么时候落脚，把人好好的送到房里。
    一进去，现在屋里的全福太太便高声道：“新郎新娘入洞房——”
    待到沈柔嘉坐在床上，旁边的端着托盘的小丫头便上前一步走到霍昭旁边，全福太太道：“请新郎官用秤杆挑盖头，意为称心如意。”
    霍昭拿起放在托盘上的秤杆，一点一点挑开了盖在沈柔嘉头上的红盖头，少女脸上化着明艳动人的妆，艳红的唇，柔媚的眼，红纱被挑开，少女轻轻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的笑了起来，灿若繁星。
    全福太太又对着现在一旁的两个小丫头招了招手，又道：“请新郎新娘食同牢饮合卺。”
    礼节一道又一道，但是一点都不能省，因为每一道几乎都意味着日后生活美满。沈柔嘉虽然累，但是还是很配合的一点一点完成了所有的步序。
    待到所有的礼节都完成了以后，霍昭才在轻声问她累不累，然后亲自帮沈柔嘉娶了头上那个占了大半份量的头饰，他手很大，这样小心翼翼去取一个东西其实看起来有些违和，但那东西在沈柔嘉头上弄的紧，霍昭取下来的时候没拉扯到一根头发。
    “你说戴这玩意儿干什么？怎么着也有一斤重，不是遭罪吗这。”
    他一边说一边提沈柔嘉揉了揉肩膀，道：“今天辛苦你了。”
    沈柔嘉那边从天没亮就开始起来洗澡梳妆，一道一道礼序从睁眼到现在就没停过，但是沈柔嘉知道，霍昭那边一定要比她这边要忙的多。她握住了霍昭的手，道：“好啦，你先去忙你的吧。”
    霍昭不能一直都这样和他在这待着，沈柔嘉基本上是到现在就结束了，但是霍昭他还得出去陪客，晚点才能过来。
    霍昭道：“不急，我再给你按一会儿。”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出去吧。”
    霍昭轻轻的捏了捏沈柔嘉的手，道：“那你先洗洗吧，睡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沈柔嘉微微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了，别让客人等急了。”
    霍昭叹了口气，十分不甘愿的出去了，他就是想不明白，咋都送入洞房了，都不能让新郎官好好洞房吗？
    但是礼不可废，一群人可还在外面等他呢。
    霍昭走了以后，便有侍女过来给沈柔嘉卸妆梳发宽衣，热汤也准备好了，卸完了脸上施的粉，沈柔嘉才坐进了浴桶里，温度适宜的水柔柔的包裹着她，让她这一天的疲惫仿佛都缓解了。
    以前没成过亲，现在成了就觉得成亲好累啊，她还好，毕竟不管什么她都是被动的，就是旁边的陆婉夏还有沈修这一天估计都忙的走不动路了吧，从凌晨就起来准备这个准备那个，霍昭迎亲队伍来了以后有收拾府里，然后陆婉夏又跟着霍昭朝国公府这边来非要和霍昭和谢宝一醉方休。
    她肯定是不能一直穿着那样繁琐的礼服一直等着霍昭的，她得把自己洗干净，然后……
    沈柔嘉：“……”
    太羞耻了。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沈柔嘉一想起来就羞的浑身通红，霍昭还没回来她就觉得自己紧张的心里砰砰跳，她这么紧张可不行啊，到时候她要是扭扭捏捏败了兴致就不好了。
    不行不行，怎么都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圆个房而已，这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霍昭：败了兴致？不可能的。（点烟.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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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沈柔嘉洗完澡以后又吃了点东西，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充满了精力，她一边坐在床上羞耻的思考自己一会是主动点还是被动点一边在想万一霍昭今晚霍昭喝醉了倒头就睡她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天色就从暮色四合变得渐渐深沉了起来，沈柔嘉坐在床上等的直瞌睡，她她一边打盹一边一边又想，要不然今晚就算了吧，霍昭估计比她累多了，她还休息了这么长时间都直打瞌睡，霍昭那不更严重吗？
    估计不太行。
    想着想着，木门忽然一下子被人打开，有凉凉的风从外面吹了进来，沈柔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霍昭一进门就把自己大红的外袍脱了下来，随便搭在了某个地方，看见惊醒的沈柔嘉有些诧异道：“把你吵醒了？我轻些，你再看看能不能睡着。”
    等他半天的沈柔嘉：“……”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沈柔嘉摇了摇头，原谅他了，道：“刚才挺困的，现在清醒了。”
    霍昭道：“哦。”
    沈柔嘉：“……？”
    霍昭清了清嗓子，十分认真的道：“热死老子了，这屋咋那么闷呢？”
    沈柔嘉配合着道：“……可能是因为你才从外面进来吧，在这待久了就好了。”
    霍昭点了点头，认同道：“嗯，说的有道理。”
    霍昭站在那，点了点头就不知道自己干啥了，看着坐在床上的沈柔嘉，觉得自己过去也不是不过去好像又有点尴尬。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沈柔嘉：“……”
    霍昭：“……”
    有些人平常就会耍个嘴炮，真到了关键时候，人小姑娘还没开始害怕，他倒是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
    “那个，我用不用去洗个澡啊？”
    沈柔嘉道：“你…你想去就去呗。”
    霍昭又往前走了几步，道：“我想着我就我不去了吧，多费事啊，这大半夜的，就不麻烦人烧水了。”
    沈柔嘉身上就穿了件珠粉色的长衫，十分的宽松，穿的时候特别的好穿，相对的，t的时候估计也特别好t。
    “好啊，反正…反正我也不嫌弃你。”
    霍昭又朝沈柔嘉这走了几步，目光十分复杂，犹豫着又有点害羞，懊悔着有有点…狂热？
    他从上到下的看了眼沈柔嘉，又清了清嗓子，语调好像十分的自然的道：“那什么，就是我听说啊，小姑娘…可能会有点疼，我呢……”
    没等霍昭说完，沈柔嘉就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道：“没关系，都成亲了，反正是迟早的事。”
    霍昭又朝沈柔嘉走了几步，沈柔嘉坐在床上，大红喜被上坐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别提有多刺激人了，霍昭坐在沈柔嘉分旁边，神色有一些犹豫，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吧，就是我可能会有一点大。”
    沈柔嘉不太明白，疑惑道：“……啊？什么？”
    霍昭的目光十分具有暗示性，又自己觉得委婉其实也并不是很委婉的道：“就是一会要上阵的那玩意儿，可能有点大。”
    ？！
    沈柔嘉的脸轰然便的红彤彤，别说是脸，就是连脖颈都开始红了。
    “你你你你你你………”
    “你怎么…如此粗俗？”
    霍昭浑然不觉的有什么，相反还十分疑惑，道：“我难道不是很委婉吗？我还怕你听不懂来着。”
    沈柔嘉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肯定听得懂啊。”
    霍昭点了点头，道：“听得懂就好，那…那你可以吗？”
    沈柔嘉：“……”
    她不想再跟霍昭说话了，这人平常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一到这时候就这样啊。
    “不可以！”她生气了，别开脸哼了一声，然后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霍昭愣了下，隔着被子戳了下沈柔嘉，道：“你生气啦？”
    “诶，你别睡啊，到底可不可以啊？”
    “我能行动了不？”
    “别生气了呗，我就是问问嘛。”
    沈柔嘉并不想理他，又往里缩了缩，心想今晚啥也别干了，就这么睡吧。
    安静了没一会，她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解衣服的声音，然后，旁边就躺了一副高大又很暖和的身躯，再然后，一双大手偷偷摸摸的伸了过来，见沈柔嘉没反抗，霍昭整个人就贴了过来，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不是怕你没做好准备吗，听人说还怪吓人的，那我多心疼你呀，我肯定不能让你猛地一下遭这种罪。”
    “再说了，我又这么……”
    “那字就不说了，说了你又说我粗俗。”
    沈柔嘉又朝旁边挪了挪，没有思考就有些埋怨的道：“真的是这样吗？我看你是太累了现在不行了吧。”
    霍昭：“？？？”
    “你说什么？”
    沈柔嘉抿了抿唇，道：“你都听见了还问我。”
    霍昭：操？
    沈柔嘉只觉得自己突然就被一股力气揽了过去，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沈柔嘉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那句话造成了什么后果，两只小手还挣扎着推着霍昭，道：“你干什么啊。”
    这力道对于霍昭来说跟猫似的，他一双大手直接钳制住了沈柔嘉两个小细手腕，动作十分利落，蛮横道：
    “不行？今天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行不行！”
    事实证明，霍昭真的很行。
    一切都恍恍惚惚的，蜡烛缓缓的燃烧着，轰隆隆几声，外面响起了雷声，俨然是快要下雨了。
    ……………
    窗外某处的快要干涸的小池塘里，有一条颜色不太像鱼但确实是鱼的小鱼，说是小鱼也不太合适，因为也不是太小，那条鱼约莫有纤瘦些的女人手腕那样粗，长度约莫大半个前臂那么长，它看起来十分有活力，纵然池塘缺水，但他依旧活蹦乱跳的，我们暂且就称它为小活鱼吧。
    小活鱼有一个和寻常的鱼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平时的时候他的样子是正常的，但是一到它激动的时候，它就会“变身”，那时候的它，是最有攻击力的时候。
    小活鱼在池塘里几乎是霸主般的存在，因为小活鱼和其他的鱼比起来要大的多，他一出去，其他的鱼大多都退避三尺，不敢随便去招惹这个霸主。
    但是霸气如小活鱼最近才找到自己的领地，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和其他经常换领地的鱼不一样，小活鱼一旦找到了自己中意的领地，就不会换地方了，他找了许多年的领地，如今他总算是找到了！
    这个池塘的水已经缺很久了，但是这里却生活着很多鱼，每条鱼都有自己领地，没有领地的鱼就只能四处游荡。
    按照它们这种鱼的习性来说，有领地的鱼就要在它的领地里打一个属于自己的洞，休息的时候就可以钻进去。
    而刚刚找到自己领地的小活鱼今天也要在自己的领地里打一个洞。
    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雷声还在继续，响了好久之后，终于有一点一点的雨丝落了下来，但是这些雨显然不能对这干涸以久的小池塘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小活鱼找到了自己要打洞的地方，那里的土质很松软，由于在岸边，土略微有些湿，它轻轻的试探了一下，发现这块领地还没有被别人占领过。
    但是小活鱼不会介意这些，不管它找的这块领地有没有被别人占领过，它都深爱着他的领地，并且要在这块领地上打出属于自己的洞，把它的领地上的覆盖的水草弄过去，小活鱼见到了它领地的全貌。
    哇！
    小活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土，简直恨不得立刻就在这块美土打上属于自己的洞。
    但是它不可以，它必须要温柔的对待自己的领地，然后温柔的在土上打个洞。
    小活鱼是真的无比的热爱自己的领地，他任由一波一波上来的池水温柔的拂过他的全部领地。此时就不得不说，小活鱼找的这块领地果真是绝佳的地方，被池水拂过一边后，居然开始有些变了颜色，这些颜色看的小活鱼更激动了，整条鱼都肉眼可见的又变大了些，变得更加有攻击性了。
    待到它的整个领地都软了下来，小活鱼终于要开始敢正事了。
    现在，小活鱼对着它的领地已经有一点流口水了，这是小活鱼对他的领地爱意的体现。他先用他的鱼头轻轻的戳了下这块泥土，进展比他想象的要顺利些，因为现在他要打洞的地方已经足够湿润了。
    小活鱼又试探着往里面钻了钻，才钻进去一点，他立马就觉得自己整条鱼都舒畅了起来，恨不得立马一下子全部钻进去。
    但是小活鱼知道它不可以。
    于是它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往里面钻，然后他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一阵阻隔，小活鱼知道，这是块领地还没被别人占领过的象征。
    这种时候是不能犹豫的，他热爱着它的领地，感觉自己一点也忍受不了，然后脑子一热一下子冲破了这层阻隔，这些泥土如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好，或者说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美好，总之它现在整条鱼都觉得十分舒畅。
    于是小活鱼便开始一段关于它自己的征程，它不停的在建造着属于它自己洞，后来这个洞有了雏形，小活鱼便开始欢快的在里面不知厌烦的进进出出。
    啊，太幸福了！
    但是后来的场景就有些失控了，由于小活鱼太激动了，在他建造的洞里欢快的舞动着，尾巴也啪啪啪的甩着，让他最开始想要温柔建洞的理想破灭了。
    轰隆隆，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是半夜了，原本小小下着的雨忽然之间大了起来，小活鱼身上沾满了雨水，而雨水也顺着小活鱼刚刚打的洞流了进去。
    领土上的洞被他弄的泥泞不堪，冷静下来的小活鱼心疼极了，它十分的自责，但是好在有温柔的水流流过，它自己变得干净了，它方才在领土上弄出来的洞也完成了最后一步工序。
    小鱼知道刚刚打的洞必须温柔一些，所以它克制着自己脾气，没有一直在这里面待着。
    雨很大，渐渐的池塘就不再缺水了。
    而从此这只小鱼，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和后天的合并，明天应该会断更。感谢在2020-04-02 23:02:08~2020-04-03 20:3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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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翌日，清晨。
    沈柔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后，有几个瞬间的迷茫。
    她看见了自己身上盖的红被子枕的红枕头，有些不明所以，后来她又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她，迷迷瞪瞪的一抬眼，霍昭那张俊脸就映入了眼帘。
    记忆突然全部回笼，沈柔嘉大清早的就开始脸红，她愣愣的看着霍昭，然后默默的把自己的被子拉高了一点，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窝里，默默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你干嘛呢，回来。”
    霍昭一下子就把沈柔嘉揽了回来，还连带着把她翻了个身，让这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露了出来，霍昭道：“你这不行啊，这都过去了，怎么还害羞呢？”
    沈柔嘉就是不看他，虽说被窝里的两人此时可以说是十分的坦诚相见了，但是沈柔嘉还是羞耻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昭顺了顺沈柔嘉的头发，犹豫着问道：“……你还疼吗？”
    沈柔嘉摇了摇头，闷闷的道：“还好。”
    说到这里，沈柔嘉忽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她刚刚嫁过来，起来是要去给公公婆婆奉茶的！
    想到这个，她这会也不羞耻了，猛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还把躺在旁边的霍昭吓了一跳。
    “现在什么时辰了啊？！”
    霍昭明白过来，一把又把沈柔嘉揽到了床上，道：“我说你怎么了，还早，躺会。”
    沈柔嘉翻了个身，道：“真的？”
    “真的真的，我看着点呢。”
    方才猛地一坐起来，牵扯到了某个地方，沈柔嘉这会才感受到自己身上隐隐的疼，她皱了皱眉，默默调整了下姿势。
    霍昭看这小姑娘神色不对，就问道：“你还在疼吗？”
    沈柔嘉道：“还好，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霍昭又问：“那你哪不舒服啊，我给你揉揉。”
    沈柔嘉心里默默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小声不满道：“你说我哪疼？”
    霍昭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继续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别不好意思。”
    沈柔嘉把霍昭的手推过去，嘟囔道：“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霍昭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认真道：“对不起，我昨天……”
    沈柔嘉连忙捂住了霍昭的嘴，忙道：“别说！我知道了，我其实还好。”
    昨晚实在是太不忍直视了，她都觉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霍昭。
    “好好好，不说，你看咱俩也是成亲的了，你叫声相公我听听。”
    沈柔嘉不说话。
    “那行吧，我是男的，我先来，娘子？”
    “娘子来，叫声夫君听听。”
    霍昭要是不说，本来这称呼是应该的，还很正常，但他这么一说，沈柔嘉就叫不出来了。
    “娘子，你怎么不说话呢？我都喊你了，你要是不叫我，可不是占我便宜吗？”
    沈柔嘉被霍昭催的脸色红了红，磕磕巴巴道：“我感觉…我有点说不出来。”
    霍昭惊了，道：“你这不行啊，你说我是你相公不？”
    沈柔嘉道：“……是啊。”
    “那你叫出来听听。”
    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很多东西，一刻意反倒说不出来了。
    沈柔嘉：“……”
    “哎呀，该起来了，我们俩不能在床上磨叽了。”沈柔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昨天晚上事毕霍昭抱着她去洗过澡了，但是霍昭给她抱回来以后居然没有给她穿衣服，她一坐起来凉气就蹭蹭蹭的往身上跑。
    霍昭把被子往沈柔嘉身上盖了盖，拿过来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里衣，十分自然的伸开然后自己亲自给沈柔嘉穿上，沈柔嘉一边跟着霍昭动作，一边道：“你昨晚干嘛不给我穿衣服，就这么光着睡，也太……”
    霍昭又拿过裤子，试图帮沈柔嘉把裤子也给穿上，解释的十分苍白：“我这不是…怕你热吗。”
    沈柔嘉把裤子拿过来自己塞进被窝里穿，道：“你这样说你自己信不？”
    霍昭道：“信啊，我难不成还是贪图你的**吗？”
    沈柔嘉道：“那你干嘛自己也不穿衣服？”
    霍昭跟着坐起来，一边自己穿着里衣一边道：“你这人太不讲道理了，为什么就允许你你热，不允许我热？”
    说罢他自己又补充道：“而且我火气还贼大。”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总算是起床了，所幸沈柔嘉今天自己醒的早，要是指望霍昭喊指不定得什么时候，外面早早的就候了丫鬟，两个人一起来，外面的丫鬟便鱼贯而入，穿戴整齐以后，两个人就要分别了。
    送霍昭去上朝后，沈柔嘉就要去给霍国公和国公夫人请安了。
    在成亲之前，沈柔嘉见过一回霍国公和国公夫人，霍家的人好像都特别的好相处，霍国公性格没有霍昭那样冷，但是在霍昭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霍国公的影子，国公夫人是个看起来有些凶但是其实很好说话的人。
    原本新妇嫁入府，是要成天都待在婆婆身边伺候的，但是国公夫人说自己不喜欢那样，所以沈柔嘉只需要早上去奉个茶就行了。
    于小牙跟着沈柔嘉一起到了霍国公府，国公夫人对这头还没长大的小狼特别喜欢，本来于小牙√于除了霍昭沈柔嘉还有陆婉夏以外的人都比较有敌意，但是国公夫人一只鸡就把于小牙喂熟了。
    于小牙已经长大了，虽然也不是很大吧，但是也不能像它小时候随便躺人腿上了，此时，它正十分惬意的躺在沈柔嘉的腿边用自己的狼脑袋蹭着沈柔嘉的腿。
    “小嘉啊，你不用来这么早的，今日你们新婚第一天，怎么不多睡会啊。”
    沈柔嘉低头莞尔道：“多谢婆婆关心，礼不可废，应该的。”
    国公夫人轻呷了口茶，思及了沈柔嘉的家庭，想了想还是有些关切道：“小嘉，你既然已嫁过来，便是我霍家的人。”
    “倘若外头有人欺负你，你就跟小渊说，让他欺负回去。”
    沈柔嘉心下有些感动，道：“婆婆放心，不会有人欺负媳妇的。”
    国公夫人在没嫁到霍家以前，也是各方条件都十分优秀的名门闺秀，据说是霍国公追了很久才追到的，成婚三十多年，两人一直都是模范夫妻。
    这也是让沈柔嘉十分羡慕的一点，她心里其实很喜欢霍家，并非是因为霍家位高权重或者什么，而是因为这个家族，像一个真正的家庭。
    在内没有后院争宠，在外不贪图权利，从不结党营私，琴瑟和鸣，姐弟和睦，家风又极好，牵绊彼此的并非是利益，而是感情，这样的家庭好像与沈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沈柔嘉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量那些人也不敢来欺负你，你啊，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和小渊生出一个小孩子来。”
    待在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霍国公听不下去了，道：“你说什么呢，人才刚嫁进来，说什么生孩子。”
    国公夫人瞥了一眼霍国公，道：“呦呵，不知道是谁昨晚还在跟我说好想有个小孙子或者小孙女的。”
    说罢，国公夫人拍了拍沈柔嘉的手臂，道：“有些人就是记性不好，年纪大了，咱也得谅解下。”
    沈柔嘉被说的有点脸红，但是她多少也明白自己身上的“重任”，霍家人不纳妾，霍昭年纪又不小了，霍国公和国公夫人想抱孩子很正常，她作为霍家的儿媳妇，怎么着也得给霍家留后。
    沈柔嘉顿时觉得有压力了不少，暗暗下了决心，紧了紧手指头，道：“婆婆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
    国公夫人一听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就没控制住笑了起来，心道这儿媳妇怎么感觉憨憨的，但是这话总不能直接说出来，她们家儿媳妇脸皮薄，于是换了一种说法，道：“哎呦，小嘉你也太可爱了。”
    沈柔嘉也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的话太过了，心里后悔的不行，怎么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呢，但是还是道：“……多…多谢婆婆夸奖。”
    国公夫人越看这儿媳妇越喜欢，想着他儿子看上的就是靠谱，她想要的就是一个聪明却不自作聪明的儿媳，那些心思太过沉重的即便是对他们家是真心的她也不想要，因为那种人你看不透她，便难以对她心生亲近。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唉，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小渊他今年二十有四了，以前都没见他对哪家姑娘感兴趣，愁的我跟老头子都以为这小兔崽子不喜欢女人呢。”
    沈柔嘉忙道：“……媳妇只是走运罢了。”
    国公夫人道：“走运什么呀，小渊那性子我是了解的。”
    …………
    沈柔嘉几乎一上午都待在这陪国公夫人说话，临近中午的时候，沈柔嘉才回到她和霍昭的房里，她刚回来没多久，霍昭也从宫里出来了。
    帮霍昭把外衫脱下来，两个人就一起坐在桌子旁边吃饭。
    霍昭给沈柔嘉盛了一碗汤，道：“你快多喝些，太虚了你。”
    沈柔嘉乖乖的喝了一口，然后摸了摸自己小腹，若有所思道：“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个找宝宝了？”
    霍昭愣了下，表情有些怪异，道：“……怎么可能？”
    沈柔嘉道：“怎么不可能？”
    霍昭道：“哪有那么快，我不是昨天才…，倒也不至于一次就怀孕吧。”
    这话听得沈柔嘉耳朵发烫，但是和霍昭待在一起久了，沈柔嘉自己的接受程度就变得高了些，她十分敏感的从霍昭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丝令她不太愉快的信息，顿时，沈柔嘉严肃起来了。
    她放下筷子，一脸认真的看着霍昭，霍昭被看不明所以，虽然他没干什么，但是莫名就有点心虚，问道：“你…怎么了？”
    沈柔嘉道：“你是不是不想要小孩？”
    霍昭：“……”
    “是不是。”
    霍昭道：“……不是。”
    “我不信。”
    霍昭完全不明白沈柔嘉是怎么看出来的，觉得神奇之余莫名又觉得有点慌乱，形势不对，他立马道：“……好吧，我其实是有点不太想要。”
    沈柔嘉顿时没有心情吃饭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难过了起来，她问：“为什么啊。”
    霍昭道：“我俩才成亲呢，你看你，你要是有孩子还顾得上我吗？”
    沈柔嘉道：“…就因为这吗？”
    霍昭又小声道：“而且听人说有小孩就不能行房了，你说我这今年都二十四了，好不容易尝个荤。”
    沈柔嘉不可置信，道：“你成天脑子都想什么呢？我兄长也没同你差几岁啊，他都不这样。”
    霍昭道：“你兄长同陆婉夏那事我早知道了。”
    说罢，他看向沈柔嘉，目光不知为何竟然带了与他气质十分不符的幽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沈柔嘉：“……”
    “可有的人像你那么大孩子都三四岁了。”
    霍昭有理有据：“那我不能啊，你说我要是十□□就找你生孩子，你才多大？我这不禽兽吗？！”
    沈柔嘉喉咙哽了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我也不想刚嫁过来就要小孩子，我这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吗……”
    霍昭：“？？？”
    “你嫌我年纪大？！”
    “你放心，别说我二十四，我五十四也能让你生孩子，放心吧，急什么。”
    沈柔嘉闻言眉头蹙了蹙，道：“……你好变态啊。”
    霍昭给沈柔嘉挑了块刺不多的鱼肚子放在沈柔嘉碗里，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才刚成亲就开始嫌弃了？”
    沈柔嘉：“我以前都没有发现你居然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
    霍昭挑了下唇角，道：“不管我想什么，脑子里都是你，这样难道不好吗。”
    他拍了拍沈柔嘉放在桌上的手臂，道：“放心，我就是同你随便说说，有句话不是叫爱屋及乌吗，你那么喜欢你，你生的小娃娃我也会很喜欢。”
    “但那也是你的孩子呀。”
    “那又怎么样？你才是我最喜欢的。”
    有的时候霍昭说话还真的会让人十分受用，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对，但是霍昭这样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开心。
    吃完饭，沈柔嘉带着于小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霍昭蹲在那陪于小牙玩，一人一狼玩的好像还挺开心。
    这间院子很大，里面种了各种应季的花朵，每天都有专人修剪，所以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沈柔嘉仰着头，刺眼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睛，语调有些暖洋洋的，道：“……我其实还是叫你于大哥习惯一些。”
    霍昭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都依你。”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不行，还是得按规矩来。”
    霍昭轻笑了一声，扯了下于小牙的耳朵，道：“按规矩你得叫我夫君。”
    沈柔嘉半天没回话，霍昭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着日渐肥胖的于小牙，直到自己的耳边响起一声弱弱的，试探性的，还有些羞怯的“夫君……？”
    霍昭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
    “说什么？”
    说了第一遍第二遍就没那么难了，她脸蛋红红的，看着霍昭道：“……夫君。”
    霍昭听到悦耳极了，道：“再喊一遍。”
    沈柔嘉：“夫君。”
    霍昭勾了勾手，沈柔嘉意会，继续韩：“夫君。”
    越喊越自然，沈柔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了，继续道：“夫君夫君夫君。”
    霍昭笑着，道：“在呢在呢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小日常～
    周三的时候会一次更到正文完结，大概七千字左右。
    然后就是大约三万字左右的番外，该说的会给说完的，不用担心烂尾，你们担心我来不及写明白的都会在番外里说～感谢在2020-04-03 20:36:45~2020-04-06 21:0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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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正文完结
    日子过得很是安稳，温度渐渐的升起来了，霍昭每日要去巡武场练兵，早上上朝，下午应卯，中午会在家里吃饭，晚上也回来得早，然后同沈柔嘉腻腻歪歪。
    很多时候霍昭就是嘴上说说，事实上自从新婚之夜起，到现在几近九天，他都没有碰过沈柔嘉。
    起初两天还好，两个人每晚说一会话然后相拥而眠，这样多好呀，那种事情太羞耻了，而且她那什么还没好透，不能频繁。
    后来在第六天的晚上，沈柔嘉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其实在成亲之前，有嬷嬷教过她关于这种事的知识，还给她找了许多的书看，她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还是一边面红耳赤一边认真的看完了。
    虽然她只有一次实战经验，但是理论知识还是十分丰富的，所以沈柔嘉明白男子对这方面的需求总是大些，她身为霍昭的妻子，做这种事是理所应当的。
    她和霍昭刚刚成亲不久，这种事情作为感情的调剂品，是肯定要做的。
    于是，这天晚上，两个人洗过澡，双双躺在床上，沈柔嘉特地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然后睡在霍昭旁边。
    她想，前几天霍昭肯定是顾及着她的身体，所以今天晚上她同霍昭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的透露着‘我身上一点都不疼啦！’这个信息来。
    她自己觉得她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但是霍昭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没关系，在这方面沈柔嘉还是多少理解霍昭的，他的思维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样，肯定是因为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她决定循序渐进。
    她决定先问霍昭困不困，然后就说她也不困，两个人都不困肯定是要做点什么的，到时候不就水到渠成了！
    于是，思及此，沈柔嘉戳了戳霍昭硬邦邦肌肉，道：“夫君，你困不困呀。”
    霍昭揉了揉眼皮子，道：“挺困的。”
    沈柔嘉：“……？”
    霍昭疑惑：“怎么，你不困吗？”
    沈柔嘉：“困…困吧。”
    霍昭把沈柔嘉拉到怀里，被子盖好，道：“那睡吧。”
    月光轻轻柔柔的飘散进来，沈柔嘉一点困意都没有，她现在周边围绕的全是霍昭身上清冽的淡淡的冷香，黑暗中沉默半天，沈柔嘉默默的动了动自己的小爪子，悄悄的搭在霍昭的腰上，然后轻轻的动了动。
    沈柔嘉心想，女孩子总是脸皮薄，她总不能做的太明显，这个程度已经够了。
    谁知下一刻，霍昭就猛地抓住了沈柔嘉的手！
    要来了要来了。
    沈柔嘉心跳有些快，她有些紧张的盯着霍昭的下巴，磕磕巴巴道：“怎…怎么了？”
    霍昭道：“别瞎摸，还怪痒的。”
    沈柔嘉：“？？？”
    沈柔嘉觉得自己今晚注定要失眠了，她太心塞了。
    心情十分不好，从‘霍昭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思考到‘霍昭是不是已经对她厌倦了’，越想沈柔嘉就觉得自己自己越难过，难过难过着她就开始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反正气着气着她就自己翻了个身自己睡去了，她不睡霍昭怀里了。
    后来没过一会，霍昭就把她又拉了回去，沈柔嘉还在气着，但是霍昭抱着她的姿势让她十分舒服，没一会她就在气愤中睡着了。
    但是沈柔嘉向来脾气好，不涉及底线问题她一直都是十分好说话的。
    所以第二天，她就消气了。
    从国公夫人那回来，陆婉夏就过来了。
    她说她每天太无聊了，谢宝每天忙着练新兵，霍昭在查江南一带的盗贼，沈修要从两广总督的位置退下来了，这几天正忙着交接呢，而且他好像还在秘密的查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忙的不行，没人陪她玩，所以她就来找了沈柔嘉。
    还好陆婉夏是个女孩子，不然肯定不会那么快就见到沈柔嘉。
    陆婉夏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过来人’，她一听说沈柔嘉是因为什么而忧愁基本上就明白症结所在了。
    陆婉夏好歹也是陪霍昭征战沙场数年的左膀右臂，多少还是有点猜测的。
    霍昭对沈柔嘉有时候看起来好像冷冰冰的，但是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之所以这样恐怕还是因为他自己觉得沈柔嘉还没修养够，不想伤害她。
    沈柔嘉觉得有点道理，对这个说法勉强接受。
    遂第十天的晚上，沈柔嘉便思考了半天穿上了一件十分‘不太保守’的衣服，坐在床上等霍昭回来。
    没一会，霍昭便回来了。
    他进门解下身上的外套搭在门边，一回头，就看见了屏风旁边脸色通红的沈柔嘉。
    霍昭的目光从沈柔嘉露出来的那两个白净的小肩膀头子扫过，慢慢的蹙起了眉。
    沈柔嘉鼓起勇气，道：“霍昭，你今天累不累呀？”
    霍昭并未回答这个问题，继续皱着眉，毫不留情道：“你这样光膀子难道不冷吗？”
    说罢，他重新拿起了自己方才脱下的外衣，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了过去，一下子把沈柔嘉围了个严严实实，一边围还一边道：“冻坏了怎么办？这几天有点降温，怎么这么不注意。”
    沈柔嘉：“？？？”
    她心中十分郁结，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憋着闷气半天没跟霍昭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离霍昭远远的，并且在心里想她和霍昭这辈子就这样吧，她再也不想暗示这个木头男人什么了！
    但是没过一会，霍昭就把她揽了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她的后颈。
    沈柔嘉躲了躲，并不想让霍昭亲。
    “今天是第十天啦！”
    沈柔嘉不明白霍昭在说什么，但是也不打算理他。
    霍昭继续轻声在沈柔嘉耳边道：“我那天问大夫了，大夫说女子修养十天就差不多可以啦，我都要憋疯了。”
    “我们一起来为生小孩做准备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什么七千，我说的话能信吗？
    这就完结了！
此处惯例我要安利一下我的预收，救救孩子吧，你们去看看呗，感兴趣的话在戳一戳收藏呗～《窥春色》，文名文案封面都暂定
    那是一个内敛的高岭之花和狠毒大美人的故事，虽然还没开，但是很好看哒！
    男女主都爱对方爱到无可救药～
    。感谢在2020-04-06 21:07:50~2020-04-08 22:5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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