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回到原点[重生]》作者：废鱼不坑 文案 人生匆匆三十年，喜欢你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岁月。 ———————————————————————— 陆琛原本以为可以等到许邵宇的转身，过尽千帆后相约一起。 只是到最后他才发现只知道等待的自己有多么懦弱。 如果一开始就喜欢他。 如果一开始就不顾一切的告诉他。 如果一开始就陪在他身边保护他。 如果…… 如果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次，绝不放手了。 ———————————————————————— 在这一世里，喜欢你是我全部的事情。 副CP：不说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琛，许邵宇 ┃ 配角：方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攻重生保护受的甜甜甜文！！！ 第1章 “我不会和他分手” 邵宇坐在陆琛对面，他抿着唇，手指紧紧扣着玻璃杯，指骨突出，可能是极少出门的缘故，他的脸色苍白。 陆琛手指一抖，掐着手中没有点燃的烟。 “所以呢？等到他结婚生子，和别人相敬如宾、成双成对，等到他生了孩子，家庭幸福妻贤子孝，然后你就像深宫里的妃子一样，等着他不知何时的临幸，然后等一辈子，孤独终老……” 说到这，他顿住。 对面的邵宇有些神情恍惚，无意识的张合嘴巴，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琛突然就有些心疼，邵宇总是这么固执，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不是他固执就可以挽回的。 他的爱人和别人订婚了，有了漂亮的未婚妻，而他却不能说不，因为他爱的，是个男人。 半晌，邵宇才喃喃道：“我离不开他。” 他尾音有些颤，声音中满是无奈和彷徨。 陆琛无言，手中的烟被他从中间掐断。 对啊，无论他在这里说多少做多少，无论杨晖多么不入流，无论这个世界对邵宇有多少恶意，无论他们应该分手的理由有多少，也抵不过这样一句话。 放不下，离不开。 陆琛和邵宇是发小，邵宇从小腼腆寡言，为人冷淡，性格倔强多疑又固执，只要认定的事，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 他缺点很多，脾气也不好，长相也不帅气，成绩一般，不爱搭理人…… 但是，陆琛喜欢这样的他。 没错，陆琛喜欢许绍宇。 整整二十年。 看着对面神情恍惚，苍白瘦弱的邵宇，陆琛突然有种冲动，把自己的心情全部告诉他。 告诉他自己是个该死的骗子，表面上是他最好的朋友，暗地里却是想要睡他的混蛋。 告诉他自己从小就喜欢他，比杨晖更早就喜欢他。 告诉他自己三十五岁都没结婚不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而是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这么多年压抑在心里的感情，此刻翻江倒海，恨不得喷涌而出，不计后果，同归于尽。 “绍宇……” 陆琛的话刚出口，绍宇却已经起身。 他现在很瘦，毛衣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看着面前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道：“阿琛，谢谢你” 到了嘴边的话全数被陆琛吞回了肚子，只能恨恨的骂自己。 邵宇走出了咖啡厅。 陆琛从窗户里看着他喊到了出租车，看着车子越走越远，看着他又一次离开他的世界。，只得苦笑。 一步错就步步错，老天就是这样，明明只是犯了一个微小的错误，却要用一辈子来处罚。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邵宇的情景，阳光肆意的洒在年轻的许邵宇的脸上，大眼睛怯懦的看着周围，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动物，小小的缩成一团，跟在许姨的身边…… 那时的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住进自己心里，这么多年。 又呆坐了一会儿，咖啡店温煦的暖意让他晕眩。 时间和往事错错落落的在脑中回现，认识邵宇的二十多年细数来像是一部漫长的电影，少年的二人和后来的种种，说来不过三个字。 求不得。 陆琛起身离开。 到家以后，他只觉身心疲惫，趴在沙发上装死。 脑子里过电影一样闪过许多学生时代的事，有绍宇，杨晖，也有自己......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老了一点，记忆已经没有前些年那样清晰。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不知是回忆还是梦境。 好一阵子陆琛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下意识的拿过来接通，传来的确是杨晖的声音。 陆琛不耐的坐起身，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点烟，皱眉道：“有事？” “让绍宇接电话。” “滚！” “让绍宇接电话！”杨晖口气不好，声音高了些。 “你现在知道找他，他不在我这，接你mb电话！” 陆琛话音刚落，那边便断了。 拿着手机静坐了会儿，手指夹着没有点燃的烟。 邵宇还没有回家。 陆琛后知后觉的想着，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把烟咬在嘴上，陆琛给绍宇打电话。 长时间的‘嘟——’声之后，并没有人接。 心里有些慌乱，陆琛手指僵硬的又拨了一遍，依然如此。 低头看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僵立半晌，他只好给杨晖回拨电话，但那边却占线了，打不通。 陆琛等的心里越发不安，他起身一把拿起衣服出了门。 发动车子去了绍宇单位，请假没到岗。 又开车去了许姨的墓，依然没看到想见的人。 陆琛呆呆的站在墓碑前。 墓碑上是笑容温柔的许姨。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脑子里想着绍宇平常喜欢去的地方，手机紧紧的攥在手里，又有点懵。 寂静的墓园里突然想起手机铃声。 陆琛喉头一动，立马接起来：“绍宇？” 对面没有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不是绍宇。 “杨晖，绍宇呢？”陆琛的声音在发抖，喉咙口紧紧地。 杨晖那头好半天没说话…… “中心医院，你来吧。” —— “车祸，四死两伤。” 杨晖的声音里带着克制和哽咽。 陆琛没说话，只是看着躺在停尸间的邵宇，眉眼如故。 邵宇还是那副样子。 他从小就营养不良，很瘦，脸色苍白。 许妈妈经常带着他去陆琛家，邵宇不说话，呆呆地坐着，像个小傻子。 每次陆琛从后面扑过去抱住他的时候都感觉在抱着一具移动的骷髅。 他生活的毫无生气，直到，他遇到了杨晖。 他还是瘦弱苍白，但是他的眼睛里有了神采，有了希望和憧憬。 他开始笑，真的很好看，但是这种好看的笑容从来不属于陆琛…… 邵宇每次留给陆琛的都是背影，各种各样的背影。 每每当陆琛想追过去，但邵宇却不停留，或者说不为陆琛停留。 这次依然是，甚至都不愿睁开眼睛再看他一眼…… 又能怪谁呢？陆琛想着。 只怪自己唯唯诺诺，没有邵宇那样敢爱敢恨的勇气，直到他站在了别人身边，才惶惶然难过他的离去。 如果自己当初能够主动一点，能够在刚认清感情的时候就坚定地跟他站在一起，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眼睛酸涩，喉咙干疼，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不知名的疼痛席卷了陆琛，懊悔充斥着他的脑子。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要离开。 这么想着，陆琛转身往外走去。 杨晖却突然拦住陆琛。 他的眼眶通红，面目狰狞，像一个困兽，低低的发出声音：“他去找你了！” “他说什么了！陆琛！他跟你说什么了！” 陆琛的心底突然变态般的涌出快意，他甚至想笑。 杨晖啊杨晖，朱砂痣，蚊子血，不过如此。 “他什么也没说。” “不可能！”杨晖表情近乎疯狂。 一把挥开杨晖的手，陆琛冷漠的看着他。 “你想听什么，想听他多离不开你？想听他像一个妒妇一样咒骂你和你的未婚妻？” 杨晖不自觉地往后退。 “杨晖，你根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他的心里想什么，他想做什么，他渴望什么你永远也不会懂！像你这种一边享受着同□□慕带来的快感和征服欲，一边又对这么爱你的邵宇弃之敝履的人，你不配得到他的爱！” “滚开！” 等陆琛走到街上才发现已经华灯初上。 深秋的天气，街上没什么人，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脑子里是各种各样的邵宇。 小时候呆呆傻傻的邵宇，站在厕所门口解不开裤头脸色通红的邵宇，第一次吃到可乐鸡翅一脸满足的邵宇，学习时刻苦努力却拿不到高分懊恼的邵宇，被人发现秘密以后惊慌无措的邵宇，阳光下笑容满溢的邵宇…… 陆琛的脑子里已经全部都是邵宇，但是，没有一个邵宇是属于他的。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从一开始就输的一败涂地。 陆琛停下脚步，深秋的风把他的风衣吹的飒飒作响。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城郊的巷子口，这个地方有着他和邵宇所有的少年时期的回忆。 他颤抖的摸着墙上的红砖，仿佛透过这块砖头可以看到邵宇小时候的模样。 那个时候还没有杨晖，许姨还没有得病，邵宇的日记还好好的放在他的抽屉里，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小少年的心事，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陆琛和邵宇...... 陆琛，和邵宇。 第2章 脑子里很吵，很疼，像大卡车压过去一样，陆琛皱紧了眉头。 他看见邵宇离开了咖啡厅，看见他喊停了出租车…… 不可以，不可以坐那辆出租车！ 陆琛大声的叫喊着邵宇的名字，但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坐车离开。 陆琛崩溃的冲出咖啡厅，他奋力的奔跑，想要追上那辆车子，明明就在前面，却怎么也追不上。 陆琛觉得腿和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他甚至透过出租车的后窗看到了邵宇恬静的侧脸。 不可以，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邵宇，不可以让他离开！ 陆琛的眼泪流了下来，嗓子发不出声音，头痛欲裂，他想要跟邵宇一起走…… “小琛！小琛！” 有人在喊他，是谁？ 不是邵宇的声音。 “陆小琛！你给我醒醒！”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陆琛从睡梦中打醒，他睁开眼睛，惊愕的看着面前的母亲。 陆妈看着这样的儿子，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臭小子，你醒了没，还犯癔症呢！” 又挨了一巴掌，陆琛扶着头想坐起来。 一伸手抻床，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手感，力道，身体，全都不对劲。 他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蓝色机器猫的被子和床单，这个床…… 是自己二十年前的床才对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好不容易从梦魇中醒过来的儿子又开始魂不守舍了，陆妈伸手就要打。 扬起的手却被身边的许姨拦住：“你老打孩子干嘛，小琛肯定是做噩梦了，还没回神儿呢，你再给打坏了。” 说完，她轻轻的揉了揉陆琛的头：“小琛，好点了没，跟许姨说，还难受不？” ……许姨。 陆琛一个激灵，抬头看着明显年轻的许姨。 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眼角眉梢透露着温柔和笑意。 他抬手抓住了许姨放在自己头顶上的手，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是真人，是真的许姨。 那么…… 还没容陆琛细想，陆妈的手按上了自家臭小子的头：“挺烫的，但是没发烧，估计是中午睡太多魇住了。” 说完又摸了摸陆琛的脸。 陆琛的视线终于转移到自己妈妈身上。 陆妈笑着道：“你个臭小子，都跟你说了下午妈妈的好朋友要来，你还是睡得跟猪一样，这也就是你许姨，要是别人，不定怎么说你呢，快起来洗把脸，还没见过你许姨呢就拉人家手，半大的小伙子羞不羞。” 陆妈一长串的话总算让陆琛彻底清醒了。 他撒开手，从床上窜起来就往卫生间跑，完全忽略身后两位妈妈的取笑声。 陆琛恍惚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小寸头，白胖的脸，五官已经依稀有了以后的样子，身高最多一米五...... 完全是个小胖墩！ 这到底是时光倒流还是一梦三十载，陆琛也说不清，他的脑子里纷繁复杂，甚至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呆呆的伸手摸了摸镜子，陆琛突然一个激灵，自己变小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想到这，陆琛突然跑到客厅，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小男孩。 邵宇。 小小的，瘦弱苍白的邵宇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脸上还有笑意，但是又带着胆怯和羞涩。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着裤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整齐的橘子皮，营养不良的泛黄的头发软塌塌的搭在眼睛上，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略显戒备地望了过来。 陆琛内心的焦躁、不安、惶恐在看见邵宇的一刹那坍塌。 阳光温暖的照在邵宇脸上，圆圆的小脸还没有日后那么瘦削，虽然怯懦却也带着对新环境的些许期望，关键是，他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一切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小琛，你犯什么癔症，还不快过来，傻站着干嘛呢！” 陆妈的声音让陆琛回过神来，邵宇已经移开了目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许姨也笑着看着自己。 陆琛收拾了一下心情，掩住了惊讶。 他走过去笑道：“妈，你不用跟我介绍了，许姨这么漂亮温柔，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两个大人都被这臭小子的话逗乐了，连邵宇的嘴角都悄悄的弯了一下。陆琛心神一动，坐到了邵宇的旁边。 邵宇明显没想到陆琛会坐过来，小心了往旁边移了一下，有点紧张的看了一眼陆琛，正好对上陆琛看过来的眼睛，脸一下子红了。 陆妈和许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反应，陆妈笑骂道：“得了吧，个死孩子，就会说这些俏皮话，你许姨今天才搬回来的，她可是你老妈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给我听话点懂不懂啊！” “知道了妈！”陆琛靠在沙发上，微微侧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还在别扭的邵宇。 许姨也开口说：“这么多年都在外地，这回是真的要留下了，把邵宇也接了过来，他跟着我一直在吃苦……” “我没有。” 低低的声音打断了许姨的话。 陆琛看过去，只见邵宇低着头，脸色已经冷了下来，眼睛盯着球鞋，又小声的补充道：“没有吃苦。” 房间里安静了一下，许姨只好又苦笑着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孩子。” “要我说你也是的，一个人在外地硬抗，离婚了也不说，怎么？还怕我看不起你是怎么的，我早就说了，你回来了总会有地方给你住，有工作给你做的，不过你这性格从小就是这样，撞了南墙不回头的，我也懒得说你，倒是要感谢邵宇，估计不是邵宇，你还在外面不回来呢......” 陆妈抓住许姨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许姨笑着默默的应着，时不时的还要认个错，陆妈才会继续絮叨。 闺蜜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许姨在外地受了不少罪，陆妈心疼的不得了。 陆琛看着两个老姐妹闲话家常，突然一把抓住邵宇的手，道：“妈，许姨，你们聊吧，我带着邵宇去我卧室。”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邵宇跑进卧室。 许姨担心的想提醒两句，却被陆妈拦住了：“邵宇这孩子心思重，干脆就让他在我家住一段时间，我家臭小子正好带着他玩玩，你把房子手续办办，顺便回趟老家，给老爷子宽宽心。” 话分两头，邵宇完全没料到陆琛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陆琛拉进了房间。 陆琛关上门，转身道：“许姨和我妈好久没见了，让她俩好好聊聊。” 邵宇点了点头，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他表面看上去冷漠排外，但是不自觉绞在一起的手指却出卖了他。 陆琛心中一阵酸软，却也知道不能太莽撞。 他笑道：“邵宇，你好，我是陆琛！” 邵宇抬头，小心的看着他，眼中还有一些防备，低声道：“我是邵宇，额.....许邵宇” 陆琛好半天没说话，初夏的阳光安静的打在邵宇脸上。 小小的少年已经有了心事，更多的还有对这个世界和陌生人的防备不安。 他只能将自己包裹起来，像一只想要自救的鸵鸟，把头深深地埋进地底，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和母亲。 他有着遗传自母亲的倔强，又有着遗传自父亲的疯狂，只要是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回头，哪怕，承受着来自全世界的讽刺和指责……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没有难过。 他的难过，他的脆弱敏感，全部被他咽进肚子里，不跟任何人说。 邵宇感觉到了陆琛的不对劲，他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陆琛，却发现陆琛在走神，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眼神没有焦距。 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陆琛，白白胖胖的，目测比自己要高一点，眼睛很大，鼻梁很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被父母好好保护的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 陆琛回神的时候，正好迎上邵宇的目光，一个没绷住就被小小的邵宇逗乐了。 邵宇一下子低下头，仿佛做了坏事被人抓包，手指绞在一起，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看什么呢。” “……” “怎么不说话？也不坐下，一直站着累不。” “……不累” 邵宇憋了半天，说了这句。 陆琛忍不住又笑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邵宇的手按着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回身打开柜子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邵宇拘谨的坐在那里，还是不说一句话，只是稍微放开了一点点，眼睛也敢看陆琛了。 这个房间其实不大，里面堆满了陆琛的小东西，很多模型和漫画书杂乱无章的放着，书桌上是没有完成的作业，就那么摊着。 墙面和床单都是淡蓝色，床边的架子上还放着篮球和羽毛球拍…… “找到了！” 一直背对着邵宇的陆琛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 他笑眯眯的回头，塞进邵宇怀里。 邵宇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小白老虎的石膏零钱罐！ 第3章 当时有一部很出名的动画片叫做《小老虎寻亲记》，主角是一只白色的小老虎。 邵宇从小就喜欢那个动画片，一直到三十多岁了，还是喜欢看，时不时的在网络上找来重温。 陆琛对邵宇的喜好了如指掌，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好像就有一只小白虎的石膏零钱罐，还是在市场上的摊子上自己用颜料。 那时候邵宇每次来了都会摸摸看看，只是当时的自己从没有注意到过。 后来每每想来都会后悔，现在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自然不会再让邵宇失望，于是凭着记忆，终于在柜子里翻了出来。 邵宇那边哪知道这么多，只觉得陆琛像一个魔术师一样，一下子就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小白虎。 他稀罕的抱着石膏体左看看右看看，眼睛里透着欣喜的光。 陆琛搬了把椅子坐在邵宇对面：“喜欢吗？送给你！” 邵宇一惊，抬起头迎上陆琛的目光，低低地问：“送，送我？” 他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礼物，更何况是第一次见的陆琛，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 “嗯，我看你挺喜欢的。” “可，可是你呢？你不喜欢么？给了我你就没了，我……” “什么你的我的，许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那你就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我的就是你的，你喜欢就拿走，没事的。” 陆琛生怕邵宇又倔起来不收，赶紧把许姨抬出来。 听了陆琛的话，邵宇又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白虎，心里实在是喜欢，可是刚见面就收了人家礼物又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想了想，他把小白虎小心的放到一边，又把自己手腕上的数字表摘下来，递到了陆琛面前。 “那，那我把这个送你吧，这，这个是我妈妈刚给我买的，新的。” 小男生还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善意，礼貌而矜持。 陆琛慢慢扬起笑容，把手表拿过来带到手上，抬起手先是自己看看，又给邵宇看：“我很喜欢，谢谢。” 看到陆琛喜欢，邵宇难得的露出笑容 “你喜欢就好。” 陆琛摸着手上的数码表，心里酸酸涩涩，这是邵宇送给自己第一个礼物。 这次和曾经的那个相识不一样，是不是以后的一切，都可以不一样。 陆琛贪婪的看着面前邵宇的笑。 可以一切重来的，是不是？ 一下午的相处，邵宇对陆琛的防备已经少了很多。 他很羡慕陆琛，也很喜欢陆琛。 陆琛好像知道自己想什么一样，说的话，喝的饮料，吃的零食，全都是自己喜欢的。 这样舒服的相处，是邵宇从没有体验过的，也没有比今天更自在的时候，乃至于天都黑了， 邵宇都没有察觉。 晚间的时候陆爸也回来了，邵宇紧张的问了好，陆妈和许姨一起张罗的晚饭很是丰盛，陆爸 也是极尽幽默之能事。 家里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吃的开开心心，难得的温馨。 直到许姨要离开，邵宇下意识的起身跟在妈妈身边，没想到许姨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小宇，下午跟小琛玩的开心不？” “挺。挺开心的” “那……小宇愿不愿意多跟小琛玩几天，妈妈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先住在陆姨家里一段时间好么？” 突如其来的安排让邵宇的脸煞白，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妈妈。 陆琛一下子心疼了，看着这样邵宇感觉有点于心不忍。 许妈妈也不愿意看这样的邵宇，但想到还有很多繁杂的事情要处理，就又心硬了些。 她摸摸邵宇的头，默默地看着他。 邵宇低着头，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自己妈妈，眼眶突然就红了：“那你去忙吧，我不会给陆姨添麻烦的。” 乖巧的儿子说的话也让许妈妈心酸，她抱住儿子哽咽着说：“小宇，妈妈处理完事情就来接你，陆姨一家人都很好，你好好的住在这里，和小琛好好玩，别害怕，啊。” 邵宇忍着眼泪直点头。 陆琛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拉住邵宇的手：“许姨，你放心吧，邵宇以后就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的就是他的，我吃什么他吃什么，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他，也绝对不会让他难受的，我向你保证！” 不知为什么，被陆琛拉住的时候，邵宇原本漂浮不安的心有些安定了下来。 他侧过头看着陆琛，安静的听完他说的话。 虽然说童言无忌，但是听着听着，邵宇突然就想相信一次，或许是下午的相处太温馨，也或许是此刻陆琛的手心很温暖。 事情在经过陆琛的掺和后，总算是圆满的定了下来，陆爸和陆妈一起去送许姨。 陆琛趁机拉着邵宇把自家的沙发床从客房搬到了自己卧室，又把沙发床放平，从柜子里找出自己备用的床具，给邵宇铺好，还躺上去试了试，觉得软了才铺上床单。 原本就不大的卧室放上了两张床，更是挤得只留了床和写字台中间的一条小道走人。 陆家是普通的小康家庭，家里三室两厅的房子，陆家父母住主卧，陆琛住副卧，还有一间收拾收拾就可以给邵宇住。 结果等陆爸陆妈回来，自家儿子已经折腾好了，打死要跟邵宇一起睡。 陆妈扑哧就笑了，看了看儿子收拾的，居然由模有样，于是把下午和许妈妈一起去超市帮邵宇买好的生活用具拿出来放好。 “小宇，你就踏踏实实的住在阿姨家里啊，别担心你妈妈，她什么都会弄好的，放心吧。” 邵宇点头应了。 看着邵宇乖巧的样子，陆妈爱不释手的把邵宇抱在怀里，心疼的不得了。 陆琛在旁边轻咳几声：“妈，你快走吧，邵宇交给我就行了，你别瞎操心啊！” “臭小子，你急什么，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就嫌弃起你妈来了！” “现在要睡觉！已经不早了，你差不多也该去休息了，我们现在暑假，你可还要上班呢！” 连劝带推的把陆妈妈赶走，总算只有两个人了。 陆琛看着茫然不知的邵宇，亲自带着他去洗漱整理。 等两个人都躺在了床上，陆琛抬手关掉灯。 黑暗中，对方呼吸可闻。 陆琛恍惚又兴奋了一整天的心总算沉静下来，他不敢深想，害怕明天早上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侧了侧身，黑暗中，邵宇的轮廓清晰的就在眼前，一抬手就可以触碰到他。 邵宇感受到来自陆琛的目光。 他平平的躺在床上，不敢说话，不敢回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一边想着妈妈，一边又想着陆琛。 他的心思太重，脑袋乱成一团，明明知道陆琛是个很好的人，但他还是怕。 怕陆琛是故意装出来的对自己好，怕自己住在这里惹得陆琛不开心，怕明天陆叔叔陆阿姨上班之后陆琛就会露出本来的面目，他害怕陆琛把他关起来，又害怕陆琛给他喝牛奶…… 他怕得要死，越想，身体抖的越厉害。 “邵宇，你还没睡吧。”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陆琛的声音，低低的，就在耳边，把邵宇从自己臆想的噩梦中拉了回来。 邵宇的耳朵一阵酥麻，小声回道：“没有。” “你害怕么？还是想你妈妈？” 邵宇没说话，呼吸带了点急促，已经足够出卖他故作的镇定。 突然，从旁边钻进一只手，邵宇一惊，陆琛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两个人手交握在一起。 “你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邵宇突然侧过去看着陆琛，对上陆琛黑暗中明亮的眼睛。 “邵宇，你记得中午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么？” “嗯。”邵宇低声应道：“你做噩梦了么？被吓到了？” 听到邵宇的关心，陆琛涌上一种难言的心酸。 “是的，我做了噩梦，很可怕的噩梦，不愿意再想起来的那种！” 邵宇安静的听完，他可以理解陆琛做噩梦的心情，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自己也是沉浸在噩梦中，又不敢告诉妈妈，只能每夜每夜的睁着眼睛，不敢入睡，痛苦的抱着枕头哭泣。 想到这，邵宇用交握的手扣了扣陆琛的手心低声道：“别怕了，我在你旁边，不会再做恶梦了。” 因为自己经历过，他不想陆琛跟自己一样。 陆琛的眼泪迅速的涌上眼眶，流出来又被枕巾吸收。 温柔的邵宇，尽管自己心中还在胆怯，却勇敢的想要做别人的依靠。 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付出，在今后的岁月里让陆琛越来越难以放手。 陆琛停了停，平复了一下心情，笑道：“那你可要一直在我身边，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做噩梦了。” 邵宇怔愣半晌，低低地说：“我会的。” 他想，陆琛应该是不一样的。 第4章 陆琛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亮，旁边传来邵宇轻浅的呼吸，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侧过头静静的看着熟睡的邵宇，心里的感情越涨越满。 如果前世所有的等待，不甘，痛苦都只是为了这一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到外面传来陆家父母收拾的声音，陆琛才惊觉天已经亮了，脖子和肩膀传来酸痛的感觉。 他的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 依靠自己曾经的记忆把家里变好，或者挣一大笔钱养活邵宇，还是想办法阻止许姨的离开…… 太多太多，直到回神的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与其想一大堆有的没的，不如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先把邵宇照顾好，让他永远都不用战战兢兢，让他安静生活。 陆家父母都是工薪阶层，陆爸在城区一家厂里担任会计，陆妈则是一名小学教员，暑假在学校负责英语辅导班，所以都要早早的去上班。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收拾完，安静的出了门，生怕吵醒两个孩子。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陆琛也小心翼翼的起身。 餐厅里放着陆妈做好的早餐，贴心的放在保温盒里，下面还压了一些钱，给两个孩子花。 陆琛抿抿嘴，走过去打开电脑，中间隔了太久了，他得重新了解一下这个时代，最起码要有个清楚的概念，也好确定自己今后的方向。 等到邵宇起床，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难得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可以睡得这么好。 邵宇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出来，陆琛盯着电脑不知在看什么，听到动静以后转头，正好看见邵宇睡意懵懵的样子。 意难平了二十多年的单身老男人，一朝看见自己的心上人软萌的样子，恨不得上前一把抱住。 忍着自己的心思，陆琛笑道：“起来啦，我去热早餐。” 他起身往厨房走。 邵宇本来就很不好意思，在别人家住着还贪床，这下更不好让陆琛去热早餐，连忙跟过去：“我，我自己来，我经常做的。” “那行，那你把菜包放到微波炉里去，我给你做个有意思的。” 邵宇听话的去拿菜包，陆妈做的八宝粥还在保温壶里，不用加热，回头看见陆琛拿着个烧饼比划来比划去，好奇的走到旁边看他。 邵宇特别喜欢吃肉夹馍，尤其是刚打出来的烧饼，夹上淋了肉汁的驴肉，特别好吃。 陆琛想的挺好，正儿八经做的时候才惊觉自家的烧饼不是刚出炉的，所以有点硬，驴肉倒是有，关键是没有汤汁，所以拿着个饼子站了半天，也没下去手。 “你想做什么啊？不愿意吃菜包么？” 听到邵宇的问话，陆琛立马放下烧饼，转身一个咧嘴：“你瞧我，本来想给你做个好吃的， 结果发现没有原料，丢人了。” 听到陆琛的话，邵宇一笑，道：“谢谢你，我吃菜包就行的。” 俩人吃了饭，在陆琛的催促下整装出门，美其名曰帮邵宇买一些必备的东西，邵宇跟在后面，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 这座城市是许妈妈的故乡，但是邵宇从没有来过， 他出生在繁华的B城，对于这座小城，邵宇仅仅在妈妈的描述中想象过，这次跟着妈妈回来定居，心中是有期待和希望的。 陆琛自然知道邵宇心里在想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细细的说着周围的东西，建筑，风俗，交通，超市，图书馆，体育中心，中央公园……一个一个的跟邵宇介绍。 邵宇觉得陆琛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他安静的听着，好像从陆琛的话语中就能想象到母亲当年生活过的场景。 两个人坐车到了市中心，虽然陆妈和许姨昨天已经帮邵宇买好了生活用品，但是，邵宇身上 还穿着B市时的旧的衣服裤子，牛仔裤的裤脚都已经磨得起了毛边。 或许是许姨近来事多，忽略了这个，但是陆琛不能忽略。 邵宇穿着陆琛帮他选的衬衣，直筒裤，帆布鞋，站在镜子前面有些不知所措。 陆琛高深莫测的点点头，为自己的审美点个赞，然后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套黑白色的运动衣，塞进邵宇手里 “再去试试这个，这个肯定好，我也有一套。” “可……” “可什么？诶呀快去，别浪费时间。” 等把邵宇塞进试衣间，陆琛立马换了个表情。 他做了下心理建设，跑到收银台趴在桌子上，眨巴眨巴眼，露出笑容：“姐姐，你看我弟弟刚才试的那套好看不？” 导购员看着小大人似的陆琛，抬手捏捏他的脸，笑道：“好看死了，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小孩了” 陆琛粲然一笑：“那姐姐，你能给我们便宜一点不？我想自己给弟弟买衣服。” “呀，这个姐姐可做不了主。” “姐姐，你就帮帮我吧，还有我弟弟现在试的运动服，我一起买，你给我折个价，我们以后肯定还要来的！” “这个......可是......” “姐姐，你这么漂亮温柔，就给我们便宜一些吧，我们男孩子长身体可快了，以后肯定再来这里买衣服的，我会跟妈妈说这里的姐姐特别好，我妈妈肯定也来买衣服了，帮帮我吧姐姐。” 陆琛极尽卖萌之能事，又撒娇，又耍宝，最后导购员给逗得直乐，总算松口打了八折。 等邵宇茫然无知的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的时候，陆琛已经一切谈妥，跑过去拉着邵宇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就让邵宇穿着走。 邵宇一急，拉住陆琛：“你怎么帮我买衣服呢，我有衣服。”说完，脸都红了。 陆琛早就想到了，他一副苦恼的样子：“是许姨让我带你买的，她太忙了，没时间，钱也是许姨给我的，你搬了新家，怎么能没有新衣服呢，你妈妈给你买的衣服你也不要么，那我没法儿向许姨交差了” 邵宇一愣，道：“真。真的？” “真的啊，我哪有钱啊，我的钱都被我花光啦，怎么给你买衣服呢。” 邵宇有点犹豫地信了陆琛的话。 陆琛见机趁热打铁，道：“可以了吧，那我去付钱，不许耍别扭啊，不然我给许姨打电话。” 连哄带威胁的，总算出了服装店，陆琛攒了两年的零花已经去了一半，但是花在邵宇身上可一点都不心疼。 他拉着邵宇在市中心逛了一圈，然后找了一家家常面馆进去。 “邵宇，我爸妈中午不回来，我跟他们说了今天带你出来，你别担心啊。” 邵宇拘谨的点点头。 等陆琛点了牛肉面以后，突然说：“这家面馆特别好吃，你一会儿尝尝，我先出去上个厕所。”说完就跑了出去。 邵宇看着陆琛跑走了，有些紧张的绞手指，把上午买好的衣服抱在怀里，小心的左右看着。 好在陆琛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纸袋。 陆琛把袋子放旁边，什么都没说，等牛肉面上来了，呼噜呼噜的吃着面，还张罗着邵宇。 邵宇虽然好奇，但他从来都不是多嘴的人，也就没问，牛肉面确实很好吃，尤其是淋在 上面的卤汁，特别浓郁入味儿，邵宇一根不剩的吃光了，肚子饱饱的。 两个少年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陆琛笑眯眯的把纸袋伸到邵宇面前 “送你的！” 邵宇眉头一扬，疑惑的看向陆琛：“我？” “快拿着。” 纸袋不由分说地被塞进怀里，邵宇愣神：“什么？什么东西？” 陆琛笑道：“你看看呗。” 邵宇低头小心的打开纸袋，只见里面有一个小白虎的毛绒玩具，就是平常在橱窗里或者在精致的文具店里才能见到的那种，很贵的毛绒玩具。 他伸进手摸了摸，触感柔软舒服，可见这只毛绒玩具的用料还是很好的，他心里又开心又窘迫，他跟陆琛才认识两天，居然就收了陆琛这么多东西…… 其实陆琛一直都在观察着邵宇，凭他二十多年对邵宇的认识，不消多说就知道邵宇在想什么：“怎么了？喜欢么？我刚才在广场看到的，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我猜的没错吧。” 邵宇轻轻的合上纸袋，低头不说话。 陆琛探手一把揽住邵宇的肩膀：“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感动了，那以后你就要对我很好很好很好知道么！” 邵宇靠在陆琛怀里，脸上泛起红晕，从头到脚都感觉在抖。 他伸手抓住邵宇的衣服，突然说：“我，我会的，我会对你很好的小琛，把你当兄弟！” 听到邵宇的话，陆琛心里一动，笑道：“要比兄弟还好！” “嗯，嗯嗯！” 第5章 这是一座不大的小城市，而陆家所处的是一家大型国有产业园区，因为陆琛姥爷的关系，得以在员工小区有一套房子。 据陆琛所知，因为要深化城市建设，他们家缩在的园区已经被列入了建改示范区。 旧的平房都要改造成规划好的小高层，园区住户拥有低价购房指标。 未来几年，其他的产业先不说，房子一定是越多越好。 陆琛一大早在电脑上搜索相关信息，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这件事。 也是他知道的为数不多可以稍稍改变父母生活的事情了。 晚上邵宇跑到卧室给许妈妈打电话，陆琛则拖着自己妈妈到主卧，小心的关上门。 陆妈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一阵乐：“干嘛呢傻儿子。” “妈，跟你商量个事儿。”陆琛站在陆妈面前正经道。 “先别卖乖，什么事先说了听听。” “我今天不是带邵宇去逛街么，我给他买了新衣服你看到了吧。” 陆妈高冷的点点头：“怎么？想让我给你报销啊？” “不是！”陆琛立马道：“我就跟你说一声，邵宇这人特别敏感，我要说自己零花钱买的吧，他肯定不要，所以我说是许姨给我的钱，到时候你跟我许姨打个招呼，帮我圆一下。” 听到儿子这么说，陆妈眼神一暖，怜爱的摸摸他的头：“儿子这么乖！不过傻儿子，你对邵宇这么好是不是想要个弟弟。” 看到陆妈促狭地笑容，陆琛在心里吐槽：怪不得自己十六那年有了弟弟，原来这么早就有苗头了。 他赶紧给老妈捶捶腿，正色道：“妈，还有一件事，认真的。” “什么事？” “咱们园区这边我记得要翻盖楼房了是不是？” 陆妈点头：“是啊，下个月就动工啦。” “妈，到时候你给要个两个指标吧，你不是老师吗？除了园区人员之外我记得你还能多要一个指标。” 园区人员每人一个指标，部分单位员工可以多一个指标。 曾经陆家是有两个指标的，只是当时陆家父母寻思着自家就有房子，干脆把指标给卖了，后来才悔不当初。 陆妈一皱眉：“你个小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这事儿啊，你别管了，等妈妈把指标卖了，给你买好吃的。” 陆琛皱眉道：“妈，你想啊，咱家现在不缺吃不缺穿的，又不急着那点钱，指标留着，等房子下来了，咱家就可以有三套房子。” 听到儿子的话，陆妈笑了：“傻儿子，你不懂，要那么多房子干嘛，还累赘呢。” 这时的陆妈还比较淳朴，只觉得钱拿在手里安心，卖指标还能使家里多一笔外快。 但是了解未来方向的陆琛绝对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房子也可以存着，而且房子还不会贬值，比把钱存银行好多了。” 陆妈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从哪听来的这么多有的没的？” 陆琛是打定主意要让陆妈留房子。 “妈！我今年就升初一了，初三要住校对吧，可我不想住校，我们小学住校的那些同学都说住校不好，可是人家规定只有学校周围的同学才可以免住校，新房子不就是学区房么，到时候我住一套，另一套租出去，不比卖指标来的实惠吗？再说了，房子肯定是越多越好，你怎么就不懂呢妈，我还想让你多买几个指标呢！” 陆琛的一番话把陆妈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了说道：“学区房啊…….” “可不是！”陆琛趁热打铁：“说真的老妈，你可以劝劝许姨，她没有指标，但她可以买一个指标嘛，肯定比买房子便宜，到时候哪怕咱么自己住呢，还可以当邻居！” 陆妈有些犹疑不定：“儿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不信到时候看，后悔了可别哭啊！”陆琛装作不耐烦的摆摆手：“反正最少你得我给我留一套，我肯定不住校！” 说完，陆琛开门跑出去。 他已经把话说透了，就看陆妈能不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陆妈坐在床上细细的想了一遍陆琛的话，一拍大腿：“他爸，你来一下！” 回到卧室，邵宇拿着电话看向他，一边跟许姨打着电话。 陆琛冲他笑笑，走到书桌旁。 他准备了一个很厚的笔记本，郑重地写下了一行字：学区房，get。 这是他凭借自己的记忆得到的第一个金手指，为了防止自己乐不思蜀，他决定将一些重要的事情记在本子上，一件一件的完成。 大的小的事情越写越多，直到本子翻了两页，陆琛才犹豫着停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邵宇已经打完了电话，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陆琛一回头就看见邵宇抱着书，安静的坐在一旁。 原本因为回忆而恍惚的大脑再次获得安抚，他合上本子走过去。 察觉到陆琛的靠近，邵宇抬起头：“你写完了？在写日记吗？” “不是日记，随便写点东西。” 陆琛探头过去：“看什么？” “《雾都孤儿》，从你书架上拿的。”邵宇有些不好意思的合上书。 看到他怯生生害羞的模样，陆琛想起来上一世的邵宇。 那时候邵宇骤然来到新的环境，因为小考分数低，没能跟陆琛在一个班，只是每天放学的时候站在门口等着陆琛一起回家。 放学路上，陆琛总是兴冲冲的跟邵宇说着班里的趣事。 但是邵宇说的却很少。 那时的他只觉得是邵宇不善言辞，从没想过一个原本就内向、多疑的外来户口，成绩不上不下，慢慢的游离在同学们之外的邵宇，听着自己兴高采烈的分享，是一种什么心情。 他那时候太过于忽视邵宇。 眼前有一只手轻轻的晃了晃，将陆琛的思绪拉回来。 邵宇歪着头看他：“你又走神啦？” “……”陆琛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道：“邵宇，你成绩怎么样？” 没想到突然被问到这个，邵宇有些窘迫。 “就……就那样吧……” 其实因为从小转过几次学，加上性格原因，邵宇的成绩实在说不上好，这件事陆琛是知道的，但是看到眼前的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他又觉得可爱。 “那，我给你补课怎么样？” “补课？”邵宇愣愣地重复。 陆琛点头：“暑假结束就要进行小考，我给你补补课，到时候我们初中就可以上一个班。” 他的话对邵宇来说有着绝对的诱惑。 一想到未来初中班级里全是陌生人，他就有些害怕。 如果能跟陆琛在一起，会安心很多。 “可是，我的成绩，真的不是很好……” “没关系，我成绩还行，反正还有一个多月，补补课就上来了。” 温和的台灯下，少年的眼睛里有光。 邵宇不自觉的点点头，如果能一直跟着陆琛，他愿意去尝试。 陆家父母怎么说的陆琛不知道，反正第二天，陆妈就决定买指标房了。 邵宇这边也很顺利的开始补课。 陆琛第一次感受到了重生的快感，有些惴惴不安又有些跃跃欲试。 笔记本上陆陆续续增添了几页的内容，陆琛事无巨细将自己记忆中的事情一件件地记录下来。 既然拥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那他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瞻前顾后。 这一世，就换他做那个更勇敢的人，陪在邵宇身边，永远也不放开他的手。 不让他难堪，不让他自弃。 要给他所有的爱意与温暖，让他不会在冰冷中自我拥抱，不用担心别人探寻的不善目光，不再安于黑暗。 他们要一起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的在这人世间。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陆琛爱许邵宇。 不是一句未曾说出的遗憾。 第6章 B市的冬天大部分时间是灰色的，看不见湛蓝的天空，周遭仿佛被一片灰黑色的尘雾笼罩。 邵宇就出生在B市的冬天，最冷的十二月。 他以前叫做陈邵宇，父亲是B市一所大学的讲师，母亲是外企员工。 在他的记忆里，童年经常是一个人，父亲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课题，母亲则是加不完的班，他也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活泼开朗，可以撒娇让父母带着自己出去玩。 于是就每天一个人在家里，大部分时间看动画片，有时候父亲回来陪他吃饭，有时候是母亲。 他的父母从不一起出现，一旦呆在一起必然会发展成无休止的争吵。 父亲看待他的目光是冷漠的，偶有时候会出现一丝温情，他尽职的做着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一切，行为熟悉又疏离，他对待邵宇跟对待别的小朋友没有两样，至少在邵宇看来是这样的。 在邵宇年幼的生命里，父爱这个词汇大多出现在书本或者老师口中，他小心的把自己的期待收起来，对于父亲的崇拜和仰慕一点一点的消磨。 变故发生在邵宇七岁的冬天，母亲跟着上司去T市出差，父亲正好有研究课题，住在学校，邵宇被寄放在老师家里。 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她会细声细气的在邵宇耳边说话，也会做很好吃的饭菜，还会讲故事。 她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大哥哥像是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会给邵宇辅导功课，还会帯邵宇出去玩，买好吃的糖果，但前提是，老师在家的时候...... 一旦老师出门，他就会拿走邵宇一切东西，把邵宇锁在柜子里，然后嚣张地大笑，称邵宇是没人要的孩子，会把牛奶济到邵宇脸上，往邵宇的嘴里塞圣女果，恶劣的要求邵宇不许浪费的吃完。 邵宇不会告状，也许是父母从小就告诉他不要埋怨，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仔细的想着自己做的事，觉得自己并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他想去找妈妈，可是妈妈在很远的地方。 他试着讨好哥哥，把妈妈买来的东西跟哥哥分享，在老师家里也不大声喊叫，不会挑食，不会抱怨着想看动画，他极尽乖巧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没用。 莫名的欺侮愈加严重。 终于，邵宇偷偷跑了出来，他沿着弯弯绕绕的路，走了一天，才走到自己家。 坐在熟悉的沙发上，打定主意不去老师家了，想到这儿，他跑去自己卧室做作业，他觉得自己如果把所有的作业都做完，就可以告诉妈妈留在家里。 等到本子上的字迹开始模糊不清的时候，邵宇才察觉天黑了，他想去开灯，却听到客厅是传来动静， 是爸爸回来了。 邵宇又委屈又开心的准备去找爸爸，却听见爸爸的声音：“站在门口干什么，那女人和孩子都不在。” 邵宇疑惑，爸爸在跟谁说话，他小小的开了门缝，趴在那偷看。 客厅里除了爸爸，还有一位叔叔，叔叔很高，很大，坐在邵宇平常看动画片的沙发上，嘴角噙着笑容：“你连儿子都不管了啊，这么饥渴。” 那个叔叔说的话邵宇听不懂，可是他看见了自己的爸爸脱光了衣服坐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两个人抱在一起不住的亲吻抚摸，爸爸的表情是邵宇从没有见过的享受，他像是一条河滩上的鱼，急促地呼吸，不停地呼唤着：“欧阳，欧阳......” 他们抵死缠绵，从沙发上到地毯上，他们不住的叫着对方的名字，不停地的亲吻，拥抱，不浪费一点的时间，甚至，到第二天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就在和他一门之隔的地方...... 邵宇呆呆地站了一夜。 父亲关门的声音让他回神，他的腿麻的站不稳，于是他坐在地上，脸上还有干了的泪痕。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父亲所有的冷漠和疏离，只不过是因为不爱。 多可怕，他明明那么喜欢那个叔叔，却还是和妈妈结婚，生下了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不跟那个叔叔结婚呢，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生下自己呢。 等许妈妈从老师那里知道邵宇出走的消息已经是中午了，许妈妈只好买了当天的车票并给自己的丈夫打了电话。 邵宇生了场大病，病了整整一个月，一直低烧不退，不肯说话也不肯上学。 许妈妈为了儿子辞了职，而他的父亲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经常看着邵宇发呆，有时也躲避自己儿子的眼神，一家人都在痛苦和煎熬里。 他的病也成为了父母离婚的□□，他们终于结束了六年的婚姻，许妈妈带着邵宇搬家，顺便帮邵宇改了名字。 邵宇一直记得他和妈妈离家的时候父亲的表情，他是解脱的，他的表情释然，甚至抱了抱邵宇，他第一次摸了摸邵宇的头，说道：“你只是做了一场梦，知道么？” 邵宇无措的点头。 搬了新家之后，母亲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她没日没夜的工作，但是也开始多注意儿子的想法，会在周末带着邵宇出去吃一顿小孩子喜欢的快餐，也会在不忙的时候带着邵宇去动物园或者海洋馆。 邵宇的脑子始终混沌不清，他经常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他的父亲光裸着身体，表情餍足而幸福，甚至一直带着笑容，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邵宇在休学一年以后重新上学，到了一所新的小学，只是他很少说话，自然也没什么玩的好的小朋友。 十二岁生日是和母亲在家里度过的，那天许妈妈亲自做了蛋糕，是巧克力和水果的蛋糕，他不知道邵宇为什么不喜欢牛奶，但是她尊重儿子，母子俩度过了温馨快乐的晚上。 邵宇深深地记得那一天。 放学后，他背着书包站在路口，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整整六年都没有见过的父亲，看上去很憔悴，很瘦，头上居然已经有了白发，脸色苍白瘦削，他的眼睛里是一片阴翳，没有一丝光亮。 他就站在对面看着自己，邵宇不知道该怎么做，该说什么，他抿了抿嘴，父亲已经走过来了，他蹲下身又摸了摸邵宇的头，笑了笑。 邵宇张了张嘴，没说话。 父亲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拉开邵宇的书包放了进去：“回去以后把书包给你妈妈，她知道怎么做。” 邵宇点点头。 “你长这么大了，挺好的，有按时吃饭么？” 邵宇又点头。 父亲嘴角有了些微的弧度，看着眼前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他小小的一团，有些怯弱， 他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没有同龄人的活力。 也许......换个父亲，这个孩子就不会这样，他带给这个孩子的，只有肮脏的回忆。 “那就好。” “邵宇，我要走了，去的地方比较远，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所以来看看你，你长得很好，我挺放心。” 父亲的声音有些喑哑。 邵宇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 “邵宇，你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的话么？” “你肯定记得吧，你要记好，那是个梦，知道么。你长大了也要记得，人啊，最好不要做梦，就踏踏实实的活着就好，跟着你妈妈，她是个好女人......” 父亲已经离开了很久，邵宇脚下了地砖突然被水浸渍了两个圆点，圆点儿越来越多。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眼泪一直流个不停，直到被妈妈抱在怀里，邵宇还在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一直流下来。 一个月以后，母亲带着邵宇离开了B市，离开之前，邵宇又去见了父亲，他的照片被镶在黑色的石碑上，前面放着白色的花。 据说他的父亲从三十层的高楼上跳了下来，血流了一地，邵宇甚至可以感觉浓稠的血液浸满了他的鞋底。 他呆呆地站在墓前，一如六年前的那个晚上。 他的父亲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再也不会有冷漠的眼神，也不会有满足的微笑。 他和母亲踏上了C市的土地，来到了他母亲的故乡，见到了母亲口中最好的陆姨，然后，见到了陆琛...... 被陆琛叫醒的时候，邵宇还在恍惚，他盯着陆琛的脸，好半天才回神，陆琛担心的摸摸他的脸，他一抖，侧头避过了陆琛的手。 陆琛皱眉：“怎么了今天，叫不醒，一直说着听不懂的话，还流眼泪，梦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的。”邵宇匆忙起身。 他在陆琛家里已经住了半个月，昨天妈妈打电话过来说手续都办好了，明天就可以去新家，意味着明天，自己就要离开陆琛家里了。 昨晚不知怎么就做了那个梦，明明很久没有过了。 陆琛跟在邵宇身后进了卫生间，靠在门框上：“你明天就要走了么？许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嗯......可能，可能吃了午饭走。”邵宇不自在的洗漱。 “怎么这么快，许姨说了手续都办好了么？房子也装修了？我们前几天过去还一股味儿呢，这才几天啊，冒干净了么。” “应，应该吧。”邵宇窘迫的放好毛巾，看了看陆琛。 “怎么了，看我干嘛。” “你，你站这干嘛呢，不去吃早饭啊。” “等你一起啊！” 邵宇一抿嘴，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我上厕所。” 陆琛一愣，笑道：“好吧，我去餐厅等你，不行，我还得给许姨打个电话......” 转身的瞬间，陆琛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太好，他察觉到了邵宇微妙的心情。 他自然是知道邵宇的事情的，也猜到了邵宇梦到了什么，但是他不能说，他不能贸贸然的刺激到邵宇敏感的心思，所以他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陆琛小小的叹口气，倏而嘴角又挂上笑容。 慢慢来吧，这辈子，他们的时间还很长...... 邵宇看着陆琛的背影，眼睛晦暗不明，也许跟昨晚的梦有关，也许跟马上要离开陆家有关，邵宇心中涌起对陆琛莫名的不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不想离开陆琛。 第7章 暑假马上结束了，按照C市的惯例，中学按地区分配，也就是说陆琛和邵宇都能顺利的直升三中。 但是三中内部也规定，新生入学要在9月1日进行一场摸底测试，摸底测试的成绩则影响新生分班。 曾经的陆琛和邵宇暑假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熟，但是感情还是很好的，但坏就坏在分班这个问题上。 陆琛小测成绩好，被分到了2班，而邵宇则被分到8班，两个人班级不同、老师不同、学习氛围不同…… 种种原因，升初中以后的二人多多少少有点疏远，经常是一起上学但是不能一起放学，后来渐渐的上学路上也没有一起了，而最关键的是，邵宇就是在初一，第一次认识了杨晖。 每次想起来，陆琛总是恨得咬牙切齿，所以这次不管怎样，都要想办法和邵宇分到一个班。 他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按照邵宇的水平控一下分数，毕竟作为一个表面小孩儿，内里三十多岁的大叔，这种控分很容易。 暑假的最后一个月，陆琛化身邵宇的私人家教，从各个书店搜罗各种各样的题目和试卷给邵宇做，还要卡着时间。 说实话，邵宇并不是什么热爱学习的人，他宁愿坐着发呆看电视，但是由于对陆琛盲目的信任和喜欢，只得逼着自己硬着头皮做。 陆琛就负责帮邵宇改卷子，纠错，摸底，总算在开学前估测了邵宇的大概成绩。 两个孩子的事情也被父母们看在眼里，高兴得不行，尤其是许妈妈，她本来就很担心邵宇的心理和学习问题，现在跟着陆琛，两方面居然都变得很不错。 许妈妈越来越喜欢陆琛，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好吃的。 陆妈虽然疑惑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变了性了这么爱学习，但是看在眼里实在是高兴，暗地里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他保持下去。 走进考场的时候，陆琛还在给惴惴不安的邵宇打气。 二十年前的小学测试题陆琛肯定是忘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了三十多年的学霸，小学的题目自然不在话下。 陆琛将试卷全部浏览了一下，心里估算着邵宇会做的题目，然后暗自模拟了一遍，才开始下笔。 为了保险一点，他还专门少做了几道题，力求分数只比邵宇低。 等邵宇从考场出来的，陆琛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 邵宇不好意思的走过去：“等了很久了吧，我做的比较慢，作文想了好久。” 陆琛笑笑拉住他的手：“那肯定费了不少脑细胞，今天刚开学，我妈肯定开会呢，许姨下班晚，咱们出去吃吧，给你补补脑。” 邵宇自然听陆琛的，两个人书包都没放就跑到小吃街。 陆琛重活一世，其实不太爱吃街上的小吃，但是邵宇正是少年时候，对于各种小吃爱不释手，虽然他嘴上不说，陆琛却知道。 两个人去点了豆腐脑，陆琛又跑出去买了肉夹馍，邵宇乐呵呵的吃得很是开心。 只要跟陆琛在一起，邵宇什么都不用考虑，陆琛已经把所有的都安排好了。 三天后摸底成绩放榜，许姨专门请了假，陪两个孩子上学。 分数公布榜前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学生有家长，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有抱怨分的班级差的，有抱怨班主任不好的，还有打电话托关系的。 陆琛仗着自己现在1米5的身高，很快挤进去，挨个找名字。 一班没有，二班没有，三班...... 六班！ 他一眼就看见了邵宇的名字，自己的名字就紧排在邵宇后面。 陆琛暗自开心，看来暑假给邵宇的突击还是挺管用的，成绩提了不少，要知道曾经的邵宇可是被分在8班的，现在两个人一起在六班，就意味着邵宇不会再碰到杨晖！ 陆琛勾了勾嘴角，又装作有点遗憾的样子走出人群。 “许姨，我跟邵宇被分到一个班了，六班。” 许姨听到以后心中还是很高心的，他本来就怕邵宇到了一个新环境难以适应，现在有陆琛陪着，自己就放心了：“你看清楚了么小琛？你们一个班么？” “看清楚了，我和邵宇名字挨着呢！” “那就好，你们俩以后可要互相照顾着啊。” 许姨拿着各种证件走在前面找班级报道，陆琛和邵宇跟在后面。 邵宇拉着陆琛的袖子低声说：“你没发挥好么小琛？怎么会在我后面？” “恩，考试的时候有点困。” 邵宇抿抿嘴，经过暑假突击，不仅陆琛摸透了邵宇的成绩，他也知道陆琛懂得比自己多多了，那这次陆琛就是发挥失常，太可惜了。 “这种考试你怎么不好好做呢，你的分数肯定能去先锋班的。” 陆琛回头看到邵宇紧抿的唇，笑道：“怎么？你不想跟我一个班啊。” “不，不是！”邵宇赶紧反驳，他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只是，自己这些龌龊的小心思如果被陆琛知道的话...... 手被陆琛一把拉住。 “我就想跟你一个班，你别乱想。” 听到这话，邵宇低下头，看着和陆琛交握的手，低声说：“我，我也想跟你一个班的。” 陆琛心里一动，握紧了他的手。 许姨把两个孩子交给班主任以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她刚找的工作，本来就不太好请假，好在两个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乖得很，不需要许姨忙前忙后的照顾。 班主任老师姓秦，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开学第一天，大事情没有，小事情一堆，分座位、分小组、领书、选班委……一项一项的都要做。 因为成绩差不多的缘故，再加上许姨提前打了招呼，陆琛和邵宇成了同桌。 陆琛得偿所愿，暗自里再一次感谢老天给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 邵宇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浅浅的挂在脸上，安分守己的坐的端端正正的听老师训话。 男孩子负责领书，女孩子打扫教室，分工明确。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倒也很有效率的做完了事情，暂定了班长和学委，这才放学回家，第二天正式上课。 邵宇一整天兴致都很高，放学回家路上的时候还带着笑容，陆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高兴什么呢，小傻子一样。” 邵宇被捏的脸有些红，看了看陆琛没说话。 “昨天跟我妈去超市买了驴肉，一会儿去我家吧，我给你做肉夹馍。” “嗯。” “对了，邵宇，你晚上回家记得翻翻书，明天第一节 就是数学课，那老师会找人上黑板做题，你到时候别紧张了。” “是？是么？第一节 课就......” “听别人说的，反正你做好准备，叫了你也不慌。” 哪里是听人说的，三中师资力量不强，十四个班只有五个数学老师，一个老师带着好几个班，这个刘老师就是以前教过陆琛的老师，至今还记得开学第一天被叫上黑板做题的尴尬。 邵宇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邵宇出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陆琛。 “小琛？你怎么这么早？” “我刚来，对了，给你这个。” 说着，陆琛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肉夹馍放到邵宇手上：“还热着呢，我早上起来刚做好的，自己家的东西，比外面的干净。” 邵宇拿着肉夹馍低声说：“你几点就起来了？” “我起得早，不赖床，你又不是不知道，快上车，我带着你，你吃吧。” 邵宇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嘴里咬着肉夹馍，望着路陆琛的后背发呆。 “邵宇，你跟许姨说一声，别给你买自行车了，你又不会骑，上路了还不安全，我每天过来带你就行了。” “可是......” “可是什么，不听我话了么。” 邵宇吃着手上的饼子没说话，耳朵悄悄地红了点。 “抓住我，要颠了。” 邵宇立马抓住陆琛的校服，嘴里叼着肉饼，样子傻傻的。 陆琛心里高兴，一个手干脆松开车把，一把抓住邵宇的手，大笑：“我都能想到你现在的样子了邵宇，肯定很呆。” 邵宇嘴里有肉饼，不能反驳陆琛的话，脸却有点红，抓着陆琛校服的手狠狠的捏了一下，陆琛单手一个摇晃。 邵宇坐在后座被牵累，赶紧抓紧了陆琛的校服。 唇角一勾，陆琛干脆弓起身，加快速度，道：“带你飞，邵宇！” 飞扬的校服打在邵宇脸上，他抬头看着陆琛的后背，小小的笑了一下。 一大早，教室里乱哄哄的一团，陆琛和邵宇从后门走进教室，同学们还在乱窜座位。 绕过兴奋的同学，总算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邵宇低头整理书包，陆琛从书包里拿出来温热的豆浆放到邵宇桌上。 “你不爱喝牛奶，豆浆总行了吧，赶紧喝完，快上课了。” 邵宇一怔，拿起豆浆喝了一小口。 “自己榨的，放了红枣和核桃，补脑。” 邵宇脸一红：“你嫌我笨吧？” “哪能呢，你就一辈子笨笨的才好呢，这样就能一直听我的。” 第8章 “陆琛！”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邵宇的思绪，他抬头，对上了一个女孩子的眼睛。 那个女孩子有些微胖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和好奇，眼睛很圆，梳着马尾辫，看上去跟陆琛很熟。 陆琛也被吓了一跳，他暑假才回来，哪里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人和事，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周一？” 周一立马“哼”了一声：“怎么了，一个暑假就把我忘了啊，好歹，好歹我们也坐过同桌的啊。”女孩子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得。 邵宇面对女孩子一直不太不自在，只能低头喝豆浆。 陆琛还沉浸在想小学同学名字的思绪里，下意识的接口：“没有啊，你瘦了点，我认不出了。” 听到这话，周一有些高兴，但是又装作生气的模样：“你就是会说话，都是林老师教的，讨女孩子欢心。” “我妈哪会教我这个，我说的都是实话。” 女孩子青春的脸上泛起红晕，她坐到陆琛前座，问道：“这个是你同桌么？我看见你骑车带他上学，他是谁啊？” 话题被扯到邵宇身上，他有些紧张，因为很少这么近距离的跟别人说话，手指有不自觉得抠豆浆袋子。 陆琛拉过邵宇：“这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弟弟。” 听到陆琛的话，周一撇嘴一笑：“你少装了，他比你爸爸都重要？比你自己都重要？比......比拿第一还重要？” 说到这，女孩子脸上的笑容没了，挑衅的看着陆琛。 “对啊，比我自己都重要，谁要是欺负他，我就跟谁拼命。” 邵宇浑身一震，脑袋里好像被陆琛的话填满了似的。 他从出生就没有被人好好疼爱过，幼年对父母的渴望，对老师家哥哥的仰慕，全部在孤独的等待或者残忍的欺负中被消磨殆尽，他曾经无比的渴望这样的关爱，可以肆意撒娇，或者小小的耍个赖，不会有人觉得他累赘或者刻意...... 现在，现在他听到了 陆琛的话好像烟花，在他的大脑里炸开，让他甚至忘了思考，忘了动作，他觉得，他愿意为了陆琛的这句话付出一切。 陆琛心疼的看着邵宇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拉着邵宇的手轻轻的握了握，笑道：“小傻子，想什么呢。” 邵宇一惊，立马回过神，周一已经不见了，陆琛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他一窘，低声问：“那个，那个女孩儿呢？就是，就是你同学。” “跑了，好端端的就生气了，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邵宇回神过来，继续喝豆浆，小声道：“女孩儿都这样的，要，要哄着。” “可是我只想哄着你。” “......”邵宇噙着豆浆袋子，脸有些红。 陆琛知道不能逗得太狠，现在的邵宇还小，要好好疼，慢慢来。 他笑笑，拿走了豆浆袋子，面对邵宇抬起来的眼眸，道：“都没了，明天再给你做，上课吧” “恩。” 陆琛当年在大学学的是计算机相关，如今返老还童，重回三十多年前，计算机产业发展还不够健全的时代。 陆琛的脑袋开始活络起来，何不就着自己领先的前沿思想，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来个创业啥的呢，也好过以后在boss手下打工，最主要的是可以养活邵宇！ 陆琛除了每天安排邵宇的衣食住行和学习之外，就是拿着一个很厚的黑皮本写着一大堆邵宇看不懂的字母和数字，时不时的还要在陆家那台老旧的电脑上试验一下，生活过的充实而又紧凑。 三中实行的上升下降制度，意味着普通班的同学可以通过自己努力学习进入重点班，而重点班的同学成绩稍有下降就可能会掉到普通班，导致陆琛每次考试还是得踏踏实实的跟着邵宇走。 邵宇的水平很稳定，开学两个月，两次月考都保持在班级前三十的样子，陆琛为了跟邵宇保持一致，就在试卷上下功夫，做哪些题，做几道题，作文怎么写，英语单词怎么拼，全跟着邵宇走，邵宇的作业都是陆琛亲自批改的，所以在这件事上，陆琛把小聪明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老师们也不傻。 6班的代课老师拿着陆琛的试卷就找到了班主任，先是英语老师说陆琛不认真对待英语课，哪有四篇阅读理解两篇全对两篇全错的，关键是两次考试都这样，再是数学老师说陆琛题路有点偏，所有的题目都能做对，但是大部分题目不写过程，分数直接折一半，地理老师说陆琛的计算题都对，人文题不做，说明不好好背书...... 如此这般，秦老师自己教语文，拿着陆琛的试卷看了半天，突然笑着摇摇头，低声骂道：“这个臭小子！” 班级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窜着座位互相讨论这次的期中考试分数。 邵宇不好意思的看着拿在陆琛手里的自己的数学卷子，这次数学又是刚刚及格，而且好几道题目陆琛都跟他讲过，他在考场上就忘了...... “小琛......我是不是特别笨啊......” 陆琛大致浏览了一下邵宇的卷子，跟自己想的也差不多，听到邵宇的话，笑道：“还行吧，还有拯救的空间。”说完瞟了邵宇一眼。 邵宇一窘，拿过试卷：“我改错题，下次争取不再错了。” “行啊，你有这志气就行，一会儿放学了去我家，我再给你讲讲。” “嗯......” 突然想到什么，邵宇疑惑的问：“你的卷子还没发啊？” “不知道，一会儿我去问问班长，估计又考砸了。” “又？你，你是不是又考试的时候睡觉......” 陆琛刚准备说话，周一就站到他面前，这妮子做了学习委员，每天走路都是仰着头走的，傲得很：“陆琛，秦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知道了。”说完顺手呼噜呼噜邵宇的顺毛，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邵宇担心的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改错题，争取以后少错一点，这样陆琛也不用每天帮自己总结题目。 周一默默思索一下，跟在陆琛后面也去了办公室，站在外面的平台上偷偷往里面看。 秦老师看着面前低头一副乖宝宝样子的陆琛，嘴上噙着笑意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你来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没有卷子，也不来找我，现在说你不知道？” 陆琛暗暗磨了磨牙，低声道：“老师我争取下次考好。” 学校的老师办公室是一个公用的大教室，同一年级各科老师都在一起办公，陆琛从进办公室的一刻就受到了许多老师和收拾试卷的学生的注目，尤其是6班的代课老师，都恨不得冲过去问问陆琛到底对自己有什么不满，还发泄到试卷上。 秦老师把陆琛的试卷一张一张的摆在他面前：“再给你一次机会啊，好好说说，怎么想的？” 陆琛没敢抬头，心里已经咒骂了好几遍，让你偷懒，让你不做的严谨点，被抓了吧。 但是这种话肯定不能跟老师说，只好再次认错：“老师我真的错了，下次好好考，不让您操心，我保证！” “好好考，怎么好好考？再演的逼真一点，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呐？” 陆琛汗都下来了，低头不语。 “我教了二十多年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别人都是生怕考得不好，你呢？你是生怕自己考好了？你考好了我能吃了你啊还是怎么样，在试卷上动手脚，是不是看不起老师啊？” “没有......” “没有？！”秦老师声音突然放大。 “我看你是胆子不小，连老师也敢蒙，你觉得老师看不出来么，啊！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聪明，我看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我们看来是教不了你了！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解决，偏要在我眼皮底下自作聪明，能耐的，教室容不下你了是不是？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个子丑寅卯出来，你看我敢不敢把你妈叫来！” 陆琛耳朵轰轰轰，别的班的老师好奇的拿着陆琛的试卷看，看着看着啧啧称奇，居然在办公室里传阅起来了。 6班的各代课老师也都反应过来，合着这学生在考试中控分呢！这下不管老师还是学生视线都聚集到陆琛身上，搞得他尴尬无比。 这老班头真不够意思，自己想出风头，还拉他下水，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琛只好又开始认错，翻来覆去的就是“我错了”，打死不说为什么。 隔壁5班的老师突然笑道：“秦老师，这学生控分看来是不想离开6班啊，一定是你教的太好了他舍不得走呗。” 秦老师大窘，忙道：“何老师你就别添乱了。” 不过何老师这番话倒是给老师们提了个醒。 年级主任走过来敲了敲秦老师的桌子，秦老师会意，脸色缓和下来，对着陆琛说道：“你现在还是个学生，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么？” 陆琛赶紧顺坡下驴，点头。 “那你就不能有歪心思，明白点说就是除了学习，别的心思都不能有！知道么？” “知道的老师。” “下次考试好好考知道么？” 陆琛突然犹豫了，旁边的老师扑哧笑了，秦老师提高声音：“知道没！” 在各个老师的调侃和其他学生好奇的目光中，陆琛决定破罐破摔：“那我不离开6班。” 这句话硬是把秦老师给气乐了，其他老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年级主任却发话了：“你要是能保证成绩，我就可以给你做主。” “当然可以，我保证。” “那你要是成绩达不到预期，不仅不能留在6班，我还会给你下调，清楚么？” “绝对保证主任，只要我呆在6班，就能保证自己的成绩！” 得到陆琛的保证，年级主任给了秦老师一个眼神，秦老师这才把试卷还给陆琛，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回去了。 第9章 这件事到这里还不算平息，陆琛借此一举出名，甚至还有别的班的同学专门跑来看他的，也有些重点班的学霸觉得陆琛就是神经病，明明可以去重班，非要呆在普班。 但是，在某些人眼中，可就不是这样了…… 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觉得陆琛敢这样扛着压力留在6班，一定是6班有他喜欢的女生，多浪漫啊，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一时间陆琛的大名在女生中间成了情痴的代名词，而他的行为则被公认成本学期最浪漫的事件没有之一。 周一当时围观了全程，她和陆琛小学同班，知道陆琛的妈妈是林老师，也知道陆琛的成绩很好，挺聪明，所以一开始在6班见到他的时候就很诧异。 直到现在这么一出，小小少女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种想法，如果…… 如果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和我同班呢？ 一旦有了这个苗头，周一每天看着陆琛都会走神，甚至连偶尔的打招呼都成了心照不宣。 他们在一个小学同一个班相处了六年，也算是青梅竹马。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藏不住的，她把这种臆测写在日记本里、放在心上，每每面对陆琛的时候，这种心思就越发浓烈。 她还太小，不能把这种感情沉在心里，急于找人分享，她感觉这就是小说里写到的那种感情。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现在每天都想看见陆琛，却又不敢跟他说话，只能趁着职务之便跟他要要作业，或者传传老师的话。 她又委屈又难过，但是不敢去直接问陆琛，只能把这件事分享给自己的闺蜜。 两个人趁着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偷偷的蹲在角落咬耳朵。 周一眼睛红红的：“我觉得他是为了我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晓小简直不敢相信，也是，陆琛最近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连三中高中部的人都知道这号人物了，他的事迹更是传遍了。 现在，按周一的话说，陆琛控分，留在6班，居然是为了她。 张晓小有些小小的嫉妒，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羡慕道：“一一，你别难过啊，他肯为你这么做，说明心里是有你的。” “我知道啊”周一皱眉：“可是我怎么办呢，我不能为了他放弃学习……” 张晓小也跟着发愁，半是羡慕半是出主意：“其实也没什么的一一，我们都是初中生了，只要你成绩保持好，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 “真，真的？” 周一好像找到了希望，她抓着好友的手，一遍一遍的问“可以么”，她想得到更多的支持，支持她和陆琛在一起。 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节课，下课后周一再三叮嘱：“小小，你别跟别人说啊。” 张晓小信誓旦旦的保证了，她们才分开。 陆琛陪着邵宇打了会儿篮球，身上有些微汗，怕邵宇着凉，于是拖着邵宇往教室走，边走边笑：“我没有放水，我现在太矮了，等我再长高一点，肯定打得好。” “你要是连篮球都打得好，不就是超人了吗，什么都能做好。” “那我就做你的超人，什么时候需要我，我立马就过去！” 邵宇被陆琛哄得一乐：“你现在就跟超人一样。” 两个人回教室的路上收到了许多人暧昧的注视，陆琛一阵疑惑，虽然最近他是有些 高调，不过这些人的眼光有些不太对啊。 更别说天性敏感的邵宇，他有些害怕的松开了和陆琛拉着的手，低着头说：“小琛，你，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厕所。” 没等陆琛答应，邵宇就急匆匆的走了。 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旁边，沁凉的水冲洗着双手，邵宇木然的搓洗着。 不知怎得，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浓稠的血液包裹住了一样，不跟跟别人对视，痛苦的想要呕吐。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邵宇猛地回神，转身看着面前的同班同学赵年。 赵年也被邵宇刷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没事吧许邵宇？怎么了？” “没事，我有点热，洗洗手。” “哦，那就行。”赵年狡黠一笑：“邵宇，问你个事儿呗。” 邵宇谨慎的点点头。 “那什么，你跟陆琛走的那么近，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邵宇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赵年皱眉道：“怎么，你们感情这么好他都不说啊？就是他跟周一谈恋爱的事儿啊。” 晴天霹雳，邵宇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呆呆地站着，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难受，他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也想不通如果陆琛谈恋爱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他的脑子乱成一团，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问道：“赵，赵同学，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年嘿嘿一笑：“周一自己说的！” 女孩子说的，那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了吧。邵宇心想。 为什么陆琛不告诉自己呢，自己明明是他最好的……兄弟呀。 “邵宇，他真没跟你说过？这小子看来还是挺厉害的，像个男人！” 邵宇不自然的笑笑：“没有说过，怕老师知道吧，那个，我先走了啊赵同学。” 说完，也不等赵年说话，邵宇就跑进了卫生间。 他脑子乱成一团，他不气陆琛没告诉他，好多男孩子上了初中都会有喜欢的女孩，这很正常，陆琛是个正常的男孩子，会有喜欢的人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他那么优秀，怎么会没有女孩喜欢，两个人互相爱慕，多好的事…… 邵宇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他蹲在厕所的隔间，心口绞痛，脑子里一会儿是父亲，一会儿是陆琛，一会儿又出现周一的脸。 他摇摇头，不敢深想。 上课预备铃已经响了，邵宇赶紧站起来往外走，走得太急，又没看路，撞到了一个人，他立马认错，小声的说对不起。 被撞的学生笑道：“没事没事，不过，同学，你不舒服么？” 邵宇胡乱的摇摇头，往教室走去了。 他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上课走神，下课趴在课桌上假装睡觉，连陆琛拉他出去透透气都不去，中午去食堂的时候也不愿意跟陆琛勾肩搭背，午饭只吃了一点。 陆琛火大，又不能在食堂人这么多的地方发火 “你去操场后面等我一下吧小宇，我有事跟你说。” 邵宇呆呆地看着陆琛跑走，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按理说自己不应该生气才对，甚至应该像别的男生那样相互打趣祝福顺便说点八卦，但是他做不到。 对着陆琛，他无法心平气和的问那件事，他说不清楚自己对陆琛的感情，明明陆琛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心中酸酸涩涩，他明白的，男孩子倾慕女孩子很正常，如果陆琛告诉自己了，那就祝福他，好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保守秘密，这再正常不过，在正常不过了…… 邵宇只顾低头走路，也没看见旁边的人，更没看见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邵宇小小地吃了一惊，转身看过去。 来人笑嘻嘻的开口：“同学，你这样走路很危险啊，小心撞到人。” 邵宇心里有点难受，觉得自己又没撞到他，这人真是多管闲事，低声说道：“我会注意的，谢谢。” 看邵宇要走，那人突然拉住他：“同学，你不记得我了？” 拦着邵宇的男生比他高一头，比陆琛还要高一点，校服大敞着，头发还湿淋淋的，像是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他的眼尾有些上调，看着你的时候会显得有些轻浮，薄唇微勾，笑眯眯的跟邵宇说话。 但邵宇疑惑，自己真的没见过这人。 好像是看出了邵宇的困扰，那人又笑道：“你今天上午从男厕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撞到一个人？” 邵宇一惊，反应过来，立马说：“是，是你呀，对不起，我当时，快上课了，我有点急，不，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就是看你又魂不守舍的，别又撞着别人了。” “嗯，我会注意的，对不起。” “呵，我们也算是有缘，我是8班的杨晖，你呢？” “我，我在6班，我叫许邵宇。” 杨晖一笑：“行，知道了，下次找你玩儿，走了啊。” 第10章 邵宇扭头看着杨晖走远。 他其实很少跟陌生人主动交流，可能是受到孩童时期的影响，他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紧张，还有些口吃。 小学的时候，他经常是一个人，即便后来转去的学校很好，同学们都很友善，他还是会担心，会拘谨。 所以他一直都没真正注意过，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相比，已经变了很多。 为什么一定要钻在自己的小小的世界里拒绝跟外界交流呢……伤害自己，也让家人担心，再说了，现在还有小琛。 想到陆琛，邵宇的手不自觉的扯了扯校服的边儿。 小琛真的像一个超人，从一开始，他就好像知道自己所有的想法一样，总是迁就自己，照顾自己，明明两个人都是小小少年，可是陆琛就是要比自己成熟得多。 他聪明，努力，会讨人欢心，这么好的小琛，为什么…… 不能有喜欢的女生呢。 对啊，小琛有喜欢的女生也没什么不对，自己的不开心，应该是感觉小琛被抢走了，可是，小琛又不是自己的。 邵宇仔细的想，这半年来，无论是自己，还是妈妈，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离开了那个灰色的城市，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 所以自己一直抗拒与外界交流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小琛那样照顾自己也就是想让他和正常的孩子一样。 其实他和小琛的关系应该算是很好的兄弟吧，可以一起打闹，一起学习，一起分享秘密，一起长大的，兄弟！ 果然啊，人一旦陷入美好，就不容易出来了，居然还有了嫉妒的可怕想法。 现在的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了，也要学着不依靠母亲，不依靠小琛，试着开始体会新的生活，学着自己一个人处理好事情，甚至，成为他们的依靠。 陆琛拿着买来的小蛋糕在操场后面等了很久，邪火越烧越盛，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小琛。” 听到邵宇的声音，陆琛站起来 邵宇是小跑着过来的，他的脸色好了一点，因为跑步的原因有些气喘，脸也有点红。 陆琛看着邵宇，心火居然渐渐的消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微汗，脸热乎乎的，呼吸打在胳膊上，陆琛道：“你跑什么，慢慢过来就是了。” “怕，怕你，等太久。” “等等就等等，有什么，你这大中午的跑成这样，不舒服了怎么办。” 陆琛一边唠叨，一边拉着邵宇在阴凉处慢慢走了走，等到他呼吸平缓了，才把小蛋糕递过去。 邵宇一愣：“这个......” “学校的饭太腻了，我看你没怎么吃，就去买了蛋糕，去学校外面买的，你最爱吃的榛仁蛋糕，快吃吧。” 蛋糕就在邵宇面前，邵宇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突然就被一个蛋糕击溃了。 这么好的陆琛，真舍不得让出去啊，就算是他喜欢的人也不舍得，但是他深知自己不能这样，不能再影响陆琛...... 邵宇小心的接过来打开，新鲜的蛋糕散发着榛仁和奶油的甜香。 陆琛把叉子也递过来，催促道：“快吃吧，一会儿奶油干了不新鲜。” “嗯。” 等邵宇邵宇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开始吃了，陆琛才貌似不经意的问：“邵宇，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听到陆琛的话，邵宇停住了手，嘴里的奶油化开，甜腻的味道充满了味蕾，他犹豫了一下，开口：“没什么的。” 陆琛皱眉：“别骗我。” 或许是陆琛的声音有些严肃，又或许口中的奶油太过香甜，邵宇眼眶迅速的变红：“小琛，我，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邵宇的声音充满了小心翼翼和不安，陆琛心里一紧，低声说：“怎么这么问？我不应该对你好么？” “不是......我，我又不是你亲生的兄弟，我们才认识半年，我……” 听到邵宇的话，陆琛一愣，邵宇会这么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表现得太过火了。 也是，在邵宇的眼中，现在的他和邵宇确实才相处了不到半年而已，那么自己表现的样子可能是让邵宇觉得不好意思了，毕竟，眼前的只是十二岁的邵宇。 想到这，陆琛捏住邵宇的脸：“你怎么了，不想我对你好还是不想跟我做兄弟？” “不，不是！我没……” “行了，逗你的，我就是想对你好行么？再说了，是你自己说要跟我比兄弟还好，我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邵宇低头不语。 “是不是有人说什么？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我，我突然乱想的。” 邵宇的心思陆琛又怎么会不懂。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邵宇父亲的事情…… 或许是这件事给他的影响太大了。 初一的邵宇心智单纯，渴望关爱，又是一个认定了一件事就不回头的人，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伪善的杨晖，然后堵上了他的一生。 而现在，自己无原则的关怀，明显让他不安，邵宇此刻的纠结，对爱情的懵懂，对自己的感情，陆琛都能体会到。 毕竟，邵宇眼中仅仅几个月的相处，放在陆琛身上，是整整三十多年。 他的确可以现在就对邵宇表明心迹，凭他对邵宇的了解，邵宇肯定不会拒绝自己，但他不能这么做。 邵宇还在成长，他的生活不应该被套上枷锁，他还有自己的青春，还有自己的喜好。重新回来，不是为了把邵宇拴在身边，而是看着慢慢成长起来，不会成为附庸品和 菟丝花，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陆琛笑笑，伸手摸摸邵宇的脸。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所做的事都是我想做的，不是什么别的原因，你放心。” 想了想，又说：“是不是还是因为我控分的事，跟你说过了，初中的课程还难不倒我，去哪里学习都一样，我愿意待在你身边，亲近。” 邵宇小口吃着蛋糕，道：“我其实……我其实也长大了，也能自己好好学习……” 初夏午后，炽热的阳光被树荫遮挡，小男生的脸上还有未散去的红晕，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近在咫尺的陆琛听得分明。 邵宇已经在成长了，最起码在上一世不长不短的时光里，他没有听邵宇这样说过。 比起原来只想把自己蜷缩在角落，现在能说出“自己好好学习”的邵宇，真的在成长。 陆琛向后抵着矮墙，抬头看着天空，放低了声音：“邵宇，是我需要你。” “恩？” 闻言，邵宇抬起头看着陆琛的侧脸。 陆琛眯起眼，想起了从前。 他喜欢这个人，却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心里放不下，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放不下。 他曾经也试着找别人，更优秀、更帅气、更适合自己？ 但是每每只要一想到邵宇黑白分明的瞳仁，他就知道自己是在白费力气。 不知道是对自己怯懦的青春期的不满，还是求而不得的不甘，但是邵宇这个人在陆琛的生命里早已经深深的烙下烙印。 邵宇看着陆琛再次陷入沉思，有些担心的拉了一下陆琛的校服。 从昏暗的回忆中回过神，陆琛长长地叹了口气：“我需要你邵宇，不要丢开我。” 他的声音带了些沙哑，砸在邵宇心上。 “我怎么会……”他急急地放下蛋糕，跑到陆琛对面：“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 陆琛低头看着他，突然伸手揽着他的肩膀：“你的心事不需要全部告诉我，但是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依靠。” “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你是！” 第11章 连续一段时间，邵宇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让陆琛很是愁人。 可是这种青春期的孩子动不动就会有一些奇妙的想法，尤其是邵宇，心思敏感，陆琛总不能强迫邵宇什么都不想！ 这种掌控不了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两个人的心情一起莫名其妙的沉到谷底，让他们座位周遭的同学感到阵阵凉意，平常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突然就不说话了让人很不适应啊。 周一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陆琛，却恰好和陆琛的眼神对上，顿时羞红了点扭过去了，其他的同学一副暧昧的神情，搞得陆琛郁闷不已。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做什么事情都不顺，一群小屁孩奇奇怪怪的，难不成自己这个蝴蝶翅膀扇的有点用力？ 放学回家的路上，邵宇安静的坐在车后座上，无论陆琛说什么，他总能搭上话，但就是让陆琛感觉没有以前亲密，心里也一直憋着一口气。 到家了邵宇罕见地没有跟陆琛回去，而是推说给妈妈做饭，回自个儿家了。 陆琛踩着自行车站在许家门口发呆，邵宇给许姨做饭，能吃么...... 事情就在陆琛还摸不到头脑的时候愈演愈烈。 陆琛和周一谈恋爱的事简直就像是在学校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说的惟妙惟肖。 什么陆琛坚决不换班，甚至不惜跟班主任关系恶劣。 什么周一每天以泪洗面，陆琛心疼不已。 什么两家父母见面，陆家父母坚决不同意。 …… 种种留言在校园里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流传开。 陆琛一大早带着邵宇来学校，一路上收到各种各样眼神不计其数，邵宇有些心烦，拿着肉夹馍一个人走在前面。 陆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了，办公室那事还没完了啊，郁闷。 刚把豆浆给邵宇放在桌上，面前就站了个人。 陆琛看了看眼眶通红的周一，又看看脸色铁灰的邵宇。 …… 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陆琛和周一一起在早自习的时候去了办公室！ 天大的消息，学生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的议论纷纷，一早上叽叽喳喳的，哪里有空上早自习。 邵宇不停地被人打听，只好把书立起来埋进头去，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加有些闷闷的。 办公室里，秦老师面色严肃道：“陆琛，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跟学习无关的事一概不准有，你这是出尔反尔！” 陆琛无语，周一在旁边哭的梨花带雨，眼泪就没停过，他要是现在把自己摘出去了，他都怀疑周一会跳楼，只好沉默。 “怎么不说话啊！你俩说说，怎么回事！” “呜呜，秦，秦老师，都是...呜我不好，我，我......” 周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秦老师发狠的拍了拍桌子：“好好说话！哭什么哭！我就没带过你们这样的学生！每天不好好学习，尽搞一些歪门邪道，你们对得起谁！啊？” 陆琛突然想到了这两天的事，后知后觉的想到了邵宇。 福至心灵。 所以说，邵宇是误会自己跟周一谈恋爱了。 生气了？ 想到这，陆琛觉得对上号了，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小窃喜。 秦老师看陆琛居然在这种时候神游天外，气的火冒三丈，连敲三下桌子：“陆琛！你乐什么呢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行为！早恋！不光早恋，还给学校带来了严重的恶劣影响！你什么态度，不知悔改！想让我叫家长么！” 被秦老师的声音喊回神，道：“老师，咱能换个地方说话么？” 这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看来大人八卦起来一点都不比小孩子差。 秦老师一瞪眼睛：“什么意思啊你！” “我想跟您好好交代一下，咱们去外面说吧，求你了老师。” 不得不说，带着聪明学生光环的陆琛还是很容易获得老师好感的，秦老师看了看旁边的周一，稍微一思索就站起来：“你俩跟我来。” 教师办公室外面就是一个比较宽阔的平台，秦老师把他们俩带到旁边：“现在能说了吧。” 陆琛看了一眼周一，突然道：“周一，咱俩小学同学，现在又是一个班的，有时候跟你说的比较多，但是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跟你的关系就仅仅是比较熟悉的同学，对吧？” 周一眼睛里还有泪水，听到陆琛的话，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就流下来了。 的确，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胡思乱想，陆琛是从来没有说过的。 秦老师听陆琛说完，也稍稍定了神，看着这小子还能说什么。 “老师，我实话说了，我之前考试控分不想走的确是有原因的，但是原因特简单，因为我弟弟，就是我同桌许邵宇，他是我干妈的儿子，也是我弟，他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和外人相处，我想看着他，所以才做那种事……我跟您道歉。” 其实对于自己的学生，秦老师都是了解过的，也知道邵宇的情况，陆琛的话有理有据，不由他不相信。 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做老师的，就怕学生走错路，尤其是心智还未定的时候，更是不能冲动。 周一愣愣的不出声，秦老师拍拍她的肩膀：“周一啊，你是个好姑娘，就是啊心思太多，以后好好学习，把心收一收知道么？” 周一点点头，眼睛通红，但是没有再哭了。 秦老师又跟陆琛说道：“你的理由我就相信了，下次考试看你表现，再出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陆琛虚心的点点头，又趁热打铁说道：“老师，邵宇他以前在外地读书的，进度不一样，您平常多照顾他一下吧。” 这小子，还趁机讨要好处来了，秦老师拍拍他的头：“老师一视同仁，你管好你自己吧！” “知道了老师，那我们先走了啊。” “走吧，好好上自习！” 回教室的路上，周一沉默不说话。 陆琛叹口气，小声道：“有人问你的话，你推给我吧。” 周一眼睛又红了：“谢谢你......陆琛，都是，都是我......” “没事，我先走了，你去卫生间整理一下。” 陆琛快步走向教室，周一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酸楚无限。 同学们在陆琛回教室的时候短暂的安静了一下，大家都在默默观察陆琛的脸色，但见他神色如常的走向座位，八卦的心翻滚不停，真想抓住他好好问问。 这种心情在周一眼睛红红的进来的时候达到顶点。 各种小纸条满天飞，张晓小凑到周一旁边打听，周一就是咬咬牙什么都不说，逼得狠了就哭，这样，其他人更不敢问了。 邵宇小心的看了眼陆琛，其他人眼中神色无异的陆琛在他眼里就不是了。 小琛明显生气了。 眼前递过来一张小纸条，陆琛低头看了一眼，又看看旁边装作背单词的邵宇，心里合计着放学以后的事。 小纸条上是干净的字迹：挨骂了么？ 陆琛刷刷回复，给邵宇递过去：下午放学跟我去逛书店。 邵宇皱眉回到：秦老师知道你的事了？会叫家长么？ 陆琛又回复：我想买书，顺便去趟超市。 问你正经的呢。邵宇轻轻地咳了一声，把纸条推过去。 扭头看着装模作样背单词的邵宇，陆琛低声道：“哪里不正经？” 邵宇拿过纸条低头写道：周一哭得挺厉害的，你不安慰她一下么？我不会告诉陆姨。 我又不是她男朋友，我安慰她干嘛。 看着纸条上的字，邵宇默默发呆，像小琛那种人，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应该不会因为老师这种原因就分手吧…… 那么，就是说，陆琛和周一，没什么…… 邵宇因为自己心里的想法变得高兴起来，他低头认真回复：好，去书店。 恩，买挺多的，我拿不了。 真爱学习，邵宇看着纸条上的字，撇撇嘴：中午呢？我想吃炒凉粉儿，在校门口左边那家。 知道了，你先背单词，下了自习我抽查。 邵宇把纸条叠好放到文具包里，撇了撇嘴开始认真背单词。 陆琛一笑，不相信我，那就让你没时间想东想西！ 第12章 两个人中午跑出来吃了炒凉粉儿，又趁着下午的体育课偷懒睡了个午觉，下午放学后早早地冲出教室。 邵宇兴致很高，走路都是颠颠儿的，坐在车后座上不停地跟陆琛说话，嘴就没停过。 陆琛嘴角一直带着神秘的微笑，两人直奔市区图书馆。 市区的图书馆是一栋五层的大楼，第四层是专门卖各种教辅书的。 邵宇跟在陆琛后面穿梭在书架中间，他万万没想到，陆琛这家伙到书店是为了买题买参考书的，果然是学霸…… 等陆琛熟练地挑挑拣拣了基本练习册，又拿了本英语词典，顿了顿又买了一本古诗词速记卡片，这才施施然去结账。 邵宇低头翻着包里的书问道：“小琛，为什么买这么多题啊？” “不是给我买的。” “……那你给谁？” “给你。” ？？邵宇低头又看了一眼那几本摞在一起的题本，顿觉嘴里有些苦。 陆琛又在超市里大杀了一番，心满意足的结账，还高兴地带着邵宇去他最爱吃的蛋糕店买了一小块榛仁蛋糕。 生无可恋的邵宇抱着书跟在他身后。 “《数学题型宝典》跟着课程，一周一章，我周末检查。《题目天天练》一天一练，我早上批改。《英语趣味文章》一天一篇，看不懂的查字典，不会的问我。《速记诗词卡》一天一首，我检查。” 邵宇不说话，低头抱书。 “怎么了？不想做么？”陆琛扭头看他。 闻言，邵宇打起精神：“没有。我肯定会做的，你放心！” 陆琛心里暗笑，点头道：“恩，今天晚上许姨加班，我妈开家长会，你去我家吧，我做饭。” 邵宇抿着嘴点头，讷讷道：“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这么多题啊？” “谁让你老是心里想东想西。”陆琛瞟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而且，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邵宇脸一红，不说话了，心里却甜丝丝的。 原本抱着沉甸甸的书还觉得有压力，但是听到陆琛的话，邵宇又打起精神。 也是，陆琛已经做了那么多，自己要更努力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陆爸爸今晚也有聚会，所以其实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邵宇坐在客厅整理今天新买的题，陆琛在厨房收拾做饭。 不一会儿，邵宇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边欲言又止。 陆琛冲他摆摆手：“一会儿有油烟，你出去等我，马上好。” “小琛。” “恩？”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在生气？” 陆琛洗菜的手停了会儿，然后又开始洗，低声道：“有点吧。” “为什么？” “因为你的态度，让我有点失望。” 邵宇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的，陆琛生气是因为自己，他有点急，跑到陆琛旁边：“你生我气了？” 陆琛把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直起腰，对慌张的邵宇严肃道：“确实是因为你！我很失望。” 邵宇脸有点白。 “邵宇，我有事是绝对不会瞒着你的，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瞒你，但是，你在防备我。” “我没有！”邵宇很快的接口：“我没有防备你，我不会，不会防备你。” 他的眼眶迅速红了，急切的抓住陆琛的手：“我没有小琛，真的。” 陆琛的手上还有水，他握住邵宇的手：“那你前几天明明不开心，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你觉得我会跟周一在一起么？还是你宁可相信别人的谣言都不肯相信我？” “我不是……” 邵宇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从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所以当遇到陆琛的质疑的时候，他难过的不行：“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小琛……” 邵宇的眼泪让陆琛有一瞬间的心疼，但是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不得不狠下心，让邵宇明白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那好！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邵宇立马点头。 “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要跟我说，不能瞒我，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能让我猜，我不想猜测你，好么？” “好！我都告诉你！”邵宇紧紧拉着陆琛，生怕陆琛放开自己 从什么时候起，陆琛已经这么重要了。 重要到一想到他会离开，就难过，就想要不顾一切的抓住他。 陆琛擦擦邵宇的眼泪，低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以后只准在我面前哭。” “恩。” 学校里重新恢复了紧张的学习氛围，虽然还有一些女孩子趁着课间跑来看陆琛，但比起那些，陆琛更愿意看着邵宇做作业。 “试着用一下方程，小学列竖式的方法要改。” 邵宇小幅度点点头，手里的笔晃来晃去，就是不往纸上写，时不时的还偷瞄陆琛两眼。 真是没办法。 陆琛拿过笔和纸，指着书上的题：“你把这个，不知道的，假设成X，这个假设成Y，然后根据题目，把X和Y带进去，根据公式……” “可是……我带进去，算不出来。” “你方法没用对，看我算一遍。” 虽然陆琛可以通过控分和邵宇待在一个班里，但是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现在可以，高中呢，高考呢，大学呢。 陆琛看的很明白。 而且在一个学霸眼里，大学以下的数学都不是事儿，所有可以通过题海战术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关键就是如何从小抓起。 邵宇学习不好，但是并不是他脑子笨，而是邵宇想得太多，脑子里放的东西太多了，自然不能好好学习。 所以，从一开始，陆琛就是打着接管邵宇所有的一切来得，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给他处理好，那他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学习就行。 陆琛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独断，但是他深知邵宇的敏感与内向，如果还是像上一世那样，他会不会在某一个瞬间，再读把邵宇弄丢。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题海战术虽然法子笨，但还是有用的，上次月考邵宇进步了十几名。 当然，不隐藏实力的陆琛终于勇夺年级第一，让秦老师乐开了花，重点班的老师气的牙痒。 看着邵宇把错题改完，陆琛笑笑：“下一次期末考试，考到前十有奖励。” “奖励？”邵宇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真的，你好好考，就有奖励。” 不得不说，在拿捏邵宇这方面，陆琛敢认第二，哪怕是许姨都不敢认第一。 他太了解邵宇需要什么。 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关爱的邵宇，最想要的不过是放学了有人看着吃饭，考试了有人期待着结果，甚至连小小的一句口头奖励都让他开心。 他想要的，不过是许多人弃之敝履的关心罢了，但从未得到过…… 所以，陆琛竭尽所能，要给邵宇最好的一切。 临近期末考试，学校组织了‘中学生奥数大赛’，这是省里举办的赛事，分到各个学校，每个学校出5个，到市里，市里前5名，再去省里，最后决出第一。 这种赛事表面上不设门槛，所有想参加的学生都可以报名，但是又偏偏规定了每个班只能有3个名额，所以其实还是老师决定人选。 按往年惯例，其余班的学生就是陪着重点班的学生考，完了看看差距就行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秦老师美滋滋的勾选着陆琛的名字。 今年咱6班，可是要争名额的！ 陆琛拿着奥数比赛的报名卡填报，上一世，他是参加过的。 当时的陆琛在重点班，也有一个名额，只是最终在市里比赛被淘汰了，至于现在，更是没什么，他说起来都30多了的人了，好意思跟小朋友们争么。 陆大叔嘿嘿一笑，但是欺负小朋友的感觉挺好的。 临近期末，两个人都忙碌了起来。 邵宇每天挣扎在各种各样的题目中，陆琛的任务一环扣一环，根本不能耍小聪明。 比如同一个类型的题，邵宇说会了的时候，那题目近两天陆琛就不会再出，但是会在周末的时候来个测试，如果做不对，就意味着连续两天都要加上相关题型的特训，导致邵宇都不敢轻易的说自己会了，好在陆琛心里有数，对邵宇的极限摸得很清楚。 而陆琛自己事情就真的很多了。 考试和奥赛还是小事情，他最近在实验关于未来的电子智能的程序，一点一点的找不足。 虽说从事行业十几年，但是现在和上一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许多编程代码都要自己写，而不像曾经直接拿来试就好. 时代不同，科技发展有局限，好在有弊有利，这样的时代，陆琛摇身一变就成了前沿者，以后身价也是大大不同。 他不可能放弃这样的优势，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邵宇，他都需要一个全新的未来。 第13章 “铅笔，橡皮，碳素笔，黑笔芯，准考证……” 邵宇趴在床上准备明天考试要用的东西，陆琛则是在电脑前尝试新写出来的代码。 “小琛，我帮你也准备好了，那我回家了啊。” 闻言，陆琛停下动作，转身道：“急什么，许姨不是说来接你？” “算了吧，我先回去，我妈肯定还没吃饭，我帮她热点粥。”邵宇跑去拿外套，初冬，天气已经冷了，尤其是晚上，寒风飕飕的。 “等一下。” 陆琛关了电脑走过来拿上外套：“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吧……” 陆琛没说话，直接拉着邵宇出了门。 入冬的天气，夜晚的街上鲜有人烟，两个人并排走着，陆琛还握着邵宇的手。 “咱们后天就放假了，小琛，你寒假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啊，吃吃睡睡玩玩，顺便看好你。”陆琛笑着道。 “……” 邵宇低头：“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这么大了，我妈，都不把我当小孩了……” “怎么不是小孩子，饿了不说，有想吃的不说，冷了不说，受委屈了也不说，都是小孩子才干的事。” 陆琛扬扬眉毛，看着邵宇。 “唉我只是……” “好了好了，我又没怪你，急什么。” 邵宇撇撇嘴，笑了。 走到家门口，邵宇发现家里亮着灯，一愣：“我妈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陆琛却觉得不大对，他皱皱眉头，伸手道：“把钥匙给我。” 邵宇不疑有他，把钥匙交给陆琛。 陆琛谨慎的上前，先是敲了敲门，喊了一声：“许姨？你在么？我是小琛！” 里面没动静。 陆琛又喊了两句，还是没动静。 邵宇好像猜到了什么，紧张的一把抓住陆琛的胳膊。 陆琛拍拍邵宇的手。 “许姨，你不答应我开门了啊！” 说完，陆琛小声对邵宇道：“你先站远点。” “小琛！” “乖，听话，我开门看看，说不定真是许姨呢。” 邵宇犹犹豫豫的站在了外面，陆琛拿出钥匙，刚准备开门，却听见门里面传出声音。 陆琛一愣，然后迅速的转身拉住邵宇往后跑。 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男人看到外面居然是两个小孩儿，脸色狰狞了一下，一跺脚，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陆琛回头一看，立刻停下：“邵宇，你去旁边的小卖铺里打110！” 说完，陆琛撒丫子跟在男人身后。 邵宇急的不行，又下意识地听陆琛的话，他跑到小卖铺喊道：“刘叔，我家里有小偷，我要报警！” 小卖铺里都是小区里的人，大家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听这话，赶紧催促着邵宇报警。 邵宇家的小区是以前的老小区，只有一个大门，所以歹徒想跑只有从门口出去或者爬墙。 陆琛刚才和邵宇往大门方向跑，歹徒只好往相反的方向跑。 他就是料准了这一点，从后面跟着，顺手捡了一块板砖。 那歹徒正在小区西边的墙上，想翻墙逃跑。 陆琛抡圆了胳膊，一板砖砸在了歹徒的背上。 那小偷疼得龇牙咧嘴，又不能下来，他必须赶快跑，所以尽管很疼，只能拼命往上爬。 陆琛又捡了一块旁边的砖头，不管什么就往小偷身上砸，小孩子人小，但是蛮劲不小，把歹徒砸的不轻，从墙上掉下来。 “把包还回来！”陆琛大喊一声：“抓贼啦！小区有贼！小区有贼！” 那小偷忍痛起身，朝着陆琛扑过去。 陆琛早就防着这手，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歹徒走也不是，抓也抓不住，身上还疼。闻讯赶过来的保安和小区住户很快就把他按倒。 邵宇吓得跑过来抓着陆琛上下查看，陆琛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其实陆琛自己也很是后怕，要是今天没来送邵宇，那靠着邵宇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陆家爸妈和许妈妈一听到消息就立马跑到警局接两个孩子。 邵宇脸色苍白，抓着陆琛不说话，陆琛安静的环着他的肩膀。 许妈妈心有戚戚的看着俩孩子，后怕不已。 回家路上，陆琛把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两位妈妈一边埋怨一边安慰，话也不敢说的重了。 陆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管怎样，你这次还是有点鲁莽，但是事出有因，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衡量自己的能力和年龄，不要冲动，知道么。” “知道了爸，我以后会注意的。” “好了，那就这样吧。” 顿了顿，陆爸又开口：“那文萍和小宇就先到咱家住吧，明天再回去看看，我请个假，帮着收拾收拾。” 陆妈不住点头，拉着许妈妈的手：“对啊，这太可怕了，你和小宇晚上就别走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再出个事儿我可受不了！” 许妈妈看看沉默的儿子，只能点头答应。 邵宇一个晚上都在沉默。 陆琛从卫生间出来一把拉起他：“去洗个澡！擦背的时候喊我。” “我，我不想……” “不想干嘛？你的东西我都没动过，放在柜子里，洗了澡早点睡觉，明天考试，别忘了啊，考到前十名有奖励。” 看着卫生间门关上，陆琛重重的叹了口气。 父亲说得对，他这次确实是托大了，成年人和小孩子果然还是不一样，要不是那小偷慌慌张张的找不到北，这次的事可能真的要遭。 今晚对邵宇的心理阴影又放大了，这才是最让陆琛后悔的事。 他本来就心重，今晚的事一发生，不知道他又会想多少。 邵宇坐在浴缸里，他的腿还在不自觉的发抖，嘴唇青紫，眼睛瞪得圆圆的，还含着一包眼泪。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自厌。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今晚陆琛出什么事，他绝对原谅不了自己。 正在邵宇思绪乱飞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陆琛探进头，朦胧雾气弥漫的小小的空间里，邵宇不知怎的，眼泪就砸下来。 “别哭，我不是没事么。” 陆琛蹲到邵宇旁边，伸出手擦掉他的眼泪，可邵宇就是忍不住，他也不想再陆琛面前表现的这么傻，可他就是忍不住。 陆琛抚上邵宇的脸，此时的小少年已经有了以后的雏形。 邵宇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狭长的，惑人的眼睛，每次对上他的眼睛，陆琛就忍不住答应他所有的事…… “你是在为我难过还是为你自己难过。如果是觉得没帮上忙，那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喊来了人，我肯定就被抓住了，所以是你救了我！” 邵宇呆呆的听着陆琛的话，眼泪还挂在脸上。 陆琛的手很温暖，他不自觉地贴上去：“我救了你？” “对啊，我骗过你吗？” 陆琛真的很温柔，很可靠，无论是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话，都让邵宇沉迷。 “不管我做任何事，都是我愿意的，我想做的，你懂么？”陆琛深深地看着他。 邵宇的脸泛上红晕：“我……我知道了。” 陆琛这才笑了：“快点吧，你都在这泡了半个钟头，我帮你擦背！” “……恩。” 第二天，学校进行期末考试。 大考试，初一初二共用一个考场，所以每半天考一门，加上初一的课程类目繁多，考试 时间安排的格外长，整整三天时间才考完。 考完试，天色还早，两人一起去了市中心，挑挑拣拣的买了一个二手的内存条，然后又帮邵宇买了字帖和毛笔。 从超市出来，才六点多，天色就完全黑了，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冬天的校服又宽又肥，邵宇坐在车后座上像一只黑色的香菇，嘴里还含着辣鸭脖。 “后天去学校拿了成绩单就没事了，咱俩去逛逛，把过年的新衣服买了。” 邵宇含含糊糊的答道：“辣偶回噶和偶妈辣钱。” 陆琛憋着笑：“顺便问问许姨有什么要买的没，她不是年末才放假吗？” “几道啦。” 狭长的路上，路灯下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邵宇低头看着，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第14章 取成绩当天，天气难得的好，而且不用穿校服，平常被强制的孩子们都各自穿了自己的衣服。 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谁的衣服好看谁的老土云云，邵宇扯着领口坐在座位上偷偷地吃肉夹馍。 陆琛好笑的帮他挡住：“还是热的吧，我放在棉衣内口袋的。” “好吃！小琛你的汤汁做得越来越好了。” “我熬了一晚上，加了点桂叶调味，还腌了点辣鸭脖。” 邵宇听了眼睛都亮了，鼓着嘴：“我想吃辣鸭脖！” “回去吃，自己做的辣椒比外面干净。” “小琛，你还是做厨子吧，不然太屈才了。” 陆琛暗暗拧了一把邵宇的脸，低声道：“要不是某人像一只小猪一样爱吃，我给谁做！” 邵宇鼓着嘴，眼睛眯起来，笑意盈盈。 秦老师几步进来，拍了拍讲台，笑的很是开心。 “同学们安静一下啊，成绩已经出来了，咱们班这次考得不错，仅次于一班二班，总成绩上升了不少啊！” 老师开心，学生们也是一脸激动，早就看重点班的学生不顺眼，加上班里有个超级学霸的刺激，6班的学习氛围一直是平行班里最好的。 此时听到老秦的话，大家面上一副与有荣焉的笑意。 “最重要的是，咱们班这次进步的同学非常多，各科老师都很欣慰，同学们对于学习的重视老师们还是能感受得到的！尤其要鼓励咱们班的许邵宇同学，这次进步非常大，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所有的目光唰的集中到了邵宇身上，教室里响起掌声。 邵宇的脸迅速变红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秦老师笑了笑：“许邵宇同学这次期末考试进步了整整八名，总成绩在班里排名第九，年级116名！很好，要继续努力，数学和英语还是要抓一抓，知道了么？” 邵宇站起来，小声道：“知道了。谢谢老师。” 然后上讲台拿了成绩单，低着头快速回到座位。 邵宇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成绩单，偷偷地笑，又暗戳戳地放到陆琛面前。 陆琛宠溺的摸摸他的头。 秦老师又陆续表扬了几名进步生，接着道：“……最关键的是，咱们班陆琛同学这次又取得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在陆琛身上，羡慕的、嫉妒的、崇拜的，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 陆琛淡定的接受着大家的审视，饶是脸皮再厚也有点红。 秦老师扬扬成绩单：“数学满分啊同学们！你们一定要学习陆琛的优秀的方法，争取把数学成绩全都提上来！” 接过成绩单，秦老师冲着陆琛眨眨眼，陆琛吐了吐舌头，赶紧走下讲台。 例行的期末班会以最后发放寒假作业结尾，大家一哄出了教室。 邵宇抓着陆琛的袖子：“你怎么这么厉害！又是满分！” “所以让你好好跟我学。” “知道了！不过嘛……”邵宇笑道： “我可是考到前十了，奖励！” 陆琛一把拉住邵宇的手：“先去买东西，晚上回家有奖励！” 市中心的商场里，邵宇跟在陆琛后面，左右看着旁边的店面，小声说：“要不我就买一条牛仔裤吧，也好套着保暖裤穿，外套随便买一件。” 陆琛没说话，却拉着他进了一家店。 店面不大，老板是一位漂亮的女人：“两位小帅哥买衣服啊？” “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和那个黑裤子。”陆琛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羽绒服。 老板拿下来笑道：“哪个小帅哥穿啊？” 陆琛推了推邵宇：“你去试试，主要看裤子合不合适。” 邵宇从善如流的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陆琛面容一变：“姐姐，我要两套一模一样的，你给我算多少钱啊？” 老板被叫的喜笑颜开，又去拿了一套出来：“这样吧，给你全部抹零，两套算你400怎么样啊弟弟？” “330吧，姐姐。”陆琛趴在收银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老板。 “这不行啊弟弟，太低了。”老板皱皱眉头，但是陆琛的眼神杀伤力太大，只好说道：“380吧，可以吧？” “姐姐，我们干脆一点吧，350，我现在就付钱。” 说着，陆琛就探进衣服口袋拿钱，女老板脸色一僵，但还是帮他打包好了衣服。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啊，你真是厉害哦，以后要多来姐姐这里买衣服知道么~” 陆琛笑眯眯的付了钱：“放心吧姐姐！” 邵宇也从试衣间出来了。 “合适么？” “恩！” 两个人拎着衣服出来，邵宇凑在陆琛耳朵边小声道：“我刚才都看到了，你还装可爱！” “我这是合理利用优势，小傻子。” 小傻子一点都不生气，开心的拉住陆琛的手：“我想吃烤红薯。” “一会儿过去了地下商场再吃，现在容易吹风。” 陆琛总是给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稳重感。 一开始陆妈还担心，但是看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对，反而很是省心，慢慢的也就放手不管了，把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告诉他，很多时候还要跟他商量。 就这样潜移默化，陆琛赢得了大人们的信任和小邵宇无条件的崇拜。 也是，一个心理年龄近不惑的男人，就算一开始还有心装一下小孩，现在也完全放开了，就当一个早熟的初中生，何必那么累。 烤红薯甜孺的香味飘在空中，邵宇美美的咬了一口，含糊到：“小琛，你吃不？” 陆琛就着邵宇的手，凑过去咬了一口。 邵宇脸红红：“就跟你说买两个……” “我尝尝就行了，回去用烤箱试试能不能做。” “那也不一样，烤箱烤出来的和火炉烤出来的能一样么？”吃货邵宇振振有词。 陆琛笑笑：“你少吃点，晚上还要吃饭。” “我知道。” 两个人大包小包的回到家，陆爸陆妈还没回来。 年底了，大家都在进行年底的结算工作，陆爸开始加班，陆妈则是忙着写年度教师日志，许姨就不说了。 家里常常是到了玩饭点儿才能聚齐，邵宇也习惯了在陆家蹭吃蹭喝。 陆琛收拾厨房和冰箱，邵宇窜到卧室，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找不到能藏礼物的地方，况且他们俩基本每天形影不离的，哪有他不知道的礼物呢？ “干嘛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邵宇吓了一跳，他回头讪讪的：“没，没有啊。” “找礼物呢？” 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破，邵宇躺倒床上耍赖：“你就没给我准备，都是哄人的。” 陆琛突然上前压到他身上。 小小的邵宇身体软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脸迅速的飞红：“干，干什么啊？” “看看这个小无赖有几张面孔。” 邵宇这半年变了很多，虽然在陌生人面前还是拘谨不自然，但是最起码在他面前，变得活泼生动，整个人都可爱了起来。 “我，我……”邵宇哼哼嗤嗤地说不出话，只能抬手推了推陆琛：“小琛你太重了！” 陆琛笑笑，直起身拉起来邵宇：“来吧，收礼物。” 邵宇亦步亦趋的跟在陆琛身后到了客厅，又左右看看，哪有礼物哦。 “坐好。” 邵宇从善如流坐到沙发上。 陆琛走到电视机前面，拿出一张盘插到CD机里，然后过去关了电灯。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邵宇有一些紧张，但是很快，陆琛就抓住了他的手。 电视屏幕亮起来，屏幕中间出现了邵宇最喜欢的小白虎。 小白虎朝着他俩呲呲牙，然后又转了个圈，黑色的背景开始发生变化，变得绚丽多彩起来。 小白虎坐在草地上，一开始只有它一个，它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又徒然的垂下脑袋，神色悲伤，好像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这时，一只灰隼飞了过来，在空中绕了两圈，然后落在了小白虎面前，小白虎抬起脑袋和它对视，双方都呆呆的看着对方，灰隼突然飞起来叫了一声，小白虎扑了一下，没扑到，又悻悻的垂下头。 灰隼落在小白虎头上，小白虎小心的抬了抬头，灰隼踩了踩它。 小白虎高兴了起来。 灰隼每天都来找小白虎玩，给他带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小白虎的世界渐渐有了阳光， 他跟着灰隼走过各种各样的地方，看过各种各样的风景。 蓝天，白云，鲜花，还有高山，沙漠，森林，大海…… 小白虎变成了大白虎，成了森林之王，灰隼也长大了，在空中划出帅气的身影。 形影不离。 陆琛可以感受到旁边邵宇的颤抖，他伸手搂住他细瘦的肩膀。 邵宇的声音发颤，小声道：“你自己做的么，小琛？” 动画片里的小白虎从来没有灰隼的陪伴，小白虎一个人寻找亲人，虽然认识很多朋友，但都是偶然相逢，一别两宽。 小白虎从来都是独自上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悲喜，然后继续寻找，它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见识很多风景，直到最后才明白，一山不容二虎，他只能一个人，永远一个人，做一个孤独的百兽之王…… 可是现在不一样，它有了灰隼，无论怎样，总会有一双翅膀在他的头顶，为他挡风遮雨，和它共尝悲欢。 “喜欢么？” 黑暗中，陆琛的眼睛很亮，专注的看着邵宇。 急促的呼吸，邵宇突然扑过去抱住他：“我特别特别喜欢！” 眼泪流了陆琛一脖子。 陆琛好笑的默默邵宇的头：“起来了小傻子，泪点这么低可这么办，起来吃饭。” 邵宇抱着陆琛的脖子不放，犹豫了一会儿，他小声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小琛。” “恩，还瞒着我不说。” 邵宇赶紧放开他，双手绞在一起：“你，你生气了么？我只是，我……” “生什么气。”陆琛拖着面前这个小傻子站起来，走过去把灯打开，又把光盘拿出来，放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 他走到邵宇身边，将小盒子递出去：“这是我和你过得第一个生日，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都会有我。” 邵宇低头看着精致的小盒子，他不是瞒着，而是不想说。 想到生日，他就会想起B市灰色的天空和父亲淡漠的脸。 那是他记忆里的一把刀，他甚至不愿意去过生日，不愿意回想。 邵宇伸手接过小盒子，宝贝的放在胸前，抬头深深的看着陆琛：“谢谢你，小琛。” 谢谢你，让这一天变得温暖。 陆琛走到厨房，把一早准备好的榛仁蛋糕拿出来，只有小小的一个，上面插了数字蜡烛。13岁的邵宇，正在慢慢成长，被自己看着渐渐长大，陆琛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他其实一直都在等，等着邵宇自己跟他说，说要过生日了，帮我准备生日礼物云云……但是他始终没说，也许是还有顾虑，还不是很信任，毕竟两个人才相处了半年，但是也 没关系，反正时间还长，他可以用以后所有的时间让邵宇，慢慢改变。 “过来吃蛋糕。” 邵宇蹭过来坐好：“我，我妈妈也买了……” “这是我做的。” “你，你做的？”邵宇小心的结果蛋糕放好，只有4寸不到的蛋糕上还画着一只丑丑的虎脸。 陆琛到邵宇的对面坐好：“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蛋糕的香气和奶油的甜腻在口中化开，邵宇只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糕，笑眯了眼：“特别好吃！” 陆琛宠溺的摸摸邵宇的头。 就这样慢慢长大吧，我的邵宇。 第15章 那是一条很长的路。 邵宇一个人走了好久，他很累，但他不能停下来。 这条路好像走不完一样，他喊了几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疲倦、恐惧，邵宇害怕的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叫着陆琛的名字。 没有小琛…… 周围都是灰蒙蒙的，什么都没有，他仿佛走在云端，又仿佛走在地狱。 精疲力尽的邵宇停在了一座高楼前面，很高的楼，仰起头，模模糊糊的能看清楼上有个人影。 疲惫的大脑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僵住了身体，想转身逃跑，却发现脚好像被嵌在原地，无法挪动。 突然，那人影动了一下。 邵宇被迫仰头看着。 那人走到天台的边缘，瘦弱的身躯像是移动的枯树枝。 不要，不要动，不要…… 邵宇的内心强烈呼喊，但是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想蹲在地上，想闭住眼睛，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他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坠下高空，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暗红的、粘稠的血液蔓延开来，流到了邵宇脚下。 开始包裹他的脚，包裹他的腿，他的身体，他陷在这片血液里无法动弹。 他颤抖，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小琛，小琛你在哪…… 绝望的想着陆琛，渴望陆琛的出现，把他拉出这片血沼。 没有人…… 邵宇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外面传来许妈妈忙碌的动静。 五点多的天气晦暗不明，邵宇双手抓着被单，被冷汗包围，颤抖着蜷缩起身体。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似乎那些血液还黏在身上，鼻尖甚至闻到了血腥味。 难以忍受，他突然起床冲到卫生间里打开水。 水柱落在身上，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靠在墙上喘息。 许妈妈听见声音过来敲门：“小宇？你怎么了么？” 邵宇的身体还在颤抖，但他不能让母亲察觉，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我没事妈妈，暖气太热，出了一身汗。” 许妈妈不疑有他，笑道：“你洗完可以再睡一会儿，寒假了不用早起。早饭放厨房了，妈去上班了。” “知道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邵宇才靠着墙慢慢滑到地上，他的眼睛湿润迷离，喘息剧烈。 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梦到这个人？明明已经半年多了。 明明身边已经有了可以让自己依靠的人，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梦？ 父亲的脸不断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神情淡漠，看着远处，低低地说：“人这辈子，不要做梦……” 邵宇蹲在地上，无助又难过，他只知道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陆琛。 尽管已经答应了不瞒他。 但是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恐惧包裹了邵宇的身体，他站在淋浴下面，单薄的身体不自觉的发抖，满眼是泪。 陆琛一大早就出了门，绕着小区的绿化带跑了两圈，然后才溜溜达达的走到邵宇家门口。早晨的天还没有亮透，灰蒙蒙，邵宇家意外的亮着灯。 掏出钥匙开了门。 熟门熟路的换鞋进来，头都没抬就道:“寒假了，这只小猪怎么没赖床呢，恩？” 言语中满是笑意。 邵宇早就收拾好了狼狈的情绪，闻言笑着答道：“暖气太好了，我早上就给热醒了。” 他正吃着母亲留下的早餐，脸色惯有的苍白，敛下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挺好的，不过你大早上洗澡小心感冒。” 说着话，陆琛已经来到了邵宇面前，双手抱住他的头揉了揉：“还是湿的，等干透了再出门吧。” “去哪？”邵宇不自在的把头从陆琛手中解救出来。 “去超市，买点年货，再有一个礼拜就过年了。” 陆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肉夹馍放到邵宇面前：“给。” “你寒假了还早起给我做吃的啊。”邵宇心里发甜，就着八宝粥咬了一口。 “你喜欢吃就好，不过明天开始我要检查作业了。” 邵宇一噎：“寒假作业？” “寒假作业每天做六页，周周练还得练，天天练就不用做了，英语周报两天一张，还有毛笔字，每天写一张。” 老神在在的布置好作业，满意的看着邵宇的脸皱成了包子。 “毛笔字……我不会写啊。” “谁是一开始就会写了，照着字帖慢慢来吧。” 邵宇叹气，嘴角却勾起来：“知道了，陆老师！” 临近春节，街上人挤人，人挨人，各种年货摊子都摆了出来，陆琛领着邵宇去□□联、福字和年画。 恰好是虎年，各种栩栩如生的年画小虎都特别好看，邵宇喜欢的不得了。 陆琛最后挑了两对儿白色的小虎，邵宇喜得直乐。 “陆姨怎么不自己出来买东西啊，全都交给你？” “舅舅家的孩子今年升高三了，我妈陪着去找补习班。” 又买了两挂鞭炮，两个人这才挤出了人群 “挤死了！”陆琛不耐的抱怨，曾经的他不怎么帮妈妈做活，自然也没经历过春节前夕的大采购。 不过现在，为了让邵宇多点生活气，陆琛都感觉自己化身家庭主妇，每天除了研究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就是被自己妈妈各种甩包压榨，美其名曰锻炼…… 邵宇挂着笑容：“那咱们回家吧，我看都买的差不多了。” “不行，还是得去一趟超市，我爸的单位发了超市卡，给你买好吃的。” 寄存好东西，两个人又顺着人流进了超市，直奔食品区，各种干果、零食、果脯装了一大堆。 邵宇有点不好意思：“这也太多了吧。” “我觉得正好。”陆琛促狭的看了邵宇一眼：“毕竟家里有只小猪。” “呸！” 等两个人大包小包的回了家，陆妈正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电视，邵宇开心的跟陆妈打招呼。 “小宇快过来，我今天出去看上了一件小皮衣，特别好看，肯定适合你，快来试试” 说着，陆姨就把邵宇拉过去试衣服。 陆琛一个人蹲下收拾东西，假意抱怨道：“我的呢？” “没你的号，傻儿子！” 陆妈喜滋滋的看着邵宇试衣服，一个劲的称赞：“好看，我就说嘛，真精干，不过这衣服得开春再穿，现在穿有点冷啊。” “知道了，谢谢陆姨。” 陆琛无语：“东西我都分好了，咱家的放冰箱了，邵宇的一会儿我跟他一起送过去。” “多买了点西瓜子没有，你许姨可喜欢嗑西瓜子了。” “买了买了，还给你买了开心果！” 陆姨喜滋滋的摸摸自己儿子头：“真贴心我儿子。” 说着话陆爸就进门了，看见老婆孩子都乐呵呵的样子，也跟着开心起来：“乐啥呢都，一个个笑的跟弥勒佛一样。” “今天臭小子和小宇去买年货了，刚进门。” “呦！儿子干脆把咱的吃喝拉撒都管了吧，那才好。” “老爸你就懒着吧，我跟邵宇去许姨家送东西去，走了！” 赶紧拉着邵宇出了门。 邵宇一直低低的笑个不停，陆琛捏捏他的脸：“我看你才是他们的儿子，我这算帮佣。” “才不是，是你太能干了！” 陆琛无奈的耸肩。 今年冬天很是奇怪，入冬很久了，就是不下雪，天冷的不行，还很干。 邵宇抿抿嘴，把脸往高领外套里缩了缩：“真冷啊。” 陆琛转头看看他，然后拉着他钻进旁边一家装修精美的店铺里。 这家店是常见的文具店，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花里花哨的小玩具，还有吸引女孩子们的各种的头绳、卡子、漂亮的笔记本等，挤满了放假出来乱逛的女孩子。 邵宇有点不自在的低着头扯扯陆琛的衣服，小声道：“来这干嘛呀？” 陆琛径自走到最里面，那里摆满了围脖手套，他仔细地看了看，又摸了摸，试试手感，然后拿了一条驼色的羊绒围脖去结账。 “陆琛？” 突然被人叫住，陆琛和邵宇都很意外，一回头，原来是周一和张晓小两个女孩子。 张晓小一脸兴奋的凑过去：“真是你啊，你们来这里干嘛？” 周一皱皱眉头，又对着陆琛尴尬的笑了笑。 “我们来买围脖。”陆琛扬了扬手，然后笑笑：“你们逛吧，我们走了。” 说完，拉着邵宇去结账。 张晓小看着他俩走远，又小心的看了看周一，故意说道：“真是绝情啊，连几句话都舍不得说啊！” “小小。”周一突然开口：“我跟陆琛的事情是我的错，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什么啊！明明……” “小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也说过这件事不要说了。” 周一面色不愉，一个人先行离开，张晓小撇撇嘴，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第16章 邵宇围着新买的围脖，很是暖和，也不像刚出门的时候缩手缩脚的，走路都放开了，嘴里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歌。 陆琛看他傻乐的样子，只觉有些可爱。 “小琛。” “恩？” “我妈说今年去你家过除夕，初二去姥姥家。” “我听我妈说了。怎么……小馋猫又打什么主意呢。” 邵宇一呆，然后脸飞红：“我还没说呢，我……” “那你说，我听听你想说什么。” 邵宇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想给你买个礼物……你有想要的么？” 身旁的邵宇提着大袋大袋的东西，脸缩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时不时的抬头瞄一眼，低低的问自己想要什么礼物。 陆琛只觉得身在梦中，不知所云的走过了三十个年头，然后轮回一转，一切都恍如隔世，求之不得，辗转难消的岁月居然是上辈子的事情，甚至依稀只觉得那像个梦了…… “小琛？” 默默等待答案的邵宇抬眼一看，陆琛又走神了，他上前拉拉小琛的手，叫了一声。 陆琛回过神，发现邵宇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 脑海里苍白的男人和眼前不知世事的少年重合在一起，陆琛突然抬起手摸摸邵宇的脸，邵宇一惊，但没有躲开。 前世今生，庄周梦蝶。 此刻陆琛突然有点想开了，不管是梦是幻，自己只愿溺在邵宇的眼睛里，永远都不出来。 “没什么很想要的。” “啊？”邵宇呆呆的。 陆琛笑了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邵宇这才反应过来陆琛在说什么，马上道：“什么要求，你说吧！” “我要把次数攒起来，每年每年的都攒着，等到攒够了，你一次性都给我，怎么样啊？” “奸诈！”邵宇撇撇嘴：“太狡猾了！那你攒到猴年马月去呢。” 陆琛笑了：“这你别管，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 邵宇咬咬牙，又看看陆琛，才道：“……那我就勉强同意了吧。” 陆琛笑地意味深长：“君子一言，我可记住了，今年就开始算起了。” 腊月二十八，许姨才正式放假，抽出时间和邵宇一起去了一趟超市采购，又在为数不多还开着门的商店里逛了逛，买了一件大衣。 看着妈妈对着试衣镜笑容满面的试衣服，邵宇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感激。 B市的事情彻底不会影响到妈妈的生活了，妈妈也恢复了说一不二的女强人模式，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方向走，顺顺利利。 三十儿下午，陆妈和许妈两个人在包饺子，陆爸爸带着两个大小伙子贴对联，先去许家贴好，又转移阵地贴自个儿家的。 时不时的传来陆琛有气无力的“上一点”“下一点”“高点”“低点”，间或陆爸爸抱怨儿子没有眼力见儿，夹杂着邵宇低低的笑声。 两位妈妈对视一眼，尽是欣慰，然后又低低的聊些小姐妹的心里话，很是熨帖。 陆琛在厨房炖了猪脚，香味飘得满家都能闻到。 “小琛这做饭越来越熟练了，可以称得上一声大厨。”许姨打趣道。 “就是啊，你说这臭小子半年就跟转了性子一样，变着法儿的研究食谱，别说，手法还挺正宗的。” 陆琛瞟了只顾着笑的邵宇一眼，邵宇立马飞红了脸，跑过去帮妈妈包饺子。 “你可别说了许姨，谁让我有个懒妈妈。” 陆琛的一句话，大家都笑了，连陆爸也忍不住对着儿子竖了个大拇指，陆妈哭笑不得，一家人红红火火倒是热闹的不行。 二位妈妈包完饺子就不管了，跑到卧室试衣服，陆爸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年夜饭基本被陆琛承包了，邵宇凑到陆琛旁边帮着洗菜。 “你等水热了再洗。”陆琛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旁边汆排骨。 没有人比邵宇更开心了，这十三年来，他总是期盼可以有这样的生活，却一直求而不得，现在终于实现了，却总有些患得患失。 “再发呆生菜都被秃噜没了。” 邵宇赶紧把生菜拿出来放到案台上。 陆琛笑了笑，突然伸手环住邵宇，打开邵宇头上的柜子拿香料。 邵宇呆呆的被陆琛环在怀里，周围充斥着陆琛的味道，耳旁是陆琛的呼吸，胸膛起伏，鼻息相闻。 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脑子乱成一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喉咙也堵了，眼前恍恍惚惚，脑子里突然出现在陆琛的脸，温柔的对自己笑着…… 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突然，父亲的身影再次出现，低低地呢喃：“人这辈子啊，最好不要做梦……” 邵宇轻颤一下，回过神，陆琛早就在旁边勾起了糖醋欠料，客厅里还有陆叔叔看电视的声音，妈妈和陆姨的笑声也传进耳朵，邵宇看着陆琛的背，突然就红了眼眶。 不要做梦…… 吃完年夜饭，虽然陆家极力挽留，但是许妈妈和邵宇还是坚持回家了。 走在路上，四周传来鞭炮声，各家各户团团圆圆，许妈妈牵着儿子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又酸又甜。 邵宇低着头跟在妈妈身边，一如以往的乖巧懂事。 “邵宇，妈妈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带你回来了，真的。” 许妈妈声带哽咽：“世上总有万般难，但是我总觉得只要我坚持，努力，就一定能带着你过上好日子，没有男人有什么呢，妈妈会让你过得比别人好，可是到头来，妈妈还是错了……” 邵宇捏着自己妈妈的手。 “妈妈知道，以前的事情你都还记得，妈妈也不会强迫你，只希望你可以坚强开心，可以乐观的面对以后，好么？” 心中酸涩难忍，邵宇并不敢问妈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此刻听到妈妈的话，邵宇抬头，露出笑容：“妈，你放心吧。” “恩。”许妈握紧了儿子的手：“我放心，还有小琛在你身边，妈放心。” 邵宇低着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恩” —————————————————— 电视里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陆妈和许姨正在厨房里张罗着年夜饭，陆爸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游戏正打到关键处，只见屏幕里人物上方的红色血条不断减少，最终归零，中间出现一个大大的K.O.两个字母。 陆琛丧气得扔下手柄，伸了个懒腰。 狭小的卧室，将窗外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隔绝在外，游戏音效一停，居然有些安静。 他扭头看着坐在床边看书的男生，道：“邵宇。” 邵宇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眼神聚焦在陆琛身上：“嗯？” 因为过于瘦弱的缘故，邵宇的眼睛显得格外大，眼中的瞳仁黑白分明。 “不来跟我打游戏吗？”陆琛扬了扬手里的游戏手柄。 邵宇摇摇头，没说话。 他一贯是这个样子，陆琛早就习惯，起身走过去：“对了，你期末考试怎么样？” “不怎么好。”邵宇的声音有些低哑。 “那……要我帮你看看吗？”陆琛抿抿唇，问道。 “不用了，谢谢。”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但是依然感觉有些丧气。 见陆琛不再说话，邵宇低头继续翻着书。 明明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多帮帮邵宇，明明是邵宇自己不领情，自己为什么感觉这么不爽？ 陆琛低头摆弄桌上的地球仪。 半晌，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现在都是一个人上学放学吗？怎么不等我了？” “你不是参加竞赛？我怕耽误你时间。” 总是这样，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自己，能打扰多少时间呢？不过就是上学放学相跟一起而已。 “其实没什么，要不下学期……” 陆琛正要说话，却听见邵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那是许姨给邵宇买的一个手机，方便联系。 只见邵宇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看，眼睛居然亮了起来，表情也柔和了一些。 陆琛怔怔的看着勾起唇角的邵宇，心上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觉得有些闷。 邵宇低头熟练地按动手机，像是在回短信。 陆琛走到旁边，重新打开游戏，可是却完全没有了玩的兴致，很快就输了。 他扭头看过去，邵宇还在低头发短信，客厅里传来陆妈的叫声，让他俩出去吃饭。 邵宇这才收了手机，准备往外走。 陆琛扔下手柄赶上前：“你刚才跟谁发短信啊？” “……”邵宇看了一眼他，抿抿唇，似乎不太想说。 顿了顿，他轻声道：“是我同桌。” “谁啊？我在8班有朋友，说不定认识呢。”陆琛强打起笑容。 “你应该不认识。”邵宇小声说完，抬头看着陆琛。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他，陆琛却觉得心里很堵，像是被排斥在外，明明他们才是最先认识的不是吗？ 邵宇低下头，又道：“叫杨晖，是我同桌。” “陆琛，我是怕你帮我操心，耽误学习。” “不会啊……”陆琛干笑：“你可以耽误，没事……” “嗯。” 窗外一朵烟花骤然炸开，缤纷的色彩打在邵宇脸上，陆琛低头看着她，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印在眼底。 从床上坐起来，陆琛失神的望着静谧的屋子。 月光洒在书桌上，摊平的笔记本上留着清晰的字迹：第三十一个春节，第一个春节。 第17章 重生以后，陆琛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 以前不觉得，现在重新体会，这个时代正以飞快的速度不断发展，城市在规划，道路日渐四通八达，小城市也开始慢慢出现各种奢侈品的门店。 转眼两年过去，许妈妈所在公司的职位已经稳定下来，陆妈升职，成了三年级的年级主任，工资没涨多少，事情管的不少，陆爸爸的厂子又成功扩建了一个分厂，不过他总财务的身份依然稳固。 C市旧城区改造，房子拆了不少，指标房也正式下来了。 前些日子，陆妈带着陆琛和邵宇一起去分下来的房子看了看，户型不错，也挺大的。 陆家爸妈当初听儿子的，没有卖指标，现在被分了两套房子，还正好挨着，许妈妈听陆妈的话也把积蓄拿出来买了一个指标，用的是当初邵宇父亲留下的钱。 她想的很简单，置办好一套房子以后给邵宇，正好跟陆家的两套房子上下楼，可以互相照应。 初一初二连续两年，陆琛代表学校参加全国中学生奥数比赛，初一拿了二等奖，初二拿了特等奖，很是给学校争光，戴着大红花的照片就摆在学校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成了学校的活广告。 再加上清隽的外貌，高挑的身材，非常受学校女孩子的喜欢，甚至还有高中部的女孩专门跑来看他……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不过最让陆琛高兴地还是邵宇的改变。 也许是有了陆琛的陪伴，邵宇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对着班里的同学也敢偶尔开开玩笑。 两年来一直在陆琛的督促下练字，写的一手好看的毛笔字，还参加了学校举办的“风采大赛”，拿了特别奖，上台领奖的时候虽然脸红了，但是站在台上清浅微笑的邵宇还是夺目的让人钦羡。 陆琛的个头在这两年疯长了一拨，从一米五的萝卜头一举窜上一米七五，眼看着还在张，让堪堪一米六五出头的邵宇很是嫉妒。 初三学校是要求住校的，但是由于陆琛和邵宇写了书面请求报告，加上新分下来的房子离学校确实近，秦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通过了。 陆爸陆妈稍微收拾了收拾新房，放了些基本的家具，哥儿俩就住进去了。 陆琛正式同居的心理被暗戳戳的满足，这些日子很是受用。 邵宇看了看旁边奋笔疾书的竹马，小心的戳戳他：“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出去吃饭啊，我想吃烤串。” “外面不卫生，我们回家烤。” “家里没氛围！再说了，天都暖和了，我想出去逛逛。”邵宇偷瞄着陆琛，手中的笔转来转去，眼睛看着报纸，心却不知道飞哪去了。 陆琛侧头看看他，宠溺的摸摸他的头：“行吧，但是要早点回去。” 邵宇眼睛倏忽亮了起来，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继续做英语报纸。 快中考了，三中初三的氛围颇为压抑，尤其是初三学生被强制上晚自习到九点半，每每到了九点，学生们就熬不住了，各种细小的声音出现在班级的每个角落。 邵宇合上化学书，接过旁边陆琛递过来的小纸条，上面是五条化学反应方程式，邵宇马不停蹄的默写好递过去，陆琛接过来看了看，笑道：“进步挺大的，全对了。” 邵宇得意的扬扬眉毛，心里默默吐槽，错一个就会在今后的练习中反复出现一个月，要是错第二次，就要抄写五十遍还要复述反应过程，简直比化学老师还要严厉！ 快下自习了，教室里躁动起来，前桌的瘦猴侧过身子把一块手机电池放到邵宇桌子上，低声道：“拜托了邵宇！” 邵宇默默的收到书包里，冲他打了个手势。 初三学生强制住校，而且不让带手机，但是这种事情做不到彻底制止，带手机的学生还是很多的，大家藏好躲好，只要老师没发现就行，但最难的是充电问题。 好在陆琛和邵宇仗着成绩优异被批准特例跑读，再加上邵宇软性子，于是班里很多同学都把备用电池交给邵宇，邵宇拿回去统一充好再带来。 陆琛在旁边帮邵宇收拾东西，邵宇抱回来十几个手机电池和万能充电器塞进书包。 “你呀。” 嘴上抱怨着，陆琛还是把书包背到自己背上。 邵宇狗腿的跟在后面，小声道：“大家拜托我，我不好拒绝……” 其实邵宇在与人交流方面还是比较内向，场面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害羞，甚至还有些结巴，总是不会拒绝别人。 九点半这个点夜宵摊子很热闹，到处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简陋的桌椅上叽叽喳喳的吃东西，一脸少不更事的青春模样。 邵宇和陆琛挤在人群中，走过各种煎饼摊、肉夹馍摊、串串摊，总算挤进了烧烤摊，抢好位置坐下，邵宇迫不及待的去点菜，陆琛托腮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足异常。 “我知道你嫌外面的肉不干净，我没敢多拿，就拿了点鱿鱼串和里脊串，其他都是素的。” “你想吃也可以吃一点儿，没事儿。”陆琛盯着邵宇的眼睛，一脸温柔。 邵宇不自在的坐下，把盘子摆在面前：“快，快吃啊，看我干什么！” 结结巴巴的说完话，邵宇拿起一串鱿鱼掩饰性的低头吃，陆琛兀自好笑，凑到他耳朵边低低道：“……秀色可餐” 邵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耳根，狠狠地咬了一口嘴里的鱿鱼，不再搭理陆琛。惹得陆琛哈哈大笑。 临近毕业，像其他学校一样，三中也开始流行毕业纪念册，现在还没有什么音乐视频纪念册，大多是纸质的各种册子。 大家都在暗暗传递色彩斑斓的纸张，在上面留下自己的信息和一些祝福的话语，希望给自己的初中岁月留下一点痕迹。 邵宇趁着下午自习课，将收到的一摞彩纸夹在物理练习册里狂填。 陆琛顺手搙了一把邵宇的头发：“写完了就做题，下课检查。” 邵宇撇撇嘴，从桌兜里拿出习题一边嘟囔一边认真做题。 按着老规矩，三中重点班的学生会被老师强制要求填写升入三中高中部的志愿申请书，普通班的则是尽量要求，不强制。 但是今年六班出了个陆琛，年级主任特意找秦老师谈了一次，务必让陆琛留在本校。 秦老师把陆琛叫到办公室里细细的谈了，陆琛只说了回去问父母的意见，话没说死。 陆琛自己也有主意，按着上辈子的记忆，邵宇是在三中继续读高中的，只不过是走了艺术生的路子，而他也被强制升入高中部，跟邵宇不在一个班。 如今来看，邵宇的成绩是稳稳的可以被三中录取的，所以其实陆琛也没想过去其他学校。 关键是分班问题，高中肯定不能由着陆琛控分胡来，只能是抓一下邵宇的成绩，尽量能进重点班。 这话是不能跟秦老师说，总不能自己先把底牌交上去，那以后连谈判的筹码都没了，怎么争取最大利益。 陆琛回到教室，看着邵宇有点走神。 他也不是一定要跟邵宇一个班，拘着他，但是一想到邵宇离开他的控制范围就感到惶恐。 重来的这三年，他里里外外的照顾着邵宇的一切，他把邵宇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给邵宇安排自认为好的道路，但其实呢，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他怕了，三十多年！看着邵宇跟别人在一起，不能说，得不到，控制，忍耐，等！ 结果呢…… 所以一开始他告诉自己，要看好邵宇，要让邵宇的生命里有他，要给邵宇最好的一切。 可是现在，他又有些害怕，怕有一天邵宇长大，会怪自己拴着他，会反过来质问，会讨厌他，厌恶，然后离开。 他不想看到那样，所以他困惑了，重生以来第一次有点不知所措。 邵宇发现了陆琛的不对劲，写了小纸条递过去：“想什么？走神了，历史老师看你呢。” 陆琛拿过小纸条在手上摩挲，轻叹口气回道：“放学了再说。” “好~” 第18章 夏天的傍晚，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地面尚有余温，走在路上感觉被升腾的热气熏蒸着，没一会儿衣物就全湿了。 邵宇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正在长高的男孩子，腿只能委屈的蜷着，。 他勾着衣服扇了扇，拍拍陆琛的后背：“说吧，怎么回事？” 陆琛犹豫一下，问：“中考完了有想去的高中么？” “你去哪我去哪吧，怎么好好地问这个。” 邵宇的答案让陆琛稍稍定下心。 “这么没主见？哪天把你卖了你还给我数钱呢。” “那你试试！”邵宇拧着陆琛腰间的软肉：“你敢把我卖了！” 陆琛心道：藏着还来不及，哪能卖了。 但是兴致的确高了点，他快速蹬了几下自行车，到路边的一家小卖铺，把车停在旁边。 趁着陆琛停车的工夫，邵宇进去买了两支冰棍出来，大剌剌的坐在阳棚下面。 陆琛走过来，接过冰棍。 “你怎么心事忡忡的，老秦找你说什么了？”邵宇摊在石桌上，含着冰棍模糊不清地道。 陆琛看他衣领大敞的模样，暗暗叹气：“不是老秦的事，是我自己有些事想不通。” “你还有想不通的事？说来我听听！”邵宇眼睛一亮。 “这些年，我处处管着你，你不烦？”陆琛眼睛看着别处，像是随口一问。 闻言，邵宇怔了一下，又看向故作不在意的陆琛。 见邵宇没说话，陆琛心中一咯噔，扭头看他。 四目相对，邵宇晃着手中的冰棍，却收起了笑意：“你为我好，有什么可烦的。” 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 陆琛皱眉：“我说认真的。” 邵宇低头含着冰棍，心里却有些波澜，是不是自己没有藏好，被陆琛看出了什么。 他想到这儿，有些慌乱：“咱俩这关系，我要嫌你烦早就不理你了，而且……我喜欢你管着我。” 邵宇低着头，陆琛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听到他的话，陆琛再次得到安慰，也干脆不去想那些事情，横竖车到山前必有路。 想通了，陆琛转而道：“今天秦老师找我谈话，说让我留在高中部。” 听他这么说，邵宇愣愣地抬起头：“嗯，这是应该的……” “你呢？”陆琛瞪着他。 邵宇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方才担心的有些不着边了，赶紧道：“那我好好考试，争取去重点班！” “你好好督促我啊！” 陆琛这才露出笑容。 邵宇伸手抓住陆琛的校服，低声道：“你偶尔也要相信我。” 他虽然笨，虽然内向不善言语，虽然不如陆琛那样出色，但是他可以拼，他还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他也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跟陆琛并肩。 他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早就做好了决定，他要跟着陆琛，一起爬上最高的山。 陆琛抓住邵宇的手，低声道：“好。” 中考两天半，在陆琛和邵宇强烈的要求下，两位妈妈打消了陪考的念头，不过她们一天三餐都给兄弟俩安排的妥当。 邵宇拿着文具跟着其他学生一起走进考区，他握紧陆琛临考前交给自己的笔，暗自给自己打气。 许邵宇，要好好加油，要跟进陆琛的脚步！ 陆琛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轻松上阵，甚至早早地做完了试卷。 抬起头，考场内陌生的年轻面孔低头奋笔疾书，黑板上大大的“端正考风，严肃考纪”八个大字，监考老师坐镇讲台。 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和蝉鸣，没有一丝风。 坐在这里，时光像是被偷来的，这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拥有弥补遗憾的机会，所以他能被选中，是多大的幸运。 这三年来，有无数次他都在想，究竟那渐渐模糊的过往是一场梦，还是现在只是自己求而不得的妄想，他走的小心翼翼，生怕重蹈覆辙。 生命待他如此之厚。 尖锐的铃声乍响，将陆琛纷乱的思绪拉回，他按照监考老师的要求站起来，看着自己的试卷被收走，拿起文具顺着人流走出考场。 三中的校车前，邵宇站在阴影里，冲着陆琛摆手。 他的笑容猝不及防间映入眼帘，陆琛停住脚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走上前抬手抱住他。 在邵宇怔愣的瞬间，陆琛轻声道：“毕业愉快，邵宇。” 中考过后，突然就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 陆琛拿出全部的时间开始测试他自己写的智能程序，不停地在自家的电脑上做实验。 考完试的第二天，邵宇按照生物钟六点起床，等到去卫生间刷牙洗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恼火的扔掉牙刷回去补觉。 这样懒散的情况一直维持了一周，陆琛没说什么，邵宇自己就受不了了，于是在妈妈的鼓励下报了一个吉他班，每天上午都去上吉他课。 邵宇现在活泼了很多，他上午上完课，下午就拉着陆琛找地方练习，因为老单元楼，隔音不好，在家里练习容易吵到别人。 陆琛想了想，说：“去楼顶吧，楼顶空，也不会影响别人，你也别怕丢脸。” “你跟我想到一块了。” 邵宇本来就喜欢音乐，时常哼一些浅浅的民谣。曾经的他也是在中考完的暑假学了吉他，腼腆内向不爱说话，每天抱着吉他坐在楼顶上练习。 从磕磕绊绊到后来能够弹出自己写的曲子，走的艺术也是古典吉他方面，只是文化成绩不理想，院校也很一般，毕业之后就只能在一些辅导机构担任兴趣老师。 但是他很少抱怨什么，性格平淡，和软，与现在的他不同。 那时的陆琛像一个偷窥狂，暗暗的关注着邵宇的一切，青春期的男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悸动。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偏偏是邵宇，但邵宇低头在夕阳下的楼顶上弹吉他的模样，让陆琛心动了二十年。 只是当时的他太过怯懦，不敢正视这份感情，觉得自己是变态，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偷偷地把感情藏在心里，想着快点长大，才可以把这份感情说出来…… 滋滋滋的杂音传到耳朵，陆琛回过神，邵宇红着脸在拨弦，有点不好意思，看在陆琛眼里却是可爱。 他起身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开始在本子上写东西，邵宇这才放开了些，两个人彼此专注于自己的事。 陆琛侧头看向邵宇的方向，少年浑身被阳光笼罩，一如旧时模样。 中考分数下来的时候，邵宇已经可以完整的弹一首同桌的你。 陆琛被秦老师一个电话叫到学校，戴着大红花拍宣传照，他以总成绩669分夺得了全市第一，加上独生子女加分就是679分，其他学校都红了眼。 从成绩下来的当天，陆妈就不断地接到各种各样的电话，询问陆琛的志愿情况，有的还许诺了优待和减免，有的更是直接暗示了红包，连市里的一中二中也都打电话征询。 陆妈喜忧并存，和陆爸两人应付各种亲友的祝贺，忙坏了。 邵宇的分数也还可以，考了609分，问过秦老师，说可以直升三中的重点班。许妈妈也很开心，奖励了儿子大红包。 秦老师当然知道陆琛和邵宇的铁关系，现在直接许诺了邵宇进重点班，还亲自打电话通知了高中招生部。 他找到陆琛，笑道：“怎么样啊臭小子，考虑好了没，邵宇那我都问了，人孩子可是很听老师的话。” 陆琛怎么听不出来秦老师的意思，他笑了一下：“老师，你有点狡猾啊。” 最后在秦老师各种利诱下，陆琛表明了留在三中的意思，招生办大松了一口气，这好苗子可是自家培养的，哪能便宜了别人！ 第19章 整个暑假陆琛都非常忙，他自己写的小程序已经大致完成了，近三年的构思加完善，不停地添加删减，总算是有了雏形。 陆家父母看在儿子表现优异份儿上，七月份的时候相约许妈妈一起去电脑城给孩子们买电脑。 陆琛跟着过去，熟练地选择了各个硬配，计划自己组装电脑，既能省些钱又能满足需求。 父母三人大呼惊奇，回去的路上，陆妈不住地问儿子：“小琛，你确定买这些东西就行？人家配套的是不是好一点啊？” “放心吧吗。”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儿子，妈妈有点跟不上你的节奏啊！” “……” 邵宇在旁边笑，果然陆琛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有了新电脑的陆琛也没放弃旧电脑，两台电脑都用于测试程序，每天忙得团团转，还加了一个兴趣群，群里大多是各大高校的计算机系精英，一代带着一代，有点像那种武林高手的小团体，只有熟人引荐才能加群。 陆琛曾经是群里的一员，申请加入以后通过搜索加了群主，没说几句话就被拉进了群，一堆精英分子在群里各种讨论解疑，华山论剑，一句话不和就用程序解决问题，陆琛跟着开阔了视野，毕竟一个人闷着头蛮干还是不行。 群主“代码菌”是陆琛的第一个好友，其实上一世二人就是很好的朋友，“代码菌”后来建立了自己的公司，还试图挖角过陆琛。 他原名戴军，技术很厉害，人脉也很广。 陆琛在聊天中透露了自己现在编写的智能化程序，戴军眼睛一亮，两个人在网上进一步交流。 戴军只觉得相见恨晚，甚至有了约着陆琛见面的意思。 但陆琛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就一直打太极。 邵宇见陆琛这么忙，也不想打扰他，上午吉他课，下午就自己练习，偶尔开电脑逛逛贴吧，把《小老虎寻亲记》又看了一遍，当然也没忘记陆琛布置下的学习任务，每天过的颇为充实。 陆琛出生在热情如火的八月，邵宇特地去订了蛋糕，选择了抹茶慕斯蛋糕。 就是想到礼物的事情有些烦恼，陆琛总说攒着，一攒就是三年，邵宇现在觉得陆琛就是怕自己给他买东西花钱才这么说…… 陆爸陆妈趁着暑假回了老家，老家的姑爷爷做了手术，说什么都得回去看看，自家儿子大了，生日也不用特意过，就给陆琛留下了点零花钱。 陆琛心说：你们两个回了老家就心急火燎的整个了弟弟出来，自己这个大儿子算是被彻底遗忘了。 不过能跟邵宇单独过一个生日，陆琛是开心的，这段时间忙着程序，忙着和戴军周旋，都没有好好顾上邵宇。 邵宇知道陆爸陆妈不在家，跟自己妈妈打了招呼之后就去了陆家，顺路提上了做好的蛋糕，还抱上了吉他，心情居然有点紧张。 这是第一次单独给陆琛过生日。 从小到大一直是陆琛照顾自己，现在也想让陆琛看看自己的进步…… 这么想着，邵宇勾了勾唇。 生日当天，陆琛从中午就开始在家忙活，腌好排骨，炖上蔬菜汤，仔细的切好菜…… 等到下午邵宇开门进来的时候，陆琛已经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邵宇脸红红的：“你过生日还让你自己准备晚饭……” 陆琛不在意的拉着他走进屋：“还不快进来，怎么现在才来？”顺手接过邵宇手里的蛋糕和吉他：“都快七点了，我还准备出去找你。” “我去拿了蛋糕，怕颠坏了，仔细的慢慢走过来的，有，有点迟了。” 邵宇难得的有点结巴的解释，不过陆琛也就是说说罢了，没有怪他的意思。 把蛋糕放好，抹茶清新的味道在屋子里扩散开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甜的，就买了这个。” “挺好的，我很喜欢。” 说着话，陆琛去厨房把做好的食物拿出来摆放好，两个人插好数字蜡烛，邵宇走过去灭了灯，陆琛笑笑。 其实以他三十多岁的大叔身份，早就过了吃蛋糕吹蜡烛的年纪，但是看着邵宇殷切的眼神，陆琛也有点被感染，闭上眼睛认真的许了愿望，睁开眼把蜡烛吹灭。 暖黄的灯光代替了蜡烛，陆琛抬头，就看到邵宇抱着吉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他的脸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还是应该送你礼物的，但是，我不是很熟练，你，你别笑话我……” 他的脸红红的，垂下眼眸，抱着吉他认真的拨了一下，然后对上陆琛的眼神。 陆琛有点痴迷的看着他，听到他的话又觉得可爱。 邵宇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拨了拨弦，然后开口：“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邵宇的声音像是一阵风，吹进陆琛的心里，缓缓地抚摸着他此刻难以平复的躁动的心。 他静静地看着邵宇，生怕错过了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他追寻了太久太久，现在近在咫尺，反而更害怕，也更无措。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再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 五月天的《知足》是邵宇最喜欢的歌，他学了很久，练习了很久，今天下午还专门多练了几遍，就是想给陆琛完整的弹下来，给他一份完整的礼物。 可是弹着弹着自己却有点感动，声音也有点哽，他拨完最后一个音，吐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抬起头：“生日快乐，小琛。” 陆琛的脑子快要爆炸了，心里叫嚣不停，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来平复自己，但还是在邵宇放下吉他的一瞬间冲过去抱住他。 两个人都怔住了。 邵宇抬起手拍拍陆琛的背，小声道：“是不是很感动？”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强装的笑意。 陆琛没说话，他只是死死地抱着邵宇，眼睛里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他闭上眼，克制自己，呼吸有点急，全扑在邵宇脖子上，让邵宇也有点脸红。 与陆琛这么亲密的拥抱是没有过的。 邵宇的心跳得很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陆琛的背，像是哄着一个大孩子。 陆琛粗重的喘息打在邵宇耳畔，半晌，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邵宇，我不知足怎么办，我还不够知足，还不够……” 少年的声音低低的响在耳边，像一个小锤，敲在邵宇心上，重重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锤，让邵宇不知所措。 拍着陆琛背的手停在对方肩膀上，邵宇感觉自己的心里又有东西要冲出来了，好像就在嘴边，但又说不出口。 他闭上眼睛，将心中难耐的情感和热切的希望压下，干涩的开口：“你，你还想要什么呢？我没什么准备了。” 陆琛此刻也冷静下来，少年清瘦的身体被自己抱在怀里，这么多年的隐忍跟随、辗转反侧好像都得到了满足。 但是正如他所说的，还不够，这些都不够，他要的还很多，只是现在不能，要慢慢来…… 松开手的瞬间，陆琛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尽管脑中思绪万千，他还是笑着对上邵宇的眼睛：“我要的东西以后再讨，先记着。” 就这么被深深地注视着，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邵宇呆呆的听完陆琛的话，似是有些怔愣。 陆琛把他拉到餐桌旁坐下，邵宇才回过神，他撇撇嘴，勉强笑道：“狡猾。” 昏黄的灯光下，相对而坐的两个少年，一个独自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一个正跨越着阴湿的泥沼，此时的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心事，却在以自己的方式走过去。 离你更近。 第20章 夏天的午后炎热异常，邵宇甩甩头上的汗，跑到操场去找陆琛，两个人约好在这里见面，但是到点了人还没来，只能自己去找。 大日头直直的照射下来，操场旁边的槐杨树影斑驳，夏蝉叫个不停，操场上传来篮球震动大地的声音。 熟悉的路似乎变得有些漫长，终于看到了影影绰绰的防护网。 邵宇急走了几步，站到网前，他一眼就可以看到球场上的陆琛。 树影斑驳间有点看不清他的脸，可能是天气太热，陆琛的上衣扔在一旁，精瘦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身体修长紧实，因为经常晨跑的缘故，肌肉线条流畅又不虬结，一抬手一弯腰都很迷人。 邵宇的眼睛紧紧盯着陆琛的声音，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又开始出汗了，但邵宇顾不得擦，他觉得此刻的陆琛很性感，甚至移不开脚。 球场上，陆琛突然停下动作，转身看着邵宇，他扬了扬手臂，露出笑容，温暖又炽热。 他一步一步的向邵宇走过来，笑容不变，抬起手摸了摸邵宇的头发。 大手穿过发间，邵宇紧张的要发疯，心好像要跳出来了，他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陆琛，好像陆琛就是他的全世界。 陆琛低下头，垂着眼眸轻轻地凑过来。 邵宇死死抓着自己的短裤，下一秒就感觉到了软软的东西贴上自己的唇。 心跳如擂鼓。 没有拒绝，没有排斥，只觉得幸福突如其来。 邵宇颤抖着，眼眶红的发疼，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也不会觉得丢脸。 他感受到陆琛的拥抱，他手上的温度传到自己身上，像通电一样带来酥麻和颤栗。 邵宇觉得自己站不住了，他紧紧地搂着陆琛的脖子，像是一条缺水的鱼，只知道大口呼吸。 他们拥抱在一起，陆琛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轻轻地啄吻他的唇，他却像一个小孩子，紧搂着陆琛默默流泪。 心里幸福的要死掉了。 沉溺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里…… 所以陆琛消失的时候，邵宇还有些恍惚，他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 陆琛已经消失了，只有他自己，呆呆地站在操场上，日头直直的照在头顶，阳光刺眼，而他恍若未觉。 前面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邵宇紧走几步，他试着喊陆琛的名字。 终于，那个影子转身看着他，是陆琛！ 但是邵宇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对上了陆琛的眼睛。 那双原本温柔的双眸，此刻冷漠如冰。 邵宇害怕的退后两步，喉咙里嚇嚇的响，却说不出话。 陆琛冰冷的看着他，神情间甚至还有些厌恶，他低沉的声音传进邵宇的耳朵：“变态！” 如坠冰窖，炎热的夏天，邵宇却浑身冰凉。 他想反驳，想对陆琛撒娇，但陆琛已经转身走了。 不可以！ 邵宇抬脚去追。 陆琛走的很快，他只能跟在后面拼命地跑，却怎么也追不上。 场景飞快的变化，操场消失，高大的洋槐也不见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怎么都追不上的身影。 邵宇累的扑倒在地上，崩溃的喊着陆琛的名字，眼泪夹杂着汗水流了满脸。 那个身影终于停了下来，站到自己面前。 邵宇赶紧抓住他的裤脚，眼泪再次流下来，张嘴却无言。 那人高高的俯看着他，像是看一只丑陋的虫子。 邵宇呆愣的松开手，他不是陆琛，是父亲…… 是父亲！ 邵宇想逃离，他不想看见父亲，但发现自己怎么都站不起来。 为什么小琛会变成父亲。 对方的眼神疏离有怜悯，他蹲下身看着自己狼狈的儿子，嘴角却出现了笑容，伸出手抚上邵宇的脸，低声道：“说了让你不要做梦……” 邵宇摇头，他说不出话，他想反驳，他没有做梦，他只是…… 只是想离陆琛近一点…… 错愕间，父亲不见了。 邵宇爬起来，茫然四顾，没有人，没有父亲，也没有陆琛。 他胡乱地走了几步，发现周围的建筑都好高，高的看不见顶。 熟悉的道路和灰暗的天气。 邵宇麻木地抬头看着最近的那个建筑。 楼顶上出现了一个人。 他知道下一刻自己的父亲就会出现，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因为他知道，他走不了。 不对…… 邵宇突然颤抖起来。 那个身影，不是父亲。 他慌乱地往前，又想往后，他想开口大叫，又不敢。 他眼睁睁看着陆琛出现在顶楼。 灭顶的恐惧压向他。 不！ 邵宇无声大喊。 陆琛坠下高楼…… 窗帘的缝隙里透进夏日早晨的微光，五点的早晨，外面已经有了汽车启动的声音，天微微亮，不知名小鸟啾啾的叫声传进耳朵。 邵宇恍若未闻。 他坐在床上，湿滑的内裤粘腻的贴在身上，很难受。 但他的心里却更难受。 僵硬的起身去卫生间收拾好自己，又打开淋浴冲了个凉，最后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面。 脸色苍白，眼圈青黑。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缓缓地抬手摸着镜子里的人。 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很多以前没想通的，理解不了的事情，脑袋里纷乱复杂，像是电影默片，一切都连在了一起。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热切的、激烈的情绪，三年前决然跃下高楼的，绝望的身影，这些年每每见到小琛就心跳的，不知名的感情，还有父亲反反复复折磨了自己十年的那句话…… 邵宇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 无法言说的爱意，见不得人的感情。 到最后。 只能是一场梦。 他其实并不害怕，也不会觉得恐惧，最多的就是悲哀。 喜欢上一个人，发现了自己的性向，这都不让邵宇恐慌，他只是难过，难过这场感情的无疾而终，没错，爱上了一个最不该沾染的人，还不悲哀么。 邵宇擦干净自己返回卧室。 母亲还没有起床，家里很安静，很适合收拾收拾自己敏感脆弱破烂不堪的心。 陆琛是邵宇生命中的光，没有他，那邵宇的生活将是永夜。 日子过得飞快，那天的事被邵宇压在心底，谁都没有说。 大考完的假期，总感觉什么都没干，就开学了。 暑假里陆琛的个头又窜了一截，突破了一米八的大关，邵宇在陆琛监督下，跟着跑步、打篮球，个头也不断上涨，身体越发修长精瘦。 两个大长腿在街头篮球场一对一的时候经常会有附近的女孩子来围观。 虽说八月底，但太阳还是很大，邵宇百无聊赖的站在队伍里听台上的老师训话。 新生开学典礼，无非就是把学校的光荣传统和校规校纪说一说，立下威信。 陆琛作为新生代表，不站在队伍里，而是跟着新的班主任李老师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校服穿的平平整整，指节分明的手里拿着写好的演讲稿，眼睛直视前方，看上去很有学霸的气势。 只有邵宇知道，他肯定又在走神。 邵宇在后面肆无忌惮的看着陆琛的侧脸，越看越好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突然，衣袖被人扯了一下，邵宇扭头看过去，就发现隔壁队伍里有个人很眼熟。 新生队伍以班为单位，每个班一个方阵竖着站成四列，邵宇因为个头在班里算高的，就站在方阵的外围，旁边是隔壁班的学生。 他仔细的想了一下，低声道：“杨晖？” 杨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亏你还记得，初二运动会上我喊你你都没认出我。” 邵宇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太记得了，不好意思。” “这没什么，你到重点班了啊？” “恩，运气好，考得还行，你不也是重点班么。” 杨晖无奈的摇摇头，也没打算多解释什么。 队伍的最末尾一般老师是不管的，杨晖乐得跟邵宇偷偷聊天，不去听台上的老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邵宇一开始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杨晖聊，直到新生代表上台。 邵宇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台上的陆琛。 他的声音透过喇叭传进耳朵，有点失真，但是还是很好听，他的身形挺拔，咬字清晰，脸上线条坚毅清晰。 说了好几句没人搭腔，杨晖转头看过去，却见邵宇的眼睛痴痴地落在台上，顺着看过去，杨晖眯起眼，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 第21章 新生典礼结束，各班列队带回，杨晖冲着邵宇摆摆手，跟着自己班的队伍走了。 邵宇正百无聊赖的听着新派的教官整队，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累不累啊？” 心情一下子明快起来：“还行吧，有点热，你站在台上很牛嘛。” 陆琛趁着教官没注意捏了一下邵宇的脸：“中午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我在冰箱冻了冰沙，你今天可以吃一小杯。” 邵宇立刻狗腿起来，撒娇卖好，看的陆琛好笑不已。 升高中之后，陆琛和邵宇第一时间提交了跑读生申请报告，两家父母早就把学校旁边的房子收拾出来，虽然没有好好的装修，但是住人是绝对没问题的，水电都走好了，被褥床具都是新的，两个孩子还是跟初三时候一样，住在那儿。 新的班主任李老师是个有点微胖，严肃的物理老师，说话底气很足，幽默中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苛。 强调了一番之后开始例行的打扫卫生、发新书、领新的军训服，按着程序一步一步来，只有一点不爽的是，邵宇和陆琛不能再坐同桌了。 学校要求男女不能混坐，座位按照成绩来排，轮到男女生挨在一起的情况就隔一下。 陆琛的新同桌自然就是这次中考成绩全班排第二的男生，叫方齐。 对方脸上带着笑，一双桃花眼挑眉看着陆琛：“厉害啊哥们儿，比我高二十分儿。” 方齐不是本校初中部的学生，他来自C市周围的县城，中考成绩全市第四名，是三中花了大力气挖过来的。 陆琛对方齐的印象很好。 他上一世就是知道方齐这号人的，两人曾经也是同班同学，只不过关系一般，点头之交。 本来可能就是这样了，但是高三时，方齐公然出柜辍学，在学校引起很大的轰动。 那时只敢将感情藏在心底的陆琛很是敬佩他，不过当时马上就要高考，再加上邵宇和杨晖在一起让陆琛焦头烂额，也没有跟方齐进一步交往了，直到毕业，就没有再见过。 想到这儿，陆琛看向方齐，笑道：“主要是我不偏科。” 方齐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撇撇嘴，转过身去翻新书。 邵宇的同桌就是本校初中部重点班的，叫张闻，人高高的，带着眼镜，皮肤偏黑。 这次考试据他说是发挥失常，只考了610，并且他对于只比6班的邵宇高一分这个事实很是难以接受，经常嘟囔自己中考时吃坏了肚子，中午没午觉云云。 才半天相处邵宇就烦不胜烦，扭过头托着腮帮子看窗户边的陆琛，有点不开心。 下午就正式军训了，邵宇吃完饭摊在沙发上抱怨新同桌停不下来的嘴，嘟嘟囔囔的和前后左右说了个遍，偏偏后排的女生也是个爱说的，两个人天雷地火说了一上午的话，邵宇的脑子都要炸了。 陆琛收拾完厨房过来，拉起邵宇推进卧室：“先睡觉，下午军训，这大日头的不睡觉准中暑，同桌的事军训完了再说。” “你呢？不睡觉么？”邵宇躺在床上，只在肚子上搭了一块空调被. 陆琛翻身躺在邵宇身边，把空调被扯过来：“睡觉睡觉。” 邵宇看着陆琛的侧脸，眼睛微微眯起来，两个人靠着睡着了。 军训的日子真的很累，邵宇站在操场上一脸生无可恋，两条腿好像没有知觉一样。 自从教官知道他们是尖子班之后，就疯狂加练，别的班都坐在地上和教官聊天了，他们班还要多站十分钟，班主任居然很赞同教官的做法，两人在旁边低声说话。 军训了三天，由于都是大高个儿，邵宇方齐陆琛三个人混熟了，经常咬着牙低声说话。 尤其是方齐，丝毫没有什么学霸的样子，休息时间就吊儿郎当的蹲在地上给女生们讲冷笑话，再加上他那张帅气的脸，虏获了一群女孩儿的芳心。 方齐冲着前方班主任和教官的位置扬扬下吧，低声说：“你看那两人密谋啥呢，不知道想怎么整咱们。” 邵宇用眼角瞥了一眼，顿时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陆琛悄悄的捏了一下邵宇的小拇指，超！级！疼！ “干嘛！” “怕你晕过去。” 邵宇翻白眼，方齐在旁边乐得不行。 军训第一天下午，这位许邵宇同学站着站着就倒了，把陆琛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到阴凉的地方给他扇风，还从书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小块儿冰放在他的额头散热，好半天才缓过劲。 从此以后邵宇就出名了，方齐嘻嘻哈哈的叫他“许黛玉”，其他人也都跟着喊，邵宇气的不行，但也没什么办法，谁让他众目睽睽下成为全校高一新生第一个晕倒的人呢！ 关键还是个男生！ 想起来就生气。 总算可以休息，，邵宇坐在地上不理人，陆琛从书包里拿出冰水放到他脸上：“舒服点了吧。” 邵宇抓着瓶子勉强原谅了他。 “给我一个吧阿琛，你就看见邵宇热了，我也热啊我的天。” 方齐在旁边呼呼地扇风，像只大狗。 陆琛喝了口水，淡定道：“就准备了两瓶，还有一下午呢。” 邵宇抬眼看看陆琛，心里有点高兴，他把手里的瓶子递给方齐：“用我的吧。” 除了陆琛，邵宇面对别人的时候还是很拘谨，不过幸亏方齐这人自来熟，倒是不在意，接过冰水就塞进衣服里，顿时爽的哼哼两声。 陆琛嫌弃的没眼看，只觉得那瓶子不能要了。 新生们白天拉练，晚上要去报告厅听演讲，邵宇趴在桌上睡的香，陆琛摊开笔记本加紧修改程序，方齐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陆琛，好半天才凑过去问：“这写的啥？” “程序，人工智能化的初步构思。”陆琛侧过脸看看方齐：“有兴趣？” 方齐摸着嘴唇不说话，陆琛只好低头继续写。 “这玩意儿是你自己做的吧？” “目前还没跟别人合作，但是有这个打算。” “长期的？” “不是。”陆琛放下笔低头想了一下，才说：“这应该算是我的筹码。” 方齐明白了，摊在桌上笑道：“厉害啊，想的够远，有魄力。” 陆琛深知方齐选择的路，所以也不避讳他，再说了，凭他上辈子对方齐的了解，虽然这人看上去不靠谱，但其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目标清晰，双商都高，跟他做朋友其实很舒服。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只是为未来多做一些筹谋，毕竟，日子总不会一直这么安生。” 陆琛抬起手把邵宇头上的呆毛按了按，低声道：“况且，我还不是一个人。” 方齐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他盯着陆琛的眼睛，陆琛也不躲，两个人对视半晌。 方齐笑道：“套路很深啊兄弟。” 陆琛笑了笑没说话，低头继续写程序。 方齐倒是真的对这俩人欣赏起来，摸着嘴唇不知道想些什么。 邵宇一直睡到演讲结束，陆琛收拾笔记本，顺便把他喊起来：“现在睡觉，一会儿回去还睡不睡了？” “我一听这个就犯困，没办法。”邵宇打着哈欠。 两人一起从报告厅出来，校园里的路灯很亮，到处是三三两两的高一学生。 因为高二、高三还要上晚自习，所以宿舍不会这么早查寝，高一的学生趁着难得的时间撒欢儿，一扫白日里的疲惫。 陆琛和邵宇走出学校，过了学校旁边的小吃街，学生就少了。 “累吗？”陆琛问道。 “还好吧。”邵宇伸了个懒腰：“睡了一觉好多了。” 看着邵宇在路灯下舒展身体，少年精瘦的腰肢露出小半截，陆琛低头掩饰性的摸摸鼻子。 或许是今晚跟方齐的坦白，陆琛心底的感情再次抑制不住的躁动。 身旁嘻嘻闹闹的跑过几个身影，也是三中的学生，留下几声未散的笑意，路灯把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邵宇一蹦一跳的走在一边。 这样的场景让陆琛恍惚。 “陆小琛？你又走神。”邵宇偏头喊他。 陆琛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想远了，没什么。” “你老是走神，想什么也不跟我说，为什么还是有什么瞒着我的事？”邵宇眯起眼，上下打探陆琛。 不知道是不是二人朝夕相处，邵宇现在对于陆琛的很多事越来越敏感。 陆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好了许大密探，我有什么可瞒的，以后有机会给你讲故事听.” 第22章 军训的日子说难熬是真的，但是也是一晃眼的时间，真到了结束的时候，又会舍不得。 最后的成果验收大会安排在三中的操场，一整个下午，高一各班按照班级序号，接连进行了展示，意思性的评选出几个优秀班级。 最后，按例是教官表演。 大家还是按照各班的方阵原地坐下，穿着迷彩服，女孩子的眼睛包着泪水，三三两两的挨在一起，教官们在中间给大家做了最后的表演，然后敬礼。 邵宇的情绪也有所感染，有点难受不想说话，陆琛抓抓他的手，凑过去低声道：“不是一会儿还要表演节目么，开心点。” 一提到这个，邵宇顿时有点紧张：“我不想表演了。” “怎么，害怕了？” 邵宇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更别说表演了，确实有点怯场。 陆琛安慰道：“不怕，你一会儿就看着我，就当是唱给我听。” 闻言，邵宇只好木着脸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学生表演已经开始了，其他班的学生活跃的上台，有唱歌的有跳舞的，还有打快板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教官们也看的有滋有味，台上台下一片欢呼，还有吹口哨的。 跟热闹的平行班相比，三个尖子班这边却没啥动静。 班主任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尴尬，别的班的乱成一团，喧着让尖子班出节目。 方齐和陆琛一起在旁边给邵宇鼓劲，加油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总算让邵宇拿着吉他上去了。 一冲动给忽悠上来的邵宇面对着全校这么多师生，顿时有点紧张，拿着吉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但是已经站上来了，总不能再下去，那也太怂了。 班主任李老师看见自己班的同学终于有上台的，带头开始鼓劲，全班同学都喊着：“许邵宇，来一个！” 邵宇抖着手背好吉他，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红。 陆琛跑到队伍最前面坐下，拢起双手笑道：“邵宇，来一个。” 清晰的声音传进耳朵，邵宇在一片绿油油中找到了陆琛，看看他，心里不知怎么就平静了点。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拨了一下弦，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邵宇掐掐手指，开口说道：“我，我给大家唱首歌吧，唱，李健的《似水流年》。” 当时李健名气不是很大，尤其在学生中间，甚至没什么人知道他，所以邵宇说完，大家兴致一般，鼓掌鼓励了一下。 只有陆琛抬着头看着邵宇，眼睛里再也装不下其他。 “偶尔在镜子里面，旧时光和我相遇，那片远远的天空，炉火映红的暖冬，大雁飞过秋天的海面，看着奔跑的童年，赤着脚的快乐只不过是仓皇的一转眼……” 轻缓的旋律蔓延，清澈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愁怨。 邵宇的手指拨动着琴弦，好像在讲一个漫长的故事。 陆琛看着邵宇，这个少年，已经慢慢地长成了最好的样子，害羞但是不胆怯，腼腆但是不软弱，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任人宰割的许邵宇。 “……让我这一夜长醉，流年似水的滋味，笑中青涩的眼泪，那时光渐渐沉睡……” 邵宇抬起头，突然对上陆琛的眼睛，他的脸飞红，声音也有些颤抖，陆琛的笑容温暖，眼睛里好像只有自己一个。 “……生命的河从身旁流过，将回忆慢慢淹没，那年春天燃起的篝火，多年以后，泛着泪光闪烁，我愿这一夜长醉，流年似水的滋味……” 刚刚看清的感情就注定无始无终，邵宇直直的看着陆琛，好像要把这一刻的他印在自己的脑子里，一辈子都不要忘掉。 音乐渐停，回过神的学生们大力的鼓掌，有的红了眼睛，有的泣不成声。 教官们也有些情难自抑，女孩子们哭成一片，把礼物拿出来给教官，大家的情绪都被这首歌带动起来，淡淡的，来自青春的分别和惆怅蔓延。 邵宇抱着吉他安静的坐在陆琛身边，他的心里酸酸涨涨，有点难受。陆琛拉着他的手贴近他的耳朵：“特别好听！” 邵宇抬眼看看他，顿了顿，才小声道：“你喜欢就好。” 同学们喧闹的声音盖过了这句话，陆琛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被老师叫过去说话，拍了拍邵宇的肩膀就跑走了。 邵宇失落的看着他的背影，低头撇着自己的手指头。 “唱得真好啊，邵宇。”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沉浸在小世界里的邵宇吓了一跳，一扭头才发现是方齐。 方齐收了不正经的笑容，挪到邵宇身边：“这歌真好听。” 邵宇低着头，他的情绪有点低落，女孩子们的啜泣就在耳朵边，他突然想变成一个女孩子，那样的话，所有的问题都不再会是问题。 “其实吧，我特讨厌这种气氛。”方齐突然说话了，邵宇抬头看他。 “从小到大，无论这些人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是不是真的不想分开，但凡是在这样的场面下，都会演变成大家一起哭，好像哭一哭就可以证明什么一样……” “感情这种事情，明明都是只有自己清楚，喜欢、讨厌、爱、恨，都是自己的事情，因为气氛的感染，情绪的带动，把不知所起的感情搞得像是衡量轻重的天平。其实回去睡一觉，明天起来记不记得教官的名字还不一定，但现在哭的比谁都伤心。” 此刻的方齐好像变了一个人，游离在所有人之外，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事情，邵宇低下头，小声道：“难道不是为自己的感情保留一些回忆么。” “感情是要争取，不是回忆。” 撇着手指的邵宇停下来，眼睛闪动，却突然红了眼眶：“不是的。” “怎么不是，喜欢就说出来，讨厌就躲开，只会回忆的都是胆小鬼。”方齐的声音有点硬，直直的看着邵宇：“你是胆小鬼么邵宇？” 面对方齐的质问，邵宇不敢说话，他的的确确是个胆小鬼，他明知自己的感情是泥沼，难道还要把陆琛拉进来么，他现在在泥沼中挣扎，如果陆琛离开他，那他就会陷进去，越陷越深。所以他不能说，他宁愿做一个胆小鬼。 方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前面，眼神却是游离。 邵宇喉咙动了动，察觉到方齐的不对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对方轻松的表情背后正在经历着什么。 想到这儿，邵宇收拾心情，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 他冲着方齐打了个响指，道：“发什么神经啊今天。” 方齐一愣，回过神，不自在地撇撇嘴嘴：“有感而发。” “我看你是没吃药。” 说完，邵宇起身跺跺腿，准备上前去找陆琛。 “邵宇。”方齐突然开口叫住他。 邵宇转身低头看着他：“又干什么？” “你跟陆琛是什么关系？” 方齐的眼睛黑沉沉的，邵宇不知道他是不是敏锐的看出了什么，或者仅仅是好奇自己与陆琛走的近…… 邵宇顿了顿，笑道：“我们是兄弟，超级好的兄弟。” 第23章 昏暗的房间里，杨晖半躺在床上，对面的电视里放着一部“动作片”。 小男生被压在墙上，嘴唇咬的通红，眼睛无神的看着旁边，喉咙里发出本能的低哼。 动作越来越激烈，男孩倒在地上，白皙的皮肤，红痕，形成了一幅颇具美感的画面。 杨晖突然站起身上前，伸手遮住男生的脸，他迷恋的看着画面上瘦弱的身躯，眯着眼睛，任凭脑中将这身体的脸换成一个熟悉的面孔。 半晌，他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躺回床上。 这该死的片子他已经看了三遍，男孩的脸一开始还让他有所反应，时间长了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反而是另一张脸，漂亮的桃花眼，白皙的肌肤，略带怯懦的神情，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保护欲。 他的声音也好听，唱歌时软绵绵的，笑起来眼睛会眯起来，像个猫科小动物。 杨晖还记得初二运动会上，他穿着运动短裤，露出一截小腿，跑起来的时候能感受到肌肉的伸缩，还有风采大会上，纤细的手指握着毛笔，垂着头书写时，眼睫毛忽闪，脖颈细弱苍白。 想了解，想控制，想更进一步接触。 想到这儿，杨晖喉头蠢动，低声呢喃：“……邵宇” 杨晖的父母都是C市城区工厂里的工人，收入一般，但是养活一个儿子绰绰有余。 他身为家里的独子，习惯了被疼宠，习惯了命令，说过的话就会有人听，想要什么也会摆在面前，他喜欢这种感觉。 渴望成功，做人上人，渴望征服，成为强者。 但是现实很残酷。 越长大，杨晖越发现自己的目标有多遥远。 他根本不爱学习，也不愿意低声下气的向老师或者成绩好的同学请教，琢磨不透就放弃，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吊着，在班里也没什么地位。 他心中闷烦，却又没办法。 经常消遣的地方是自家出门左拐的一家台球厅，里面常年有人，杨晖凭借着还算不错的技术在那里找到了寄托。 他从小学开始就混迹在那里，帮别人打两把，或者赢几罐汽水。 十三岁的一天，他被比他大的几个哥们儿拉进台球厅里面的隔间，隔间里黑乎乎的，只有一台不大的电视机，里面在放着小电影。 几个男生已经盯着电视机流口水，杨晖身上也有点热。 但是他还太小，被挤在最外围的门边儿上，电影已经到了结尾，以女主角和男主角大干一场结束，大家都开始嚷嚷着不过瘾。 年纪最大的超哥从抽屉里又翻出一部片子，大家重新聚集过去。 杨晖稍稍的踮起脚，也往里面看。 电影一开始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一个人走在街上，突然旁边出现了一个大一点的男人，他喊了一声，男孩左右看看，跟着男人拐进巷子深处。 杨晖看的云里雾里。 电影里的男人和男孩已经开始脱衣服，男孩子被压在墙上，发出叫喊声…… 隔间里顿时爆发各种叫骂，超哥赶紧暂停，把碟片拿出来扔掉。 杨晖的心却跳的异常快，他站在最外面，垃圾桶就在旁边。 电视里已经开始放另一部片子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 杨晖悄悄地把垃圾桶里的碟片捡起来藏到衣服里，然后淡定的打开门走出去，一出了台球厅就狂奔回家。 周末父母加班，杨晖偷偷的把片子看完了，他兴奋的整个人都在抖，他想象着自己就是片子里的男人，正在摆弄着和他一样性别的男生，他的征服欲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开始在学校里默默观察周围的同学，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是他时间最长的想象对象，男孩子精干的身躯被自己压在身下，发出叫喊，自己就是他的天。 沉浸在这样的成就感中，杨晖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向，也没觉得不对。 升入初中以后，杨晖开始学习美术，也许是父母发现他不适合走文化课，于是早早地帮他报名了美术班。 他和别人的作息不同，早上上课，下午学美术。 那天，他从厕所出来准备去车棚取车，一个男生匆忙间撞进自己怀里。 刚运动完的、充满着青春气息的男生，对方低着头，可以看见奶白色的侧脸和脖颈，他有些慌乱的说了对不起，声音轻轻地，还有些颤，不等自己多说话就跑走了。 杨晖怔在原地好半天，莫名的兴奋席卷了他，仅仅是一句话，他居然有感觉了…… 那个中午，杨晖趁着操场没人，一个人跑到那里打了几圈篮球，又去水管冲了水，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个背影。 几乎一瞬间杨晖就认出了他，于是上前拍了他的肩膀。 他比自己想象中长的还要好一点，脸还没张开，但是已经明显的看出瓜子脸，五官清秀，身体瘦弱，脸色不怎么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看着自己。 杨晖的心躁动起来。 他稳定着自己的情绪调笑了两句，对方很急，说了再见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像是要去见一个人。 杨晖知道了他的名字，许邵宇。 他跟在对方身后走到操场，躲在远处的树荫下，看到另一个男生走过去，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邵宇对着那个人露出笑容。 一直到二人相携离开，杨晖靠在树上，回想着邵宇的脸。 他开始默默关注邵宇的一举一动，看着他越来越开朗，长高了不少，身体比例更好，皮肤几乎不会被晒黑，他的眼睛黑亮，成绩不错，写的一手好看的毛笔字，有一双漂亮的手，弹吉他的时候越发性感，声音也迷人…… 杨晖近乎痴迷的收集着各种各样关于邵宇的信息，在本子上留下邵宇的素描画。 但是他心里清楚，也分得清臆想和现实，他还有自己的人生，所以…… 不能冲动。 只是，如果邵宇自己同意的话。 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邵宇跟一个叫陆琛的人走的那样近，在他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超一般的朋友关系，尤其是邵宇看向陆琛的眼神。 这给他一个信号，会不会，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军训过后，高一新生步入正常的学习生活中。 高中的学习压力更大，尤其是在先锋班里。 老师是全校最好的老师，教学资源也几乎全部倾斜在他们身上，身为班里的学生，他们从高一开始，就在为三年后的高考做准备。 邵宇渐渐开始吃力。 先锋班老师讲课很快，邵宇理解能力却比较差，本就是陆琛不断补习给他拉上来的，一旦离开他，短板就暴露无遗。 而陆琛作为学校重点培养对象，几乎没有空余时间，每到课间都会被老师们叫到办公室询问上课情况。 邵宇郁闷地看着陆琛被叫走，烦闷地拨动手里的笔。 突然，坐在门口的一个学生回头道：“许邵宇，有人找。” 邵宇皱眉起身，他朋友不多，想不到是谁找自己。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熟悉的脸孔，杨晖笑着冲他招招手。 “杨晖？” 156班旁边有个比较大的晾台，外围是半人高的栏杆，很多学生都会在大课间跑到晾台放风聊天。 邵宇和杨晖一起站在栏杆边上。 “怎么突然来找我？” 杨晖笑着看他：“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聊天？” 邵宇兴致不是很高，挤出一个笑容：“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看上去有些郁闷？谁惹你不爽了？” “有吗？”邵宇收起笑容：“可能是最近快月考了，压力比较大。” 听他这么说，杨晖点点头：“你们普招生，压力大是正常的，像我这种学渣，早早地就跑去学小类了，不跟你们竞争。” 邵宇一怔：“小类？” “你不知道啊？”杨晖正要解释，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邵宇！” 二人一起回头，却看见陆琛板着脸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不过来，就冷淡的喊着邵宇的名字。 邵宇眼睛一亮，主动走过去：“你不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了吗？” “没什么事，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好久。” 陆琛嘴上跟邵宇说着话，眼睛却还看着杨晖的方向。 邵宇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赶紧道：“哦，他是杨晖，你……”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陆琛就打断道：“回去吧，你不是说有道物理题没听懂吗？我给你说说。” “唉，可是……” 陆琛完全没有理会杨晖的意思，拖着邵宇就回教室了。 邵宇只得跟杨晖匆忙的挥了一下手，跟着回去。 杨晖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好半天才低头露出一个笑容，眼神一暗，叹出一口气。 第24章 一道题还没讲完，就上课了。 陆琛烦闷地放下笔，回到座位。 邵宇本来就听得云里雾里，现在被陆琛的情绪搞得有些懵。 他好像是生气了？邵宇后知后觉的想着。 这节课后的课间，陆琛也不去办公室了，直接走到邵宇前排男生的位置上，看着邵宇做题。 方齐笑嘻嘻地站在旁边调侃道：“被学霸死亡注视，许邵宇同学有何想法。” “我敢有想法？”邵宇低低的反问一句，低头认真做题。 一旁的同桌张闻翻开一本自己买的题库书凑过来：“陆琛，你帮我看看这道题呗？” 陆琛兀自出神，看都没看就冷冰冰道：“不会，自己看答案。” 张闻一噎，挨个看看三个人，方齐冲他耸耸肩。 “……不会就不会。”小声说完，张闻拿着书坐回去。 邵宇抬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陆琛，在对上他毫无波动的眼神之后赶紧低下头装鹌鹑。 他印象中还没见过陆琛这么生气，究竟是怎么了？ 夏末尚有余热，好在夜晚微风拂去些热气，回家路上，邵宇欲言又止，每每想说什么看见陆琛面无表情的脸之后就说不出来了。 拐到安静些的小路上，邵宇低着头小声道：“你怎么了？” 似乎就是在等他问，陆琛停下脚步，注视邵宇：“你跟那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哪个人？”邵宇有些懵，转头看着他。 “杨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邵宇只觉得陆琛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 “初……初中认识的……怎么了？”邵宇磕磕绊绊的回答。 陆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发严肃。 他怎么也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让邵宇认识了那个人渣！ “他怎么了？”邵宇怯怯地询问，据他所知，陆琛应该不认识杨晖才对。 陆琛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些往事，那些灰暗的、痛苦的过去。 又是杨晖，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去改变，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会发生，是不是只有让那个人永远消失才能改变！ 陆琛的眼睛发红， 邵宇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上前几步拉住陆琛的胳膊，急道：“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小琛！” 突然回神，陆琛错愕地看着邵宇。 脑海里残存的想法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扶住额头，难受地皱眉，努力压制内心深处的邪恶想法。 “小琛，你怎么样？病了吗？”邵宇急急地探上他的额头，却触到一丝冰凉：“你在发冷汗！” 就在邵宇着急要带着陆琛去社区诊所的时候，陆琛突然一把抱住他。 邵宇怔在原地。 陆琛把脸埋在邵宇的肩膀上，闷闷地说：“你不要跟他一起。” 跟他一起？邵宇僵直身体，脑子里瞬间反应过来他应该说的是杨晖。 所以陆琛今天一系列的反常是因为自己跟杨晖课间多说了几句话？邵宇震惊于自己的猜想，犹豫道：“其实不怎么算朋友，顶多是见过几次……” “几次？”陆琛咬牙。 “也没几次，一两次。”邵宇赶紧解释：“况且我大多数时间都跟你在一起，你知道的。” 陆琛这才气顺了些，他抬起头，视线停留在邵宇脸上：“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操场碰到的？我也记不清了。” 邵宇是真的有些记不清了，他一向朋友不多，也不善于交朋友，杨晖说是初中撞见的，那就算吧。 “后来呢？”陆琛不高兴的虎着脸。 “没有后来了，开学典礼他站我旁边，随便聊了几句。” 见邵宇说的诚恳，陆琛叹口气，不再多问。 他今天才发现自己一直没离开过上一世的阴影，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紧张，尤其是跟邵宇有关的事情。 邵宇探头观察陆琛的神情：“究竟怎么回事？你跟他有仇？” “……算吧。”陆琛闷闷道。 居然真的有仇？邵宇惊讶：“我怎么不知道？小学时结的仇？” 陆琛自己的思绪还捋不清，邵宇偏偏问上瘾了。 一把拉过犹在疑问的邵宇，陆琛默不作声的往家走。 回到家，陆琛一反常态没有准备夜宵，而是径直去卫生间洗漱，留下满脑子问号的邵宇。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一条来自齐方的QQ信息：八卦一下，某人还在生气？ 还在懵头转向的邵宇看见这条幸灾乐祸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 许邵宇：对！[鄙视] 齐方：陆某人生气你鄙视我干毛？[右哼哼] 许邵宇：我正烦着呢，你撞枪口上了。[菜刀] 齐方：啧啧啧，要不要哥哥给你支个招？[勾引] 许邵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齐方：枉你自称陆琛多年“兄弟”，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许邵宇：你知道什么快点说，我快急死了！[抓狂] 齐方：你想一下，他今天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许邵宇：三节课后？ 齐方：……看到什么开始不对劲的？[白眼] 许邵宇：杨晖？ 齐方：那人叫杨晖啊？ 许邵宇：…… 齐方：好好好，你想，他是因为杨晖不高兴吗？肯定不是。 齐方：他是因为你跟杨晖说话才不高兴的。 许邵宇：[疑问]他跟我说他跟杨晖有仇。 齐方：……夺妻之仇喽[跳跳] 许邵宇：你好好说话行吗？ 齐方：[捂嘴笑]“妻”加引号，你们俩玩那么好，你突然跟别人去玩了，陆某人那么小心眼，当然生气，这很正常，他吃醋。 邵宇看着屏幕上方齐长长的一句话，最后视线聚焦在“吃醋”两个字上。 是他理解的那个吃醋吗？所以陆琛是吃醋了？ 心中冒出一丝莫名的开心，邵宇又想了一下陆琛这一下午的反常举动，有些按捺不住的扔下手机，走到浴室门口。 “小琛，你洗完了吗？” 浴室的流水声停止，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陆琛打着赤膊，头上搭着毛巾，发丝还在滴水。 他低头看向有些脸红的邵宇，道：“我好了，你要用吗？” 邵宇吞了吞口水，又抿抿唇，手指扣着墙壁，小声道：“一会儿再用……我是有事想问你……” “你问。”陆琛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了许多。 邵宇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 “你今天生气是怕我跟杨晖走的太近，是吗？”邵宇低声问。 陆琛沉默半晌，突然小幅度点了一下头。 心里的小开心瞬间蔓延，邵宇强忍住窃喜，接着道：“你吃醋？” 陆琛定定的看着邵宇，他应该和盘托出吗？现在是个好的时机吗？ 方才在浴室做好的心理建设再次动摇，如果现在告诉邵宇，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卑鄙，然后回到杨晖身边？ 陆琛眸光加深，沉声道：“我吃醋。” 小窃喜炸成了烟花，邵宇忍不住笑出声：“你放心吧，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不会有人超越，我跟你保证！” 邵宇的眼睛亮晶晶的。 眼前这个人，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那种喜欢，将心中全部的缝隙填满，容不下第二个人。 陆琛深深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出真相的一天，邵宇还会不会这么说。 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陆琛摸了摸邵宇的头：“我记住你的保证了。” 浴室里的潮湿气息弥漫在二人附近，邵宇鼻尖全是陆琛的味道，像只餍足的猫蹭了蹭陆琛的手，他小声道：“小心眼。” 被遗忘在一旁的手机不断地跳出信息。 齐方：吃醋很正常，你哄哄他就好了。[眨眼] 齐方：要不要我告诉你该怎么说？[勾引] 齐方：？你还在吗[疑问] 齐方：靠，邵宇你个忘恩负义的，跟我说说后续啊！ 齐方：邵宇？ 齐方：…… 第25章 物理课上，班主任李老师讲课正酣，手舞足蹈，学生们都在低头记笔记。 邵宇绷着脸，努力把老师讲的知识点记下，他做不到即听即懂，只好笨一点，记好笔记去问陆琛，慢慢消化。 来到尖子班以后，邵宇的学习日渐吃力，尤其是看见自己爱吹牛的新同桌张闻都在预习没学过的课程，而他连学过的都搞不太懂的时候，邵宇有了紧迫感。 大课间，班里的男生们跑走一大半，去操场打球消耗这半个小时。 方齐招呼着陆琛一起去，被婉拒，只好跟别人勾肩搭背跑出教室。 邵宇正低着头套公式，感觉到面前站了个人，他抬起头，就见陆琛挪过板凳坐在他旁边。 后桌女生果果调侃道：“陆大学霸最近真是来的勤，让我们这后三排蓬荜生辉！” “我再不来，你把他的零食都吃光了。” 果果闻言立马坐直身体：“邵宇这是发挥同学间友爱精神，哪像你，抠抠搜搜的，要都要不出来。” 陆琛不跟她斗嘴，低头看邵宇做题，顺手指着一个题目，低声道：“你这里做的不太对，不是这个公式。” 邵宇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皱眉划掉过程，重新写。 “少算了一个‘力’，你再看看。” “……哪里？” “摩擦力，你看……”陆琛低头给邵宇画好示意图，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说着，邵宇总算搞明白，算出答案后，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真是太笨了，一直算不对。” “你是理解力有问题。”一旁的张闻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邵宇脸色一僵，没说话。 陆琛闻言看过去，冷道：“你脑子有问题？” “你说什么？”张闻顿时皱眉反问。 “我们两个说话，你插什么嘴，脑子有问题？”陆琛冷着脸说道。 张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红耳赤道：“你TM会不会说话！” 他这一声让旁边原本坐在一起说话的女生都转头看过来，前排也有往这边看的。 陆琛正要说话，邵宇扯了扯他的袖子：“算了算了，别吵架。” 虽然他自己实在讨厌这个动不动盛气凌人，说话不过脑子的同桌，但是并不想因为这个人影响到陆琛。 邵宇本来就有心理阴影，陆琛也不愿意让他不安，于是不再说话。 张闻见二人都不说话，切了一声：“多大的本事啊。” 这人就是有一句话激怒别人的毛病，陆琛手指大力按着笔杆，只听“咔嚓”一声，一根塑料的圆珠笔硬是被他掰劈了。 他抬头不说话看着张闻，后者吞了吞口水，拿起自己的练习册去前排了。 邵宇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道：“你别生气，不去听他就行了。” “烦！” 尽管邵宇这么说了，陆琛还是打定主意要给邵宇换座位，不然总面对这样一个人，心态不崩才怪。 很快，三中高中部的月考到了。 第一次月考，按照中考成绩排名，高一学生不用换班，只是按要求拉开桌间距，由别的班老师负责监考。 连上晚自习，一天考五门。 第一天考完的时候，邵宇脸都白了，回家路上一句话都不说，陆琛只能干着急。 好不容易考完第二天，晚自习老师们被叫去改卷子，班里面难得的活跃。 方齐低头玩手机小游戏，抽空小声对陆琛说：“邵宇看上去情绪不太好啊，没安慰一下？” “你真的很像个村口八卦看好戏的老阿婆。”陆琛头也没抬地道。 “我这是作为知情者的合理关心。”方齐挑眉斜了陆琛一眼：“你不会小心眼到连我都看着碍眼吧。” 陆琛停下笔，顿了一顿：“邵宇如果成绩一直跟不上，我会跟他一起转班。” 方齐闻言一吓，屏幕里长长的贪吃蛇撞上自己的尾巴，游戏结束。 他把手机扔进桌洞，看向陆琛：“你对他的控制欲会不会太强了。” 熙熙攘攘的教室里，陆琛沉默不言。 方齐见他沉默，整个人趴在桌上小声道：“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另一半这样控制自己的生活吧。” 陆琛无法跟他解释自己的慌乱，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确定邵宇的真实想法。 邵宇是一个无论多难受都会默默承受的人，更何况，自己被他划在亲人的范畴，那么尽管委屈，也不会说出口。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对于邵宇的生活关切太深。 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突然，教室门被推开，数学老师走进来：“我当哪个班聊得这么欢，原来是你们啊，真是树立的好榜样！” 她面色严肃，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大家迅速安静下来，低头装鹌鹑，各干各的事。 “你们身为这个班的学生，应该时刻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不要跟那些普通班的学生一样，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你们还不知道？” “谁知道自己的未来啊，好笑。”方齐低着头小声念叨。 “陆琛、方齐，你们来办公室一下，其他人安静自习，不愿意自习的课代表把数学单元卷发下去做。”数学老师简短说完，留下满室敢怒不敢言的哀嚎，转身出去了。 被叫到的二人跟在后面，刚走进办公室就见他们的代课老师们一个个都在伏案奋笔疾书，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别的班的学生在帮忙整理卷子。 李老师抬起头见他们进来，招手道：“来，把这桌上的卷子的分数给核出来。” 陆琛和方齐走过去拿起红笔开始核分。 办公室里只听见老师们翻动卷子的唰唰声。 因为月考的卷子要在两天之内出分，而排除上课时间，留给老师们改卷子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大家紧赶慢赶，一个个恨不得长出两双手。 陆琛正低头核算分数，猛然间见到熟悉的字体。 他停下笔，低头认真的看着卷子上的答题步骤。 一旁的方齐见他停下动作，跟着瞄了一眼，心中了然，也不去管。 仔仔细细看完，陆琛皱眉写下分数：67分。 物理月考满分100分，而且班主任又是物理老师，这样的分数实在不算是高分，但是没有人比陆琛更知道邵宇的努力。 强迫自己不去多想，陆琛翻过去继续核算下一份卷子。 陆琛和方齐一直到晚自习结束才回到教室，很多学生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白炽灯下，教室里是一摞一摞的书和乱七八糟的桌椅。 邵宇低着头做题，仿佛周遭与他无关。 陆琛走过去磕了磕桌沿：“回家吧。” 邵宇抬头看他，那一瞬间陆琛心底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想到了上一世，邵宇学习不好，早早地选择了艺术课，每天跟别的艺术生一起上小类课，报名艺考，集中补文化课，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难道就因为自己重活一世，就要干涉邵宇的人生，逼他做不喜欢的事吗？ 回家路上，二人各怀心思。 陆琛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邵宇还在书桌前埋首做卷子，瘦弱的肩背，突出的骨头清晰可见。 听到了动静，邵宇揉着眼睛回头：“你洗完了啊？” “恩。”陆琛走到他身边，拉过椅子坐下：“邵宇，我有事想问你。” 邵宇看向他：“怎么了？” 陆琛顿了顿，艰涩的开口道：“你在这个班，是不是不快乐？不开心？” “……还好吧。”邵宇的手指摩挲着笔杆，低下头：“可能是我不太习惯跟别人相处，其实除了张闻，大家都挺好的。” “那学习上呢？这是你喜欢的生活吗？是不是因为我……” 陆琛的话还没说完，邵宇诧异的抬起头，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打断话头。 “小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26章 陆琛愣住。 邵宇忍不住笑出声：“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给我的压力太大感觉烦恼？” “你是不是傻？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而且我也不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好。” 他的眼中带着笑意，像一汪水，衬的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可是，你明明……”陆琛讷讷的开口。 “我明明什么？”邵宇打断他：“明明努力学习成绩却不上不下，谁都会烦躁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喜欢现在的状态。” 邵宇收起笑意：“为了想要的生活而努力改变自己，我很喜欢这样的我。” “不是因为你们给我的压力，而是我自己想要更进一步，是我的选择！” 他说的认真，让陆琛哑口无言。 怯懦的、不善言辞的、敏感孤僻的那个邵宇，在时光的雕琢下已经改变了，不变的是他骨子里的倔强和不服输，正如他所说，明知前路漫漫不明，但他依然有闯一闯的勇气。 这是陆琛用了三十年才堪堪明白的，可是邵宇，他至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世界上纷繁复杂的人太多，某一刻、某一个瞬间、某一个人的出现，像是平凡世界里的一束光，尽管旁人无法理解，但于你而言，他就是你拼命追逐的信仰。 陆琛突然看到了上一世那个躲在暗处的自己，热切的渴望拥有邵宇那样的勇气。 他垂下头，撞在邵宇的怀里。 邵宇被这突然地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干……干什么？” “谢谢你，邵宇。”陆琛闷闷地说。 “谢我干什么……”邵宇嘴上抱怨，心里却甜蜜，揉了揉陆琛湿漉漉的头发：“你这头发还没干，蹭的我衣服都湿了。” 陆琛闷笑几声，抬起头：“来吧，我看看你刚才做的卷子。” 转折来得太快，方才还像只寻求安慰的大狗，突然转换角色变成家庭教师，邵宇回过神，转头趴在自己的卷子上：“我还没做完，一会儿再看！” “你都做了多久了还没做完，再做没有意义，我看看哪里绊住你了。” “不行！怪你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我要再做二十分钟！” “一张数学卷子你做了四十分钟了……” 因为一张数学卷子，二人折腾到凌晨一点多才睡，第二天差点睡过头，紧赶慢赶的才没迟到。 方齐眯着眼，用语文书挡住自己的脸，在周围同学的背书声中，大喇喇的凑到陆琛旁边：“今天怎么这么晚来学校，你们昨晚上干什么了？” “你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有的没的。”陆琛瞥他一眼。 “我作为唯一知情人，你就没什么倾诉欲望？” 陆琛冷笑：“跟你倾诉个屁。” 第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面色黑沉，学生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卷子，又想知道自己的分数又不敢触霉头。 “从第一课数学课，我就告诉你们，作为这个班的学生，数学成绩低于100分你们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这一个月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数学老师个子不高，但是声音极具穿透力，学生们低头不敢言语。 “班里40个学生，居然有17个人没达到100分的标准，这17位同学，你们想从现在开始就做别人的垫脚石，等下一次期中考试被别的学生踢出156是不是！” “同样的班级，同一个老师，别人可以考到148，而你，看着自己的分数心里不惭愧吗！” “现在我开始发卷子，我倒要好好认识一下这17位同学都是谁！” 数学老师每说一句话，邵宇的胳膊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的手交握在一起，绞的紧紧地，生怕自己不到100分，给陆琛丢人。 “陆琛！148分，数学单科成绩年级第一！” 上讲台领回自己的卷子，陆琛往邵宇的方向瞥了一眼。 卷子陆陆续续的发放，都是100分往上的成绩，眼看老师手里的卷子越来越少，邵宇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急的发紧。 同桌张闻考了113分，此时一边小声嘀咕考得不好，一边用眼角偷看邵宇的表情。 “许邵宇，122分。” 被叫到的时候邵宇甚至还反应了一下，随后赶紧上去拿卷子，回座位的时候小心地瞄了一眼陆琛，正好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神。 邵宇脸一红，稍稍放下了心。 因为17个不满足数学老师期望的学生，一堂数学课上的如坐针毡，数学老师几乎每讲一道题都会点一个学生的名字。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邵宇看着自己的卷子，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本就没有多高的要求，按照陆琛所说的，会写的就尽量写完整，不会写的也要写清楚步骤。 然而这样的小满意不到两节课就消失殆尽，物理和化学都是堪堪及格，生物也只有七十几分。 好在语文、英语邵宇考的还可以，历史、政治、地理考得不错，故而总分排名，邵宇扒在了班级前二十。 算是有惊无险。 但同时也暴露出邵宇文科功课明显好于理科的事实。 然而试已经考完了，两人都不去想那些扫兴的事，一放学就跑回家。 陆琛系着围裙在厨房做夜宵，邵宇订正卷子。 “牛肉面+炸小鱼，快过来吃饭。” 听到陆琛的声音，被香味吸引早就心不在焉的邵宇立马跑到餐桌前。 牛肉面不咸不淡，炸小鱼香辣酥脆，邵宇吃的停不下来，直呼大厨。 月考过后，陆琛又把大量的时间放在自己写的小程序上，每晚除了做作业，就是试验各种程序。 邵宇帮不上忙，只好努力做题，力图让陆琛少操些心。 自习课上，安静的教室里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 邵宇正趴在桌上费劲的套物理公式，后排的女生果果突然戳戳他的后背，邵宇侧过身子，用眼睛询问，果果把一个漂亮的胶皮本子塞给他：“传给前面的崔雯雯，谢谢。” 邵宇无奈的又戳戳前排的崔雯雯，把本子递给她，收获了一句谢谢。 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她们热爱写日记，又热爱分享自己的日记，漂亮的本子上写满了小女生的心思，还有各种各样的读后感观后感，满满的青春的忧愁。 郭敬明和安妮宝贝被她们追捧，五月天和苏打绿也成为她们本子里的常客。一首歌词，用荧光笔点缀的图画，大家互相分享后在用不同颜色的彩色中性笔留下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以后最好的回忆了。 邵宇因为军训时候的一首《似水流年》而成为班里女生的班宠，许多日记本传来传去被放在他的桌上，邵宇有时会在上面留几句民谣歌词，有时候会画一个笑脸，女孩子们因此而高兴。 崔雯雯低头写完，果然转头传到邵宇的桌上。 只是距离出现了偏差，本子掉在地上碰到了张闻的脚。 “上自习呢，你们能不能不要传来传去的，一个破本子，耽误别人学习！”张闻抱怨着踢了一脚，本子被踢到走廊上。 崔雯雯赶紧低头捡起来：“你干什么啊张闻！” “怎么啦？你们做小动作别碍着我！”张闻声音高了起来，其他人都看过来。 邵宇接过本子，面上没什么表情：“不好意思。” “切，当自己谁呢……” 和张闻之间的矛盾在邵宇看来已经放在明面了，不发作只是觉得期中考试完或许会换座位，再说他也不是那种故意喜迎别人注意力的人。 倒是张闻，一张碎嘴又看不起别人，拿嘲讽当直爽，让人厌烦。 一直到下课，邵宇的脸色依然不好。 陆琛拉着椅子坐在他旁边，随意翻着练习册，突然道：“别郁闷，今天中午闷了排骨饭，晚上给你做小混沌，放虾皮的那种。” “真的啊。”邵宇脸上有了些笑意。 “骗你干什么，晚上吃小混沌，明早上给你摊鸡蛋饼夹驴肉。” 后排的果果硬是馋的觉也不睡了，坐起来大声嚷嚷：“陆琛你这也太过分了！半上午的大家都饿着呢！食堂啥都没有，你就在这馋人！” 陆琛挑眉：“想吃自己想办法去，别想套话。” “啊啊啊！过分！”果果嚷嚷着。 崔雯雯转身看着他们，眼神意味不明：“陆琛你对邵宇也太好了吧。” 邵宇一愣，对上陆琛的眼神。 “不对他好对谁好。” 第27章 上午大课间，陆琛被李老师叫走，邵宇低头做题，第一排的小个子跑过来道：“许邵宇，有人找。” 起身往门口看了看，邵宇走到门口，一打眼就看见站在那里的杨晖。 “杨晖？” “这几天考试，怕影响你就没来找你。”杨晖盯着邵宇的脸，嘴角带着笑。 邵宇想到上次陆琛的反常，不愿意与杨晖多说，只好道：“是啊，老师们要求的比较严。”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杨晖笑了笑，拿出一个小瓶子递过去：“我妈剥的核桃仁，给。” 邵宇一愣，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是杨晖已经塞进他的手里：“拿着吧，不是说脑子混么，正好补补。” 说完就转身跑走了。 邵宇拿着核桃仁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恰好方齐从晾台的方向过来，顺手勾过小瓶子，自顾自的打开吃了起来：“陆琛天天给你做零食吃，命真好。” 邵宇无奈，一把抢过来：“还吃！” 二人说说笑笑的回到教室，刚坐下就见张闻从教室后门小跑进来，满脸兴奋：“老班儿刚才说陆琛上课睡觉不用功了！” 拿着笔的手指顿住，邵宇下意识听他说话。 果果好奇道：“不可能吧，陆琛年级第一诶，老班能舍得说重话？” “年级第一怎么了？隔壁班第一这次就比他低3分，就他这早自习踩点儿，上课睡觉的态度，指不定下次就被超过了。”张闻撇嘴说道。 崔雯雯帮腔：“你少说两句吧，陆琛那么聪明，又不是死学习的。”说完还瞟了一眼邵宇。 张闻“切”了一声：“聪明什么聪明，我看八成晚上熬夜学习，白天上课睡觉装B。” 这话就说的难听了，邵宇咬牙，手背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眼看就要跟张闻吵起来，崔雯雯赶紧道：“别说了！你就是嫉妒人家。” “我……” “张闻，你没完了啊？”果果收到暗示，打断了张闻的话。 崔雯雯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邵宇，心有戚戚。 晚上回到家，陆琛依然坐在电脑前忙碌。 邵宇找了一个罐头瓶子，把陆琛之前晒好的果干一股脑装了满满一瓶放进书包。 他站在沙发前，正好看到陆琛严肃的神情，虽然一直不知道陆琛在忙什么，但是因为对他的盲目信任，邵宇并不愿意深究。 只是看着他的黑眼圈，有些心疼。 第二天课间，邵宇抱着罐头瓶找到杨晖所在的5班，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跟前排的同学拜托了一声，杨晖不一会儿就来了，很惊喜的样子：“邵宇，你怎么来了？” 把罐头瓶子递出去，邵宇道：“谢谢你昨天的核桃仁，这是陆琛做的果干，他让我拿来当谢礼。” 杨晖拿着罐头，表情有些僵硬，强笑道：“你太客气了。” “陆琛说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谢谢你，杨晖。” 邵宇的态度太过明显，杨晖垂下头看着罐头，没说话。 见他沉默，邵宇也觉得气氛尴尬：“那我先走了，我们班查的严，有时间了一起打球吧。” 话音未落，人就跑走了。 杨晖站在原地，看着邵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神渐深。 陆琛最近的忙碌缘于他的程序遇到了瓶颈，必须要大量的时间用在测试上面，但精力有限，就只能浪费一些历史课、地理课来补觉。 跟代码菌在聊天的时候也说了遇到的问题，两个人交换了想法，但还是不流畅。 所以这段时间越发的忙碌，心情也比较一般，经常皱着眉头思考问题，要么就是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忙到深夜，早上又要早起，精力很差。 邵宇最近负面情绪也很重，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看着陆琛累的趴在电脑前面累到睡着而自己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忙，关键是陆琛还要兼顾他的学习，抽出时间帮他查看月考里面暴露出来的问题，让他觉得自己越发的没用。 明明想要表现的优秀一点，想要给他分担一下，但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只能干看着，邵宇很郁猝。 还有那个同桌，邵宇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 下午自习，陆琛再次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邵宇趴在桌上发呆。 物理小测刚结束，他的物理分数又在班里排倒数，班主任已经找他谈过话了，比起上一次月考，物理分数完全没有提高。 同桌张闻拿着邵宇的卷子在旁边啧啧称奇：“这个也错了，你太牛了许邵宇，这都能错……还有这个！我去，这也能错，我看你是没救了！” 夸张的声音让邵宇原本烦闷的内心更加焦躁，恨不得捂上耳朵。 他一把夺回试卷塞进桌洞里。 张闻撇撇嘴，一边做自己的物理题，一边用调笑的口气低声嘲讽邵宇的成绩，时不时的还跟后排的女生交流一下。 他看邵宇态度差，越发的过分：“怎么？考得不好还不许别人说啊，李老师都说了某些人拖了全班平均分……” 看邵宇还是无动于衷，张闻撇撇嘴：“全班第一有什么用，问他个题拽的不行，每天给你讲题你还考成这样，我看陆琛的成绩也是很水……” “你能不能闭嘴！” 安静的自习课，邵宇突然的一句话把大家都惊动了。 邵宇除了军训的时候出了一次风头，之后在班里一直默默无闻，不怎么跟别人说话，成绩一般，存在感渐渐地就低了。 要不是他每天跟陆琛同进同出，加上一些女生心思活络，传传纸条，其他人已经忽略了这个腼腆的同学。 所以突然的爆发让大家差异，视线集中过来。 张闻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平常好说话的邵宇会生气。 他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大声道：“怎么啦！吼什么吼！算什么啊你，我说的不对？你的成绩没有拉全班后腿？咱们老班可是教物理的，你考这么点分不丢人？真不知道你这种学习态度的人怎么到的这个班！” 邵宇抿着嘴没说话，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别人说自己，但是不允许别人说陆琛，所以一听到张闻的话就受不了。 陆琛明明那么优秀，为什么要因为自己被别人嘲笑。 看到邵宇沉默，张闻越来越来劲：“心虚什么？不是挺厉害的么！你让大家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自己不上进，还不许别人提醒，牛B什么呢，不就是觉得跟陆琛关系好么，他算什么啊，上课睡觉不听讲，拽什么呢，谁给他脸了……” “滚你妈！” 邵宇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书甩到地上：“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说我就行了，扯他干什么，你嫉妒他生怕别人不知道！” 他的语速很快，脸憋得通红，眼睛里还有因为激动而积聚起来的眼泪，只能使劲睁大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不想丢人。 “张闻，你这种东西，这辈子都别想比得上陆琛！” “你说什么呢傻B！谁嫉妒他！” 张闻也被激怒了，站起来推了邵宇一下，把邵宇推到了走廊上：“傻B嫉妒陆琛！他算个什么东西！” 邵宇的眼睛越来越红，他听不得别人说陆琛的坏话，更何况因他而起，但是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气的浑身发抖，嘴唇张合。 他直直的盯着张闻，哑声道：“你他妈再说一句！” “陆琛算个什么东西！”张闻好像是故意的，说完还嘲讽的笑了一下。 邵宇的心好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猛地颤了一下，脑子很乱很杂，张闻的脸在眼中扭曲成好几个，带着恶心的笑，让他想吐，几乎是本能的，邵宇抓起了旁边的板凳举过头顶…… 后排的果果尖叫一声，其他人也发出惊呼 方齐冲过来一把抓住邵宇举过头顶的手大声道：“邵宇！冷静点儿！” 张闻被吓到了，脸色发白，退后了好几步，跑到了走廊右边同学的身边。 看见方齐阻止了邵宇，还不死心的开口：“你，你打呀！你，你有本事……”话没说完就被那个同学扯了一下，于是终于闭嘴了。 教室里的动静有点大，把巡视的年级主任喊来了。 一进教室，主任就看见了举着板凳的邵宇，脸一下子青了，冲过来打了邵宇一个耳光大喊道：“给我放下！反了天了！” 邵宇呆呆的放下板凳，左边的脸迅速肿了起来，眼睛通红。 但是他没有哭，只是待在原地不说话。 年级主任又踹了他一脚，邵宇没有站稳，退后几步磕到了后面的桌子，然后摔在地上。 第28章 突发的变故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崔雯雯看着邵宇倒在地上，下意识就想去扶他，但是看到年级主任凶狠的脸色又畏惧的趴在桌上。 方齐反应过来，拦在主任前面大声道：“郭老师，还没查清楚你干嘛打人！” “查清楚？查清楚什么！他拿凳子打人就是不对！我现在不制止他，明天他就会拿刀子，拿枪！这种学生就不配待在学校，只配去少管所！” 年级主任郭老师一把推开方齐：“你给我滚一边去，你俩是不是一起的！马上给我站起来去门口！” 事情很快传到了办公室，李老师只以为是有学生吵架，急匆匆的赶来，刚到门口就看见郭老师扯着邵宇的领子往外走。 紧随其后的陆琛几乎一瞬间眼睛就红了，冲过去一把推开郭老师抓住邵宇的胳膊：“怎么回事！” 郭老师怒不可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学生挑战权威，他气的扬起手准备教训陆琛，被李老师拦住了：“主任！先问问情况吧！” 陆琛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别人，只有红着眼眶、脸颊高高肿起的邵宇。 他沉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的脸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邵宇呆呆的，像是刚看见了陆琛，回过神来，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抿着嘴没说话。 他的眼泪刺痛了陆琛的眼睛，陆琛现在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 一把抓过邵宇把他藏在身后，陆琛转身面对年级主任：“您打的？” 也许是陆琛的眼睛太过刺人，也许是他的声音里怒火很盛，又或者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原本喧闹的教室渐渐安静，连隔壁班跑来围观的学生都安静了。 郭老师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上来了，他气的发笑：“我打的怎么了？你还要打回来？他打同学！这种严重的违反校规校纪的恶劣行径！我这是教育他！” 邵宇死死抓着陆琛的衣服，低着头掉眼泪，他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不想哭，但就是忍不住，他也想跟陆琛站在一起，一起面对眼前的情况，但是他忍不住，没有一刻这么讨厌过自己。 陆琛表情不变，神色冷峻：“郭老师，你的话我记下了。” 说完，他又看向方齐：“怎么回事？” 方齐抬了一下下巴，一旁的张闻吓得有点抖。 陆琛瞟了他一眼，道：“为什么打他？” 坐在后座的果果已经被吓蒙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骇的脸色苍白，但是看着陆琛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害怕。 她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张闻，我们……我们物理小测成绩不是发了么，邵宇的卷子在，在桌上放着，张闻就拿起来看，他一开始嘲笑……” “我没嘲……” “闭嘴！”张闻的反驳被陆琛的两个字打断，他吓得站到李老师旁边。 陆琛现在的气场很可怕，连郭老师和李老师都被他唬住了，他又看向果果。 果果擦了擦眼泪，说道：“他嘲笑邵宇的分数低，邵宇没理他，但是他，他挺过分的，他说的没完，我都听见了，说着说着吧，他又提你……” 果果抬眼看了一眼陆琛。 “你，你不是一直指导邵宇做题么，张闻说，说邵宇的成绩差，是因为你成绩水，说你很拽，不听老师的话，说你，说不就是个第一么……邵宇突然就发火了，就，就让他闭嘴，可是张闻还在说……” 说到这，果果又哭了，她看着李老师：“老师，真的是张闻一直说陆琛的坏话，一开始邵宇就没理他，他一直说一直说，还，还推了邵宇一把，邵宇就受不了了，不是邵宇的错老师，呜呜……邵宇也没打他，被方齐拦住了……” 果果哽咽的捂着嘴，她替邵宇委屈。 邵宇是个不错的人，相处了两个月，她看得出来，邵宇对人很好、很真诚，也不怎么生气，就是太独了，除了陆琛和方齐，基本不主动和别人说话，但是找他帮忙一定会帮。 陆琛没说话，攥着邵宇的手死紧，盯着张闻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老师回过神来，马上说道：“同学之间，不就是点小矛盾么！至于么！邵宇你先动手不对，但是张闻你也不应该！互相体谅一下不就没事了么！” 邵宇原本一直站在陆琛身后，他擦了擦眼泪，站了出来，低声道：“是我不对。老师，我不该打人，是我不对，您……您别罚陆琛，跟他没关。” 说着说着就有点哽咽，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正常点：“我认错，您别罚陆琛。” 郭老师冷着脸没说话，李老师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们几个来办公室，多大个事……” 话音没落，陆琛突然上前对着张闻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倒，还带倒了两排桌子。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陆琛又上前踩到张闻身上，抬手甩了他一耳光，张闻的脸迅速的红肿，嘴角还破了皮，疼的哭了出来。 一瞬间的事，谁都没来得及反应，陆琛冷着脸看着张闻：“嘴贱就给你打烂！” 郭老师上前一把拉住陆琛：“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做什么呢！陆琛！” 陆琛被扯得踉跄一下，转身赤红双眼，狠狠地盯着他，郭老师一慌，松了手。 走过去拉着邵宇，二人往外走去。 路过张闻的时候，陆琛突然冷笑，不屑道：“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我么，因为你就是只狗，狗只会乱吠，人才会做事！” 陆琛拉着邵宇一路走出学校，不管身后的教室里乱成了什么样子，更不理会李老师高声的挽留，他脚步不停，一脸铁青。 邵宇带着哭腔：“怎么办啊，你肯定要被开除了，你不该打他，我……” 话没说完，就被陆琛塞进拦下的出租车里。 陆琛坐进去对着司机低低地说了声市医院，并没有理会邵宇的话。 他掏出手机给陆爸爸打电话。 “爸，你跟我妈说一声，让她下午请个假，我们老师应该一会儿会给她打电话。” “我打人了。” “……” “邵宇被人打了。” “挺严重的，我现在带他去医院验伤，脸肿了，说不定有脑震荡……胸口被踹了，对，一直在咳。” “恩，我跟主任吵架了，有点冲动。” “……” “我们去市医院……我带钱了，好，一会儿给许姨打电话。” “那我挂了。” 简短的说明情况，邵宇晕乎乎的，也明白他是在跟陆爸爸通气，处理后面的事情。 医院在市中心，并不是很远。 陆琛付钱下车，看着邵宇高高肿起的脸，满眼戾气。 做检查的流程繁琐漫长，陆琛坐在走廊里接了几个电话，有许姨的，有陆妈的，陆琛没有多说，只是让他们先去学校。 他出离愤怒，但也没失去理智。 现在的情况如何做才能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如何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没有保护好邵宇，上辈子邵宇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了高中的，也许是因为自己重生，这是邵宇第一次跟别人动手，为了他…… 陆琛心里涨的慢慢的，有高兴有心疼。 看见邵宇脸颊高肿，被人抓着的时候，陆琛几乎要疯了。 什么年级主任，什么老师，他无暇他顾，只想把邵宇藏在身后，谁都不能伤他！ 邵宇在病房里躺着，胸口很痛，脸上已经被处理了，包了纱布，整个人恹恹的，喉咙里像是被堵着一样难受，咳一下整个胸腔都跟着震，很不舒服。 陆琛听医生说着病情，把诊断结果全部放进书包。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走进病房，到邵宇身边坐下，抓住他的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身体上的疼痛邵宇其实可以忍受，但是他现在心里很难过，自厌自卑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大脑，连现在看见陆琛都觉得没脸。 原本可以好好地看着陆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理想的学校，原本是光芒万丈前途无限，现在却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变成这样…… 邵宇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里，难过的发不出声音。 陆琛抓着他的手，低声说：“很疼么？” 邵宇点头，抿着嘴闭上眼睛。 “乖，马上就不疼了。” 邵宇的眼泪流的很凶，他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自欺欺人的以为陆琛看不见。 陆琛抬手抚上他的脸，他的左脸因为肿胀，眼角附近全是红的，嘴角也肿，他蜷缩着身体，还在轻微颤抖，像是某种自保的小动物。 陆琛不知道他是因为疼痛还是委屈，但是无论哪种，都证明了自己的无能，他没有把邵宇保护好，不仅没有保护好，还选择了最极端的解决手段，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想要抱住他，想要给他最温暖安慰，但是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陆琛必须去把尾巴处理好。 三十多岁的人，却这么冲动。 陆琛突然下了决心，他弯腰凑到邵宇耳朵边：“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邵宇缩着头动了动，但是并没有说话。 陆琛轻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发：“等我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邵宇睁开眼睛小心的看了一眼陆琛，像是在询问 陆琛总算笑了：“肯出来了，不怕闷坏了么。” 邵宇的眼睛又红了，哑声道：“是不是老师们叫你回去要罚你？” “不是，你别乱想，我妈和许姨去学校了，我爸也往学校赶，我得回去说明一下情况，放心。” “可是……” “邵宇你要记住，实力就是硬道理，你想给我帮忙就乖乖地躺在这里，一会儿说不定还会有很多人过来，到时候可不要拉我后腿知道么小傻子。” 陆琛摸摸邵宇的头发：“你先睡会儿，我很快回来。” 邵宇点了点头，目送着陆琛离开，听话的躺在床上，又累又疼，紧张的时候一过去，疲惫就席卷而来，他睡了过去。 第29章 回学校的路上，陆琛想了很多，他明白事已至此，必须保持主动，一旦陷入被动，他跟邵宇都会受到影响。 他人刀俎，我为鱼肉，就不好收场了。 想到这儿，陆琛拨了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喂，哪一位啊？” “陈老师您好，我是陆琛，您还记得么？” “呦！小琛啊，真不容易啊，你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哈哈哈。” 陆琛苦笑：“不好意思啊陈老师，之前学业重，还有忙一些其他事情，没跟您多联系。” “唉，这说的哪的话，学习最重要嘛哈哈哈，以你的水平，课余之间做点小副业完全是可以的呀，年轻人，就是要有活力！” 陆琛不想跟他打太极，直接道：“陈老师，不瞒您说，我之前参加奥数比赛跟过您带的队，知道您是行家，我设计了个智能简易机器人，想要参加今年的高中生机器人大赛……” “真是后生可畏啊，陆琛，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陈老师，我有转学的意向。”陆琛开门见山。 陈老师那头则是狂喜，他早就希望可以吧陆琛挖到二中来，但是暑假接触的时候，陆琛的态度明确，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听到这话，真是天上掉馅饼。 陆琛本人的成绩自不必说，他要是真的独立研究了智能机器人，那么今年的高中生机器人大赛二中就可以带队参赛，奖金也有保证，要是三年以后…… “陆琛啊，你有困难呢陈老师肯定帮你，这件事你的父母知道么？” “放心吧陈老师，我的父母支持我自己的决定，可是二中那边……” “没问题没问题，我立马联系校长，你可以放心，之前我们允诺的条件呢，也不会苛刻，二中每年的升学率、保本率在市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你选择二中绝对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陆琛沉默一下，抬头看着渐晚的天色，低声道：“陈老师，我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您不妨在了解一下情况再决定，如果可以的话，我肯定是希望跟您继续学习的。” 陈老师马上应好，说回去了解，又和陆琛扯了两句，挂上电话。 回到学校，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走在楼道里还可以听到读书声和说话声。 这是他曾经度过六年少年时光的地方，却从未想过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陆琛就听见一个中年女人又哭又闹的声音：“光天化日就敢打人啊！这是学生么！这是凶徒！你们学校怎么管教的！我的孩子，在学校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还想和解，怎么和解！我不和解！我不！” “您冷静一点……” “我无法冷静！看看我儿子，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啊！早上还完好无损的来学校，还跟我说再见，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啊！你让我怎么冷静！凶手！我要凶手！” “不对！我还要报警！这是故意杀人！” “张太太……” “学校要付责！你们家长也脱不了干系！你们教出来的啊？暴徒！这种人就是社会的祸害！毒瘤！必须严惩！” “还有我儿子，我们必须要讨回公道！我们一起去医院！走，我们一起去……” “我是不是毒瘤不是你说了算。”陆琛一脸冷漠的推开门走进来。 陆妈一下子站起来：“儿子，小宇呢？” “小琛……邵宇呢？怎么没跟你来啊？”许妈妈也着急的起身走到陆琛旁边。 陆琛抬头与沉默的父亲对视一眼，父子俩短暂眼神交流后，他转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张太太和脸色铁青的张父。 张闻一脸菜色的站在自己父亲身边，看见陆琛看过来还瑟缩的往后躲了一下。 陆琛没有回答自己妈妈的问题，而是对上那位张太太：“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儿子么？他自己 做了什么都没说么？恶人先告状就不是恶人了？还是谁嗓门大谁就是对的？” 他抬手指向张闻，声音陡然抬高：“你问问他敢说吗！敢不敢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一遍！你在这里冲着我爸妈和我阿姨大喊大叫的同时，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儿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别人为什么对他动手？张闻你敢不敢说！你是个男人就不要让你妈挡在前面，有本事你过来！” 一办公室的大人都被陆琛一连串的质问镇住，张闻一下子吓哭了。 张太太听到儿子哭声，反应过来指着陆琛道：“你是在威胁么！你小小年纪，你……” “我是不是威胁，他自己心里清楚！你不是要一个说法吗，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给你说法的，我打他，是因为他侮辱同学！” 陆琛单薄的身躯站在众人中间，校服下的手臂微微颤抖，但是他的眼神却凌厉异常，像是一把锋利的刃。 狂怒被刻意压下，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弄清楚，那不是一般的挑衅，也不是同学之间的玩笑，而是充满着恶意的讽刺和挖苦，这样的嘲讽也不是一时半刻……” 陆琛瞪着张闻：“你去了解一下就知道，从开学到现在，张闻作为同桌，对许邵宇一直进行刻意的辱骂与打压，如果说我打他带给他的是身体的疼痛，那么他给邵宇带来的，是不可弥补的精神挫伤！” 他没有停歇：“且不说你要的说法，就说现在，张闻他好好的站在这里，邵宇却只能躺在病房！你儿子言语的攻击和为人师表的郭老师的暴力，让我弟弟现在还在医院昏迷！” 众人鸦雀无声，郭老师嘴巴张了又合，圆胖的脸颊有些抽搐。 “张太太不是想解决问题吗？”陆琛从书包里拿出一沓纸按在桌上：“这是市医院的诊疗报告，邵宇的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在上面，你自己看，然后选择怎么解决。” 他始终注视着张闻，看着对方抖如筛糠的模样，斜了斜嘴角：“我建议报警。” 许妈妈突然走上前，一张一张地看着诊疗报告，忍了半天的眼泪掉下来，压抑的哭声让所有人都有点难受。 陆妈妈把儿子抓过来厉声问：“你说清楚，小宇他到底怎么回事？” 陆琛眼眶通红，僵直着背站在原地，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李老师赶紧走上前，也接过诊疗书仔细翻看，郭老师一脸铁青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那位张太太好像被勒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张闻一下子蹲在地上大哭：“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谁知道他有精神病啊！我不是故意的……” 陆琛抿着嘴，他的肩背挺直，只是眼眶有些红：“许姨，我没有照顾好邵宇，我明知道他精神比较脆弱还是没有照顾好他” 许妈妈抱住陆琛不停地摇头，哭的发不出声音。 陆爸赶紧走上前拉着自己的妻子：“阿娴，文萍，你们俩先去医院看看邵宇，孩子还一个人在医院呢，我和陆琛留下处理剩下的问题。” 陆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擦擦眼泪：“文萍，我们先去医院吧，孩子肯定害怕呢，这儿交给他爸，啊，先去看看孩子。” 两位妈妈相携出了门。 “事情就是这样，我打人了，你们可以处罚我，我都认，但是我绝对不会向张闻道歉。” 李老师左看看右看看，主任也不说话，让他十分难办。 正好校长和书记来了，所有人坐下，好好说这件事。 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还叫了几个学生来说了一下，说法大致一样，没什么可辩驳的，校长当即决定邵宇的医药费由学校负责，三个人都记大过，在家反省一周。 陆爸开口道：“邵宇这个孩子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很乖顺，他心理上有障碍，我记得入学的时候都有写在档案里，这次发生这个事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陆琛打人的确是不对，张闻的医药费我们也会负责，但是学校的处理让我很失望。” 陆爸直视着校长：“贵校只想息事宁人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三个孩子反省完以后呢，回到学校以后他们的学习和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我又怎么能放心孩子继续在学校学习，而不是遭受更多的校园言语暴力，你们并没有给我一个方案。” 陆爸的话一针见血，让校长沉吟起来。 陆琛突然说道：“爸，我和邵宇会转学，这些问题都不用考虑。” 手机上新来的短信显示已读，二中那边已经给了回复，愿意接收陆琛和许邵宇插班入学。 平地一声雷，郭老师脸都青了，马上问道：“你什么意思陆琛同学？” “我们申请退学。”陆琛的话很坚决。 陆父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李老师一下子急了：“陆琛，你不满意处理结果可以商量，不要冲动，这都开学两个月了，你退学不要紧，你不考虑许邵宇么？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就是考虑到邵宇才更不能同意。李老师，我不可能让他继续呆在这里，所以我们退学，这样张闻以后呆的更舒服。”陆琛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张闻，张闻吓得又是一抖。 “陆琛！你真的想明白了么！”郭老师脸色铁青。 “是！” “你……” 第30章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自然是老师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陆琛是他们千方百计才留下来的好苗子，就这么放了实在是不甘心。 李老师只好从陆父下手：“陆先生，陆琛他一时冲动有点不理智，你可不能看着他胡来，这都开学两个月了，无论哪一所学校进，度都不一样，贸贸然转学只会伤害到他，对他的未来也没有好影响！” 陆父又看了一眼陆琛，自家儿子沉稳的面色让他定了定神，略带抱歉地说道：“我们做家长的一直都没怎么关心过他，但是他比我们有主见，既然他觉得转学比较好，那我们做父母的无条件支持他。” 李老师和书记又劝了一会儿，甚至连取消记过的承诺都给了，但是陆琛就是不松口。 事已至此，基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张家那边看着老师和陆父谈条件，恨得牙痒痒，自家儿子和人家孩子孰轻孰重一下子就明晰起来。 医药费的事情，陆父的意思是一次给清，其他的就算了，但是张太太还在纠缠不清。 陆琛走过来，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份证明递过去，淡淡的开口：“这是邵宇在医院做的心理诊疗，他本来就有这方面的障碍，现在因为张闻，有自闭和抑郁的征兆，医院的意思是希望他每个月都做一次心理诊疗，方便跟踪观察，毕竟他的年纪还小，这方面不容忽视，您看我们的诊疗费是怎么算呢？” 张太太一下子噎住，出不了声。 陆琛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张闻，后者拉住自己妈妈小声的说了什么。 最后两家协定互不干涉，这件事才算是结束。 学校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父子俩发动车子去医院。 陆父欲言又止，眼角瞄着儿子的表情，试探道：“邵宇那边……” “你都看出来了还问我。”陆琛疲惫的闭上眼躺在座位上。 陆爸无奈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心里又有莫名的淡淡的骄傲。 他猜到邵宇受的伤应该没有陆琛说的那样严重，刚才儿子痛陈张家父母和校领导的情形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暗爽。 “二中那边呢？” “商量过了，可以插班入学。” “那就好，邵宇入学也没问题吧。” 陆琛点点头：“估计没什么福利，不过你们也不需要不是么？” 陆爸薅了一把儿子的头发：“是个大人了，不过以后做事情之前都要考虑清楚知道么？这次还是有点冲动了。” “我知道了，爸。” 陆琛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下，城市还没有以后那样流光璀璨，不宽的大路上，私家车还不多，一切都在没有察觉到的日子里悄然变化着。 他原本想再等几年，等到邵宇可以完全独立地看待感情。 不是因为父亲带来的阴影，也不是因为被动地求取关爱，而是真正的去喜欢、去爱， 可是现在，他完全不想再等了，他已经决定跟邵宇摊牌。 只是还需要想一想要怎么跟他说，万一，万一邵宇这辈子还是没能喜欢自己…… 陆爸带着陆琛到了医院，两个人一进病房就看见许妈妈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 邵宇半眯着眼，脸色潮红，时不时的咳嗽，陆琛一下子皱起眉，几步走过去探了探邵宇的额头，果然是在发烧。 “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邵宇看见陆琛来了，总算放下心，还扯出一个笑容：“不知道，医生说受了外伤以后的应激反应。” 许阿姨看见是陆爸爸和陆琛两个，打起精神来：“阿娴去收拾一些东西，学校那边……” “放心吧，都弄好了。” 陆爸也走过来看看邵宇，交代道：“这种烧估计一晚上就退了，退了就好了。” 陆琛低头看着邵宇，突然开口道：“许姨，晚上我留下陪邵宇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一个大小伙子，比较结实。” “小琛，你……” “许姨，我肯定好好照顾他。” 许姨眼睛又有了泪：“不是的小琛，是阿姨……唉，我……” 邵宇握住妈妈的手，小声道：“妈，你别自责了，这件事是我不对……” 陆妈一进门就听到这话，立刻开口打断：“什么对不对的，没有谁不对，就是那个孩子说话太难听，换谁都得生气，邵宇一个大小伙子，还能忍住？” 把东西放下，陆妈过去挽住许妈妈的手：“你别难过了，邵宇这么大了，男孩子磕磕碰碰的才能长得好，你这样孩子看了难受。” 许姨只好点点头，陆家一家人帮了他们娘儿俩太多，许妈妈虽然不说，但是都记在心里。 陆琛好不容易才劝的许妈妈同意了陆琛陪床的事。 陆爸爸说了下午的处理结果，听得陆妈妈直夸好儿子，邵宇也提着精神听完，垂下眼睛没说话。 一行人在医院吃了晚饭，陆爸才开车带着两位妈妈离开。 病房里床位空着不少，陆琛把妈妈拿来的小被子铺在邵宇相邻的床上，又走过去关了窗户，专心的看着邵宇的吊瓶。 不一会儿护士来了，取走了吊瓶，顺便交代：“晚上我值夜，有什么事就去值班室喊我。”说完，带上门就走了。 病房顿时安静下来，天色晚了，只有邵宇床头的小灯还亮着。 邵宇侧着头看陆琛，阴影里看不清陆琛的表情，只觉得陆琛也在看自己。 二人沉默半晌，陆琛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邵宇。” “恩？” “我想问问你对一件事的看法。” 邵宇点头，道：“你说。” 陆琛的脸藏在阴影中，他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对方也定定的看着自己，和记忆中那个倔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敲打着他的心。 “我想问你，怎么看待同性恋的？” 邵宇的脸色倏忽间惨白一片，他的身体包裹在被子里，脸也埋进去，眼睛胡乱的眨了几下，干干的回答：“什，什么？” “同性恋，你怎么看。”陆琛好像是故意逼迫着邵宇说出来。 浑身冰凉一片，邵宇对上陆琛的眼睛，只觉得无处可藏。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举动被陆琛察觉到了，甚至……甚至连他的父亲的事，陆琛也有可能知道了，他那么厉害，只要他想知道，什么事能瞒的了他呢…… 邵宇心中一片绝望，眼睛里也有了悲戚的神色，整个人蜷缩着不动，手指无意识的扣着被角，嘴唇张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琛轻叹口气，走到邵宇的床边蹲下，抬手抚着他的脸： “听过么？” 邵宇点点头头，眼眶有些红。 “恶心、介意么？” 抬头对上陆琛的眼睛，邵宇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些，心上仿佛重锤敲打一样的难受，邵宇摇摇头，哑声道：“不。” 他的声音颤抖，没被纱布包着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邵宇的眼睛里迅速的集聚起泪水，他急促的说道：“我不恶心，也不介意，我……小琛，不要让我说了……” 眼泪砸在陆琛的手上，又像是砸在他的心上。 是的，他在逼迫邵宇，他希望可以亲口听到邵宇对自己坦白，但是此刻看到这样的邵宇，陆琛又心疼又后悔。 邵宇只有十六岁，刚刚开始正视自己的心，他纠结，痛苦，无助，现在还要被自己逼着说出来，陆琛难受极了，上前一把抱住他。 邵宇的头贴着陆琛的脖子，眼泪流下来。 他委屈、难过，但更多的是害怕，他怕陆琛会因为这个跟他疏远，他无法接受跟陆琛形同陌路，恐惧不已。 抬手抱住了陆琛的脖子，邵宇难受的说不出话。 陆琛安静的抱着他，好一会儿，邵宇的情绪才稍稍平稳。 陆琛松开他，让他在床上躺好，帮他掖了掖被子。 蹲在床边，认真的对上他的眼睛：“邵宇，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夜灯暖黄的灯光打在陆琛的侧脸上，让他的轮廓柔和起来。 邵宇肿着眼睛，脸上因为包裹着纱布而无法做出什么表情，他只能呆呆的看着对方，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祈求者。 “我喜欢你，邵宇。” 第31章 邵宇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陆琛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双眸温柔，手掌还能传来微微的汗湿。 不等邵宇回应，陆琛开口：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命，以前，我从来不信的，直到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长，我做了很久，在梦里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邵宇定定的看着他。 陆琛笑了笑：“特别喜欢，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的一切事情，喜欢的，不喜欢的，想做的，不想做的，全都知道，我暗暗地观察他的所有，希望以后有一天我可以强大起来，带他去做所有他没做过的事……” 陆琛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呆呆的看着床头的灯，声音也低了下来：“可是，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算漏了一件事……”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多可笑。” 邵宇一把抓住陆琛的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陆琛，不再自信，不再张扬，整个人都像是经历了巨大的失败，落寞无比。 “……不过没关系，他不喜欢我，我可以不说，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去和他一样的城市，每天关注着他的消息，间或打一两个问候的电话，看着他跟喜欢的人生活的很好，我自以为是的成全他，像个情圣一样，恶心又自虐的看着他幸福，以为这样就够了。” “他和他的男朋友分手，我阴暗的有点开心，我觉得我等到了，我有机会了，我可以告诉他，好像这几年的守候都只是为了这一刻告诉他，感动他……” 陆琛双手握拳，极力克制自己，他眼睛通红，声音都颤抖起来：“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懦夫！因为害怕别人的目光，就暗暗的不敢表露心迹，他和别人在一起以后又开始后悔，痛苦，默默守护，终生不娶，自己感动自己，以为自己是个情圣，但是其实呢，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一个恶心的自大狂！” 他坐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整个人都陷在悲伤里，被痛苦和悔恨包裹着。 邵宇拉住他的手，急急地喊：“小琛！小琛！你冷静一点，只是一个梦啊！” 也许是听见了邵宇的声音，陆琛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 邵宇小小的呼出一口气：“只是一个梦，你别这样。” 一个梦…… 陆琛想，一个真实的，像是亲身经历过的一样，或许那只是个梦…… 邵宇没有跟杨晖在一起，他就在自己面前，完好的、更出色的，他抓着自己的手，温热的体温传来，真实的触感，没有坐上那辆出租车，没有渐行渐远…… 陆琛反握住邵宇的手，对上他的眼睛：“那个梦特别真实，我在梦里很无助，可是我真的很爱他，很想抓住他，所以我不想醒来，不敢睁开眼睛。” “可是梦总会醒来。”邵宇坐起身，靠在枕头上：“你被梦魇着了。” 陆琛摇头：“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直到我睁开眼看到你。” “……我？”邵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在梦里，我喜欢的人瘦弱，坚强，倔强，不愿意认输，他有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睛，他喜欢看动画片，偶像是一只小老虎，他喜欢吃甜的东西，最喜欢的是榛仁蛋糕，他喜欢民谣，喜欢听五月天的歌，他弹吉他很好听……” “他开心的时候也不会大声笑，但是眼睛会眯起来，他喜欢吃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但从来不说，他不喜欢喝牛奶，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喜欢一个人在家里听着歌睡觉，喜欢猫，喜欢收集各种各样跟老虎有关的东西，他心思细腻，热爱生活……” 陆琛一直看着邵宇，嘴里不停。 在他眼里邵宇哪里都是好的，即便记忆里的邵宇更自闭，也更软弱，但是在经历种种别人体会不到的痛苦之后，他依然可以勇敢的追求爱情，倔强的守护他爱的权利，他可以坦然的把感情告诉其他人而不会遮遮掩掩，就算是父亲的事给他带来了沉痛的阴影，但他依然坚持。 他活的勇敢又热烈，真诚而温柔，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感情。 现在他就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了三十年了，难道还要犹豫么！ 邵宇一脸呆滞的听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嘴巴微微张开，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好半天才回过神，自己的手还被陆琛抓在手里，邵宇僵硬的说：“小，小琛，你是不是得了……臆想症？” 陆琛哭笑不得，但他明白，这件事别说是邵宇，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不明白那是真正的一场人生，还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如果那是真的，那么自己用三十年换来和他的重新相遇，如果那只是一场梦，那么自己就在现实中认认真真的重新爱他。 重生也好，白日梦也罢，陆琛此刻只想抓住他，然后一起走过更多的三十年。 邵宇还在恍惚中，他的手不安分的扣来扣去，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陆琛站起来，因为蹲的时间有点长，腿麻了，一下子跌在邵宇的病床上。 邵宇手忙脚乱的给他让开位置，陆琛趁机整个人都躺上去，伸出手把邵宇抱住：“不管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如果我想跟你在一起，你愿意么？” 邵宇心如擂鼓，原本肿胀的脸感觉更肿了，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但是巨大的喜悦感涌上来，他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话。 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这种美妙的感觉，就好像炎炎夏日中吃到了西瓜心儿最甜的果肉，甜到了心里。 可是他又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他的父亲就是前车之鉴。 这条路是被美丽的风景掩盖着的荆棘之路，一旦踏上，就不好回头，只能披荆斩棘，被伤的体无完肤。 他自己可以义无反顾，但是一旦扯上陆琛，他就有些害怕，理智上不愿意让陆琛遭受痛苦，但是内心深处的喜悦和颤栗让他说不出话…… 陆琛听不到邵宇的回答，心中有点忐忑，但他不放开邵宇，反而抱得更紧了：“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我喜欢的要疯了……邵宇，我爱你。请允许我跟你在一起，我会真心的好好保护你，相信我，好么？” 埋藏在心里的话突然说出来，陆琛自己反而有点酸楚，他现在抱着自己最喜欢的人表白，无论邵宇说什么，他都觉得知足了。 邵宇一个激灵，伸手回抱住陆琛，小心的说：“可是，小琛，这条路很难，我……我害怕，怕你后悔……” 陆琛把脸埋进邵宇脖子里，声音有点颤：“我绝不后悔！我爱你邵宇，你明白我的心情么，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的念头从来没有消失过，我当然明白这条路有多难，所以我和你一起，无论什么，我们共同面对！” 邵宇紧紧地抱住陆琛，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好！” 陆琛欣喜若狂，眼睛胀痛，心里更是酸的发疼，他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心头炸裂起五彩缤纷的花。 他闭上眼睛，与邵宇鼻息相闻，明明已经相拥，却还觉得不够，只想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从此命运与共，再不分离。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要这么待着，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没有顾虑，只有与你一起共担风雨的勇气。 一夜无眠。 第32章 第二天上午李老师代表学校来看邵宇。 邵宇腼腆的躺在床上，脸上包裹着纱布，眼睛红红的，神色也不是很好。 李老师只好坐在旁边小心的说了几句话，又交代了他好好休息，就和陆琛一起出去了。 往门口走的路上，李老师还是规劝了几句，希望陆琛可以不要冲动，可以留下来，还说他们初中的班主任秦老师也是这个意思。 陆琛笑了笑，并没有回应，李老师又试探了几句，终归还是遗憾的离开。 这件事对于陆琛而言也不是难以接受，更何况老师已经放下了姿态，但是考虑到邵宇，他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 以邵宇的性子，到了学校恐怕会更在意别人的眼光，虽说有自己护着，但就像这次一样，总有自己照顾不到的地方，他不敢在承担哪怕一点点让邵宇受伤的风险。 许姨拿了午饭来和两个孩子一起吃，交代了几句话又匆匆的上班，她对于陆琛很信任，也放心邵宇跟着他。 妈妈离开了，邵宇这才呼出一口气，好像刚刚有多大的压力一样，抬起头看见陆琛揶揄的笑，撇撇嘴瞪他：“我的嘴有点张不开，好像更肿了。” 陆琛凑过去看，邵宇的左边嘴角确实比昨天看上去肿得厉害了点，他伸出手指按了按，邵宇眨了眨眼：“干嘛？” “像猪嘴。”陆琛憋着笑说完，果不其然，邵宇瞪着他气哼哼的不说话了。 陆琛大笑，一边还一边把甜梨切块，等到笑够了才说：“难为了李老师买到这么水的梨子，我一会儿给你做冰糖梨水，不是张不开嘴么，用吸管喝。” 说起这个，邵宇突然道：“咱们真的要转学么？会不会影响你的学习？” “你想太多。”陆琛瞥了一眼邵宇。 “……”邵宇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着陆琛已经把冰糖蜂蜜和梨子放进电壶，才听到邵宇小声的说：“我想到你昨天说的那个梦，除了我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梦里和现实的事情都一样么？” 陆琛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那，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和我妈妈的事？” 陆琛继续点头。 邵宇有些犹豫，顿了顿又说：“我爸呢？” 陆琛沉默，抬眼看他，不言而喻。 邵宇不说话了，手指又开始绞来绞去，低着头看着被子的蓝白格格。 陆琛站起来坐到他旁边，伸手搂住他：“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你别难过。” “我没有难过，毕竟都这么久了……”邵宇声音低低的，他对上陆琛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是觉得，既然你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不买点彩票，这样就能发财了，不是么？” “……” “对啊，还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比如说买世界杯？我看他们说赌球挺火的，还有买房子？我妈说房价是五年前的十倍！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就可以多囤几套。还有啊，中考的题目你是不是也知道？怪不得，我还一直很崇拜你……” 陆琛哭笑不得，一把拉过小傻子抱在怀里笑道：“我哪有这么厉害，毕竟我没接触过这些，难道我还专门去记彩票中奖号码？还是五年前我们有钱屯房子？你还知道赌球！懂得不少！” 邵宇嘿嘿嘿的笑：“就是觉得挺神奇的。” 陆琛无奈道：“我这辈子只想好好看着你，其他的全都无所谓。” 邵宇脸上飞红一片，嗫嚅着说不出话。 陆琛放开他看着他的脸，突然就笑了：“脸肿的像个猪头，嘴肿的像个猪嘴。” 所有的感动和良好的气氛一下子都没了，邵宇气得说不出话。 陆琛捧着他的脸转回来，倾身上前，一个轻吻落在邵宇唇上，淡淡的，好像一片叶子划过去，软软的，还有陆琛的气味。 邵宇呆滞的对上陆琛近在咫尺的眼睛，陆琛亲了亲邵宇的嘴：“就算是小猪，也是我的小猪。” 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呢？ 邵宇静静地侧头看着睡得正香的陆琛，他就躺在自己旁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的脸已经渐渐地棱角分明起来，鼻梁和眼窝的轮廓特比深刻，嘴唇温厚，看上去就很温柔，他的手指很长，做饭的时候尤其好看。 邵宇悄悄地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放进陆琛的手里面，刚刚好握住，渐渐有了温热感，在秋日里感觉很舒服。 对于陆琛的话，邵宇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他比陆琛更现实，也更懂得抓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关怀，更何况，于他而言，这一世便是这一世，他满眼、满心只能看到面前的这个人。 想到这，邵宇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凑到陆琛旁边。 感觉他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邵宇有些脸红，但还是忍不住凑得更近一点，慢慢的贴上他的唇，又抬起头看看，然后在慢慢地吻上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额头，好像每时每刻都想跟他唇齿相闻。 陆琛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邵宇坐在一边无聊的扒拉着物理练习册，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起身从后面抱住他：“这么用功？” 邵宇早就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但是他自己有点心虚，所以没说什么，现在陆琛凑过来，心跳陡然加快，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抓包，于是掩饰性的合上书：“我，我就是瞎看看，你醒了啊？” 陆琛下床左右走了走，手机突然响了，跟邵宇使了个眼色，跑出去接电话。 邵宇这才小小的呼了口气，然后又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傻。 二中的陈老师在电话里询问陆琛的情况，两个人多说了两句，定好办理手续和入学时间才挂断。 窗外刷刷啦啦的落叶，日光长长的斜照进走廊，鼻尖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邵宇托腮，有些失神。 陆琛打开门的声音让他回神。 “怎么了？”陆琛倒了一杯水，走过去摸了摸邵宇的头发。 邵宇呆呆的看着他，倏而笑道：“就是觉得挺奇妙的。” 陆琛搬过凳子坐在旁边：“我也觉得，有时候会想自己是做了多大的功德，老天爷才会让我回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那我是做了多大的功德才会遇见你呢……” 邵宇的声音低低的，他努力露出笑容：“不应该好好享受当下吗？” 不要再沉湎于虚幻的过去，执着于似梦似幻的记忆，因为现在的我，才是那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爱你的我。 好半晌，陆琛低头，扯出一抹笑意。 他伸手拉住邵宇的，垂眸看着那双细白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早就不似记忆中脆弱，这是可以为了维护自己而握成拳头的手。 的确，现在的许邵宇，是属于陆琛的许邵宇。 只属于陆琛。 回到三中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值大课间，陆琛在许姨的陪同下，从李老师那里取走他和邵宇的档案，然后回班里拿走他们的书本。 一路上，遇到的学生无论高年级还是低年级，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这三年来，陆琛是三中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新初一的学妹甚至都听过有关他的传闻，而几天前发生在高中部的争执也在几天内传遍校园。 其中就有小道消息说陆琛和许邵宇会退学的事。 眼下这情况，可以说是印证了那则消息。 班级里一反平常的打闹，大家都在座位上坐着，有人低头写作业，有人观察着走廊动静，当陆琛推门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陆琛楞了一下，随即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人里，很多不仅是这一世的同学，曾经的他们一起走过三年的时光。 方齐帮忙整理，问道：“邵宇呢？怎么样了？” “退烧了，精神还不错。” “对了！”方齐扯过一张纸，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舅舅的电话，他是个中医，我跟他说了邵宇的事，他说容易伤到内里，最好调养一下，你带邵宇过去看看吧。” 陆琛接过纸条放好：“谢了兄弟，我过几天带他去看看。” 崔雯雯走过来，把一个笔记本交给陆琛：“这个笔记本你带给邵宇吧，告诉他我们都希望他好好的，早些康复。” 陆琛接过来放好，道：“谢谢。” 崔雯雯眼睛一红：“陆琛，你会好好照顾邵宇，对吗？” 闻言，陆琛一怔，抬头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睛，皱眉郑重道：“我会！” 走出校门，陆琛转身看着土红色的三中大门，心中一动，似乎是在跟过去告别。 这是他和邵宇曾经待过六年的母校，从这一刻迈出，就意味着踏入了另一个他没有涉足过、也没有经历过的世界，他不知道在未知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但是好在，他已经握紧了邵宇的手。 跟许姨一起放好东西，陆琛匆匆赶回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口，他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皱眉推开门，陆琛走进去。 病房里跟邵宇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晖。 杨晖来看自己，邵宇也很意外，但是人来了总不好把人家赶出去，只好随意聊了两句。 看到陆琛进来的时候，邵宇心中一紧，手指扣着被单，有些尴尬地开口：“小琛，你回来了。” 陆琛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地看向杨晖：“你谁啊？” 他声音淡漠，但其中隐隐的敌意和不爽昭然若揭。 杨晖皱眉，没有理会陆琛的话。 邵宇打圆场：“杨晖，这是我给你提过的，我……发小，陆琛。” “原来是你啊，你好，我是杨晖。”杨晖咬牙，冲着陆琛笑笑。 陆琛慢慢踱步进来，走到杨晖面前，他比杨晖高出半个头，气场又强大，让杨晖有点不舒服。 “哦。” 杨晖面色铁青，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优等生盛气凌人、目中无人的模样，偏偏陆琛还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去准备晚饭。 他根本不认识陆琛，不知道为什么陆琛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病房里的气氛微妙而剑拔弩张。 陆琛收拾好餐具，自顾自的帮邵宇搬过饭桌，把水果和热水放在他手边，彻底忽视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杨晖深觉自尊心受到打击，强撑着对邵宇道：“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没等邵宇说话，杨晖就匆匆离开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陆琛弯腰拿水果的动作顿住，侧头看着邵宇。 邵宇怯怯地对上他的眼睛：“我……我不知道他会来啊，就，说了几句话……” 陆琛走上前，双手撑着病床，将邵宇困在双臂之间：“你是我男朋友，我的。” 第33章 陆琛垂下眼，放低声音：“我不喜欢他，你别跟他多来往。” 邵宇一愣，陆琛很少说这样的话。 他给人的感觉似乎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现在想来，也许是跟那个梦有关，所以陆琛显得比一般人更能洞悉事理，只是不知道杨晖到底怎么让陆琛不爽了，又或许，杨晖也在陆琛的梦里出现过…… 看邵宇不说话，陆琛也有点忐忑。 邵宇朋友少，他对友情很是看重，估计已经把杨晖当做好朋友看待，但陆琛深知杨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不想让邵宇跟杨晖走的太近。 弯下腰，陆琛干脆把脸埋在邵宇的脖子里，声音闷闷的发出来：“我就是不喜欢他，你少跟他玩。” “……” 陆琛从上了初中开始就很少有这样幼稚的行为了，大部分时间他都冷静自持，更不用说撒娇。 邵宇哭笑不得，但是又觉得陆琛很可爱，这样的陆琛，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出现，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就涌现出幸福感。 伸手抚上陆琛的头发，硬硬的扎在手心，但是又乖顺的软倒，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表面上冷硬，其实很温柔。 只是他的温柔不暴露在别人面前，只有自己知道。 邵宇拽了拽陆琛的头发，说道：“我都听你的，行了吧，幼稚鬼。” 陆琛把头抬起来，脸憋得有点红，看上去有点得意：“我不是干涉你交朋友，只是那个杨晖，他不是什么好人。” “不管他是不是好人，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呢。” 邵宇的话落在陆琛心上，让他心里一热，眼眶都有点发红。 “我想吻你。” 说完，陆琛凑过去，唇间有淡淡的药水的苦涩味道，他探身过去，揽住邵宇的脖子，吻得更深。 邵宇脸色绯红，嘴唇更肿了，他靠在陆琛身上，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陆琛抱住他，两个人交颈相拥，彼此的呼吸打在脖子上，邵宇突然笑了，低低的说道：“跟只狗一样，我还以为你要咬我呢。” 陆琛也笑，留恋的蹭蹭邵宇的脖子：“不仅想咬你，还想把你吃进肚子。” 邵宇不说话了，纱布外面的脸通红。 日光悠长的照进屋子，给陆琛的脸染上一抹艳色，邵宇侧着脸迷恋的看着他，呼吸有些重，陆琛察觉到什么，转头再次亲亲他：“我这么好看么？一直看着我。” “好看。”邵宇低低地呢喃。 被这样优秀的人喜欢着、宠溺着，心中的情感满的要溢出来，只要在他身边，就情不自禁的想抱着他。 这样的亲昵一旦开了口子，就像是倾泻而来的洪水，淹没理智。 退烧后，邵宇的伤也慢慢恢复，可以出院了。 许妈妈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陆妈妈要上课，所以只有陆爸爸请假过来帮忙。 陆琛跟陈老师说明了情况，那边表示可以给邵宇一个星期的假期，但是陆琛要去上课，毕竟已经耽误三四天了，这拉下的课程已经都不好补了！ 一口答应了陈老师，表示自己可以明天去上学，陆琛这才挂断电话。 陆爸爸把东西都放进车里，许妈妈和邵宇又去趟医生办公室表示了谢意，然后才一起出来。 邵宇的脸还有些肿，纱布薄了一层，嘴还肿着，但因为他本来就是挫伤，大家也没觉得不对，只有他们两个心怀鬼胎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午饭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养生菜馆，邵宇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陆琛想起方齐给自己的电话号码，下午许阿姨上班之后，就骑车带着邵宇去了老中医的诊所。 小诊所开在一个巷子深处，门口就竖了一个‘中医’的牌子。 陆琛下车之后上前拍了拍铁门，喊了一声，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门了，是位奶奶：“有事么？” 陆琛露出笑容：“您好，我们是来找赵医生的，今天中午的时候打过电话。” 奶奶恍然，拉住陆琛的手：“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有点冷吧。” “不怎么冷，我们来的是不是有点早了？” “不早，今天我外孙过来了，所以没有开诊，你们是他的同学吧，我都听他说了。” 陆琛一愣，还没说话就看见站在院子中间靠树站着的方齐。 他斜斜的站着，撇嘴笑道：“邵宇，你这造型真是别致，哈哈哈。” 邵宇原本有些拘谨，方齐一说话，气的不行，只是因为有奶奶在场，不好意思说话，只好瞪了方齐一眼。 陆琛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道：“你怎么今天出来了，不是星期三么。” “让我姥姥帮忙请了个假。” 说着话，屋里面出来一个人，是一位儒雅的男士，戴着一副眼睛，人到中年，身材看上去也没走形，想必就是赵医生了。 “舅舅，就是他们，我朋友。” 赵医生点头，带着邵宇进屋里看身体。 陆琛和方齐坐在院子里，桌上摆着刚晒好的干山楂，方姥姥去厨房给三个孩子煮养生茶，小院子不怎么大，但是很舒服。 “这么说来，你已经跟二中那边谈好了。” “恩，转学对邵宇来说更好一点。” 方姥姥煮的茶清润可口，秋季干爽的季节里喝起来很舒服，陆琛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本来计划十一月去一趟B市，邵宇现在这样我实在不放心。” “你把他看得太紧了。”方齐淡淡的瞟了陆琛一眼。 陆琛和方齐对视，心照不宣：“谢谢了哥们儿，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 “那我可赚翻了，你别后悔啊。” 方齐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院子里山楂树的叶子噗倏倏得落了满地。 恰好邵宇和方舅舅一起出来，邵宇提着药包走到陆琛身边，又低声的向赵医生道谢，陆琛上前细细的询问了，这才放下心。 方齐在一旁逗邵宇玩儿，气的邵宇脸又红了。 赵医生走过去捏了捏方齐的脖子：“别欺负同学，一会儿送你去学校。” 方齐摊手表示无奈，邵宇这才乐了，和陆琛相携出了门。 手上的药包被陆琛接过来挂在车把上，邵宇坐在后座抓着陆琛的腰，好像在试手感一样左捏捏右捏捏，陆琛忍无可忍抓住他作怪的手，笑道：“想干嘛？” 邵宇把脸贴在陆琛背上，没说话。 “我明天去学校报道，你在家里多住一个礼拜，脸上消肿了再去。” “好。” “这下刚转学，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出去住了，我尽量说服老师把咱俩安排在一个宿舍。” 听了这话，邵宇有点踌躇：“要住校么？跟别人住在一起？” 陆琛捏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儿，你就当跟我住在一起，其他人，当他们是萝卜好了。” “什么萝卜，你又胡扯。” 在陆琛面前，邵宇所有的小心翼翼和拘谨都不见了，恢复了活泼的样子。 陆琛也乐得如此，脚下发力，一股脑的冲下了坡。 邵宇在后座上开心的笑起来，耳边有风呼呼地过去，就好像那些寂寞的、无助的过往也一起过去。 邵宇坐直身子扒着陆琛的肩膀微微撑起身吻了一下他的耳后，旋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回去。 陆琛放慢车速，拐进一个巷子。 深秋地巷子寂寥无人，自行车被扔在一边，两个人靠着墙深深地拥吻。 邵宇清晰的感觉得到陆琛的体温、喘息、深邃的眼和跳动的脉搏，他知道现在他和陆琛一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条路不好走，但是只要陆琛不放弃，自己也绝不会退缩。 他不愿意像自己的父亲一样隐藏起来，泯于众人又痛苦难堪，更不会去连累一个母亲一样的无辜女子，他愿意像一个疯狂的赌徒一样赌上自己的一切，去换陆琛的一个永不分离。 陆琛察觉到了邵宇的不用心，惩罚的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邵宇抿着嘴笑道：“你磕着我的牙了……” “那你磕回来！” 第34章 一个星期的修养，邵宇的脸总算消了肿，许妈妈带着他去二中报道，顺便了解一下情况。和三中不同，二中是C市的老牌儿高中，学校只设立了高中部，每年从全市招收中考成 绩优异的学生。 学校资源充足，高考成绩优异，是许多望子成龙的家长的不二选择。 鉴于陆琛和邵宇的特殊情况，学校方面给予了很大的让步，但是规章制度不能改，陆琛根据成绩插入先锋一班，邵宇则是插入了四班。 一起去宿舍放东西的时候，许妈妈特意看了一下宿舍的格局。 八人间，空间还算宽敞，上下铺的床，房间正中放着一张桌子，阳台简陋，只能挂挂衣服，值得满意的就是宿舍向阳，在走廊中间，离卫生间不远不近，也没什么异味，高中生的宿舍，大家东西不多，床铺整洁，还算干净。 邵宇一眼就认出了陆琛的床铺，简简单单的蓝色床单，枕边放着很多他看不懂的书，床头还有和自己的合照。 专门凑近了看了看，那是他们初二运动会的时候陆爸爸拍的，邵宇参加接力赛拿了亚军，陆琛这家伙懒得报名，一个奖项都没拿，被陆姨好一顿数落…… 许妈妈跟邵宇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离开。 刚走进教室，不例外的收到了注目。 邵宇有些不安，抿着嘴跟在班主任徐老师的身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第五排靠近窗户的位置，视线很不错。 桌子是早就腾出来的，同桌是一个高个子男生，看上去有点严肃，不太理人的样子。 一下课，教室里从早自习的背书声中安静下来，很多同学趴在桌子上睡觉，也有人跑去食堂抓紧时间吃饭，并没什么人关注邵宇，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同桌的男生开口道：“我叫江寂，寂寞的寂，和你一个宿舍的。” “你好，我，我叫许邵宇。”邵宇小小的吃了一惊：“你和我一个宿舍的么？我今早上刚刚收拾了东西。” “恩，陆琛比你早来几天，大致说了一下，老师安排我做你的同桌。” 听到陆琛的名字，邵宇笑了一下，知道陆琛肯定拜托过自己的班主任和同桌，心中很是感动：“麻烦了，江寂。” “不麻烦。”说完话，江寂就出去了。 邵宇有点想去找陆琛，但是又不想耽误他学习，矛盾了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看英语报纸。 第一排的女生走过来小声道：“许邵宇，外面有人找。” 邵宇起身往门口走，刚过去就见陆琛站在窗户边。 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几步路过去抓住他的校服：“小琛！” 陆琛宠溺的拍拍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包子：“刚从食堂买回来，热的。” 邵宇接过来，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几口吃掉一个，刚蒸出来的包子皮松松软软，芹菜肉末的馅料汁流进嘴里，好吃的恨不得把舌头吞掉。 吃完包子，邵宇一转身靠在栏杆上斜睨着旁边的陆琛：“不够吃，没有肉夹馍好吃！” “小猪一样。”陆琛掐着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点点头：“恢复的还行，按时吃药了吧。” “恩，我妈给我熬好了，去赵医生那里弄了真空包装，每天烫一烫就可以，拿了半个月的药汁，苦的要死。” 邵宇皱皱鼻子，又道：“我今天早上和我妈把东西搬到宿舍去了” “你东西拿的多不多，都收拾好了么？” “我又不是个废人，连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不好。” 傲娇的模样让陆琛发笑，他又捏捏邵宇的脸：“不错不错，养出了婴儿肥了都。” “滚滚滚。” 快上课了，陆琛往自己教室走。 邵宇叹口气，真是一时一秒都不想跟他分开，矫情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 转身回教室的时候，邵宇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江寂，刚准备开口打招呼，对方却错身走进教室，。 邵宇莫名其妙的跟进去，江寂站在桌子旁边，像是在等邵宇进去一样。 邵宇走过去笑了笑，江寂却皱着眉，扭头看向了别处，有些尴尬。 高中生，没有什么课余时间，尤其是在注重升学率的二中。 邵宇趁着吃晚饭的时候跟陆琛抱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外面回来就不理我，整整一天，我俩一句话都没说。” 陆琛皱眉想了一下：“我来这一个礼拜了，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宿舍里也不多说话，估计是个闷瓶子。” “唉，我还以为我哪里惹到他了。”他现在对于这些同桌真是心有戚戚焉，生怕再碰到一个张闻那样的。 邵宇端起碗一口把汤喝完，两个人一起往教室走。 晚自习，陆琛去创新小组研究智能机器人，为了参加十二月份的全国中学生机器人大赛。以C市的教学水平，每年拿一个优秀奖也是正常的，毕竟不能跟B市，S市那种大地方 的高中比，但是今年有陆琛的加入，再加上他提的构想，陈老师对拿奖充满了信心，干劲很大，鼓励小组成员好好准备，高考有加分什么的，大家都牺牲了晚自习时间。 邵宇回到教室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开始自主学习了，深感压力，邵宇提起一口气，坐回座位开始和物理题较劲。 江寂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邵宇小心的瞥了一眼，看见他手腕上的淤痕，还很新，像是被刚打的…… 难道去打架了？ 邵宇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用的喷雾放到桌子上，江寂并没有注意。 又往那边推了推，江寂看过来，眼睛扫过了桌子上的小瓶子，又看看邵宇。 邵宇只好笑笑，小声道：“我之前用的，还有一些在里面。” 江寂好半天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拿在手里，低声道了谢，又扭过去了。 邵宇小小的呼了口气，暗叹这人的脾气还真是不小…… 宿舍里八个大男孩，晚上的时候自我介绍了一番，其他五个人因为军训时候就在一起，又都是先锋班的，所以互相比较熟悉。 比较奇怪的是，陆琛、邵宇后面转学来的不说，江寂作为普通四班的学生，也分到这个宿舍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听老大的意思，江寂一开始是先一的，但是刚开学，军训还没完就因为打架被下调了班级，宿舍没换。” 趁着在卫生间洗漱，陆琛简单的跟邵宇解释了一下。 邵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声道：“今天晚自习看见他手腕带伤。” 陆琛皱眉：“你以后也别跟他走太近了，我感觉他社会关系有点深。” “恩。”邵宇认真地点点头。 陆琛随手拿过邵宇的袜子并着自己的一起泡在水里，邵宇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洗吧。” 陆琛瞟了他一眼，笑道：“假迷三道。” “……那你洗吧”说完，邵宇端了自己的脸盆往门口走。 路过的时候，陆琛突然快速地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邵宇心猛地一跳，又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这才放下心，踢了罪魁祸首一脚，心满意足的往宿舍走。 江寂蹲在宿舍门口，看见邵宇过来，自觉地让开了点，手里的手机往里藏了藏。 二中禁止住校生带手机，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少有学生真的听老师的。 邵宇了然，没说什么走进宿舍。 陆琛回来以后到阳台晾袜子，老大、老二跑到老三的床上斗地主，用的还是自制扑克牌，老四躺在床上假寐，等着熄灯，老五则是窝在一边背单词。 邵宇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陆琛进来出去，挂好袜子以后进来，顺手捏了一下他搭在床外面的脚趾。 脸一红，邵宇抬脚踹他的头，被他抓住脚好好的挠了一番，顿时笑倒在床上，“诶呦诶呦”的告饶。 陆琛这才放开他坐到自己的床上，脸上笑意未去，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江寂。 两个人视线相对，江寂冷漠的眸子里显而易见的厌恶，陆琛收了笑容，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隔空较劲。 邵宇笑完了，探着头下来，笑意盈盈的跟陆琛说话。 陆琛收回视线，脸色温柔了许多，跟自家的小傻子聊天。 江寂走进宿舍，一声不吭的坐回床上。 恰好熄灯，老大他们收拾了牌局，嚷嚷着回到自己床上，邵宇小声的跟陆琛道了晚安，获得了陆琛一个爱的摸摸头，高兴地躺回去睡觉。 陆琛这时才收了笑，他和江寂对床，一直都能感受到对方不友好的视线，此时宿舍陷入黑暗，他感觉江寂的视线还在自己身上。 往那边看过去，果然江寂也在看他。 陆琛突然笑了下，不屑的瞟了一眼对方，径自睡觉。 夜色中，江寂的手机屏幕忽明忽暗，一条企鹅信息跳出来。 金子：晚上又去见阿皮他们了？ 江寂眯起眼看着这条信息，手指动了动，回到：阿皮怎么了，跟他们在一起我高兴，少管老子。 金子：…… 金子：我明天去找你。 等一个寞：你少来，我看见你恶心。 关上手机，江寂扭头看着陆琛和邵宇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第35章 第二天早自习，江寂拿着自己的课本搬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空座。 其他学生默默看他动作，一些人小声的窃窃私语，连带着刚转学过来的邵宇也成为了大家议论的对象之一。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来自江寂的敌视很莫名其妙。 数学老师上课时注意到了教室里的情况，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二节课后，邵宇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高一4班的班主任姓王，是一位女老师，教授语文，为人很温和。 先是问了一下邵宇的情况，然后笑着说：“老师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紧张。” 邵宇抿嘴点点头。 “你是我的学生，了解你的情况是我的义务，给你创设好的环境是我的职责，你只管踏踏实实的好好学习，有任何情况交给老师来处理就好，知道吗？” 邵宇想，之前在三中发生的事，老师应该是清楚的，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他点点头：“谢谢老师。” 王老师又道：“江寂这个孩子情况也比较特殊，他的性格比较独，并不是针对你，你不要太过在意。” 邵宇继续点头。 “那你需要一名新同桌吗？老师想听听你的想法。” 老师的语气很柔和，声音娓娓道来，让邵宇感觉温暖，他局促的抓了抓校服：“可以的，谢谢老师。” “那好，就让学委坐你旁边，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多问问他。” “嗯，好。” 从办公室出来，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站在那里的陆琛。 邵宇呼出一口气，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怎么站在这儿？” “我听你们同学说你被叫到办公室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陆琛关切道。 “没什么事，老师就是问了问我的情况，我们班主任很好。” 邵宇并没有把江寂的事情告诉陆琛，一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让他分心。 听到邵宇的话，陆琛点点头：“我也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 说着，他捏捏邵宇的脖子：“课上的怎么样，吃力吗？” “有点吧……”邵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还好，多做点题就能稍微摸清楚了。” 陆琛点头。 二人靠在栏杆上说话，邵宇眼角瞥到了从楼梯上来的江寂，他皱眉，对陆琛道：“快上课了，要不你先走吧。” 陆琛不疑有他，摸了一把邵宇的头发，转身跑上楼梯。 江寂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似乎比昨天更加不爽，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 午饭后，邵宇的新同桌，4班学委杨子文就搬到了旁边。 杨子文也是个比较内向、腼腆的男生，这一点倒是合了邵宇的性子，二人除了下课交流一些学习上的事情，其他时间都在埋头学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来到二中已经一个多月了。 与三中相比，二中的学生更加单纯、专一，似乎心里只有学习，除了学习，其他事情都不是事情。 习惯了住宿之后，除了偶尔因为宿舍的鼾声或者脚臭味大家互相抱怨，其他都挺好。 邵宇在这样的环境中适应的也不错，学习之外，中午跟舍友打打篮球，晚上一起唠唠嗑，或者跟陆琛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接吻…… 唯一有些膈应的，大概就是江寂这个怪人。 邵宇非常确定从来没有见过他，陆琛也一样，但是江寂却对二人有非常强烈的敌对感，这样的敌对感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中，似乎越来越强。 陆琛非常在意这件事，在他看来，二中的一切都是脱离前世的，他不知道蝴蝶扇动翅膀，又会带来怎样不可控的事情。 晚自习的活动教室。 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机器人零件和图纸，桌边围着学生们，大家兴致高涨地讨论设计图，只有陆琛，心不在焉游离在大家的讨论之外。 舍友老四察觉到陆琛的不对劲，走过去道：“怎么了？” 陆琛摇摇头：“没事儿。” “你别跟这儿装没事人啊，有事儿就说，自己人别藏着掖着。” 陆琛失笑，看着他：“我想逃课，你帮我兜着怎么样？” 老四一哽：“合着你小子圈我！”他揽着陆琛的脖子锤他的肩膀，二人扭打一会儿，老四撇了撇门口：“还不麻溜滚！” “谢了！” 从活动室出来，陆琛收敛了微笑，直奔后操场后门。 操场后门只有一道大铁门，从大铁门出去左传就是小吃街，会做生意的摊贩承接给学生送餐的活计，而因为后门的管理不太严，很多学生也从这里溜空子。 陆琛也是偶然间看到江寂从这里翻墙进来，他这次逃课出来，也是为了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堵上江寂。 晚自习的操场上空空荡荡，偶尔有几个学生跑过去，大部分是穿过操场去热水房。 陆琛远远地看见后门那里站着一个人。 从那人的背影辨认，就是江寂。 这也太巧了，陆琛心中暗道。 走过去才发现，江寂对面，隔着铁门，还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瘦削，微长的头发遮住眼睛，看不清面孔，他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大画板，看样子是艺术生。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江寂皱眉转身。 看到陆琛的瞬间，江寂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凶狠了许多，浑身戾气：“你来干什么？” “找你。”陆琛走上前。 大门外的人抬头诧异的看着陆琛，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学生来这里。 “找我？”江寂眯起眼：“找我干嘛？” 陆琛开门见山：“我想找你聊聊。”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吧。” 江寂嗤笑一声，靠在大铁门上，发出“哐当”的声响：“怎么？你想说什么？不认识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两个恶心的二椅子呢？” 嘲讽的语气轻飘飘说出的这句话，却让陆琛和门外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不等陆琛说话，外面的人开口道：“二呆，你不要随便污蔑人！” “我说了你不要这么叫我，你恶不恶心，你TM听不懂人话吗！”江寂暴怒地拍了一下铁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人退后一步，皱眉看着他。 江寂又转头看向陆琛，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污蔑？陆学霸，我在污蔑你吗？你没有走许邵宇的后门儿？” 陆琛突然上期扯住江寂的领口，重重地一拳砸在他脸上。 江寂被这一拳抡在地上。 陆琛没有放手，他用膝盖压在江寂的胸口，死死地掐着江寂的脖子，表情阴狠：“你再说一遍！” 脖子被掐住，江寂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脸迅速涨红，眼前也模糊起来，那一刻，他觉得陆琛会把他打死。 门外的男生焦急的抓着栏杆：“这位同学！我替他向你道歉，别打了！” 陆琛松了一下手，江寂翻到一边，大口的呼吸，忍不住咳了几声。 “江寂，我不管你猜到些什么，不要去招惹邵宇，也不要以为轻飘飘几句会有几个人信你。”陆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个刚入校就打架、斗殴、逃课的垃圾，你有多少分量？” 江寂红着眼睛，抬头看着陆琛。 对方盛气凌人，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说句难听的，你我之间，学校会选择谁？”陆琛整理了一下袖口，校服平整，哪里像一个打过架的人。 “你TM的……”江寂声音嘶哑，狼狈的站起来。 他的侧脸肿起来，泛着血丝，看上去分外吓人。 门外的男生似乎被陆琛吓到了，抓着铁门的手苍白的紧扣着栏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琛退后一步：“我跟邵宇是来读书的，但是如果你要搞什么小动作，我也可以奉陪，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跟我斗的底气？” 江寂咬牙，却说不出一句话。 “警告你，安安分分的，我们就是好舍友，不然，我们走着瞧。” 说完，陆琛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好半晌，门外的男生低声道：“你不要故意这样，好好学习，考个大学，比什么都重要。” “你很爽吧。” 江寂突然冷笑，转身看着那个男生：“看我被打是不是特别爽？你是不是也想这么做？来啊，打啊！” “江寂，我没这么想。” “那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看够了就滚！滚！” “你凭什么管我！你是谁啊！” “滚啊！” 江寂靠在铁门上，歇斯底里的大吼。 男生不知想到了什么，退后一步，顿了顿，转身离开。 直到那身影再也看不见，江寂颓丧的蹲在地上，失神地望着地面。 “就是恶心，就是恶心……” 他喃喃自语，不知说给谁听。 第36章 那晚发生的事没有人知道，只是江寂突然请假回家，三天后才回来，脸上还有没有好全的肿胀。 不过因为他他一贯以来的作风，也没什么人多去在意。 11月份，陆琛和小组成员一起去B市参加中学生机器人大赛，走一个星期的时间。 二中这次去B市参赛，由高一年级主任陈老师和三名物理老师带队，先锋一班的学生5名，先锋二班3名，共4天比赛时间，多出两天熟悉场馆和布置装置。 陆琛趁着这次机会提前和“代码菌”联系了，两个人约好见一面。 到达B市，收拾好东西之后，陆琛找到陈老师请假，表示“代码菌”是自己在B市的表哥。 陈老师不放心，当场给“代码菌”打了电话，确认无误之后才放行，千叮咛万嘱咐了注意安全，陆琛连声答应，并且承诺晚上8点之前回到招待所。 “代码菌”真名戴军，B市本地人，从小长在大院里，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意气风发的朝气，看上去很好相处。 陆琛在上一世曾跟他打过交道，那时候陆琛被学长推荐到大群里，渐渐受到戴军的赏识，让他毕业之后去自己的公司就职。 陆琛虽然很感激这份知遇之恩，但当时的他，满心都是邵宇，许姨去世后，邵宇跟着杨晖留在C市工作，陆琛不想跟他分隔两地，所以毕业后拒绝了戴军，回到了C市。 再活一世，陆琛重操旧业，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戴军。 戴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要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这小子目测不到18，个子倒是不低，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个厚皮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网上那个指点江山的“白虎”啊。 陆琛见戴军还在发愣，主动伸出手：“代码菌，我是白虎。” 戴军反应过来，虚虚的握了一下，张罗着陆琛上车。 陆琛也不怯，一路上大大方方的跟戴军聊天，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高中生、 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从招待所往饭店走的这一路上，戴军已经彻底相信陆琛就是本人了。 所以说天外天，人外人，永远都别小看别人，这小小年纪，见识学问一点都不输那些大学英才，戴军佩服不已。 他的公司现在刚刚起步，一切都在初始阶段，一开始想得很好，直接把陆琛挖到公司来就好了，但是现在，陆琛的年龄明显还不能这么直接，让他有点犯难。 两个人吃了几口饭，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吃下去，于是直接去了戴军的公司。 现在飞扬科技跟以后还没法比，陆琛做了心理准备，坦坦荡荡的把自己这些年的研究成果奉上。 飞扬现在的技术顾问是B大计算机系的一个教授，姓尚，戴军顺便把他也叫上，三个人在会议室谈了很长时间。 尚教授对陆琛的研究赞不绝口，直言与飞扬当前的研究正好可以接续，陆琛只是笑笑，没有多话。 尚教授一走，戴军就亮明自己的意思了，他的心思一向活络，言语之间，拉拢之意也很明显。 陆琛这次本来就是展示自己诚意的，所以滚坡下驴，坦言自己的想法。 戴军暗笑，开口道：“小琛啊，我觉得你这个年纪，有这种水准，那以后我肯定是比不上，按你的意思来，我这不给自己的未来找了个大不自在么，你说呢？” 陆琛笑笑：“其实有共赢的办法的，戴哥。” “我就说你小子肯定有后招儿呢，说了给哥听听。” “我只想要一个技术入股的身份而已，我有技术，你有人脉和实力，我们双赢才是最好的结果。”陆琛收起笑容，脸色严肃认真。 戴军沉默了。 按陆琛一开始的意思，飞扬直接买断他的设计，一锤子买卖，但是以陆琛今天的表现来看，戴军一点都不怀疑陆琛今后的发展，所以自己要是真的脑子一热答应了，就是给人家提供了启动资金。 华国就这么大点地方，同一行业，以后再见面可能就是你死我活了，不是给自己树敌么。 但是要让陆琛技术入股飞扬，那之后他们二人就是合作关系，你吃肉我喝汤，总有赚的，以这小子的脑子，这就是一项长期投资，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戴军笑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了！” 陆琛含蓄的抿了下唇。 二人第一次见面，也正式确立了今后的合作关系。 与此同时，学校那边发下了分科表，要求学生周末和家长商议之后填写，下周一上交。 分科，就是分文理。从高二开始，分文理科，上课就有不同的重视和倾向。 邵宇面对这张表发呆，他不想和陆琛分开，学习理科，以后可以往同一个方向发展，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帮上他。 但是理化成绩实在是个大问题，来到二中的第一次月考，物理成绩没有意外又是垫底，邵宇有点郁闷。 上完晚自习，邵宇蹲在阳台给陆琛打电话。 虽说深秋时节，夜风寒凉，但是偷偷用手机这种事，不好太过张扬。 陆琛刚洗完澡，听到对面小傻子吞吞吐吐，问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就是不说重点。 他打断还要问自己第三遍吃了饭没的邵宇，笑着道：“到底怎么了？” “……”邵宇小声的说：“老师今天发了分科表。” 陆琛一下子明白过来，也是，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努力下来，邵宇的确不适合继续在理科班待下去，但是二人现在刚刚确定了关系，他肯定又不愿意跟自己分开，心里想的也多。 其实陆琛也是一样的，他也不想跟邵宇分开，但是站在一个成年人的立场上，他不能拿邵宇的未来任性。 稍稍一思考，陆琛道：“你想选择哪个都行，我无条件支持。” 听到这话，邵宇也有点好笑：“万一分班以后分宿舍了呢，合着你现在就不想天天看见我了。” 感觉到邵宇的放松，陆琛也笑：“我建议你选文科，物理太费你的脑子了。” “……你这是变相的说我傻是不是！” “做我的小傻子不好么？” 邵宇脸红：“就会说好听的！懒得理你。” “你自己肯定也想过了，选择对你而言最好的就行，我跟老师求求情，不让你换宿舍，你离了我，我不放心。”陆琛正经道。 邵宇叹口气：“万万没想到横亘在我们之间的，竟然是一门物理！” 想到邵宇现在的表情，陆琛不觉笑意加深：“术业有专攻罢了，你赶快挂电话去睡，一会儿老师查寝发现你的手机给没收了。” “那我挂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小傻子。” 挂断电话，蹲在阳台腿都麻了，邵宇站起来跺跺脚，心情好了许多。 没成想刚转身就看见站在阳台门口的江寂。 对方眼睛冷冰冰的。 邵宇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强自扯起一个微笑，跟他打招呼。 江寂并没有搭理他，邵宇也不自讨没趣。 宿舍里陆琛、老二、老四、老五都去B市参赛，老大偷偷摸摸的去女生宿舍那边会女友，老三去洗漱，诺大的宿舍空了许多，显得异常安静。 错身的刹那，江寂突然说道：“你跟陆琛是同性恋！” 笃定的口气。 邵宇一惊，脸色有点不好，转头看向江寂。 “真恶心！” 邵宇脸一白，惊惧交加，但又不愿意别人误解陆琛，只好冷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回身继续走，双手撑着床跳了上去。 江寂此刻也转身，二人对视：“这么喜欢被同性艹么？” 邵宇并不想理会他，再说了，从选择这条路开始，他就知道少不了谩骂和嘲讽，所以只当江寂是跳梁小丑。 “怎么，我说的不对，只想往同性的□□底下钻，不觉得自己很恶心么？男不男，女不女！” 邵宇哼笑一声：“男不男女不女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好好地男人不当，非要当女人？” “不管我自己怎么选择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再说了，你妈做错了什么，知道你这么嘲讽女性，估计会气死吧。” 江寂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怒道：“你别想转移话题！恶心的同性恋有什么资格说话，HIV携带者？性工作者？” 邵宇冷笑道：“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选择一个人，跟他的性别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自己谈恋爱，跟你们，跟这个社会都无关！你红口白牙的说了这么多，但是并不会影响我什么，更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你的嘲讽让我觉得你很无知！” 江寂突然上前两步：“无关？你们这么自私，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亲友，他们会因为你们的选择受到多少白眼和辱骂，你们只追求自己的痛快，不考虑别人，自私自利，还觉得自己很伟大么？特立独行的优越感？” 邵宇不明白江寂为什么会突然发难，之前的嘲讽和谩骂他无所谓，但是这番话确实让他有点难受。 的确，万一自己和陆琛的事情被妈妈和陆姨陆叔叔他们知道了，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吧…… 江寂看邵宇不说话，突然笑了，他退后两步坐在自己床上，脸上讽意十足：“你现在这么振振有词，不就是因为你们还在学校里面么，大家都是学生，成绩最重要，没人管你们的破事，等你们高考之后，进入社会，到时候你还这么义正言辞的跟我说你和陆琛情比金坚，我就佩服你，我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咱们走着瞧。” 邵宇张了张嘴，宿舍的门猛然被推开，打断了他的话。 老大一脸甜蜜的进来直奔邵宇的床，趴在栏杆上笑呵呵的说：“小邵宇，我跟你说啊，我跟你嫂子……嘿嘿，kiss了~你是不知道啊，那种感觉，真甜啊，你说女孩子的嘴怎么这么软呢，真软啊……” 邵宇有些尴尬，但是老大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甜蜜中，并没有注意到邵宇僵硬的脸色，江寂在对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他如鲠在喉。 第37章 经过一个星期的角逐，二中代表队不负众望，在“全国高中生机器人大赛”中拿到了特等价和最佳创新奖，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毕竟在其他教育大省的前后夹击下，C市代表拿到的历年最好名次。 大赛闭幕式当天，教育频道进行了转播，二中所有班级打开多媒体看直播。 陆琛穿着二中的蓝白条校服，作为代表上台领奖和演说获奖感言，他眉目清秀，身材颀长，帅气俊朗，神采奕奕，没有什么大家认为的理科生的呆板形象，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抒发获奖感言时引经据典，舌灿莲花，赢得了一阵阵掌声。 邵宇透过屏幕看着陆琛，满满的崇拜与爱意仿佛就要喷薄而出。 他想过了，以后的事情自会有以后的发展，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很想跟陆琛在一起。 如果现在就去在意未来的烦恼，草木皆兵，那么生活又有什么乐趣？ 对于母亲，或者陆叔陆姨，他会尽力去弥补，哪怕……将来与陆琛分道扬镳，最起码没有辜负现在的大好年华。 代表队回校的时候完全是英雄待遇，全校师生列队迎接，并在学校的会议大厅举行了获奖汇报。 陈老师捧着金杯和奖状，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陆琛为代表，当众为大家演示了获得特等奖的机器人，获得了一片称赞。 本次获奖最让学校满意的，是二中终于走出了C市，迈进了全国优秀高中的行列，很多国内优秀高校注意到了C市二中这个老牌儿高中，对二中的特招生名额也可能会增加。 这是所有的高中校长梦寐以求的事，学校领导非常重视，对整个小组成员都有经济上的直接奖励。 省里和市里也对这件事大加宣传，教育频道的记者专程来访，陆琛又在摄像机下操作机器人，进行了简单的动作，甚至还演示了最终获奖的机器人智能足球赛。 陆琛在摄像机前侃侃而谈，整个小组的成员都被他带动，大家没有怯场，说起话来条理清楚，甚至还有些参赛趣闻，采访过程非常顺利。 晚上，邵宇扒在栏杆上偷偷的给许妈妈和陆姨打电话。 陆妈笑呵呵的咋呼道：“还要上电视呢？不是已经上过电视了么？” “上一次是国家教育频道，这次是市教育频道，不一样的陆姨。”邵宇耐心解释道。 “是嘛？这孩子，上一次我在办公室都不好意思啦，这明天又上电视，我又要不好意思啦哈哈哈哈。” 陆姨的喜悦透过电话传过来，邵宇也跟着开心起来：“大家都羡慕你呢，陆姨。” “羡慕什么哦，我家的这个臭小子我也没怎么管，都是他自己努力的，啊呀不说了邵宇，你快好好上课，那天你上了电视陆姨才高兴呢！” 挂断电话，邵宇笑呵呵走进宿舍，发现陆琛已经回来了，正在收拾东西。 大家都去洗漱，宿舍里没人，邵宇有点冲动，快步走过去轻轻地碰了一下陆琛的嘴唇。 陆琛一愣，反应过来抓住他按着好好地亲了一口，好笑道：“胆子不小！” “嘿嘿嘿~”邵宇笑呵呵的爬上床：“分科表我已经交了，你的没发，陈老师打电话说不让你选，哈哈哈。” 陆琛无奈，弯腰拿起脸盆，毛巾往肩上一搭：“早就知道！” “洗漱去吧陆大叔！”邵宇趴在床上调侃道。 陆琛瞪了小没良心的一眼。小跑着出了门。 进入十二月，北方深冬季节里，寒风肆虐，坐在教室里就可以听见窗外呼呼地风声。 大家都在低头学习，准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也是分班前的最后一次考试，关系到下一学期分班排名。 选择了文科的同学们已经基本放弃了对理科课程的学习，全身心投入到政、史、地的复习中，邵宇也终于拜托了煎熬他半年的物、化、生。 随着铃声响起，大家纷纷抬起头伸懒腰的伸懒腰，呼朋唤友去吃饭的去吃饭。 周日下午是二中一周唯一休息的半天，大家匆匆收拾了书本，转眼教室就空了一大半。 邵宇拿着自制的小册子往外走，刚走到楼梯拐角就跟下来寻他的陆琛撞了个正着，两人相视一笑。 “想吃什么？出去吃？” 邵宇眼前一亮：“我想吃大盘鸡，昨天晚上老大馋了我一个晚上。” “那就去吃！” 老大提过的那家大盘鸡离二中有些距离，但胜在好吃、正宗，陆琛和邵宇转学过来，还没有去吃过。 掀开厚厚的布帘，大厅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白气氤氲中，可以看见整个屋子坐的满满的，大家边吃边高声说笑。 陆琛走到前台，问道：“还有座吗？两个人。” 前台小妹抬起头：“靠窗有个小桌儿，你们去不去。” “可以。” 跟着前台小妹，二人穿过热火朝天的人群，走到窗边，果然有个小桌，靠着墙，目测最多也就能坐下两个人。 陆琛和邵宇相对而坐，大长腿委屈在桌下。 点好餐之后，邵宇好奇的四处打量，他很久没来过这种小馆子了，毕竟陆大厨包了一日三餐，还嫌这里不干净。 感觉到膝盖被撞了一下，邵宇转头看向使坏的某人。 陆琛面上一脸淡定，桌下又轻轻地撞了邵宇一下。 邵宇反击，回撞过去，不一会儿，陆某人再次撞回来，于是两个人堂而皇之的互相撞膝盖。 邵宇忍不住笑出声，道：“幼稚不幼稚，别撞我。” “是我撞得吗？明明是你自己贴上来的。”陆琛装无辜。 “你少说瞎话，还没完了。” 邵宇扒住桌子边角，使劲回撞过去，二人玩的不亦乐乎，直到服务生端着硕大的盘子走过来，露出职业笑容：“两位小同学，桌子质量一般，轻点造。” 对视一眼，陆琛道：“知道了。” 邵宇憋得脸通红，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刚出锅的大盘鸡被放到桌上，旁边的碗里放着热乎乎的手工拉面，邵宇像是几天没吃饭的人一样，呼啦啦埋头苦吃。 陆琛拌了一筷子面，边吃边道：“你这么能吃，为啥不长肉，瘦了吧唧的。” “我在长身体，吃的不多……”邵宇小声反驳。 陆琛失笑：“又没有不让你吃，解释什么。” 不得不说，这家店生意爆棚是有理由的，结账出来，邵宇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考完试再来吃，也叫方齐来尝尝。” “行啊。” 下午不用上课，难得这么惬意的走在街上。 邵宇拢了拢校服领子，冬季校服厚厚的裹在身上，倒是暖和，他快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低头看着袖子，像是发现了新奇玩意儿一样，转身惊喜的叫道：“下雪了啊！” 他的鼻头通红，脸颊也红了，但是眼睛透亮，整个人裹在大号棉服里，像个大号的黑汤圆。 陆琛抬头看着灰扑扑的天空，果然很多米粒大小的雪细碎的落下。 这是他们二人第四次经历初雪。 邵宇兴奋地不好好走路，走一步颠三步，拉拉杂杂的跟陆琛说话，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脸。 雪越下越大，天色也暗了，路上的行人大多匆匆赶回家。 快到学校，二人头上、肩膀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邵宇喃喃道：“还要上晚自习，真想跟你一直待着，像初中那会儿，晚自习一起学习，回家了坐在阳台看雪。” 陆琛顿住，扭头看着他。 小巷深处，晦暗不明的灯光，纷扬的大学，漂亮的人，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伸手拉过他的手。 邵宇扭头，视线相交。 陆琛低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短暂的，带着冬日里的寒凉和颤栗，如一片雪花，悄悄一碰，化成了水，落在滚烫的心上。 邵宇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凝结的水珠顺着脸庞落下。 陆琛伸手抚上他的脸。 “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还有很长的一生。” 第38章 考完期末，正式放寒假，虽说高中生的寒假大幅缩水，但也聊胜于无。 陆爸爸开车去接两个人回家，顺便宣布了陆妈妈怀孕的消息。 这两年计划生育放宽了，陆家父母就不声不响的先斩后奏。 陆琛身为知情人，连弟弟的名字都了如指掌，自然没多大反应，倒是邵宇很是惊喜，回去之后围着陆妈妈转了好几圈。 今年冬格外的冷，邵宇自从放了寒假就在家里窝着不出去，弹弹吉他，练练书法，生活倒也充实，偶尔也会被陆琛拖出去篮球出出汗。 陆琛例行晨跑，拐道去了许家，熟门熟路的开门，直奔厨房，把许姨留下的早餐热好，又把红薯煮熟碾碎，给小吃货做了红薯蛋，都弄好之后才走进卧室。 窗帘厚厚的拉着，棉被高高的盖着，地暖熏的邵宇的脸红扑扑的，这货睡得正香。 陆琛一个饿虎扑食，叠到邵宇身上，又捏住了他的鼻子，呼吸困难的邵宇难受的张开嘴，陆琛顺势吻上。 邵宇这下被憋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陆琛的脸。 嘴上的触感让他有点热，主动伸出舌头舔了舔陆琛的唇，陆琛眼眸一深，按住他狠狠吻了一通算是罢休。 邵宇跑到卫生间洗漱，陆琛翻看邵宇近来的习作，不大的房间，一张书桌，一张床就占了大半，活动的空间也就是旁边的阳台。 陆琛起身拉开窗帘，打开阳台的门，冬日里干冷的空气进来，家里浊气少了几分。 邵宇出来以后笑道：“我早上没刷牙，你不嫌脏啊。” “少贫，去吃饭，八点了还不起，懒不懒。” “太冷了，不想起床。”一边抱怨，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陆琛去餐厅吃饭。 “我们吉他班的老师让我今天下午跟他去市中心拉学生，天寒地冻的，我估计要被冻成冰棍儿了。” “不去不行吗？”陆琛问道。 “还是去吧，毕竟老师都开口了。” 陆琛咬着油条点点头：“羽绒服穿上，还有手套、围脖，我下午正好去电脑城，咱们一起，忙完了去找你。” 邵宇愉快的点头。 陆琛最近在打车载人工智能系统的主意，自从跟飞扬签订入股合同之后，他的研究也变得顺利，尤其是B市那边提供大量的帮助，比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强多了。 把邵宇打包放到琴室，陆琛去电脑城淘宝，他现在虽然已经开始有收入，但是不好跟父母解释，所以先要低调点。 陆琛把从电脑城淘来的宝贝和书店买来的书籍都寄存好，跑到母婴专区溜达。 一边是老公带着自己大肚子的老婆，一边是一本正经的、高中生模样的陆琛，画面也是非常可乐。 陆大叔这些年都走过了，也不会在意别人投在身上的诧异目光，淡定地站在孕妇补钙专区，对比着各种各样的补钙产品，有点晕。 陆妈怀孕的时候有轻微的缺钙，上一世他们都没怎么在意，等到弟弟出生之后，体质很差，询问了一些医生才知道是孕期缺钙导致的，一家人对弟弟都很愧疚。 既然自己重活一世，那就能弥补多少就弥补多少吧。 正当他不知道选什么是好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位漂亮的姐姐：“给你妈妈买钙片么弟弟？” 陆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不知道哪种的好。” 那姐姐微微一笑：“你妈妈没有特定的牌子？” “没，她有些轻微缺钙，有喝牛奶和吃维D片，” “那你拿这种吧，我也吃这种的，让你妈妈一天吃一片就好。” 谢过好心的姐姐，陆琛拿着钙片又买了些新鲜的橙子和香蕉，提着结了账，收获满满的往市中心广场走去，邵宇在那里帮他吉他班的老师招收学生。 远远地听见邵宇的声音，哼唱着五月天的歌，声音轻雅，又带着一丝丝慵懒的风情。 陆琛提着东西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此刻闭着眼睛哼唱的邵宇，微微苦笑。 这个人性感起来真是不要命。 邵宇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怀里抱着陆琛买的东西，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 陆琛把车子停在市医院的背风出，让邵宇稍等。 邵宇不疑有他，目送着陆琛跑进医院，自顾自的嗑着开心果。 等陆琛出来的时候邵宇手里的袋子里已经放了小半袋果壳，这小傻子缩着脖子，戴上了帽子和手套，就这样都不肯先停下吃东西的节奏。 陆琛心一软，上前按着他的头深深地吻了一下他的嘴，立马蹬着车往家走去。 邵宇乐了，把戴着手套的手伸进陆琛的大衣口袋，整个人像个无尾熊一样挂在陆琛身后：“小琛你太奸诈了，我戴着帽子，别人就看不清楚我是男生还是女生了。” 陆琛一乐：“我这是合理抓住机会。” 许姨晚间匆匆回来，陆家已经开饭了，陆妈妈挺着大肚子坐在中间，陆爸化身二十四孝好老公，伺候前伺候后的，不让老婆受一点累。 许姨笑呵呵的打趣：“要是阿娴生个女孩儿，老陆可有的操心啦。” “哈哈哈，我倒想生个女孩儿，给他们老陆家凑个好！” 陆爸在一旁笑着没接话。 陆琛拿出了今天在医院办的两张卡，分别递给陆妈和许姨，笑道：“今天和邵宇去市里，正好赶上市医院宣传，发了两张卡，可以做免费的检查，仅限妇女使用。” 许姨差异的接过来：“呦！还有这好事？” “是啊，一堆阿姨在那抢，人家看我是个大小伙子还不想给。” “哈哈哈，臭小子干得好！”陆妈笑嘻嘻的拿着卡：“正好了文萍，明天你休息，咱俩去呗，我做个产检，你做个体检，不要浪费了。” 陆琛也接话：“就是，许姨你陪我妈去吧，孕妇应该适当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陆妈笑眯眯的摸了摸儿子脑袋。 许姨犹豫了一下，邵宇道：“妈，你就去吧，这卡可是我看着车，小琛进去抢的，别浪费了呀。” 听到儿子这么说，许妈妈笑笑点头：“去！正好也该做个体检。” 陆琛侧头，两个人默契的交换了眼神。 今年除夕照例在陆家过，陆琛大厨的身份十分稳固，窝在厨房一下午，整出了六菜一汤一甜点。 陆妈妈成为全家保护动物，坐着和许姨包饺子。 和陆爸一起贴春联贴福字的任务交给了邵宇，两个人多跑了几趟，把陆家、许家还有空着的房子都贴好了才回来。 家里贴了祈福小卡通蛇，陆爸爸一来就直奔老婆，和两位妈妈去包饺子了。 邵宇在客厅待了会儿，溜进了厨房，趁着大人没注意，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吻。 “我吃一块里脊吧。” “这边专门给你准备着呢，别吃盘子里的。” 邵宇乐呵呵的捧着碗，凑过去卖萌：“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陆琛一乐：“男朋友是个小傻子，有什么可恭喜的！” “可是……”邵宇凑近了点：“可是你的小傻子专一喜欢你。” 陆琛回头看了眼客厅，然后迅速的咬住了小傻子的嘴，吮了一下才放开，邵宇脸红红的，但是眼睛很亮，哑声道：“今年的礼物呢？还要攒么？” “攒着吧。”陆琛低沉着声音凑近邵宇的耳朵：“到时候我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邵宇耳朵发热，心砰砰的跳，直视着陆琛的眼睛，嘴唇红红的：“怎么讨？”。 真是快被这小傻子逼疯，陆琛闭眼冷静了一下，直起身去看煲着的乳鸽汤，香气溢出来，冲淡了厨房里不知名的旖旎气氛。 邵宇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抱着他的猫食碗在一旁吃的津津有味，气的陆琛牙痒。 “总算是被我扳回一局了！” “呵！” 小傻子还在为这种言语上的挑逗乐呵，完全没意识到已经把自己卖了，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幼虎，怎么跟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狐狸比呢？ 陆琛暗戳戳的瞄了一眼自家的小傻子，这可得看紧了。 第39章 年后，陆琛和邵宇买了些年货，去看赵医生。 还是那个小巷，深红色的大铁门，门口挂着飘摇欲坠的木牌，但被人细心地用塑料布包了起来。 这半年来，出于为邵宇调养身体的想法，他们跟赵医生一直都有联系，况且赵医生为人温和儒雅，每次邵宇跟他聊完天之后心情都会很好。 赵医生带着邵宇在房间里看诊，陆琛和方齐坐在阳台晒太阳，吃着姥姥端来的茶果点心。 “这么说你其实已经是飞扬公司的小老板了？”方齐问道。 陆琛瞥他一眼：“我算哪门子小老板，只是比普通员工多拿了一点股份，负责新型创意研发。” “你能甘心？”方齐眯起眼看着他。 陆琛笑笑没说话。 冬日里，在温暖的屋子里，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萧瑟的北风和未化的冰雪，倒也是一种难得的惬意。 赵医生和邵宇从里间出来，陆琛站起身，赵医生冲他摆摆手：“没什么事，他身体很好，你放心。” 邵宇脸上带着笑，走过去站在陆琛旁边。 方齐摊在沙发上斜觑着二人，懒懒道：“下午要不要一起打游戏，最近英雄联盟很火，玩的人很多啊。” “少玩点游戏比较好。”赵医生淡淡道。 “舅舅，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我好不容易从我妈的唠叨中逃出来！” 赵医生露出一个淡笑：“你们聊吧，我出去转转。” “你早点回来啊。” 从阳台的窗户上，可以看到赵医生走到院子里，跟姥姥说了几句话就独自出门了。 方齐收回目光，接着道：“怎么样？去不去啊？” “不去，无聊。”陆琛面无表情道。 “你就是无趣，邵宇呢？去吗？” 邵宇摇摇头：“小琛去哪我去哪。” “……”方齐无声咒骂几句，低头捡了几粒核桃扔进嘴里：“你们两个现在是变本加厉，毫无人性，对我无尽的摧残。” 陆琛瞥他：“刚那几句说的挺好，写进作文里最少值两分。” “靠，陆琛你有本事别戳别人软肋！” 邵宇笑道：“都说外甥像舅，你怎么跟赵医生一点也不像。” 闻言，方齐一顿，不知想到什么，轻声道：“我舅年轻的时候不这样……” 山楂树的空枝被风吹得东摇西晃，邵宇围着围巾站在树旁等陆琛出来，抬眼看去，只见干巴的树干上有几道清晰的划痕，仔细辨认可以看出是两个名字。 “赵章佑，关……” “邵宇，走吧。” 复杂的笔画隐匿在日复一日枯涩的树干中，没有看清楚就被方齐拉着离开。 午后，一双白皙的手指抚上那树干，轻轻地摸了摸，像是安抚久而未见的爱人。 开学后，高一正式分班，文科班的学生对理科基本不再多做要求，只需要高二会考过线即可，理科也是一样。 陆琛非常忙碌，频繁的跟戴军那里联系，参与了飞扬目前最主要的一个项目的设计，再加上他自己在车载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忙起来连觉都懒得睡。 邵宇承包了陆琛的一日三餐，恨不得给他喂到嘴里罢休。 学校的男生最近风靡英雄联盟，下课、午休都聚成一堆讨论哪个英雄强，哪个英雄弱，要么就是QWER什么什么技能，就连宿舍那几个也每天在讨论偷偷去网吧的可行性。 方齐那家伙最近也迷上了这个游戏，晚上觉都不睡去网吧，据说收了一个徒弟，很上心，周末陆琛约他打篮球，打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就跑了，说是去救场，话都没说完就没影了。 星期六上午，陆琛也跑到学校外面的小网吧，不过他是去做正事。 邵宇跟着一起，无聊的打开英雄联盟界面试着玩了一把人机，打的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直接开了匹配去玩，坑的队友不要不要的，最后被怒喷。 好在邵宇早就不会太在意别人的人身攻击，看了一乐就完了，打完关了界面，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也懒得再开一局。 趴在旁边看陆琛叽里呱啦的写程序，邵宇两眼一抹黑。 陆琛顺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去旁边小书店里待一会儿吧，这里乌烟瘴气的，我还得一会儿。” 邵宇看的也无聊，点点头，起身走了，刚走到书店门口，就接到一条短信，是来自杨晖的。 自从半年前在医院一别，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这个名字，短信上，杨晖邀请他去画室参观。 邵宇踌躇一阵，决定去见他一面，顺便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这是邵宇第一次来画室，美术培训班很大，四层小楼，每层二十多个教室，每个教室大概有十几个学生，恰逢周末，画板支在那儿，人都跑不见了。 邵宇寻着短信跑到三楼拐角的画室找杨晖，可是里面也没人。 给杨晖发了个短信，那边说是突然有事去趟办公室，让他在画室等等，邵宇装起手机溜达进人家的画室。 这间画室倒是挺干净的，只有几块画板零星的摆放着，有的蒙着白布，墙壁上挂着一些优秀画作，四周散落着各种材料和一些石膏体，估计是他们画画用的。 绕过一个比较大的画架，邵宇瞄了一眼，上面是一大片黄色的不知名小花，中间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蓝天和花海在远处交接在一起，画中的少年显得朦朦胧胧，不似真实。 邵宇虽然鉴赏能力不高，也能粗略的感觉到这位作画的人对色彩的运用非常娴熟，他还是第一次仅仅是看着一幅画就感动起来。 窗户旁边还放着一个画架，邵宇好奇的往那边走，杨晖却恰好回来了。 “邵宇！” 邵宇停住脚步，转身笑道：“还有你这样的，约别人过来自己却跑了。” “都是偶然因素，下次不会了。” 杨晖笑笑，把手里拿着的可乐递给邵宇。 邵宇接过来，随便靠在窗户上，春天的阳光温暖和煦，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 “那边那个画架上的画是你画的么？真好看。” 杨晖扭头看了一眼，笑着摇头：“是我们这最牛的人画的，他擅长油彩，画的画得过奖，是这里的招牌。” “是吗？画的真好，我看的都走神了。” 杨晖走到邵宇身边，挡住他看向画作的视线，转移话题道：“你可真难约，这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不容易啊。” 邵宇喝了口可乐掩饰了一下，抿着嘴没说话。 杨晖叹口气，突然说道：“你不愿意跟我见面，是不是因为陆琛？” 邵宇一惊，干笑道：“不是啊，我，我就是有点事，跟小琛有什么关系。” “就是随便问问。”杨晖耙耙头发：“感觉他不是很待见我。” 邵宇心说你们俩上次已经正面刚了，还用感觉么…… “那个杨晖……” “邵宇……”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起停住，邵宇笑了笑：“你先说。” 杨晖随意的动了动脚：“我是想问你跟陆琛怎么玩到一起的啊？感觉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邵宇被问的一蒙：“我们是发小，再说了，怎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就是比较慢热，不怎么说话，私下里还是很好的。” 杨晖笑笑，突然转身面对着邵宇，低声道：“一个世界的？那他也是么？” “……”邵宇愣住，半天才说道：“是什么？” 但是他的话语中已经有了不悦，脸上的笑容也变浅。 杨晖却没有住口的意思，他逼近了一步，轻声道：“同性恋。” “……” 邵宇收了笑，退后一步跟杨晖拉开距离，眼神明显不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晖收起笑容：“别装了邵宇，我看得出来，你是！我知道的。” 邵宇皱眉，冷漠道：“是又怎么样？跟你没什么关系。” “不，我也是。” 邵宇一窒，脑中闪过一丝细碎的片段，他有点蒙：“你想干嘛？” 杨晖笑了笑，道：“你能叫我阿晖么？” “……” 邵宇面色严肃：“杨晖，你把这种事说给我听，说明把我当朋友，我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不会跟别人说。” 杨晖却嘲讽一笑：“朋友？不是的邵宇，你不觉得一个人，作为一个跟别人不同的，异类？这种感觉很难受么？既然我们都是，为什么不互相抚慰呢？你也很害怕别人知道吧，难道你不怕么？你不怕别人把你当成变态么？你不烦恼么？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邵宇皱眉，他好像有点知道陆琛讨厌杨晖的原因了。 “我们在一起吧邵宇，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了！我会对你好的，真的，我……” 邵宇看着眼前杨晖喋喋不休的嘴，突然明白了，一直以来杨晖的示好真正的目的估计就在这里了。 他退后一步，杨晖也突然不说话了，诧异的看着邵宇，好像在问为什么要退后？为什么不答应自己？ 邵宇明白了一切，又想到陆琛对杨晖的看法，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杨晖，我尊重你，但是你说的话不可能，我走了。” 邵宇往门外走，杨晖却突然上前拉住他，急切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愿意拥有一个人跟你一同抵抗外界的误解和指责么？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我们很合适！” 邵宇摇头：“我们不是异类！” 邵宇突然想到了陆琛，他说：“我们不是异类，我们和其他人一样，有自己的感情，喜欢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没什么不同，感情，是自己的事。” 邵宇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可以遇到陆琛，可以跟他站在一起，光明正大。 别人有别人的生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都不要干预别人的人生，但是要用力过好自己的。 第40章 杨晖皱眉，他不理解邵宇为什么这么说，喜欢同性，难道不是和别人不同，不是和这个世界相逆，为什么邵宇不纠结甚至不恐惧呢…… 但是他要得到邵宇，这是他想了好几年的事。 杨晖突然返回去拿过自己的素描本，他一页一页的翻给邵宇看，上面是各种各样的邵宇的素描，每一张都栩栩如生，甚至连眉间微皱这种细节都精细的画了出来，可见画者的用心。 “邵宇，你看，我从很早就喜欢你了，我是真心的，是的，你说的对，我们不是异类， 我同意，你说的我都同意，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会好好对你，我们可以和普通人一样谈恋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都想好了，大城市里这种事情很多，我们可以考相同的学校，离开C市，或者不离开也行，我们……” 说真的，邵宇有点被感动，但是也仅是这样而已，同性的爱不容易，他能感受到杨晖对自己的喜欢，但是，没有办法，感情可能都是自私的，对杨晖的感动遇到对陆琛的相濡以沫，那么这份感动就变得不堪一击。 邵宇打断了杨晖的话，他很郑重的道谢：“杨晖，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不行。” 杨晖眼眶发红，他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我的确是同性恋，我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是，我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不会喜欢你，对不起。” 杨晖愣住，气氛有些沉默。 邵宇也不太好意思，心想早知道就该听陆琛的话：“那我先走了。” “邵宇，你不要太天真了，你以为同性恋还会找到真爱么？”杨晖的声音有些低沉：“你不相信也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同性恋没有爱情，只有欲望，你以为陆琛就是真的爱你么？你太天真了。” 邵宇顿在门口，消化了一下杨晖的话，突然笑道：“不，我相信爱情，也相信同性恋的爱情，如果没有的话，那你对我的，又算什么？” 真正的是，他相信陆琛，相信那个人，这就够了。 杨晖猛然一震，邵宇却早已经离开了，他看着自己的素描本，突然有点难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但是看着邵宇离开的背影，心就像被重锤敲击一样。 这个人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里，懦弱又爱笑，隐忍又狂热，可是，跟他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杨晖慢慢蹲下身，抱紧自己的素描本，是啊，自己心里的邵宇怎么会说这种话呢，可是不是邵宇的话，自己心里的人，又是什么呢…… 邵宇匆匆下楼，在楼梯拐角处跟一个上楼来的人撞了个对脸。 对方诧异的看着他，似乎看出了邵宇不是画室的人。 邵宇看了一眼对方，跑下楼离开。 画室的门被推开，杨晖抬头，门口站着的人诧异的看着他。 杨晖起身，强自笑道：“怎么了。” 来人也回过神，笑笑：“回来拿一下画，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找灵感呢。” 那人点点头，并不多说，径自过去把画架上的画卷起来装进画筒里背在背上，又走过去拉上窗：“晚上可能会下雨，你把你的画也收了吧。” 杨晖此刻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把素描本放好，随口回道：“晚上你回宿舍么？还是去网吧？” 那人顿了一下，说道：“我去二中找朋友，晚上的话，十点半不回来你就锁门吧。” 听到二中，杨晖走了一下神，等回过神来室友已经离开，看着空空的画室杂乱的画架，杨晖突然觉得难过起来。 邵宇急匆匆的离开画室，走到街道上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同性恋是大白菜么？ 拨电话给陆琛，那边很快接起来：“怎么了？” 听到陆琛的声音，邵宇心里安宁了许多，迫不及待的拦下出租车，邵宇对着电话对面的陆琛笑道：“晚上想吃烤串。” “知道了，我尽快弄完，你在哪呢？” “我……我出去溜达了，现在打车回去呢。” “去哪了？”陆琛声音里明显的不高兴。 邵宇一乐：“管的不少，我去找方齐了。” “方齐？哄谁呢？他能放下游戏？”陆琛一皱眉：“坦白从宽。” 邵宇讪笑：“回去跟你说，你忙，我挂了。”语毕立马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声音，陆琛无奈地装起手机，孩子大了，不好管了。 邵宇讨好的把刚上来的鸡翅和鱿鱼串放到陆琛的盘子里，笑着说：“我没去哪，就是去……去了一趟杨晖的画室，然后就回来了。” 听到杨晖的名字，陆琛生理性厌恶，不悦道：“邵宇，你答应我什么了！” 邵宇心虚，又把可乐递过去，小声说：“我这次真的保证，以后不跟他来往了，真的！这次去就是为了说清楚的。” 只是惹了一身骚……邵宇心里暗暗吐槽。 陆琛将信将疑的看了邵宇一眼，他就是不爽，明明如今的杨晖其实根本没有机会做什么事情，但是他就是不愿意看到邵宇跟他还有往来。 邵宇看陆琛不说话，知道他生气，再想想杨晖下午的表现，于是压低声音问道：“小琛，你为什么会跟杨晖有仇啊？跟……那个梦有关么？” 陆琛一愣，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淡定道：“看不惯而已，哪有这么多原因。” “可是你对他的敌意很莫名啊。” “……” 陆琛皱眉，现在的邵宇什么都不知道，那些晦暗的往事都与他无关，他能说什么呢？好不容易将邵宇养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不想让他去接触那些未知的、与他无关的过往。 见陆琛不说话，邵宇赶紧道：“我以后不跟他往来了，我保证！” 陆琛叹口气，道：“快吃吧。” 傍晚果然下起了雨，陆琛和邵宇冒雨跑回学校。 雨天阴沉沉的，邵宇一边抖着校服一边跟陆琛说话，周末的宿舍没什么人，大家能在外面的就绝不回来，尤其是男生宿舍，走廊里黑漆漆的。 邵宇跺了跺脚，声控灯一亮，猛然看见自己宿舍门口坐着一个人。 邵宇一唬，说道：“谁啊？” 那人也看见了他们，起身局促的跺跺脚，说道：“我来找江寂。” 陆琛看见来人，眉头突然一皱，不确定的说：“周铭？” 那人有些迟疑，又看了看陆琛，昏暗的灯光下，他眯起眼，似乎认出了陆琛，惊道：“是你！你认识我？” 邵宇诧异地看着陆琛，探寻的目光不言自喻。 陆琛愣了一下，上前打开宿舍门说道：“进来等吧。” 周铭跟着二人走进宿舍，有些局促地坐在江寂的床上，盯着陆琛仔细看了看，试着说道：“你是那天操场上那个人？” 陆琛一窒，半晌后，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邵宇好奇地看过来。 周铭皱皱眉，又看看邵宇，似乎想到了什。 气氛有点沉默。 周铭等了很久，一直到晚上七点多，其他舍友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江寂还是没回来。 老二他们明显跟周铭认识，看他在宿舍还打了招呼，只是周铭自己等不住了，把背上的画筒放下就走了。 老二、老三勾肩搭背去食堂吃饭，老四去洗澡，宿舍转眼又只剩陆琛和邵宇两个人。 邵宇一直默默观察了周铭很久，等他离开了还瞄着门发呆。 陆琛捏了一下邵宇的脸，笑道：“想什么呢小傻子？” 邵宇对上陆琛的眼睛，突然道：“你见过他？他是谁？” 陆琛难得的沉默了一下，躺到邵宇的枕头上，低声道：“我是见过他，就是因为见过，才会奇怪。” “奇怪什么？” 陆琛转头对上邵宇的眼睛：“他叫周铭，在我记忆里，他是方齐的男朋友。” 短短的一句话好像炸雷一样在邵宇脑中炸开，他此时真的很想问一句，同性恋是大白菜么？为什么自己身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还都是自己的朋友，所以同性恋有互相吸引的磁场？ 邵宇的惊讶在陆琛的意料之中，他伸手默默小傻子的头发，又道：“方齐那人你知道的，其实我跟他一见如故更多的原因就是我很喜欢他的性格，他有我性格里不具备的优点。” “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一个特别坦然的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避讳和解释，他和周铭一起辍学去了S市，就是在高二那一年。” “辍学？” “恩，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但是他们的事被人捅到了学校，三中和七中两所学校都知道了这件事，周铭受了很多苦，方齐带着周铭去了S市，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们了。” 邵宇有点消化不良，他跟陆琛并肩躺在窄窄的床上，突然想知道陆琛记忆里的一切。 原本他只当是陆琛的一个梦，但是现在种种迹象看来，这个梦并不简单，他在影响陆琛的生活，也在影响自己的，如果陆琛梦里的事慢慢的成为了现实，那么自己在他的梦里又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仅仅是一个求而不得的人而已么？为什么会求而不得？自己为什么梦里的自己和陆琛错过了二十多年的时光？ 第41章 邵宇直起身：“小琛，我们去操场上跑步吧。” 陆琛侧头看看邵宇，点头答应。 快入夏了，下过雨的空气里带着微微的潮气，操场上零零星星的有几个人，对面的篮球场上还有人打篮球，一对对隐秘的小情侣低头漫步在夜晚的路上。 校服长袖遮挡住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陆琛低低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从哪儿说起呢？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其实跟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住在我家，我带你出去瞎逛瞎玩，当时只觉得，你有点呆、有点傻，不爱说话，又笨，很多缺点，但是有很可爱，软绵绵的像个刚出炉的包子……” 邵宇笑了笑，并没有打断陆琛。 “……初中我们分到了不同的班，你去了八班，我在一班，一开始你会来我们班找我，不说话，就站在门口往里看，我看见了就会出去，我不出去的时候你站站就走了，后来慢慢的你就不来了。” “于是我去找你，看见你跟同学玩的挺好，只觉得完成了许姨交代给我的任务，还挺开心。” “初二的时候咱们运动会，你被你们班的体育委员欺负，给你报了800米，我很生气的去找你们班主任，但是当时的我算什么呢？老师只是摆摆手说是你自己报的，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站着看你跑，你体育不好，跑得很吃力，脸都憋红了，我越看越生气，觉得自己对不起许姨也对不起你，让你别跑了你也不听，你知道你有多倔，明明都快上不来气了，硬是咬着牙跑到终点，最后吐得昏天黑地的，在家里养了三天……” “…….这么弱啊。”邵宇笑着吐槽。 “可不是，太弱了，最后一名，还沦为了别人的笑柄，有一天放学，我听见有人议论你，特别生气，就上去跟他们理论，最后大家打在一起，你看到以后就跑过来帮忙，咱们俩都被打的不轻，回家的时候我一直数落你，你就静静地听着，特别乖，最后说了句：‘小琛，我不想看到别人因为我欺负你’我当时又气又感动，觉得兄弟可能就是这样，你看我傻不傻。” “后来吧，你跟你们班一个人走的很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长多了，我教你做作业的时候看到了你们传的小纸条，特别生气，问你为什么上课传纸条不好好学习，你不说话，怎么都不说，我就气得不再想理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不爱学习还是因为你跟别人传纸条，后来咱们放学也不一块走了……” “但是有时候上体育课看你们玩的那么好，你在他面前又笑又闹的，还会耍脾气，我就觉得难受，我当时就有点魔怔，有时候会做梦梦到你，我问了班里的女生，他们说我只是被抢走了好朋友而吃醋罢了，但是我觉得不对，我为了讨好你把自己的石膏小老虎送给了你，但是你还是那副表情，就是淡淡的，笑也是……” 邵宇抓了抓陆琛的手。 陆琛看了看天空，继续说：“高中我直升了重点班，你去了十五班，和那人一起，咱俩的关系演变成了那种比普通朋友好一点的好朋友，我不甘心，但是用了很多办法都不行，我偷偷地跟踪你，或者偷看你的作业本，偷看你在天台练吉他……就是不敢跟你说，我喜欢你。” “你当时肯定很害怕。” “很害怕，想了很多后果，很懦弱。” “后来呢？” 陆琛抬起头，天上阴沉沉的。 “后来你们去艺考，我去给许姨送东西，进了你的房间，看到了你的日记……原来你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久到我还在为胆小的自己积攒勇气，久到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好像失去了你。” 邵宇的手指一颤，转而用力的握紧：“那个人，是杨晖么？” 陆琛没说话，默认了。 邵宇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都沉默。 半晌，陆琛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发生了方齐的事，其实我们并不熟，他行事我行我素，高二的时候申请了走读，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他们的事被人举报之后，方齐短短的三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带着周铭走了，其实本来就是，两个人的感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只要没给别人带来困扰，有什么行与不行，我懂了，但是有点迟。” 陆琛苦笑：“高考的时候我问了你的志愿，暗戳戳的报考了跟你一样的城市，作为你的发小，关心你的生活，感情，我们的关系亲密又疏离，而我自己清楚，我就是一个卑鄙的偷窥者。” 操场上传来女孩子的笑声，稍稍打破二人的沉默，邵宇低声道：“后来呢？你为什么会回到小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陆琛喉头一紧，尽管二人相濡以沫这么多年了，但是想到了还是会心痛。 “许姨不在了。” 邵宇顿住，陆琛也跟着停住脚步。 “你和他回到了C市，我也跟着回来，许姨不在以后你们的感情有了矛盾，那个人，他的感情很功利，也很从欲，他意气风发，想要干一番事业，你们的事，他藏着掖着，不敢示人，甚至有了跟女人结婚的打算。”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你无法跟他分开，你放不下他，你说他是你最后的亲人了，你知道么邵宇，你把你所有的感情给了他，他却从头到尾都只是跟从他的征服欲。” 邵宇呆呆的看着陆琛的侧脸：“我妈妈，为什么……” 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学生们三五成群的奔跑着往宿舍跑，陆琛侧头深深地看着邵宇：“乳腺癌，在你大三那年。” “所以上一次你去市医院办了VIP卡，是有意为之，你一直都在避免很多事的发生……” 雨点落在邵宇脸上，让他看起来好像在哭，陆琛突然拉起他的手，说道：“其实我一开始也在想，为什么让我回来？是弥补过往还是认清过错？曾经的那二十年，我都在做一件无望又无终的事，很多岁月其实就是眨眼一瞬间，你做错了一件事，你执着于一件事，或许终你一生都无法弥补，无法得到，但是，你还是要做，无法回头。” “邵宇，你就是我的义无反顾，我的终其一生，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未来，我都不可能放开你，所以，慢慢的，我就想明白了，无论上天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我还活着，还爱你。” “我知道我很卑鄙，你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所以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无论是为曾经的懦弱无能还是现在的一意孤行，我只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一次。” 邵宇眼前模糊一片，不知是眼泪还是落在脸上的雨水，他抱住陆琛，把脸贴在他的胸膛，耳边是陆琛的心跳，感受的是陆琛的体温，他正拥有着这个人，拥有着真正的爱着自己的人。 他心如擂鼓，但是头脑清楚，他没有经历过陆琛说的那些，但是他此刻无比清楚自己的内心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抬起头贴上陆琛的唇，低低的说道：“我不管你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但是，陆琛，此时此刻的我，真正的我，只会爱你，只爱陆琛！” 是啊，何必一定要找出陆琛记忆中的那个自己呢，那样像菟丝花一样的自己，他从未经历过，他只知道，他的生命中，从始至终只有陆琛一个人，是他把自己拖出了泥淖，是他改变了自己，他是光，而现在活着的，爱着陆琛的，就是许邵宇！ 第42章 周铭匆匆的走出二中的校门，他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抬脚往公交站牌走去。 “周铭。” 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周铭迅速回头，果然看到站在校门口的江寂。 “你去哪了？我在你们宿舍等了好一会儿，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寂的眼睛黑沉，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周铭。 周铭习惯了江寂的沉默，笑说：“今天早上回家去看了江奶奶，挺好的，你别担心，你姑姑说过几天就把你的学费打卡上。” 江寂眼神一动，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周铭看到他的表情，尴尬地动了动嘴角：“寒假画的那幅画获奖了，我放在你的床头，你回去收好。” 江寂沉默的听着。 天上又开始飘起雨丝，周铭不悦的皱皱眉：“你快回去吧，下雨了，我也走了。” 江寂抬起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又看向周铭，突然开口：“你最近一直在网吧玩游戏？” 周铭有些尴尬的摸摸头发，笑道：“我看你们玩的挺好的，我就瞎玩儿，不是挺火的么这游戏。” “狗哥他们说你玩的挺疯的，在网吧包夜。” 江寂的声音很稳，带着冷漠，让周铭有点难堪，但他还是笑笑：“偶尔一两次，我们艺术生，管的松，你别老是跟狗哥他们混在一起。” “跟狗哥他们玩不好么？没人管，自在。”江寂讽笑：“你每次都说去我姑姑家，他们肯让你进门吗？你敢回去吗？” 周铭收敛了笑容，喉头动了动，半晌才轻轻道：“为什么不敢？” “你做的哪些事，别人怎么看你，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姑姑不把你打出去就不错了，还会让你进门？” 江寂黑沉的眸子看着他：“别编了，这么多年，我就看你像个小丑一样，在我面前装好哥哥的样子，你配吗？” 周铭不说话，雨下的更大了。 他的头发被雨打湿，低垂着头，衣服软踏踏地搭在身上，原本瘦弱的身躯看上去更加单薄，雨水顺着脸庞滑下，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我先走了。” 周铭转身往公交站走去。 江寂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突然有一把火，他大声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该操心的是我哥！” 周铭停在原地，背影在雨中看起来萧索不明。 “你怎么不走了，恩？不是经常代替我哥管我的事么？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么？爸妈死了，亲哥死了，姑不疼舅不爱的，只能跟一群小混混在一起玩，不学好，不上进，不像我哥！是不是！” 江寂几步上前，死死地盯着周铭：“你们这种人还知道可怜别人！还知道考虑别人！恶心不恶心！你恶心！我哥也恶心！” “江寂，有什么冲我来！”周铭神色落寞，语气有些哽咽：“你不想见我，我以后可以不来。” 江寂的表情似哭非笑：“滚吧，死同性恋。” 说完，江寂独自走进校门。 周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雨打湿了全身，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按断电话，周铭几步消失在雨中。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个晚上，早晨起来，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水汽，整个操场站满了高中部的学生，这是他们早自习前的早课，需要在微凉的晨间操场背半个小时的书。 陆琛有些走神，昨晚跟邵宇深谈之后，好像所有的包袱都被放下，正如他所说，前世已去，珍惜现在。 晨背结束，回教室的路上，陆琛穿过熙熙攘攘的学生，找到邵宇的班级，从校服里拿出一个热水袋给他塞在手里，替换过已经凉了的水袋，匆匆跑走。 虽说不在一个班级，不能每天腻在一起，但每一个学习的空隙都被陆琛的关心和爱意填满。 邵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涨地满满的。 二中的学习压力比三中要重，就算是文科班，老师们也抓得很紧，好在心里有一个要追逐的人，那么所有的努力都有意义。 中午，趁着午休前的十几分钟，宿舍几个大男生在操场上打篮球。 太阳虽不及夏日，也有了几分热度，邵宇双手托着膝盖喘气，摆手道：“我不打了，累死了。” 不远处的陆琛运着球，绕过老三的盯防，抬手一个远投，篮球应声入篮。 “酷！”老大高声喊道。 陆琛笑着跑到邵宇身边：“我也不打了，回去休息。” “陆琛你咋一直缠着人邵宇，小心邵宇嫌你烦。”老二吐槽。 陆琛正拉着邵宇往宿舍走，闻言转身冲他摆摆手：“别嫉妒。” “滚你。” 一走进楼道，便感觉一股沁凉的风打过来，陆琛把外套脱下来罩在邵宇头上：“别渗着。” 邵宇乐得披着他的衣服。 二人走进宿舍，江寂站在阳台，定定的看着他们，手上还有一根没有燃尽的烟。 陆琛皱眉，扇了一下，邵宇翻身上床。 江寂歪着头看他们，把烟按在阳台上熄灭。 最近方齐游戏玩得越来越凶，几乎每个周末都泡在网吧里，甚至因为晚自习睡觉被班主任约谈。 月末，陆琛带着邵宇去看赵医生，恰好截住了去吃午饭的方齐。 邵宇看着对面不停打哈欠的方某人，艰难道：“你这不太好吧……有这么上瘾吗？这游戏。” “小声点！”方齐边说边向屋里瞄了几眼，确定舅舅没听见，才道：“你不懂，小邵宇，上瘾的不是游戏，是人！” “……” 陆琛放下笔，抬头看着他：“谈恋爱了？” “别这么直接，还没有……但快了。”方齐露出一抹笑。 陆琛邵宇对视一眼，邵宇好奇道：“详细说说。” 方齐瞥他一眼，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以后真成了，再跟你们细说。” “网上认识的？”陆琛道。 “算是吧。”方齐靠在竹椅上：“玩英雄联盟认识的。” “网恋啊，还挺潮。”邵宇道：“你们见过吗？” “那必须啊。”方齐白了他一眼：“不然我怎么说快了呢。” 陆琛皱眉：“你认真的？” “是啊。”方齐撇撇嘴：“每天看你们像个连体婴一样，我当然也想谈个帅气的男朋友。” 邵宇一噎，往后看了一眼，赵医生貌似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放下心来，吐槽道：“方齐，你可悠着点吧。” 回家路上，邵宇抬眼看着陆琛：“难不成真的是上次那个人？” “我不确定，这种事情不好说。”陆琛皱眉。 “可是那人是江寂的朋友，再加上你说过的记忆中的方齐，会不会跟江寂有关啊！”邵宇想到这儿，有些着急：“你要不提醒一下方齐？” “这怎么说？你是相信我，方齐指不定以为我神经病。” “可是江寂这个人就是一个□□，说不定你记忆中造成方齐辍学的事就跟他有关，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都要给方齐提个醒。” 邵宇站住，面色复杂：“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周铭也不是什么好的呢，毕竟他跟江寂走的那么近，万一是他们一起骗了方齐呢……” 陆琛叹口气：“方齐又不是个傻子，他会自己衡量，你放心，我找机会跟他提几句，多了我不说。” “嗯！” 第43章 C市的夏天来得很早，好在不潮不炎，早晚还有几丝小风，只是中午的大太阳还是让人受不了。 暑假一到，难得的空闲时间。 邵宇在家里光着膀子席地而坐，面前是切好的西瓜和冰镇的可乐，风扇哗哗的吹。 陆琛打完电话，走过来顺手捡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坐到一旁看邵宇玩贪吃蛇：“我要去一趟B市，你要一起么？” “B市？去干嘛？”邵宇头都没抬，只是冲着陆琛努努嘴。 陆琛拿起西瓜塞进他嘴里，笑道：“能干嘛，忙事业，养小猪！” 邵宇瞥他一眼，点头道：“那我也去，顺便去看看小时候的邻居大爷。” “乖。”陆琛摸摸小猪的头：“回头跟许姨说一声，问有没有什么需要问候的朋友，你别忘了。” “知道了！” “我妈快生了，咱们这次去一个星期，我赶着回来抱弟弟。” 邵宇扔下手机，蹦到陆琛身上，两个人皮肤相触，低头和陆琛交换一个吻，笑道：“你这一副弟控的样子，让我很吃醋。” 陆琛一笑，按着某人的头，两个人唇齿纠缠。 好一会儿，邵宇抱着陆琛安静下来，空气中有些粘腻。 “你快生日了小琛，还要攒着你的生日礼物吗？” 陆琛眼神一暗，摸着邵宇的脖子没说话。 邵宇耳朵发红，心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你想要什么……” 陆琛笑，顺势躺在地上，仰视坐在自己身上的邵宇：“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邵宇吞了吞口水，脖子上被陆琛抚过的地方发红，他倒下来躺到陆琛身边，呼吸相闻，气氛暧昧起来。 陆琛一个翻身压在邵宇身上，亲了亲他的脖子，笑道：“我妈说，生了弟弟以后让我先到学区那边的房子住，你要不要跟许姨说一声，到时候去陪我。” 邵宇脸红，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接了个吻，默契地不再说话。 去B市的准备很顺利，许妈妈也乐得邵宇跟着陆琛多跑跑，二人只说是去玩一趟，陆家父母也爽快的同意了。 邵宇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快速掠过的风景，心里突然感慨起来。 四年前，自己和母亲狼狈的离开那个城市，同样的列车，同样的风景，不同的感受，他曾经想过自己会回去，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坐上了去B市的火车。 陆琛端了水过来，放在邵宇面前的桌子上，摸了摸他的头。 邵宇嘴角绽起笑容，道：“等到了B市，我带你好好逛逛，不去那些著名的景点，带你去我小时候的小公园。” “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下了火车，两个人穿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了站在外围的戴军。 戴军领着两人往外走，边说道：“一路颠簸吧，跟你说买飞机票直接过来，又快又方便。” 陆琛笑笑：“哥，我们现在可是学生，出来玩一趟买飞机票，寻着找打。” “哈哈哈，也是！这位是？” 陆琛拉过邵宇的手，介绍道：“这是我弟弟邵宇，邵宇，这个是戴哥。” 邵宇腼腆的打了招呼，戴军笑道：“阿琛啊，你这弟弟和你可不太像啊，要知道你当时第一次见我，那可是侃侃而谈，把我们都镇住了！” “他面子薄。”陆琛紧了紧邵宇的手。 邵宇悄悄看看他，笑了一下。 这次时间充裕，戴军开车先带着二人在B市转了一圈，说道：“一天一个样，明年办奥运会，要走向国际了，发展前途一片光明。” 陆琛自然见过B市繁华的样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明白，正如这座飞速发展的城市一样，人们的生活也是越过越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越早掌握先机，越能在这个社会有一席之地。 邵宇跟着陆琛一起去了飞扬的总部，其他人在会议室忙活，他一个人待在茶水间吃零食，顺便透过落地窗，俯瞰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这里变了好多，很多地方自己都不认识了，也不知道以前的地方还在不在。 等陆琛忙完，天有些晚了，邵宇躺在沙发上睡得可香，旁边的电脑还在播放着《小老虎寻亲记》。 陆琛心中一片柔软，上前叫醒他。 戴军做东，大家一起去吃饭，席间尚教授还问了几句陆琛的学业问题，很想直接让他到B大计算机系学习，陆琛礼貌的谢了尚教授，表示自己一定会争取过来。 戴军哈哈一笑：“阿琛你就别谦虚了，来肯定是要来的，我得提前帮你预备好工作室，省的到时候你说我不地道。” 陆琛也笑着回了几句。 回到酒店，邵宇跑去洗澡，陆琛在外面整理了一些资料。 等都弄完的时候，邵宇已经一脸惬意的从浴室出来了，直接瘫到床上：“小琛快去洗，今天睡饱了，我现在都不困了。” 陆琛起身走过去捏了捏邵宇的脸，俯下身子压在他身上，笑道：“亏你能睡得着，这要是被别人打包带走了，看你去哪哭。” “我又不傻！”邵宇推了推身上的陆琛：“你快去洗澡吧，我得悲愤一会儿。” 陆琛好笑：“为什么要悲愤一会儿？” “你看吧，那个B大的尚教授明显就是认定了你作弟子，高中毕业你百分百是要来B大的，我可就悬了，B市的学校出了名的难考，我得更努力一点，能不悲愤么！和你在一起压力好大。”邵宇一本正经道。 陆琛笑着亲亲他的脸：“没关系，你尽力就好，我们不一定要来B市的，其他地方也一样。” 邵宇有些脸红，抬手搂住陆琛的脖子仔细的说：“你也要相信我！” “……好。” 第二天，两人抽空去邵宇小时候的小公园。 面对着眼前的施工现场，邵宇叹气：“果然，小公园被拆了。” “全城规划，难免的，不要太难过。”陆琛安慰道。 “我倒是不怎么难过，就是这个公园里面原来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公园拆了，大爷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 邵宇一边往外走一边低低的说着话：“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小时候觉得一辈子都可以吃到好吃的糖葫芦，但是没想到一转眼，大家就再也见不上面了。” 陆琛拍拍邵宇的头：“说不定以后会在某个瞬间突然看见，人世间最大的惊喜不就是重逢么。” 邵宇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陆琛，突然笑道：“陆大叔的道理很多嘛。” 陆琛一窒，手握拳在邵宇头上敲了一记。 邵宇捂着头边笑边嚷嚷。 隔天一大早，陆琛被戴军叫走，邵宇到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拿起钱包出门。 公交车摇摇晃晃，人慢慢地越来越少，邵宇下车的时候，公交车上已经只剩下司机了。 夏天十点多的上午，这里难得还能有点凉气。 邵宇在门口买了束花，拾级而上，小路上铺着石砖，周围很安静，只有走路的脚步声。 最后，他停在一块石碑前，把手里的花束放下。 石碑上的照片是一个儒雅的男士，带着银边眼镜，嘴上还有微笑。 邵宇面色沉静，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妈现在挺好的，我也挺好……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顿了顿，他又道：“我现在，正在做一场梦，幸福快活，流光溢彩，我会梦想成真，不会牵连无辜的人，跟自己一起活受罪。” 说到这，他停住，语气有点哽咽：“我不怪你没有做好一个父亲，但是我恨你牵连妈妈，她到现在还觉得当初是自己没有做好，配不上你，你是一个懦夫，不敢追求自己的爱情，还要别人的爱情给你陪葬！” 墓园里静悄悄，不知名的鸟儿发出一声长鸣。 深吸口气，邵宇直起腰，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石碑。 他抬手摸了摸碑上的照片，转身离开。 公交车停在面前，邵宇走了上去。 他没有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摇下，车里面的男人中年模样，手指扣着车窗，看着邵宇离开的的方向，久久的没有回神。 回到酒店的时候陆琛已经忙完了，正在房间里榨果汁，邵宇愉快的奔过去，新鲜的西瓜汁被放在眼前。 邵宇靠在料理台上：“我去看了看我爸，下次再带你去。” 陆琛诧异的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邵宇，眼神直白。 邵宇抿抿嘴，坐到台子上，说道：“我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哭的小孩子了。” 陆琛眼眸一深，凑过去亲亲他的嘴唇：“你成长的让我惊喜。” 第44章 陆琛和邵宇回到C市，陆家姥姥、姥爷都来了。 陆妈妈的肚子滚圆，陆爸笑呵呵的说：“应该是个闺女。” 姥姥呵呵一笑：“闺女好，子女子女，有子有女才能好！” 姥爷坐在沙发上，叫住正在分礼物的两个孩子，笑道：“我说来了怎么没见两个大小伙子，尽是出去玩儿了。” 邵宇捧着买来的糕点，坐在姥爷身边：“林爷爷，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姥爷就着邵宇的手咬了一口，酥酥脆脆，甜而不腻，确实好吃，顿时点点头，指挥着陆琛道：“小琛啊，你快给你姥姥，你妈拿点吃，我和邵宇说说话。” 陆琛道：“知道了姥爷，我们还买了点茶叶，我放书房了，你喝的时候自己拿。” “呵呵，行！都是孝顺孩子。” 姥爷抓着邵宇的手细细的问了问他的近况，半天才说道：“过年的时候刚见过，现在看又长高了，挺好的，邵宇啊，你可得好好照顾你妈妈，别让她太累，女人家，别太拼，能顾好自己和孩子就行了，咱不赚大钱。” 姥姥也过来摸摸邵宇的头，心疼道：“我们来了就给你妈打电话了，晚上过来一起吃饭，过年的时候见了就觉得你妈瘦了点，你可得看着你妈，好好补补身体。” “知道了林奶奶。”邵宇乖巧点。 陆爸爸和陆琛一起去厨房放东西，不一会儿就一个人返回客厅。 姥姥嗔怪：“你咋留孩子一个人在厨房，我去看看。”说着就要起身。 陆爸爸赶紧按住她，笑道：“妈，你不知道，我家都是小琛掌厨，他做的饭比我做的好吃，这不是阿娴不好吃东西么，小琛去炖点汤，我都做不来。” 姥爷呵呵一笑：“长大了，多担着点家里好，省的以后让媳妇受罪！” 听到这，邵宇心中一动。 客厅里姥姥向陆爸传授育儿经，虽然都有过一个孩子了，但是毕竟十几年过去了，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 邵宇晃悠进厨房，靠在柜子旁边看着陆琛娴熟的切菜，突然小声道：“姥爷刚才说你多担点家事，媳妇少受罪。” 陆琛一笑：“可不就是嘛，我这一身厨艺都是为了养媳妇的，是不是啊，媳妇？” 说着，眼角瞟向邵宇。 邵宇上前，对他一个腿击，脸上却有些绯红。 陆琛端起刚剥好的玉米粒递过去：“行了，别傲娇了，帮忙吧，给。” 邵宇接过来放到一边的汤蛊里，又接过一些配料放进去，等着陆琛处理好鲫鱼，一并弄好炖汤，再炒几个利口的菜，简单的晚饭就算好了。 许妈妈也赶来了，在客厅里跟二老说话。 陆家的二老都把许妈妈当是干女儿，大半年没见，很是握着手亲热的说了会儿话。 等两个小伙子把饭菜端出来，姥姥尝了几口，顿时对外孙的厨艺赞不绝口。 玉米鲫鱼汤也不浓不淡刚刚好，陆妈心情很好的喝了两碗，道：“还是哥哥强，就冲哥哥这碗汤，妹妹以后就粘哥哥不粘爸爸。” 陆琛一哂：“我就猜是弟弟。” “肚子这么圆，肯定是闺女！”陆父笑说：“小琛你这次可要失望了，咱家这次来个小公主，以后你得好好疼。” 陆琛闷笑：“这样吧爸，咱俩打个赌，要是弟弟，你就洗三个月尿布，要是妹妹，我洗！” “成交！小子，你老爸可专门问了人了，闺女的可能性大。”陆爸胸有成竹！ 许妈妈在一旁打趣：“老陆你这买卖可不划算，到时候小琛一开学，该你洗还是你洗。” 陆爸爸一扬手，不在意道：“那就给这小子存着，周末回来洗，这次非得好好治治他！” 陆妈笑着拍了陆爸一下：“你都存着，还不把屋子熏翻了啊，哈哈哈！” 大家都被逗乐了，二老尤其高兴，小辈儿生活幸福，他们老辈儿的看着就是心里舒坦， 邵宇冲着陆琛挤挤眼，陆琛会意一笑，欺负老爸的感觉也是蛮不错的。 因为要给姥姥姥爷腾出房间，陆琛今晚住到许家去，明天收拾收拾去学区那边的房子。 邵宇趁机跟自家妈妈说了这件事，许妈妈爽快的同意了，邵宇暑假要练琴，学区那边住户少，不打扰人家，再说了两个大小伙子还能互相照应着。 就在二人搬进学区房不久，陆妈妈到了预产期，进了医院，陆爸也跟着去了，做一些产前准备工作。 陆琛承包了一日三餐，定时定点的往医院送去，一家老小围着陆妈，生怕照顾不好，看的病房里的其他病友羡慕不已。 陆妈生产当天，天气灰蒙蒙的，雨要下不下，晚上的时候，陆妈的肚子开始阵痛，医生检查过之后让陆爸扶着在走廊走走。 陆爸扶着陆妈在走廊来回走动，陆妈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疼，疼的陆爸都难受了，一直在给肚子里的宝宝加油打气，让他早点出来，别难为妈妈，听得陆妈又好笑，边疼边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陆琛接到电话以后和邵宇起床穿戴好，喊到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等两人到的时候，陆妈已经进了手术室。 因为是凌晨，陆爸也没跟二老说，老人年纪大了，不好再叫醒他们，陆琛和邵宇陪着陆爸等在病房外面。 陆爸虽然已为人父十几年，但这个关头依然像刚有陆琛那时候一样紧张，他走来走去，嘴里还说着：“女孩子脾气就是大，当年生你的时候可没折腾。” 陆琛自己也很紧张，曾经的他因为去参加暑期补习班，根本没参与弟弟降世的过程，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现在等在外面，居然也开始期盼起来。 邵宇垫着脚一直往手术室瞄，奈何什么也看不见，紧张的掐了掐陆琛的胳膊。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三个男人一起围上去，护士抱着新生的小宝宝出来，高兴到：“儿子，恭喜了啊，就是斤两不足，以后可得好好补。” 陆爸现在哪里还纠结孩子是男是女，赶紧抱了抱孩子，问护士：“我媳妇呢，她怎么样了？” 护士呵呵一笑：“放心吧，好着呢！” 陆琛上前看着皱巴巴的弟弟，心里又感动又欣喜，接过弟弟，小心的抱在怀里，肉乎乎的刚出生的娃娃，好像手劲稍微大点都能把他弄疼。 陆琛笑着看向邵宇，把孩子往他面前送了送，邵宇也好奇的看着这小娃娃，然后又对上陆琛的目光，也满是感动。 第二天，二老赶到医院，陆妈妈和小宝宝已经被转移到了病房里，小宝宝很乖的睡着，个头虽然小了点，但是各项检查下来都很健康，陆妈妈吃着陆琛大清早赶回去做的饭，笑眯眯的，看上去精神很好。 姥姥坐在一边细细的问着陆爸情况，姥爷弯着腰看着新鲜的小外孙，笑的见牙不见眼。 邵宇给自家妈妈保平安，说了会儿话才挂断电话。 整个病房里被一大家子的欢喜笼罩，隔壁床的人家不时打趣。 陆琛笑着道：“爸，那个赌还算数吧。” 大家听到这话，一起笑起来。 陆爸瞥了一眼自家大儿子，佯怒道：“肯定是你把妹妹吓走了，弟弟比较体谅爸爸。” 大家顿时又笑作一团。 老爷子在旁边点点头：“儿子也好，闺女贴心，儿子送喜，都好都好。” “爸，你看给孩子取个名儿吧。”陆妈趁机说道，陆爸也赞同点头。 老爷子搓搓手指，笑道：“我看就叫陆珩吧，王行珩，小名儿随他哥哥，就叫二宝。” 陆爸赶紧在一边记下来，邵宇突然道：“为什么随小琛就叫二宝啊？” 陆琛还没来得及说话，姥姥呵呵一笑，道：“小琛的小名儿叫大宝，这宝贝随他哥哥，可不就叫二宝么。” 陆妈也笑着说：“小时候死活不让我们叫他大宝，还因为这事不想去学校了，幸亏长大以后没有那怪嗔劲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琛从没跟我提过他的小名儿！”邵宇揶揄的看了一眼陆琛，又被他一脸无奈逗乐了。 家里添了新成员，全家老小都忙碌起来，照看小的，也不能落下大的，吃穿用度都得打点好，很是忙乱了一阵。 喜的是小二宝很黏他的哥哥，哭的不停的时候，只要哥哥来了抱抱，立马就不哭了，倒是被陆爸好好嫉妒了一番。 邵宇从吉他班回家的路上，顺便去糕点房买了点茶饼和抹茶蛋糕，提着回到家，意外的发现陆琛也在，惊喜道：“没在医院陪陆姨和二宝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琛摊在沙发上，抬眼瞟了一眼换鞋的邵宇：“那家伙给我尿了一身，我回来换衣服，晚上就不过去了。” 邵宇哈哈一笑，走过来吸吸鼻子，乐道：“童子尿多好啊！” 陆琛一个挺身抱着邵宇倒在沙发上压住，道：“那也给你沾沾喜。” “滚滚滚！”邵宇嫌弃的摆摆手：“我快饿死了，去下碗面吃呗，冰箱里好像还有生菜和鸡蛋。” 陆琛顺势伸手摸摸邵宇的肚子，软塌塌的肚子触感很好，忍不住又多摸了两把。 感受到陆琛温热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索，邵宇脸一红，又推了推这人：“别在这耍流氓，快去做饭！” 陆琛伏在他的脖颈，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邵宇痒痒的侧了侧头，听到陆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你多做运动，这摸着手感都没。” 这下邵宇脸更红了，比起陆琛这货的六块腹肌，自己的软肚子确实不太够看，但男人非要有六块腹肌么，又不是靠腹肌吃饭，邵宇怒道：“还不滚去做饭！” 小猫炸毛了，陆琛笑着起身去厨房准备猫食安抚，邵宇气的吃了两块茶饼。 等陆琛把面端过来，邵宇早就打开电视，茶几上扔着半块茶饼，他自己摊在沙发上摸肚子，看陆琛过来才放下手：“我都快吃饱了！” 陆琛把碗放到他面前：“还没吃就饱了，真当自己是猫呢。” 邵宇闻着面的香味，禁不住诱惑低头又吃了几口，惊喜道：“专门做了卤子啊！真好吃！” “我看还放着点猪大腿，就做了炸酱，怎么样？” “超级好吃！”邵宇呼哧呼哧的大口吃面，也不说饱了没有，到最后撑得躺在沙发上摸着肚子叫唤：“我可舍不得练腹肌，我这肚子上的肉都是你做饭太好吃的证明！” 陆琛笑的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歪理不少！” 第45章 正值盛夏，炽热的阳光照射在人身上，汗水不一会就把刚换的T恤洇湿了。 邵宇嫌弃的扯扯衣服，靠在窗户边，看着老师教新来的孩子怎么拨弦。 窗外不知名的鸟叫和知了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倒也不怎么刺耳，邵宇呆呆的盯着窗外斜过来的树枝，心里想着，过几天就是小琛的生日了。 陆妈妈从医院回到了家里，小宝贝也被包裹好带了回来，一家老小全都围着，生怕这两个有一点差池，在这大热天里坐月子无疑是熬人的，好在陆爸心疼媳妇，家里准备的充分，陆妈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姥爷的意思，留姥姥在这里照顾陆妈，他回去老家，腾开地方。 陆家父母留了半天，老人坚持要走，只好让陆爸开车送老爷子离开。 陆琛在家里给自家妈妈做好吃的，陆妈略带歉意的说道：“儿子，今年又不能好好的给你过生日了。” 陆琛不在意的笑笑：“我都这么大了，不说这了妈。” 正在给二宝换尿布的姥姥闻言，直说：“诶，话也不是怎么说，有了老二也不能将就老大，那不行。” 说着话，姥姥放下小宝宝，走到陆琛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打开以后拿出两张粉色钞票塞进陆琛手里：“男孩子这么大了，想干什么就干，没钱了跟姥姥说。” 陆琛心中一动，把钱放进口袋，弯下腰抱了抱姥姥，说道：“姥姥你放心吧，我在学校得奖了，有奖金，我都自己拿着呢，没给我妈。” 姥姥被逗得一乐，直夸到：“好乖孙，姥姥开心死了，全村都知道我乖孙上电视了，这才多大，就这么有本事！都羡慕姥姥呢！” 陆妈也跟着说：“小琛啊，以后要好好孝顺姥姥！” 陆琛还没开口，姥姥就抢着道：“我乖孙最孝顺了，过年的时候买的那个，什么电动什么的，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没见过！就是我乖孙买给我的，又能干又孝顺！” 陆琛看着身体还算康健的姥姥，心中有股淡淡的酸意。 姥姥身体不好，走在姥爷前头，后来每每想到姥姥生前还在念叨自己的终身大事，陆琛就感觉对不起老人。 好在现在能重来，陆琛看了看床上的笑眯眯的妈妈，旁边咿咿呀呀的弟弟，还有怀中的姥姥，感激上天！ 晚上回去，邵宇正在书房练书法，陆琛走过去从后面圈住他，正在运笔的手一抖，好好的一个‘捺’就歪了。 邵宇皱皱鼻子：“又毁了！” 陆琛凑过去看了看，笑道：“写的真好！” “陆姨安顿好了没？我明天去看看。” 陆琛在他的脖颈间蹭来蹭去：“都收拾好了，姥爷回去了，姥姥住在我的房间。” “姥爷回去了啊！怎么回去了呢.。” “姥爷年纪大了，住楼房拘束，想回去了，我爸就送他回去了。” 邵宇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跟陆琛面对面：“生日怎么安排的？” 听到这，陆琛从口袋里拿出今天姥姥给的钱：“我姥姥塞给我的，我怕不拿着老人家心里不高兴。” 邵宇点点头：“该拿着的，这是姥姥的心意，估计怕你因为二宝心里难受，安慰你呢！” “诶，可不是！我妈今天都说了对不住我什么的，身为人子，在这种事上说了让他们多想，不说了又让他们多想！” 邵宇笑，抬手抓住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拉起来：“我看看有多难，我看看……” 说着话就吻上了陆琛的唇，两个人抱在一起，交换了一个深吻，邵宇啄啄陆琛的唇角：“你生日的话就在你家吃顿饭吧，我把我妈妈叫上。” “我也这么想。”陆琛抬起手摸摸邵宇的眼角，笑道：“这眼怎么有了双眼皮了，昨儿还没有。” 邵宇打掉他的手，抱怨道：“我今天大清早就去吉他班了，带了一天的学生，觉都没睡，估计是累的，不行，我得去睡觉了，不跟你说了。” 看着急急奔向卫生间的邵宇，陆琛轻笑，唇齿间好像还留着对方的气息，让他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生日如期而至，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姥爷也专门打了电话，好一顿说才挂断， 跟往常一样，寿星自己准备了晚餐，姥姥心疼外孙，亲手下了碗长寿面，老功夫下，长长的一根面条拉下来，盘了小半碗，陆琛在众人的起哄中一口气吞进嘴里，姥姥开心的笑眯了眼。 小宝宝似乎也很高兴，一直把小胳膊伸出来，藕段一样的小胳膊看了分外喜人，邵宇抱着爱不释手，和许妈妈逗弄了好一会儿。 送许妈妈回家，两个大小伙子溜达回去，邵宇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哼着歌，看上去心情很好。 陆琛打趣：“你比我这个寿星还高兴。” “傻乐！行了吧。”邵宇撇撇嘴，又开始哼起歌来。 陆琛几步上前凑到他耳朵边轻声道：“礼物准备好了么？” 邵宇侧头看着他，笑道：“今年知道要礼物了？没有准备怎么办？” 陆琛眼眸渐深：“那怎么办，不如你赔？” 邵宇一愣，心里发热，脸有点红。 他轻笑了一下，飞扬的眼角带着情愫，道：“好啊！” 陆琛见他的模样，心中像是被一只小猫挠了一爪。 两个人各怀心思回家，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了，邵宇嘴里还在无意识的哼着歌，但要问他哼的什么，他估计自己也说不出来。 刚走进屋子，陆琛随手拍上大门，把邵宇按在门板上，二人交换一个吻。 他一边啄吻着邵宇的嘴唇，一点低声道：“知道怎么做么？” 邵宇有些气喘，难耐的抓着陆琛的衣服：“做了就知道了！” 陆琛的手摸上他的脖子，细白的脖颈在陆琛的抚摸下变得分外敏感，邵宇抬了抬头，眼睛半睁，丹凤眼在微弱的月光下分外撩人。 “记得我的话么？”陆琛摸进邵宇的衣服，T恤被翻上来，腰腹暴露在空气中。 “什……什么？”邵宇抱住陆琛的头，他有点发抖。 陆琛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连本带利，一丝一寸。” 邵宇一怔，皮肤接触到夏夜里温凉的空气，身体变得有点不一样，他对上陆琛的眼眸，窥见了他眼中的自己。 他有点走神，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一夜，想到了陆琛光怪陆离的那个梦…… 殷红的血和灼眼的光，伴随着细碎的记忆和零星话语，在脑中轰然炸开，他张开嘴深深的呼吸，按住陆琛的肩膀，像是终于找到了依托。 感受到耳边的喘息，所有事又慢慢模糊，最后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 邵宇扬起嘴，带着笑意纵容道：“好啊。” 第46章 邵宇是被陆琛叫醒的，迷迷糊糊被套了长袖衫，穿好裤子，坐在垫了软垫子的椅子上吃早饭。 陆琛端出熬好的米粥，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邵宇看他紧张的样子，笑说：“放心吧，没什么感觉，还好。” 陆琛把粥放下，坐到他身边，帮忙揉了揉腰：“不酸么？” “还好。”邵宇端起粥喝了一口。 陆琛耐心的帮他捏捏腰，顺便按了按他脖子上的青印。 邵宇后知后觉的摸了摸：“不会不能出门了吧！” “没那么严重，只有一块地方露出来了，我没注意到。” 邵宇起身去卫生间看了看，脖子下面有一块印子，看上去还算低调，他按了按，想了想，脱了T恤，然后就看着镜子不说话了。 陆琛看他去卫生间这么久不出来，只好跟进去。 就看见邵宇趴在镜子前面给自己涂药膏，察觉到罪魁祸首进来，立马把药膏扔过去：“快给我抹抹，夏□□服一卷就全露出来了。” 陆琛闷笑，任劳任怨的给他涂抹药膏，趁机占点小便宜什么的，邵宇无奈。 两个人在卫生间里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 下午，陆琛回家里帮自家妈妈带二宝。 二宝看见哥哥以后就一直往外伸手，看得人都高兴起来。 陆琛的兴致也好，抱着弟弟不撒手，兄弟俩玩了好半天。 陆妈笑问道：“邵宇怎么没来？” 陆琛笑意加深：“他过几天参加什么业余书法大赛，准备作品呢。” “练书法好，以后二宝长大了，直接让邵宇教他，写的一手好字！”姥姥在旁边补充。 陆琛看看怀里的弟弟，抱起来扬了扬，笑说：“必须得让他教，当成亲弟弟一样的教。” 陆妈不懂什么话外之音，只觉邵宇那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早就当成了半个儿子疼，陆琛的话也没什么毛病。 仅剩的暑假时光里，食髓知味的二人窝在房子里，除非必要，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只感叹时间太短，好在还记得把暑假作业完成。 开学后，陆琛和邵宇只有在宿舍的短暂时间可以见面，趁着大家不注意小小的温存。 方齐在外面租了房子，赶着周末，陆琛和邵宇一起去帮他收拾。 这是个大院子，分成几个平房，租给不同的人，做买卖的，学生，干什么都有，看上去杂乱无章，环境也不怎么好，关键是离三中并不是很近。 邵宇坐在简陋的床上，疑惑道：“你怎么租这么个房子？” 方齐和陆琛正搬着桌子往墙边放，闻言笑道：“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可小心点，别太浪。”邵宇闲闲地说道。 回到学校，繁忙的学业下，二人对方齐那边的事关注的渐渐少了。 倒是江寂，状态一直不怎么好，在宿舍里也不说话，学期初老大还表示了关心，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也就不多问了。 毕竟都高二了，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事，也没有一定要分享给所有人。 文科班不需要参加各种竞赛，压力比理科班少了很多。 邵宇每天看着宿舍里的几个人埋头学到深更半夜，总觉得有些心虚，于是也拿着单词书背到熄灯。 十一月，陆琛再次作为队长，带着二中“机器人创造小组”前去B市，参加了一年一度的“中学生机器人创新大赛”。 决赛场上，陆琛身着C市二中校服，戴着耳麦，一边指挥队友，一边操控机器人，不负众望，再次斩获大奖。 邵宇望着直播镜头里不苟言笑的人，认真的陆琛，真的很性感。 很多高校都把目光放在这个冷静睿智的C市二中代表队队长的身上，有内部渠道的已经先下手为强，联系到了陈老师，并且打探过陆琛的意向。 陆琛话不敢说满，只说会考虑。 此次凯旋，学校再次为代表队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陆琛的名头，在C市各大中学成为热议对象，也成为无数女孩子梦中情人。 趁着午饭点儿，邵宇收拾着陆琛的各种情书、小纸条，撇嘴道：“还有高一的学妹给你写情书，真是太祸害无知少女了！” “我怎么听说你也收到几封？”陆琛瞟他。 邵宇一哽，小声道：“那能一样吗，我就屈指可数那一点点……而且我已经严词拒绝了！” 陆琛揶揄道：“我这辈子收到的情书不要太多，但是心里只有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有没有数。” 邵宇脸一红，赶紧把桌上的信纸收起来，催促道：“走走走，再晚没饭了！” 勾肩搭背地从教学楼出来，冬日里的冷空气猝不及防扑在脸上，冻得邵宇一个激灵，把脖子缩进宽大的校服。 刚穿过小路，邵宇眼尖，看到了转弯走过来的江寂。 本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态度，邵宇拉着陆琛往边走了走。 错身而过的瞬间，江寂突然冷冷道：“你们这种所谓的感情，真是令人作呕。” 陆琛停住脚步，扭头看他。 邵宇拉住陆琛的胳膊，不希望他为了这种人浪费精力。 “为了追求与众不同，不顾旁人的感受，看着就恶心！” 江寂也停住脚步，看着二人。 “一边说着无法忍受，一边又跟我们住在一起，你受虐狂？”陆琛冷冷道。 江寂铁青着脸：“该走的不是你们吗！” 陆琛冷笑：“只会嘴上叫嚣，你□□儿不错。” “你TM的说什么！”江寂上前抓住陆琛的领口，眼睛通红。 路过的学生原本以为他们是在说话，可是眼看着江寂动起手来，顿时有人围了过来。 邵宇急急地拉住江寂的手：“你松开！” 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江寂咬牙道：“你真的不害怕？” “别人怎么看，与我无关。” 陆琛抬手抓住江寂的手腕，用力将他推开：“我说过，你可以试试。” 不远处，已经有在食堂吃饭的老师走过来，江寂红着眼睛，推开围观的众人，扬长而去。 老师过来的时候，江寂已经走远了。 陆琛只说是口角之争，不需要闹大，老师这才放下心来。 尽管如此，下午课间，班主任还是叫了陆琛前去谈话，好好安抚了一通。 晚自习结束，邵宇皱眉跟在陆琛身边：“他怎么今天突然发神经。” “谁知道，不用管他。” “陆琛，如果江寂把咱们的事说出去，你真的可以做到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吗？” 邵宇抬头看着陆琛，脸上带着忧虑。 知道他可能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陆琛笑道：“如果那三十年还没有学会不去在意， 我还回来干什么？” “那……爸爸妈妈呢？朋友呢？”邵宇抿唇，垂下头。 陆琛叹口气：“我们的路还很长，你要相信我，也相信他们。” “我有时候觉得我很自私。”邵宇的声音低低的：“有时候想到妈妈，我就觉得自己很过分，很对不起她。” 陆琛皱眉，捧着他的脸抬起来，认真道：“你最需要做的事，是过好自己的人生，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属于你自己。” “可是……” “你当然可以好好回报许姨，这与你选择与谁共度一生并不冲突，她希望的，是你能好好地长大。” 陆琛的声音低沉而带有词性，神奇的抚慰了邵宇原本担忧的心。 邵宇想：幸好是他，只要跟着他，仿佛前方的路有再多的坎坷也可以迈过。 露出一个笑，邵宇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在瞎想了。” 第47章 陆妈妈做完月子，开始回到学校代课，看护二宝的事就交给了姥姥，临到春节的时候姥爷终于也来了，大家热热闹闹的过了年。 小二宝在家里度过了自己的第一个新年，穿着许姨给买的小红棉袄，看上去像一个福娃娃，可爱的不行。 高二下学期，高中的课程马上就要结课了，同学们神情紧张，学习的劲头大大加强。 邵宇每天刷题，背单词、背古诗、背政史地，嗓子哑了好几天。 陆琛到学校小卖铺，借了人家的电磁炉给他煮了冰糖雪梨，每天装在瓶子里带着。 天气还没入夏就热了起来，邵宇坐在窗户边，一边扯着领子一边做数学题。 源于从小刷题的习惯，他对每天做题这事早就习以为常，从不抱怨，有多少题就做多少，会的再做一遍，不会的就去问陆琛。 马上要到会考，除了完成文科科目外，陆琛会在每天大课间帮他梳理理、化、生的大纲。 期间江寂消失了一阵，大概有一周，然后又沉默地回来了。 这次回来，江寂沉默了很多，虽然他平时话就不多，但邵宇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同。 他不再会阴测测的观察陆琛和邵宇了。 这倒是件好事，邵宇默默想着。 会考照常进行，因为是摸底考试，试卷没有很难，比较偏基础，邵宇自觉考的不错。 考试结束，二人意外的收到了方齐的邀约。 这家伙自从迷上游戏之后，很少主动约他们，自上次搬家之后，差不多两个月没见了。 地方约在三中附近的一家烧烤摊，陆琛和邵宇到的时候，方齐已经在了，曲着大长腿坐在矮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齐！”邵宇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方齐似乎才发现他们到了，抬起头看着他们，眼眶不知怎么，有点红。 陆琛诧异，以方齐这种什么都不怕的性子，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 方齐没说话，垂下头看着桌角发呆。 邵宇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会考没考好？” 老板端上烤好的肉串，香味弥漫鼻尖，但是三人都没什么吃的兴致。 方齐缓缓叹了口气：“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那个人吗？” 陆琛几乎立刻想到了那件事，皱眉道：“记得。” “我被他骗了。” 方齐的眼睛更红了些，声音也有些嘶哑。 邵宇和陆琛对视一眼。 “都是些没意思的事，无非就是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以为可以互相取暖的人，就像你和邵宇一样，互相扶持，共同面对……” “搞了半天人家是直的。”方齐苦笑一声：“真TM没意思。” “……”陆琛不太确定方齐说的是不是周铭了。 在他记忆里，曾经轰轰烈烈的出柜转学，现在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确定？”陆琛问道。 方齐抬眼看他：“他亲口说的，我还要怎么确定！” “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还跑去住到他旁边，傻乎乎的跟人告白，说不定人家嫌我恶心！” “方齐，你别这么说。”邵宇急道：“你不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错？”方齐收起笑意：“的确是我错了，我被冲昏了头，隔着网线，就以为能付出真心了，不是我错是什么。” “可是你们说，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 那天晚上，方齐说了好多话，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说了很多他和那个人的事。 他们在虚拟的网络上结识，萌生情愫，见面、玩闹，甚至住在彼此的隔壁，每个晚上，方齐穿过繁华的街角、热闹的人群，走进昏暗的小巷，对方已经煮好方便面等他。 简陋的房间里，一边是画架，一边是习题。 他们有过最快乐的两个月时光。 邵宇看着方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不解道：“这跟你说的不一样。” 陆琛哑然。 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不觉里，整个世界都在偏离他的记忆，他现在也开始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场可以乱真的梦境。 邵宇把手放在陆琛的手里，十指紧扣。 “不要想了，小琛。” 这个世界纷繁复杂，没有一个人是既定的轨道，也没有人可以左右别人的人生。 蝴蝶翅膀下，这是一个新的故事。 - 高三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邵宇趁着大课间，到走廊尽头的后勤室打热水，提着自己和同桌的两个暖壶排队，巧的是前面居然的是老大和老二。 他们的八个暖壶摆了一排，看见邵宇后连忙招手：“这里这里，来来来邵宇，把你的暖壶递进来。” 邵宇有些心虚地猫过去，把自己的暖壶交给老二：“你们怎么这么多壶？” “刚才我们几个比赛，谁最后谁打水，结果老三、老四和阿琛他们串通一气，把我们俩给坑了，我们两个打八壶水！” 邵宇哈哈大笑：“你们也太实诚了！” 说话间老二把水打满。 邵宇提着暖壶出来，好笑的看着老大老二一人提着四壶水，往宿舍走去，背影萧索。 还没来得及调侃几句，邵宇就发现自己的壶被人提走了，转头一看，果然是陆琛。 “你们这么可劲儿欺负老大老二，真是不够意思，我这个星期都第三次看他们打这么多水了。” 陆琛边提着水往前走边笑道：“没办法，老大每次都输，老二看他可怜，就帮忙。” “你们这是故意的，老大明明物理强项，你们比赛做数学题，欺负人啊。” “这不是帮他补课？” 邵宇笑：“中午给我妈打电话了，说是二宝会叫哥哥了，但是两个哥哥都不在。” 听到弟弟，陆琛神情柔和下来：“他现在会走路了，老是让许姨带他去你房间，说是你房间玩具多，我给你买的那些小白虎都被这货折腾坏了！” “小孩子就喜欢这些，让他多玩玩！” 到教室门口，邵宇接过暖壶：“你快走吧，晚上记得早点回去灌暖水袋。” 陆琛表示知道了，目送邵宇回了教室。 早上天还没亮，宿舍的灯已经自动亮了，晃得邵宇哼哼了半天，不甘愿的坐起身。 在自己的棉衣外面套好校服，邵宇终于把自己裹得像个球样了，他蹦下床，迎面而来一块温热的毛巾，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毛巾移开，大宝面霜一抹，邵宇睁开眼睛迷糊道：“行了，我走了。” 陆琛把毛巾和面霜往脸盆里一扔，拿起邵宇的书包追出去给他挂身上：“下了早自习食堂二楼，我给你打小米饭吃。” 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邵宇顺着人流走进自己班的方阵。 五点半的第一个早自习，在操场上列队慢跑三圈，然后站着背书，六点十五统一进教室，第二个早自习。 等回到教室，邵宇的脸已经冻得麻木，同学们有的站起来大声背书，有的趴在桌上悄悄睡觉。 邵宇从书包里翻出一包咖啡倒进杯盖儿，放了一点热水泡开，一口灌进去，然后开始背单词。 下早自习赶到食堂的时候，方便面窗口排满了长队，邵宇绕过去找到陆琛，一屁股坐下趴在桌上：“困成傻X了。” 陆琛把打好的小米饭推过去，鸡蛋也剥好了，一并送过去：“快点吃，吃了回教室趴会儿。” 狼吞虎咽的吃完饭，邵宇认真道：“我们第一节 课发上个礼拜的月考卷子。” “怎么样？” “我觉得我考得还行，不过也做好了准备。”把手揣在口袋里，邵宇笑笑：“等到英语成绩稳定在120左右，我就敢报B市的大学了！” 陆琛摸摸他的头发：“我相信你。” 匆匆分别，陆琛回到教室，大半的人已经在埋头做题了。 上课，先锋一班也发下了月考卷子，陆琛不出意外的蝉联榜首，老大他们冲他挤眉弄眼。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趁着大家不注意，陆琛低头看了一眼，聊天框里只有一个数字：136。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陆琛把手机收回书包。 高三的寒假短的一瞬即逝，因为家里的两个大孩子即将面临高考，两个妈妈终于自觉承担了年节准备，让两个孩子好好备考。 所有日常的琐碎事件都为高考让道。 学校喇叭里循环播放《最初的梦想》，邵宇低头订正数学卷。 这些年来，跟着陆琛刷题、订正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如果说一开始还是因为想要陆琛开心，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想跟他站在一起，想跟他有更好的未来。 所以就算再苦、再难，只要想到他，就有了坚持的意义。 “同学们，今天是我们高三最后一节语文课，我不想说你们明天就要踏进考场，因为那对于你们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考场，它是一座桥、一个梯子、一扇门，你们用了十多年的时间走到这里，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父母，是为了你自己！” “这场考试之所以重要，不是因为社会、学校或者家长强加给你们的压力，而是为你们的拼搏的时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同时为未来的人生开启一个新的旅程，所以不要考虑其他人，明天，为自己而战！” “你的未来，在你的手中！” 第48章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告诉你，告诉你我没有忘记，那天晚上满天星星，平行时空下的约定，再一次相遇我会紧紧抱著你，紧紧抱著你……” 当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风靡大陆时，陆琛和邵宇已经光荣的变成了大二的学长。 陆琛被B大的计算机系录取，邵宇也成功的考进B市师范大学。 舞台上的少年光芒万丈，清亮的嗓音唱着时下最火的歌，一群小迷妹们在台下捂着脸喊着“许邵宇”。 陆琛四周瞄了瞄，暗道这小子真受欢迎。 师范大学里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多，加上邵宇本人亲和有礼，吉他、书法都拿的出手，刚上大一就被校学生会宣传部拉进去了，从此多了一只任劳任怨，让干嘛就干嘛，顺便吸引学妹的小傻子。 这次是大一新生军训结束，学生会安排了晚会，邵宇被拉上去表演节目，拉新生入部。 陆琛收到邵宇的邀请专门来看他的表演。 看他忙前忙后的跟着部长这跑那跑，脸上还挂着笑容，陆琛心里就有别样的满足感。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陆琛拿出来接通，对面传来邵宇的声音：“人呢？我没看见你。” 陆琛淡淡一笑：“我过去找你吧，我看见你了。” 说完话，他拿着手机穿过人群，走到邵宇身边。 邵宇一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的陆琛，顿时高兴起来，抬起手拨拨头发，精致的面孔得意的扬起：“帅不帅！” 陆琛一把捏住他的脸，探身到他耳边：“帅的我都硬了。” “那你可真是种马里的扛把子，很强大。” 邵宇打下陆琛捏着自己的手，整理整理衣服兴致勃勃地说：“跟你说正事啊，我昨天跟干妈打电话，她说我妈妈最近跟单位的一个叔叔走的挺近的，没准儿能成。” “我妈说的话你也敢听，我觉得还是问问许姨靠谱。” 邵宇立马露出笑容：“你看，我要问的话我妈肯定不跟我说，但是你吧……” 小傻子一脸坏笑，陆琛无奈道：“晚上回去再问吧。” “成儿！” 突然，旁边窜过来两个女孩子，对着陆琛乐道：“陆大帅哥又来拐跑我们小宇啦。” 陆琛笑道：“我的人，不用拐。” 两个女孩瞬间被这正宗的狗粮塞住了嘴。 邵宇在旁边傻乐，笑着说：“学姐，我的任务完成了吧，我能走了不？” 女孩子们立马摆摆手：“准了，走吧。” 邵宇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摆摆手，和陆琛一起往校门口走，心情不错：“昨天跟方齐双排，我把他坑死了，骂了我一宿，哈哈哈。” “也就是方齐被你坑，别人早开喷了。” “算了吧，昨天那个中单喷我了，奈何方齐那嘴，一泻千里，骂人的话都不带脏字的，可以写一篇论文，愣是把大宝贝喷的强退了。” 陆琛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发：“下次回去再洗头，你这感冒了又得我伺候。” 邵宇斜了斜眼，挑眉看着他：“不愿意伺候了？” 眼神一暗，陆琛道：“别求艹。” “呸！”邵宇撇撇嘴：“晚上回去吃烧烤吧，去超市买点菜，要不要把方齐叫来。” “我问过他了，晚上去嗨，不来了。” 听到这话，邵宇无奈的摊手：“看看人家大学生的夜生活，再看看我的，不过谁让我找了个大叔呢，真是没办法。” 陆琛看着自家小傻子搞怪，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满足了。 这样的邵宇才应该是真正的，快乐的、开心的邵宇，不需要每天提心吊胆的陪着别人掩饰自己的感情，也不用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在路上，更不用因为一个人渣而折腾自己。 只需要认认真真的做自己一切想做的事，开开心心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两个人来到B市之后，戴军这边就应陆琛的托付，置办下了一套房子，不怎么大，但是地段不错，可见戴军还是下了本钱。 陆琛很感念戴军的帮助，在工作上自然尽力做好。 托在飞扬旗下的新宇工作室也已经正式投入研发了，工作室的负责人就是陆琛本人，员工都是他亲自筛选，当然，超前的认识帮了他很大的忙，录取的员工都是行业内的好手。 飞扬已经渐渐做大，俨然成为业内的标杆企业，陆琛身为股东，获益良多。 房子坐落在B市中心，90多平的地方，一边被陆琛整理的井井有条，一边又被邵宇堆得到处都是。 房间里到处充满了邵宇喜欢的东西，小白虎自不必多说，各种毛绒玩具，手办、摆件、模型应有尽有。 陆琛为了好整理，专门给他立了一个储物柜，放他到处收集的白虎模型，沙发上有小白虎的卡通抱枕，还专门买了一套小白老虎的床具，是在网上定制的。 邵宇回去，直奔厨房收拾菜品，陆琛到阳台上给许姨打电话，对面也很快接通，传来许姨温柔的声音：“小琛？” “许姨，吃饭了么？” “刚从你家回来，吃过饭了，顺便看了看二宝。” 许姨的声音里笑意很浓，陆琛也不自觉地笑开。 这些年邵宇一直定时陪着许姨做检查，一个季度一次，回家了就陪着去，不在身边也要让二宝陪着，许姨的身体倒是一直不错，让陆琛放下心来。 “我跟邵宇刚回来，今天他们学校迎新，他上去表演节目了。” “是嘛，那挺好的，这孩子倒是越来越开朗了。” 陆琛顿了顿，笑道：“许姨，你别光顾着他了，他对你的事情也很上心，这不差我打听呢。” 许姨突然有点小羞怯：“这孩子，都瞎想什么，小琛，你别听他的胡打听。” “许姨，邵宇这是关心你，他怕你一个人在家太孤单。” “我孤单什么，有你妈呢，还有二宝，那孩子大了，可比你们贴心了。” 陆琛笑了笑：“许姨，有合适的也别推出去，邵宇他心里懂你，心疼你，不想成了你新生活的阻碍。”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你们啊，真是大了，你跟他说，别担心妈妈，要是真有了能一起的人，我也不会轻易地让他走的。” “知道了，要跟邵宇说两句么，那家伙在洗菜，我们计划吃烧烤。” “不说了，你们折腾吧，晚上少吃一些，记得做些养胃的汤配着。” “好，那许姨，晚安。” 挂下电话，陆琛走到厨房，从后面环住邵宇，脸贴在他耳朵边上，蹭了几下笑说：“瞧瞧你削的这土豆，少了三分之一得有了。” “得了吧，我专门买的小土豆。” 邵宇掩饰性的把洗好的生菜放到土豆上面，扭头亲了亲陆琛的脸，道：“我妈怎么说？” “现在没有，有了再说。” “什么啊，真的假的！干妈可是言之凿凿啊。” 陆琛含着他的耳垂舔了舔，无奈的说：“我妈的话只能听百分之三十，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摸不透。” 邵宇被陆琛舔的有点热，扭了扭身体：“能不能先吃饭啊，扛把子。” “为夫这里也饿了。”说着往前凑了凑。 邵宇咬咬牙，扭过去吻住陆琛的唇，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深吻。 还没等陆琛进一步动作，邵宇已经退开：“先让小的喂饱自己再喂您！” 端着处理好的肉和菜出去了。 陆琛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心道，这小傻子，还跟自己打起游击来了。 第二天早上没课，邵宇躺在床上赖床。 陆琛已经早起准备好早餐去公司了，那家伙吃的通体舒畅，精神饱满，倒是自己腰酸背痛。 坐起来，邵宇按了按自己的腰，明明不是练瑜伽的，骨头这么硬，情到深处居然能配合着做这做那，再加上陆琛牲口一样，果然爱情让人迸发力量！ 揉着腰洗漱完毕，吃了早餐以后打开手提开始做自己的选修作业，看书看得头昏脑涨，不知不觉就十一点了。 闹钟在一边叽哇乱叫，邵宇起身按掉，顺便伸了个懒腰，给陆琛打电话。 “小琛，想吃你们公司楼下的拉面，我去找你了啊。” “我去接你。” 陆琛那边声音熙熙攘攘，明显大家都在忙碌。 邵宇接话道：“我又不是不会走，等着啊，半个小时以后到。” “那你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 把手机扔进口袋，邵宇起身，套了条裤子出门，路上又接到方齐的电话，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怼了会儿，约定了晚上双排，就挂了电话。 旁边一辆轿车缓缓开过去。 邵宇腹诽：开着这么好的车，偏要龟速上路，也不知道显摆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却发现那辆车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邵宇多看了两眼，刚要往前走，却被人叫住了。 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还喊了邵宇的名字。 邵宇转身看着那人，眼神渐渐冷下来，面色也有些不好。 那人走到邵宇身边，仔细的看了看他，笑道：“你是邵宇吧？” 邵宇没说话，定定的看着他。 那人有些局促，顿了顿，看邵宇没有说话的意思，觉得他可能不认识自己，只好又开口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你父亲母亲的老友，你可以叫我欧阳叔叔。” 第49章 欧阳振从来没有想过六年后会跟文远的儿子坐在一起吃饭。 面前的年轻人刚刚二十岁的模样，他的眉眼，他的脸庞，像极了二十多岁的文远，意气风发，满腹才华，天不怕地不怕的文远。 邵宇低头给陆琛发短信，只说是突然有点事，不能过去了，陆琛表示知道了，让他中午记得吃饭。 欧阳振突然笑着开口：“在跟女朋友报备么？” 听到他的话，邵宇收起手机，抬头，面色沉静道：“没听妈妈说过您。” 欧阳振顿了顿，想起以前的事，道：“我……我出国呆了几年，后来回来以后跟你妈妈没有怎么往来，可能，她不怎么提我。” 邵宇沉默的点点头，手指抓着面前的玻璃杯。 “你妈妈现在好么？回了家乡之后。” “挺好的，工作稳定，生活轻松，偶尔跟我干妈去逛街，挺开心的。” 欧阳振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半晌，又抬头笑笑：“挺好的，你妈妈，一向是个坚强的人。” “没错，我妈妈值得一个更好的人。”邵宇冷了脸，不愿意与他再刻意周旋。 欧阳振的脸色一变，但是很快又调整过来：“你似乎对你父亲……很有成见。” 邵宇冷静的对上他的眼睛。 这个男人虽然已过中年，但明显保养得很好，脸上看不出什么沟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得体、举止有礼、为人儒雅，就算面对小辈的不尊敬的行为，也不会直接撂脸子。 只是，邵宇印象中的他，却是那个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眉眼带着调笑，和自己父亲抱在一起的人。 他收回目光：“不，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很懦弱，没有担当，配不上我妈妈。” 欧阳振哽住，面色几变，他轻轻皱了皱眉头：“这都是你妈妈跟你说的么？” “您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妈妈说的，难道我自己没有判断力么？” 邵宇的语气很尖锐，欧阳振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你小小年纪，失去了父亲，我不觉得一个小孩子会对自己的父亲有如此成见。” “年纪小，不见得就无知。”邵宇低头抿了一口茶，突然觉得烦闷 面前的年轻人语气笃定，面色认真，让欧阳振有点莫名的心虚。 他只好放轻语气：“你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有学识、有气质，他很优秀，完全配得上你的母亲，如果你是觉得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那是因为他走得早，他没有办法……” 邵宇抬头定定的看着他。 欧阳振的手指停下了敲击桌子的动作，在邵宇的注视下有点窘迫：“你和你的父亲很像，你很优秀，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到B市读大学，你的前景很广，你放心，我和你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听到这，邵宇突然笑了：“不，我一点都不优秀，我很笨，不聪明，很多东西别人一学就会，但我怎么都学不会。” “我能来到这里读书，是因为我有来这里的动力，我有不得不来的信念，所以我加倍努力，花更多的时间刷题，比起父亲，我可能更像我的母亲，同样的不聪明，但是有不断向前的勇气。” 欧阳振被邵宇的话激的冷下脸来：“你为什么要一再的否认你的父亲！” “否认他的不是我。” “你的母亲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邵宇的手指紧紧扣着茶杯：“在你们这样的人的心目中，我的母亲，一个来自小地方的，没念过书的女人，是不是就只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被欺骗了、被欺负了也不能说，活该被利用，被抛弃的人呢？” 欧阳振有些急道：“你什么意思？” 邵宇眼神冷峻：“我觉得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他放下手里的水杯：“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事，可能不能跟您继续聊了。” 站起身，邵宇俯视着面前明显有些惊慌的男人：“其实我很早就见过您，可能是十几年前，但是您没看见我，所以以为我不知道。” 欧阳振瞳孔微缩，蓦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邵宇。 “我的母亲，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父亲的劣迹，她心中的父亲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就算早早地离开，也是因为追求更完美的真理，她会让我记得我的父亲，但是她不知道的事，我知道。” “你……” “我父亲懦弱，不敢果断地抓住爱情、放弃爱情，他没有担当，甚至连累一个无辜的、善良的女人，却不能好好地做好一个丈夫，但是，他最起码有死的勇气。” “您也有自己的妻子、儿女，我劝您可以做好我父亲没有做好的事情，后会无期。” 欧阳振长久的回不了神，方才年轻人的话如一记重锤敲打在他心上，他呆坐在椅子上，脑海里闪过以前的种种。 当时的他们，如那个孩子一般的年纪，意气风发，追求刺激，说着永不分离的话，却最终输给了自己。 “欧阳振！你想清楚，你出去了意味着什么，你要放弃我么！” “是谁说的愿意□□情的奴|隶，也不愿做现实的一条狗，这些话你都忘了么！” “你口中的爱情，只是你追求一时新鲜的调味剂，而我，只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供你消遣，玩够了就扔掉。” “……你走吧，我们分手。” 人到中年，二十几岁做的事情却越发的清晰，欧阳振突然红了眼睛。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已经结婚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我呢！” “我是一个罪人阿振，我的罪过只能下地狱赎清。” “算了，我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也抛弃了正常的、清白的自己。” “永不再见。” …… 邵宇匆匆的出来，面前车水马龙，让他有些恍惚。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郊区。 墓园一如往常的安静，拾级而上，立在石碑面前。 邵宇胸中仍残留郁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我今天见到了那个人，你爱的辛苦，折磨了你半生的那个男人，如我想象中的虚伪。” 邵宇的眼眶骤红，声音也哽咽起来：“就算你有勇气，他没有，你们注定了是个悲剧。” 在邵宇为数不多的对父亲的记忆里，那一晚绝对是最清晰最铭刻的映像。 黑夜里，父亲的眼睛第一次迸发了光彩，不同他平常平淡寡欢的样子，那一晚的父亲热烈、鲜活，光彩宜人，可见那个男人在他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抬手摸着父亲的照片，邵宇缓缓蹲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选择了他，抛弃了我和妈妈，但是他并没有选择你。” “我比你幸运，我遇到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陆琛，我会抓紧他，他也不会放弃我，我们会一起，好好的走下去。” 摸着冰冷的石碑，邵宇的声音有些哽咽，久久不能起身。 半晌，手机突兀的响起，他拿出手机接通，对面传来陆琛温柔的声音：“下午逃课去了那里？” “你怎么知道我逃课了？” “到你们学校找人，正好赶上点名，帮你喊了，怎么谢我？” 邵宇笑起来：“你想怎样，就怎样。” 陆琛呼吸一窒，说道：“你在哪里，用我去接你么？” “不用了，我来看看我爸，现在就回。晚上……想吃灌汤包。” “那我回去做，你早点回来。” 陆琛的语气宠溺，将邵宇的心填满。 放下手机，邵宇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叹了口气：“祝福我吧，爸爸。” 第50章 番外 许文萍，土生土长的C市人，一家上下，兄弟姊妹五个，头上两个姐姐，下面两个弟弟，她排老三，在家里的位置很尴尬，什么也轮不上她。 初中时候，大姐要出嫁，家里又刚添了四弟，她只能辍学回家，到了C市郊区的一家化肥厂当小工。 化肥厂里鱼龙混杂，一个小工头就能决定你这个月有没有工资。 文萍的工头是一个矮胖的男人，她甚至忘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只记得那个男人猥琐的笑脸，矮胖的身材，笑嘻嘻的问她多大了，准备什么时候嫁人…… 她不愿意待在这种地方，她的心很广，不想让自己像大姐一样，蹉跎的走过，但是家里人也明说了，她可以离开，但家里一分钱都不会给。 文萍不是不绝望，她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夜，还是决定走。 好在邻居阿娴听了，立马拿出积攒的零花钱借给她，鼓励她。 阿娴也是C市人，父亲曾经是个知青，返城的时候发生了事故，被阿娴的姥爷收留，养伤的时候就娶了阿娴的母亲，也不返城了，在C市住了下来。 阿娴母亲身体不好，生下双胞胎之后就一直病怏怏，阿娴父亲心疼她，于是两个人十多年，就生养了阿娴和她弟弟这一双儿女。 家里和和睦睦，温馨幸福，文萍不是不羡慕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都是命罢了。 拿着闺蜜多年积攒下来的100块钱，文萍毅然决然的坐上了去B市的火车。 她不能把自己的未来赌在C市这种地方，最起码，要出去看一看。 B市的生活过的很艰难，好在她有心里准备。 她在一家包吃包住的小饭馆做服务生，每个月多多少少攒下的一点钱，都寄给了小姐妹阿娴，自己虽然过得苦了点，但是又不想欠着别人的钱不还。 十几岁的女孩子，多少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虽然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是每个月，她也会去市中心逛逛看看，尤其在自己升职，开始干收银之后。 欠阿娴的钱还完了，自己手里开始有了存款，自然就可以买一些喜欢的衣服，吃一吃想吃的小食。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遇上他。 那时她正吃着糖葫芦，莽莽撞撞的往前走，殊不知身上的钱包已经被人摸走了，傻乎乎的东看西看。 直到被人拉住胳膊。 那人凤眼薄唇，鼻梁很高，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款式大方的休闲外套，斯斯文文，根本不像坏人。 但是文萍一个外来的年轻女孩，走在路上，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拉住了胳膊，心里的惶恐不必多说，战战兢兢的看着来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却突然笑了：“你的钱包是不是？” 他的声音清亮，笑着的样子，让整个人都少了几分距离感，眼睛微微眯着，真的很好看。 文萍愣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脸涨红，接过钱包讷讷的道谢。 那人笑的更深：“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有点眼熟。” 文萍一呆，傻傻的开口：“没，没有吧，你这么好看，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人这下直接笑出了声。 文萍回过神，想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后，害羞的只想钻进地缝，低下头不敢看他。 那人笑完，突然道：“想起来了，你来我们学校送过饭，你是那个小饭馆的服务生吧。” 听到这话，文萍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是B大的学生。 B大是一所全国都闻名的历史悠久的名校，自己工作的饭馆就是在学校附近，经常有很多学生坐在小饭馆里高谈阔论，也会有学生打电话要求把饭菜送进学校。 文萍只进过一次，校园很大，很美，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天之骄子，大家同样的年级，有些人发表论文、出国学习，而有些人只能拿着饭盒往学校送东西。 文萍自惭形秽，匆匆的走过学校的路，直奔着目的地——男生宿舍楼。 下来拿饭的男生冲她招手，她不敢多留，拿了钱匆匆的就走了，甚至没敢抬头多看看那人的样子。 现在听到那人的话，文萍这才恍惚记起，脸不自觉地又红了一层，开口道：“谢，谢谢你了,额……” “我姓陈。” 文萍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腼腆说道：“谢谢你，陈哥。” 旁边突然跑过来另一个男生，跟陈哥明显是同学。 那个人一把搭在他肩膀上，笑嘻嘻的开口：“等警察等到现在，钱包还给人家了没？” 陈哥脸上挂着笑，抬头努努嘴：“还是个熟人呢，就是咱学校外面小餐馆那个，上次你写论文，喊的饭菜就是人家来送的。” 闻言，那人嬉笑道：“这正好，帮到自家人了。” 文萍有点害羞，不敢说话，陈哥却道：“得了，我俩走了，你逛吧，小心着点儿。” 文萍赶紧点头，目送着两个人走远。 也许是认识之后注意的多了，文萍经常可以看到他们俩。 有的时候是从饭馆门口路过，有的时候会专门进店吃个午饭，顺便打趣打趣文萍…… 渐渐地，也知道了两个人的名字，陈哥叫陈文远，另一个叫做欧阳振，两个人都是B大文学院的学生，同一个导师，同一个宿舍，玩得也好。 文萍经常听着他们说话，好像是天方夜谭，她听不懂，尽管他们两个不嫌弃她，但她还是觉得很没脸。 趁着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去了趟书店，买了几本他们经常提的书，晚上回到住的地方以后就看，遇到看不懂的就记下来，得了机会小心的问问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人惊喜于文萍的上进，耐心给她讲解，文萍学到了很多东西。 知识面广了，就不想再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饭馆。 文萍有了离开的想法，恰逢B市城区规划，文萍决定辞职，投奔销售。 她是一个下了决心就一定要做的人，本想等着跟陈文远和欧阳振说一声，但是连着半个月，他们都没过来，文萍狠狠心就离开了。 做低级销售的日子很苦，住在地下室，每天都奔波在外面。 一开始是上门推销房子，白眼和闭门羹吃了不知道多少，她把积攒的钱买了化妆品和杂志，摸索着自己画上比较精致的妆容，对着杂志学习说话的技巧。 从没人听她说话，到有人会专门咨询她问题，她又去查资料，扩充自己的知识面，两年后，终于可以坐进办公室，指挥着一些刚入职的新人做事情，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再一次遇到了陈文远。 再见的场景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戏剧性，他整个人都好像变了模样，壳子还是那个壳子，芯儿已经没了。 他是专程来找文萍的，打听了许多地方才找到她。 两个人约在一家茶室里。 陈文远看上去颓丧了许多，眼睛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他说他两年前毕业了，在一家大学应聘成功，做那里的中文讲师。 学校给分配了员工宿舍，现在是单人宿舍，但是交上结婚申请之后，就可以换成大一点的房子，他想要找个温柔的女孩子结婚。 文萍安静的听他说完，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开口了。 她说：“我可以么？” 文萍的反应似乎惊到了陈文远，他讶异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文萍笑了笑，重复道：“我可以做你的妻子么？” 陈文远的表情痛苦又释然，他垂下头，好像哭了。 陈文远是个关系户，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但是有一个很出息的远房亲戚在大院里，于是他借着光可以一直读到大学。 工作后就不能舔着脸再奢求什么，只能自己本本分分的过日子。 文萍答应的痛快，是因为她一直都喜欢他，从他在街上穿过人群，拉住她的胳膊开始。 她一直是一个倔强的、说做就做的女人，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的感情。 两个人的婚礼很简单，恰逢文萍四弟也结婚，所以娘家这边没什么人，陈文远这边也没什么亲人，只是象征性的，给他的姑奶奶发了请柬。 结婚当日因为姑奶奶腿犯了老毛病，也没到场，指派了家里的司机送来了东西。 对于欧阳的消失，文萍什么都没问。 唯一让人感动的是，阿娴专程做了火车过来，她中专毕业之后在家乡做了小学老师，正和一个厂子小会计谈恋爱，接到文萍的电话和请柬之后，专门跑到B市，还带着她的小会计一起。 五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文萍穿着专程买的红色旗袍，画了好看的妆，全程带着笑容，陈文远也穿着西服，勉强笑着。 他似乎知道自己对不起文萍，那天喝了很多酒，醉的不省人事，好在司机大哥开着车，把他们送回去。 阿娴虽然心里对陈文远不满意，但是也没多说什么，祝福了自己的好姐妹，隔天就回去了。 婚后的生活平平淡淡，只是文萍的工作很多，经常早出晚归。 陈文远在家里做学问，一开始倒也琴瑟和鸣，但是渐渐地，陈文远的话变得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文萍问他事情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家里变得越来越安静，除了文萍做家务的声音，几乎没有其他声音了。 维持着这样的冷淡关系，文萍慢慢的也不怎么说话，两个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一样，最近又最远。 两年后，文萍怀了邵宇。 正值事业的黄金时期，但她选择了孩子，她自请调职到人事，工作轻了，工资少了，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也可能是想给自己岌岌可危的家庭带来一些不一样。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知道母亲的付出，很乖的坚持到了九个月都没有怎么折腾。 陈文远目送着文萍被推进手术室，几个小时后，他成为了一个父亲，他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不辨悲喜，但是身形更加佝偻了。 邵宇的到来并没有使家里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有了孩子之后，家里有了些活力，经常可以听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文萍的脸上也多了笑容，连陈文远也有时候会抱抱这个孩子，或者含笑的看着他。 如果事情一直这样，那么生活可能会越来越好。 两年后，欧阳回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此番回国，一是收到了恩师的邀请，二是，回来结婚。 陈家夫妇也在受邀行列。 婚礼很盛大，归国学者，恩师女儿，真是登对，文萍抱着邵宇跟在陈文远身后，远远地看着两位新人交换戒指，互相亲吻，幸福满溢。 只是陈文远的表情一直干干的，正如他这几年一样，不悲不喜，眼睛甚至没有波动。 陈文远又喝醉了。 文萍打车回家的时候，一边扶着喝醉的丈夫，一边抱着孩子。、 她觉得陈文远对生活的不满太大了，或者是对同窗成就的嫉妒，但是日子怎么样，不都是自己在过么？跟别人比什么呢？ 生了邵宇，文萍又开始女强人的拼搏之路。 她提升自己的业绩，终于重回销售冠军宝座，事业又开始有了起色，忙碌的节奏，让她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在乎自己多愁善感的丈夫。 邵宇三岁那年，陈文远提出了离婚。 文萍几乎是错愕的，她想不通为什么。 自己做足了一个妻子所能做的一切，对自己冷淡的丈夫也极尽包容，她想不通为什么丈夫还是要离开。 文萍这次不再顺从，她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她压抑着声音质问。 在她的家乡，只有做错了事的女人才会被丈夫抛弃，所以她想不明白，她的内心传统倔强，她必须知道自己被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陈文远说不出来。 这件事于是成了小家庭里的隐形炸弹，没人提，但是充斥在生活的各个角落。 陈文远的冷暴力越来越明显，他对自己的儿子不多关心，对自己的妻子面无表情，甚至常常在学校办公，夜不归宿。 文萍也有些歇斯底里，她也要工作，每天忙忙碌碌，还要顾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累死困死都没人诉说。 维持着这样的状况，又过去两年，夫妻俩渐渐地不怎么见面，即使见面了也不乏冷脸和争吵。 邵宇小小年纪，越来越沉默，在学校被人欺负，也不会抱怨，总是呆呆的对着窗户，这些症状，对于针锋相对的父母，没有人发现。 终于，邵宇一个人离开老师家里，又连着发了三天的高烧。 在邵宇昏睡的时候，他的父母终于离婚了。 陈文远净身出户，文萍带着邵宇。 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站稳脚跟，有了家庭，有了丈夫和孩子，但是现在，她好像又失去了所有，又变成了一个人，只有自己的血肉。 她咬着牙无声哭泣，始终坚持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对于陈文远的选择，她想不通，也受不了。 但是看着自闭的儿子，她又必须坚强起来。 她咬着牙，吞着眼泪，为了儿子打拼。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坚持留在B市，为什么不回家。 家乡现在正在规划改革，自家的地和老房子都被政府圈住了，父亲也明确表示会给她留一点，她选择回去，生活的就不用这么辛苦。 但是她不想走，也不去深想原因。 儿子的病慢慢好转，她也渐渐地走出了离婚的阴影，生活似乎又开始变好了。 那天邵宇放学，她一直没等到儿子回来，只好出去找。 在离家不远的路上，她看到低着头的孩子，心里一咯噔，赶紧跑过去，儿子却已经泣不成声。 回到家，她在儿子书包里找到那个小盒子。 看到那个糖果盒子，文萍一下子掉下了眼泪。 那是他们结婚后，陈文远买给她唯一的一盒糖果，她宝贝了很久，还被他数落，现在这个盒子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盒子里东西不多，一个房产证，一张卡，其余的就没有了。 三天后，他接到了陈文远的死讯，抑郁症，自杀。 文萍去看了他最后一眼，没有带邵宇 那人这么多年，就好像没有怎么变，一点也不老，他闭着眼睛，遗容安详，周身放满了白色的小花，干干净净的，一如初见。 ……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乱文萍的思绪，一回神才看到来电显示，是邵宇。 文萍笑着接起电话，对面传来儿子的声音：“妈，我明天放寒假，中午吃了饭就回去。” “恩，好，跟小琛一起么？” “是啊，但是干妈让我去他们家吃饭，跟你说了么？” 文萍轻轻一笑：“说过了，我明天下班之后过去。” “知道了！你一个人回家小心点，晚上早点休息。” “好。” “那我挂了啊妈，他们喊我打篮球。” “去吧，多穿点啊，大冬天的。” “恩恩，放心吧，挂了啊妈。” 等手机里有了忙音，文萍才回过神，无奈的笑笑，这么多年过去，居然又想起往事了，真是老了。 隔壁的小赵突然探过头，嘿嘿道：“许姐，你桌上的照片是谁啊，好帅啊！” 文萍视线移过去，微微一愣，说道：“我丈夫。” “诶呀，真帅！” 文萍抬手摸了摸照片上的人，突然耳边好像又听见了他的声音：“你的钱包是不是？” 声音清亮，笑容满溢。 第51章 陆家父母趁着寒假来北京看儿子，顺便带上刚满五岁的二宝。 第一次坐飞机的二宝兴致十足，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新鲜的透过舷窗望着外面：“妈妈，我们就这么飞过去找哥哥么？” 陆妈妈也有些稀罕，笑道：“你哥哥说这样快一点，你不是也很想见到他么。” 二宝点点头：“就是干妈要上班，我想带她一起来。” “以后等你大了，带你妈妈和干妈一起行不？”陆爸打趣儿道。 二宝扭头看看他，说：“你放心吧爸，我也会带你的，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 暖心的话顿时让陆爸心里舒坦了，抱着儿子好一顿亲热，看的陆妈直乐呵。 陆琛毕业之后就全心投入工作室，参与了飞扬的几个主要的项目，新宇这边也自主研发了新款的智能手机系统和智能机器人系统，每天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个用。 邵宇实习之后就在一家中学做了代课老师，讲历史，孩子们放了寒假，他也跟着放假，负责接待陆家父母和二宝。 远远地，看见陆家爸妈牵着二宝出来，邵宇赶紧迎上去，笑道：“干妈，陆叔，这边！” 陆妈一把抓过邵宇得手，仔细的打量他一番，道：“瘦了瘦了，这都能摸到骨头了，还有啊，怎么就穿一个薄外套出来了啊，多冷啊，没有羽绒服吗？” “不是啊干妈，你看我这里面这个是羊毛的，暖和，我跟小琛一人买了一件，外面穿得太多不方便。” “我摸摸，是真羊毛吧，可别被骗了啊。” 邵宇呵呵一笑，弯腰把二宝抱起来：“我看看这是谁？呦！这个小帅哥这么这么帅！” 二宝抱着邵宇的脖子：“邵宇哥。” “这体格可以，以后要多吃饭，争取长高高，长壮壮！” 二宝嫌弃道：“幼稚死了邵宇哥。” 大家一起笑。 开车往家走，邵宇把暖风打开，说道：“最近姥姥姥爷身体还好吧，天气冷了点，前几天买的按摩椅送过去了吗？” “送到了，老爷子挺喜欢的，每天躺着看戏。” 陆爸道：“你妈妈最近也挺好的，昨儿跟你干妈一起去体检了，都正常，你们别担心。” 邵宇笑道：“陆叔，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前几个月我妈跟我说你腰不怎么好，去赵医生那里问过了么？” 陆爸爸摆摆手，表示不想说。 小二宝接过话头：“去过了邵宇哥，人家给介绍了一个老的按摩师，我爸每次按摩回来都叽哇乱叫的，但是过后又舒服，就又去了。” 陆妈在旁边补刀：“得了吧，老胳膊老腿了还要爬高上低，孩子都请了装修公司了，非要自己去踩梯子看线路，就把腰扭了。” 陆爸尴尬的看着这一大一小，只能咬牙。 邵宇乐了：“干妈，你得看好我叔，陆叔太能干了，但是怕他身体扛不住。” 听到邵宇熨帖的话，陆爸爸总算出声道：“又没老到七老八十，出不了门的地步，再说了，能者多劳么，自家房子装修，总得看着点。” 把车停好，邵宇抱着二宝，带着陆家爸妈走进公寓。 陆妈妈道：“这个地段买房子，不便宜吧。” “干妈，你不要老是想这么多，陆琛他现在有能力，你就享福吧，再说了，他有分寸的，这个房子挺不错的，这几年房价飞涨，买了保值。” 说着话，邵宇放下二宝，打开门，把人迎进去。 房子装修以简单为主，主色调黑白灰，家具都是样式普通大方的，地暖也烧的不错，卧室还铺着地毯，陆妈来来回回转悠的看了一遍，感觉很满意。 邵宇接了两杯水过来，冲着二宝眨眨眼：“厨房冰箱有饮料，你自己去拿。” 小孩子欢呼一声跑走了，陆妈不赞成的看了一眼邵宇：“这大冬天的，喝什么饮料。” “屋子里暖和，没事儿的干妈。” “就是，你过来坐下吧，这走走那走走的。”陆爸也补刀。 陆妈坐到沙发上，笑道：“这不是看看他们住的地方么，两个大男人，总归没有女孩子细心嘛。” 说到这，陆妈抓住邵宇的手：“邵宇啊，你看你们俩这都二十五六了，怎么也没个女朋友啥的，是不是已经有了，舍不得跟干妈说啊？” 邵宇脸色微变，勉强维持着笑容，干巴巴的说：“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我们家孩子这么优秀，可定有女孩子追，是不是你们眼光太高，看不上啊？真是急死干妈了。” 邵宇舔舔嘴唇，干笑道：“小琛现在事业上升期呢，没时间找女朋友，我……” “你咋样啊？难不成学校里一个单身女老师都没有？”陆妈坚持不懈。 邵宇正接不上话，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他赶紧拿出来，是陆琛的来电。 “小琛，我把干妈和叔叔二宝接来了，你几点回来？” “我先去趟超市，晚上吃火锅吧，你问问我妈成不？” 邵宇于是把手机递给陆妈妈。 陆妈一拿手机就开口道：“傻儿子哦，你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太忙了？我跟你爸已经到了，还带着你弟呢！” “我知道了妈，马上回去，有点堵车了，晚上吃火锅好么？”陆琛语气中满满的笑意。 “行啊，吃什么都行啊，你快回来吧，你弟弟等的都望眼欲穿了。” 二宝在旁边皱皱眉头，不满的看着自家妈妈，但也没否认，邵宇抬手摸摸他的头。 陆琛笑道：“知道了，马上回去。” 等陆琛回来，一家人总算又聚到一起。 陆妈喊着陆琛在厨房收拾菜品，邵宇在客厅陪着陆爸和二宝说话，二宝很黏这两个哥哥，一会儿坐在邵宇身上，一会又去厨房看看自家大哥，总之精力充沛，闲不住。 陆妈看着又高又帅的儿子，忍不住笑容满溢：“傻儿子，有女朋友了没？” 陆琛洗菜的手一顿，然后笑着看了看自家妈妈：“这种事情，不急吧。” “唉，怎么不急啊，就不说你多大了，在B市生活，身边有个女孩子照看很不一样的。”陆妈妈不赞同道。 陆琛把手里的菜放到盘子里，斜靠在案台上：“妈，我不觉得有人会比我自己更会照看自己。” “你能干是一方面，但是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和你一起分担，过日子也开心一些啊。” “您是觉得我一个人过太孤单了么？” 陆妈妈抬头看看优秀的儿子，说道：“可不是，一个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工作压力又大，妈妈心疼你。” 陆琛心里一暖，妈妈的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满脸满心都是对儿子的牵挂。 只是，自己注定要让她难过…… “妈，我不太喜欢一些陌生的人干涉我的生活，我的心里会不自觉的反感，有时候就会更难受。” 陆妈妈皱皱眉头：“是不是没有遇到喜欢的啊？” “不行，就算关系很好的同事，只要一旦越过了我的底线，我就会不舒服，搞得大家都不开心。”陆琛解释道。 “啊呀，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妈妈甩甩手上的水，过去抓着儿子的胳膊，一脸焦急。 陆琛拍拍妈妈的手，说道：“没有影响到基本的工作和生活，我觉得没必要跟你们说这事，怕你担心，你看，果然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啊，你这个看过医生没有？人家怎么说？” 陆琛抬眼看了看客厅，然后低声对妈妈说：“我去咨询过心里医生，说是异性交往障碍型人格，只能自己慢慢克服，强制治疗作用很小，有的药物还会对上神经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不建议药物辅助。我没跟别人说。” 陆妈妈一脸心疼：“好好好，咱们慢慢克服，咱不吃药，哎呀，怪妈妈没有看好你，一直觉得你优秀，唉……” 陆琛看见自家妈妈红了眼睛，也心疼起来，赶忙道：“妈，你别这样，你看，我也没影响到正常生活嘛，顶多是单身，反而自在。” 陆妈妈点点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又道：“你跟邵宇那孩子说了没？你们俩住在一起，他都没问过你么？” “说过了，我们俩这么多年了，我什么事瞒着他。” “是呀，你们两个跟亲兄弟一样，幸亏还有邵宇可以在你身边照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7 15:22:00~2020-03-08 17:3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挡我、盛夏的包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去了B市著名的园林。 陆妈妈明显还是有点心不在焉，陆琛只好拉着她细细的说话，不时地指指旁边优美的风景。 虽然是冬日，但是难得的好天气，出来玩的人也不少，逛了一天，陆妈妈总算心情好点了。 邵宇担心的看看母子俩，却被二宝缠住了，只好领着二宝这看看那瞧瞧，一小会儿就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午饭去了一家中式餐馆，主打养生，二宝笑眯眯的尝了几口，道：“没有大哥做的好吃。” “在你心中你大哥什么都好！”陆妈妈宠溺的摸摸二宝的头。 邵宇在旁边帮陆妈妈布菜，却被抓住了手，他抬头看向陆妈妈：“干妈？” “邵宇啊，你以后可要好好看着小琛啊，你们两个在外面，干妈也不知道你们每天到底好不好，开心不开心，有没有生病……唉，干妈一直都太放心你们两个了，觉得你们什么都好，贴心，可是，人在外面，哪能没什么烦恼呢，也是干妈心大……” 邵宇皱皱眉头，反手抓住陆妈妈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干妈你这是说什么呢，做子女的在外面已经不能多尽孝了，难不成还要什么事都跟你们说，让你们担心么？再说了，真不是什么大事，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说到这，邵宇突然笑了：“其实是他照顾我，您知道的，他从小比我有主意多了，您别担心了。” “就是，好好吃个饭，别说这些了，现在社会节奏那么快，他们又在这种大城市，生存压力大，年轻人有个心理毛病的都是正常事，过个几年说不定就好了，要相信孩子们。” 陆爸也拍拍老婆的手。 陆琛在旁边笑笑没答话。 陆妈妈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转眼就这么大了，原来都这么小呢，还没有桌子高呢，现在一个个的都是大男人了。” “这不，我们大了，还有个小的彩衣娱亲呢！”陆琛摸摸弟弟的脑袋，笑道：“能不能做个小男子汉保护妈妈呀二宝？” “当然！”小二宝撇撇嘴，满眼都是对自己大哥的孺慕。 陆妈妈的心事呆了几天看见陆琛状态之后，慢慢的放下了，在两个孩子的做陪下好好地在B市玩了一趟。 各种景点，场馆跑了个遍，还去剧院看了场表演，感叹自己终于也算是高档了一点，让陆爸爸好一顿数落。 陆家父母要走了，陆妈妈扯着邵宇交代事情，让他们过几天早点回家过年，还有在B市顾好自己，身体最重要云云，邵宇耐心的一一答应下来。 陆爸喊着陆琛去了阳台。 夜晚的B市灯火灿烂，流光溢彩，独属于大城市的光点，每一道光背后，又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陆琛站在爸爸身后，高大的身体已经可以帮爸爸撑着家，陆爸爸转身看着优秀的儿子，笑了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果然很结实。 “挺好的，像个男人的样子。” 陆琛也笑了：“必须啊，我可是您的儿子。” 无意识的点点头，陆爸爸抬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又侧头往里看了看谆谆嘱咐的妻子和高兴的小儿子，轻叹口气，道：“你长这么大，我其实没有像别的父亲一样管教过你，因为你……自立，优秀，从小到大都是我和你妈的骄傲，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你！” 陆琛抿抿嘴，安静的听爸爸说话。 “无论是学习，生活，到现在工作了，爸爸都没给你帮上什么忙，你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都是你自己足够努力，所以现在，爸爸也没什么立场去干涉你的决定……” 陆爸说的语重心长，让陆琛呼吸一窒。 “但是我还是想说，作为一个男人，你必须为你做出的所有的决定负责，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身后的……亲人、爱人，明白么，孩子！” 陆琛眼眶有点红，沉默的点点头。 拍拍儿子的肩膀，陆爸又笑道：“我相信你，儿子！你永远是爸爸的骄傲！只要不做反社会，反人类，反原则的错事，只要你的选择没有给别人带来伤害和损失，只要你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和对未来的规划，你就勇敢的去做，我支持你！” 陆琛突然上前抱住爸爸，眼眶发红，声音颤栗，道：“爸，我对不起你和妈妈，也对不起许姨，我……” 他语气一顿：“但是我真的，只有这一个选择，绝不后悔！” 陆爸爸拍拍儿子的肩膀，也有些哽咽。 作为一个观察力出色的父亲，这么多年的时间，他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些苗头，那天晚上陆妈把陆琛的话一转达，陆爸爸几乎就可以肯定。 这几天，不仅是陆妈妈担心，他更是煎熬，他从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阻止这件事，但是感情上来说，他又实在不想看着两个自己看大的孩子难过。 他们两个肯定比自己更难，一边是爱人，一边是父母，更甚者还有社会上的责难，他们已经背负了太多，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从两个人日常的互动和表情，他看得出来，这样的感情根本不是一时兴起，没有日日夜夜的陪伴和生活，怎么会有这种默契。 其实从几年前，他第一次想到这个苗头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地看过一些这方便的资料和书籍，也在网上找过案例，看得他心惊胆战，只盼望自己的猜测是无稽之谈。 直到这次来B市，确认了之后，好几天，陆爸爸都晚上没合眼，他在自己心里做了无数个假设，最终做出了决定，于是也有了父子俩今晚的谈话。 看见这样的儿子，陆爸更心疼了，也更坚定了自己没有做错。 这孩子从小就坚强独立，甚至小小年纪就敏锐异常，会给家里做打算，几乎不跟自己撒娇，他内心肯定比自己更煎熬，更举步维艰。 像小时候一样有规律的拍着儿子的背，陆爸笑了笑：“大了，反而学会了撒娇。” “谢谢你，爸。” 陆爸爸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妈妈就过来了，一看见父子俩的姿势，立马开口道：“好呀，我这个妈妈就不用抱抱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陆爸立马说：“去去去，儿子跟我亲呢，你来插一脚干什么。” “不行！我也要儿子抱抱我。” 说着话，陆妈妈凑过去，就这父子俩的姿势拉着儿子胳膊环住自己。 陆琛笑了笑，两个都抱紧。 邵宇领着二宝过来，二宝看见爸爸妈妈哥哥抱在一起，撇撇嘴：“羞羞！” 说完，看看他们，转身对着邵宇道：“邵宇哥，我们抱抱。” 邵宇笑着抱起二宝，亲了亲他嘟嘟的小脸：“我们抱抱，还亲亲。” 二宝立马得意了：“亲亲！” 第53章 阳光透过厚实的窗帘照进来，邵宇眯着眼翻了个身，却没有摸到旁边的人，他睁开眼睛，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他们已经不在B市了，回家过年了。 恍惚了一阵，邵宇翻身起床，整理好自己出了卧室。 许妈妈正在阳台收衣服，听见动静，回身看了儿子一眼，笑道：“快去热热饭，再不起床我就得去掀被子了。” 邵宇摸摸后脑勺，去厨房把早餐放进微波炉，然后靠在门框上，道：“回到家了舒服，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你呀。”许妈妈抱着衣物、被罩床单什么的走过来，邵宇赶紧过去接在手里，回去放到沙发上。 许妈妈欣慰道：“真是长大了，感觉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从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肉团子长到这么高了。” 邵宇帮着妈妈整理衣物，笑道：“哪有不长大的道理。” 微波炉‘叮’的一声，邵宇起身去把粥端出来，衔着油条除了厨房。 许妈妈看着他，道：“不是这么个理，你以前小小的，不说话，也不爱出去玩，没什么朋友，妈妈很怕你长不好，你现在这样，妈妈开心都来不及。” 邵宇坐下来吸溜一口粥，顿时被烫到了舌头，像小狗一样伸出了用手扇。 许妈妈直笑：“没个正形儿。” “妈，我现在这样子，还不是您养的，您该高兴。” “我怎么不高兴，我特别高兴，但是妈妈还是要承认，你这么好，妈妈可能只是出了一点力，最大的功臣是小琛和你干妈才是。” 邵宇笑道：“不一样的。” 许妈妈把整理好的衣物分类码放好，拍拍儿子的手：“下午和妈妈把家里的玻璃擦一擦，晚上去你干妈家里。” “知道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许妈妈道：“说到你干妈，前几天我们去逛街，她跟我抱怨呢，你陆叔从B市回来之后就迷上了看电影，年末了也没什么事，就坐在家里用小琛给他买的那个……平板电脑，用那个看电影，还拉着你干妈一起。” 邵宇帮妈妈放东西，听到这话，笑道：“看看电影挺好啊。” “是啊，我也这么跟你干妈说，结果你猜干妈跟我说什么？” “什么啊？” “你陆叔，一开始还看一些老片子啊，什么《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后来就看《霸王别姬》《蓝宇》什么的，前几天让你干妈陪他看《断背山》，把你干妈急死了，发愁你陆叔是不是有毛病。” 邵宇心里一动：“然后呢？” “然后，那天我们不是逛街回来了么，去你干妈家里吃饭，你干妈就抱怨这个事，你陆叔啊，可有意思了，翻过来覆过去就一句话‘好看不？’你干妈憋了老半天，你猜回了个啥？” “啥？” “‘好看！’哈哈哈哈，笑死了。” 邵宇也笑了：“干妈和陆叔每天都很有意思。” 许妈妈赞同的点头：“他们那是过日子，两个人都受过教育，思想深度在一起，就算偶尔吵吵，也是调剂生活，挺好的。” “那妈妈你呢？” “我怎么？”许妈妈斜了儿子一眼：“我也是过日子，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现在你也大了，等过几年我退休了，就去到处转转，妈妈这一辈子就去过B市，以后得去好多地方，也去国外看看，多潇洒。” 邵宇抿抿嘴，点了点头：“你自己舒服最重要。” 许妈妈斜着看了儿子一眼，道：“这句话妈妈也送给你，你自己舒服最重要，别每天操不完的心，你是妈妈的儿子，也是你自己人生的主导人，要有自己的生活，要好好的，知道么？” 心里一动，邵宇又看看妈妈，正好对上她殷切的眼睛，他郑重的点点头，许妈妈这才笑了。 临近过年，街上的小摊子少了很多，但是少不了吃的。 邵宇裹着羽绒服，跑到一家烧烤摊，随手指了指，老板把东西放上烤架之后他又冲着旁边的烤红薯摊子的老板喊了声：“两个烤红薯，大一点的，烤得烂一点的。” “行嘞，一共十五。” 邵宇从怀里掏出钱付了，又提着烤好的串匆匆过去：“两个猪蹄，一斤小黄鱼。” 买好东西，邵宇美滋滋的开车回家。 因为城市规划的原因，原来的小区被划到拆迁范围了，陆家和许家干脆搬到了学区房那边，两家上下楼。 陆叔还专门请教了物业，把陆家原本的两套房的客厅加了个门，这样两间房连在一起，一套自己住，一套给姥爷姥姥住，房子显得更大了。 今天，陆琛带着陆爸陆妈去村里接姥姥姥爷，许妈妈去参加同事聚会，邵宇和二宝被留在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吃货就这么解决自己的饭了。 二宝抓着烤红薯吃的开心，又道：“邵宇哥，给我再留一串里脊。” “都给你都给你！你别跟你哥说啊，他嫌不卫生。” “放心吧，不过以后你还得给我买！” 邵宇立马点头：“那肯定的！咱们这哪家的东西好吃，我都知道！” 二宝立马笑了，两个人吃的不亦乐乎。 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邵宇楞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被推门而入的陆琛抓包了。 二宝笑嘻嘻的喊道：“哥！” 陆琛看着满地狼藉和这一大一小，笑道：“我说你们俩在楼上干嘛呢，净吃些垃圾食品了是吧。” 邵宇讨好的笑笑，起身上前：“回来了？姥姥姥爷呢？” “底下呢，二宝，姥爷给你拿了很多野酸枣，你快去，不然都让爸爸藏了。” “野酸枣！”二宝听了立马起身跑下楼。 只剩下这两个大的，邵宇呵呵呵了半天，陆琛几步过去含住他的唇，又舔了舔他的上嘴唇，邵宇眨眨眼，陆琛道：“都是鱿鱼味儿。” “你能有点情调么！” “你少吃点垃圾食品，能么？” 邵宇撇嘴：“你每次这么怼我，会让我对抱抱失去兴趣。” 陆琛上前一把把他压在沙发上，在他的喉头啃了啃，突然笑道：“站起来了，这还没兴趣？” “滚！”邵宇一个翻身起来飞奔进卫生间关上门。 陆琛笑了笑，也跟着进去：“你一个人能行么？” “你别乱来啊，一会儿我妈回来了。” “不进去，摸一摸。” “陆……” 年前，高中宿舍的几个人聚会。 陆琛和邵宇到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在包间了。 老大一看见他俩，顿时笑道：“迟了迟了，还以为你俩不来了呢，啊？” 陆琛接过两个人的大衣挂好，笑了笑：“哪能呢，好不容易聚一次。” “是这个理，来来来，邵宇坐下。” 邵宇笑眯眯的跟大家打了招呼，特别注意到了老二旁边的女士，冲着老二使眼色。 老二得意洋洋的抬了抬头：“明年结婚。” “瞧这牛气得，混小子。”老大一颗花生米扔过去：“数你激灵呢！” 老二呵呵一笑：“这叫本事！” “陆琛你小子不行啊，又高又帅又多金！连个女朋友都没，这可都二十五了吧！”老三在旁边叫嚷。 陆琛笑了笑：“得了吧，老三你还不是光棍儿一条。” “呸呸呸，我这是积攒蓄力！明白不。” “蓄个球呢你！”老大又是一颗花生米怼过去。 一帮人六七年没见，但是很奇妙，居然没有丝毫的生疏感，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昨天一样，一眨眼，恍如隔世。 老大如今在C市旁边县城的土地局里，做了一名公务员，老二去了银行，未婚妻是同事，两个人谈了两年，最终修成正果，老三、老四在读研究生，一个在W市，一个在S市，说起来确实是各奔东西。 喝了几口酒，老大开口道：“说起来我本来还想联系联系江寂的，毕竟大家都是三年的舍友，结果打听了一下，人好像在B市，好几年都没回来过了，他奶奶前年不在了，他都没回来，真是……” 邵宇抿了抿嘴，再听到江寂这个名字，他突然想到了周铭，又想到了方齐，转眼间，原来很多事情都发生过，但又慢慢的淡了痕迹。 陆琛笑了笑：“各有命数，喝酒吧……” 一行人吃了饭又转战KTV，一直到晚上才散场，站在门口互相道别，约好了明年再聚。 回去的途中，邵宇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看陆琛，陆琛侧头瞄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一下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白云苍狗，算起来我那一觉，浑浑噩噩睡过去三十年，好在醒了还能抓住机会，总算没有辜负了这个三十年。” 听完陆琛的话，邵宇突然笑起来，陆琛打了转向灯拐弯，看着旁边笑的摊在副驾驶上的某人：“又傻乐什么呢？” 邵宇闭上嘴巴，闷闷的笑了会儿，这才带着笑意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小琛你算起来得有六十了吧。陆爷爷？” “……” “哈哈哈哈哈哈！” 陆琛自己也被逗乐了，抬手摸摸他的头：“小傻子。” 第54章 开完例会，陆琛走在前面，助理跟在后面拿着他的手机递过去：“电话，老板。” 拿过来接通，对面传来邵宇的声音。 陆琛嘴角带了笑容：“怎么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陆琛的脸上，男人刀削斧劈的侧脸让助理都有些看花了眼，三十多岁的单身男人，浑身都是荷尔蒙。 “中午我不回了，刚开完会。”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陆琛笑了笑：“那你过来吧，下午没有课么？” “好，你小心点。” 挂断电话，陆琛把手机拿在手里转了个圈，对助理笑道：“中午不用帮我准备外卖了，你们自己去吃，下午跟戴哥说一声，让他晚一点再过来。” “知道了。” 邵宇跟办公室的老师们打了招呼，笑眯眯的离开了，到了车库才发现钥匙落在抽屉里。 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干脆到校门口打车去。 赶到饭馆，把自己一开始定好的饭菜拿上，邵宇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咖啡馆，买了一个榛仁蛋糕，这才心满意足的站在街口拦车。 午休时间，公司里的人走了不少，剩下的都趴在桌上休息。 不知怎的，陆琛觉得有点烦躁，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面站定，远远地俯视着路上的车水马龙。 皱皱眉头，直觉自己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手机在手里打转，陆琛给邵宇拨过去。 “嘟————” 没人接。 手机在手里攥紧，陆琛闭了闭眼，继续给邵宇拨电话，冗长的“嘟”声，还是没人接。 陆琛拿起大衣往外走，在门口遇到了公司里新晋的几个年轻人。 他们正吃完午饭结伴回来，其中一个道：“……我亲眼看见的，三辆车撞在一起，太惨了！” “就在前面那条街对吧，我也见到了，我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一个女孩子也说。 他们的声音不小，陆琛呆立在原地。 年轻人们一转弯就看见了老大，立马冲他打招呼，可是陆琛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突然几步跑进电梯间，他想起来了，他今年三十五。 而这不是他的第一个三十五岁…… 陆琛喉咙发干，像是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他不敢深想，恨不得现在就能接到小傻子的电话，可是没有，电话没有一点动静。 他不可抑制的想起来，曾经的他也曾这么疯狂的找过，到处都找不到，哪里都没有。 陆琛坐进车里，他的眼前有一片雾，但是他必须往前走。 医院里。 急救车呼啸而过，陆琛感觉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哭声，他恍惚的往前走。 旁边一辆推车过去，上面的人血肉模糊，陆琛愣住，听到身边的人说：“车祸！太惨了啊。” 不顾一切的跟上去，陆琛推开旁边试图阻挡他的人，他想看看，想看看那个推车上的人是谁，他没有看清楚，他想看看，可是总有人拦着他，为什么要拦着他…… “先生！你冷静一点，那是手术室！请在外面等待！” “……” “先生！请在外面等待！” 陆琛被人拦在手术室外面。 他衣服散乱，不修边幅，眼眶通红，直直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一旁有人拍了拍他，恍惚回头，却对上一个老人浑浊的目光：“这位先生，你认识我儿子吗？你是不是他的朋友？” 不认识。 不认识眼前的老人，更不知道他的儿子。 陆琛下意识的摇头，老人老泪纵横：“造孽啊老天！” 陆琛退后几步，手机还是没动静，他慢慢的退出手术室的等待区，那个人不是邵宇…… 攥紧手机，他试着又给邵宇拨了一边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他站在原地，居然不知道该去哪？该怎么办？ 他想，自己重活的这一辈子，就是为了邵宇，为了让他过得好一点，开心一点，现在都有了，要是又失去了邵宇，那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自己活着，也…… “小琛？” 陆琛转过身，走廊的尽头，邵宇头发蓬乱，胳膊吊着，惊诧的站在那里。 抹了把脸，陆琛重新看过去，邵宇还在那里。 他还在，他没事。 陆琛突然跑起来，几步冲过去一把把邵宇抱在怀里。 邵宇一只手不方便，但是明显能感受到，从陆琛身上传来的颤抖和失而复得的颤栗。 顾不得旁人的眼光，邵宇一遍一遍地抚摸他的背，道：“我没事，我没事……” “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手机坏了，正想借个手机给你打，就看见你傻呆呆的站在那，还以为看错了呢。” “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我这不没事儿么。” 松开他，陆琛看着他吊着的胳膊皱了皱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邵宇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把钥匙忘在办公室了，就打车去你那，结果去的路上，一辆自南向北的车追尾了一辆正在等红灯的出租车，我坐的车正过马路，被殃及了，司机就往北使劲打方向盘，幸亏旁边车道没车！” 现在想起来，邵宇还是一阵后怕。 “我胳膊断了，司机师傅头也受了伤，被送到医院简单包扎了，顺便交警做了笔录，这才出来准备跟你说一声。” 听完邵宇的话，陆琛脸阴阴沉沉的，但也总算放下心。 邵宇摸摸他的手：“放心吧。” 手机突然响起来，陆琛楞了一下，拿起来接通，传来戴军的声音：“这人哪去了？就这么让哥等你呢！” 陆琛回神过来，边拉着邵宇往电梯走，边跟戴军说话。 “不好意思戴哥，我和邵宇这里出了点问题，下午去不了公司了，明天吧，去了跟你赔罪。” “出什么事了啊，我听何助理说邵宇可能出车祸了？怎么回事儿呢？” “磕碰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那行吧，明儿来了再说。” “好，我挂了啊哥。” 挂断电话，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往停车场走。 邵宇抬眼看看他，这么多年走过，陆琛的表情什么样，心里想什么，邵宇比谁都清楚，他只能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告诉他自己没事。 坐到车子里，陆琛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却迟迟不发动，他的手青筋暴出，突然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邵宇拍拍他，道：“好了，没事了。” “我真笨！我早该想到的！我……” 陆琛闭上眼睛，手握紧邵宇的：“我早该想到的，就是这天，可是我却忽略了，要是……要是你出个什么事，我……” “这不没出事么，不是你的错小琛。” 陆琛还是在自责，他满脑子都是上辈子，邵宇苍白的躺在那里的样子，他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忽略这件事，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邵宇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邵宇自然知道陆琛的想法，他抓住陆琛的手：“你一定要把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揽在自己身上么？” “那么今后呢？未来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了，我们就不过日子了？” “可是今天！我明明，可以避免，我……” “你看着我！” 邵宇强硬的转过陆琛的脸：“我什么事都没有，我还好好地在你面前。” “从现在开始，你的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再也不能干扰你的生活，我们只是普通人，无法避免意外的发生，更不应该为了一件已经发生的事而懊恼，向前看才是最重要的，好好过，才是最重要的。” “邵宇……” 邵宇抓着陆琛的耳朵，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安抚道：“事情该发生就要发生，我不可能为了你一句话就不出门，但只要我出了门，就可能会发生一切我们想不到的事，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不要这么难受了，你难受了，我也难受。” 陆琛抱着邵宇的腰久久没说话，邵宇扒拉扒拉他的头发，道：“我们回家吧。” “……好。” 虽然把话说开了，但是陆琛还是不敢在邵宇的事情上马虎，里里外外重新安置了一顿才算。 邵宇知道他的脾气，也配合他，这件事才算真正的过去。 …… 好一顿折腾后，邵宇摊在床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把小老虎垫到下面，多难洗，还不能送洗衣店，你真是够了陆琛，以后自己玩儿吧。” 陆琛从卫生间探出头：“谁让你老放到卧室，我不是跟你说放到客厅的沙发上么？” “那有多大地方！你别跟我说了，每次都是这两句话，反正就是你不注意，靠，我的腰。”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腰疼了？” 陆琛走过来坐到邵宇旁边，按了按他的腰：“好一点儿没？” “我三十多了！不想跟你在床上练体操！” 邵宇无奈的一个翻身躺平，斜着眼看着罪魁祸首：“你有没有人性！” “不是你说随便我么。” 陆琛趴到邵宇旁边，摸了摸他的手指，指节分明，连食指上的老茧都可爱起来。 没眼看他，邵宇叹口气：“二宝是不是六月高考，抽空得回去一趟。” “恩。”陆琛应了一声，顿了顿，道：“我也回去，省的妈老是念叨。” “你还知道妈念你呢！今年过年你去国外出差，可把妈气坏了！”邵宇摸摸陆琛的脸，凑过去又亲了亲，笑道：“别皱着眉头了，像个老头子。” “我本来就差不多是个老头了……”陆琛抬眼看看邵宇，又道：“这半年事情确实多，这次回去给妈赔罪。许姨呢，回来了么？” 邵宇摊摊肩膀：“没呢，昨天刚收到人家寄过来的明信片，在丽江呢” “挺好的，等二宝高考完，就让他来B市，让我爸妈也跟着许姨去外面转转。” 邵宇哈哈大笑：“得了吧，二宝才不跟你，你比他老师还严。” “我那是为他好，不能老是宠着他，尤其是你，每次都带着他到处跑，事事都顺着，让他现在老是粘你。” 陆琛翻身压在邵宇身上，亲亲他的脸：“就算让二宝来了，也不能让他住这儿。” “你这大哥当得。” 安静的并肩躺着，邵宇突然侧头看着陆琛的脸：“有皱纹了小琛你。” 陆琛皱皱眉头：“很正常，还是你只贪恋我年轻的□□，老了就嫌弃了。” 这话逗得邵宇大笑起来：“得了吧，难道你老了我还是小鲜肉么？” “你比小鲜肉好看多了。” 邵宇抿着嘴笑：“你说好听话越来越拿手了啊。” 陆琛叹口气，抓着邵宇的手，突然道：“好像过了一个轮回一样，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没变过。” 邵宇的手从他的眉峰划下：“本来就没有变过，我永远在你身边。” 陆琛咬住邵宇的手指，呢喃道：“你成全了我，邵宇。” “我成全了你，你拯救了我，天生一对儿。”邵宇对上陆琛的眼睛，二人视线相交。 陆琛上前吻住邵宇的唇，放开他，笑道：“天生一对儿。” 办公室里。 陆琛手上拿着小小的指环，轻轻地转了转，阳光打在上边，指环内侧花体英文勾勒出两个字母，像是笔画交织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两世为人，重回原点，其实只是想把他牵在手里，捧在心上，从此不管凡事，相守不离。 穿着校服的孩子们两两三三的结伴离开，邵宇靠在门框上，适时地接到了陆琛的电话，那人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过来：“晚上想吃什么？” 抿了抿嘴：“随便啊。” “一个小老虎样子的蛋糕如何？” 嘴角不自觉溢出微笑：“丑丑的那种么？” “傻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