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A》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一对A》作者: 二月竹 文案: 【AA,受后期会穿回原身】 一中校霸耿蒙,人帅有钱打架浪,是全校的梦中情A。 生日那天,他却穿成一个omega。 omega和他一张脸,是个任人欺负的娇弱哭包,舍友欺负他,不认识的校友欺负他,总之任何人都能欺负他。同时,班里还有另一个梦中情A。 * 情A和耿蒙一样帅,比他高,比他成绩好,信息素还是他梦寐以求的龙舌兰酒味,又辣又烈。 耿蒙不屑,等他穿回去,大家就知道谁才是最烈的A。 没过多久发热期,停电的后排教室,最烈的A红着双眼拉过傅景司的头,小声威胁:“快,咬一口!” 傅景司却垂眸:“抱歉,只对alpha有兴趣。” 耿蒙:“……艹!” *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耿蒙,傅景司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校园第一AA恋 立意: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不断变好变优秀 第1章 001 【001】 十二月中旬,桂城气温骤降,冷成座巨大冰库。 周二第一节 课,夹着冰块的暴雨疯狂拍打着窗户,砰砰的声音砸得耳膜疼,老师索性不讲课了,让同学们自习,拿着保温杯回办公室接水。 换以前,老师前脚刚出门,三班后脚秒变成演唱会现场,今天却诡异的安静,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余光悄悄打量着后门位置的耿蒙。 耿蒙今天心情很不好,尤其看到桌面几个alpha送的礼物和情书,他漆黑的眼眸逐渐危险眯起。 他,一中万千omega的梦中情A,竟然收到了alpha的情书?其中最粉红的还是曾被他揍得喊爹的手下败将之一。 肉麻兮兮喊他。 萌萌? 萌他大爷的萌! 后排灯关着,耿蒙半张脸沉在灰暗的阴影里,说不出的忧郁,从十五岁分化,他小心藏了一年十一个月的秘密,还是在昨天暴露了—— 昨天早上十点整,耿蒙惯例做国旗下检讨,前方突然有个迟迟不分化的同学原地分化,omega信息素乱窜,他临近易感期,还没来得及开溜,几乎是瞬间,仿佛骄阳融化了雪白蓬松的棉花糖,空气里弥漫开甜蜜到粘牙的香甜气息。 比刚才omega的信息素,更香,更甜。 一时间,全场寂静。 第一A的信息素,是棉花糖味?! “……艹!” 回想起昨天的一切,耿蒙唇角微沉。随即拉开椅子,拽出书包搭在肩上,从后门光明正大逃课了。 耿蒙熟门熟路从操场围墙翻出去,没有走远,去后街的网咖打游戏,直到下午六点手机振动,他才摘下耳机。 他睨了眼窗外,大雨还在继续。 “蒙蒙你出来没?”电话接通,奶奶沈安龄乐呵说,“我和你爸来接你,都到校门口了。” 接他? 耿蒙反应几秒,这才想起今天是他十七岁生日。他关掉游戏起身:“马上到操场。我妈也到了?” 轰隆! 耿蒙推门瞬间,天外猛然接连几声惊雷,耀眼刺目的光照亮了混沌的天地,视线所及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耿蒙也被刺得闭了闭眼。 手机里宋安岭说话断断续续:“她、飞机误点……明天……” 哗啦—— 沈安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密集的水声,耿蒙感觉身上湿漉漉的,仿佛有水不断从头顶浇下来,他下意识往后退,冷不丁碰到堵冰凉,耿蒙睁眼回头一望,四周白雾散去,菱形墙砖渐渐清晰。 这是—— 浴室? 耿蒙瞳孔一缩。 站着淋了几分钟热水,耿蒙总算想到网咖一秒变卫生间的合理理由。 他,穿越了。 耿蒙念初中时,穿越小说风靡过一段时间,甚至听说有个女生为了穿越回清朝和阿哥谈恋爱,去故宫一扇一扇推门。 当时耿蒙嗤之以鼻。 结果几年后。 他推开网咖的门,穿越了? 砰砰砰! 突然用力的砸门声响起,不耐烦的男声在外面大喊:“你是不是死在里面了?没死快滚出来,老子要上厕所……”一阵敲门声响起,脚步声渐远,“谁啊?!” * “别他妈敲了,听到了,烦不——” 男生骂骂咧咧过去开门,看清来人瞬间,他满脸不耐烦变成惊喜,飞快扒拉好他额前凌乱的碎发:“班长!怎么是你呀?” 602宿舍外站着几个人,傅景司眉眼干净淡漠,明明和众人一样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唯独他和行走的画报一样,昏暗的走廊灯落到他头顶,都显得无比光芒万丈。 傅景司没有开口,他身后的江光笑笑:“学校刚下通知,搜查违规电器。”江光往里看了眼,“薛沉,你们宿舍就你在啊?”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不少学生偷偷在宿舍煮火锅,电表跳闸好几次,下午教导主任给各班的干部下了死命令,明天课间操,所有违规电器一件不能漏,摆操场示众。 “有个在卫生间,有两个没回来。”薛沉被傅景司帅得心潮腾涌,不等他们检查,主动走到饮水机前,笑出了小虎牙,“班长,你别看它外表是饮水机,实际我用它煮泡面,煮火锅,煮所有能煮的东西,这绝对是违规电器!” 薛沉说完眼巴巴等着傅景司,没想到傅景司没动,江光和另外的男生过来,薛沉眼珠转了转,又说:“班长,我还藏了养生壶,上周二栋跳闸就是因为我煮燕窝。放在洗手台第三格。” 这次傅景司长腿一迈,走向阳台。薛沉眼眸骤亮,正要跟上去,搬饮水机的男生抬了抬没动,拉住他:“快搭把手,你这饮水机也忒重了!” 薛沉:“……” 砰! 傅景司刚到阳台,卫生间的门猛地拉开,白得晃眼的人影窜出来,二话不说,单手扣住傅景司的肩膀,膝盖抬起顶住傅景司腹部,利落漂亮将他压洗手台上。 耿蒙黑眸像是水洗过般,黑得发亮,他盯着身下陌生的脸孔:“睁大你招子……”浅褐的眼眸漂亮得过分,耿蒙喉结滑动,咽了回去,“眼睛看清楚,老子是死还是活?!” 阳台外是越来越喧嚣的暴雨,昏暗的天光透过雨丝落在少年精致的脸上,勾勒出弧度优美的下颚线,少年只腰上围了浴巾,单薄白皙的上半身暴露在冬日空气里,水珠顺着黑色的发梢落下,在他凹下去的锁骨里旋了个圈儿,再滴答落到傅景司校服上,晕染出暗色的圆点。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全被耿蒙光着上半身压着傅景司的场景震撼住了,宿舍里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奶哭包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奔放了?! 傅景司抬眸,目光淡淡扫过耿蒙细得晃眼的腰,他纤细黑密的长睫垂了垂,薄唇吐出几个字:“浴巾,要掉了。” 浴巾应声而松。 耿蒙反射神经是无数体育比赛印证过的优越,浴巾刚有往下坠的趋势,他立马眼疾手快抓牢,飞快系得结结实实。并且刚刚傅景司开口,他听出之前问他死没死的兔崽子另有其人。 他松手从傅景司身上起来,没有要道歉的自觉,转身走进宿舍,对着还没有回过神的几人勾勾唇:“刚骂老子特起劲的是谁?” 莫名其妙穿成别人,耿蒙早憋满一肚子火,敢问他死没死,他的铁拳早按讷不住了。 闻言薛沉莫名发虚,几步之遥的人还是那个动不动抹眼泪的奶哭包,但他喉咙里的“老子骂的怎样?老子又不是第一次骂你”,愣是说不出来。 现在的奶哭包看起来,巨他妈可怕! 他默默往门口挪。 薛沉脸巴掌大,下巴尖尖,皮肤水灵得能掐出水,白白净净一截儿戳在那儿,纯真小绵羊一样。 耿蒙开始根本没注意他,他这一动反而暴露目标,耿蒙黑眸微眯:“你——”正过去,有人从后按住他肩膀。 单手。 耿蒙却动弹不得。 薛沉见状,飞快闪出门跑了。 * “道歉。” 傅景司声音淡淡的。 耿蒙回头,视线落在按着他肩膀的手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泛着若隐若现的莹白光泽,手背白得几近透明,皮下的青蓝血管隐约可见。 客观说,耿蒙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他表姐那双每天都用天价护手霜保养的手,都比不上这双手。 但主观上,耿蒙非常不爽。吃菠菜长大的,力气那么大? 耿蒙抬眸,这一看,他更不爽了。刚他出来直接压倒人,没注意身高,现在一片阴影挡住视线,他才发现他比那人矮了截儿。 “能让我道歉的人,只有我未来媳妇儿。”耿蒙挑衅。 傅景神色和他声线一样淡:“在校使用暴力,记大过一次。” 耿蒙三天一小过,五天一大过,记过对他是家常便饭,他似笑非笑:“哦,你随意。” 他肩膀往后一拗,想挣脱傅景司的手,然而傅景司的手像钉他肩上一样,纹丝不动。傅景司掀掀眼皮,薄唇微动:“以及我校服洗干净。” 说完他脱下校服反盖到耿蒙身上,双手穿过耿蒙手臂从后拉好拉链,两只空着的袖管绕一圈系了个结。 他比耿蒙高,校服又大几个号,这样一来,耿蒙上半截连头全包进了校服里,手也无法动弹。 耿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黑。他强压着心底泛起的不适,扯着嘴角冷笑:“趁我现在还讲素质,你立马拿开这破外套,否则……” 傅景司校服里是件薄毛衣,宿舍开有空调,还是冷。他打量一圈,靠门左边的书桌堆着整齐的资料和习题,插着电的台灯亮着,淡橘的光芒落进旁边的相框里。 里面的清瘦少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站在游乐场标志性地标前,笑容腼腆比着剪刀手。 和眼前炸毛那一坨形成鲜明对比。 傅景司径直过去,拿起搭在椅背的校服:“你校服暂时归我。”说完出了602。 “喂,你是不是想开溜?!”耿蒙看不见,只能听到脚步声,他脸色微变,“你回来,我、我保证不揍你行了吧!喂……” 旁边的江光惊呆了,他是第一次见傅景司这么……这么幼稚,现在小学生都不拿校服套同学了…… 他走过去帮耿蒙解开校服,佩服道:“小学霸,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连班长都敢压,佩服佩服。” 解开禁锢,耿蒙还没适应视线就要去追傅景司,冷不丁听见江光的话他秒收回脚。 班长? 他穿的白斩鸡,和这些人是同学? 耿蒙思索几秒,决定先大局为重,先弄清楚他现在的身份处境,找到变回去的办法,其他秋后再说。 打定主意,他转身,哥俩好地揽住江光肩膀,舌尖顶着后槽牙,唇角弯起特友好的笑容:“兄弟,听过葛大爷吗?” 第2章 002 【002】 耿蒙余光打量一圈,无论是宿舍环境还是校服,都带着熟悉的独特风味,首先穿到古代就排除了,就看是否穿到什么架空的时代了。 江光明显愣了愣:“你是问出数学卷那个,还是演电影那个?” 葛军,葛优,稳了!不是架空。 耿蒙轻松几分,继续试探:“电影那个,新片看了没?还不错。” 江光摇头:“对爱情片没兴趣。” 爱情片! 耿蒙胸腔剧烈跳了一下,上周学校附近那家电影院,挂着的巨幅海报就是葛优即将上映的浪漫爱情片。 耿蒙飞快在身上摸索着,空空如也,没有手机。他四处看了看,找到属于原主的床,他快步过去跃上床,床铺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看到手机,他脸皱了,这原主比他还丢三落四啊,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乱塞。 他动静不小,江光没忍住问:“你这找什么呢?” “手机……”耿蒙说着有了主意,他利落从床上跳下来,“带手机没?” 江光摸出手机递过去。 耿蒙接过来点亮屏幕,看到屏幕显示的时间,乌黑的瞳孔瞬间跟着亮了,XXXX,XX,XX!就是今天,他的17岁生日! 他又点开地图。 完美! 雄鸡中华人民共和国! 所处位置。 哦,锦城。和他在的桂城隔着大半个地图,一南一北。 他顾不得江光在场,飞快拨了他的号码。 通了。 嘟、嘟、嘟。 每下都重重敲在耿蒙心尖,他捏紧手机,掌心很快被汗打湿,会是谁接他的电话?漫长等待过去,冰冷女声响起:很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 耿蒙掐断电话,又拨过去。 来回几次,都没人接。耿蒙垂着肩半天没说话,江光看得好奇:“沈蒙,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原主叫沈蒙? 耿蒙还手机给江光,有气无力点头:“算是吧。” “沈蒙啊,那什么……”江光犹豫几秒,“其实吧,听妈妈的话不丢脸。” 耿蒙听得糊涂:“什么啊?” “我下午检查卫生,也撞见你妈给你送蛋糕了。”江光摸着后脑勺,“今天是你生日吧?生日快乐哈。” 耿蒙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穿越了,这沈蒙名字和他像就算了,生日还同一天,估摸着脸也和他差不多帅气。 他含糊着点头:“同乐同乐。” 江光见耿蒙依旧无精打采,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干咳几声:“我吃饭沾到酱汁,我妈照样给我擦,你别在意。” 耿蒙还是糊涂:“你妈给你擦酱汁,我干嘛在意?” “那就好。有妈妈疼多幸福,虽然……”江光措辞一番,“虽然疼过头一些,但父母眼里,我们再大都是孩子嘛。我先走了,一会儿晚自习还没吃饭呢。” 江光走后,宿舍顿时安静下来。 耿蒙站了会儿,抬脚往阳台走,刚刚他瞥见阳台有镜子。 看清镜子里那张脸时,耿蒙愣了短暂的一秒。帅,不是和他差不多帅,而是一模一样帅,简单说,这沈蒙和他一个样! 就是穿着造型,土到极致。他奶奶看的年代片里有这个打扮,好像是九几年。 电光火石间,耿蒙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想。 他爸出轨,在外面有个和他一样的私生子。 不太可能,一来他爸社恐,一天24小时几乎都在家里,二来他爸有贼心没贼胆。 医院抱错。 这同样不太可能。他出生的医院是他家的私人医院,抱错谁也不会抱错他。 所以只剩下—— 耿蒙脑袋和落了颗原子/弹一样,砰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他、是、领、养、的! * 耿蒙一秒都等不及要回家。 可他在沈蒙的书桌衣柜翻遍了,别说身份证,连一毛钱都没翻到。他怀揣最后的希望去上晚自习,指望身份证和手机在书包里。 他在沈蒙的资料书上看到他读高二三班。 晚自习七点,耿蒙特意六点五十九进教室,教室差不多坐满了,只空着两个位置,一个第三排,一个最后排。 耿蒙下意识往教室后面走,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沈蒙满书桌的书和工整漂亮的字体,显然不是和他同款的不爱上课。 他脚右转到第三排,抬脚拉开椅子坐下。 果然同桌男生并没有看过来,耿蒙知道他坐对了,他火速掏出书包,低头拉开拉链翻找,这时一个火红的大苹果递过来,有人小声说:“给你。”耿蒙偏头,同桌拿着苹果微微颤抖:“我爸刚给我送来的。”他脸涨得通红,“我特意给你挑了个最脆的。” “……” 这该死的魅力。 耿蒙习惯了这样的爱慕,他自顾自翻著书包:“不吃。” 很快上课铃响了,一道颀长身影从门外进来,喧闹的教室立马安静。傅景司走上讲台,淡淡说了句:“郑老师有事,今晚自习。” 听到自习,教室仿佛油锅里进了滴水,噼里啪啦响起动静,傅景司没管,路过走廊那组第三排,他多看了一眼。 少年低着头,只看到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和一截白得晃眼的后脖颈,腺体若隐若现。 傅景司薄唇抿了抿。 课桌书包都翻了个遍,耿蒙还是没找到身份证和手机,他心态崩了,整个晚自习都处在爆炸边缘,没身份证和手机,他怎么订机票? 等下晚自习,他第一个冲出教室,回到宿舍又将沈蒙的衣柜,床铺,行李箱彻彻底底翻几遍,依然什么都没有。 马上2020了,竟然有人不带身份证和手机?!他穿的是个地球人,现代人没错吧? 耿蒙想不通。 他焉焉瘫在椅子上,望着屋顶。 吱呀。 不多会儿,有人推门进来。 岳明明咬着糖和后面的男生说话:“我去,徐宇航,你把switch藏鞋盒了?牛,肯定没有被搜走……”声音戛然而止,岳明明瞳孔蓦地瞪大,看着仿佛被洗劫过的宿舍傻眼了,“我去,遭贼了?!” 岳明明站着不动,徐宇航推开他进宿舍,看到满屋狼藉,他皱眉看向耿蒙:“怎么回事?” 名字不叫,谁知道问谁,耿蒙懒得理他。 “哟,当个运动会主持人了不起,装蒜不理人了?”徐宇航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说,“也对,还要妈妈喂蛋糕,擦嘴巴的乖宝贝,眼睛长头顶不稀奇。” 岳明明没说话。 徐宇航是602唯一的alpha,长得算是马马虎虎,从高一开始追校花,追到现在快两年,谁和校花稍微近点,他就逮谁咬谁。 下月运动会沈蒙和校花一起主持,徐宇航眼红得不行,正好下午沈蒙他妈给沈蒙擦嘴角奶油,徐宇航看见就嘴欠嘲了几句,当时沈蒙双眼通红哭着跑了。 其实岳明明觉得徐宇航有些过分了,但他没打算蹚浑水,他默默进去,避开地上的杂乱,爬回床戴上耳机玩游戏。 耿蒙本来就不爽,他抬头:“你有意见?” 徐宇航没想到他会反击,噎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脸皮气得通红,挽起袖子一拳挥向耿蒙,耿蒙面无表情,单手稳稳接住徐宇航的拳头,然后起身用力踹了一脚徐宇航膝盖,反手扣住徐宇航的手折到他后背,手用力一压,就将徐宇航压得单膝跪地。 咚。 沉闷一声,徐宇航疼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艹!你他妈快松手!” 薛沉探头探脑进来,刚好看见徐宇航被耿蒙扣手跪地,他反应神速,立即往回撤,今天他必须去隔壁宿舍挤一晚。 这奶哭包,今天不正常! “站住!” 然而来不及了,耿蒙看到了他。薛沉双腿微微抖着,他回头,挤出僵硬至极的笑:“有、有事?” 耿蒙瞥了眼薛沉脚上的AJ,是去年限量版。 他挑眉:“借点钱。” * 薛沉借给耿蒙五千。 耿蒙等到十一点半快熄灯,麻溜出了宿舍,凭借累积多年的逃课经验,他在学校转了转就找到了操场围墙。 此时差不多快十二点,四周黑漆漆的,冷风呼呼刮着,吹到脸上生疼,耿蒙拉高衣领盖住下巴,随意搓搓手,熟练攀着墙翻了上去。 没有身份证,他打算出去包个车,直接开到B市。 突然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动静,耿蒙循着声音,眯着眼镜望过去,不远处,一抹黑影利落翻上墙,淡橘色的路灯透过午夜凉薄的空气,斑驳落在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 帅。 真的帅。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就是特欠揍。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现在猫在墙上,耿蒙早扑过去了,他感叹:“今天算你走远,下午的事先给你记着。” 傅景司看他一眼,淡淡说:“可惜,你似乎不太走运。” “什么?”耿蒙愣住。 他愣神间,傅景司轻松跳下墙,站在无人的街道抬头,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薄唇翕动,无声说:“国旗下讲话一次。” 同时,一束电筒光打过来,一只手迅速将耿蒙拖下去,随后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的怒吼在耿蒙身后响起:“你几班的?!半夜翻墙,明天国旗下讲话一次!” 耿蒙:“……” 铛! 这时教导主任的手机定点报时:“北京时间,0点整。” 耿蒙的17岁,开始了。 第3章 003 【003】 过了魔幻一天,耿蒙三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起床,天在飘着细细的雪,外面是白雪琉璃世界,他怕冷,扒拉了沈蒙一件中长款黑色羽绒服换上,不够又翻出条暗红色围巾围上,这才手揣进口袋,哼着不着调的歌下楼。 出了宿舍楼,走他后面的岳明明忍不住提醒他:“沈蒙,你走错了。”去教学楼是左边,右边是校门。 耿蒙觉得岳明明还算会喊人名字,他没有回头,扬手摆摆:“没错。” 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在同一个校区,初中部不强制住校,大多数学生都是走读,在一群往学校涌的人流里,往外走的耿蒙格格不入。 门卫在啃包子,余光瞥到耿蒙,赶紧吹着哨子跑出保安亭:“唉,那位同学怎么回事?上课时间不允许出校。” 耿蒙充耳不闻,脚下加快,硬闯校门他驾轻就熟。 离铁门不到半米距离,再走几步,耿蒙就能雇车回家,就在这时,一道喜悦的声音响起:“蒙蒙!” 门外看到来人,恍然大悟,笑着摇头折回保安亭。 耿蒙也停住了,他愣愣望着逐渐走近的女人,四肢无法动弹了。眼睛,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睡凤眼,不用说,是沈蒙的妈。 也可能。 是他妈? 女人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越走越近,见耿蒙原地不动,傻乎乎看着她,她脚下加快,很快到了耿蒙面前,见耿蒙脸色快比雪白了,摘下手套,抬手捂住耿蒙两边脸颊搓了搓,笑着说:“哎呦,我的儿子这么冷还来接妈妈,妈妈太开心了。” 女人的手不像耿蒙的妈妈那样细腻,有些粗糙,薄薄的茧子擦在耿蒙脸上,他却没有不舒服,反而有股莫名的,安心。 是耿蒙从未体会过的,来自妈妈的安心。 半米不到的距离,不远处,校铁门缓缓合上。 耿蒙没有动,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垂,声音颤着打着旋儿:“嗯。” 沈扬琴递早餐给耿蒙,摸摸他头:“快上课了,进去吧。妈妈今天有空,午饭晚饭都妈妈来送。” 午饭晚饭都送? 耿蒙心动了。他点头慢吞吞转身,决定待到今晚再走。回到教室,耿蒙打开早餐。是小米粥和包子,不像外面卖的,应该是自己做的,耿蒙狼吞虎咽吃完,开始期待午饭。 同桌一直悄悄关注耿蒙,等他吃完,立马递过来一张湿巾,细声说:“这个牌子的湿巾纸质柔软,没化学成分酒精和荧光剂,适合擦嘴巴。” 同桌紧张得连手指尖都红了。 耿蒙是第一次见这么害羞的omega。他拿纸巾胡乱擦擦嘴角,用行动拒绝了。 同桌眼底滑过失落,默默收回手。 到第二节 课,雪停了,广播响起,乌泱泱的学生下楼做操。 做完早操,清瘦的身影在教导主任催促下,漫不经心走上国旗台。 瞬间,高二整个年级都炸了。 “我去!我眼睛没花吧,那是沈蒙?!” 薛沉站在男生队伍末尾,磨着牙点头:“对!” “今天国旗下讲话是年级第二?”有男生吹了个口哨,“劲爆!” “喂,他犯什么错了?”岳明明也吓了大跳,他回头问薛沉。“他不是只会读书的小白兔吗?” 薛沉翻了个白眼:“他昨天被教导主任押回来你没听见?” 岳明明耸肩:“我习惯戴着耳机睡觉。”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这妈宝学霸怎么了?”隔壁班的男生猛戳薛沉肩膀,嘻嘻笑说,“不会是半夜想妈妈,跑出去躲着哭被牛主任抓到吧?哈哈。” 薛沉嘴巴微张,正要开口就被台上诚恳的声音打断。 “我深刻检讨我的翻墙行为,给各位同学做了不好的示范,在此我怀着愧疚与懊悔的心情,郑重向老师、同学们道歉。”耿蒙熟练背完检讨,随即,他视线一抬看向台下,人群中央,颀长的少年鹤立鸡群,身姿挺拔。耿蒙嘴角微微上翘,清朗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操场,“以及更清晰意识到,我带同学翻墙的行为是多么愚蠢和错误,所以,我诚恳和高二三班傅景司同学道歉,对不起,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带着你翻墙了。” 耿蒙憋了整晚的郁闷总算散了,他下巴微抬,心情飞扬。 一时间,满操场寂静。 高二三班傅景司? 是那个—— 年级第一傅景司? 一中校草傅景司? 梦中情A,傅景司! 所有人注视下,傅景司目光迎上台上嚣张挑衅的少年,神色依旧淡淡的,整个人波澜不惊。 年级第二翻墙,又扯出年级第一。 牛主任的地中海直接愁掉一层,领着两人去教导处苦口婆心两节课,嘴巴说到干,他才不舍放两人回去。 处罚也出来了,两个人负责清理操场的雪一个月。 耿蒙没意见,反正今晚他就走。傅景司更没意见,从进教务处,牛主任说什么他都淡淡点头。 出教务室已经放学了,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前后不同的脚步声。 拐过转角,傅景司停住了。 耿蒙眼睛不斜,双手插兜往前走,路过傅景司时,他打起十万分警惕,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他在傅景司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睚眦必报。 然而。 傅景司没有任何动作。 耿蒙轻飘飘过去了。 “……” 他在搞什么? 耿蒙费解,他不信傅景司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到楼梯口,他忍不住回头,就看到傅景司淡淡望着他。 笃定他会回头一样。 “艹!”耿蒙第一次有输了的感觉,他冷哼,“喂,很想揍我是吧?行啊,随你挑地方。” 傅景司眼睛像是水洗过,深邃发亮,他缓步走到耿蒙面前。阴影盖下来,耿蒙更不爽了,这小子至少190,比他高4、5厘米。 傅景司淡淡看着耿蒙,薄唇吐出几个字:“校服洗好了?” “……”耿蒙一拳打进棉花,郁闷猫爪子一样挠着他心,他火了,一把揪住傅景司衣领,恶声恶气,“现在在约架,你关心校服?” 傅景司其实对沈蒙没太大印象。 尽管他们以前组队参加过竞赛,但沈蒙总垂着头不说话,偶尔开口,也小声得听不清楚。 现在的沈蒙,准确说,昨天开始的沈蒙,有着以前没有的张狂嚣张。 他顶顶后槽牙:“哦,你想怎么约?” “随你。”耿蒙大方说,“我随叫随到。”说完他感觉这话怪暧昧的,不过两个都是alpha,也算不上调情,他眉心皱了皱,“今晚之前吧,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也不爽,早解决早好。” 傅景司隔开耿蒙的手,衬衣领子被耿蒙揪得皱巴,他整理好:“下午扫完雪,教室。” 耿蒙所有细胞都活跃起来,势均力敌的对手,他喜欢。 他微笑:“不见不散。” 整个下午耿蒙都在等放学,第三节 课下课铃一响,他前所未有的积极,和劳动委员领了扫雪工具跑到操场,挥着铲雪铲那叫一个认真。 扫完他那半,他不满冲着慢吞吞铲雪的傅景司喊:“别墨迹,扫快点!” 傅景司没抬头:“你先去。” 耿蒙一步三回头:“你别想着溜,都是男人痛快点,早解决大家皆大欢喜。” 傅景司将雪垒成雪堆:“十分钟。” 耿蒙放心了,哼着歌回教室。 打扫教室的学生已经走了,教室里十分安静,耿蒙懒洋洋靠着椅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 滴,滴。 挂黑板上方的钟缓慢转着,缝针指到2的时候,走廊响起脚步声。 耿蒙立马精神,他站起身,揉着手腕等着傅景司。 脚步声渐近,傅景司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走进教室,径直走到耿蒙旁边,将提着的东西放他桌上。 耿蒙眼睛斜过去,顿时静止两秒:“王后雄押题卷?你什么意思?” “比哪套你挑。”傅景司说,“下第二节 晚自习对答案比正确率。” 耿蒙以为他听错了。 他肯定听错了。 他绝对听错了。 做高考题叫约战? 傅景司脑子没毛病吧? 傅景司无视他的呆滞,懒洋洋掀开眼皮:“你说的,随我。” 耿蒙噎住:“这话我承认说过,但我哪儿知道你——” 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耿蒙。 薛沉拿着手机跑进教室,看到耿蒙他正要过来:“电话……”又看到傅景司,他光速退回走廊,整理好跑乱的头发校服,这才小清新回来,特有礼貌递过手机,“沈蒙,你表弟找你。” 耿蒙:“……” 他不想接,万一露馅不太好。他是无所谓,但他不乐意沈蒙的妈难受。 他接过手机,尽量心平气和:“喂。” 对面响起若有似无的吸气声,过来几秒,才有一道小心翼翼,熟悉的男声试探着问:“您好,请问您是耿蒙吗?” “艹!” 耿蒙脱口而出。 难怪耳熟。 这他妈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顾不上教室有人,几乎是吼出来:“你现在在哪儿?!” 第4章 004 【004】 对面说了句什么,声音实在小到令人发指,耿蒙没听清,他大跨步走到走廊:“声大点再说一遍。” “我、我在你家……”男生应该是捂着嘴,声音含糊,“厕所。” “……”耿蒙无语,“你捂嘴干嘛?” 男生很是不好意思:“我怕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听见。” “……”耿蒙直接问,“你是谁?” 其实他隐隐猜到,但需要证实。很快男生证实了他的猜想:“沈蒙。” 沈蒙想到昨天满屏的未接电话,弱弱道歉,“不好意思,你昨天联系不上我肯定很着急吧。昨天你的身体晕倒了,手机掉到墙角,我今天醒了才找回来。” 耿蒙根本不在意昨天的事:“你血型是什么?” 沈蒙:“B。” 耿蒙也是B。 他沉默几秒,手不自觉用力捏住手机,回B市之前,他要拿到沈蒙妈妈的头发,做个亲子鉴定。 耿蒙深吸口气:“你身份证和手机都放哪儿了?我今晚买机票回去。” “我、我没手机,身份证妈妈收着。” 耿蒙总算明白沈蒙为什么打的薛沉手机了,搞半天沈蒙真不用手机:“你来也一样,我卡密码是888……”他报出一串数字。 “嗯,记住了。”沈蒙说着忽然低呼一声,“不、不行,我暂时不能回去。” “为什么?”耿蒙不明白。 沈蒙认真说:“明天你们学校月考,你赶不回来考试,我必须帮你考。” 耿蒙眼前有些发黑:“我认真问个问题,你们学校都是什么奇葩,现在是在意考试的时候吗?” 沈蒙固执点头:“是。” 耿蒙没脾气了:“行,我今晚包车回去。” “也不行。”沈蒙小心翼翼,“我、我后天也要月考,能拜托你、你帮忙考吗?” 耿蒙当然拒绝,最烦考试。沈蒙着急了:“求求你,我、我妈妈最在意我成绩,她高血压,心脏也不好,千万不能受刺激。” “……”耿蒙舌尖顶着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女人手掌的温度。他垂头,“下不为例。” 沈蒙听到他同意,松了口气,隔几秒,他又小声补充:“谢谢您,不用考太好,我水平只是年级第二,考680左右差不多。” 人话? 耿蒙差点摔了电话,想想还是问:“考不到年级第二,你妈血压会升高不?” “会。” 耿蒙没再问,和沈蒙交换完必要信息注意事项,他挂断电话。 回到教室,傅景司没有走,薛沉更不可能走,他眼珠几乎黏在傅景司身上,眼里的春意不输水漫金山。 耿蒙还手机给薛沉,下巴往教室外努了努,意思让他走。薛沉装傻,有傅景司在,他才不走。 耿蒙面无表情斜着他,薛沉被看得直发憷,后背冒起密麻冷汗,昨天开始,奶哭包跟变个人似的,浑身透着凌厉凶狠,薛沉莫名胆颤,他最后看了眼傅景司,心不甘情不愿走了。 等听到薛沉下楼,耿蒙才走到傅景司面前,第一次仔细打量着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愧是提出王后雄约战的人,长得就他妈像个学霸:“年级第一。” 他用的肯定句。 傅景司依旧波澜不惊脸:“嗯。” “那商量个事呗。”耿蒙说,“只要你答应,我们的账一笔勾销。”到底是第一次这样做,耿蒙不自在摸着后脖颈,“后天月考,借我抄抄。” 耿蒙从没掉出过年级倒数前三,除了抄年级第一,他想不到两天内考到年级第二的其他方法。 然而他秒后悔,学渣也要脸,抄袭可耻。他拽出书包搭背上,将王后雄推过去:“算了,你当我没说,之前的事就算扯平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哦。”傅景司拿起王后雄,淡淡说,“校服别忘了。” 耿蒙:“……” * 沈扬琴等在宿舍楼下,耿蒙吃完她送来的晚饭,又借口拔白头发,拿走了她一根头发。 回到602,耿蒙用密封袋装好头发,放进书包夹层,然后拿了套换洗衣服去卫生间。 寒冬腊月洗冷水澡,耿蒙牙齿都在打颤,不过想到年级第二,他咬着牙硬是撑了半小时才出来。 快到晚自习时间,岳明明从床上下来,冷不丁看到有人背心短裤站在阳台,他吓了大跳:“沈蒙,你不冷啊?” 耿蒙回头,乌青的嘴唇发着抖:“不冷。” 岳明明:“……” 耿蒙这样来回折腾几次,终于在月考来临的前一天,成功高烧爬不起来了。 班主任老李亲自买药送到宿舍,关切说:“你今天哪儿都不许去,在宿舍好好休息。” “老师,我……”耿蒙沙哑着声音,“我要考试。” “你现在都病得拿不住笔了,还考什么试。”老李安慰他,“你成绩老师都清楚,这次月考不用考也没关系。” 耿蒙摇头,挣扎着要爬起来,还是被老李按回去,老李为了防止他中途悄悄跑去考试,还托了宿管守在楼下,不许耿蒙出宿舍。 等老李离开,耿蒙唇角翘起胜利的弧度。 考不到年级第二,他可以不考啊! “咳咳咳咳咳!” 得意上头,他呛得连咳数声,肺几乎都要咳出来了,他赶紧吞下几片药,缩回被窝睡觉。 三天后月考结束,耿蒙烧是退了,但感冒没好利索,整个人焉焉的,早上的课是趴着上完。 回到宿舍收拾脏衣服回沈家,瞥到揉成团扔椅子上的衣服,他顺手装进包里,是傅景司的校服。 每周末,沈家司机会准时等在校门口,沈蒙告诉了耿蒙车牌,他提着大包小包出学校,眯着眼睛找了会儿,刚看到停斜对面的车,一双手拖着耿蒙进了旁边的巷道。 巷道里蹲着三个学生,嘻嘻哈哈说着话,看到耿蒙被拖进来,他们站起身,为首的男生高且壮,笑得特油腻:“乖乖仔,最近哥哥我手头有点紧,再借点钱花花呗。” 耿蒙皱眉。 明白了沈蒙给的注意事项里,为什么会有出学校要跑了。 原来是时常被校园霸凌。 耿蒙不动,拖他进来的男生不耐烦推他一把:“发什么呆,半个月不借,你是忘记掏钱动作了?我们杰哥和你借钱是看得起你。” 耿蒙二话没有,反身一脚踹到男生腹部以下,男生脸瞬间惨白,他双手捂着裆部咚一声坐到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另外三个男生被这意想不到的场面惊呆了,竟然一个都没有动,耿蒙将大包小包扔到一旁,懒洋洋掀开眼皮,哑着声音开口:“发什么愣啊,别浪费我时间,你们——”他左手抬起,指着三人,“一起上。” 第5章 005 【005】 被喊杰哥的男生首先回神,耿蒙让他们一起上分明是看不起他,他满脸肉都气得发抖,他顺手从墙角捡了块石头,骂骂咧咧上前:“好啊,沈蒙,想死老子成全你!” 耿蒙冷眼不动,待赵杰走近,他猛然出手,夺下赵杰手里的石头,对准他额头直接砸下去。 温热的血顺着赵杰的额角色流下来,滴在他的衣领,赵杰视野霎时朦胧血红一片。 他傻眼了。 这是流血了? 赵杰还没反应过来,耿蒙又扯住他的衣领,按着他头毫不留力撞上墙,震得老墙石灰抖落几层。 “我操……”赵杰吐出嘴里的灰,口齿不清喊,“刘鑫,张一驰!你们他妈看个几把,还不快帮忙!” 耿蒙抬眸,淡淡扫过去。 这一扫,蠢蠢欲动的刘鑫和张一驰顿时不敢动了,举手丢掉捏着的石块,默默往后退。 赵杰块头有他们两倍,耿蒙几秒就揍得他头破血流,这谁敢上啊!“怂逼!”赵杰见他们不敢过来,吐了口血水在地上,梗着脖子,“沈蒙你有种,今天就杀了老子!” “啧。”耿蒙舌尖在口腔里转着圈,不屑扔开赵杰。 有几根指头沾了血,他嫌弃在墙面擦擦,声音懒洋洋的:“老子爱干净,你太脏,不配。” 赵杰脸色顿时五彩缤纷,半天憋不出话来。 奇耻大辱,这他妈绝对是奇耻大辱! 耿蒙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捡起大包小包,晃悠悠出了巷道。 他六年级还没分化时,就单挑撂倒了初二的五个Alpha。 赵杰几个,在他眼里芝麻粒都算不上。 论打架,他还真没吃过亏。 赵杰爬起来,不服气冲着耿蒙背影喊:“沈蒙你他妈等着,这事没完!” 耿蒙没回头,抬手比了个中指。 “爷爷等着,小垃圾。” 赵杰:“……” * 回到沈家,耿蒙在客厅看到了座机。 他已经忘上一次用座机,是幼儿园还是小学。 他先去厨房扫荡一圈,没可乐没雪碧没酒,只有水果苏打水。 他拿了颗苹果咬着,回客厅打电话。 他拨通他手机,半分钟过去,沈蒙接电话就噼里啪啦一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做题忘记时间,没注意电话响。” 耿蒙直接问:“你被那些垃圾‘借’过多少钱?” 咔嚓! 他话音刚落,话筒里响起椅子拖拉的声音,沈蒙声音焦急了几分:“他们有打你吗?有没有受伤?他们之前抢……和我借了五千,我、我这周就不想再给他们钱,故意没带卡,没想到连累你了,我、我……”他嗓子好像下着雨,湿漉漉的。 耿蒙怪烦的。 这几天他知道沈蒙性格软,同学私下都喊他哭包,他只当他是感性。现在竟然屁大点事就哭。 “你连累个屁,做错事的是那些垃圾,你倒什么歉?”耿蒙打断他。 “是我、我……”沈蒙小声啜泣,“害你被打。” “能打赢我的人还是胚胎呢。”耿蒙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别说你这身体还真是年级第二,搞得我都挺有文化了。” “你、你真没受伤?”沈蒙打着哭嗝。“赵杰他们都是足球队的。” “是啊,没受伤。婆婆妈妈的,烦不烦。”耿蒙不耐烦嘀咕,嘴角却偷偷上翘。 被关心的感觉,不赖。 或许。 他们身体里真留着同样的血液。 “嗯,没受伤真好。”沈蒙小小声吸着鼻子,“我还有件事和你道歉。” “说。” “机票我订的下周末。” “这周机票没了?”耿蒙惊讶。 沈蒙犹豫了一会儿,老实坦白:“有。但是你家书房有很多课外书,我、我……想看看再回去。”他忐忑不已,“可以吗?” “……”耿蒙哑口无言。 难怪人家是年级第二,看看这觉悟,看看这境界! 他家书房,他连路过都是一种折磨! 耿蒙心情颇为复杂:“想看就看呗,反正我也还有点事要处理。” “谢谢!”沈蒙尽力克制着,但语气还是泄露了他的兴奋雀跃。 耿蒙摇头,挂了电话。 这时玄关传来动静,是沈扬琴回来了。她进来看到耿蒙放下电话,明显一愣。 “蒙蒙。”她放下包过来,笑着问,“给谁打电话呢?” 耿蒙随口说:“朋友。” “哪个朋友。” “学校的。” “学校哪个朋友啊?”沈扬琴在耿蒙旁边坐下,“什么时候交的?妈妈怎么不知道你有朋友了?” 耿蒙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咯嘣咬着苹果:“这几天吧。” “哦。”沈扬琴倒了杯水,却不喝,捏着杯子沉默几秒,忽然问,“是你同桌王梓熙吗?” 原来老红脸的男生叫王梓熙,耿蒙摇头:“不是。” 沈扬琴明显松口气:“那是谁呀?妈妈认不认识?” 她打破沙锅问到底,耿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沈蒙的同学,最后只记得一个名字:“傅景司。” * 沈家是一栋两层小别墅,前面还带半个花园,虽然比不上耿家的富丽堂皇,但也是家境殷实。 吃完晚饭,耿蒙略略看了几眼,回房间了。 沈蒙的房间和耿蒙意料中一样,标准硬装,软装约等于没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柜倒是多,三大个,码满密集的王后雄薛金星孟建平。 耿蒙看着头就晕,直接去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里有面大镜子。 耿蒙洗完澡,和镜子里乌发雪肌的少年大眼瞪大眼。 帅,真的帅。 毕竟和他一张脸。 但土也是真土。 厚如瓶盖的齐眼刘海,老干部一样的衣柜,白衬衫校服,校服黑衬衫。 换个形象,当务之急。 耿蒙打定主意,第二天吃完午饭,等沈扬琴出门,他也拿上沈蒙的卡出门了。 沈家二环内,车很快送耿蒙到附近的广场。 耿蒙随便找了家理发店,也没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只让理发师剪短打薄刘海,头发也再短三四厘米。 剪完刘海,那双乌黑清凉的眼睛总算露了出来,理发师投来惊艳的目光,结账时还给耿蒙打了八折。 耿蒙出了理发店,又去二楼男装区买衣服。 沈蒙一水儿的羽绒服,穿着像大号水桶。耿蒙打算买几件大衣。 他进店也没试,拿着两件薄毛衣,两件卫衣,四件大衣直接去结账。 沈蒙和他身高体重差不多。 刚结完账,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不确定的声音。 “沈蒙?” 第6章 006 【006】 耿蒙开始没意识到是在喊他,直到那人又喊一声,他才回头。 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牛角扣大衣,长袜皮鞋的少女,她左右手都提着纸袋,披肩的栗色头发微微卷曲,肤色雪白,唇红齿白,比她身后的模特立牌还要漂亮。 但这不重要,重点是她旁边眉眼淡漠,双手插兜的少年。没在学校,傅景司今天穿的是件黑色大衣,身姿挺拔俊朗,路人不时打量他。 怎么哪儿都遇到他? 耿蒙明朗的心情下降几度。 他没开口,摆明不想理他们,少女却主动上前,惊喜说:“真的是你呀,我还担心认错人了。” 她打量着耿蒙,忽然捂嘴轻笑:“你舍得剪掉你刘海了啊,要是你追我时是这个样子,我就答应你了呢。” 噗! 耿蒙差点噎住。 追? 追她?! 傅景司眼底有了波动,也意外看耿蒙一眼。耿蒙难得尴尬,打架他如鱼得水,但应付女生,他还真没经验。 少女歪头眨眨眼:“哈哈,吓到你了?我说笑的,现在就是你还喜欢我,我也有男朋友了。” “什么时候?”傅景司扫她一眼。 “嘿嘿,上个月,景表哥你可不许告诉姑姑。”少女娇俏一笑,想挽傅景司手臂撒娇。傅景司躲开了,少女吐吐舌头,“你还是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啊。” 傅景司不习惯别人的触碰? 耿蒙一愣。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难怪傅景司反应那么大。 傅景司没回话,少女已经习惯了,她又看向耿蒙,兴致勃勃说:“初中毕业就没见过了,刚好今天我生日,六楼有家火锅不错,一起吃顿午饭吧!” 耿蒙摸不准沈蒙到底多喜欢少女,担心拒绝会露馅,同意了。同时决定吃完饭就马上买手机,和沈蒙随时交换信息! 少女提着纸袋走在前面,耿蒙不时瞥旁边空着手的傅景司,这人读书读傻了吧,怜香惜玉都不会。 傅景司忽然停住,伸手:“拿来。” 耿蒙莫名其妙:“校服吗?送干洗了,后天回学校还你。” “不是校服。”傅景司直接接过他提着的纸袋,“一直看我,不就是要我拿。” 耿蒙:“……” 他觉得傅景司真读书读傻了。 不过有人主动帮忙提,他乐得轻松,将所有纸袋一股脑全塞给傅景司,傅景司睨了眼他得意的神色,没有说什么。 路过一家饰品店,耿蒙问:“你表妹喜欢什么?” 傅景司淡淡回:“不知道。” “你送她什么生日礼物?” “不送。” “……”耿蒙拍拍傅景司肩膀,晃进饰品店买了个水晶发夹。 他没有傅景司脸皮厚,小女孩生日,不送礼物不好意思。 * 周末的火锅店十点半开始取号,三人到店已经临近十一点,前面排了十几桌,大概还有半小时才轮到他们,耿蒙见时间还早,打了个招呼下楼买手机。 一楼有几个手机体验店,耿蒙随便买了个新款,办好卡直接给沈蒙打电话,沈蒙听到他买手机吓了大跳,怯怯说:“买手机没问题,但千万别让我妈发现,她会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耿蒙卡住,对啊,沈蒙之前都没用手机,他皱眉,“沈阿姨不许你联系你爸?” 沈家是单亲家庭,耿蒙合理怀疑,沈扬琴管沈蒙严格,是为了阻止他私下联系生父。 沈蒙:“没有没有,我爸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耿蒙:“?” “癌症。” “……” 沈蒙摸摸头:“后天我爸祭日,麻烦你帮我送束鲜百合了,我爸喜欢百合。” 耿蒙是不喜欢百合的,原因是他爸百合过敏,潜移默化,他也不喜欢百合了。他点头:“知道了。”又问,“那个女孩什么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很被动!” 沈蒙赶紧解释。 原来少女叫冯雅韵,是沈蒙初中的学妹,比他低一届。 冯雅韵长得漂亮,是校花,沈蒙的同桌喜欢冯雅韵,逼着沈蒙去送情书,沈蒙不敢拒绝,结果被喜欢冯雅韵的校霸知道,同桌害怕被打,就让沈蒙背锅,为此沈蒙遭受了一年校园暴力,毕业才解脱。 “……”耿蒙憋了憋,最后没忍住,“老被人欺负,你不会反抗吗?” “我、我……”沈蒙死咬着嘴唇,声音细弱蚊蝇,“谢谢你的关心。我没关系,他们欺负多了会觉得没意思,就不会欺负我了。” “你……赢了。”耿蒙挂断电话。 一口气袭来,耿蒙有些不舒服,身体隐隐发烫,他开始以为是气的,后来上了自动扶梯,他天旋地转的,差点没站稳,幸好及时抓住扶手,前面的男生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耿蒙感觉男生有点眼熟,可是他晕得厉害,视线模糊一片,他懒得再想,下了扶梯甩甩头,他摸了摸额头,烫得惊人。“不会又烧了吧?”耿蒙嘀咕着,没有去火锅店,转身去卫生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商场的卫生间每十分钟清理一次,特别干净,里面很安静,耿蒙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鼻尖嗅到了清新的薄荷味。 哪来的味道?还挺好闻。 耿蒙想着,头越来越晕,他用力抓住水台,抬头看到镜子里的少年时,傻了。 镜子里的少年面若桃花,乌黑的眼里泛着潋滟的水光,被汗打湿的刘海软软贴着额头,看起来好像—— 发情了…… 他一个alpha,为什么会发情? 耿蒙全身火烧火燎难受,脑海也烧成一团浆糊,他完全想不明白。他哆嗦着又拧开水龙头,弯腰伸头凑过去。 温热的水直接从头顶淋下来,耿蒙总算舒服一些。 咔嚓。 模糊中,耳畔响起落锁声。 耿蒙开始没注意,直到一双手落到他脖颈若有似无摩挲,他腺体猛地一缩,他关掉水抬眸。 朦胧视线里,赵杰脸上的横肉都挤成一团,他黑得发亮,在白织灯笼罩下,连毛孔都散发着油腻的味道,他笑得不怀好意,凑近耿蒙的耳朵,往里吹了口气:“沈蒙,果然是你啊。剪了头发,我在扶梯看见你,差点没认出来。没想到你还是个美人啊,在公共场合发出信息素,你是……”他重重吞咽着口水,黏黏糊糊的,满是下水道发酵的酸臭味,“引诱我/操/你吗?” 轰! 下一秒,赵杰猝不及防被强力掀翻在地,他疼得呲牙咧嘴,抬头就看到耿蒙浑身湿透,通身戾气俯视着他。 耿蒙泛白的嘴唇慢悠悠吐出几个字:“来,操一个给爷爷看看。” 第7章 007 【007】 菜上齐,耿蒙还是没回来,冯雅韵戳着筷子嘟囔:“怎么还没回来啊?好饿。”她抓了几颗炸豌豆嚼着,“景表哥,沈蒙现在还不用手机吗?不然可以打电话问问。” 傅景司往外看了眼,路人匆匆,依然不见耿蒙身影,他起身:“我去厕所。” 滴。 滴滴。 水龙头没拧紧,断断续续的水滴进水池,在安静的卫生间尤其明显。 赵杰愣住几秒,怒了,他大拇指扫过嘴角:“沈蒙,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 耿蒙身体晃了晃,他扶住水池稳住身体,手臂冒出密麻的鸡皮疙瘩,他想吐,翻涌的酸在胃里翻腾。 赵杰注意到耿蒙神色不自然,猜到他可能是发情期,他狂喜,猛地爬起来,一把将耿蒙推到水池边,将他禁锢在怀里,他低头,慢慢释放着他的alpha信息素。 刺鼻的,像是四十多度气温下的柏油马路,满是令人焦虑、作呕的焦油味。 “喜欢我的信息素吗?是不是很猛?”赵杰龌龊舔着嘴唇,双眼盯着耿蒙脖颈若隐若现的腺体,蠢蠢欲动。 他没想到,被他霸凌了一年的少年,原来是这般貌美,难怪平时留着厚刘海,不然不知道要勾引多少alpha。 最重要的,沈蒙是有钱的omega。 只要标记他,钱和人都是他的! 赵杰兴奋起来。 alpha的气味令耿蒙心理性不适,加上这具身体在发情期,热得像是泡在沸水里,耿蒙每个毛孔都难受得不行。 不过—— 耿蒙用力咬破舌头,浓烈到窒息的疼袭来,钻心的痛楚顿时让他力气回来不少,视线也逐渐清明,他反手飞快扣住赵杰的手,从他腋下钻出去,然后从后抓紧赵杰的后脑勺用力按下去。 赵杰还没反应过来,耿蒙已经按着他头猛力砸进水池,咚!咚!咚!一次比一次狠。耿蒙眼里满是狠戾。 赵杰连求饶都喊不出来。 他被耿蒙吓坏了。 傅景司还没到厕所就听到动静,他脚下加快,过去直接踹开门,进去就看到耿蒙血红着双眸,正按着男生的头猛砸。 赵杰听到动静挣扎着偏头,看到冷着脸的少年,他浑浊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水花,他扑腾着:“救……” 耿蒙浑然不觉,他冷笑:“你这种垃圾,也配肖想爷爷。” 空气里浮动着两种不同的信息素气息,傅景司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眸光沉下去,上前拖住赵杰的手,赵杰感觉看到了希望之光,然而下一瞬,“咔嚓”。傅景司直接卸掉他胳膊。 赵杰:“……” 耿蒙这才发现有人来了,他紧张偏头,看到是傅景司,他莫名松了口气,强撑的身体瞬间被抽空力气,整个人往后一倒,落入温暖干燥的怀抱。 没了耿蒙禁锢,赵杰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脚刚抬起来,傅景司一脚踹到他腘窝,快准狠厉,疼得赵杰浑身哆嗦,直接抱着膝盖,鬼哭着在地上翻滚。 傅景司从后抱着耿蒙,看到他不正常的潮红脸色,他问:“你有没有带阻隔剂?” 耿蒙反问:“我怎么可能有阻隔剂?”阻隔剂治标不治本,之前耿蒙为了掩盖他的信息素,都只打抑制剂。 傅景司淡淡说:“你特殊期到了。” 他,特殊期? 耿蒙瞳孔猛然一缩,眼前闪过他刚刚在镜子里的模样。 眼波含春,浑身发热。 一副发情的模样。 “卧槽!” 耿蒙脱口而出。 他他妈不仅穿越了,还穿的还是omega?! * 警察赶来之前,耿蒙先掏出赵杰的手机,直接转账五千还沈蒙。 借钱借钱。 借了就要还。 “蒙哥,蒙爷爷,我、我保证再不惹你了。”赵杰看到傅景司报警,怕得要命,他瘫在地上,鼻涕眼泪齐飞,哭着求耿蒙,“我以后都不敢了,而且我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你原谅我这一回吧,你要多少钱赔偿,我都凑给你!” 强/奸未遂坐不了几年牢,但出狱后,所有强/奸犯双脚都会戴着永远取不下来的镣铐,只要靠近别人一米距离,镣铐里的警报就会响。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曾是恶心的强/奸犯。 耿蒙眼皮都懒得抬:“你该庆幸现在是法治社会,否则你现在是不是在喘气都是问题。别他妈哭了,老子现在心情很差。” 闻言赵杰立马噤声不敢哭。 他现在怕耿蒙怕得要命,耿蒙不是人,就是个疯子、恶魔!他刚刚是真的差点砸死他。 十分钟后警察来了,直接带走赵杰,本来需要耿蒙去警局做笔录,但警察见他现在特殊期,体贴在商场做了笔录。 耿蒙从保安室出来,就看到傅景司靠着对面的墙,低头望着手机,听见动静,他抬头,将提着的东西递给他:“走了,菜上齐了。” 袋子里是一盒阻隔贴,一管阻隔剂。 棉花糖味。 和他的信息素一样。 “……”耿蒙眼皮跳了跳,他撕开一片阻隔贴,随便贴在腺体上,清凉的药钻入他的细胞,那股焦灼的热总算褪了下去。 回到火锅店快十二点,红汤锅咕噜咕噜翻滚着,冯雅韵眼巴巴望着锅,不时擦着口水。 座位是四人桌,傅景司在冯雅韵对面坐下,耿蒙跟在后头,看了一眼,果断在傅景司旁边坐下。 “呜呜,你们终于回来了!开动开动!”焉焉的冯雅韵瞬间满血复活,夹起毛肚开涮。 浓郁的香辣味不停窜进耿蒙鼻尖,连空气都是辣的。 他很纠结。 他是土生土长北方人,吃不来辣,不过耿蒙望着翻滚诱人的红汤锅,最后食欲战胜了理智,他飞快夹了块麻辣牛肉,裹上花生酱放到嘴里。 但尽管有着厚厚的花生酱中和,耿蒙还是辣得呛住,他扯出纸巾捂嘴,背过身死命咳嗽。 冯雅韵看得奇怪,等耿蒙咳完转过来,她惊讶说:“沈蒙你以前很能吃辣的呀。” 傅景司瞥了耿蒙一眼。 “额……溃疡。”耿蒙半真半假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兴奋头上,刚咬过的舌头竟然没有感觉。 “溃疡?你也太惨了吧,早知道点鸳鸯锅了。”冯雅韵娇俏吐吐舌头,她倒满满一杯茶水推过去,“这样吧,你在茶水里二涮一道,就当茶树菇清汤!” 耿蒙试了试,果然不辣了,他唇角勾起灿烂的弧度:“还真有用,谢了。” 少年嘴唇的形状很好看,刚被辣得红彤彤的,像是熟透的草莓,笑起来唇边还有浅浅的梨涡。 傅景司突然觉得。 他凶和不凶的样子。 都挺顺眼的。 第8章 008 【008】 回到沈家,沈扬琴还没回来,耿蒙舌头后知后觉疼起来,他凑到镜子前张开嘴,淡红的舌头上是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他在厕所咬那嘴丝毫没客气,下了死劲。 耿蒙接了杯水漱口,吐出淡淡的血水,几乎是闭着眼回房。 一番折腾,他现在是身心俱疲,沾枕头就睡着了,半睡半醒间,他感觉舌头凉丝丝的,先前灼人的火辣痛减少了不少。 他咂咂嘴,抱紧枕头继续睡。 这一觉睡到了华灯初上。 睁眼窗外已经黑了,只透进来点点奶橘色路灯光。房间太暗,耿蒙特别不舒服,赶紧拧开台灯,手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他偏头看去,是杯牛奶,温温的。 耿蒙端起来喝了口,纯牛奶,却有着淡淡的甜,唇角还沾着牛奶,耿蒙舌尖在上面扫了圈,忽然反应过来。 甜的不是牛奶,是他的嘴巴。 他想到什么,光脚跳下床奔到卫生间,张嘴,之前猩红的血痕颜色淡了许多,涂着层乳白色药膏。 原来真是沈扬琴帮他抹了药。 耿蒙有些开心。 他喝掉那杯牛奶下楼,下到一半就闻到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沈扬琴端着菜出来,看到耿蒙呆呆站在楼梯间,她笑着说:“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耿蒙乖乖洗了手。 他回来拉开椅子,看着满桌清淡的淡菜诧异说:“这么多啊。” “你一周回来一次,不多。”沈扬琴夹了筷腐乳空心菜在他盘子里,“多吃点,你最近都廋了。” 耿家有两个厨子,一个是三星米其林退下来的主厨,一个是祖上是御厨的世家,但耿蒙觉得沈扬琴做的菜更好吃。 耿蒙决定要将这些菜全部吃完,他咽下嘴里的饭,咧嘴吐出舌头:“阿……妈,药膏涂上一点儿都不疼了。” 他伸着舌头说话,模样有些好笑,沈扬琴弯起嘴角,她筷子戳着米饭,等耿蒙吃得差不多,她才问:“蒙蒙,买手机了?”耿蒙刷的是沈蒙的副卡,消费短信第一时间就发到了沈扬琴手机。 耿蒙喝着汤:“唔。” 沈扬琴筷子停住:“不是答应过妈妈,不买手机吗?”糟糕! 耿蒙愣住,清甜爽口的鱼汤含在口里,半天没想到搪塞的借口,只好吞下去反问:“我……不可以买手机吗?” “不是不可以,是没必要。”沈扬琴笑笑,“不过买就买了,别带去学校,每周回来可以玩一两个小时游戏,也是劳逸结合。” 耿蒙松了口气。 沈扬琴误会他玩游戏比发现她儿子换芯强。他点头,低头喝汤含糊说:“知道了。” 担心再说露馅,耿蒙飞快喝完汤回房间,周日也借口做功课没怎么下楼,晚上要回学校晚自习,沈扬琴开车送他去的学校。 到学校耿蒙下车,沈扬琴降下车窗喊住他:“儿子,明天你爸祭日,我和你班主任请好明天下午的假了,我中午来接你,咱们吃了午饭再去。” 耿蒙应了声,等沈扬琴的车走远,他转身进学校。 * 耿蒙进教室坐下,开始没什么,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视线看向他。 他剪短了头发,露出弧度优美的下颌线和清亮的眼睛,黑色大衣里套了件加绒连帽卫衣,墨绿色衬得他肤色耀眼雪白。 大多数同学后知后觉发现,原来除了班长,三班还有大帅哥! 这一晚上找耿蒙问题的人多了起来,只是耿蒙童叟无欺的学渣,趴着假装睡觉通通拒绝了,倒是一直殷勤的同桌王梓熙沉默不少,整晚都没打扰耿蒙。 他不高兴。 他先发现的明珠,被别人发现了。 以前有人欺负他的明珠,他很希望他们能看到他的美好,不再欺负他。现在大家看到了,他又自私地想将明珠藏起来,谁都不要看见才好。 他纠结着,希望耿蒙会发现他的不安。 然而—— 耿蒙睡得很香。 之前耿蒙看王梓熙说话细声,动不动脸红,以为他是omega,所以没什么反应,可现在不同,他受不了一个alpha肉麻兮兮望着他。 他是最A的A,配偶会是最飒的omega! 神清气爽睡到下课,教室里没多少学生了,剩下几个都埋头做题,教室里只有沙沙的书写声。耿蒙伸着懒腰往后瞥了眼,傅景司没在。 他进教室傅景司就没在,不知道是中途来过走了,还是直接没来。 耿蒙想着,拎着洗好的校服过去,扔他桌上走了。 回到宿舍,另外三人都在,他们本来在开心说话,耿蒙一回来,都停住不说了,徐宇航冷着脸去阳台洗漱。岳明明打着哈欠爬上床,“唰”一下拉上帘子,唯独薛沉不时偷瞄耿蒙。 今天耿蒙出现在教室的时候,薛沉心里很是不得劲儿。 之前没发现奶哭包漂亮,和班长亲近无所谓,现在截然不同了。他不爽一切出现在傅景司身边的漂亮生物。 耿蒙以为薛沉是惦记那五千块,他拿出包着的纸币,原封不动还他:“虽然没用上,还是谢了。” 薛沉默不作声接过来,憋半天问:“你怎么剪头发了?以前挺好啊。” 耿蒙打着哈欠:“剪了凉快呗。”说完他攀着栏杆直接跃上床,扯好床帘,打开枕边的夜灯,橘色的光亮笼罩着小小的空间,耿蒙抱着棉被,沉沉睡着了。 没人喊,耿蒙第二天睡过头,第一节 课下了才冲进教室,还好他之前发高烧,老李以为他病没好,只提醒他下次提前请病假。 剩下三节课很快过去,放学铃一响,耿蒙直接去校门口。沈扬琴准时等着,带他去附近粤菜吃午饭。 吃完午饭午休高峰期还没过,路上有点堵,开了快两小时才到陵园。 陵园门口有家花店,耿蒙想到沈蒙的嘱咐,进去买了束百合花,看着沾着露水的百合,他想想又再要了一束。 万一。 沈扬琴真是他亲妈,那墓里的,就是他亲爸了。 沈扬琴看到耿蒙抱着两束花出来,愣了愣,随即笑说:“挺好,你爸最喜欢百合花了。” 墓碑在半山腰,青山鸟鸣,环境很好,就是,墓碑上只有简单的名字,没有照片。沈蒙的生父,叫沈空。 沈扬琴将带来的菜肴一一摆上,耿蒙瞥了眼,全是不会出现耿家饭桌的重辣,典型的南方胃。 这时耿蒙肚子有点涨,他四处看了看,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妈,哪有厕所?” 沈扬琴:“往前直走,看到石梯左转,继续往前走到尽头就是。” “哦。”耿蒙加快脚步往厕所跑。 放完水,耿蒙浑身清爽,他慢吞吞洗完手出来,顺着来时的路回去,走到一半,一道颀长的身影从不远处闪过。 有点眼熟。 耿蒙猛地停住。 他回头望过去,隔着齐人高的淡紫色花丛,挺拔的少年渐行渐远。 是—— 傅景司? 第9章 009 【009】 耿蒙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周一山道上几乎没人。拐过弯,突然一只手扯住耿蒙。他心猛然蹦了蹦,回头就看到沈扬琴疑惑脸:“蒙蒙,干嘛呢?” “……”耿蒙噎住,“这里长得都差不多,我没找着路。” “真是随了你爸的不认路。”沈扬琴笑笑,“你爸那边全弄好了,下山回学校吧。” 耿蒙点头,揽着沈扬琴的肩往山下走,山风袭来,扑在脸上凉飕飕的,却也挺舒服,耿蒙趁机问:“妈,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再找个人?” “找什么人?”沈扬琴睖他一眼。 耿蒙斟酌着用词:“我爸过世那么久了,你一个人怪孤单的,要是有人对你好……” “傻小子,你不是人啊?”沈扬琴抬手拍了一下耿蒙的头,“妈有你就够了。何况……”她感叹,“你爸走的那天,妈的半条命也跟着去了。” 耿蒙闭嘴了,看来沈扬琴和沈空生前很恩爱。 两人走到山腰停车场,寂静清幽的陵园隐约响起轻缓的旋律,似乎是从山顶飘来的。 不知道是什么乐器,耿蒙觉得怪好听,等上车扣好安全带,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刚那人,是不是傅景司啊? * 回到市区是晚饭点,耿蒙和沈扬琴吃过晚饭才回学校,离晚自习半小时,教室里人不多,他往教室后方瞥了眼。 傅景司在位置上,校服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连帽卫衣。和墓园看见的一样。 果然是他。 耿蒙收回目光,懒洋洋坐下,他现在没手机,只好趴着发呆,很快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夹着试卷进来。 “这次的题出得有些难,分数不理想是正常情况,大家不要有压力整个年级及格率只有百分之十,咱们班有8个人及格,很不错了。”数学老师说完开始发上次的月考卷。 念完名字念分数。 开始都是40、50左右,最高就70多,发到一半,总算出现第一个及格选手:“江光,92。” 接着第二个:“王梓熙,90。” 王梓熙沮丧的脸可算有了笑意,他领着卷子回来,耐不住还是先和耿蒙说话了:“要是你没生病,以你的水平肯定能考120往上。” 耿蒙眼皮都没抬。 沈蒙能不能考他不知道,反正他肯定不能,做题全靠选择题,运气欧,能蒙个2、30吧。 数学老师又念了一串名字,最高分都是两位数,到最后剩一张试卷,他笑得眼睛眯成线,声音洪亮不少:“傅景司,142!” “我去!142!” 教室里顿时起了小波动。 “傅神牛比!” “这难度都能考近满分,傅神不愧是我等凡人仰望的楷模!” “嗷嗷,傅神我的嫁!” 耿蒙翻着眼皮,余光看到傅景司起身,他不大不小“嘁”了声,翻转头继续放空。 所以他没看到傅景司投过来的目光。 发完卷子,数学老师马上讲题,耿蒙听着天书一样,头都快炸了,这时他瞥见前桌男生在课桌掩护下,双手活动着。 男生在玩游戏,然而菜得一比,耿蒙看得手痒,等屏幕的小人再一次惨叫着倒地,他戳戳男生的肩膀:“要帮忙吗?” 男生莫名其妙回头:“什么忙?” 耿蒙挑眉:“排位。” 整个晚自习耿蒙都埋着头,最后一节课打下课铃,他还手机给男生,双手叠着脖颈,晃悠悠出了教室。 男生开始没在意,沈蒙嘛,除学习什么都不会的书呆,他根本没指望他会打上去。 回到宿舍,男生洗漱完钻进被窝登游戏,打算通宵肝到钻石。 结果界面跳出来,他傻眼了。 “王、王者?!” 虽然现在赛季末,但一个晚上将他从铂金打上王者,男生震惊得张大嘴巴,敢情这沈蒙是隐藏大神啊! * 耿蒙推一晚上塔累了,倒床就睡,只是没多久,床好像晃了晃,耿蒙睡得沉,没感觉到。 轰! 过几秒,巨响一声,床剧烈动了下。 这次耿蒙醒了。 他拽开帘子,看到徐宇航在狠命踹床角。 他“呦”了一声:“大晚上的,这是干嘛呢?” “沈蒙,学校宿舍不是你家,宿舍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睡觉开着灯,我睡不着。”徐宇航看到耿蒙的脸就来气。 刚刚徐宇航去五班给校花送奶茶,结果五班女生在聊耿蒙,说他剪了头发还挺帅,拿他和校花的玩笑,校花没有反驳。 徐宇航呕得不行。 新仇加旧恨,今晚他是故意找茬。 “这帘子很遮光吧?”耿蒙抬眸,沈蒙不喜欢接触人,床帘是厚遮光布,拉上就是一个安静小天地,外面的光照不进来,里面的光透不出去。 “有一丁点光亮,我都睡不着。”徐宇航为了加大筹码,又把薛沉和岳明明拉进阵营,“他俩有光也睡不着,你必须把灯关了。” 薛沉和岳明明都还没睡,然而各怀心思,一个喜闻乐见,一个不想惹事,都沉默没开腔。 耿蒙笑了:“巧了,我没光睡不着。” “那是你的事,我们三个对你一个,你要有集体意识,少数服从多数。”徐宇航坚持。 “哦。”耿蒙舌尖顶着牙床,“那你们的事又关我什么事?” “你诚心找事是吧?行。”徐宇航找到借口,他一脚踹翻耿蒙的椅子,“下来,打一架,谁赢听谁的。” 耿蒙立马翻身跃下床,他只穿着背心和裤衩,还怪冷的,他搓着手:“搞快点,我困着呢。” 徐宇航彻底怒了。 上次处下风,是他没反应过来,今天他一定要好好、好好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一雪前耻! 就在宿舍气氛一触即发之际。 ——咚咚咚! 急促敲门声响起。 耿蒙事不关己,没动,徐宇航捏着拳头,忍了半天见耿蒙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他跨过去闷头拉开门,没看清人就大吼:“大晚上干什……” 没想到门外是宿管大爷,他嗓门比徐宇航大多了:“兔崽子,大晚上你们宿舍吵什么玩意!一天天的睡觉的点闹腾,再闹滚去跑操场!”半大的小子,屁大点事都能打起来。 宿管大爷别看年纪大,那是练家子,之前高一来的几个新生不知山外有山,天天半夜吵闹嬉笑,最后被宿管大爷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不敢反驳,耷拉着头认错:“对不起。” 宿管大爷见他态度不错,语气缓和了些:“是闹什么矛盾了?” 徐宇航这下来劲了,眼光斜着耿蒙,诚恳说耿蒙每晚亮着灯,是如何如何影响他们学习,睡眠。耿蒙打着哈欠,半阖着眼漫不经心听着。 宿管大爷听完点头,他进来问耿蒙:“602是住了高二三和高二六吧,你三班还是六班?” 耿蒙:“三。” “正好,你们班的506空着一个床位,他们宿舍也整宿亮着灯。”宿管大爷板着脸,“你今晚过去将就一晚上,明天我再看情况报不报教务处!” 唰! 偷听的薛沉猛地拉开帘子,眼睛羡慕得都要滴血了。 506! 班长的宿舍! 第10章 010 【010】 耿蒙二话没有,卷起铺盖和台灯往外走。 半夜宿舍连过道都灭灯了,宿管大爷捏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到了506,门缝里透出橘色的光亮。 宿管大爷小声叩门,不一会儿,屋内响起脚步声,随后门被拉开,里面冒出一颗头。 耿蒙一看,乐了,熟人。 江光看到耿蒙也愣住,他问:“你大晚上不睡觉啊?” 耿蒙:“睡啊,这不被拎起来了。” 宿管大爷见他们关系还挺友好,放了心:“他们宿舍闹矛盾,今晚他来将就一宿,明天我报告教务处,看看怎么处理。” 江光点头让开门,耿蒙抱着东西进去,宿舍里很安静,三个床的帘子里都透着光,靠窗的床位空着。 关门声响起,江光在身后好奇问:“你也会和人闹矛盾啊?” 耿蒙将铺盖甩到空床上:“我天天和人闹矛盾,我——”他回头,笑容晃眼,“就是矛盾制造机。” 江光笑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挺可乐呢,他摆手:“我继续看书了,你随意。” 耿蒙点头,胡乱铺好床,舒舒服服躺下去。 这宿舍比602待着舒服多了。 安安静静的,灯火辉煌的,适合睡觉。 不过下一秒,耿蒙看到对面床的人,他傻眼了。傅景司拉开帘子,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深蓝色睡衣,拿着几本习题下床。 耿蒙没想到,傅景司也在506。 傅景司平时不戴眼镜,只晚上做题戴一会儿。耿蒙感叹,果然数学142不是随便考的,神也不那么轻易当的,看看,深夜都还要做题。 耿蒙突然没了睡意,他撑着下巴,懒洋洋瞅着傅景司。 宿舍冷不丁多一个人,傅景司丝毫不受影响,整理好桌面,拉开衣柜拿换洗衣物,耿蒙瞥了眼,差点没笑出声。 满抽屉红内裤。 他主动开口:“年级第一,没看出来啊,这么喜欢红色?” 傅景司淡淡应了声,去卫生间洗澡了。宿舍里又安静下来,耿蒙觉得没意思透了,傅景司这人,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 他撇撇嘴,转身背对着外面睡着了。 这一夜,506一直亮着灯,耿蒙睡得很香,第二天六点就醒了,精神还特饱满。 不错。 他特满意,第一次起这么早! 这时隔壁响起细微的动静。 耿蒙偏头,就看到傅景司已经坐椅子上,静静翻着英语书。耿蒙:“……”他明白这个宿舍为什么不关灯了。 就傅景司这学习狂魔的德性,世界末日都要拉根电线继续学习! * 课间操时间,牛主任把耿蒙喊到教务处。 牛主任的地中海快撑不住了,即将变成灯泡,他让耿蒙坐下,给他泡了杯热果珍,耐心问:“沈同学,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虽然他极力压抑,但耿蒙还是听出他要哭了。 耿蒙挺理解的,好好一个年级第二,清北的苗子,现在变成他这个学渣,能不愁,能不哭嘛。 他看着牛主任日渐稀少的头发,很是同情。 他也很想立马和沈蒙换回来,但能不能换、怎么换,全要等到这周末沈蒙回来。 “对不起主任。”耿蒙自我检讨信手拈来,垂头盯着地面,“我不是有意和同学闹矛盾,我上周生病落了功课,心里着急,就想利用晚上的时间补回来。”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牛主任松了口气,上次耿蒙半夜翻墙,这次又差点和徐宇航打架,他是真愁得不行,生怕这孩子歪了。他拍拍耿蒙肩,“我查过你现在住的宿舍,都不怎么爱学习,你和他们住呢,确实会有摩擦,这样,506还有空床位,你搬过去。” 耿蒙同意了。 搬到506,对他对沈蒙都好,他好睡觉,沈蒙换回来后也不用受欺负。薛沉、徐宇航两个,都对沈蒙有敌意。 耿蒙下午放学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好东西,薛沉站在门口,酸溜溜看着他搬东西:“沈蒙啊,住得好好的,换什么宿舍啊?我挺舍不得你的。要不别搬了吧?” 薛沉特别不服气,当时506还有空床位,他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搬进去,现在这大龄巨婴反倒住了进去。 哼! 薛沉恨不能在耿蒙身上看出一个洞。 岳明明也难得没装瞎装聋,从床上探出头:“是呗,徐宇航昨天是过分了,要走也该他走,他一个六班的,本来就是六班宿舍不够强塞进来的。” “对对。”薛沉点头附和,“要搬也是徐宇航搬,什么玩意,遮光帘那么厚,他都能看到光,当他眼睛是X射线呢。” “不对。”耿蒙突然开口。 薛沉以为有希望,赶紧凑上去,乐呵呵问:“什么不对?” “我在这儿住得——”耿蒙勾唇,慢悠悠说,“可不好。” 薛沉:“……” * 506住的是傅景司,江光,还有一个叫伯奇。耿蒙提着行李进去,宿舍里只有傅景司在。 不出意外,又在看书。 耿蒙铺床故意铺得动静很大,傅景司听见回头:“要帮忙?” “我又不是没手。”耿蒙展示了一下他勤劳的手。 “嗯。”傅景司淡淡点头,“我也没打算帮忙。” 耿蒙噎了一下,他用力扯着枕套:“哦,很好啊。难得我们达成共识。” 咚咚咚。 “请问沈蒙在吗?”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耿蒙在床上,傅景司起身开门,拉开门,薛沉站在门外。 薛沉跑得急,脸颊绯红,穿着奶白色的毛衣,软软糯糯的,看起来像一颗青涩的水蜜桃,他细声问:“班长,沈蒙表弟打我电话找他,他在吗?” 他知道耿蒙在,他刚目送他进的506。 耿蒙跳下床,有些疑惑:“我表弟找我?”沈蒙这时候找他干嘛? “对。”薛沉趁机进来,递手机给耿蒙,“还挺急的,估计找你有急事呢,你慢慢说,我不急着用电话。” 他说完佯装不知情,一屁股坐到傅景司椅子上,他手指尖都激动得要冒烟了,用力嗅着四周的气息。 傅景司是一中最优秀的A,可没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薛沉以为宿舍里能闻到蛛丝马迹,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薛沉很是失望,不过很快他又兴奋起来,坐着傅景司的椅子,四舍五入就是……他脸烧起来,双腿紧紧绞着。 “起来。”然而淡淡的声音打断他的绮思,傅景司面无表情说,“我不习惯别人坐我椅子。” 傅景司向来这么冷淡,薛沉也不尴尬,腼腆笑着起身:“对不起呀班长,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位……” “什么?!”薛沉还没说完,旁边一声惊天狮子吼就打断他,“你现在在学校门口?!” 第11章 011 【011】 沈蒙突然回来了。 下晚自习,耿蒙等教室里人走光了,提起书包飞快跑向操场,等他跑下楼,楼梯间的薛沉探出头,他眼珠滴溜转动着,跟上了耿蒙。 操场黑漆漆的,耿蒙利落翻过墙,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街道,薛沉这时才从不远处的树丛走出来。 他嘴角翘起得意的弧度。 抓到了! 下午耿蒙接电话他一直竖着耳朵偷听,隐约听到“找地方等我”,“下晚自习”,“我有办法出去,你不用管”之类的。 薛沉就猜肯定有事发生,所以整个晚上他都在等,果然,翻墙了。 上次耿蒙已经记过一次,要是再被抓到…… “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薛沉露出胜利的微笑,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牛主任,我刚刚看到沈同学往操场跑了,神情不太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嗯嗯。”他点头,“操场南面。您过来吧,我在原地等您。” …… 另一边,耿蒙出学校后拼命往前跑,到隔壁街的网吧旁,他气喘吁吁停住,双手撑膝看着前面,昏暗的墙角,是曾经的他。 沈蒙穿着厚厚的军绿色棉服,裹着一条大红色围巾,戴着淡蓝色外科一次性口罩,以及一副茶色墨镜,蹲在墙角缩成一团。 那一瞬间,耿蒙鼻子有点痒,差点哭了。 真的。 太他妈土了! 沈蒙本来低着头,听到有人停在他面前,他惊恐抬头,在看到熟悉的脸时,他眼泪啪嗒掉下来,顺着脸颊滴进他脖颈,凉飕飕的。 他慌张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做错事一样道歉:“对、对不起,我……我……我真的……”他眼泪越掉越凶,“太想我妈妈了。你放心,我买了凌晨的机票,上课前能回学校,不会有人发现你……我不在。” 耿蒙根本不担心这个,他逃课,不回家是家常便饭,消失几天都不会有人找。他轻喘几声,在兜里翻了半天,翻出张皱巴巴的纸巾递过去:“擦擦,我没怪你。就是……”他抓抓脸,“你下次能穿帅点不?活像偷电线的。” “我……”沈蒙紧张扯着棉服衣角,“我下次注意。” 耿蒙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家烧烤店,他问:“吃饭没?” 沈蒙小弧度摇头,他背着一个鼓鼓的双肩包,双手不安抠著书包带,低头盯着地面:“没有。从机场出来就悄悄去看了妈妈,然后就来学校找你了。” “那先去吃点东西。”耿蒙拍拍他的肩膀。 沈蒙眼眶一酸,又哭了,他亦步亦趋跟在耿蒙身后,他以前没戴过墨镜,不习惯,加上晚上灯光暗,他走得小心翼翼。 耿蒙突然停住,沈蒙差点撞上他,紧张身体紧绷,微微往后倾:“怎、怎么了?” 街边的七彩霓虹灯,像是蒙了层雾,落在沈蒙唯一露出的额头上,在另外一个身体里看自己,感觉还挺奇妙。 耿蒙抿直的唇线柔和下来,他取下沉蒙的墨镜,对上沈蒙红彤彤、湿漉漉的小鹿眼,他曲起食指在他额角敲了下:“大晚上戴墨镜你不难受啊?你伪装得很严实了,不会有人认出来。” 沈蒙又好哭了,除了妈妈,还没人对他那么好过。他抬手用力擦掉眼泪,重重点头:“嗯!” * 吃完夜宵差不多快十一点,沈蒙是凌晨三点的飞机,耿蒙叫了车送他去机场。 “对了,手机给我,你回去再买个新的,没手机太不方便了。”分开之前,耿蒙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想到什么,又拉开书包夹层,拿出沈扬琴的那根头发,“这个你也拿去,回桂城找家医院做亲子鉴定。” 沈蒙单纯不笨,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我妈妈的头发?” 耿蒙点头,指着脸颊歪头:“你瞅瞅我俩的脸,和照镜子一样,说没关系,你信吗?” 沈蒙愣了会儿,摇头。 耿蒙:“所以你回去先办这件事,这周末不用赶着回来,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沈蒙乖乖答应了,拉开车门上车。 等车驶远,耿蒙才转身回学校。拐过弯,学校后街静得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他走到第二根路灯,准备攀墙原路翻回学校。 他手刚放到墙上,温热的气息随之喷到耿蒙耳后,熟悉的声音淡淡说:“里面有人。” 冷不丁冒出个人,耿蒙差点吓跳起来,他回头,巴掌大的脸都白得透明了:“你属猫的啊?走路没声。”“羊。” “?” 傅景司:“我属羊。” “……”耿蒙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最后发现他无话可说,“你怎么知道?” “整点牛主任会巡查。” “难怪上次你会知道我被抓,原来是老惯犯了。”耿蒙挑眉,风刮着特冷,他双手抱得紧紧的,吊儿郎当靠墙上,“那现在怎么办?年级第一,再过半小时可要查寝了。” 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傅景司却没有反应,转身离开:“跟我来。” 耿蒙跟上,直走几分钟拐进一个小巷子,墙比那边破旧,也要高不少,到尽头,傅景司说:“这里进去是垃圾场,再翻一堵墙就是学校。” 耿蒙吹了个口哨:“不愧是年级第一,这么隐秘的翻墙路线都知道。” 傅景司没理他,几下攀上墙头,耿蒙奇怪他怎么不下去,等他攀上墙,发现还差段距离才能上去时,他明白了。 “艹!”他低骂一声。 他小时候就不应该拒喝纯牛奶! 这时,一只手伸下来。 笔直修长,像是上好的细竹节,在昏暗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耿蒙沉默把手递给傅景司,成功攀上了墙头。 他觉得丢脸,一路都闭紧嘴巴。等回到宿舍,还有十分钟查寝。 耿蒙在阳台漱口,不一会儿,牛主任小跑着进来。耿蒙无辜吐出泡泡:“主任,您找我有事吗?” “没事没事,你们做你们的事,我就是随便看看。”牛主任擦了擦汗额头的汗,心里的石头落下来,刚刚接到电话,他在操场吹冷风等了快一个小时,幸好没蹲到。 好学生还是好学生。 牛主任彻底放心了,在506和江光他们说了几句话走了。 一直沉默的傅景司也合上书,开门走了出去。 耿蒙洗漱好进来,没看到傅景司,他有些纳闷,再过五分钟熄灯,跑哪儿去了。 江光过来戳戳他肩膀:“你到底做什么了?牛主任老盯着你。” “没啊。”耿蒙耸耸肩,“他惯例巡查。” “牛主任每天那么多事,很少晚上还在学校的。”江光笃定,“我看啊,肯定是你得罪他,他揪着你呢。” 耿蒙也没在意,他上床舒服摊成大字:“随他吧,睡觉最重要!” *薛沉带着牛主任没堵到耿蒙,盖着被子在床上生闷气。 突然,他听到岳明明喊他:“薛沉,班长找。” “哈?”薛沉以为他出现了幻听,他焉焉拉开窗帘,“你说谁找……”剩下的话他全部咽了回去,爬起来火速下床,胸腔激烈跳动着,双眸亮晶晶望着傅景司:“班长你找我?” 傅景司点头:“出来一下。” 薛沉立马跟了出去。 安静的楼梯间,薛沉耳尖红得快滴血,双手紧张地揪着睡衣,薄薄的料子差点被他挠破。 他羞涩开口:“班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咔。 熄灯时间到,楼梯间猛然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光,紧急出口的光晦暗亮着,傅景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他淡淡开口:“以后别找沈蒙麻烦。” 第12章 012 【012】 薛沉满脑子的绯色念头全褪成透明,每颗细胞都惊恐着发抖。 他知道。 傅景司知道! 他往后踉跄几步,背抵到冰凉的墙壁,蚀骨的凉意顺着他脊椎往上爬,他下意识狡辩:“班长,我没……” “你和牛主任的电话,我听到了。”傅景司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下晚自习,老李喊他去办公室分析这次的成绩,他进去牛主任也在,说了会儿,牛主任接到电话。 他开始没在意,忽然牛主任说了声:“什么!沈蒙又一个人去操场了,具体位置是哪儿?我马上过来。” 牛主任出去后,他也跟了上去。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牛主任和薛沉说话空隙,他在那棵樱花树的遮挡下,飞快翻墙出去,然后原地等耿蒙回来。 “我是关心沈蒙,担心他出事。”薛沉努力让自己镇定。他和牛主任的对话没有破绽,他是故意,但傅景司没有直接证据。 傅景司却说:“薛沉,你父母很为你骄傲吧。” 薛沉顿时心里警铃大作,他警惕起来:“班长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傅景司动了,他拉开门打算回宿舍,“我只是建议你,不要让你父母失望。这个理由是我,更无意义。” 薛沉急了,他脱口而出:“班长,你就那么喜欢沈蒙?” 傅景司落在门把的手微顿,他并不喜欢沈蒙,不过是觉得他,突然有趣了。还有从那个下雨天开始,他总能在他身上闻到若有似无的甜味。 像棉花糖,带着夏天阳光的气息。 只是很奇怪。 商场那次,沈蒙的信息素分明是薄荷。 但他还是拿了棉花糖味的阻隔贴。 他没有直接回答薛沉:“只要你不找他麻烦,我不会做什么。” 薛沉哭了。 他喜欢傅景司,高一在新生报到处,他就对他一见钟情。为了可以一直看到他,他高二甚至一意孤行选择他不擅长的理科。 他不服。他除去学习成绩,哪里不如沈蒙那个妈宝男?哦,不,现在是脾气不好暴力男,而且他的信息素,闻到过的alpha,没有不对他动心的。 薛沉死死盯着傅景司,在他即将拉开门时,他咬紧牙槽,不顾违规,主动释放信息素。 瞬间。 浓郁的香甜水蜜桃味在楼梯间弥漫。 借着微弱的光,薛沉看清了傅景司的侧脸,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微微皱着,额角青筋也凸着爆出来,似在极力忍耐。 薛沉愣住一瞬,接着狂喜起来。 他、他竟然和傅景司的信息素完美匹配! 薛沉更加用力散发信息素,空气里的水蜜桃甜味越来越浓郁。 傅景司的血液翻腾着。 疯狂叫嚣着占有、控制住这个omega。 他忽然勾了下唇角,却没有丝毫温度:“我还没有出现过无法自控的情况,看来你和我的信息素十分匹配。” 这是薛沉第一次看见他笑,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上下两片嘴唇激烈颤动着:“你可以标记我,我心甘情愿被你永久标记!” “也只会是匹配。” 然而傅景司下一句话犹如寒冬的冰霜,一下凝固住薛沉的喜悦。 傅景司回头,脸比他的话还冷:“数据,控制不了我。” * 耿蒙快睡着的时候,冷不丁闻到股甜入心脾的甜味。很快其他人也闻到了,江光拉开帘子,麦色的脸皮因为心浮气躁,泛着难捱的红。 他和耿蒙住一边,他伸长腿碰碰耿蒙的被子:“睡没?” “差点。” “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耿蒙砸砸嘴:“甜的,水蜜桃吧。” “哦对!”江光热得厉害,扯扯睡衣的衣领,“谁大晚上吃水蜜桃啊,报社!” 伯奇洗完澡进来听到江光的话,习以为常他的傻:“什么报社,是信息素,估计有omega忘打抑制剂。” “不对啊。”江光认真分析,“就算宿舍没有备着抑制剂和阻隔剂,那舍友有吧。再退一步,舍友没有,那隔壁宿舍的总不会也没有吧,要真是信息素,那么浓的浓度,肯定是主动释放。谁没事放信息素啊,违规的。所以我坚持我的判断,有人吃水蜜桃。” 吱呀。 门打开又关上。 506每个人都彻夜开着台灯,耿蒙就没有装遮光帘,傅景司一进来他就看到了。他开始没在意,后来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傅景司身上…… “傅神你掉水里了啊?”伯奇吓了大跳,赶紧丢了块毛巾给傅景司,“快擦擦,别感冒了。” 江光探出头:“我桌上有快克,嚼一粒。” 傅景司摇头:“没事。”接过毛巾没有擦,拿了套睡衣去卫生间,“洗个澡就行。” 耿蒙一直眯着眼睛盯着他,傅景司路过停住:“有事?” “你……”时有时无的水蜜桃气息萦绕,是傅景司身上沾染的信息素,狗鼻子耿蒙抓抓头发,“算了,没什么。”他倒回去,转头睡觉。 血气方刚的年纪,冲动挺常见的。虽然公然在宿舍是嚣张了点,不过傅景司嘛,嚣张不奇怪。 耿蒙乱七八糟想着,呼吸渐渐平缓。傅景司看着耿蒙后脑勺翘起的一撮毛,片刻,他收回目光,问旁边擦头的伯奇:“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啊。”伯奇点头,“不知道谁释放……哦,吃水蜜桃,甜得腻。” 不对。 是棉花糖。 傅景司若有所思。 * 第二天耿蒙进教室收到了沈蒙短信,他已经安全到校。耿蒙咬着三明治坐下,顺手点开微信。 沈蒙拿着他手机,除了打电话接电话,没敢乱碰。耿蒙刚登陆,手机立即震不停,铺天盖地的消息弹出来。 “蒙哥!我在奶茶店碰到个妹子,粉裙子,可爱炸了!捧的还是芝士莓莓,嗷嗷嗷,太萌了!我酝酿酝酿去要微信!” “算了,失恋了,有男生在她旁边坐下了。” “我太难受了,蒙哥周末请我喝一杯,我不点贵的。” “蒙哥?” “在?” “哥,一周过去了。” “回一句?我请你还不行嘛,多贵哥你说话!” …… 全来自同一个人,耿蒙的狗友,杜许,是一个beta。 耿蒙和杜许是初中同桌,开始他不是很乐意搭理杜许,呱躁得要命,进教室就叭叭叭不带累的,直到杜许上台自我介绍。 “我爸姓杜,我妈姓许,我叫杜许。” 杜许的爸爸妈妈,很恩爱吧,所以才会给他取这个名字。耿蒙想着,在杜许再回来叭叭叭时,他偶尔会回上一两句,避免杜许单口相声的尴尬。 不知不觉,两人就成了狗友,中考杜许发挥失常,他家里没关系塞他进一中,就去了二中。 耿蒙直接抛过去一个重磅炸弹:“你哥穿越了。” 杜许秒回:“哥,亲哥!你他妈可算诈尸了!你去游乐场星际穿越了?” “字面的穿越。” “喵喵喵?” “严肃。” “唉唉唉?” “生日那天穿的,我现在和一个叫沈蒙的人互换了灵魂。”耿蒙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这是沈扬琴做的,特别好吃,他忍不住舔舔嘴唇,还想再吃一个,“沈蒙可能是我弟,也可能是我哥,反正脸挺像。” 杜许沉默了。 耿蒙也没继续打字,他拧开牛奶盖一口灌下去半盒,他老觉得牛奶有腥味,不乐意喝,但沈扬琴送来的,他喝着就不腥,挺甜的。 过五分钟,杜许回来:“我跑了几圈冷静了,哥你继续!” “没了。” 杜许确定了,是狗蒙没错了:“蒙哥,地址发我,兄弟我马上来救你!” “再说吧。”耿蒙喝掉剩下的半盒牛奶,又舔舔嘴,“回说,打铃了。” 他将手机扔到桌上,王梓熙停住笔,偷看几眼才小小声问:“你、你买手机了?”他其实是想问手机号,但没有勇气。 “嘿嘿,沈学霸。”同时耿蒙身后的男生喊他,声音中气十足,完全盖住王梓熙,“英语作业借我抄抄。” 耿蒙后知后觉想起,昨天布置了英语作业。 他静止几秒,回头:“你做了多少?” 男生:“还差两题不会。” 耿蒙点头,抽出英语习题册:“你的借我抄抄,谢了。” 男生:“……唉?!” 最后耿蒙是抄的江光。 江光眼瞅着耿蒙暴风雪一样,两分钟利落抄完作业,三节英语课下了,他都没缓过来。还是体育老师吹口哨,他才清醒。 最后节课是体育课。 跑两圈后解散自由活动,耿蒙打算去小卖部买罐可乐,刚走到塑胶跑道那边,一颗足球破风而来。 耿蒙来不及躲。 咚。 足球砸到他背,随后掉在跑道上,弹得老高。 “对不住,踢歪了。”一个男生从绿茵场过来,个子不高,身体挺壮,他弯身想要捡起足球,道歉道得一听就是他故意踢的。 绿茵场站着好几个穿着足球队服的男生,有两个在耿蒙看过去时,飞快心虚移开目光。 耿蒙认出来了。 是上次和赵杰堵他要钱的帮手,一个叫刘鑫,一个叫张一驰。 * 男生手才要碰到球,倏然一只鞋带胡乱打着结的运动鞋踩上去,差点踩到他手,他诧异抬头,就看到少年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俯视着他:“嘿,天气那么好,踢一场呗。 第13章 013 【013】 男生叫王鹤,是足球队队长。赵杰是校队前锋,加上王鹤女朋友是赵杰妹妹,两人关系很铁。 赵杰的案件还没开庭,据律师估计要被判三年,王鹤就恨上了耿蒙。 今天校队练球,恰好碰上三班体育课,刘鑫看到耿蒙,赶紧指给王鹤看,王鹤抬脚就是一球飞向耿蒙。 王鹤收回手起身,他比耿蒙矮整整一个头,他扬起脸,皮笑肉不笑:“行啊,不过谁输谁喊爸爸,敢吗?” “我可没有当别人爸爸的爱好。”耿蒙一个漂亮颠球,足球稳稳落到他掌心,浅金色的阳光落在他微翘的嘴角,“当爷爷倒是可以考虑。” 王鹤胸有成竹:“喊上你们班的,再过十分钟开始。谁输当着所有人喊爷爷!” 耿蒙折回去组队,听说和校队踢球,队伍很快成形,最后少个守门员,耿蒙问:“谁会守门?赢了今晚我请宵夜!” 王梓熙站在边缘,他看着人群中央的耿蒙,手似举未举,紧紧攥着,掌心都出汗了,他试着想举手,想说他初中是守门员。 最后—— 他黏腻的掌心在校裤蹭蹭,缓缓垂下去,还是没有勇气。 “傅神足球也挺不错。”伯奇喜欢足球,他也参加了,见没有守门员,他四处找了圈,没看到傅景司,他退而求其次,“江光,少个守门员,来不来?” 江光想参加又有些犹豫:“我水平挺一般……” 耿蒙想比赛时他多抢球,不让对面有射球的机会,这样江光不太会也不要紧。 他打定主意,安抚拍拍江光的肩,笑出一口灿烂白牙:“阿光!组织就决定是你了!” 比赛很快开始。 耿家旗下有个球队俱乐部,拿过好几个冠军,耿蒙的足球是跟队里前锋学的,一上场他就在校队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率先进了两球。 傅景司买完水回来,足球场早被尖叫挤爆。 “啊啊啊啊啊沈蒙好帅!” “傅神原谅我出轨一分钟!” “沈蒙加油啊啊啊啊啊啊!” “沈蒙你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远远的,傅景司看到少年带着球跑过,少年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了,随着他的动作在冬日难得的暖阳下,跳跃成蓬勃的弧度。 射球刹那,风扬起少年火红色的衣角,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腰肢。 下一秒,3比0。 少年以迅猛不可抵挡的攻势,开场十分钟内,成为球场上最夺目亮眼那抹火红。 “啊啊啊啊啊!又进了!沈蒙你巨他妈无敌帅啊啊啊啊啊啊啊!” “牛比!蒙哥继续进!” “三班雄起!” 少年以迅猛不可抵挡的攻势,开场十分钟内,成为球场上最夺目亮眼那抹火红。 “操!”刘鑫往地面吐了口痰,“这沈蒙之前是国家队的吧!” 王鹤眼神沉了下来,他附耳和旁边的男生低语几句,男生犹豫着,王鹤一个眼刀,他只好点头。很快耿蒙带着球冲到对面,正要传球给伯奇,斜后方猛地横出来一条腿。 目标不是球,是耿蒙的脚。 “嘶!” 剧痛袭来,耿蒙右膝盖一曲,闷哼着扑通跪在地。 耿蒙疼得冒出冷汗,被运动染红的面皮迅速惨白。“抱歉啊。”王鹤在不远处说,“新来的队友不太会踢,我马上罚他下去。”他让男生离开,又假惺惺问,“沈蒙你还能坚持吗?” 伯奇跑过来,见耿蒙脚踝青紫一片,他浓眉紧紧皱起:“你不能再踢了,去医务室吧。” “小伤,无所谓。”耿蒙摆手,不用伯奇扶,强撑着疼痛站起来,他迎上王鹤的挑衅,少年下颚是意气风发的弧度,“还等着你一会儿喊爷爷,你说能不能?” 王鹤心中冷笑。 继续逞能吧。 一会儿就知道谁才是孙子! * 再次开场,耿蒙受伤后,奔跑速度慢不少,王鹤终于抢到一个球,假动作骗过伯奇,江光捏着手,在王鹤射球时判断他踢的是左边,往左边扑去,然后“砰”,黑白相间的球从右踢进网里。 “哇!王队长帅!” “校队加油!” “我靠,终于TM得分了!” 记分员在校队那边翻了个1。 江光特愧疚,一场球赛输赢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刚刚对面分明是故意踢伤耿蒙,事关同学队友,三班的男生都红着眼,卯足儿劲要赢这场比赛,就他掉链子。 江光垂着肩膀,这时他看到少年对他笑笑,比着大拇指:“阿光牛比!二十分钟只让校队进了一个球。” 实事求是说,耿蒙这话过于脱离事实,之前十几分钟,他不要命抢球,校队根本没机会碰到球,江光这守门员和吉祥物差不多。 但江光很受用,耿蒙这话让他热血沸腾,他摩拳擦掌,举手做了个必胜的动作:“放心,保证不会进第二个球!” 嗖。 几分钟后,刘鑫一个弧线球,擦着江光头顶进了网。记分员将校队那边翻到2。 江光:“……” “3比2!王队,比赛只有十分钟了,再进两球我们就赢了。”刘鑫还记得那天在巷道的窝囊,现在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没有耿蒙的三班,和校队比赛就是蚍蜉撼树。 王鹤也暗自庆幸,开始他是为赵杰出口气,到后来,他是真想赢耿蒙。堂堂校队输给一个杂牌军,他以后脸往哪里搁。 另一边,傅景司目光从耿蒙脚踝收回来,他和江光比了个手势。 江光看见,顿时眼睛发亮,他立马捂着肚子:“裁判!我胃病犯了,要求换人!换我们傅神!” 傅景司脱掉外套,足球场又一阵惊声尖叫,和江光擦肩而过时,他提醒:“你按的地方是肾。” 江光眯眼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有用就是正确胃!” 傅景司走到球门。 耿蒙这次没有再吊儿郎当,他对傅景司摆摆手:“年级第一不要压力哈,随便守守,我再进一球不是问题。” 耿蒙是这样计划的,现在守不住球,他会抓紧时间再进一个球。他稍微动了动脚脖子,疼得五官都有些变形。 傅景司淡淡说:“他们现在四个人防你一个,你没受伤也很难再进球。” “……” 这人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耿蒙冷哼:“一会儿小爷让你见见什么叫奇迹。” “暂时不用你的奇迹,能赢。”傅景司活动四肢。 耿蒙乐了:“你倒挺有信心,现在3比2,比赛时间只剩十分钟。我不进球怎么赢?” 傅景司:“他们不进球。” 耿蒙沉默了,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可傅景司守得住吗?成绩好,长得帅,不代表球能接得好,校队实力不差,就算对面不走歪门伤他脚,下半场谁输谁赢其实还是未知数。 片刻,耿蒙咧嘴,扔下一句小跑着回中央:“我喊不喊那孙子爷爷,全靠你了,年级第一。” 言下之意,他信傅景司。 滴! 哨声响起,比赛再次进入白热化。 比起前半场,校队这次的攻势更猛烈了,势必要在十分钟内拿到两分。四个人严防着耿蒙,王鹤趁机带球冲到对面。 他瞅准机会,还来了个花样,倒挂金钩。 嗖! 球旋转着飞速飞向球门,足球场瞬间安静下来,屏息等着结果,只要这球进了,比分就会追平。 在场只有江光知道傅景司实力,他本来没那么紧张,可是被气氛感染,加上王鹤的炫技,也忍不住捏紧拳头,紧紧盯着球门。 下一秒。 “我靠!牛比!” “啊啊啊啊啊傅神我爱你!” “傅神我出墙回来了!啊啊啊帅死了!” …… 傅景司单手,稳稳接住了球。 王鹤傻眼了,这尼玛不仅接住,还他妈那么轻松?! 他咬牙,眼球都裂出红血丝,更加卖力抢球射门,发誓一定要进球,然而傅景司像块铜墙铁壁,他接连射了三次球,全被接住。 “……”刘鑫他们心态彻底崩了,“他妈三班的都是些什么怪物!老子不踢了!” 比赛只剩十几秒,王鹤也放弃了,打算随便再踢一球认输,然而,有人没放弃。 火红色的衣角飞扬,少年宛如夏天的风,假动作绕过守着他的两人,从前场飞驰而来,一个侧面截球,抢到了王鹤的球。 他要做什么? 王鹤愣住。 只剩几秒,难道他还想……王鹤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回头,明明三班已经赢了,他怎么…… 裁判看着表,拿起口哨,在哨声响起瞬间,“嗖”。 少年一个远距离直线球,球进。 裁判宣布:“4比2,高二三班胜!”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反转惊呆了,足球场足足安静几秒,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围着耿蒙,随后大家也反应过来,震耳欲聋的“沈蒙牛比”“三班牛比”立马响彻上空。 唯独傅景司没动。 他站在球门前,忽然有些想笑,真的见到了奇迹。 这时他感觉有视线望着他,他迎着望过去,就看到众人拥簇的少年骄傲昂着头,对着他嚣张笑出一口大白牙。 他在说。 瞧瞧,小爷说奇迹就奇迹。牛不牛?! 傅景司笑了,他竖起拇指。 牛。 真的牛。 第14章 014 【014】 “爷、爷爷……” 赛后,王耀心不甘情不愿,当着所有人喊了耿蒙,他脸色不太好,耿蒙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白生生的。 耿蒙倒不是摆架子,是他脚实在疼得要命。刚刚最后一球,帅是帅了,他脚也快废了。最后他是被驾着去的医务室。 校医说没伤到筋骨,淤血,擦几天药就好,不影响上课。但耿蒙还是赖在医务室待了一个下午加晚自习,等到晚自习放学铃响,他才拐着脚去操场和三班男生汇合,翻墙去宵夜庆祝。 乌泱泱十几个男生,耿蒙看了眼,没看到傅景司,他问江光:“年级第一不去啊?” “去啊。”江光忙着翻墙,头也不回,“他在教学楼,让你先过去一趟。” “去教学楼干嘛啊?”耿蒙嘀咕着,还是一拐一拐去了。 从操场到教学楼差不多五分钟,现在耿蒙脚不利索,快十分钟才到,傅景司站在路灯旁边,看到耿蒙他收起手机:“走吧。” “去哪儿?” “宵夜。” “……”耿蒙炸了,这铜墙铁壁耍他玩呢,他刚从操场过来,又让他回去? 傅景司看他急赤白脸的样,知道他误会了,淡淡解释:“不翻墙,走校门。” 耿蒙一愣,随即想到什么,瞥了眼他包得无比夸张的右脚,他,这是被关心了? 卧槽! 耿蒙一愣一愣的,跟着傅景一路畅通无阻出了校门,才问:“你可以随意进出?” 傅景司:“不能。” 耿蒙茫然:“那你大大方方的?” “我和老李说你脚受伤要去医院,他开了通行证。”傅景司面色不变。 “……” 关心个屁!是借着他名义不用翻墙! 耿蒙忽然有些不爽,到烤肉店,他故意撞开傅景司,头也不回先进去。傅景司嘴角扬了扬,小孩一样。 耿蒙他们进去的时候,江光他们已经点好菜,牛羊肉海鲜堆满五六个放菜车,包间里烟雾和香味弥漫。 吃到一半,有人起哄叫了啤酒,开始江光还阻止,后来就随他们喝,耿蒙没有喝,全程和盘子里的肉较劲。 锦城食物就一个字,辣! 耿蒙吃不得,偏偏嘴巴馋,他用签子将肉戳成小块,吃一小块喝半杯冰可乐,厕所跑了几次,就是停不下来。 傅景司也没喝,也没吃,他懒懒靠着沙发靠背,余光在看着耿蒙,吃东西也和小孩一样,挺……傅景司想了想,找到一个词,可爱。 可爱的小孩。 烤肉吃到快十二点才结束,出了烤肉店,吃嗨了,大家商量着反正查寝时间过了,不如通宵,明天早上再回去,于是去隔壁街的ktv唱歌。 在ktv冤家路窄,遇到了王鹤几个,刘鑫,张一驰,还有另外两个男生。 两帮人互看不顺眼,开包间时,刘鑫抢先进去,开走了唯一一间大包。 “操,他们五个人开大包,摆明是故意找事。”有个三班的男生喝酒上头,脾气也跟着上来,“我找他们理论!” “算了,中包十几个人正合适。”江光眼疾手快拽住男生,拖着他进包间,“老李要是知道我们翻墙出来打架,你皮都揪丢一层信不信?为那些人,不值当。” 男生还要扑腾,伯奇过来和江光一左一右,驾着他抬了进去。 * 男生进包间飞速扑到点歌台,点了第一首歌,起风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不禁笑这近乡情怯,仍无可避免,而长野的天依旧那么暖,风吹起了从前,从前初识这世间……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男生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喧闹的包间霎时安静下来,静静听男生唱歌,跟着小声哼唱,耿蒙很少听歌,等男生唱完,他夸了句:“好听!” 男生唱得不错,耿蒙三分夸他,另外七分则是夸曲子,怪好听的,他问旁边的江光:“这歌叫什么?” “起风了。”江光嚼着豌豆米,他喊前面的点歌的伯奇,“伯奇,给我点首日文的。” 耿蒙:“这歌还有日文版?” “对啊,这是翻唱。” 耿蒙:“作曲是谁?” 这时伯奇帮江光点的歌顶了上来,他擦手去接话筒,没回耿蒙,耿蒙正要拿手机查,淡淡声音从角落传来:“高桥优。” 傅景司坐在角落,那边的光线很暗,耿蒙只模糊看到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冰山,耿蒙“哦”了声,顿顿又问:“你不唱?” “嗯。” 耿蒙没问了,他低头打几盘游戏,之前喝可乐太多,他起身出去上厕所,进隔间放完水,刚要出来,突然外面传来说话声。 “傅神为什么不唱歌啊?我听和他同一个初中的同学说,他玩乐器也特牛比。” “嘿,我知道,不过这可是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是两个三班的男生。 耿蒙推门的手僵住。 那他现在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耿蒙严肃思考间,被迫听到了秘密。 “我也是听说,傅神以前有个喜欢的人,是玩音乐的,好像是出车祸死了,傅神就再没碰过乐器。” 车祸?去世?乐器? 耿蒙猛地想到陵园那次,所以傅景司是去看他喜欢的人?那昨晚的水蜜桃又是谁?耿蒙心情颇起伏,没想到傅景司年纪不大,经历还挺曲折。 等两个男生离开,耿蒙从隔间出来,他洗好手下楼去前台,借口是王耀他们一起的,问到他们包夜的时间,这才慢悠悠回包间。 快两点,他进去沙发上横七竖八躺一堆,他原来坐的地方也躺着人,他看了圈,只有傅景司那边还有位置。 他抓了把糖豆过去坐下,咔嚓咔嚓嚼得很有节奏。 夜深人静,没人唱歌了,不过音乐还低声播放着,大屏幕上的幽光落到耿蒙鼓起来的侧脸上,像只松鼠。 傅景司看饿了。 他说:“分我点。” 不远处的桌上还有盘糖豆,耿蒙不是很乐意地分了小把给傅景司,如果不是白天傅景司帮忙守球门,他可没那么好说话。 饱满圆润的红色糖豆,先入口的时候很甜,然后渐渐开始酸,到最后又非常甜。 傅景司第一次吃糖豆。 挺甜。 他又在耿蒙手里抓了一把。 耿蒙:“……” * 第二天蒙蒙亮,江光手机疯狂震动,他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是闹钟在响,他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爬起来挨着叫人:“快起来快起来,五点了五点了,回学校回学校!” 耿蒙结完账,他打着哈欠:“你们先回,我是有通行证的病号,吃完早餐再回去。” 江光、伯奇他们走了,傅景司看耿蒙一眼,这才离开。等他们都走了,耿蒙立马精神,他买了包子豆浆,守在KTV对面。 王耀他们包房时间到五点半,应该快出来了。 果然,再过几分钟,王耀几个出来了。耿蒙将最后口豆浆喝完,捏扁纸杯丢进垃圾桶,不慌不忙跟上。 拐过街角,冷不丁有人拉住耿蒙,耿蒙诧异回头,就看到本应回到学校的傅景司,他咂舌:“你乌龟爬啊?” “我在等你。”傅景司说。 耿蒙担心跟丢王耀他们,往外抽出胳膊:“有事回学校说,我……” “不是只有暴力能解决问题。”傅景司没松手,直接说,“我有另外的办法。” “靠!”耿蒙郁闷了,傅景司又知道了,“我演得那么逼真,你都能看出来?” 前方,王耀几个走远。 傅景司松开耿蒙:“他们几个堵学生勒索,我已经整理证据发给校长,他会处理。还有故意踢你的男生找校长坦白了,是王耀指使他那么做。” “……” 耿蒙彻底懵了:“你什么时候……” “昨天。”傅景司勾唇,“自习课没事做,有点无聊。” 耿蒙还是不明白:“他们得罪过你?” 傅景司转身往学校走:“算是吧。”耿蒙受伤的脚,非常刺眼。 耿蒙实在摸不着头脑,傅景司,可真他妈奇怪。说他乖学生吧,野起来比他还敢浪。说他坏学生吧,人家年级第一,老师心肝宝,校园超级偶像。 想不通,耿蒙懒得再想,他抓抓乱糟糟的头发,跟在傅景司后头回学校。 * 桂城。 沈蒙没去上早自习,他死死捂着肚子去办公室,假装肚子疼找班主任开病假条。 班主任爽快又欣慰地开了假条,等沈蒙离开,她马上激动和同事感叹:“谁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你们看看,耿蒙多皮一混世魔王,最近按时上下课不说,还懂得出学校要请假了!” 沈蒙一出学校立马松手,拔足跑到路边叫车,很快有出租车停在他面前,他开门上去,紧紧攥著书包,小声说:“去最好的私立医院。” 第15章 015 【015】 回到教室,耿蒙刚坐下,老李在门口喊傅景司出去,直到下第二节 课,傅景司才回来。 紧接着国旗下讲话,牛主任严厉强调了校规校训,公布了王鹤一行人的处分,全部留校察看,再犯一次过,立即开除,同时王鹤不再担任足球队队长。 王鹤检讨完,下台时向三班投来了怨恨的目光。 耿蒙以为他是在恨他,结果发现不对,他顺着王鹤的视线往后挪向队末。 队末,伯奇在和傅景司说话,傅景司低头淡淡听着,随便站在那儿就是一道养眼风景。耿蒙刚看过去,傅景司就抬头看过来,耿蒙示意他看国旗台,嘴巴动了动,无声问他:“你?” 傅景司点头。 耿蒙收回目光,然后整天的课都趴桌上补觉,前排的男生几次回头,想拜托耿蒙带他打游戏,都被王梓熙紧张摇头阻止。 耿蒙肤色白,熬夜黑眼圈特明显。 王梓熙知道他们昨天通宵了,心里有些后悔,如果他昨天再勇敢一点,他就能和喜欢的人烤肉、唱歌了。 他唱歌,肯定是天籁。 王梓熙看着耿蒙毛茸茸的后脑勺,羞涩笑了。 “哇,你看,王梓熙是不是喜欢沈蒙啊?盯着沈蒙眼睛都不带挪的。” “我靠!真的!那眼神也太深情了。” “嘿嘿,别说,沈蒙最近越看越帅,alpha喜欢他不奇怪,我是omega,都想和他oo恋呢!嗷嗷,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脸,帅帅帅!” 傅景司前排的女生在聊天,傅景司笔尖停住。他眼睫掀开,抬眸看了眼前方,正好看到王梓熙羞涩的模样。 前排的闲聊还在继续。 傅景司开口:“徐娅。” 徐娅就是刚刚说要和耿蒙oo恋的女生,听到傅景司喊她,她不可置信回头,脸皮激动得红艳艳的:“班长你喊我?!” “上课吃零食,不想记过就习题二再做一遍。”傅景司淡淡说。 徐娅:“……”她想问我上课吃零食都几个月了,班长你怎么才想到记过?不过她没敢问。 “马上做!” 徐娅接下来都忙着做习题,没时间聊oo恋,更是满脑子塞满数学公式,再挤不进来耿蒙的帅脸。* “什么!去医院碰到我爷爷了?!”耿蒙下晚自习接到沈蒙的电话,他头疼起来,“他发现了?” “没有没有。”沈蒙急忙说,“他问我来医院干什么,我假装胃不舒服瞒过去了。”他头越垂越低,“对不起,我不知道最好的私立医院也是你家的。” 耿蒙将书包甩到桌上,单脚攀上床躺着:“我没怪你,没被他撞到就行,那你后来搞定没?” “嗯,我怕私立还是你家的,后来去的公立,只是出结果时间稍微久一些,要5-6个工作日。”沈蒙停顿了一下,“这样离出结果还有一周多,我、我们要不暂时先换回来?应该没人能认出来。” 耿蒙开始其实这样想过,但他和沈蒙虽然外貌相似,却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信息素是不稳定因素,贸然交换,可能会出麻烦。 这时外面雷声阵阵,快下雨了。 耿蒙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像。 特别像那个雨夜。 五岁的小男孩很害怕,抱着电话座机缩在桌子下面,忍不住给妈妈打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始终没人接,小男孩听不到妈妈的声音更害怕了。 哐! 就在这时,窗外巨响,白光过隙,屋顶的吊灯“咔”一声,灭了。整栋屋子忽然陷入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 黑漆漆的,听筒里只有无穷尽的忙音。 黑暗里,好像有无数的煤球眼睛向小男孩爬来,密密麻麻的,带着幽冷的寒光。小男孩恐惧极了,抱着话筒往后躲,可他躲不掉呀,那些眼睛看得见黑暗中他,铺天盖地围过来。 小男孩只能本能地喊。 “妈妈……妈妈……呜呜呜妈妈,蒙蒙害怕……” 耿蒙弓起腰,逐渐蜷缩成一团,是婴孩在母亲肚子里的姿势,这样让他有安全感。他想,下雨天真挺讨厌的。 不过晚饭沈扬琴做的土豆丝饼,很好吃。 “你。”他声音黯哑,“想你妈妈了?” “不是不是。”沈蒙摇头,“我怕你不习惯。” 耿蒙捏紧手机,比他第一次参加足球赛还要紧张:“那……先不换?等结果出来再说,飞来飞去,怪烦的。” “好。”沈蒙同意。 挂掉电话,耿蒙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会儿,这才翻身准备去洗漱,刚转身他吓了一跳,本来只有他的宿舍多出个人。 耿蒙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怪了。 学习狂魔平时不都在教室再学半小时才回宿舍? 傅景司神色和平时一样:“从想你妈妈开始。” “……” 好吧。 果然听见了。 耿蒙使劲琢磨,他的话应该没什么破绽,他“哦”了声,没再理傅景司,下床去洗漱。 没走几步,头顶的灯缓缓暗下去,紧接着“我操,怎么又停电了”“尼玛谁又违规用电了”“我去,老子在洗澡啊”此起彼伏。 耿蒙顿时僵在原地,他什么也看不见,视线所及皆是黑暗,密集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从他脖颈冒出来。 轰隆! 很快窗外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耿蒙额头不断冒出冷汗,指尖都在抖,他慌张在桌上胡乱摸着,台灯……沈蒙的台灯呢…… 突然清脆一声,橘色的光照亮小小的宿舍,驱散窒息的黑暗,耿蒙回头,就看到傅景司拿着灯,神色淡淡说:“你怕黑啊。” 不是疑问,是肯定。 耿蒙也没想打肿脸充胖子,他大方承认:“是啊。” 他等着傅景司说出点什么。笑他,正常,他成天对人不客气,说话阴阳怪气。安慰他,有可能,傅景司这人吧,老实说,不错。 然而傅景司什么都没说,他搁下台灯,抽了本书出来,看样子是要开始做题了。耿蒙有点不得劲儿了。 他洗漱回来,胸口还是塞着口气,他想想,打破了宿舍的安静:“你上次不拿校服套我,我也不会拉你下水。” “嗯。” “……”耿蒙憋了憋,“谢了。” 那口气总算散了。 傅景司专注看着题:“不用,我也要用灯。” “不只灯,还有足球赛和今天早上。”说出第一句,后面就不难了,耿蒙从兜里翻出包糖豆,他丢到傅景司手边。 早上他冲动了。 他现在不是他自己,是沈蒙,他揍王鹤他们是能报仇,只是以后和沈蒙换回来,沈蒙会遭殃。 耿蒙补充:“这包糖豆是开胃菜,周末我请你大餐,你要喊上江光他们也行。”他担心傅景司一个人不自在。 傅景司又开始做题:“不喊。” “行。”耿蒙没意见,“地方你挑好告诉我。” 傅景司应了声,宿舍又恢复安静。 * 一晃到周六,这次沈扬琴亲自来接的耿蒙,回到家吃完饭,沈扬琴拿手机给耿蒙:“儿子,妈妈最近喜欢一款叫王者荣耀的游戏,是你在玩的那个吗?” “你喜欢王者?”耿蒙惊讶。 “妈妈是人老心不老。”沈扬琴在他旁边坐下,“我水平还不错,一起开黑?” 耿蒙马上组队,等两小时过去,沈扬琴收回手机,耿蒙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不过没来得及想,他藏帽子里的手机震了。 耿蒙怕沈扬琴听见,冲回房间躲进厕所锁好门,这才掏出电话。 “地方选好了。”傅景司说了个地点,是一家巷子里的私房菜馆。 耿蒙点开地图,离沈家不算远,步行过去二十分钟:“行,那六点在店里碰面。” 傅景司挂掉电话,中午放学,老李叫他去商量下周比赛的事,等他回来,学校学生差不多走光了。 他下周不用来学校,所以不忙着回家,回宿舍做题到五点,见时间差不多,他才收拾好包出门。 他离开宿舍没一会儿,王鹤拎着棍子从墙根出来,跟了上去。王鹤不远不近跟着傅景司,傅景司打车,他也打车追上。 冬天黑得早,五点多天色已经很暗,车不让进巷道,傅景司在巷道口下了车,他走几步,忽然停住。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回头,一根木棒迎面挥过来。 * 耿蒙习惯卡点到,他拉开车门,就看到巷道口围满人,旁边还停着辆警察。“天刚黑就出警,还挺热闹。”他嚼着糖豆,双手插兜慢悠悠晃过去。 这时人群分开,警察带着个男生出来上了警车,耿蒙随意瞥了眼,觉得有一丢丢眼熟,忽然他停住:“卧槽!” 想起来了。 王鹤那孙子! 耿蒙神色一凛,立马拔脚往巷子跑,他还记得上次王鹤看傅景司的眼神。人群在往外涌,只有耿蒙在往里冲。 他头一次有些慌。 要是…… 要是傅景司因为这事受什么伤,他良心可太过不去了! 快到元旦,巷道里左右两边都挂着灯串,到晚上就亮,橘色小星星一闪一闪,像真的星空一样。 看热闹的人流散去,耿蒙终于看清巷道里的场景,地面有根木棍,还有一滩……血。 傅景司从地上捡起包,刚要去私房菜,身后急促脚步声响起,随即空气里浮起清新的棉花糖味。 越来越近,越来越甜。 他回头,少年气喘吁吁停他面前,着急问:“傅景司,你哪里流血了?!”不知道是冷风吹的,还是气的,少年脸颊是浅浅的粉色,“我就不该放过那孙子,和赵杰一样的人渣,喂拳头才会老实!” 这是少年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傅景司垂眸:“那滩血是王鹤的。” “哈?哦,是他啊……”耿蒙顿时卡壳,他尴尬摸着鼻子,“也是,你谁啊,年级第一傅景司,当然不虚那个渣滓了。” “可那根棍子是我的。”傅景司举起右手,他手背挡的木棍,现在青紫一片,泛着密麻的血点,乍一看,挺唬人的。 耿蒙嘴巴张了张,问了句傻话:“疼吗?” 傅景司有些好笑:“不然打你一棍试试?” 下一秒,他笑容凝在嘴角。 耿蒙小心托起他的右手,低头细细吹着,小时候他受伤,偶尔爸爸会给他这样吹,他就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吹完他抬头,眼里盛满了橘色的星光:“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咚。 傅景司听见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第16章 016 【016】 虽然没伤到筋骨,耿蒙还是提议傅景司先去医院包扎伤口,他记得傅景司是玩乐器的,手对他很重要。然而傅景司表示不用,当事人拒绝,耿蒙也没再多说,跟着傅景司去了巷道尽头的私房菜馆。 菜全是耿蒙点的,火燎鸭心、京酱肉丝,炒麻豆腐、素咸什、白菜芥末墩儿、炒疙瘩丝儿、八宝酱菜、脯雪黄鱼,没有一道锦城本地菜。 傅景司全程没开口,等吃完出了店,他突然说:“你很喜欢京帮菜。” “算不上。”耿蒙捧着杯豆汁,不是桂城老店的味儿,不过在外地能喝到也算不错了,他咬着吸管,含糊不清说,“吃习惯了。是不是不合你胃口?这可怪不得我啊,是你自己不点。” “没有。”傅景司长睫低垂,看不见清眼底的情绪,“味道不错。” 走出巷道,两人路过家药房,耿蒙一口喝光豆汁,他让傅景司等着,进去买了些红药水,酒精,棉布,创可贴。 他出来四处瞄了眼,不远处有家奶茶店,门口支着雨棚,摆着几张桌子,晚上天冷,都没有人坐。 他拽着傅景司过去坐下,给他处理手背,嘴巴也没闲着:“年级第一,反正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坦诚说,你是不愿意去医院,还是怕去医院啊?” 傅景司却没回答,看着耿蒙驾轻就熟的动作:“你这么熟练,没少受伤吧。” 提到这个,耿蒙立马来劲:“输的才叫伤,赢的叫勋章。我打架从没输过,有一次,好像是十岁那年,放学碰到几个初中的alpha欺负omega,我冲上去十分钟就结束战斗,一群菜鸡还出来欺负人……”说着他手下用力了些,他抬头,“对不住了年级第一,弄疼你没?” 傅景司摇头,他不疼,他很少能感知到疼痛。他收回手:“很晚了,走吧。” 耿蒙看眼时间,他吐槽:“八点都不到,你这种乖学……”想到他现在也是乖学生,他抓抓头发,“哦,我们这种乖学生,是该回家睡觉了。” 他将药一股脑塞给傅景司:“你睡前再擦一遍,明天应该就没事了。那行,我走这边,你?” 耿蒙指着左边,傅景司说:“我也是。” “……” 耿蒙是瞎指的,那边有很多挂着红灯笼的点心铺,他想给沈扬琴带点回去。他磨磨蹭蹭走后面,偏偏傅景司两条大长腿白长一样,始终和他一前一后。 最后耿蒙忍不了了,直接越过傅景司进了家鲜花饼铺,所有味道一样一盒,傅景司提醒他:“保质期三天。” “就三天吗?”耿蒙瞥眼盒子,“还真是三天。”他打开盒子吃了个,玫瑰饼,淡淡的甜,完全不腻,饼皮也特别酥,“味道不错,来一个?”他拿一个玫瑰饼给傅景司。 傅景司摇头:“我不爱甜食。” “骗小孩呢。”耿蒙挑眉,“抢我糖豆的事历历在目。” 傅景司嘴角勾了勾,没有解释,走到路口,街边的红绿灯闪烁,人行道是红灯倒计时,车流涌动。 傅景司停住:“沈蒙。” 耿蒙嚼着鲜花饼,两架鼓鼓的,他偏头看傅景司:“哈?” 倒计时到1,下一秒,跳成绿灯,行人往前走,傅景司淡淡说了句:“你挺热爱家乡的,回家也买旅游特产。” 耿蒙一愣,觉得傅景司话里有话,但好像又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刚好叫的车到了,他摆手上车:“我不只爱家乡,更爱国。走了。” 傅景司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车流里,然后才转身往回走,他家在另外的方向。 * 耿蒙回到家,家里很安静,他以为沈扬琴还没回来,没想到换好鞋进去,沈扬琴就坐在客厅里。 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视开着,声音很小,主持人在新闻里说:“据地震部门报告,近日在阳城附近可能会发生5-6级地震,我市会有明显震感,请各位市民注意……”,忽明忽暗的光落在沈扬琴脸上,看不清表情。 耿蒙打开客厅灯,双手提着糕点,过去咧嘴说:“妈,你看我给你带……” 啪! 清脆巴掌声打断耿蒙的话,沈扬琴起身反手甩了耿蒙一巴掌,他右脸立即高高肿起来,耿蒙懵了。 沈扬琴浑身颤抖着,气得话都说不利索:“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 耿蒙听到这句话,一下清醒了,他猜沈扬琴是担心沈蒙学坏,所以才那么生气,他嘴角应该是破了,嘴里有铁锈味,他咽下带血丝的口水,赶紧解释:“妈你别急,我和同学吃饭,什么都没干。” “和同学吃饭?你什么时候有关系这么好的同学?你是不是在骗妈妈?啊。”沈扬琴完全不信。 “有,怎么没有……”耿蒙大脑飞速运转着,“啊!就是上次和你说的朋友,傅景司,他是我们班班长,年级第一,超级好学生。” 显然沈扬琴知道傅景司,她稳定不少:“真是和他一起吃饭?” 耿蒙猛点头:“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沈扬琴半信半疑,她递手机给他:“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应该知道他手机号,打个电话给他,开免提。” “……” 耿蒙庆幸他记忆力不错,记得傅景司的号码,他接过拨了号,“嘟、嘟、嘟……嘟……”傅景司一直没接。 沈扬琴脸色立马变了:“你真的骗妈妈……” “喂。”疏离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傅景司终于接了电话。 这一刻,耿蒙觉得傅景司的声音无比动听,他怕暴露他有手机的事情,抢先暗示傅景司:“哦是我啊景司,我已经到家了,我没有电话,只好用我妈的电话打给你。” 傅景司将书包放到桌上。 他曾在老李办公室见过一次沈扬琴。干练的女强人,比大多数家长要有岁月痕迹些,一是她独立撑着一个公司和一个家,二是,他看出沈扬琴洗过一次标记。 洗标记对于omega的伤害,相当于舍弃半条命。 傅景司听到耿蒙的话,猜到沈扬琴此时也在听,他礼貌说:“沈阿姨,您放心,刚刚沈蒙是和我一起吃饭,因为我出了点意外,他才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牛! 不愧是年级第一! 要不是沈扬琴在旁边,耿蒙简直想给傅景司热烈鼓掌了,他不过提示一句,傅景司就和在现场一样。 沈扬琴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开,她露出笑容:“不好意思啊小傅,蒙蒙这孩子单纯,阿姨是担心他被骗,既然他是和你一起,阿姨就放心了,你们继续聊。”她示意耿蒙关了免提。 厨房里飘出浓郁的清甜气息,是炖的椰子鸡汤好了,沈扬琴去厨房盛汤。耿蒙松了口气,等沈扬琴进厨房,他揉着脸在沙发坐下,疼得呲牙咧嘴:“又欠你一次,谢了。” 浅浅的呼吸声通过听筒传进耿蒙耳里,他听到傅景司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耿蒙莫名其妙:“喊你啊,还能喊什么……” 还能喊景司。 “……” 耿蒙耳根子顿时臊得滚烫,靠,他刚刚脑子被驴踢了吧!也是这时候,耿蒙意识到一个他忽略很久的问题。 他现在是个omega。 靠靠靠! 一个omega,喊一个alpha,景司? 太诡异了,太亲密了,太暧昧了! 你暧昧了你,耿蒙! 耿蒙:“再见,晚安。”他啪嗒挂断电话。 另一边,傅景司放下手机,出门下楼去他爸的书房。 傅礼取下眼镜,他瞳孔是和傅景司一样的浅褐,只是比起傅景司,他的更冷几分,威严几分:“下周的比赛准备得如何了?” “还好。” 傅礼满意点头,翻着文件:“找我还有其他事?” “是。”傅景司,“我想调查一个人。” “谁?”傅礼随口一问。 “沈扬琴。” 这很明显是女人的名字,傅礼翻文件的手停住:“要查什么?” “她洗掉标记的详细记录。”傅景司顿了顿,眸底有绚烂的流光,“以及她孩子的生父是谁。” 砰! 惊天动地一声,洗净切好的水果滚落满地,父子俩同时往门边看去,就见一个美妇人花容失色尖叫:“什么!司司你、你喜欢有夫之妇?!妈妈不准!” 傅景司:“……” * 周末回学校,晚饭沈扬琴做的小米甜糕耿蒙很喜欢,连吃好几块,沈扬琴就拿饭盒给他装了盒带上。 剩得不多,只有五块。 耿蒙舍不得一口气吃完,放课桌里,准备慢慢吃。 王梓熙从耿蒙坐下就注意到他又被打了,他右脸虽然消下去不少,但还是比其他皮肤要红一些。 王梓熙踌躇一节课,等第一节 晚自习打铃,他终于小声问:“沈蒙,很疼吗?” 他太小声,耿蒙没听清,他打开饭盒,拿了块小米糕咬着:“你说什么?大声点。” 王梓熙的脸腾地红了,他双手紧张抓住校服裤子,比刚才稍微大声了一丢丢:“你、你脸很疼吗?” 耿蒙勉强听清了,他嚼着小米糕:“哦,没事。” 怎么会没事,肯定很疼。王梓熙看着心一抽一抽疼,他握着裤子的手微微用力,磕磕巴巴问:“需要我……我……我去给你买药吗?” 哐啷! 这时前排男生的水杯突然掉到地上,他诧异嘀咕:“怪了,我手没碰到啊。”他弯身去捡杯子。 刚碰到杯子,他就感觉地动山摇起来,头顶的吊灯晃得羊癫疯发作一样。 耿蒙没见过这种架势,他咬着米糕,满面茫然:“楼上打群架吗?晃这么厉害。” 打个奶奶腿儿的群架啊!男生回头,咆哮一声:“地震了!跑啊!” 第17章 017 【017】 “本台报道,据地震台正式测定,今日20:02在阳城发生5.6级地震,震源9000米,我市震感明显,建议到空旷平地……” 机场休息室电视上,播报着最新新闻。 正在看书的傅景司手一滞,他合上书起身,和这次的领队老师说:“张老师,我有事出去一趟。” 张智骞惊讶不已:“你要去哪儿?只有半小时就登机了啊。” “明天比赛,我会按时到。” “这样太赶了,你休息不足明天比赛会很吃亏,再重要的事都没有明天的比赛重要,你还是安心待着,任何事都等比赛完再说。”张智骞劝他,这次隔壁市的数学比赛,无论对学校还是对参赛学生都很重要,出发前校领导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出纰漏。 “我会准时到。”傅景司说完往外走。 开始是走,逐渐,成了跑。 傅景司从未有过的迫切。 他心里清楚,这波只是余震,学校时常模拟地震逃生,那个人不会有事。 然而他现在一定要见到他,确保他安然无恙,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几率,他也要亲眼看到他才放心。 出机场他叫了辆车,开始司机不是很乐意,傅景司直接三倍价,司机立马脚踩油门,热情保证:“同学你放心,保准半小时到!” 车在公路飞驰。 傅景司盯着手机,第五次拨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依然无人接听。 窗外,地震警报不时在响,傅景司缓缓闭上眼,眼前闪过那双装着整个星空的眼睛。 耿蒙。 他手指用力紧紧握着手机,在心里说:“你一定要平安。” 司机说到开到,五十多分钟的路,他半小时就到,只是一中前面停满车,附近居民楼的居民也都不待在屋里,抱着被子椅子在街边打牌打麻将,此起彼伏的甩牌声,热闹得不行。 司机降下车窗往外看了眼:“不行啊学生,路堵着车进不去,估计……” “支付宝到账660元。” 支付宝提示打断司机,开关门声同时响起。等司机纳闷回头,后座已经空了,颀长的身影快速跑着,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 天色昏暗,学校所有备用灯全打开,但还是暗得厉害,一米以外人畜不分。 操场上站满学生,乌泱泱一片。操场南面一角,老李在核对三班学生,冷不丁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大惊,赶紧望过去。 远处,几个女生挤在一起聊天,不是傅景司。 也是,傅景司现在应该在飞去比赛的飞机上,怎么会出现在学校呢,他眼神真是越来越不好。 老李想着,笑着收回目光,继续检查。 拥挤的人群里,傅景司终于找着了耿蒙。耿蒙怀里抱着饭盒,和江光他们站一起。 明明人头涌动,明明其他人更狼狈,万千人中,傅景司却也只看到耿蒙。 也只心疼他。 静静站了会儿,傅景司嘴角微微上翘,转身离开操场。 * 四周闹哄哄的,耿蒙久久没回神,刚刚地震,所有人都在往外跑,他也就抱着饭盒跟着往外跑,地面,头顶都在晃动,是他没有经历过的场景。 那短短的几分钟,耿蒙连遗书怎么写都想好了,结果跑到操场,发现大家都习以为常在聊天嗑瓜子。 江光更是,在和班里排名前几的同学在讨论数学题。 耿蒙:“……” 听得脑子炸,他抱着饭盒往外走,江光瞅见抽空问了句:“沈蒙你去哪儿?一起讨论题啊!” 耿蒙没回头,挥挥手:“闷得慌,溜达溜达。” 耿蒙直接溜达回了宿舍,现在只有个别学生趁机回来睡觉,宿舍楼十分安静,只有宿管大爷搬了把凳子坐外面抽烟,看到耿蒙进去,他也没说什么。 耿蒙玩着游戏,到宿舍摸出钥匙开门,没注意到里面的灯开着,专注盯着手机屏幕往里走,走几步就撞到了人。 他诧异抬头,就看到傅景司拿着套衣服站着。 “啊!” 屏幕里的小人应声倒地上,耿蒙嘴巴张了张,挤出几个字:“你怎么回来了?”江光不是说他今晚飞机,明天有什么比赛? “回来洗个澡。”傅景司说着往浴室走。 回来洗澡?耿蒙莫名其妙,不过他又想,万一傅景司就喜欢上飞机前洗个澡呢?他瞥了眼傅景司的右手,随口一问:“你手这么包着,方便洗吗?” 傅景司停住:“不方便。” “……”耿蒙噎住,正要说话,傅景司突然回头,“那麻烦你了。” 麻烦谁? 他答应什么了? 耿蒙很茫然。 几分钟后,他换好人字拖,认命去浴室,他不喜欢欠人情,傅景司这伤,他有一半责任,帮着擦个背,洗个头,举手之劳! 浴室是和厕所二合一,平时站一个成年男性还算宽敞,两人就略显拥挤了,更别说一个190,一个185。 耿蒙一进去,狭小空间转身都有点困难。 傅景司举着右手,左手解扣子,可是挺修长漂亮一只手,解半天才解开一粒扣子。 这样下去,这个澡要洗到天荒地老。 耿蒙看不下去了:“别磨蹭了,我来帮你脱。” 傅景司收回手转身,淡淡说:“脱吧。” 耿蒙觉得今晚的傅景司有些奇怪。就还是那样冷冰冰,却又不那么冷冰冰。 他词汇匮乏,最后想破脑袋,也就想到一个词,变幻莫测! 他脱掉傅景司的衬衫,没忍住瞥了眼他的锁骨,就还……怪性感的。 他胡乱给傅景司擦了擦背,挤一大坨洗发水在掌心搓开:“头低点。” 傅景司微微低头,露出后脖颈,隐约的,耿蒙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 像是一种草本植物,又带着辛辣,烈得恰到好处,有些像…… 耿蒙抓头发的手顿住,漫天泡泡飞扬。 “你信息素是—”他吐字艰难,“龙舌兰?” 龙舌兰,一种酒,气味又辣又烈,是耿蒙梦寐以求的信息素。 傅景司的信息素除他自己,没有人闻到过。 他开始并不知道,直到有次易感期,周围有几个alpha被压迫得喘不过气,却没闻到他的信息素,他才知道,除他自己,没人能闻到他的信息素。 而现在,有一个人闻到了。 他抬眸:“你出去吧,剩下我自己来。” “还没冲……哦。”耿蒙想到什么,甩开花洒出去。 不得不说,傅景司信息素是龙舌兰这件事,真的给他造成不小的冲击。不用给他冲澡正好! 耿蒙郁闷时特爱睡觉,他倒床上很快睡着了。等第二天醒,傅景司已经不在宿舍了,江光在阳台洗漱,伯奇还没起。 耿蒙抓抓耳朵,正要跳下床,枕头底下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摸出来一看,是沈蒙。 砰。 耿蒙心猛烈一跳,意识到什么,手指落在屏幕没动。 “怎么了?”江光进来见耿蒙盯着手机不动,问了句。 耿蒙摇头:“没事。”他深吸口气,接通电话。 “收到结果了?” 他问。 听筒里传开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会儿,沈蒙才小声说:“嗯,收到了。你和我妈妈,没有血缘关系。” 第18章 018 【018】 随后,沈蒙发鉴定报告单过来。 耿蒙直接忽略那些看不懂的基因数据,拉到最下面。 鉴定意见:依据DNA检测结果,累积亲权指数小于0.0001,亲权关系概率小于0.01%,排除待测母系样本为待测子女样本生物学母亲。 “……” 耿蒙说不出话,他说不清现在是庆幸还是失落,他和沈扬琴没有关系,那沈蒙……他艰难挤出声音:“需要我拿你的……” “不用。”沈蒙第一次果断打断他,“我确定她是我妈妈。” 耿蒙眼睫轻颤:“嗯。”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过去多久,沈蒙小心翼翼打破沉默:“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这周末回来吗?” 耿蒙视线落在书桌的饭盒上,里面还装着两块甜糕,他昨天没舍得吃完,留着今天当早点,他手紧了紧:“就这周吧。” 他挂掉电话,借口身体不舒服,让江光帮忙请假,洗漱完毕就坐着放空,远远的,上课铃声响起,他打开饭盒。 米糕凉得彻底,卖相比不上昨天好,他两块同时拿起来,一口一口,嚼得很慢,很认真。 接下来几天,耿蒙每天照常上下课,到周六放假,他和沈扬琴说这周要留在学校复习,然后混在人群里出学校,打车直奔机场。 沈蒙的飞机三点多落地,耿蒙到机场是两点一刻,他早餐没吃,午饭也没吃,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家店买了汉堡可乐,和一盒纯牛奶,等在出口处,毫无灵魂机械啃着汉堡。 傅景司就是这时候出来的。 他前天收到了沈扬琴的调查报告。 沈扬琴,1983年生,现年37岁,于2003年从桂城到锦城,从开便利店到现在锦城有名的大卖场,是一个成功的女企业家。 洗掉信息素的理由是前夫过世,想要再婚。然而她并没有再婚,陵园前夫的墓,也是座空墓。 2003年。 傅景司眸光微沉,是沈蒙出生那年。 他拉着行李箱正要过去,耿蒙忽然接到电话:“哦,放了啊,在机场,接沈蒙。” 接沈蒙? 傅景司顿住,那边耿蒙继续和杜许说着话:“告诉你干嘛啊,你不用来,我换回来就回了。换不回来?”耿蒙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咽下汉堡,喝了口可乐,“额,换不回来也先回桂城再说,老在这里待着不是办法。” 这段时间的疑惑,沈蒙突如其来的转变,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傅景司转身,去了旁边的咖啡店,进去随便点了杯咖啡,在靠窗位置坐下,隔着落地窗看着耿蒙。 他不是原来的沈蒙,傅景司隐隐有猜到,只是之前并没有证据支撑,沈扬琴在桂城的记录,一片空白。 按照眼前这个沈蒙的口味,他是从桂城而来。 他口中的换是什么意思?他要和真正的沈蒙换回来了? 傅景司眉心渐渐拢起。 嗡。 傅景司电话响了,是他母亲姜韵,他目光不离耿蒙,接通:“我遇到同学,晚点回家。” 姜韵不放心,追问:“真的是同学?不是那个有孩子的女人?” “……”傅景司,“嗯,同班同学。” “那就好。”姜韵松了口气,又说,“妈妈给你炖了汤,你记得早点回来,连着比赛几天,要好好才行。” 傅景司应了声挂掉电话,这时不远处,一道人影出现,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戴着渔夫帽,口罩,背着个黑色双肩包。 那双眼睛…… 傅景司看了眼航班,刚从桂城来的航班。不远处,耿蒙喊了声什么,男生就小跑到他面前,跟着往外走。傅景司跟了上去。 * 上了出租车,沈蒙低头看地,没有取口罩,双眼又红又肿。耿蒙丢牛奶给他,沈蒙接过也还是不肯取口罩,只紧紧攥着盒子。 耿蒙说:“再捏就爆了。” 沈蒙赶紧松手。 耿蒙笑了:“一直戴着口罩不闷啊?” 沈蒙点头:“不闷。” “你不闷,我看着闷。”耿蒙凑过去帮他取下口罩,车内有空调,沈蒙因为闷着,下巴一圈都是汗,能看到明显的汗水。 不戴口罩沈蒙舒服了许多,但是他怕司机看到他们两人长一样,很是无措举起书包遮脸,耿蒙拍拍他肩:“没事。” 这世上不只同卵双胞胎长得像,陌生人相貌相似也不是没有,路人看见顶多感叹一句:“这谁家双胞胎那么帅,爸妈怎么生的?” 而且—— “你妈现在不在,不会知道。”耿蒙支着下巴,勾唇说,“除了你妈,别的你应该都不在乎吧?” 沈蒙摇头,小声开口:“还有爸爸。” 沈蒙没见过沈空,但沈空却从未离开过他,从他懂事开始,沈扬琴每天都会和他说爸爸的故事,爸爸就像还活在他们身边一样。 “妈妈说,如果爸爸没有去世,他会很爱很爱我。”沈蒙抬头,脸上难得浮起笑容,“他是世上最好的爸爸。”他顿了顿,“你爸爸也很好。” “我爸?马马虎虎吧。”耿蒙双手叠在脑后,懒洋洋往后靠着,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的画面。 不记得是几岁的事,他不愿意喝牛奶打翻了杯子,手背划出好几道口子,滋滋冒着血,他大哭大闹,一面是疼得厉害,一面是想爸爸过来吹吹。 可他哭得嗓子都哑了,爸爸还是只看电视。最后他不哭了,爸爸总算看他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温度,似乎还带着厌恶。 他知道爸爸不喜欢他,因为妈妈有一个悄悄喜欢的男人。 那个停电的雨夜,妈妈是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才要出去,她要走时他死死抱住她的腿不放,哭着闹着,他什么都不明白,但就是知道,妈妈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妈妈难得摸着他头:“妈妈很快回来,有事打妈妈电话。”然后拨开他手,头也不回走了。 妈妈说谎了。 她没有很快回来,他打电话,妈妈也没有接,他很害怕很害怕,最后给爸爸打了电话,告诉爸爸这件事。 后来妈妈回来了,他高兴着扑过去要抱抱,妈妈扬手给了他一耳光。 不过偶尔,爸爸会在他睡着时来给他盖被子。 爸爸其实都不知道,他一直是在装睡。 久远的记忆褪色模糊,耿蒙已经分不清他爸究竟是爱他还是烦他,反正,马马虎虎,就这样吧。 耿蒙不说话,沈蒙也就更沉默。 两人一人闭眼假寐,一人怔怔望着窗外。 果然下车时,司机说了句:“你们这双胞胎可长得太好了,你爸妈真会生!” * 傅景司跟着耿蒙他们停在一家网咖前,他付钱让司机送他行李回家,站在对面静静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以及耿蒙不停推拉网咖的门。 “……估计推门不行。”实验十几遍后,耿蒙放弃了。他问沈蒙,“你那天是在洗澡?” 沈蒙点头。 那天他17岁生日,妈妈给他送蛋糕,他吃的时候没注意沾到脸上,妈妈就给他擦脸,没想到被徐宇航和岳明明他们看见,同行的还有几个其他班男生,嘻嘻笑着指着他和妈妈说着什么。 他心里难受,怕妈妈发现担心,他赶紧跑回宿舍,哭着哭着听到薛沉的脚步声,他就跑进厕所洗澡,拧开花洒哭。 耿蒙马上带着沈蒙去附近酒店开了间房,傅景司在外面等着,顺便给傅礼去了电话:“爸,我发你一张照片,他是桂城人,我还需要其他详细资料。” 照片发过去,傅礼看了眼:“沈蒙?”沈扬琴的资料是先送到他这儿,里面有沈蒙的照片。 傅景司:“不是。” “什么时候要?” “今天。” 傅礼挂了电话。 傅景司这边打完电话,耿蒙和沈蒙正好出来。他们在路边说了会儿话,戴渔夫帽的沈蒙上车离开了。 开始傅景司没发现不对,直到留下的咬着嘴唇转身,他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换衣服了,现在的这个,是真的沈蒙。 车内,耿蒙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情不是很好。 刚刚洗澡也试过了,他和沈蒙还是没有换回来,所以他们互换衣服,他今天回桂城找他爷爷坦白。 如果是他爷爷,应该会有办法。 这时碰到红灯,车缓缓停住。耿蒙降下车窗,看着外面陌生的城市,手指无意识掐着掌心,他其实很想,离开前再看一眼沈扬琴。 沈扬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止不住地喜欢她,她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只是看到沈蒙迫不及待的样子,他放弃了。 他微微仰头,对着昏暗的天空轻声告别:“沈阿姨,再见。” “沈总,您看那是蒙蒙吧?”另一条车道,沈扬琴的助理忽然降下车窗。 沈扬琴本来在处理文件,闻言她随便抬头看了眼,看到真是耿蒙,她愣了,不是说在学校…… 她视线上移,在看到路标写的机场时,她心脏骤停,想到什么,声音都在颤抖:“快!快跟上那辆车!” 第19章 019 【019】 半小时后到机场,耿蒙拉开车门下车,肩上还搭着双肩包,车没停稳,她就打开车门冲下去:“蒙蒙,蒙蒙!不要走!蒙蒙!” 车停的是另一条车道,助理见她不管不顾地横跨马路,吓了一大跳:“沈总您走人行……”她边说边跟着下车,这时前方有车开过来,一声急刹,她尖叫出声,“沈总!” 耿蒙走到门口,恍惚听到有人在喊他,他纳闷回头,在看到被撞飞的身影时,他瞳孔蓦地瞪得血丝。 “沈阿姨!” 沈阿姨…… 这是沈扬琴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三个字。 不是妈。 是沈阿姨。 * 沈蒙半路接到了耿蒙电话。等他赶到医院,急救室的灯已经在闪烁着。走廊里很安静,助理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说话都不利索:“你们……脸……”她目光在两人之间频繁流连。 沈蒙没理她,他抓住耿蒙的双臂猛摇,记得嗓子都有着铁锈味:“我妈怎么会出车祸?!发生什么了?” 耿蒙沙哑着嗓子:“对不起,是我……她以为我是你,所以……” 咔嚓。 急救室的门猛地拉开,一个秃头医生从里面出来:“血库A型血不够,病人现在急需大量A型血,你们……” “我是A型。”沈蒙赶紧上前,他挽起袖子就要输血。 医生问:“请问你是病人的……” “儿子,我是她儿子。”沈蒙伸出手,露出清瘦的手腕,“要多少抽多少。” “那不行。”医生摇头。 沈蒙愣了:“为什么?” “直系亲属输血可能会有严重的输血反应,或是后遗症。”医生解释道,“所以我们不建议直系亲属输血。” “他是A型!他和我妈没有关系。”耿蒙说,“抽他的。” 医生看了眼耿蒙:“……”他嘴角抽了抽,“别闹孩子,我明白你们关心你妈妈,但……” “不是。”耿蒙神色认真,“他和我妈真的没有任何关系。”耿蒙和急疯的沈蒙不停使眼色,“是吧,耿蒙。” 沈蒙终于反应过来,没错,他现在是耿蒙,不是他自己,他和妈妈没有血缘关系,可以输血!他眼神和耿蒙确定:“你是A型血?” 耿蒙点头。 医生茫然了:“你们到底谁说患者儿子?” “我。”耿蒙斩钉截铁,“我是她儿子。” 沈蒙跟着护士去抽血,走廊一下安静,助理尴尬地摸着头,她刚刚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我……我去买点喝的,你要什么?” “随便。” “哦哦,好!”助理飞快跑走闪人。 走廊里只剩下耿蒙,安静得可怕,闪烁的红灯落在耿蒙苍白冰凉的脸上,他一动不动站着,看着急救室的门,他垂着的手紧紧握成拳。 仿佛再次回到那个无助的雨夜。 怕妈妈走。 怕沈阿姨走。 不要留他一个人。 他不想……一个人。 走廊尽头,颀长的人影缓缓走近,耿蒙全神贯注盯着急救室,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忽然,脸颊忽如其来暖暖的温热,他惊诧偏头,首先看到的是奶茶的logo,是罐奶茶。 再然后,他看到张熟悉的脸。 耿蒙惊讶:“年级第一?” * “我来看病。”傅景司丢奶茶给耿蒙。 傅景司之前察觉不对一路跟着沈蒙,走廊发生的事他全看到了,也听到了耿蒙真正的名字。 他开始很疑惑,为何耿蒙让真正的沈蒙给沈扬琴输血。后来他有了一个大胆猜测——耿蒙和沈蒙,不是交换彼此的身份,他们是交换了,灵魂。 这也能解释沈蒙的信息素是薄荷,他却在他身上闻到其他甜味,那是属于耿蒙的信息素。 耿蒙没反应过来:“谁病了?” “我。”傅景司在旁边的长凳坐下,“你一直站着不累?” 他不提还好,一提耿蒙腿就酸得不行,车祸发生到现在接近两个小时,他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状态。 他坐下,揭开易拉罐,仰头一口喝掉半罐奶茶,奶茶是温的,暖得他难受的胃舒服不少。 “谢了。”他举起奶茶罐,“好喝。”耿蒙手没那么凉了,他问,“你什么病?” “小病。”傅景司转移话题,“你呢,出什么事了。” “……”耿蒙手紧了紧,“我妈……被车撞了。” 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执意回桂城,沈扬琴不会追着他去机场,不去机场,沈扬琴现在应该和沈蒙重逢,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 耿蒙眼里的光慢慢黯淡。 傅景司大概能猜到事情的始末,他现在还不清楚耿蒙和沈扬琴之间的关系,但他看得出来,耿蒙在乎沈扬琴。 他声音很轻:“不要太担心。你妈的主治医生是赵主任,他从没有失过手。” 耿蒙疑惑:“你怎么知道?” 傅景司正要开口,拐角处忽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一道清瘦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耿蒙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见傅景司正要看过去,他情急没多想,抱住傅景司的头用力按进怀里,防止他看到沈蒙。 沈蒙输完血回来,还没走进就看到耿蒙紧紧抱着一个男生,不停和他眨眼,示意他离开。 那个背影…… 有点眼熟? 沈蒙想着躲进消防楼梯。 耿蒙这才松开手,然而傅景司却没动,龙舌兰气息越来越浓烈。 糟糕! 耿蒙眼皮一跳,他又忘了,他现在是omega…… 同是性别男,但alpha和omega结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抱一起有股莫名的暧昧。 耿蒙飞快推开傅景司,不自然说:“你不要误会,我喜欢omega!” 傅景司:“知道。” 想到他现在是omega,耿蒙又补充:“没错,我oo恋。所以刚刚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你头上飞过只蛾子。” “嗯。”傅景司余光扫过楼梯间,起身。“我有事先走了。” 反应那么平淡?现在oo恋接受度那么高了?耿蒙不自在抓抓脸:“哦。” 傅景司离开后,沈蒙才从楼梯间出来,血已经送进急救室,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门,直到灯熄灭,赵主任出来说沈扬琴平安无事,他总算活过来。 沈扬琴第二天才醒,单人病房里,沈蒙抓着她的手不放,耿蒙拿着两份饭进来,走到病床旁边递给他:“九点了,先吃饭。” “我不饿。”沈蒙红着眼睛摇头。 耿蒙直接把饭塞他手里:“不饿也吃下去,你刚刚输了血,你也不想你妈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也躺病床上吧。” “……”沈蒙嘴唇动了动,最后听话吃饭了。 饭是医院外面买的快餐,大晚上的,只有剩菜,沈蒙也没怨言,埋头几分钟吃完。 耿蒙又递给他一瓶水,递到一半又收回来,拧开盖子再递过去,现在的沈蒙,脸上和病床上的沈扬琴一样差。 “谢谢。”沈蒙低声说了声。 “是助理买的。”耿蒙想到什么,“对了,你不用担心,我和助理说好了,今天的事她不会告诉你妈。” “不是这个。”沈蒙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是谢谢你愿意给我妈输血。” “几百CC而已。”耿蒙说着将书包扔沙发上。 看到书包,沈蒙猛地想到一件事,他紧张问:“你现在去还赶得上飞机吗?” 飞机是晚上十点。 “我先不走。” 沈蒙不解:“?” “没有原因。”耿蒙裹紧外套躺沙发上,连打几个哈欠闭上眼,“突然不想回去了。玩几天再说。” 沈蒙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握着沈扬琴的手,趴床边睡着了。 不多会儿,病房里响起平缓的呼吸声。 耿蒙这才掀开眼皮,起身轻手轻脚走到病床,他小心抓住沈扬琴的另一只手,脸贴上去轻轻蹭了蹭。 沈阿姨,你一定要快点好。 * 嗡嗡嗡。 早上是手机把耿蒙叫醒的,他睁开眼,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窗外黑漆漆的,很是安静。 他看了眼时间,早上5点。 来电。 爸。 他抓起手机出去,到楼梯间接电话。 “你爷爷打电话问你去哪儿了。”男人抱怨,“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和你说了,少出去混,免得你爷爷老烦我。” 有一瞬间,耿蒙想直接挂掉电话,他深吸口气忍住,尽量装作不在意:“在外面玩。” “早点回来。”男人根本没发现他的异样,“你爷爷说……” 不想再听,耿蒙直接关机。 永远都是这样。开场白是爷爷,结束语是爷爷。好像他们父子之间的联系,仅仅因为他是爷爷的孙子。 耿蒙靠在冰冷的墙上,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发愣。 不知过去多久,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走廊回响:“妈!妈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这声音—— 沈蒙! 耿蒙猛地清醒,他拉开门冲进去,就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跑过,进了沈扬琴的病房。 * 半小时后,耿蒙和沈蒙被叫进赵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还有昨天的医生。 “你学医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直系亲属输血不是儿戏,你这是拿患者生命开玩笑!”赵主任脸色铁青 医生和做错事的学生一样垂着头,直到耿蒙他们进来,他赶紧说:“主任,主任,是他——”他指着耿蒙,“说穿校服的这个男生和患者没有关系,是他亲口说的。” 耿蒙不知道发生什么,满脸疑惑:“没错,我说的,他们是没有关系。” “胡说八道!”赵主任脾气暴,丝毫不客气,“你妈现在因为直系亲属输血,出现严重输血反应了!” 第20章 020 【020】 同一时间,傅景司收到耿蒙的资料。 耿蒙。 男,爷爷耿建忠,是叹口气桂城都会龙卷风的人物,父亲耿文曲,是耿氏挂名总经理,甚少出现在公共场合,母亲周悦雅,周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2003年6月和耿文曲奉子成婚,半年后生下耿蒙。 又是2003年。 傅景司做了标记,继续往下翻,然后手顿住了。 除去开始的几条家庭关系,余下洋洋洒洒一百多页,全是耿蒙从幼儿园开始,违反校规校纪的记录。 傅景司缓慢滑着鼠标,仔细浏览耿蒙的校霸成长史,这一看,窗外的天光从灰暗到明亮。 …… 医院。 直系亲属输血? 耿蒙听完大脑嗡嗡嗡乱响:“我、我和她是直系亲属?”亲子鉴定不是说他和沈扬琴没有关系? “什么你。”赵主任气乐了,“是你弟。”他拍拍沈蒙的肩,仔细看了看,“或是哥?你们两兄弟太像,分辨不出。”他语气缓和下来,“你们也不用太紧张,这次发现得及时,再过三小时左右,沈女士就会醒。知道你们孝顺,可也不能说瞎话啊,这次是运气好,以后千万别这样了。行了,回去吧。” 耿蒙和耿蒙离开办公室。 早上七点多,天色微凉,走廊里走动的人逐渐多了,时不时有脚步声传来。 耿蒙没有说话,沈蒙看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这……究竟什么情况?你……你真是我、我的……” “她提过还有另一个儿子没?”耿蒙突然问。 沈蒙肯定摇头:“没有。除非……”他欲言又止。除非沈扬琴刻意隐瞒耿蒙的存在。 他幼时记忆已经不太明朗了,只隐约记得家里条件一直不错,他一个铅笔盒都是三位数,不存在养活不了两个孩子。 “哦。”耿蒙说着,脚下猛地加快,“那一会儿亲口问她。”漆黑的眼底燃起一簇火苗,耿蒙迫不及待想见到沈扬琴。 沈扬琴的病房在十楼,赵主任办公室在三楼,电梯门口站着一堆人,电梯楼层也卡在20层半天不动,耿蒙等不及了,直奔逃生楼梯。 沈蒙也跟着跑楼梯,他很少运动,完全跟不上耿蒙,可他硬是咬着牙,拔着沉重的脚费力追着。 5楼。 6楼。 7楼。 …… 终于,到了10楼。 耿蒙推开消防门,飞速奔向沈扬琴的病房。 知道沈扬琴现在没有醒,但见她的心是无比迫切。 他要光明正大喊她—— 妈妈。 到病房门口,耿蒙握着门把手深呼吸好几次,这才按了下去。 咔嚓。 门缓缓打开,他张嘴:“妈……” 听到动静,站窗边的人转身,似鹰隼般的目光凌厉而来,耿蒙余下的话就全卡进喉咙,震惊得发不出声音。 爷爷?! * 身后沈蒙追上来,见耿蒙站在门边不动,他疑惑往病房里看去,这一看,他傻眼了,手脚都不敢再动。 耿蒙的爷爷! 耿建忠视线在两人身上各扫一遍,最后看着沈蒙说:“带他到车里等我。” 沈蒙还没反应过来,走廊忽然窜出两个人驾住他带走,随后又冒出来一人关好门。 耿蒙:“……”他嘴巴微张,想说他才是耿蒙,“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耿建忠打断他。“在你母亲醒来之前,你可以慢慢问。”他走到沙发坐下,“你也过来坐。” 耿蒙其实很少见到耿建忠。 耿建忠工作特别忙,爷孙俩平时见面机会不多,关系算不上亲密。他摇头:“我还是站着。” 耿建忠:“随你。” “……”耿蒙酝酿着措辞,“我、耿蒙和我妈究竟什么关系?” “母子。” “那鉴定报告——”耿蒙脑海里闪过沈蒙的话,“我在医院碰见你爷爷”,他茅塞顿开,“报告被动了手脚?” 耿建忠很明显地皱着眉头:“现在才发现,时间有点晚。” “你不愿意他们相认……”耿蒙艰难扯着嘴角,“是因为耿蒙是领养的?” 闻言耿建忠神色微变:“亲子鉴定这件事,是你和耿蒙单独策划?” “没错。” “你妈不知情?” 耿蒙点头:“是。” “那就继续瞒着她,医院这边我会处理好。”耿建忠突然说。“这对你,对你妈,都是最好的选择。” 耿蒙不解:“为什么?” 耿建忠抬手看了眼时间,他起身,走到耿蒙面前:“年轻人,我不介意再多一个孙子,你妈,却无法承担再失去一个孩子,明白吗?” 他轻轻拍了下耿蒙的肩膀。 随着脚步声远去,病房又恢复了宁静。 耿蒙原地站着没动,脑袋里空白一片,他想不明白爷爷的话,什么叫再失去一个孩子?难道当初他是被抢去耿家? 可是为什么啊。耿家抢他一个小屁孩干嘛? 耿蒙想得头都快炸了。 时间一点一点转过去,时针指到十的时候,病房里响起微弱的动静。 沈扬琴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耿蒙站得很远,她急得满头大汗,挣扎着爬起来喊他:“蒙、蒙蒙……” 她手腕还挂着点滴,拉得杆子在地面划出尖锐的一声,耿蒙抬头一看,心脏差点吓停,他快步跑过去抱住沈扬琴:“妈我没走,没走,不信你捏捏。” 沈扬琴死死抓住耿蒙的衣服,果真伸手在他重重脸上掐了一把,放了心,她哑着嗓子问:“蒙蒙,你为什么喊我沈阿姨?” “……” 竟然还记得! 耿蒙语塞,他心虚挪开目光:“听错了吧,我哪能喊你沈阿姨,绝对是听错了。” 沈扬琴想想也对,她儿子不可能喊她阿姨,她又想起一件事:“你去机场做什么?” “哦我去机场是……”耿蒙大脑飞速旋转,想着理由,“是……” 他半天说不出来,沈扬琴脸色越来越白:“你不是说和傅景司在学校复习?难道你在说谎?你以前从来不说谎……” “傅景司!”耿蒙灵机一动,“我是去机场接傅景司。” 沈扬琴愣住:“什么?” “他去参加比赛,昨天刚回来。”耿蒙胡乱编了个时间,“不信你问老李、李老师。” 耿蒙以为沈扬琴不会打,没想到沈扬琴立马拿手机拨号:“好。” 耿蒙:“……” 他开始想一会儿怎么圆谎,假装记错时间行不行? “好,麻烦了李老师,周末还打扰你。”沈扬琴笑着挂断电话。 “我是记错……” “你要去接同学,妈可以开车送你过去啊。”沈扬琴有气无力点了下耿蒙额头,“还有你要多努力才行,怎么人家能到处参加比赛,你不能?小傅有经验,你要好好跟着他学,以后也争取多参加比赛,明白吗?” 靠! 这也能蒙对?! 耿蒙决定一会儿去买注彩票,不过……昨天傅景司还来医院看病,刚下飞机就进医院,难道很严重? 他想着入了神。 沈扬琴彻底安心,她放松躺回床上:“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耿蒙回神,担心她嘴巴干,起身去倒水:“要先住半个月看看。” 沈扬琴点头,她四处看了看:“张助理没在?” 耿蒙手一歪,水差点洒出来,医院这边爷爷处理好了,但张助理那边他没来得及对说辞,万一说漏就完蛋了。 爷爷绝对说到做到,真相未明之前,他不能拿沈扬琴冒险。昨天只是误会沈蒙离开,她就出了车祸,要是真失去沈蒙,后果无法想象。 “她回家了。你有事找她啊?”耿蒙递水给沈扬琴。 “不是大事,喊她送点资料过来。”沈扬琴一手接水,一手去拿手机,。 “我打!”耿蒙抢先拿起手机,“你刚醒要多休息。” 沈扬琴头确实有些疼,她拉过被子盖上:“你让她顺便带饭过来,要玉楼居的,其他家你吃得少。” 尽管生着病,她第一想到的,始终是沈蒙。 耿蒙鼻子有点痒,他点头往外走,到门边他停住,回头喊:“妈。” “嗯?”沈扬琴望过来。 “你……”耿蒙定定看着她,“除了我,你或许……还有另一个孩子吗?” 沈扬琴愣住,片刻,她笑了,青白的脸色总算恢复几丝生气:“臭小子,生你一个妈就差点死手术台上,再多一个,你妈早没了。” 她坦然的模样不像说谎。 耿蒙看着玻璃上倒映的脸庞,彻底困惑了。 如果没有多一个小孩。 那他,为什么会存在? * 晚上,耿蒙本来借口陪沈扬琴不回学校,结果沈扬琴要求马上出院,他只好磨磨蹭蹭回了学校。 上课啊,真烦。 然而耿蒙没想到,比起学习,更烦的是王梓熙。 晚自习老师让自习,前排男生一直求他带上分,他闲得无聊答应了。 结果一向懦弱的王梓熙,不知道是突然变异还是怎样,一改往日的内向,上课盯着他不带眨眼,下课也跟着他,甚至他去上厕所,他都在门口守着。“……” 耿蒙不是没被这样追过。比王梓熙夸张难缠的omega,他至少碰到过一火车皮。 可问题是,王梓熙是一个alpha!耿蒙实在无法忍受被一个alpha深情款款盯着。 实在太肉麻了! 忍无可忍,他决定换个地方坐。 他在教室里找了圈,只有傅景司旁边空着,他同桌今晚没来上课。 他象征性拿着本数学书,手机夹在里面起身,和老师说了声去找傅景司问题,就大摇大摆去了教室后排。 傅景司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不过他说了什么,耿蒙也会当没听见。 滋。 耿蒙屁股刚沾到椅子,熟悉的声音响起,屋顶的灯管逐渐暗下去。 “艹!” 又他妈停电了! 第21章 021 【021】 耿蒙还没来得及恐黑,旁边手机光先亮了,盈盈的光笼在傅景司完美的下颌线,长睫在书页投下小小的阴影:“没停电,灯管烧了。” 耿蒙往走廊看了眼,果然廊灯还亮着。外面的光透进来,教室里勉强没那么黑,按照往常,这种程度耿蒙不会有反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呼吸有些困难,身体也开始发热。 老师听到是灯管烧了,让傅景司看着纪律,出去找后勤部换灯管,老师一走,教室里马上喧闹起来,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 以及看书的……看书。 傅景司翻了页,余光里,少年专注盯着他,他淡淡问:“有事?”说着,他闻到若有似无的薄荷味。 “……” 他偏头。 昏暗光线里,隐隐能看到少年额头不停往外冒着汗,他想到什么,眸色深了几分,视线扫过耿蒙的后脖颈。 真正的耿蒙是个alpha。 他无法标记他。 “喂。”耿蒙热得厉害,黑暗掩盖着,其实他浑身都烧得滚烫,他喉咙都在冒着火,“有水吗?我有点……不太对劲。” 他身上的信息素越来越明显,教室里陆续有人闻到了:“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嘛?”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什么味道?我没闻到啊。” “奇怪,我好像也闻到了。” …… 耿蒙也闻到了,他猛然住口,泛着湿意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靠,又发情了!Omega的发情期不是一个月一次吗?上次到现在还没到一个月啊……沈蒙难道一个月两次?! “没带抑制剂?”傅景司一边问,一边去包里拿抑制剂。 这是他昨天去医院顺便开的,只是想着以耿蒙的风格,或许会用得上,没想到才过一天,真用上了。 耿蒙震撼着说不出话,他摇头,他不知道沈蒙会一个月两次,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现去买,估计他刚跑到楼下就要引起整栋楼骚动了,和omega借…… 耿蒙扫了一圈附近的omega。omega数量本来就少,三班就更少了,他找了一圈,发现除了薛沉和岳明明,另有的五个omega,全是女生。 “……” 算了,还是去买吧。身上的薄荷味越来越重,他难受得攥紧手,正要强撑着站起,冷不丁的,强大的龙舌兰气息包裹住他,像是即将口渴至死的人,耿蒙贪婪吸着这股气味。 是—— 傅景司的信息素! 耿蒙眼睛骤然发亮。 有办法! 只要alpha咬一口灌入信息素,比抑制剂还管用!耿蒙大脑混沌得厉害,他一把拉过傅景司衣领,凑过去低声说:“快!帮个忙,咬我一口!” 傅景司刚要拿出抑制剂,听到耿蒙的要求手一滞:“你要临时标记?” “对对。”耿蒙扒拉开羊毛衫,露出后脖颈点着腺体,“随便咬一口。” 一时间,傅景司有些头疼,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临时标记意味着什么,他以前该不会给omega做过临时标记吧? 傅景司不爽了,他垂眸:“我不咬omega。” “啊?”耿蒙本就烧糊的脑袋更糊了,“你不是alpha吗?” “是。” 耿蒙:“那你为什么不咬我?” “哦。”傅景司唇角翘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将抑制剂丢耿蒙怀里,“我喜欢alpha。” “电工来了,先换前面的灯管,前排同学先起来。”这时老师和电工进来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耿蒙沉默着喷完抑制剂,在教室里恢复光明的瞬间,他微微咧嘴:“哦,挺好。”他明白傅景司为什么对OO恋反应平淡了,因为他是个AA恋。 开始耿蒙其实很惊讶。 抛去他的主观想法,单从客观看,傅景司是一个比他还优质的alpha,去AA恋,多少Omega心碎。 但后来想想,如果是傅景司,AA恋好像也不奇怪。他这样的人,做什么似乎都不会觉得奇怪。 傅景司重新拿起书:“你觉得好就行。” 耿蒙没听清,本来想让傅景司再说一遍,见他在看书,他合上嘴,后背抵着墙低头玩游戏。 也忘记问。 傅景司哪里来的omega抑制剂。 * 周一升完旗,耿蒙接到杜许电话。 “哥唉,你不是前天飞机嘛,怎么还没到桂城?”杜许在吃东西,吐字不是很清楚。 “出了点事,暂时不回去了。”耿蒙靠着栏杆,余光睨着不远处捧着牛奶等他的王梓熙,心情很烦躁。 他以为昨天是王梓熙粘人的巅峰,没想到只是开始。今早五点,王梓熙就等在506宿舍门口,要等他一起去教室。 到了教室,王梓熙又把功课给他:“沈蒙,这是我帮你做的作业,以后所有作业我都帮你做。” “……” 换别人,耿蒙欣然同意。王梓熙,那还是算了吧。 偏偏他现在要演好沈蒙,不然威胁恐吓王梓熙一顿,保准他老实。 他头疼得厉害,杜许还在那边问:“什么事能比你回来还重要啊?哥你是乐不思蜀了吧,听说锦城特不错,干脆我来找你,玩几天我们再回来。” “有空再说。”耿蒙抓抓脸,“我先问你件事。”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耿蒙有些难以启齿,“之前有个难缠的alpha追你吧,你怎么解决他的?” 杜许莫名其妙:“你忘了?你假装我男朋友揍他一顿,他就知难而退了啊。” “……”耿蒙还真忘了。 “怎么,又有人死缠烂打追你啊?”杜许吹了个口哨,“男的女的?漂不漂亮?不是我说,这种事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嘛,淡然一点,方是蒙哥风范。” “是alpha。” “alpha怎么了,a……唉?alpha?!”哐当一声,杜许的汤勺掉到地上,“哥,你怎么回事?还玩起AA恋了啊。” 耿蒙飞快说:“AA个棒槌,他是omega!” 他? 沈蒙? 狗蒙穿成了omega?! 杜许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飞快退出通话界面,噼里啪啦一通,才重新说话:“机票订好了,后天见。” “……”耿蒙乐了,“成,你过来看笑话没问题,给个办法先,这哥们是我同桌,成天肉麻看着我,受不住。” “帅否?” “比我那是差得有点远。” “行,我明白了。”比耿蒙差得有点远,那就是小帅了,杜许摸着鼻子,“要不你答应人家,体验一把omega的纯纯恋爱。” 耿蒙当即要挂电话。 “别别,我错了哥,别挂!”杜许不贫了,“这样,你换个位置呗,就您那天选之子的模样,搁谁旁边能不看。” 耿蒙沉吟:“非常有道理,不过照你这么说,我只能单人桌了。” 杜许:“那不尽然,你找个安全的同桌啊。像我,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我都没兴趣!哥们喜欢萌妹子。” 安全的同桌?耿蒙抬眸,透过玻璃,三班的景象尽入他眼底,他一个一个扫过那些陌生的脸孔。 谁最安全呢? 忽然,他视线顿住,目光落在最后一排的傅景司身上。 AA恋。 就他了,最安全! * 耿蒙去找了老李,借口要强强联合,和傅景司互相帮助学习,把老李乐得啊,当场拍板换座位。 耿蒙搬东西的时候,王梓熙眼眶都红了,他垂着头,极力忍耐着才没有哭出来。 傅景司的同桌是个beta,耿蒙抱著书过来,他哀怨瞪耿蒙好几眼,才不情不愿走了。 “……” 傅景司是什么ABO,男女通杀万人迷吗? 耿蒙斜傅景司一眼,只留一本书竖桌上挡视线,其余全用力塞桌肚里,然后趴着捣鼓手机。 他在找私家侦探,昨晚联系几家,都不怎么靠谱。 现在这家,耿蒙聊了几句,发现还是不靠谱,一连找十几家都不行,他心态有点炸了,忽地,他想到什么。 “喂。”他喊傅景司,“问你件事呗。” 笔尖停住,傅景司偏头问:“什么?” 耿蒙四处瞄了瞄,见大家都在自己位置聊天做题,他上半身前倾,靠近傅景司小声问:“你认不认识靠谱的私家侦探?” 如果是傅景司,他肯定知道。 果不其然,傅景司淡淡说:“认识。” 耿蒙满血复活:“那给我个联系方式,请你大餐。” “不用。”傅景司扔过来一本习题,“做十道题,我就告诉你。” “……” 摆明是为难他! 耿蒙不乐意了:“傅景司,你什么意思啊?不愿意帮忙直说,我又不是找不到其他办法。” 傅景司勾唇:“不是你先提的?” “我提什么了?” 傅景司闲闲转着钢笔,薄唇翕动:“强强联合,互相帮助。”说着似笑非笑补了句,“或者,你换位置其实是对我有所图?” “……”耿蒙噎住。 他还真是有所图。 图他AA恋,图他,很安全。 耿蒙抓过习题,“啧”一声:“我刚说着玩的,不就十道题,谁还不会做了。”他翻开习题册,瞄了眼第一题,潇洒选了A。 反正傅景司只说做十道题,又没有要求正确率。 他龙飞凤舞几分钟,推习题册过去:“搞定,联系方式发来。” 傅景司看了眼十道选择题,还算不错,蒙对了两道。他没有多说什么,发了个联系方式给耿蒙。 当晚,傅景司只有一个好友的微信响了。 他点开,是耿蒙发来的:“查沈空。” 第22章 022 【022】 第二天早上,耿蒙收到调查报告。 报告很简洁,就一个字,无。 “……”耿蒙呆滞三秒,手拐碰了碰傅景司。 傅景司在玩着手机:“有事?” “就……”耿蒙皱眉,“你推荐的私家侦探真……业内第一?” “嗯。” “……”耿蒙噎住。 业内第一给他查了一个无?! 他飞快登陆微信,联系私家侦探:“无的意思是?” 收到通知,傅景司也点开微信,他料到耿蒙会马上联系他,毕竟这份调查报告的确很匪夷所思。 他知道沈空的墓是空墓后,调查过沈空,全国同名同姓的沈空不少,只是符合沈扬琴丈夫,沈蒙生父的沈空,并不存在。 沈空,是沈扬琴杜撰出来的一个人。 “没有沈空这个人。” “我知道没有……”耿蒙有些语塞,这水平叫业内第一?他解释,“他已经去世十七年了,我要查的是他的籍贯生平。” 傅景司:“墓是空墓。” “?” “陵园墓里没有人。” “?” “你要查的沈空,不存在。” 耿蒙:“……”反应半天,他仍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他要查的沈空不存在?那他之前去祭拜的人是谁? 不是喜欢百合花,重口味,是个传说中疼老婆孩子的绝世好男人吗? 耿蒙脑袋嗡嗡叫,直到中午放学都没缓和。 沈扬琴说谎了。 她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男人,骗了沈蒙17年。 耿蒙想立即冲去医院,问沈扬琴为什么说谎,问她,如果她只有沈蒙一个孩子,那他耿蒙又是谁。 可是最后,他还是硬生生压下这股冲动,掏出手机先给沈蒙打电话,如他所料,号码成了空号。 爷爷既然要当无事发生过,肯定会切断他和沈蒙的联系。耿蒙又拨了第二个电话。 “呦,蒙哥怎么这会儿想起给我打电话?”杜许嬉皮笑脸,“放心,我明天准时到,你不用热情来接我,我直接过去你学校。” “你下午放学去我家一趟。”耿蒙眼眸微闪,“我有事问沈蒙。” “行。”杜许突然说,“哦对,我顺便带学校门口的菠萝包给你爸,上次去你家没带,他那脸拉得,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这家菠萝包甜得要命。” 耿蒙这才有了点笑意:“他特爱甜食,当然……” 说着他顿住。 甜? * 又等一下午,快上晚自习的时候,耿蒙终于接到沈蒙电话。 “你……”电话接通,沈蒙瞧着不远处玩游戏的杜许,快步进卫生间关好门,压低声音问,“你朋友可以信任吗?” 今天他刚到家门口,就有个男生等在那儿,说是他朋友。他没办法,只好带人进屋,结果一进来,男孩就笑嘻嘻拍他肩:“沈蒙,蒙哥让你联系他。” 沈蒙差点心脏吓停。 这时上课铃响了,“等等。”耿蒙说着猫着腰从后门出了教室,左转上楼去楼顶。 楼顶黑漆漆一片,因为已经上课,也特别安静,耿蒙推开铁门进去,往右走几步,靠着墙说:“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很可靠,你放心。” “嗯。”沈蒙点头,加快语速说,“我手机被爷爷没收了,上下学也被保镖盯着,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你演好我就行。”耿蒙问,“回去爷爷什么都没说?” “没有。” “哦。”耿蒙停顿几秒,用力捏着手机,“说说你爸吧。” “啊?”沈蒙愣住,“我爸?” “对。”耿蒙嘴角艰难扯着,“说说你妈口中的沈空。” 沈蒙没发觉不对劲,老实说:“爸爸是孤儿,大学毕业后独自创业,开了家便利店,那时候妈妈家里条件不好,为了贴补家用去爸爸的便利店兼职,妈妈说爸爸特别老实,他们就结婚了,结果生意刚好起来,爸爸得病去世,妈妈就一个人撑着便利店。” 耿蒙想到没有照片的墓:“你见过你爸照片没?” “妈妈说之前便利店失过一次火,照片和存有照片的手机全烧没了。” “……”耿蒙噎住,“这会不会太巧合?” 沈蒙总算察觉到不对,他皱眉:“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妈妈说谎吗?” “对。”耿蒙直接说,“我找私家侦探查过你爸,结果是根本没有沈空这个人。” “我妈妈不可能骗我。”沈蒙斩钉截铁,“是你找的私家侦探不行。” “那我问你,你见过你爸那边的亲戚没?”耿蒙有些暴躁,“还有你妈高中学历吧,一个高中学历,没有任何人脉的女人,将一个小便利店开成连锁商场,你拿着你年级第二的脑袋仔细想想,这正不正常?!” “我爸是孤儿,没有亲戚很正常,另外我妈妈每天起早贪黑,忙出一身毛病,现在的财富是她应有的回报。”沈蒙声音忽然冷下去,“我没觉得哪里不正常,还是你觉得她拿你卖钱更正常。” 气氛瞬间冻结,两人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耿蒙才打破沉默:“我没觉得她会拿我卖钱,但她说谎是事实。你刚到耿家可能不清楚,我爸,讨厌百合花,讨厌重口味,而这些,刚好是沈空最喜欢的。” 不等沈蒙说话,他勾勾嘴角:“我再来猜猜,沈空喜欢白色,蓝色,爱穿衬衫休闲裤,最喜欢的学科是数学,没错吧。” 沈蒙紧抿着嘴唇,话筒里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嘿。”耿蒙笑出声,“看来我猜对了。”他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散去,“还是巧,这些还是我爸讨厌的。” 耿蒙是中午被杜许提醒的,沈空的喜好,全和他爸相反。反一个是正常,反两个是凑巧,反三四五六个,那事出必有妖了。 “你的意思是……”沈蒙嗓音颤抖。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和你确认一下情况。”耿蒙深吸口气,“先这样,剩下的我继续查,挂了。” 耿蒙挂断电话,楼顶又安静下来,只有呼呼的冷风刮着。腊月的风比刀还利,奇怪的是耿蒙并不觉得冷,甚至有些激动。 沈空不存在,沈扬琴可能和他爸有关系,他和沈蒙或许是沈扬琴和爸爸的孩子。 耿蒙嘴角渐渐翘起来。 窸窣。 突然,楼道里响起脚步声,随即“吱”一声,有人推开铁门进来,楼道里的光将来人的身影在地面拉长。 难道是抓逃课抽烟的老师? 耿蒙飞速将手机塞回裤兜,猫着腰蹲下,屏息不出气,。然而来人像自带定位GPS一样,精准向他的方向走来。 * 那么准,有毒?! 耿蒙郁闷了,他四处扫了圈,发现右边往前几米有堵墙,也不知道翻过去是空地还是摔残疾,他深吸口气,正打算过去探探路,身后就响起熟悉的声音:“沈蒙。” “……” 耿蒙拍拍心口:“我靠,年级第一你早点出声啊,我以为是抓逃课的老师,差点准备跳楼了。”他起身站直,“你来楼顶干嘛啊?” 傅景司从昏暗里走近,看不清表情:“找你。” 耿蒙错愕:“不是吧,真抓我逃课?” “有道题困住了。”傅景司勾唇,“找你顺顺思路。” “……”耿蒙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最近脑子不好使,任何学校有关的,都别找我!”他说完往楼梯口走。 “谁在那里!”一束电筒光扫过来,随即牛主任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艹!”耿蒙低骂一声,赶紧往回跑,来不及细想,他拽着傅景司往右边的墙跑,然而他奔过去一看,绝望了,不是空地,六层高楼,跳下去不死也得残疾。 电筒光在楼顶乱扫,牛主任和巡查的老师听到动静往这边走来:“谁在那里快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怎么办?”耿蒙拐了拐傅景司胳膊,无声问。 傅景司看他一眼,一把扯着他往旁边走,那里有一个狭窄的缝隙,傅景司猫着腰进去后直接将耿蒙拽进来。 手臂从两堵墙擦过,尽管穿着外套,耿蒙还是感觉手臂火辣辣疼,“卧……”刚呼出一个字,傅景司就眼疾手快捂住他嘴,剩下的脏话淹没在那只带着墨香的掌心里。 耿蒙:“……” 他现在整个人窝在傅景司怀里动弹不得,嘴巴又被堵得死死的,有点喘不过气了,他微微动了动,拼命眨着眼睛,示意傅景司松手。 傅景司闷声笑了笑,没有松手,他头微低,靠近耿蒙耳畔低语:“保证不再说话?” 他呼出的热气喷到耿蒙的耳后,痒痒的,耿蒙感觉有些不自在,他胡乱点头,傅景司松手的时候,指腹有意无意擦过耿蒙的嘴唇。 耿蒙没有注意到,他全神贯注观察外面的动静,牛主任他们还没走,没发现人不死心地到处找,电筒光晃来晃去,偶尔照进缝隙,从傅景司的角度,能看到耿蒙微颤的眼睫,浓密纤细,像是一把小刷子。 他血液翻腾起来,不同于匹配信息素的吸引,不是身体想占有眼前的人,是他,无比渴望耿蒙,想将他融进他的骨血合二为一,绝对的拥有他。 傅景司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浓烈的信息素从身后铺天盖地袭来,本来耿蒙在观察外面,闻到龙舌兰味他吓一大跳,艰难偏头看着傅景司,小小声问:“我靠,老牛他们还在外面找人,你这释放信息素是生怕他们找不着我们是吧?!” 傅景司哑着声音:“他们闻不到。” “你这浓得都快赶上香氛了。”耿蒙吐槽。 “真的。”傅景司笑,“除了你,没人能闻见。” “……” 耿蒙想到之前傅景司去看病,他嘴巴微微张开:“你去看的病就是这个?” 傅景司默认了。 “……”耿蒙一时间心情很复杂,这他妈可是龙舌兰味的信息素啊,竟然没有人闻到过! 他觉得傅景司怪惨的,正要安慰他,忽然整个人都顿住了,瞳孔地震。只见一束光从外面照进来,牛主任的脸出现在模糊的光晕里,笑得极其鬼魅:“找到了。” 耿蒙:“……” …… 两分钟后,牛主任笑不出来了,他震惊看着从夹缝出来的两人,浑身气得哆嗦:“上次一起翻墙,这次一起逃课,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耿蒙刚要开口,傅景司拦住他,淡淡说:“是我的错。” 闻言牛主任和耿蒙同时看向傅景司,傅景司脸色不变:“因为病的事情,我情绪不稳定,沈蒙在帮我心理疏导。” 傅景司信息素的问题,牛主任知道,他脸色微变,凑上前嗅了嗅,没有烟草味,他相信了七分:“那你们躲什么?” “无论如何,逃课都违反校规。”傅景司垂眸,“沈蒙担心情绪不稳的同学,才冒险和我逃课,他没错。” 牛主任这下是彻底信了,他拍拍耿蒙的肩,夸道:“关心同学是好事啊,他当然没错。但是下次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心理老师,明白吗?” 这话就是这事过了,傅景司应了声,牛主任嘱咐他们聊完就快回教室,然后和检查的老师离开楼顶。 耿蒙震撼了。 这就是好学生的力量吗?说什么老师都信! 他咂舌:“突然有点想当好学生。” 傅景司睨他:“你以前不是?” “……”耿蒙不自然抓抓后脑勺,“是啊,但是好无止境,进一步好呗。” 傅景司想到耿蒙那长达百页的违规档案,笑容越扩越大:“走吧,下堂课老师要讲题,是你上次错的题型,好好听。” 耿蒙鬼使神差跟着傅景司回教室,真的认真听完整堂课,数学老师讲课不错,没有基础的耿蒙竟然真的弄懂了那道题。 他想,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傅景司笑得花儿一样,所以他才忘记拒绝吧。 * 当天晚上,一条匿名帖出现在一中贴吧—— 刚刚听到的真料,有个alpha和omega在楼顶鬼混被抓到了!提示,alpha成绩好,长得帅,是大家最喜欢那个哦! 不到半小时,这个帖子就顶成了热帖。 第23章 023 【023】 “薛沉,薛沉!” 早上薛沉和岳明明刚出宿舍,身后就有人喊他,一个男生跑上来,手搭在薛沉肩膀,气喘吁吁问:“你昨天看贴吧了吗?” 薛沉没说话,倒是岳明明凑过来:“那个爆料帖?” “是啊。”男生余光打量着薛沉,试探着说,“大家都猜那个alpha是傅景司。” 果然薛沉脸色立马不好了,他拨开男生的手,闷闷说:“不关我事。”说完他脚下加快,甩下两人走远了。 男生懵了:“他怎么了?”谁都知道薛沉喜欢傅景司,反应那么平淡不应该啊。 岳明明盯着薛沉的背影,手紧了紧。 那天晚上,他看见了,薛沉释放信息素引诱傅景司,他就在门口,红着眼睛看着他们。 他恨薛沉和傅景司信息素高度匹配,更恨傅景司没有否认他喜欢沈蒙。 他喜欢傅景司,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未想过表白,傅景司那样耀眼的星星,只有另一颗耀眼的星星才配得上。 装乖的薛沉不配。 懦弱的沈蒙更不配。 岳明明看帖子就猜到那个omega是沈蒙,他一直关注着傅景司,昨晚第二节 晚自习,傅景司是和沈蒙一起回来的。 岳明明眼神越来越沉,和男生走到半路,他借口买早餐拐个弯,然后从另外条路回了宿舍。 * “我出发了!” “到机场了!” “马上登机!” “已上飞机!” “晚上见!” …… 早上从八点开始,耿蒙手机隔段时间震一次,杜许实时播报他的行程,等他十点上了了飞机,手机总算安静,直到下午第三节 课下,耿蒙手机才再次震动。 冬天黑得早,才五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蒙哥!我到你学校门口了,快出来接驾!”电话刚接通,杜许的大嗓门响起。 耿蒙手机稍微拿远了些,扯出书包搭肩上往外走:“你往左走。”现在不能出校门,他打算从操场翻墙,“到第二……” 突然想到昨天楼顶的事,耿蒙改口:“就校门口,等我十分钟。” 他掉头去办公室。 傅景司可以开假条不翻墙,他现在是沈蒙,货真价实的年级第二,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开张假条不难吧? 老李爽快开了假条,还和蔼嘱咐耿蒙:“早去早回,别错过晚自习,晚上我要讲新知识点。” “……”耿蒙这人吃软不吃硬,遇硬更硬,要是来软的,他反而没招,老李待他特春风般温暖,他莫名有些心虚,“嗯,我回家拿到东西马上回来。” 一溜烟儿跑出办公室。 老李笑笑,回头继续和傅景司讲题,傅景司若有所思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耿蒙手机整天都在响,难道出事了? 他和老李说了声,要了张假条,卷起卷子大步追了出去。 “刚刚还说没事,怎么又要出去了?”老李嘀咕着,纳闷抓过饭盒,继续吃饭和温习晚上的教案。 * 耿蒙光明正大出了学校,望着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的保安,他感觉还挺奇妙,原来这就是……好学生的感觉吗? 他抓抓脸,感觉还挺不错的。 杜许在不远处等着耿蒙,耿蒙一出来他就看见了,见耿蒙咧嘴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冲上前就是一个熊抱:“蒙哥唉,老弟我可想死你了!” 傅景司出校门就看见这幕,笑得眼睛快没的男生紧紧抱着耿蒙,耿蒙还没挣扎。傅景司不爽了。 他喊:“沈蒙。” 耿蒙被杜许勒得差点挂了,因为缺氧,整张脸红得快要滴血,他推开杜许回头,看到傅景司没反应过来:“你不是在老李办公室做题?” 傅景司瞅见耿蒙脸红,更不爽了,他走过来,见两人还是紧紧挨着,淡漠的眼底迅速结了层冰霜:“你不是回家拿东西?” “不回了,我表弟送来了。”耿蒙反应很快,扯过一脸呆滞的杜许,“这我表弟。” 傅景司根本没看杜许:“哦。”话锋一转,“那你现在去哪儿?” 耿蒙下巴歪向后街:“吃饭。” “一起。”傅景司看着他,“昨天的事你要感谢我一顿饭。” 耿蒙:“……” 杜许总算从呆滞里回神,他八卦凑上前:“昨天什么事?” 耿蒙一拐肘隔开杜许:“你想吃什么?” 他问的是傅景司,杜许委屈得不行,这不是他的接风饭吗?怎么不问他啊!傅景司说:“火锅。” 一中附近火锅店很多,三人随便挑了一家进去,点锅底的时候,耿蒙下意识点牛油红汤锅,杜许还没反对,傅景司就加了个菌菇清汤锅:“最近上火。” “上火还要吃火锅?”耿蒙吐槽。“不愧是锦城人。” “蒙哥这你就狭隘了,火锅谁不想吃?别说锦城人,连我都嘴馋。”杜许夸张地吸着店内的火锅味,“香,真的香!比我们那边的香多了。” 傅景司倒了杯热茶涮着筷子,漫不经心问:“你不是锦城人啊?” 杜许也倒了杯茶,不过他是口渴要喝:“不是啊,我桂……”耿蒙飞快踹他一脚,抢话道,“严格说来,我们都不是,只是籍贯锦城。” 他和杜许使眼色,杜许后知后觉他差点说漏嘴,赶紧打哈哈:“是啊是啊,我和蒙哥都是其他地方出生的。” 两人的互动尽入傅景司眼底,他勾唇:“其他地方,桂城?” “噗!”杜许差点喷一桌茶,他呛得耳垂都红了,“你怎么知道?” 耿蒙也瞬间警惕,他双眸微眯:“对啊,你怎么知道?” 傅景司将烫好的碗碟推到耿蒙面前,拿过他那套拆开,淡淡说:“行李箱贴着托运单。” 过道搁着的行李箱,托运单上大大两个桂城。 杜许嘿嘿一笑:“忘了撕。” 耿蒙:“……” 这时一个服务员端锅底,一个上菜,很快摆了满桌,汤底刚翻腾,杜许立马嗷嗷叫着涮黄喉。 不过他涮好没有自己吃,而是先夹给耿蒙:“蒙哥,你的最爱之一!” 耿蒙也投桃报李,丢了块嫩牛肉给他:“别说哥不照顾你。” “嘿。”杜许几口咽下去,“还是哥你疼我!” 两人久别重逢,嘴贫得厉害,傅景司喝着茶,半天没动筷子,耿蒙纳闷问:“不吃?” “手疼。” 耿蒙:“……”他问,“你手怎么老疼啊?” 傅景司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这要问你。” “你手疼关我什么事?”话是这样说,耿蒙还是将刚烫好的毛肚扔傅景司盘子里。 傅景司眼底多了丝笑意,他夹起毛肚:“被墙蹭的。” “被墙蹭找墙啊,找我算什么回……”耿蒙不说了。 傅景司知道他想起昨天的事了,继续说:“两边都破皮了,现在……”他拧着眉心,挺痛苦的样子,“都还疼。” “得,我明白了。”耿蒙飞快捞了块麻辣牛肉放他盘里,“我来涮肉,这下能吃了?” 傅景司唇角是星星点点的笑意:“没问题。” 耿蒙没注意他的笑,埋头飞快涮着肉,他一块,傅景司一块,他两块,傅景司一块……完全忘记旁边的杜许。 杜许嚼着鹅肠,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 杜许在一中附近的连锁酒店订了房,吃完饭,耿蒙和傅景司要回去晚自习,他就先回酒店。 刚进房间,他就马上给耿蒙发了条微信:“哥,他就是追你那个alpha?!这叫比你差远了?哥不是我说,咱们有钱,买镜子照照,真的,这钱不能省!” 收到微信时,耿蒙刚到教室门口教室,晚自习还没打铃,班级里本来闹哄哄的,他和傅景司一进来,瞬间安静不少,王梓熙忽然起身,椅子撞到后面的桌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不等后面的同学骂他,他抬脚往外走,路过耿蒙和傅景司,他硬是从两人中间挤了出去,整个晚上都没再回来。 耿蒙莫名其妙,他走到位置坐下,一边回杜许:“不是他,他很安全。”一边问隔壁组的江光,“发生什么事了?好像都对我挺不满?” 江光好笑:“自信点,去掉好像。” 耿蒙挑眉:“仔细说说。” “你还不知道贴吧那个帖子吧?”江光掏出手机,点开贴吧的热帖递给耿蒙。 耿蒙随意瞥了眼,本来开始没在意,后来看到“勾引”“装乖”“鬼混”这些字眼,他嘴角抖了抖:“我靠,谁他妈黑我?!” 傅景司也看了眼,看到一些不堪入目的用词,他眸色沉了沉。 “原来沈蒙也会说脏话!”前排的徐娅回头,笑盈盈说。 “这不有人黑我,没控制住。”耿蒙大长腿支到过道,将手机丢还江光,心情越来越不爽。 他问:“发帖的谁啊?” 声音不算大,但教室里太安静,所有人都能听清。 教室里鸦雀无声。 下一秒,上课铃响,老李夹着教案,乐呵呵进来:“今天晚上讲恒定电流,有没有同学提前复习?” 教室里还是没有声音,老李奇怪不已:“怎么都不说话?”他开玩笑,“都没吃晚饭啊。” 算了。 耿蒙想,给老李一个面子,被人说说嘛,议论议论嘛,他早习惯了。他咧开嘴,打破教室的安静:“还真没吃,老师你是不是要请客?” “可以啊。”老李笑出满脸褶子,“这次期末考你们平均分排前五,放假那天请你们大餐。” 也许是大餐的诱惑,也许是耿蒙出声,教室里的氛围逐渐恢复。 耿蒙挺喜欢老李的,跟着听了节晚自习没跑神,第三节 课做习题,他随便做了几道,等老李将答案写在黑板上,耿蒙傻了。 “全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小时候无意间醒来,发现爸爸在帮他掖被子一样,止不住的开心,止不住的满足。 耿蒙咬着笔头,又埋头开始做题。 这边傅景司找初中同学查了ip,拿到贴吧发帖人的信息。他转过身正要告诉耿蒙,就看到他咬着笔头思考的模样。 “啧。”做出老李说的那道难题,耿蒙唇角都要翘上天了,自己小声嘀咕,“挺简单的嘛。” 傅景司笑出了声。 耿蒙他,还真是个小孩。 容易满足的小孩。 * 耿蒙的高兴持续到回宿舍。 洗漱完毕爬上床,他笑容消失了,无语看着乱糟糟的床铺。 摸了一下。 嘿。 还真他妈是小学生行为,湿的。 江光见耿蒙站楼梯半天不动,凑过来问:“你干嘛……”他说不下去了,惊讶看着满床撕碎的纸,“这是怎么了?” 伯奇听到动静过来,他扫了眼颜色不太对劲的床铺,伸手摸了摸:“湿了。” “是啊。”耿蒙笑了,“还带着味,嗯,还挺贴心,我喜欢可乐。” “你还笑得出来?”江□□炸了,“谁那么过分啊?这可是冬天!” “不笑难道哭啊。”耿蒙跳下来,“谁让我们的年级第一魅力大。” 傅景司还在教室没回来,江光想了想:“我觉得不是傅神魅力大,是你。” “我?”耿蒙顿了顿,“你说王梓熙?” “对。”江光分析,“你上次换座到傅神旁边,王梓熙差点哭了,今天你和傅神传出楼顶夜会,他气得连晚自习都没上……”啪!他重重拍手,“没错没错,肯定是他,连作案时间都有了。” “王梓熙不是那种人。”伯奇踢江光一脚,“而且他晚自习没回宿舍,我看见他去了牛主任办公室。” 耿蒙也认同点头,王梓熙虽然肉麻些,但人是好人。 江光摸头:“那你们说是谁?傅神迷弟迷妹那么多,大海捞针啊。” “岳明明。” 门口响起淡淡的声音:“我问了宿管,岳明明早上回来过,快上第一节 课才离开。” 耿蒙想半天才想起来岳明明是沈蒙之前的舍友,是那三个舍友里最顺眼的一个。他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查过贴吧ip。”傅景司关门进来,“发造谣贴的也是他。” “不应该啊。”耿蒙抓着脸,“我没得罪过他,他干嘛针对……” 话戛然而止,他看着傅景司,一下明白了缘由。 行吧。 又一个迷弟。 “算我倒霉。”他摆摆手,甩掉拖鞋爬上傅景司的床,“粉丝行为偶像买单,没办法,今晚只好打扰你了。” 这话一出,宿舍瞬间安静。 别说要同床共枕,平时靠傅景司近一点他都不耐烦。 江光捂嘴咳嗽一声:“那什么,我被子厚,学霸你和我睡吧。” 耿蒙当然不会同意。他选傅景司是因为他安全,又不在乎他的被子。他不管傅景司同不同意,舒舒服服躺下去:“班长被子挺合适的,我喜欢,班长你没意见吧?” 江光还要说什么,傅景司出声了:“没意见。” 第24章 024 【024】 宿舍的床是1.2x2米,开始耿蒙睡得还算不错,等熄灯后傅景司上来,拉上床帘,整个空间瞬间就拥挤了。 台灯光昏暗,照在两人神色不一的脸上。耿蒙是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他嘴上没所谓,其实心里有些不适应,他往外边挪了挪:“你睡里面。” 傅景司刚洗完澡,身上有着香皂味,一躺下,耿蒙有种被牛奶味包围的感觉,他揶揄:“没想到班长喜好还挺童趣。” 床窄没办法并肩躺着,耿蒙是侧躺着,背对傅景司。毛茸茸的后脑勺近在眼前,傅景司忍住想要摸他头的冲动:“什么?” “牛奶味香皂。”耿蒙打着哈欠,“我小时候都不用。” 傅景司:“那你用什么?” 耿蒙随便想了想:“原味吧,男人身上要味道没用。信息素就够闻一壶了。” 傅景司没说话,过了会儿,他翻身对着墙壁:“我不喜欢牛奶,喜欢那款缺货,只剩牛奶。” 耿蒙不信:“什么味那么稀缺啊,还卖断货。” “棉花糖。” 刚要睡着的耿蒙一下清醒了,他对“棉花糖”三字高度敏感,他嘴角抽搐:“什么牌子的香皂还有棉花糖味?” “有那么一个牌子。”傅景司声音含糊,似乎要睡着了。 耿蒙回头瞥了眼,傅景司对着墙,看不到他脸,他无趣地抓抓脸,也回头闭上眼睡觉。 很快耿蒙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这时傅景司的手机亮起来,有信息进来,是他查的周悦雅资料。 周悦雅,女,omega,1980年生,周氏集团独女。 有一高中恋人交往至2003年,同年周氏宣布破产,后耿氏注资,周氏换壳重新上市。次月周悦雅于耿氏继承人耿文曲结婚。 2003年11月28日,周悦雅生下一子,耿蒙。 2004年3月,周悦雅正式接管周氏。 …… 2009年5月3日,周悦雅与高中恋人入住桂城象山区雅达酒店。 …… 傅景司仔细看完,陷入沉思。 本来他同时查耿文曲,但是除去官方资料,耿文曲其余档案全是空白。包括沈扬琴,所有能查到的信息都是2003年后。 做得太过滴水不漏,反而是最大破绽。所以—— 傅景司眸底流光闪烁,耿文曲和沈扬琴肯定有关系,而周悦雅只是为了挽救周氏,和耿文曲商业联姻。 “唔。”这时一只腿突然横过来,不客气搭在傅景司腿上,打断他的思绪,身后的耿蒙也因为他身上暖和,自发靠过来,当他火源一样,紧紧抱着他,两片干燥温软的嘴唇隔着薄薄的背心,紧紧贴在傅景司背上。 傅景司:“……” 刚刚理顺的思路,一下死机。 他喉结用力滑动,艰难出声:“醒了?” 并没有回应。 傅景司微微偏头,鼻尖堪堪擦过少年的额头。淡橘色的光落在少年眉间,他睡得很熟,刷子一样的眼睫时不时颤一下,根本没醒。 似乎是傅景司动了下,耿蒙觉得不舒服,他调整了姿势,往前蹭了蹭,更加用力搂住温暖的火源,八爪鱼一般缠在傅景司身上,睡相超级可怕。 傅景司嘴角勾起,静静望着耿蒙的睡颜:“就这么相信我?” 耿蒙睡得死沉,当然不会回答他,他低笑一声,拉过被耿蒙踢开的被子重新给他盖好,任他抱着,缓缓闭上眼。 他现在不会碰耿蒙。 上次教室灯管烧坏,没有人知道,耿蒙红着眼睛要他咬他一口的时候,他是用上有生以来最大的毅力,才强压住扑倒耿蒙的欲望。 他很有耐心。 等着耿蒙回到他身体那天。 * 耿蒙醒的时候,傅景司已经不在了,他抓着蓬乱的头发下去,江光刚漱完口进来,看到他忍不住问:“昨晚睡得如何?” “挺好啊。”耿蒙伸着懒腰,浑身清爽。 别说,宿舍床窄是窄了点,但睡着还挺舒服的,又软又暖和,也不觉得挤。 江光表情和见了鬼一样:“真的?” “煮的。”耿蒙拉开衣柜,刚要拿衣服,他眼里的笑意没了。 “怎么……”江光察觉到不对,凑过来一看傻眼了,衣柜挂着的衣服也全被淋湿,散发着可乐味。 江光忍不住皱眉:“岳明明太过了。”他走回他的衣柜,拿了套他的衣服递给耿蒙,“今天你凑合穿我的吧,一会儿我去告诉老李……” 砰! 话没说完,耿蒙已经开门冲了出去。 耿蒙一口气跑到602,门关着,他懒得敲,直接抬脚一脚踹开,门摇摇欲坠打开,门内的两人同时看过来。 薛沉正在穿衣服,看到是耿蒙,他白耿蒙一眼,转身继续系扣子。徐宇航在泡麦片,他端着杯子,阴阳怪气说:“呵,哪阵风把沈大主持人吹来了?” 岳明明在漱口,听到动静,他擦掉嘴角的泡沫,进来冲着耿蒙笑:“你怎么来了?” “哦,有人玩小学生把戏。”耿蒙也笑,“我来问问。” “什么把戏?”耿蒙踹门的动静太大,隔壁宿舍的几个男生堵门口看热闹。 耿蒙挑眉:“比如太怂不敢当面单挑,只能等没人悄悄尿别人床上?” “我去。”有男生嫌弃道,“谁那么恶心啊!有本事直接开干,耍什么阴招。” 徐宇航有被内涵到,他怒了,以为耿蒙嘲讽他上次打输的事,他猛地将杯子搁桌上,起身没好气说:“谁不敢当面单挑啊,谁怂谁孙子,你马上定个时间,我随时奉陪。” 耿蒙皱眉:“你谁啊?” 徐宇航:“……” 旁边薛沉脸色煞白,既然不是徐宇航,那就是他。 他捏着扣子,用力过猛扯了下来,他深吸口气回头:“沈蒙你找错人了。我是喜欢班长,也嫉妒他喜欢你,所以和牛主任举报你翻墙,不过班长也救了你,还警告我不许再找你麻烦。我就算想针对你,也不敢了。” 薛沉的话信息量过大,耿蒙一时没反应过来,傅景司喜欢他?翻墙救他?还警告薛沉不许找他麻烦? 602内外瞬间安静,全部人盯着耿蒙,还有男生悄悄拿出手机拍视频。耿蒙想了想,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他懒洋洋说:“也没说你。” 薛沉愣住,不是徐宇航,不是他,那还能是谁?他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岳明明身上,嘟囔着:“总不会是岳明明吧。” 众所周知,岳明明是最不会惹事的,谁都不得罪,他会在耿蒙床上撒尿? 然而下一秒,岳明明大大方方点头,“嗯,没错,是我。只是不是撒尿,我可撒不出可乐味的尿。” 其实耿蒙踹门进来,岳明明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 发帖的是他。 倒可乐的也是他。 他没想掩饰,他巴不得耿蒙发现,他期待着耿蒙打他,往死里打,最好打得他半死,这样耿蒙会被开除,不能再靠近傅景司。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赚两百,很值。 岳明明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死死盯着耿蒙:“你不是喜欢喝可乐,昨天一箱可乐有没有喝饱?” 那模样,欠揍至极,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耿蒙要动手的时候,他拿起徐宇航泡的麦片,扬手一翻,从岳明明头顶浇下去。 一时间,全场震惊。 耿蒙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煞笔,老子不吃激将法这套。打你,脏手。” * 有人把耿蒙倒麦片的视频发到了贴吧,到下午,连初中部都知道高二有个学生叫沈蒙。“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徐娅捧着手机回头发花痴,“蒙哥,你看我怎么样?OO恋要不要?!” 耿蒙刚要说话,手机疯狂震动。 是张助理。 耿蒙去走廊接电话:“喂?” “小蒙啊。”张助理吞吞吐吐,“刚……刚刚沈总让我去办移民的事,我先和你说一声。” “移民?”耿蒙嘴巴微微张开,“谁要移民。” “你。” “?” “还有沈总。”张助理叹气,“她打算结束国内生意,带你去英国。” 耿蒙挂掉电话,拔脚往楼下跑。 傅景司视线一直跟着耿蒙,见耿蒙脸色忽然大变跑走,他和江光说了声,让他帮忙请假,起身追了出去。 耿蒙这次翻的是傅景司带他翻过的墙,他跳得急,落地时脚不小心崴了下,他也不减速,费力跑到街边叫车。 看着耿蒙脸色铁青的模样去医院,司机以为发生了大事,一路踩油门到医院,不到半小时。 耿蒙心跳得厉害,脑海里有无数问题,可等到了病房门口,他奇异冷静下来,他靠着门站了会儿,才推门进去。 “妈。” 沈扬琴在处理资料,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耿蒙他有些诧异:“你不是在上课?” 耿蒙关上门,不过没有进来,他就站在门后:“逃了。” 沈扬琴笑:“会逗妈妈了,你怎么可能逃课,是是不是学校放……”看到耿蒙脸色,他问,“真逃课?” “嗯。” “……”沈扬琴不理解,“发生什么事了?” 耿蒙望着她,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绪:“有个问题想问。” 沈扬琴这才察觉耿蒙有些不对劲,她掀开被子想下床,耿蒙就说:“不要过来,这个距离挺好。” 不会太远,他能看清沈扬琴的每个表情。 不会太近,他能忍住冲上前抱住她的渴望。 沈扬琴不动了,她僵硬坐着:“要问什么。” “为什么移民?” 原来是这个,沈扬琴松了口气,她笑笑:“工作那么多年,妈妈也累了,出国换个环境,对你念书也有帮助。” “是想换个环境,还是——”耿蒙对上她的眼睛,“怕我知道真相。” 沈扬琴脸色微变:“什么真相。” “那座墓,是空的。”耿蒙垂着的手攥紧,“那个爸爸,是假的。” 轰隆。 一瞬间,沈扬琴有种五雷轰顶的毁灭感,她死死抓住被面,垂死挣扎:“你在胡说什么,墓怎么会是空……” “我找私家侦探查过。”耿蒙打断她,“根本没有沈空这个人,他是你,编出来的!” 沈扬琴连指尖都战栗起来。 知道了。 他都知道! 她慌张下床,没有穿鞋,赤脚踩着冰凉的地板,想过去,又怕耿蒙生气,只好手足无措站在原地,苍白着脸说:“你听妈妈解释……” “我不要解释!”耿蒙吼出声,这段时间的迷茫,害怕,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我只想知道我爸是谁,我是谁!” 他吼得撕心裂肺,傅景司刚出电梯就听见,他担心耿蒙出事,加快跑到病房,正要敲门,门内恰好响起沈扬琴的声音。 “耿文曲。” 沈扬十根指尖全狠狠掐入掌心,清晰的疼痛传来,她微笑着,颤抖着,重复说了一次她怨恨半生的名字。 “你爸叫耿文曲!” 第25章 025 【025】 沈扬琴娓娓道来一个过去的故事。 女孩出生偏远农村,家里父母受过没有文化的苦, 所以哪怕家里条件拮据, 在学习方面也从不委屈女孩。 女孩也很争气, 从穷乡僻壤的小学校, 一路考上镇上的重点初中,市里的重点高中, 最后以省第三名的高考成绩录取国内第一学府。 也就是在那里, 女孩认识了男孩。 男孩是艺术特招生,长着张英俊帅气的脸, 听说家境也特别优渥, 入学第二天就以一骑绝尘的投票成为校草。 只是男孩性格孤僻, 不喜欢与别人交流,平时很少能在学校碰见他。 女孩遇见男孩是个意外。 生日那天雨特别大,花店的百合花开得很漂亮, 女孩领到兼职的第一份工资, 看着卷毛的袖口,她决定奖励自己, 生平第一次买了束百合花。 欣喜捧着百合花在站台上等公交车, 突然, 旁边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她偏头, 看到穿着白衬衫的男孩,捂嘴难受咳着,他应该很难受, 漂亮的眼角都泛着红。 雨越下越大,公交车迟迟不来,男孩的咳嗽声在小小的站台撕心裂肺,女孩忍不住问男孩:“你需要帮忙吗?” 她知道一个土法子止咳。 男孩空出只手,艰难指着她怀里的百合:“花……” “花?”女孩茫然,“花怎么了?” “过……”男孩重重喘着气,费力挤出最后一个字,“敏……” 这束百合花五十多块,是女孩兼职三天才能赚到的工资,她纠结几秒,还是将百合花包好,扔进远处的垃圾桶。 雨还在下。 女孩身上还沾着淡淡百合香味,她回来站在离男孩最远的地方,虽然其实就两米不到的距离,想想,她伸出双手,借着顶棚落下的雨水,轻轻搓着手,洗掉掌心的花香。 那是一双很不好看的手。 因为要帮着父母做农活,不够白皙,指节粗大,掌心有着厚厚的茧子,手背有一次割草被刀划伤,留下条丑陋的长疤。 男孩是第一次见这么粗糙的手,他忍不住悄悄打量女生。 这时公车终于进站,车门打开,女孩跳上去,黑色的高马尾在下雨的天,甩出一个明媚的弧度。明明不是这辆车,男孩却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等跟着女孩下车,进入校园,男孩才发现,原来他和女孩是同学。 男孩上学的频率高了。 无论什么课,他总是会坐到女孩身后,还会去从来不去的食堂。食堂里人来人往,到处是油烟味和说笑声,男生很不自在,但他还是跟着女孩,买和她一模一样的饭。 一个小炒肉,一个辣椒炒鸡蛋,二两米饭。 男孩不吃辣,他犹豫几秒,夹了满满一筷子辣椒,然后辣得肺都在喷火,他低头捂嘴小声咳嗽着,生怕女孩发现。 咚。 视线里出现一盒纯牛奶。 他诧异抬头,对面的女孩支着下巴笑盈盈望着他:“我叫沈扬琴,你叫什么?”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男孩惊慌失措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住。 男孩闻不见油烟味,也听不见喧闹,他傻傻看着女孩,过了会儿,小声回答:“耿文曲。” 回忆到这儿,沈扬琴眼里浮起浅浅笑意:“要是时间一直停在那时候多好,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耿蒙忍不住问:“既然他那么喜欢你,那拆散你们的是爷爷?” 他太过着急,脱口而出爷爷,沈扬琴狐疑看他一眼,缓缓摇头:“不是。” 交往后,沈扬琴才知道耿文曲家境不是优渥,而是超级优渥,他的父亲耿建忠更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开始她以为耿建忠会嫌弃她,她父母是大字不识的农民,连普通话都不会说,她成绩好,但在人才济济的顶尖学府也并不拔尖,她和耿文曲的鸿沟,就像月亮离地球那么远。 然而她错了。 耿建忠没有嫌弃她,没有像电视剧那些父母拼命拆散他们,他甚至邀请沈扬琴参加沈家家宴,当众宣布她是耿文曲女朋友。 “没有任何阻挠,你们后来为什么分开?”耿蒙不明白了。既然彼此深爱,还得到父母支持,为什么还会分开,老死不相往来。 再回忆,沈扬琴依旧会锥心,她沉默良久,转头看着窗外平静说:“他爱上了另一个人。” 一次发情期,两人没控制住偷尝禁果。 两个月后,沈扬琴测出怀孕,耿建忠没有责备他们,还接沈扬琴回耿家,帮她办理休学安心养胎,等一年后耿文曲到法定结婚年龄,再给他们举行婚礼。 时间就在美好里过去,次年六月,沈扬琴生下一个男孩,男孩很漂亮,眉眼像她,脸型像耿文曲。 然而没来得及高兴,晴天霹雳砸了下来。 早在四个月前,耿文曲碰到一个信息素高度匹配的女人,没有把持住,出轨了。在沈扬琴难产剖腹时,女人找上门,腹中胎儿已经四个月。 女人漂亮,成绩优秀,更重要的,她家世好,和沈扬琴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耿家对不起你。”耿建忠头发一夜灰白,他递给沈扬琴一张支票,“事到如今,我能弥补的,也只有这个孙子和钱而已。” 沈扬琴没拒绝那笔钱。 她现在不能再上学,只有高中文凭,拒绝会让孩子跟着她受苦,而且,她要给她孩子最好的环境。 拿耿家钱的屈辱,和孩子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只是沈扬琴没有立即离开,直到月底耿文曲和周悦雅举行盛大的世纪婚礼,她才洗掉标记,带着孩子离开桂城。 当时两人畅想未来,曾说过生女孩叫耿檬,男孩叫耿蒙,所以沈扬琴给孩子取名沈蒙。怕耿家后悔来抢走沈蒙,她给沈蒙上户口故意将生日推迟半年,也一直不让沈蒙接触外界,扣着他的身份证,还给他编造出一个父亲的美丽童话。 她恨耿文曲。 却也希望她的蒙蒙,不用生活在被背叛抛弃的仇恨里。 只是到底不忿,所以编出来的沈空喜好和耿文曲截然不同。 “……”耿蒙彻底傻了,事情来龙去脉勉强清晰,那他呢?六月只有一个沈蒙出生,那他是谁? 他明明也流着和沈扬琴同样的血! 他嘴唇动了动:“你只生有我一个孩子?” 这是耿蒙第二次这样问沈扬琴,沈扬琴疑惑:“蒙蒙你到底什么意思?除了耿文曲,妈妈其他事都不会骗你。” 耿蒙没声音了。 过很久很久,他才低声说:“我需要冷静想想,这几天你不要找我。” 沈扬琴哪里肯让他走,刚追上前要抓他手,然而看到耿蒙那刻,她僵住了。 耿蒙脸上毫无血色,两只眼睛神采尽失,空洞且没有生气。 “孩子你……”沈扬琴吓到。耿蒙转身,手用力按在门把手上:“等我想清楚,我会回来。”他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 沈扬琴嘴巴张开,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苦笑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回病床。 * 耿蒙回到沈家,翻出身份证直奔机场。 他买了时间最近的航班回桂城。 买票时间晚,头等商务舱满了,只剩下经济舱,连排三个位置,耿蒙位置在中间,靠窗的位置是一个男生,过道的乘客还没登机。 狭小的空间有股飞机特有的气味,耿蒙坐下就开始难受。 现在已经九点多,离他上一次吃东西过去十几个小时,他脸色难看得厉害,靠窗的男生以为他有什么病,朝窗那边挪了挪屁股,向空姐要了薄毯,裹得死紧,塞着耳机假寐。 耿蒙想吐,虽然胃里空空,什么都没有。他难受得五官都扭曲了,他低头在前面的挂袋里翻清洁纸袋,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过道的乘客来了。 随后耿蒙闻到一股熟悉的龙舌兰气息,他浮躁的心猛地跳了几下,抬头,正好看到傅景司在他旁边位置坐下。 “……” 耿蒙觉得他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傻,他抓着清洁袋,瞪着傅景司:“你怎么在这儿?” 傅景司:“去桂城有事,你呢?” “……”耿蒙皱眉,“你该不会是跟踪我吧?”巧得简直像是在演戏一样。 傅景司看他一眼:“你是A吗?” 耿蒙:“……不是。” 傅景司面无表情:“所以我为什么要跟踪你?” 耿蒙被说服了。 虽然沈蒙有张和他一样的帅脸,但是个omega,傅景司喜欢的是alpha。傅景司没理由,也没道理跟踪他。 闻到傅景司的信息素,那股恶心反胃的呕吐感没了,耿蒙将清洁袋塞回去,扯扯嘴角:“对不住,这几天脑子不好使,误会你了。”他往后靠着椅背,目光无焦点地盯着前面,“我表弟家里出了点事,我去看看。” 关键时刻,杜许还挺有用。耿蒙嘴角勾起,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不过主人公自然不是他。 “我表弟他爸出轨,他妈一走10几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他。”他自嘲笑,“倒不是不想念他,而是压根不记得她还有个儿子。”他偏头,认真问傅景司,“你分析分析,那么大一块肉从她肚子里掉出来,她怎么就能忘了?” 清澈的眼眸是不解和迷茫。 傅景司看他一眼:“或许她不知道肚子里掉过这块肉。” “?”耿蒙饿得厉害,反应有些迟缓,“哈?” “忘记一件事,一般来说有三种可能。”傅景司从包里拿出个纸袋。 浓郁甜味飘出来,耿蒙忍不住看了眼:“哪三种?” 傅景司撕开纸袋,是热气腾腾的红豆奶油面包,耿蒙咽了咽口水,正要找个借口分一半,傅景司主动递给他:“一,失忆。二,没有发生过,三,不知道它发生过。” 耿蒙不客气接过,一口咬掉一半,蓬松香甜,奶油清甜不腻,他胃舒服了,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说:“肯定发生过,我表弟就是证据。失忆更没有,十几年前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忽然停住,嘴角沾着团奶油。 他记得沈扬琴提过,她生沈蒙时差点死手术台上,难道是那时候出了错?导致她不知道其实有两个孩子? 郁闷的情绪冷不丁有了一丝松动,他无意识伸出舌头想要舔干净嘴角的奶油,渐渐恢复生气:“不愧是年级第一,脑子就是灵!” 他腾出手哥俩好地拍拍傅景司肩膀。 傅景司视线却落在耿蒙不安分的舌尖上。耿蒙就像最强烈的信息素,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 他忽然靠近,大拇指揩去耿蒙嘴角的奶油,面无表情:“在这里。” 耿蒙舌尖一抖,不小心扫过傅景司的指腹:“……”他有些尴尬,“谢了。” 傅景司收回手,在纸巾上擦干净,不得不说,看到他擦手的时候,耿蒙松了一大口气,他太担心傅景司会放到嘴里吃掉,然后邪魅一笑:“很甜。” “我靠!”耿蒙被他的想象麻出一身鸡皮疙瘩,他甩甩头,几口吃光面包,“还挺好吃,你哪里买的?我明天买个当早餐。” “便利店都有。” 耿蒙点头。 很快飞机起飞,机舱里的灯光暗下来,大约要四个小时才到桂城,耿蒙埋头在小桌板睡觉。但是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半天睡不着。 他侧身,不舒服,又侧身,依然不舒服。 下次还是得坐头等舱。 耿蒙烦躁想着。 突然,有东西塞进他左耳,随即轻缓的音乐响起,耿蒙一怔,是上次KTV听到的歌。中文翻唱叫《起风了》,日文原版叫《吃醋》。 这次没有歌词,是纯音乐。 耿蒙没有抬头,他知道是傅景司。听着听着,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破碎的片段,像是走马灯一样。 困意袭来,他闭上湿润的眼。 轻轻说。 “谢谢。” 也不管傅景司能不能听见,听着音乐陷入沉沉的梦里。 * 飞机到桂城是凌晨一点,耿蒙刚开机,杜许电话就进来了。 “靠,你总算接电话了!我从你下晚自习到现在一直给你电话。”杜许轻轻拍着激烈跳动的胸口。 “嗯。”耿蒙说,“我在桂城。” 杜许傻眼:“桂城?你换回去了啊!” “不是。”耿蒙看旁边的傅景司一眼,“来帮你找妈。” 不等杜许反应,耿蒙挂断电话,问傅景司:“有人接你没?” “没有。”傅景司问,“你呢,有人接你吗?” 耿蒙耸肩:“当然没有。附近有家机场酒店不错,我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帮我表弟办事。” 傅景司点头,等出租车开到他们面前,他说:“上车吧,今晚和你一起住。” “……” 耿蒙迷糊着就带着傅景司去了酒店,也迷糊着开了间标间,直到卫生间响起淋浴的水声,他才回神:“我又不是没钱,为什么不开大床房?!” 他抓抓头发,想不明白就懒得想,往后一倒摔进柔软的床铺。 傅景司洗完,擦着头发出来:“我洗好了,你……”他看着睡熟的少年住了声,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怕吵到他,他关掉还在演着剧的电视,登陆软件点好明天的早餐,留下一盏床头灯也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梦,耿蒙第二天醒来是八点,睁开眼就看到对面傅景司的睡颜,“……”房间也不小,两张床没必要靠这么近吧?耿蒙想着,默默起床。 他进卫生间洗漱,出来门铃响了,他下意识往里面瞅了眼,傅景司睡得正沉,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门,瞬间安静了。 门外站着酒店服务员,她笑盈盈问:“早上好,请问是沈先生吗?”耿蒙摸不着头脑:“是。” “这是您的早餐。”一瓶温热的草莓味牛奶,和一个红豆奶油面包,是耿蒙昨天想吃那个牌子。 耿蒙接过,关好门准备去问傅景司,想想又多此一举,肯定是他买的,也是买给他这个沈先生的。 傅景司不会知道他其实换了灵魂,是个alpha吧? 有一瞬间,耿蒙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如果他不是亲身经历,有人告诉他和别人灵魂互换了,他会帮他打精神病院电话。 耿蒙吃完早餐傅景司还没醒,他帮傅景司叫好早餐,留了张便条,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门关上瞬间,傅景司睁开眼。 耿蒙的床乱糟糟的,被子歪了一大块在地上,傅景司起身,先是帮耿蒙整理好床,然后才去洗漱。 他洗漱好,早餐刚好送来。是麻辣牛肉米线,虽然比不上锦城本地地道,好歹也有辣味。 傅景司全部吃完,退房离开酒店。 * 这时候沈蒙在学校。 耿蒙戴着口罩,熟门熟路翻过一中后墙去高二三班,刚下第一节 课,走廊里有不少学生,全国的校服都差不多款式,耿蒙混在其中也没有特别突兀,他走到高二三班后门,往他位置看去。 沈蒙笔直坐着,目不斜视盯着什么都没有的黑板,一看就是在放空。耿蒙踢了脚后排男生的椅子:“孙翰,喊下耿蒙。” 孙翰咬着包子回头,只能看到少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他不乐意去,不过这人找的是耿蒙,他不敢得罪,不情不愿起身去沈蒙位置,笑嘻嘻说:“蒙哥,有人找。” 沈蒙回头,一眼认出耿蒙。他腾地起身,激动跑到后门,着急问:“我妈怎么样了,她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血压呢?” 他一连串问题,引得后排几个男生频频看过来,耿蒙摇摇头:“这儿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他领着沈蒙去后墙,他挑眉:“会翻墙不?” 沈蒙摇头,追问:“你先告诉我妈的情况。” “挺好。”耿蒙攀上墙,往下伸手拉沈蒙,“还告诉了我过去的事。” 沈蒙手递给耿蒙,爬上墙问:“什么事?” “你爸不是沈空。”耿蒙看着沈蒙,咧嘴笑,“是我爸。” 沈蒙傻眼:“什么?” 耿蒙率先跳下去,等沈蒙跟着跳下来,他拍拍外套蹭到的灰:“沈空是假的,你真爸是耿文曲。” 气氛一下凝固,片刻,沈蒙小心翼翼问:“她真这样说?” “我没必要骗你。” “那你……”沈蒙吞吞吐吐,“是大还是小?” 开始耿蒙没反应过来,正想说我大还是小,你上厕所不就看到了,后面才恍然沈蒙在问谁先出生。 他讥讽扯扯嘴角:“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蒙没明白:“什么意思?” 耿蒙摇头,他拔脚往前走:“走吧,找个地方换衣服,然后你只要不回学校不回家,爱去哪儿都行,晚上我们再汇合。” 两人在一个酒店互换校服,十分钟后,耿蒙从酒店出来,打车回家。 到家,周悦雅在花园里遛狗,耿蒙上课时间回来,她也不关心,随口说了句:“这么早回来啊。” 换以前,耿蒙会因为她的不在意难受,现在知道她不是他亲妈,过去的怨恨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点头,快步进了屋子。 * 这个时间耿文曲都在三楼画室,耿蒙跑上去,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画室里,耿文曲正盯着画板发愣,猛然听到身后动静,他诧异回头,看到耿蒙站在门口,他脸色大变,飞快起身挡住画板,呵斥道:“不是说过不许进画室!出去!” 小时候耿蒙好奇,进过一次耿文曲三令五申不许进的画室,结果刚推门就被抓住,耿文曲直接拎着他衣领丢他回房间,锁他几天不让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进画室。 耿文曲遮得不够快,他看清了画上的女孩。 年轻的,雨中抱着百合花的沈扬琴。 耿蒙忍不住发笑,眼底却没有丁点笑意,他死死盯着耿文曲:“我偏不出去。”他一个箭步冲进屋,拽开耿文曲,指着画板问,“她是谁!” 耿文曲脸上闪过慌乱,他下意识去抢画板:“我随便画……” 下一秒,耿蒙三个字将他定格在原地:“沈扬琴。” “……”耿文曲瞳孔蓦然睁大,他震惊望着耿蒙,“你说谁?” “在说沈扬琴,我的亲生母亲。”耿蒙一字一句,“也是被你抛弃的可怜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灵光一闪是萌萌离答案最近的一次…… 第26章 026 【026】 耿文曲沉默了,画室里流淌着难捱的静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直到耿蒙腿快站麻了, 他才颤抖着开口:“是谁告诉你?” 耿蒙正琢磨着要如何答, 耿文曲忽然情绪爆发, 他快步冲下楼。 啪! 耿蒙刚从楼上追到客厅,正好看到耿文曲夺过周悦雅手里的杯子, 他重重砸到地上, 滚烫的热水四溅,溅到他身上也没反应, 血红着双眼吼:“周悦雅, 你这是违约!” 耿蒙听得一愣一愣的。违约?违什么约? 周悦雅也怔住,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耿蒙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她皱眉:“你别发疯, 孩子在。” 耿文曲却不理她, 他的所有理智和克制,在听到“沈扬琴”三个字时, 全都土崩瓦解, 他攥紧手:“其他条约不守约无所谓, 你和情人暗度陈仓也随便你,但你为什么要告诉他生母的事!” “我们回屋里说。”周悦雅听到情人, 她急了,下意识去拖耿文曲的手。 然而还没碰到,耿文曲已经躲开。 耿蒙看糊涂了。 其实冷静之后仔细思考, 有许多疑惑的地方。按照沈扬琴的说法,她和他爸当年极其恩爱,既然他爸后来出轨,那肯定是更爱周悦雅,但记忆里,他爸和周悦雅关系一向淡漠,以前他以为是周悦雅另有情人的缘故,现在看来,明显他爸不在乎周悦雅有情人。 难道当年不是他爸出轨那么简单? 心思一动,他走进客厅,放鱼饵套周悦雅的话:“回房间说也没用,我全知道了。” “……”周悦雅脸色微变,“你、你知道什么?” “17年前发生的所有事。” 听到17年前,周悦雅往后退了几步,腰撞到沙发靠背,她才停住。先前的慌乱过去,她将垂下来的落发挽到耳后,绕过沙发靠背,拿过背包里,丢到耿文曲面前的茶几上:“解约吧。” 耿蒙侧身瞄了眼,是离婚协议,边缘微微发黄卷曲,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周悦雅继续说:“这份协议,十多年前我就拟好了。现在事情捅破,大家都没必须继续演下去。不过有一点我要声明,这是我个人的决定,和周氏无关。耿老如果要仗势欺人,直接冲我来。” 她这话信息量很大,耿蒙还在琢磨,耿文曲已经从围裙里抽出铅笔,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名字,然后将离婚协议推回去,都不想看周悦雅一眼:“这件事我会一力承当,你收拾好东西,马上离开我家!” “不用你强调,这里我早就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周悦雅嘲讽翘起嘴角,拿起协议装进包里,挎着包回房间收拾行李。 很快客厅只剩下父子二人。 耿文曲踉跄坐到沙发上,他垂头盯着地面,无力抓着前额的头发,哑着声音说:“你先回房间,我今天不想看到你。” 耿蒙扯动嘴角:“不要说得你像受害人一样。” 这话触到耿文曲逆鳞,他抬头,看着那双神似沈扬琴的眼睛,又爱又恨:“我不是受害人,难道还是她?!”他腾地起身,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红得不正常,“她那种无情无义的女人,有什么可怜。” 他声音越来越低,灰白的眼珠一下失去所有色彩,他抬手颤抖指着耿蒙:“你这辈子都不许去找她,听到没有!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耿蒙也炸了:“你凭什么说她无情无义!她比你好无数倍!会给我搽药,会担心我离开,你呢?从小到大,你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我早就找到她了,你是不是要打断我腿?来啊!打啊!打不断我跟着你姓!” 后面的话耿文曲听不见了,全世界都停止在“找到她”,找到谁?沈扬琴吗?他站在原地,浑身怒气消失殆尽。 耿蒙正奇怪他爸哑巴了,耿文曲就冲过来,死死扣着他双臂摇晃,眉宇间三分期待三分激动,剩下四分不可置信:“她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耿蒙张嘴要开口,门口就响起如洪钟的声音:“不许说。” * 外面似乎在飘雨,耿建忠外套有些淋湿,他顾不上脱下外套,大步进来呵斥耿文曲:“回你画室去。她早和你一刀两断了,现在在哪儿,过得如何,通通和你无关。” 耿文曲不说话了,但也没有动,他手慢慢滑下来,虚脱垂在两侧。耿建忠又冲着耿蒙说:“还有你,上学时间跑家里胡闹什么,马上回学校。” “我不去。”耿蒙直直对上耿建忠的目光,“不说清楚这件事,我哪儿都不去。”他站得笔直,像一棵傲气的白杨。 耿建忠明显没有耐心,他抓住耿蒙的手臂,想要强力拖他回学校,六十多的年纪,双臂仍似铁拳。 隔着外套和毛衣,耿蒙被被拽得生疼,他死咬着牙,硬是扛住耿建忠骇人的力气,站着不动如山:“爷爷,我刚说了,不说清楚这件事,我哪儿都不会去。你要不高兴,打死我我也不反抗,谁让你是我爷爷。但你还想要我这个孙子,你就告诉我真相。” “你要什么真相?”耿文曲总算出声,他疑惑问耿蒙,“除了扬……她的事,难道还有其他事?” 傅景司的话从耿蒙脑海闪过,“或许她不知道肚子里掉过这块肉”,思维拓展一下,可能他爸也不知道还有一个沈蒙? 他脱口而出:“我妈生的双胞胎。” 砰! 耿文曲脑袋瞬间炸开,他艰难看向耿建忠:“爸,小琴当年生的双胞胎?” 耿建忠沉着脸,过了会儿才说:“生双胞胎也改变不了什么。” “……”耿蒙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竟然真押对了。只是他不明白,爷爷瞒着这件事做什么? 这时响起滚轮滑动的动静,是周悦雅拉着行李箱出来,她停住对着耿建忠礼貌鞠躬:“耿老,我走了。” 耿建忠点头:“离婚的事会再找你爸谈。” “耿老,我很感激您当年对周家伸出援手,但我当了耿蒙17年的妈,早够还债了吧?”周悦雅表面微笑着,其实身体微微发着抖。 相处那么久,她看到耿建忠依然害怕。 当年就是在他爸快锒铛入狱时,这个不苟言笑的老人到她学校,告诉她一句话:“我孙子需要一个母亲,只要你同意,你父亲欠的钱,我来还。你有一周的时间考虑。” 一周后。 她签下合同,耿氏注资周氏,而她,只需要当好耿蒙的妈妈。 “你以为耿家还会要你这个媳妇?”耿建忠面无表情,“这些年来,你是如何当耿家女主人我一清二楚,耿蒙怕黑的心理病,以及这些来耿氏对周氏的投资,过后律师会一笔一笔找你算清楚。” “您、您全知道,那为什么……”周悦雅大骇,她掐着掌心,“不让我们离婚?” 耿建忠没有回答:“你该走了,周小姐。” 轰隆! 窗外一声巨响,花园里的树木被强风刮得唰唰作响,是暴雨倾盆的前兆。周悦雅不敢再待下去,拖着行李逃命似离开耿家。 等周悦雅离开,耿文曲再不压情绪:“爸,你究竟瞒着我什么?小琴当年生了双胞胎,你告诉我只有一个孩子,那她背叛我,跟另一个男人离开,是不是也是你的假话?!” 当年,沈扬琴突然早产,他在国外办画展赶不回来,等回来,病床已经空了,他妈抱着一个男婴哭得撕心裂肺:“儿子,我们上当了,这事从开始就是局,那个女骗子要了两千万卖这个孩子给耿家,和一个男人离开了。” 开始他不信。 他深爱的人绝对不会是女骗子,他发疯一样到处找她,可是找不到,直到亲眼看见支票兑换人的签名。 沈扬琴。 熟悉的清秀笔迹,他不会认错,是本人所签。 那天深夜,他反锁房间自杀,安眠药已经吞掉半瓶,他闭着眼等待窒息的黑暗。恍惚间,他听到婴孩焦急的啼哭。 他捂住耳朵,不想听。 然而一声一声,他清晰听到每一声哇哇的哭声。 最后。 他挣扎着爬起来,拨出急救电话。 他恨耿蒙。 那是沈扬琴骗他的证据。 同时他又爱耿蒙。 那是他深爱女人,渡过鬼门关为他生下的孩子。 所以在耿建忠提出让他和周悦雅契约结婚,由周悦雅照顾耿蒙的时候,他同意了。他不想爱耿蒙,却又希望耿蒙能有一个爱他的母亲。 “是。”耿建忠承认了,“她没有下套背叛你。是我告诉她你爱上其他女人,她亲眼目睹你的婚礼,才心灰意冷离开。” “为什么骗我?”耿文曲没有生气,他只是恨自己,恨他没有相信沈扬琴,他呐呐问,“爸,我和小琴交往的时候,你不是没有阻拦,说尊重我的选择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舍得分开我们一家人?” 外面狂风大作,像是耿蒙生日那天一样,狗在狂吠,客厅里没有开灯,也没人想到去开灯。 忽明忽暗的光落到耿建忠身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开始我阻拦你们,你们只会更叛逆要在一起。文曲,家世的鸿沟,不是你们所谓的爱能填补,是我保护你太好,导致你一如既往天真。你早该清醒,耿家,不可能容得下一个,父母连普通话都不会的女主人。” 旁边,耿蒙一直默默听着,终于知听明白了他身世。 他是耿文曲的孩子,也是沈扬琴的孩子,沈扬琴不知道他的存在,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的爷爷,他一直又敬又爱的爷爷,处心积虑编了两个滴水不漏的谎话。 他攥紧拳头,浑身止不住颤抖。他无法想象,当年沈扬琴是如何绝望无助,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带着沈蒙狼狈离开桂城。 他恨自己。 离开时为什么要凶沈扬琴,那个可怜的女人,他的妈妈。 他转身开门冲出去,无视身后的喊声,不管不顾冲进倾盆大雨中。他要见妈妈,他要和她道歉,他要温暖拥抱她,告诉她,以后由他来保护他。 冰冷的雨砸到身上,天外猛然接连几声惊雷,耀眼刺目的光照亮了混沌的天地,耿蒙被刺得下意识闭上眼。 …… 滴答。 滴答。 有雨滴落到伞面,随后熟悉的男声响起:“沈蒙,你在这儿做什么?” “……” 这声音—— 耿蒙立马掀开眼皮,周围是车流不息的街道,他瞪着撑着伞的傅景司,眼珠子惊得像要掉出来。 “唉?!”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熟悉的暴雨来了。 第27章 027 【027】 “淋傻了?”傅景司往耿蒙那边挪伞,完全遮住他肩。 耿蒙大脑迟缓转动着, 这是—穿回来了? 怀里沉甸甸的, 他低头瞥了眼, 是新华书店的袋子, 里面全是习题和试卷。 “……” 他眨着湿漉漉的睫毛,冷不丁用力掐了一把傅景司的脸。 “真是软的……”他瞳孔渐渐睁大, 铺天盖地的欣喜从他每一个细胞散发出来。 他穿回来了! 真穿回来了! 傅景司脸被掐出红印, 他也不在意,只奇怪看着耿蒙:“你来这儿做什么?”不是应该回耿家处理沈扬琴的事? 这一问, 耿蒙从狂喜里清醒, 他咧嘴笑得开心, 拍拍塑料袋:“我那么爱学习,来买书啊。倒是你,不是来桂城有事?搞半天是来买书?” 身后是五层楼的新华书店。 “我是来找一个人。” “找着了?” 傅景司看着他笑:“嗯, 找到了。” “哦。”耿蒙转头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雨越下越大,都有些看不清路了, 他撇嘴, “下雨真他妈烦, 不知道多久才停。” “估计一两个小时。”傅景司看了眼时间,一点零两分, “先找家店吃饭,吃完雨应该就停了。” 耿蒙四处看了看,他点头:“前面有家法菜和日料都挺有名,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随你。”傅景司撑着伞跟着耿蒙往不远处的商场走,随口问,“你表弟的事处理好了?” “我哪来的表……”耿蒙猛然住口。 终于想起一个遗忘的大问题。 现在他穿回来了,那留在家里的,就是真正的沈蒙。 坏菜! 耿蒙将书一股脑塞傅景司怀里,手在口袋里摸手机想叫车,摸半天忽然想起沈蒙手机被爷爷没收,他转身冲进暴雨里,往街边跑:“突然想起还有事。你自己吃吧!书先搁你这儿。” 电光火石间,傅景司瞧见耿蒙右手虎口的疤。 颜色比正常肤色只深一点点。 应该是很早之前的伤口。 他见过沈蒙的手,没有伤痕。 傅景司呼吸猛地一滞。 伞微微扬起,模糊不清的雨帘里,耿蒙站在人行道旁,用力挥着手臂拦车。 他是— 是货真价实的耿蒙。 他和沈蒙,换回来了。 暴雨砸眼皮上很疼,耿蒙有些睁不开眼,但他担心沈蒙,努力撑开眼皮拦车。 时不时有出租车过去,但车里都有人,没车停下来。 “艹!” 耿蒙撸了把脸上的雨水,忍不住低骂一声。 伞遮到他头顶,傅景司在他身后问:“地址哪儿?” 耿蒙回头看见傅景司拿着手机,立马报出他家地址。 叫的豪华车型,两分钟就有车主接单。 很快一辆玛莎拉蒂停在两人面前。“谢了。”耿蒙拉开车门上去。 还没坐稳,傅景司也弯腰坐进来。 “你干嘛?”耿蒙诧异问。 傅景司关上车门:“我叫的车。” “……” 耿蒙嘴巴张了张,发现无法反驳。 行吧,爱跟跟吧。反正傅景司不和沈蒙碰面,就算他是无敌大脑,诸葛亮在世也不会想到世上有魂穿这种事。 “哦。”他合上嘴。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虽然开着暖气,但耿蒙衣服湿到里面了,还是感觉冷,他牙不自觉打颤,他裹紧衣服。 旁边倏然响起窸窣的动静,他偏头要看,带着温度的外套同时披到他身上。 求而不得的龙舌兰气息。 耿蒙嫉妒得不行。 傅景司要不要这么闷骚,一抽屉骚红内裤不提,还对自己信息素满意得要命,连用的香水都是龙舌兰调。 “干嘛啊?我又不冷。”他话是这样说,但丝毫没有还外套的意思。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傅景司有些想笑:“嗯,你不冷,我热。” “哦。”耿蒙心安理得裹紧衣服。 冬天的校服有加绒,穿一会儿,耿蒙就没那么冷了。 *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耿家雕花大门外,雨停了,墙上爬满了蔷薇花,被雨打过,落了满地的粉色花瓣。 耿蒙下车把外套丢给傅景司:“这我表弟家,不方便招待你进去,你在这儿等我,先走都行。” 傅景司穿好外套:“我等你。” “行。”耿蒙点头,也不管傅景司能看见,绕到侧面有棵腊梅的地方,手精准抓着混入绿藤,栩栩如生的绿粗绳攀着翻上墙。 一看就是惯犯。 傅景司眼底笑意弥漫。 落地后耿蒙卡着监控器死角,猫着腰从花丛往里走,摸到屋檐下,他顺着管道爬到二楼,熟门熟路推开储物间的窗户,弯腰跳进去。 说是储物间,其实是耿蒙放球鞋的地方,三面墙都打着玻璃鞋柜,摆满他四处收到的绝版鞋。 储物间连着他卧室,他拉门进去,果不其然,沈蒙垂头丧气坐在床边。 耿蒙走到他面前他都没发现,盯着地毯发愣。 “想什么呢?”耿蒙说完眼疾手快捂住沈蒙的嘴,“别惊讶,声音小点。” 沈蒙抬头看到他,眼眸瞬间亮了,他飞快点头。 耿蒙松开手,他马上着急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换过来就被保镖抓住,爷爷说……” “我们是双胞胎。”耿蒙打断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走到衣柜,拿了套衣服。 沈蒙点头:“这事我知道了,但妈妈说只生了我一个啊。” 耿蒙换好衣服,简明扼要和沈蒙说了一遍当年发生的事。 他说完,卧室里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过去很久,沈蒙才低声问:“如果我也是alpha,耿家会让妈妈带走我吗?” 他手攥紧身下的棉被。 闻言耿蒙僵住,他舌尖顶着脸颊,吸了口气:“爷爷就是老顽固老封建,你不用在意。” 沈蒙没说话,他缓缓松开棉被,起身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也好,现在我们换回来了,正好让事情回归原位,你是耿家唯一的孙子,我是妈妈的儿子,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悄悄离开耿家。” 然而下一秒,耿蒙说:“开什么玩笑,谁说我要留下来?” “啊?”沈蒙怔住,“那你要去哪儿?” “回锦城啊。” “你要和我一起走?” “不是。”耿蒙咧嘴笑,“是我一个人走,你留下来。” 第28章 028 【028】 双胞胎或许真有心有灵犀那回事,四目相对那刻, 沈蒙忽然明白了耿蒙的想法。 耿蒙希望他待在耿家继续假扮他, 而耿蒙回锦城找妈妈, 告知妈妈当年的真相, 然后一家人团聚。 可是可能吗? 不可能。 他刚刚说以后不相往来,其实是有赌气的成分, 气耿建忠当年因为他是omega, 没有选择他。 现在过去17年过去,妈妈出生没有改变, 他也只会是omega, 这是两个从出生就无法改变的事实。 真相捅破, 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沈蒙想着,垂头看着地毯,余光却瞥着不远处桌上的水果和牛奶, 是耿文曲被关前送来的。 耿文曲要他去带路去找妈妈, 结果一出房间,直接被保镖架回房间关着, 隔音效果好, 沈蒙隐约还是能听到耿文曲喊着妈妈的名字。 可想而知耿文曲喊得多声嘶力竭。 耿文曲是他爸。 知道这个事实, 沈蒙的心底涟漪起伏。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耿文曲的羡慕,那时他只能扮演耿蒙, 那声爸却是他渴望已久。 没想到,耿文曲真是他爸,不再只是耿蒙的爸, 也是他爸。无法否认,他的心其实在期待一家团圆。有妈妈,有爸爸,有他,还有耿蒙。 他深吸口气,抬头:“我可以答应,但你要告诉我你的全部计划。” 耿蒙抓头:“什么计划?” 沈蒙噎住:“那为什么我们要交换?” “哦这个啊。”耿蒙拍拍沈蒙,顺手从他口袋拿走手机装进兜里,“我看了爸17年,你看了妈17年,现在换着看有新鲜感?” 沈蒙:“……” 他拔脚要走。 “嘿,逗你呢,别真生气啊。”耿蒙拽住他,歪嘴笑,“计划全告诉你。” 沈蒙立马回头,耿蒙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乐了,坐下问他:“你和爷爷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很严肃,还很凶。”沈蒙说着,声音低下去,“但对你非常好。” 他记得穿回来那天,他晕在大雨里送到医院,第二天起来床头有个小蛋糕。 后来他才从奶奶嘴里知道,小蛋糕是耿建忠买的。 那晚雨很大,他病情稳定后耿建忠要去给他买重油蛋糕,耿蒙只吃重油蛋糕,结果无论是医院附近,还是远地方,所有蛋糕店都因为难遇的暴雨老早关门了,更别说重油蛋糕。 饶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耿家,现在也无法买到一个不值钱的重油蛋糕。 奶奶劝耿建忠明天补,反正人没醒,买来也吃不了。 “错过时间,不叫生日蛋糕。”耿建忠说着,转身亲自开车出去找蛋糕。 到十一点五十七分的时候,他竟然真提着一个重油小蛋糕回来。 “我从没见过你爷爷那么狼狈的样。”奶奶抿嘴笑,“浑身湿透,裤腿还有泥,真不知道他哪个疙瘩找到的蛋糕。” 那一刻。 沈蒙无比羡慕耿蒙。 如果是妈妈,也肯定会到处为他找蛋糕,但还是不一样,妈妈是妈妈,爷爷是爷爷。他知道不应该,但他没忍住,回家看到耿建忠,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耿建忠愣住,嘴上说着:“多大还这样。”却也没有推开他。 …… “不是这个。”耿蒙摆手,“直接告诉你吧,爷爷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是吃软不吃硬,爸今天被关,是要你带着去找妈对不?” 沈蒙猛点头。 “爸是别想出来了。”耿蒙说得嘴巴干,探过身抓了一把冬枣。 又大又脆,巨甜。 “为什么?”沈蒙不明白,“还能一直关着他?” “是啊,爷爷就是会一直关着他,除非爸打消去找妈的念头。”耿蒙“咔嚓”“咔嚓”咬着冬枣,“不过爸脾气阴着倔,更别提知道误会妈17年,这次他是死都不会松口。” “……”沈蒙傻了,“那到底要怎么办?” “说了啊,爷爷吃软不吃硬。”耿蒙起身往储物间走,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又折回去抓了一把冬枣,抽张纸胡乱包了包,塞进口袋,这才继续说,“所以你就留在这儿软软他,等他松动了通知我,我再安排。”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沈蒙问:“为什么不是你留下来软?” “我?”耿蒙露出一口大白牙,“你觉得我是软得下来的人嘛?” 要不是搞事的是他爷爷,他之前就直接动手了。就算现在看到耿建忠,他因为生气也不会有好脸色。 “……”沈蒙无话可说。 直到耿蒙顺着管道跳到花丛里,他才冲下面小声说:“你也先不要跟妈妈说,虽然爸是背锅的,但她自尊心强,知道爷爷嫌弃她,她也不会愿意和爸和好。” 耿蒙比了个ok的手势,猫着腰钻进花丛,悄无声息来,悄无声息离开。 * 傅景司靠着墙,拿着手机在刷题,忽然一颗冬枣滚到他手机上,然后第二颗,第三颗。 “……” 会这么做的幼稚鬼,除了耿蒙没有第二个。 他手快都接住,关手机放回口袋,吃了颗冬枣。 很脆。 很甜。 他下巴微台,视线里,耿蒙蹲在蔷薇花开的墙头,笑得一脸嚣张。 惊天动地的漂亮。 傅景司喉咙紧了紧。 “班长,好吃吧?” 傅景司低头:“不错。你表弟的事办好了?” “好了。”耿蒙心情很好,这次没有用绳子,直接从墙头跳下来。 傅景司想都没想就去接他,结果耿蒙抢先一秒落地,他没看到傅景司的手,拍拍手起身:“走吧。” 傅景司收回手,跟在他身后:“去哪儿?” “事情都办完,当然是回锦城。”耿蒙拿出手机订机票。 结果航班都售罄了,最近一个是晚上十一点的。 “……” 他不爽地点了两张,问傅景司:“身份证号。” 傅景司报给他,等输完付完款,耿蒙后知后觉又郁闷了,按身份证的出生日期,傅景司比他大十个月,按真实的生日,傅景司还是比他大五个月。 “既生傅,何生耿。”耿蒙拽了一句酸溜溜的吐槽。 他瞥眼时间,还没到十二点,离登机还早。他把手机塞回兜里:“晚上十一点的飞机,我们找个网吧打游戏吧。” 傅景司:“我不玩游戏。” “……” 难怪人家是年级第一,看看这思想觉悟!耿蒙试探问:“那我玩你看着?”说完他觉得不仗义,“算了算了,你直接说想去哪儿玩。” “我刚搜地图。”傅景司慢吞吞说,“附近有个儿童游乐场。” 耿蒙吐槽:“你别说你想去……” 话没说完,傅景司微笑着打断他:“没错,想去。” “……” 第29章 029 【029】 刚刚下过雨,游乐场里人不多, 很多项目也没有开, 耿蒙嘴上说着没兴趣, 一进游乐场, 跑得飞快,能玩的一样都没落下。 在耿蒙长达几百页的档案里, 有条是胖揍一个嘲讽他连游乐场都没去过的alpha。 傅景司看到那条记录的时候, 失眠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年幼的耿蒙曾多渴望耿文曲带他去游乐场玩, 然后期待变成等待, 等待变成失望, 最后耿蒙没有去过一次游乐场。 尽管桂城三分之二的游乐场是耿家投资。 耿蒙又冲去坐大摆锤,一轮下来,他垂着头心口坐在长凳上, 整整半个小时没动没说话, 傅景司接了杯温水给他,见他脸色苍白的样子, 摸摸他头:“以后不玩海盗船了。” 耿蒙反胃难受, 没注意到傅景司的动作, 他特郁闷地喝了几口水,想吐的感觉才稍微下去。 没来过游乐场,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玩不了大摆锤。 他抬头,望着盘踞在整个游乐园上空的过山车,乌黑的眼眸闪过失落, 大摆锤不能玩,极速十几分钟的过山车,他更玩不了。 一闪而过的失落没有逃过傅景司的眼睛,等耿蒙喝完水,他问:“想玩过山车?” “也不是多想。”耿蒙抓抓耳朵掩饰尴尬,“男人嘛,就是爱玩刺激的。” 不远处的过山车出口,几个出来的小孩又活蹦乱跳跑去排队,嘻嘻哈哈说:“还要再坐五次小车车,好好玩呀!” 耿蒙:“……”他胃又被刺激,脸白了好几层。 显然是觉得有点丢脸,他背过头假装看风景。 挺高的个,挺狠的小霸王,傅景司却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笑着说:“不然玩点更刺激的项目?” 耿蒙立马回头:“还有比过山车刺激的?” 傅景司点头:“有。” 耿蒙觉得找回场子的机会来了。 十分钟后,耿蒙看着憨态可掬的人偶,觉得傅景司可能在嘲讽他。 “和人偶拍照刺激?”他嘴角抽了抽。 “我有拍照恐惧症。”傅景司淡淡说,“拍照对我就是最刺激的事。” “拍照还能有恐惧症?”耿蒙不信,当即掏出手机搜索。 看到百科,他沉默了。随后同情拍拍傅景司,长傅景司这样却恐惧拍照,别说,真挺惨绝人寰。 耿蒙叹气:“我去拍照了。” 今天的拍照人偶是一只熊,圆圆的,毛茸茸的,小朋友特别喜欢,排队都要排半个小时,耿蒙过去拍了几张,正要走,拍照的工作人员看了眼傅景司,笑着说:“不拍张合照吗?” “他不……”耿蒙话没说完,就看到傅景司走过来。 “……” 他憋了憋:“你不是拍照恐惧症?” 这时候工作人员刚好要拍照,傅景司偏头望着耿蒙。 四目相对,拍照瞬间两人都没看镜头。 傅景司笑:“今天想克服一次。” 咔嚓。 画面定格。 最后照片出来三十块一张,耿蒙瞥了眼,工作人员拍照水平堪忧,一张都没要。倒是傅景司,要了一张合照。 * 在游乐园玩到下午,两人打车直奔机场,晚饭是在机场随便吃的,耿蒙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吃几口没吃了,玩一下午又没好好吃东西,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等他睡够醒来,机舱内特别安静,所有人都睡着了,座位灯光全都调暗,唯独他和傅景司的位置还亮着灯。 但傅景司也是睡着了,橘子皮一样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耿蒙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颜。之前两人同床睡过,不过那时候耿蒙忙着睡着,没心思看。 现在他睡足没事做,就挺无聊地去数人家眼睫毛。 又长又黑又密。 “啧。” 耿蒙轻哂一声,要不说傅景司万人迷,瞧瞧这眼睫毛,洋娃娃一样,比他还会长。 “1,2,3……” 他探过上半身,凑近傅景司,点着他眼睫毛数着。 “78,79,80……”近在咫尺的眼睛蓦地睁开,一下撞进褐色的瞳孔里,耿蒙猛地住声。 “你醒了?”他问,完全忘记缩回去。 “嗯。”傅景司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他刚睡醒,眼睛却清明得厉害,“在做什么?” “无聊,数你眼睫毛。”耿蒙咧嘴,“你是不是小时候剪过啊,长得小姑娘一样。” “喜欢小姑娘吗?”傅景司突然问。 说话间的热气喷到脸上,耿蒙才后知后觉他们离得有点近。 其实他和杜许也离得这么近过,揍人时更是比这近,次数多得数不完。 可没有一次,他会不自在。 唯独现在,这样和傅景司面对面,他非常不自在。甚至有一瞬间,他还想傅景司如果是个omega,男的他也娶。 念头太过惊悚,耿蒙猛地缩回去,空姐送来的橙汁在小桌板放着,他端起来咬着纸杯口,喝几口都没喝上,他也没注意,含糊着说:“小姑娘谁不喜欢?可可爱爱,胖胖甜甜。” “我不喜欢。”傅景司往后靠,闭上眼。 “……”耿蒙舌头无意识顶着脸颊,“小姑娘又不只是omega。”女性占比的alpha数量不多,但要找也不难。 “我喜欢男的。” “哦,你喜欢……”耿蒙及时刹住,他瞳孔缩了缩,“男的alpha?” 傅景司半天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耿蒙松了口气,虽然很不想承认,他刚刚问得真的有点心虚。 他不想听傅景司的回答。 “嗯。”然而下一瞬,傅景司声音响起,“喜欢男的alpha。” * 后面两人全程没再说话,出机场各自打车回家。 凌晨的公路基本没有车,安静得不得了,路旁的灯快速打过车窗,只留一道接一道斑驳的光影。 耿蒙不明白,他真想不明白。 他问司机:“大叔,你喜欢alpha还是omega?” 司机的司机证写着他的第二性别,是alpha,司机奇怪看着后视镜里的耿蒙:“我是alpha,当然喜欢omega。” 对啊,这才是正确答案啊! 耿蒙又问:“那你喜欢男omega还是女omega?” 司机升起危机感,警惕道:“你是omega?我先声明,我对我老婆忠心不二!” “……”耿蒙,“alpha。” “吓我一跳。”司机松口气,咧嘴笑,“虽然说现在喜欢男omega的不少,但我还是喜欢女omega。” 是啊,这才是大众的选择啊。 为什么傅景司又是alpha,又是男的? 耿蒙脑子更浆糊了。 等到医院门口,差不多快五点,医院里已经有人在走动。 耿蒙不想吵醒沈扬琴,裹着外套靠在走廊墙上,看着窗外依然浓重的天色。 不知怎么的,想起傅景司的眼睫毛。 可惜了。 没来得及数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在拉肚子.吃什么都闹肚子,估计是最近天气也有影响,所以更新可能不稳定,大家可以养肥了等月底开看哈~这篇不会太长,月底或下月初就能完结~ 第30章 030 【030】 沈扬琴醒得很早,这几天都是这样, 七点不到就惊醒。 马上到元旦, 天气更冷了, 窗外下着雪, 天黑虽然瞧不见,但能听到呼啸的风撞到窗户上又离开。 沈扬琴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 什么都看不清, 却看得入神。旁边的床头摆着几份点心和粥,是昨天的晚饭, 沈扬琴没动, 现在都凉透了。 病房里空调打得有些低, 沈扬琴也没感觉。 咚咚。 有人敲门,沈扬琴烦躁地闭眼:“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我。” “那我回去了?”门外响起郁闷的声音,“我在外面等了好久, 手都快冻僵了。” “蒙蒙!”沈扬琴瞳孔瞬间恢复神采, 她掀开被子,连拖鞋都忘记穿, 光脚奔过去开门, 门拉来, 昏暗的廊灯下,少年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扬琴眼眶一酸, 哽咽说:“回来了?” 耿蒙笑着点头:“回来了。” 沈扬琴知道耿蒙前天离开了锦城,他会去哪儿,她心里很清楚, 不是没想过打晕耿蒙,直接带着出国。 只是最终,她选择纵容,放耿蒙上了飞机。 她的人生由她做主,她儿子的人生,也该由他自己做主,选择权在耿蒙手里,选她,或是耿文曲,都是他的权利与自由。 但想是这样想,耿蒙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不由自主激动,她红着眼眶,想要拥抱耿蒙:“你……” “你怎么不穿鞋啊?”耿蒙打断她,他蹲下,抬起沈扬琴的脚,触目惊心的冰凉,他皱眉,不由分说背起沈扬琴,“护士她们什么情况?空调开那么低,我一会儿去投诉!” 沈扬琴趴耿蒙背上,她后知后觉发现,曾经的小豆丁,原来长大了,背是那么宽敞,可以背妈妈了。 她抬手,轻轻帮耿蒙梳着翘起来的乱发,笑笑说:“不怪他们,是妈要求的,低点没那么闷。” 走到病床,耿蒙将沈扬琴放下去,他按住沈扬琴的肩:“别动,等我一分钟。”他显先把空调从22调到28,然后大步去了卫生间,水声响起,过一会儿他拿着块热毛巾回来。 他蹲到沈扬琴脚边,埋头仔细给她擦着脚底:“闷也必须开高,我待会儿给你带台加湿器过来。” 擦完他丝毫不嫌弃,双手搓着沈扬琴的脚喜,塞进被子里严实包好。沈扬琴觉得耿蒙有些不同。 眼睛是那个眼睛,鼻子是那个鼻子,耳朵是那个耳朵,嘴巴也还是那个嘴巴。 但就是有不对。 瞳孔的颜色更黑,鼻梁更挺些,肤色……也深了点。 前些天还白得反光。 沈扬琴招手:“儿子你再过来点,让妈好好看看,怎么觉得你长变样了?” “……” 耿蒙傻眼了,他连发型都改得一样,还能找出不同?他妈玩连连看是王者级别吧? 他和沈蒙虽然是双胞胎,外人看着分不出来,但日夜相处的血亲,仔细看看肯定会发现破绽。 耿蒙大脑快速转动着,沈扬琴还维持着抬手的姿势,他灵光一闪,忽然扑过去,抱住沈扬琴的腰,脸埋在她肚子上,只留给沈扬琴一颗毛茸茸的后脑勺。 他不信只长着头发的后脑勺还能露陷了! 虽然是为了不露馅才抱住沈扬琴,但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妈妈气息,耿蒙鼻子忽然有些痒。 妈妈。 这是他的亲生妈妈。 手不由自主搂紧了些,他乖巧贴着沈扬琴的肚子,欣喜喊:“妈?” “嗯?”沈扬琴笑着顺着他头。 “妈。” “嗯?” “妈!”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沈扬琴失笑,“和没叫过妈一样。” 是没叫过。耿蒙心里说着,头撒娇蹭了蹭,唇角越咧越大,干脆耍赖:“妈妈妈!” “好好好,真是越大越像个孩子。”沈扬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耿蒙头顶有两揪翘起来头发,她慈爱抓了抓,“你出门没梳头吗?看这头发……” 蓦地。 笑意凝在眼底,因为震惊,瞳孔瞬间大了几倍。 她手指微微颤着,拨开耿蒙头顶的位置。 没有痣。 沈蒙出生头顶就有颗红痣。 他不是沈蒙! 沈扬琴当即想揪起耿蒙要儿子,只是念头刚动,她又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眼前的不是沈蒙,那他怎么会和沈蒙长一个模样? 不过是眼珠黑了些,鼻梁挺了些,肤色黑了些。 其他五官,身高,任谁看都知道是她儿子。 可没有痣骗不了人。 他就是没有头顶红痣。“妈?”沈扬琴久久没声音,耿蒙疑惑问,“睡着了?” 他仰头,正好对上沈扬琴探究的目光,他喉咙一紧,挤出干巴巴的问号:“看我干嘛?” “你……”沈扬琴嘴巴微张,到底是放弃直接问,话到舌尖变了另一个,“见到他了吧。” 开始耿蒙没反应过来“他”是谁,愣了会儿才回过味来。 沈扬琴的故事里,她和耿文曲是相爱的。耿文曲对耿蒙又爱又恨的态度,也证明他从未变过,直到现在还想着沈扬琴。 耿蒙觉得他应该给他爸挣下印象分:“见到了。很落魄,很惨。”他夸大其词,“瘦得不成人样,看到我就抱着痛哭。” “……”太过浮夸,沈扬琴一眼看出耿蒙说的假话。 说她不在意耿文曲不可能,无论是爱还是恨,她永远都忘了掉那个男人。只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是弄清楚眼前的儿子谁。 沈扬琴不动声色,转瞬做好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他要做什么。 她点头:“妈知道了,你今天有课,快回家收拾收拾上学,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不少事,你学习别落下。” 听到学习,耿蒙头有些疼。换成之前,他装装样子,等着和沈蒙换回灵魂就万事大吉。 现在他却不乐意沈扬琴失望。他和沈扬琴分别17年,终于见面,他只想成为她的骄傲,而不是只会打架惹事,永远考不及格的废物儿子。 耿蒙深吸口气:“嗯!” * 回到家洗完澡,耿蒙换上校服去学校,刚进教室,手机响了。 杜许哀怨的声音响起:“狗蒙!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学校。” 杜许一愣:“哪个学校?” “一中。” “艹!”杜许炸了,“桂城一中还是锦城一中。” “沈蒙,出来一下。”耿蒙没来得及说话,门口有人喊他。 他抬头看过去,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瓜子脸,大眼睛,怪漂亮的。其他男生都看着女生。 耿蒙捏着手机过去,停在第一排的桌边,懒洋洋靠着,漫不经心问:“有事?” 女生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后天的流程,你先看。”说完女生走了。 耿蒙纳闷瞥了眼文件,入目三个斗大黑字—运动会。 靠。 他眼前一黑,他都忘了,沈蒙是运动会的主持人! 作者有话要说:全世界都知道蒙蒙掉马系列,除了他自己。 第31章 031 【031】 运动会那天,耿蒙换上学校准备的不合身西装, 沉默着在外面加了件长度到小腿的黑色羽绒服, 黑皮鞋更是一眼没看, 直接穿他的棕色马丁靴。 出现在操场搭的临时台上的时候, 底下一片尖叫。 “啊啊啊啊啊,帅!” “沈蒙好帅!” “那是高二的学霸沈蒙吗?真的好帅啊!” …… 耿蒙什么都没听见, 埋头翻着流程本, 其实说是主持,也就是宣布一下比赛项目和参赛选手, 没有他想象中的麻烦。 旁边的宁雅不时偷看耿蒙, 觉得他又帅了不少。宁雅就是徐宇航喜欢的校花, 开始其实她喜欢的是傅景司,长得帅,成绩好, 家世也好, 不过傅景司性格太冷,生人勿进的样子, 她试过几次就放弃了。 她是上个月才注意到沈蒙, 就翻墙被抓到国旗下讲话那次。 虽然发型土土的, 但她觉得他挑衅傅景司的时候莫名有点帅,后来剪了头发, 她才发现原来他帅得和傅景司不相上下。 一来二去,她对耿蒙就有了点意思。 今天零下2度,为了展现她的美丽, 她硬是穿了小洋裙,上面搭了件米色羊羔毛短款外套,露出两条纤细的大长腿。 风一吹过来,冷得她直哆嗦。 脸都吹白了,耿蒙却没有看过她一眼,捧读着台本,只要下面一开始比赛,他就掏出手机自顾自打游戏。 “喂。” 宁雅主动走过去,微笑着拍拍他肩:“你有参加的项目吗?” 她今天喷了香水,花香浓得有点熏,加上耿蒙不喜欢陌生人拍他肩,他往旁边挪了挪,拒绝意味很明显:“没。” 除了傅景司,宁雅还没被拒绝过,她不信邪,继续笑盈盈说:“我参加了女子短跑一百米,其实我不擅长跑步,不过班里没女生报名,我就报名了。你觉得我能拿第一吗?” “……” 耿蒙本来想说他怎么知道,后来想到宁雅是女生,这么说不太好,这时正好上一个比赛结束,他赶紧念流程:“接下来是男子四百米,参赛者……”最后一个名字,他抬头往下面看了眼,“傅景司。” …… 傅景司排到第三道,穿着套黑色运动服,大众款,他却像在拍运动服广告,摆着起跑的姿势,腿比其他参赛者长出一大截。 本来没多少人的跑道,因为喇叭里响起“傅景司”三个字,呼啦涌过来一堆人,挤在跑道两边给傅景司加油。 傅景司没听见一样,突然感觉从上面投下来一道目光,他想到什么,抬眸,正好撞上耿蒙的视线。 也不知怎么的,耿蒙说了声:“班长牛比啊,腿巨他妈长!” 瞬间。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操场每一个角落。 “靠!” 耿蒙赶紧移开话筒。 操场上爆笑出声,起哄:“傅神牛比,腿巨他妈长!” 傅景司眼底浮起笑意,他冲着耿蒙勾了勾嘴角。 “……” 耿蒙心肌梗塞。 时间到,一声哨声,跑道七个人同时开跑,傅景司跑第三,跑第二的男生瞅着有点眼熟。 耿蒙眯着眼低头,果然在名单里看到熟悉的名字。 徐宇航。 今天有宁雅在上面看着,徐宇航别提多有干劲,使出洪荒之力表现,箭一样冲到第一。 只剩下一百米,还有十几秒就会决定第一名,耿蒙不乐意了,这第一名是谁都行,除了徐宇航。 他看他不顺眼。 反正有过一次,耿蒙彻底放飞,他拿过话筒,直接给傅景司加油:“班长迈开你的大长腿,跑第一我请客!” 他话音一落,傅景司速度忽然加快,在徐宇航要撞到红线前两秒,率先冲上去撞断。 嘀! 裁判吹响哨子:“第一,傅景司,56秒57。” 瞬间操场变成尖叫的海洋。 “啊啊啊啊啊,傅神帅!” “傅神你最棒!” “傅神的腿不是腿,是加勒比海的海水!” …… 隔着遥远的一段距离,傅景司对着耿蒙竖起拇指。 “嘿,沈蒙你这是光明正大徇私啊。”旁边放音乐的江光笑。 耿蒙收回目光,挑眉笑:“我这主持人不能白当。” “牛!”江光放一段动起来,“咱们班这次牛大,才一半个小时,已经拿下七个第一,老李嘴巴都要乐歪。” 耿蒙没说话,脑海里是傅景司冲着他举的大拇指。 不是。 这人和他庆祝是什么意思啊,搞得他们很熟一样。 他乱七八糟想着。 “沈蒙,你和傅景司关系不错啊。”宁雅就在耿蒙旁边,刚刚两人的互动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情有点复杂。就怎么说呢,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她觉得两人之间有着别人挤不进去的气场。 而且她是第一次看到傅景司冲人笑。 难道他也喜欢沈蒙? 宁雅有点慌,要是换成其他女生或者alpha,她有自信不会输给他们。 然而傅景司…… 她没信心。 “你问这个干嘛?”耿蒙没回她。 “随便问问,看你们关系好像挺不错。” “……”他和他哪里看起来关系好了?耿蒙默默吐槽。 宁雅悄悄看着耿蒙脸色:“今天晚上在大礼堂有表演,你要去看吗?” “没兴趣。”耿蒙翻着流程单,余光时不时往下面晃。 傅景司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哦。”耿蒙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宁雅脸上有些挂不住笑容了,她脚尖踢了踢地面的彩带,转身去找另一个男主持说话。 男主持受宠若惊,播报完流程和宁雅火热聊起来。 总算清净,耿蒙见早上只剩半小时结束,将流程单丢给江光:“有事先走,一会儿你帮忙念念。” “行。”江光点头拿起流程单,“你去哪儿?” “食堂。”耿蒙说完往后走。 刚到楼梯口,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倚在那儿,逆天的大长腿交叠着,直接堵着楼梯。 比刚才看起来热乎了点儿,在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绒服。 和他身上这件挺像。 “……” 耿蒙嘴唇动了动:“你在这儿干嘛?” 傅景司抬头,冲着他笑:“你刚说跑第一请我吃饭,我来领饭。” “……”耿蒙语塞,他口嗨他还当真了,他刺他,“你跑第一又不是给我跑。” “嗯,是给你跑。” 猝不及防,耿蒙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比这熟得多 第32章 032 【032】 全世界仿佛静止下来,四周的喧嚣全都消失, 只能听见胸腔越来越激烈的律动, 视线所及, 是少年脸上耀眼的笑容。 笑成这样, 还说着那样的话…… “嗝!”耿蒙差点没忍住打嗝,他强制吞回去, 眼神飘来飘去, “你什么意思啊?” “你说跑第一请我吃饭。”傅景司重复一遍。 “……”就这样?耿蒙语塞,“为一顿饭你至于嘛?” “你的饭, 还挺至于。”傅景司招招手, “快点, 饿得厉害。” “我又不是狗,你招什么招……”耿蒙嘀咕着,还是加快脚步下楼梯。 耿蒙不爽, 故意带着傅景司去食堂。 没到饭点, 食堂里人不多,耿蒙很是大方地轻叩玻璃窗:“随便打, 我买单。” 一中食堂是承包出去的, 价格不高味道还不错, 就算傅景司把所有菜都打一遍,也才200块以内。 他看着耿蒙得意的模样, 嘴角勾起。打了一个鱼香茄子,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份白菜汤, 还有四两米饭。 “好了。” 耿蒙笑意僵在眼底,他不可置信:“就这样?” “就这样。” “……” 耿蒙愤愤不平打了红烧肉,糖醋鱼,还有板栗鸡,找到位置坐下,他拿勺子戳着米饭,也不吃,忽然,傅景司开口:“给我块红烧肉?” 耿蒙瞬间来劲,他睨他:“喜欢自己去打啊,说了随便打,我请客。” 傅景司笑:“我不喜欢红烧肉。” “那你要什么红烧肉?” 傅景司看着他,深邃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流光:“因为你盘子里的看起来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耿蒙冷不丁想起上次唱歌,明明桌上有盘糖豆,傅景司偏要抢他的,后来还没见他吃过糖豆。 该不会是…… 耿蒙心中警铃大作,傅景司喜欢他吧!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最安全的人,就是最危险的人。别是打着AA恋,其实是在套路他? 哦,不对,准确说是套路沈蒙。 耿蒙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瞧瞧沈蒙,除去土了点,怂了点,爱哭了点,其他还是很优秀的,更别提和他顶着同样的帅脸,是A就是最牛的A,是O就是最牛的O,傅景司对沈蒙有想法,那是相当顺理成章! 如果傅景司真喜欢沈蒙,最近种种奇怪的事也有了解释。 比如他刚穿成沈蒙时,对傅景司无敌不客气,他没生气。 再比如薛沉打他小报告,傅景司会翻墙出去等他,不让他中套。 又比如足球赛,傅景司帮他守门。 又又比如傅景司出现在医院,出现在飞机上…… 不数不知道,一数,这段时间傅景司比他内裤跟着他还勤快,内裤还一天一换呢。耿蒙脸色变幻莫测,嗓子眼和卡着鱼刺一样不舒服,他勺子搁到旁边,用力将盘子推到傅景司那边:“全给你。” 溅起的汤汁落到桌面,傅景司见他脸色不太好,眼神暗了暗,他拿纸巾擦干净餐盘边沿和桌面,食指将餐盘抵回去:“又没胃口了,你自己吃吧。” “给你就是你的,爱吃不吃。”耿蒙没看他,起身就往外面走,“走了。” “……”怎么突然就炸毛了?是他刚才逗得太过火?傅景司狐疑望着耿蒙的背影,眼神闪烁。 * 从食堂出来,耿蒙直接回操场,整个下午都在念流程,等第一天运动会结束差不多六点,江光喊他去吃饭他没去,接到杜许的电话往后街火锅店走,刚挂电话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耿蒙:“……”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杜许明天飞机回桂城,今天他再请他一顿。 杜许不明白,几口咽下黄喉:“你和那谁不换回来了,还角色扮演干嘛?” 耿蒙暂时没说17年前的事,杜许还不知道沈蒙是他孪生兄弟,耿蒙神游天外,满脑子想着中午的事:“还有事,以后和你说。” “行。”杜许没追问,他又涮了块毛肚,见耿蒙端着可乐,一直没动筷子,他砸吧着嘴,“你不饿?” 他这一提醒,耿蒙才发现他没吃东西,他拿起筷子夹了块毛肚放进锅里:“在涮在涮。” “奇奇怪怪的。”杜许嘀咕着,烫好毛肚塞进嘴里,又说,“刚刚在校门口看见里面还挺热闹,有活动啊?” “嗯,运动晚会。”耿蒙心不在焉应着。 “那带我去玩玩呗!”杜许眼睛亮了,丢下筷子握住耿蒙的手撒娇,“哥,我来这儿几天,你都没时间带我出去玩,眼瞅着我明天走了,你再不带我去玩玩,你于心何忍!” “……”耿蒙白他一眼,“我说了不带你去?” “我去!哥!你绝对是我亲哥!Mua!”杜许假装在耿蒙手背亲了口。 “滚滚滚,腻歪。”耿蒙嫌弃收回手。“晚会七点半开始,你要去就快点吃。” “好嘞!” 江光和几个同学进来,就目睹刚刚那幕,离得有段距离,看着杜许是真亲耿蒙手背一样。他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沈学霸竟然交了男朋友! 旁边男生拐他:“江光你发什么愣啊,走了。” “哦哦,来了。”江光赶紧跟上男生。 江光他们吃完火锅快七点,说说笑笑往学校礼堂走,路上有男生问他:“今晚你们班是傅神出节目?” “对。”江光咧嘴,“谁都不愿意上,只能他顶上了。” “什么节目啊?” 另一个男生插嘴:“我有朋友和傅神一个初中,说他玩乐器特牛比。难道是乐器?” “我去,真的假的?他玩什么乐器?” “我哪儿知道,问江光,他们一个初中。” 几个男生齐刷刷望向江光,江光挠头:“他不表演乐器,应该是朗诵吧。” 有人说:“朗诵多没意思,干嘛不表演乐器,拉风!” 江光笑笑:“朗诵也挺好。” 他这么说,大家也就换了话题,之前插嘴的男生戳了戳江光的腰:“喂,江光,告诉我呗,班长玩什么乐器啊。” “不知道。”江光摇头。 男生“啧”一声:“不想说就不说呗,装什么不知道。” “真不知道。”江光耸耸肩,“我初二才转学过去,那时候他已经不提乐器的事了。” 男生还是不信:“得得,不说拉倒。” 说完甩开江光进了大礼堂。 江光无奈地摸摸鼻子,往左拐从侧面的门进了后台。 进去后台在紧锣密鼓换装化妆,唯独傅景司坐着没动,皱眉盯着手机,江光绕过拥挤的人群过去,喊傅景司:“老傅你不换衣服干嘛呢?晚会快开始了。” 傅景司偏头问他:“下午你和沈蒙主持运动会,他人呢?” “刚在火锅店还碰到他和他男朋友。”江光顺口说,“估计吃完就回来看表演。” “什么男朋友?”傅景司脸色沉下来。 江光这才发觉气氛不对,傅景司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他磕巴着:“其实不一定是,那什么,我瞎猜的。” 傅景司继续问:“什么原因让你猜他有男朋友?” “……”江光硬着头皮,“他……有个平头男生亲他手背。哈。”他尬笑一声,“我们平时开玩笑也亲来亲去的,肯定不是男朋友,我……” 吱。 椅子拉开,傅景司起身往外走,江光看着他背影,大着胆子问:“老傅,你喜欢沈蒙?” 他老早觉得傅景司有些不对劲。 大概上月,沈蒙忽然变得嚣张开朗那天,傅景司对他就有了微妙的不同。 老实说,他承认沈蒙是优秀的omega,只是远不到能让傅景司喜欢的地步。 所以他一直没往那方面想,直到刚才,他闻到单身17年的老陈醋味。 “不是。” 江光没抱希望得到回答,冷不丁听见,他反应一会儿才惊讶张大嘴巴:“那你……”醋啥?! “喜欢他。”傅景司回头,“对了,你去找老李,改下我们班的节目。” 话题转换过快,江光抓着后脑勺:“改什么?” “独奏。” * 从火锅店出来,杜许半路闹肚子,耿蒙嫌弃带他回宿舍上厕所,顺便给手机充了电,刚充电不能开机,他就先没开。 杜许蹲了十分钟厕所,见晚会时间快到,出来直接拽着耿蒙狂奔,等到大礼堂,刚好七点半。 礼堂前排都已经坐满了,只有后排还有位置,两人找了个比较空的地方,开场是一个女生天鹅独舞,杜许看得津津有味,中途还跑到前面去了,耿蒙没兴趣,摸出手机开机,低头玩游戏。 刚登陆账号,电话进来。 看着闪烁的号码,耿蒙不想接。 电话持续响段时间,屏幕渐渐暗下去,耿蒙深吸口气,正要玩游戏,电话又进来了。 “……” 耿蒙一脸便秘的表情,接通电话:“干嘛啊?忙着呢。” “忙什么?”傅景司问。 “玩游戏。” “在哪儿玩?” “……”看看这一副查岗的语气,简直把沈蒙当他所有物了,耿蒙诽谤着,心里不痛快,扯着嘴角,“老子在哪儿不管你事!” 话筒里传来浅浅的笑音,耿蒙火气更旺了。 他还在笑。 他还在笑! “没事挂……” “我猜你在礼堂。”傅景司打断他。 “背景乐那么大,猪都能知道。”耿蒙吐槽。 “那我再猜一个猪不知道的。”傅景司笑,“你在进门第二排第六个位置。” “!”耿蒙惊讶,“你在哪里?!” “回头。” 傅景司说完挂断电话。 耿蒙立马回头,就看到傅景司对着他晃晃手机,微笑的脸在台上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显得有那么一些不真实。 耿蒙嘴巴有些干,他嘀咕:“在后面打个屁电话。” “我们班节目是我。”傅景司直接从后面翻到耿蒙旁边坐着。“倒数第二个。” “不愧是班长,压轴。”耿蒙假笑,“来,透透底,要表演什么?” “独奏。” 耿蒙一愣。 明明只是无意听到的话,却似悄悄住在他脑海一样,老是不合时宜地蹦出来。 “我也是听说,傅神以前有个喜欢的人,好像是出车祸死了,傅神就再没碰过乐器。” 傅景司因为死去的恋人不再碰乐器,现在重新拿起来。 为谁? 沈蒙? 耿蒙生出一股离开这里的强烈念头,不想听,不乐意听傅景司给沈蒙独奏。 显摆什么呢,等沈蒙回来再奏,他没兴趣。耿蒙起身:“加油加油,我困了,先走。” 还没站直,傅景司手落在他肩膀,将他压回去坐好,语气不容置喙:“听完再走。” 耿蒙向来吃软不吃硬,何况现在他浑身不舒服,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舒服,总之他现在是易燃易炸品:“还兴强奏强听啊?班长,你这虚荣心那么强呢,上千观众还不满意,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记考勤。”傅景司说。 耿蒙不在意:“你记呗。” 他挥开傅景司的手,再次起身要走,傅景司倏地问:“你在气什么?” 耿蒙脸色微变,嗓音不自觉提高:“谁在造谣?老子心情好着!” 傅景司盯着他:“那就证明。” “怎么证明?” “听完我的表演。” “……”耿蒙本来要直接越过傅景司离开,这算什么证明,可刚抬起脚,他又落回去。他现在要是走,岂不是坐实他生气? 他没生气,也没事情需要生气。 耿蒙一屁股坐回去,大大咧咧说:“行啊,既然班长强烈要求,那我等着听天籁之音。” 说完他不再理傅景司,埋头玩着游戏,手指用力戳着屏幕,动静大得前排的人频频回头,以为什么东西炸了。 时间过去,很快到倒数第三个节目,傅景司起身去后台准备。 傅景司离开没多久,杜许就笑嘻嘻回来坐好,满脸意犹未尽:“哥,锦城的萌妹子真多,又漂亮又有才艺!等我毕业就决定来锦城工作了!” 耿蒙没理他,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清晰听到台上主持人的报幕:“下一个节目,高二三班,傅景司口琴独奏,《起风了》。 全场暗下来,一束光打到舞台中央,随即清脆嘹亮的音律响起,穿透翻山越岭的空气钻入耿蒙耳里。 耿蒙猛地抬头。 心岿然一动。 遥远的舞台,少年静静站在中央,吹着口琴的模样,清冷又孤傲。 视线望着的方向。 是他。 是沈蒙。 耿蒙忽然想起。 这首歌的原名叫,吃醋。 第33章 033 【033】 表演结束,掌声雷动, 还有人趁着观众席灯没亮, 尖叫着和台上的傅景司告白, 傅景司谢幕时嘴角噙着笑容,目光只看着进门第二排第六个位置。 傅景司一笑, 台下的尖叫声更卖力更疯狂,刺得耿蒙耳膜都在震,他更烦了。 他几乎可以确定。 傅景司的吃醋,是为沈蒙而吹。 至于为什么醋? 醋他身边这一坨呗。 “我靠!”这一坨杜许还在旁边羡慕嫉妒恨,“这姓傅的也太帅了!真他妈没有天理, 蒙哥,你说……” 没说完,耿蒙单手撑着靠背跳到后一排,双手插兜往外走。 “还有一个节目, 哥你哪儿去?”杜许冲着他喊。 “厕所。”耿蒙没回头。 “快去快回,下个节目又是萌萌的妹子,我刚瞧见了。”杜许嘿嘿笑。 耿蒙没理他,晃出大礼堂,一出来,凉风打在脸上,他哈了口气, 白白的雾气在空中袅袅散开,现在外面没有人,非常安静, 耿蒙沿着路往前走。 心里有点烦。 烦什么不知道。 就是烦。 口袋里掏了掏,半天掏出来包糖豆,是吃火锅时送的,他撕开,倒几颗到嘴里,不怎么脆,也不怎么甜。 他越嚼越不得劲,路过垃圾桶,他将糖豆直接扔进去。 往前走几步,他折回来,盯着垃圾桶沉思。 没吃完的糖豆湿垃圾,包装袋干垃圾。 他刚刚是不是全扔干垃圾了? 蹬蹬蹬。 身后响起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耿蒙身后。 还伴有略显激烈的喘息。 耿蒙回头,就看到王梓熙面色通红,气喘吁吁望着他,双眸黑得发亮:“沈、沈蒙,我、我……我……” 耿蒙听得累,打断他:“你先喘匀再说。” “嗯。”王梓熙脸更红了,他羞涩摸着后脑勺,背过身大口大口吸气。 过一分钟,他转身,漆黑的眸子比头顶的路灯还要闪亮:“沈蒙,我有话和你说。”他攥紧手,鼓足勇气,“我喜欢你,到现在,一共喜欢了268天8个小时,我现在年龄还不够成熟,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喜欢你多久,但我现在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知道你喜欢傅景司,也知道我没有他优秀,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破坏你们,只是……想在转学前告诉你我的喜欢。我明天就要回老家。” 原来开口,并非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 王梓熙对着沈蒙鞠了深深一躬:“还有,我能轻轻抱一下你吗?” 抬头,眼眸里是紧张,是期待,还有不安。 也许是天气冷,他嘴唇哆嗦得有些厉害:“你不一定要答应……”下一秒,他被耿蒙一把拉到怀里,他瞳孔蓦然瞪大,余下的话彻底卡喉咙里。 这是…… 好像有哪里不对? 耿蒙拽过王梓熙拥抱几秒,拍拍他背松手:“一路顺风。” 王梓熙还陷在刚才的拥抱里,半晌回不过神,等他回神,耿蒙已经走远。 他抬手摸了摸手臂。 还是隐隐觉得不对。 总感觉…… 反了? * 耿蒙回到礼堂,晚会结束没多久,乌泱泱的人群从出口涌出来,大多在谈论傅景司的口琴独奏。 耿蒙漫不经心靠着电线杆等杜许。 杜许出来得有些晚,周围没多少人,他一眼看到耿蒙,快步跑到他面前:“哥你去厕所怎么那么久?最后个节目没看可惜。” 耿蒙转身往外走:“走吧,校门要关了。” 因为今天有晚会,所以学校半开放,校门十一点半关。 “我不回去。”杜许突然说。 耿蒙回头:“?” “最后一晚上了,我去你宿舍凑合一宿。”杜许咧嘴,“你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好,我又不能老跑来锦城。” “随你。”耿蒙没意见,领着杜许回宿舍。 宿舍里只有伯奇在:“他们被老李喊去了,明后天还有项目。”说完他瞥了眼杜许,“你朋友?” “哦,我表弟。”耿蒙扔了套换洗衣服给杜许,回头说,“他明天回家,今天就来宿舍凑合凑合。” “不是本地人?” “桂城的。”杜许主动接话,笑嘻嘻凑上去,“哥我今晚住这儿不打扰你吧?” 他自来熟的功夫是一绝,没几分钟和伯奇混熟了,他抱着衣服也不去洗澡,耿蒙索性自己去洗了,洗完他们两个还在聊,内容从之前的游戏到了飞机模型,耿蒙没打断他们,上床背朝外躺着,盯着墙壁冥思。不知过去多久,杜许爬上来在他身后躺下,很快到熄灯点,屋顶灯光熄了,耿蒙拧开台灯,继续盯着墙壁。 “哥。”杜许戳了戳他背,凑过来小声问,“宿舍其他两个不回来睡啊?” 一提到傅景司,耿蒙就火大,他扯着嘴:“他回不回来关你什么事啊,睡你的觉。” “……”杜许摸摸头,他明明问的两个人。 吱。 这时帘子外面响起开门声,杜许挑开帘子往外瞅了眼,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后面那个是熟人。 他笑着打招呼:“傅哥,好久不见!” 傅景司脸色立马黑了。 江光:“……”飞快脚底抹油,随便抓了套换洗衣服冲进卫生间。 “……”杜许也敏锐察觉到傅景司心情不好,极其不好,那眼神,和要吞了他一样,他咽了咽口水,默默放下床帘。 唰! 然而下一秒,床剧烈动了动,有人爬上床猛力拉开床帘,杜许眼前闪过一片阴影,人还没看清楚,就被一只手拽着衣领提起上半身。 轻轻松松,拎小鸡仔一样。 傅景司面无表情:“你睡我床。” “唉?”杜许没反应过来,“傅哥这么热情的嘛?” 傅景司刚要把杜许拽出来,耿蒙忽然翻身,也伸出拉住杜许的后衣领,不让他走,耿蒙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凭什么?” 前后衣领被一前一后拽着,勒得杜许呼吸有些不畅,他双手摆着:“两个哥……呃……” “他胖。”傅景司盯着耿蒙,“你们两个睡着挤。” “!”杜许大惊,他182的身高,122的体重,胖?!天大误会! “我和我表弟都不觉得挤。”耿蒙也盯着傅景司,把杜许往他这面拉,“再说挤也挤不到你。” 那倒不是,两个180加的大老爷们躺单人床,杜许觉得还是有点挤,他艰难转脸:“哥,既然傅哥主动让床,那……” “挤到了。”傅景司手下用力,将杜许又拉回来,“我们的床连着,你这边动,我那边会有反应。” 杜许:“……”感情两大佬根本没理他,那揪着他干嘛!他要断气了喂!他摆着手,艰难吐字,“我……我快不行……了!” “他和我睡。”伯奇看不下去了,“我比你俩瘦,不占地,杜许和我睡不会挤。” “对对!”杜许如获大赦,激动得破音了,“我和小奇哥睡!” 耿蒙和傅景司没听见一样,依然互相瞪着,最后是杜许脸红脖子粗快断气了,两人才同时松手。杜许捂着脖子,看看耿蒙,又看看傅景司,若有所思爬下床去伯奇床上。 这时江光洗完澡进来,看到杜许被赶下来,豪不意外,无声对着杜许笑着打了个招呼,爬到床上塞好耳机,飞快入梦。 刚大礼堂垃圾桶那儿发生的事。 他看见了。 傅景司也看见了。 某人,醋得厉害。 早睡早安全! * 宿舍一下安静,耿蒙扯过被子重新躺回去,余光瞥见傅景司杵着没动,他嘴唇动动,最后还是什么没说话,闭眼不看。 反正傅景司那别扭样是给沈蒙看,他又不是沈蒙。 傅景司的一系列举动,证明他确实是喜欢沈蒙。挺好,别的不说,傅景司要是真成耿家女婿,他爷爷那么会算计,保不齐马上就让沈蒙和他妈回家。 耿蒙迷迷糊糊想着,恍惚间好像傅景司去洗澡了,卫生间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过了会儿,水声停住。随后耿蒙这边的床动了动,傅景司上来了。 啧,还说不喜欢牛奶,缺货才买的牛奶香皂,上次那块香皂早用完了吧,现在还不是浑身牛奶味。 耿蒙在心里吐槽着,然后那股牛奶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他睁开眼刚要转身,身后就有块牛奶躺下来。 “!”他僵硬着转过头,淡淡台灯倾泻下来,果然是傅景司。 “……”耿蒙无话可说,不想另外三个人听见,他抬脚踢了踢傅景司的腿,咬着牙根小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景司眼神清亮,鼻尖萦绕着甜甜的棉花糖味。 比起耿蒙穿到沈蒙身上,他自己身体的信息素更强烈。 他肘部抵着床,撑起上半身,和耿蒙脸几乎贴着脸。他忽然想起,刚才大礼堂外面,耿蒙抱着王梓熙,两人离得比他们现在更近。 他眼眸沉下来,弥漫着危险的风暴。 声音黯哑。 “干你。” 砰! 耿蒙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开,他瞳孔蓦然裂开,靠!这个衣冠禽兽说想干什么?!干…… 还没来得及炸,铺天盖地的阴影笼下来,随后温软的唇紧紧封住他的唇,激烈席卷着他口腔里的空气。 “……” 耿蒙彻底裂开。 这他妈的,傅景司在吻他! 第34章 034 【034】 耿蒙当即要推开傅景司,然而手刚抬起, 就被傅景司用力扣住, 加上傅景司几乎夺走了他全部的氧气, 他顿时没了力气。 更可怕的是,耿蒙热。 非身体热, 是心理热,狂躁,激烈,莫名的渴望热得他浑身难受,身体像是要爆开一样, 急需一个突破口。 而傅景司就是那个突破口。 傅景司的牙膏应该是薄荷味。 清凉的气息像是在炎热的午后,总算到家喝到冰水,透心的解渴。耿蒙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就算易感期, 他都能保持理智。 可现在他的意识被腐蚀了,疯狂地,迫切地想要摄取那抹薄荷。 被按着的手猛地剧烈挣扎,傅景司没按住,那双手鱼儿一样滑出来,他刚要去抓,却发现耿蒙没有推开他, 反而手按着他头往下压,开始回应他的吻。 耿蒙头一次接吻。 青涩又粗暴。 他缠着傅景司的舌头反守为攻,反客为主, 还撕咬着傅景司的嘴唇,不知道轻重,疼得傅景司没有准备,“嘶”的一声从交缠的唇齿间溢出。 狭窄的空间一点即燃,傅景司手滑进耿蒙的睡衣,耿蒙朦胧中觉得不对,却又沉溺于欲望里,回不过神。 “水煮鱼,好吃!” 忽然,黑暗里响起杜许的声音。 耿蒙瞬间惊醒,意识到他在回应傅景司的亲吻,他惊骇得抬脚踢开傅景司,二话不说掀开床帘从床上跳下去。 咚一声落地,震得他脚板心疼到麻,他也没感觉,往对面床上看去,哑着嗓子喊:“杜许?” 回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 刚才是杜许说梦话。 耿蒙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胡乱穿上拖鞋,拉开门跑出去。 那脚踢到傅景司腹部,他撩开衣角,耿蒙那脚是使了全力,右边小腹位置有块青色阴影,稍微一动都疼得厉害。 他轻叹口气,下床去找耿蒙。 出去还给耿蒙拿了件外套。 …… 耿蒙在楼顶。 深更半夜,风呼啸着刮过,吹得耿蒙的睡衣都鼓起来,冷风唰唰往里面灌,冷得他牙齿都在打颤,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多吹吹冷风,清醒。 耿蒙脑袋要想炸了。 他想不通,他刚刚竟然回应傅景司?! 傅景司把持不住有理有据,喜欢沈蒙嘛,那他呢?他竟然亲了一个A!还……还有反应…… “艹!” 他低骂一声,用力揉着头发。 他难道是易感期快到,欲求不满,饥不择食了? 哐。 身后铁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耿蒙后面,随即带着余温的衣服披到他身上,傅景司说:“冷,回去睡觉。” 语气平淡,好像刚才无事发生过。 耿蒙烫背一样,唰地把大衣抖下去:“不要你的衣服!” 傅景司笑:“这是你的衣服。” “……” 耿蒙往地上看了眼,还真是他的大衣,他心情一时特别复杂。 不想回头看傅景司。 他承认,他是不敢回头。 他不知道说什么。 虽说是由傅景司起,但他中间也回应了,还……还咬得人家嘴唇破皮。万一回头看到傅景时破掉的嘴唇。 贼他妈尴尬! 冷风吹得差不多,耿蒙弯腰顺起大衣穿上,双手揣进兜里,硬梆梆说:“我……我睡迷糊了。” “嗯。”傅景司静等他下文。 “人迷糊的时候……”耿蒙手指挠着口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也知道吧?” “所以呢?” “所以——”耿蒙深吸好几口,猛地转身,瞪着傅景司,“刚才的事纯属意外,没有任何意义!” 傅景司点头。 耿蒙松口气,他裹紧大衣,快步往楼梯走,为证明他真的毫不在意,边走边嘟囔:“困死困死了,回去睡觉。” “等等。” 他刚到楼梯口,傅景司喊他。 耿蒙四肢瞬间僵硬,他梗着脖子没回头:“干嘛啊?” 傅景司走近,在他身后说:“我没有迷糊。” “……” “说的,做的,都有意义。”傅景司勾起嘴角,“我喜欢你。” “……” 听到傅景司亲口承认,耿蒙第一次没有为他猜中而鼓掌,脑海里回忆着傅景司说了什么,做是显而易见,亲得嘴都快肿了。 片刻,他想起来了。 甚至傅景司说话时的神态,他都想得一清二楚。 性感且深情。 “干你。” “……” 耿蒙十根脚趾顿时都耻得蜷缩起来。楼道口黑漆漆的,他这才想起,他竟然是摸黑到的楼顶。 他头不回扎进黑暗,健步如飞逃回宿舍。 宿舍特别安静,他爬上床躺好,狭小的空间残留着淡淡的牛奶味,耿蒙索性拉过棉被盖住头,闷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睁着睁着,眼皮累得厉害,疯狂往下掉。 没等到门口响起动静,耿蒙睡着了。 梦里他还在想,傅景司一直不回来,别是在楼顶被风吹成真正的冰雕吧? * 事实证明,没有。 第二天耿蒙起床,傅景司正好出门参加运动会。 耿蒙紧绷的背脊总算放松。 他和老李请了上午的假,送杜许去机场,至少有半天不用直面傅景司。 洗漱好,他带着杜许去食堂吃早餐,吃完早餐直接打车去机场,路上杜许喋喋不休说着话,耿蒙懒懒听着,神游天外。 等到机场,杜许要进安检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歪头问耿蒙:“哥,那什么,你是你,不是沈蒙,还记得不?” 耿蒙莫名其妙:“废话,当然记得。” 杜许点头,往前几步又回头:“哥,我老实说了吧。”他吞了口气,“昨晚我没睡。” “你没睡熬夜……”耿蒙卡住。 没睡。 等于杜许没说梦话。 那? 耿蒙眼前发黑:“艹!” 杜许听见了! “哥,其实男生互帮互助这事,挺正常的,真的。”杜许拍他肩,“你别放心上,我也和舍友互相帮助过。” 耿蒙也听过有些男生看片激动了,会互相那啥,但听到杜许也这样,他太阳穴突突跳:“你哪个舍友?” “就现在的。”杜许咧嘴笑,“真没啥,年轻气盛控制不住,多正常。不然傅景司是A,你是A,你还能喜欢他啊?” “当然没有。”耿蒙下意识反驳。 他喜欢傅景司? 开玩笑! 傅景司不是O,也不是女生,他绝对不可能喜欢他。 杜许说得没错,他昨天之所以没有拒绝傅景司,完全是他最近欲求不满,一时冲动没控制住。 “这就对了。”杜许眯眼笑,他伸开双手,“哥,我马上走了,离别拥抱来一个?” “腻不腻啊你。”耿蒙摆手,“走了。” 他转身往外走。 杜许目送耿蒙走远,直到看不见,他才苦涩收回僵硬的双臂,低声说:“对不起。” 我说谎了。 * 耿蒙离开机场,没有回学校,顺道去了医院。 沈扬琴精神挺好,他推门进去,沈扬琴正在视频会议,声音中气十足,似乎是在讨论分店选址的事。 自从事情捅破,沈扬琴就没再提出国的事。 耿蒙坐沙发上等沈扬琴开完会,茶几堆满了果篮,其中一个有冬枣,他抠出来几个,是洗过的,他抛了个到嘴里。 水分挺足,就是不太甜,没他那天给傅景司的…… “……” 耿蒙噎住,怎么又想到傅景司?!他飞速吐出冬枣。 沈扬琴开完会过来,瞧见耿蒙怨念盯着水果篮,她摸摸他头:“今天学校不是运动会吗,怎么有空来看妈妈?” 沈扬琴查到了耿蒙身份。 她喊来沈助理,才说几句,沈助理就将车祸那天的事,和耿建忠来过的事和盘托出。沈扬琴找人一查耿蒙的档案,这才知道她当年被骗了。 而耿蒙,不是沈蒙,却也是她的儿子。 沈扬琴舍不得眨眼,一寸一寸看着分别17年的儿子,既心酸又高兴。 “送朋友去机场,顺路来看看你。”耿蒙乖巧任沈扬琴摸头,“妈,医生有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后天。”沈扬琴眼眸弯弯,“对了,后天元旦,你们运动会结束正好放假吧,想吃什么,妈做好等你回家。” 耿蒙皱眉:“你大病初愈,叫外卖就行。”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不做重活没问题。做饭不累。”沈扬琴鼻头有些酸,知道耿蒙是她儿子,她恨不能立刻补偿他这17年缺失的母爱。不过耿蒙既然瞒着她,那她就暂时装作不知道,“说说,想吃什么?” 耿蒙口味和沈蒙不同,怕露馅,他说:“我口味你知道啊。” “妈不知道。”沈扬琴顺着他头发,“妈要听你说。” 人的喜好会变,口味变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耿蒙思索着,报了几个喜欢的菜,沈扬琴全记下。 母子俩聊差不多两个小时,耿蒙才不情不愿回学校。 还好这两天运动会,他碰到傅景司的时间不多,到元旦放假,除宿舍偶尔打个照面,耿蒙基本没见过傅景司。 元旦放假三天,沈扬琴天天换着花样做饭,耿蒙在家过了三天猪的幸福生活。 * 三天过去,回学校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再过一周,就是期末考试。 离晚自习还早,耿蒙进教室先看了眼座位,傅景司没在,他莫名有些不爽,那晚的事他不想提,但傅景司真当无事发生,他又不舒服。 他这是什么毛病? 耿蒙郁闷了,拿本书垫着头,盯着地面发愣。 滋。 突然喇叭里响起一阵刺耳电流声,随后冷淡的女声开始念新闻稿。 向来对声音不在意的耿蒙,莫名被吸引,这个声音像是雪山最高处融化的雪水,清傲冷冽,能拥有它的主人,应该是个飒爽的女孩。 不长不短半个小时广播,他愣是一字不落听完。 接下来几天,他都早早吃好饭,坐教室里等女孩的广播,一方面是乐意听,一方面是错开傅景司。 今天女孩念的是舒婷的《这也是一切》。 “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为它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最后女孩放了首歌,义勇军进行曲。 这时有人敲敲耿蒙的桌面。 “跟我出来一下。” 岳明明说完往教室外面走。 又来找茬? 耿蒙烦死傅景司的烂桃花,他本来不想搭理,但过几秒,他还是起身跟出去。反正没上课,他有时间会会傅景司的烂桃花。 离上课还早,走廊拐角处很安静,岳明明背对站着,看着黑沉沉的窗外,耿蒙刚过去,他就回头望着他。 一字一句。 “沈蒙,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是你的烂桃花了…… 感谢在2020-06-16 15:30:07~2020-06-17 16: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说要有光z 5瓶;南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035 【035】 耿蒙以为听错了:“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岳明明又说一遍。 “……” 耿蒙琢磨, 这难道是什么新型攻击手段?上个月还为傅景司找他茬,现在突然跑来和他告白, 岳明明脑子没问题吧? 他的怀疑明晃晃挂脸上,岳明明自嘲一笑:“你不相信我喜欢你?不怪你,其实我自己都不敢信。” 上次他在背后搞小动作,耿蒙没有告诉学校,也没传出去让别人笑话他,他开始觉得耿蒙是装大方,等着过段时间阴他, 随着时间过去, 他才恍然,耿蒙是真大方。 也不知道怎么的, 以往他偷看傅景司的视线,不知不觉挪到了耿蒙身上,越来越多的时间,他开始关注耿蒙的一举一动。 甚至贴吧里耿蒙往他头上倒麦片的视频, 他都保存起来反复看。觉得耿蒙帅得不行。 岳明明垂头盯着鞋尖:“可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 不管你信不信吧, 我都追定你了。” 耿蒙才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 听到岳明明追他就头疼, 他第一次感:“我是omega。” “为你我愿意OO恋。” “我不愿意。” “没关系, 我能等。”岳明明双眼发亮看着他,“我很有耐心, 你放心。” 放个P的心! 岳明明没有王梓熙那样好打发,这时耿蒙灵机一动,岳明明喜欢傅景司,那他就拿傅景司打发他, 他勾唇:“不用等了,我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句话,正要下楼的少年停住。 傅景司从楼梯的间隙里,俯视着耿蒙乌黑的头顶。 岳明明明显一愣:“你也喜欢傅景司?” 他用的是也,再一次提醒耿蒙,傅景司喜欢沈蒙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猛然升起一股不乐意。本来滚在舌尖的名字,拐个弯变成:“当然不是他,我喜欢女生,刚广播那个。” 岳明明平时不听广播,但听到耿蒙说喜欢女生,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耿蒙喜欢傅景司,他还能等他们分手。可耿蒙喜欢女生,他在第一性别上就输了。 他攥紧手,最后确认:“你是真喜欢女生,还是只为拒绝我?” “岳明明,我最看不上你这种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拒绝你,我没必要找理由。”耿蒙现在心情乱糟糟的,不想再和岳明明废话,“你爱信不信,走了。”说完他转身大踏步回教室,不再搭理岳明明。 岳明明愣愣看着耿蒙走远,片刻,他仰头,视线正好对上傅景司。 他站的地方对着楼梯口,一早看见了傅景司。 面对曾经喜欢过,现在又同病相怜的人,岳明明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哑着嗓子问:“你难过吗?” 傅景司下楼:“难过什么?” “沈蒙喜欢女生啊。”岳明明惊讶道,“你刚刚没听见?” “哦。”傅景司笑,“听见了。” “那你还……”岳明明本想说你还笑得出来,忽然,他视线落在傅景司手上,他拿着一串钥匙圈,其中有一把贴着一个标签,广播市。 那是— 岳明明想到什么,猛然抬头往楼上看去,他要是没记错,广播室在楼上。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难道…… 他震惊望向傅景司,瞳孔里写满不可置信。 伪声大佬! 傅景司没有回答他震惊,将钥匙圈放回兜里,快步回教室。 * 教室里,耿蒙恹恹趴在桌上。 他想不通。 按照杜许的说法,他那晚回应傅景司纯粹是荷尔蒙躁动,但他为什么老是因为傅景司喜欢沈蒙这件事,心情不爽? 比如现在,他不爽。 很不爽。 甚至,嫉妒。 意识到这一点,耿蒙眼皮疯狂跳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嫉妒谁?嫉妒沈蒙吗?他为什么要嫉妒沈蒙? 一连串反问,耿蒙掌心沁出黏糊糊的热汗。他、他……难道他对…… “学霸,快帮我看看这道题!”忽然,有人一巴掌拍耿蒙背上。 被打断,耿蒙抬头,朦胧视线里,江光拿着习题册。 江光见耿蒙满脸汗水,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吓一大跳:“怎么满头汗?生病了?” 耿蒙正要说话,余光瞥到傅景司进来,他莫名有些紧张,他拿起纸胡乱擦着额头:“没事,有点热。你刚说什……” 耿蒙话未说完,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落到他额头,傅景司弯身平视着他,线条流畅的眉眼拧起:“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嘭,嘭。 胸腔怦然心动,剧烈得耿蒙听得一清二楚,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我喜欢女生。” 傅景司一怔,旋即嘴角翘起:“知道。” “我喜欢o。”不知道是说给傅景司听,还是他自己听,耿蒙重复一遍,“没错,我喜欢o。” 傅景司仍是笑:“哦。” 倒是江光满头雾水:“学霸你oo恋?” 耿蒙眼神躲闪:“对啊,不行?” “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江光偷瞄着傅景司,这么大尊醋王在这儿,还敢oo恋?但奇怪的是傅景司表情没变,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江光糊涂了,他们俩是在唱哪出?! 耿蒙见傅景司没反应,又加一句:“刚广播听了吧,我女神,声音又飒又御,绝对是个英气漂亮的o。” “今天的广播?”江光咂舌,“今天广播的不就是……”傅景司一个眼神,江光总算反应过来,难怪醋王不醋,搞半天那是他自己! 江光没说完,耿蒙疑惑问:“就是什么?说啊。” “啊,没什么。”江光僵硬摸着后脑勺,转身开溜,“嗷,这道题的思路我想到了,不打扰,你们继续!” 耿蒙莫名其妙,不过江光思维是比较跳跃,他也没多想。 傅景司走到位置坐下,他拿起笔,慢慢旋开笔帽,刚旋开又盖回去,偏头问耿蒙:“你真喜欢广播那个女生?” 闻言耿蒙像被踩到尾巴一样,他没回傅景司,而是先发短信给沈蒙。 “喜欢傅景司吗?” 沈蒙在做题,收到短信还以为是发错:“啊?” “别啊。”耿蒙字打得飞快,“赶紧的,喜欢你们班长吗?” 耿蒙是突然想到的,如果他们两个互相喜欢,他接下来的回复会给他们造成误会。 “不喜欢啊。”沈蒙抓着头,“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到沈蒙说不喜欢,耿蒙总算没那么憋闷,又看到沈蒙叫他哥,他乐了:“你问老头子我们的出生顺序了?” “昨天爷爷带我去打保龄球告诉我的。”沈蒙嘴角扬起,“你比我先出生三秒。” 耿蒙心情瞬间舒畅:“好好上课,哥不打扰你。” 他收起手机,跨着脸回傅景司:“嗯。” “这么说,他追你,你会同意?”傅景司眉毛微微拧起。 现在确认沈蒙不喜欢傅景司,做为大哥,耿蒙决定帮他掐灭傅景司这躁动的荷尔蒙。尤其看到傅景司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他更来劲:“她要是追,我原地同意!” 傅景司脸色更凝重:“他亲你也同意?” 脑海里浮现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生要亲他的场景,耿蒙满心不乐意,但面上笑得嚣张:“废话。这种好事搁你会不同意?” “我同不同意,要看亲我的是谁。”傅景司意有所指。 耿蒙扯着嘴角:“反正是谁也不会是我。” 傅景司深深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转回去做题。 看他侧脸的弧线,心情似乎不太好。 生气好,反正沈蒙没那心思,傅景司早放弃早解脱。耿蒙想着,心情却没有好,反而越来越烦躁。 傅景司至于嘛,不就沈蒙不喜欢他,摆脸色给谁看。 耿蒙踢了一脚椅子,趴着打算继续睡觉,然而翻来覆去,耳畔尽是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听得他连睡觉的心情都没了。 他瞪着眼睛放空几分钟,猛地爬起来,也抽出习题集做题。 最近他对学习算是有了点兴趣,起初只是想拿个好成绩,等沈扬琴知道真相,他可以骄傲说:“妈,我也是你的优秀儿子。” 没想到后来学进去,他后知后觉学习其实还挺有趣,解出一道题,比一晚打上王者还有成就感。 翻开习题册,前面十几页都写满了,要开始写十六页。 这时傅景司推过来几本习题册:“做我圈起来的题。” 耿蒙现在是下意识和他唱反调:“我凭什么做你圈的题?” “这些题型期末会考。” “你说考就考?” “对。” “……” 耿蒙觉得,其实傅景司的脸皮和他差不多厚。 不同的是,傅景司厚得挺有资本,期末考或许真考这些题型。 但耿蒙不想接受。 给沈蒙圈的题,又不是给他。 他转着笔:“那也不需要。” “我需要啊!”这时徐娅刚啃着面包从后门进来,听到傅景司圈了题,她双眼冒光凑过来,卖惨说,“班长给我吧,我超级需要!我这次要是再考最后几名,我爸要没收我手机。” 傅景司还没说话,耿蒙一把将习题全部捞过来,他垂着脸,看不清表情:“哦,既然你辛苦圈了,不好浪费,我凑合做做。” 说完,他塞上耳机,埋头做题。 傅景司笑了。他回头对徐娅说:“自己的事自己做。” 徐娅:“……” 冷不防,被秀了满脸狗粮。 * 傅景司圈的题不多,算下来数学和综合卷各一套题,接下来几天,耿蒙每天做一套,很快迎来到了期末考。 考试分三天,早上和下午各考一科,晚上晚自习。 第一门考语文,早上耿蒙做得有些吃力,到下午理综,耿蒙发现从选择题到最后的大题,除了数字,每道题都和傅景司圈的一模一样,他只花四十分钟就轻松做完整张卷子。 第二天的数学也同样,耿蒙交卷时,忍不住瞄了眼傅景司。 傅景司在检查卷子,感受到视线,他抬头,看到耿蒙,他唇角扬起,今天天气不错,竟然出了太阳,阳光落在傅景司嘴角,耿蒙忽然觉得他笑起来很帅。 嘭,嘭,嘭。 胸腔又出现熟悉的心跳。 耿蒙手不自觉捏紧卷子,发出咔咔的动静,监考老师奇怪看他一眼:“这位同学,你到底交不交啊?” 耿蒙收回目光,将卷子交给老师,头也不回离开教室。 下午考完英语直接放寒假,不少学生懒得再回宿舍,带着行李到教室堆在脚边,耿蒙吃完饭回来,教室里已经堆满大包小包,他瞥了眼,傅景司位置空着。 回宿舍拿行李了? 他喝着可乐走到位置,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考试,他打算睡一会儿,刚趴下,广播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女生。 今天她念的是篇散文,耿蒙躁乱的心,奇异平静下来。他脸枕到胳膊上,盯着讲黑板上方的喇叭,听着清冷的读书声,他眼皮渐渐往下掉,朦朦胧胧眯了十来分钟,前排的学生进来,动作弧度过大,撞了一下耿蒙的桌子,他一下醒了,意识渐渐回笼,喇叭里,女孩念完了散文,在叮嘱寒假注意事项。 听着她一本正经说春节不要偷放鞭炮,耿蒙不困了,他坐直,考试座位打乱了,现在坐他后面的是江光,他回头:“问你件事。” 江光放下书:“问。” “你认识广播站的女生?”耿蒙问。 闻言江光脸色有些古怪:“你问这个做什么?真……喜欢他?” 耿蒙摆手:“你就说认不认识。” “认识是认识……” “她几年级?” 江光很是犹豫,直接告诉耿蒙吧,傅景司自己都没说,肯定有别的计划,他要是打乱他的计划,小命不保,可是不告诉,他又十分对不起耿蒙,权衡一番,他含糊着说:“你可以自己去看啊。” 耿蒙不是真喜欢她,只是因为声音对她有点好奇,但江光这么一说,他确实也有点想知道,拥有英气声音的女孩什么模样。 他看眼时间,离考试一个小时,他起身:“广播室在哪儿?” 江光手一抖,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真要去?” “不是你说我自己去看?”耿蒙挑眉,“安心,我就看看,不打扰她。” 那他倒不是怕耿蒙打扰某人,他是怕某人……骚扰耿蒙。江光内心天人交战,最后心一横,抬手指着天花板:“楼上左转第三间!” “谢了。”耿蒙双手插兜晃出教室。 午休时间,吃饭的去了食堂,没吃饭的都在教室看书或者午睡,楼道里没有学生,耿蒙慢吞吞走着,晃到楼上,广播已经结束,在放着歌。 女生挑的歌挺符合耿蒙口味。 上次是《义勇军进行曲》,这次是《起风了》。 听到《起风了》,耿蒙就运动会那晚,傅景司在台上对着他吹口琴的样子。 深情得…… 碍眼。 他不是初中挚爱的初恋出车祸,造成心理阴影从此不再碰乐器吗?竟然为沈蒙又碰乐器,那也不是特别挚爱嘛。 还有几步到广播室,耿蒙冷不丁停住,突发奇想,要是沈蒙完全不喜欢傅景司,他不会二次心理阴影吧? 吱。 他兀自想着,几步之遥的铁门打开,老旧生锈的铁门发出清脆的声响。 耿蒙下意识望过去,下一瞬,熟悉的颀长身影从广播室出来。 “……” 四目相对,耿蒙找了个蹩脚的开场白:“巧啊,这里也能碰到。” 傅景司点头,表情淡淡的:“你来找你喜欢的女生?” “……”耿蒙有些别扭,“呃,是。” “她在里面。”傅景司侧身让开。 这下耿蒙是进退两难,怕露馅,他硬着头皮进了广播室,广播室里窗帘都拉上来了,只有隐约的光透进来,光线很暗。 耿蒙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正疑惑,咔,身后门关上,他回头,就看到傅景司静静看着他。 眼神特别熟悉。 像极…… 他看到红烧肉时! 耿蒙警惕:“其他人呢?” 傅景司缓缓走向他:“今天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刚刚不是……”耿蒙卡主,瞳孔猛烈地震,不是吧!他惊讶问,“刚刚是你?!” 这时歌放完了,广播室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嗯。”傅景司说着,忽然将耿蒙按到桌上,旁边电脑还在播着歌,幽幽的屏幕光折射到他脸上,浅褐色的眼眸深邃看不见底。 然而里面的深情,清晰无比。 耿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猛烈得像要冲破他的胸膛,眼见傅景司的脸越来越近,想要亲吻他,他瞬间炸了。 他厌恶被傅景司当作沈蒙。 这感觉真是他妈的糟糕透顶。 “你之前说只对alpha有兴趣?”耿蒙扯着嘴角,“原来是骗我。” 感受到他的怒气,傅景司薄唇弯起:“没骗你。从来都只对你这个alpha感兴趣。”说完,他在耿蒙脖颈啄了一口。 “既然只对a……”耿蒙说着反应过来,五官全崩成波浪线,“你再说一遍!” “我只对你这个alpha感兴趣。”傅景司盯着他,当面喊出他的名字,“耿蒙。” * 名字被傅景司念出来,感觉特像上次玩大摆锤,天旋地转,耿蒙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就直愣愣看着傅景司。 傅景司不仅是广播里的女生,还知道他叫耿蒙,也知道他是alpha 那他喜欢的,不是沈蒙,而是他?! “艹!”他终于找回声音。 傅景司眼底隐约闪烁着红光,声音黯哑:“你确定?” 靠!这他妈也能开车?!耿蒙的脸热得快冒烟:“我说的语气词,不是动词!”他抬手要推开傅景司。 忽然。 他僵硬了。 手指僵在一个不该碰的地方。 “……” 傅景司是真……打算开车了。 “不要乱动。”傅景司抓住他手,“我会控制不住。” 浓烈的龙舌兰味袭来,如此强烈的释放,耿蒙回神:“你易感期?” “嗯。” “……”耿蒙不动了,他知道易感期会多暴躁,而且傅景司都这样了,还能控制住没强上他,算是…… 不对。 他现在是alpha,为什么老想着被傅景司上?! 肯定是装沈蒙装久了。 思想逐渐O化! 耿蒙甩甩头:“没带抑制剂?” “带了。” “那还不打?” “不打,想上你。” 发情期的傅景司,说话特直白。 耿蒙:“……”他提醒,“我是alpha。” alpha构造与omega不同,a和o天然相互吸引,身体硬件也是天然匹配,所以发情期会彼此吸引。而第二性别相同,反而会因为领地意思相互攻击。 现在傅景司易感期,应该是控制不住想攻击他才对。 尽管他没有释放信息素,耿蒙还是无意识收起,感受不到他的信息素,傅景司会舒适一些。他的举动尽入傅景司眼底,他差点没控制住将耿蒙立即拆吃入腹。 他笑:“我闻过你的信息素,不会排斥。” 耿蒙愣住:“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面。”傅景司极力忍耐着,额角逐渐冒出汗水,“那天下着雨,你身上,有棉花糖的味道。” “……” 耿蒙彻底懵了。 第一次见面……所以他刚穿过来,傅景司就知道了?! 耿蒙觉得不可思议:“你从开始就知道我不是沈蒙?” 傅景司摇头,他撑得难受,言简意赅说出发现耿蒙身份的过程。昏暗的空间里,他眼睛出奇地亮,耿蒙恍惚间,以为跌进了盛夏的星空,四周都是星星,璀璨又闪耀。 盘旋在心里的烦闷,不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原来。 傅景司喜欢的是他。 一直只是他。 虽然不想承认。 但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有那么一点开心。 另一边,傅景司越来越难受,他手指隐忍扫过耿蒙眼角,嗓音沙沙的:“能抱抱你吗?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同为alpha,耿蒙知道同意很危险,可莫名的,他没有拒绝。他咳嗽一声:“五分钟,不过时必须松手。” 傅景司立即埋脸在耿蒙肩膀,用力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双手也圈紧耿蒙的腰,紧得似要把他搂进他的骨血里。 他控制不住。 明明第二性别互相排斥,他却无法抑制被耿蒙吸引,上瘾他的所有。 他在耿蒙脖颈落下温柔的一吻,不掺杂任何的欲望:“蒙蒙,我只喜欢你。” 换个男生喊蒙蒙,耿蒙反手就是一拳,傅景司喊,他浑身一个战栗,又对傅景司起了反应…… 耿蒙掌心很快被汗打湿。 他在心里疯狂骂他自己,这该死的青春荷尔蒙躁动!他咬着牙根,费劲压下心底澎湃的冲动,声调很是不自然:“你不是还有个刻骨铭心的初恋。” 傅景司一头雾水:“初恋?” “出车祸导致你心里阴影,不再玩乐器那个。” “……”傅景司失笑,这个传言江光告诉过他,只是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无所谓,所以从未澄清过。他蹭了蹭耿蒙脖子,“我口琴是和我外公学的,初二那年,他得病去世,外婆情绪不稳定,我没去上学陪了她一段时间,不吹口琴单纯是不想吹,我只吹给我在乎的人。”他似乎很满意,低笑一声,“我喜欢你为我吃醋。” “……”耿蒙浑身都燃烧起来,他猛地推开傅景司,弹簧一样弹起来,背贴着门板大口大口喘气,“谁吃醋?你别以为我回应是喜欢你……”他拇指死命挠着门板,“任何人被那样撩拨,都会有反应。” 傅景司现在浑身难受,单手支着桌面坐到椅子上,他看着炸毛的耿蒙,轻笑:“好,你是正常反应。” 随即,他望向耿蒙,语气比奶油还要温柔:“那我追你好不好?” “不好!”耿蒙脱口而出,说得太急,甚至有些破音。 “为什么?” 他目光灼灼,耿蒙不敢看,视线在屋顶漂移:“这不对。” “哪里不对。” “你是alpha,我也是alpha。这就不对。” 傅景司很会抓重点:“你是因为第二性别拒绝,不是因为不喜欢我?” 砰! 耿蒙后脑勺磕到门上,发出沉闷一声,他下意识反驳:“我也不喜欢你。” 傅景司笑:“我不信,你前几天才说喜欢我。” “我那时不知道是你。” “现在知道也不晚。”傅景司说完起身,几步走到门边,双手撑在门上,将耿蒙圈在里面。他微微低头,认真看着他,“你当时说我如果追你,你原地答应。” 耿蒙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喉结急速滑动着:“说了,那时候以为你是女生。” 傅景司眼眸微沉:“是男是女,是a是o对你很重要吗?只看我这个人,不愿意吗?” 这一问,耿蒙沉默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男是女。 是a是o。 重要吗? 好像很重要,但如果是傅景司,又好像不重要。 他脑袋乱哄哄的:“我……” 下一秒,欢快的泉水叮咚声响起,打上课铃了。 傅景司松手,往后退了几步:“先考试,等考完,你再回复我。” 耿蒙没说话,拉开门跑出广播室,第一次仓皇而逃。 * 考英语的时候,耿蒙几分钟瞎选完选择题,作文题不做,盯着卷子发呆,满脑子全是刚刚傅景司问的,“只看我这个人,不愿意吗”。 明明应该说不愿意。 可他,说不出口。 那瞬间的犹豫,他不知道代表什么,但他犹豫了,说明他不想拒绝。 那……是愿意吗? 耿蒙眼里闪过疑惑。 如果傅景司是女生,是omega,他毫无疑问会同意。然而傅景司是男生,还是顶尖的alpha。 他和他,本该是天敌。 耿蒙想得头大,索性“咚”一声磕到桌面,闭眼睡觉。监考老师看见,也没多说什么。监考英语,这是常见场景。 陷入黑暗里,耿蒙听觉更敏感了。 教室里是此起彼伏的,笔尖在纸张上书写的声音,沙,沙,沙。可他分辨出了,隔着两组的,傅景司的笔声。 傅景司的手修长漂亮,看起来很瘦,落笔却极其有力量,而且任何题都难不倒他,他答题永远是行云流水。 所以最流畅,最有力的笔声,就是他。 还有傅景司只用写乐的墨水,和其他墨水的气味有微妙的不同。 耿蒙乱七八糟想着,等到半小时交卷出去,他倏然停住,瞳孔渐渐睁大。靠!不知不觉的,他连傅景司的写字习惯都记住了?! 他回头。 层层叠叠的人影里,他一眼看到傅景司,他还在做题,下颌线完美得像是用尺子比着,一毫米一毫米画出一样。 而这样完美得不真实的傅景司。 为他□□。 为他踢球。 为他逃课。 每次在他最难过的时候,他也总是陪伴在他身边。 傅景司。 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砰。 耿蒙的心怦然跳了下。 此时傅景司动了动,似乎要看过来,耿蒙脸一热,赶紧移开目光,握着笔快步往宿舍走。 他有了答案。 他会在宿舍等傅景司,亲口告诉他,他的答案。 只是刚到宿舍楼下,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耿蒙加快脚步过去:“妈?” 沈扬琴回头,看到耿蒙,她笑笑:“考完了?” 耿蒙暗道一声不好,现在距离考试时间才过半小时,他现在是学霸沈蒙,应该坐在教室里考试,而不是出现在宿舍楼下。 他低头尴尬摸着后脑勺,磕巴着:“我……卷子特别简单,所以我……” “你不会作吧。”沈扬琴用的肯定句。 耿蒙吓了一跳,抬头:“啊?” “你之前英语都是十开头的分数。”沈扬琴笑意更甚,捏了捏耿蒙的脸颊,“没关系,高二完全来得及,我的儿子那么聪明,只要好好学,绝对能后来居上。” 不对吧。 沈蒙的英语,没下过130吧? 耿蒙听得奇怪:“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妈都知道了。”沈扬琴眉眼都温柔起来,“你叫耿蒙,我的,大儿子。” 也许是经历了之前傅景司的暴击,现在听到沈扬琴知道他的身份,耿蒙愣住几秒,竟然不觉得惊讶了。 他问:“您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扬琴没注意到又字,她回:“你从桂城回来那天,你的头顶,没有痣。” 听到答案,耿蒙没那么挫败了,至少他妈,是前几天才知道的,说明他之前演得还是相当成功,排除傅景司,他那样可怕的智商,全宇宙仅此一个! 用耿蒙的身份和沈扬琴说话是第一次,耿蒙有些不好意思:“我成绩差,您都知道了?” “别您啊您的,我是你妈,自在点。”沈扬琴拉着耿蒙往左边走,“发现你不是沈蒙,你的档案我当天就查出来了。” “那您、你不戳穿我?” “你不坦白,说明暂时不想让我知道,我尊重你的意见。” 耿蒙疑惑:“那现在为什么又挑明了?” “分公司的选址昨天终于签了合同,尘埃落地,妈觉得是时候捅破这件事了。”沈扬琴说着眼神闪烁了一下,脸微微发热,“以及明天是我和你爸相识的纪念日,错过17年,这次我不想再错过。” 信息量过大,耿蒙反应了足足十秒:“妈,你要回桂城?你不怪我爸?” “我不怪他。”沈扬琴摇头,“你爷爷处心积虑要分开我和你爸,你爸肯定被骗得团团转。我只后悔我遇事不够冷静,也不够相信你爸。我们一家人才会错失17年。”她苦涩扯着嘴角,“其实仔细想想,我以前从未完全相信你爸,我不信身份天差地别的他,会真的永远待我如初,所以才会轻易中你爷爷的圈套。” 耿蒙没想到沈扬琴把错都归咎于她自己身上,他心疼抱住沈扬琴:“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不会再分开。” “没错,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沈扬琴眼底泪光闪烁,她拍拍耿蒙的背,“走吧,车在外面等着,八点的飞机,凌晨能到桂城。” 耿蒙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是往校门口走。 他现在离开,傅景司怎么办? 他猛地停住:“我东西还没收拾。” “我帮你收拾好了,都在车上,转学手续也全办好了。” “转学手续都办好了?!”耿蒙傻眼。 他妈办事简直是飞速! 他马上掏出手机给傅景司打电话,不过傅景司还在考试,手机关机,他只好把手机塞回口袋。 “是啊。”沈扬琴没注意到耿蒙的异常,“其实南方饱和,妈早想往北方拓展业务,要不是怕耿家抢走你弟……”她摆手,不再提那些糟心事,“现在真相大白,正好去桂城开分公司,等时机成熟,总部也挪过去。还有……” 她早不是当初无依无靠的女孩,现在她是沈氏的总裁,除去一家团圆和业务的原因,还有就是她不会原谅耿建忠。 让他们骨肉分离17年,全是耿建忠的错。 现在她就要风风光光回桂城,从耿建忠手里抢回她的老公,她的儿子。以及她的尊严。 并且这一次。 她绝不会输。 但耿蒙无论如何是耿建忠养大的,她不想让耿蒙为难,她笑:“没什么,你想吃什么?妈让人去买,咱们在车上吃,飞机餐都是快餐,没有营养。” 沈扬琴不说,耿蒙也能猜到。 他妈不怪他爸,却会怪他爷爷。其实不只沈扬琴,他对耿建忠其实也有想法,就为了门第,拆散他爸和他妈。 只是总归是他爷爷,他还是不希望事情继续闹更僵。 这一想,他暂时忘记了和傅景司的事,一路和沈扬琴说着话,直到飞机起飞,才想起还没打电话告诉傅景司他回桂城的事。 他看着窗外渐渐下沉的锦城。 头疼地想。 只能等落地再联系他了。 飞到半途,忽然下起雨,耿蒙听着雨声,有些困,沈扬琴要来条毯子给他盖好,拉过他头靠在肩膀:“睡吧,等到锦城妈再叫你。” 沈扬琴身上有股好闻的香皂味,闻着特别有家的感觉,耿蒙抱住她胳膊,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耿蒙被沈扬琴叫起来,他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跟着她下飞机。 接机是耿文曲和沈蒙。 耿文曲的手机号一直没换,沈扬琴早上给他来的电话,他激动得撂下手机就带着沈蒙赶到机场,守着出口一整天,滴水未进,也不敢离开片刻,唯恐错过沈扬琴他们的班机,尽管沈扬琴告诉他班次是半夜到。 母子俩刚到出口,还没出来,玻璃上能看到模糊的侧影,耿文曲还是一眼认出来沈扬琴。胖了些,头发也长了点。 但确确实实是他朝思暮想的爱人。 凌晨的接机口只有两父子,耿文曲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红着双眼快步往里跑,沈扬琴刚和耿蒙说完话回头,视线一晃,就被拥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 她一怔。 眼泪随即顺着眼角落下来。 她松开行李箱,反手也抱住耿文曲。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就这么在凌晨的机场紧紧拥抱着阔别17年的爱人。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这样拥抱,就是最好的语言。 耿蒙做为头号电灯泡,非常识相地没有打扰他爸妈,拉过所有行李箱,拖着往外走。出口处沈蒙看着他,眼睛也有点红。 “唉,先说好,别过来抱我。”耿蒙吐槽,“我最不喜欢这套,肉麻。” 沈蒙抬起的脚悄悄放回去。 被沈扬琴和耿文曲感染,他刚还真想给他哥一个热烈的拥抱,既然不喜欢拥抱,那……他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容:“哥,欢迎回家!” 耿蒙也笑:“嘿,也欢迎我老弟回家!” 欢迎来欢迎去,一家合家团圆,耿蒙又忘记开机,给傅景司打电话了。 不远处,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人目睹一家团聚的场面,什么也没说,拄着手杖,默默转身来开机场。 跟在他身旁的助理小心翼翼问:“董事长,您不上去带耿总回家?” 耿建忠摆摆手:“走吧。” “是。” 等坐上车,车驶上机场大道,耿建忠才无奈笑了声。 长着同样的脸,性情还真是南辕北辙。如此不像的两个孙子,他竟然最近才发现身边的孙子早换了人,真是老了啊。 果然omega孙子更贴心,比耿蒙那暴脾气温和多了。 他闭上眼。 两个孙子,挺好。 * 耿文曲和沈蒙一天没吃饭,一家四口又去吃了顿宵夜,吃完饭去沈扬琴早买好房子,老城区的一栋两层别墅。 耿蒙回来的路上已经睁不开眼了,回到新家也没看装修,洗漱完毕就进了一间次卧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等醒来,他总算想起,他失联了一天一夜。 他赶紧开机,果然弹出来几百条未接电话和短信,他正要给傅景司拨过去,杜许电话先进来了。 “靠。”耿蒙抓抓头发,接通,“有什么事麻溜说,我忙着打电话。” “哥。”杜许声音有些沙,“听沈蒙说你昨天回桂城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耿蒙莫名其妙,他看了眼时间,都快五点了,他急忙问,“还有其他事没?没有我先挂了,急事。” 杜许笑了声:“急着联系傅景司啊。” “……”耿蒙噎住,他表现得很明显吗?他咳嗽一声,“你怎么知道?” 沉默几秒,杜许才开口,却不是回答耿蒙,而是说:“哥,对不起,我上次骗了你。” “啊?” “男生确实会互帮互助,我没有。”杜许又笑了,“那种事,我只和亲密的人做。” 耿蒙没明白:“不是,杜许你是吃了几碟菜啊,说话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人话……” “哥,你和我一样,不会和别人互帮互助。”杜许打断他,“所以你那次不是欲望上头。”他又笑了,“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喜欢alpha,直到看到傅景司。我已经为我撒的谎做了补救,你能原谅我最好,不能原谅,也是我自找。” 说完,他挂断电话。 嘟,嘟,嘟…… 贴着手机的地方,烫得惊人。 耿蒙没空想为什么杜许要骗他,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搞半天除了他,其他人都看出他喜欢傅景司了?! 昨晚宵夜,沈蒙也说:“哥,你是不是喜欢傅景司?给我发了那样的短信。” …… 耿蒙丢开手机。 原来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可他……也是昨天才明白过来,他的那些不爽,嫉妒,奇怪,都源自对傅景司的喜欢。 他飞速穿好衣服往外冲。 客厅里耿文曲和沈扬琴在看新闻,听到动静,两人同时回头,看到耿蒙在换鞋,沈扬琴问:“儿子,你要出门?” “嗯。”耿蒙系好鞋带起身,“今天别等我吃饭,我明天……后天才回来。” “后天回来?”耿文曲喊住他,“你要去哪儿?” 耿蒙拉开门,头也没回冲出去:“锦城。” 他不要在电话里告诉傅景司,他要当面告诉他,如果是傅景司,他愿意,他可以! 今天天气不太好,昏昏沉沉的,还飘着细雨,但院子里的仙客来开得很美。耿蒙套上帽子,一边给傅景司打电话报平安,一边打开雕花铁门。 嘟。 嘟。 嘟。 随即电话通了。 耿蒙迫不及待说:“傅景……”这时铁门打开,门外少年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握着手机,嘴角是浅浅的笑容,“嗯,在。” 两人近在咫尺。 耿蒙甚至能闻到傅景司身上的飞机味。 他是刚从机场赶来。 也对。 发现他回了桂城,傅景司立马买票从锦城赶来,最快也要现在才能出现在他眼前,根本没时间休息洗澡,换套舒适的衣服。 这个人,喜欢极了他。 耿蒙握紧手机,眼睛不离傅景司,对着话筒说:“傅景司,我有事想告诉你。” 傅景司笑:“我听着。” 耿蒙也笑:“答案是,如果是你,我愿意。” 说完挂掉电话,他没有嫌肉麻,上前几步扑进傅景司怀里,紧紧抱住他,坚定,又认真地告白。 “傅景司,不管你是男是女,是a是o,我喜欢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小甜饼写到这里就完结啦,谢谢大家这两个月对蒙蒙和傅神的支持~本来还想再写点耿家的番外,不过又觉得留点白也不错,而且这篇主要写两个爱情,其他大家应该也不感兴趣,所以还是决定不写了,等明天会更一个大学小番外吧。 然后下一篇是穿书娱乐圈的打脸甜爽文,7月15号准时开文,对这个题材有兴趣的,可以点进我专栏收藏哈~ 《穿成男主的白月光替身》 拿下大满贯影帝那天,路景穿书了。 他以为他穿的是玛丽苏女主的拖后腿哥哥,为了尽快走完全剧情穿回去,他完美扮演着绊脚石。 直到被总裁压倒,他才知道,原来他穿的是杰克苏耽美文,是总裁的白月光替身之一,最后被总裁抛弃,自杀收场。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他果断踹掉总裁,捡起原主的选秀糊咖身份,开始重回娱乐圈。 然而总裁突然发疯一样追他,为让他回到身边,各种打压黑幕,路景不胜其烦,这时杰克苏白月光找上门。 路景:“给钱让我滚?行,钱拿来。” 江越掏出戒指:“嫁给我。” 路景:“?” * 江越有个隐疾。 直到某天,他遇见一个眼睛和他一样的人。 突然,有了反应。 * 登记结婚那天,江越说:“放心,我很直,对你没兴趣,你只是我的药,只要病好,立马离婚。” 路景安心签了字。 结果婚后第二天,路景浑身被拆了一样,爬都爬不起来:“禽兽,人渣,骗子!” 江越:“不吃药,病怎么会好?” 路景:“……” 大明星绵羊受X大野狼局部有疾霸总攻 第36章 番外 【番外】 一年半后。 夏末天气依然炎热, 耿蒙戴着鸭舌帽,顶着头顶能烤死人的太阳, 在B大来回跑了几圈,终于办完所有入学手续。 今天是桂城第二学府,B大新生报到第一天。 本来沈扬琴和耿文曲打算早上送完沈蒙入学,下午送耿蒙入学,但A大和B大,一个在东城区,一个在西城区, 横跨整个桂城, 加上开学季大堵车,怕他们太累, 耿蒙直接拒绝他们送他入学,独自搭地铁到B大。 从他家到B大,是两个半小时地铁。 B大作为桂城第二学府,也是全国第二学府, 汇集了全国的顶尖学子, 耿蒙考上B大, 全家开心得不行, 尤其是沈扬琴, 谢师宴那天耿建忠出席, 她甚至还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虽然只是客套的“耿叔”,但也算为两人僵硬许久的关系破冰。 所有人都很满意, 毕竟耿蒙一年半前是全年级倒数第一,能考进B大,传统一点的说法是耿家祖坟冒青烟了。 唯独耿蒙自己不是很满意。 他想考的,是A大。 倒不是因为A大是国内第一学府, 也不是傅景司考的A大……额,傅景司勉强算是十分之一的因素,另外十分之九,是A大数学系是全球拍前几的王牌专业,他喜欢数学。 为此他熬夜奋斗一年半,从零开始认真学习,最疯狂的几个月,他整天泡在题海里,连傅景司都忘记联系。 但是A大数学系,全国每年录取名额仅有二十,连沈蒙都进不去,耿蒙再勤奋,到底只能遗憾。 傅景司倒是直接拿到A大数学系的保送名额,只是他放弃了,参加高考考了全省第一,最后被A大数学系录取。 “……” 耿蒙酸得冒泡:“你这是想显摆你成绩好?” “没有。”傅景司在电话那头笑,“就想陪你一起高考。” 耿蒙的不满顷刻间消散,他问:“报道时间有三天,你哪天来?” “28。” B大是27开始报到,于是耿蒙第一天就去办理入学手续,等28号去接傅景司,顺便去参观参观A大数学系,考不上,看看也行。 耿蒙分到的宿舍在八楼,是新建的宿舍楼,条件非常好,电梯,空调,洗衣机都有。耿蒙进去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三个男生都到了,有两个在铺床,有一个瘫在椅子上休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耿蒙一进来,瘫椅子上的男生眼睛瞬间亮了。 他顺了顺头发,起身热络打招呼:“你就是耿蒙吧?我叫胡嘉扬,也是数学系的,是……”他脸颊微微发热,“是omega。” 初次见面就说出第二性别,都看得出他对耿蒙有意思。 男生长得挺可爱,圆圆的脸,白得像方糖,眼睛也特别大,是alpha里人气最高的那类型omega。 耿蒙只是弯弯嘴角:“你好。” 他态度淡淡的,男生却不想放弃,他热情凑过去:“我的床铺好了,我帮你铺吧。” 他说着就要抢过耿蒙提着的行李,耿蒙刚要避开,“不用……”身后就响起熟悉的声音。“不麻烦,他不住宿舍。” 随即,修长有力的手接过耿蒙的行李,然后来人对着圆脸男孩笑笑:“你好,我是耿蒙男朋友,傅景司。” 靠! 又被他忽悠了! 耿蒙回头,半月不见,傅景司比视频里看起来要黑一些,也更有男人味了,浑身散发着“老子是A”的气息。 宿舍里的人都愣住了,圆脸男孩更是傻眼,耿蒙气质也很a啊,竟然是o,他有些小尴尬:“抱歉抱歉,我眼瘸了,还以为你是a……” “你没错。”耿蒙挑眉,“我是alpha。” 这下不只圆脸男孩,另外两个铺床的男生也惊讶过来,毕竟傅景司连头发丝都A气满满。 他竟然是o! 傅景司没说话,耿蒙咳嗽一声:“别误会,他也是alpha。” “……” 满室寂静。 在诡异的安静里,傅景司将耿蒙买的铺盖搁到床上,然后带他出门吃晚饭。 等出宿舍,耿蒙立即炸毛:“你不是明天的飞机?!” “想给你一个惊喜。”傅景司笑,他视线不离耿蒙,“然后房东明天要出差,今天要把合同先签了。” 耿蒙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你要租房子?”他有些遗憾,A大数学系啊,舍友全是数学拔尖的高手,自己在外面住多可惜。 电梯打开,傅景司推着耿蒙进去,笑着摇头:“不是我,是我们。” 耿蒙领会过来他的意思,小心思动了起来。 这意思。 两人同居呗。 耿蒙倒不是没想过同居,坦白说,他很想傅景司,每个熬夜的夜晚,他都想要是傅景司能在旁边,他肯定能多做两道题。 当然,有时候青春期的躁动是不可避免的。 他偶尔会梦到他和傅景司在开车。 打架一样,场面极其少儿不宜。 等后面睡醒,也不记得谁在上谁在下,反正梦完浑身清爽。 不如今天,假车开成云霄飞车? 耿蒙蠢蠢欲动。 想入菲菲的间歇,电梯到一楼,出去门口的花坛旁边停着辆崭新的,挺骚包的火红色单车,耿蒙想起傅景司的内裤,眼皮猛跳:“这单车不会是……”看到傅景司过去解锁,他声音越来越低,“你的吧。” 傅景司轻松跨上去,拍拍后座:“上来。” 起初耿蒙是不乐意的,向来只有他带人,没有人带他的份。不过傅景司带他……他立马跳上去。 “走!” 一路上,两个成为校园里最亮眼的风景线,路边的学生纷纷停下来侧目,还有人尖叫着拿手机拍照。 出了校门,往左骑了几分钟,再拐进一条小路,也是几分钟后在一个绿树成荫的老小区停住。 傅景司双腿支在地上:“到了。” 耿蒙愣住:“租这儿?” “嗯。”傅景司说,“我看过视频,小区环境不错,邻居基本是本地人,物业也很负责。” “不是。”耿蒙皱眉,“这儿离A大至少三个小时地铁。” 他以为傅景司租的会是中间地段,这样他们两个上学都方便,现在看来,是只考虑到他,不顾自己了。 “要不了三小时。”傅景司笑,“我算过,两小时二十五分钟。” 有很大差别吗?耿蒙跨脸,转身往外走:“不租了,换个地方。” 傅景司拉住他:“住这儿你早上能多睡会儿。” 耿蒙炸了:“我多睡你就要早起!” 高三那段时间,耿蒙瘦得厉害,高考一结束,沈扬琴成天在家给他做营养餐,短短三个月,他比离开锦城时还胖了一圈,现在生气,两边脸颊无意识鼓起,两只吐泡泡的金鱼,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可爱。 现在谁路过,都不会想到他曾是个校霸。 白色的T,淡蓝的牛仔裤,黑色运动鞋,背着基础款的双肩黑色书包,再加上一头黑色顺毛,活脱脱一个爱学习的尖子生模样。 傅景司看得挪不开眼,忽然伸手拉过他抱在怀里,三十五度的高温也不觉得热,低笑一声:“我习惯早起。而且你累,应该多睡。” “我累什……”耿蒙话没说完,傅景司就松开他停好车,牵着他进小区,“先去看看房子,不一定满意。” 于是耿蒙迷迷糊糊就和傅景司去签协议。 老实话,耿蒙对新房子很满意。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附带一个十五平的阳台。房东夫妇退休前是大学老师,儿子在国外定居,接他们过去,所以才出租房子。女主人很喜欢花草,十五平的阳台种满绿植,在盛夏也绿意盎然,满室清爽。 耿蒙尤其喜欢那张摇椅。 屋顶挂满绿色的吊兰,旁边还有张木头圆桌,放学回来躺着休息,手边放着冒冷气的冰可乐,想想就很惬意。 耿蒙一个细微的表情,傅景司就看出他喜欢这个房子,立即和房东签订合同。 耿蒙还在阳台参观花草,挺多他都不认识,等听到关门声,他回头才发现房东夫妇走了。他问:“签了?” “签了。” 耿蒙点头,他起身回到客厅,绕了一圈又去看卧室,这一看,他脑子又开起车,卧室只有一间,另一间稍小的是书房。 反正卧室的床挺宽敞,目测是两米宽,懒得分房,两个人凑合睡一间,反正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 今天晚上。 他要找机会把傅景司睡了! 耿蒙嘴角悄悄勾起。 晚饭是傅景司做,简单的三菜一汤,天气热,他做的菜都很清淡爽口,耿蒙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吃完耿蒙说出门买点东西,放下筷子就跑了,傅景司笑笑,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等他洗好出来,玄关门口耿蒙的鞋一只在北,一只在南,已经回来了。 傅景司走过去拎起两只鞋,和他的鞋并排整齐摆着。 卧室门关着,隐隐传出音乐声,是纯音乐的《吃醋》。 他走到卧室门前,曲起食指叩门:“蒙蒙?” “先别进来!等一会儿!”耿蒙声音传来。 傅景司就没动,安静等着,几分钟后,耿蒙说:“门没关,自己进来!” 耿蒙声音难掩兴奋,傅景司心下奇怪,他按下门把手,“咔嚓”,门缓缓打开,卧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床头亮着一盏橘色的床头灯。 傅景司没看到耿蒙,疑惑进去:“你……” 哐! 话没说完,身后的门重重关上,他也被用力推到墙上,还没反应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他,火热的气息在他脖颈肆虐。 耿蒙简直是毫无章法在啃着傅景司。安静的卧室,浓重的呼吸越来越火热。 傅景司看不到耿蒙的脸,只能感受到他身上越来越浓的棉花糖气息,甜到他想就此沉溺,他哑着嗓子:“蒙蒙,你在做什么?” “啧。”耿蒙紧紧按住他手,凑到他耳垂得意笑,“看不出来吗班长?我在……”他故意拖长尾音,“上你!” 咚! 下一刻,耿蒙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他和傅景司位置交换,他反被傅景司扣在墙上。 “靠……”耿蒙皱眉,“你背着我去健身了?比之前力气还大!” 他刚刚啃过傅景司,薄薄的嘴唇泛着晶亮的水渍,红彤彤的,口袋里的东西,被之前激烈的动作蹭得露出半个角。 傅景司眼底有光闪过,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欲望,这次再关不住,冲出禁锢,他单手从耿蒙口袋抽出四四方方的杜蕾斯:“刚刚出去,是去买它?” 不甚明亮的光线里,隐约可见几个字,薄荷味,颗粒感。 耿蒙脸烧得快要爆炸,想挣脱傅景司,他觉得,现在的位置不太妙:“你听我解释,便利店促销……啊靠!”猛地被傅景司拦腰抱起,他扑腾得像案板上的鱼,“傅景司你冷静,放我下来!” 傅景司当没听到,按紧耿蒙放到床上,不给他一秒反应的机会,直接压下去,低头在他嘴角轻轻咬了口,然后咬住杜蕾斯:“那就不要浪费便利店促销的心意。” 嘶。 旋即清脆一声,傅景司用嘴撕开了包装袋。 ……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和耿蒙梦里一模一样,打架一样,异常猛烈。 耿蒙也是这时候,终于记起来梦里的位置。 他在下。 傅景司在上。 靠。 他嘶哑着嗓子:“你他妈轻点,老子要裂了!” 傅景司温柔亲吻他的下巴:“乖,忍忍。我控制不住。’ 耿蒙:“……” 后面耿蒙的意识逐渐飘远,再没精力想这些有的没的。 …… 第二天醒来,耿蒙刚睁眼,就感觉全身和拆开重新组装一样,熟悉且陌生,他爬都爬不起来了,索性趴着不动。 他算是知道,傅景司为什么要租在B大附近了。就这可怕的运动量,他第二天能爬起来算他牛比!走路……那绝不可能走路。 傅景司,比他还禽兽! 卧室的门虚掩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以及香糯清甜的糯米香。不多会儿,脚步声响起。 傅景司端着粥进来,看到耿蒙醒了,趴着气呼呼瞪着他,他心情美丽得像是春天开的花儿,伴着清晨的阳光,他嘴角上扬。 “蒙蒙,今晚我们用超薄无感,棉花糖味吧。” 耿蒙:“……” 有完没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对那张躺椅有想法……但是安全起见,想想就好OJZ 最后再推一次下篇要开的穿书娱乐圈的打脸甜爽文,7月15号准时开文,对这个题材有兴趣的,可以点进我专栏收藏哈~ 《穿成男主的白月光替身》 拿下大满贯影帝那天,路景穿书了。 他以为他穿的是玛丽苏女主的拖后腿哥哥,为了尽快走完全剧情穿回去,他完美扮演着绊脚石。 直到被总裁压倒,他才知道,原来他穿的是杰克苏耽美文,是总裁的白月光替身之一,最后被总裁抛弃,自杀收场。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他果断踹掉总裁,捡起原主的选秀糊咖身份,开始重回娱乐圈。 然而总裁突然发疯一样追他,为让他回到身边,各种打压黑幕,路景不胜其烦,这时杰克苏白月光找上门。 路景:“给钱让我滚?行,钱拿来。” 江越掏出戒指:“嫁给我。” 路景:“?” * 江越有个隐疾。 直到某天,他遇见一个眼睛和他一样的人。 突然,有了反应。 * 登记结婚那天,江越说:“放心,我很直,对你没兴趣,你只是我的药,只要病好,立马离婚。” 路景安心签了字。 结果婚后第二天,路景浑身被拆了一样,爬都爬不起来:“禽兽,人渣,骗子!” 江越:“不吃药,病怎么会好?” 路景:“……” 大明星绵羊受X大野狼局部有疾霸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