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黄昏》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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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落黄昏》作者: 款款
    文案：
    “我有大房子，早看日头，晚看黄昏。”
    酒吧男模美人攻x实习护士洁癖受
    竹马竹马
    主角：叶早晨 林已夕
    注：
    1、男模是攻，护士是受，然而并不是男模和护士的职业剧，这是个互宠爱情片
    2、俺的wb：@款款阿
    第1章
    昨夜雨下了整晚，清晨阳光照进，却是好天。
    “喂！起来，我要晒被。”
    叶早晨刚沾上枕头，便觉得有人叫他，不仅叫，还上了手，大着力道使劲推他后背。
    “呃，已夕，别吵，让我睡会……”说着叶早晨便抓起被子，一把蒙住了头。
    “你不要蒙头睡觉！”林已夕一脸愤愤地站在床边，见推搡无果，直接伸手开始扒被子，抽床单。
    十分钟以后，叶早晨头发凌乱、一脸无奈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自家被掀得光秃秃的床板，又看着从楼顶晒被归来，一脸春风得意的林已夕。
    “俩小时，”叶早晨敲了敲床头边的小闹钟，上头刚好定格在七点整，“我下班回来，只睡了俩小时。”
    “可是下了好多天雨，被子一定要晒的。”林已夕站在门口，说得义正词严。
    叶早晨不屑地点头：“被子没了也就没了，连垫褥都给我扯了，存心不让我睡觉吧？”
    林已夕犹豫了半晌，指指对方身边：“那你，靠沙发上睡？”
    提议完，叶早晨一动不动，眼神犀利地瞪着林已夕，盯得林已夕有些无措，原地傻站一会儿，随即低低叹了口气，假装成没事人一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已夕！”
    刚拿起手机的林已夕吓得一抖，他握着手机缓缓转过脸来，只见叶早晨开始了咆哮：“你还讲不讲道理？我，五点下班的，回来累得想死，你非要洗了澡才给上床，我还没睡熟，好了，又要人起床了！”
    叶早晨拍拍自己的胸口：“你摸摸你的良心，说！你霸不霸道！”
    林已夕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己霸不霸道，叶早晨已经噼里啪啦接了下去：“我好难啊，我怎么这么难，想睡觉都睡不了！”
    “我没……”林已夕原地抠着手，讲出了一句他酝酿许久的话，“那你换个跟我同起同睡的工作不就好了呗。”
    “我就知道你想让我换工作，看不起我咋的！你以为工作是你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好找的吗？钱那么好赚的？指望你在医院里拿的那两千？”
    “我不是还在实习吗？”林已夕吞了吞口水，“以后会变多的。”
    “得了吧你。”叶早晨抹了一把脸，“三个月了，有三个月了，其他的不说，我可有喝过你一口水，抽过你一包烟，吃过你一顿饭？通通没有！没有就算了，你还瞎几把洁癖，管这个管那个，一点人权都没有！”
    林已夕愣着神，一句话也怼不回去，大多数时候，他都比较不善言辞。
    叶早晨看着对方半天讲不出话的样子，不想再骂，沉重地“唉”了一声，倒在了沙发上。
    沙发是刚刚好二人坐的沙发，容不下叶早晨平躺。
    叶早晨苦逼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脸朝里头，胳膊做枕，带着怨气合眼。
    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有脚步走近，有人戳了戳他的脊梁骨，悄声道：“喂，我去上班了。”
    叶早晨不答。
    “喂～”对方改为拍了拍他的肩，又唤了声。
    “哎哟去去去！”叶早晨推开对方的手，赌气道，“别烦我。”
    “哦。”林已夕轻轻应了句，背起书包，小心翼翼地嘱咐，“你，要帮我收被子啊，记得啊，太阳下山前收。”
    叶早晨闷闷地“嗯”了一声，林已夕悄悄出了门。
    第2章
    林已夕伸了个懒腰，顺手在自己肩膀上揉了两下。
    他掏出手机，早上出门百分之一百的电量，现在下午五点，剩百分之九十七。
    他可太忙了。
    林已夕边拨电话，边端起饭盒往外走。
    “喂？”
    叶早晨很快接了。
    林已夕劈头就问：“我被子收没？”
    “收了收了。”另一边，叶早晨看了眼他刚刚收回来的、胡乱堆放在床边的被褥，埋怨道，“你就关心你的被子。”
    “哦。”林已夕好似开了窍，“那你睡好了？”
    叶早晨睡足起来，心情已经由阴转晴：“嗯，我梳洗打扮一下，准备出门接客，你待会儿回来？”
    “回不来。”林已夕摇摇头，加快去食堂的步伐，“晚上加班，要很晚。”
    “实习护士还加班？使唤你们呢？”
    “那没办法，老师和护士长都没走，我们也不能走。”
    “唉行，总之就是明天见。”
    二人挂了电话，昼伏夜出的叶早晨就要去酒吧赚钱，早晚都忙的林已夕，吃了饭还要继续上班，这三个月里，他们基本上只是早晚碰头，完美错开彼此的休息时间。
    偶尔也有都在家的时候，一个睡觉，一个擦地，作息不同，各干各事。
    林已夕一边稍稍扭动着酸痛的颈椎，一边无奈：最近他和叶早晨的互动实在太少，两人都忙，沟通少，意见却多了。
    今早叶早晨凶他了。
    他心里本能地抗拒叶早晨在酒吧工作的事，今早被骂，才发现自己最近确实没怎么关心人家，好吧，扯平了，谁也别嫌弃谁。
    .
    已经十二点，同事三三两两地离开，林已夕依旧不慌不忙，在院里写完了本周的实习周记，出来的时候，刚巧一点，朗月当空，照得路上通亮。
    凉风吹过，林已夕瑟缩了一下，有点冷，初秋总在夜晚悄悄降温。
    不知道叶早晨现在在做什么，他有点担心。
    下一秒，林已夕做了决定：关心对象，从此刻做起，他要去接叶早晨下班！
    林已夕搭上了一辆和回家方向相反的夜班公交，动身去叶早晨工作的酒吧。
    酒吧坐落在一片繁华的步行街上，这里大大小小的地摊、酒吧、KTV鳞次栉比，为人们提供丰富的夜生活。
    酒吧的名字地点林已夕是知道的，可他仍旧一下公交就蒙，晕头转向找不到路，七绕八绕来回问了几遍，才终于找着招牌。
    林已夕站在酒吧门口，这是一道窄门，里头是昏暗的楼道和并列着的电梯，从里面上去，才能进入酒吧。
    要上去吗？要假扮客人给叶早晨一个惊喜吗？
    林已夕左晃右晃，有些踌躇。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林已夕吓得闪退到一边，一帮男男女女从电梯里出来，夹杂着调笑和嬉闹的声音。
    林已夕不由瞪大了双眼——其中一个女人搂着的，是叶早晨。
    第3章
    女人身材矮小，浓妆仍盖不住老相，她手臂的长度只能将将环住叶早晨的腰，却搂得死紧，而叶早晨的手，搭在对方肩膀上，侧面望上去，二人很是亲昵。
    林已夕站在黑暗的角落里，背脊涌上丝丝凉意。
    林已夕眼中只剩下了那两个人，只见他们转身走到门口，女人娇嗔了一句，听不清说了什么，随后她便抱住了叶早晨，叶早晨身子抖动，好像在笑。
    “已夕？”
    林已夕骤然被惊醒，女人已经走了，叶早晨回过头来，发现了他。
    “你怎么来了？”叶早晨匆匆走了过来，随手抹掉了下巴上蹭到的口红。
    “我……”我来接你下班？
    林已夕不愿往下说了。
    “你特地来找我？”叶早晨笑着跟旁边同事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们先走。
    “我们上去？”说话间，叶早晨伸手欲拉林已夕的胳膊。
    “别碰我！”林已夕突然抬手挡了一下，后退一步。
    “哦。”叶早晨迅速把手收了回去，“也对，我身上全是酒味。”
    林已夕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这没什么好生气的，殊不知自己一脸不悦的神色已经映入对方眼里。
    叶早晨在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林已夕故作平静：“我来等你，什么时候下班？”
    “哦，十一点。”叶早晨有些尴尬地开口，“那，上去等我？”
    林已夕点点头，跟着叶早晨上到二楼。
    酒吧规模很大，设施完善，大厅舞池包间都有，男模佳丽一应俱全，眼尖的林已夕一眼就发现了好几对，躲在角落里拥抱的、乱摸的。
    林已夕心脏“怦怦怦”地跳了好几下，不甘心地咬着后槽牙，加快脚步，紧跟住叶早晨。
    叶早晨把他领进了一处更衣室，更衣室本就面积狭小，除了固定住的衣柜和桌子，地上还胡乱堆放着储物盒与各式行李箱，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叶早晨随意用脚一踢，合上面前一个行李箱，腾出空间让林已夕过来，他拉开一把椅子：“来，已夕，坐这里，这我常坐的，不脏。”
    林已夕还背着书包，他从没来过这种风月场所，从刚刚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像个没身份证还是第一次进网吧的小学生，他不由在心里暗骂自己蠢，骂自己不该来受这刺激。
    更衣室又进来两个人，亲切地喊叶早晨“晨哥”，两个男人打扮妖艳，林已夕身上的“基佬雷达”打开，立马探测出二人是gay，而且还是受，他立马妒了。
    林已夕抬起脸，这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气呼呼地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叶早晨看了一眼表，抱歉道：“大概还需要一小时，今天人不多，到点就能走。”
    林已夕不言不语地低下头，叶早晨也看出他的不自在。
    “哦，对了对了。”叶早晨忽然道，“我给你买了个东西，今天才到的，我拿给你。”
    说着叶早晨便两步走向衣柜，开了其中一个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快递盒。
    林已夕抬起头，脸还绷着：“买给我的？”
    “对。”叶早晨把盒子放到桌子上，用钥匙划开了上面的胶带，“我帮你拆开看看。”
    林已夕有些好奇，目光锁定了叶早晨手里的东西不放。
    叶早晨把里面的盒子取了出来，递给对方：“送你的，拿着。”
    林已夕看了一眼东西：“手机？”
    “嗯，”叶早晨又把东西往对方怀里递了递，“最新款的，骚紫色，衬你。”
    林已夕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的欣喜，但他立马又绷住了。
    “快拿着，别闹小脾气了。”叶早晨哄道。
    屋子里另外两个人都往这边看了看，林已夕咳嗽一声，假模假样地、勉强地接过了手机。
    “乖！”叶早晨夸了他一声，随即又掏出一个手机盒，“还有一个，先放你包里。”
    这次林已夕倒是毫不犹豫地接过：“给你妹买的？”
    “嗯，小丫头今年上初一了，给她买个好点的用用。”
    林已夕瞟瞟对方：“我就知道不是买给你自己的。”
    “我的又没有坏。”叶早晨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还要出去一下，你待在这，自己先玩会儿手机啊。”
    林已夕抱着俩盒子点点头，他还能怎么办，叶早晨太会了，他现在想发火都发不出来，只能抱着自己的新玩具，眼睁睁目送叶早晨离开。
    “喂，你就是晨哥家的小护士吗？”叶早晨一走，便有一个男模走过来搭讪。
    林已夕像个孩子一样赶紧护住自己的手机盒，警惕地瞪着对方。
    “你别害怕，百闻不如一见，我对你，还蛮好奇的。”对方靠近林已夕，仔细打量了一番，“你也蛮普通的嘛，晨哥图你啥？”
    “你不懂，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林已夕连人带椅子往后退了退，椅背撞上了桌子，他眼睛转了转答道，“他图我，图我一颗有趣的灵魂。”
    “啊哈哈哈，那我是不懂。”对方手撑在桌边，俯视着林已夕，“就因为你有趣，他就能拒绝那么多男的女的？”
    拒绝什么，林已夕不是傻子，他明白。
    林已夕扬起头，高傲地回答：“他应该的。”
    对方假笑了一下，冲一旁的伙伴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林已夕坐在原地，虽然今天是第一次来酒吧，但是他对叶早晨的工作内容还是有了解的，他对男朋友的长相还是有清醒认识的。
    叶早晨从小就长得好看，男女老少通杀的好看。
    他肩宽腿长，从胯到脖连成一道完美的线条，脸部更是生得精致，鼻梁高耸，山根丰满，不仅充满着男性的阳刚，还隐隐透着几分柔美。
    下班时间到，更衣室瞬间挤满了人，各款各型的男模，大部分人都有稍微打扮一下，让自己看上去精致一点。
    林已夕把座椅让给别人，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混在人群里的叶早晨，不是他男友滤镜厚，而是叶早晨本来硬性条件就很好，稍微抹了发胶，描了眉毛以后，模样就更为出众。
    在林已夕眼中，其他人化了妆是乡村野模出街，他男朋友是漫画里走出来的执事。
    “盯着我看干嘛？走了。”叶早晨已经换下了衬衫外套，套上了一件常穿的牛仔服。
    “哦。”林已夕跟上。
    二人从酒吧侧门出来，叶早晨从一排摩托中推出了自己的小电瓶：“来，你先上。”
    “脚搭好，别放下来啊。”待林已夕坐稳，叶早晨一边叮嘱一边跨上了电瓶。
    车子发动，此时林已夕又毫不嫌弃地跟叶早晨贴在了一起，耳边传来风的呼呼声。
    “手机，喜欢吗？”叶早晨冲着身后问。
    林已夕响亮地答：“喜欢！”他确实喜欢。
    “国庆放假吗？”街道空旷无人，叶早晨声音格外地大。
    “不放！”
    “我也不放。”
    林已夕往前凑了凑：“我到时候给你买一个国旗，插你电瓶车上。”
    “好呀！”
    林已夕笑着搂着前面人的腰，突然脱口而出：“喂，别做男模了，换工作吧，换工作好不好？”
    第4章
    叶早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拒绝道：“不能换，钱还没攒够。”
    “攒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林已夕不解。
    “攒够了钱，”到了家楼下，叶早晨把车停稳，“给你买四个轱辘的车。”
    “对我那么好干吗？两个轱辘挺好的。”林已夕一步跳下电瓶车，“不然再买一辆，我雅迪你小刀，合起来也是四个轮子。”
    “害，那能一样？我要轿车，你别管。”
    “切，不懂你。”林已夕背着书包，沉默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可有的事，不做才不会错，一旦踏进去了，就要有陷入泥潭，拔不出来的准备，这道理，你应当比我懂。”
    林已夕说完，率先一步上了楼，叶早晨叹了口气，锁车跟上。
    .
    叶早晨和林已夕，从小长在一条街上。
    那一条巷子，里头都是爷爷奶奶辈分配得来的房，老一辈的街坊四邻大多在一个单位，彼此熟识，生活水平也差不多。
    到了父母辈，各家条件开始有了变化。
    叶早晨爸爸有钱，林已夕他爹没钱。
    当年流行的童装品牌，有“西瓜王子”和“小猪班纳”，叶早晨穿的是专柜正品，林已夕只能穿山寨原单。
    叶早晨长得俏，穿得也好，大人们都喊他“小美男子”，小孩子都想跟他玩，林已夕也不例外。
    风水轮转，好景不长。
    叶早晨爸爸叶竟出事那天，林已夕正蹲在街口吃炒米。
    吃得正香，叶竟突然大步跑来，把四岁的叶早晨往林已夕身边一放：“交给你了。”
    林已夕手捧一把炒米，一头雾水地站起来看着二人。
    随后就来了几名警察，十分不人道地当着孩子的面，铐走了叶竟。
    叶早晨呆呆乎乎地望着自己爸爸被带走，直到父亲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扑通”坐到地上，“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林已夕顿时慌了，赶忙把一手的炒米揣进口袋，连拖带拽、连哄带骗地把叶早晨领回了自己家。
    林已夕奶奶进门的时候，林已夕正在拿袖口给叶早晨擦眼泪。
    “哎你这孩子，怎么在我家？快走，你家出事了，你妈在找你！”林奶奶挥着手催促。
    叶早晨哭得直打嗝，林已夕心疼地给他抹眼角。
    四岁的小孩，已经隐隐有判断是非的能力，知道不是好事。
    最后在林奶奶的催促下，叶早晨独自回了家——他家就在林已夕家楼下。
    之后一连好多天，林已夕没再见到叶早晨，直到有次饭桌上，奶奶告诉林已夕：“你以后别跟叶家那小孩玩了，他家的钱，来路不正。”
    后来，林已夕不断听人提起，叶早晨他爸是骗子，犯法了，坐牢了。
    整条街，渐渐没人再跟他们家当面打交道。
    叶早晨不怎么出门了，他一出门，就有家长把自家的小孩拉回屋，有大人假装偷看他，用叶早晨可以听见的声音，叹他“可怜”。
    叶竟还有个弟弟，技校毕业，娶了媳妇，媳妇又生了个女儿。
    新孙女要给奶奶带，晚上跟奶奶一起睡，又是女孩，年轻的儿媳妇非不让爷爷跟着一起睡，于是房间不够用。
    为此，所有人大吵了一架，吵到邻里八方都探头出来看。
    处理结果就是，他家在一楼阳台上搭了个棚子，叶早晨和他妈搬了进去。
    那年，叶竟坐牢两年，叶早晨刚上小学。
    冬天的傍晚，林已夕写完作业，爬上桌子，靠在窗台边，看着自家的空调水，一滴一滴，落在叶早晨住的棚前。
    .
    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停止，叶早晨擦了擦额头和发梢上的水珠，推门出来。
    见林已夕正站在床边，嘴角含笑，一脸虔诚地拿着纸擦着他的新手机，左右前后，擦得仔仔细细。
    “好了没？好了睡觉。”叶早晨疲倦地趴到了床上。
    “哎。”林已夕拿下巴指指对方那边的床头柜，“把你手机拿过来，我给你擦擦。”
    叶早晨把手机递过去：“我这破手机有什么好擦的？”
    林已夕接过，边擦边说：“以后我们定个新规矩，手机要带上床，先拿酒精棉片消毒。”
    “为什么啊？”
    “你天天碰这个，碰那个，然后又摸手机，手机难道不脏吗？”林已夕自问自答，“肯定脏的呀，所以以后我俩手机都要擦，喏，棉片我就放床头柜了。”
    “无聊。”叶早晨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才不擦，你给我擦，洁癖！”
    林已夕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点点头道：“我就是洁癖，”随即他就想起今天在酒吧里看到的场景，“我对人也洁癖，你以后，少让别人摸你啊。”
    叶早晨手枕着胳膊，侧过头看着林已夕：“哎哟，这么小气？”
    “我这不叫小气。”
    “你这就是小气，你每天不摸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医院，给病人人工呼吸擦屎擦尿，我有说过你吗？”
    “不一样。”林已夕抬起眼皮。
    “怎么不一样？同样是职业需要，只允许你救死扶伤，不准我娱乐大众？你这叫什么？这叫双！标！”说完叶早晨就扯过一半被子，翻身睡觉。
    “你……”林已夕咬了咬下唇，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没想到点子反驳，最后一跺脚，关灯爬上了床。
    “你的手机。”林已夕敲敲叶早晨的后背，把手机放在了对方腰上。
    叶早晨背对着他拿回手机，点亮屏幕：“四点多了，睡觉吧，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好。”林已夕往前移了移，伸手抱住对方的腰，安静了没两秒，又突然蹭着对方的后背道，“那你摸别人吧，轻微地摸，我准了，但你不可以跟人出台啊。”
    叶早晨身子动了动，转过身来，一把搂住旁边的林已夕，固定住对方：“你睡不睡觉？没完了是吧？”
    林已夕在黑暗中瞪着叶早晨：“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你要是跟别人出台了，我……我打断你的腿，再亲自帮你接上。”
    “太凶狠了吧你。”叶早晨用鼻尖刮着对方的面颊，喃喃道，“不跟别人，就跟一个叫林已夕的小宝贝出。”
    “真的吗？”林已夕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有点兴奋。
    “真的。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唱支歌给我听听。”林已夕往对方怀里钻了钻，“你都好久没给我唱歌了。”
    “来。”叶早晨让林已夕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把被子盖到两人的肩膀，望着天花板，低低唱了起来：
    “Do you remember
    The things we used to say?”
    林已夕悄悄抓到了对方的衣服，合上眼睛。
    “Will you hold on to me
    I am feeling frail?
    Will you hold on to me
    We will never fail?
    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you see，
    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曲毕，叶早晨侧头，林已夕在他的脖颈边，歪着脑袋，一动不动。
    “喂，睡着了？”
    林已夕不答，叶早晨悄悄把揽着对方的手抽了回来，把林已夕的脑袋放回枕上，调整了一个让对方脖子舒服的睡姿，他在黑夜之中端详着林已夕的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安全感了？”
    叶早晨亲了亲旁边人的嘴角：“放心，不会太久的，我捞一把快钱，赚够了，就去换份工作。”
    “嗯。”林已夕梦呓似的答应了一句。
    “晚安。”
    “嗯。”林已夕又哼了一声。
    ※※※※※※※※※※※※※※※※※※※※
    本集bgm《dying in the sun》
    第5章
    林已夕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他先扑了个空，发现床边没人，只好自己摸出手机。
    “喂？呃……”林已夕胡乱一滑屏幕，接通电话，眼还闭着，“我不是，我还没当爹……”
    “额……等会儿别挂，我又是了。”林已夕脑袋微微清醒，支起上身，“对的对的，我是她爸爸……”
    叶早晨进门的时候，林已夕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愣神，他家背阴，只有像现在这种正午的时候，才能在沙发边微微晒到一点太阳。
    “睡醒了？”
    林已夕轻轻“嗯”了一声，拿手抠了抠眼角，又用纸巾擦了擦手。
    林已夕必须作息规律，第二天才精力充沛，像昨晚那样，先加了小夜班，又去找了叶早晨，天亮才睡，哪怕时间睡够了，依旧会没有精神，要很久才能缓过来。
    “给你买了枣。”叶早晨把袋子放到沙发边，伸手按了按林已夕的风池穴，“头疼还是脖子疼？”
    “都有点。”林已夕脖子往后靠了靠，享受着对方的按摩，“对了，你妹妹的班主任，刚刚打电话来了，我给你接的。”
    “说什么了？”叶早晨低头刚好望到林已夕的脸。
    “老师让交钱什么的，我刚刚没怎么听清楚，你再问问你妹。”
    “好。”叶早晨掏出手机，欲打电话。
    林已夕推开他的手，站起来：“你打吧，我去刷牙。”
    叶早晨打完电话，回头一看，自家床上被子又不见了，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没了，想来是被林已夕带到楼顶上晒了。
    叶早晨端着刚洗好的一盆衣服，也去了楼顶：“你等我一会儿，我不就帮你一起搬了吗？”
    林已夕拍打着棉被：“没事，我是大力士，120斤的患者，我都能一人抬。”
    “所以在家让你少做点。”叶早晨放下盆，分开缠绕在一起的衣服，拿起一件抖开，“这个月忙吗？”
    “我有不忙的时候吗？实习的这几个月，只要在单位，微信步数铁定朋友圈第一，重活累活肯定我们男护士一马当先，每天脚不沾地的，就这样我还没瘦，越累下班吃得越多。”
    林已夕一边吐槽，一边过来帮忙晾衣，他转而道：“不过这个月还好，累归累，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看一下，下周什么时候有假，我调个跟你一样的时间休息，我妹有事，我刚好把手机送给她，顺便带你俩去看个电影。”
    “带我跟你妹看电影？”林已夕不甘地望了一眼对方，语气里带着埋怨，“你之前，都没有单独带我去看《哪吒》！”
    “跟她吃醋？你是小孩吗？”叶早晨调侃了一句，解释道，“下次网上看，前两个月才换的工作，之前不好意思调班请假。”
    “不用了。”林已夕背过脸去，“开玩笑，我也没那么多时间……”
    林已夕这个人，很容易自己生闷气，叶早晨眼看着对方落寞地扯着刚洗完的衣服，只得蹭到他身边，强行扯起话题：“是我俩时间对不上，太忙，对了，你不是说这个月还好吗？这个月在哪个科室？”
    林已夕小声回了句：“妇产……”
    “哎呀，妇产好，”叶早晨赞道，“妇产科肯定没之前忙啊，人家产妇一般不愿意男护士过来啊，不然多尴尬？你说是不是？”
    “还好吧……”林已夕嘟着下唇，语气淡淡。
    叶早晨依旧在努力地活跃气氛：“你每天太累了，晚上睡觉也睡不好，我心疼得不行，我就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别说看电影了，连doi都不好意思邀请你，你看看都多久没有开发新姿势了……”
    林已夕微微侧过脸来，挑眉望着对方。
    叶早晨欣喜道：“你今天是不是休息，机会难得，就今天，我去请假，把这两件事都安排一下。”
    “真的嘛？”林已夕嘴角一勾，刚想答复，兜里的手机冷不防振动起来。
    “喂林已夕，紧急情况，人手不够，快来医院！坐车来！”
    对面传来急吼吼的召唤，这边二人的笑容都逐渐凝固。
    “加班？”
    “嗯。”林已夕失望地垂下头，“妇产科也是很忙的……”
    “能不去吗？”叶早晨捧起对方的脸。
    “她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林已夕握着手机，“我还指望她给我打个高分呢。”
    第6章
    林已夕实习十二个月，一个月换一个科室，这个月轮到妇产科。
    妇产科下还有好几个并列科室，林已夕每天去产科打卡，妇科名义上划在妇产科下，但其实跟产科不在一栋楼，不在一栋楼，常常有联系，林已夕经常两头跑。
    把他叫去的是产科的护士长，林已夕到的时候，所有人已经脚不沾地了——一个接一个的准妈妈，赶着来他们医院生娃，时间全部卡在一起。
    一夜奋战过后，林已夕瘫软地趴在了值班室桌子上：“早产的，难产的，还有生双胞胎的，我不行了，真的累得不行了……”
    “谁不是呢？一夜没停。”靠在桌边的女生，是林已夕同班同学曹婷婷。
    “我觉得我一整夜都在给产妇揉肚子，我的手已经麻木了，我……”林已夕还想再抱怨几句，看到门口有人进来，立马住了嘴。
    曹婷婷也直直身子：“骆老师好。”
    “老师好。”林已夕从桌上起来，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进门的是妇产科唯一一个男医师骆敏，据说专业水平很高，国外回来的，就是平时总板着张脸，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现在，吃个早饭去，一会儿还要忙。”骆敏老师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推了推眼镜，低头看起手上的东西。
    “点，点个外卖吧，已夕我帮你一起点哈，老师你要什么吗？”曹婷婷小声地询问着对面的人。
    “我不吃。”骆敏头也不抬，“我早上从来不吃。”
    “哦，那我点好了。”曹婷婷迅速点了几下，就把手机屏幕亮给林已夕看。
    林已夕点了点头，伸手指道：“对了，我书包里还有枣子，吃不？”
    “你书包哪呢？”曹婷婷立马回头望去。
    “那，”林已夕指点道，“你去拿，第一层就是，顺便把我手机拿过来，我实在不想动……”
    曹婷婷把林已夕的书包直接提了过来，拉开拉链，就发现里面用饭盒装好了枣。
    “都是洗好的，啧啧，你对象准备的吧？”说着曹婷婷就毫不顾忌地打开饭盒，拈起里面最大的一颗，吃了起来。
    林已夕默认了对方说的话，把盒子推到了对面，整个人又顺势趴回到桌上，有气无力道：“吃吗？”
    他本来只是想客套一下，没想到对面的骆敏真的伸手拿了一颗：“吃一个。”
    于是林已夕道：“那你多拿几个。”
    骆敏小口咬着枣，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没有多拿的意思，倒是曹婷婷又把手伸了过来：“我要。”
    她吃着还不忘夸人：“你这对象有心了啊，我以后也要找你对象这种，贤惠且帅的。”
    “贤惠且帅？”一边的骆敏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按正常的理解，这两个词很难并列放到一个人身上。
    “这……”曹婷婷侧头询问林已夕,“能说不？”
    林已夕正拿出手机，刚看到昨天叶早晨上班前给他发的消息，本想着要回点什么，一看时间刚过六点，叶早晨很可能才睡着，算了不发了。
    他放下手机，随意道：“能啊……这有什么？”
    “那告诉你好了，林已夕对象是男的，男朋友！好看的那种，”曹婷婷晃了晃手中的枣子，“人也好。”
    骆敏从手里的资料中抬起头来，透过眼前的镜片打量林已夕。
    林已夕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他回望着对方态度不明的眼神，挠了挠头，随即摆出一副“我就是同性恋你瞅我咋的”的表情。
    骆敏突然微笑了一下，和蔼道：“原来是这样，太帅的男友，可要拴住了。”
    拴住拴住，要不是生活所迫，林已夕一定要把叶早晨摆在家里，裹进被子只给他一个人看，但是外人面前，他才不要透露自己的小心思，他满不在乎道：“各有各的事，哪能拴着？全凭自己自觉。”
    骆敏无声地笑了一下，低回了头。
    .
    往后几天，林已夕和叶早晨继续保持早晚碰面的状态，有时候林已夕下班迟，傍晚也见不到，经常是他一个人睡，大约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听到家门口传来动静，而后是浴室亮起了灯，传来水流的声音。
    凌晨时分，林已夕睡得迷迷糊糊，但他一听到叶早晨回来以后，在家里发出的细微响声，就倍感欢欣。
    因为没一会儿，水声停止，叶早晨就会过来揉揉他。
    叶早晨动作很轻，揉两下，就结束。
    往后的两个小时，是林已夕一天中睡得最香的时候。
    每当林已夕睁眼的时候，叶早晨刚巧进入熟睡。
    林已夕会悄悄盯着对方的睡颜看好几分钟，然后无奈地下床，顶着自己清早亢奋的小林去洗漱。
    这件事上，他可太难了。
    小林也太难了。
    林已夕回想着，自打叶早晨去夜场工作以后，他和小林就没爽过。
    虽然林已夕时不时就要跟叶早晨发发小脾气，但是他还没无理取闹到要随时找叶早晨疏解欲望的程度。
    这种事要两相情愿、你侬我侬才好。
    上次叶早晨都问他了，他还没答应，护士长一个电话过来，就凉凉了。
    林已夕盼来盼去，终于又逮着机会。
    叶早晨调到了和他同一天休息的班，除了下午要陪妹妹看电影，剩下的时间都是林已夕的。
    这件事成为了林已夕这一周工作的所有动力。
    周六休息，周五林已夕就开心地跑回了家，难得第二天都不工作，夜晚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
    林已夕早就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他一下班就奔回家，里里外外洗了个热水澡，光着身子跑上床，兴奋地发短信问叶早晨今天忙不忙。
    林已夕很少在工作时段打扰对方，对面的人诧异了一下：怎么了？
    林已夕回：没怎么，早点回来。
    叶早晨没回复，林已夕猜测他是去忙了，他一个人坐在床边傻乐了一会以后，又跳下床，想找点吃的补充一点体力。
    家里没多余的零食，林已夕灵机一动，从书包掏出两个今天医院的新手妈妈塞给他的喜蛋，剥开吃了。
    澡洗了肚子饱了，他乖巧躺平，就等着叶早晨回来，给对方一个惊喜。
    五分钟以后，他睡着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没被任何声音打断。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林已夕脑袋钝重，总觉得跟他预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侧身看了看旁边，没人。
    林已夕腾地坐了起来——叶早晨一晚上没回来。
    第7章
    叶早晨醒来，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脸上，他觉得有些刺眼。
    这里并不是他家。
    “好了？”门口走来一个人，裸露着胸膛，下/身围着条长浴巾，他拿着手机扔到叶早晨身边的被子上，“你家小护士，一直在找你，我帮你回了他两次。”
    叶早晨接过自己的手机，查看了一下：一次是昨晚林已夕问什么时候回来 ，另一次是今早 ，林已夕狂打电话，这边回了两个字“有事”，林已夕便没动静了。
    叶早晨一看时间，十点了，他翻身下床，扯过放在旁边的裤子：“谢了，我得回家。”
    对方站在床边看着：“这就走了？回去领罪？喂，别急，你要怎么解释你彻夜未归的事啊？”
    叶早晨瞟了一眼对方：“我就说我有事啊。”
    “小护士会信？”
    “小护士很好哄的。”叶早晨一想到林已夕别扭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浮现笑意。
    对方点点头：“也对，上次我找他聊天的时候，感觉人是挺单纯。”
    “上次？”叶早晨回想了一下，“他来店里找我的那次？你找他搭什么讪？你没事离他远点。”
    “那我不是好奇吗？不过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不打算告诉他？”
    “告诉他只会徒增我俩的烦恼，”叶早晨提着裤子站起来，“我俩好不容易住一块了，能开心一天是一天。”
    对面的人有些疑惑：“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会心态爆炸，会上房揭瓦，会掀家，相信我，他一定会。”叶早晨一边回答，一边环顾四周，“哎，我上衣呢？”
    “穿我的，”对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宽松的白T，扔给叶早晨，“你的昨晚弄脏了，我扔了。”
    叶早晨端详了一下衣服，无奈没得选，只能凑合着套上，小了点，但能穿。
    “那你们会分手吗？”对方看着叶早晨穿上自己的衣服，眼里突然有了一丝期待，“分居也行，到时候叶哥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叶早晨对着手机黑屏随意地理了理头发，良久，才侧过脸来，微微一笑：“于凯，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同性恋，也不可能找一个gay来做伴侣，我跟你合作，只是看你人还行，我俩只能谈钱，不谈感情，歪心思你以后别动。”
    于凯干笑了一下，玩笑道：“你果然很渣，亏我好心，还把床位让出来给你。”
    叶早晨点开手机支付：“行吧，睡你大床房一晚，总共多少钱？按天还是按小时？我付钱。”
    “得了吧，”于凯手一挥，“赠送的，就当我投资渣男了。”
    “不要那我走了。”叶早晨把手机揣回兜里，“不用送。”
    “哎你等会儿！叶早晨！”
    叶早晨刚走到门口，就被对方喊着名字一把拽住胳膊，他回过头来：“我不是说了？不用送。”
    “叶早晨，我……”于凯想了想，最终松开了手，“我一会给你发个东西，你去试试。”
    “哦，”叶早晨眼眯了眯，“你先发来我看看。”
    .
    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区，叶早晨绕了半天，才从里面出来。
    路边吹来一阵阵冷风，一夜气温骤降，已经有行人穿上了夹克外套。
    叶早晨看看自己穿的，显得有些单薄了，他环抱住胳膊，往家走去。
    .
    “已夕！”
    家里果然比外头暖和，冷热交替，叶早晨边换鞋边吸了吸鼻子。
    “林已夕？”
    没人搭理，厨房却传来“哐哐当当”的声音，叶早晨循声进入厨房：“我回来了。”
    林已夕举着锅铲回过头来：“哦，回来了。”随即又转过头去，捯饬自己锅里的菜。
    “我帮你？”
    “出去吧，我做好了，一会儿开饭。”
    “哎，好。”
    叶早晨出了厨房，这是他们租的房子，极小的单身公寓，客厅和卧室没有明确的功能划分，出了厨房就是吃饭的方桌，再走两步就是大床，连个阳台都没有，就这小屋子，因为交通便利和内部精装修，租金不低，还极其抢手。
    叶早晨打开衣柜，换上了一件厚点的卫衣。
    林已夕端着饭碗走了出来，瞟了眼叶早晨换下的T恤：“不是你衣服啊？”
    “对，人家的，昨晚酒喝多了，我衣服脏了。”
    “我以为你今天也不会回来了，”林已夕淡淡说了句，转身去厨房端出两盘冒热气的菜：“就炒了俩素菜，凑合着吃点。”
    林已夕抬手介绍道：“一盘西红柿炒番茄，一盘土豆炒马铃薯，本来还有俩鸡蛋，昨晚被我吃了。”
    叶早晨望着饭桌上一红一黄两道菜，拾起筷子：“你昨晚，等我很久吗？”
    终于聊到了关键问题，林已夕叹了口气，无比苦逼地说：“可不是吗？等着你回来共度良宵，一夜没合眼。”
    “哎呀，补上，今晚一定补上。”叶早晨夹了一筷炒得稀烂的西红柿，“昨天周五，店里太忙了，一群人闹闹哄哄清早才结束。”
    “过了这村没这店，不用你补。”林已夕兴致缺缺，“你一会儿滚去补觉。”
    “生气了？”
    “心累了，”林已夕扒拉着碗里的饭，“之前我也被喊去加班了，都是被生活摧残的青年，一起困个觉都这么难。”
    “我的错，让你独守空房了。”
    “没事，”林已夕释然了，“换个思路，我每天也在让你守活寡，平了。”
    叶早晨边吃饭，边偷偷观察林已夕，随即他发现，林已夕虽然表面上板着一张臭脸，但没有真的生气。
    其实，叶早晨认识林已夕二十多年，林已夕真生气的时候寥寥可数，大部分时候，摆臭脸只是想让人来顺毛。
    .
    叶早晨帮着收拾餐具，试探道：“你昨晚一夜没睡？要不，一起约个午觉？”
    林已夕手上动作不停，冷漠道：“一会儿再说。”
    .
    叶早晨冲完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林已夕不声不响地爬了上来。
    于是，两个都自称“一夜没睡”的男人，度过了一中午没睡的快乐时光。
    第8章
    “你穿这个。”叶早晨从衣柜里扔出一件高领毛衣。
    “不穿！”林已夕两下把毛衣叠好，塞回了柜子里。
    叶早晨指指自己的脖颈，示意林已夕：“遮一遮，怪不文明的。”
    林已夕拒绝道：“有什么不文明的？都是成年人，你还不好意思了嘿。”
    “我妹不是成年人啊，让她看见了，不好。”
    “她懂什么？”林已夕想了想，“就算懂吧，你觉得她能想象到是你弄的？你这就叫欲盖弥彰，这就叫做贼心虚。”
    最后林已夕只穿了件半截袖，任性地露着锁骨处的一片红痕。
    出了门，叶早晨提议：“坐公交吧，我车没开回来。”
    “你早上也坐公交回来的？”
    “嗯，太累了，懒得骑车。”
    林已夕把手揣在兜里：“也对，你以后下班，干脆就打个车，没多少钱，骑电瓶车挺不安全，别哪天因为醉驾给抓了。”
    “我会看着办，我回来那条路上查得不严。”
    叶早晨刷了两下卡。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秋天的天气变化很奇怪，明明早上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下午出来却有了太阳，阳光把车厢内照得暖烘烘的。
    林已夕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叶早晨膝上放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上次给他妹妹买的手机，林已夕瞟了一眼，不用猜他都知道叶早晨肯定还在里面塞了钱。
    三人约在了一个购物广场门口，叶早晨妹妹叶茜长得瘦小，本来看着就不像初中生，何况她今天还穿着小学时的校服。
    叶早晨在马路对面就开始挥手：“茜茜！”
    那边的妹妹没反应，倒是林已夕浑身一激灵，林已夕在家的小名也叫“夕夕”，一个读音，搞得叶早晨一喊他妹，林已夕就觉得是在喊自己。
    叶茜也看到了二人，往马路口走了几步。
    “冷不冷?”叶早晨一走过去就揽住了叶茜的肩，“走，哥带你买衣服！”
    说着，叶早晨便拉着自己妹妹往商场里走。
    林已夕张张嘴，欲言又止地跟了上去。
    叶早晨和自己妹妹絮絮叨叨，问学习问生活，林已夕一句也插不上嘴。
    三人在“少女淑装”区转了一圈，叶早晨去收银台结账时终于跟叶茜分开了，林已夕跟叶茜并肩坐在专柜那的沙发上，他俩并不熟，这样沉默着坐在一起，有些尴尬。
    叶茜忽然抬起头来：“我哥，是你男朋友吗？”
    林已夕侧过头来，脖子上的痕迹更加明显：“你说呢？”
    小姑娘没什么表情：“我觉得是，但我希望不是。”
    林已夕一愣：“为什么？”
    “我哥哥以后，应该结婚生子，而不是跟你这种人搅基。”
    林已夕瞬间就被点着了，板着脸道：“我哪种人？”
    “你是个普通人啊。”叶茜冲对方投去了虚伪一笑，“小哥哥，你总该知道，我哥跟你在一起，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林已夕心道：这小丫头，还挺直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行呀，”林已夕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正宫娘娘的气场，“现在是你哥赖上我的，你要有本事，把刚刚的话跟你哥说去。”
    叶茜冷冷地哼了一声。
    林已夕最讨厌人挑拨，他不依不饶道：“不过你说了也没用，因为你哥他只听我的。”
    二人眼看着叶早晨从拐弯处走来，叶茜悄声道：“你哪来的底气？”
    林已夕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得意扬扬：“你不懂，毕竟，我跟你哥熟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聊什么呢？”叶早晨走了过来，把发票递给柜姐。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心照不宣，无缝切换，冲叶早晨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没什么。”
    .
    电影散场，依旧是叶茜挽着她哥哥走在前头，林已夕喝着奶茶跟在后头。
    小妹妹今天心情很好，林已夕一肚子不爽，不单单是因为叶茜讲的那几句话，还因为他一看到叶早晨手上的大小包，就直觉得肉疼。
    叶茜一走， 林已夕就上来，一把抽走了叶早晨拿着的手机。
    “让我看看， 今天花了多少钱？”
    林已夕点开叶早晨的账单：“我的天哪，这千把块又没了。”
    “哎，别看了，花都花了。”叶早晨把手机拿了回来，“你没看到吗，小姑娘，衣服都没件好的。”
    “你是不是傻？”林已夕怼道，“你可真是滥好人穷大方，商场衣服多贵？你眼都不眨一下就付钱？买衣服不知道逛淘宝吗？”
    “我告诉你啊，她是小女孩，跟我不同，再怎么样以后不能出来混社会，女孩就得富养，得惯，不能抠。”
    “别跟我讲这些道理，轮得到你来惯吗？孩子她爸……”林已夕哽了一下，转而道，“孩子她爸先不说，她没妈吗？她跟你是一个妈吗？你傻不拉唧往外送钱？”
    林已夕迈着大步往前走，走到公交站，公交车刚好过来，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块钱，投了币，一路走到车的末排坐下，一声不吭望着窗外。
    叶早晨紧挨在林已夕旁边，牵过了对方的手，捏了两下：“我知道，你就是心疼那点钱，她们学校组织十一出去，要交八百块食宿，叶茜直接跟老师讲她家条件不好，她不去，家长联系方式的父亲栏上，留的是我的号码，就上次，你接电话那次，班主任直接来找我了解情况了，你说这钱我能不给吗？”
    林已夕“哼哼”了两下，也没辙：“给吧给吧，反正不是我拼死拼活挣的。”
    叶早晨知道林已夕松了口，骨子里还是为他好，他想让对方再开心点：“喂，你知道，我妹班主任是谁吗？就你们班以前那个男的。”
    林已夕缓缓转过脸：“七点就上课的那个啊？”
    “对对对，就是他。”叶早晨附和道。
    “他可严了，”林已夕手指戳戳叶早晨的手心，一本正经地开了个玩笑，“他上课不给带手机，明天，去，把手机要回来。”
    “拉倒吧你，”叶早晨笑着揉了一下对方的脑袋，“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来，你现在怎么这么抠门呢你？”
    “我抠门？”林已夕也伸出手，两下揉乱了对方的发型，“还敢说我抠门，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讲什么你都不听，没有初中那会儿好了！”
    第9章
    林已夕上初中的时候，跟叶早晨在同一个学校，不同班。
    一个年级十多个班，各有各的班风，有的班严，有的班佛，有的班浑。
    林已夕偏偏就被分到了最严的班，上学早，放学晚。
    早上全年级都是七点半到校，独独他们一个班，七点开始早读，七点半时，他们班老师已经提前进班讲课了。
    下午，隔壁班都走光了，他们班多加一节课。
    初一的时候，林已夕尚且可以应付。
    初二时，林已夕家卖掉了老房子，搬了个家，导致他每天要多坐三站的公交去上学，就在这时，班主任发布新规，要求他们班和毕业班学生保持一致，上两小时晚自习再走。
    林已夕开始吃不消了。
    他晚上熬夜写作业，睡不好，第二天便起不来，每天早上，林已夕都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蹿上公交车，再火速去早点摊排队，最后跑进班里。
    .
    “林已夕！”班主任抬表看了看时间，“迟到7分钟，手伸出来。”
    林已夕刚一进门，气还没喘匀，便挨了七下鞭子。
    “你下次再迟到，我就打电话让你家长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班主任拿教鞭指指林已夕：“拎着你的早饭，滚到外头吃去！”
    林已夕把有点麻木的左手放到裤腿边搓了两下，一声不吭回座位放下书包，站到门口啃包子去了。
    他累极了，体力一天跟不上一天，就这样挨到晚自习结束。
    林已夕拖着疲倦的身躯，下了楼，抵达另一个班门口。
    他敲敲门框：“喂，走了。”
    “哦。”班里只有一个学生，见到林已夕来，抬起头把书本合上，“你们班，今天考试了没？”
    “数学明天考，物理卷发了。”林已夕靠在门边。
    “你考多少分？给我看看。”
    “61。”林已夕走进班里，把书包放到桌子上，在里面翻找着卷子，“在这儿，不过要明天才能给你带回去，今晚要家长签字。”
    林已夕刚把卷子递出去，没待对方接过，突然又把东西抽了回来：“哎，叶早晨，我天天借你看我们班考卷，你帮我个忙呗？”
    叶早晨的手还停在空中：“什么忙，帮你模仿家长签字吗？”
    “不是，我们班不是天天7点早读吗？你以后，帮我带个早饭呗？”
    叶早晨看了看对方：“你早起一点，不就好了吗？”
    “不行的！”林已夕突然沮丧了起来，“你家近，我家远，你不懂我的苦，我每天迟到，每天挨打，你看，小手都打红了……”
    说着林已夕便把掌心伸给叶早晨看：“老房子过来只要五分钟，我过来要二十五分钟，反正你每天也要买早点啊，就顺便给我带一份呗，我给你钱。”
    “那好吧。”叶早晨收拾好了书包背上，“明早，你想吃什么？”
    林已夕立马笑了：“我很随意的，就我们家以前路口那煎饼，不要韭菜少放油，再来一份淡豆浆。”
    林已夕掏出五块钱往叶早晨手上塞：“五块钱你看够不够，多退少补哈。”
    第10章
    第二天清早，林已夕在知道有人带早饭的情况下，赖床多睡了五分钟，最后踩着点进班。
    班主任跟林已夕隔空对视了一眼，挑挑眉，眼神里透露着一股狠劲，好像在说“这次先放过你”。
    林已夕抱着书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没过一会儿便瞥见叶早晨在他们班门口东张西望。
    他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学校有个规定，早饭不准带到教室里吃，要在外头吃完了才可以进去，所以每个班门口都有三三两两正在吃早饭的。
    “你的早点。”叶早晨把袋子递出。
    “来来来。”林已夕拽起叶早晨的胳膊，把人拉到拐角处，“到这边来吃，我不想看见我们班主任。”
    叶早晨回头望了一眼，林已夕的班主任正站在班门口，手背在后头，拦住了一位迟到的同学。
    叶早晨问：“你今早迟到了没？”
    “我没啊，我一大清早就过来了，少买个早饭，节约了好多时间。”
    叶早晨从兜里掏出一个五毛钱：“给你，找零的。”
    “哎呀不要。”林已夕对着手上的饼咬了一口，“你收着，反正明天还要买，明天的钱，一会儿再给。”
    叶早晨皱皱眉：“我以后，是每天都要给你买早饭了吗？”
    “嗯。”林已夕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的小小善举，使我不再迟到。”
    “好吧。”叶早晨缓缓把硬币装回口袋，靠在栏杆边看林已夕吃东西。
    “你看我干嘛？”林已夕嘴里嚼着饼，“你的早点呢？拿出来一起吃呀。”
    “我的，我的路上就吃完了。”叶早晨挠了挠头，“你吃东西，吃得好慢哦。”
    林已夕缓缓喝了口豆浆：“我就是故意吃慢的，能在外头耗多久，我就要耗多久，多一秒我都不想进去早读。”
    “那我回班了。”
    林已夕挥挥手：“去吧去吧。”
    叶早晨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嘱咐道：“对了，我晚上还是在班上自习，你别忘了把昨天的卷子带给我。”
    “哎，晓得晓得。”林已夕目送着叶早晨下楼，嘴上不由地嘀咕：“早上来得早，晚上还回去那么晚，可惜我没这自觉性。”
    从此以后，林已夕每天都有人送早饭，虽然他还是经常迟到，但是他依旧享受着叶早晨给他换着花样买早点的待遇。
    他和叶早晨是好朋友，叶早晨顺路给他带饭，作为报答，林已夕给对方看自己班的考卷，互帮互助，他觉得这一切没什么不妥。
    直到初二下学期的一天。
    那天天有点凉，林已夕身上裹着毛衣，他挂着耳机，看了一眼mp3上的时间——比以往早了十分钟。
    林已夕下了公交，心中暗暗懊悔：早知道就多睡一会儿了。
    他心里正郁闷着，眼睛一瞥，捕捉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林已夕看见叶早晨从马路对面的一辆公交车上跑了下来，一路小跑跑进巷子里去。
    嗯？叶早晨为什么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为什么往我们家老房子的方向跑？
    叶早晨的模样他再熟悉不过，绝不可能看错，林已夕一脸疑惑。
    他进了班，没一会儿叶早晨就照常出现在了他们班门口。
    叶早晨提着早点的塑料袋冲林已夕招手，林已夕走了出去，接过早点，看了一看，却没有立刻打开吃。
    “吃啊，怎么？胃口不好啊？”叶早晨笑着问。
    “这是，以前我们家门口的？”林已夕捏着手里的袋子问。
    “对呀。”叶早晨察觉到了林已夕的异样，头往前蹭了蹭，指给对方看：“喏，严格按你要求买的，油少肉多，不……不合心意吗？”
    “没有……”林已夕对着饼咬了一口。
    叶早晨解释道：“你说的，这周吃家门口的，下周再吃学校这边的，你要是不喜欢，明天给你换。”
    林已夕一口饼咽下，犹豫着问：“你这是……特地给我买的？”
    叶早晨回答得很快：“我这是顺便给你带的。”
    “别骗我。”林已夕把手里东西一股脑儿塞给对方，“我都看到了，你今天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就是特地去给我买的！”
    林已夕愤愤地靠在墙边，盯着对方。
    “是的是的，我就是特地给你买的。”叶早晨有些慌了，“你别生气。”
    林已夕拿下巴指指对方手里的早点：“那你给我解释清楚。”
    叶早晨干笑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跟你一样，现在不住那边了。”
    林已夕看着对方，虽然刚刚有猜到，但他还是很惊讶：“什……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叶早晨把早点递回到林已夕手中，继续道，“去年的时候，我爸出狱，我跟我妈就搬出我家那棚子了，男孩嘛，也不能总和妈妈睡。”
    “搬哪去了？”
    “东郊。”
    “东郊……”林已夕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提着袋子的小手无措地动了动，“那你每天上学，岂不是很远？”
    “还好吧。”叶早晨随意道，“坐车三四十分钟。”
    林已夕当场就羞愧了：“比我家还远……那你还给我买了大半年的早饭？你这让我怎么办才好？”
    “嗐，什么怎么办？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嘛，你不也一直借我看卷子？”
    林已夕依旧很尴尬：“可是……可是，你应该告诉我的。”
    “告诉你我不能给你买早点，让你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迟到挨打吗？我可做不来，何况我家里的事，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你搬家了，放学我上了公交，看你过马路，我一直以为你还是回的以前的家，不对不对，其实我根本就没留心过这些……”林已夕胡乱解释了一通，最后决定关心一下好朋友的现状：“那你，现在和你爸爸住在一起吗？”
    “我爸给了钱，我和我妈住。”叶早晨靠在窗台栏杆上，“他俩还是离婚了，我爸又找了一个，好像最近孩子快生了。”
    “哦。”林已夕小声答了一句，心里有点同情叶早晨。
    “你快吃。”叶早晨示意道，“一会儿饼凉了。”
    林已夕听话地举起饼咬下一口，咀嚼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件事：“哎？你每天早上吃的什么？我从没看你吃过早饭。”
    “我都带在书包里，下课吃。”
    “是什么？”林已夕狐疑地望着对方。
    “吃饼干。”
    叶早晨一讲完，林已夕瞬间就变脸了，又开始把手里的东西往对方手中塞：“你吃饼，你啃两口饼！”
    “干什么啊？”叶早晨推搡着，“我才不吃你啃过的，我就爱吃饼干！”
    .
    “老板，现做一个饼，少油，不要韭菜。”叶早晨站在摊边对着老板招呼。
    “好嘞。”老板三两下拿锅铲和刷子煎出了一个饼，用纸袋包上，“来，您拿好。”
    叶早晨接过饼，回头便看见林已夕在一旁，对手哈着气。
    “让你穿这么少，冷着了吧。”
    “没事没事。”林已夕原地跺了两下脚，“再走两步，就到家了。”
    叶早晨把饼递了过去：“吃个饼，暖暖手。”
    林已夕笑着接过，边走边咬了一口：“这味道，跟以前我们家门口那家，不太一样了。”
    “是吗？”叶早晨揽上林已夕的肩，“我觉得天下的饼都一样，我从来吃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的啊。”林已夕把饼对到叶早晨嘴边，“你吃吃看。”
    叶早晨咬了一口，嚼了两下。
    “不一样了，对不对？”
    叶早晨干笑了一下，实在尝不出有何不同：“我没你有研究，毕竟你以前就喜欢吃这饼，我给你买了两年的早饭，这饼基本上每周都被你cue。”
    “我后来每次吃饼的时候，都有分给你，你应该记得以前的味道啊。”林已夕啃着手里的东西，回忆着曾经，“那时候你最好了，天天一声不吭地把早点买来，我讲什么你听什么。”
    “现在不好了？”叶早晨假装生气地捏了一把对方的脸，“哎对了，你那时也没现在斤斤计较，你记得吗，当时你每天给我五块钱，我买完饭，次次都有找零，我给你你老不要，我就偷偷存了起来。”
    “干什么了？”
    叶早晨有点惆怅：“中考结束以后，我拿那钱买了两张电影票，打算跟你一起看电影，结果你没来，电影我也没看。”
    “哦。”林已夕回想了一下，“我中考没考好，那天我奶奶刚好知道，就生气了，硬是没让我出门。”
    “我知道，你奶奶那脾气，出了名地暴。”
    林已夕低头吃着饼：“这两年年纪大了，好些了。”
    说话间便到了家楼下，叶早晨往楼道里一看，忽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林已夕顺势抬头。
    叶早晨还搂着林已夕，望着眼前的人，磕磕巴巴道：“奶奶……奶奶好。”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胖胖的老人侧过脸来：“哟，真是这里呀，刚刚敲门没人应，我还以为我走错了。”
    林已夕也是一愣：“奶奶，你怎么来了？”
    第11章
    “你都多久没回家了啊？我来看看你。”林奶奶举起了手中的纸袋：“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是哦。”林已夕后知后觉道，“最近太忙了，没空回去，走啊，上楼。”
    叶早晨默默放下了搂在林已夕肩膀上的手，他有些胆战心惊：幸好刚刚及时闭嘴，也幸好搂的是林已夕的肩，看上去应该像是勾肩搭背。
    叶早晨刚安了点心，便看见林奶奶走近了两步，担忧地问：“哎哟，夕夕啊，你这脖子怎么了啊？皮都红了。”
    “哦哦，”那是叶早晨之前造的孽，林已夕扯扯衣领，厚着脸皮道，“过敏的……”
    叶早晨抿着嘴笑了一下。
    “过敏？那身上呢？身上有没有长疹子啊？”
    “没事儿。”林已夕挽上奶奶的胳膊，边往前走边迅速转换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你寄给我的快递，上头有地址，我顺着那地址打的过来的。”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林奶奶吐槽道：“这小区，环境也太差了，房子这么老高的，楼和楼之间排得忒近，野狗还多，你说家里有房间，你怎么就不住呢？”
    “这离我实习的地方近，交通方便。”林已夕解释道，“我大了，不想老住家里。”
    “不想住家里，出来还不是跟别人合租？”林奶奶有意无意看了叶早晨一眼，“跟别人住能有跟家人住舒坦？”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奶奶一步跨出电梯，对着楼道指指点点：“你看看这，又阴又窄，这还有垃圾呢！喂这谁家垃圾啊！”
    “哎，奶奶你别管，我们这租户多，常有的事。”林已夕拉着自己奶奶往家里走。
    叶早晨机灵地抢先一步，打开了门：“来奶奶，进屋说。”
    叶早晨递过去了一双大拖鞋，林奶奶进了屋，把麦大劳的纸袋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即开始环顾四周：“我滴个老天爷哎，夕夕哎，你这地方也太小了吧？”
    林已夕随意地说：“我觉得还好啊，刚好够住。”
    林奶奶来回走了两步，便看完了屋内的构造：“你这屋，背阴不说，它也不通风啊，难怪你要过敏，你以前从不过敏的……”
    叶早晨赶紧凑过来，附在林已夕耳边，讲了句悄悄话：“让你不穿高领毛衣！”
    林已夕迅速回了个鬼脸。
    奶奶手背在后头，拖着略有些肥胖的身躯，从客厅晃到厕所，从厕所踱步到厨房，宛如一个则来男生寝室查房的宿管，而这寝室的两个男生，看似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实则窃窃私语。
    “家里没什么违禁物品吧？”叶早晨看着奶奶进了厕所。
    “没有，都清理干净了。”林已夕骄傲地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就好。”叶早晨满意地点点头，要是被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他真怕老年人当场厥过去。
    “有她也看不懂。”林已夕又补充了一句。
    正说着，只见林奶奶面色凝重地晃了出来，又往四周看了看，好像在寻找什么，最后她停留在了床边，不解地问：“所以这屋子，没卧室，就这一张床，床还摆客厅？”
    叶早晨和林已夕互相望了一眼，林已夕赔笑道：“是是，现在小公寓都这样。”
    林奶奶依旧很费解：“那你俩大男人，天天挤这小床上睡？这床上，也就一床被子，怎么睡？搂一块啊？”
    “不是！”林已夕一摆手，想着怎么把这一茬糊弄过去，“这样的，我上白天岗，他上晚上岗，我俩……分开睡的。”
    实话倒也是实话。
    “哦，晚上上班。”林奶奶瞅了一眼叶早晨，转而问自己孙子：“晚上上的什么岗啊？”
    林已夕挠了挠头，嘴角尴尬地扯了扯，总不能说自家老公晚上出去给人陪酒吧，本来他奶奶就看不起叶早晨，下一秒，他灵光乍现：“他晚上写文！”
    叶早晨：“……”
    林奶奶：“啥？”
    林已夕伸出双手，有模有样地做出敲击键盘的姿势：“就是在电脑上面码字。”说着还顺带夸了一句叶早晨，“赚得比我还多呢！”
    后半句也是实话。
    林奶奶来回打量了一下二人，突然一把拉过林已夕：“夕夕来，我有话要说。”
    叶早晨干笑了一下，自觉地走开。
    奶奶把自家孙子拉进厨房，完了还鸡贼地虚掩上门，生怕叶早晨偷听。
    林已夕有些不乐意了：“奶奶，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你说他有钱，那你把这房子让给他住吧，你跟我回去。”
    “那可不行，我俩必须待在一起。”
    “为什么呀？”
    林已夕瞪着眼：“我俩关系好。”
    “不懂事！”林奶奶压低了声音，“你跟他关系好干嘛？他们家人都是混江湖的，光是他爸，就进去过两次，你跟着人家学坏去啊？”
    林已夕理论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外头人听见：“他爸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在这好好的，我没事跟你回什么家？”
    “好了好了。”林已夕不想让奶奶逮着机会继续胡搅蛮缠，放开声音：“奶奶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已夕费了老大劲，总算把他奶奶这尊大佛给请走，末了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你家人还是老样子。”叶早晨给对方端来一杯水，“是不是想让你赶紧回去尊老爱幼？”
    林已夕接过水喝了一口：“老太太还是那么唠叨。”林已夕今天一天都有点不高兴，他顺手拿过椅子上麦大劳的纸袋，看了看里头的吃的，“都是鸡翅啊，放冰箱里，明早吃。”
    .
    夜深，林已夕明天要上班，早就上了床，自己睡了。
    叶早晨一个人坐在写字台边，扶着下巴坐在电脑前，旁边手机的屏幕，停留在他和于凯的聊天界面上。
    于凯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正是他现在搜索的内容。
    “呃……”林已夕揉揉眼睛醒来，瞧见了不远处电脑屏幕的亮光：“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查点东西。”
    林已夕翻了个身，趴到床边，用软绵绵的语气玩笑道：“怎么？真想开始写网文了？”
    叶早晨叉了界面，合上电脑，两步过来爬到床上，一把把人捞进怀里：“不想了，睡觉。”
    “嗯。”林已夕迷迷糊糊地抱住对方，并不晓得对方在想什么。
    第12章
    小夜班，林已夕跟着骆敏查房出来，边走边给自己做颈椎保健操。
    一边的曹婷婷看了眼时间：“你说，下个月我们去急诊，会更忙吗？”
    “会呀。”没等林已夕回答，骆敏已经开了口， “医院没有不忙的时候，你们要习惯。”
    “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去玩了，我好无聊！”曹婷婷叹了口气。
    林已夕更是苦大仇深：“叶早晨都好几个月没带我出去玩了……我好想死……”
    “乱说什么呢？医院里别说那个字。”骆敏瞪了一眼林已夕。
    “呸呸呸。”林已夕拍了拍自己的嘴，把不吉利的话吐掉。
    “哎，今天十二点下班。”曹婷婷忽然灵机一动，贴近了林已夕，“已夕，不如就今天，出门喝一杯呗。”
    “去哪喝，步行街吗？”
    骆敏回望二人：“明天不上班了啊？”
    曹婷婷理所当然地回答：“明天不是大夜班么？白天在家睡觉啊。”
    林已夕也很久没有出去放松过了，心里有些痒痒：“晚上十二点，步行街夜市开始，很多人的，骆老师要不要一起？”
    “一起？”骆敏没想到自己会被邀请，犹豫了一下，“等我一会儿吧，我开车带你们。”
    .
    十二点交完班，林已夕和曹婷婷坐上了骆敏的车。
    曹婷婷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没想到啊，老师，你竟然会和我们一起。”
    骆敏掩饰道：“我是怕你们喝多了，没人送你们回去。”
    曹婷婷瞥了一眼对方：“呵，不可能的，我们都是老油条了。”
    “是长江路步行街吗？”车子驶出医院，骆敏打开了导航。
    “对啊，你没去过？”
    “我去过。”骆敏回忆道，“那里没什么玩的呀。”
    林已夕坐在后座：“因为你是白天去的，没见识到这个城市的夜生活。”
    “是吗？我是工作以后才来这里的，你是本地人？”
    “嗯。”
    “喂。”曹婷婷回过头来，“你男朋友在吗？把他喊来。”
    林已夕在后头敲着手机：“我正在跟他说，他就在那附近，不过不会这么早下班，我们先玩一下，之后去找他。”
    骆敏找了个地方停车，步行街的夜市已经开始，大小摊点从街口开始摆，一路延伸进去。
    “嚯，这么热闹。”骆敏感叹了一句。
    “对呀。”出了医院，曹婷婷就丝毫不把骆敏当老师，她拉着对方的衣袖就往前走，“走，先买点东西吃。”
    骆敏本来就没比林、曹二人大多少，平时看着严肃认真不太好相处，其实只是有些慢热。
    林已夕看着骆敏一脸好奇的样子，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到大没来过这种地方。
    十分钟以后，林已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骆敏确实没逛过夜市，以至于初来乍到，对什么东西都有一股好奇劲儿。
    每路过一家地摊，骆敏都要蹭过去看看，街边卖的首饰，卖的衣服，他都忍不住要伸手摸一下。
    曹婷婷去排队买炸物，骆敏一个人挤进了一处人很多的摊点围观。
    骆敏被小贩忽悠着，正要掏钱买东西时，突然被林已夕一把逮住：“你傻了？不许买！”
    说着林已夕就把骆敏给拖走了。
    “哎？你干嘛？你让我买啊，又不花你钱。”
    “那也不行。”林已夕最见不得别人乱花钱，“你知道这些小商品进货价多低吗？你连价都不还就要买？钱多还是咋的？”
    “我们不是来玩的吗？不就是图个乐子吗？”骆敏一边反驳，一边留恋地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小摊。
    “不行，不要被这些东西迷惑，买的时候开心，等你回家清醒了，你就不开心了。”
    “小哥哥，买花吗？”
    “啊？”林已夕低头，一个小姑娘站他的脚边，一手挎着个装满玫瑰的水桶，一手举着一枝红色玫瑰。
    “我不要。”林已夕直截了当地拒绝。
    说着林已夕便绕过来人，准备继续往前走。
    “小哥哥！”小姑娘不愿意放弃，再次上前，拦住了林已夕，“小哥哥，买一朵，送你男朋友。”
    林已夕看了一眼旁边的骆敏，松开了拽着对方的手：“他不是我男朋友，别瞎说。”
    骆敏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蹲下来问：“小妹妹，花多少钱一枝？”
    “十块钱。”
    “这么贵？！”林已夕觉得丝毫不值这个价。
    “我买一枝。”骆敏掏出十块钱递了出去。
    “喂。”林已夕叫了一声，没拦住，花已经到了骆敏手上。
    小女孩开心地跑开了，曹婷婷端着炸串和酸梅汤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怎么……”林已夕扶了扶额头。
    骆敏把手里的花冲着曹婷婷晃了晃：“我只是想买个花，他偏不让。”
    “给你省钱好不好？”林已夕无奈道，“我现在明白了，你跟叶早晨一个样，花钱不带脑子。”
    .
    叶早晨打了个喷嚏。
    “叶哥，你没事吧？”叶早晨的旁边，站着个唯唯诺诺的小男生。
    “没事。”叶早晨拿手指抹了抹鼻子，“收拾好了？”
    “嗯……”年轻的男孩犹豫了一会儿，讪讪地问，“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都有。”叶早晨鼓励地拍拍对方的肩，“你人去了就行。”
    .
    林已夕没想到，他第二次来店找叶早晨，又是在门口就看见了人。
    本来他们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林已夕大老远就认出了叶早晨的侧影，他猛地顿住脚步，静静地在不远处观望。
    只见叶早晨脸上挂着笑，低头跟身边的胖男人说着什么，随后他便打开车门，把身后干净水灵的小男孩推进了车里。
    林已夕的眉毛拧了一下，愣在原地，刚想开口，便发现身边的骆敏也停在原地，只有曹婷婷一个傻乎乎地往前走。
    “嗯？”发现异样的曹婷婷转过头来，“你俩咋了？”
    “呃……我……”
    林已夕话还没讲完，只听见骆敏在旁边喃喃出声:“我看到我男朋友了……”
    “什么？”林已夕惊恐地侧过脸来，“叶早晨？”
    骆敏望着夜店门口已经发动的汽车：“是刚刚上车的那个。”
    第13章
    林已夕有点蒙：“哪个？”
    刚刚有两个人上了车，一胖一瘦，一老一幼，林已夕打量了一眼旁边的人，觉得那两个人谁跟骆敏，都不般配。
    “年……年轻的那个。”骆敏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林已夕满脑子都是问号，那边叶早晨看见了他，冲着这边挥了挥手：“算了，我直接去问。”
    说着林已夕便径直走向叶早晨。
    “这么快就来了？”叶早晨先开的口，“不过我已经结束了，等我一下。”
    林已夕直截了当：“刚刚那人，跟在你后头的那个，是谁？”
    叶早晨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回过头来：“是我们店的伙计。”
    “你在拉皮条？”
    “没有，你别乱说。”
    一时间两人对视着，都不说话了。
    林已夕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想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出点破绽，可是叶早晨无比冷静地望着他，一丝异样也没有。
    最后林已夕点点头：“你去收拾吧，我在门口等你。”
    叶早晨的身影消失在店里，林已夕仍旧没有动，他眼前是进进出出的客人，背后是夜市熙来攘往的人群，他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确实，自打实习以后，他和叶早晨的世界，就割裂了开来，叶早晨每一天，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甚至爱了什么人，林已夕一点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总觉得被隐瞒了什么。
    林已夕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在心里暗示自己“没事的”。
    “我觉得我被骗了！他不接电话。”骆敏的声音把林已夕拉回现实，他已经站到了林已夕旁边，手上敲着手机，继续拨过去。
    “老师，他真是……你男朋友啊？”曹婷婷讪讪地开口。
    “当然，我绝不可能认错。”
    “我的天哪。”曹婷婷手中的酸梅汤纸杯都被捏变了形，“我惊呆了。”
    林已夕的内心，也十分震撼：“他好像，是店里的伙计，你……”
    “不是！”骆敏否认道，“他跟我不是这样说的！”
    林已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吧，我一会儿让叶早晨来跟你说。”
    第14章
    “他是我们店里的啊，不过来工作的时间不长。”
    四人并排坐在一间小酒吧的吧台前，叶早晨一边回忆着，一边喝了一口啤酒，刚吞了一嘴的泡沫，还没来得及尝第二口，就被林已夕打了手背：“还喝？喝得不够多是不是？”
    叶早晨听话地放下杯子，杯子瞬间被林已夕夺走了。
    骆敏仍然不信：“他跟我说他是普通的上班族，在银行里工作。”
    “那你被骗了呗。”叶早晨拍拍右侧的骆敏，“找你要钱了没有？”
    骆敏摇了摇头。
    林已夕对着啤酒杯饮了一口， 把叶早晨为他点的果汁换给对方：“有没有可能，是他白天在银行上班，晚上出来当牛郎？就是……因为爱好啥的……”
    “你想多了，人家没这么无聊。”叶早晨掏出烟盒子，抖出一根香烟，点着吸了一口，“人家来夜店就是为了谋生，他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行李箱跟衣服都放在我们更衣室呢。”
    “那，另外那个男的……”
    “我们店顾客，他相好的。”
    “不可能！”骆敏放下杯子，发出“哐当”一声。
    曹婷婷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终于憋不住问道：“你俩……怎么认识的？”
    “微信小程序‘分配对象’。”骆敏一本正经道，“我们加了微信的，朋友圈还能造假？”
    曹婷婷彻底无语了。
    “呃……”林已夕不由得掏出手机，“我只知道摇一摇。”
    “没关系，你已经有伴儿了，不用懂那么多。”
    .
    发生了点插曲，骆敏心情低落，其他人也没有玩的劲儿了。
    林已夕和曹婷婷快速解决掉一瓶酒，四个人就各回各家了。
    到家的时候，又是凌晨了。
    林已夕捧着睡衣去浴室，今天的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一边思索一边洗澡，热水一冲，清醒了些，猛然想起了叶早晨送二人出门时的情景，他一拍脑门：“叶早晨！”
    叶早晨在外头立刻应答了：“怎么了？东西没拿进去？”
    林已夕关了水龙头，几下擦了身上的水，迫不及待地在浴室里问：“不对啊，我今天看到，骆敏的对象，凭什么跟在你后头？最后还是你把人送上车的？”
    是了，很怪异。
    看着就像拉皮条。
    “我俩才叫对象，他俩不能叫对象。”门把转动，叶早晨把头探了进来，“那老头子想要你男人跟他们一起睡觉，我当然是要拒绝的。”
    “是吗？”林已夕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滴着水，怀疑地看着对方，“你不会骗我吧？你不会也有什么相好吧？”
    越细想，林已夕越不安：“你说，你们店又不是gay吧，怎么你周围都是弯的呢？你是弯仔码头吗？”
    “是弯的不是很正常吗？我们比较有共同语言。”叶早晨知道林已夕什么意思，他走了进来，扯过架子上的干毛巾，主动给对方擦拭着头发，“怎么，怕我跟别人跑了不成，放心，跑不了，我同事跟我都一个号。”
    林已夕瞪了瞪双眼：“怎么可能？今天那个……”
    “他是攻……”
    林已夕吞了吞口水：“我之前看到的……”
    “都是1号。”
    林已夕瞬间就不好了：“不可能！我有基佬雷达的！”
    “拉倒吧，没准过，你可是——”
    “——可是什么？”林已夕气势汹汹地打断。
    叶早晨勾着嘴角，：“你啊，以前还认为自己是攻呢……”
    “闭嘴！”林已夕恼了，伸手推了一把叶早晨，不料反而被对方制住了手腕。
    “没完了？想怎样？”
    林已夕挣扎了一下，无奈力气拼不过对方，只能嘴上犟：“不怎样！我就是不爽！”
    “不爽是吧？来，我让你爽！”叶早晨突然扑了上来。
    林已夕后背抵至洗手台上，“哐当”一声，后脑勺撞到镜子。
    “来啊！怕你？”
    “你怕，你当然怕。”叶早晨凑近了对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怕死了……你怕：我不要你呗。”
    叶早晨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迅速吻了上去。
    僵持了一会儿，林已夕后知后觉地抖抖身子，喉咙发出一个“嗯”音。
    他的手动了动，叶早晨依旧死死地把他摁在镜子上。
    不多时，二人分开，林已夕愣了几秒，缓过来以后发现叶早晨在看自己。
    “那我能怎么办？”林已夕嗓音微颤，几个月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我真的很尽力了……”
    我尽力理解你了。
    可我做不到。
    后面的话林已夕没能说出口，他胸口堵得慌，微微直起身子，又伤心又讨好地拿脸蹭了蹭对方的脖颈，下面有东西顶到了自己。
    叶早晨松了钳制，林已夕立马抱住了对方：“我不想这样……我好难过哦。”
    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林已夕脸埋在对方的肩膀，叶早晨把人微微推开，一言不发地开始解裤带。
    .
    五分钟以后。
    “嗯嗯嗯嗯嗯……嗯你等会儿！你是不是没洗澡？”
    “没洗，不洗了！”
    “你不讲卫生！嗯嗯嗯嗯嗯……”
    .
    三十五分钟以后。
    “唔唔唔唔唔……快点！怎么还不来？”
    “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吗？”
    “不知道！没洗澡还是没吃饭呢……唔唔唔唔唔……”
    .
    六十五分钟以后。
    “嘤嘤嘤嘤嘤……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错了就得挨罚！”
    “放过我吧！哥哥……嘤嘤嘤嘤嘤……”
    .
    一百二十五分钟以后。
    “……”
    “林已夕！起来！”
    “不要！我已经晕过去了……”
    “别装死！再来一次！”
    说着叶早晨把对方从床上捞了起来。
    林已夕浑身光裸，翻了个白眼：“我不做人了。”
    第15章
    林已夕很久没有纵欲了，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中午，他拿脚尖蹭蹭叶早晨的小腿，整个人都盘在对方身上。
    他很少这样抱着叶早晨睡，叶早晨不同意他这样，因为颈椎不好，这种姿势醒来，会很难受。
    现在，林已夕的脖子确实僵硬，他全身都很不适，可机会难得，林已夕决定多保持一会儿。
    叶早晨发现对方醒了，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人，从后颈一路摸到蝴蝶骨。
    林已夕舒服得“嗯”了一声。
    “醒了？”
    “嗯呢……”
    林已夕不动，叶早晨一侧身，把人从自己身上放了下去：“你看，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起来晒个被子？”
    天气确实不错，阳光少有地透过半拉着的窗帘洒进来，把小房间照得通亮。
    “嗯。”林已夕微微睁开眼，腿还缠着叶早晨，“我今天不光要晒，我还要洗。”
    话一讲完，眼又疲惫地合上，他往叶早晨怀里钻钻：“可我想再睡一会儿……”
    “林已夕小朋友，体力不行啊！”
    “不许说我‘不行’。”林已夕毫无力道地踢了对方一脚，“是叶早晨小朋友耐力惊人。”
    “一般般啦，我只是清一下这几个月的库存。”
    几个月以来，两人都对不上时间，仅有的几次“亲密”也都没有进行到最后，今天突然逮着机会，干柴碰烈火，醒来着实有些腰疼。
    林已夕在叶早晨怀里“哼哼唧唧”老半晌，磨得叶早晨差点就重现几小时前的辉煌了，最后叶早晨牙关一咬，双腿强行夹住蹭来蹭去的林已夕：“别闹了，想不想下床了？”
    林已夕窝在对方怀里，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凑上来，亲了亲叶早晨的嘴角，叫了声：“哥哥。”
    “差不多得了啊。现在不怀疑我了？”
    林已夕这个人，犟的时候死犟，矫情时死矫情，他抓着叶早晨的胳膊，不放也不讲话。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二人的温馨时间。
    “谁的？”
    叶早晨仔细听了一下声音:“好像是我的。”
    “下来找手机。”叶早晨翻身坐了起来，林已夕还挂在自己身上，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下来了。
    叶早晨怀里抱着个人，四处搜寻，终于在地板上找着了发着光的手机，费力拾起来，上头是个陌生号码。
    叶早晨的手顿了一下：“骚扰电话吧？”
    刚准备挂断，不料林已夕突然伸出了手：“接啊。”
    叶早晨一震，电话已然接通，他只好把手机放到耳边。
    林已夕瞬间就把脸贴了过来，摆明了就是要听电话。
    “喂？”叶早晨道。
    “晨……晨晨。”
    对方声音一出，叶早晨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已夕下意识搂紧了对方。
    “我是爸爸。”
    “哦。”叶早晨努力维持着镇定，“爸。”
    叶竟的声音很平静：“我要出狱了。”
    第16章
    电话里，叶竟只说了三句，叶早晨却要用很长时间消化。
    “我是爸爸。”
    “我要出狱了。”
    “周五，来接我。”
    这三句话，林已夕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叶早晨可能需要一点不被打扰的时间。
    林已夕自觉穿上衣服，默默地把床单被套扯了下来，扔进洗衣机，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新的换上。
    他去楼顶晾被单的时候，看见叶早晨靠在天台边抽烟，林已夕放下盆，走了过去：“先把你爸接过来吧。”
    “你行吗？”
    “我有什么不行？”
    叶早晨背过脸去，看着远方的天，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没地方可去的，两个老婆都不要他。”
    “所以说啊，把他接过来。”
    林已夕夺过叶早晨手中的烟，替他抽完最后一口，往外呼着气，随意道：“总会有办法的。”
    叶早晨沉默片刻，片刻之间，他想了很多事：他爸出来打算干什么？三个人怎么住？要不要换大房子？
    …………
    很多事，一时半会儿都解决不了。
    可是只要林已夕愿意给一个“支持”的态度，他便有力量安顿好这一切。
    最后，叶早晨淡淡回了句“好”，转身晒被单去了。
    .
    叶早晨已经很多年没有跟林已夕促膝而谈了，仿佛过深的交流和解释在他们两人之间不存在一样，从很久以前开始，只要这边一个眼神，一点表现出来的情绪抖动，对方就已明了。
    林已夕是一直站在他这边的。
    从来没有变过。
    叶早晨无法忘记林已夕多年如一的维护和关照，始终记得，那年夏天，林已夕抱着他时，他心中的情愫。
    那时叶早晨年纪还小，不懂太多复杂的感情，只知道林已夕对他义气，他要对人家好。
    高中的时候，叶早晨考到重点高中，林已夕择校上普高。
    可是学校只能分开他们的人， 分不开两个好伙伴的心。
    他们还是经常见面。
    林已夕每周都会去补习班补课，离叶早晨家不远，中午的时候，叶早晨便在马路口等着他放学。
    一周见一次，总在傍晚，他们就去菜市场的旁边的流动摊点吃饭。
    那一天，林已夕在吃面条的时候，突然露出了神神秘秘的表情，对叶早晨说：“我呀，好像喜欢男人。”
    叶早晨筷子一顿，蒙了：“什……什么？”
    “我觉得我是同性恋。”林已夕抬起眼皮望着对方，“而且还是攻。”
    叶早晨涉世未深，不懂就问：“什么是‘攻’？”
    “就俩男人，我在上面。”
    “哦……哦。”叶早晨咬咬下唇，低下头继续吃面。
    林已夕不愿意就此结束话题：“喂，你该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啊，”叶早晨埋着头，“你怎么知道你是同……同性恋？”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啦。”林已夕直直地承认，没一会儿他又犹豫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我……”
    叶早晨整个人都定住，心理建设了好半天，才木讷地开口：“你这么好……肯定喜欢你啊……”
    “啊？你觉得我很好吗？”
    叶早晨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林已夕满怀期待的大眼睛。
    “嗯。”叶早晨给自己鼓了鼓气，“是……是谁啊？”
    林已夕娇羞了一下，捧着脸蛋凑到了叶早晨旁边，悄声道：“就是我们补习班的老师。”
    叶早晨：“？？？”
    “你见过的，他放学经常跟我一起出来。”林已夕补充道。
    第17章
    叶早晨没作声，他挑起一把面条，细面顺着筷子纷纷滑落，叶早晨干脆不吃了。
    “你怎么了，”林已夕关心道，“没胃口吗？”
    “不是，”叶早晨佯装没事，定了定神，侧过脸来，“我……我只是觉得，你还太小，太小谈恋爱不好。”
    林已夕轻拍了一下桌子，强调道：“我不小了，我周围人都在谈恋爱。”
    叶早晨缓缓道：“不能周围人谈，你就心痒痒，早恋，不好的。”
    “这不叫早恋，现在高中生谈恋爱不是早恋，幼儿园谈恋爱才叫早恋！”
    “那好吧，”叶早晨附和着点点头，“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什么样的人吗？你了解他吗？”
    “我当然了解啊。”说起对方，林已夕兴致勃勃地扳起了手指头，跟叶早晨细数：“二十一岁，平县人，来我们市上的大学，学的是会计，在我们辅导班是兼职。”
    “还有呢。”叶早晨冷眼望着他。
    “还有，还有，”林已夕托着下巴想了想，“好像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吧，平时只有那么一两套衣服……他声音好听，讲话很慢，从来不吼人的……”
    林已夕说着说着，嘴角不由地勾起，叶早晨听着听着，眉头不自觉地拧紧，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林已夕浑然不觉对方的变化，陷入了美好的想象：“人很有礼貌，平时对我也很关注，身高呢，刚好就比我高那么一点……看着，就有想吻上去的冲动……”
    “够了啊！”
    “咚”地一声，叶早晨的拳头在桌面叩了一下，“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你！”
    林已夕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早晨：“怎么了吗？你问我我才说的啊！”
    叶早晨叹了口气：“说了不如不说，你这算哪门子的了解对方？”
    “怎么不算？”
    “还没我知道的你的事多！”
    “那是因为我俩认识得够久，”林已夕态度十分乐观，“我想和他有更多的相处，那些我不知道的事，以后都会一一了解的，这些都不要紧，我现在确定的是，我喜欢的就是这个类型。”
    “他是哪种类型？”叶早晨有些不耐，“我还说我也比你高那么一点，我对你也很关注，我还从来没吼过你呢！”
    “呐呐呐！”林已夕指着对方，站了起来，“你现在就快要吼我了！”
    叶早晨自己也不知道怎地，被一股无名之火冲昏了头，拍桌而起，筷子都被震掉到了地上：“那我就是吼你了，我吼你也是为你好，一天到晚不学习，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上个辅导班都不消停，还企图勾搭老师，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
    林已夕没想到叶早晨会突然发这么大火，整个人都傻了，定在原地咬着嘴唇望着对方。
    叶早晨气鼓鼓地踢开椅子，想走又不想走，正犹豫着，只听见林已夕在一旁开口，语气很是委屈：“你干嘛发火？我以为你一定懂我的。”
    “我还以为你懂我呢？”说着叶早晨便独自一人往前走去，没往前几步，又回过头来，拍拍自己的上衣，“他只有一两套衣服？我还只有一两套衣服呢！”
    林已夕一脸无措地望着对方离开，好久以后才小声答了句：“哦。”
    .
    叶早晨把林已夕得罪了，出了门，他就有点后悔，想着要不要回去找人家。
    他回过头，看见后面的街道，没有林已夕追上来的身影，叶早晨原地一跺脚，想着：哼，我凭什么去找他？他都不在乎我。
    一连好多天，叶早晨都没联系林已夕，其实除了周末，他们平时基本都在各自的学校上课，很少联系，而吵完架后的这些天，叶早晨很担忧，他心里已经后悔了，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林已夕那样子实在太欠揍，想教训对方一顿。
    叶早晨从未跟林已夕发过火，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是等对方来？还是主动去道歉？
    主动道歉，林已夕会接受吗？
    会和好如初吗？
    叶早晨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他觉得他在经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友谊危机。
    最后叶早晨心一横，说服了自己：毕竟是自己先欺负了人家，那就要主动道歉，男孩子嘛，没有什么头是低不得的。
    .
    周末的傍晚，叶早晨早早出了门，沿途还去买了林已最喜欢吃的饼子。
    到了补习班的路口，叶早晨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林已夕放学还有段时间，叶早晨整了整衣服，确保自己有着昂扬的精神面貌，他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补课的小楼里传来一阵骚动，叽叽喳喳的讲话声伴随着脚步声，学生们下课了。
    叶早晨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在人群中找寻林已夕的身影。
    没一会儿，他便找到了，纵使林已夕个头不高，但叶早晨还是一眼捕捉到了刚踏出门的对方。
    而对方旁边，并肩走着另一个人。
    叶早晨刚迈出去的脚步顿住了，他张张嘴，却呼不出对方的名字，他哑了。
    那个人，就是林已夕喜欢的老师呀。
    林已夕侧头跟对方讲话，笑得多开心。
    眼看着二人走了过来，叶早晨赶忙退到一边，跑到俩人看不见他的地方，呆呆地望着，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饼，心里空落落的……
    ——————————————————————————
    ——————————————————————————
    小剧场：
    款款（举起剧本）：下一集，你要在马路边捡你破碎的心。
    叶早晨：嘤嘤嘤，我还小我受不了这委屈……
    款款：摸摸，放心会把林已夕还你的。
    叶早晨：光还给我不行，我不管，你要补偿我！
    款款：呃，补偿啥？？？
    叶早晨（气势汹汹）：林已夕说他是攻，这样不行！你让我上去。
    款款(瞟了一眼剧本)：呃……好吧……我宣布林已夕是受了。
    第18章
    叶早晨不懂，他为什么要躲，他本该问心无愧。
    可是当林已夕走来，他下意识闪开了去。
    林已夕完全没有发现叶早晨的存在，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转过巷口，林已夕主动拉起了对方的手。
    对方没有拒绝。
    叶早晨五雷轰顶：林已夕这个不要脸的，怎么可以跟别人牵手？
    叶早晨扭头就走，他不想再多看一眼。
    街边的小商品店，音响开得很大：“凭什么要失望？藏眼泪到心脏~”
    手里的饼已经被捏得稀烂。
    叶早晨剥开饼，把中间的肉吃了，心里抱怨：林已夕没眼光，跟别人在一起还不如跟他呢，那人有什么好？一个穷学生，却横插进他们二人中间，破坏了他们的友谊，他恨死那个老师了！
    叶早晨暗暗骂人，愤愤地把饼皮丢进了垃圾桶。
    没一会儿，他又自卑了起来：好吧，他自己也是个穷学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
    叶早晨没再找林已夕，起初几天，他还期待着林已夕主动来找他，可是对方，就如同投进海里的石子，杳无音信。
    原来没他，林已夕照样活，他没什么不同，他无足轻重。
    友谊走到了尽头。
    叶早晨下定决心再也不理对方，心里这样想，整个人却并没有好过，他异常地焦躁。
    每每到了周日下午，这种焦躁就愈加明显，太阳落山，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踱步到了林已夕的辅导班旁边。
    叶早晨发现时，又会立马跑开，他害怕。
    林已夕的电话打来时，叶早晨的心都提了起来，屏幕上的三个字挑动着他的神经，叶早晨的拇指在绿键和红键之间徘徊。
    突然间，他脑中闪过了林已夕牵上别人手的样子。
    叶早晨“啪”地按了红键。
    挂完电话，他很心慌，担心林已夕再打来，叶早晨觉得没勇气再挂一次电话，于是他关机了。
    好多天，叶早晨都没敢开机。
    林已夕是憋不住话的人，什么都往外说，他猜林已夕已经跟老师告白，顺利在一起了。
    手都拉上了，那还来找他干嘛？
    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朋友罢了。
    叶早晨开始拿学习麻痹自己，一个人在教室，看书刷题，很晚才回家。
    .
    放学路上，“哐当”一声，叶早晨直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瞬间被掀翻在地，站起身来拍拍膝盖上的灰，转头看清了踹他的人：“你有事？”
    “你什么态度？”来人是经常徘徊在他家门口的两个社会青年，一个黄毛一个脏辫，一看就是喝多了。
    叶早晨扶扶脑袋，他没吃晚饭。
    “闪开。”叶早晨不耐地绕开两人，往前走。
    “哎哎哎？谁让你走的？”对方举起手中的空酒瓶子，拦在叶早晨的腰上。
    “有病？”叶早晨挥手推开对方，对方就跟没劲似的，酒瓶直直滑落，碎裂在地。
    叶早晨毫不在意地跨过碎片。
    “喂！干！干什么？”黄毛有些怒了。
    “草！找打是吧？”脏辫立刻接道，说着他便冲上来，大力推搡，逼得叶早晨不由后退，直到背抵上了墙。
    哐！
    脏辫提着的酒瓶舞到了叶早晨身边的墙上，玻璃碎屑炸到叶早晨身上，里头的酒沾湿了墙壁和他的衣服。
    对方把他堵在墙边，叶早晨闻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厌恶地皱皱眉，眼神阴郁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至叶早晨的耳边，“放开他！”
    叶早晨头皮一麻，心脏猛地狂跳了两下，随即他侧头，只见林已夕一脸愤愤地跑了过来。
    “一边儿去！”林已夕一过来，立马伸出双手，使劲把叶早晨面前的脏辫推开。
    脏辫本就是醉酒状态，身体站不稳，林已夕一推，对方一屁股倒在地上。
    黄毛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插进来，看着自己兄弟摔倒，他摇摇晃晃走上前来，嘴上开始不干净：“奶奶的，哪来的狗比？”
    林已夕不以为意，站到叶早晨身边，正义斌然地护住叶早晨：“我不许你欺负他！”
    “你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黄毛无比痞气地斜眼看着林已夕，脏辫也跟着站起来。
    对面二人走上前来，眼看着就要干架，林已夕不甘示弱地开始撸袖子，挑衅道：“你算哪条小咸鱼？”
    “走开。”
    林已夕跃跃欲试，还没动手，就被叶早晨拽到了身后。
    .
    “哈哈！傻了吧？”林已夕站在一边，看着抱头蹲在墙角，鼻青脸肿的两个小流氓，说道，“还不赶快道歉！”
    “赶快滚。”叶早晨扔掉随手捡来的木头棍，见对面没反应，重复了一遍，“滚！”
    两个醉酒的流氓身子一颤，好像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立马爬起来，黄毛不甘示弱地对着地啐了口唾沫，完了赶紧拉上自己的兄弟跑了。
    林已夕似乎觉得一切过于简单，有些遗憾地问：“就这么放他们走？他们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叶早晨捡起自己丢在一边的书包，没答话，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啊喂！”林已夕跟了上来，“你怎么啦？”
    他看叶早晨不理他，便直接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滚……”叶早晨沉着声音，摆手甩开林已夕。
    林已夕一震，继续追问：“你怎么了吗？”
    “我不想和你讲话。”
    “你说什么？”
    “你走开。”
    不想和你讲话，还没有原谅你。叶早晨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前走。
    后头沉默了片刻，随即叶早晨便听见对方扯着嗓子，凶巴巴地大叫：“你讲什么！你敢再讲一遍？！”
    叶早晨提醒自己，不能心软，可走着走着，他却不由得放慢了步子。
    “怎么这样……怎么不理我了……”林已夕的声音弱了下去，尾音打着战儿。
    叶早晨回过头来的时候，林已夕已经蹲在了地上，手捂着脸，委委屈屈：“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叶早晨瞬间原谅他了。
    第19章
    “喂喂。”叶早晨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你，你起来。”
    林已夕依旧蹲着，脸埋进膝盖里，小声嘟囔：“我不……”
    “好了。”叶早晨吞吞口水，他不知道林已夕是不是哭了，哭了那就不好办了，他琢磨了一下措辞，“你，你先起来，我现在理你了。”
    林已夕扭扭身子，原地不动。
    “你干嘛？”叶早晨有些不知所措，他如实讲道：“你别这样，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吗？”
    林已夕埋着头，摆摆手，不知道是想表达“不知道”，还是“你走开”。
    叶早晨懒得想，直接握住对方的手，顺势把人拉起。
    一瞬间，林已夕吃痛，“咝”地叫了一声。
    叶早晨赶紧低头看一眼：对方的手腕上有些淤血。
    “怎么了？”叶早晨紧张道，“受伤了？”
    叶早晨欲要继续查看，林已夕已经把手抽了回去：“没事。”
    叶早晨抓了个空，才发现拉小手的行为有些亲密，反应有些过激，他尴尬地笑笑，主动求和：“我错了，我之前是跟你发火了，都是我不对。”
    林已夕轻哼了一声，侧过脸去，不看对方：“你还不理我呢。”
    “都是我的错。”
    林已夕就在眼前，叶早晨也顾不得生对方气了，之前“不理对方”的坚定信念已然崩塌，把人哄好才是关键。
    “都是我的错！”叶早晨忐忑地看着对方，“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古怪，本来就没几个朋友，就你……其实就你一个好朋友，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林已夕低头看着脚尖，语气里带着怨愤：“我……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可是你一生气，你就不理我了！”
    “对对对，都怪我，我小肚鸡肠，我心胸狭窄，我自导自演！”
    叶早晨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神色，林已夕要是再不好，叶早晨就要自己抽自己巴掌了。
    所幸林已夕有台阶就下，宽容道：“那好吧，你下次不要再犯了。”
    “嗯嗯。”叶早晨十分感动，“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毕竟，毕竟你都特地来找我了。”
    “那，”林已夕扭捏了一下，“我能去你家吗？”
    “可以可以！”叶早晨心中狂喜，不住地点着头，“太好了，你还没来过。”
    .
    “进来吧。”叶早晨打开门，兴奋地把林已夕引进屋内。
    林已夕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是叶早晨和他妈租住的两室一厅，地方不大，但总比以前的棚子好。
    “坐吧。”叶早晨来回指了指椅子和沙发，“都可以坐，我家没人。”
    林已夕放下书包，坐到了椅子上，叶早晨掀开饭桌上的防尘罩：“吃了没？”
    林已夕摇摇头，解释道：“我一放学就来找你了。”
    “那一起吃？”叶早晨指指桌上的菜，“菜不多，我给你热热，可以不？”
    “好啊，我不讲究。”
    二人的关系又恢复如初，对坐着吃晚饭，其间时不时聊两句有的没的，叶早晨给林已夕夹菜，林已夕也给叶早晨夹，一派和谐。
    叶早晨洗完碗出来的时候，看见林已夕窝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叶早晨走到对方旁边，试探道：“不回去？”
    林已夕抬起头，仿佛在请求：“我可以不回去吗？”
    “你，你随意，”不知怎的，叶早晨有点紧张，“反正……反正我家晚上没人，没，没大人。”
    “那我不走了。”林已夕确定道。
    “你跟你家人讲了没？”
    “嗯，今天周五，明天没课。”林已夕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住一晚，会不会麻烦你？”
    “怎么会？没有的事。”
    叶早晨巴不得林已夕不走，好几周没见，他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林已夕还从来没有住过他家哩！
    可是叶早晨总觉得林已夕有些反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叶早晨暗示自己：没关系，他和林已夕已经和好，要是林已夕真有什么事，他可以帮忙解决。
    叶早晨把担心抛到一边，决定好好享受二人时光。
    “你看电视吗？我给你开开。”
    “你吃梨吗？我给你洗洗。”
    “你喝牛奶吗？我给你冲。”
    叶早晨恨不得把自家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朋友。
    好吃的好喝的一供上，林已夕被捧得美滋滋的，他盘腿坐在沙发上，边看《步步惊心》，边吃着水果，嘴巴里“吧唧吧唧”嚼着东西，还不时跟身边侍奉着他的小仆人叶早晨聊两句。
    电视剧进入片尾，叶早晨把变温的牛奶递了上去：“来，把奶喝了，一会儿你先去洗澡。”
    林已夕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嘴边沾上了一点奶沫，夸道：“叶早晨你实在太好了，就你这个对人的好法，以后要是跟哪个小姑娘谈恋爱，不得把人宠上天？”
    “不至于吧。”叶早晨并不觉得自己很好，也没打算把哪位小姑娘宠上天。
    “怎么不至于？”林已夕凑近了些，“喂，你告诉我，你们学校有没有小姑娘追你？”
    “有吧……”学校里确实有女同学追他，叶早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站起身，“我去给你拿洗澡的衣服。”
    林已夕跟着站起来，笃定道：“我就知道，肯定有，来来来，下次带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我不要。”叶早晨进了房间。
    “为什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已夕不罢休。
    “我没有。”叶早晨打开衣柜，拿出一套睡衣一把塞到对方手上，“你别八卦了，没影的事，快去洗澡。”
    .
    林已夕磨磨叽叽地跑去卫生间，边洗边哼着刚刚电视里的歌：“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啦啦啦啦啦！哼哼嗯嗯人间世事无常~”
    “别唱了！难听死了。”叶早晨跑到浴室边叩了两下门。
    里头林已夕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歌声又响起：“Do you remember the things we used to say?”
    “No,I don''t！”叶早晨接了一句，便无可奈何地走开。
    ……
    水声和歌声是一起停止的。
    叶早晨见林已夕出来，假装黑着脸，抱怨道：“你唱歌太难听了，跟念书一样。”
    林已夕不要脸地蹭过来，对着叶早晨耳边：“我就要唱给你听，咿呀咿呀哟！”
    叶早晨被逗乐，他拿起衣服跑到门边：“那我溜了，我去洗洗。”
    林已夕一个转身蹿上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那我在这等你哦。”
    叶早晨投出一个笑容：“好的哦。”
    .
    浴室的地砖上，还残留着水，外面有林已夕断断续续的小调儿。
    叶早晨一进卫生间，微笑却立马消失。
    他的衣服，林已夕穿着大了，对方不经意间露出的皮肤，隐隐泛着红痕。
    第20章
    叶早晨想着心事，匆匆地洗着头。
    水不怎么多了，他妈妈每晚上班前都会洗澡，叶早晨担心林已夕洗的时候突然停水，于是让对方先洗。
    果然，脑袋上的泡沫刚一冲干净，水就开始变凉，叶早晨赶忙擦了两下/身子。
    洗完澡，叶早晨并没有立刻出去，他打扫了一下厕所，把里头的积水拖干净，又拈了地漏盖上的头发，最后他瞅见林已夕放在一边窝成团的脏衣服，帮对方一件一件地叠好。
    将要入冬的季节，叶早晨的睡衣单薄了些，打开浴室门时，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他有些冷。
    回房间时，林已夕已经在床的正中央躺平，他用被子遮住半张脸，眼里带着笑：“我在给你暖床。”
    叶早晨掀开被子，手伸进去推了一下对方：“进去 ，你睡里面。”
    林已夕动了动，平移到一边，给叶早晨留出一个空位，叶早晨顺势躺下，抬手关掉灯。
    “这就睡了么？”林已夕问。
    “不早了。”叶早晨平躺着，“早些休息。”
    “哦，那晚安。”林已夕轻轻扯了扯被子，把自己那边罩严实。
    二人并排躺着，皆是面朝天花板。
    房间里隐隐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没一会儿，林已夕冷不防地出声：“你睡觉磨牙？”
    叶早晨也没睡着，解释道：“不是我，是老鼠。”
    “耗子？”一旁的林已夕挪了过来，手环上了叶早晨的胳膊，紧张道：“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下去打？”
    “打它干嘛？它们也是小生命。”叶早晨安慰道，“别怕，不会跑上来的。”
    林已夕不安地动动，把对方的一只胳膊攥得更紧了。
    叶早晨干脆翻了个身，林已夕见有机可乘，毫不犹豫地往对方的怀里钻：“来来来，床太小了，挤一挤挤一挤……”
    不知不觉，林已夕已经把自己蜷成一团，窝在了叶早晨怀里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安分下来，不动了。
    叶早晨看着林已夕整个人都拱在他身上，他双手无处安放：“你这样我怎么睡？”
    林已夕充耳不闻：“晚安。”
    “晚什么安？我的睡意都被你搞没了。”
    林已夕不出声，把手伸到了叶早晨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好像在哄人入睡。
    林已夕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可叶早晨却被对方越弄越紧张。
    林已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以前就这么黏人吗？
    他俩之前是这样的吗？
    叶早晨回想起今天的种种，终于开口：“林已夕。”
    “嗯？”林已夕声音很轻地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叶早晨顿了一下，“恋爱，不顺利吗？”
    “别问。”林已夕拍着对方后背的手忽然停了，他把胳膊搭在了叶早晨腰上，“我不说，你也别问。”
    叶早晨沉默了一下，林已夕这样回答，肯定是遇上了事，他脑中浮现了林已夕身上的伤，突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林已夕，”纠结了半天，叶早晨还是决定有话直说，“你这个人，太单纯太直接了，这样不好，社会是很险恶的，有些人你不了解，你柔弱，且傻，很容易被骗。”
    “我这不叫傻，”林已夕抬起头来，脸贴得和叶早晨极近，“人啊，主动点，不好吗？总要有人主动，哪怕吃了亏，好吧……就算吃了亏，我觉得我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会主动去追。”
    “所以你这次是吃了个大亏是吗？”叶早晨问。
    良久，林已夕才“嗯”了一声，带着重重的鼻音，紧接着又强调了一句：“你别问。”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下次不许这样了！”叶早晨语气里透着严厉。
    “不行的，我可是攻！”林已夕不甘地捶了一下叶早晨，“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这一辈子，只活三万多天，睡觉的时间占了二十多年，为了不浪费时间，自然要努力，争取和自己喜欢的人睡在一起。”
    “什么？”林已夕讲完他的谬论，叶早晨惊得一把掀开被子，差点从床上跳起，“你跟人睡了？吃一次亏还不够？你以后还想多睡几个是不是？”
    林已夕要是说“是”，叶早晨当场就要把人提起来揍，所幸林已夕说的“不是”。
    “我没睡，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问，总之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不相信爱情，我下次一定会擦亮双眼。”林已夕自我总结道。
    “傻子就该乖乖等着被追。”
    “我不是傻子。”林已夕反驳完，给俩人拉上被子，头一歪倒进叶早晨怀里，生硬地结束话题，“晚安。”
    第21章
    清晨，林已夕抱着床垫往地上狠狠一扔：“我，明天起，就要开始睡地板了。”
    “这还是我在寝室里用的床垫，”说着林已夕便抱着枕头躺了上去，“我先适应一下。”
    叶早晨正在睡觉，迷迷糊糊地听见林已夕的动静，他睁开眼，滚到床边，看见林已夕仰面躺着。
    “hello？”林已夕眨巴了两下眼睛。
    叶早晨侧身揉揉眼，林已夕抬起手臂，摸摸了对方的脸蛋：“你以后就睡我这边，这样一伸头就能看到我，晚上还能偷偷把手拿下来摸摸我。”
    叶早晨捏着林已夕的手心：“你这样睡真的可以？”
    “可以啊，”林已夕满不在乎道，“到时候你就和你爸说，这房子是你租的，我是借住，不过我本来就是蹭住，因为租金是你花的，我只是交个水电费。”
    “唉……”林已夕坐起身，趴在床边，蹭过去亲亲叶早晨的鼻尖，“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个大房子，采光特别好的那种，我不用再去楼顶晒被子，你也不用给人陪酒了，我在阳台上放个摇椅，你抱着我坐着，早看日头，晚看黄昏。”
    林已夕说着说着，有点沉醉，傻笑起来。
    “嗯。”叶早晨笑了一下，“等我有钱了，我也给你换大房子，倒时候你不用上班了，我们在家疯狂地做。”
    “滚！”林已夕羞恼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脸蛋，“不可以这样。”
    叶早晨挑眉：“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的括/约/肌经不起你疯狂地折腾，要健康一点，我觉得一周两次最好。”林已夕说地一本正经，“少了话我会不开心，多了的话我会感到很累，所以一周两次，刚刚好。”
    “我觉得不太好。”叶早晨已经完全睡醒了，他看着歪头趴在一边的林已夕，“一周至少得来个五六七**十次。”
    “什么？”林已夕抬起头来，慌张地摆着手，“不可以，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危险啊，这样，送你几句初中政治课本里的金句。”
    林已夕开始扳着手指开始念：
    “量入为出，适度啪啪；
    “避免盲从，理性啪啪；
    “保护环境，绿色啪啪；
    “勤俭节约，艰苦奋斗！”
    “初中课本里是这么写的？欺负我没读过书？”
    林已夕点点头，一脸正经：“是这么写的，你肯定是忘了，没关系，没事把它抄手上背一背。”
    “那行吧。”
    “别忘了我一周两次的美好诉求，也可以抄在手上。”
    “行吧，”叶早晨翻身坐起，大度地一挥手，“一周两次，一次五六七八十回。”
    “不行的！”林已夕紧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兀自呶呶不休，“那样我的括/约/肌和整个屁屁都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叶早晨抿嘴笑着并不回话，从衣柜里翻了条牛仔裤穿上。
    林已夕在旁边叨了一会过度啪啪对身体的伤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并没有当真，他有点悲伤地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不睡了，你才睡几小时？”
    “谁把我吵醒的？”
    “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林已夕的眼神真的开始委屈起来。
    “好我知道。”叶早晨换好衣服，过去在林已夕的左右脸上各香了一下，“我下午的高铁，现在出门给我爸买几件衣服，牢里的东西就不要带出来了。”
    “那你不回来了吗？”林已夕问。
    “嗯，我买完直接去高铁站等车，你一会儿上班？”
    林已夕看了眼时间：“嗯，我们明天见。”
    ————————————————————
    ————————————————————
    小剧场：
    林已夕：等我有钱了，我就给你换大房子，我们俩，早看日头，晚看黄昏。
    叶早晨：等我有钱了，我也给你换大房子，我们俩，在屋里疯狂的地做。
    林已夕（红了脸）：滚！不可以这样。
    叶早晨：为什么不可以？
    林已夕：因为那样的话，款款会被锁文，不可以给亲妈添麻烦！
    款款：讲得好，我鼓掌！
    ※※※※※※※※※※※※※※※※※※※※
    回归现实线了，请放心，之前留下的悬念，都会有所交代。
    第22章
    叶早晨又要多养一个人了，林已夕着实有些伤心。
    以至于下班时，曹婷婷在他耳边喊“惊天大秘闻”，他都没什么反应。
    “喂喂，你听我说！”
    “什么？”林已夕淡淡回了一句。
    曹婷婷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小声道：“骆敏找到人了，确定了，那人就是在酒吧工作的！之前跟骆敏说的都是假的，没骗钱但骗感情了。”
    林已夕早就料到：“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卧槽，骆敏昨晚拉着我聊天，我又不能不回他，你知道吗？他竟然还是初恋。”
    “那他估计伤透了心，不过他本来就不大聪明的亚子。”林已夕判断道。
    曹婷婷点点头：“他花了很长时间接受现实，最后跟那人分了，果然初恋大多不靠谱，不是人人都像你和叶早晨那样。”
    林已夕望了一眼对方，纠正道：“我和叶早晨，不是初恋。”
    “什么？”曹婷婷比刚刚还要激动，简直要吼出来，“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就得是初恋？”林已夕本来就有心事，这时又被勾起了以前的回忆，“我跟叶早晨，关系挺复杂的，虽然很多人都说，我俩看着就像老夫老妻，其实我们大学以后才确定的关系，算下来，也没谈几年。”
    “我知道啊，可我不知道你之前还有过别人。”曹婷婷仍旧有些惊讶。
    林已夕苦笑了一下：“我初恋是我高中补习班的老师，我先告白的，他就答应了，我当时傻，还以为追到了真爱。”
    “后来呢？”
    “后来才知道他早就有女朋友了，根本不是gay，只是拿我寻个开心。”林已夕摊摊手，“他挺变态的，之后我也发现了不对劲，就赶紧分手，分了以后他就离开我们那个补习班了，应该回老家结婚了吧，反正我再没见过他。”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段，伤心吗当时？”
    “不伤心，我那时昏头昏脑的什么都不懂，跑到叶早晨家里抱着他睡了一晚，第二天啥烦恼都没有了。”
    林已夕走出大楼，伸展了一下胳膊，身子还没完全放松，突然就被曹婷婷一把拉住。
    他吓了一跳，随即便看见曹婷婷偷着指指前方，语气惊恐中还带着点兴奋：“你快看，你快看！”
    林已夕冲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骆敏正和一个人交谈着什么。
    “是不是？”林已夕确认道。
    曹婷婷捣蒜似地疯狂点头：“是是是，就是他前男友！”
    “你不是说他俩分手了吗？”
    “是啊。”曹婷婷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林已夕闪到一边，“是分了，你是不知道骆敏有多伤心。”
    “难道还有回旋的余地？”林已夕伸着头张望，无奈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那个前男友不停在说，可骆敏只是把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没什么表情，也没怎么回复。
    突然之间，前男友不知道讲了句什么，二人的情绪都激动了起来，场面瞬间演变成了拉拉扯扯。
    “我的妈呀，狗血大戏。”曹婷婷看得一脸八卦。
    林已夕摇了摇头，严肃道：“我觉得这样不行。”
    “怎么？”
    “医院门口，影响不好，你看骆老师还穿着白大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医患纠纷呢。”
    是时候下场了！
    说着，林已夕自顾自点点头，捋起袖子，迈着稳健的步伐，器宇轩昂地走了出去，打算一展他拉架的风采。
    还未走进，耳旁一声大吼：“别打架！”
    林已夕一愣。
    对面也愣了。
    “你俩干啥呢？大庭广众单位门口，朗朗乾坤男男授受不亲的！”
    曹婷婷指着对方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把二人扯开：“有话好好讲！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还有没有素质了？”
    骆敏重重喘出一口气，“哼”了一声，把脸撇到一边。
    林已夕的高光时刻被曹婷婷抢了先，他石化了片刻，最后怂怂地把袖子放了下来，缓步走到骆敏身边，摸摸他的肩：“没事的没事的，有话好好说……”
    第23章
    曹婷婷望着他，询问道：“你打算干什么？”
    前男友抿着嘴，肩膀一颤/一颤，良久才对着曹婷婷，憋出一句：“他不接我电话！”
    骆敏听完，喉咙里再次发出一个“哼”音，林已夕又安慰地摸摸他。
    “不是分手了吗？你还打电话干嘛？”曹婷婷瞬间化身金牌调解员，“说说你的诉求。”
    前男友突然伸出手指着骆敏，仿佛曹婷婷真的能给他解决问题似的，气鼓鼓地告状：“我要他理我！”
    曹婷婷转头去看骆敏，骆敏拧拧眉：“不辞职，就免谈。”
    前男友表情很不解：“这是我的职业，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件事上咄咄相逼？”
    “你之前骗了我啊！”骆敏的语调高了些，“骗了人，难道不该做出些弥补吗？”
    “对对对。”曹婷婷附和道，“欺骗是感情的大忌。”
    “先不论你之前的欺骗，你现在，既不想放弃被包养赚钱的工作，，又想在我这收获爱情，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你这个人真的很自私。”
    骆敏挪动脚步：“我们没可能了，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到路边，直接上了辆候车的出租，林已夕没想到骆敏这么绝情，在原地怔怔地看着。
    最后还是曹婷婷打破了沉默，她拍了拍身边小青年的肩，劝说道：“大兄弟啊，死心吧，你俩压根不一路人。”
    对方咬了咬下唇，一声不吭。
    曹婷婷等了几秒，见人还是没反应，遂拉起林已夕：“那走吧，我们走。”
    林已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被拉着往前，他回过头，看见不远处跟他差不多的青年落寞地低下头，想到上次叶早晨说他也是为了谋生，不由地有些隐隐心疼起对方来。
    “哎？”林已夕突然灵机一动，挣开曹婷婷的手说：“等我一会儿。”
    林已夕折返，小跑到对方旁边：“我有事问你。”
    对方抬头来，林已夕问道：“你，是不是被别人包养的？”
    曹婷婷刚一走过来，便听见林已夕直直地来了这么一句，吃惊地张了张嘴。
    那青年愣了一秒，随即点了点头。
    林已夕吞了吞口水：“介绍人，是不是叶早晨？”
    对方也不傻，反问道：“这跟你有关？”
    “当然跟我有关，”林已夕说得理直气壮，“他是我对象。”
    对方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已夕，随即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我的介绍人不是叶早晨，不过我们店里的人，大多数都有别的活计，叶早晨也有。”
    “是什么？”林已夕紧接着问。
    “我不知道……夜店这种地方，你应该也明白，会玩的员工门路有很多，不过很多事都是不堪说的。”
    林已夕点点头，不出他所料，想让叶早晨不赚钱是不可能的：“你还知道什么吗？”
    对面人摇了摇头：“他们不会跟我讲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介绍人叫于凯，叶早晨跟他很熟，偶尔会帮着搭把手。”
    林已夕在心中默念了三遍“于凯”，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便打算离开，刚一转身，对方忽然开口，语气透着点幸灾乐祸：“怎么， 你的男朋友也骗了你吗？”
    林已夕侧头：“没有，我只是不想问。”
    “是吗？我看你是根本就是不知道吧？”对方意味不明起来，既像是劝告，又像是在挑衅：“夜场工作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得小心了。”
    林已夕抬了抬下巴，丝毫不为所动：“小心什么？叶早晨跟你可不一样，你还是多顾顾你自己吧。”
    说完，他便拉起了一边的曹婷婷。
    该问的都问完，没必要啰嗦了。
    .
    今天是是正常的时间点下班的，林已夕家里没人，便选择了和曹婷婷一起吃晚饭。
    二人没吃正餐，去新爸爸各点了一杯咖啡，买了两份点心。
    曹婷婷把东西端过来以后，才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怀疑叶早晨外头有人啊？”
    林已夕揭开热咖啡的杯盖：“不是怀疑他有人，是害怕，怕他学坏。”
    曹婷婷理解地点了点头：“确实……”
    林已夕拿起叉子，在面前的牛肉大卷上叉了两下，没弄起来，最后干脆地用手拿了，一大口咬下去。
    “我有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问啊。”
    曹婷婷捧着纸杯喝了口咖啡：“你们家叶早晨，为什么一定要在酒吧工作，他也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吧？”
    “是的，他学行政的，”林已夕口中嚼着东西，讲话有点咕哝不清，“他们班好多人，都去当公务员啊，考教资什么，叶早晨当时也去考了事业单位。”
    林已夕噎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胸脯：“结果没通过，又面试了好几份工作，都不顺利，他急着赚钱，就去驾校代人考驾照，后来跟他熟的一个教练给他介绍了现在的工作。”
    “那，怎么就不顺利呢？”曹婷婷有些讶异。
    “嗐，叶早晨爸爸是现役劳改犯，本来政审就已经很难过了，叶早晨自己高中时还有个打架斗殴的拘留处分，简历不好看，单位不选他呗。”林已夕继续把事物往嘴里塞，“不过他已经释怀了，他认为要在那些单位，肯定没有现在拿的多，叶早晨亲口对我说，只要钱给到位，他啥都愿意做……”
    “所以，你很担心？”
    林已夕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没关系，我觉得叶早晨是有分寸的。”
    林已夕抬起眼来：“有分寸又怎样？他周围诱惑太多，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有事瞒我。”
    “你就是想太多，”曹婷婷劝慰道，“我觉得你太没安全感了，就算他有事没告诉你吧，可能只是没到时候，也不一定是坏事。”
    “但愿吧。”林已夕抹了一把嘴边的肉屑，“但我决定了，他不说，我就不问，我选择信他。”
    .
    叶早晨睡在火车上，身上盖着件外套。
    硬卧的最高层并不舒服，下头鼾声连绵，他并没有睡着。
    已是深夜，叶早晨用手臂枕着头，给林已夕发了个消息。
    本不指望对方回，没想到林已夕立马答复了。
    叶早晨拨了过去：“还没睡？在干嘛？”
    “在地下，不习惯，有点睡不着。”
    “我爸还没来呢，你睡地下干嘛？回床上睡去。”
    “不，我得先适应一下。”
    “你回床上去，床上多舒服。”
    对面的林已夕忧伤地叹了口气：“床上又没你，睡哪都一样。”
    叶早晨笑了：“那你等我？我明天就回来了。”
    “嗯……”对面的林已夕打了个哈欠。
    “睡吧，晚安。”叶早晨和对方告别，“我挂了？”
    林已夕声音很轻：“嗯，啵啵……”
    说着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叶早晨只好对着话筒，无声地亲了一口。
    第24章
    次日清晨，林已夕睁眼的时候，有点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他脑袋木木的，反应了一会，才惊觉自己是滚到了床底下。
    他抱着裹在身上的被子挪了出来，床底很干净，多亏了自己勤于打扫。
    林已夕站起身，还是拍打了一会身上的摇粒绒睡衣，然后叠好被子，把自己的枕头和床垫摆放整齐。
    今天可以见到叶早晨了，林已夕这样想着，满心欢喜地去上班。
    .
    今天是他在妇产科呆地最后一天，下班的时候，将近七点，天已经完全暗下，林已夕掏出手机，看见了叶早晨发来的消息。
    他期待地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两行字：
    我已经到家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好了，我要去上班了。
    林已夕心里一空，看到上一条消息是十五分钟之前发的，赶忙回：走了？走了没？
    叶早晨：走了，你错过我了。
    林已夕脸色凝固，手指顿住，暗骂叶早晨大骗子，一回来就去工作了，那今天又见不着人了。
    正气着，那边又发来消息：我爸在家了，你俩好好相处哈。
    林已夕回了个“知道”，继续往家走去。
    叶竟住进来，叶早晨和林已夕是不方便公开关系的。
    于是，他俩之前就商量好，林已夕假装是叶早晨的好朋友，因为没有钱，暂时借住在叶早晨家。
    到了家门口，林已夕有点紧张，他特地在心中默了一遍自己的人设，然后打量了一番自己：卫衣配书包，很好，特别像一个贫困学生。
    林已夕掏出钥匙，插进锁眼，没怎么转动，门便打开。
    他胆怯地踏进屋内，还没敢抬头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问候声，嗓音有些沙哑：“哟，小林回来了？”
    小林怂兮兮地不敢抬头，顺势弯腰鞠了个躬：“叔叔好！”
    “咳咳。”对方断断续续地说，“不，不用这么客气。”
    林已夕抬起头来，望见沙发边坐着的叶竟，人很瘦，戴着顶帽子。
    算起来，他已经快十年没见过叶竟了，对方老了不少，皱纹深了，人也黑了，可是眉宇之间隐隐透着许多跟叶早晨相似的地方，让林已夕心起一些亲近。
    “咳咳！”许是太久没有抽烟，对方又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他刚想说话，却被呛到，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着胸膛，对着地下一遍干咳一边清嗓子，半天没讲出一句话。
    林已夕表情僵了。
    因为叶竟的脚边，就是林已夕的临时床铺，床垫上还整齐地铺着新拿出的小花被。
    对方只是咳嗽，可是在林已夕眼中，烟灰和唾沫星子都纷纷扬扬，撒向他的小被子。
    林已夕才生出的好感，顿时消失了大半。
    不生气不在意不讲究！
    林已夕自己暗示自己：我现在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了，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苦逼。
    “对不起，呛了。”叶竟捶捶自己的胸口站起来，“吃了没，给你留饭了。”
    “啊，”林已夕尬笑了一下，“没呢，没吃。”
    “晨晨才做的，那，那去给你热热？”对方指了指厨房。
    “呃，好吧。”
    林已夕努力装出随意的样子，叶竟走过他身边，他还道了声“谢谢”。
    叶竟一进厨房，林已夕瞬间变脸，冲到自己的地铺前，抢救他的被子。
    他使劲抖了抖自己的花被，并没有抖出什么东西，但是林已夕觉得他的被子已经被污染了，早知道应该把被子塞进衣柜，再把床垫卷起来。
    失策失策。
    他惆怅的抱着小棉被，预感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第25章
    “小林你变瘦了啊？”
    “嗯。”
    林已夕低头扒拉着米饭，叶竟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打量着他。
    “小时候，你也就这么高。”说着叶竟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那时你还胖乎乎的。”
    “嗯。”林已夕配合着点点头。
    “不过初中时你就抽条了，”叶竟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但是你一直不高，初中那会儿，我家晨晨都比你高出许多了。”
    林已夕接道：“晨晨像你，我随我爸。”
    “哦对，你爸也不高，”叶竟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喊你爸也喊小林，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呗，”林已夕夹走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印刷厂这几年不景气，他混一天算一天。”
    “嗯，叶早晨也跟我讲了些你的情况，叔其实也知道，你念书怪辛苦的，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陪着晨晨，你俩也算是难兄难弟，互相帮扶着，怪不容易的。”
    林已夕的筷子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呃……哪里的话，都……都是好朋友，好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
    “你看，叔这不是出来了吗，最近住着，给你们分担点，以后家里的饭都我来做，”叶竟搓了搓手掌，“唉……好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你喜欢吃什么，你跟我说，但要是做得不好，你也别嫌弃。”
    “嗯，那麻烦叔了。”林已夕乖巧地答应，起身把桌上的碗碟垒到一起，“你做饭，我帮你洗碗。”
    “去吧。”叶竟随口答了一句，又从拿起桌边的烟盒，抖出一根烟。
    林已夕把碗碟拿进厨房，他套上塑胶手套，边放水边想，叶竟回来，是有些打破了他的生活，他不可以跟叶早晨一起睡了，叶竟还弄脏了他的小被子，虽然惨了点，可这一切都可以慢慢磨合。
    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跟叶竟一番聊天，林已夕觉得对方不像是他想象中的劳改犯人，对方身上有很多尚未褪去的社会气息，可能劳里劳外都是有人的地方，里头外头并无不同。
    洗完碗，林已夕从浴室里拿出了一叠新毛巾和一套洗漱用品，走到叶竟身边：“叔，这些都是新准备的，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给你拿。”
    “哎，好，你先洗澡吧，我一会儿随便冲冲。”叶竟依旧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他似乎格外喜欢那个位置。
    “那我帮你把东西放在洗手台子上。”
    .
    林已夕洗完澡，便把浴室让给了叶竟，他把第二天要带出么东西收拾好，给手机充电，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地铺。
    叶竟没两分钟就洗好出来，出来的时候，林已夕正在不停拍打着被面。
    林已夕心里还是有点心疼他小被子。
    “怎么了？”叶竟走过来问，“你晚上睡这个薄被冷吗？”
    林已夕立马停了手，把被子放在自己身上铺整齐：“不冷，暖和的。”
    他抬起头，望见叶竟已经躺上了床，脖子上挂着毛巾，衣服上透着未擦干的水迹。
    林已夕攥了攥自己花被，要是叶早晨这样上床，一定会被他毫不犹豫地踹下去，可对方是叶早晨的爸爸，指不定还是他未来的公公，不敢得罪，只有忍耐。
    “小林，”叶竟靠在床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睡那真的不冷啊？要不上来跟我挤一挤？”
    林已夕摇了摇头，委婉拒绝；“不要了，我平时也是睡地下的，我习惯了，何况叶早晨早上回来还要睡呢。”
    见林已夕不愿意，叶竟也不强求，招呼了一声，便扯扯被子躺下。
    林已夕看着对方躺好，关上了床头灯。
    .
    叶早晨回来，已经过了四点，他尽可能轻地打开家门，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床上有叶竟的微鼾，叶早晨绕到床的另一侧，却只看见一个空空的床垫。
    “林已夕？”叶早晨低低地唤了一声。
    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床底露出的一只脚。
    “林已夕？”
    对方的脚丫动了动。
    叶早晨蹲下/身，轻声道：“你怎么睡进去了？”
    随即他趴到地上，把人捞了出来。
    “嗯嗯嗯……”林已夕突然被人拽住，有些不适，不住地哼哼唧唧。
    “嘘嘘，”叶早晨贴到他耳边，示意他小点声，他把人抱到床垫上躺好，“睡这儿。”
    林已夕合着眼，大声叹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叶早晨”的名字。
    动静越来越大了，叶早晨赶忙捂住对方的嘴：“好好好，睡觉睡觉了。”
    林已夕迷糊之中分不清事项，对着叶早晨的手心就亲了一口——“啵唧”一下，响声儿极大。
    吓得叶早晨赶紧抬头，所幸他爸的鼾声并未停止。
    林已夕亲完还砸吧了两下嘴，叶早晨顺了半天毛，对方才规矩躺好，一声不吭地睡了过去。
    第26章
    “林已夕……林已夕……”
    睡梦之中，林已夕总感觉有人在轻轻唤他，过了一会，唤他的人已经开始推他的肩膀。
    林已夕打开对方的手：“吵，烦死了。”
    “你要不要到床上睡会儿？我爸已经起床了。”
    这句话，让林已夕的意识清醒了一点，他微微睁开眼，望见叶早晨坐在床边看着他。
    林已夕深吸一口气，随即使劲伸了伸懒腰。
    他有点迷糊地躺在地下，叶早晨笑道：“你昨晚，睡得不太安详啊。”
    林已夕抠了抠眼角：“怎么？我感觉挺好的。”
    “你人都进床底了，是我把你捞出来的。”
    林已夕回想了一下，有点记不清了，但应该是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叶早晨睡左边，后半夜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左边滚。
    叶早晨回头，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却认了叶竟暂时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于是他转过来说：“喂，能习惯不？实在不行，你回家住一段时间吧？”
    “我不。”林已夕激动地爬起来，坐着，“我回家你就见不到我了，我爸妈只想让我按部就班地实习、考研、找对象，然后我就会——变成一个很无聊的人。”
    “你家人还会让你找对象呢？”
    “对呀，上次回去的时候我奶奶就问了，”林已夕已经完全睡醒了，他抱着脑袋摇摇头：“不行的，总之我一定要待在这里。”
    “好吧，那不让你走了，”叶早晨的脸上有些歉意，“先委屈你一段时间……”
    “嗐，这不是之前就讲好的事情吗？不算委屈。”林已夕拎着被子的两个角，抖动了片刻，喃喃道：“不行，还是得晒晒……”
    叶早晨望着对方把被子对折，扛到肩膀上：“又来？不是前天拿出来的时候才晒的吗？”
    林已夕看了看身侧的沙发，叶竟昨天一直坐在那里抽烟，尽管被子上并没有留下污迹，林已夕洁癖发作，始终觉得自己被子脏了。
    他突然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那是一个媳妇对婆婆不满，天天在老公面前告状导致家庭解体的狗血爱情故事，林已夕觉得这样特别不好，他不可以在叶早晨面前说人家爸爸的坏话。
    于是林已夕解释道：“我这叫物理灭菌，日光消毒，你看看今天这太阳，我得赶紧把被子拿出去暴晒。”
    “你等会儿我，我跟你一起。”说着，叶早晨便把自己床上的被子一股脑儿抱了起来。
    林已夕顿在门口：“你才回来几个小时？你不睡了啊？你赶快睡觉，睡眠不足有害健康。”
    叶早晨走过来：“我稍后补，一会儿我带我爸在家门口逛逛。”
    “嗯，那你中午记得补觉。”
    .
    林已夕从楼顶上下来，看了一眼时间，有些迟了，他急急忙忙冲进卫生间洗漱。
    叶早晨把书包递给对方，林已夕背好了以后换鞋出门，他一边松鞋带，一边使劲把脚往鞋里塞。
    “你急什么？慢一点。”叶早晨靠在门边嘱咐。
    “你不懂，今天一号，我换科室了，不能迟到。”林已夕终于把脚塞进了帆布鞋内。
    “这个月上哪儿？”叶早晨问。
    林已夕系好鞋带：“急诊。”
    “那加油？”叶早晨从背后变出一瓶酸奶，举着晃了晃。
    “好。”林已夕接过，对着屋里头喊了句：“叔叔我走啦。”
    叶竟正盘腿坐在沙发，啃着一个没削皮的苹果，闻言“嗯”了一身，嘱咐道：“好好学习，注意安全。”
    叶早晨靠在门边，林已夕笑着用唇语又重复了一遍“我走啦”，叶早晨点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林已夕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头来，给对方抛了个飞吻。
    叶早晨笑着回了一个隔空亲。
    林已夕离开，叶早晨带着叶竟在家附近晃了一圈，带他认了周围的路，认了车站和菜市场。
    他们二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并肩走路了，二人边走边聊，却没什么隔阂，父亲还是父亲，儿子还是儿子，久别过后，这一切并不会改变。即使叶竟在别人眼中是个两进两出的诈骗犯，但叶早晨并不恨他，没什么可憎的，他做儿子的，没法对他爸的人生指手画脚，唯有尽力赡养，延续着命中注定的血脉亲情。
    他们去离家不远的露水市场买了菜，叶早晨掌勺，叶竟打下手，菜做好以后，叶早晨把每道菜都挑出来一些，分别用保鲜盒装好：“林已夕肯定回来得晚，爸你晚上先吃，给他单独留一份，这些菜，他之后用微波炉转一圈就可以了。”
    “嗯。”叶竟应和着，突然道，“晨晨，你带我去看看你妈吧。”
    叶早晨盖盖子的手停了一下，随即答应：“好啊，好像快到冬至了，我一会看一下时间，今年提前把坟上了。”
    “嗯，叶茜那边我也没联系。”
    “我跟她说了，”叶早晨侧过身来望着正在擦灶台的父亲，“她这几天在期中考试，过两天考完了，一起出来吃个饭。”
    “嗯，好。”
    叶早晨端起刚刚炒好的菜：“总之就这几天，把这些事都安排一下，你别操心，我来弄就行。”
    叶竟帮着一起拿着碗筷：“爸在外头还有些像样的朋友，过几天我想联系一下，看着能不能给我找份工作。”
    “急啥？不是有我吗？”叶早晨把盘子放在餐桌上，“这样吧，我马上给你买一手机，你用用，你以前的那些朋友，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总要慢慢联络，你也别急着出去找工作，先在家歇歇。”
    叶早晨接过叶竟递过来的米饭，他指指眼前的饭菜：“你看，我这儿也就房子小了点，但条件还是挺好的，你住这，熟悉熟悉眼前的环境。”
    叶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可以养我，可我的女儿，我要自己来养。”
    叶早晨随意地坐下：“你女儿也是我妹妹，我一并承包。”
    “这些年，你贴了她家不少钱吧？我都知道。”叶竟扒了口白米饭，“晨晨啊，你还是心肠太好，你其实没义务关照她的。”
    “总归是兄妹，我这么多年过来了，见不得她和她母亲相依为命。”
    “你这样不行，”叶竟那筷子敲敲碗边，正经道：“有些话我跟你讲明白，你俩不是一个妈生的，年纪差得又大，我进去这些年，你补贴她的已经够了，茜茜也渐渐大了 ，她要是懂事，知道感恩，以后你们还能常走动，爸要是不在了，你俩还能互相帮一把，她要是个小白眼狼，那你就赶紧跟她和她娘断得干干净净，不要让她以后还拖累你。”
    “爸你说那么远的事干嘛？茜茜很懂事，学习也不用操心，我养她，是我自愿，女孩子总要呵护着点，我并不指望她回报什么。”叶早晨低头夹菜。
    叶竟拿筷子点点对方：“所以我说你这孩子死脑筋呢，你遇事你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得亏你没女朋友，你要有对象，还一天到晚又养妹妹又养爸爸的，钱送了都没个回扣，人家心里肯定难过，心里不快活，这日子就过不下去，迟早得分。”
    叶早晨脑子里立马浮现了，每次他给叶茜花钱时，林已夕崩溃的神色。
    他搪塞道：“好了好了，我有分寸，吃饭，吃饭吧。”
    ※※※※※※※※※※※※※※※※※※※※
    问一下大家，虐吗？惨吗？我觉得还好哎，这样吧，给大家一颗定心丸：叶早晨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轨哈，他很喜欢林已夕的，这是个甜文！相信我！
    第27章
    吃了饭，外头的天气忽然变阴，明明还是中午，可阳光不知怎地尽数消失，躲藏了起来。
    叶早晨猜想着一会儿可能下雨，跑去楼顶把被子收了下来，他把被子扔在床上，并没有补觉，而是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把脸。
    于凯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叶早晨正满嘴泡沫地在刮胡子，他挂起耳机：“什么事？”
    对方的声音有些慵懒，他打了个哈欠问：“你起来了没？”
    “我压根就没睡，嘶——”
    “怎么了？”
    “没事，”叶早晨把刮胡刀拿开，贴近镜子看了看自己的下巴，“没事，刮胡子刮肉上了。”
    叶早晨摸了一把伤口，比较浅，没流血，他拿起剃须刀继续刚才的事。
    “你竟然可以不睡觉？”于凯感叹了一句，等了半天，只能隐隐听见剃须刀“沙沙”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于凯只得找话道，“对了，你身上有没有明显的疤痕啊？”
    叶早晨正在专心刮胡子，把最后一丝泡沫清理干净，才缓缓答道：“身上，没有啊。”
    “哦哦，那就好。”于凯持续没话找话，“唉，之前我给你介绍，你不是不愿意吗？怎么又要做了？”
    “我缺钱啊，”叶早晨坦率地承认，“缺钱缺到一定程度，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借？”
    “找你借，然后卖身给你吗？”
    “你自己说的啊，你顾不得那么多，同是拿钱的事，在我这，和在别人那儿有什么不同？到头来你还是顾忌小护士。”
    “不不不，完全不同好吗？”叶早晨朝外头看了一眼，浴室的门紧闭着，他压下了声音，“有的事，我做了，不告诉小护士，是怕他介意，可有的事，我不做，不是怕他介意，是我很介意！明白不？”
    对方短促地“哦”了一声。
    叶早晨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刚使用完的刀口，水逐渐变热，他抽过一旁的毛巾，沾湿以后敷在了自己下巴上：“还有事吗？不然一会儿见面再说？”
    “没了。”聊天生硬地结束了。
    .
    林已夕颓然地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拿着中性笔在手心画着东西。
    他来急诊科已经一周，叶竟在他家也住了一周。
    在单位，运气还算比较好，他被分配到输液室，给病人打打吊水，没事还能落得些清闲，可是回了家，他就不太好了，叶竟白天咳嗽晚上打呼，叶早晨最近也不知怎的，回家的时间少得可怜，就算回来了，二人还得保持距离：抱不能抱亲不能亲，情话还得悄悄说。
    曹婷婷给病人换完吊水回来，就看到林已夕在独自沮丧，问道：“你怎么了，你这几天精神都不好。”
    “嗯，我最近睡眠质量不行。”自打搬到到地上以后，林已夕越睡越不踏实，但他没敢跟叶早晨说，他觉得叶早晨最近压力也挺大的。
    曹婷婷指指值班室拐角的座位：“那你，趴着眯一会儿？有人来了我叫你。”
    “不用了，趴着我估计也睡不着，最近叶早晨爸爸不是出狱了么，在我家，三个人，怪不方便的。”说着，林已夕抬起头，补充道，“你知道，我并不是嫌弃他爸。”
    “我懂，”曹婷婷凑近了点，“你在写什么呢？”
    林已夕用笔在手上最后描了几笔，把手伸给对方看。
    只见林已夕的手心，黑笔粗线，写着个大大的“忍”。
    “人生在世，一个‘忍’字。”林已夕解释道。
    曹婷婷哽了一下：“你有这么烦躁吗？”
    林已夕对着手心吹了吹，把墨迹吹干一些：“不是啦，只是我今晚要和叶早晨他们一起去吃饭，又要见到叶早晨他妹妹了，那小姑娘我挺不喜欢，我怕我看她不爽，一不小心做出了什么冲动的事情。”
    林已夕捧着手：“到时候我，就看着自己的手心，告诫自己‘要忍耐’！”
    “哈哈，小姑娘怎么惹你了？”
    “你不懂啊，”林已夕无比惆怅，“她是知道我和叶早晨的关系的，对我很仇视啊！我不管，反正谁要是反对了我和叶早晨，我就注定不会喜欢他。”
    “你好难哦，来，抱一抱。”说着曹婷婷俯下身来，拍着对方的背，给了林已夕一个拥抱。
    .
    聚餐的地方，在林已夕家附近的一个餐馆，本是叶早晨带着叶竟和叶茜一起吃饭，林已夕不想去的，可是叶早晨邀请了他，叶竟也说三个人不热闹，林已夕不好推辞，便答应了。
    下了公交车，林已夕走了一段路，很快就找着了地方，这店先前叶早晨也带他单独吃过一次，口味不错，又因为做得都是家常菜，一直生意很好。
    果然，林已夕一进店里，便看见大厅已经做满了人，他上了二楼，推开包厢的门。
    “来了？”叶早晨见着人，立马站了起来，把林已夕往里面引，“你来得刚刚好，叶茜也刚到，你俩前后脚。”
    林已夕看着坐在一边打量他的叶茜，礼貌的对着屋里的人笑了一下：“是么？我还担心你们在等我。”
    林已夕迅速看了看眼前的座位，最外面有一个空位，旁边刚好挨着叶茜，叶茜旁边是叶竟，最里头是叶早晨。
    四个人，包厢坐不满，叶早晨旁边是有空位，可那是最里头了，是上坐，林已夕不好意思去。
    如果不坐在叶茜旁边，他就得和叶茜隔一个位置，那样他等于是坐在三个人的对面了，怪尴尬的。
    林已夕默默地摊开手心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忍了！
    他迅速想完这一切，主动去叶茜旁边坐下。
    林已夕屁股刚落下，叶茜便不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她立刻提起书包，绕过叶竟，坐到了叶早晨旁边：“我要和我哥一起。”
    林已夕短暂地抿了抿嘴，随即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道：“这么大个包间呢，你想坐哪儿都行，”
    叶竟没发现其中的玄机，附和道：“就我们几个人，随意点，来来来，那小林往这边挪一个，坐我旁边来。”
    “不用了，”林已夕随意道，“我就在这外头，一会儿上菜我搭把手方便。”
    叶早晨看着林已夕，心里已经懂了个大概，他知道林已夕本来就对叶茜有些意见，这种场合下，叶早晨又不好直接过去安慰人家，他在父亲和妹妹之间坐下，拿起面前的菜单：“我点了一些，林已夕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点了肉末粉丝。”
    林已夕望了一眼叶早晨，反驳道：“我现在不喜欢肉沫粉丝了，我想吃玉米烙。”
    “好，我给你加上。”叶早晨低头在点菜单上写了一笔。
    叶茜凑了过去：“哥，我想吃大盘鸡。”
    叶早晨的手顿了一下：“好，这个也加上。”
    林已夕的脸瞬间一黑：这小姑娘怎么加了个大菜？四个人开个包间已经很奢侈了，大盘鸡很昂贵的好不好？
    不行，得帮叶早晨省省钱。
    林已夕这样想着，随即道：“那啥，不要玉米烙了！”
    叶早晨手又是一顿，诧异地抬头：“怎么不要了？你要啊。”
    “我不要了。”林已夕十分坚定，“我又不想吃了，我……我只想吃点白米饭。”
    “哥那你把玉米烙划掉吧，本来菜也已经够多的了。”叶茜懂事地建议，冲着林已夕笑了笑。
    “哎对对对，赶紧划掉，菜够吃就行。”说完，林已夕看见叶茜正望着他，他也冲着对方虚伪一笑，心想：这小姑娘忒幼稚，真当叶早晨看不明白吗？我这招叫以退为进！
    果然，服务员确认完菜品，刚把菜单拿走，林已夕这边立马收到了叶早晨的消息。
    叶早晨：你没事吧？
    林已夕回了一个“南上加南”的表情包。
    .
    晚饭很快开始，菜果然比林已夕想象中的多，叶早晨还特地把肉末粉丝的碟子推到林已夕旁边。
    叶竟今天好像很开心，两瓶酒一下肚，他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不时夸一下儿子懂事，又夸一下女儿学习好，再讲讲陈年旧事，这位年过半百的男人，看着儿女齐聚，好像有莫大的满足。
    林已夕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没什么兴趣，一直在埋头吃饭，只是他每夹一道新菜，都暗暗猜一下这道菜值几十块钱，一想到钱，他的小心脏就隐隐作痛。
    林已夕知道，叶早晨最近给他爸花了不少：衣服也买了，手机也买了。
    想着想着，他不由地有些埋怨起叶早晨的家人。林已夕懂对方的不易：叶早晨花出去的每一分，都是欢场卖笑、杯酒下肚得来的，难道他的家人不懂吗？
    还是装作不懂呢？
    林已夕放下筷子，道了声“去卫生间”，便离开了饭桌，他跑到厕所门口抽了支烟，抽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刚巧看见叶茜朝这边走来。
    林已夕扔到烟头：“妹妹，你好像很讨厌我？”
    “嗯，”叶茜态度冷淡，“你知道就好。”
    “我是你哥哥的对象，这点你改变不了的，你不防试着对我少一些敌意，其实，其实我也很好的……”
    林已夕主动求和，只是不想让叶早晨夹在中间难过。
    “我不要。”小姑娘立马拒绝了。
    “为什么？”林已夕很不解，他觉得他自己应该没有那么讨人厌才对。
    叶茜个头并不高，她走到林已夕面前，“我哥以前很正常的，就是因为你，才变态了起来，因为你背了处分，被拘留，就为了跟你这种人在一起——硬生生把自己掰成了同性恋！你说！你是不是害人精？”
    叶茜的最后几句，是抖着手，指着林已夕说出来的。
    “什么处分？”林已夕没料到叶茜这么激动，一时有些蒙了，“你在讲什么？高中时候的处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他把自家门口的俩人给打了吗？”
    那件事林已夕记得，那时叶早晨家附近挺乱的，总有两个小流氓欺负他，林已夕还碰上过一次。
    叶早晨把人打了，也是无可厚非。
    “什么俩人？一个人，”叶茜瞪着林已夕，“你装什么傻呢？他给你打的！你别说你一点都不知道，被殴打的是你辅导班的老师！”
    一瞬间，林已夕呼吸一滞，只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
    第28章
    叶茜回到包厢，边抖着手上未干的水，边告诉叶早晨：“你室友说他肚子疼，先回去了。”
    叶早晨的筷子顿了顿，诧异地看着叶茜：“林已夕回去了？他包还在着这呢？”
    “那你一会儿帮他带回去。”叶茜重新坐回座位上。
    叶早晨显然是不相信林已夕突然离开是因为肚子疼，他侧过脸，用眼神询问自己的妹妹。
    叶茜耸耸肩，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边的叶竟也很疑惑，他环顾着桌上的碗碟：“小林是吃坏东西了？我觉得今天的饭菜没什么问题啊……”
    “爸你别担心，”叶早晨把自己调整回正常的神色，“我们先吃，他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什么大事的。”
    叶竟喝得有些高，他通红着脸，没问太多了。
    叶早晨掏出手机给林已夕发了条消息，直到三个人吃完饭，对方都没有回复。
    叶早晨隐隐觉得是叶茜说了什么，可是他爸一直在旁边，他不好直截了当地问。
    .
    回到家中，叶早晨一开门便叫了声：“林已夕？”
    屋里漆黑着，叶早晨打开灯，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唯有卫生间的门紧闭着。
    叶早晨走了过去，轻轻扣了扣门板：“林已夕？你在里面吗？”
    叶竟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他醉了，嘴里嘟囔着：“哎呦喂，今天不洗澡了，不洗了，要睡觉了……”
    只见叶竟两下蹭掉了脚上的鞋，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叶早晨又敲了敲门：“已夕，不舒服吗？”
    良久，门里才传来一声回应：“嗯……”
    叶早晨接着道：“拉肚子吗？严不严重？”
    此时的林已夕，正坐在马桶盖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下巴，独自思考着人生。
    “林已夕！”叶早晨有些急了，“你吱声呀！你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
    “我没事，”林已夕的声音很淡，“一会儿就好了。”
    “有事记得叫我。”
    叶早晨嘱咐了一句，走到床边，帮醉酒的叶竟脱了外套，强行给对方翻了个身，随后，他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响起。
    水流声并没有持续很久，两三分钟以后，龙头被关上，林已夕开门走了出来。
    他刚冲完澡，身上的水都没怎么擦，还穿着之前穿过的卫衣。
    他颓然地走床边，把卷好竖放在一边的床垫摊开。
    “没事吧？”叶早晨赶忙走进，关切道，“到底哪里不舒服？”
    林已夕不看叶早晨，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他的小花被。
    他把被子一股脑儿丢到自己的床垫上，人也跟着躺了下去。
    叶早晨连忙跟着蹲到了林已夕的枕边，摸摸对方的头，不烫，于是叶早晨问道：“你是生病？还是生气？”
    林已夕沉默着用脚勾起被子，盖到身上。
    “嗯？到底怎么了？”叶早晨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
    林已夕不吭声，拽起被子强行蒙住了头。
    叶早晨轻拍林已夕脸上的被子：“喂，你说话呀，你自闭了？”
    林已夕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许久他才动了动，很小声地讲道：“别管我……让我睡会儿……”
    叶早晨望着把自己裹成一个长条的林已夕，不好一再逼问，在他身侧待了一会儿，隔着被子摸摸对方，起身离开了。
    他走到卫生间，浴室没有收拾，地上镜子上都是水迹，这完全不是林已夕的风格——林已夕是受到多大的刺激才能连卫生都不打扫了？
    叶早晨随意地冲了一下/身子，收拾好上床，叶竟已经打起了鼾，不知什么时候，又趴着把脸埋进了枕头，林已夕却还是老样子，裹在被子里，姿势都没有变。
    叶早晨把手伸到床下，拉着林已夕的花被，没想到对方没睡着，手在里面死死攥着。
    “你别把自己闷死了！”叶早晨严厉道。
    林已夕反抗似地哼了一声，依旧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时间太晚了，叶早晨不想再跟林已夕死犟，便收回了手，平躺到了床上。
    .
    林已夕几乎一夜没睡，耳边全是叶茜对他说的话。
    天刚蒙蒙亮，他翻身坐了起来，觉得浑身疲乏，旁边就是熟睡着的叶早晨，林已夕慌张地看了对方一眼，一股莫名地愧疚噬咬着他的心，让他有些无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早晨，林已夕慌忙从地下爬起，准备在叶早晨醒来之前，赶紧离开家。
    他尽可能轻地从衣柜里翻找出新衣服，进入浴室重新洗澡。
    凉水从花洒上倾泻而下，林已夕站在水中，丝毫不以为意，冰凉的水拍打在他的头发上，顺着肩胛骨的轮廓一路下滑，钻进腰窝，描过挺翘的臀部，“啪嗒啪嗒”落到地上。
    屋子里逐渐散发出热气，林已夕洗净身上的泡沫，拧干毛巾给自己擦看一番。
    清晨冲澡有一点冷，他哆哆嗦嗦地拿起一边小板凳上的衣服换上，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
    头发还有点往下滴水，不过林已夕不打算吹了，他想着现在去客厅，拿上外套和包就走。
    他缓缓转动门把手，门开了一个小缝，正当他即将猫着腰出门的时候，外面突然一股大力推来——林已夕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叶早晨踏了进来，反手带上了门。
    林已夕吓了一跳，不由地往后缩了缩。
    “林已夕！”叶早晨堵在门边，看样子是早有准备，“你到底怎么了？”
    林已夕望着对方，脑袋耷拉下来，颓然地摇了摇头。
    “你说话。”叶早晨走到林已夕面前，放缓了语气询问道，“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你跟我讲，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已夕想到叶茜昨天告诉他的事，咬了咬下唇，不甘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明明就是你一直在隐瞒我！”
    叶早晨皱皱眉头：“我隐瞒你什么了？”
    林已夕一想到就委屈，说话嗓音都嘶哑了：“你这个人，你没事去打什么人啊？”
    林已夕心里有一股火亟待发泄，他顺手抄起刚刚擦过的毛巾，不轻不重地甩在叶早晨身上：“我让你去给我打人了吗？让你去给我出气了吗？我要不是知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林已夕每讲一句，都要拿毛巾拍对方一下。
    叶早晨一动不动地承受着林已夕的毛巾攻击，等到林已夕嘟嘟囔囔地讲完，才一把抽了对方手里的毛巾：“就这事？叶茜告诉你的？”
    “什么叫‘就这事’？”林已夕对叶早晨的反应很不满，无奈毛巾又被夺去了，他愤愤地推了一下对方的胸膛，“你有毛病？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怎么？你还关心他？”叶早晨有些不悦。
    “不是关心他！”林已夕吼了出来，“我是在想你做了什么！你把人弄成了什么样才能被拘留所关了七天？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早晨随意地摊摊手：“我现在告诉你，高中时的那天傍晚，你来我家找我，明明就受伤害了，又什么都不说，我只好跑去问那老师，然后，十倍奉还。”
    “什么受伤害？我没有受伤害！”林已夕激动道，“我当时好得很，我第二天起来我全好了！”
    “哎呀我讲有就有，”叶早晨丝毫不让，“什么玩意儿他？想想我就气，头我都想给他剁下来！”
    “叶早晨你要不要这样？行吧，我摊开跟你说，那时候我年纪小，我不懂，但都是我自愿的，就那一次，只有那一次！弄了点伤出来，我发现他有点变态倾向，立马就跟他分手了。”林已夕委屈地垂下眼眸，“只有一点点轻伤，没有心理阴影，真的，仅限于亲亲抱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有和你——”
    “——哎！别说了。”叶早晨抬起手断他，“你一说我更气了，妈的你俩在一块总共才几天？几天就给你伤了！伤的是我十几年没敢碰的小宝贝啊，别说先前十几年了，就我跟你刚在一起那会儿，我也没那胆儿，哪天不是把你捧着供着呵护着，你皱一皱眉我心都要抖三抖的！你说他怎么敢？”
    叶早晨也越说越激动，义愤填膺地吼道：“真是气死我了，他就是我叶早晨的当世仇人，打他没商量！”
    林已夕刚想接话，叶早晨没给他机会，紧接着道：“我有仇不能报吗？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呢？你向着他还是向着我？你说！”
    林已夕被问得一蒙，下意识接道：“我当然是向着你的……”讲完之后又感觉不太对劲儿，还没来得及细想，只看见叶早晨表情凝重地望着自己：“可你竟然为这事跟我置气？”
    说着，叶早晨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那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我一直是为你好？”
    “我明白！”林已夕赶紧插了一句。
    “不行……”叶早晨重重往外呼出一口气，“不行了，我心脏好痛，最近没怎么休息，现在一激动一生气，很难受……”
    叶早晨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洗手池边，低头喘气。
    “啊？你没事吧？”林已夕犹豫了片刻，还是往前走了两步，侧头查看叶早晨的脸色，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对方的胸前，摸了摸，“我给你顺顺气儿。”
    叶早晨握住了林已夕的手：“没事没事，我缓一会儿就好。”
    “我不是生你的气……”林已夕酝酿了片刻，终于坦诚道：“好吧，多少年前的事了，发生了也改变不了，下次你别这样冲动了，还有就是……你做了什么，你要记得告诉我，别……别让我再从别人嘴里听到了。”
    “早这样说不就完事了？非得闹个别扭……”叶早晨微微一笑，随即张开双臂：“过来亲亲哥哥，这事结束了，我不生你气了。”
    林已夕嘴一瘪，纠正道：“是我不生你的气了！别装了！真以为我是傻的……”
    尽管这样，他还是凑上前去，在叶早晨嘴边碰了一下。
    叶早晨被揭穿，也不装了，直起身子问：“就这一下？有点少吧？”
    “行吧。”林已夕无比郑重地捧起叶早晨的脸蛋，含住了对方的嘴唇。
    .
    叶竟进来的时候，叶早晨正坐在洗手台上，双腿叉开把林已夕夹在怀里，林已夕踮脚搂对方，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林已夕看到来人时，呼吸都滞住了。
    叶早晨瞬间跳了下来，挡在林已夕前头：“……爸，这事你听我说。”
    “不用说！”
    叶竟僵硬得转过身，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
    “打，打扰了。”
    说着，叶竟帮忙带上了门。
    第29章
    “完蛋，完了完了完了！我错了……”林已夕惊惶地摇着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事没事，”叶早晨摸了摸林已夕的脸颊，安慰道，“知道了也好，以后总要知道的……”
    林已夕捂住了双眼：“太羞耻了，叔叔会怎么看我？”
    叶早晨把对方的手扒拉开：“你先去上班，回来的时候，一切我都能给你处理好。”
    林已夕怀疑地看看叶早晨，无奈上班即将迟到，只得躲在叶早晨后面，偷摸着走到客厅。
    他环顾四周，叶竟并不在屋内，林已夕迅速抱起书包，匆匆忙忙地去上班了。
    .
    叶竟正坐在楼顶的外露管道上抽烟，他望着叶早晨独自一人走了上来，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叶早晨走了过去，坐到父亲旁边，叶竟无声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到对方面前。
    清早的风很大，叶早晨打了两三下火，才把烟点着。
    “爸。”叶早晨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和林已夕，就是那种关系。”
    叶竟一连吸了好几口烟，直到上只剩下一只烟头，他把烟头丢掉，踩灭了上面的明火，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你得讲清楚了，哪种关系？”
    叶早晨停顿了一会儿：“就是你儿子喜欢人家，就跟他吃一锅饭，睡一个被窝的关系。”
    “哦，懂了。”叶竟点点头，搓了搓有些微凉的手掌，“没事，之前我们那里也有一对——睡一个被窝儿的。”
    叶早晨干笑了一下，试探道：“您不会因为这事，为难林已夕吧？”
    “为难他干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叶竟低头瞧着掌心的纹路，“你小时候我都没管你，犯得着现在为这事管你？你喜欢他就跟他在一起呗，不用顾忌我同不同意。不过我之前认识的那对，出了狱很快就散了，你俩别学这种。”
    “知道了，”叶早晨由心地笑了，他伸手搂住父亲的肩：“我就知道你会向着我，谢谢你啊爸。”
    “这有什么好谢的？”叶竟侧头往了一眼叶早晨，“其实我之前就有点疑惑，现在算是晓得真相了，那小林最近睡那巴掌大的地上，是不是委屈了点啊？要不然，我睡地上去吧？”
    叶早晨立马拒绝：“你就睡床，放心放心，林已夕脾气很好的，睡地上也是他自己提的，你可千万别拂了他的好意。”
    “那我多不好意思，打扰到了你俩的生活，不行，我还是得赶紧出去找个工作。”
    “没事，本来就是一家人，林已夕一会儿要是知道你接受他了，指不定得有多开心呢，你听我的，年底前你就在家带着，明天开年再出去工作。”
    叶竟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你私底下多跟小林说说话，多关心关心人家，给他买些好点的吃的用的穿的，别亏待了人家。”
    “这你就别费心了，”叶早晨看着父亲为自己的恋爱担忧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激，“林已夕不怎么讲究的，给吃给穿，家里收拾的干净点就成。”
    叶竟一本正经地纠正：“哎呀你不能这样想，他讲不讲究是他的事，你做不做是你的事，你得拿出个态度来，他也是他爹妈的宝贝儿子，跟着你不是为了吃亏吃苦的。”
    叶早晨面对老父亲的教育，只得不住点头，保证道：“好好好，爸，我马上就给他买，下个月林已夕要过生日了，正好赶上圣诞节，我到时候带他出去玩。”
    “对对，”叶竟立马点头赞同，“你带他出去吃，到时候你俩就开个房别回来了，出去待个两三天，不用管我。”
    “是是是，”叶早晨觉得有点聊不下去了，他还是第一次和亲人聊这种恋爱问题，没想到他爸这样直白，他觉得有些尴尬，“你，你别操心，我会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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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重推荐，我的新长篇《双生情人》，架空哨向，沙雕甜，如果大家喜欢这个题材，麻烦去点个收藏，阅读一下，给俺一点支持。
    第30章
    林已夕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心里些担心。
    叶早晨一天都没有发消息给他，他不知道事情进展的怎样。
    叶竟会不会讨厌他？叶竟会不会责骂叶早晨？父子俩该不会在家打起来了吧？
    林已夕坐在公交车的最后排，越想越离奇，不由慌张地抱住瘦瘦的自己，边想边不住摇头。
    车上传来到站提醒，林已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扶手往前走，刚走了两步，老远便看见了车站的二人——叶竟和叶早晨，父子俩一边拉拉扯扯，一边交谈着什么。
    林已夕诧异地走下车来，对面俩人的动作瞬间停下，同时看向林已夕，露出一致的笑容。
    “嗯。”林已夕木讷地点了点头，“你们这是？”
    “我们来接你。”叶竟推了一把叶早晨，“过去。”
    叶早晨走上前来，把背在身后的袋子拿到林已夕面前：“这是我爸，非让我买给你吃的零嘴。”
    超大号的塑料袋里，全是各式各样的零食。
    林已夕吃惊的张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敢接过。
    看着林已夕愣在原地，叶早晨回过头来，对叶竟说：“你看，我就说吧，买这么多东西，把他吓到了吧？”
    叶竟忙走上前来，夺过叶早晨手上的袋子，放林已夕怀里放，他脸上带着笑：“小林啊，这是叔叔让早晨买给你吃的，最近一直让你打地铺，怪不好意思，你不要对叔叔有什么意见，啊不，你可以有意见，你说出来，叔叔改。”
    小林已经完全傻眼了，他先前已经做好了叶竟棒打鸳鸯的准备，没想到叶竟会这样讨好他，他哪里敢有意见？
    林已夕赶紧接过袋子：“谢谢谢谢！”
    林已夕一边躬着身子，一边点头如捣蒜，生怕有丝毫怠慢。
    三人刚准备往家走，叶竟又说：“小林啊，冬天天黑得早，以后你下班前先打个电话给我，我来车站接你。”
    “不，不用了，”林已夕更慌张了，“不用麻烦。”
    “哎呀爸你别这样，我都说了你吓到人家了。”叶早晨把林已夕拉了过来，冲着对方笑了笑，“小林别怕，我爸爸是喜欢你。”
    小林连连点头：“谢谢爸爸的喜欢，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叶早晨给他接过袋子，顺势地握住了林已夕的手。
    手心里传来温度，林已夕稍微冷静了些。
    叶竟背着手走在前头，叶早晨拉着林已夕跟在几步以外的后面。
    “喂，林已夕。”叶早晨微微晃了晃对方的胳膊，“我妹不懂事，她肯定是在家听他妈说的，你别跟她计较。”
    林已夕“切”了一声：“我是气她不懂事吗？我是气你不懂事，你说你当时一高中生，你给我出什么头，你怎么能去揍人呢？”
    林已夕一想到这事，任由些心有余悸。
    “行行行，过去了都过去了，是我高中的时候犯傻了行吧？”叶早晨顺着对方的意思讨好道。
    林已夕还没开口，叶竟突然“哎呦”了一声，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叶早晨啊，合着高中那次是给小林出头呢？”
    “啊？”叶早晨被父亲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叶竟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我当年还奇怪你这孩子怎么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打人，今天我算是终于明白了……”
    “爸，别提这事了。”叶早晨看了看身旁的人，“现在一讲这事小林就难过，对吧？”
    林已夕努努嘴不做声，叶竟换了个话题：“那你俩高中就在一起了？”
    “不是！”叶早晨强调道，“是大学，对吧林已夕？”
    林已夕和叶早晨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他又望了望转身继续向前走的叶竟。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满足，不由地攥紧了叶早晨的手。
    .
    那时，也是深秋。
    大学开学了三个月。
    林已夕和叶早晨都留在了本地，医学院和政法大学的门口，隔着一条马路。
    那天晚上，林已夕踏着拖鞋，手提着“买一斤送半斤”的拔丝蛋糕，穿过马路，去到了对面的学校。
    他敲响了叶早晨寝室的门，对方的室友认识他：“找人啊？叶早晨不在。”
    “他去哪儿了？”林已夕手的蛋糕还热着，“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等他吧。”
    “你可能等不到了，”室友的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和女朋友出去约会了，可能今晚都不会回来。”
    “啥？”林已夕原地愣了一会儿，“哦，那我走了……”
    叶早晨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他寝室楼下的马路牙子边蹲着个人，身影有些熟悉，他走进一瞧：“林已夕？”
    林已夕正蹲坐在地上，刚把一整个蛋糕塞进嘴里。
    “你怎么在这儿？”叶早晨弯下腰来，“怎么不上去等我？”
    林已夕大口嚼着满嘴的蛋糕，花了好一回儿才把东西咽下去。
    末了，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面朝叶早晨。
    叶早晨等着人开口，林已夕酝酿了一下，冲着对方的脸——打了个嗝。
    ※※※※※※※※※※※※※※※※※※※※
    这是最后一段回忆了，讲述了他俩怎么在一起的，那可是相当的刺激！容我细细为您到来。
    第31章
    林已夕吃得有些噎，又有些干，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良久才问出一句：“哪家的姑娘啊？带过来给我看看。”
    “啊？”叶早晨被问地一蒙，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你听谁说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没确定关系呢。”
    林已夕一听，还真有个姑娘，顿时就不好了，他立马垂下眼来，不愿意看叶早晨，问：“你们班的？她长得好看吗？”
    刚问完林已夕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他暗骂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傻的问题。
    没想到叶早晨很认真的回答了：“我们系的，长得一般般吧。”
    “一般般你就跟她在一起了？”林已夕脱口而出。
    叶早晨纠正道：“没啊，我说了没在一起。”
    “哦。”林已夕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他随意地点点头，“行吧，你自己事自己决定。”
    “林已夕？”叶早晨觉得有些不对劲，侧头打量着对方，“你怎么了啊？”
    “我没怎么。”林已夕眼神躲闪，低头拾起地上的半袋蛋糕，“我来给你送蛋糕。”
    林已夕把他吃剩下的拔丝蛋糕一股脑塞入对方手里：“这是我送给你的初恋礼物，蛋糕店打折买的，多吃点。”
    “呃，”叶早晨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蛋糕，“我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林已夕摇了摇头，不想继续话题，他缩了缩身子：“天冷，我得回去了。”
    转身的时候，林已夕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落寞：叶早晨有了女朋友，便不再属于他了。
    林已夕吸了吸使劲往下掉了清水鼻涕：不本来就不是他的。
    “喂，你别这样。”叶早晨跑过来，一把拽住林已夕的胳膊。
    林已夕吓了一跳，下意识甩开对方。
    ——啪！
    叶早晨的手背被重重打了一下。
    林已夕动作一滞：“对，对不起……”
    “你每次都这样，”叶早晨的神色有些焦急，“你有什么烦恼你说啊，你又不说，就过来摆个臭脸给我看，摆完了就跑，又不让哄又不让碰，你存心过来气我的？”
    “我什么时候摆脸给你看了？”林已夕本来就不太开心，被说了以后更气了，“我真的是过来给你送蛋糕的，你爱吃吃不吃拉倒。”
    林已夕脑子有些凌乱，伸手推了一把叶早晨：“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喜欢我你以后别跟我讲话！”
    叶早晨望着对方离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想着：林已夕虽然有小孩子脾气，但总不会无理取闹，一定是有事激到了他。
    .
    林已夕揣着一肚子的气，回了自己学校。
    冷静了一番以后，他心里开始过意不去了：明明叶早晨有女朋友是件很正常的事，顶多就是没时间陪自己吃吃喝喝了，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反应有些过激。
    有错就得认，林已夕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条道歉短信发过去。
    几秒钟以后，叶早晨当时手机上收到了一排“对不起”，他望着发件人的名字，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猜测，他不由自主的抿了抿下唇。
    林已夕捧着手机，没过几分钟，就等到了回复。
    评论里叶早晨照例好言好语发了一大段，林已夕刚看完，那边又发来：今晚之所以出去，是因为别人一再邀请，吃个饭而已，没谈恋爱。
    林已夕看了，眼睛一亮，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他开心地把手机往旁边一丢，躺到自己床上滚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再度拾起手机，给叶早晨又是道歉又是解释，说其实是他心情不好，都是他的错。
    叶早晨连忙礼尚往来，把错全部揽回了自己头上。
    如此几个回合，二人的友情恢复如初。
    .
    不知不觉已经是年末，林已夕的生日到了，他的生日是圣诞节的前一天，平安夜——本来就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初中开始，叶早晨每一年都会给林已夕备个小礼物，再在生日当天说一句“生日快乐”。
    今年的礼物在一周前就送过了，叶早晨送了他一个墨绿色的圣诞陶瓷杯，平安夜清早，林已夕便收到了叶早晨的短信祝福。
    今年的平安夜，正是周六，学校里，大街上，处处都是节日的气氛，林已夕的室友都出去约会了。
    林已夕一个人待在寝室，捧着叶早晨送得多杯子暖着手，他也想出去过节过生日。
    林已夕望着窗外：周末，叶早晨肯定回家了，可今天日子特殊，叶早晨应该带他出去吃个饭，吃完再遛个弯啥的。
    算了，叶早晨不带他去，他就带叶早晨去。
    这样想着，林已夕已经拨通了叶早晨的电话。
    听筒“嘟嘟嘟”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接通：“喂？”
    林已夕急急道：“叶早晨呐？你在哪儿我请你吃饭！”
    “今天是我的生日！”林已夕补充道。
    “哦，咳咳，今天恐怕不行。”叶早晨声音有些低哑，背景闹哄哄的。
    林已夕提高了音量：“你说啥？我听不到！”
    对面的嘈杂声逐渐减弱，叶早晨似是到了个安静的地方，他的声音依旧很低：“我在兼职呢，下次我请你吃，好不好？”
    “你嗓子怎么了？”林已夕听出了异样，“你感冒了？”
    “没有。”叶早晨连忙清了清嗓子，“游乐园这边，风太大了，我这两天被吹得嗓子疼，哎行了我不跟你讲了，我忙去。”
    “好吧。”林已夕嘱咐道：“那你注意点啊。”
    “嗯嗯。”叶早晨安慰对方，“我今天拿双倍工资，下周带你去吃饭。”
    “好，那拜拜。”林已夕很自觉地不打扰对方了。
    “拜拜。”
    .
    叶早晨摘掉下巴上的假胡子，脱去上身圣诞老人的红色外套，时间已经接近两点。
    游乐场的夜场刚刚结束，工作人员在清理垃圾，管事的给叶早晨结了现钱，叶早晨出来的时候，被灌了一口外头的冷风，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
    晚上的车很难等，叶早晨手揣在兜里，站在站台前，不时跺跺脚，他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冻的，还是累的，太阳穴微微发胀，他想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
    叶早晨哈着冷气走入自家楼道，还没上楼，便看见一楼的楼梯口蹲着个人。
    那人他再熟悉不过了：“林已夕？”
    对方低着脑袋，好像是睡着了。
    “林已夕！”叶早晨又叫了一声。
    “啊？”林已夕猛地抬起头，顺手拔掉了耳朵上的耳机，“你回来了啊？”
    “你在等我？”叶早晨看着林已夕，叹了口气道，“下次有事能提前说一声吗？非要浪费时间等着？”
    “嗯嗯嗯。”林已夕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快步走上前来，解释道“也没什么大事，你好像生病了，我来看看你好点没。”
    他伸手贴了贴叶早晨的额头：“你果然有点发烧。”
    叶早晨被林已夕一碰，觉得有点尴尬，他微微推开林已夕的手：“知道了，我睡一觉就好，你不用特地过来的。”
    “怎么不用？”林已夕执着道，“我要不过来，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你生病了，你快跟我上楼。”
    “快点！”林已夕看叶早晨愣在原地不动，拉过对方的手腕，“外面多冷啊。”
    第32章
    叶早晨进屋，侧身把客厅灯打开，然后低头找了一双棉拖鞋放到林已夕脚边：“我妈值夜班。”
    “我知道，我爸爸也是。”
    林已夕换好鞋，赶忙把肩上的斜挎包拿了下来，从里头掏出一个保温杯：“冰糖雪梨 ，我在外面买的，你快把这喝了。”
    叶早晨有些意外，愣了片刻，便听话地接过杯子，拧开杯盖，一股淡淡地梨子香飘了出来，他捧着杯子一股脑儿地喝，一阵暖意顿时灌入心脾。
    林已夕一边在一旁专注地盯着对方喝，一边碎碎念：“怎么样？还是热的吧？我一直把它护在怀里呢！好了好了……喝完了就行，下面的梨子不用吃。”
    叶早晨喝掉最后一口汤汁，用手背擦了一把嘴，把杯子递给林已夕检查。
    林已夕满意地笑了一下，对着叶早晨竖起了大拇指：“好了好了，现在你赶紧去洗脸刷牙，然后去床上躺好。”
    “那你呢？”叶早晨问。
    “我当然是在旁边照顾你啦。”林已夕轻轻推了推对方，“交给我，你躺着就行了。”
    叶早晨又累又难受，他想什么都不做，倒头睡到天昏地暗，可是他还是听了林已夕的话，洗了把脸，刷了牙，漱干净口。
    他到卧室时，便看见林已夕已经铺好了被子，林已夕拍拍枕头：“洗好了？快点来，躺下。”
    “嗯。”叶早晨应了一声，把外套和卫裤都脱掉，穿着秋衣上了床。
    他刚一躺好，林已夕立马蹭了过来，他摸了摸叶早晨的额头：“我看看，果然有点烧？”
    “可能是受了风寒。”叶早晨解释道，语气有些疲惫。
    “等一下，我来给你量量体温，”说着林已夕便从一边的椅子上那过自己的包，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一支温度计。
    “幸好我想的周到，”林已夕甩了两下手里的温度计，又把它举起来看了看里头的水银体，随后他掀开叶早晨的被子，“来，量下/体温。”
    叶早晨有些抗拒，他侧身躲了一下：“没什么事的，我的身体我知道，我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我是护士你是病人，你现在得听我的，”林已夕严肃地拒绝，随即立马拍拍对方的脑门，像哄小孩一样哄道，“乖啊，一下下，不要怕，你让我看看你烧得怎么样，至少得让我放心。”
    叶早晨反抗不过，只能任由林已夕扒拉开自己的秋衣领口，把温度计塞了进去。
    五分钟以后，林已夕从叶早晨的咯吱窝里掏出了温度计，他手指冰凉，碰到叶早晨的皮肤时，着实把对方冰了一下。
    林已夕看着温度计的上的刻度，满意道：“还好，今晚就不逼你吃药了，睡一觉看看降不降。”
    说罢，林已夕便把被子盖到了叶早晨的脖子上：“你合眼，快睡觉。”
    叶早晨实在没有力气再说话，他闭上眼睛，随后便听见“啪嗒”一声——林已夕关了灯。
    黑暗中，一边的的被子动了动，林已夕的身子靠了过来，他环抱住叶早晨，轻声道：“裹严实点，晚上不可以踢被子。”
    林已夕的气息拍打在叶早晨的脸上，他冰凉的脸蛋埋在叶早晨的脖颈里，有意无意的蹭了蹭，叶早晨觉得自己烧得更重了。
    第33章
    叶早晨出了一夜的汗，第二天清早，他闭着眼，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已夕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却已经醒了。
    过了片刻，他感觉到林已夕凑得更近，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
    滑滑软软的，叶早晨觉得那不是林已的手——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呼吸都滞住了。
    只听见林已夕在一边小声絮叨：“不烧了不烧了，太好啦。”
    对方说着，又歪头栽进了叶早晨怀里。
    “林已夕？”叶早晨睁开了眼。
    “嗯？”林已夕颤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猫。
    “你刚刚在干什么？”叶早晨问。
    林已夕立马慌张地摆着脑袋，翘起来的头发胡乱扫在叶早晨的下巴上：“没有没有，啥都没有。”
    叶早晨伸手，把对方的头发往下按了按，胳臂不自觉绕到林已夕的脖颈下，刚好是个把人搂在怀里的姿势，有些暧昧。
    林已夕也意识到了，他不动了，良久，他才抬起眼望了望旁边的人，讷讷道：“你不烧了，睡觉，睡觉……”
    说罢，林已夕率先闭上了眼。
    “你刚刚是不是偷亲我了？”叶早晨直直地问。
    林已夕没反应。
    对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叶早晨不想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他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不可。
    叶早晨轻轻揪起对方的一撮毛发：“你刚刚做了什么？睁开眼解释一下？”
    林已夕一声不吭，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你要是不说，我也偷亲你了啊。”叶早晨带着点威胁。
    眼看着林已夕还是皱着眉头不回应，叶早晨另一只手伸了上来，勾了勾对方的下巴，作势打算亲上去。
    “嗯哼……”林已夕吓得往后一缩，他睁开眼便看见叶早晨，离得极近，林已夕赶紧抓起被子，慌乱的捂住半张脸：“不行的！”
    叶早晨把脸往前递了递：“那你为什么亲我？”
    林已夕摇摇头，死不承认：“我是碰了碰你，我是在给你看病，看你……看你有没有发烧了……”
    “你用什么碰的？”叶早晨逮着这个话题不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用嘴碰的，你不要跟我说你们学校就是这么教的。”
    林已夕心虚地用手指抠了抠自己的嘴唇。
    叶早晨揉揉对方的脸蛋，又故意掐了两下，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林已夕眼看躲不过了，着急地“哼”了一声：“我也不清楚。”
    说着他往被子里缩了缩，拿手抓住了叶早晨胸前的睡衣，小声嘟囔：“我现在也讲不清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了……”
    叶早晨沉默着，任由林已夕一个人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老半天。
    林已夕埋着脑袋，一个人讲着些没头没尾的话，良久才发现没被理睬，他缓慢地住了嘴，抬头看见叶早晨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林已夕抓着对方衣服的手渐渐松了。
    叶早晨把环抱住林已夕的胳膊抽了回来，林已夕顺势滚了没有枕头的地方，他挪到床边，有些无措地打量着对方。
    “讲不清楚就想明白再讲。”叶早晨表情严肃，“不讲清楚，你以后别碰我。”
    “不好……”林已夕攥着一个被角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叶早晨不回答，只是看着床边上的那个人，让对方自己体会。
    林已夕等不到回答，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突然抬脚重重踢了一下床边，发出一声闷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林已夕再次愤恨地踢了一下床。
    “气死我了。”林已夕表面上说着生气，语气里却全是娇嗔。
    叶早晨侧身窝在被子里，看林已夕一个人表演。
    “气死我了！”林已夕又重复了遍，声音大了些。
    “别踢了。”叶早晨淡淡开口，“气死你了，所以快来哄你？”
    林已夕拧着眉头，嘟着下唇看了一眼叶早晨：“你现在果然是讨厌我了，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喜欢我的。”
    “别瞎说。”叶早晨反驳道：“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哪只嘴巴说过我不喜欢你？”
    林已夕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指指对方：“那你，喜……喜欢吗？”
    “喜欢什么？你问我喜欢谁？喜欢一个一天到晚没事就接近我偷亲我的人？呵呵，那人挺莫名其妙的，我要是跟别人在一起，他准要过来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撩完就跑，等着他主动说他又不说，也不知道是耍流氓还是脑子不好。”
    “他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不是！”林已夕慌得张牙舞爪地冲着叶早晨，连说带比划，“不是，我是说，我不是这样的！”
    “那你是怎样的？”
    “我可是很喜欢你的，我怕你看不上我，怕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我以前是没想明白，但我是很喜欢你的……”
    林已夕一紧张，讲话就像车轱辘转，不停地重复还没什么逻辑。
    他又讲了遍：“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我很喜欢你的……”林已夕的长睫毛垂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委屈。
    下一秒，林已夕突然爆发，整个人都陷入了不安的状态。
    林已夕“哇”地叫了出来。
    叫着，他一把扯过叶早晨身上的被子，手脚齐动，三两下便把自己卷进了被窝里。
    叶早晨只穿着秋衣秋裤，突然被子没了，他冷得抱住了自己，挪到了林已夕旁边。
    林已夕霸占着所有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只茧，嘴上念叨着：“太丢脸了，太羞耻了！我怎么可以说出来？”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
    “丢脸啊，丢脸死了！”林已夕的脸也被埋在被子里，叶早晨看不见他。
    “呃……那我也主动一点好不好？”叶早晨敲敲林已夕身上的被子：“我们的关系，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你就分我一点被子，让我钻进来。”
    一边的被子动了动，又停了，里头的人仿佛在犹豫。
    “快点，我还冻着呢。”叶早晨缩在外面，催促道。
    被子慢慢打开了一个小缺口，叶早晨钻了进去。
    .
    林已夕立马的抱住了叶早晨，章鱼一样缠在对方身上。
    温热的被子里，二人相互蹭着脸蛋，叶早晨便顺势在对方耳边亲了一口。
    林已夕“嘿嘿”笑出声。
    叶早晨侃道：“人挺好，就是有点傻。”
    林已夕拍了拍对方：“不许说我。”
    随即他掀开被子，光照进来，仿佛世界都亮了，他伸了一个懒腰：“起床了。”
    林已夕坐了起来，扯过一旁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把衣服披在身上，叶早晨也坐了起来。
    林已夕望着对方，不由地再次把被子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又怎么了？”
    林已夕拨浪鼓式摇头：“没有眉宇，只是突然转换了关系，我觉得有些尴尬。”
    “没觉得你尴尬，”叶早晨踢了踢自己身上仅剩的一点被子，然后在床上站起，“我只觉得你心里乐疯了。”
    说完他便光着脚跳下了床，两步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
    林已夕不知何时盘腿坐到了床尾，一脸喜气洋洋地盯着叶早晨看。
    “你看我干什么？”叶早晨拿起一垛衣服，“我洗澡。”
    “啊哈，”林已夕兴奋地叫了一声，指指叶早晨怀里的衣服，“你是小猪的内裤哎！”
    叶早晨低头看了一眼，又像看傻子一样看回林已夕，淡定道：“对呀，我妈给我买的，你有问题？”
    “我的不是，你看，”说着林已夕掀开了衣摆，把自己的内裤一角拽了出来，展示道：“成熟男人都穿黑白灰。”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不要在一起第一天就给我看你内裤。”叶早晨还想再逗逗对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响声——电话铃声突兀地想起，打破了二人逗趣的气氛，叶早晨看了一眼外面：“这个点，谁打我家电话？”
    “你去接吧。”林已夕催促了下，看着叶早晨开门头了出去。
    林已夕一个人待在床边，隐隐约约听见叶早晨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下床，便看见叶早晨跑了回来。
    “怎么了？”林已夕问。
    叶早晨脸色煞白，把手中的衣服全部扔到床边：“我妈在印刷厂昏倒了，我得过去。”
    “送医院了吗？”林已夕心中一紧，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我跟你一起。”
    第34章
    叶早晨的母亲进了医院，林已夕一连好几天没见到叶早晨，对方出现在自己的教学楼下时，林已夕还吃了一惊，他抱着书跑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刚好过来看看你。”说着叶早晨扬了扬嘴角，苦笑了一下。
    林已夕点点头，试探着问：“你妈妈，他还好吗？”
    一阵冷风吹过，叶早晨把手放在嘴边，呼出几口热气：“不太好，所以我今天过来，是跟辅导员请假。”
    林已夕侧头看对方，拽了拽叶早晨的衣袖，把对方的一只手拉的过来，放到自己的手心里。
    叶早晨的手的确很凉，林已夕给他暖着：“那你现在可有空？我们去吃饭。”
    “好呀。”叶早晨顺势牵了林已夕的手，捏了两下。
    .
    这以后，林已夕又见不到叶早晨了。
    想约会也总是被拒绝。
    .
    “喂？你今晚在学校吗，要不要出来压马路？”
    “我今晚给在医院陪床，你晚上一个人别出去啊。”
    “哦，那好吧。”
    .
    “喂？你中午在学校吗？要不要一起吃面条？”
    “我在家，我做了饭一会儿给我妈送过去，你多吃点别饿着。”
    “哦哦，那好吧。”
    .
    “喂？你白天在家吗？要不然我过来给你做点饭菜？”
    “我不在家，我在外头工作呢，吃的盒饭——”
    “——同学，过来一下。”电话那头传来招呼声。
    “来了，不说了哈，我开工了。”叶早晨仓促地挂掉电话。
    通话已经结束，林已夕把手机放在耳边良久才“哦”了一句。
    .
    叶早晨妈妈的情况的确很不好，林已夕周末回家时，他爸爸在饭桌上提了一嘴：“哎你们知道吗？我家老房子门口那个，叶竟他前妻，你们还有没有印象了？”
    林奶奶抬起头来：“有啊，他家那小孩叶早晨，不是跟我家夕夕上的一个中学。”
    “对对对，”爸爸抬眼看了眼林已夕，“就是你那个同学。”
    “啊，呃。”林已夕想了想，说明道，“初中是一个学校的，我们现在也还有联系，叶早晨大学就在我们学校对面。”
    “就是他，我就知道你认识。”爸爸对着碗边扒了两口饭，继续道，“他那个妈妈，不是跟我同一年进的印刷厂吗？不过我们不在一块儿，我也没怎么跟他讲过话，前几天听说她上夜班的时候昏过去了，去医院一看，好像还挺严重，在医院待着到现在也没出来。”
    林已夕奶奶的筷子一顿：“哎呦，那是什么病？”
    “好像是肺里长了什么东西，恶性的。”
    “那这么办，她好像好多年前就离婚了吧？她现在一个人？”
    “早离了，叶竟出来以后不是又找了一个吗？还生了个小女儿。”爸爸的脸上突然有些兴奋，“接过你猜怎么着？前妻这边刚一生病，叶竟这几天也被抓了。”
    “咳咳！”林已夕被饭米呛住了嗓子，他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
    “啥？”林奶奶瞪了瞪满是皱纹的双眼，“又进去了？”
    “真的假的？”林已夕十分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们单位都传遍了。”爸爸憋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啧啧，这人啊，老公不争气就算了，还说病就病，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了，也没空享福。”
    林已夕的奶奶舀了一勺汤，喝了口：“那她就一个儿子？这一生病可怎么办？”
    “可不是吗，”林已夕爸爸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单位组织捐款了……”
    “你捐多少？捐一百？”
    “一百！怎么可能？我才不给一百呢，我捐了十块。”林已夕的爸爸把扒拉下最后一口饭。
    林已夕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父亲：“十、十块？也太少了点，说不过去吧？”
    “怎么说不过去？反正匿名的。”林已夕爸爸那筷子点了点自己的儿子，“你啊，就是太实诚，脸皮太薄，这事不是我捐了一百块她的病就能治好的。”
    林已夕的脸垮了下去，他迅速地下头，不让家人发觉，吞了吞嘴里的饭道：“好吧。”
    .
    林已夕有些失落，明明他和叶早晨都是情侣了，叶早晨却什么都不告诉他。
    晚饭结束后，他借口说回学校，转而去了叶早晨家，家中竟然有人开门了。
    叶早晨穿着一件毛衣，看见来的人是林已夕，有些惊讶，随即他强扯出一个笑，侧身敞开大门：“进来吧。”
    林已夕站在门口，有些气喘：“我都知道了。”
    他踏进屋内，随手带上门，随即一把抱住对方。
    叶早晨没什么力气，被抱得后退了一步。
    林已夕把脸搭在叶早晨的肩上，语气很轻，带着委屈：“为什么不跟我说？”
    叶早晨环上对方的腰，伸手摸摸林已夕蓬松的头发：“跟你说干什么？你会很担心。”
    “你这样才会让我很担心！”林已夕从叶早晨的怀里抬起头来，不甘道：“是的，我知道我没什么用，即使你告诉我了，我也完全不能替你解决什么，可是如果说出来会让你好受一些，如果你要找个人跟你商量，选我好不好，你应该选我的。”
    林已夕的声音有些哽咽，他顿了顿，努力缓和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却依旧哑着嗓子：“找我聊天找我发泄什么的都可以，你不用一个人扛的……”
    叶早晨看了他一会儿，抹去了林已夕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泪水：“你看看你，这就哭了，我可比你坚强多了，我只需要抱你一下。”
    说罢，叶早晨再次把林已夕抱进了怀里。
    “谢谢你。”他在林已夕的耳边说。
    林已夕一下子情绪上来，没控制住，揪着叶早晨背后的衣服，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呜呜”出声。
    “好了好了，没事的。”叶早晨轻拍着对方的背。
    林已夕努力的控制着，使劲憋着不让自己的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掉，可是他止不住的哼唧，清水鼻涕也在不停地往下流。
    没办法控制，最后林已夕泪眼婆娑地跟叶早晨解释：“不是的……我不是想让你来安慰我的……”
    “知道知道。”
    “要不然你也哭会儿，没准哭会儿你……你也会好受点……”
    “哎呦行了行了，”叶早晨把林已夕带到沙发边，抽了张纸给人擦了擦眼泪，“又不是小孩子 了，这么大人了哭什么？你可别哭了，你不哭还好，你为我一哭，我觉得我特惨。”
    “那好，”林已夕使劲吸了吸鼻子，不住地打着哭嗝，“那我不哭了。”
    叶早晨坐到沙发上，向着林已夕张开双臂，林已夕乖顺地躺了进来，哭得小脸通红地坐在叶早晨的腿上，一颤/一颤地还在打嗝。
    叶早晨望着他，林已夕的睫毛上带泪，嘴上也水水的。
    叶早晨端详了好半天，突然捧过对方的脸蛋，对着那水汪汪的嘴巴亲了一口。
    刚一沾到，便迅速分开。
    林已夕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叶早晨砸吧砸吧嘴：“你看看你，嘴巴上都是咸的。”
    林已夕怔了怔，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迅速舔了舔嘴唇的四周，然后道：“现在不咸了 。”
    “那你想我再尝一下吗？”
    林已夕点点头。
    “过来。”叶早晨抬了抬下巴。
    林已夕也捧住对方的脸，凑了过去。
    .
    半年以后，叶早晨送走了母亲。
    之前，叶早晨没让林已夕来过医院，也没让林已夕去葬礼。
    林已夕不知道那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叶早晨和他的母亲经历着什么，做过什么样的事，留下了怎样的回忆。
    许多年后，叶早晨有提过一两句，林已夕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林已夕知道，有些事，叶早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拿出来与他分享了。
    他只能圆满叶早晨一部分的人生。
    生命中的有些空缺，终究是要自己去填补的。
    林已夕相信叶早晨能补完，因为叶早晨是很坚强的人。
    .
    除旧迎新，一年又过，叶早晨去了母亲那边的亲戚家过年，没待一天就便回到家中。
    大年初二的夜晚，林已夕听说叶早晨一个人在家，趁着全家老小都在打麻将的工夫，偷溜了出来。
    “新年快乐！”林已夕在门口，抱拳摆了个恭喜发财的姿势。
    “大晚上的，你不在家收红包，怎么过来了？”
    “红包已经收过了。”林已夕靠在门边，“走，我带你出去happy。”
    叶早晨久违地笑了一下，拿起外套，牵过林已夕的手：“走。”
    …………
    【happy了啥大家都懂的，略】
    …………
    .
    酒吧的卫生间里，叶早晨把手放到了感应位置，出水以后，他捧起水扑扑脸。
    天气转凉，水也变得冰冷起来。
    叶早晨今天喝得有些多，洗了好一会儿，双颊仍旧有些发热。
    叶早晨抬起头，从镜中望见于凯从身后走来。
    “你好点没。”对方开口道。
    叶早晨双手用力拍了拍脸：“我吐过以后还是有点上头，没事，估计一会儿就好了。”
    于凯靠到了水池边，一脸不满：“那人怎么让你喝那么多？不把人当人吗？”
    “哎呀，”叶早晨并没有怎么生气，“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对了，”叶早晨突然想到了什么，“上次那事，我最近想了想，我觉得我还是不做了，但你放心，我也不会就这么撂挑子，我再给你介绍个人，保管你满意的。”
    于凯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你又变卦了？我这可是特地介绍给你的！”
    “我知道，是我的错。”叶早晨从身侧的纸筒里抽出两张纸，擦了擦手，缓缓道，“其实这边的活我也干不了多久了，我已经跟经理打了招呼，最多做到明年春天，我准备辞职了。”
    “为什么？你不是在这干得挺好的？”
    “不，我本来就是想来着赚快钱，”叶早晨侧头看了一眼对方，“这半年，我也攒了些，我回家过个年，明年年初再换个大点的房子，到时候换个白天上班的工作，晚上回家陪陪我爸，陪陪林已夕。”
    于凯叹了口气，还想再挽留一下叶早晨：“你确实可以找到更体面的工作，只是收入会少很多，说实话，这里虽累，但你做得挺好的。”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只是我最近反思了一下我自己，我要是一个人过，也没什么，可是我家现在两个人呢，林已夕和我爸，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一直在想，他们到底需要什么，我能不能给？”叶早晨的脸被酒精熏得有些微红，他笑了了一下，像是幸福溢在脸上，“直到最近，我陪着我爸去接林已夕下班时，林已夕幸福地拉着我的手，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原来大家只是想生活在一起。”
    “你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了。”于凯接话道。
    “是啊，可是家是要有安全感的地方，这黑白颠倒人员庞杂的工作，会让他们不放心的。”讲到这里，叶早晨顿了一下，“尤其是林已夕，他可太敏感了。”
    叶早晨收拾了东西。
    他决定在林已夕生日的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
    ※※※※※※※※※※※※※※※※※※※※
    之前有说过林已夕一直认为自己是攻，happy过后，林已夕变成了0，我将于明后天在ao叁分享林已夕由1到0的曲折故事，以及他的心路历程，敬请锁定作者微博@款款阿。
    第35章
    门被打开，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关着灯，传来细微地鼾声，叶早晨进入浴室，打开灯。
    浴室的窗户有些松动，外面刮起了风，呼呼地拍着窗户，发出“吱呀”的声响。
    夜晚开始降温，叶早晨洗完澡，有些冷，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想立刻回到床上。
    家里的两个人早就睡着了，他不敢开灯，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叶竟盖着被子，占着一边床。
    叶早晨绕到对面，想看看林已夕睡得怎么样。
    夜晚视线不好，叶早晨只能模糊地看见地下鼓起的一团，他弯腰 ，伸手够了够，掀开被子，里面没有人。
    叶早晨疑惑了一下，往床边退了一步。
    旁边突然有了动静，他感觉自己踩上了一个软东西。
    “唔……”
    林已夕轻哼出声，叶早晨马上挪开，意识到自己踩到人了。
    “唔……”一个模糊的影子蜷成一团。
    叶早晨总算找到了人——林已夕没盖被子，一半身子已经探进了床下。
    “哎呦呦，踢到你了？踢到你了是不是？”叶早晨赶紧把人往外拖了拖，紧张道，“踢你哪儿了？我看看伤到没有。”
    林已夕是被惊醒的，叶早晨无意识的一脚，实打实地踩上了他，他捂着自己的肚子，不住地小声呻吟。
    “我看看。”叶早晨趴到上，把林已夕捞了起来，手摸到了对方肚子上，“这里是不是。”
    林已夕迷迷糊糊答了一句：“是……”
    “没受伤吧？我给你揉一会儿。”
    “嗯。”林已夕委委屈屈地往叶早晨怀里靠了靠。
    叶早晨把手探下去，碰到对方捂着肚子的手，手凉得像冰块儿。
    “你把手放我手上。”叶早晨把人搂在怀里，有些心疼：“让你睡觉不踏实？有被子有床垫，非往地板上睡……”
    林已夕小声辩解：“不是故意的……”
    “好了，我的错我的错。”
    “哼。”
    “怎么了？”床上的叶竟动了动，显然是被二人吵醒了。
    “啊，没事。”叶早晨抬起头，“我不小心踩到他了。”
    “嗯？踩到了？”叶竟支起上身，问：“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叶早晨一边摸着怀中的人，一边回答叶竟，“爸你睡吧。”
    叶竟“嗯”了一身，把叶早晨的被子踢了下去：“你一会儿也别上来了。”
    “哎，行。”叶早晨答应了一声，随即把林已夕放平，告诉他，“你听到了吗？我爸爸让我别上去了。”
    叶早晨在林已夕身边躺好，先盖好小花被，又在上面搭上自己的被子，躺下。
    林已夕顺势侧过身，抱住了叶早晨。
    地方有些小，两人睡略挤，不过有叶早晨挡着，林已夕至少没办法胡乱滚动了。
    叶早晨把四周的被子都罩严实，他的皮肤碰到林已夕的手脚，都是凉的，叶早晨有点愧疚，以前他进被窝，都是林已夕把暖气带给他。
    现在的林已夕枕头也不睡，身上也不带暖，可想而知，晚上睡得并不踏实。
    叶早晨搂了楼对方，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把手脚都放我身上来。”
    林已夕乖顺地把冰冰凉凉的手脚挪了过去。
    .
    林已夕睡着了，旁边有热源，脖子又一直落在枕头上，他闻着叶早晨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睡得相当不错。
    手机闹铃响的时候，他往对方怀里蹭了蹭，紧紧贴在叶早晨胸前，不想起床。
    叶早晨帮他摁掉手机铃，安慰地拍了他的背：“再给你睡五分钟，时间到了叫你。”
    叶早晨没在睡，留意着时间，五分钟快到了。
    叶早晨想亲亲对方。
    唇还没挨过去，只见林已夕伸手揉了揉眼，随即扭动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林已夕睁开眼，望见叶早晨正看着他，他凑上前去，主动对着对方嘴亲了一口。
    林已夕的嘴唇有些干燥，摩擦在对方的唇瓣上，亲得叶早晨有些发懵。
    “早。”林已夕问候道。
    “早。”叶早晨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我刚准备喊你。”
    林已夕一咕噜坐了起来，回头朝着叶早晨骄傲道：“我已经是一个可以自己起床的好孩子了。”
    说着他爬了起来，光着脚叉着腰问 ：“你昨晚是不是踩了我一脚？还给你还给你！”
    说着，林已夕轻轻踢了两下被子里的叶早晨。
    “还记仇了？”叶早晨坐了起来，逮住了林已夕的脚，“把袜子穿上再踢，昨晚降温了，别着凉。”
    说着叶早晨的手够到一旁的沙发上，拿过了林已夕的袜子。
    林已夕的大脚趾在叶早晨的手心挠了挠，叶早晨帮对方穿好一只袜子。
    “另一只脚。”叶早晨道。
    林已夕大方地把脚翘到叶早晨面前，拿脚尖点了点对方的鼻尖。
    “让我闻你臭脚？”叶早晨问。
    林已夕笑嘻嘻地答：“闻闻香不香？”
    “你们在干什么？”叶竟突然出声，伸头望着这边。
    “啊！”林已夕慌忙把脚放下，紧张道：“没什么。”
    叶竟愣了愣，翻了个身：“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再睡一会儿。”
    叶早晨笑着给林已夕穿上袜子：“尴尬了吧？”
    林已夕有点不好意思，穿上袜子就一溜烟跑了。
    第36章
    林已夕今天心情很不错，他一边刷牙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歌，身体还不由地摇摆。
    “扭什么呢你？这么开心？”叶早晨从后面走了过来，摸摸林已夕翘起的头发。
    林已夕的嘴里含着一口泡沫，说话有点咕哝不清：“你不睡了啊？”
    说着嘴上的泡泡溅出去一点，落到对方的胸前，叶早晨随意抹了一下：“我起来，今天送你上班，回来我再睡。”
    林已夕漱了漱口，擦干净嘴，开着玩笑：“可我已经是个可以独立上班的好孩子了，”
    “那想送你行不行？想讨好你还不成？”叶早晨拿起一边的热水壶，适时地往水池了到上热水。
    林已夕打开水龙头，把毛巾扔了进去：“那我今天给你做早饭，”他看了看叶早晨，神神秘秘道，“我前几天买了个好东西，一会儿做给你吃。”
    “好。”叶早晨拿起梳子，低头给林已夕整理的着发型：“你一会儿洗好了，先去把外套穿上，今天外面又下雨又降温，你一起床衣服都不加，感冒了怎么办？”
    “哎呀我知道了。”林已夕拧干热毛巾，然后恶作剧地毛巾一把盖到一叶早晨的脸上，捂住对方的脸揉了揉，“你好唠叨哦。”
    “唔。”叶早晨拿下毛巾看着对方。
    “你把脸擦擦啊。”林已夕怕叶早晨反击，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叶早晨含笑摇摇头，抖了抖手中的毛巾：“我才不陪你玩儿，你快去穿衣服，这里我来收拾。”
    林已夕大方地答应，指示道：“那你收拾吧，把我毛巾搓干净挂好。”
    叶早晨摸摸地把毛巾洗了，把洗手台擦了，出去的时候，林已夕正在衣柜前找衣服。
    “今天冷，穿棉衣。”叶早晨嘱咐道。
    “嗯。”林已夕从衣柜里抽出了一件黑色的棉服，抖了抖，转而对叶早晨道：“你也要穿的。”
    “你这还是在学校时穿的衣服吧？”叶早晨走到对方身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棕黄色的长外套，“给你看看我新买的。”
    “哇，你什么时候买的？你这个好好看哦。”林已夕的眼睛亮了亮，一边夸赞，一边套上了自己旧棉袄。
    “前两天才到的。”叶早晨把衣服往前递了递：“你穿这个？”
    林已夕把自己身上皱巴巴黑棉袄扯扯直，拍了拍，随即摇着头把叶早晨的手推了回去：“不了，这是你的东西，我不可以拿。”
    “我的就是你的，没什么不可以的。”
    林已夕还是摇了摇头，微笑着拒绝：“可是我想看你穿，你穿好看！你穿了我再穿！”
    “行吧。”叶早晨收回了手。
    “我给你做个早饭。”说着林已夕跑到一边，从饭桌上拿起一个小盒子，炫耀般地晃了晃。
    “这什么？”
    “这是自制小蛋糕。”林已夕拆开了塑封，把盒子打开。
    “我还没吃过。”林已夕一边解释，一边把里面的粉拆袋倒入杯中，加了点热水后，拿起塑料小叉，开始搅拌。
    搅动了一会儿，林已夕又灵机一动，把桌上的半块巧克力加了进去，继续搅拌。
    叶早晨凑过来，朝着杯中看了一眼：“怎么和泥巴一样？”
    “不是泥巴是巧克力。”
    “然后呢？”
    “然后放到微波炉里加热。”林已夕跑到厨房，把纸杯放入微波炉，设置好时间，微波炉亮起灯开始转动。
    林已夕望着跟过来叶早晨，说得无比认真：“马上就就会‘嘭嘭嘭’！变成一个小蛋糕。”
    “叮”地一声，微波炉停止转动。
    林已夕把东西取出：“你看。”
    叶早晨看了一眼，之前里面的糊状液体，确实已经凝固成形，变成了黑色的一团。
    林已夕拿起叉子，从中挑起一块，递到叶早晨嘴边：“尝尝。”
    叶早晨张开嘴，嚼了两下：“没什么味道。”
    “怎么会？我明明放了巧克力进去。”林已夕不相信地自己尝了一口，他砸吧着嘴，细细品尝着。
    “对吧？没味道，你做得不像蛋糕，像大馍……”
    “没味道好，吃点清淡的食品。”说着林已夕舀起一大勺，往叶早晨嘴里塞，“多吃点，营养蛋糕。”
    叶早晨囫囵吞着蛋糕，嘴上吐槽：“你这还营养呢，蛋糕里连个蛋都没有。”
    “快吃，不许剩。”林已夕又喂了一口。
    “你继西红柿炒番茄和马铃薯烧土豆以后，又多了一道名菜，叫——巧克力大馍。”
    林已夕举着叉子把蛋糕塞进对方嘴里：“快吃，吃东西不要说话。”
    叶早晨把对方的口感怪异的蛋糕吃完，随即穿上新外套。
    外面下起了雨，明明有两把伞，林已夕偏偏要和叶早晨撑一把。
    走到楼梯口，叶早晨撑开雨伞，林已夕掀起兜帽盖在头上，钻进伞下。
    他顺势挽住叶早晨的胳膊，向对方贴紧了些，二人走进雨里。
    “实习什么时候结束？”叶早晨问。
    “年底。”
    “那你留在现在的医院吗？”
    “不能留，要自己找。明年回学校，边改论文边找，找到了基本就能稳定下来。”
    “嗯。”叶早晨点点头，“那等你找好了，我们换一个房子。”
    “哎？”林已夕微诧，“你要换房？”
    “你不想吗？换个大点的房子，也方便点，总不能让你一直睡地下吧？”
    “也对。其实我睡地下也挺好的。”
    “拉倒吧。”叶早晨想到了每天都滚进床底、手脚冰凉的林已夕，“今天开始，我下班回来后睡旁边，免得你滚来滚去。”
    “哦。”林已夕靠到了叶早晨的肩膀上，“原来是想和我一起困觉。”
    “嗯，就是这样，到时候换个大床房。”
    “好呀。”林已夕欢喜地答应着。
    到了车站，叶早晨收了伞，雨斜斜地打进站台，叶早晨拉着对方，往里站了站：“准点下班就 跟我说一声，我等你回来再走。”
    “嗯嗯。”
    站台没有人，不远处的路口，车灯亮了亮。
    “公交来了。”叶早晨道。
    淅淅沥沥的雨中，公交车摇晃着驶来。
    林已夕准备上车，往前走了两步。
    叶早晨目送对方离开。
    下一秒，林已夕转过身来，两步上前，吻了吻叶早晨的嘴唇。
    得逞以后，他冲着叶早晨粲然一笑，扭头走入雨中。
    他只顾着沾沾自喜了，不曾想过，之后的路。
    .
    林已夕一天都在祈祷着下班前，别来病患。
    手机上的时间，变为六点整。
    林已夕连忙收拾东西，还不忘给叶早晨发消息，让叶早晨等他。
    交完班，他兴冲冲地搭上最近的一班公交车往家赶。
    下车时，林已夕特地留意了一下站台，叶早晨和叶竟都没有来接他。
    明明那两个人最近都很热衷于接他上下班。
    可能雨下得太大了吧。
    林已夕撑着伞，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
    他脚步轻快，踩着地上的水花，往家走去。
    .
    “叶早晨！”林已夕打开门，一字一顿道，“我、回、来、啦！”
    林已夕低头换着鞋：“叔叔我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
    他抬头，看见屋内的三个人，语气骤然减弱，缓缓吐出最后一个“我”字。
    林已夕没有想到，他会看见自己的爸爸林开亮——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叶竟对面。
    叶早晨站在一边，边冲着林已夕打手势边道：“林已夕，你冷静点，冷静！”
    林开亮慢悠悠地站起：“回来了？跟我回家。”
    第37章
    林已夕愣了一下，合上门，随即道：“我不。”
    “你不？你这成天在这儿干什么啊，要不是今早你奶奶看到你跟人手挽着手，你是不是还想一直骗我们？”林开亮胖胖的脸蛋上肌肉抖动，语气咄咄逼人，他指指衣柜的门，“去，把东西收拾收拾。”
    林已夕沉默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拖鞋。
    “别骂他别骂他，我的错我的错。”叶早晨连忙站出来，一把拉过了有些僵硬的林已夕，“叔叔，我来跟他说。”
    “别碰我儿子！”林开亮大吼一声。
    吓得叶早晨和林已夕同时一震，叶早晨缓缓放开了手。
    林已夕委屈地看向叶早晨，叶早晨伸手，想把对方揽在怀里。
    最后，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叶早晨安慰道：“别怕，我们跟你爸爸解释过了，你先回家住一段时间。”
    林已夕望着对方的眼睛，倔强地摇了摇头。
    “林已夕！”林开亮喊了声，把林已夕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冲着儿子招了招手，“过来。”
    林已夕往后退了一步，他还想在再往旁边退一步，却被叶早晨抵住了后背。
    “去吧，别让你爸爸为难。”叶早晨柔声道。
    “那你怎么办？”林已夕小声问。
    “我等你，等你把事情解决。”叶早晨走到一旁，拖出床头柜边的行李箱，开始帮林已夕整理衣服，“回去不要吵架，好好说，你可以处理好是不是？我相信你。”
    叶早晨把林已夕常穿的衣服叠好，放到行李箱里，林已夕还在一旁站着，一动不动。
    他紧抿着唇，愤愤地瞪着叶早晨，双手微微握拳。
    “快点。”叶早晨拍拍手边的行李箱，开口道，“别生闷气了，去把你的电脑、鼠标、充电器、电动牙刷和宝宝霜，都拿过来。”
    林已夕的拳头逐渐攥紧，肩膀起伏，浑身憋着一股怒气。
    可叶早晨实在太了解对方了，知道什么时候要软，什么时候要硬，他的音量陡然抬高：“林已夕，动作快点，我晚上还要上班！”
    这一吼，林已夕眼睛迅速红了。
    叶早晨的手顿了顿，他心如刀绞，可这种时候，他是万万不能护着林已夕不让人走的。
    叶早晨坚定地看着对方，催促道：“快点。”
    林已夕终于动了动，他咬咬下唇，使劲吸了一口气。
    他委屈地揉揉眼睛，跑去了卫生间。
    过了片刻，林已夕出来，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丢在行李箱上。
    叶早晨蹲在地上，把物品一件一件地码整齐，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了几片膏药，塞进衣物里：“贴脖子的给你放了。”
    简单的收拾完，叶早晨把箱子合上，推到林已夕面前，林已夕还背着随身用的书包。
    林开亮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走吧。”
    “过去吧，孩子。”一直沉默的叶竟开口道。
    林已夕看了眼叶竟，叶竟嘱咐道：“好好和家人商量，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然后他又对着林开亮道：“老林，你也别为难孩子，孩子不容易。”
    “我管我儿子，你管你儿子，我们都负责点，行吗？”说着林开亮拿起雨伞，打开了门。
    叶早晨小声跟林已夕道了句：“拜拜。”
    林已夕轻点了一下头：“等我。”
    .
    雨下更大了，林已夕一脚踩进水里，水花溅湿了裤脚。
    林开亮的二手比亚迪停在小区侧门，林已夕一手收了伞，“啪”地一下把行李扔进了后备箱，然后淋着雨进后座。
    林开亮重重叹了一口气，发动汽车：“你回家好好看看奶奶，你奶奶今早来看你，直接撞见你……”
    “你……”林开亮哽了哽，“哎我都说不出口，总之你好好给老人家道歉。”
    林已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小声应了一句：“哦。”
    林开亮又“唉”了一声：“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之前让你回家，你不住，让你考研，你不考，你说你想工作，行吧，在外头谈恋爱，跟别人家人住一块，对方……对方还不是个姑娘！你就是这么骗我们的？”
    林已夕把头低着，摇晃的车厢让他有点晕车。
    林开亮继续数落：“从小到大，家里人有亏待你过你吗？爸爸可吃过你一粒米？抽过你一口烟？喝过你一杯酒？你就是这样回报爸爸妈妈的？”
    林已夕一路无言，听着父亲的唠叨一直到了家门口。
    林开亮下车望了一眼林已夕，看着儿子也不打伞，自顾自地去提箱子，林开亮撑着伞走过去，嘴上仍旧没停，语气十分不满：“讲你你还不开心，你回来就在在家好好呆着，每天给我按时按点上班。”
    林已夕不想跟自己爸爸共乘一把伞，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林开亮身材矮胖，把伞举得老高，迈着小短腿紧跟着林已夕：“现在我讲话你都不回嘴了是吧？你眼里有没有爸爸了？”
    林已夕生着闷气，“蹬蹬蹬”上了楼，开门的时候，他语气淡淡地道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笑着从沙发上站起，与她一同站起来的还有林已夕的奶奶。
    “奶奶我回来了。”林已夕站在门口道。
    只见林奶奶敷衍地点了一下头，拿起吃了一半的核桃仁零食，另一只手拾起茶几上的保温杯，径直去了房间。
    林已夕的动作停了停，有些无措。
    “淋雨了吧？”妈妈赶紧迎了上来，“我看看。”
    林开亮在门外抖了抖雨伞上的水，跟在后头进屋：“给他打伞他偏不打。”
    “来，我来。”妈妈从林已夕手中接过箱子，把行李箱靠到墙边。
    林已夕脱了鞋，袜子湿了半截，他干脆脱了，随手把袜子扔在鞋柜上。
    “你这样不行，你过来，我给你擦擦。”说着林已夕妈妈便牵着儿子去了卫生间。
    妈妈打开卫生间的灯，拿出一条干毛巾，抬手给林已夕擦头发。
    擦了两下，林已夕接过毛巾：“我自己来吧。”
    林已夕胡乱擦着，模样有些憔悴。
    “家里有睡衣袜子，我给你拿来，你洗个热水澡吧？”妈妈提议道。
    林已夕点了点头。
    妈妈温柔地笑了一下，拍拍林已夕的肩，鼓励道：“没关系的夕夕，别管你爸爸，我们只是有些惊讶，你洗好澡，去跟你奶奶再打声招呼，最近住在家里，好不好？”
    林已夕嘴巴撇了一下，末了答了句：“好……”
    .
    林已夕洗了澡出来，看见林开亮正坐在沙发上剥橘子，望见自己，十分不待见地“哼”了一声。
    妈妈走到小房间门口，冲着林已夕招招手，林已夕跟了过去。
    妈妈敲了两下门，率先进了屋。
    “妈你睡了吗？”屋里灯黑着，她试探道，“夕夕过来看你。”
    被子动了动，林已夕慢吞吞走到床边：“奶奶我来了。”
    “嗯……小林已夕喂！”奶奶叫了一声，从被子里伸出了手。
    林已夕立马握住对方。
    “你要好好的！”林奶奶哀叹了一句。
    林已夕点点头：“嗯，我知道。”
    “唉……”奶奶叹了口气，把手抽出来，拍了拍孙子的手，“我们年纪都大了哎，你可不能再淘气。”
    “哦，好。”林已夕顺从着。
    “哎呦妈，他没淘气，这不是都回来了吗？”妈妈插了一句嘴。
    林奶奶并没有回复他，继续对着林已夕说：“我就你这一个孙子。”
    “嗯，知道。”林已夕表了表态，“我在家陪着你。”
    林奶奶呼出一口长气，好像终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好好好，你要乖乖的……”
    “好。”林已夕轻轻地答应了一句，他看着奶奶把手收了回去。
    “那你先休息吧，不打扰您了。”说着林已夕给对方拉了拉被子。
    林已夕顺手拾起床头柜上吃完的零食包装袋，跟妈妈一同出了房间。
    .
    林已夕把零食扔进了垃圾桶，林开亮放下手里的橘子皮，站起了身。
    林已夕回头，告诉自己的妈妈：“我很累了，要去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等会儿。”林开亮冲着二人打了个手势，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妈妈推了推儿子：“去吧，把被子盖好啊。”
    林已夕头也不回地进入房间，“啪”地一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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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利的话，这篇文将于本周六入v，当天会更新6000+，大家能不能支持我一下？谢谢。（今天也是双更，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38章
    “你怎么让他进去了。”林开亮走了过来，责怪地看了一眼林已夕的妈妈，“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说什么啊？没看孩子说他累了吗？”林已夕的妈妈拦住自己的老公。
    林开亮站在林已夕卧室门外，说道：“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
    “谁呀？”
    “叶竟！”林开亮一脸震惊地瞪了瞪眼，“他跟我说他提前出狱了，林已夕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
    林已夕的妈妈宽慰道：“住就住吧，林已夕出去住之前就跟我们说了啊，他和叶早晨合住，那人家爸爸被放出来了，理应和儿子住一块的呀，没什么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林开亮急了，“他俩是单纯地住一起吗？今早咱妈可都看见了，那是当街是拉小手亲小嘴啊， 别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了，要是我见了我也受不了！”
    “你怎么受不了了？那就说明他们感情好，我跟你说你别再骂他了，老太太这边已经很难对付了，你再跟着他后面骂他，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没看见夕夕刚才脸色有多差吗？”
    “那我也是为他好，两个大小伙黏在一块算什么？好吧，不喜欢姑娘就算了，要找找点好的呀，你知道叶早晨干什么的吗？叶早晨连个正儿八经地工作都没有，晚上混场子的，夕夕跟他在一块呢学到什么好！”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林开亮毫不犹豫地说，“我今天去人家家，什么都问清楚了，叶竟都跟我说了。”
    “那你跟叶竟怎么商量的？”林已夕妈妈问。
    “商量？我商量个屁呀？我直接让林已夕跟我回来，让叶竟好好管教他儿子。”
    “呵呵，你还真是无所顾忌啊？”林已夕妈妈冷笑了一声，“我今天不该放你去的，还好对方家庭脾气比较好。”
    “不是，你不在乎呀？”林开亮有些无法理解，“你不要跟我说你不在乎你儿子和男的在一块，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你不觉得丢脸我……”
    “哎哎哎，停一停。”林已夕的妈妈抬手打断对方，她指指林已夕的房门，“小点儿声，孩子能听到。”
    她把自己老公拉进大房间，关上门以后说道：“我当然在意呀，可你太过分了点，林已夕的性格，逼不得的，你越是逼他他越是唱反调，只能慢慢来，而且呀，就算林已夕喜欢男生，实在是改不过来，那夕夕也始终是我儿子，他到时候吧人带回来，我就当多收了一个儿子。”
    “你真是……”林开亮费解地望着自己的老婆，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得叹了一句，“林已夕就是被你惯的。”
    .
    林已夕趴在门边，逐渐听不见自己父母的声音了。
    他在房间晃了晃，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左右没想到法子，他疲惫地倒在床上，拿被子盖住了脸。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叶早晨此刻应该在工作。
    林已夕缩到了被子里，给自己设了个凌晨三点的闹钟，然后把手机放下，睡觉。
    几小时以后，闹铃准时响起，他迷迷糊糊拿起手机，强迫自己坐了起来。
    林已夕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即拨通了叶早晨的电话。
    “嘟”了一声以后，电话被接起：“喂？”
    “叶早晨！坏银！竟然敢把我推出去？”一接通，林已夕就劈头盖脸地抱怨起来。
    对方笑了一声：“哈哈，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一点都不好，叶早晨你成功激怒了我！”林已夕抱着手机发泄道。
    “是是，我错了我错了。”叶早晨哄着，“你别生气，当时那情况，我真的没办法，我还想给你爸爸留个好印象呢，你爸爸说要带你走，我总不能抱着你在地上打滚不让你走吧？”
    林已夕“嗤”地笑了出来，嘴上调侃道：“就为了给我爸爸留个好印象，直接把我交出去了？你个卑鄙的利己主义者。”
    “是的是的，我卑鄙，你怎么样？没和家里人吵架吧？”叶早晨关切道。
    “没啊，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有好好讲话，这事得慢慢来。”林已夕顿了顿，问道，“你呢？我爸爸有没有为难你们，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没有，”叶早晨随意道，“他问什么，我们答什么，他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我就说我是男朋友，他问我在一起多久了？我说在一起三四年了，打小就看对了眼。”
    “我爸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林已夕笑了出来，突然间，他想到了睡前在门口偷听的父母对话，林已夕问，“他是不是还问了你是做什么的？”
    “嗯，我说我是酒吧陪酒的。”
    林已夕停顿了一下，缓缓道：“其实你没必要告诉他的。”
    “嗐，这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林已夕又停住了，他想了一会儿，道：“那个，我还没跟我爸妈解释，我妈应该还好，就是我爸比较难搞定，你等等我，我这几天跟他们好好说，如果，如果今天我爸爸跟你们说了什么冒犯的话，我代他像你们道歉，你帮我和叔叔讲一声。”
    “没有的事，你在家吃好喝好睡好，我呢，年底店里也很忙，等我忙结束，你再过来，刚好是小别胜新婚。”
    “嗯。”林已夕低头，手抠着床单，他心里有点感伤。
    小别小别，要等多久呢？
    他知道这次以后，他爸爸一定会看紧他，不会轻易放他出去住了。
    “林已夕？”林已夕一直沉默，叶早晨却看穿了他的心思，“别伤心，你想想，这件事，总要面对的是不是？不管你要和什么样的人一起生活，你总要给你的父母一个交代，让他们早点知道，不是什么坏事，我和你一起努力好不好？”
    林已夕感动得疯狂点头，点了一会儿才发现叶早晨是看不到他的，于是林已夕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你是不是哭了？”叶早晨问。
    “没有。”林已夕使劲揉了揉眼睛，坚强道，“我已经是个不会哭鼻子的大孩子了。”
    “是吗？”叶早晨语气里忽然有些愉悦，“我记得，你上次还在被子里对我‘呜呜呜’？”
    “哇！”林已夕叫了声，倒到床上，“别提了。”
    “然后你还指着你的脸蛋，让我亲你的泪水哈哈哈哈哈……”
    “停止！叶早晨！”林已夕恼羞成怒地踢了踢被子，“那还不是怪你？坏银！”
    第39章
    林已夕从卧室里出来，全家人都起床了，他是最晚的一个。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有些迟了。
    林已夕赶紧洗漱好，提着书包就准备出门。
    “哎哎哎？怎么不吃饭呀？过来吃个饭。”奶奶从餐桌前站了起来。
    林已夕一边换鞋一边回答：“来不及了，我去医院下面买。”
    “外面买的哪有家里的好吃？”林奶奶赶紧去厨房，从锅里拿了两个鸡蛋装进保鲜袋，“带两个白水蛋，再吃俩饺子。”
    奶奶手中拎着装好的蛋，又在餐桌上捏了两只饺子：“手伸出来，都是家里做的。”
    林已夕换好鞋，一手接一样，准备出发。
    “等会儿，别走！”林奶奶急急忙忙地又去茶几旁，翻出两袋华夫饼干，再次走到林已夕面前，“来，带着，上班饿的时候啃一啃。”
    说着，奶奶给他一边口袋塞了一袋。
    “谢谢，谢谢奶奶。”林已夕笑了一下。
    一旁林开亮“啧”了一声，阴阳怪气道：“给他吃的有什么用？吃了又不听话。”
    林已夕的妈妈赶忙拿筷子敲了敲林开亮的碗边，示意他别说了。
    林已夕不看自己父亲，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对奶奶说：“我去上班了。”
    “哎，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呀？”
    “平时是六点下班，但晚饭您不用等我，我们经常加班。”林已夕解释道。
    “那加班跟家里说一声。”
    “好，走了啊。”林已夕打开门，没回头，喊了一句，“爸妈我走了啊！”
    .
    林已夕出门打了个的，在出租车上吃了早饭，最后踩着点到了单位。
    曹婷婷一边整理着头上的护士帽，一边从注射大厅出来：“林已夕，快点换衣服，今天会很忙。”
    “哦哦。”林已夕加快了脚步，开始了自己急急忙忙的一天。
    一直到了下午三点，林已夕才得了空，稍微休息了一会儿，随后又开始忙起来。
    今天急诊室人手不够，护士长已经提前通知了加班，六点多的时候，曹婷婷过来跟林已夕换了把手，让林已夕抽空去吃饭。
    林已夕打开手机，点开未读，便看见了叶早晨发的消息。
    叶早晨问：下班了吗？
    林已夕看了一眼发送时间，二十多分钟前发的，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了。
    林已夕敲了两个字：没呢。
    叶早晨秒回道：你下楼看看。
    林已夕瞬间精神一振，他边回消息边往楼下跑：是你来了吗？你来了吗来了吗？
    林已夕跑到楼下，东张西望，四处寻着人：“人嘞？”
    没看到叶早晨，他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你人嘞？你人不在让我下楼看什么哦。”
    “看看朕为你打下的大好河山！”叶早晨开着玩笑。
    “好无聊哦。”林已夕有些失望，“土味情话一点都不好玩……”
    “那什么才好玩？”叶早晨的声音在电话外响起，紧接着，林已夕被人从后面圈住脖子。
    “叶早晨？”林已夕拉住对方的胳膊，回过头来，欣喜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来看看你。”叶早晨伸手捏了捏林已夕的脸。
    林已夕看了一眼时间：“可我只能陪你十五分钟。”
    “我也是上班路上过来的。”叶早晨把林已夕拉到一边，他的小电瓶停在门口，叶早晨拿起挂在车扶手上的纸袋，递给对方，“来，给你打包了咖啡和牛肉大卷，都是你爱吃的。”
    “这么好？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林已夕拿出袋子里的纸杯，揭开盖子，对着上面的奶沫抿了一口，然后喜滋滋地舔了舔嘴角。
    “你再不来喝，都要凉了。”叶早晨给对方揩了揩嘴角，“我问你，你家人真的没骂你吗？”
    林已夕叹了一口气，站到叶早晨的身边，和对方并肩靠在电瓶车上，道：“骂了啊，但我不在乎。”
    叶早晨侧头看着对方：“你爸是不是使用了他的经典话术？”
    林已夕会意道：“对对对！”
    “一定是这样的，我来给你表演一下。”叶早晨侧过身来，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指着林已夕，“林已夕！你这个小孩，怎么这样不听话？爸爸我容易吗？爸爸可吃过你一粒米？抽过你一根烟？喝过你一杯酒？”
    林已夕捧着杯子“咯咯”地笑着，不住地点头：“对，就是这样，你太会了！哈哈哈哈……”
    “还不是有段时间你一直跟我模仿他。”
    林已夕一笑，两个酒窝深陷，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我爸爸这个人，嘴欠，他要跟你说了什么，你就当他没说，说得过分了，你就骂回去，我允许你骂他。”
    林已夕随即补充道：“但是有一点，你不可以骂我的奶奶，我知道我奶奶脾气也很差，但是你不能骂，因为我是我奶奶带大的。”
    “而且，而且呀，我奶奶对我很好的，”林已夕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她就像你一样，会哄我，会给我买麦大劳，给我买星爸爸，她并不认识字，拿的钱也很少，可每次都换着花样给我买……所以你要尊重她哦。”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叶早晨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又顺势把手放到林已夕的后颈上捏了一下。
    叶早晨的手有点凉，捏得林已夕脖颈一缩。
    “你呀，就是之前在车站前亲了我一下，被你奶奶看见了，暴露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我错了……”林已夕惆怅地低着头，突然抬起脸，笑了一下，“我下次还敢。”
    说着，林已夕迅速对上对方的嘴。
    “林！已！夕！！！”
    耳边炸开一声大吼。
    林开亮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看到自己父亲的那一刹那，林已夕感觉世界都塌了。
    倒霉如他。
    为什么两次偷亲都会被看到？
    “叔叔，我来跟你说。”二人嘴分开，叶早晨往前站了站。
    “不！我来说！”林已夕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把叶早晨拉到身后护住，不卑不亢，“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主动亲的人家。”
    “林已夕你你你……”林开亮气得拿手直点自己儿子，“你可太能耐了！”
    “彼此彼此啰！”林已夕死死守在叶早晨的面前，一脸正经地叉着腰向对面宣战，“你可以拆散我们的人，你拆不散我们的心！”
    “冷静点冷静点。”叶早晨在后头，轻轻拍了拍林已夕的肩，“别和你爸爸对立。”
    林开亮“切”了一声，转而对叶早晨说：“我昨天跟你怎么讲的？是不是让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你凭什么啊？”林已夕一听，立马就不淡定了，“你管我就算了，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啊？”
    “就凭我是你爸爸！我得帮你看看你身边的人都是什么东西！”林开亮从指着林已夕改为指叶早晨，“你跟他？他什么样儿你不清楚？有人生没人养的，你跟他？你瞎了？”
    “草！”林已夕的手剧烈地颤动起来，咖啡都溅到了外面，“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眼看着林已夕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叶早晨连忙制止：“行了行了，我先走了。”
    “哎？”林已夕回头，见叶早晨已经沉默着跨上了车。
    “注意休息。”叶早晨冲着对方挥了挥手。
    “哎哎？”林已夕不由得跟了几步，可是叶早晨迅速发动了车子，抛他而去了。
    好不容易的二人时光被迅速打断，林已夕气得直跺脚，他转头，气鼓鼓地把火气都撒到了自己父亲身上：“你看，都怪你，是你把叶早晨给赶走了……”
    “他来干什么？他赶紧走！我巴不得。”林开亮提起手上的袋子，“不回来也不打电话，奶奶看你一直不到家，非让过来送饭。”
    林开亮把饭盒一把塞到儿子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风中，林已夕使劲吸了吸鼻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40章
    连着几天，林已夕都没见到叶早晨，年底了，两个人都非常忙，他给叶早晨发消息道歉，叶早晨说“没什么”，让他别担心。
    可是林已夕很介意。
    他觉得他爸爸说了很过分的话，侮辱了叶早晨，贬低了叶早晨的家庭，这是林已夕万万不能忍受的事。
    于是，林已夕开始和自己的父亲冷战，回家跟妈妈和奶奶讲话，不理父亲，当然，父亲也没给林已夕好脸色看。
    父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让全家人的关系都紧张了起来。
    林已夕觉得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叶早晨会不时地鼓励他几句，林已夕便努力振作，也鼓励对方几句。
    终于，在一天晚上，林开亮接二连三地对林已夕进行冷嘲热讽之后，
    ——林已夕有些要崩溃了。
    他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块大石，焦躁到极点的时候，他编辑了一条消息，给叶早晨发了过去。
    “我想你了。”
    林已夕等了很久，叶早晨没有回复。
    林已夕知道对方在上班，他抱着手机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振动声把林已夕吵醒。
    “嗯……”林已夕随手滑动了屏幕，还有点没睡醒。
    “出来。”叶早晨道。
    “嗯？”林已夕在被子里动了动。
    “我到你家附近了，穿好衣服下来。”叶早晨叮嘱道，动作麻溜点，别又被你家人发现了。”
    “哈！”林已夕反应了过来，翻身而起，“等着我，我来了！”
    .
    叶早晨把车停在了林已夕家小区的后门口，只见林已夕迈着小碎步，一路搓着手跑了过来。
    “来来来，我看看。”叶早晨一把把人揽到怀里，“怎么了？”
    林已夕身子抖了抖，一把抱住叶早晨：“我太难了……”
    “是是是，太难了太难了。”叶早晨也不好受，把林已夕抱在怀里顺毛，“你看看你，我们才分开几天呀，你就这个样子，你这样我哪能放心？”
    林已夕在叶早晨怀内仰起头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你想跟我住？那我去找你爸爸谈？”
    林已夕想了想，还是道：“算了，算了吧。”
    他叹了一口气：“我闹一闹就算了，你要是去说，我爸指不定要说出什么伤害你的话，你别去了，我不能让他伤害你。”
    “年底了，过完年再说好不好？”叶早晨刮了一下林已夕的鼻梁，他想让对方开心一下，于是道，“这样吧，本来不想提前告诉你，现在跟你说了吧，你马上过生日了，到时候来家里，我给你个惊喜？”
    “惊喜？”林已夕瞬间就精神了，“是什么惊喜？”
    “这就不能跟你说了。”
    “哦。”林已夕点点头，不再追问，他转而道，“可是，可是我爸爸现在每天都在盯着我。”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不怕他，我肯定会来的，我要跟你和叔叔过生日。”
    叶早晨笑了一下，纠正道：“是和我单独过，我爸爸过两天要出趟远门，他联系到了以前的朋友，他们商量着要见一面。”
    林已夕眨巴了两下眼睛：“太好了，是二人的世界。”
    “嗯，我们都好久好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所以你期待一下吧。”叶早晨先卖了个关子，随即道，“现在心情好点了没？好了就快回去，外头冷，你早点休息。”
    林已夕半只手缩在袖子里，冲着叶早晨摆了摆，他往小区里走了几步，又扭头冲叶早晨抛出一个飞吻：“拜拜，林已夕爱你哟！”
    叶早晨也回了一个过去，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咳嗽了两声，骑车离去。
    .
    林已夕回到家中，兴奋不已，在床上翻来滚去睡不着觉，一直到大清早，才浅浅地入眠。
    起床的时候，林已夕的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爸爸和奶奶去楼下散步加买菜去了，林已夕主动过去帮忙。
    “没什么要你做的，你把桌子上的水擦擦。”妈妈一边说，一边戴上手套，从电饭煲里端出刚蒸好的包子。
    林已夕拿起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妈妈把碗筷摆好，到林已夕这边来检查工作：“哟，弄得挺干净呀。”
    “那是当然，我在家天天这样。”林已夕骄傲地说，两秒以后他觉得刚刚的话有些不妥，连忙补充道，“我是说，我在外面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干活。”
    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好，林已夕继续道：“呃，当然叶早晨也帮我干，我们一起做家务。”
    “是吗？那很好呀。”妈妈侧头看着林已夕。
    林已夕有些害羞，鼓起勇气问：“妈，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叶早晨？”
    “谈不上不喜欢。”妈妈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你昨晚是不是跑出去了？”
    林已夕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着小手指：“被你看到了。”
    “我当时刚好醒了，听见了你的开门声。”妈妈走过来，拍了拍林已夕的肩膀，“你呀，这么大人了，谈个恋爱还得偷偷摸摸的。”
    林已夕把手上的毛巾洗好搭在架子上，有些不甘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反对。”
    “我不是反对。”妈妈在一旁，仔细粘着他毛线衣上沾着的绒毛，“我只是不太了解那孩子，我担心你也不了解，带着一股热乎劲儿和人家在一起，最后是自己倒霉。”
    “叶早晨他很好的，只要你愿意了解他，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的，我俩都在一起好久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他始终是让着我的。”林已夕卖力推荐着叶早晨。
    “在一起好久了？”妈妈轻拍了一下林已夕，“谈恋爱也不和妈妈说，非要等被发现了才讲？”
    “那我以后都跟你讲，你要不要试着了解一下叶早晨？”
    “真的有那么好？你说的可跟你爸爸说的完全不一样。”妈妈有些好奇。
    “你别听我爸爸的，他又没跟叶早晨过过日子。”林已夕现在一想到父亲，就心生不满，“他尽会乱说。”
    “你爸爸也是担心你，他总不会害你，何况……”妈妈顿了顿，犹豫着开口道，“我这样说你可能会不开心，但你也要听进去，大人的眼光总是比你准，那孩子没准现在对你好，可以后呢？他的家庭很复杂，他做的事也跟你的完全不一样，要是以后你们吵架了怎么办？要是他对你耍起滑头，你斗得过他吗？”
    林已夕张了张嘴，刚想说“我为什么要跟他斗”，但下一秒，他又把话憋了回去。
    他不想和自己妈妈争论。
    人生来就是有三六九等，每个人在别人心中的地位都是不同的。他们家，操守清白普普通通，终归是有些看不起叶早晨的吧？
    林已夕闭口不答。
    他的心中忽然生起一丝绝望——这个矛盾恐怕难以化解了。
    .
    林已夕拎着家里准备好的午餐包去上班，走到门口时，忽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也发现了他。
    “你是？”林已夕有些惊讶地快步走过去，“前男友？”
    对方挑了挑眉，冲着林已夕晃了晃手中的饭盒袋：“不是，我现在转正了。”
    “啊？”林已夕正诧异着，就望见骆敏从楼内走了出来。
    “因因。”骆敏含笑叫了一声对方，然后他就看见了愣在一边的林已夕，“巧了，林已夕，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我对象，黎因。”
    林已夕尬笑，不住地冲对方点头：“你好你好你好！认识认识早就认识了哈哈！”
    黎因解释了一句：“我呢，月底就要从店里离职了。”
    “是吗？那，那挺好。”林已夕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还能在一起，他觉得在这里有些无话可说，最后憋出来一句，“恭喜你们，喜结良缘……”
    黎因微笑了一下，冲着林已夕指着自己的爱人道：“他很严格，非要我辞职才肯理我。”
    “哦，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林已夕看着二人，猜想着两个人吵吵闹闹，最后还是各让一步，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家的那一位，有些惆怅，“果然还是在一起最好了，不像我们家，唉……我最近真的很难。”
    “是吧？”黎因理解地点点头，“你是要好好想想了，叶早晨总是跟别人黏在一块，算怎么回事呢？”
    “哎？”林已夕有点蒙，“他跟谁在一块？”
    “于凯啊，叶早晨昨晚才去的他那儿？”
    “不对，”林已夕立马否认，“叶早晨昨晚去的我那儿。”
    “哦，那就是前晚吧，他回没回家，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林已夕不知道，听人这么一说，他怔了怔，眉毛拧住了，“我……其实我们已经不住在一起了。”
    “这样啊，难怪于凯最近一直跟着他。”黎因恍然大悟道。
    “嗯，那我走了。”
    林已夕没多讲什么，告别二人，独自进了门诊楼。
    黎因刚刚说的事，让他心烦意乱。
    林已夕咬着后槽牙，不住地思考：他几乎已经确定，叶早晨确实瞒了他什么，难道是叶早晨真的在外面和别人暧昧不清吗？
    他选择一直相信对方，有错吗？
    一上午，林已夕脑子里都是这一件事，没想出个结果。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上的病历单，端着药品，叫了声患者的名字。
    一个上了年纪的患者已经坐在了注射台前，他自己捋起袖子，然后伸出手。
    林已夕拿起输液管，排掉里面的空气，向对方确认了一遍名字，随即在患者手上绑了止血带。
    “握拳。”林已夕低头端详了半天，发现了一根细细的血管。
    又看了一会儿，没找着其他合适的。
    就它了，打吧。
    林已夕当机立断，一针下去扎进肉里。
    ——歪了。
    “不，不好意思！”林已夕赶忙拔针，“咝——”
    针头打了个转，戳上他的虎口。
    “怎么了？”曹婷婷走过来询问。
    “没事。”他立马道，“换个针，重打一次。”
    “我来吧。”曹婷婷把林已夕轻推到一边，关切道，“你去休息一下，我看你精神不太好。”
    林已夕跟患者连道了两声“对不起”，转而去了护士值班室。
    他叹着气，坐在椅子上，低头查看，没出血，留了一个小小的针孔，不碍事。
    林已夕拍拍脸蛋，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
    “林已夕。”曹婷婷猛地推门进来，“你看患者病历了吗？”
    “啊？”林已夕头皮一麻，感觉不好，他立马站起来，“怎么了？我打错药了？”
    “不是！”曹婷婷神色紧张，“那患者，他是个梅毒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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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什么？”林已夕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虎口，“梅毒？”
    “对，梅毒二期，你是扎到自己了吧？”
    林已夕的心梗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确认道：“梅毒……是传染的吧？”
    “对。”曹婷婷肯定道。
    林已夕愣住，无意识地挠了挠刚刚的伤口：“那我……那我现在去验个血吧。”
    “这病有潜伏期，你现在验有什么用？”曹婷婷不由得脱口而出，然后才发现林已夕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她又把话转了回来，“好吧，你先验一下吧，提前验一下也好，我帮你去跟老师和护士长说一声。”
    “哦。”林已夕点点头，仍旧木讷地站在原地。
    “快快快。”曹婷婷走上前来，一把拽住林已夕，催促道，“别发呆，动起来！"
    .
    林已夕去开了张单子，去二楼抽了管血，四十分钟以后才能出结果，他知道现在查不出任何问题，梅毒潜伏期长短不一，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检测到的。
    报告单的自助打印机前，有不少人在排队。
    林已夕一个人坐在一边的座椅上，低头瞧着手上的伤口。
    一个小到看不见的针眼，林已夕用手抠了抠，连疼痛都没有。
    “帮你说过了。”曹婷婷坐到了林已夕旁边。
    林已夕“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曹婷婷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安慰道：“没事儿，不一定会传染给你的，你别急。”
    林已夕最后看了一眼伤口，随即把双手**兜里，他强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事儿，要是真感染上了，那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曹婷婷凑近了些，拍了拍林已夕的肩：“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嗐，没啥事，我最近太累了。”林已夕随便找了个理由，他和叶早晨的事，他暂时不想往外说。
    “真的？那你最近好好休息一下，让你们家那一位给你做点好吃的。”曹婷婷建议道。
    “嗯。”林已夕轻轻点了两下头，想要换个话题，“对了，你知道吗？骆医生和他前男友和好了，我今早有在医院楼下看到他俩。”
    曹婷婷随意道：“早知道了，他俩和好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呃，”林已夕顿了顿，“那人好像为了骆敏不在夜店干了，我觉得，挺好的。”
    “好吗？工作是辞了，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断没断干净还不知道呢。”曹婷婷有点不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明明之前闹得那么难看了，立马又能好上。”
    林已夕身子缩了缩，他觉得有些冷，一边跺了跺脚一边道：“我觉得挺好的呀，我今早看他们甜蜜挺的。”
    曹婷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那是因为骆敏在出钱养他，那他当然黏着对方，但到了外头，谁知道是不是一个海王。”
    林已夕侧头，疑惑道：“什么是海王？”
    曹婷婷笑了一下：“就是遍地撒网，你以为你是他唯一一个，其实你只是他鱼塘里的一条鱼，你以为你和他住在一起，你们就是情侣，其实只不过是他疏解欲望的工具人。”
    林已夕嘴角扯扯，不知为何，他竟然想起了叶早晨。
    曹婷婷立马补充：“当然，我这个‘你’是泛指，我不是讲你哈。”
    林已夕点点头：“我知道。”
    “哎呀，你们家那位肯定不会呀。”曹婷婷笑着摆摆手。
    “为什么？”林已夕犹豫了一下，“也讲不定吧？”
    “其实能看得出来，你家那个，每次我们出门一起玩，他注意力全在你身上，你什么东西多看了一眼，他分分钟掏钱给你买。”
    “哎！别说了。”林已夕打断道，“我最近正要他改掉乱花钱的坏习惯！”
    “可他每次给你买了，你还是很开心呀。”
    “因为我想着买都买了，我必须要开心地接受，开心地使用。”
    “哈哈，他是喜欢你，才总想着要送你东西。”曹婷婷笑着站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好了，我得下去了，护士长让你一会儿去找他，你等报告单出来再下去吧。”
    “好，知道了。”林已夕答应道。
    曹婷婷离开，林已夕渐渐没了笑容，他嘴角撇了一下，拿出了口袋里一直攥着的手机。
    手机壁纸是林已夕偷拍来的叶早晨，那天早上林已夕给叶早晨冲了自制的奶茶，味道很烂，他非逼着叶早晨喝完，于是当叶早晨表情苦逼地窝在沙发上喝奶茶时，林已夕抓拍了这张照片。
    他看着屏幕呆了半晌，点开通讯录，来回滑了几下，才下决心选中了叶早晨的电话。
    “嘟”声响起，林已夕有些紧张，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说。
    要是真感染了，两个人，都会很难办。
    “嘟”声停止，电话接通。
    “喂？”没等对方发话，林已夕立马急急道，“叶早晨，我有事跟你商量。”
    “叶早晨？”对方声音很轻，缓缓道，“你等一下啊。”
    林已夕顿住了——不是叶早晨？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静静地等着。
    “喂？”仍旧是刚刚的声音响起。
    “你好。”林已夕道。
    “是这样的，”对方解释道，“叶早晨睡着了，要帮你叫醒他吗？”
    “睡睡……睡着了？”林已夕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很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你现在是跟他在一起吗？他在你家吗？”
    “啊？不是不是，在你家在你家。”对方强调道。
    “那你为什么在我家？”林已夕直白地问，对恋人的独占欲使他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
    “你是林已夕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好跟你说，”对方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把人吵醒似的，他停了一会儿，大概是换了个地方，再说话时，音量大了点， “这样的，叶早晨现在很累，你先让他睡会儿。”
    “哪种累？”林已夕追问道。
    对方忙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这样这样，你有什么事你先等一会儿，等叶早晨醒了，我让叶早晨来跟你说。”
    林已夕皱着眉，心道：不是你让叶早晨来跟我说，是我让叶早晨来跟我说。
    但他知道这只是他自己心里面的不快活，再说出来就有点杠了，于是，出于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他强装洒脱地应了一句：“那好吧……”
    “好。”对方吁了口气。
    林已夕突然想起来，问道：“你是叫于凯吗？”
    “嗯，是的。”对方答。
    “那等叶早晨醒了，别忘了跟他说哦。”
    说完，没等对方回答，林已夕立刻按掉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站了起来。
    于凯于凯，怎么又是这个人，太让他硌**。
    这样不行，必须让叶早晨把这事交代明白。
    ※※※※※※※※※※※※※※※※※※※※
    这是昨天的量，今天还会有一章
    第42章
    林已夕匆匆收拾了东西，坐上了平时回家的那班公交。
    下车的时候，外面下起小雨，雨落在林已夕的头上，他特地看了一眼站台——以往这种天气，都是有人来接他的。
    不过没关系。
    林已夕拿手挡着头，匆匆往家跑。
    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林已夕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生怕慢了几步，就到了叶早晨上班的时间，错过了二人相遇的机会。
    到了家门口，林已夕跑得有些喘，冷空气吸入肺里，林已夕咳嗽了两声。
    他放慢了速度往家门口走，边走边吁着气，雨打在他的羽绒服上，书包顺着肩膀往下滑，林已夕蹦跶了两下，往上抬了抬胳膊，见书包还是会往下掉，他便低头把书包带收紧了些，再抬头时，刚巧看见叶早晨从楼道里走出来。
    幸好赶上了。
    林已夕一阵惊喜，他闪开了些，想从后面吓一吓对方。
    “叶早晨。”意外的声音响起，一个陌生的身影跟上了叶早晨，“等等我。”
    林已夕顿住了脚步，呆呆看着叶早晨撑伞，回头，等了等对方，催促道：“快点。”
    叶早晨没有看见他。
    林已夕深吸一口气：对了，于凯在他家呢，这个就是了吧？
    他往旁边走开了些，一辆在家门口停着的吉普车刚好挡住了他的身子，林已夕躲在一边，侧着头往那边看。
    叶早晨戴着口罩，还穿着上次新买的黄色外套，他拢了拢衣领，瑟缩了一下，好像有点儿冷。
    林已夕看着对面二人，撑着一把伞并肩走出小区，他们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地上了后座，随即消失在林已夕的视野中。
    林已夕咬了咬嘴唇，他缓步走进楼道，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几个月来积压的疑惑，在他心中盘根错节。
    现在他不禁开始责怪自己，责怪自己刚刚不敢直接过去，责怪自己在感情中的怯懦与恐慌。
    他怕，怕得到的是不敢面对的答案。
    他看了看家门，这小小的出租房，是他和叶早晨的天地，他们一起搬进来，一起装饰一起打扫，一起发生亲密的关系。
    林已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不想进屋了，他一下坐倒在地上，把脸靠在门边。
    .
    叶早晨凌晨回家的时候，一眼便看见林已夕自己抱着自己，蜷缩在门口。
    “林已夕？”叶早晨慌忙地走上前。
    林已夕抖了一下睁开眼，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我的天，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没带钥匙？”叶早晨拉了林已夕一把。
    夜晚有点凉，林已夕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已夕？”叶早晨唤了一声。
    “呃……”黑暗之中，看不真切对方的脸，林已夕不由得紧张了一下，“叶早晨。”
    “嗯，怎么了？”叶早晨感觉林已夕在发抖，他伸手摸了对方的脸，果然是冰凉的，“你看上去不太好，遇着什么事了？”
    “我……也没什么，有点儿想你了。”
    “不是才见的？怎么？你爸爸又埋汰你了？”叶早晨抓住了对方的手，刚好是白天被针扎到的那一只。
    “也没有……”林已夕顿了顿，缓缓把手抽了回去，“我白天有给你打电话。”
    “电话？”叶早晨愣了愣，“我没接到。”
    “嗯，别人接的。”林已夕叹了口气，他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道，“你说吧，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
    相信我，最后是糖。
    第43章
    “别人？”叶早晨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给整得一蒙，“我有谁了我？不就你一个吗？”
    叶早晨拿出钥匙开了门：“赶快进屋，都已经冻着了。”
    叶早晨顺手打开屋内的灯，见林已夕还站在门口：“怎么了？”
    林已夕不自觉地挠了挠手上针眼的位置：“可我不在的时候，家里来了别人，对吧？”
    “别人？”叶早晨望着门外的林已夕，恍然道，“你说于凯？”
    林已夕迅速点了点头。
    “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叶早晨直接否认，冲对方招招手。
    “他今早接了我的电话。”林已夕依旧站在门口不动，“我有让他告诉你要打回来，你却没回我。”
    “是吗？”叶早晨迷惑地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确认过通话记录，随即道：“好了，我看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对吧？是接通了，他没和我说，应该……”叶早晨顿了一下，“应该是忘记了。”
    “忘记了？“林已夕微微摇头，他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他知道我俩是什么关系吧？我特地嘱咐过，他怎么会忘记？”
    叶早晨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他确实没和我说，我真的不知道。”
    林已夕的脸又往下垮了半分：“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在我家？”
    叶早晨深吸一口气，望着对方：“林已夕，我说他是来工作的，你信吗？”
    “你当我傻吗？我会信这种鬼话？”
    叶早晨也有些烦了：“你看，我说了，是你自己不相信，那你何必再问我？”
    “我想让你说实话！”林已夕的音量陡然升高，声音里带着颤抖，“好呀，你说说看，两个人在家怎么工作的？有什么事非要在家里弄了，然后两个人肩并着肩出门？你说之前先想好了，先仔细问问你自己，你要换作是我你信不信？”
    “林已夕！”叶早晨也吼了一声，一句粗话到了嘴边，哽了一下， 最后变为一声叹息，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给你保证，从小到大就你一个，你信也就你一个，不信 ，也就你一个，我问心无愧还不行吗？”
    林已夕望着对方，他的手攥紧成了拳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即使叶早晨这样保证了，林已夕仍旧浑身不自在，他始终觉得对方在敷衍他，在避重就轻，隐瞒着什么，正这样想着，只听见叶早晨耐着性子哄道：“能不能和好了？能不能进屋说？”
    林已夕没挪步，他脑子里闪过各种猜测，他吞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着问：“那你，那你和那个于凯，该不会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不是，林已夕你有完没完？”叶早晨终于没了耐心，“反正我要么是出轨，要么就是在违法了呗，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我就这么不堪吗？”
    “我他妈的都是为你好！”
    “那我他妈的哪件事不为你好了？你非要跟我吵什么啊？”
    “我……”林已夕突然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现在又没有台阶下，林已夕暴躁地一挥手，“行了，我就喜欢找碴，我不正常行了吧！”
    “有病就得治！”叶早晨咬着牙怼了句。
    没承想这句话刚好戳中林已夕的雷点，林已夕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有病！我来就是想知会你这事，老子有病，一身的性病！”
    “操，你这人不讲道理……”叶早晨只当对方是在无理取闹，表情越来越失望，他闭了闭眼，“不能好好讲话就滚……”
    林已夕毫不示弱，眉毛一横，一脚踢上门槛：“滚了！”
    第44章
    林已夕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他径直进入自己的房间，一头栽进床里。
    林已夕难得这样疲惫，不想洗澡不想换衣，只想睡觉，仿佛睡一觉，明天就能好起来。
    他扭动着身躯，在床上三两下脱了衣服，随即钩起床尾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蒙住脸。
    把自己闷了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夕夕啊，怎么进去了？”奶奶关切地叩了两下门，“吃饭了没？”
    林已夕掀开被子，叹了口气答：“吃了，累了想睡觉！”
    “你就睡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是不是……”
    奶奶还打算继续再说，被另一个人细声打断了。
    林已夕等了一下，片刻以后脚步声渐远，他猜测应该是他妈把人拉走了。
    他对着天花板愣怔了一会儿，随即从旁边的外套中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壁纸仍旧是叶早晨。
    林已夕看了看对方的照片，刚刚还在眼前的人，此时他却不确定在哪里了，明明去的时候想好好说话，结果该说的没说，伤人的话倒是讲了一堆。
    他们本不应该这样，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通通变成了往外宣泄的怒火。
    林已夕无奈地咬着下唇，现在他已经不生气了，只是眼睛有点酸涩，他第一次感觉到他和叶早晨的隔阂是这样深，深到不如分开算了。
    分开？
    林已夕瑟缩了一下，他为这样的想法感到惊恐：这么多年他们不是没有吵过架，只是总有一方先道歉，从没拿“分手”来解决问题。
    手机的通讯录已经被点开，林已夕的拇指悬在最上头的通讯人上，他很想打个电话过去。
    可是林已夕滞住了，打过去，然后呢？
    说分手还是说抱歉？
    林已夕一样都不想说，一句也不想讲，他其实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
    林已夕苦笑了一下：为什么是我先打过去呢？
    若叶早晨足够在乎，他会先打过来。
    于是林已夕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等叶早晨过来道歉。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睡着了。
    .
    林已夕被电话振动吵醒了时候，脑子钝的，鼻子是塞的。
    他咳嗽了两声，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手机。
    手机被裹在被子里，最终落到了床单上，林已夕抓起一看：
    曹婷婷？
    他把脑袋重重落回枕头上，按下通话键。
    “喂？”林已夕合上了眼睛。
    “你可算接了！”对面传来曹婷婷的大吼，“现在来医院！”
    林已夕耳边一麻，把手机挪开了些：“我今天轮休呢，加班吗……”
    “不是！”曹婷婷焦灼道，“叶早晨在我们院里挂急诊呢！你什么情况？你人呢？？？”
    “什么？”听到“叶早晨”三个字的时候， 林已夕的身体本能地爬了起来，听到“挂急诊”时，他只觉得脑中一炸，“什么急诊？怎么回事？”
    曹婷婷说了句：“具体还不清楚。”
    林已夕已经下了床：“我马上来！”
    他撂了电话，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拿冷水扑了扑脸，艰难地喘了两口气，然后对着镜子安慰般地拍了拍脸蛋，努力让自己镇定些。
    林已夕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刚巧碰见他妈。
    “你起这么早……”妈妈看见他的脸色，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出什么事了？”
    林已夕摇摇头：“没事，我去医院。”
    “哎？”妈妈穿着睡衣追了上来，“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担着，你昨天就回来很晚，是不是和那个人……”
    “妈，”林已夕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叶早晨好像生病了，情况不太好，我现在得去找他。”
    林已夕三两下把鞋换好，打开门：“我回来再跟你说。”
    .
    冬天的清晨透着雾气，路边的草坪上都结着薄薄的霜。
    林已夕到医院的时候，嗓子异常干燥，清早的急诊室如往常一般忙碌，没人注意到他。
    林已夕来回找了一下，没有看到叶早晨，也没有看到曹婷婷，他拿起手机刚准备打电话，却望见长椅上一个熟悉的侧影——于凯。
    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林已夕迅速奔到对方面前，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叶早晨呢？你送他来的？”
    于凯抬眼看着林已夕，缓缓点了一下头：“他在检查。”
    林已夕的心脏怦怦直跳：“怎么……怎么回事？”
    “胃疼，疼很久了。”于凯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似是请林已夕坐下，“我们这行，整夜整夜地饮酒过量，黑白颠倒，胃不舒服很正常。”
    林已夕刚刚跑过来，出了一身汗，此时却冷得发抖：“我为什么不知道？”
    “是叶早晨不想让你知道，有几次吐得狠了，便去我那里搭铺，身体好些了再回去，想瞒你，他总有办法。”
    林已夕试探着：“那你昨天……”
    “我昨天去给他送药，他吃了药以后睡着了。”于凯突然和林已夕对视，语气里有些轻蔑，“你是不是快生日了？昨儿他刚好一点，便急着要给你买的大礼，对你是真的上心。”
    “我……”一时间，林已夕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你呢？你做什么了？”于凯声音淡淡，每个字却都压到了林已夕心上，“据我所知，作为恋人，金钱上，你没给他分担什么，思想上，还是个要人哄的孩子，你喜欢他没错，可带着你，叶早晨始终在负重前行。”
    林已夕愣住了，对方讲第一句的时候，林已夕张嘴准备怼回去，现在对方讲完了，他却哑了。
    林已夕还没找到反驳的理由，耳边突然炸起一句：“关你屁事儿！”
    曹婷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林已夕身边，她冲着于凯喝道：“你懂啥？人家小两口怎么处的轮得到你说？”
    第45章
    “你是谁？”于凯微诧。
    “我是他好朋友，”曹婷婷风风火火地把林已夕拉到自己身后，“虽然我只听到最后几句，但不许你说林已夕。”
    “我说得不对？”于凯微微一笑，语气里透着深谙世故的游刃有余。
    “你是来找碴的吧？”曹婷婷的气场丝毫不输对方，“我看见你送叶早晨过来，还以为你是个好人，不过听你刚刚那话，呵呵，根本不是在讲道理，满嘴透着一股酸逼气息。”
    林已夕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不自觉地做着小动作。
    曹婷婷继续道：“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你想干什么呀，挑拨离间？”
    “好了。”林已夕拉了旁边的人一把，指指对方身上的护士服，“在医院呢，别吵架。”
    “林已夕，”曹婷婷稍微压了点声音，“他在欺负你，不能白被人逼逼。”
    林已夕扯着对方的袖口，生怕一拦不住曹婷婷就要上去仗义出手，他点点头：“我知道，我跟叶早晨最近有点问题，我……你别管了，我一会儿去找叶早晨解决。”
    曹婷婷顿了顿：“真的？”
    “嗯，没问题。”林已夕催促道，“去忙你的吧。”
    曹婷婷点点头，安慰地拍了拍林已夕的胳膊，朝于凯翻了个白眼离开。
    .
    叶早晨拿着报告单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今早他实在是疼得不行，无奈之下挂了急诊，进门时刚巧撞见曹婷婷，按着曹婷婷的性格，怕是已经告诉过林已夕了。
    此时叶早晨的胃痛已经好了很多，他捂着胃，速速扫了一遍病历本，又掏出手机，通知栏上有一个林已夕的未接来电。
    叶早晨把病历裹起，一股脑儿揣进外衣口袋，然后往一楼走去，他知道他随时可能撞见找过来的林已夕，是时候好好和对方交底了。
    他按下了林已夕的号码，“嘟”了一声以后，电话被挂断了。
    “嗯？”叶早晨愣了一下，还在生气吗？
    挂电话可不应该，他跟林已夕不是那种闹别扭冷战不沟通的情侣，几乎每次都是吵吵闹闹亲亲抱抱事情就过去了。
    于是叶早晨又拨了遍电话，依旧被切入了忙音。
    这是故意的？
    正疑惑着，叶早晨抬眼望见了曹婷婷。
    对方也看见了他，曹婷婷走过来，熟稔地拍了一下叶早晨：“身体没事吧？”
    叶早晨笑了一下：“都是急性的，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以后恐怕要注意了。”
    “那就好，叫你家那一位照看着点。”提及林已夕，曹婷婷不由得嘱咐，“林已夕的问题更大，你最近注意观察一下他。”
    “我知道。”叶早晨无奈地举起手机，“我正在找他。”
    “嗯？你俩还没碰着？”
    “没呢，”叶早晨点开锁屏，“我再打个电话给他。”
    曹婷婷应和道：“嗯嗯，他这几天因为梅毒那事不快活，刚刚又被你朋友说了，估计现在正难受着。”
    “什么？”叶早晨的手指顿住。
    “就是送你来那朋友，讲了林已夕几句，我……”
    “不是。”叶早晨抬手打断，“前面那句，什么毒？”
    “哦哦，梅毒，林已夕不是扎针的时候受伤了么，可能有医源性感染，所以我让你注意观察……”说着说着，曹婷婷便看到对方的表情逐渐凝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当时都吓蒙了，等等啊，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叶早晨已经完全呆住了，曹婷婷看着对方的表情：“你真不知道呀？”
    叶早晨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我和林已夕，最近出了点问题。”
    曹婷婷苦笑：“呃，我看出来了。”
    “你刚刚说……”叶早晨顿了顿。
    曹婷婷立马给他解释：“我刚刚说林已夕最近出了点事，可能感染梅毒，所以……他没告诉你呗？”
    “啊，我……”叶早晨有些尴尬，“我一会儿去问问他。”
    “哦。”曹婷婷识相地点了点头，“好。”
    告别了曹婷婷，叶早晨又拨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的喉咙里涌起阵阵涩意。
    他终于接上了脑内的那根弦，想通了数小时前的林已夕为什么来找他，又为什么突然发了火，那时候的林已夕该多没安全感呀。
    可他偏偏把林已夕给骂了。
    得把对方找回来。
    .
    叶早晨敲响了林已夕的家门，开门的是林奶奶，对方一见是叶早晨，立马虎起了脸：“你来干吗？”
    “林已夕……林已夕在家吗？”许是跑得太急的缘故，叶早晨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找他什么事？”奶奶防备地问。
    叶早晨深吸一口气：“奶奶，如果他在家，麻烦您叫他出来，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林奶奶不屑地“哼”了一声，手拽着门把，准备关门。
    叶早晨伸手，一手按住门板，一手抵住门框：“听我说，我真的需要见一见林已夕。”
    “不行！”奶奶严词拒绝，大着力道要强行关门。
    “您可能不知道，”叶早晨毕竟有青年人的力道，可是他只有在力气上胜了一筹，语气已是哀求，“林已夕一定还没告诉你们，他可能生病了，他很敏感的，让我见他一面……”
    对方的蛮力太大，就在叶早晨准备给老太太跪下时，耳边传来说话的声音：“怎么回事，夕夕今早说的是你生病，你俩到底谁生病了？”
    叶早晨朝侧方望去，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阿姨。”
    “林已夕不在家。”林妈妈关切地走来，如实说道。
    .
    昏暗的灯光打在眼前的玻璃杯上，林已夕窝在沙发的一角，沉默地饮尽杯中的酒。
    他叫来服务生，又加了单。
    服务生把酒添上来，林已夕趴到桌面上，看着面前的杯子被再度满上。
    “您一个人来吗？”侍者问。
    林已夕垂着眼，轻声“嗯”了一句。
    侍者貌似不经意地看了看林已夕开过的酒：“要帮您点个男模吗？”
    林已夕立马抬起头，正襟危坐，这种店也有男模？
    他环顾着四周，大家都穿着便服，他也分不清谁是谁。
    “不要！”林已夕正色拒绝，“家里有！”
    对方回以礼貌一笑，把酒瓶放回桌上：“那您慢用。”
    侍者走后，他又颓然地趴回桌上，他觉得自己有点喝多了。
    林已夕伸出手指搅动这杯里的冰块，口中喃喃念叨：“家里又没有了……没有了哎……”
    林已夕端起杯子喝了口，酒顺着下巴流向脖颈，他吸了吸鼻子：“都怪我，怪我没本事……”
    讲完，林已夕便一头栽到桌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总有人在摸自己，弄得林已夕很不舒服：“干嘛鸭！”
    林已夕挺身坐起，大吼一声，又向一边倒了下去。
    一个怀抱接住了他：“回去睡。”
    林已夕动了动，在对方怀里直直身子，闭眼大喊道：“不回去！”
    下一秒，又软绵绵地倒下。
    对方微微叹了口气，把人扶了起来。
    林已夕边走边反抗：“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林已夕合着眼问：“你似不似坏人？”
    “是是是，带你回家。”
    “回家打/炮吗？”林已夕把手放进嘴里，边咬着指甲边道，“好久没啪啪了，量入为出适度啪啪嘿嘿嘿嘿……”
    还没笑完，手就被对方不由分说地打掉：“不许啃手。”
    林已夕看了看自己沾了口水的指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难过地“嘤”了一声。
    他想挣脱对方的怀抱，可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对方往前，身子没劲，只好嘴上逼逼赖赖：“我是个一号哦……”
    神志不清中，林已夕被带进电梯，他迷糊地靠在对方身上，嘴里不断往外冒着污言秽语：“你要跟我约吗？我**……”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林已夕挂在对方身上艰难前进：“一会儿让你哭哦，我可是——哎呀！”
    一声脆响，林已夕惊呼一声，再抬起头时眼角已经挂上了委屈的泪水：“脚崴了……”
    “抱你。”身边的人说。
    “不要！”林已夕立马拒绝，一把推开对方，开始了单脚跳跃，速度之快，把对方远远甩在后面，跳到走廊尽头，他才放下另一只脚。
    林已夕呆呆站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回过头 ，迷茫地看看对方。
    对方靠在不远处的一扇门边，朝林已夕挥挥手。
    “我来了！”林已夕也挥挥手，一瘸一拐地跑过去。
    一到门口，林已夕便被对方上前来一把揪住，塞进了房里。
    两个人推推搡搡，林已夕屁股挨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动了动，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床上，干脆仰面倒了下去，合眼欲睡。
    几秒以后，林已夕忽然觉得不对，有人在扒拉他的鞋子！
    林已夕猛地坐起，板脸指着对方：“干啥呀？！”
    对方也不答，低头脱了林已夕的鞋。
    林已夕眼看着对方开始扒拉自己的袜子，他慌张地踢着脚，双手死死护住了自己裤腰带，浑身不安地扭动着：“唔你不准碰我！”
    林已夕双脚乱踹，但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袜子被脱下，他完全慌了，铆着劲往对方脸上踢：“别碰我！不和你……”
    “啪”的一声，对方一巴掌打上林已夕的脚背：“我看看扭伤了没！”
    林已夕的左脚已经出现一个鼓包，对方一按，林已夕立马“咝”了一声：“好疼啊……我不约了，你放过我！”
    “晚了。”对方说。
    随即脚被控制住，脚上的伤更疼了。
    “我活很差的！”
    “我技术好……”
    林已夕吓得身子抖了抖，威胁道：“你放不放，其实我有性病！我有梅毒，传染的哦！”
    “一起得！”对方不耐烦地应了句，仍旧给林已夕揉着脚。
    林已夕没辙了，俯下/身子哀求道：“大哥，我错了，你别这样……我已经有主了……”
    只见对方动作一顿，林已夕一看，有机可乘，一脚蹬到对方脸上，对方的手霎时一松，林已夕脱离束缚，光脚就跑。
    仅跑了两步，就被抓住。
    对方攥着林已夕的手，林已夕使不上力，他躬着身子颓然道：“大哥，我无能，我不行，你放过我……”
    “你把人看清了再说自己行不行。”
    “嗯？”林已夕抬头，努力地睁大双眼，凑到对方面前，仔仔细细瞧了对方的脸庞。
    对方的手松了松 ，林已夕喉咙里发出一个“哼”音，更加忧伤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能顶着一张叶早晨的脸出来招摇撞骗呀……”
    “没用的！骗不了我！”说着林已夕对着对方胸口，“呕”的一声，张嘴吐了个稀烂。
    叶早晨：“……”
    ※※※※※※※※※※※※※※※※※※※※
    给阿款一点海星叭？
    又及，今天是平安夜——林已夕生日，祝宝贝生日快乐！
    第46章
    身体温热中，林已夕不安地动了动，脚腕不知怎的，有点疼，立马有胳膊伸过来抱紧了他。
    “嗯……”林已夕轻声道，“后背痒，要挠挠……”
    立刻有手过来在他的后背上抓了抓。
    “嗯，下面一点……”
    对方听话地调整了挠痒位置。
    林已夕满意地“嗯”了一声，埋头钻进了对方的怀抱。
    “嗯？”
    林已夕浑身一震，好像不是太对——我在跟谁睡觉？
    昨夜酒吧的情形在他脑中重现：他喝多以后……被人带走了，然后干什么了？
    然后？然后……
    林已夕后背一凉，没穿衣服？
    睁眼一看，男人的胸膛？
    他跟人睡了？
    cao！
    林已夕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正当林已夕无措之际，对方动了下，把林已夕按回怀里，咕哝道：“动什么……还早，再睡会儿。”
    这声音一出来，林已夕吓得脸都白了，他颤巍巍地抬起头，叶早晨的脸便在咫尺近的地方，即使是这么熟悉的脸，林已夕的心依旧“扑通扑通”直跳。
    叶早晨微微睁开眼，把林已夕往怀里拢了拢：“不睡了？”
    林已夕呆若木鸡地看着叶早晨：“我我我昨天做什么了？”
    “吐了我一身……”叶早晨轻身抱怨着 ，再度合上眼。
    林已夕吞了吞口水，低头看着自己光裸的胸膛，艰难开口：“我俩……那啥了没？”
    “没，你都醉成那样了……怎么做？”叶早晨闭着眼揉揉林已夕的脸蛋儿。
    “那就好那就好。”林已夕拍拍自己的胸脯，艰难地扯了扯被子。
    “怎么？”叶早晨睁开眼，“怕传我梅毒？”
    林已夕一愣，没想到小心思这么快被发现，脱口问：“你怎么知道？”
    “你昨晚自己说的，吐完以后一个人坐在床边，絮絮叨叨什么十年以后你要是身体健康，叶早晨还没娶，那你还是要嫁给他的……”
    叶早晨说得很平淡，林已夕瞠目结舌：“我还说这话了？”
    “嗯。”叶早晨郑重地点头。
    林已夕一把拽起被子蒙住头，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其实也用不着十年。”叶早晨扒拉起对方的被子，“紧张什么？还不一定感染上呢？”
    林已夕的眼睛露了出来：“那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陪你治呗，我还能不要你？”
    “你陪我治？这可是终身携带的病毒。”林已夕强调道。
    “我知道啊，”叶早晨理所当然道，“所以我已经跟你家人请示过了。”
    “什么，你去我家了？”林已夕惊得坐了起来。
    “嗯，”叶早晨也跟着起身,“你妈你奶奶都很担心你的健康，我答应她们一定把你带回去。”
    “所，所以呢？”
    “所以你得跟我回去呀，一定要让她们看到你很依赖我，只有我才能把你找回来，然后她们就会再让一步。”
    “依赖你……”林已夕有些没睡醒，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问，“让我依赖你？你想得挺美，自己生病的时候怎么不来找我，非要找别人？”
    叶早晨一把把对方拉进怀里，抚摸着对方的背：“跟你说了，你嚷嚷着让我辞职，搞不到钱，我俩喝风去？”
    林已夕轻叹一口气，对方说的是事实，他要是早知道叶早晨身体不适，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叶早晨再踏进夜场：“那你和于凯，到底怎么回事？”
    “工作关系，他手头上有很多私活，我帮过他一些，赚了点偏钱。”叶早晨揉着林已夕的头发，“他也有些不正当的活儿，一直想让我跟他一起干，但我没碰，我都是招招主播招招模特，之前我也打算做模特来着，也不是什么大台面的模特，后来看你那一阵子比较敏感，跟你提了怕你多想，就算了。”
    林已夕认真地听着。
    “不过我生病的时候，确实借住过于凯家，他也给我送过药，也提过想跟我过之类的话。”叶早晨蹭了蹭林已夕的脸蛋儿，“我拒绝了几次，也跟他讲了我和你的关系，那以后他没再问了，我以为事情结束了，他是不是昨天把你给怼了？我的错……”
    林已夕的手握住对方的胳膊：“那你下次别找他送药了，找我。”
    “好。”叶早晨在对方额头上亲了一下。
    林已夕点点头，没再生气，他依偎在叶早晨怀里，劝道：“工作可以再换，大不了日子紧巴一些，身体垮了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捞完快钱我就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说着叶早晨侧身，从一边的床头柜上够过一把东西，“对了，这些是给你的。”
    “新家钥匙，你的。”
    “银行卡，你的。”
    “存折，你的。”
    东西一件一件地落入林已夕怀里，林已夕目瞪口呆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给我钱干嘛？”
    林已夕抓起东西往对方怀里塞：“不要不要不要！还你！”
    “你的！”叶早晨强行把对方的手推了回去，和林已夕接了个短暂的吻，“生日快乐，宝贝。”
    林已夕的动作滞住，叶早晨靠到床板上，一脸轻松：“以后你管钱，你赚钱，我要在家歇歇。”
    “什么？”林已夕依旧发着愣，突然不安了起来，“是检查出……什么毛病了吗？”
    “没什么毛病，就是胃比较脆，容易急性胃炎，以后不喝酒就好了。”叶早晨耸耸肩，“所以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林已夕眼睛一亮，“你辞职了？”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换吗？”叶早晨摸着林已夕的胳膊，“不过我一辞职你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我打算明年春天再找工作，反正我钱都给你了，找到合适的之前，我就靠你养我了。”
    林已夕一下子就笑了，他激动地踢着被子：“好好好，我养你，我终于可以养你啦哈哈哈哈。”
    林已夕笑着翻开存折，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以后更乐和了，整个人都翻滚了起来。
    “你看看你那财迷样儿……”叶早晨踢了一下对方，“起来去给我买衣服，我昨晚的衣服不能要了。”
    林已夕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耍赖道：“为什么？我脚崴伤了。”
    “你可以蹦着去呀。”叶早晨建议道。
    “可我现在没空，”林已夕指了指床头柜上自己的衣服，“你可以穿我的去买，本家主现在要在被子里算钱，很忙的。”
    叶早晨宠溺地叹了一口气，翻身下床，嘴里念叨着：“行吧……有家的男人最幸福，养家的男人最辛苦……”
    林已夕“咯咯”笑着，一只手死死攥着钥匙存折，另一只手伸出去跟叶早晨“拜拜”。
    叶早晨套着对方的毛线衣，出门的时候把人捞过来亲了一口：“等我啊，一会儿给你带早点。”
    .
    叶早晨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热腾腾的早点，还带回来一个奶油蛋糕。
    此时的林已夕已经稍微冷静了些，叶早晨仍旧穿着对方的毛衣和外套，把新买的衣服扔给林已夕：“给你的。”
    “是什么？”林已夕打开袋子，里头是件大红色卫衣，上身以后，一个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绣花图案刚好贴在胸前，衣服有点大，林已夕把袖口往上卷了一道，又拿出新裤子穿上，蹦跶了两下，跳到叶早晨跟前。
    二人坐在床边，拆了生日蛋糕，拿着塑料餐具，叉着热乎乎的包子沾上奶油，你一口我一口地把东西分着吃了。
    “吃完饭去看房子。”林已夕嘴边还沾着奶油，迫不及待地举起手上的钥匙冲叶早晨挥了挥。
    叶早晨没应，伸手揩了一把林已夕脸上的奶油。
    两人退完房，叶早晨已经用手机软件打好了车。
    林已夕一路情绪高涨，没留意什么，直到坐到出租车上，林已夕看着窗外的景象越来越熟悉，他才后知后觉，拍了一把旁边的叶早晨：“你怎么把我送回家了？”
    叶早晨看了眼对方，解释道：“你一晚上没回去，我答应送你家人送你回来，不能影响我在你妈心中的印象。”
    “骗子。”林已夕的笑脸立刻化为苦瓜脸。
    “房子什么时候看都无所谓，租了一整年的。”
    车子停稳，叶早晨先下了车，林已夕赌气地“哼”了一声，还是不情不愿地从车中下来了。
    叶早晨拍拍林已夕的肩：“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林已夕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不行，陪我一起！我今天就要和我爸妈正式介绍你。”
    叶早晨笑了一下：“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林已夕攥着叶早晨的胳膊，突然单脚站立，原地跳了几下，“你看看我，我都这样了，我怎么上楼？你不怕我摔倒吗？”
    林已夕昨夜作死崴了一跤，今早脚踝还肿着，走路确实不方便，他家楼道里又没电梯。
    叶早晨妥协道：“那好吧，我把你送上去就走。”
    林已夕喜滋滋地揽住叶早晨的脖子，一路跳跃地往家里去。
    脚肿着，走起路来确实挺疼，林已夕任性地缠在叶早晨的身上，叶早晨也不愿意让对方多吃苦头，最后上楼梯的那一段路，叶早晨几乎是把林已夕抱上去的。
    林已夕还没到家门口就开始喊人，于是林奶奶打开门见着的便是自己孙子手脚并用地攀附在叶早晨身上。
    叶早晨气喘吁吁地叫了声：“奶奶好……”
    “这是……怎么了？”
    第47章
    林已夕勾着叶早晨的脖子到了家门口，他垮着张脸，人还没开始闹腾，只觉得叶早晨搂着他的手松了劲儿。
    林已夕双脚着地，愤愤地望着叶早晨。
    “到家了，我回了。”叶早晨在他耳边说。
    “你不许走。”林已夕圈着叶早晨的胳膊不撒手，“我这残疾呢？”
    “什么？残疾？”一边的奶奶听了这两个字，立刻急了眼。
    “没事没事儿，”叶早晨摆摆手，把林已夕身子往前推推，“你好好说话，只是走路上崴了一下，别让大人着急，快去里头休息。”
    “快快，进来进来。”林奶奶看自家孙子负了伤，立马敞开大门，侧身让路。
    林已夕单脚蹦跶了一下，侧过身来看叶早晨，眼下的意思是让叶早晨跟着进门。
    叶早晨扶了林已夕一把，林已夕撑着对方的胳膊跳进屋，叶早晨顺势把手收了回来：“行了，歇着吧你。”
    叶早晨冲着里头的林已夕挥挥手，林已夕眼看无法挽留，失望地应了句：“那你等我电话。”
    叶早晨离开后，林已夕在奶奶的搀扶下坐上了沙发，时间尚早，父母工作未归，家中就只有祖孙二人。
    奶奶站在沙发边，侧头看了看林已夕：“你这脚，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已夕摇了摇头，他知道伤得没那么重：“我去屋里歇会吧。”
    “嗯，那我给你铺被子。”奶奶先一步进了林已夕的房间，把床上的被子摊开，“你说说你，多大的人，出去一趟都能受伤？”
    林已夕“嗯”了一声，很明显地暗示道：“多亏了叶早晨把我送回来。”
    奶奶叹了口气：“那不是他应该的吗？”
    “当然不是，”林已夕蹦跶到床边坐下，“他没义务要照顾我的，我不欠他，他不欠我，他愿意照顾我，完全是把我当家人一样看。”
    “哎呀好了好了，那孩子，昨天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了一通，又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奶奶拍了拍枕头，“我搞不懂你们，你过来睡吧。”
    林已夕听话地掀开被子，他知道要让他奶奶彻底接受他和叶早晨的关系，实在是太难太难，他只能尽力而为。
    他把枕头立起来，放在床板上，自己靠了上去，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脚，仍旧有些胀痛。
    林已夕思索着：叶早晨的人生，能走到今天，实在是有太多的心酸。
    他从兜里掏出了叶早晨今天给的东西，简单又没新意的卡和钥匙，却是叶早晨对未来的希冀。
    叶早晨终于往好的方向迈出了一步，林已夕决心跟过去。
    .
    林已夕没睡着，他闭着眼睛思索了很久，直到外头传来开门声，林已夕听到是他爸爸回来了。
    没一会儿，妈妈也进了屋，外头传来小声的交谈。
    “睡了吗？”妈妈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林已夕的房门。
    “没有。”林已夕睁开了眼。
    门被打开了一半，妈妈探身进来：“饭好了，出来吃饭？”
    “稍等。”林已夕答应了一声，随即掀开被子下床。
    被里暖和，林已夕下床的时候有些冷，他套了件长外套，走到客厅时，家里的其他人已经在饭桌前坐下了。
    林已夕拉开妈妈身边的空椅，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有话跟你们说。”
    妈妈和奶奶都抬头看向林已夕，林开亮刚夹了一筷子的菜，闻言把菜放进碗里，抬头打量着林已夕。
    林已夕坐下，与家中三人保持平视：“就最近我自己的事，我觉得我需要和你们交代一下。”
    林开亮“嗯”了一声，放下筷子，三人都静静等着林已夕。
    “抱歉了，我隐瞒了我和叶早晨的关系，初衷也是怕你们接受不了。”林已夕的手放在桌面上，手不由自主地碰了碰碗边，语气却像聊天一般，“我和叶早晨就是在处对象的那种，这么些年，他是把我当个亲人在照顾，这样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们同意还是不同意，你们有你们的态度，可我有我的想法，对我来说，你们很重要，我想告诉你们我自己有主意，我能安顿好我自己。”
    林开亮冷冷地接道：“安顿好自己就是出门把脚崴了？”
    “哎你别说话。”妈妈拿筷子打了一下对方的碗边。
    “是呀，”林已夕点点头，“受了伤，没准还得了传染病，都是我的错，即使这样，叶早晨始终对我很好。”
    讲到这里，林已夕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我会继续和叶早晨在一起，他找工作，我也要找工作，你们可能觉得这样的关系很不靠谱，担心我受苦受累受欺负，但是，人生就是很难，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难，两个人有两个人的难，我选择了和叶早晨在一起，我希望你们给个支持，信我也信他，他不是坏人，他又温柔又善良的。”
    林已夕看了看周围的人，缓缓起身鞠了一个躬，声音有些颤抖地试探道：“好吗？”
    一时静默，饭桌上没人答话。
    林已夕的心怦怦直跳，终于对上了奶奶的目光。
    奶奶正望着他，眼里好像有许多不解，又像是带着许多关切，终于林奶奶松了松筷子，筷子落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算了，”奶奶看了眼对面的林开亮，“夕夕大了我也管不了，想出去就去吧，逢年过节别忘了我这个奶奶就行了。”
    “怎么会？”这边奶奶貌似松了点口，林已夕赶忙微笑了一下，“我以后常常回家。”
    林开亮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只见林奶奶咳嗽了一声：“儿子福都享不到，也不指望享孙子福了，我孙子开开心心的就好。”
    林开亮哽了哽，有些无措地把话咽了回去。
    家里奶奶最大，林已夕知道奶奶一松口，就是个好开端，只是现在的气氛仍有点僵硬。
    林已夕站在原地，指尖碰着桌面：“那个，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们要是不反对，以后就看我的行动？”
    没人出来反对，家里又沉默了下来。
    林已夕有些尴尬，他试探道：“要不你们先吃，我今天生日，我和朋友出去一下？”
    出去找谁，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林已夕微微动了动，椅子发出声响。
    “夕夕啊，”妈妈突然开口，“就……非得是那个孩子不可吗？”
    林已夕刚想进屋，闻言侧过身来：“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
    全家人又没声了，林已夕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相互帮扶着走了很久，今天叶早晨把新家钥匙和存折都给了我，也算是有了点积蓄，我想之后总不会那么艰难。”
    妈妈点点头，笑了一下：“那，那去吧，去找他。”
    “谢谢。”林已夕得以离开这个饭桌，他知道他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仍旧很压抑，可无论如何，他们开始让步了。
    林已夕瞬间觉得脚不痛了，心情也明朗了起来，他从卧室里拿了自己的双肩包。
    再走进客厅时，三个人已经低头开始吃起了晚餐。
    林已夕走到饭桌边，又道了一声：“谢谢，我出门了。”
    “嗯。”奶奶点点头。
    “注意安全。”妈妈道。
    林已夕站了两秒，试探道：“爸？”
    林开亮叹了一口气，低头挥了挥手里的筷子，好像在说“你要走赶紧走”。
    林已夕笑了一下，兴冲冲出了门。
    .
    叶早晨刚洗完头出来，便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转了两下，门没打开。
    “爸？”叶早晨问了一句，随即走了过去，“来了来了，我从里面插上了。”
    叶早晨以为叶竟回来了，伸手开了门。
    没承想刚一开门便被扑了个满怀。
    “我来啦！”
    叶早晨被对方一把搂住，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林已夕？”
    林已夕从叶早晨怀里抬起脸来，笑着说：“我跟我家人讲清楚了，我跟他们出柜了！”
    叶早晨有些惊讶，他摸着林已夕的脑袋：“什么？那他们怎么说？”
    “没怎么说，他们现在正在家里慢慢消化。”林已夕开心道，“所以我就过来了。”
    “你……”叶早晨欲言又止。
    “我什么？”林已夕从兜里掏出叶早晨给他的东西，“我拿着你的钱，当然是要和你生活在一起。”
    千言万语，不需要再问了。
    叶早晨低头亲了亲林已夕的鼻尖，他说：“好。”
    番外
    林已夕是被雨声吵醒的。
    被窝很大，林已夕却觉得脚边有点空，他伸脚探了探，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床边。
    林已夕滚呀滚，终于滚回了叶早晨怀里。
    “后背痒……”林已夕轻声道。
    “给你抓。”叶早晨仍闭着眼，手伸向了林已夕的后背。
    林已夕在对方怀里蹭了蹭，他抬头看见叶早晨的睡颜，忽然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完蛋。”林已夕翻身坐起，脑门上还顶着被子。
    “怎么了？”叶早晨睁开眼，手顺着滑到对方腰间。
    “快帮我看看，我怎么会身上痒呢？”林已夕掀开被子挪了挪，后背对着叶早晨，“快看看我身上有没有长东西，是不是梅毒发作？”
    叶早晨瞧了眼，拍了拍林已夕光滑的背：“啥也没有。”
    “怎么会呢？”林已夕强扭着头确认，“我身子一直痒呢？”
    “是冬天干燥的，”叶早晨拿指关节揉了揉眼角，“今天洗完澡，用宝宝霜给你擦一擦，就好了。”
    林已夕还是有点不相信，叶早晨扯了扯被子，自打换了新家，床变大了，以前的被单不合适了，叶早晨买了套法兰绒的四件套。
    林已夕觉得毛茸茸的东西睡着舒服，每天一进被窝，便褪光了衣服，光裸着睡。
    叶早晨判断道：“可能这被子也有点问题，我一会儿把被子换了。”
    “哎，不想了。”林已夕坐到床边，开始穿袜子，“我今天就能知道结果了，已经三周了，要是体检没问题，应该就是没感染上。”
    “肯定没感染上。”叶早晨低头看了看被子，“我今天就把它换成棉的。”
    林已夕扭过头来：“算了不用换。”
    “这毛乎乎的，晚上弄脏了不好洗呀。”
    “滚！”林已夕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叶早晨接住枕头：“怎么，没毛病还不让人碰了？说好的换了大房子一起纵欲呢？我爸明天可就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种事？”林已夕站起身来拿过毛衣套上，“不和你说了，我今天实习最后一天，不能迟到。”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说过的！”叶早晨翻身下床，尾随林已夕一路到了卫生间。
    林已夕想上厕所，发现叶早晨还跟着他，他回过头去，有些害羞：“你干什么呀？”
    “我不干什么。”叶早晨站在洗手池边，帮林已夕挤好了牙膏。
    林已夕走了过去，伸手揉了揉叶早晨的肚子：“没事儿去把水烧了，赶紧把药吃了，别一会儿又胃疼。”
    “哦。”叶早晨点点头，原地站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听话地去了厨房。
    林已夕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叶早晨顺势递上一杯温水。
    林已夕喝了两口，看了眼时间：“我来不及了，我得走了。”
    “晚上要不要我接你？”叶早晨问。
    “不用，”林已夕到门口换鞋，玩笑道，“没毛病我自己就回来了，有毛病的话，我才会哭着让你过来，所以你祈祷我自己早点回来吧。”
    “好，肯定没问题，你是个能独立下班的好孩子。”叶早晨一路把林已夕送到电梯口。
    .
    实习最后一天，林已夕来得比往常要早，主要是为了体检，他抽完血以后和其他同学会合。
    护士长和学校老师带着全体实习生开了大会，总结了这一年的实习经历，之后，林已夕去跟几个熟悉的医生护士告了别。
    傍晚，林已夕取过体检报告单，走出了医院大门。
    “林已夕。”
    有人叫他，他循声望去，便看见叶早晨撑着伞，朝自己走来。
    “不是说了不用接？”林已夕笑着收了自己的伞，蹦进对方的伞下。
    叶早晨摊摊手：“想想还是来了，等了一天，没等到你的哭诉，怕万一是什么惨烈的结果，你受不了直接昏过去了。”
    林已夕白了对方一眼：“我有那么脆弱？”
    “所以结果是？”叶早晨问。
    “当然是健康。”林已夕把手里的报告单递给叶早晨。
    叶早晨只瞧了一眼，便把单子折好，收进了自己兜里：“健康就好，晚上可以纵欲了。”
    “想什么呢你？”林已夕拍了对方一把。
    “我的爸爸明天就要回来了。”叶早晨一本正经地强调，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到时候再说，”林已夕轻推着叶早晨，“我饿了，先回去吃饭。”
    叶早晨嘴角勾起：“好的，今晚给你开荤。”
    林已夕若有所思地望着对方，突然有些害羞地别过脸。
    雨渐渐小了，天边隐隐泛起霞光。
    “行吧，”林已夕笑了，顺势挽起叶早晨的胳膊，“回家。”
    他抬头看，明天，总归是新的太阳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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