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聊的三个男友同时出现了》来自www.aqbxs.com 《网聊的三个男友同时出现了》作者:折琼枝 文案: 江榆是先天性高功能自闭症,表面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怪胎,胆子也能不太大的样子。 可私底下在网络上口吐芬芳,战无敌手,引得老1纷纷折腰,要多胆肥就多胆肥。 临近高三,江榆决定放弃网络一线牵,努力学习。 可是转学没多久,就遭遇了修罗场,他生命中的三个男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班里。 被他表白过的富二代柏韶专门为江榆转来了他们班。 青梅竹马好基友傅云开为了保护他这个柔弱的自闭症,成为他同桌。 传说生人不近阴晴不定的学霸贺巢站在门口,不善地问:你的网名是小草莓吗? 帅炸裂的校草柏韶每天在校门口蹲点送江榆回家,众人哦哦哦起哄,原来校草也会吃回头草的。 钢铁直男也有柔情的傅云开宠溺的摸江榆的头发,众人噢噢噢这绝美的爱情故事。 而大佬贺巢表面话不多,背地里爬人墙教人学习,众人啧啧啧画面金·瓶·梅,文字水浒传,会玩的人就是这样骚气。 江榆表示:我真的只想学习······ 后来,贺巢爬墙的时候扭了脚。 江榆:你人设崩了。 贺巢疼的拧眉:别问,问就是爱你爱到心破碎,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自闭症X抑郁症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榆┃配角:贺巢,傅云开,柏韶┃其它:修罗场 一句话简介:自闭症和抑郁症 第1章 神经病 刚刚开学的三月,还有些冷,但太阳却很大,转头望一眼窗外,都会觉得刺眼。 窗下的樟树闪着微微的亮光,从教室里面看过去,那些被微风吹动的树叶非常炫目,活像是沾染了火光似的。 江城一中高三楼的三楼走廊上站了不少人在晒太阳,因为天气不错,不少人还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 忽然,一个穿着黑色立领校服的瘦长身影从另一边走廊的办公室里飞奔出来,直接窜进了高三六班教室里,脸色带着古怪的惊喜和紧张的潮红,还有一种看好戏的热情。 “卧槽!我们班要转来一个神经病!”瘦高个大声呼唤起来,眼睛里折射出不怀好意。 他的身边顿时围了一圈人,向他打探消息。 外面晒太阳的、打闹的都跑进来了,围着瘦高个问话。 但是瘦高个往最后面一排挪了挪,嘿嘿笑的说:“贺哥,咱们班来了一个神经病!你这都没有兴趣啊!” 这一声把坐在最后面睡觉的贺巢喊醒了,他支起脑袋,抬头看了瘦高个一眼,眼里清冷的光泛着寒意。 瘦高个一个哆嗦,连忙往后退,“贺哥你睡!” 而瘦高个身后的同学们一个比一个热情,扒着他不让他走。 “真的?假的?” “都高三了,哪来的转学生啊?” “你别瞎讲,也许人家就是个复读生,肯定不来我们班里。” “我们重点班本来不好进,哪来的转学生一下子就能转我们班里。” “你从哪听来的?” ······· “绝对保真!!!神踏马真实!” 瘦高个被七嘴八舌的同学问的脑壳疼,忽然拔高声音吼了一句。 贺巢捏了捏太阳穴,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瘦高个,随即低头准备继续睡觉,但是耳朵里传来了瘦高个的声音。 瘦高个压低了声音,好像是为了贺巢能够更好的睡觉。 “真的是个精神病,我刚刚作业忘记交了,被老班喊进去,就看见教导主任在说这事情,说那人脑子有点问题,好像是自闭症什么的,反正就是精神有问题,要办公室所有的老师都注意一点,重点关注一下,不要刺激他什么的。” “真的?还真的来了一个神经病?” “咱们班是重点班吗?怎么神经病都放进来啊?” “就是啊!为什么就不能分到别的班!” ······ 瘦高个嘿嘿笑,“其实我还听教导主任说他以前是双语私立学校的,人家那贵族学校呢,也不知道怎么就退学了,估计一会就来,你们就看着!老班绝对会说要友爱相处什么的!” 高三办公室人多,杂乱无章,瘦高个在办公室被训了十分钟,教导主任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他耳朵里面去了,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来,转头就告诉了全班。 反正高中这个压抑却又有几分古怪的开放性群体里,隐私秘密是最快泄露出去的。 不过,高三转学确实很奇怪。 又不是复读生。 而且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 现在转学肯定是原来他的学校出了问题,奇奇怪怪而又神秘的转学原因和转学生,一下子成为了高三六班所有人的热门话题。 一中平时管得不是很严格,偷偷摸摸带手机的人不再少数,有不少人就百度了自闭症。 一张哆哆嗦嗦的捂着脑袋的自闭症儿童照片被转发到班群里。 班级里顿时发出来低低的嗤笑声。 “这不就是智障吗?嘴里还流口水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就是低能智障,回头转到我们班,还得我们教他怎么尿尿吗?哈哈哈哈哈······” “别,人家怎么说也是十几岁了,不需要你教他尿尿,估计要你帮忙解裤子!哈哈哈哈······” 贺巢听得有些烦躁,他抬起头,十分不客气的敲了敲桌子。 前面几个人听见声音,立马住嘴了。 但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仍旧没停下来。 瘦高个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贺巢,“唉,贺哥这几天心情不好吗?怎么一直睡觉啊?” “不知道,之前奥数刚结束不是拿了全市第一吗?” “对啊,应该心情不错的,怎么这两天火气大的不行?” “不知道,咱们还是小心着点吧。” ······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来,四十多岁一把白头发的语文老师也是他们班的班主任胡月志走了进来。 他见班里面吵吵闹闹的,大声咳嗽了一下,“吵什么呢!上课了!” 胡月志刚把语文书放下来,下面就有人喊:“老师!我们班要来新人啊?” “嗯?你们知道的挺快啊!”胡月志无奈的笑起来,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总是这样,一点小事能够掀起滔天巨浪。 “听说是个精神病!是不是啊?老师!” 胡月志皱眉。 “要是他忽然跳楼怎么办?听说自闭症都受不了刺激,回头我们不会有责任吧?” 高三六班是重点班,也是理科班,班里的男生有三十九个,女生只有两个,所以他们班级最闹腾,十几岁的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不管对别人有没有伤害,只要自己开心,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胡月志早就知道这群学生的德行,他朗声喊道:“都安静下来!” 贺巢仍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似乎游离在所有人的世界之外。 胡月志清清嗓子,解释起来,“我们班确实有新同学要转过来,新同学是个正常的人,和你们一样,都是来求学的学生,都要读书写作业,以后他既然是我们六班的学生,就都是六班的人,别精神病精神病的乱叫,都要好好相处,不要乱讲话!听见没有!” “哦,知道了······” 底下稀稀拉拉的应答声,根本没有多少人把胡月志的话听进去。 胡月志没办法,又强调一遍,“新同学今天就会来,大家一定要好好相处,不要说乱七八糟的事情,离高考没多久了,管好自己听见没!” “听见了!” 说道高考,下面的学生一怔,纷纷正经起来。 胡月志见他们这样,罗里吧嗦又扯了一堆,思想教育了半天,一看时间不多了,赶紧翻开课本,开始上课。 结果他上课上到一半,新同学就到了。 教导主任领着那个新同学走到了讲台上。 “大家欢迎一下新同学。” 站在讲台上的是个瘦瘦的少年,头发微微卷起来,皮肤很白很白,就算和夏霜老师站在一起,也白的耀眼,但是他带着一个黑框大眼睛,垂着眼睛,垂着脑袋,一句话也没有说,连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有多少人看清楚。 虽然说欢迎新同学,但是下面鼓掌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交头接耳的讨论。 胡月志觉得尴尬,咳嗽一声说:“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吧。” 讲台上瘦弱的少年仍旧低着头,好像是没有听见胡月志的话,只是沉默着。 班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胡月志几乎觉得新同学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他张嘴重复到:“新同学没听见我的话吗?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少年终于出声了,声音很细很低,也很弱。 “我听见了。” 胡月志觉得脑子疼,“那就介绍一下自己。” 少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回答:“我叫江榆。” 贺巢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向了讲台。 太瘦了,太白了。 这是贺巢第一次看见江榆的感觉。 胡月志见江榆总算说话了,想赶紧结束这个欢迎仪式,在下面扫了一眼,准备安置江榆。 但是班里四十一个人,除了贺巢都有同桌。 胡月志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江榆安置到贺巢边上,“江榆,你去坐最后面那个人身边吧。” 江榆抬头了,“不。” 全班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太好看了。 他的五官很精致,脸色苍白,头发遮住了额头,但眼镜下面的那双眼睛,充满了璀璨的光芒,像是寂寥无声的大海里,盛满了一夜星光,漂浮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那种奇妙的充满着光辉和神秘。 让瘦弱的少年染上了一种病态的美感,但是却不娘气,似乎一种特有的纯净感包裹着他,将他和别人区分开。 但是他也很怪异,说不出的不和谐感。 让所有人在惊叹他的好看以后,都感觉到了一种不协调的奇怪。 他的眼神虽然纯净,却像是没有一丝感情的模样,冷漠的、快速的扫过每一个人,那种没有少年装腔作势的样子,没有表情的脸,甚至连忧郁都算不上的神情,还有那委身在宽大校服里的瘦弱身体,从头到尾都彰显著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异常。 “我不和别人坐在一起。” 他低声缓慢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以后,又低下头。 胡月志头疼欲裂,想了想,“班长,你去我们办公室后面搬个桌子椅子来,放到贺巢后面,让新同学一个人坐吧。” 贺巢一米八多,新同学江榆只有一米七五左右,如果考虑他低头弯腰的样子,大概就一米七八。 让江榆坐在贺巢后面,实在不明智。 但是贺巢这个人也不喜欢和别人坐一起。 胡月志也不愿意动贺巢的座位了,毕竟贺巢以一己之力把他们班名次拉倒全校第一,年年如此,他也要给点面子给贺巢,便挥挥手:“继续上课吧!大家好好相处。” 胡月志看了一眼贺巢,见他没有意见,便松了口气,随即又看了一眼默默收拾书本的江榆。 这个烫手山芋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胡月志叹口气,看江榆一本书一本书慢条斯理的收拾,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很奇怪。 底下的人还在讨论这个新来的同学,有的真是想扒拉贺巢说话。 贺巢拧眉,觉得有些烦躁,来了一个新同学而已,又不是来了一个哥斯拉。 胡月志咳嗽一声,拉回所有学生的思绪,“我们继续讲课,新同学把书翻到第二十一页,我们开始读短文。” 江榆把每一本书都放好以后,短文已经读完了。 他缓缓的找到英语书,慢慢的找到了二十一页,低头开始默读这篇短文。 江榆读完了,他拉开笔袋的拉链,掏出一只黑色的圆珠笔,放在桌子上。 但是江榆的桌子是平常坏了的桌子放在办公室的,这一张桌子表面看不出来有什么坏的,但是他的桌面是倾斜的,只要一用力,东西就会顺着滚下去。 江榆那根黑色的圆珠笔,顺着桌面滚到了前排贺巢的脚边。 他探头看着那根笔,就在贺巢的运动鞋边上,仅有一指的距离,他准备矮身去捡笔,忽然一只手快速的探下去,白皙的手指停在笔上,大约停了三四秒,他缓缓捡起来,然后放在了江榆的桌子上。 江榆看着贺巢的手指,外间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透过树叶投下的阴翳,细腻的带来了一种独特的和谐感。 也很好看。 江榆却皱起了眉头,连谢谢也没有说,就找出了卫生纸捏住了那只圆珠笔,扔进了笔袋里。 贺巢:“??????” 江榆见状还觉得不舒服,又掏出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桌面,尤其是刚刚贺巢放下圆珠笔的地方。 贺巢气的直挑眉,“我帮你捡笔了。” 江榆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贺巢感觉自己更加烦躁了,他稀罕的说出了今天第二句话,“你要说谢谢。” 江榆停顿了许久,低声快速的说了声,“谢谢。” 年级第一成绩优异的令人咂舌的江城一中第一高冷男神,江城一中金字塔塔顶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生闷气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更新新文拉!天天在家里没事干,就爬起来摸电脑,还是码字令人快乐哈哈哈~爱你们,希望小可们能继续支持~~(*  ̄3)(ε ̄ *) 第2章 嘲笑 江榆的第一天过得还算是顺畅,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仍旧是一丝不苟的整理书本的模样,还带上了所有的书和笔,然后拉上拉链,出了教室。 晚上十点半了,学校大门半开着,学校里一个人没有了,只有保安耷拉着眼皮子,看江榆慢吞吞的走过去。 他走到校门口的路边,看见对面马路上的车,招了招手。 那辆车上立即下来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可是眼睛炯炯有神,他瞧见了江榆,连忙喊:“少爷,等下,我开车过去,你别动!” 江榆点头,望着这条热闹的学生街,他以前在双语学校,周围很少有这么热闹,而且是在城东偏僻的地方,安静又荒凉。 江城一中在市中心,虽然是老校区,但是附近热闹的像是菜市场一样,吵闹异常,周围小区多商场多,人也非常多。 江榆捂住耳朵,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老老实实等着车过来。 “快上来!少爷!”中年人把车停下来,立即上来护住江榆,将他送进车后座,然后说:“少爷,今天怎么样?” 江榆移开眼神,“还好。” ······· 车缓缓停在独栋别墅前的车道前,刚刚停稳,江榆就听见有人敲车窗,他慢吞吞的开门,发现是对门家儿子傅云开在等着自己。 傅云开还没放书包,估计是在门口等久了,连门都没进去,看见江榆第一眼,就急切的问:“今天怎么样?” 江榆低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回:“我是自闭症,不是智力低下。” 傅云开:“·······” 刚刚下车的中年人笑起来,“小云担心你,少爷你这时候要说你今天没事。” 江榆:“他是我的同龄人,不需要尊重他而故意说谎。” 中年人无语,那之前回自己说还好,就是故意说谎? 傅云开听了这话,小心翼翼地问:“那今天不好吗?” 江榆沉吟了一会,摇摇头:“从学校大门到高三楼要三百零六步,从教室到卫生间要七十五步,我觉得还可以。” 傅云开这才缓缓的叹出一口气,“那还好,前几天,我和我妈说我也要去一中找你继续做同桌,我妈说这样好照顾你,反正你离了我也不好过。” 江榆顿了一瞬,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搓了搓手指,“十一点了,我该睡觉了。” 傅云开蛮不在意江榆的态度,只是打了个哈欠,“我也回去了。” 其实,江榆和傅云开两个人打小就认识了,他们年纪只差了五个月,江榆比傅云开还大,但是大多数时候,傅云开都把自己当江榆的哥哥。 江榆是先天性的自闭症,从小就不好接触,长大了性格更加奇怪了,除了傅云开,没人受得了他。 傅云开对他好到骨子里了,就像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样。 从小,傅云开他妈就说江榆很难,要多照顾一些,多体谅他一些,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十几年。 江榆离开傅云开也能活蹦乱跳,没一点事。 但其实,傅云开离开了江榆,浑身难受的紧。 傅云开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但是就离不开江榆。 他决定也要去一中,一直照顾江榆。 三月的天,夜里很凉,白天倒有些热。 江榆只穿了一个呢子大衣和白衬衫,里面连毛衣都没有加,他还没有发校服,只能穿自己的衣服,在全都是立领校服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低着头,绕过发呆的贺巢,走路就像是没有声音一样,坐到了自己位子上。 江榆放下书包,把书又整理了一遍,放在桌上。 一个瘦高个忽然走到他桌前,直奔贺巢,大声笑问:“贺哥!要喝什么?可乐还是雪碧?” 贺巢没有开口说话,他连手指也懒得动,只是摇摇头,然后再度看向窗外。 瘦高个不气馁,“给你带瓶矿泉水吧!” 贺巢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 外面传来喊声,瘦高个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那就矿泉水。” 江榆低头忽然笑了笑,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他的存在其实真的很招眼,不少人来了以后,就光明正大的打量他,所以相当多的一部分人都看见了他刚刚一闪即逝的古怪笑容。 所有人心想,这新来的是真的有神经病。 过了几分钟,瘦高个回来了,几乎是毕恭毕敬的把一瓶昂贵价格的矿泉水,轻轻的放在了贺巢的桌子上。 矿泉水应该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瓶身已经起了一层水雾,顺着表面,慢慢滑到了桌子上。 江榆看着那滩水渍,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敲了敲贺巢的肩膀。 注视这个角落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贺巢缓缓起身了,他垂着眼睛,看不清有什么情绪,但至少不是开心。 瘦高个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想上去阻止一件人间惨事的发生。 但是贺巢动的比他想象中的快。 贺巢微微侧头,一半的脸庞已经面向了江榆那边,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阴冷。 “干什么?” 众人吸气。 贺巢说话了! 贺巢这个月来说第一句话了! 贺巢竟然和一个刚来的神经病说话了! 江榆没有和贺巢对上眼神,他看着那块水渍,冷静且缓慢的说:“你要擦掉那块水。” 贺巢微微愣住,他看了一眼矿泉水下面的水渍,“擦了还会有。” “那就继续擦。” “我为什么要擦?” “因为我很不舒服。” 贺巢看着江榆闪躲的眼神,和白的发光的脸,犹豫了一会,接了那块手帕,然后转身慢慢的擦起了那块水渍,为了不让瓶身的水雾滴下来,贺巢想也没有想,把那瓶矿泉水,直接丢到了前桌的人手里。 前桌:“······” 贺巢擦完了,把手帕甩在江榆桌子上。 江榆立即闪躲开,声音不由大了一个分贝,“我不要了!” 贺巢转过身子,似乎看戏一般,狡黠的笑起来,“我按照你说的做了。” 江榆的脸渐渐红了,解释:“我不要手帕了。” 贺巢摇头,“你说的,我做了,现在轮到我了,拿起手帕,收起来。” “不。”江榆摇头,然后咬紧牙关。 贺巢还想再说什么。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来,刺耳的让江榆一个哆嗦。 贺巢见状,只好转过身。 而那些偷偷在看这个角落的人们,已经石化了。 他们似乎第一次听见贺巢讲这么多话,第一次看见他笑,第一次见他听人话! 可怕!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面面相觑,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 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江榆的英语一直很差,他认认真真的记着笔记,一点也没走神,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反观贺巢也是,他支着脑袋,望着外面的樟树叶,一看就是一整节课,也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江榆很满意。 贺巢听话,不多话,不动,非常适合在他的前面。 以前在双语高中的时候,他的前桌是个聒噪的人,话多、动作多、吃东西多,总之一无是处,让他完全不能忍受。 江榆忍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前桌吃着薯片和他搭话,嘴里的薯片飞到江榆脸上。 江榆崩溃了。 从此,江榆自闭症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本来江榆自闭症的事情,只有几个老师和家里人知道,再多加一个傅云开。 但是那天不凑巧的傅云开去卫生间了。 江榆一夜成名,后果可不好受,也没能逃过被退学的结果。 但是······ 江榆觉得很愉快,能离开那个地方,找到一个班级里,有一个安静不动弹的前桌,是多么的令人快乐。 想到这里,江榆很开心的把找出卫生纸,隔着卫生纸捏着那块手帕,站起来走向垃圾桶,扔掉了手帕。 英语老师:“?????那个,现在是上课时间!” 江榆坐下来,表示:“我知道。” 英语老师:“······” 得得得,不能刺激他!英语老师翻了个白眼,继续讲课。 一中的午休两个小时,很多人都回家吃饭,然后回来继续上课。 贺巢却不走,他出去转了半个小时,吃了个饭回来坐在座位上,转头看见江榆也在吃饭,不过看样子是自家的保温盒饭。 他没有在意,在口袋里找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准备睡觉。 瘦高个忽然凑过来,笑嘻嘻的喊:“贺哥。” 贺巢看了他一眼,“嗯?” 听见贺巢说话,瘦高个受宠若惊。 其实贺巢算是阶段性的沉默寡言,一不说话就会半个多月,最长就是一个多月了,其他时候都很正常,虽然话少,但至少会搭理人。 瘦高个搭上了这个时间段,话多的都喷出来了。 “贺哥,你这几天不舒服吗?你喜欢什么牌子的矿泉水啊?我给你买。” 贺巢摇头,惜字如金,“不用。” “那你想不想去打篮球,刚刚吴洋喊我们东操场打篮球,你去不去啊?贺哥?” “不去。” 瘦高个不气馁,坐到了贺巢身边的凳子上,“那我也不去。” 贺巢没说话,盯着窗外发呆。 瘦高个侧头看了一眼江榆,低声问:“贺哥,我早上以为你要打他呢?” 贺巢回头,“我为什么要打他?” “他·······不是惹你了吗?还是个神经病,一直都不看人眼睛的,还擦桌子擦了几百遍,上课直接站起来扔垃圾,搞得我都害怕。” 贺巢想了想,“他不是神经病,不是你说他是自闭症的吗?” 瘦高个:“······那不就是神经病吗?” 贺巢像是看傻蛋一样看着瘦高个。 瘦高个脸上火辣辣的。 贺巢移开眼神,语气渐冷,“李楚,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坐在这里。” 瘦高个忙不迭地的点点头,站起来嘿嘿笑,说:“昨天英语老师发的卷子,说今天下午要交。” 贺巢从桌洞里掏出一张卷子,放在桌上,然后转头去睡觉。 瘦高个拿了试卷就赶紧回座位上去抄,前后大概十分钟,瘦高个就抄完了,他刚刚站起来,一群人就勾肩搭背的走进教室里来,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那群人为首的是个一米九多的高个,国字脸,肤色发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他看见瘦高个,就喊:“喂!李楚!不是叫你打篮球吗?!你在这里干嘛啊?” 李楚把卷子收起来,“来了!” 国字脸转头数了数人,发现还是少,眼神落在了江榆身上。 “喂!那个新来的,要不要去和我们打篮球啊?” 国字脸嘴上说邀请他打篮球,但是完全就不是让他去打篮球的意思,他得意洋洋的笑起来,走到江榆身边,“哟!小胳膊小腿挺长的,走吧!咱们去打篮球!” 江榆低头,都快把头埋进桌洞里面了。 但是那几个人完全没打算放过他,更加放肆,甚至哈哈大笑的嘲笑他。 “听说你自闭症,啥叫自闭症,你要不和我们说说啊?” “对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自闭症呢!” “说啊!说啊!” ······ 说着,其中一个人,还伸手推搡了一把江榆。 李楚瞧这样子,他们是不肯轻易放过新来的了,现在又是中午,谁都不在学校,老师也没一个。 要是这个神经病真的出了事,肯定大家要倒霉。 他捏捏眉头,准备喊他们别找他麻烦了。 结果他还没张嘴,江榆忽然噌的站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王者排位赢了三次,输了四次,等于一下午都白玩了,[○?‘Д?? ○] 第3章 冲突 江榆忽然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国字脸后面一个小瘦子被吓到忍不住后退,正好绊了一下贺巢的桌子,只听啪的一声,贺巢的脑袋被磕在了桌面上,声音响的叫人忍俊不禁。 而江榆却完全没注意到似的,唰的一下脱掉了呢子大衣,像是沾到了恶心的污渍一般,迫不及待的转身把大衣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抱着双臂,警惕的看着他们。 贺巢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他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大致情况。 吴洋是班里乃至整个高三年级都有些名气的混混,成绩一般,但是家里有钱,塞进了重点班,好歹考个倒数第二能孝敬一下爸妈。 他没什么智商,就是无聊低级,恶心人那绝对是第一名。 一旦遇到什么新鲜事,绝对是第一个凑上去的,也是第一个惹麻烦的。 现在,这情况不用听受害人讲什么,就知道是什么破事情。 国字脸,也就是吴洋,他瞧见贺巢面色不善的坐起来,也不怕死的哼了一声:“干嘛?贺大爷?你想管我啊?” 李楚一听,这吴洋还真不怕死啊! 吴洋身后的几个人都不淡定了,惹一个神经病,没啥大事,惹贺巢那就是大事不好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 贺巢板着脸,似乎对吴洋也没什么耐心,他敲敲桌子,厉声:“你吵着我睡觉了。” 吴洋素来肆无忌惮惯了,仗着家里的关系,不知道坑蒙拐骗了多少人,平日里谁不叫他一声吴哥,他和贺巢两个人没什么接触,也就默认贺巢也归他管辖范围,偏偏今天在自己弟兄和新来的神经病面前被他驳了脸面,顿时又羞又怒。 “你踏马谁啊!老子吵你睡觉怎么了!滚一边去!” 贺巢的脸色沉下来,忽然上前一把揪住了吴洋的领子,浑像是个野兽一样,后面的人完全都没反应过来,吴洋就被贺巢一把甩在地上了,发出剧烈的声响,反而让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江榆吓了一跳。 他看见贺巢已经捏了拳头要打人,鬼使神差的冒出来一句:“不能打!” 贺巢被他说的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江榆顿了一会,缓慢的低声解释:“会被处分。” 贺巢看着吴洋涨红的脸,还在地下挣扎要翻倒自己,忽然松开手,放开吴洋,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嘴巴张的老大,实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贺巢又听了这个神经病的话? 李楚最先反应过来,他生怕贺巢和吴洋起更大的冲突,一个箭步连忙拉起来吴洋,一边拉一边喊:“吴哥,咱们不和那神经病说话,咱们去打篮球。” 吴洋气的眼睛发红,猛地推开李楚,爬起来就准备冲到贺巢面前。 哪知道江榆忽然上前,喊道:“教导主任来了!” 吴洋一愣,他刚刚无所避忌的和贺巢起冲突,但是被李楚拉起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一点,知道自己和贺巢要是打起来,学校肯定会把责任往他头上推,他已经有了一个处分,现在再吃一个,回去肯定躲不了一顿打。 但是李楚这样尴尬的圆场叫他完全下不来台阶,正想在贺巢面前争一下面子,他忽然听见教导主任来了喊声,想也没想,转头就跑。 剩下的几人也没有去验证教导主任是不是真的来了,也都撒腿就跑。 李楚倒是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人没有,这才看向江榆。 江榆低头,又快速的看了一眼贺巢,想了想还是解释起来:“通常学生对有威严和权势的成年人会不自觉的感觉害怕和畏惧。” 贺巢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问:“所以你就喊狼来了?” “是的。”江榆指指桌子,“你们弄歪了我的桌子。” 李楚觉得这个新来的真的有病,被他的话气的想笑,埋怨道:“弄歪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 江榆又沉默了,他抱着双臂,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那件厚呢子大衣,被他神经质的扔进了垃圾桶,显得古怪异常。 贺巢张张嘴,准备说些客套话,叫这个新来的别惹吴洋了。 哪知道江榆忽然又抬头,执拗的说:“是你们打架弄歪了我的桌子,因果关系上,是同学你的原因,不是我。” 贺巢:“······” 李楚没想到这个神经病会怼贺巢,刚刚如果不是贺巢,他就被吴洋闹得不知道出什么事,现在居然怪贺巢弄歪他桌子。 “喂!你踏马别胡说八道行不行!”李楚上前,生气的脸都红了。 江榆见状,立马退后一步,抱着双臂,楚楚可怜的活像是李楚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李楚更气了,“喂!你踏马说话啊!刚才不是说的挺溜的吗?老子一讲话,你抖什么抖!你以为刚刚贺哥是为什么和他打架,还不都是因为你!” 贺巢被嘲的头疼,捏着眉头,准备制止李楚。 江榆却忽然快速的回道:“不是我,是他想睡觉,那个人蹭了他的桌子,他觉得很生气,所以和那个人起了冲突,为什么会因为我?” 李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气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愤愤的丢下一句:“你踏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江榆一愣,脸色更加白了,低头沉默着,也不坐下去。 贺巢叹口气,他看向李楚,“李楚,你知道亚斯伯格症吗?” “啥?”李楚忽然问,一脸懵逼。 贺巢看了一眼李楚傻白甜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你走吧。” 江榆这时候却红了眼睛,像是十分生气一样,抬头直视着贺巢的眼睛,说:“我不是亚斯伯格症!我不是亚斯伯格症!我不是亚斯伯格症!” 贺巢一愣,似乎没想到江榆不是亚斯伯格症,但是他也没说什么,转头直接走掉了。 李楚被他们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贺巢走,连忙也跟上去。 “贺哥,你干嘛帮那个神经病啊?” 贺巢走到楼下操场的樟树下,顺着草地坐下来,然后仰头望着树叶阴翳的地方。 “他不是神经病。” 李楚认为江榆就是个神经病,他例举:“他桌子擦了几十遍才坐下来,别人碰他一下,他就扔掉衣服,刚刚还傻逼似的,听不懂人话,还觉得是贺哥你的错,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贺巢本来懒得解释,现在看李楚这傻样,不解释他会一直叫江榆叫神经病,对于江榆来说,这样不好。 “他是没有智能问题的自闭症,只是很难与人沟通。” 李楚不爽了,没想到贺巢会为江榆说话,“那还不是有问题吗?” 贺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至少人家智力没有问题。” 李楚脸红:“······” 贺巢继续说:“你不要神经病神经病的叫他了,他不是神经病。” “好吧,贺哥,我不叫了就是。” ······ 下午的课都是语文课。 江榆对语文很苦手,很难读懂那些意思,只好一遍遍的自己默读。 贺巢在前面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烦躁。 “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 江榆细腻低缓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在读这一句话。 他似乎很不懂这个意思,但是固执的想要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以至于急了眼似的反复默读这句话。 贺巢叹气,不自觉的转头低声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指作者对反动派的仇恨心情,“当局者竟会这样的凶残”和走狗文人“竟至如此之下劣”进行公开的抨击和无情的斥责。” 江榆抬头,清澈的眼神里满满的疑问。 贺巢想了想,他可能听不懂,沉吟道:“他说那些不是人。” 江榆哦了一声,用笔在那句话下面,把贺巢的那句话一笔一划的写上去。 贺巢很给他面子,“······你很认真。” 江榆又低下头,继续往下读。 贺巢满意的回过神,心里涌荡着一份难以理解的自豪感,他托着下巴,看窗外的树叶。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又敲了敲。 贺巢咬牙,回身。 江榆小狗似的眼神在他面孔上转了转,随即低头点了点另外一句话。 贺巢:“······” 见贺巢不说话了,江榆有些急了,低声默念:“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 贺巢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江榆脸都憋红了,他卷卷蓬蓬的头发在窗外阳光下,也洒下了阴翳,细细密密的,随他的嘴巴一开一合的动弹,那些光点也随之而动。 贺巢忽然出了神,心里不知名的情绪席卷而来,让他一瞬间脑袋空白了。 而江榆只是念:“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 贺巢笑了出来,“你看我像你家请的随叫随到家教老师吗?” 江榆一愣,摇摇头说:“我的家教老师是女老师。” 贺巢:“······” 江榆沉默了一会,又念了那句话。 贺巢无奈,他眨了眨眼,满嘴瞎讲:“意思是倘若能多看她一眼,也就够了,这是对她的怀念。” 江榆歪头,但是乖乖的把这句话记下来。 贺巢心里很舒畅,像是许久未见到太阳,忽然晴天了,还有暖暖的春风拂面的感觉,舒坦的像是徜徉在海水中一样。 看着认真的江榆,贺巢勾起了嘴角,“不懂的,下课再问我。” 江榆停住笔,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贺巢和模样,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贺巢唔:“乖。” 作者有话要说:  欺负老婆真快乐,一直欺负一直很快乐。 贺同学你这样会后悔的哈哈哈哈 第4章 烦躁 贺巢下课再说果然守约。 江榆把不懂的句子全部画下来,然后用面巾纸把贺巢那一边的桌沿擦干净,请他回身给自己讲课文。 贺巢满嘴胡话,假一句真一句的把课文的意思念出来。 江榆也听不懂,只是认真的一笔一划的记下来。 李楚捏着酸奶瓶子,蹲在一边,想说话。 贺巢扫了他一眼。 李楚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立即闭嘴,吸溜着没多少的酸奶。 江榆记完了,看着满页的字,甚是欣慰,他抬头,有些害羞,可是却非常努力的说:“你真是个好人。” 贺巢挑眉,“不谢。” 李楚怜悯的看了一眼江榆,叹口气,这新来不像是智力没毛病的样子。 ······ 一中晚自习只到晚上上十点。 江榆回到家几乎都快十一点了。 今天他却没有早早洗漱睡觉,而是拿出来了白天的语文书,翻开书页,看着贺巢教他的那些句子。 他望着那些句子,伸手摸了摸,然后笑了笑。 忽然手机嗡嗡响了一下。 他的QQ有新消息。 C:新学校怎么样? 江榆想了想,回复:很好,我的前桌人很好。 C:你说很好的人,看来是得道圣人,才称的上你一声赞。 江榆弯起嘴角,心想贺巢确实是自己遇上为数不多人的好人,话不多,又听话。 他回:你也是好人。 C回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江榆合上书本,问C:玩游戏吗? C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一会才回:今天不想玩游戏。 江榆和C两个人算是相识多年的网友,江榆少年时候在康复中心被医生建议扩大交际圈。 明显,江榆做不到面对面和人说话交流,别说交朋友了,他在傅云开的建议下,干脆在网络上找了一堆网友,美名其曰扩大交际圈。 医生拿他也没办法,江榆父母见他这样,也算支持,至少不是完全封闭自己,不和别人交流,交网友,总比不交朋友的好。 江榆和C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江榆在论坛发布了一条消息,称自己想要认识新朋友,C是第一个留言的人,虽然当时留言的人也很多,但是只有C 一个人依旧和他保持联系。 然后C带着江榆开始玩游戏。 两个人乱七八糟玩了很多游戏,常年下来变成了好朋友,纵使没见过面。 江榆也认为C应该也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只是这个好朋友最近有很多烦恼,比如他和自己坦白说,他是个同性恋。 江榆觉得他是青少年性·观念没有发展成熟,是对自己错误的认知。 但是C却很认真的告诉他,他从十多岁就明白自己是同性恋了,他只对男人有兴趣,他就算自渎也都是对着好看的男人的脸。 江榆有些吃惊,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只是寥寥数语,安慰了C。 但是C并没有想这件事上多讨论,简单说了几句就过去了。 江榆看C的那句的不想玩游戏,心里闷闷的,他打开论坛。 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界面上的消息。 忽然手机又响起来了。 江榆赶紧去看,却发现不是C的消息,是傅云开问自己睡着了没有。 他顿了一会,回:没有,准备睡觉。 傅云开秒回:今天怎么样?老师怎么样?同学还好吗? 江榆看了一眼,眉头渐渐拢起来,然后将手机关上,并没有回复。 傅云开一直等着回复,可是老半天没有新消息,他一直魂不守舍的,捏着牙刷刷了半天,结果发现自己没有挤上牙膏。 他低喝:“草!” 今天没见到江榆,他回来的时候,江榆的车是直接开进他家院子里了的,没有停留就进了门。 他刚刚下楼就听见江榆他家大门砰的被关上的声音。 傅云开觉得烦躁又怨怼。 烦躁的是自己为什么老是想着江榆,怨怼的是江榆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他这几天感觉尤为严重,江榆不在身边的空旷感,让他一直魂不守舍,以至于让班里不少人都取笑他是丢了媳妇一样。 傅云开心想,江榆也是男的,都是兄弟,怎么能说是丢媳妇呢? 他搞不懂啊?可是心里对媳妇这个词像是被刺到了一样。 觉得烦躁。 这口气堵在傅云开心理化不开,实在难受的慌。 他打开手机,盯着江榆的头像,最后缴械投降,他打开常玩的论坛,匿名发了一个问题。 【我是一个十八岁的普通男高中生,一直很照顾自己的朋友,也和这个朋友认识很多年了,几乎天天在一起,这几天他不在我身边,我觉得很难过,我是不是同性恋?】 傅云开措辞小心翼翼,活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钢铁直男,他胆怯的发了问题,连网页也不敢刷新,连忙退出论坛,关掉手机,赶紧上床睡觉。 只是,临闭眼睡觉前,他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江榆有没有回复。 结果,江榆半个字也没回。 傅云开扔开手机,长叹一声,这感觉莫名的奇怪啊! 江榆读完了课本,已经十二点了,他打了个哈欠,认真洗漱了,准备关电脑上床睡觉。 他的鼠标正在刷新的位置的界面,他正要关机,却一眼扫过去看见了同性恋的字眼。 江榆一愣,想起了C,也想起了自己的以前的事情。 他缓了许久,便坐下来,看着那个匿名帖子,看着这个匿名帖子提出的问题,他沉吟了许久,终究还是回复了。 当他回复完毕,直接关了电脑,手机响了响,他低头去看。 是傅云开的消息。 【我下周一就能转了,回头我们一去上学。】 江榆摸着手机,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对面的房子,只是对面已经关灯了,一片漆黑。 ······· 傅云开这一夜睡得舒坦的很,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游泳,就连怕水的江榆也和他在游泳池里。 傅云开笑都咧到了耳朵根,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坐到桌前等吃饭。 他妈瞧见他模样,打趣:“哟?考满分了?这么开心?” 傅云开一噎,“没······没······” 他妈瞅了他一眼,“高三了啊·······” 傅云开转过头,摸出手机,当做没听见。 他心想昨晚问的问题,现在应该有人回答了。 他打开论坛,发现有不少人给他回复了,足足有二十多条。 他一条条看下去,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打趣话,有的干脆就说你就是同性恋,或者是嘲笑讽刺的恶心人的话。 傅云开皱眉,往后翻了一页,有一个叫做铜钱的ID,回了一段颇为中肯的话。 【青少年会对异性和同性产生一些错觉,因为心理年龄小,无法正确认知性别和性,不需要格外在意。但如果实在因此而烦恼,可以私信我,发消息找我咨询。】 傅云开一愣,咨询? 真的要咨询吗? 他妈见他拿着手机不动,忽然扬声喊:“喂!傅云开你吃不吃了?吃个饭就摸手机玩?你叛逆了是不是?” 傅云开放下筷子,“饱了。” 他妈气的嘟囔:“你个孩子,讲你两句,你就不吃了,你什么时候能像江榆那么听话就好了。” 傅云开顿住,江榆······· 他叹口气,点开了铜钱的头像,给他发了私信。 他妈见傻儿子莫名其妙的叹气,不由愣住了,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傅云开扭头,给他妈留了个后脑勺,十分抑郁的喃喃低语:“你······你不懂。” “我看你是反吃多了撑的了,快滚去上学。” ······ 江榆第三天上课,已经驾轻就熟了,他来到班里,看见他前桌的贺巢,趴着玩手机,长腿支在课桌下面,流畅又漂亮。 李楚蹲在他前面,不屈不挠的和他热络的搭话。 贺巢反过脸,把后脑勺对着门,脸对着窗,正好把手机那面露出来。 江榆发现他在玩游戏,一个很简单的单机消消乐游戏。 李楚看见江榆过来,对着他眨眨眼,故意大声喊:“嘿!江榆你来了。” 江榆点头,“嗯,我来了。” 李楚:“······” 但是贺巢听见江榆来了,还是一动没动的就在在那里玩游戏。 江榆坐下来,把书包打开,把书一本本拿出来,最后打开了语文书,他敲了敲贺巢的背。 贺巢的身材很好,还在发育的男孩子身上一股子蓬勃生命力的味道,只是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淡,一点其他味道也没有,洗发水、沐浴乳甚至连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都闻不见。 但是江榆对这样的贺巢很满意。 “贺巢同学,我有事要和你说。” 贺巢瘦削的肩膀微微动弹,他侧头问:“什么事?” 江榆翻开昨天的那篇文章,把贺巢给他解释的那些话不对的全部圈出来了,他指了指课本,说:“这是你昨天给我解释的,我昨晚回去查了很久,你有很多都不对,我觉得你可能不理解这篇文章,你要来看看我的新注释吗?” 贺巢一愣,他看了一眼江榆认真的笔记,又看了一眼江榆畏畏缩缩的脸和眼神,“哦······是吗?” “我怕你以为自己是对的,如果考试考到了,你会错的。” 贺巢笑了,“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江榆摇头:“不客气,你昨天也教我了,我今天给你看了,我们两清了。” 贺巢没了玩游戏的兴趣,他关了手机,伸手拿起来江榆的课本,“那就借我用用。” 江榆啊了一声,“等等······” “什么?” “把我的书还给我!”江榆脸红了,“我会把笔记抄到你书上的,你把我的书还给我。” 贺巢顿住,一本书拿在手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但是看着江榆通红的脸,他选择了放回书本,然后把自己的语文书扔在了他桌上。 江榆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拿出卫生纸在刚刚被贺巢碰过的地方,擦拭起来。 等他擦完了,上课铃早响了,他像是没听见一样,认真的把昨晚查好的东西,腾到了贺巢的书上。 贺巢的书很新,没写什么字,偶尔只是记了几个诗人的生平,扉页上写了一个名字。 他的字很漂亮,几乎是龙飞凤舞般的潇洒飘逸。 江榆腾完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字,工整的像是打印出来的一般,和贺巢完全不一样。 他不禁皱眉,犹豫了一会,他才把书递给贺巢。 贺巢捏著书,有些不解,“上节课你一直在记这个?” “对。”江榆点头。 “你······” 贺巢的话还没说完,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孩子声音,清亮的直刺江榆的耳膜。 “贺巢,你的生物书借我用下!” 那个声音已经经过了变声期,清亮开朗活泼。 江榆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的热情,他皱眉,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校草要上线了 第5章 坚强 “江榆?!” 那个人惊呼起来,完全不敢相信,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躲避江榆的眼神了。 江榆看着那个人傻站在门口,那个人的胸膛一起一伏,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多了一丝热切,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成熟多,也简单多了。 “柏韶。”江榆轻轻的开口,喊了一声。 柏韶盯着江榆,忽然大步跨进来,直奔着江榆的位置,双眼热烈的像是能喷发出火焰似的。 江榆大惊,噌的坐起来,转头往大门逃过去。 贺巢顺着望过去,直直的和柏韶的眼神对上了。 柏韶连看也没有多看他,转头跟过去,亦步亦趋的跟着江榆,脸色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开朗模样,不再急匆匆了。 但是江榆却闪闪躲躲,出了教室门,直奔卫生间。 柏韶跟到卫生间,发现江榆躲到了隔间里去了,他叹口气也不敢进去强迫他,就靠在栏杆边等着江榆自己出来。 江榆冲进了卫生间的单人隔间,立即锁上了门,他双手交叠,来回磋磨,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本来是想来学习的,才选择转来一中,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柏韶。 但是已经转学了,已经开始按班就部的学习了。 怎么能够落荒而逃呢? 江榆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在卫生间里坐了会,感觉自己不再紧张了,这才准备去找柏韶说话。 结果刚开门,那扇单薄的厕所门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把那个人撞得趔趄。 江榆头也没有抬,低声道歉:“对不起。” “卧槽,谁他妈撞到老子了?” 江榆一愣,是昨天的国字脸吴洋。 吴洋跟着两个小跟班,正蹲在卫生间吸烟,冷不丁的被人推门撞到,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站错了地方,他愤怒的回头,瞧清了是自己班上新来的那个神经病,顿时火气更大了。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门上,拦住了江榆去路。 江榆被这剧烈的响声,吓得眼睛睁圆了,情不自禁的要捂住耳朵。 吴洋见状,忽然嘿嘿笑起来,一把抓住江榆的手腕,嘴里不干不净的笑话:“哟,你也来上厕所啊?会上厕所吗?要不要哥哥教你啊?” 江榆哆嗦起来,眼泪差点掉出来,他拼命的挣扎,“别碰我!不要碰我的手!” 他越挣扎,吴洋越开心,他转头喊:“喂,给老子拍个小视频,快点!” 他身后吸烟的两个人香烟也不要了,立马掏出手机,就对准了江榆的脸。 一边拍一边喊:“草!这真踏马的刺激!” 吴洋哈哈笑起来,伸手就想去扒拉江榆的裤子。 江榆被抵在门上,感觉浑身被刀割一样,他一下惨叫出声:“啊!!!!!” 吴洋被他喊岔了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踏马被强·奸啊?叫个这么大声,把老子耳朵搞聋了怎么办?” 江榆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哆嗦的张嘴:“脏,好脏,好脏,不要碰我的手,不要碰我的衣服。” 吴洋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但是仍旧紧紧箍着江榆的手腕。 就在他伸手摸到江榆的腰间,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他压根没在意,就被人狠狠一拳砸到了左边脸颊上。 “擦啊!谁他妈打我!” 吴洋登时松开了江榆,转头去看,却见是隔壁班的班长柏韶,先是一愣,随即冲过去想打回来。 柏韶也不是好惹的,他身高一米□□,是他们班最高的,一站起来的个头吓死人,加上他常年锻炼,力量又大,吴洋还没有冲上来,就被他反推了一下,后退好几步。 吴洋面上留不住,也不顾后果了,怒道:“一起上!” 他身后两个人也不玩手机,上前想一左一右的制约柏韶的动作。 三个人一起冲上去,四个人顿时扭打起来,溅起一地的灰尘,肮脏且聒噪。 江榆闻见了卫生间的消毒水味和氨气味道,混合着恶心的灰尘,充斥着他的呼吸道。 那四个人打架的动静极大,喊声也大。 江榆捂住耳朵,感觉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他的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还有刚刚被吴洋碰过的手腕,烫的像是有火在活生生的烧他的皮肤。 他痛苦的瘫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以一种古怪的婴儿在子宫的姿势卧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双眼紧闭。 忽然,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脸,冰凉的手,像是冰块一样,在温暖的三月,有些罕见。 那只手掌心意外的不难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淡淡的男孩子的味道,像是小野兽一样的隐秘味道,属于男孩子的特有的荷尔蒙味道。 江榆缓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眼,看见贺巢有些担忧的脸映在自己眼前,他的眉毛轻轻蹙起来,双眼却很淡然,他上下扫视了一番,缓口气说:“你没事吧?” 江榆猛地推开贺巢,“我······没有事。” 他的声音还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贺巢点点头,然后拉起来江榆,立即转身迅速冲进他们的战圈,又快又狠,几乎是一瞬间,就捏住了吴洋的后劲。 然后喝道:“别打了!” 吴洋被捏的不敢动弹,嘴里还想骂人,可是一想到和他打架的是柏韶和贺巢,心里有些软,可是面上还恶狠狠的瞪着柏韶。 柏韶家里是开律师事务所的,他家是全国连锁性质的事务所,就光本省也有七八个了,整个市里他们家广告遍地,没人不知道他们家大业大。 吴洋家有钱,但是资产要是和柏韶他们那种一流上层社会群体比起来,那就是鸡毛见凤凰。 如果得罪了柏韶,那就是得罪了他们家。 后果不是简单打架斗殴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吴洋有些怵了,他死咬着牙,挣扎了一下,“你踏马放开我!” 贺巢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充满了威胁性,“喂,再打教导主任就来了,你觉得多背一个处分可以的话,我们都奉陪。” 打蛇打七寸,昨天吴洋躲教导主任那脚步快的可以去跑百米冲刺了,贺巢仔细一想,就得出了吴洋不敢再背处分的结论。 果然,听到了这话,吴洋也冷静了许多,他哼了一声,仍旧强硬的怒骂:“今天就算老子放过你们了,松开老子!” 贺巢松开手指。 柏韶摸了摸脸,刚刚不小心挨了一下,眼睛边上蹭破了,他正要去拉江榆。 外面忽然想起来上课铃声。 贺巢顿了顿,“你先去上课,这事情还是别弄大的好,我带江榆回去。” 柏韶的眼神落在了江榆惨白的脸上,想了一会,点点头,不放心的说:“帮我看着他,我一会来找你。” 贺巢点头,看着柏韶离开。 他对江榆说:“回去上课了。” 江榆摇摇头。 贺巢有些不耐烦,“为什么?” “我很脏,我的衣服碰到了厕所的门,碰到了地上的灰,那个人掐了我的手,都好脏好脏。” 贺巢看着他的脸,白的吓人,瘦弱的身体刚刚躺在地上,几乎就像是要死了一样,贺巢心里闷闷的,忍不住说:“那你刚刚怎么不反抗?” 江榆皱眉,“我拒绝了,我让他不要碰我的手和衣服。” 贺巢觉得心里更闷了,他转头想走,完全就不想管江榆了,可是走了没两步,他记起来柏韶刚刚的话,不由顿住。 江榆还是一脸惊恐的站在原地。 贺巢转身,沉默了许久,问:“你觉得你坚强吗?” 江榆不理解,他一边揉搓着手腕,一边回:“我觉得我很坚强。” 贺巢摇摇头,“你是自闭症,你是社会弱势群体,有良心的人都会对你始于援手,你想一想,你身边的人都不是都特别照顾你,特别怕你受伤,特别怕你接触什么危险的东西?” 江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点头。 贺巢又说:“你觉得你的拒绝是所谓的坚强吗” 江榆感觉贺巢在说什么道理,一些他不明白的道理,“我不明白。” 贺巢顿了顿,他低缓的嗓音,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混着乱七八糟的味道,激荡着,闯进了江榆的心里。 “你是受保护的那一方,你是弱势群体,但并不代表你很弱小。” 江榆哆嗦的唇渐渐缓下来,他张嘴,眼神里的疑惑越加明显。 “什么意思?” 贺巢拿出手帕,隔着手帕拉过江榆的手臂,带着他走到水龙头面前,然后拧开水龙头冲着江榆的手腕。 “你需要真正的坚强。” 江榆看着那些缓缓流下来的水,心里像是手腕一样,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冲刷着,他犹豫且彷徨,“我······” “去反抗。” 江榆第一次碰见贺巢这样的人,除了他妈妈以为,第一次和他说道理的人,尽管他并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这个人为自己好。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那你冲干净,就回教室,不能迟太久。” 江榆知道他心急回教室,“你先去,我洗好就去。” 贺巢看了他一眼,见他惊恐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执拗的冲洗干净的模样,这才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你洗好了就回去。” 江榆点头,默不作声的搓着手腕。 ······· 江榆冲洗结束已经上课上到了一半。 他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全身狼狈又滑稽,可是脸色如常,他的黑色厚外套早就扔掉了,穿的裤子也扔了,身上只有一件秋裤和白衬衫。 他的脸上全是搓红了的印子,额上贴着湿湿的碎发,露出了他眼睛,显得水光潋滟。 江榆那古怪的可以出境社会奇闻异事的样子,他自己却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站在门口站了半天,挺直了腰身。 等讲台上被他吓到张大嘴巴的老师缓了半天回过神来,他轻声且坚定的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贺·精神导师·嘴炮王者·巢上线了 第6章 好久不见 柏韶是隔壁五班的,他也是理科重点班。 刚下了数学课,他就急匆匆的奔到六班门口,刚刚一整节课他什么也没有听,脑子里就只有江榆。 但等到他六班门口的时候,他发现贺巢身后,原本属于江榆的座位空荡荡的,一本书也没有。 贺巢正在打哈欠,好像是预料到柏韶会来,他支着脑袋望着门边,瞧见柏韶失神的模样,对他招招手。 柏韶犹豫了一会,走进了他们教室,顺着江榆的位子坐下来。 李楚看见柏韶来了,蹭到他身边,“哟,柏韶班长来咱们班串门啊?” 柏韶没理睬他,他低头摸了摸江榆的桌子,问:“他呢?” 李楚啊了一声,“谁啊?” 贺巢回:“回家了。” 柏韶急了,“他没事吧?” 贺巢看了他一眼,“没事,回去换衣服了。” 柏韶脸色放松了,喃喃:“那就好,那就好。” 李楚一瞧,这柏韶怎么也围着江榆转啊? 大家怎么都对这个神经病感兴趣呢? 他蹲在一边,想听贺巢和柏韶说话。 贺巢扫了他一眼,柏韶也扫了他一眼。 李楚噘嘴,“走就走,你们讲一声就行,看我干啥?” 柏韶望着李楚离开,又是一副担心的模样,他问:“江榆他真的没事吗?我看他当时都倒在地上了,有没有受伤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贺巢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好像不理解似的,“他是自闭症啊。” “什么?”柏韶更加怪异,“什么自闭症啊?” 贺巢沉默了一会,“你不知道?” 柏韶拧着眉毛,“知道什么?” 贺巢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了,毕竟江榆自己没和柏韶说,自己要是没经过他同意就说了,也不知道江榆事后会不会怪罪自己。 他沉默了许久,有些难办。 柏韶知道贺巢的性格,不想说的一个字也不会说,他看了一眼在远处捏着矿泉水瓶子的李楚,忽然对着他招招手:“过来一下。” 李楚不情不愿,“又干嘛啊?” 柏韶曲线救国,沉吟一会,问:“江榆什么时候转来你们班的?” “就没两天啊,柏韶你没听说啊?咱们班的江榆可有名了。”李楚扫了一眼边上的人。 “什么意思?” 李楚看了一下贺巢的脸色,重新措辞,“说他是自闭症,大家都搞不懂自闭症,一直喊他神经病,就之前说咱们班转来一个神经病就是他啊。” “自闭症?”柏韶皱眉,“我没听说他有这个问题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楚捏着瓶子对着垃圾桶扔过去,“对了,柏韶你老问江榆干嘛?你们俩认识啊?” “嗯,我们以前初中同学。” “哦,老同学啊?那你都不知道他是······自闭症?”李楚又看了一眼贺巢,措辞十分谨慎。 柏韶低头,心里不是滋味,“以前没听说过。” 贺巢还在打哈欠,看起来要是睡着了。 但是李楚来了兴趣,他凑近了柏韶,问:“那他以前什么样啊?成绩好吗?是不是也是这样奇奇怪怪的?” 柏韶的脸色沉下来,“他没有奇怪的地方。” “行行行,你老说什么都行。”李楚啧啧。 柏韶站起来,“贺巢,他要是回来上课了,你给我发微信。” 贺巢嗯了声,看着柏韶那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他往桌上一趴,顺势睡觉,谁也不搭理。 柏韶摸着江榆的桌子,像是恋恋不舍,就差来一首情深深雨蒙蒙的背景音乐,李楚看着酸倒牙了,总觉得柏韶那股子对女孩子的热情对错了人。 ······· 江榆确实是因为着装怪异,被老师委婉的请回去换衣服了。 他本来觉得自己可以中午回去换衣服,但是考虑到柏韶,他还是回去了,之后慢腾腾的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 江榆坐下来,看贺巢又在睡,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贺巢的背。 贺巢不耐烦,他寻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和江榆多说话,这完全就是一个小狗似的,还黏上自己了。 他回头,“干嘛?” 江榆看他有些不耐的脸色,想说的话憋回去了。 贺巢皱眉,“有话快说。” 江榆扁嘴了,委屈的想哭。 贺巢难受了,他放缓了脸色,语气也是尽十二分的柔和,“对不起,你想说什么?” 江榆坐直了,看贺巢,过了许久,他脸红的吐出一句:“谢谢。” 贺巢一愣,嘴角翘起来,这确实是一只家养小狗狗。 他嗯了一声,表示接受江榆的谢意,转身来他拿出手机准备叫柏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贺巢没有打开手机,他反手把手机直接关了,塞到口袋,往黑板看。 柏韶一下午都念着江榆,可是贺巢一直没给他发消息,他也没过去,到最后一节课,他去卫生间,鬼使神差的往六班去。 结果看见江榆捏着笔在写作业,他前面的贺巢睡得那叫一个香。 柏韶气的脸红,他准备进去找江榆,刚抬腿,门口的铃就响起来。 ········ 江榆还没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了柏韶和几个女孩子。 他近一米九的个头格外显眼,他背着了一个书包,斜斜的靠着墙,和几个围着自己的女孩子,笑着说什么话。 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脸上,白皙的面孔在晦暗的薄暮中,闪耀又夺目,他的脸微微向下,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眼神温和一如既往,散发着浓重的光彩。 他俊朗脸庞的剪影透过路灯,落在了地砖上,静谧的影子缓缓转身。 “江榆!” 那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的声音,钻进了江榆的耳朵里。 江榆顿住脚步,面无表情,“柏韶。” 柏韶笑起来,眼睛看也没有看身边的女孩子们,敷衍的推辞:“我今天约好我朋友一起回去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那些女孩听到都不禁叹气,失望的瞧了一眼江榆。 有眼尖的立即发现了这个五班的‘声名赫赫’的江榆,立即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起来。 柏韶毫不在意,他是真的开心,发自内心的愉悦,一直忍不住扬起笑脸,几乎激动的把持不住,他怕吓到江榆,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屏住呼吸,咬唇低声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江榆看了他一眼,忽然低头快速的绕过他,往校门外跑出去。 他一跑出去,就朝着对面听着的黑色私家车摇了摇手,喊:“吴伯伯,我自己过去!” 江榆喊着,趁没有车来,一溜烟跑到了车边上,唰的拉开车门,坐进去。 “额······少爷,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江榆放下书包,“没······没,赶紧回去吧。” 吴伯皱眉,他不放心的望了一眼外面,也没看见成群结队的学生,只有几个女孩子在校门口,看起来也不像是欺负人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吴伯一直回头看江榆,见他似乎全身没什么问题,才没多问。 以前,江榆能隐瞒自己是自闭症的事情,受到的欺负不多,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有洁癖的不喜欢说话的人。 但是一旦公开告诉别人江榆有自闭症,这些正常的习惯,都变成了一个神经病的特征,都是对一个孩子的单纯的恶意。 吴伯咬咬牙,还是没有问江榆到底发生什么了。 把他送到家,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趁着江榆上楼。 他找到了江榆的母亲夏鹤女士。 江榆的妈妈夏鹤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年轻时候去广西采风和去旅游的江榆爸爸认识,随后陷入爱河,两个人都是充满热情冲动的人,认识一年,就匆匆结婚,并且有了江榆。 两个人过了不少甜蜜的日子,直到江榆一岁多的时候。 他们才发现江榆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从出生以来,江榆父母只是认为他们的儿子,是个特别认真专心的普通小男宝宝,他坐着的时候就是坐着,从来不乱动;躺着的时候就是躺着,从来不主动翻身或者挥手;吃东西的时候就是吃东西,喂就吃,喂多少都吃,不喂就不吃;谁去逗他,他都不理,就算是夏鹤,他也不理睬。 渐渐的,他们发现江榆是先天性自闭症。 为了江榆,他们耗尽了精力和时间。 江榆爸爸那时候处在事业上升期,更多的时间是工作,但是夏鹤放下了摄影机,抱起了江榆,将她十多年时间都放在了江榆身上。 因为性格强势,江榆每一件小事都被她精心安排过。 也因为这十多年的照顾,夏鹤已经是习惯性的把江榆当做她一个人的儿子。 她固执的坚强的,尽可能多的把自己能够给他的都给他。 刷完牙以后,江榆准备睡觉,临睡前想起来昨晚给那个怀疑自己是同性恋的人的回复,他又坐起来,没有开灯,直接打开了电脑。 他刚刚刷新了页面。 外面传来了夏鹤压抑着的愤怒的声音。 她喊:“江志远!” 夏鹤在连名带姓的喊江榆的爸爸名字,一个字也没有少。 江榆转头,走到门后面。 他们俩在吵架,江榆几乎立即就意识到了。 夏鹤总是一个说话很缓的人,她有很多想法,但是从来不会用很快的语速去说,都是想好了最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叫人拒绝不了。 但是在和江榆爸爸吵架的时候,这些技巧都用不上。 夏鹤几乎尖叫着,“你天天不回来,一回来就和我吵架是不是?” 江志远疲倦的声音传来,“我不想和你吵,是你自己有病,江榆怎么了?他没说自己被欺负了,就是跑了几步,你找私家侦探干什么?那都是高中小孩子,你想干什么!?夏鹤你真的反应过度了!” 夏鹤冷笑起来,声音有些刺耳,“我反应过度?江志远你说这话没摸自己良心吗?你以为小榆为什么转学啊?” 江志远沉默了,过了好久,“反正我不同意你找侦探查他同学。” “你同不同意都没事,我就是要找。” “夏鹤!”江志远有些生气了,他的声音陡然严肃,“你总是这样,你不觉得你过分吗?你剥夺了我们儿子所有的空间,现在连他身边同学都要管控吗?你是不是疯了啊?” “我疯了!你怎么不说你把小瑜扔给我,你自己不管,两手轻松玩的那些臭的东西,我能这样吗?” “你又提这些事情,都说过去了!你能不停消停点!” 他们两个人总算是不吵架了,但是随即而来,楼下客厅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江榆缓缓后退,安静的走到了桌前,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 一个好友申请在闪着。 顿了许久,江榆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微微颤抖,却坚定的移到了右下角,那个申请备注上写了许多字。 江榆揉揉眼睛,觉得越来越模糊。 他吸吸鼻子,抹掉了眼里的水光,仔细去辨认那行字。 【我是在论坛咨询同性恋事情的人,麻烦通过以下。】 江榆顿了顿,低声:“一,写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连游戏也懒得打了,公司还通知我说让我自己在家办公·················那···也行吧······ 第7章 咨询 江榆正准备和这个怀疑自己同性恋的傻孩子谈一谈,至少他想帮助人,不想其他人也变成奇怪的孩子。 忽然,C的头像亮了,喊他玩游戏来了。 江榆静静听了一会外面,过了一会,听外面已经没有吵架的声音了,他才和C说不想玩游戏。 C好像也不是来找江榆玩游戏的,他旁敲侧击问几句,发现江榆的情况不太对,便也没玩游戏了,和江榆随意聊开了。 两个人虽然没见过面,但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多傅云开不知道的事情,江榆全部都和C说了,关系极好,好到江榆有什么不懂的,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去问C,但是江榆关于自己的个人隐私,却一个字也不讲。 不是保护自己隐私什么的,只是江榆害怕C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不正常的孩子。 C就不会和自己做朋友了。 江榆想着白天的事情,又想着刚刚父母吵架的事情,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措辞了一会,江榆说:今天我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他和我讲了很多奇怪的话。 C:比如呢。 江榆接着想:他是个奇怪的人,比我遇到的很多人都要好,也很奇怪。 C先是回了一个笑的表情,然后说:你给我说句听听,要不然你说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榆回想贺巢说的话,一字不落的给C发过去,然后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C那边立即没声了,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 过了十多分钟,C发来一句话:你是个好孩子。 江榆心想我要是好孩子,我就该是个正常人,如果正常一点,父母也不会吵架,傅云开也不会这么担心,可是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江榆:我不知道我同学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才说那些话的,他很奇怪,和我妈妈还有我的朋友是同一种人,会对我施于援手的人,但是他和我妈妈以及我朋友不一样。 C:你觉得哪里不一样? 江榆:我妈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绝对不会叫我去反抗,因为她觉得她有能力保护我。 C:那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听他的吗? 江榆很不喜欢被问问题,但是他对C的问话,总是会习惯性地回答,他知道C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他的一个朋友关切性的问话,他沉吟了一会:我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C:你跟着自己的想法走就好了,别人说什么,都是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只有你自己代表了你自己。 江榆一愣,好似摸索到了什么一样,心情忽然雀跃起来。 江榆:和你聊天总是很开心。 C:哈哈哈哈,你很会讲话,盆友。 江榆笑笑,觉得刚刚有些发闷的心情好多了,他准备和C说晚安,今晚想早一点睡觉。 但是C的头像又闪起来。 C:你注意过没有,我们好像只隔了十多公里。 江榆一愣,不知道C忽然提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他回:我知道,我们都在江城,你也在。 C:那你有没有想过和我见面。 江榆手微微发颤:我没有想过,我怕我们见面会有不好的事情,如果面对面了,你要是不喜欢和我做朋友,我会很伤心。 C很快就回: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是你朋友。 江榆仍旧否决:我害怕见面,我不想和你见面。 江榆说话一贯如此,诚实的叫人发噎,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不会撒谎,一句话也不能。 C也没办法,只好说:那你想见面,就告诉我,我想和你见面的。 江榆没来由的害怕起来,他连回复也没有回复,直接关掉了电脑。 虽然事情多,但是江榆的睡眠情况一直好的不得了。 雷打不动的十二点之前一定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 奇怪的是,就他那睡的香的不行的样子,只要闹钟一响,江榆就会跟着睁开眼,十几年如一日。 有时候夏鹤都怀疑,他儿子脑子里大概是机械零件,没见过比他还规整的人。 她叹口气,给江榆书包里面塞了一盒糖,说:“声音太吵你了,看不懂课文了,别人笑话你了,你就吃一颗。” 江榆点头,“糖类物质是人体内能量的主要来源,每克碳水化合物在人体内氧化可产生17.1KJ的热能。” 夏鹤虚弱的笑了起来,她伸手想摸摸江榆的头发,可是害怕江榆会拒绝,又快速收回了手,“我儿子真聪明。” 江榆看见她的动作,低垂着眼睛,“我去上学了。” 今天上午都是数学和物理课,江榆听的认真,一直忙到中午,才掏出手机看。 那个怀疑自己是同性恋的傻子已经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了。 蓝天白云:你好,我是论坛咨询的那个人。 蓝天白云:你说可以私信你咨询,我就加你了。 蓝天白云:这么说吧,我很普通的过着生活,没想过自己是同性恋,但总是会去想我的朋友,他一不在,我就觉得很烦躁,就好像不能缺他似的。 蓝天白云:他是我特别好的朋友,从小玩到大,因为他身体不好,我一直照顾他,现在他不在我身边,我不能照顾他,我一想到,我就觉得难受,每天都想他是不是被欺负了,是不是不舒服,会不会不开心。 蓝天白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了。 ········ 江榆看这人已经发了近十条消息了,隔一段时间就发一条,零零碎碎的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了,看起来确实很烦躁,也很不安。 他想了想,准备好好引导这个孩子不要误入歧途。 江榆:这个只是你的感情认知错误吧?你只是太把你的朋友当做你的东西,你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强,所以误认为自己对同性朋友有感情,其实把你的同性朋友换成了女孩子或者小狗什么的,你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蓝天白云几乎是秒回:你说的这些,我好像懂了一点,就是说我不是喜欢我朋友,而是占有欲太强是不是? 江榆:是的,你需要好好的引导,你不是同性恋,你是个很正常的人,不用烦恼了。 蓝天白云:听你一说,我好像就是这样的。 蓝天白云:太感谢你了。 蓝天白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感觉你好像是心里医生一样。 江榆笑了,回复:是理,不过我不是心理医生,我就是个普通人。 蓝天白云自动忽略错别字:哦,这样,那你也是和我有过一样烦恼的人吗? 江榆顿了一会:不是,我是同性恋。 蓝天白云:惊!你是同性恋! 江榆很诚实:我是同性恋。 蓝天白云:感觉你很老成,应该是个很成熟的人,原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江榆懒得理他:谢谢你夸赞。 蓝天白云又回复了谢谢的表情包,一连串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江榆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自豪的扬起了脑袋。 但是他一扬起脑袋,就看见了吴洋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江榆想也没有想,立即低下头去。 现在贺巢也不在,李楚也不在,班里只有他和吴洋两个人,情况不太好。 江榆站起来,想躲一下。 但是吴洋一下子窜到了江榆面前,“哟,跑什么呢?不要我教你尿尿了?” 江榆头更低了,他搓着手指,认真的回答:“我会尿尿,我不需要你教。” 吴洋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特别大,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着。 江榆受不了这个分贝的声音,想捂住耳朵,但是怕吴洋又来掐他的手,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吴洋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怎么?你翅膀硬了,还会尿尿了,真了不起。” 江榆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吴洋还在笑,他脸上恶意的嘲笑和狰狞的表情,融合在一起,活活像个怪物。 他伸手捏在了江榆的肩膀上,忽地咬牙切齿的说:“你别以为贺巢和那个五班班长的都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 江榆的脸色,一会发白,一会发红,躲闪起来,试图甩掉吴洋的手。 也不知道是江榆力气大,还是吴洋没想到,吴洋的手还真的被甩掉了。 吴洋一看,气的怒目圆睁,扬起手掌就准备打江榆。 忽然,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影,个子极高,一把捏住了吴洋的手腕。 那个人近一米九的个头,将吴洋笼罩在影子下。 吴洋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看清了来人以后,才喊:“草他妈,柏韶你踏马疯了!” 柏韶的手跟铁钳子一样,纹丝不动,把吴洋的手腕都掐红了。 吴洋又惊又怒。 柏韶看了一眼江榆,忽然把吴洋提溜起来,狠狠拽着他就拖出了门外面。 吴洋被脱了一路,到男卫生间才停下,他另一只手张牙舞爪的在柏韶身上打了不少下,但是柏韶偏偏是没感觉到一样,将他一把甩在卫生间的墙上,上前狠狠揪住了吴洋的领子。 他的眼神冰冷,充斥着和以往不一样的凌厉和怨恨,语气也极其骇人,他一字一句说:“再让我看见你找江榆麻烦,我就把你打回你妈肚子了。” 第8章 打架 柏韶,他总是带着微笑。 他好像是一直闪闪发光的模样。 江榆认识他的时候,他们俩都还小,不过上初一。 柏韶是班长,他学习好,运动好,长得也很好看,算是江榆见过最好看的同学。 就连傅云开这个资深江榆亲妈粉,都觉得柏韶是个好人。 柏韶的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 因为他好看的脸而喜欢他的女孩子,因为他学习好运动好而喜欢他的男孩子,比比皆是。 江榆不爱说话,远远地看过几次,柏韶都会贴心的照顾他,专门拉着他来说话。 虽然不喜欢和很多人在一起,但是和那样闪闪发光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江榆感觉自己好像也是发着光的。 后来,江榆就变成了围在他身边中的一个。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柏韶。 开朗的、好看的柏韶。 那时候,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体育课,柏韶总会照顾他,和他一组垫排球。 江榆不喜欢运动,可是喜欢和柏韶在一起运动。 虽然只有十几分钟,但是能和他一起面对面,笑着,说着话。 直到有一天,有些姑娘开始给他买水送糖果,大家都围绕着他说柏韶要谈恋爱了。 江榆才明白,大家的喜欢都不一样。 柏韶不是大家的,是女孩子的。 可是大家的喜欢,和江榆的,和女孩子的,有什么区别吗? 喜欢柏韶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总是文文静静的,笑起来有酒窝,对江榆也很好。 江榆趁着下课时间,壮着胆子,去问语文课代表,“你喜欢柏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喜欢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就是会常常关注他,看着他,看他在笑,我也会笑,每天都想和他多说一点话。” 江榆在那一天,发现了自己的喜欢和女孩子的喜欢,别无二致。 但是即使发现了这个事实,却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地方。 江榆仍旧是围在他身边的一员。 再后来,初中毕业。 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对柏韶告白了,或者写了信。 江榆站在门口看着高高的柏韶站在女孩子堆里,他也想要站在那里。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柏韶面前。 他身边的女孩子都不见了。 江榆望着柏韶闪闪发光的脸,想着刚刚看见的对柏韶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全部都说出来了。 “我······喜欢你。” 柏韶在一瞬间失去了温暖的笑脸,脸色也变得奇怪,他望着江榆的眼睛,几乎是用刻板的语气,低声说:“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太奇怪了。” 说完,柏韶转身离开了。 江榆望着他的背景,呆呆的站了很久。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是个奇怪的孩子,所以至今为止,一直不停歇的逃避着。 当C毫不避忌的说出他是同性恋的时候。 江榆感觉自己的心中有块地方动了。 也许,自己不是那个奇怪的孩子。 江榆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奇怪的孩子的想法之中,柏韶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柏韶的那句太奇怪了,似乎又在他耳边回荡。 他已经够不正常了,他是个自闭症,他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为什么还要这么奇怪。 一瞬间,江榆脑子里只有逃跑的想法。 ··········· 柏韶和吴洋在男卫生间里面打了一架,惊天动地。 吴洋是六班最让老师头疼的人,也不是全是靠装出来的,打起架来,也是又狠又毒。 可是在一米九的柏韶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三两下被打趴了,还被摁在地上踹了两脚,踹的他满头包不说,一颗牙还掉了。 教导主任赶到的时候,差点被气背过去。 来围观的不止是教导主任,还有五班班主任、六班班主任,甚至还有其他年级的老师。 他们看见吴洋鼻青脸肿在地上破口大骂的时候,都遥遥头,这孩子没啥教养。 再去看柏韶的时候。 他们想,肯定是吴洋欺负柏韶了,要不然柏韶这种好学生能气成长这样? 教导主任气歪了脸,可是面子也得顾,把两个人押到办公室,吴洋那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和教导主任对上也不是第一次了。 吴洋非常自觉的站在一边等训话。 柏韶长腿走上去,首先是诚恳而又愧疚的道歉,“对不起,黄老师,我今天做错事了,我不该和六班的同学打架的。” 教导主任的脸色好多了,叹口气,对柏韶说:“你再受欺负,也不能打架啊!这传出去多不好。” 吴洋摸着自己鼻青脸肿的脸,听着教导主任迷惑性的发言,缓缓打出了一个:? 教导主任看向吴洋,已经认定责任在他身上了,“为什么打架?” 吴洋气的不行,怒道:“他神经病!突然冒出来把我拉厕所里打的。” 教导主任上下扫视了一番吴洋,觉得吴洋被打的可能性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什么神经病!吴洋你是不是没电教养啊?在我面前也骂人啊?你是不是不想读书了?回家种地是不是高兴点啊?” 吴洋耷拉着眉眼,最怕被这个教导主任处分。 教导主任又看向柏韶,“你说说,为什么打架?” 柏韶认真的回:“是这样的,我午休的时候,看见吴洋在六班教室里和江榆闹,非要······欺负他,还一直骂他神经病,我气不过,就上去打了他一拳。” 柏韶的一拳说的轻飘飘。 吴洋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认同。 教导主任却心里一激灵,知道六班那个新转来的同学叫江榆,也知道他有自闭症,肯定会受到一点欺负,可是就嘴里讨两句便宜,柏韶怎么能动手呢? 他有一丝不耐,对柏韶不懂事的焦躁。 “你气不过,就能打同学了吗?” 柏韶一愣,没想到教导主任会这样,便低头承认错误,“对不起。” 吴洋笑了,“我就说他神经病!” 教导主任看了他嘴脸,更是生气,“你闭嘴!你欺负同班同学,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的成绩,分数都喂狗了吧?” 吴洋:“·······” 教导主任越想越生气,絮絮叨叨的开始说教起来。 说了半天,嘴巴说干了,他拿着杯子喝了口水,外边胡月志走进来,说:“主任,他们家长来了。” 教导主任皱眉,吴洋家长还好说,可是柏韶家里来人,肯定是学校吃亏。 他想了想,说:“你去找校长来,先去会客室等着。” 胡月志点头,扫了一眼吴洋,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 吴洋这时候彻底是焉了,打架也没打赢,现在看这架势,大概是又要被处分了,回家肯定日子不好过。 柏韶面色如常,看起来没什么事一样。 吴洋气不过,嘟囔起来,“明明他先动手的。” 教导主任大怒,“他先动手,还不是你欺负新同学,你以为你没错是吧!!?” 吴洋吓得立刻禁声了。 后来,两个人都被各自家长领回去了,拿了书包就走。 两个人都被停课三天。 也就是说,下周一就能来上课了。 吴洋知道这个结果,气的差点又想冲上去和柏韶再干一架。 柏韶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对着他竖了一个中指。 吴洋脑子没转过来,直接骂:“妈的,你这狗币干什么呢!” 很好,吴洋被停课了两周。 柏韶见好就收,诚恳的跟着认错,保证不再犯,然后表示一定不会再给学校添麻烦。 教导主任很满意,学校也很满意。 吴洋家里人气的脸黑,还没出学校,就转身给吴洋一耳刮子。 对停课这件事来说,柏韶其实无所谓,但就是看不见江榆。 他记挂着江榆,又怕他继续躲,便给贺巢发消息。 柏韶:帮我看着点江榆,我下周一才能来学校。 柏韶:吴洋那狗崽子被我打了一顿,估计下次也不敢动手了。 柏韶:你帮着点江榆,算欠你的 贺巢:嗯 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柏韶嘿嘿一笑,还是觉得自己功德圆满。 ······ 六班的讲台上,胡月志痛心疾首的批评了吴洋欺负新同学的事情,然后暗戳戳的表示最好不要引起纷争了,毕竟已经是高三了,这个时间保不齐出现什么事情。 江榆在下面,捏着手指,脸色泛白。 贺巢侧头看着他。 两个人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贺巢找出来语文书,放到江榆桌子上。 “帮我记笔记,以后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第9章 紧张 江榆楞了一瞬,他没有去接贺巢的书,眼里闪着倔强的光,嗫嚅起来。 贺巢看着他,“干嘛?” 江榆低头,小声的回答:“你······昨天不是这样的。” 贺巢顿住,忽然想起来,昨天他强硬的在卫生间和江榆说的话。 三秒过后,贺巢脸红了。 他期期艾艾的拿回自己的书,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他咳嗽一声:“你以后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也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正好在边上帮你。” 江榆噘着嘴,脸色看起来想反驳。 贺巢继续咳嗽,不过语气柔下来,说:“你想说什么,就说。” “你教我······教我反抗,现在为什么要变成我妈妈那样的人。” 贺巢的脸,现在完全拢在了阴暗中,他背对着窗户,外面的阳光,只是浅浅的撒在了江榆的桌子上,一闪一闪。 江榆本来还气势汹汹的想要声讨出尔反尔的他,但是看见贺巢幽暗的眼神时候,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他抬头,仰着头看着贺巢的头发,忍不住结巴了:“我······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喜欢······之前你说的话。” 贺巢的呼吸一窒。 江榆立即低头,看了一眼语文书,伸手把他推回去。 贺巢也没有多说什么,拿回了语文书。 很久很久以后,江榆拿着笔细细的记笔记。 然后听见了一句若有若无的对不起。 声音低的像是窗外被封吹的沙沙作响的树叶一般,很快随风消散。 江榆几乎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他抬头望着贺巢的脑袋,过了一会,兀自牵起了嘴角。 那一天,江榆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放学的时候,他看着路口的红灯闪烁,都不显得焦虑了,只是脸庞带笑,一直望着外面的马路。 吴伯在前面望着,觉得太阳可能是打西边出来了。 他刚想问问是不是学校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江榆的脸色忽然沉下来,他好像是望见了什么似的,整张脸忽地煞白起来,眼神也直愣愣的望着街口。 吴伯问:“看什么呢?小少爷?” 江榆却完全不搭理他,只是扒着窗口,死死的望着街口。 他忽然掏出手机,打开屏幕锁,就找到江志远的号码,正想拨过去,他却不动了。 江榆望着那个街口,一对男女抱在一起,男人明显很宠溺女人,在她脸侧亲了亲,然后揉揉她的头发,对她笑的眉眼弯弯。 再之后,江榆一路上都没说话了,拿着手机,愣愣的不知道望向哪里。 吴伯望着他样子,也没在意,江榆经常在这样,什么事都不说。 他以前也经常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弹,夏鹤经常问他看见什么了,他也只是告诉夏鹤,窗台上的水仙花开了十三朵。 江榆的关注重点永远不知道是什么。 他没当回事,也没和夏鹤说了。 今晚,破天荒地江榆失眠了。 睡前,江榆想······他肯定生病了,竟然睡不着觉,不该的。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江榆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夏鹤惊讶的眼神下,背著书包上了车。 夏鹤:“······唉,小瑜,现在早得很,才六点。” 江榆嗯了声,他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可是犹豫了下,他又转头问夏鹤:“妈?我们会一直这样么?” 夏鹤疑惑,“一直怎么样吗?” 江榆摸着柔软的车后座沙发,望着花园和洋房,摇摇头说:“没事,我去学校了。” 坐上车以后,吴伯打了哈欠,“小少爷起的真早啊!” 江榆点头,回头望着对面傅云开的家,他想了想,说:“他·····下周一要去一中,一中上课早半个小时,你要和他说一声。” 吴伯脸上笑意浮现,知道江榆说的他是傅云开,也知道江榆是在使小性子,心里不知道生什么气,他故意调侃,“少爷怎么不自己去和云开说呢?” 江榆低头,十分诚实,“我不想和他说话。” 吴伯:“······” 进了学校,晨光熹微,阳光正好从楼侧面洒下来,带着树的影子洒在走廊上。 江榆一步一步,从阴影处绕开,他想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但等到江榆走到班门口,教室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他伸头进去看,却见贺巢坐在座位上打瞌睡。 江榆心里更不对劲了,他表面装着若无其事的坐到位子上,一边收拾书本,一边较劲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贺巢根本没睡着,就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听见江榆的声音,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很久以后回:“刚来。” 江榆看了一眼他座位上喝干净了矿泉水瓶子,“你来了有一个小时了吧?” 贺巢支起脑袋,显得疲倦至极,他的眼下一片青,看起来好像也是一夜没睡。 江榆又问:“你没睡觉?” 贺巢终于有反应了,他瞅了瞅江榆的脸色,“你不也是没睡觉吗?” 江榆点头,“我没睡着。” 贺巢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脸色差,但是眼神比较平时更加没劲儿了,他忽然勾唇问:“你有没有吃早饭?” 江榆点头,“吃了。” 贺巢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心里燥热起来,转移话题,“那你有没有喝过酒?” 江榆摇头,“没有。” 贺巢看了眼手表,“想不想喝?” 说着他站起来,把书本往桌洞里面一塞。 江榆的心跳一下子剧烈跳起来了。 是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去年过年在酒桌上,他分到了一杯红酒,刚刚倒下来,杯口的红色绵软的酒缓缓滴再宽大的高脚杯里面。 他好奇的端起来,却被夏鹤强制的夺走了。 那一杯酒的香味却一直在脑子里,总是忘不掉。 江榆说:“······我。” 贺巢勾唇,“那逃过课没有?” 江榆的手心出汗了,他眼里迸发出一股难言的喜悦和闪光,他把刚刚收拾出来的书,又放回去,站起来说:“我想逃课。” 贺巢晃了晃手机,“我也没有过。” 江榆不信,看他驾轻就熟的样子,肯定是老手。 贺巢带着江榆大喇喇的从学校大门出去,然后找到公交车站。 江榆望着来往的出租车,想提醒贺巢打车更干净。 贺巢却拿着手机,对着公交车站牌研究起来,他研究好了,收起手机,转头看见江榆热烈的眼神,心里一慌,“干嘛?” 江榆指着行驶过去的出租车。 贺巢咳嗽一声,言辞恳切的教育江榆:“要做出格的事情,那就全部做一回,要不然会留遗憾,也许以后你都没回坐公交。” 江榆恍然的点头,说的好像十分有道理,他激动的捏着手:“那就坐公交车。” 说着,4路公交车迎面驶过来,贺巢捏住江榆的衣服角,带着他上公交车。 现在正好是上班时间,车里多的是上班族和出门买菜的大爷大妈,全都是人挤在一块。 贺巢看见后面还有一个位置,他圈住江榆的肩膀,缓缓推着他坐过去,然后站在他身边,护着他。 江榆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公交车人太多了,坐着的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干净的? 每一样都让他无法忍受。 他死死的捏着贺巢的袖口,呼吸急促起来。 公交车里面本来就挤巴,贺巢人高马大,挺占地方的,只能缩在江榆边上,几乎是紧贴着的。 贺巢贴着江榆的肩膀,是不是随着公交车蹭一下,他感觉不对劲起来,呼吸也渐渐发烫,就连他的体温也升高了。 空气燥热,他捏着的江的靠椅的手也烫的怕人。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秒,贺巢随即低下头,喉咙发紧,喘不过气。 江榆捏着手,不安的想站起来,十分焦虑。 贺巢看着他捏的发白的手指,知道他洁癖严重,垂眼望着江榆的头发,说:“忍一忍。”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从贺巢边上走过,贺巢都会立马伸手护住江榆,一副圈在怀里的姿势,像是老鸡护犊子一样。 不过抱着时候,他闻见了江榆身上清淡的沐浴乳味道,还有一点柠檬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贺巢的脸更红了。 但是他圈在怀里的江榆肩膀微微颤栗,在忍受着贺巢这样近的距离,让他极度不适。 贺巢寻思,自己带着江榆上公交车,这是做了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他能这样害怕? 江榆却不抬头,捏着的手指更加用力了。 就在江榆默默念着赶紧下车的时候。 一个尖锐的中年人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车厢里面响起来。 “喂,那个学生,穿着黑外套的那个,赶紧去起来给老人家让个座。” 江榆有些后知后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黑外套,茫然的抬头,看见一个中年谢顶,头皮锃亮的带着眼镜的四十余岁的男人,皱着眉头望着自己。 他歪头,有点不明白。 中年人好像生气了似的,脸都红了,他拉着边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着鸡蛋青菜。 “喊你呢!没看见老人家在这里吗?快起来!” 江榆皱眉,不知道什么意思。 贺巢却忽然弯腰,轻轻拉起来江榆,然后在江榆的耳边快速的说了一句:“装瘸!” 江榆:“?????” 贺巢见他不听话,继续微笑的放狠话,他捏住江榆的手腕,“你不装瘸,我就一直捏着,你不是有洁癖吗?” 江榆的手腕发烫了,他立马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挪到边上,贺巢的脸色顿时白了,然后委屈巴巴的捞过江榆的肩膀,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那个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看见江榆的模样,瞬间脸红了,他根本不敢看江榆和贺巢,转身就低着头去看手机了,也没继续扶那个老婆婆坐下。 贺巢很客气的、很礼貌的对那个老婆婆说:“奶奶,快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妹妹说她嘴巴疼,然后她吃了一大筐提子和三大包辣条 我:“······” 第10章 生气 贺巢看起来冷淡,但至少在表面上一直维持一个好学生的模样,比如不喜欢缺课。 江榆一直都觉得贺巢是个好人。 直到贺巢威胁自己装瘸,他才看清楚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好学生。 江榆:“·······” 贺巢扶着江榆,把他圈在自己怀里,贺巢一只手吊着公交车把手,一只手隔着衣服捏着江榆的肩膀。 江榆十分抗拒这种被人捏着的感觉,挣扎了好久,一直小动作不断。 贺巢却并不在意,但是江榆低声嘟囔起来。 他勾唇,准备低头去听他说什么。 只是轻轻一低头,便闻见了江榆身上带着一点点沐浴乳的赶紧味道,青少年刚刚发育的荷尔蒙青涩味道,瞬间侵略了贺巢的呼吸和鼻腔。 贺巢一开始还挣扎犹豫了一下,可是很快便在江榆额发间轻轻嗅了嗅,不自觉的靠近了他。 江榆浑然不觉,仍旧在纠结贺巢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他在想下了公交车要剁了贺巢的手好呢?还是脱掉这个已经受到污染的衣服好呢? “到了,下车,你扶着我。” 就在江榆在犯罪和道德的内心挣扎的时候,贺巢忽然在他耳边低声说起来话。 江榆猛然回神,他惊觉自己现在还装着瘸子,被贺巢捏着的肩膀,有些疼,贺巢的双眼也直视着自己,江榆想了想,抬起了一瘸一拐的脚,靠在贺巢身畔,跟着他下车。 贺巢满意的笑起来,搀扶江榆,微微笑的看了一眼红透了脸的中年人,下了车。 江榆被贺巢带下去以后,就准备恢复正常行走的模样,但是贺巢又捏了一把江榆,说:“等一下,等公交车走了。” 江榆哦了一声,一股怪异而又激动的心情涌荡在他的心房。 两个人走远了,在前面拐了个弯,进了个小巷子。 江榆看着两边的门店都没开门,问贺巢:“你去哪里?都没开门。” 贺巢勾勾手:“跟着我走就行了,又不会卖了你?” 江榆跟着他往里面又走了一段距离,贺巢在一个门前种满了花的小酒馆前停下来,他仰头看了眼招牌,白鸟酒馆。 江榆好奇的跟着贺巢进了门,门压根都没锁,里面也一个人也没有。 贺巢开了灯,走到柜台边,敲了敲桌子喊:“夏哥!” 柜台下面,一个头发乱七八糟,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打着哈欠站起来,“干嘛呢?地震了啊?叫什么叫?你夏哥睡着觉呢!啊!” 江榆听着他像是讲相声似的讲了一大串,好奇的伸头看了看柜台下面,里面竟然铺了个毯子,还放了两个枕头,看来这个夏哥刚刚真的在柜台下面睡觉。 夏哥瞅着江榆这好奇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问:“贺巢,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孩啊?长得还真好看。” 贺巢咳嗽一声:“我同学。” “哟?贺哥也有同学啊?”夏哥似乎惊奇,故意提高声音调侃他起来。 贺巢白了他一眼,似乎叫他别乱说,“我没吃早饭。” 夏哥哦了一声,敲了敲点单台子上面的一个玻璃罐,里面放了不少硬币和红红绿绿的人民币。 贺巢从钱包里面掏出来一百块,扔进了玻璃罐子,“给我们一人一份,再给他来一杯蜜桃苏打。” 江榆立即看向贺巢,刚刚带他逃学的时候,不是说来喝酒的吗? 蜜桃苏打怎么听不像是个酒的名字,他撅起嘴,有点抗议的意思,期期艾艾的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贺巢扫了他一眼,“干嘛?” “酒,我想喝酒。” 贺巢不理,“小孩子喝什么酒。” 江榆生气的红了脸,“我十八岁了。” 贺巢挑眉,笑话他,“身份证给我瞧瞧。” 江榆顿了顿,低头从口袋里翻出了钱包,从钱包里翻出了身份证,然后把身份证递给了贺巢,“你看看,我十八岁零八个月了。” 贺巢:“······” 江榆固执:“你看看!” 贺巢捏眉,“好好好,我看,我看。” 他细细看过去,见江榆果然是成年了,去年高二就成年了,还有三个月就到生日了,马上就快十九了。 可是身份证上那个青涩的少年,脸庞绯红,眼睛闪亮的像是钻石般,怎么看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贺巢把身份证还给江榆,转头对夏哥说:“给他一杯荔枝酒。” 江榆委屈,行吧······ 荔枝酒那也是酒。 夏哥被江榆的模样逗笑起来,看他的眼神像是小狗一样,不自觉伸手想在江榆头上褥一把。 江榆被他吓了一大跳,唰的赶紧后退,活像是被惊吓到的猫,一下子全身的猫都站起来了。 夏哥尴尬的手停在空中,不知道是收回来呢,还是不收回来。 贺巢勾唇,有一丝的愉悦,“喂,他洁癖的很,你别乱动手动脚。” 夏哥哦了一声,收回手,转头去小厨房里面准备食材给他们做早饭。 贺巢拉开靠窗座位下的椅子,对着江榆招招手:“过来坐下。” 江榆乖乖的走过去,乖乖的坐下。 贺巢然后进了柜台后面的小厨房,和夏哥低声说着话,一边说一边帮他洗杯子。 江榆望着他,见他们的声音越说越低,便准备转过头去不再看了。 但那个夏哥忽然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忽然顿住了动作,嘟囔了几句,擦擦手从一个小柜子里面拿出个药盒子一样的东西,塞给了贺巢。 江榆收回视线,脸庞发烫,努力是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见人的交易。 等夏哥做完了,时间也过了半个小时了,他端着一盘秋葵虾仁蛋和一盘鸭肉香橙沙拉走过来。 贺巢跟在他后面,一只手端着一杯粉色的饮料,一只手拿着吸管,然后放在了江榆面前。 江榆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伸手捏着吸管喝了一口,一股香甜的荔枝味和酒精味冲上来,然后江榆就有些头晕了。 贺巢坐在江榆对面,忍不住勾唇笑起来,他把秋葵虾仁蛋推倒江榆面前,“吃这个,夏哥最拿手的。” 江榆嗯了声,然后打了个嗝,嘿嘿笑捏着叉子吃起来。 贺巢笑意更甚。 夏哥:“??????贺哥,你脑子抽了?” 贺巢:“······闭嘴。” 江榆早上吃了饭,可是夏哥做的东西确实很好吃,和家里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清爽还带着一点点甜,江榆吃完了秋葵虾仁蛋,望着贺巢的沙拉。 贺巢已经吃了小半,只剩橙子没吃了,他问:“你想吃?” 江榆点头。 贺巢眉开眼笑的准备捏个橙子递到江榆面前。 哪知道江榆猛地后退,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看向了夏哥。 夏哥噗哈哈哈哈,一下子没忍住,捂着肚子笑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巢捏着眉头,“江榆,我们回学校吧。” 江榆很老实的摇摇头,“我想吃你的沙拉,我想让夏哥给我重新做一份。” ········ 江榆和贺巢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到晚上回到学校。 其他科老师当做没看见,胡月志看着贺巢,又看看江榆,最后也没说什么,咳嗽一声:“高三了啊!” 江榆有些愧疚了,捏着语文书,认真看起来。 晚上下课,吴伯准时接他回去了,江榆刚到家门口,看见傅云开在他家门口那里玩手机。 江榆顿了一会,“吴伯,你先进去把。” 吴伯早早就看见你了傅云开的身影,嘿嘿笑:“那小少爷去找小云吗?早上你说的,我都和他说了,你们俩年纪小,没啥闹的,都是朋友,别生气了。” 江榆闷闷的应了声,推开车门,走近了傅云开。 傅云开其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让江榆生气了,给他发消息也不回,给他说话也不听,要不是吴伯来说,他还真的是没发现,江榆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摸着手机,望着来了的江榆,满脸伤心。 江榆低头,踩着路上的石子。 傅·不懂风情·钢铁直男·云开,直接问:“你为什么生我气啊?” 江榆没回话,头更低了。 傅云开上前,“小瑜?干嘛不说话?” 江榆的目光跟随着他的目光挪到了傅云开通红的脸上,“你站了多久了?” “没多久。”傅云开揉揉冰冷的面颊,嘴硬的很。 江榆又问:“你冷不冷?” 傅云开嘿嘿直笑,“不冷。” 江榆又不说话了。 傅云开吸吸鼻子,感觉手冻的疼,委屈了:“我有点冷了。” 江榆推开大门:“进来。” 傅云开笑起来,跟上去:“小瑜,你没说你干嘛生气呢?是不是那天我说错什么话了?” 江榆不说话,倒了一杯热水塞给傅云开。 傅云开接过来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喘了口气,见江榆头发有些乱,伸手给他拨顺了,然后说:“你干嘛叫吴伯和我说一中上课时间,你给我不就行了。” 江榆显然是习惯了傅云开动手动脚,压根没想着躲,他看着傅云开疑惑的脸,想了想,“你告诉我妈那天的事情了?” 傅云开一愣,“你妈说······” “我不喜欢你这样。” “可是······” 江榆脸红,根本不给傅云开反驳的机会,“我是我,我妈是我妈,我一受欺负,你就要和我妈说,我很不喜欢这样。” 傅云开低下了头,不知道有啥错,但是他妈说了不论什么事情,先道歉就对了,他几乎没什么负担,立即说:“对不起。” 江榆:“······不是叫你道歉。” “那干什么啊?”傅云开放下杯子,舔舔唇,期待的看着江榆。 江榆一字一句,认真的说:“不允许把我的事情再告诉我妈。” 这件事,傅云开犹豫了,他们是小孩,遇到的事情几乎是不能解决的,如果江榆再受到什么欺负,他们没有办法去解决,只能求助大人。 江榆见他犹豫,立马急了,“你要是再告诉我妈,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傅云开一听这话,急红眼了,恨不得举手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告诉你妈了。” 第11章 委屈 周一早上,傅云开就要去一中报道了。 他妈跟他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傅云开放下手机,拿起豆浆,说::“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说这么多,我都知道。” “救你这傻子,知道个什么?”他妈恨铁不成钢,拧了一下傅云开的胳膊,“一中不是双语高中,你要好好学习了,不要说话不经脑子,要不没事就别说话,跟小榆一样就行,安安静静的,别没事咋呼的像是什么样。” 傅云开喝了口豆浆,“知道了。” 他妈看着傅云开这么听话,稀罕的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十分耐人寻味。 他妈说:“对了,你就和小榆一起坐车去,我和你夏婶说好了,回来也是。” 傅云开听了,开心的点头,“你放心,小榆包在我身上。” 说着,他拎著书包出门去找江榆一起去学校,非常自觉的坐到了江榆身边,和他聊着天。 傅云开去了学校,第一件事先去教导处报道,然后由教导主任领到了六班班主任胡月志面前。 胡月志觉得脑袋疼,刚刚才转来了一个自闭症,怎么又来了一个?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傅云开的脸,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他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傅云开立即回答:“我叫傅云开,拨的云开见月明的云开。” 胡月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还好,是个正常人。 他高高兴兴的领着傅云开去班里。 这时候六班正在上数学课,胡月志暂停了课,让傅云开上台自我介绍。 傅云开咳嗽了一声,停止了腰杆,扫过班里所有人,最后看向了江榆,嘴巴一咧:“大家好,我叫傅云开,喜欢打篮球、打排球,大家没事可以喊我一起打球哦!” 底下的人一看,来了个正常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江榆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是刚来六班,已经打了两次架了,再来个神经病,他们也没安生日子了。 别看现在吴洋没来,来了肯定又是一堆麻烦事。 胡月志见傅云开活泼开朗,脸上带了笑意,他笑着说:“傅同学,那你坐······” 胡月志的眼神扫过贺巢和江榆,最后看向了贺巢:“你坐倒数第二个,贺巢边上吧。” 贺巢依然在看着自己的书,头也没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胡月志心想,反正不要和江榆坐一块,不惹事就行。 哪知道傅云开忽然又咳嗽了一声,“老师,我和江榆坐就行了,我和他是朋友。” 胡月志眼前一黑。 傅云开嘿嘿笑,直接走到江榆边上,坐下来就对江榆说:“咱们又是同桌了。” 江榆嘴角翘起来,“同桌就同桌,笑的那么高兴干什么?” 傅云开低头,收拾书本,发现桌子已经被擦的干干净净,敢情是江榆已经收拾了一遍。 他越想越开心,往江榆身边凑了点,问:“多少页?” 江榆指了指自己的书角,“自己看。” 傅云开喜从心来,就是开心的不得了,他哦了声:“36页啊?” 前排的贺巢嘴角不经意沉了沉。 傅云开生的活泼开朗,常年笑吟吟的,他更像是个正常的青少年,只要一面对他,就能感觉到他汹涌的蓬勃生命力,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激情和热切。 惊鸿一瞥,你就会知道这个孩子纯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但是你也会知道,他还是个孩子。 没有过夸夸其谈、闹腾聒噪的年纪。 ······· 周一下午第一节 课就是体育课。 也不知道是欢迎新同学还是怎么地,胡月志给六班的人放风了。 所有人在操场跑了一圈以后,就全部跑进篮球场了。 江榆累得喘不过气来,坐在树荫下的观众坐席上,一边喘气一边扇风,还一边嫌弃那群满是汗味的同学。 傅云开闲不住,满眼望着操场。 江榆叹口气:“去吧。” 傅云开一听,和撒了欢儿的哈士奇一样,瞬间冲到了操场,冲到一半,又折回来,对江榆说:“我就打一会,你坐一下,等会我们一起回去。” 江榆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傅云开赶紧走。 傅云开笑的更欢,伸手把江榆额前的湿发撇到一边,“别老低头,回头汗流进眼睛里了,你又要喊疼。” 江榆没拒绝,耷拉着肩膀,满脸的嫌弃。 贺巢就在不远处,他面无表情的望了一会江榆。 江榆感觉到了,他缓缓转头,正好和贺巢的视线对上了。 贺巢隔着半个观众席,看了他好半天,然后转过脸去,慢腾腾走到了操场边。 江榆有点不明白,虽然贺巢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也不会像今天一样,眼神幽幽的,有些叫人害怕。 贺巢进了球场,看见李楚和傅云开在一个篮球场,便对着李楚招招手。 李楚抹了把汗:“啥事啊?贺哥?” 一边的傅云开已经和班里人混熟了,嘴里喊话传球,贺巢脸色更沉,他说:“你下来,我上。” 李楚委屈。 李楚也想打篮球。 不过,贺巢都要上了,他也不好意思赖在球场上。 去年他们学校篮球赛,就是贺巢一个人力挽狂澜带着他们一群废物拿了季军的奖杯,要不是后来贺巢一个人被三个人盯,他们班就能拿冠军了。 可惜他们太菜了。 都怪他们班拖了贺巢的后腿。 但是,自从高三后,贺巢就没打过篮球了,什么都不玩了,一有时间就托着腮望着某个地方发呆。 而现在,贺巢重回球场。 李楚他敢不让吗? 不,他不敢! 贺巢接了球上场,先是看了一眼傅云开,随即动起来。 傅云开:“????” 看我干啥? 我长的帅气?影响他发挥了? 傅云开顶了一头问号,被虐了一整场。 最后,他实在是不行了,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对贺巢由衷的赞赏:“同学,你好厉害啊!” 贺巢勾唇,把篮球扔给了傅云开。 傅云开接过来,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同学,你这么厉害,咱们放学再玩玩?” 贺巢惜字如金,看着江榆捧着一杯矿泉水站在观众席上迎他们,便回傅云开:“不玩。” 江榆看这场球看的累得慌,然后去小卖部买了瓶千岁山矿泉水,一回来就看见他们结束了,立即走上前。 他看贺巢也上来了,先是对他笑了笑。 贺巢忽然也勾唇笑了,笑意比之前明显多了。 江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贺巢看着他手上的水,正准备说话。 傅云开忽然上前,气喘吁吁的拿走了江榆手里的水:“我靠,累死我了,这水怎么不冰啊?” 江榆皱眉:“现在天还没热,你喝了冰水要感冒。” 傅云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江榆拧眉看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发觉贺巢不再了,他连忙转头去看,见贺巢已经绕开他走远了,一步一步走的极快,像是在追什么似的。 傅云开喝完了,随着江榆的目光望过去,“你别说,这人真厉害,我好歹在咱们双语高中也是名震高三的对不对?跟他打差点被他玩死了!” 江榆:“喝完了,赶紧回去。” 傅云开点头,“赶紧吧!我一身汗!” 江榆确实很嫌弃他一身汗:“臭死了,离我远点。” 傅云开嘿嘿笑:故意张牙舞爪:“江榆,我现在一身汗,你怕不怕我给你一个熊抱?” 江榆听了,立马拔腿就跑,生怕傅云开来真的,蹭他一身臭汗,那他要弄死傅云开。 他跑着跑着,也没注意前面,就往后看追上来的傅云开。 没料到,一头撞到了个人,那人亏的人高马大,没被小胳膊小腿的江榆撞倒了,反而十分贴心的扶住了江榆。 江榆躲得快,往后倒退一步,抬头看去。 柏韶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傅云开这时候也追上来了,看见了柏韶,呀的叫起来,“唉?这不是柏韶吗?你也在一中啊?” 柏韶点头,眼睛看着眼神躲闪的江榆,回答傅云开:“对,我就在一中。” 江榆听见他声音,头埋的更深了,后退几步,躲到了傅云开身后。 傅云开挠挠头,有些搞不懂,以前江榆最黏柏韶了,现在却和看见鬼似的。 “小榆,那是柏韶?你记得不?” 江榆沉默着,半个字也不想说。 傅云开更加奇怪了,只好尴尬的和柏韶打招呼,一副自家孩子的熟稔口吻:“柏韶你别介意,小榆就这样,你们以前熟,过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柏韶失神片刻,过了一会回神,他笑了笑,“嗯,我知道。” 傅云开跟着笑。 柏韶的眼神仍在江榆身上,“对了,你不是在双语高中吗?怎么来一中了啊?” 傅云开自豪又骄傲,“我来找小榆,我妈叫我好好照顾他。” 江榆听了,气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傅云开疼的直抽气。 柏韶的笑凝固在脸上,看着刚刚江榆伸手拧傅云开的地方,忽然幽幽说道:“傅云开,我想和江榆单独说两句。” 傅云开听到这话,有些不满意了。 柏韶又说:“我和他初中有些误会,后来也一直没搞明白,现在正好碰见了,就把那时候事情说说,顺便和江榆说个对不起。” 言下之意。 傅云开你很多余。 傅云开很难受,总觉得堵得慌,柏韶说的他没反驳的理由,只好呆呆的走开了。 柏韶望着面前捏着手指的江榆,上前一步。 江榆被他吓一跳,往后退一步。 柏韶一颗心碎成八瓣了,“江榆?你怕我干嘛?” 江榆沉默着摇摇头。 柏韶看着江榆的煞白的脸,要讲的话梗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本来他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请求江榆原谅他,可是望着江榆这个模样,他所有的话都成了苍白无力的推卸。 “我······” 江榆咬牙,忽然有了勇气一般,“我要回去上课了!” 柏韶见他要走,又舍不得,一把拉住他胳膊,“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第12章 不对劲 江榆低头,“我不想和你说话。” 柏韶颤抖起来,“你不想······听听我说什么吗?” 江榆咬牙,向上楼梯走,柏韶跟上来,想拉拉他的手,江榆却立即甩开他,抱着两手,眼睛发红,“我不喜欢你碰我。” 柏韶几欲流泪,以前初中的时候,江榆虽然也说过不喜欢他被别人碰,但那时候自己碰他,他却很高兴,现在反而这番情景。 “我知道······我是奇怪的人,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不怪你,只是······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江榆抬起头,看着柏韶的眼睛说出了这番话,随即转身就走。 柏韶楞了两秒,“别走,等一下,我的话你没听呢!” 江榆走的更快了。 柏韶长腿一跨,跟上去。 江榆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往班级那个方向走。 柏韶委屈:“??????你等下好不好?” 江榆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终于停住了,他猛地转头,冲着柏韶喊:“你别跟过来!” 六班里的人此时已经三三两两的回来了,不少人在走廊里吹风,看见江榆忽然大声喊话,都不禁吓了一跳。 “喂,五班班长他搞什么啊?天天跟着咱们班那个小神经干嘛?” “谁知道呢?新来的那个傅云开不也是小神经的朋友吗?” “都是神经病呗?五班班长还和吴洋打架呢?不就是为了那个小神经。” ······ 柏韶听到那些话,脸色沉下去,眼神锐利的望向他们。 那些人一瞧,立刻做鸟兽散,临走前还吹起了口哨。 柏韶脸色更黑了。 江榆见他还站着不动,转身往班里面去,正好迎面碰上个人,那人还端着杯子,差一点弄翻了杯子里的水。 柏韶见了,立即上去伸手拉住江榆。 江榆顿了一秒,强硬的、执拗的推开了柏韶,然后转头对那个被撞的人,低声道歉。 那人摇摇头,弯腰走开了。 江榆趁着空档,赶紧回到座位,班里也没几个人,他们这一块,只有贺巢瘫在桌子上,像是在睡觉。 傅云开也不在座位上,不知道去哪里了。 江榆紧张的捏着手,像是躲脏东西一样,战战兢兢的看着柏韶。 柏韶就站在门口,一米九的个子占据了大半个后门,弄得其他人都不敢从后门进来。 贺巢这时候直起身子,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走,看见柏韶,顿住了,没来由的冒出一句:“杵在这里干嘛?没听见要上课了吗?” 柏韶:“······” 贺巢打发走了柏韶,又转头回来瘫桌子上睡觉。 江榆偷偷望着他,想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夏鹤总说自己说话不会看人眼色,和别人讲话要委婉,绕一点才能叫人接受。 江榆心想,委婉其实也不无道理,他犹豫了一会,“贺巢,你还会打篮球?” 贺巢瞥了他一眼,侧头望着他,“干嘛?有话直说。” 江榆脸红,“你和柏韶认识?” “认识。”贺巢点头,后又添上一句,“我们不熟。” 李楚正好经过,听见这话,差点没呛出来。 谁都知道柏韶和贺巢他们家是世交,从小玩到大,虽然以前不在一个学校,但现在一个高中,称兄道弟就差结拜了。 但是贺巢说不熟。 那······不熟吧。 江榆放心的点点头,不熟就好。 说完了话,贺巢也没有转过头去,反而有些好奇江榆为什么讨厌柏韶。 他张嘴想问,忽然又冷静下来,最终只是沉默安静的转回身继续睡觉。 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贺巢心里烦躁的很,也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动弹,最后干脆不睡了,就托着脑袋看外面的树叶。 江榆很少见他烦躁,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一直观察着他。 等江榆数到贺巢第十四次叹气的时候,江榆忍不住了,问:“你干嘛一直叹气?” 贺巢侧目,“那你干嘛一直看我?” 江榆:“我注意到你的行为和平时不一样。” “哦,那可真谢谢你关心我。” 江榆脸红:“不客气。” 贺巢冷静的指出:“我不是夸奖你,我是讽刺你。” 江榆嘶了声,忽然翻出了本子,在上面写:那可真谢谢你关心我,是讽刺的话。 贺巢扫了一眼那些字,差点没笑出来,他无奈的摇摇头,忽然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江榆看着他,“你干什么看天花板?这也是什么暗示吗?” 贺巢靠着墙壁,修长的脖子立即露出来,他黑色头发一缕一缕的垂下,眼睑微微发沉似的耷拉下来,他的瞳孔缓缓转向江榆的方向。 江榆忽然发现他左边眼角下面,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在这一刻忽然闪闪发光起来。 贺巢的动作保持了很久,江榆也入神的看着。 忽然间,江榆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神微微发光。 他低下头去,敛去了脸上的绯红。 江榆其实想起了歌德·莱尼的《圣塞巴斯蒂安》,俊美的青年被赤身绑在树上,双手高高的交叉在头顶之上,即使这般被绑着,青年的脸仍旧微微向上仰着,凝视着天上容光的眼睛,在暮色中睁开着,从不会闭上。 贺巢望着天花板,想说什么,嘴巴微张。 傅云开这时候却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看见江榆,便大声喊起来:“喂,你回来了?和柏韶说什么了?” 贺巢顿住,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江榆也没有深究,他还没等傅云开走近,就捏住鼻子,有些恼怒的说:“你身上汗味太重了!” 傅云开哈哈笑起来,伸手就说:“给我点纸,我没带。” 江榆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干净的手帕扔给傅云开,“用完了就扔了。” 傅云开眉毛一拧,“怎么能扔呢?你这么浪费啊?我用完了,回头给我妈洗一洗再给你。” “不要。”江榆哼,“臭。” “哪里臭了?我妈每次都洗的特别干净,上次你借我的外套还在我家呢,干嘛一直不拿回去?”傅云开坐下来,故意凑到江榆身边。 江榆笑,“不要,你很臭。” 傅云开认真的回:“不,我妈洗的真的很香的。” 江榆想起来,以前高中都喊傅云开叫地主家的傻儿子。 嗯,名不虚传。 别人都说自己不会看眼色说话,分不清真话假话。 别人总觉得自己傻。 但是在傅云开面前,江榆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傻。 ······· 傅云开不但傻,还受不了一个人去卫生间。 课间,非要拉着江榆去卫生间。 江榆受不了他,跟着去卫生间,也不想大小便,就找了个别人已经拧开的水龙头在那里冲着手。 冲了半天,江榆觉得手上干净了一点。 他正准备关掉水龙头,却看见了水龙头上面有一撮烟灰,被水弄湿以后,凝结在上面,看起来格外的脏。 江榆看的脸色发白,愣在原地不敢伸手关水龙头。 他站了半天,准备回身喊傅云开来。 忽然斜里伸出一只白白净净的手,帮江榆关掉了水龙头。 江榆一愣,赶紧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瘦瘦矮矮的带着眼镜的男孩子站在边上,一脸局促,瞧见江榆看自己,连忙转头就走。 江榆不禁睁大眼睛,这个男孩子就是之前差点被自己撞的水杯掉了的人,他立即跟上去,想了想,说:“谢谢。” 那个男孩子头更低了,“不客气。” 江榆看着他,犹豫了一瞬间,问:“从班级到卫生间有多少步?” 男孩一愣,不知道江榆为什么这么问,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江榆听罢,长长呼了一口气。 男孩更楞了,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江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摇摇头,“我······” 他说不了谎的时候,只会沉默。 就在两个人面对面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李楚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他们俩这个样子,脸色纷杂的像是吃了不得了东西,犹豫的问:“江榆,你······和徐恶心在一起干嘛?” 江榆抬头了,好奇的问:“他叫徐恶心?” 李楚:“·······” 江榆发自内心的赞叹:“好特别的名字。” 而被叫做‘徐恶心’的男孩忽然转身,快步跑开了。 江榆:“······他不喜欢被称赞吗?” 李楚:“?????你在称赞他?” 江榆点头,“当然是了。” 李楚懒得听,“你可闭嘴吧,以后少说话吧。” 江榆哦了一声,看李楚要走,赶紧跟上去,又发自内心的疑惑起来,“他真的叫徐恶心吗?” 李楚一个白眼翻半天,“我想叫你哥。” 江榆低头,“我不太想你叫我哥。” 李楚:“·······” 妈妈,我想回家! 江榆不懈的追问:“他到底叫什么?” 李楚被磨得差点精神崩溃,“他叫徐新,哥,你赶紧回去吧!” 江榆哦了声,进了班里,偷偷低头在班里找了圈,看见了那个叫做徐新的男孩,在靠近走廊的最后一个座位上。 他的同桌一直没看他,和前桌热火朝天的聊着。 他也不介意,只是安安静静的看著书。 傅云开急急跑进来,看见江榆安稳坐在座位上,这才放松下来,“你怎么不等我?” 江榆反问:“你尿尿还要我在边上看着吗?” 唉,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傅云开挠挠头。 江榆还在看着徐新。 傅云开好奇,“看他干嘛?” 江榆想了想,“他和我一样,不喜欢和人有眼神接触,但是他和我不一样。” 傅云开:“?????怎么一会一样,一会又不一样?” 江榆怕傅云开还是并不,直接说:“我以为他是自闭症,但是他不是。” 傅云开挑眉,“真的?” 江榆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傅云开却好像在这种人情世故上格外开窍,他说:“有时候和你一样怕人的,不仅仅是自闭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被人欺负过。” 江榆收回眼神,义正言辞:“我不是怕人!” 傅云开:“上课了。” 江榆侧头。 傅云开又说:“骗你的!” 江榆:“······” 他有些气,是真的生气,忍不住伸手打了傅云开一下,但是舍不得打,只能轻轻拍。 傅云开被拍的懵怔了,他为了两块,脱了外套,撸起了袖子,刚刚江榆拍的地方,正好是他裸·露出来的肌肤。 江榆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就感觉那块皮肤像是开水一下烫的不行。 傅云开心里忽然涨涨的。 有些紧张,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妥帖和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妈说我不出去就不用洗澡了········ 你们看,在家待久了,连洗澡都不配了······ 第13章 吵架 下课,回家。 江榆走到校门口,发现那个徐新也刚刚出去没多久,正在自己前面慢慢踱着步子,似乎故意躲着人。 傅云开也没什么心思,捏着手机在那里玩游戏。 江榆跟着徐新,想喊他,又不知道喊什么? 要入乡随俗喊徐恶心,还是喊徐新,或者就喊同学呢? 江榆苦苦思索喊名字,傅云开手机玩的乐呵乐呵,末了还问:“江榆,你玩不玩这个游戏,特别有意思,别人画画,你猜谜。” “不玩。”江榆推开他,跟着徐新走到马路对面,见他往巷子走去,便顿住脚步。 傅云开急了,“你往哪里走,车在这边。” 两分钟以后,两人坐上了车。 傅云开抱着手机,玩的噗噗笑。 江榆望着他,想坐到前面副驾驶。 第二天,江榆的心思还在徐新身上。 就好像徐新是江榆的另一面,搞清楚他就能搞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 果然,徐新就和江榆一样,被排挤,被无视,甚至被嘲笑。 他几乎不和班里的人说话,也不和别人有眼神接触。 江榆想,昨天他和自己说的话大概是这星期讲的唯一一段话了。 江榆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想洗手,他趁着课间,洗了三分钟。 回去路过楼梯间的时候,他看见徐新被两个人隔壁班的人围在角落里,似乎在说着什么话。 江榆有些不明白,他想走下去听听他们能说什么话。 刚刚抬脚,贺巢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问:“你要去哪?” 江榆一愣,指了指楼梯间。 贺巢蹙眉,解释:“他们在欺负他。” 江榆不敢相信:“可是他们在和他说话?” 贺巢勾唇,满是笑意,“你以为他们和他讲道理?” 江榆想点头,又不敢。 果然,贺巢想,他果然以为他们在讲道理。 江榆出奇的看到了贺巢眼里似乎有了一丝丝的笑意和无奈。 江榆心想,贺巢确实不是个好学生。 贺巢还想说些什么,上课铃忽然响了。 江榆听了,立即扭头喊:“上课了!徐同学!” 徐同学,这是他琢磨了一晚上想出来的名字,现在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意外的好听。 江榆为自己人情世故的通达点了个赞,然后眉飞色舞的往教室里去。 贺巢:“???” 语文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 江榆浑身一抖。 傅云开也抖了抖。 贺巢抬头望了一眼,又继续埋头睡觉。 “来,都起来了,别睡觉了,下午两节课来考个试,马上月度考试就开始了,给你们提前考一考啊。” 语文老师把试卷分在每一组的前面,然后说:“范围就是之前学得,上课认真听了,肯定能做出来。” 下面哀嚎一片。 贺巢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江榆摸到了卷子,一股墨味道冲着脑门,他连忙甩开卷子,找出卫生纸捏着卷子开始写名字。 傅云开瞧他那样滑稽,忍不住调侃:“唉你干嘛呢?不想考也不用这样,不怕,等会哥哥给你抄。” 江榆瞥了他一眼,“你考九十分,我考八十分,有什么区别吗?” 江榆心想,就凭自己努力认真复习这么久,怎么也能考个及格分。 自己每天晚上都查字典,还帮贺巢腾文章翻译,肯定能及格。 江榆想了一会,提笔写起来。 傅云开刚刚来一中,以前她们学校进度和这里不一样,老师说的也不尽相同,他看了一眼试卷,有点难。 他托着腮帮子,觉得可能这次要完蛋了。 等他开始答题的时候,他扭头看江榆,这孩子写字龙飞凤舞,又快又认真没看起来一副要考及格的架势。 傅云开精神一震,语文成绩比谁低都行,就不能比江榆低啊! 但是,江城一中的考试试卷出了名的难,比以前高中的难度要高上不少。 考完语文,李楚哭戚戚的来到贺巢的座位上,问:“贺哥,选择题第五题选啥啊?” 贺巢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江榆跃跃欲试,伸头说:“选C。” 李楚眼睛一亮,就差抱着江榆亲两口了,“真的吗?我也选了C,要是这题对了,我就能及格了,我刚刚和他们对答案,不多不少九十分!” 江榆笑,正想要他们对的答案。 贺巢忽然凉凉的开口,“选A。” 江榆:“······” 李楚哀嚎起来,似乎已经确定了自己错了。 江榆不信,心想你上课的笔记都是我帮你做的,你都没我熟,你怎么知道呢? 想是这样想,他不敢讲。 倒是李楚和江榆火热的聊起来,两个人一个一个的对答案。 李楚其实对江榆倒也没那么多偏见,就是刚开始喊神经病,贺巢提点过他以后,他觉得江榆长得不错,人也还好,也没其他毛病。 所以他也不像班里其他人对他退避三舍,或者明里暗里直接嘲讽江榆。 他拿出手机,“江榆,你有手机没?” 江榆点头。 李楚:“来来来,我们加个微信。” 江榆摇摇头。 李楚惊呼,“不会吧?你没微信?” 江榆想了想,“不是,我手机不在身上,在家里。” 贺巢听到,转过身来,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页面,“手机号给我。” 江榆愣愣地问:“我的?” 贺巢点头,“我加你微信。” 江榆哦了一声,报出了手机号。 李楚顺便加上,然后说:“你晚上回去记得通过一下啊。” 江榆没说话。 贺巢这时候已经搜索到了江榆,一个黑色正方形的黑白头像,名字就叫江榆,他点击加好友,然后说:“回去,给我通过。” 江榆点头,“好,我回去就加你好友。” 李楚:“?????那我呢?” 傅云开见他们聊得热络,看的眼热,以前江榆是不会多和别人说话的,除了自己,几乎不愿意多和人交流。 现在他不过才来一中一个星期,他们就这么熟稔了。 傅云开生气了。 可是生什么气,他也不知道。 本来,江榆交朋友是个好事。 现在,他想江榆以后只有自己一个朋友,谁也不要理。 傅云开想着想着,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 他慌忙抓住江榆的手腕,热泪盈眶:“小榆,看到你交朋友,我好开心哦!” 江榆抽回手,凉凉的说:“上课了。” 过了昏昏沉沉的晚自习,傅云开终于熬过去了。 他刚上车就睡过去了,江榆在边上生怕他流口水,找了个手帕堵住了他的嘴巴。 最后又怕他透不过气,给拿下来,见他流口水就上去擦一会。 吴伯在前面看的笑的不行,“少爷,你和小云关系真好,还给他擦口水。” 江榆认真的解释:“我是怕他口水流到座椅上,我以后就不能坐车了,太脏了。” 吴伯:“······” 晚上到家以后,江榆找到自己手机,点开微信,看见有两个人加自己,一个是叫‘水土不服就服你。’ 这个一准没跑就是李楚了。 江榆往下看,发现贺巢的头像是个蓝天,大概是自己拍的,不算多好看,但绝对清新脱俗,和江榆通讯录里的那些妖魔鬼怪完全不一样。 他点开贺巢名片,忽然愣住了。 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贺巢的微信名只有一个字母。 C······· 他连忙打开自己的QQ小号,把C的名片调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半天资料,就连C头像上的一个动漫人物也研究了半天。 最后发现,这两个人处理名字是C以外,没有一个地方相同。 江榆一颗心还是忐忑不安,他添加了贺巢的微信,回头又加上了李楚。 李楚几乎是秒回,当即给江榆发了个表情包,然后还把他拉进了班级微信群。 微信群里冒出了一个欢迎的表情包。 江榆看见名字,不由大惊。 惊吓之后,他生气了,把顶着C的贺巢改了备注。 这才看起来顺眼了。 倒是班级微信群炸了,都在艾特贺巢,问他欢迎一个神经病干嘛? 贺巢没回复了。 李楚弱弱表达了一句江榆不是神经病。 但是很快淹没在了班级群的消息里,甚至也没什么人看见。 江榆屏蔽掉微信群,然后拿着手机,找到夏鹤。 “我明天想要带手机去学校。” 夏鹤:“一中不是说不能带手机吗?” 江榆低头,脸红:“他们都带。” 夏鹤警惕性很高,立即联想到各种可怕的事情,他连忙拉住江榆的手:“小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榆摇摇头,“我的前桌今天加我微信了,他带了手机,我也想带。” 夏鹤:“真的没事?” 江榆摇头。 夏鹤没了办法,在电子产品上,她对江榆管的很松,江榆也喜欢玩游戏,玩电脑,虽然宅了一些,但好歹有个爱好。 所以夏鹤给他买了很多垫子产品,手机、PSP、电脑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江榆现在看别人有手机,他也想带。 夏鹤知道江榆就是执拗,带手机就带吧。 不过,夏鹤虽然允了他,还是好奇。 她问江志远,“你儿子又干什么呢?” 江志远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看见夏鹤没窍门就进来,有些生气,敷衍道:“能干嘛呢?不就看书写作业吗?” 夏鹤望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你能不能管管小榆!什么事都推给我一个人!” 江志远被她忽然发火弄得一头雾水,但脾气也不小,他一拍桌子,“你喜欢管,你爱管,我能抢你的活不成?你别不讲理,都几点了,声音小一点行不行?” 夏鹤听得恼怒,“我声音大,你声音才大!” 就在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江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幽幽的眼神望着江志远,忽然冷冷的说:“不要和妈妈吵架。” 江志远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顿时慌张而尴尬起来,他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忽然暴跳如雷,大声吼道:“你懂个屁!你要是能正常一点,我能和你妈吵架吗?还不都是因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磕着瓜子看电视,忽然被瓜子呛着,咳嗽了几声。 我妹吓得半死:你再咳嗽,我要大义灭亲举报你啊! 我真的是活得好艰难嗷嗷嗷啊 第14章 离家出走? 江榆觉得心里发闷,待在屋子里也不自在,刚刚江志远的话似乎打开了循环键一样,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想了想拿了一件外套,往外面走。 夏鹤追上来,还给江志远道歉,“小榆,你爸在气头上,他不是那个意思。” 江榆说:“我都知道。” 夏鹤缓了一口气,见江榆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便问:“这么晚去哪里?”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夏鹤立即说:“你要买什么,我去买吧。” 江榆摇摇头,把手揣进口袋里,自顾自的走院子大门那里。 出门的时候,江榆感觉到冷风嗖嗖的往他脖子里钻,他干脆把衣服拉链拉到脖子,然后缩着脑袋,慢慢往小区门口走。 小区门口两旁种了很多树,几欲覆盖高大的小区门,虽然刚刚初春,但是那些朝天空伸出细细绿芽的群木似乎还在严寒之中。 他走出大门,往对面商业街看了一眼,还有霓虹灯绿,看来还没有关门。 夜宵烧烤摊边上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烧烤的烟味从他们家窜进了便利店里,那些吃着烧烤的客人们声音也吵闹聒噪。 江榆在货架上巡视着,本来他是最不喜欢人多聒噪的,但是在这个夜晚,他好像觉得就算是独自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无所谓,面对吵闹的抗拒和不安,也渐渐在江志远的怒骂声中,变得无足轻重。 也许是对江志远那句不正常的抗议,江榆几乎是赌气的一个人来到便利店。 他也不知道买什么,只是不想回家。 也睡不着觉。 就在江榆第三遍绕货架的时候,便利店的门又被人拉开了。 江榆下意识的往角落里走,避免接触到别人。 可是没想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 “江榆,你离家出走了吗?十二点了,怎么还在外面啊?” 江榆一愣,就着明亮的灯光,缓缓抬眼,看见柏韶一脸震惊的站在冰箱边上,正捏着一个啤酒罐子,脸色怪异的望着自己。 “没。”江榆慌忙低头。 柏韶也不想喝酒了,把啤酒扔回去,走到江榆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江榆赌气,“我就这里不可以吗?” 柏韶沉默了一瞬,从柜台买了一杯热牛奶,递到江榆面前,“天冷。” 江榆不接。 柏韶说:“你喝吧,你不想和我说话,我就不说话。” 江榆捏着冰冷的手指,犹豫了一会,伸手捏着瓶盖接过来。 柏韶见状,后知后觉的笑开了,心情如同被吹爆了的气球一样,激动而又兴奋,他说:“走,去那边坐着,我们说说话。” 江榆正在拧瓶盖,听见柏韶的话,抬头正想说话。 哪知道柏韶以为江榆是拧不动瓶盖,劈手拿了江榆的牛奶,啪嗒一声拧开了,羞涩的塞给江榆。 江榆抬头:“你不是不说话吗?” 柏韶尴尬的摸着脸颊,“就是······这个时候,应该可以说一点什么的。” 江榆说:“比如。” 柏韶凑近:“比如·······好久不见。” 江榆不接牛奶了,转头想走。 柏韶吓得六神无主,跟上去就说:“对不起。” 刚刚的话本来就很难为情,柏韶说着说着就觉得应该可以来一句抒情的,结果看江榆的样子,似乎太······煞笔了。 嗯,就觉得刚刚应该说对不起,也不该学电视剧说什么好久不见的。 踏马的。 本来想深入和江榆来一次精神交流,现在别说精神了,连说话交流的机会都快丧失了。 江榆走到便利店外面,看着对面小区里昏黄的灯光,两边群木上的新绿刚刚绽放,被灯光裹上了金黄色,格外的耀眼。 他呆望了许久,还是没有动。 柏韶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不对劲,问:“你没事吧?” 江榆摇头。 “那我送你回家吧?” 江榆继续摇头,手指紧紧的攒在一起,艰难的抬起腿,想要往前走。 柏韶亦步亦趋跟着,问:“你家就在对面吗?” 江榆不理他,他有些懊悔刚刚没在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要是现在两手空空回去,撞见了夏鹤的话,夏鹤肯定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原本这个时间就很微妙,就算是他不懂察言观色,也能理解他的家庭已经摇摇欲坠了。 柏韶还在自顾自的说着:“那咱们家离的挺近,我就住后面那个小区,就这条街后面。” 江榆扫了他一眼,意思是说不准在讲话了。 柏韶扁嘴,“我再讲一句。” 江榆看着他。 柏韶清清嗓子,“你为什么这么晚出来啊?又什么都不买?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榆侧头,“你说了三句。” 柏韶顺杆子往上爬,“那你就回答第一句。” 江榆望着清亮的柏韶的脸,他还是以往那边闪闪发光,从不会有什么阴暗面,“我······” “喂!柏韶,你大爷的买个啤酒买了半小时也不回来,干嘛呢你?” 就在江榆想回答的时候,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忽然冲着他们喊起来。 柏韶气的想打人,转头就恨恨大骂:“喊什么喊!不会自己买酒啊!没长手啊!” 那男人:“·······你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干嘛?我就开玩笑的。” 男人从烧烤摊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正低着头玩手机,一身的黑衣看起来有些熟悉。 江榆扫了那两人一眼,转身想走。 柏韶立即拉住他,“等等,我送你回去,我和我朋友们讲一声。” 江榆吓得立即挣脱开来,“不用,我自己回去。” 柏韶皱眉,“我送你吧。” 江榆坚持:“不用。” “江榆说不用了,柏韶你还强迫他也没用,别弄得跟猥亵青少年一样。” 贺巢凉凉的声音响起来。 江榆一愣,有些疑惑的转过脸,发现刚刚在后面玩手机的黑衣服青年竟然是贺巢。 他望着贺巢,贺巢也望着他。 柏韶咳嗽一声,“瞎讲什么,我这是关爱同学。” 贺巢移开目光,“刚刚你表哥喝死了,躺在那里说梦话呢,你要是这么好,你去送送你表哥吧。” 江榆点头,“对,你去送你表哥,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 柏韶捏眉,“贺巢······” 贺巢勾唇:“嗯?” 柏韶叹气:“没事了。” 贺巢笑意明显,冲着江榆眨了眨眼。 江榆的唇角也不由翘起来,他点了点头,似乎表示感谢,然后摆摆手:“我要回去了。” 贺巢跟上去,“等一下,我有点事和你说。” 柏韶紧张起来,“什么事?” 江榆也疑惑。 贺巢想了想,“徐新的事情。” 江榆哦了一声,立即释然,“我也想问人,你知道他的事情?” “嗯。”贺巢并不想在别人面前多说徐新的事情,“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一边走一边说。” 柏韶:“???啥?” 贺巢眼里有了笑意,指了指后面,“你去扶一下你哥吧。” 跟在贺巢边上的男人也说:“是哦,你别杵着了,走吧!” 柏韶不舍的看着江榆。 江榆看着贺巢。 两个人踩着斑马线,来到江榆小区的大门口。 贺巢把手揣进了口袋,眼神耷拉着,似乎也困了。 江榆望着他,见他没说徐新的事情,便问:“你说你知道徐新的事情。” 贺巢嗯了声,似乎对徐新也不是很在意,“你回头看我们学校墙就知道了,你家住哪一栋?” 江榆指了指最里面,“16栋。” 贺巢嗯了声,便没了声音,小区宽敞的路上种满了花草,左手边一直到底都是银杏树,星光落在上面,让树叶也微微发光起来。 贺巢的注意力似乎被那些发着光的树叶吸引过去了,他一边走一边数,到了16栋门口,他才惊奇的开口,“不多不少,正好十六棵树啊。” 江榆一愣,不由笑了,“你在数数?” 贺巢勾唇:“进去吧。” 江榆呼吸着凉凉的空气,转头看了一眼大厅里的灯光还在,闷闷地低下头了。 贺巢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想回去?” 江榆摇摇头。 贺巢说:“那小区里有坐的地方吗?找个地方坐一会吧。” 江榆想了想,“前面就有个小湖,湖里有个亭子。” 贺巢转身:“走。” 这个小湖确实很小,贺巢蹲在水边,望着黑漆漆的湖面。 江榆安安静静的坐在亭子里,夜里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还有鸟鸣声。 贺巢忽然问:“为什么那么讨厌柏韶?” 江榆沉默了。 贺巢知道他不想说。 “你们不是初中同学吗?” 江榆看着贺巢,也忽然发问:“那你不是说,你和他不熟吗?” 贺巢的脸有点红,“嗯,是不熟,就只是一个小区的。” 江榆缓缓扭头去看贺巢的脸,然后说:“他告诉你,我和他是初中同学吗?” 贺巢点头。 “那他还说了其他的事情吗?” 贺巢站起来,“其他什么事?” 江榆瞥了他一眼,“你在套我话?” 贺巢忽然哈哈笑起来,“你不是不怎么会理解别人的话吗?” 江榆没好气,“谁说我不懂!” 贺巢耸肩,“自闭症特征不就是没法和人交流吗?” 江榆生气,“你才没办法和人交流,你不算人吗?” 贺巢的脸有点僵,“你老实说,你自闭症是不是误诊?” 江榆站起来,“我想回去了。” “不逗你了。”贺巢上前,“他没和我说其他的,只说你们是初中同学。” 两个人相对而立,江榆都能看见贺巢脸上的笑意,他眨了眨眼,也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像是一道光一样,由于夜色太暗,贺巢看不清其他,只能看见他的双眼,如同海浪从远方翻滚而来,在一瞬间又戛然而止。 贺巢呆立在原地,心跳声回荡在耳边。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让江榆看见自己脸上的绯红。 “回去吧。” 江榆点头,“好。” 第15章 示范 江榆回到家里,关上大门,看见夏鹤已经不在客厅了,只留了一盏灯给他。 江榆这才缓了一口气,往楼上的房间去,他刚到房间就看见了桌上的手机,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问贺巢关于他的微信名为什么叫C的事情。 他连忙走到窗户前,探头往下看。 但这时候,贺巢并没有离开,他站在江榆家院墙外的树边,正抬着头望着二楼的方向,看见了江榆出现在窗户前,他才动了动,拿着手机的手朝着江榆摆了摆。 他手机屏幕上发出的微弱的光线,从贺巢的脸颊上一晃而过,随即便熄灭了。 江榆不自觉的也会朝着他挥挥手。 贺巢看着他呆呆的模样,不由勾唇,转身往小区外面去。 他走了几分钟,接到了柏韶的电话。 柏韶在电话里埋怨了很久,意思大概是为什么要送江榆回去,要送他也是他送,最关键的是柏韶在意的那个他们口中的徐新。 柏韶念叨好几遍,徐新是谁啊? 贺巢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是个人呗。” 柏韶哼了声,酸溜溜的问:“你和他说什么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贺巢摸摸鼻子,当做没听见,反而问:“你们还没回去?” 柏韶嗯了声,“等你呢,快点。” 贺巢勾唇,“马上就到,先挂了。” 柏韶点头,挂断电话,忽然觉得不对劲,这狗东西怎么挂电话了! 自己的问题,他一个也没回答啊! ········ 第二天早自习刚开始,语文老师就抱着试卷走到班里了。 语文老师看着成绩,眉头拧起来,“这次考试,大多数同学考的不理想,简单的小测验你们都靠成这个样子,下个月的月度大考,你们可怎么办?” 江榆兴奋的搓搓手,他心想这次大概及格了。 以前他从来没有及格过,这一次虽然难,但是自己复习了那么久,又和李楚对了答案,肯定成绩不会差。 其余的人也在交头接耳,相互问着分数,又期待又害怕。 “都别说话了,现在发试卷把。” 语文老师有强迫症,他每一次都会把试卷按照分数排列好,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一点也没有神秘感,反正谁考的分数高,谁就在前面。 江榆很兴奋。 语文老师拿着第一张卷子,喊:“贺巢,136分。” 江榆:“?????” 其他人却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似的,竖着耳朵听接下来的名字和分数,江榆却震惊了。 不对啊! 按照贺巢之前给自己讲的课文,他都是对一半错一半,考试水平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啊? 为什么他能考第一名? 江榆很委屈,连贺巢的文章释义都是自己抄的。 他······他怎么能考这么高的? 晚上回去吃书了吗? 江榆沉浸在贺巢考的比自己好的沉痛之中无法自拔,忽然一惊,发现语文老师还没报到自己,但是他的卷子也没剩下多少张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傅云开,傅云开低头玩手机,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成绩。 语文老师一个个报完了,到最后剩下两张卷子。 他看了一眼江榆。 江榆已经满头汗了,他难不成是倒数第二? 只见语文老师清清嗓子,“傅云开,68分。” 江榆:“??????” “最有一个,江榆,53分。” 就在语文老师说完以后,六班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整齐划一的像是排练过一样。 江榆接过试卷,看了看上次李楚说的选择题,选C是错的。 他坐回座位,看着傅云开仍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的又捏了他一把。 傅云开被捏的肩膀直耸,他连忙低呼:“你干嘛又捏我?你看,我胳膊都青了!” 贺巢听到他们闹腾,侧眼扫了他们一眼。 语文老师继续说:“这一次试卷很简单,都是书上的基本知识,上课认真听了都能做出来,但是你们大部分人考的乱七八糟,看都不能看。” 江榆抽抽鼻子,看着试卷的分数,然后塞进了桌洞里,并且拿出了书包里的糖盒子。 傅云开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江榆的手,咬牙切齿:“你干嘛?” “吃糖。” 傅云开手都哆嗦了,“现在上课,不能吃。” “妈妈说难过了就吃一颗。” “你踏马考试倒数第一难过的就可以上课时间吃糖啊?” 江榆反问:“难道你倒数第二不难过吗?” 傅云开:“······” “我可以分一个给你。”江榆说,然后又加了一句:“其他人我都不会给的。” 傅云开很开心,手却按的更紧了,“不行,现在不能吃,下课再说!” 早自习下课后,江榆掏出了糖盒子,看了一眼傅云开。 傅云开立即凑近,“有什么味道的?” “柠檬味。” 傅云开嫌弃,“太酸了。” “那你吃不吃?” 傅云开笑的眉眼弯弯,“吃!” 贺巢侧眼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自己倒是挺酸的。 江榆给了傅云开一颗,然后自己正要在拿一颗。 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忽然走到他们俩桌前来,小心翼翼的喊:“江榆,语文老师喊你。” 语文课代表叫王隐秋,是班里唯二的女孩之一,不过长得很好看,斯斯文文,留着长头发,皮肤也白,眼睛也大。 像是一只小兔子。 但是江榆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看见她过来,江榆低下头,一把捏住了傅云开的衣角。 傅云开疑惑,“为什么只喊他,我也是倒数第二啊。” 江榆被语文老师喊进办公室,其实也没什么事。 语文老师对他还算不错,给他指出了一些问题,然后说:“我知道你和常人不一样,很多文章句子,你看不懂其中深意,但是我知道你很认真,别怕,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找我。” 江榆点点头,脸微微发红。 他想,语文老师算是个好人吧。 最后,语文老师说:“你要是找不我,你就问问王隐秋,她是语文课代表。” 江榆点头。 这个时候刚刚上了一节早自习,大多数人还浑浑噩噩的打瞌睡,走廊里没什么人。 江榆走到班级后门,被班里换传出来的喊声吓一跳。 他抬头望过去,徐新被几个人别的班的人拉出座位,堵在后墙上。 那几个人就是昨天在楼梯间和徐新说话的人,现在看来,那些人面目狰狞,带着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以及讲出的那些他不明白的却知道并不是好的意思的话。 “喂,徐恶心,我叫你昨晚别走,你干嘛走啊?” “就是的,王哥和我们在校门口等你半个小时,你踏马现在翅膀硬了,敢不来啊?” 徐新面红耳赤,低着脑袋,也不敢回话。 为首的两个男人身高有一米八,现在一人一边,把一米七多的徐新围住,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难听的话。 江榆很清楚,徐新在被欺负。 他望着那些人,心里一股怒火冒上来。 按理说,他极少会生气,也没有在意的事情。 可是看见徐新这样,他无法控制自己,就好像看见自己被人欺负,无法还手,只能懦弱的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他望了一会,忽然感觉到另一个视线正盯着自己,他呆了呆,转头去找。 见他到是贺巢站在自己正前面,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好像期待着江榆做什么。 江榆的喉咙动了动,他脑子里闪过了那一天在卫生间,贺巢说的那些话。 江榆的手捏紧了,他忽然上前一步。 傅云开本来是托着腮帮子看热闹,他揉揉鼻子,正打算叫江榆走远点,可是一睁眼一闭眼,就却发现江榆直愣愣的朝着围着徐新的那两个人冲上去了。 傅云开大骇,“江榆!!!” 但是江榆完全没理傅云开,像是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一样,冲到了徐新面前,然后望着边上的两个人,伸手,推了一把。 没推动······ 嗯,没推动······· 贺巢捂住了眼睛,嘴角高高的扬起。 教室里有不少人噗呲笑出来。 傅云开:“那个,小榆,乖······回座位吧。” 江榆脸红了。 那两个欺负徐新的人完全都没反应过来,半天回过神,也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 此刻,他们笑的多大声。 江榆就有多生气。 他捏了捏拳头,正准备再推一把。 贺巢忽然上前,拉住江榆的手腕,“等一下。” 江榆挣脱开他,脸烧起来。 刚刚被班里的人嘲笑,被欺负徐新的人嘲笑,他都不觉得羞愧。 可是看见贺巢笑吟吟的脸,觉得脸有点烧。 贺巢收回手,“你站到边上去。” “什么?他推完我就走了?”那个高个子一愣,随即冷笑起来,“你想走就能走,螃蟹也没你这么横啊?” 另一个也附和起来,“傻逼似的,谁他妈让你插手的?你和徐恶心是朋友啊?” “哟哟哟,难不成你也是那个恶心东西?” ······ 贺巢皱眉,他挡住了江榆,忽然伸手揪住其中一个人的校服领子,另一只手扯过另一人的耳朵。 “我日你妈,你踏马干嘛啊?” 两个人被贺巢突然动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急忙推搡起来贺巢。 贺巢却纹丝不动,拖着两个人就往门口走。 趁着他们打起来的空档,傅云开拉回来江榆,将他护在自己身后,然后低声问:“你干嘛啊?突然推人家干嘛?” 江榆没说话,眼睛望着贺巢那边。 只见贺巢也没打算要和他们大打一场,只是像拎小鸡一样,那他们俩拽到门外,就大力推开他们,然后恶狠狠的威胁道:“再看见你们找我们班人麻烦,见一次打一次,滚!” 说完,他啪的一声关上后门,然后走回座位,经过江榆的似乎,望了他一眼。 江榆摸摸鼻子,很感谢贺巢给自己亲自示范,什么叫做反抗。 “卧槽!贺哥你踏马帅爆了!”李楚蹦出来,忽然大喊一声。 静悄悄的班里慢慢有了声音,大多数都在夸贺巢牛逼之类的。 或者是谈论之前江榆没推动的糗样。 徐新低着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他忽然抬头望了一眼江榆,又望了一眼贺巢,脸上没什么感激之色,倒是一股冷漠的推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江榆觉得自己要安慰一下徐新,他也看不懂他的脸色,绕过傅云开,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徐新退后一步,外面的上课铃声响起来,混合着那两个人的叫骂声还有班里人说笑的声音,吵闹又安静。 “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你帮我对你没有好处的,你也不用同情我,我会毁了你的生活。” “算我求求你好吗?不要再靠近我了!” 第16章 关键位置 江榆被徐新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回他什么话。 他想了一会,“那我考虑一下。” 贺巢扑哧笑出来,轻轻推了一把江榆,“上课了。” 傅云开不开心了,上课得他来提醒江榆吧。 江榆倒是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回到座位上,见到是数学课,就把手机拿出来翻看着网页。 傅云开的余光留意到他在玩手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是他自己也经常这样,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提醒江榆。 说不定提醒了,江榆又要生闷气。 行吧······ 玩手机就玩手机,也不是谈恋爱。 傅云开这样一想,心底里踏实了。 江榆看着手机,忽然伸手轻轻敲了敲前面的贺巢。 贺巢正趴着打瞌睡,被后面的江榆敲的一惊,立即坐直了身体,呵欠连天的问:“干嘛呢?” 江榆低声:“你昨晚说的学校墙是什么?我怎么搜不到。” 贺巢勾唇,头也没有回,只是向后面伸手:“手机拿来。” 过了没一会,江榆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贺巢手上,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纸巾,显然是龟毛洁癖犯了。 贺巢也没在意,江榆的手机没有密码锁,直接解开就能看见他手机上几乎没什么APP,几个聊天软件还有一些游戏。 贺巢在应用商店下载了一个软件,用自己的账号登录,找到他们学校的界面,然后贴心的把江榆的手机放在了江榆的桌子上。 江榆低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头对傅云开说:“帮我把手机上的纸扔了。” 傅云开哈欠直打,“好好好。” 贺巢听见,这就不懂了,自己不能碰,为什么傅云开可以碰? 江榆那样子,说的不好听,是嫌弃自己。 为什么就不嫌弃傅云开呢? 贺巢很纠结。 算了。 傅云开毕竟和他认识的久,不嫌弃那就不嫌弃把。 傅云开扔掉了纸巾以后,江榆又拿出了一包医用酒精棉片,给手机屏幕消了毒,然后才安心的拿起手机,打开贺巢给他找的界面。 这是一个类似于贴吧的软件,不过上面都是匿名发的消息帖子,实时显示在首页上,然后被下一轮帖子顶下去。 但是如果这个帖子热度够高,那么就会一直在首页晃荡。 他们一中除了校花校草排行榜一直悬在首页,也没几个常在的帖子。 江榆仔细看来一会,终于在首页下面发现了徐新的名字。 他不急不缓的看了看标题。 【一中再爆黑料,高三六班徐新在厕所后面和一男的嘴对嘴舔XX!】 江榆看着标题,心想在厕所后面那不臭吗? 他点进帖子里面,一楼是一个匿名用户说他上完厕所想去抽根烟,但是看见徐新和一班的男的在厕所后面嘴对嘴,连□□都摸上了。 然后再下面就有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上面确实是徐新和一个男人在接吻,看得出来徐新一脸青涩,害羞的脸庞上还有一丝红晕。 只不过这张照片的角度正好只能看见徐新一个人的脸,和徐新接吻的男就只有一个后脑勺。 江榆又往下翻了翻,翻了好几分钟,也没看见舔XX的照片,气的他想差评,投诉这个标题党。 不过翻看了这个帖子以后,江榆大概知道了一点徐新冲自己说的话的意思了。 是不想自己也惹麻烦? 还是有其他的意思? 江榆觉得很烦恼。 人真的麻烦,明明想的是A,嘴上说的是B,让人体会的意思确是C。 他想破头还是没想出来徐新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想了一天,想到了晚自习下课。 江榆觉得他有点慌,因为他还是不知道徐新的意思。 他望着前面的贺巢还在睡觉,似乎没有回家的打算。 江榆好心推了一把贺巢。 贺巢压根没睡,就是嫌刚刚班里下课吵的很,就捂着脑袋想等会走。 结果捂了半天,发现江榆没走,他回头见江榆和傅云开都直直的望着自己。 江榆望着自己,他还懂。 那傅云开望着自己干嘛? 被自己绝美的容颜折服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一瞬。 江榆咳嗽:“傅云开你先去车上,我和贺巢说个事。” 傅云开低头收拾书,“没事,你就说吧。” 江榆:“我想和贺巢单独说话。” 傅云开的手一顿,差点就哭出来了。 我家江榆长大了,都会委婉赶人走了。 看着傅云开离开的身影,转头看向贺巢,问:“徐新是因为同性恋,所以就被喊徐恶心吗?” 贺巢挑眉,“你还在想这个?” 江榆点头。 贺巢的眼神暗下去,他想了一会,“是,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你可以问李楚,他知道的应该很清楚。” 说着,贺巢拿起书包,就往外面走。 江榆也赶紧背上书包,跟上去。 贺巢走路很慢,有一种怪异感,按理说高三学生分秒必争,他却总是懒懒散散的模样,虽然不说成熟的像是社会人一样,但对同龄人来说,他已经是早熟了。 可是在早熟的表面下,他好像总是心不在焉,也好像总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奇怪,却不怪异。 至少,他还是个正常人。 别人都以为那是贺巢的特征,是他的性格。 这些和普通同学不一样的习惯,让他脱颖而出,甚至是越发独特。 江榆心想,如果别人都不知道我是自闭症,那我也会像贺巢那样吗? 贺巢走着走着,发现江榆一步不离的跟在自己后面,干脆停在校门口,侧头问:“干嘛跟着我?” “我还想问你一个事情。” “说。” “你今天是故意在我面前打人的吧?” 贺巢勾唇,“你这不是看出来了吗?干嘛问我呢?” “这是我猜到的。”江榆面上有了一股自豪感,但瞬间又消失了,“但是我猜的一般都不准。” “那这才就不一样了,你还真准。” 贺巢笑了笑,又说:“你记得我说的话吗?” 贺巢没问江榆记得什么话,但是江榆却默契的笑起来,“我记得。” 两人相视一眼,笑意更甚。 “我和你说过,要反抗,今天是第一课,暴力和恐吓。”贺巢抬起手指,比了一字,“但是现代社会有秩序,暴力和恐吓只能够在很少很少的情况下管用,所以不推荐给你。” 江榆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要打架呢?” “这是你反抗的狼烟,拒绝的态度。”贺巢郑重的说,“我不是教你要以打架去表明自己反抗的态度,只是这是一个信号,在学校的同龄人中间,十几岁的同学中间,现在暴力和权利是行之有效的方式,但也会带来很多后患。” 江榆听得有些迷糊,他拿出随身的本子,一边抬头看着贺巢,一边借着路灯记下了刚刚贺巢的话。 贺巢看笑了,“我的金玉良言不常常告诉别人的,要记赶紧记。” 江榆捏拳,“好!” “你今天推了那个人,嗯······就是没推动,难看是难看了一点,也没有震赫到别人,估计还会成为咱们班这星期的流行笑话。” 江榆:“······那我力气不够大。” 贺巢勾唇:“这就够了,虽然你还没有具备震赫别人的能力,但是态度挺好。” 江榆受了表扬,心里有一丝开心。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贺巢摆摆手,准备走人。 江榆立即叫住他,“我们住的差不多近,我叫我家司机送你!” “不用。” 江榆哦了声。 贺巢怕他失望,解释:“我骑自行车来的。” 江榆:“那可以后备箱啊。” 贺巢笑的脸都僵了,“我今晚不回家。” “那你去哪里?” 贺巢走到车棚,在昏暗的灯光下找到了自己的公路自行车,轻轻跨上去,修长的腿搭在地上,对江榆说:“你先走吧。” 江榆捏着手,“我还想问你一点问题。” 贺巢无奈,“你不喜欢别人问你问题,你问别人问题还挺多。” 江榆满脸正义,“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别人问我问题啊。” “可是我觉得不公平啊!”贺巢模仿江榆的语气。 江榆:“·······那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你想问我什么?” 贺巢想想了想,问:“你家司机在哪?” 贺巢指了指大门外的黑色轿车 “这样吧,我也是去城东那边,我们俩走到前面路口,你就回家吧。” “好。” 江榆和吴伯说过了以后,便折回贺巢身边。 贺巢推着自行车,缓缓走在人行道,他的车看起来很漂亮,全身漆黑,只有一个简短的英语单词。 江榆看了会,说:“你的自行车座可以改成短一点的。” 贺巢一愣,“你还懂自行车?” 江榆摇摇头,“不懂,但是我认为短车座会舒服一点,用来减轻对关键部位的软组织的压力,你在骑的时候更加舒适······一点。” 贺巢唔:“什么关键位置?” 江榆:“生殖器。” “哦,受教了受教了。” “不客气。” 贺巢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 江榆咳嗽一声,正准备说话。 贺巢立即截道:“等一下,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再问我。” 江榆微楞,“可······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柏韶。”贺巢看了一眼江榆的脸色,并没有生气,但还是解释道:“我是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和柏韶虽然······不熟,但也算是朋友,就想知道原因,不是故意刺探你的隐私,你要是不想说,你就不说。” 江榆顿了一会,他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巷子边,那边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暗淡的路灯,几乎都照不清江榆的脸。 “他说,我是一个奇怪的人。” 贺巢的脸色微微变化,他正想说些什么。 江榆左手边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了说话声,因为现在学校已经放学很久了,这里格外安静。 巷子里那些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们俩的耳朵里来。 “徐恶心,你踏马胆子大了,找贺巢罩着你啊?” 贺巢看了一眼江榆,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啊! 江榆看了一眼贺巢,明明是你威胁他们的啊! “你是不是给贺巢舔了,这么罩着你,真恶心人。” 江榆深深的看了一眼贺巢。 贺巢怒发冲冠,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要不给我也舔舔,以后我也罩着你!草啊!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贺巢:今天惦记我关键位置的人真多,啧啧 第17章 第二课 “喂,干嘛不动啊?” 江榆心想这任谁也不动啊! 紧接着,江榆听见砰的一声,似乎有人摔倒在水泥地面上,声音极响。 贺巢点了点江榆的肩膀,“给你上第二课。” 江榆眼睛一亮,立马跟着贺巢走近了那个阴暗的巷子。 “干嘛呢?躲着我干什么?”那个人声音粗哑,似乎好像是白天里来找徐新麻烦的一个人。 “来来来,把他嘴巴给我捏开了,我先上!” 那人急不可待,“艹,快给我张嘴!” 贺巢皱眉,似乎也很不舒服这些人的做法,他把手机打开,半举着到了巷子口,走到一边,他说:“手机夜拍的像素还不错,能看的清清楚楚。” 江榆问:“你在干嘛?” “看着,别说话。”贺巢走近了一点。 他们才看清楚,那巷子里三个人围着徐新,而徐新被他们挤在一个小角落里,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肩膀发抖。 三个人围成了半个圈,正凶神恶煞的说着话,其中一个人还踹着徐新,他的身上有好几个脚印,头发也乱蓬蓬的。 贺巢拉近镜头,江榆凑上去看,发现贺巢说的夜拍不错,还真的挺不错,几乎能看见那三个人脸上的狰狞和凶悍。 “你一直低着头干嘛呢?” “是不是男的?站起来说句话?嫌弃我们长得没你姘头好看吗?” “快给我起来!再不起来老子真往你脸上打了!” 紧接着,江榆听见了砰咚的声音,他正看着贺巢的手机,能清清楚楚看见最左边的那个人揪着徐新的领口,一拳砸到了他脸上。 其他两个人瞧见,还吹起来了口哨。 徐新却捂着脑袋,一句不吭,继续往地上一瘫。 瞧着他的样子,三个人被激怒了,瞬间拳脚相加。 江榆见状,不由一愣,正要上前。 忽然贺巢收了手机,迅速往里面跑过去,一个助跑,直接一脚踹到了打的最凶的那个人身上。 他们几个人都完全没关注巷子外面,一心都在徐新一上,猛地被人一打扰,三个人懵怔了一下,随即怒喝起来,全部冲向了贺巢。 贺巢长得斯斯文文,一看就不是什么能打的人,但是身高明显具有优势。 三个人仗着人数多,七手八脚围攻着他一个人,想趁着他缓不过来,直接把他打趴下。 哪知道,他们三个刚上前,贺巢一个矮身,一脚踹开一个,然后迅速的转身,拽着另外一个人的胳膊,直接从背后翻过来,轰隆一声摔在地上。 最后一个人冲到一半,见两个人倒在地上,脸色青白,问:“你踏马谁啊?” 江榆也跟着走进来,他捡起徐新的书包,拉着徐新站起来,这才发现没被打倒的那个人不是白天来找徐新麻烦的人,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他们学校校服,似乎是别的学校的。 “我说过,你们再找我们班人麻烦,我见一次打一次,听不懂吗?”贺巢不理那个人问话,低头看着瘫在地上的人。 “草你妈贺巢,你以为你踏马谁啊?”其中一个人扶着墙站起来,冲贺巢叫嚣起来。 江榆认识这个人,他早上没推动的那个混蛋。 贺巢脸色沉下来,又一拳砸上去。 那人一哆嗦,叫的和杀猪一样。 剩下那个人有点怂,他看出来贺巢的架势不像是小混混随便招呼的,横看竖看都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又快又狠又准。 “我就是被他们拉来的,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干嘛啊?” “肖琦你踏马卖我们俩啊!不是你要来看徐恶心的吗!?”另外一个人满脸戾气,他刚刚被摔在地上,还有些迷瞪,但是听见同行人的话,气立即就站起来了。 “咱们三个人,你们怕个鸟啊!”被踹到腿又补了一拳的人站起来,脸色更差了,似乎笃定他们能打得过贺巢。 贺巢看着他们,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眼神冷下来,一句废话也没说,飞快的上前,冲着被踹到腿的人就是一拳,然后揪着他领子,狠狠的把他撞到墙上。 “那有本事你们三个一起来。” 嘴上说让他们三个一起上,可是贺巢又补上了一拳,将那个人打蒙了以后,旋即随手往地上一丢,“来啊!” 贺巢冷冷的喊着他们,暴戾的脸色在晦暗不清的灯光下,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野兽,凶狠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剩下那两个人浑身一颤,被贺巢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平时除了报团欺负人,就没有单独打过架,别说贺巢这种一拳一个小朋友的架势,叫他们心里发虚。 江榆看着贺巢,心想贺巢这还不是打架吗? 比上一次还打的狠。 难道第二课是要提升武力值? 贺巢还在说:“徐新,如果再有人来找你麻烦,只管和我说,来一个打一个。” 徐新傻的都忘记点头。 还是江榆硬生生的推了他的脑袋,让他看起来好像是答应了一样。 贺巢勾唇,慢悠悠的上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刚刚满是戾气的人,“听见了没有?下一次就不是几拳头了,下一次我直接弄断你的腿。” 威胁完了人,贺巢回身,看江榆:“走。” 江榆连忙推着徐新,“走!” 贺巢走到自己巷子外面,扶起来自己的自行车,对徐新说:“你家在哪?” 徐新刚刚才缓过来,脸色仍旧迷茫,他的脸上还有几道红印子,彷徨无措的眼神飘忽不定,他看着贺巢的脸,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还靠向了江榆。 江榆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伸手就推开了徐新,昂声喊:“别别别动!” 贺巢冷凝的脸色有了松动,他勾唇笑:“现在不能推开他,他很需要你的安慰。” 江榆胡乱的拍着刚刚徐新贴着的地方,没好气道:“为什么你不安慰啊?” “这个人是你感兴趣的。”贺巢也没好气,“再说,我也不会安慰人啊!” 江榆:“······” 江榆看了一会哭着的徐新,见他还在抹眼泪,想了想,低声问贺巢:“怎么安慰人?” 贺巢:“你抱抱他。” 江榆拧眉,“不······不行。” “那牵牵他的手。” “也不行,肢体接触外的安慰方式有吗?” 贺巢作势认真想着。 徐新却感觉到了场面的尴尬,他也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贺巢像是逗狗一样逗江榆,江榆还傻乎乎的相信,他一时间想笑,可又觉得心酸。 “我·······我没事了。”徐新吸吸鼻子,“我先走了。” 贺巢见他止了眼泪,转头看了看巷子里,已经空了,他说:“等等,你现在不好回去吧?” “没事。”徐新扯起嘴角,“还有,今天很谢谢你,还有江榆,也谢谢你。” 江榆点点头,把书包递给了徐新,“不客气,我们正好经过。” 贺巢打量了一下浑身狼狈的徐新,若有所思,最后还是问:“你这样回去没事吧?” 徐新脸色发白,“没事。” 江榆点头,“那好,你赶紧回去吧。” 贺巢踢了一下江榆。 江榆生气的瞪贺巢,“脏!!!” 贺巢捏眉,“算了,都先别回去了,去我哥那里。” 江榆歪头,“你哥?” “上次那个酒馆。” 江榆哦了一声,“去那里干嘛?” 贺巢上手捂住了他的嘴,转头看向徐新,“他自闭症你知道的,就是傻了点,人挺好。” 徐新噗呲笑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嘴巴。 江榆却被贺巢捂得难受的要死,他最讨厌别人碰自己了,更被说贺巢刚刚和几个人打架,还一直握着自行车的手把。 他气的一边蹬腿,一边眼神示意贺巢把手拿开。 贺巢问:“还讲话了吗?” 江榆死命的摇头。 贺巢这才收回手。 等三个人打车到了白鸟酒馆前,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灯光暗淡,门可罗雀。 贺巢把自行车推倒门口,锁也没锁,就招呼两个人进去。 江榆抱著书包,走进去以后,后知后觉想起来,“我为什么要来啊?” 贺巢想捏他嘴巴。 江榆立即后退,“说就说!别动手!” 贺巢笑起来,“你听得懂,我就不动手了。” 徐新怪异的看了一眼贺巢,然后又看向江榆。 贺巢却不在意,带着两个人走到酒吧柜台后面,进去就喊:“夏哥!” 柜台里面的是一个可爱的妹子,圆嘟嘟的脸,带着眼镜,看见贺巢,也习以为常了,她说:“夏哥上楼了,你姐也在。” 贺巢点头,对后面两个人招招手,“跟我上去。” 几个人刚上楼梯,上面就传来脚步声。 夏哥走下来了,他看见贺巢,笑:“来了!” 贺巢侧身给他看后面的两个人。 夏哥的脸抽抽,“怎么还多了一个?” 贺巢没解释,“有创口贴之类的吗?再拿个干净毛巾。” 夏哥皱眉,因为楼梯昏暗,他看不清徐新的脸,问:“干嘛?你受伤了?” “没,我同学有点事,我带上他上去弄一下。” “行,东西你都知道在哪,你自己上去弄,我下去帮忙。” 贺巢点头,向后靠了一点,好让夏哥可以下楼,但是这一靠就紧贴着江榆,江榆感觉到贺巢身上又出现了那一种野兽的荷尔蒙味道,嚣张霸道,却又不讨厌。 上了楼,江榆发现楼上很宽敞,有三个房间,还有一个小阳台,贺巢带着他们两个人进了靠左手边房间。 进了屋子,贺巢找了一个毛巾,就让徐新进去洗一洗。 江榆看着徐新的衣服,已经满是灰尘,肩膀的地方因为拉扯已经脱线了。 贺巢翻了一下,发现他的裤子上还有血,似乎是之前蹭破了,一路徐新也没说,他们也没察觉。 他不禁叹口气,看向江榆:“现在就我们三个了,你自己和他谈吧。” 江榆楞了一下,“为什么我要和他谈啊?” 贺巢:“???你说什么?” 江榆眨眨眼,好像是真的不明白。 贺巢:“你不是关心他?想帮他吗?” 江榆点头。 “你不想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江榆摇头。 “不想从源头上解决?” 江榆继续摇头,然后说:“刚刚和白天,已经帮过了,我也没有想要解决事情,你也教我怎么反抗,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冷静的光芒,脸色也没什么表情,好像说什么数学公式一样,简单又刻板。 贺巢望着江榆,眼神深邃的看不清,只是他的脸色渐渐冷下来,刚刚还笑意殷殷的面孔,瞬间石化了般,他望了好一会江榆,似乎不明白,也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笑了笑,然后低头喃喃:“忘记了,一直把你当正常人。” 江榆没明白他的话,但是他脸色不好,想了想说:“送你回来了,我也要走了。” 贺巢垂眸,指了指屋门。 江榆拎著书包,总觉得贺巢不对劲,可是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脸色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自闭症除了一些非常显著的交流问题和性格问题,还有就是无法共情,比如一个智商低的人能知道说什么话别人会不高兴,能理解父母亲人爱人这种感情,但是高功能自闭症患者不能理解,不能和别人共情。 也就是说贺巢其实害怕了,他害怕江榆没有感情。 可能我是不是说多了,感觉很多人不理解自闭症,我有认识的人是自闭症,所以知道一点,总感觉想写很多关于自闭症的事情,又怕大家不喜欢,希望大家能喜欢吧。 第18章 意图 江榆拎著书包走出门,刚抬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转过头来,问:“我还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贺巢的脸色更差了,他似乎没什么精神,眼睛半耷拉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的微信名字为什么叫C?” 贺巢眼神闪烁,他抬起眼皮,想了想,说:“随便起的。” “那你是不是其他的通讯软件也是叫C?” 贺巢:“哪个软件?” 江榆害羞,他刚刚还想委婉的打听一下,但是贺巢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出来自己的意图,他顿了顿,说:“QQ。” 贺巢沉默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了QQ,然后递给江榆。 江榆连忙低头去看,没有上手接。 手机屏幕上是贺巢的QQ名片,头像是一个篮球,他的网名是一串英文:hideout。 江榆缓了一口气,局促的捏着手,“嗯,我的问题问完了。” 贺巢颔首。 江榆又说:“那我走了。” 贺巢摆摆手,自始至终没再多说一句话了。 ······ 江榆出了酒馆,打了车直奔家,刚到小区门口,他的手机就响起来。 江榆摁掉电话,往里面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了傅云开焦急的站在门口,一直往外面张望。 “我回来了。” 傅云开脸色不太好,“你干嘛去了?” “徐新被欺负了,我和贺巢去帮他了。” 傅云开本来一肚子火,江榆半路给自己发消息说让他先回去,什么也不说,他打电话也不回,可是看见江榆一脸正气的样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闷闷的问:“你怎么不叫我?” 江榆一愣,“忘了。” “算了,我也不想打架。”傅云开踢着地上的石子。 江榆想告诉他今晚的事情,忽然听见花园里传来脚步声,他立即回身,看见江志远拿着手机在和人打电话,他正想出来说电话,可是看见江榆和傅云开站在路中间,便不声不响的挂断了电话。 傅云开朝着他挥挥手:“江叔叔!” 江志远笑了笑,“回来了?” 傅云开替江榆回答,热络的像是小狗一样,“对,刚到家。” 江榆垂下脑袋,望着黑漆漆的地面。 “那你们俩说话,我回去了。”江志远看了一眼江榆,眼中不满闪过,但脸上仍旧维持着一副笑吟吟的慈祥模样。 傅云开的手摇的更欢了,“叔叔再见!” 等江志远走远了,江榆踢了一脚傅云开的腿,“像狗一样,别摇了。” 傅云开:“啥?” 江榆望了他一眼,“傻。” 傅云开不开心了,哼了一声,“反正你老是嫌我笨,从小就这样。” 江榆忽然勾起嘴唇,安慰起来傅云开,“没有,你很好。” “别,我知道好人卡,我不要。”傅云开扭头,倔强的很。 江榆笑的很开心,“那算了,回去睡觉吧!” “不。” 傅云开家的灯只开了二楼。 而江榆家的灯只开了一楼。 相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那些光缓缓撒在两个人身上,夜风吹来,江榆的脸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傅云开低头,总觉得酸,他有事都藏不住,几乎没考虑多少,就问:“你这几天和贺巢玩什么?” “没玩什么。” “你们老在一起讲话,还有徐新。” 江榆:“贺巢是个好人。” 傅云开扑哧笑开了,“你也给他发好人卡了?” 江榆看了一眼傅云开,“他真的很好,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说着,江榆侧头看向他家的方向,江志远在书房吸烟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隐隐绰绰看不清楚。 傅云开看着江榆,“你爸最近又说你了?” 江榆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把贺巢换成我爸爸,我家应该会很幸福。” 爸爸? 把贺巢换成他爸爸???? 幸福?????? 傅云开突然有种精神错乱出现幻听的感觉,“你······你说什么?” 江榆开始认真数着贺巢的优点,“他很聪明,他很安静,他还会很多道理,他还会打架,他对我很好。” 傅云开看着江榆的脸,知道他是说真的,连忙提醒他:“这话你别再贺巢面前说,大家都是同龄人,你吓着人家,人家不和你玩了。” “为什么会吓着他?”江榆皱眉,“他说他把我当正常人的。” 傅云开捏眉,提醒江榆:“贺巢未成年。” 江榆恍然大悟,“未成年不能结婚。” 傅云开心想,江榆的思想他这种凡人永远搞不清,尤其是他想让贺巢变成他爸爸这种事情。 顿时,傅云开也不酸了,甚至有一点点同情贺巢。 江榆想有个陪伴他教导他的好父亲,来个一家团圆大结局的想象,他还能拦着不成。 傅云开叹口气,他撸了一把江榆的头发,“行了,回去睡觉吧。” ········· 昨天的语文小测卷子发下来,语文老师讲题讲了一半没讲完,今天接着讲。 可是讲完了以后,昨天好不容弄清楚的题,江榆又忘记了,他拿着卷子愁的不行。 趁着下课的时间,江榆想问问贺巢。 贺巢却睡着了,雷打不动。 他捏着试卷发愁,看向了语文课代表王隐秋。 王隐秋正在戳酸奶,她还没戳下去,就感觉到了江榆灼热的视线,她摸摸鼻子,从书里抽出卷子,然后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要我卷子吗?” 江榆低头,脸红的不敢看她,低声说:“要。” 王隐秋把卷子放在他桌子上。 江榆看了一眼,她竟然考了129分! 江榆很嫉妒,但是不敢说,他捏着笔准备抄答案解译。 王隐秋看着他,“你这样抄下来也没记在脑子里,先试试自己重做巩固一下。” 江榆顿了顿,“可是答案我都记住了,再做没有用的。” 王隐秋一惊,“全部都记住了,文章解析呢?” “也记住了。”江榆搓搓手,“但是我不懂那些意思。” 王隐秋叹口气,有点无奈,她干脆坐到傅云开的位置上,问:“哪几道题不懂?” 江榆把题圈出来。 王隐秋看了看,都是一些关于逻辑思维和因果关系的句子,“这个简单,因为······所以······你懂吗?” 江榆摇头。 王隐秋脑子疼:“·······” 为了帮江榆补语文,王隐秋是拼了老命,她中午也留下来帮江榆讲题。 虽然江榆完全不懂意思,但的的确确把语文老师说的答案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王隐秋看着江榆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傅云开看着他们俩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这几天来,江榆一有时间就逮着王隐秋问问题,她可比贺巢好使多了。 贺巢的正确率只有一半,王隐秋可是有百分之七十呢! 而且王隐秋比贺巢温柔,比贺巢讲话更容易懂。 王隐秋本着一个称职的语文课代表的职责,给他讲完了试卷,又被他缠着讲课文,讲完课文,讲习题。 她讲的想哭,“江榆同学,咱们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使劲儿薅啊!” 江榆歪头,“什么意思?” “我想打人。” 江榆犹豫了,“打人是犯法的,而且打人会被退学。” 算了,非和江榆讲道理,那不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王隐秋安慰自己,义正言辞的告诉江榆:“我不想周日还给你补课!我要去看电影!” 江榆很难过,他好不容易逮着这么好的语文课代表,得多学一点。 可是王隐秋拒绝的明明确确,江榆只好放弃。 王隐秋离开江榆座位,傅云开凑上来,眼神哀怨的看着他。 江榆一愣,“我要去卫生间。” 傅云开跟着他,“我也去。” 江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刚去过回来。” 傅云开急了,“那我忘记洗手了!” 这下轮到江榆急了,“啊!和你说多少遍要洗手啊!” 傅云开连忙按住他,生怕他嚷嚷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骗你的,我就有事想和你说。” 江榆嗯了一声,“什么事?” “你好像和语文课代表很熟啊?” 江榆点头,“对,语文老师叫她照顾我进度,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她,她人很······很厉害。” 傅云开心里一咯噔,不是好人卡! 江榆见他脸色绯红,“干什么?你问王隐秋干什么?” 傅云开摸摸头发,转头看了一眼王隐秋,“唔······那你是不是喜欢她?” 江榆摇头。 傅云开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江榆望着傅云开,又望向王隐秋。 他想,原来傅云开喜欢王隐秋啊! 江榆记得小时候,夏鹤给他买了一只兔子,江榆觉得兔子拉粑粑太臭了,不想要,想扔掉。 傅云开哭天摸地的不让扔,江榆就把兔子扔给了他。 结果傅云开把兔子养的白白胖胖,还天天和兔子一起睡觉。 江榆再看王隐秋,她的皮肤很白,眼睛也大,第一次看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像是一只小白兔一样。 江榆啧啧,傅云开这么多年品味还没变过。 “傅云开,你回去坐着,我去问一下王隐秋,可以的话,我们周日一起去看电影!” 江榆捏拳,发誓要撮合他的好朋友傅云开的恋爱! 傅云开心花怒放,“看电影!好!” 不过,问王隐秋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贺巢: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我当你爸爸! 第19章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电影。”江榆低着头,眼神闪躲,嘴里的话却硬气的很。 “你再说一遍。”王隐秋捋了两次头发。 江榆咳嗽一声,再度硬气的开口:“后天,我们一起看电影,还有傅云开,他也想去。” 李楚就坐在王隐秋后面,听见这话,立即噢噢噢噢的叫起来。 “哥们,你可以啊!敢约咱们班花!” 江榆看了一眼李楚,非常同意李楚的话,“课代表是很好看。” 王隐秋脸红了,酝酿一会,正准备怼他,听见傅云开也去,忽然眉开眼笑说:“好。” 江榆握拳,意想不到的容易,果然他们有缘! “那我们到时见!” 李楚:“??????结束了?你们就约好了!!??” 江榆想了想,对他说:“有志者事竟成!” 李楚一把抱住他胳膊:“求大佬分享撩小姐姐的技巧!” 江榆唰的抽出来手,后退两步,在原地歪头想了想,看了一眼傅云开,然后又看了一眼贺巢,说:“首先,你得长得好看。” 李楚哀嚎起来:“老子不活了!!!” ······· 回了座位,江榆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傅云开。 傅云开大惊,“不是我们俩个去看电影吗?” 江榆:“我们俩看什么电影!当然是去和女孩子一起看!” 傅云开的脸抽抽,他感觉收不住场子,“你们俩去看电影,我插进去不好吧?” “不是,她和他同桌一起,我们四个一起去!” “这也可以?她答应了?”傅云开怀疑的看了一眼王隐秋。 哪知道王隐秋正对着他笑吟吟的,还打了个招呼。 傅云开脸红了红,连忙转过眼睛,不自觉的瞟着江榆。 江榆见他这样,更加确信了,他握拳:“四个人看电影一定很有意思!” 傅云开嘿嘿笑,他和江榆玩的好,但还没有一起出去看过电影,江榆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也不出门玩。 有这样的机会,傅云开当然开心。 只是王隐秋为什么让他们俩加入? 算了,不管了。 “好,也······也好,四个人挺好的。” 江榆脸上浮现了一种古怪狡黠的笑容,他看着傅云开,“你脸红了。” 傅云开结巴:“我······我······脸一直很······红。” 江榆点头,表示同意。 王隐秋人很好,傅云开和她在一起,看起来非常不错。 江榆眼里冒出火焰,一定要撮合他们才行! 说完这事情,江榆缓缓踱步到卫生间,一进去就看见徐新在洗手盆那里,他走过去,向他打招呼。 “徐新!” 这个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徐新专门挑着人少的时候来,没想到还是碰见了人,他浑身一颤,可立马就反应过来,来人喊他的全名。 “江榆?”徐新转过头来,松了一口气。 江榆对他笑了,“这几天还好吧?” 徐新点头,“还好,他们没来找我了。” 江榆想了想,“他们要是再来找你,你就告诉我!········不对,你就告诉·······” “告诉我。” 江榆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清朗的声音插进来。 徐新和江榆都愣住了。 柏韶从后面绕过来,“谁欺负你了?” 江榆看也不看他,对徐新说:“你就告诉贺巢!” 柏韶不开心了,“贺巢的事情也很多,他也没什么精力,你和我说!” 徐新:“······” 江榆:“徐新,你要记住了!告诉贺巢!” 柏韶稀罕的争的面红耳赤:“告诉我!” 江榆:“那你告诉他也行,就说你家律师是柏韶家的,他们找你麻烦,你就告他们。” 柏韶:“······” 说完,江榆转身就走,也不想上卫生间了。 柏韶跟出来,问:“那天晚上你和贺巢说什么说那么久?” 江榆抬头去看柏韶。 柏韶欢欢喜喜的看向他,两个人对视的时间可能只有三秒,柏韶就觉得今天是自己的黄道吉日! 这该死的默契! 对视的真是巧妙! “柏韶,你再跟着我,我就真的告你猥亵青少年了。” 柏韶:“·······你以后少听贺巢说些不干不净的词语,这个词不是好意思。” 江榆思考了一会,“我觉得贺巢说的对!” 柏韶心里腹诽贺巢千百遍,嘴上笑嘻嘻:“嗯,那······贺巢说的挺对的。” 江榆听了,觉得柏韶有些好玩,不由笑了起来。 柏韶看的脸热了,也跟着笑起来,清俊的脸庞荡着阳光,“你笑什么?” “我没笑。”江榆收敛笑意,继续往班级里走。 柏韶越发觉得自己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他跟着江榆走到他们班后门口,然后低下头,凑在他耳边说:“我在想要不要转到你们班,反正贺巢那里空了。” 江榆抬头看着柏韶,他感觉柏韶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他总是会保持最好的状态,永远认真学习,说话动作都是恰当的像是排练过一样,他虽然偶尔会犯些错,但都是无伤大雅的,刻板可是却很认真,讨好却不谄媚。 现在的柏韶,好似并不是最好的状态,甚至有些懈怠似的,随意且有无所谓,比以前少了几分认真,却多了一点从容。 江榆低下头。 五班和六班虽然都是理科,但是两个班级进度不一样,老师讲课方式也不一样,尤其是现在离高考也没几个月了。 这个时候转班,柏韶是不想高考了? “你转班,会跟不上进度的,高考怎么办?” 柏韶不在意,“你和傅云开不也转校了吗?” 江榆摇头,“不是,我们和你不一样。” 柏韶眼神一顿,笑意凝住,“我们怎么不一样?” 江榆:“你······太优秀了。” “到时候要欢迎我。”柏韶笑眯眯的,“毕竟我只和你比较熟。” 江榆心想,贺巢不是和你更熟吗? 都一块晚上出去吃烧烤了。 柏韶见他不说话,又问:“不愿意吗?” 江榆移开目光,“随你······我又不为你的人生负责。” 柏韶笑了:“你就该负责的。” 说着,柏韶折身要走。 江榆捏了捏手指,跟上去,拉住柏韶的袖子,低声说:“你不要把那件事告诉贺巢,我想和贺巢做朋友,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奇怪的人。” 柏韶微楞,眼神歉然,他转眸看向班里的贺巢,见他不在睡觉,反而精神奕奕的看着他们这里。 他想了想:“好,我不说。” ·········· 其实柏韶转班不转班,和江榆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有些尴尬,虽然柏韶有些烦人,但是应该也改变不了什么。 况且现在他长大了,他已经十八岁了,贺巢也在教他很多事情了。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就算奇怪,也奇怪吧。 江榆看是下节课是数学,就拿出手机,他被李楚拉了好几个群,微信上有很多消息,他一个个的点开,然后关闭,最后所有红点全部没有了,他才畅快的叹出一口气。 这口气没叹完,微信又有新消息了。 江榆愤愤的点开,正准备关掉,忽然发现是贺巢的消息。 江榆抬头看前面,贺巢垂着脑袋,好像在看书,又好像不在。 贺巢:柏韶找你说什么? 江榆:没什么。 江榆看着“正在输入中···”,便等着他继续发消息,结果等了十分钟,贺巢的消息终于来了。 贺巢:他······没说什么我的事情吧? 贺巢:他这个人不正经,老是乱说话。 江榆心想,柏韶不正经的话,那就没有正经的人了。 不对,难道是不正经的人更受欢迎一些? 就在江榆思考着柏韶正经不正经的时候,贺巢又把刚刚第一句话撤回了。 江榆一愣。 他······没说我的什么事情吧? 什么意思? 江榆有些晕了,他连忙发:我已经看到了。 贺巢:知道 江榆:但是我不懂什么意思。 贺巢:知道 江榆:你是在复制吗? 贺巢:不是,那他找你什么事?天天跟踪你卫生间,他说不定真是个猥亵犯。 江榆笑起来,打字:不是,偶然在卫生间碰到了,我还看见徐新了。 江榆:徐新说这几天没人找他麻烦了。 贺巢:嗯 江榆:那你之前拿手机拍视频干什么?留作纪念吗? 贺巢:我忘记了·········· 江榆:忘记什么? 贺巢:忘记我竟然拍视频了! 江榆:这句话有开玩笑的成分,我不能很好的理解。 贺巢:我真的忘记,最近记忆力不太好。 江榆怒:那你记忆力不好还能考第一? 贺巢:抱歉,我可以。 江榆气的关掉手机! 不一会,江榆的手机又亮了,在桌洞里面闪闪发光。 江榆扭头不看。 贺巢好像知道他故意不看,他突然直起身子靠在了江榆的卓前面,低低的咳嗽一声。 江榆还有小脾气:“生病要看医生!不要咳嗽,人的嘴巴里有两百亿细菌,你现在咳了一亿细菌到空气中了!” 贺巢低声,“那你看手机。” “不看。”江榆捏着笔,“我要上课,我要努力学习。” 贺巢勾唇,“哦,刚刚和我发了半节课微信的是哪个江榆?” 江榆脸红,“那等下课再看。” “现在。” 江榆倔强了,“就不!” “你看看,肯定不后悔。” 江榆心动了,他微微靠后,拿出了手机,见贺巢给自己发了好几个消息。 他点进去以后,发现贺巢给他发的是一个网址。 江榆正要点进视频。 贺巢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贺巢:先别点链接,是个视频,有声音的。 江榆的手顿住,大概猜到了是什么视频。 江榆:是徐新的那个? 贺巢:对,我顺便给教导处和柏韶也发了一份。 贺巢: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会被开除。 江榆震惊:你怎么做的? 贺巢:这就是我说的第二课了。 江榆觉得贺巢真的很厉害,他转校是正确的决定,他遇到贺巢是天注定的! 贺巢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江榆正想要贺巢解释一下。 微信框又在提示“正在输入中···”。 江榆等着。 贺巢:听说你要和王隐秋去约会看电影? 第20章 很大 江榆以为是李楚和他说的这个事情,便告诉他。 江榆: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看,傅云开和语文课代表还有她的同桌。 贺巢看到了这个消息。 不是单独去看电影啊? 贺巢勾唇,心情好多了,输入:要下课了。 江榆收起了手机,挺直腰杆,他看了一眼黑板,写了满满的公式,有些复杂,但是他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忽然站起来了。 傅云开被他站的一惊。 在讲台上写公式的数学老师一回头也是一愣,问:“同学,你干嘛?” 江榆望了一眼数学老师,没有说话,转头往外面走。 傅云开吓得面无血色,他知道江榆经常这样,以前他好歹能够安抚一下,最近他想法多了,不肯和傅云开说了。 “你去哪里?!” 傅云开急的上去拉住江榆,一边拉他,一边朝老师说:“对不起,对不起。” 数学老师年纪三十多,长得白白净净,但是脾气很冲。 他的名字叫做胡图,虽然容易暴躁,但是为人不错,班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至少没急过眼,可是他正写着最后一大题的答案,看见江榆这样,火气上来了,立即喊:“上着课呢!你跑哪去啊!回来!” 傅云开拉江榆,“你干嘛?!现在上课呢!” 江榆皱眉,他挣脱开傅云开,“我要尿尿!” 傅云开:“·······” 胡图气,“现在是上课时间!要上卫生间举手报告!” 江榆走到门口,也不理他,直接就要去卫生间。 胡图瞧他这样,气的不轻,扔了课本,就跟出去。 傅云开怕出事,急忙跟着跑出去,在班级前门口拉住了胡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师,江榆······江榆,他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胡图不信邪,“还是天王老子他儿子不成?” 傅云开窘迫,“他······有一点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别再这里拉我,回去上课!”胡图的脾气属于一点就炸,固执的和牛一样。 傅云开支支吾吾,不好直接说江榆有病。 忽然班里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嗓子,声音尖锐的连隔壁班都能听见,“老师!你不用管他!那个去尿尿的是个神经病!!!” 安静的班级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在那充满恶意的笑声中,江榆走回来了,他看着傅云开,“你也要尿尿?” 傅云开脸红,上前拉住他的手,赶紧和胡图道歉,“对不起,老师,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他讲,下次肯定不这样了!” 胡图却愣住了,他的火气也慢慢消散了,他今年刚教这个班,班里的人几乎都不太认识,上个星期一直听说有个特殊的学生会过来。 他后来知道,那是个自闭症的学生。 不过,他也没在意过。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江榆。 “赶紧回去上课!”胡图的火气下去了,声音没下去,喊了一声,就往讲台上走。 下面的学生以为他还在生气,有几个平时就爱接话的喊起来。 “老师!咱们不能和神经病说道理!” “对对对!上课去尿尿,贼6 啊!” “老师,我能不能现在去尿······尿一个啊!?” 胡图拿起课本,眉头紧紧皱着,他刚准备教训一下学生。 忽然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来,声音不高,却响彻了整个教室。 “学校没有任何规定上课时间,不能去卫生间。” 贺巢一出声,整个班里面的人都转头看他。 他托着下巴,抬起了他的头,看着黑板,眼睛里没了慵懒和睡意,甚至有些优雅超脱的意味。 他轻巧的说着,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贺巢独立特行惯了,一开始他也不是这样子,渐渐的无所畏惧起来,上课睡觉,下课睡觉,谁的话也不听,可是要骂他,他成绩照样是年纪第一。 在他们这个年纪里,贺巢的异常,将他和所有人分隔开来,也让大家更加崇拜他,也更加害怕他。 胡图见班里稍微安静了一些,立即喊:“吵什么吵!上课!” 江榆和傅云开坐回了位子上。 傅云开看着江榆的脸色,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榆,你刚刚干嘛突然站起来?” “我想尿尿。”江榆打开语文书,“因为我上个课间忘记去尿尿了。” 傅云开还想再说什么,江榆敲了敲桌面。 傅云开抬起头,看向黑板,发现胡图看着他们这里,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他连忙缩缩脖子,不敢多说了。 胡图敲敲黑板,“第五大题有没有做出来?” 下面鸦雀无声。 胡图笑了起来,“我知道这题难,有没有人知道答案?” 说着,胡图看了一眼贺巢。 贺巢顿了一下,立即趴在桌上,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不,就算知道,也不想说。 胡图的眼神从贺巢身上越过去,看向了江榆。 江榆立即低头,移开目光。 胡图的语气也很客气,眼神移到点名册子上,“那就新来的那个同学,叫·······江榆是吧?” 话刚落音,下面又有人噗呲笑出来。 胡图为人随意,年纪也不大,所以课堂气氛还算不错,经常有人接话,他也不在意。 所以他点江榆的时候,下面人都笑了起来。 胡图有些不明白,“你们笑什么?” “老师,换一个吧!那个神经病不行的!” “对!神经病语文就考五十几分,别喊他,他肯定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充斥整个班级里,江榆低下头。 胡图的眉眼渐冷,“笑什么!” 他的话也染上了怒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气。 刚刚还闹哄哄的课堂里面,一瞬间就安安静静了。 贺巢抬起头,他回头看了一眼江榆,他的脸绯红一片,额前的头发盖住了他白皙的皮肤,他的瞳孔中所浮现着的,仍旧是大海的模样,似乎还有被打捞上来的海草的气味。 贺巢的心忽然热了起来,他正准备举手。 胡图又喊了一声:“江榆,站起来答题。” 江榆顿了下,站了起来。 贺巢连忙举起手来。 胡图看着贺巢,“贺巢,你知道?” 贺巢点头,“我知道。” 胡图嗯了声,又转向了江榆,“你知道了吗?” 江榆的脑袋更低了,他沉默着。 胡图也不着急,就看着他,似乎是杠上了一样。 江榆朦胧的预感到,如果他不回答,这节课不会结束。 他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黑板,瞳孔从左移到到右,大概不到半分钟,就低下头说:“E等于5。” 胡图楞了,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面没写公式。 江榆回答了答案以后,就立马坐下了,弓着背看着桌面。 胡图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眼神看向了贺巢,以为贺巢偷偷告诉他的。 但是贺巢摇摇头。 班里的人更是不知道答案了。 傅云开看的气不过,举手说:“江榆数学本来就很好!他以前还参加过奥数!” 听到他这样说,班里的声音笑声又起来了。 下面还有人故意举手问:“老师,是不是他蒙对了?” 胡图本来点江榆,只是试试他,结果听到傅云开这样说,不由皱眉,他转向刚刚说话的人,怒道:“你蒙一个给我看看!” 那个抖机灵的学生缩缩脖子,脸也红了,低声嘟囔:“难道不是蒙的,还是那个神经病自己做的不成?” 贺巢听了,眉头大皱,“神经病神经病的叫?你是没教养还是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啊?” 那人楞了,生气的骂道:“你踏马······” 骂到一半,那人看清是贺巢怼他,顿时又不敢骂了。 胡图也不耐烦了,拍了拍讲台,“江榆,你上来把解答过程写出来!” 江榆看着贺巢,有些犹豫。 贺巢立即威胁,“上去,不去就再朝你打喷嚏。” 江榆唰的一下立马站起来,低着头走到讲台,拿了一根粉笔,刷刷刷的不到两分钟就把参考线和过程全部写出来,末了在方程式前面还写了一个‘解’字。 众人望的目瞪口呆。 刚刚还有人说蒙的也不讲话了。 胡图也不怀疑是贺巢偷偷把答案告诉他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班的神经病解开了一个全班人都没解开的题。 哦,是除了贺巢,都没解开的几何题! 夭寿! 他们都被一个神经病比下去了! 肯定是凑巧的! 这道题他肯定是知道答案! 众人愤愤,最后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得出了这个结论。 江榆却不在意,当做没听见,回到座位,就对贺巢说:“我上去了,你不能打喷嚏了。” 贺巢勾唇,笑的格外开心,“乖。” 傅云开奇怪的看着他们俩,觉得贺巢对江榆是真好! 还敢在课上给他讲话! 可是,他心里有一点不舒坦,就是觉得贺巢是不是长得太高了,是不是长得太帅了,成绩是不是太好了点? 他难过了一节课。 他最后只想到了一个点。 “贺巢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贺巢诧异,“你说?” 傅云开酝酿了一下台词,“你家有钱吗?” 江榆听了,替贺巢回答,说:“我觉得很有钱,他家住在春田湾。” 傅云开嘶了一声。 他们那条街非富即贵,都是高级别墅住宅区,江榆和傅云开他们住的小区被称为暴发户一条街,春田湾叫做权贵圈。 傅云开呔了一声,贺巢比他家有钱!!! ······· 这个星期过得很快。 快到马上就是周日了。 贺巢在家躺的有些背疼,他骑着车,跑到白鸟酒馆。 进门只看见了夏哥一个人在柜台玩手机。 贺巢问:“我姐呢?” 夏哥一脸哀怨,“我老婆加班去了。” 贺巢啧:“周日也加班,她要命不要钱?” 夏哥呸了一声,“你姐那是真不要命,昨天就休息了半天。” 贺巢往楼梯走,“那你劝劝她,我上去睡觉了。” 夏哥放下手机,气的不行,“你来就睡觉的?你自己家不能睡吗?” 贺巢笑笑,“我家,睡不着,你知道的。” 夏哥僵住,他也不说话了,倒了一杯牛奶,转到小厨房,“我给你热一杯牛奶,估计等会你姐就回来了。” 贺巢嗯了声,提著书包上楼,进了之前他带江榆来的房间,随即往床上一躺。 今天,是江榆和王隐秋去看电影的日子了吧? 也不知道江榆在公共场合是什么样的? 还是低头怕人,像是只受惊的猫一样吗? 想到江榆,贺巢忽然心情愉悦起来似的,他下了床,坐到了阳台上的椅子上,拿着手机给江榆发消息。 贺巢:看的什么电影? 江榆秒回:不知道,他们选的,不好看,我想回家玩游戏。 贺巢:那你还看? 江榆:我要陪傅云开和王隐秋!你不懂!我在做大事! 贺巢:你做的事情,确实都不小。 江榆:不懂你的意思。 贺巢:你很大! 江榆:我也觉得我很大! 贺巢看着手机,笑出了声,抱着肚子仰头哈哈大笑。 “心情不错啊?” 贺巢的笑卡住了,他连忙躺倒仰头,看着后面的楼梯。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女性走上来,她看起来很瘦,头发就只垂到肩膀,细长白皙的脖子十分抢眼。 她轻轻笑着,像是盛夏浓绿的树叶,漂亮的浓艳而又热烈。 贺巢站起来,“姐。” “坐。” 贺巢继续坐。 “最近感觉你心情不错呀?” 贺巢脸红了红,收起来手机,“还好。” “哦,真的吗?笑的这么开心,我以为你捡到钱了呢?” “咳咳······”贺巢假装咳嗽。 “别咳了你。” 贺巢笑笑,没说话。 贺巢的姐姐走到他边上的座位,缓缓坐下来,脸色严肃了一些,“最近感觉你的情况稳定了不少,学校那边没什么事吧?家里也还好吧?” 贺巢嗯了声,“学校挺好的。” “那就是家里不太好。” 贺巢挑眉,“不就那样,你知道的。” “算了,那学校怎么好呢?” 贺巢忽然笑起来,他脸色泛着蔷薇花的颜色,眼神湿润,像是雨后的水滴一样。 “最近来了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人。” 贺巢姐姐歪头,盯着贺巢的脸。 贺巢:“?????干嘛?” “你一脸骚样?喜欢人家啊?” 第21章 转班 今天一大早,傅云开早早起来,先是冲了个澡,然后对着镜子吹头发,吹得脸都疼了,头发还是乱七八糟。 他好不容易把头发梳的整齐了,转头拿着两套衣服下楼问:“妈,你看我穿哪个好看。” 傅云开他妈眼睛都没抬一下,“都丑。” 傅云开:“······我适合白色还是蓝色?” “黑色。” 傅云开最后挑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里面套了件灰色短袖,最后找了个黑色中裤,全部按照杂志上搭配好了,才觉得心满意足。 他看着镜子的自己,果然帅气逼人。 收拾好了,傅云开从抽屉里找出一瓶香水,往手腕上喷了两下。 这玩意儿是去年买的,一直没敢用过,现在好不容易和江榆出去看电影,当然得骚气一点。 这个香水是江榆喜欢的味道,清淡的,还带一点檀木的香味。 ······ 傅云开出门的时候,比和江榆约的时间还早半个小时,他干脆待在院子里,看着对面江榆家的院子。 蹲了好一会,傅云开见江榆终于出了门,连忙跳起来喊:“江榆!” 江榆被他吓一跳,瑟缩了一下脑袋。 今天江榆带了一顶渔夫帽,黑漆漆的,连个刺绣的标志也没有,却很合适他。 江榆把帽子往下压压,打开大门,朝着向自己跑来的傅云开,问:“怎么去电影院?” “嗯,你不坐地铁,咱们打车。” 江榆点头,“你问问她们出门了没有?” “我问啊?”傅云开挠头,“我又没加她。” 江榆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加。” “哦。”傅云开立马掏出手机,在班级群找到了王隐秋,然后添加。 “好了,走吧。”江榆低头,觉得今天阳光有点刺眼。 两个人到了影城,比约定时间要早十几分钟。 江榆不想动,待在影楼的外边里,低头看手机。 傅云开激动的像是中了五百万,一直问他要吃什么喝什么。 江榆兴致缺缺,好不容易等来了王隐秋和她同桌。 江榆总算是来精神了,这才正眼打量傅云开。 哦,这小子今天收拾的这么好看,脸都红了! 江榆把他往王隐秋那边挤了挤,然后说:“你们要吃什么?傅云开会买!” 王隐秋立即举手:“影城在做活动!四人同行,半折优惠!” 江榆:“·······” 傅云开只好去买,结果那个套餐是两大桶爆米花,和四瓶可乐。 一人拿了一瓶可乐以后,王隐秋抱着两个爆米花桶,笑的灿烂。 傅云开提醒:“这挺多的,我们吃不完吧?” 王隐秋笑:“你想什么!全是我的啊!” 王隐秋的同桌忽然低头笑起来,脸红的摆摆手:“不好意思,她有点贪吃。” 傅云开看了一眼江榆,老不开心了,“这是有点贪吃?明明吃的比我和江榆都多!” 王隐秋笑容逐渐和善,“你说很什么?” 傅云开吓了一跳,“能吃好!能吃是福!” 江榆立即上前阻止他讲话,“你闭嘴吧!” 王隐秋同桌也指着检票口:“开始了!” 几个人拿着票,陆陆续续的进去。 王隐秋和她的同桌是走在最前面的,同桌望了一眼后面,低声问:“你为什么带他们来啊?你喜欢哪个?” 王隐秋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啊!我喜欢爆米花!今天半折啊!” 同桌:“·······你是为了爆米花带他们的?” “不然呢?” “嗯,加油吃。” ······· 电影不知道是谁选的,是一部关于二战的电影,影厅里面没几个人。 他们四个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王隐秋同桌坐第一个,王隐秋坐到了第二个,江榆推了傅云开一把,让他坐到了第三个。 傅云开左看看王隐秋,右看看江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隐秋看的津津有味,吃的也挺香。 傅云开咬着可乐管子,算是有兴趣接着在看。 江榆凑上去,“你喜欢这个电影把?” 傅云开想了想,“还行。” 江榆又说,“王隐秋很喜欢,你去和她讨论?” 傅云开啊了一声,“我和她讨论干嘛?找骂啊?” 江榆气的不行,“你这个笨蛋!” 傅云开:“????啥?” “去和她说话!” 傅云开委屈,只好转头去找王隐秋。 “那什么,电影挺不错的。” 王隐秋扫了他一眼,“看电影不要说话。” 江榆:“········” 傅云开很委屈,很难过。 江榆也无奈,他拍拍傅云开的肩膀,“你要加油!” 看傅云开出师不利,江榆对电影也没兴趣,拿出手机玩起来。 一个电影看完,王隐秋的两桶爆米花真的吃完了。 这之后,傅云开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王隐秋也是女孩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傅云开的眼神,简直就是□□裸的在震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吃那么多的眼神! 江榆看了,觉得好像场面有点尴尬,还没提出要继续去逛街。 王隐秋就朝着他们摆摆手,拉着她的同桌,转头就走。 江榆叹口气,“你这个糟孩子,这么好的机会都没了!” 傅云开:“?????啥啊?!” 江榆继续叹气。 傅云开继续挠头,“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不吃,回家了!” 江榆回到家,给贺巢发短信,但是贺巢一直没有回。 其实贺巢这时候正在白鸟酒馆里帮夏哥的忙,周日下午,他们一般都很忙。 服务员不够用,贺巢就顶上去,他长得高高帅帅,每次来帮忙,总有人要微信号。 贺巢都面无表情,直接摇摇头,连个话也舍不得说。 夏哥惆怅,就是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贺巢的姐姐叫贺旭,她比贺巢大六岁,刚刚毕业三年。 早年,贺旭因为和夏哥要结婚的事情,和家里闹翻了天,贺家父母打死不同意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 夏哥抽抽鼻子,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一个穷光蛋,拿出全部积蓄开了这酒馆。 但是贺家父母就是不愿意。 贺旭气的脸红脖子粗,要和贺家断绝关系,转头和夏哥领证了,然后结了婚。 贺家父母知道了,也放话把她扫地出门,不让她进自己家公司。 贺旭也不想进自家公司,跳行找了个新工作,一切重头开始。 贺巢从小和她亲,所以连带着和夏哥也关系好起来,经常出入这里。 贺家父母看在眼里,也不敢说什么。 夏哥收回心神,拽了拽在边上坐着玩游戏的贺旭,问:“你弟最近有谈恋爱吗?” 贺旭打哈欠,“说是喜欢一个新来的同学。” 夏哥很激动,“是吗?哪个女孩子?我没见他带过来呀!” “不知道,据说是刚转学来的。” 夏哥一愣,似乎想起来什么,“你弟好像待过这么一个人来咱们酒馆,不过·······” 贺旭也好奇,“不过什么?” 夏哥脸红,“是个小男孩子。” 贺旭哦了一声,继续玩手机,“有喜欢的人就好。” 夏哥更激动了,“????你弟喜欢男的唉!” “那又怎么?”贺旭捏住夏哥的脸,凑上去亲了口,“做人呢!不要太狭隘!” 夏哥:“·······好好好,不狭隘了!” “乖~” 夏哥没心思聊天了,“你把贺巢带上去歇歇,店里没什么人了,我看着就可以了。” 贺旭点头,拿了一瓶蜜桃苏打,朝贺巢喊:“上去吧。” 贺巢站在柜台前,闻言好半天回过神来,他哦了一声,解开了围裙,然后跟着贺旭去楼上。 “喝不喝?”贺旭带他又来了阳台,往椅子上一躺,就敷衍的问贺巢,自己手里却把苏打水拧开了。 贺巢:“·······姐,你好意思吗?”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贺旭放下苏打水,“来,咱们谈谈心。” 贺巢勾唇,“你有企图,想套我话?” 贺旭嘿嘿笑,摇摇头说:“这是咱们姐弟俩相亲相爱啊!怎么叫有企图!” 贺巢挑眉,“你继续编。” 贺旭歪头,忽然笑的更加灿烂了,她说:“以前你上初中那会,我在你床下面找个一个杂志,你记得吗?” 贺巢:“?????什么?我不记得?你说什么?啊?” 贺旭推了他一把,“别踏马装,说实在话,你是不是······” “是。”贺巢摊手。 贺旭哦了一声。 贺巢无奈,“你反应有点奇怪。” “虽然早就知道你是基佬,但是你踏马太早熟了,那么早看基佬杂志啊?” 贺巢笑,“我那是观摩学习。” 贺旭笑的差点没绷住,“就你说话没边儿的!” “哪里哪里,都是和姐姐你学的。” 贺旭食指顶在贺巢额头,“自己坏,还甩锅给我?” 贺巢浑不在意,“俗话说上·······” “快闭嘴吧!” 贺巢笑的不行,望着午后的阳光,不自觉的眯上了眼睛。 贺旭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他的脸,“我弟弟长得很好看,学习也好,什么都好。” 贺巢脸也不红,“谢你夸奖,我也这么觉得。” 贺旭却没再打趣了,反而继续说:“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他?” 贺巢看向贺旭,“哪个?” “就是夏哥说的那个,你知道的?” 贺巢低了头,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我是喜······” 就在贺巢承认的时候,忽然楼梯口下面,有人大声喊了一句贺巢的名字。 “贺巢!!!!” 贺巢一愣,眉头拧起来。 贺旭倒是挑眉,站起来往下看,“唉,是柏韶来啦?快上来!” 柏韶站在楼梯下面,他穿着宽大的运动服,似乎是刚刚打过篮球来的,满头大汗,笑吟吟的一张脸全是阳光的味道。 他走上来,看见贺巢,“就知道你在这里!” 贺巢没什么精神,“找我干嘛?” 柏韶擦了擦汗,走到贺巢面前,“找你玩呗!不欢迎啊?” 贺巢哦了一声,“我不想玩。” 柏韶却不在意,看向贺旭,问:“我能坐这吗?” 贺旭微微一笑,她满是笑意的眼神落在了贺巢脸上。 贺巢忽然间,脸红了,他摸摸鼻子,“姐,别告诉别人。” 贺旭啧啧:“我弟弟都这么说了,我能乱讲么!” 柏韶啊了一声,“什么啊?” 贺巢摆摆手,“没事,说吧?你来找我肯定有事。” 柏韶被揭穿,丝毫不脸红,甚至笑的更快了了,他想了想说:“你边上那位置给我坐吧,我要转到你们班。” 第22章 撒谎 贺巢看着柏韶的眼神,没有喜怒,他的眼神一惯这样波澜不惊。 但是这一次,贺巢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许久以后,他才淡淡地说:“随你。” “就知道你是我哥们。”柏韶一把勾住他脖子,笑着说。 贺巢皱眉,反手推开他,“不要碰我。” 柏韶也不生气,故意开玩笑:“摸一下都不行?” 贺巢站起来,“不行,快滚。” “好,我就走。”柏韶笑眯眯的,望着贺巢,“不过,记得欢迎我哦。” 贺巢没吭声,转身就往屋里面走。 柏韶在后面伸懒腰,仰头喊着:“我明天就是六班的人了!” ······ 第二天一早。 柏韶果然转到了六班,他是第一节 下课,拎著书包自己进来的。 他在班里扫了一眼,看见江榆,顿时眉眼弯弯的走过去,朝他打招呼。 “江榆,早啊~” 江榆头都没抬,理都不理他,一丝不苟的在写作业。 傅云开尴尬的咳嗽一声,问:“你怎么到我们班来了?你不是五班的吗?” 柏韶把书包放到桌子上,笑着说,“嗯,现在我是六班的了,我转到你们班了。” 傅云开被他的骚操作搞得一头雾水,想了想,说:“······你开心就好。” 柏韶笑吟吟的眼神落在江榆身上,故意凑近他,说:“我当然很开心。” 江榆不动神色的把桌子往后挪了挪。 柏韶看的哈哈笑,随即坐到椅子上。 他望着边上空荡荡的位子,好奇的问:“贺巢怎么位子空的?他去哪了?” 傅云开也不清楚,“不知道,第一节 课就没来,大概请假了。” 柏韶幽幽叹口气,非常可惜的说:“都说叫他来欢迎我,竟然偷偷请了假,我在班上都没什么熟人,真难过。” 傅云开翻白眼,望着柏韶边上围了不少人,“停止散发你那该死的魅力行不行?” 柏韶眨眼,“抱歉,我不能!” 柏韶是学校知名风云人物,常年占据校草排行榜第一名,个子高,颜值惊人,家世牛逼,学习也不错。 理所应当的身边总是围了一圈人。 即使刚刚转到六班,即使人不生地不熟。 但他边上闻风过来套近乎的人挤的里三层外三层。 柏韶笑眯眯的一一为大家解释了转六班的原因,然后表示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众人握拳,说的真棒! 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 中午午休时间长,江榆和傅云开都是不回家的,他们俩带了饭,准备去办公室热一下。 刚刚站起来,柏韶就转身,凑到江榆边上,“江榆,一起去吃饭吧。” 傅云开:“???” 江榆对柏韶倒是硬气的很,直接拒绝:“不,我要和傅云开一起。” 柏韶顿时红了眼睛,脸色说变就变,有些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傅云开看的是大开眼界,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江榆还是冷硬的回他,“······我看你交了不少啊!” 柏韶闻言,赶紧解释,“那不是朋友,是同学,只有你是我朋友。” 傅云开再次抗议,“什么????” 柏韶看到傅云开,想起来什么似的,笑说:“还有傅云开。” 傅云开听着,心里舒服了点,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柏韶仍旧是笑眯眯的,他手上没有拿饭盒,看了江榆有一会,问:“所以,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 生活不易,江榆叹气,“行吧,你吃什么?” 柏韶拿出三明治和矿泉水,“这个。” 江榆也不在意,“哦,去哪吃?” 柏韶哭丧着脸,“所以······真的不考虑同情我一下?” 傅云开老道的拍拍傅云开的肩膀,“人类的悲喜啥来着,并不相通,你得习惯。” 柏韶望着傅云开,“多年不见,你的语文越来越好。” 傅云开一喜,“真的?” 柏韶竖起大拇指,“绝对保真。” 三个人在教学楼后面的樟树下面坐着,江榆坐在中间,认真的吃饭。 傅云开在左边,他往前侧身,问:“柏韶你多高啊?刚刚你走我边上,看着要高我半个头。” “不高不高。”柏韶笑,“也就一米九。” “好高啊!”傅云开赞叹,“我才一米八五。” 柏韶也赞叹,“你也很高!” 江榆叹口气,“要不你们俩别坐我边上聊。” 柏韶微微一笑,“那我坐你······们对面。” 说着,他就挪到了江榆正对面,直直的望着他。 江榆喝了口水,把饭盒的盖子放在草地上,在饭盒里的青菜一根根的挑出来,丢在盖子上。 傅云开看了直皱眉,“你又不吃青菜,给我吧!” 江榆哦了一身,顺便把白菜也给了傅云开。 傅云开咬了一口,“你不喜欢吃,就和你妈说一声,干嘛老不说。” 江榆挑的只剩最后一根青菜了,“我说了,她会伤心。” 柏韶忽然凑近,“最后一个给我吧,江榆。” 江榆拿着叉子的手顿住,他想了想,“我不喜欢和别人共餐。” 柏韶一愣,看向了傅云开,“他不是人???” 傅云开乐了,捂着肚子笑起来,“别管江榆,他就那样,小时候也不让我吃,现在习惯了。” 柏韶继续凑近,“那你就习惯习惯我。” 江榆被他弄得不自在,脸色难看起来,他放下饭盒,有些赌气的说:“我不吃了,你吃吧。” 说着,直接站起来要走。 傅云开一急,“干嘛生气啊?和你开玩笑的!” 江榆没说话,快步往前跑。 柏韶叹口气,拿着饭盒跟上去,“江榆,不开玩笑了,回来吃饭。” 傅云开坐在原地,犹豫是追上去,还是继续吃饭,毕竟今天有土豆牛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而江榆和柏韶已经互相追逐到了教学楼。 江榆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跑。 柏韶跟在他后面,拿着他的饭盒,活像江榆他妈喊他吃饭。 两个人追逐十多分钟,从一楼追到四楼,又从四楼回到他们班。 江榆跑不动了,他扶着墙,喘着气,“别跟着我!你干嘛老跟着我!?” 柏韶摸摸鼻子,“吃饭吗?” 江榆望着他手里的自己的饭盒,“不要,你扔了!” 柏韶不理解,“你的东西,我怎么能扔?” 江榆不想理他,想回教室。 柏韶跟上去,“江榆,你干什么呢?我就开玩笑,不是故意的。” 江榆更气了,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古怪的潮红,眼神睁的老大,似乎想反驳柏韶,可又不想和他说话。 柏韶继续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榆走到班门口,停了下来,他拿出卫生纸,隔着纸接过柏韶手里的饭盒,然后说:“做错事就应该要道歉,幼儿园都教过你,你为什么要一直说你不是故意的?” 柏韶愣住,“我······” 江榆似乎是脾气上来了,他拿了饭盒,转头扔进了垃圾桶。 柏韶看的震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江榆,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 江榆扔掉了饭盒还不够,他生气的踱来踱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柏韶有些狼狈,他望着焦虑的江榆,额上的汗渍顺着脸颊滑下去,似乎努力了很久,才低声向江榆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开玩笑。” 江榆听了这话,似乎平静了一点,但还是双手交错,试镜摩擦着手指,焦虑让他的脸色发白,“为什么?” 柏韶疑惑,“什么?” “为什么你对我如此······刻薄?你可以说我奇怪,你可以讨厌我,你不理我,是我奇怪的和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为什么现在要这个样子?” 柏韶见他样子怪异,正想上前安慰他。 江榆忽然暴躁起来,猛地推开柏韶。 “不要过来。” 柏韶听贺巢提过江榆有自闭症,虽然初中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安静沉默,性格太内向,但是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天生自闭症。 他也查了很多关于自闭症的资料,知道大致情况。 “江榆,深呼吸,深呼吸。”柏韶吸了一口气,站远了些,然后轻声提醒江榆。 江榆捏着手指,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柏韶见他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转头去看外面,见到周围并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江榆的情况在班里已经够糟了,要是这样子被别人看见,以后他的麻烦估计更多。 就在柏韶思索怎么办的时候,江榆的情绪渐渐缓过来,他拿着矿泉水小口小口的喝着,眼神游移。 柏韶悄悄走上前,“好些了吗?” 江榆捏着水瓶子不答话。 柏韶看水不多了,又问:“要不要我去再给你买一瓶水?” 江榆摇摇头,他坐下来,“我不需要水。” “好,好,不需要水。”柏韶跟着回自己座位,“那你休息一下。” 江榆还在搓手指,不过脸色好了许多,他的肩膀依着墙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柏韶。 柏韶被他看得一惊,连忙问:“哪里不舒服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柏韶连连点头,“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初中的时候,我说我喜欢你,你说我很奇怪,你不想和我成为朋友,你很刻薄你很令人讨厌。” 柏韶摸摸额头,想了想,准备解释。 江榆又说了,“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却要对我这么好?总是追着我?要和我成为朋友呢?” 柏韶张张嘴,脸皮发烫。 “我想了很久,人是不会变的,那你肯定是在撒谎,在假装。那么,你哪一次在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构思一个新文的大纲,文名想到头秃,换了七八个名字以后,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反复无常的渣男··· 第23章 爱慕对象 “江榆!” 柏韶想解释,但是还没有张嘴,外面传来傅云开的声音。 江榆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再看柏韶,甚至也没有叫柏韶继续解释,只是转头喊:“傅云开,我饿了。” 傅云开脸色平静的走进来,他把满当当的饭盒放在桌子上,拉起来江榆,“行吧,我就知道你饿,走带你去买点吃的。” 江榆扫了一眼他的饭盒,任着他拉自己走出去。 两个人出了学校大门,找了个面包店。 傅云开给他买蛋糕,江榆捏着水瓶在门口的等他。 “傅云开,我不吃葡萄干。” 傅云开正在拿芝士火腿三明治,听见江榆说话,点了点头,没吱声。 江榆又说:“我不喜欢葡萄干。” 傅云开吐出一口气,“祖宗,你自己进来拿。” “不行,你拿。” 傅云开呸了一声,但是手上利落的捡了三四个蛋糕,除了加上葡萄干的全部扔进来。 拎着袋子,江榆和傅云开坐到了操场上。 篮球场上很多人在打篮球,其中就有他们班里的人。 下面还有几个女孩子在那里看球,也不知道看什么,只是一会笑开了一会又打闹起来。 江榆捡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看了一会,然后默默的开口问:“你是不是听见了?” 傅云开啊了一声,装傻,“听见什么啊?” 江榆撕开巧克力蛋糕的包装袋,然后放在傅云开手里。 傅云开觉得手心忽然发烫,阵阵的冒汗,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心虚。 江榆又问:“我和柏韶的话,你都听见了,对不对?” 傅云开脸皮发烫,“没······” 江榆看着他,“傅云开。” 傅云开顶不住那一双眼睛的正视,立马缴械投降,他脸红了红,“听见了。” 江榆捏了三明治在手里,脸也红了。 傅云开咳嗽一声,“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江榆的手指在三明治上捏出了个洞,看起来很焦虑。 傅云开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最后只能闷闷的解释:“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像柏韶那样,我不是假装的。” 江榆的三明治被他捏出了两个洞,脸更红了。 傅云开一看,糟糕,刚刚才发作的,不会又要发病吧? 他连忙从口袋找出烫,时刻准备安抚江榆。 哪知道江榆憋了很长一口气,抬头看着傅云开的双眼,说:“傅云开,我是男的,我喜欢男的。” 傅云开手里的糖掉在了地上。 江榆弯腰捡了起来,然后剥开包装纸,把糖塞进嘴里,忽然羞涩的笑起来,“傅云开你是我的好朋友。” “妈的。”傅云开眼眶酸涩起来,他揉揉鼻子,把江榆往怀里一拉,狠狠的抱住他,说:“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谁欺负你都不行!” 江榆被他抱得咯咯笑,傅云开身上的汗味钻到了他鼻子里,他慌忙推开,可是傅云开力气大,他推不动,只能被他抱着。 抱完了,傅云开放开他。 江榆的糖吃完了,他拿出湿纸巾擦手,说:“我不要你保护我。” 傅云开一慌,“我······” 江榆想了想,说:“我要反抗。” 他说话铿锵有力,虽然软软的,但是带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一个一个字说出来。 傅云开忽然福至心灵,情商飙升至十八年最高。 他握住江榆双手,双眼含泪,“我支持你!” 江榆抽回手,继续擦手,“脏。” 傅云开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很笨,比如现在他聪明的关于柏韶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过问。 因为他太了解江榆,江榆是一个固执的像是板砖一样的人。 柏韶的事情,他翻过去了,就绝不会翻回来。 虽然看起来他很软弱,实际上,他的心比任何人都强大。 傅云开心满意足的揉揉江榆的头发,心里美滋滋。 下面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不远不近的看他们俩叽叽喳喳。 傅云开惊人的听力,似乎感觉到她们对话有一丝不对劲。 “啊啊啊啊awsl,美艳自闭受和阳光忠犬攻,这对真带感。” “地主家傻儿子意外的帅气迷人!” “兴奋!所以你们都把攻受分清楚了?谁压谁?” ······· 江榆不懂就问,“她们在说什么?” 傅云开怜悯的看着江榆,“你该多补课了。” 第二天贺巢终于来了。 柏韶试着和他开玩笑,调侃了几句。 贺巢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现在闭嘴的话,你还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柏韶皮笑肉不笑,“贺哥你雄壮威武。” 说着,他又转头去找江榆。 江榆不胜其烦,虽然昨天在他面前发病了,但是柏韶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牛皮糖似的,下课找他说话,晚上回去还要微信找他聊天。 恨不得24小时黏着江榆。 江榆把语文书打开,看着空白的书页,忽然敲了敲贺巢的肩膀。 贺巢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反而过了一会侧身问:“干嘛?” 江榆想了想,“我挺想你的。” 柏韶和傅云开两个人齐齐转头,脸色变了。 贺巢眼神一亮,嘴巴却很坏,“干嘛说那么恶心的话?” “王隐秋不教我课文了。” 贺巢勾唇,“那你就来找我?” 江榆直勾勾的望着他,捏着手,“上次,你考第一了。” 贺巢支着下巴,“嗯,我知道。” “所以你成绩很好?” 贺巢挑眉,“我成绩是非常好。” 傅云开听得眉毛直抖,这人真是不要脸。 江榆把语文书推向贺巢,“那你教教我。” 柏韶心想见鬼了,贺巢这种人舍得和你说话就不错了,还教你学习了。 不过为了不让江榆出丑,柏韶准备揽了这个任务。 他咳嗽一声,找出自己的语文试卷。 哪知道贺巢却轻轻巧巧的说,“可以。” 江榆笑起来,“贺巢,你真······” 傅云开一听,这下半句不能说出去,他赶紧上手捂住江榆的嘴巴。 贺巢:“·······” 傅云开解释,“他不太会说话。” 江榆气的很,他推开傅云开,“我会说话!我这不是再说吗?” 傅云开给他使眼色,“不是这种说话,是·······是······” 两个人一副小学鸡吵架的样子,看得出来江榆对傅云开很依赖。 别人都不能碰他,但是傅云开可以。 别人不能和他坐一起,但是傅云开可以。 别人不可以的,傅云开统统可以。 这样想着,贺巢似乎就没那么开心了,他把语文书推回去,转过身打了个哈欠。 江榆说要贺巢教他,那是真的教。 只要下课就捧著书去找他,中午休息也拿著书烦贺巢。 一开始贺巢觉得心里美滋滋,后来发现江榆这语文是烂,非常的烂。 只要涉及到一些暗喻和因为所以的句子,江榆就和大脑停止运作了一样,怎么都搞不明白。 后来,贺巢看见江榆就想躲。 这天中午,江榆和傅云开去吃午饭了。 贺巢拎着一瓶矿泉水,撒丫子就跑,跑到了西操场的老松树下面才停了。 他躺在树下的草丛上,绿茵底下有些阴凉,虽然开春了,但是温度并不高。 贺巢望着老松树的松针,严密的像是一把伞,把所有的阳光都遮完了。 似乎好久心情没有这么好了。 就算江榆一直追着他问同一个问题,虽然烦,但是却并不讨厌。 贺巢嘴角扬起来,正想着晚上怎么给他找个问题,让他别来问语文了。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贺巢脑子一抽,回头看过去,果然是江榆捧着语文书来了。 “唉?你怎么找到我的?” 江榆很诚实的告诉他,“是柏韶。” 贺巢恨恨的骂:“狗东西。” 江榆坐到他面前,指着语文书。 贺巢无奈的坐起来,低头看他的书上的问题。 两个人穿的都不多,一个是白色校服,一个是黑色校服,长手长脚的瘫在地上,少年青春洋溢怎么都遮不住。 给江榆讲完了问题。 江榆似模似样的感觉懂了一点。 贺巢看他一张小脸拧的和麻绳似的,不由自主伸手捏了捏江榆的脸颊。 忽然间,贺巢愣住了。 他忘记江榆不喜欢被人碰。 贺巢慌乱起来,他怕江榆讨厌自己,手像是触电似的收回去。 江榆却好像不在意了,他呆呆的望了一会贺巢,忽然笑起来,“你的手好凉。” 贺巢一愣,似乎没明白,“什么?” 江榆却问:“你冷吗?” 贺巢呆住了。 江榆却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贺巢,“你穿我的。” 他的声音不大,淡淡的,但是在贺巢心里却好像是炸开了一样。 贺巢倏忽低下头,脸色有些复杂,他想了想,问:“我可以穿你的衣服?” 江榆嗯了声,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他身上,“当然可以。” 贺巢笑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怀·春少女,怀抱着一些与爱慕对象接触的希望和幻象,以此来证明些什么。 那妙不可言的缘分,以及些许罗曼蒂克。 江榆接受自己的触碰,就好像是那个象征。 贺巢又伸手捏了捏江榆的脸颊。 江榆没有惊悚的挣脱开,只是在贺巢停留三秒以后,淡淡的后退,然后还是说:“你的手真的冷。” 贺巢看着他,蓦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想想和小可爱们说点什么好~~ 第24章 爬墙 放学的时候,江榆没走,看了一眼贺巢。 贺巢慢悠悠的收拾着课本,走到门口,看着江榆,问:“还不走?” 江榆摸摸头发,“要考月度考试了。” 贺巢嗯了一声,“那你要加油。” 行吧。 加油······ 江榆垂头丧气,“不是,我英语也不好。” 贺巢唔了声,看着他的脸,忽然上手又捏了捏他的脸颊,似乎在感受,有些不真实,也有些感慨。 “你的脸果然像果冻。” 江榆推开他的手,说:“你捏了我三次了,下一次在捏,手先消毒。” 贺巢闻言,哈哈笑起来,“行,我看你带了,分我一点。” 说着,贺巢换到左脸又捏了他一下。 江榆微微皱眉,但是并没有反抗或退开,他想了想,说:“你的手真的冷,你是感冒了吗?” 贺巢摇头,“不是,一直这样,手凉。” 江榆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衣服上,随即翘起嘴唇,学着贺巢的模样,说:“或许你该多穿一点衣服。” 贺巢:“······” 江榆走到楼梯口,听见楼下傅云开在喊他。 “江榆,走了!” “我走了。”江榆回头,“······” 贺巢关掉教室的灯,他整个人都拢在黑暗中。 他本身就是保持着距离的人,在那样的昏暗无光的地方,像是来自黑夜中的恶鬼,五官冷硬,表情淡漠,处处散发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江榆一愣,刚刚想说什么,在看见贺巢的一瞬,痴痴的看着,到喉咙的话都忘记了说。 他想说什么? 江榆想了一会。 哦,记起来了。 “贺巢,记得教我英语。” 暗中,江榆听见一声轻笑,随即他听见了贺巢的回答。 “好。” ········ 贺巢回到家,刚刚进门就听见了客厅的声音。 不大,但是很多个字眼,就毫不避忌的钻进了贺巢的耳朵里。 他静悄悄的换了鞋子,正准备弯腰窜到二楼。 “贺巢!” 一个有些低沉嘶哑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来,声音极大。 贺巢皱眉,只觉得脑袋里像是唬人被人刺进了一把剪刀,钝疼不已。 他站在门口,咬着后牙槽,沉默了一会,转头喊了一声:“爸。” “过来。” 贺巢低头,犹豫了几秒钟,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包,走到客厅,站在角落里。 贺明毅看了他一眼,“下课了?” 贺巢干巴巴的回:“难道我会逃课?” 肖雨一听这话,顿时厉声说:“贺巢,你怎么和你爸爸说话的?!” 贺巢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贺明毅坐在沙发上,他抽着烟,一边看着贺巢,一边拍拍身边妻子肖雨的膝盖,安慰他别介意。 “再没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成年了。” 贺巢的脸色发白,“还早。” “不早,就一个星期了。”贺明毅熄了香烟,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贺巢,“是你的成人礼,我们打算好好给你操办一次。” 贺巢忽然笑,语气讽刺的像是尖针,“给我操办?” 肖雨捏着眉头,“贺巢,你能不能不学你姐,天天搞得什么似的,我们欠你的了?” 贺巢继续笑,“我不是和姐学得,我们一直就是这样,你生的,你不知道吗?” 肖雨气的发噎,站起来也不知道是想打贺巢,还是怎么。 贺明毅立即制止她,“你先去睡吧,我和儿子说会话。” 肖雨剜了一眼贺巢。 贺巢微微笑的和她拜拜。 等肖雨上了楼,贺明毅拍拍沙发,“来,坐着。” 贺巢转眸,“不想坐,你想说什么就快点,我要睡觉了。” 贺明毅叹口气,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慈父,“别老是惹你妈生气,她都是为你好。” 贺巢懒得说话,捏着手机壳子,反反复复的在上面“呲呲”的划着。 贺明毅皱眉,被他弄出来的噪音烦的不行,他语气放重了一些,“不要玩了。” 贺巢不理他,仍旧呲呲的划着手机壳。 贺明毅懒得装了,站起来说:“不管怎么样,你喜欢不喜欢是你的事情,成人礼一定要办。” 贺巢望了他一眼,“我没时间。” 贺明毅并不在意,他踢开了垃圾桶,“周六晚上,给你请假了,不来的话,你知道对我们家庭影响不好。” 贺巢看着他上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往地上一躺,整个人像是冰化成了水,无力的仰着头看天花板。 躺了不知道多久,外间的灯光都熄灭了。 他忽然站起来,拎著书包往外面跑。 外面骤冷的空气迎面刺激着贺巢的脸,他却毫不在意,背著书包,出了大门,就狂奔不止。 夜空一片清明,只有一弯明月在天边静静的挂着。 暖黄的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的老厂,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贺巢终于是累了,喘着气,双腿发着抖,在路灯下面静静的站着。 站了有一会,他忽然发现这个小区有些眼熟,似乎是江榆住的地方。 贺巢皱着眉头,仔细想着之前江榆带他走过的路,有很多棵树,是十二棵树还是十六棵树。 他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小区门口,对着保安是里面的人,抱歉的笑着,脸也不红,“不好意思,忘记带门禁了,我刚下课。” 那保安看见是学生,也没多想,就给他开了门。 贺巢进了小区,回头看了一眼保安室,随即向着里面飞奔而去。 江榆住的就是这条路的最里面,贺巢纵使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轻易摸到了江榆家门口。 贺巢站在他们家院子门外,望着二楼熟悉的窗户,他不由勾了勾唇,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朝着二楼窗户砸过去。 江榆其实刚刚睡着,他的睡眠情况一向是好的不得了。 就算打雷,江榆也不一定能醒过来。 但是今晚,江榆却被那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石子砸在窗户上的声音惊醒了。 江榆慌张的起了床,坐在床上恍惚了一会。 不一会,又有一颗石子砸到了窗户上。 江榆生气了,这个窗户再砸那不得碎了?! 他赤脚走到窗户前,把窗帘拉起来,探头往下面看,却看见伫立在院墙边的贺巢。 拢在他的身上的那股暗色越来越浓了,像是随时要吞没他一样。 江榆呆了一瞬,转头赶紧去穿鞋子,蹬蹬蹬跑下楼,他在衣架上拿了一件厚外套,穿在身上,他松了一下拳头,伸手开门。 门刚开了一个缝儿,外面的贺巢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院子,挤在门前,探头笑的一脸张狂和恣意。 他说:“晚上好,江榆。” 江榆看的眼睛睁的老大,“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贺巢拉着江榆的衣领,把他拉出来,随即喘着气,笑:“你猜?” 江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想推开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面前的贺巢太过不对劲,以至于他不敢推开。 “你有我家钥匙?” 贺巢笑,手也不松开,拧着他的衣服,手指尖缓缓的摩擦着衣料的纹路,“你家的墙很矮。” 江榆:“······所以你就爬进来了?” 贺巢点头,松开了手。 江榆歪头看了一眼他家的院墙,似乎真的很矮。 “贺巢,你知道你这样,我能报警的。” “我知道。”贺巢搭着江榆的胳膊,肆无忌惮的像是要把之前不能碰的时间全部补回来, “但是你不会报警。” 江榆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干嘛这么晚来我家?” “找你。”贺巢的声音很飘,像是没踩着地一样。 江榆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然后奇怪的说:“你站在地上的,我感觉你好像飞起来了一样。” 贺巢忽然哈哈笑起来,“你怎么幻觉比我还严重?” 江榆没懂他的意思,但也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什么古怪。 贺巢也很快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两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地上的湿气很重,周遭冷飕飕的。 台阶旁长了几颗小草,从枯了的草坪里伸出来,攀到台阶下,从冰冷的水泥石缝中钻出来,昂扬向上。 江榆又问:“你找我干什么?” 贺巢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想了一会,“嗯······大概是来教你英语。” 江榆:“······” 贺巢侧头笑,眼里的光却不似平常,暗淡且勉强。 江榆想骂他的心淡下去,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他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看起来很奇怪。” 贺巢的表情别扭起来,他垂下头,捧着那一丛小草,轻轻的缓缓的。 江榆迟钝到天花板的感觉,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灵敏,大概因为是深夜,大概是因为对方是那个永远强大的贺巢。 他总是感觉不一样。 “你真的没事?” 贺巢摇摇头,“没事,我挺好的,来,你把书拿下来,我教你今天上的课文。” “行,你等一下。” 贺巢:“······你还当真?” 江榆歪头,“那你是骗我的?” “不,是来找你的,但是不是来教你英语的。”贺巢凑近了一点江榆,“就是出来走走,不小心走到你家门口,就进来了。” 江榆沉默了一瞬,“我是自闭症,不是智力低下。” 贺巢噗呲一声笑开了,“这句话,我以前也说过。” 江榆嗯了一声,没打算追问,只是静静的坐在他边上。 贺巢望着他,笑吟吟的。 望了有一会,贺巢忽然说:“江榆,你长得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开个新文,宝贝们支持一下~mua!!! 《在基佬APP上约到我老板》该如何让他忘记我的脸,急!在线等!!! 点开专栏的时候,要不顺便收藏我专栏(????) 第25章 不舒服 “我知道。”江榆并没有在意贺巢的夸赞,他想了一会说,“傅云开也说过。” 贺巢欣赏着江榆的脸,思想忽然变得不怎么纯洁。 心想,江榆的脸捏的时候都像是果冻,那亲的时候会不会有香味,舔一口不知道怎么样? 江榆看着他,见他情绪似乎淡定了不少,他看着头顶的夜空,说:“天黑了。” 贺巢笑,“岂止是天黑,现在是深更半夜了。” 江榆点头,“对,明天要上课。” 贺巢假装听不懂他的逐客令,“明天好像没有语文课。” 江榆皱眉,他想了想,到底是自己的说话方式有问题,还是贺巢理解能力有问题。 他努力的委婉的想叫他走,但是贺巢似乎没明白。 难道是自己说话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沉默的想着。 贺巢看他绞尽脑汁的想说辞,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生来脸皮就厚,不熟悉的人当他高冷男神,熟悉的人就知道他骚里骚气。 他故意长长的叹口气,然后垂着脑袋,显得格外悲伤的模样。 江榆感觉到他的转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 贺巢再次凑近了江榆,脑袋歪在了他肩膀上,语气惆怅的说,“让我靠一会。” 江榆浑身僵硬了,他很不习惯别人这样靠近他,亲密的肢体接触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他都决议不肯。 现在贺巢借着一股劲儿靠上来。 江榆第一反应是掀开他就跑,可是一瞬间想到他的垂头丧气的脸,又想着他大半夜跑来的原因,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能,他家里出事了。 江榆并没有为贺巢悲伤或者难过。 但是,他知道一个人的家庭情况会让人变得可怕。 当江志远指责自己的时候,他会感觉愤怒和不受控制。 如果,贺巢的父亲也愤怒的指责他,一个普通人会很伤心。 而上一次看见徐新被打的时候,贺巢教过他,肢体接触是安慰他人的表现。 江榆想了三分钟,想明白了贺巢靠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以及他强忍着不推开他的理由。 但是,实在太难受了。 江榆还是忍不住推开了贺巢。 他冰凉的手指碰到贺巢的脸颊细腻的皮肤时候,贺巢一个激灵,心如擂鼓。 江榆往边上挪了点,“不舒服。” 贺巢知道这几分钟差不多是江榆的极限了,虽然得了便宜,但是贺巢也没打算卖乖,他问:“还有人这样靠在你身上过吗?” 江榆很不理解贺巢问题的意思,刚刚两个人靠在一起激的细细密密的不安已经淹没了他皮肤,他的感官,让他倍感难受,江榆沉默了半晌,没好气的回:“就你一个。” 贺巢笑了起来,“那真是不得了,就冲这个,明天我给你补习英语,不要钱的。” 江榆嗯了声,“但是不要靠在我身上了,我不喜欢安慰别人。” 贺巢勾唇,你不喜欢,还不是让我靠了这么久吗? 想到此,贺巢心情雀跃起来,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今晚尝到了甜头,自然不好再惹江榆了,站起来说:“天很冷,回去吧。” 江榆赶紧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拜拜。” ······· 天气渐渐热了,大家都换上了薄的校服外套。 在家反省两个星期的吴洋回来了。 这次回来,他倒是没有高调的继续找人麻烦,只是脸色阴郁的盯着别人。 虽然看起来奇怪,但是没打架没闹事,胡月志就谢天谢地了。 春天的时间很短,桃花刚开就谢了,一场雨下来,几乎就落完了。 江榆和傅云开换上了一中的新校服,全是黑色的小西服,看起来不但不好看,还不伦不类。 不过,孩子们穿着总是带上了他们的气息,青春洋溢。 下午英语课结束后,已经是五点半了。 江榆最先跑到了卫生间,这时候都没人,他习惯没人的时候去卫生间。 他开了水龙头,想着刚刚的英语课。 唉,好难哦。 两节英语课上了两个多小时,江榆去了半条命,他本来英语和语文就极差,想跟上跟不上,想听也听不懂。 江榆看了下手表,准备去找傅云开吃饭。 他刚转身看见柏韶走进来。 江榆赶紧一个闪身躲过去,从柏韶身侧溜走。 柏韶气,浑身不爽,想也不想转头跟过去,卫生间也不想上了。 “江榆,你要去哪里?吃饭吗?” 江榆看了他一眼,“反正不关你的事情。” 柏韶叹气,“江榆,我们就不能正常说说话?” “不行。” 江榆进了班里,看见傅云开在玩手机,走过去就喊他:“我饿了。” 傅云开别有深意的看了跟在后面的柏韶一眼,喊:“祖宗饿了,赶紧去吃饭吧!” 江榆听见,伸手又捏了傅云开胳膊一下,“不许叫我祖宗。” 傅云开被捏了,还开心的不得了,他看了一眼柏韶,站起来,搭着江榆肩膀,“走,吃饭。” 柏韶的脸色沉下来,他刚想上去。 五班的两个女生找了过来,叫住柏韶,想问他数学问题。 平常,柏韶都会笑眯眯的帮她们说问题,但是偏偏今天他就是不爽。 江榆已经无视他几天了,而傅云开有事没事就说着一些讽刺的话,刚刚两个人搭着肩膀走出的模样让柏韶觉得眼睛刺疼。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女生,“离我远点。” 两个女生被他的话语吓了一跳,再看看他的脸,顿时慌了。 老好人的柏韶怎么会发脾气? 她们蒙了,怎么转到六班没几天,就变成了这样? 柏韶也不想解释,撇开了两个人,想跟上去找江榆。 找了半天,柏韶也没有找到,只好颓然的回了教室。 到了教室,柏韶发现傅云开和江榆已经回来了,正在悄悄说着话,江榆脸上带着笑意,似乎被傅云开的什么笑话逗的乐呵呵起来。 柏韶更烦躁了,他回到自己位子上,把椅子反过坐着,眼神深沉的看着他们。 其实,傅云开就是故意恶心柏韶,他拿出数学练习册,要江榆给他解题。 所以江榆笑傅云开,平常从来都不把学习放心上,这会偏偏把空白练习册摊在江榆面前。 “我不会,你给我做,我晚上带你打游戏。” 江榆不想,“你游戏玩的太差了。” 说道玩游戏,江榆忽然想起来C,他和C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了,经过上次他们俩人关于见面的对话以后,C像是赌气一样,不主动找江榆说话。 傅云开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扯着江榆衣角,“帮我写一题,一题就行。” 江榆犹豫,“那就一题。” 柏韶换了个姿势,他随手拿了橡皮擦,有一下没一下的扔着玩。 江榆已经拿起笔,接过傅云开的习题册,埋头开始做。 傅云开见状,抬头看着柏韶,眼神带着孩子气的赌气,但是瞧着很刺眼。 柏韶眯了眯眼睛,眼神不善,他看着的时候傅云开,手上的橡皮擦却高高的抛起来,向着江榆飞过去。 傅云开一愣,慌忙伸手想要接住。 但是他们的距离很近,柏韶又是用了劲儿,很快就飞到江榆面前了。 那个橡皮擦并不是朝着江榆身上打过去,而是朝傅云开的习题册飞去。 傅云开咬牙,柏韶这个狗东西真是心胸狭窄。 不过,柏韶反应越大,傅云开越开心。 就好像是小孩子争玩具,谁厉害谁开心。 关键这玩具带反应的,明显是傅云开更占优势。 江榆后知后觉的看见那个橡皮在习题册上转了两圈,最后停在自己的手边。 他抬头,疑惑的看着柏韶。 柏韶顿时眉开眼笑,脸色一点点歉意都没有,他说:“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就······” 江榆看着他熟悉的笑脸,想指责他,却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烦躁的把傅云开的习题册推回去,“脏了,我不做了。” 傅云开气的咬牙切齿,他捏住柏韶的橡皮,“下次注意点,瞎扔的话,会砸到人。” 柏韶笑,“好的!” 傅云开哼了声,把橡皮丢在柏韶身上。 柏韶笑眯眯的捡起来橡皮,把矛头对准了傅云开,“我说你······” 傅云开一凛,“干什么?” “长得好帅啊。”柏韶托着下巴,望着傅云开。 傅云开本来以为他要说什么过分的话,哪知道他说出来的是这句话,顿时脸就红了。 “什么嘛!”傅云开不自在的咳嗽起来,害羞的说:“哪有······” 柏韶继续说,“你之前在双语应该很多人都喜欢你吧?” 傅云开沉默了一会,他挠挠头,谦虚的说:“你长得才帅,大家都喜欢你。” 柏韶听了,点点头,“是的,大家都很喜欢我。” 傅云开:“······” 柏韶继续:“女孩、男孩都喜欢我。” 江榆听了半天,忍不住了,他站起来,“你们都帅,你们都受欢迎,你们俩慢慢聊。” 柏韶笑了,知道江榆现在要生气了,顿时没了逗傅云开的心思,他夸赞江榆:“不过,江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江榆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你果然和贺巢是好朋友,连话都讲一样的。” 柏韶一愣,“什么?” 江榆想着那天晚上贺巢的话,摇摇头没说话。 柏韶急了,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他站起来,迫切的想知道贺巢说了什么。 “贺巢那狗东西到底说什么了?我的坏话吗?” 哪知道江榆听见柏韶这话,脸色沉下来,本来就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冷冷的看着柏韶,几乎是愤恨的说:“你不准这么说贺巢!” 作者有话要说:啊,下周一要上班了 枯了 第26章 吵架 江榆的脸色瞬间变得奇怪起来,充斥着焦虑不安、彷徨和迷茫,眼神也飘忽着,不知道望向哪里。 他只是喃喃自语,重复着一句话,“不准那么说贺巢。” 在他神经质的重复了五六遍以后。 傅云开明白他是发作了,转身伸手想去抱住江榆。 江榆却忽然尖叫起来,猛地推开傅云开,然后不停的往后退,靠到墙上,顺着前面,扑通一声瘫在地上。 他双手捂着耳朵,浑身颤抖,嘴里却一直说:“贺巢他很好,不准那么说贺巢!” 柏韶想上前看看,傅云开气的发抖,一把推开他,“你踏马滚远点!” 柏韶充耳不闻,和傅云开面对面碰上,也伸手推搡了傅云开。 傅云开气脸红脖子粗,“叫你滚远点听不见吗?你踏马是不是想要害死江榆啊?” 柏韶听了这话,不由顿住了,他低下头,咬着嘴唇,“他怎么了?” “不关你事,你走远点。”傅云开狠狠剜了他一眼,也不再管他,转身蹲在江榆边上,从口袋掏出糖。 “江榆,怎么了?要不要吃糖?” 江榆捂着耳朵,把头埋在胸前,看起来非常抵触傅云开碰自己。 他嘴里重复的话语变成了低沉呓语,似乎进入了某种癫狂精神状态。 傅云开瞧着他模样,小半天应该是缓不过来的,他很少会这样焦虑成这个模样,看来柏韶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班里的人已经逐渐回来了,都注意到了江榆的异常情况。 要知道江榆在双语高中的时候,就是因为在班里发作了,没两天全校都知道了他是个神经病,尽管他磨破了嘴皮子告诉别人,江榆不是神经病,只是自闭症。 但是人言的可怕,永远比人想象的要令人无法接受。 江榆还在靠着墙,班里已经有七八人在张望了,低声窃窃私语着。 不用听,傅云开都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屁话。 傅云开急起来,他握了握双拳,深呼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去碰江榆。 江榆却固执的又推开他,仍旧低低呓语说着那几句话。 傅云开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却尽最大努力柔和自己的声音,说:“江榆,深呼吸,深呼吸。” 柏韶跟在他后面,看他弄了半天都不行,也急了,“傅云开,你行不行?” 傅云开听了,气起感觉胸腔都炸裂开,回头就怼:“叫你滚远点听不见吗?” 柏韶紧紧拧着眉头,“傅云开,你踏马废话那么多,弄这些没用的,不如送江榆去医院。” 傅云开听了冷笑,“能送医院的话,我会不送吗?” 两个人怒视对方,嘴上不停,一句比一句还难听。 贺巢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差打起来了。 他拿着一个棒棒糖,包装纸刚刚拆开,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蹲在角落里脸色煞白的江榆。 贺巢收了棒棒糖,急切的跑上去,伸手就要拉江榆。 傅云开瞧见,赶紧拦着他,生怕刺激到江榆。 但是没想到江榆好像是清醒过来似的,一动不动的望着贺巢的脸,不再呓语了。 他看了许久,声音嘶哑的问:“贺······巢?” 贺巢连忙点头,上下打量着江榆身上,似乎没有伤,应该是像之前在卫生间躺在地上那种情况一样,“是我,你怎么了?” 傅云开看的楞了,他丢了柏韶,靠近江榆,见他眼神清朗不少,犹豫的喊:“江榆?” 江榆眉毛抖了一下,但是没有应声。 傅云开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样子江榆稍微好了一些。 他想了想,之前江榆和自己说过,想要贺巢那样的人做他的爸爸。 在潜意识里,江榆太过把贺巢当做一个指引的标杆,对他有着向父亲似的崇拜和向往,因为江志远常年的疏忽和无视,傅云开知道江榆就算不说,也一直很不喜欢他爸爸。 所以,他才会说出想要让贺巢做他爸爸的话。 听起来幼稚且可笑,但是傅云开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泛酸,声音也哽咽起来。 他说:“贺巢,麻烦你一个事情,带江榆回去。” 贺巢微楞,但是却飞快的回答,“好。” 傅云开试探着伸手砰江榆的衣服,“你知道他家地址吧?我发微信给你。” 江榆并没有抵触的尖叫了,傅云开这才缓口气。 贺巢模仿傅云开的样子,也轻轻的碰了一下江榆,不过是碰江榆冰凉的脸颊。 江榆没有躲开,也没有抵触的表情。 见状,贺巢扶起来江榆,把他完全拢起来,圈在自己怀里面,“我有他家地址,我带他走,你帮我请个假。” 傅云开点头,没仔细想他为什么知道江榆的住址,只是郑重的说:“麻烦你了。” 贺巢垂下眼睛,“不客气。” 柏韶看着江榆冷静下来,他转头朝着看热闹的那些学生,吼了声:“看什么!?” 那群人正看的热闹,私下拍照的也有,甚至还有录视频的。 忽然被柏韶一嗓子喊得纷纷吓了一跳。 柏韶也注意到几个人在收手机,火气腾地起来了。 刚刚和傅云开吵架也许是赌气,但是看见他们在拍江榆,就是真的发怒了,他推开桌椅,上前揪住一个还没收好手机的人领子,“你踏马拍什么?” 那人怂了,一米七的小个子在一米九的柏韶手里就和小孩子似的,随便一下就提溜起来,“我······我没拍。” 柏韶的眼神不善,一直从容谦和,带着笑意的双眼,这个时候变得犹如恶鬼般狰狞,他的眼神像是刀子,剜在小个子的身上,叫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删掉!” 那人慌忙大喊,“删!我马上删!!!” 闻言,柏韶扔开他,恶狠狠的眼神扫过班里的每一个人,“谁刚刚拍了照片,录了视频,给我全部删掉,如果我发现有一张照片流露出来,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他的话语和脸色不掩怒气,再威胁过班里的人以后,忽然像是气极了,一脚蹬开边上的椅子。 班里的人瞧见,都不禁冷汗直冒。 一个江榆神经病就够了,现在柏韶怎么也变得和神经病一样。 众人沉默了一会,有几个人拿出手机,删掉了刚刚拍的东西,脸色尴尬的坐回自己位置上。 等他一一看着他们删完,柏韶转头,贺巢和江榆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只剩傅云开站在那里,全然冷着一张脸,眼神里的怒意比之前还要可怕。 柏韶扫了他一眼,转头准备回自己座位。 忽然傅云开疯了样冲上来,揪住柏韶的领子,“柏韶,你给离江榆远一点!” 柏韶面无表情,他侧目扫了一眼班里的人,都在看他们。 他伸手推开傅云开,指着身后偷偷看热闹的人,冷笑:“有什么话,外面说,还是你要在他们这群人面前和我讲?” 傅云开深呼吸一口气,脑子清醒了一点,他知道柏韶是为了维护江榆的隐私,所以故意想要出去。 正好傅云开求之不得,趁着没人打他几拳,老师也管不到。 想是这样想,两个人真正走到楼下没人的地方时候。 柏韶已经换了一副脸色,有些歉意的目光落在了他脸上,似乎打算和他好好聊聊。 傅云开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瞧见柏韶首先服软,语气柔和了三分。 “柏韶,你听我说一句,现在你的存在就让江榆不舒服了,他现在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你只会让他发病,你能不能让他喘口气?” 其实这话就是傅云开的心里话,他好说歹说也是陪了江榆这么多年,对江榆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拿出了主人家的气势,在和柏韶谈话。 柏韶听了,果然脸色变了变,他抬起眼神,满脸嘲讽,“傅云开,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你是他同桌?是他邻居?” 傅云开怒,“和你好好说话,你非要不讲理是吗?”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傅云开觉得柏韶的话就像是刀子,一下一下的戳在他心里,他想奋起反驳,想要告诉柏韶,自己对于江榆是不一样。 可是想了半天,他真的没有立场去这样说。 “我是他朋友!” 柏韶退后一步,看起来并不想和傅云开多谈,“你是他朋友,我不是他朋友?我存在会让他喘不过气,那你呢?” “你······”傅云开咬牙,“你初中······” 柏韶微楞,似乎发现傅云开知道了他和江榆那件事,眼神慌乱了一瞬,随即缓过来,“不要转移话题,我在乎江榆,我把他当很重要的朋友,如果你是他朋友,就不要站在道德高地赶走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傅云开听得,反而是气笑了,“你也算是他朋友?” 柏韶反问,“为什么不是?” 傅云开气噎了,他已经忘记了刚刚发火的原因了,好像是因为他和江榆不能说的往事,因为他让江榆发作,他的存在就让江榆太过在意。 一想到这里,傅云开是藏了一个不能见人的秘密一样害怕起来。 他没了心思去和柏韶吵架,“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你以后离他远点,他就万事大吉。” 柏韶侧过脑袋,“傅云开,我说了,你没有资格站在那个立场来评判我和江榆的事情,你没有资格去管江榆,好好的上你的学,上你的课。” 说着,柏韶转头就走,潇洒的像是刚刚服软的不是他,只是来威吓傅云开的。 ··········· 贺巢带着江榆走出了校门。 他没有拿自行车,也没有打车,只是抱着江榆在怀里,在大马路上走着。 江榆捂住耳朵,轻轻的抗议,“很吵。” “没事,你躲在我怀里,什么都听不见。” 江榆固执,“听得见。” “那我们走快点。” 江榆没了声音,健步如飞,跟着贺巢一直往前走。 贺巢想起来自己的棒棒糖,他想也没有想,撕掉最后的一层薄膜,把棒棒糖塞进江榆嘴里。 江榆没有拒绝,嘴巴动着,吮吸着那个棒棒糖。 过了一会,他好像是反应过来,问:“你带我去哪?” 第27章 单相思 贺巢没有送江榆回家,而是带着江榆到了白鸟酒馆。 晚上的白鸟酒馆人还不算多,可能因为不是休息日的原因,店里面只有三四桌客户在低低说着话。 贺巢拉着江榆进了酒馆,把他塞进了角落里的桌边。 江榆吃完了糖,就坐在椅子上,呆呆望着桌面。 贺巢伸手抬他下巴,却见他双眼无神,看似在看着桌面,但实际上并不是在看什么东西,仿佛他的躯壳内,灵魂早已经消失不见。 夏哥拿着一杯苏打水过来,放在桌上,问:“他怎么了?” 贺巢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在学校里闹了一下,出来就这样了。” 夏哥咳嗽一声,指着太阳穴,尴尬的问:“他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贺巢扫了他一眼,“江榆脑子没问题。” 夏哥哦了一声,脸色尴尬,“那脑子没问题,怎么这个呆呆的样子?” 贺巢捏住眉头,“自闭症。” “那······”夏哥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好听的话,呔了一声,转头就走。 “那什么,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啊!今天给你免费。” 贺巢摆摆手,随即把苏打水推倒江榆面前。 江榆像是没瞧见,也不动弹,僵硬的像是一个人形仿真玩具。 贺巢坐到他对面,给傅云开发信息。 江榆这样的情况肯定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他的家庭朋友应该都在尽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现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最清楚江榆情况的人,莫属傅云开了。 贺巢:江榆现在一动不动,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了? 傅云开回消息很快:没事,就是发作以后会这样,大概一个小时就好了。 贺巢:真的没事吗? 傅云开:你要是实在觉得担心,你给他找一本数学练习题做,他解一个小时题目就好了。 贺巢:我去哪找本数学练习题? 傅云开显然是一根筋,半天没反应过来贺巢的意思,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问:你是不是没有送江榆回家? 贺巢:我把他带到我哥这里来了,他家有点远。 傅云开:那就给他玩游戏,什么游戏都行,他真的没事,会自己好。 尽管傅云开再三保证,贺巢还是担心江榆的情况,他拿出手机,问:“江榆,你玩游戏吗?” 江榆面无表情。 贺巢在手机上随意找了个游戏,点开之后,就把自己手机递到江榆面前。 这个游戏是贺巢很早之前下载的,叫做“the white door”。 是一个精神病人在精神病院的解密益智小游戏,贺巢沉迷过一顿时间,就不断的解密,不断的往下挖剧情,有趣但也枯燥。 游戏的背景音乐诡异,低沉且不断重复。 在贺巢把画面点到最开始的界面时候,江榆的眼神闪烁了下,他低头,顺手拿起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咔咔的敲起来。 贺巢托着腮,没想到他这么好哄,有个游戏就直接解决了。 他看着江榆执拗而又神经质的那种模样,缓缓的把苏打水推倒他面前,他只是扫了一眼,随即继续玩游戏,他的目光里闪着亵渎神灵的决心,似乎一定要解出来全部谜底,知道所有的剧情。 酒馆的灯光晦暗,他们在角落里更是如此,二人的头顶只有一盏小灯,裹着藤蔓造型的灯罩,昏黄的灯光从哪些缝隙里撒出来,在江榆的脸上像是涂上了一层画,一半暧昧,一半阴暗。 贺巢定定的瞧着他,望着他的双眼,藏在额间头发后面的那双瞳孔,像是五月的云彩和蓝天,像是六月的大海和沙滩,合眼之间,一片氤氲的情意油然而生。 在这种不知缘故的对江榆的倾慕爱恋之心,贺巢发现,这股心情没有意识性的批判或者道德的谴责,自然的像是爱上一个女孩,喜欢上了一个玩具,沉迷某个游戏。 如果他能够有意识的去阻止自己,那么今天他这样雀跃的心情也不再了。 这就是爱慕吗? 贺巢的手心渐渐出了汗,呼吸也急促起来,他赶紧低下头,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但是头顶上的那盏,撒下的灯光在两个人身上,像是似有似无的火苗,挤进贺巢的身体里,一路燃烧至他的心房。 过了许久,贺巢才缓过来,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虚的看了眼对面的江榆,一个姿势,一个表情玩到现在,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到他。 贺巢叹口气,对江榆的这股不能说的单相思,在人生中第一次遇见。他将自己无法控制的欲望藏在了他假装无所谓的虚伪面具之下。 使他产生愧疚的不是对江榆产生的欲·望,而是他的这股爱慕之心,他的感情,他的·欲望,连以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表情被回复,他从来都没想过。 就像是来自深海的鲸鱼,怀抱着秘密浮出水面,又再度潜入海底。 就在贺巢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榆手上的手机忽然叮的一声,吓得江榆停住了动作。 贺巢赶紧凑过去看,见到是电量不足,不由笑起来,“等下,我去拿充电器。” “贺巢,别走。” 贺巢刚刚站起来,江榆忽然抬头,低声喊了一句。 他说完以后,又低下了头,恢复了往常那副样子,不愿意和人眼神接触的样子。 贺巢楞了会,问:“你好了?” “什么好了?” “没事。”贺巢笑起来,“我手机没电了,我给你拿充电器。” 江榆哦了声,低头看着手机,“这是你的手机?你的游戏?” “嗯。” 江榆想了想,“我玩过这个游戏,以前和一个朋友一起玩的。” 贺巢没了声音。 过了会,他从江榆手里拿走手机,手指在碰到江榆的掌心时候,微微颤抖了下。 “要不要充电器,继续玩?” 江榆摇摇头,“几点了?” “九点了吧?” 江榆站起来,作势要走,“我要回家了。” 贺巢连忙上去,“我送你。” “你不是骑车吗?” “我没骑车过来,我打车送你。”贺巢拿起外套穿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江榆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苏打水,问:“你一直陪着我?” 贺巢心虚,“嗯,看你样子不很好,就看着你,要是有事我也能第一时间给你弄好。” 江榆嗯了声,“谢谢。” “不客气。” “其实,那我再坐一会吧。”江榆坐回来,摸到了那杯苏打水,“现在回去,家里也没有人。” “坐坐坐。”贺巢眉头一挑,“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江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了贺巢手中的手机上,问:“你也玩那个游戏?” 贺巢眼神微变,但那点异常转瞬即逝,江榆压根没注意到。 他想了想,“嗯,我朋友推荐给我的游戏,一直没卸载。” 江榆哦了声,“十八块钱呢。” 贺巢笑出声来,知道江榆是说他白白花了十八块钱买游戏,却又不玩,简直遭天谴。 “那你继续玩吧。”贺巢把手机递给他,“我去柜台拿充电器。” “好吧。”江榆歪头,觉得这个完全可以。 等贺巢走后,江榆翻了翻贺巢的手机上面,他确实喜欢玩游戏,上面的APP,十个九个都是游戏,还有一个通讯APP。 而且他玩的游戏大部分都和自己一样,江榆继续翻着游戏,正当他要点进游戏去看ID的时候,贺巢的声音响起来。 “我拿来了,你玩游戏吧。” 江榆手一抖,心虚的直点头,毕竟未经别人允许就去看别人的隐私,实在不是什么道德举措。 但是江榆心里却很好奇,贺巢他的游戏ID到底是什么,the white door没有游戏ID,一键就可以重置游戏进度,所以是给他玩再好不过的游戏了。 这样想着,江榆就觉得贺巢是故意选这个游戏给他玩,为的就是不给他看自己游戏ID。 越想江榆越生气,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还非看一看。 江榆趁着贺巢不注意,手指飞快的点到了一个对战游戏,刚准备登录,贺巢凑近,“你想换个游戏?” 江榆手直抖,义正言辞:“对!” 贺巢咳嗽一声,“那你换你的账号玩,我的账号都不太玩,没什么好玩的。” 江榆闻言,不由睁大眼睛。 看看!他就是不让自己看他的游戏ID! 江榆赌气,把手机给了贺巢,嘴里愤愤的说:“那我也有手机的。” 贺巢不动声色的摸回手机,“那我们一起玩游戏,你玩哪个?” 江榆一想,一起玩游戏,不就能看见他的游戏ID了吗? “好!一起玩!你挑个游戏!” 贺巢想了想,在手机上捣鼓了很久,“那我们玩微信区的王者荣耀。” 他把微信区三个字咬的很重,然后咳嗽一声,“我邀请你。” 江榆点头,“好!” 当他们俩上了游戏,江榆发现贺巢的微信区游戏就是小号,要什么没什么,在线就没超过十天。 江榆:“········” 两个人玩了一晚上游戏。 傅云开中途问江榆好了没有,江榆也没时间回他。 贺巢和江榆两个人从来没一起玩过游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一配合贼踏马默契。 江榆想什么,贺巢都知道,都能跟得上他。 好像两个人玩过无数场一样。 江榆诧异的看着贺巢。 他直直的眼神,望的贺巢额头冒汗,心虚了半天,也不敢问。 江榆默默的握拳,果然,贺巢真的是个好人! 到了一中下课的时间,贺巢开始打哈欠了,他问江榆:“要不要回去拿书包?还是明天直接去?” 江榆想了想,他要是没拿书包回家,肯定又会被夏鹤问话。 “我要回去拿书包。”江榆摸鼻子,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我要······写作业,就写数学题。” 贺巢勾唇:“江榆,你是真的不会撒谎。” 第28章 苏啊 在经历了江榆爆发的那一次以后,柏韶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关怀备至。 而柏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性的缺课。 两个人几乎没怎么碰面过,偶尔一个照面,柏韶也只是对江榆浅浅笑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越是这样,傅云开越觉得不对劲,他望着江榆,总觉得好像是对不住一样。 搞得他是坏人,是他统统不对。 傅云开想了一节课,决定把柏韶帮他善后,解决偷拍照片的人这件事告诉江榆。 江榆听完了,哦了一声,继续看书。 傅云开:“·······” 直到一天晚上下课,江榆和贺巢在做题,傅云开闲的发慌,在校门口蹲着玩手机。 柏韶走了过来,他推着一辆自行车,看起来崭新一片,好像是刚刚买的。 傅云开脸色尴尬,他往边上挪了一点,然后转过脸当做没看见。 但是柏韶却直接冲着他走过来,停在了傅云开面前。 傅云开烦的慌,站起来转头想走。 他以为柏韶会和他一样,讲过的伤人的话还有剑拔弩张要打架的事情,统统当做没发生过,心照不宣什么都不讲。 起码,傅云开觉得应该这样。 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但是柏韶却打了个直球,让他措手不及。 傅云开烦躁,“你干嘛跟着我?” 柏韶回头张望间没有人,便走到傅云开面前,以一种热络的语气,搭话:“刚刚下课?” 傅云开懒得理他,随意怼了两句,“怎么?难道我们上的不是同一节课?” “我想和你说些事。”柏韶拦住他的去路。 “我没事和你说。”傅云开摆摆手,“让开。” “傅云开。” 柏韶忽然喊出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脸色也并不是很好,傅云开一早就看见了,但都假装没发现,他好像经历很多事,脸色带着独有颓废和堕落。 他的身上有些消毒水的气味,好像是刚刚从医院出来。 傅云开无法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就算他那天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没有资格去管他和江榆。 柏韶不过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总是闪耀光芒的谁都喜欢的少年,他站在那里,在灯光下产生一种朦朦胧胧的苏感。 傅云开生自己的气,就算和柏韶闹成这样,他也觉得他真是该死的帅气,是一种天生如此的夺目感,由内而外给人一种颤栗的感觉,让人酥酥麻麻,就算是讨厌他,也不能否认这个人真的是如此的耀眼。 “对不起。”柏韶的声音有一种冰冷的悔恨感,“我那天不该那样说那些话,你是对的,我很抱歉说那句话,让你感觉不舒服。” 他的话得体通达,声音缓慢且认真坚定,似乎是打定主意来道歉。 傅云开从来没有预见这样的事情,他想不到柏韶会道歉,虽然是朦朦胧胧的,但是傅云开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来自于柏韶。 他垂下头,有些悔恨自己之前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 柏韶一只手搭到了傅云开的肩膀,“对不起,傅云开。” 说着,柏韶转头要走,他的车轮胎在马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随即他坐上坐垫,踩着脚踏。 “喂!”傅云开瞥了他一眼,“你要是给我买瓶可乐,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柏韶刚准备踩下去,听见身后傅云开故意装着冷漠的声音,不由笑起来,他回头笑着说:“冰可乐行不行?” 傅云开上前,锤了他一下,还在讲条件,“还有,以后打篮球都得让我上。” 柏韶笑着,“行行行,上来,去买冰可乐。” 傅云开哼了声,“叫爸爸,我就上去。” “爱上不上。”柏韶笑的坏坏的,“我这车新的,你第一个坐后面的。” 傅云开坐上去,双手握住车座下面的把手,两脚往后一撑,把自行车推了老远,“车后座不就是让人坐到,你打算把第一次留给谁?” 柏韶握着车把手,转了弯,摇摇头失望的说:“反正不是你。” 他黄腔开的自然顺畅,有一瞬间傅云开没反应过来,等到柏韶自己笑出来,他再摸透了柏韶的深层含义,不由啧啧:“老子已经上来了。” 柏韶笑着,把车停在了炸鸡店前面,背著书包进店里买了两杯可乐和一盒炸鸡,全部丢给了傅云开。 傅云开望着炸鸡,细腻的直男之心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感动,“我没点炸鸡。” “给江榆的。”柏韶踢了踢傅云开的腿,“下去,我要回家了。” 傅云开面部抽动起来,“你踏马够兄弟吗?把我送回学校门口去!” 柏韶眨眼,骑上车,往城南的方向去,“就几分钟,你自己走。” 傅云开比了个中指,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他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回头喊:“柏韶,你踏马诓我,你家不往那个方向去!” 柏韶骑着车绝尘而去,连招呼都没打。 傅云开拎着炸鸡回到校门口,发现吴伯的车打着双闪,他连忙走过去,看见江榆已经在车内了。 他连忙挤进去,把炸鸡放在座位上,说:“吃炸鸡。” 江榆看了他一眼,“你买的?” 傅云开喝了口可乐,顿了三秒,“不是,是柏韶。” 江榆长长哦了一声,有些狡黠的笑意,似乎在故意调侃傅云开。 傅云开为了争一口气,被柏韶怼了,不想被江榆怼,硬是憋了半天不说话。 ······· 晚上下课,柏韶骑了十几分钟的车,到十点半才回去。 一进门,他看见客厅的灯开着,卫生间里有水声传来。 他没好气的把书包丢在沙发上,喊:“孟广飞,你跑我这里干什么?” 孟广飞嘿嘿笑的走出来,他一边擦手一边解释:“离得近就来上个卫生间。” 柏韶倒了一杯水,“你去公关厕所不行吗?” “那不行,配不上我的气质!”孟广飞坐到沙发上,拆开了一瓶可乐,很不客气的把脚搭在茶几上,问:“你别说,你这房子挺不错的。” 柏韶走过去,把他的脚踹下去,“你不来就更不错了。” 孟广飞被踹的脚隐隐作疼,他一边摸着,一边生气的说:“你这人纯属没良心,谁他妈不上课帮你搬家的啊?你这样对你哥啊?” 柏韶坐下来,倏忽之间,忽然叹了一口气。 孟广飞被他这口气叹的有些鸡皮疙瘩起来了,虽然他是柏韶的表哥,但也就大一岁,他们俩小时候玩的不错,长大也在一个学校,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但是柏韶这个人从小就是笑面虎,别看成天对着你笑嘻嘻,比谁都像好孩子,可是骨子里并不是多和善的人。 别人没机会体验他这种双面性格,可孟广飞打小没少体验过。 他们俩小时候做什么错事,大人第一时间就是找他的责任,只字不提柏韶的过错,甚至认为是孟广飞带坏柏韶。 天地良心,偷鸡摸狗那些坏事大多数都是柏韶提出来的。 孟广飞回想往事,十分伤心,不上柏韶的当,问:“你怎么了?搬出来了还这么多事?” “你这几天见我爸了吗?”柏韶问。 孟广飞摇头,心虚的说:“没,我又不是在你爸面前上班,我可是大学生,哥哥。” 柏韶冷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那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孟广飞一哆嗦,“那也不是我说出去的,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呢?也许是你妈!” 柏韶弯腰,双手抱着脑袋,烦心又烦神。 “你爸说你也是关心你。” 柏韶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孟广飞。 孟广飞更心虚了,他站起来拍拍屁股想走,“那······我回去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一边开门一边摇头,“以前多好,你都不会脸红,成天笑呵呵,你爸一走,你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哥哥心都伤了。” 柏韶想把那瓶没喝完的可乐扔到孟广飞脸上去。 一年前,柏韶的父亲出·轨了,遇到了更加年轻的女人,硬是要离婚,柏韶母亲死活不同意,闹了一年多,最后两个人都累了,也就约定不离婚了,等以后再说。 柏韶的母亲专横强势,在事业上尤为精明,在柏韶的教育上,也十分强横的独·裁。 柏韶几乎是他母亲一手养大,她对他的要求极高,永远不满足。 考了班级第一,就要考年级第一,然后就是全市第一。 只要落后一分一厘,她就会歇斯底里的喊,自己所有的都是为了柏韶,为了他的未来。 在他母亲的影响下,柏韶养成了一个讨好别人的习惯,改不掉的习惯。 不由自主的想要取悦所有人,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 他母亲也在父亲出·轨的打击下,渐渐变得消沉,无心管束柏韶。 初中离开江榆以后,他总是想着江榆的话。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对江榆的伤害,他觉得自己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一夜夜的总是会做噩梦,梦见江榆惊恐的表情,和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 柏韶讨厌自己这幅样子,他知道自己越是虚伪,越是假装正常人,他知道自己就越不正常。 普通的人应该喜欢女孩子,普通的人应该活泼开朗,但普通的人不会像他这样。 柏韶在家里最难过的时候,不是他爸出轨,他妈神经质般的掌控,而是他在朦胧间察觉自己不是普通人时候。 他尝试去交女朋友,尝试去亲吻,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不了了,他的目光总是落在男人身上的事实。 终于在一天下午,柏韶买了一本男性情色杂志。 柏韶没有办法形容当时的感受,夹杂着畏惧、激动却又兴奋的古怪感受,想要看一眼,可是道德和习惯却让他羞耻于翻开杂志。 那本画册在他的床下躺了一个多星期,直到他妈妈翻了出来。 柏韶永远记得,那天他妈妈用着极近扭曲和恶毒的话语咒骂自己的模样,他就是最肮脏的东西,最不要脸的人。 但是相反的,柏韶在那一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感,那是一种兜头而来的冷水喷洒在脸上的感觉。 一下子冲洗掉了他十几年的虚伪,他那一天用着他最冷漠的语气,报复性的告诉他母亲。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装的,你要我学习好,我就认真学习,你要我活泼开朗,我就成为最受欢迎的人,你要我变成最好的人,那······绝对不会成为你想要的那种人。” “对,我还是一个同性恋,最恶心的那种人,只喜欢男人,不是你这样子的女人。”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爸爸要和你离婚,我甚至还去鼓励他,你知道么?在家的每一秒每一分钟都让我恶心!” 后来,柏韶搬出来。 他可以和所有人和解,寻求被伤害的人的原谅,包括他自己。 但是永远不可能和他母亲和解。 房子里空旷的很,外面的路灯已经灭了,好像茫茫黑暗中,只有他点了一盏灯。 柏韶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孟广飞又回来了。 他身上有很多烟味,神情也不是之前那种无赖样子,他坐在柏韶边上,和他坦白,“是我和你爸说的这事情,但我没说你和阿姨吵架的事情。” 柏韶浑不在意,“你就和他说我是同性恋,我妈觉得我恶心,我觉得我妈恶心,所以搬出来了。” 孟广飞闷声应了一句,“那······真的不回家了吗?” 柏韶反问,“什么家?” 孟广飞红了眼睛,“我知道阿姨她有点过分,但是他都是为你好,你们俩也不至于闹一辈子。” 柏韶眼睛也通红,脸上是一种决绝而又痛苦的表情,叫孟广飞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年365天不停学习的不是你,不考到第一不能睡觉的不是你,做错一题不能吃饭的不是你,感冒发烧熬夜做试卷的不是你,和人吵架被打的浑身都是伤的不是你······” 柏韶站起来,拉开大门,“你要是再帮她说一句话,孟广飞,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孟广飞赶紧摆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关门!” 柏韶垂眸,他关上大门,想回房间。 孟广飞又问:“那你真的是同性恋?不是诓我们的?” 柏韶听了这话,眼里有了神采,“是,从小就是。” 末了,他还添了一句,“我还有个很喜欢的人。” 第29章 这次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江榆刚进教室,桌子上就整整齐齐的放了一张数学卷子。 李楚过来解释,“英语老师请假了,这是数学老师刚刚发的,一二两节课考试,然后三四两节课讲试卷的题目。” 贺巢打了个哈欠,正想说什么,转眼看见柏韶走进教室,他看柏韶坐下来,把刚刚李楚的话重复了一遍。 柏韶挑眉,“谢了。” 柏韶从桌下拿出一叠试卷,“这是前两天发下来的试卷,这周昨晚,要交上去,还有上周的留堂作业。” 柏韶望着这些试卷,扫了一眼贺巢,“你这么好心?” 贺巢又从桌子下面拿出本子,“不是心好,是同情你。” 柏韶的脸色微变。 傅云开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坐下来扒拉柏韶的胳膊,问:“啥啥啥?说什么呢你们?” 柏韶:“······可乐好喝吗?” “挺好的,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柏韶推开他,“上你的课。” 江榆闻言,偷偷抬眼看了下柏韶的脸色,确实不是很好。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坐下来就擦干净手,开始做数学试卷。 不过半小时,江榆就写完了,他放下笔的时候,抬头看贺巢还在写,不由窃喜,原来贺巢也有不好的学科! 那就换他来教数学! 然后板着脸说,你怎么这个都不懂?是不是傻?! 江榆越想越激动,搓着手盯着贺巢的背。 贺巢被盯的毛骨悚然,他推了一把柏韶,“你看看江榆在看什么?” 柏韶打了个哈欠,回头看江榆竟然盯着贺巢的脑袋一动不动,心里一股醋意横生,气道:“在看傻逼!” 贺巢:“······” 除了傅云开,他们几个做题都算是顺利,第二节 课收试卷的时候,贺巢和柏韶睡得昏天暗地叫不醒。 但是没想到第三节 课一开始,那些刚刚收上去的试卷又全部发下来了。 不过打乱了顺序,每个人拿到都不是自己的试卷。 胡图清清嗓子,“你们拿到的卷子以后用红笔打对错,然后算上分,再交上来。” 他说的一点也不心虚,好像并不为了把改卷子工作推给所有人而觉得不好意思,甚至为自己想出了这么好的计策而感到高兴。 江榆拿到一张试卷,他低头去看,却见到是柏韶的名字。 江榆沉默了几秒,“傅云开,我和你换一个。” 傅云开正想答应,一看见江榆手里的是柏韶的卷子,犹豫了几秒钟,他摇摇头,“你就改柏韶的吧,挺巧的。” 柏韶这时候也欣喜的回头,冲江榆说:“你猜我拿到谁的卷子?” 江榆不想接话,但是猜到了柏韶肯定是拿了自己的卷子。 他张张嘴,“别和我说话!” 柏韶没想到他火气这么大,愣了几秒,“江榆?” 江榆气呼呼的抬头,“干嘛?” 傅云开想插嘴调和一下他们的矛盾,但是胡图忽然拍桌子,“声音小点!讲题了!是不是都会啊?!还想不想上课了!” 柏韶立马回身,看着卷子,偷眼去看后面的江榆,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江榆这几天的火气这么大。 他低下头去看江榆的卷子,用手指摸了摸写着江榆名字的地方,他的样子被贺巢全部收入眼中。 贺巢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任何话,他转过头去,把自己分到的试卷塞给了柏韶,“当我帮你拿试卷的酬劳。” 柏韶也不介意,反正他讨好别人习惯了,接过来就说:“没问题。” 一开始,柏韶还想给江榆贴心的记笔记,但是随着答案的公布,柏韶发现江榆全对,一个错也没有。 柏韶叹口气,自己豪无用之地啊! 他把江榆的卷子还回去,顺便拿来了自己的卷子,他原本没指望江榆会给自己改答案,结果他随便扫了一眼,不但给他标了正确答案,连过程都用红笔写了出来。 柏韶激动的捏拳头。 果然,江榆就是嘴硬生气! 其实,他还是喜欢自己,对自己好!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托着腮笑吟吟的望着江榆。 江榆看见他这样,淡定的拿起书挡住自己。 一瞬间,柏韶觉得那张试卷是自己的错觉。 下午体育课,傅云开觉得他们有机会上体育课打球,怂恿江榆跟自己去超市买水。 两个人刚刚把水拎到教室,就发现所有人都到操场了。 傅云开笑出猪叫,“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说的,会上体育课的!” 两个人哼哼的又去了操场。 不过,体育老师倒是没准备让他们闲着,非要两人一组垫排球。 柏韶看了一眼江榆,傅云开立马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拉住贺巢,“兄弟,我们俩一决高下!?” 贺巢看都没看他,举手示意请假,然后就坐到了观众席,半合着眼看操场上的动静。 傅云开也不气馁,找到了李楚。 班里面愿意和江榆说话的人就没有几个,贺巢和傅云开一旦走开了,他在班上就和隐形人一样,所以不出意外的和柏韶分到了一组。 江榆面无表情的双手垫球,微微下蹲着,似乎很不情愿。 柏韶笑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样垫球会跑。” 江榆楞了一下,“但是你不总是能接到吗?” 柏韶挑眉,“换成别人就接不到了。” “什么意思?” “没事,来,再往下蹲一点。”柏韶打量了一会,“对,就这样,我开始了。” 江榆望着他垫来的排球,一瞬间想到初中他们俩上体育课的时候,不由恍惚了心神,那个排球砸在他的脚边,砰砰砰的弹回去了。 柏韶也不在意,他捡起了排球,继续垫,“是不是想起了以前?” 江榆也不否认,“嗯。” 柏韶的笑意深了一些,“你还记得吗?刚开始你很怕排球的,不敢碰。” 江榆脸色绯红,“那是以前。” “所以现在不害怕了?” “当然不害怕,我又不是小孩子。” 柏韶听了,用力朝着江榆的眼前垫球。 江榆往后退了一步,上手接了球,然后赌气的说:“你太小看我了,我一点都不怕了!” 柏韶哈哈笑,“江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可爱。” 江榆见他又用力垫球,也赌气用力怼回去,“柏韶,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确实害怕排球,总觉得会砸到自己,但是渐渐在柏韶的配合之下,排球技术也好了,也不怕了,但是柏韶总觉得他仍旧是那个害怕被砸到脸的孩子。 “是吗?”柏韶没有听出了他的气愤,传回球以后,忽然直起身子,直勾勾的望着江榆的眼睛,“其实,我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榆听见这话,仿佛被踩住了什么痛脚,他也不垫排球了,唰的一下冲出了操场,往外面跑过去。 柏韶楞了一瞬,赶紧追上去。 他的跑步速度可比江榆快得多,没两分钟,就在教学楼后面追到了江榆。 而在观众席上的贺巢其实注意着他们,当看见两人追逐着跑出去,他赶紧站起来,想跟过去。 但是傅云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跟前来了,挡在他面前,“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能解决,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贺巢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话也没有说,绕开他就跟上去。 江榆感觉到柏韶跟上来,他固执地不肯回头,只是抱着脑袋一直往前走。 柏韶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你听我说一句,就一句话好不好?” “我不想和你说话!”江榆死死的捂住耳朵。 柏韶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江榆,我只说一句,说完我就再也不烦你了。” 闻言,江榆停住了脚步,他回头,好奇的问:“真的?” 柏韶点头,脸色少有的严肃,“这次是真的。” 江榆想了一会,他转过身,面对面朝着柏韶,“那你说,我听着。” 想要说的话临到嘴边,柏韶忽然不知道如何去讲了。 他低头犹豫了一会,忽然抬头,双眼再度看向了江榆的眼睛,满是热烈的感情,“我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 江榆垂眸,“哪里不一样?” “从你说喜欢我之后,我所有的都不一样了。”贺巢有些紧张了,他想告诉江榆自己家庭的扭曲和他那些故意假装正常说出来话的理由。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话还是那些话,永远不能改变什么。 “一定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我以前是在撒谎。你是对的,以前我没有说过真话,讨人喜欢也是假装的,但是现在我说的是真话,我一直都记得你,一直想起你和我说的那句话,我每天都在想你,每一天都很懊悔,会那样说你。” “现在,我回答那时候你的话,江榆,我也·····很喜欢你。” 江榆移开的目光忽然再度落到了柏韶的脸上,他的眼神并没有平常接受道歉后的样子,反而一派冰冷,他几乎是愤恨的说:“很痛苦!你知道不知道你随口说的那句话,对我有多痛苦!” “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但是你一直在烦着我,我不想你在我身边,你如果一定要和我说清楚,那我就必须告诉你这些事。” 柏韶微楞,他看着江榆的情绪有些失控,怕他发作,“别急,你慢慢说。” 江榆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每一天晚上,我都会想到你那句话,你说我很奇怪,可是我哪里奇怪,我因为喜欢你就奇怪,那其他喜欢你的人就不奇怪吗?你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好,但是你却说我很奇怪。” 柏韶的眉毛缓缓颤抖,他感觉到江榆要说什么,马上就要宣告他的死刑,并不是两个人交谈后解决问题,而是解决他。 “我······那时候······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伤害了我,你说的那句话让我一直很痛苦,我总是在想,每时每刻遇到事情都在想,是不是我奇怪,所以我爸爸会讨厌我,我妈妈会不让我出门,所以傅云开会一直跟着我。” 柏韶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咬牙。 “你说我奇怪以后就不和我做朋友了,但是现在你又要来和我做朋友,还说喜欢我,我如果再和你做朋友,你还会这样,还会说另一句话,然后不和我做朋友,到时候我会更痛苦!” “不是,不是这样的。”柏韶徒劳的解释,“我这次不一样。” 江榆的脸章的通红,用力的在说每一个字,好像是把这三年来被那句奇怪积压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和我说话。” “江榆,对不起,真的······” “你不要和我说话,去和傅云开说话,去和贺巢说话,总之不要和我说话,我讨厌你!” 江榆嘶吼着,他的双手摩擦的更加厉害了,几乎要磨掉表面的一层皮,他说完之后,因为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声,让柏韶觉得心中钝痛。 哪怕两个人隔了两米远,柏韶都能感觉到他因为用力,而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贺巢说我是弱势群体,所以有人骂我神经病,有人偷拍我的照片给别人看,有人故意P我的照片贴在墙上;但是我并不难过,我并没有在意过,但是你知道我最痛苦的是因为说我奇怪。” “那一段时间,只要我闭上眼睡觉,就能做噩梦,梦到你说奇怪,我爸爸说我奇怪!每个晚上我想睡觉,却又不敢睡,因为一睡觉就要做噩梦,我醒来就会头疼,我特别难受,我甚至觉得因为我奇怪,所以才会这样。” 柏韶沉默了,“······” 他死死捏着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他想要告诉江榆的话,夺取他同情心的话,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现在不是你说你也喜欢我,你那时候是撒谎,一句话就能解决全部问题的人,我讨厌你!很讨厌!” 第30章 流氓 向美好新生活跑着跑着被却发现自己已经让江榆宣布排除在毒圈外面的柏韶抑郁了。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江榆气来的快,但是消的也快,冲着柏韶一顿喊以后,就跑回教室了。 他刚刚坐下来,就看见傅云开笑嘻嘻的凑过来。 “干嘛?冰可乐很好喝吧?炸鸡很好吃吧?” 傅云开觉得很冤枉,“你也吃了。” 江榆恨铁不成钢,“你是故意让他和我一组垫排球的!” “没有,天地良心。”傅云开拍胸脯。 江榆往边上使劲挪,试图远离傅云开。 傅云开自己也不好受,可是这本来就是他们俩的事情,就算傅云开多管闲事,也不能管到他们俩谈恋爱的头上了。 再说还是江榆自己说喜欢柏韶。 淦! 越这样想,傅云开越心酸,就觉得那冰可乐喝亏了。 他托着腮,呆呆的望着江榆,十七八岁的孩子忧愁起来也恼人。 江榆被他恼到了,生气的说:“傅云开,我今天很讨厌你。” 傅云开吃多了江榆的套路,他一生气就是这样,不喜欢和人说话,但是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那明天讨厌我吗?” 江榆想,“明天再说。” 傅云开嗤笑,“江榆,说真的,我不是怂恿你们俩和好什么的,但至少你们俩的事情也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能成天和见到仇人一样,柏韶也不是故意的。” 江榆很气,“你劝我原谅他,怎么不去劝他重新做人?” “我和你熟啊!”傅云开拍着桌子。 “那你就从熟人下手?” “江榆,小榆,江江~~~”傅云开攻势全开,“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江榆闭上眼睛,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傅云开念叨了一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问:“对了,贺巢去找你们俩,你没遇见吗?” 江榆闻言,不由震惊,贺巢也追上来了,那他听见自己和柏韶的对话了? 那他知道自己是个奇怪的人,所以不找自己了? 江榆瞬间脸色发白,哆嗦起来。 傅云开被他吓的一跳,“江榆,你咋了?” 江榆没吱声,赶紧站起来,伸头往窗外看操场。 宽敞的操场没几个人在那里打闹,大部分男生都在篮球场,两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只是柏韶和贺巢都不在。 两个人也不知道跑哪里了? 江榆急了,要是贺巢自己那些事情怎么办? 要是他知道自己那么奇怪,会不会不理自己了,会不会不教自己作业了? 他越想越急,也不管傅云开,扭头往外面操场跑。 结果刚刚跑到楼下,就发现柏韶和贺巢在花坛下面说话。 两个人脸色严肃,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事情,但绝对不是好事情。 江榆的心扑通跳起来,像是要跳出嘴巴一样。 他慢慢的靠近,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贺巢警觉,他在江榆抬脚的瞬间,就抬起了头,眼神直直的望向了江榆。 江榆被他看得一愣,立即转过脸,不敢和他对视。 贺巢知道他是习惯性的不看别人的眼睛,他犹豫了一瞬,丢了柏韶,站起来走到江榆面前,有些无奈的揉了揉他头发,问:“干嘛?” 江榆偷看贺巢身后一脸惨淡的柏韶,问:“你们在说什么?” 贺巢微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故意调侃,“关于人生理想和未来发展!” 江榆:“·······” 贺巢拉着他往别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看后面的柏韶,“你找我?” “不是找你。”江榆嘴硬。 贺巢唔了一声,“江榆,我真的觉得你撒谎水平显著提升。” 江榆闻言,眼睛亮起来,他很满意的贺巢这句话,颇为得意的说:“你上次在公交车上面要我装瘸以后,我就开始练习撒谎了!我真的撒谎变好了吗?” 贺巢叹口气,“······江哥你雄壮威武!” 江榆脸色复杂,“······” 虽然贺巢轻松转移了两个人的话题,但是江榆的一颗心全部挂在贺巢有没有听见他和柏韶的谈话上。 他好不容易交到这么一个好朋友。 贺巢的一张脸总是酷酷的,没什么表情,雄性荷尔蒙严重超标。 两个人从校园走了一圈,收获了不少目光。 毕竟贺巢长得帅,成绩又好,常年霸占学校前几名,虽然他总是上课不听,睡到天昏地暗。 江榆被他拉着走了一圈,思绪跑了为什么贺巢上课不听,成绩还那么好的原因上去了。 他想了半天,没得出结论。 等贺巢把他忽悠回了教室坐下,江榆猛然发现,他什么都没套出来。 这男人该死的狡猾! 江榆赌气,抛开了刚刚和柏韶坦诚相待的非常愤怒的心情,和贺巢杠上了。 他拉着贺巢的胳膊,诚心邀约,“今晚我们一起回去!” 贺巢有些担心江榆的表达能力,“你这是感叹句,不是问句!” 傅云开忧愁的望着他们俩个,总觉得自己养大的猪拱别人家的白菜了。 呸呸呸! 什么拱别人家的白菜! 明明是江榆把贺巢当爸爸! 反观柏韶彻底被情绪淹没了,他连下午的课都没上,直接请假回家了,胡月志在讲台上痛心疾首,思想教育半天。 都是要高考的人了,成天请假,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上学也不当回事。 下面立即有人笑,“那是,人家上了高中,就去国外了,上不上课一个样。” 胡月志被讲的一蒙。 对哦,没想到有钱人是这个操作。 那转班、请假、不上课,也不是大事。 但是忽然提到这一个话题,江榆有些懵,柏韶以后可能会出国? 和他如此关系的一个人,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一时之间,江榆忽然觉得好像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浑然失去了刚刚嚣张怒斥柏韶的气势。 江榆脸色微微变化,他低下头,将语文书看了一遍又一边。 他知道,他并不是怕和柏韶做朋友,而是他怕再离开自己。 ········ 晚上回去的时候,江榆和贺巢两个人打算走回去,反正他们家确实不是很远。 江榆多添了一件外套,走在里面,贺巢推着车在外面。 道路两边的路灯不是很亮,夜风吹过,江榆的头发被吹起,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美。 贺巢仰头:“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聊些什么?” 江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贺巢:“你还挺爱学习的。” 江榆点头,“那肯定是,我来一中就是学习的!” “嗯,挺好,就是成绩差了一点。” 江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哪样?” “就这样?” 贺巢明明懂,就是装作不明白,“这样又是哪样?” 江榆竟然觉得贺巢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爸爸,真想回到之前,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点! 流氓能是好人? 简直痴人说梦! 流氓只会满嘴胡话,偷鸡摸狗,坑蒙拐骗! 江榆没好气的说:“你就懂,不想说就不说,干嘛故意这样耍我?” 贺巢说:“没有耍你。” “你刚还不是耍我?我都懂!” 贺巢比了赞的手势,“江榆,你真棒!” 江榆听懂了,努力想怎么给他怼回去,但是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遣词造句的能力非常的不行! 他还是闭了嘴,不讲话了。 贺巢见他不说话了,知道他故意的,准备继续逗逗他。 可是好巧不巧,他们经过之前救徐新的那个巷子的时候,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对白。 江榆和贺巢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过去。 怪不得,是熟悉的地方。 一瞬间,贺巢犹豫了,“要过去吗?” 江榆拧着眉头,想:“不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那去?” 江榆把书包放在了贺巢的车后座上面,深呼吸一口气,捋起袖子就往里面去。 贺巢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江哥,你等等我。”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巷子,看见不远处站了两个人,正在激烈的争吵,其中一个人就是徐新。 江榆认出来以后,便蹬蹬蹬跑上去,喊:“谁在欺负徐新!贺巢要打你了!” 贺巢:“???那你进来干什么的?” 江榆义正言辞,“给你喊话的!” 贺巢:“······” 但是比他们更加尴尬的是徐新,他看见江榆和贺巢进来,脸一会发白一会发红,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僵硬的举起手和他们俩打招呼:“晚上······好?” 江榆和贺巢止住脚步,这才认真的打量两个人,似乎不像是校园欺凌,更像是情侣吵架。 尤其是另外一个高个男生的手还来拉着徐新的手腕,脸色激动的想说什么话,但是看见他们两个人窜进来,一脸被打扰的不快。 而徐新也是脸色绯红,言语激烈,但是仔细回想,激烈的好像不是那方面。 四人面对面,徐新和那个男人红了脸。 江榆还是有疑问,看向那个不认识的男生,问:“你是谁?你和徐新在干什么?” 贺巢赶紧上前,一把捂住江榆的嘴巴,“不好意思,我们先撤,你们继续。” 那架势像是管小孩似的,拽着江榆往外面走。 江榆不愿意了,他要进来的,他喊的话,怎么就走了! 他没顾得上贺巢捂自己嘴巴和肢体接触,挣扎开就想往他们那里跑。 贺巢脑门直流汗,拦腰抱着江榆,不让他继续,“江榆!人家老情人见面分外眼热,你去凑什么热闹!” 江榆停止挣扎了,似乎懂了什么。 他咳嗽一声,对刚刚自己的有些傻的行为进行无视。 但是徐新像是被那句老情人刺伤了,他忽然尖利的否认:“我不是认识他!” 那个男孩子一气,扯着徐新的手激动的问:“徐新!你乱说什么!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完?” 徐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那男孩,扭头往江榆他们那里跑。 男孩也紧追上来,再次想要拉徐新,但是他年轻气盛,下手不知轻重,那架势不像是去拦情·人。反而像是打仇人。 贺巢禁不住拧眉,上前一步,挡住了徐新和江榆。 男孩被挡的突然,本就暴脾气,伸手就想推贺巢。 但是贺巢动作更快,他微微侧身,闪开了男孩的推搡,然后迅速的握住男孩手腕,狠狠的往后一掰,瞬间就将男孩制服。 那男孩胳膊被拧到身后,动弹不得,禁不住咬牙,直抽冷气。 江榆看着就疼。 男孩还没说什么,徐新忽然跳出来,有些不忍朝贺巢喊:“放手!别打他!” 贺巢望着徐新,又看了一眼陌生男孩,顿了三秒,没放手。 江榆摸摸鼻子,觉得该自己上场了,他清清嗓子,说:“贺巢,要不然你先别冲动?先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不是说用暴力解决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贺巢:“······那我听你的。” 第31章 无所畏惧 贺巢松了手以后,准备撒手不管自己走人了。 但是江榆望着他们俩个,不想走。 贺巢只好跟着江榆一起看他们俩。 徐新被望的老脸发红,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江榆转向那个陌生男孩,“没。” 陌生男孩:“······” 四人僵持不下,贺巢决定带他们去白鸟酒馆。 夏哥非常开心深夜又有人来光顾,给他们一人一杯苏打水,然后送了一份果盘上来。 贺巢不开心的买了单,觉得这个决定有点亏。 但是看这江榆的模样,可又觉得不亏。 在之前徐新被欺负的时候,他根本不想去弄明白原因,现在却孜孜不倦的想要知道徐新和这个男孩的事情。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了很多。 至少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 贺巢低头勾唇,喝了一口苏打水后,笑吟吟的看着江榆。 徐新注意到他都快要溢出来的眼神,诧异了一会以后,也轻轻笑开了。 男孩见徐新笑,他也笑了。 三个人这样笑着。 江榆不干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为什么没参与进去?为什么他们三个人一起笑? 是自己的笑点不行? 江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的望着贺巢,想要他解释。 贺巢挑眉,当看不明白,把矛头指向了那个男孩,问:“你是不是那个照片里和徐新接吻的人?” 一言惊起江榆。 江榆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看向男孩,“你就是那个人啊?” 男孩低头,神色有些尴尬,“嗯,是的······” 江榆很疑惑,“那为什么没有拍到你的脸?” 男孩:“······” 徐新咳嗽一声,“那什么,喝水。” 男孩忙不迭地的点头,拿起水杯喝水。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徐新最想开口说话了,断断续续的,也没头没尾,但至少在那些事情发生以后,第一次向人倾诉。 “他那时候就转校了,他是文科班的,所以贺巢你不认识,我们俩就初中同学,家也在一块就认识了,我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就和他玩得好。有一次我们俩被安排到图书馆看书,晚自习的时候······” “他亲我了,我也亲他了,但是我也很害怕,我觉得我生病了,可是去上网查知道这是同性恋,不是病,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后来,我们俩在没人的地方就会亲,我也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当时,至少觉得我们就是和别人谈恋爱一样,不过就是男的和男的。” 说到这里,徐新的眼睛红了。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我和他亲的是被偷拍了,然后传到了学校墙的帖子上,学校其实想给我们处分的,但是又怕发酵成社会事件,就说让我们退学,我爸我妈觉得我没错,就闹到学校,后来学校也不让我退学了······他那时候就转学了,我不知道他会转学。” “一开始我真的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和男的亲而已,但是好像都不对了。他们总是骂我同性恋,总是说我恶心,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我的那个照片,还说我会给男的做那种事,我知道我不能怪他,但是······我就是很生气,为什么你不和我说?你就走了,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要受骂,你就可以安安心心高考,做那些事的不是我一个,为什么只骂我?” 徐新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本来说以前那些事,后来全部变成讨伐那个男孩的愤怒话语。 男孩也红了眼睛,他咬着牙,扯着徐新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贺巢听完了这些话,面色没什么变化。 江榆却握紧了双手,紧张的观察他的脸色和眼神,生怕他露出一点点嫌弃和恶心的样子。 贺巢没注意江榆的模样,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声音缓缓的说:“你没有错,你也没有,他们在骂你的时候,却不知道你是最勇敢的。那些他们最恶心的同性恋,是敢表达自我的勇敢的人,即使他们被恐吓、被厌恶、被殴打,也敢于声明自己的立场,表达自己的观点,勇于出去为自己的权益斗争的人,他们是同性恋不是错,也不是想要标新立异,而是宁愿被所有人不理解、被所有人侮辱,也不愿隐藏真实的自己。” “你就是那样的人,勇敢无畏。” “而那些人在一直强调坚决的认为同性恋恶心的时候,他所感兴趣的不是同性恋的恶心,而是他本人愚蠢的优越感。” 徐新的手颤栗起来,他望着贺巢的双眼,贺巢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残酷和无所畏惧。 他一直以为在茫茫大海中,唯有他一个人被扔在了无人的礁石之上,所有人都拒绝与他同性。 就算是他喜欢的男孩,他的父母,以及给与他帮助的江榆。 他们也从来没有真正的认同过自己,他们并不是在同一个世界。 但是当贺巢那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徐新感觉夏日正午的太阳撒在自己头上,周围的浓雾散开,原来他身处的不是孤独的礁石,而是平地,他和所有人都在一块土地之上。 江榆望着贺巢,有一瞬间,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贺巢坚定的双眼。 他的目光如炬,闪着耀眼的光芒,江榆勉强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丑陋而懦弱的自己,他贫瘠的内心,只是害怕和如履薄冰的不安,他害怕的时候贺巢发现他喜欢的是男人,而厌恶他。 所以为了不变成奇怪的孩子,他一直努力在逃避着。 但是那种会被人发现自己是奇怪的人的不安仍旧充斥着他的内心,他不敢说,也不敢想。 以至于在听见贺巢这番话的时候,江榆心中有什么东西轰隆隆的碎裂了,慢慢地,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那一棵在水泥缝儿中的绿芽渐渐长成。 江榆低下头,嘴唇微微发抖。 桌上的气氛变的沉重,贺巢也好像是受了影响,脸色差了些许,他拉开椅子,“你们俩聊,我去卫生间。” 江榆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了贺巢的变化,他也站起来,跟着贺巢往楼上去。 贺巢从狭窄的楼梯快速走上去,脚步像是要踩穿楼梯,用了很大力气跑到楼上屋子里。 江榆只晚了一步,就被他啪的一声关在门外。 贺巢反锁了房门,就冲进卫生间里,使劲的拍着自己的脸,然后从卫生间柜子里找出一盒药,抠出来吃了下去。 他使劲深呼吸着,试图缓解自己刚刚高亢的情绪,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平复下来。 外面的江榆着急了,用力的拍门,一边拍一边喊。 贺巢还没说话,夏哥的声音就传来了。 “没事,他这是老毛病,有时候会吐,肠胃不好,估计刚刚喝了凉的苏打水弄得。” 夏哥淡定的解释,还拍拍降雨的肩膀,“你下去陪你们同学说话,我去帮贺巢。” 江榆不放心,一时间忘记了夏哥那只有不少细菌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拍过,他拧着眉头,问:“真的没事?” “我还能骗你?”夏哥吹了声口哨,“一会就好,你先下去,他肯定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吐的。” 江榆转念一想,没人愿意把不好的一面给外人看。 他想着,就自己下楼了,等坐到位子上,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肩膀被夏哥拍了。 江榆噌的一下站起来,唰唰唰的拖了外套,扔进了垃圾桶。 徐新:“·······” 徐新身边的男孩,忽然勾唇笑了,对着徐新说:“洁癖是病,得治!” 这句话不知道勾起了徐新什么回忆,他的脸腾的红了,随即低下头,嘟囔:“就你话多。” 江榆望着他们俩的氛围不像是两个人要大家寻仇,吵个你死我活,反而有一种怪异的亲近感? 难道他们俩在改善关系? 江榆疑惑的看着他们俩。 徐新被他看得一阵冷汗,尴尬的问:“那······贺巢,怎么样了?” “他······”江榆低头,他望着桌上的苏打水,觉得心情有点烦闷,“就没事,好像吐了。” 徐新倒是没想到,惊讶的问:“不会吧?他肚子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夏哥说他是老毛病,一会就好。” 江榆终于感觉的自己为什么烦闷了。 因为贺巢吐的样子不给自己看,但是可以给夏哥看。 江榆不开心了,他也不想说话了,就自己生闷气,连徐新的事情也不想听了。 徐新倒是和边上的男孩聊了起来,渐渐的语气也柔和的多了,不像之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男孩受宠若惊,端茶递水,还问他要不要送他回家。 徐新看着外面的天,似乎有点晚了,明天周六还是要上课的。 徐新看了眼楼上,贺巢还没有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好,他想了想,“还是等贺巢······” “唉~同学,你们先回去吧!”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拿了几罐牛奶,走到他们面前,一人塞了一瓶,说:“贺巢吐的难受,估计不能招呼你们了,今天要不就这样,周日你们俩,叔叔我请客!” 徐新听了,颇为可惜,他拿起书包,“那叔叔,帮我对贺巢说声谢谢。” 夏哥答应,“你们路上小心点,挺晚的了,我给你们叫车。” 徐新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不用叫车。” 那男孩也自告奋勇,“叔叔,不用,我送他回去。” 徐新没拒绝,也没有答应,和江榆打了招呼,就离开了酒馆。 江榆还闷闷地坐在桌子上,捏着牛奶。 夏哥愁,这孩子也不好搞,他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 结果,江榆自己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低声说了句再见,转身就跑了。 夏哥跟上去,伸头往外面看,见江榆一溜小跑,很快没了影子,不由叹口气。 害!青春呐! 关了大门,夏哥熄了灯,上楼去找贺巢。 贺巢的脸色苍白,蹲在角落里,低头望着木地板,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夏哥问:“你好了点没?” 贺巢没说话。 夏哥换了一个说法,“江榆那孩子走了。” 贺巢抬起头,“什么时候?” “就刚刚。” 贺巢艰难的坐起来,他捡起一件外套,随手套上,就要出门。 夏哥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贺巢没说话,又找出手机,给江榆打电话。 但是江榆不接电话,贺巢一连打了三四个,都没通。 贺巢知道他应该是故意的,便没再打电话了。 他下了楼,找到自己书包,也出了酒馆。 夏哥跟上去,再度伸头,感叹:“害!青春呐!” 第32章 又爬墙 江榆出了酒馆,就打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近十二点了,他小心翼翼的进了门,见夏鹤还在客厅看电视,准备主动承认错误。 但是夏鹤好像是没发现他似的,双眼无神的看那个放着广告的电视。 江榆走过去,喊:“妈?” 夏鹤一愣,回过神来,看到江榆,脸一白:“你怎么才回来?傅云开说你去和朋友一起了,你和哪个朋友?你什么时候在一中交朋友了?” 她连珠炮的问话,问的江榆禁不住瑟缩起来。 夏鹤看见他的眼神闪躲,不由愣住,连忙止住话头,幽幽的叹口气,几乎有些哽咽的说:“小榆,妈不是凶你。” 江榆点头,“我知道,妈妈是担心我。” 夏鹤准备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江榆的小脸通红,她又不说了,只是咬咬牙,轻轻的安慰江榆,“没事,妈不凶你了,但是下一次要晚回来,一定要和我说。” 江榆继续点头,心里的那根针还刺着,涨涨的疼。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带来的酸楚感,让江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以至于紧绷的情绪忽略了夏鹤的异常。 他和夏鹤道了晚安,就去二楼自己房间。 江榆刷了牙洗了脸以后,本应该要老老实实睡觉,不至于第二天起来迟到,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睡不着,打开了电脑,无所事事的刷新网友。 说起来,C已经很久没找他了。 江榆也像是赌气一样,也不找他。 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想说,想告诉C。 正当他的鼠标点到C的头像上的时候,书桌前的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响起来。 江榆微微一愣,甚至有些惊讶,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想来唯一能来拿石子砸他窗户的人,只有贺巢了。 但是江榆没有第一时间掀开窗帘去看楼下的贺巢,反而是故意等了一会。 果然,第二课石子又砸到他玻璃上。 江榆想,这个玻璃明天还是换一个钢化玻璃吧!不会碎。 不对,就贺巢的这个精准头,该去练射击。 当贺巢砸第三个石子的时候,江榆有些生气了,他站起来拉开窗帘,气鼓鼓的探头,朝贺巢喊:“干什么又是大半夜砸我的玻璃?会坏的!” 院子里的迎春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还有几朵粉色娇俏的桃花也绽放着,黑黢黢的夜里,那几棵花却长势喜人,贺巢就站在那桃花下面,因为太黑了,看不清脸的表情。 不过能看见他的眼睛,很亮。 他仰着头,伸手朝江榆打招呼,因为动作身后的书包里发出笔碰撞的响声。 “喂,需要我来排解你的烦闷吗?” 江榆疑惑,“什么?” 贺巢但笑不语,“你下来。” 江榆赌气,“不想下去,冷!” 贺巢缩缩脑袋,两手插在口袋,顽皮的笑着,“我也很冷,你快下来。” 江榆一边看着,一边拿起外套,“你等一下。” 他拿了自己平时在家穿的比较宽松的外套,下楼去找贺巢。 贺巢的脸冻得红了,瞧见江榆下来,便拉过他,在自己脸上滚了一遍,叹口气说:“真暖和。” 江榆没好气的推开他,但是用的力气不大,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扔给他,操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快回家!” 贺巢又伸手捏他的脸,“真热。” 江榆生气,但是这一次没推开他,“你这个人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贺巢笑,“不信。” “我说真的!”江榆哼声,以示威胁。 贺巢笑,手在江榆脸上摸了好一会才收回手,然后好奇的问:“我一直很奇怪,你不是洁癖吗?为什么我后来摸你,你就不躲了?” 江榆认真想了想,“不知道,习惯了,再说你看起来比傅云开要干净一点。” 贺巢笑开了,顺势坐到了台阶上,拉着江榆坐下来,问:“你干嘛不等我自己就走了?” 江榆闷闷的低头,不说话。 贺巢又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江榆还是一副绝不开口多说一个字的模样。 贺巢唔了一声,脸色严肃,话语里笑意不断,故意说:“我上楼关门把你关门外了,你怎么不问问?” 江榆没好气,“你都把门关上了!” “那你可以开门啊!” “夏哥说你不愿意让我看你······不舒服的样子。” 江榆破天荒的为了照顾贺巢那可怜的自尊心,没有用‘吐’这个难看的字眼。 贺巢哦了一声,“所以你为我把你关门外,夏哥还不给你进去,你就生气了?” 江榆不说话,心想还不止呢! 夏哥可以看你吐,我就不可以。 不公平! 贺巢看他眼神直闪,禁不住上手摸他的头发,“江榆,你真好看。” 江榆想说话了,“贺巢,你真是坏。” 贺巢:“······行吧,我很坏,那你想在怎么惩罚我?” 没有回答。 贺巢嗯了一声。 这个“嗯”字拖的格外长,非常的有灵魂。 “要不然就罚我以后一定给江榆开门,行不行?” 江榆觉得不妥,“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而且白鸟酒馆是夏哥的,你开门也没有用。” 贺巢:“······” 江榆观察了一下贺巢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我是不是又说的话不对?” “不是,就特别的对,不知道怎么回了。”贺巢托腮,“我该怎么办呢?江榆你的语文水平越来越高,我以后教不了你怎么办?” 江榆下意识的摇头,“不会的,你肯定一直比我好。” 贺巢一愣,出乎意料的脸红了,他把头埋进胳膊,笑的热烈而又隐晦。 江榆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但是知道他笑的肯定没什么好意思,便用力择了一堆草屑,往他身上扔。 贺巢不笑了,郑重的抬起脸,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江榆,你好过分!” 江榆慌了,被他突然一吓,结巴了:“哪······哪里过分了?” “你把草屑都扔进我衣服里面了,我会过敏的!” 江榆更慌了,上手去拍贺巢身上的草屑,一边拍,一边道歉:“我不知道你过敏,对不起。” 贺巢捉住他的双手,“道歉没用,除非······” 江榆睁着他的大眼睛,歉意的看着他,“除非什么呢?” “除非你接受我的邀请。”贺巢松开江榆的手,拿起书包,在里面掏了一会,拿出一张暗绿色的请柬,看起来质地十分高档,普通人家绝对用不起的样子。 江榆歪头,“邀请我干什么?参加婚礼?” 贺巢没忍住,笑了出来,“不是,是我的成人礼。” 江榆一时没听清楚,问:“什么礼?” “成人!”贺巢喊:“成人礼!” 江榆哦了一声,也拖的老长。 贺巢怀疑江榆在内涵自己,在搞颜色。 天地良心,江榆只是想到贺巢比自己小,所以有些小窃喜。 他伸手接住请柬,扫了一眼,颇为高冷的说:“好,我去。” 贺巢不由笑起来,外面路灯的光折射进他的眼睛里。 江榆楞了半瞬,“嗯,贺巢,我比你大一岁,你得叫我哥。” 贺巢:“······” 江榆郑重的再度提醒:“我比你大。” 贺巢仰头望天,“下个星期要月度考试了,全部科目都考。” 江榆没了声音,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贺哥?” 贺巢顿时笑嘻嘻的点起头来,“江哥,客气了!” 江榆很生气,决定要赶走贺巢。 贺巢目的达到了,也怕江榆冷的慌,也就准备走了。 临到院子门口,他扒着门,“记得要来,晚上七点的。” 江榆想了想,晚上七点那就不能上晚自习了,明天晚自习是数学,不上也没事,他点点头,“我会去的。” “我怕你找不到,下午下了课,我就去接你。” “不用,你给发地址,我自己去。” 贺巢想了想,“你不能穿校服。” 江榆知道那是正式场合,便说:“我有正装,我下午下课就回来换,再让吴伯开车送我去。” 贺巢觉得没问题,又伸手揉了揉他头发,“明天见。” 江榆送走了贺巢,拿着请柬,回了屋子,但是没有回自己房间。 他深呼吸一口气,敲起来他妈妈的房间。 没一会,夏鹤裹着衣服出来开门了,见到是江榆,脸色微微失望,她强打着精神,问:“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不是。”江榆拿着请柬,“我同学明天成人礼,他想让我去,我明天晚自习想请假。” 夏鹤皱眉,正准备阻止他请假,可是看见那个高档请柬的时候,犹豫了瞬间,问:“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叫贺巢。” 夏鹤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名企业家的姓,最终锁定了做连锁食品供应的贺家,据说他们家儿子确实在一中上学,年纪和江榆差不多大,也是这几天过成人礼,不过江志远没有弄到他们家的请柬。 毕竟以江志远的身家远远不比贺家。 夏鹤顿了一会,最终说:“那明天就请假吧,带你爸爸一起去,要不然我怕你一个人在那种场合不好······不自在。” 夏鹤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刺耳,连忙换了一个词。 好在江榆注意并不再那上面,只是问:“为什么要爸爸陪我?” 第33章 面对面 江榆虽然想知道夏鹤让江志远陪着自己去的理由,但是也没有拒绝。 他把时间地点告诉了夏鹤,夏鹤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一晃而过。 江榆几乎没有看清楚,她就关上了房门。 上了床以后,江榆失眠了。 不想睡觉和不能睡觉的区别很大。 在空荡荡且黑漆漆的房间里面,僵硬的躺在床上,不断给自己施压,一定要睡着的滋味很不好受。 江榆翻了个身,拿着手机望了一眼,已经一点了。 离日出也就五个小时,离起初也就六个小时不到,几乎没有入睡的时间。 他再度闭上眼,可是那种折磨人的清醒让江榆烦躁起来。 江榆坐起来,手机暗色的蓝光打在他脸上,莫名有些凄凉。 外边已经漆黑一片了,江榆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再回床上的时候,发现自己更加清醒了! 江榆受不了,干脆不睡,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柏韶一直持之以恒的每天给他发几条消息,他从来不点开,也不看,更不回复。 屋外有风,吹得树叶哗啦啦的响。 江榆点开了微信,上一条发送时间在十二点十五分左右。 柏韶发的微信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随意聊着其他话题,只有今天他在和柏韶说那些话以后。 柏韶的微信都变成了道歉。 借着窗外的风声,江榆翻开了他长长的一串文字。 江榆一向对文字语句非常苦手,只要加上一些转折因果词语,就几乎看不懂。 但是柏韶的那串文字写的很简单易懂。 江榆想起之前柏韶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好,作业尤其写的深刻而又让人费解,想到这是柏韶是费尽力气用他能看得懂的词句来写,大概写的很不容易。 “我很抱歉说了那句话,我不会觉得自己那时候年纪小不当一回事,我不是个好人,说到底,我以前太喜欢自己,不敢面对你,不敢说出真话,今天你在我面前这样说,我好像知道了你要说什么,我不会再要求你一定向以前那样对我,你不想理我,就不理我,但江榆,你要记得,我一直很喜欢你。记得我这三年来,没有一天是不想着你的,我怜你爱你,我也很抱歉很抱歉。” 昏暗的灯光掩不住江榆脸上的冷然,他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关上了手机。 脑子里却浮现了贺巢在酒馆说的话。 贺巢总是说一些他不懂的道理,但是他知道贺巢不讨厌你同性恋,甚至觉得同性恋是最勇敢的。 他们敢于做最真实的人。 那自己呢? 自己喜欢男人,但是自己就是最真实的了吗? 江榆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因为他害怕柏韶再次伤害他,所以怒不可遏的向他说出了那些刺痛人的话。 他知道,贺巢总是有意无意在引导自己做一些正确事情。 但是自己却总是逃避。 比如,和柏韶之间的事情,他总是不想面对。 就算是傅云开都看出来不对劲,想要他们好好谈一谈,但是他只会竖起刺,刺向别人。 夜里一点三十七分的时候,江榆给柏韶发了一条消息。 江榆:我希望可以和你谈一谈。 本来江榆觉得柏韶应该睡着了,但是柏韶几乎是秒回。 柏韶:好! 柏韶:你怎么还没有睡?一点半了,你不睡觉明天要上课。 柏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江榆:我没事,我很好,我在家。 柏韶:那就好,为什么没睡觉? 江榆不想解释,直接约他:你明天早点来学校。 柏韶:嗯········· 柏韶:我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柏韶:是关于我家人的。 江榆:那中午 江榆觉得如果现在不确定下来,不用过很长时间,他就会后悔,又把和柏韶之间的事情,不了了之了,这样他就会为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不,他现在是个成熟的人了,不能一直小孩子脾气! 事情要面对面的解决! 柏韶:好,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柏韶:赶紧睡觉 柏韶:晚安 第二天上课,贺巢没来,请了一整天的假。 班主任胡月志想痛心疾首也痛不了,贺巢这个人讲了也没用,一般人也不能把他当做参考来。 光是上课睡觉,年年都是第一,已经劝退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请假就请假吧。 胡月志没尊严的退让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江榆慢吞吞的拿书包,偷偷的瞄了一眼傅云开。 “你去哪?” 江榆小心翼翼的说:“我去找柏韶说话。” 傅云开细品了这句话,说话是主要的,去找他是次要的。 他细品完了,叹口气,“早点回来。” 江榆嘴角弯弯,“我知道。” 这时候正是大中午,虽然太阳不大,但是江榆还是带了一顶褐色的渔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到了校门口,正准备柏韶打电话。 忽然面前一阵自行车刹车声传来,江榆没反应过来,柏韶就矮身凑到他按眼前,笑的灿烂。 “上来,带你去吃饭。” 江榆犹豫了一秒,“脏,不上去。” 柏韶:“······” “你自己骑车,我走路。” 柏韶今天没穿校服,只是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卫衣,还有牛仔裤,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精神了,不过却成熟了不少,没有穿校服起来的稚嫩敢。 离得远乍一看他的身高,还以为是青年人。 但凑近了,还是能看到柏韶脸上的少年味道。 柏韶推着车在江榆边上走,侧头望着他的脸,在阳光下格外的白,他想江榆估计是从来不出门的。 江榆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往边上走远了点。 柏韶立马投降,“我不偷看了,你走过来点,不安全。” 江榆不动。 柏韶也没有办法,自己往他那边挪了点,然后啰啰嗦嗦的说着话。 江榆一脸纠结,似乎在想要不和搭腔,但是等他思考完了,柏韶已经带着他到了附近一家港式餐厅。 柏韶要了个僻静的角落桌子,刚刚入座,就有人来送菜单。 现在大多数餐厅都是用平板电脑点餐,柏韶也没在意,他接过来看了一眼,就伸手要递给江榆。 江榆的脸拧成一块抹布似的,十分嫌弃,“脏,不要拿。” 柏韶挑眉,忽然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嘻嘻的站起来绕过服务员,坐到了江榆身边,美名其曰:“我帮你拿着,你说哪个菜,我来点。” 江榆觉得刚刚应该让服务员帮自己拿着的。 柏韶见他不动,还往他身边凑了凑,热络的说:“快点!中午就两个小时呢!” 江榆的目光落到了平板电脑屏幕上,随意点了两道菜,然后就说:“你坐过去把,我点好了。” 柏韶嗯了一声,“没事,我也懒得过去了,反正不挤,我就坐着吧。” 江榆沉默三秒,“那你让一让,我自己过去。” 服务员在边上憋笑憋的难受,一双眼睛在江榆脸上来回瞟。 江榆有些不自在了,他低下头,催促柏韶,“你快过去!” 柏韶叹口气,“多坐你边上一秒是一秒,等我点完菜就过去。” 点餐点了三分钟的柏韶,终于是点完了,挪了尊臀去对面。 柏韶点了很多菜,还给江榆点了奶茶。 饭还没开始,江榆就欲言又止。 柏韶立即给他夹菜,“吃。” 江榆看的脸发白,“你的筷子有你的口水。” 柏韶不承认,“我用的是公筷。” “你知不知道人的嘴巴里有两百亿细菌。” 柏韶故作惊讶,“唉,这个真不知道。” 江榆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他面前,拿了一个新碗开始吃,一边吃一边警戒的看着柏韶,生怕他把菜又夹进了自己碗里面。 因为是周六,中午餐厅的人还是很多的,他们俩就算离得远,周围也是吵吵闹闹的。 柏韶后悔没有带江榆去一个有包间的餐厅。 但是江榆好像不是很在乎,只是认真的在吃饭。 他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抬头:“我想和你说我们的事情。” 江榆说完好一阵,柏韶都没有回话。 江榆正好奇着,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只见他双眼有些泛红,脸上还维持着勉强的笑意。 江榆有些不明白,但是也不好问,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昨天,我说的话,都是故意说得,不是真的,不过也是真的。” 柏韶听了,不知道是配合着笑还是哭。 江榆想着昨晚贺巢气吞山河教育他们的模样,深呼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说:“很多同性恋都是勇敢的人,他们敢于为自己的权益斗争,他们不是错,也不是病,是最勇敢的。” 柏韶听了,有些没明白,“江榆,你要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是我自己不对劲。”江榆沉吟了一会,“我是同性恋,但是我因此感觉害怕,你说我是奇怪的人,我就给自己下了一个限制,不能变成奇怪的人,所以为此折磨自己,也就是说这三年来,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自己本身有很大的问题,我不够勇敢,怕变成真实的自己······所以都和你没有关系。” 柏韶算是明白了江榆的话,他垂眸,“那你的意思说,原谅我了。” 江榆摇摇头,“不,你说的那句话不是错,但你在那之后就走了,再也不联系我了,我知道你有原因,但是那是你的问题,我依旧不愿意你变成我的朋友,再一次把我丢下。” “但是这一次不会的!”柏韶激动,脸上罕见的焦急起来。 江榆望着奶茶,“但是班主任说你们家会让你去留学,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做半年的朋友,然后你一样还是要走。” 柏韶听了这个,反而笑了,“那你觉得我要走,所以一直觉得我会再伤害你?” 差不多是这个理由。 江榆没有反驳。 柏韶笑起来,他吸了一口气,郑重而又严肃的说:“江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向上次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就丢了你,我绝对绝对不会再丢了你,所以······原谅我好不好?” 第34章 恋爱之石 江榆和柏韶虽然有这么一段令人尴尬的往事,但是江榆很清楚柏韶纵容是虚伪,但是说出来的承诺都是真的。 他可以用更好听的话来撒谎,但是没必要这样和他说。 “为什么要一直追着我?只是要我原谅你吗?” 柏韶想了想,他这么执着也不是全无理由,他也不想和自己过不去了,也不是想为难江榆,只是他的一句话对自己很重要。 “因为我一直喜欢你。” 江榆想了想,“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柏韶的眸子暗淡下去,他脸上的笑挂不住。 江榆见状,立马补上一句:“但是我原谅你了。” 柏韶沉默了一会,他的眸子的光又渐渐亮起来,他没了之前的稚嫩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不慌不急的从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榆,谢谢你。” 他只字不提喜欢不喜欢的事情,脸上和嘴里都是一副你原谅我的愉悦。 江榆还想提醒他,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这话说出比当时柏韶说自己是奇怪的人也坏不到哪里去。 柏韶又点了一杯奶茶,“带去学校喝,他家奶茶很好喝。” 江榆拒绝,“喝多了就不好喝了,下次再来喝。” 柏韶很惊讶,问:“你是那种一个东西慢慢细品,一直都会喜欢的类型呀?” 江榆歪头,“难道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喜欢的东西,要一直都喜欢才行啊。” 柏韶闻言,不自觉笑了起来,他叹口气,“江榆,你怎么就这么可爱?” 江榆作为男人,有一个男人的尊严,说好看那是夸奖他的脸好看,没问题。 说可爱,那就是说他的气质不男人,这不OK。 “你才可爱!你才可爱!我一点都不可爱!” 柏韶的脸上笑意更甚,想伸手捏江榆的脸,又怕被他嫌弃,只好捏自己的手,“江榆,你真好,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江榆低声嘟囔:“我才不要和一直在一起。” “什么?” 江榆咳嗽一声,“要上课了。” 柏韶看了一眼手机,“哦,还有半个小时,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结了账,柏韶又推着自行车,送江榆回去。 江榆有些奇怪,“你不去上课?” “嗯,我不去了,周一再去。” 江榆哦了声,没有问他为什么,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江榆瞧见一旁有个文具店,里面很多女孩子在逛。 他忍不住注目去看,柏韶觉得奇怪,“你想买什么?” 江榆摇摇头,“不是,你走吧,我到了。” 柏韶把车停下来,看着江榆进学校,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喊:“江榆,你晚上能不能请假?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榆皱眉,他侧过身子,非常郑重的拒绝,“不,我晚上有其他的事情。” 柏韶叹口气,“那好吧。” 江榆准备回教室去找傅云开,正走到楼下,抬头看见王隐秋在自动贩卖机前面买汽水。 他想了想,走上去,细声细语的打招呼:“课代表,你好。” 王隐秋纳闷:“干什么?” “我有个事情想请教你。”江榆脸红,“我在班里只认识你一个女孩子。” 王隐秋啧啧,“真荣幸了。” 江榆惊喜,“真的吗?” 王隐秋一噎,“嗯······就挺荣幸的。” “那你能不能帮帮我?”江榆搓着小拇指,“嗯,我一个朋友,很重要的朋友过生日,我可以买什么送给他?” “送生日礼物?”王隐秋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点点八卦的尾巴,“还是很重要的朋友?” 江榆点头,很是肯定王隐秋的话,“是的!” 王隐秋嘶了一声,脑袋快速的转起来,江榆平时不爱说话,性格也很内向,加上他的自闭症,交往范围特别狭窄,一个重要的人过生日,还要送礼物,班里的男生全部排除了。 那是他认识的其他女孩子? 重要的人? 是喜欢的女孩子?!!! 王隐秋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她连忙比了OK的手势,“我帮定你了!” 江榆一喜,“我请你喝汽水。” “我都买过了,别客气。”王隐秋朝他挤眉毛,一脸坏笑。 江榆固执的又买了一瓶橙子味的汽水,塞给王隐秋,稀罕的露出了害羞的模样,“你帮我了,我很开心,我想要给你买汽水。” 王隐秋看着他脸颊泛红,双眼低垂,但面上还带着一丝笑容,一点也不像刚刚转学来的时候冷漠样子。 如果当时来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他会不会好过一点。 王隐秋轻轻的叹口气,然后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去后面操场。” 江榆点头,跟着王隐秋到操场的观众席上找了个位置走下来。 王隐秋随意擦了一下就坐下去,然后掏出手机问:“你预算多少?我给你搜一搜。” 江榆拿出一次性消毒酒精棉片,仔细擦了一遍,再用手帕铺上去,这才愿意挪动臀部坐下。 “没有预算,只要是好的,我都可以送。” 王隐秋啧啧,有钱人就是舍得花钱。 为了哄喜欢的人开心,也是不择手段啊! “那她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如戒指项链吗?” 江榆仔细想了想,贺巢没有戴过这些东西,应该是不喜欢的。 “他不喜欢。” 王隐秋哦了一声,“鞋子衣服呢?你以前送过吗?她喜欢吗?” 江榆摇头,“没送过,不过我们都穿校服,送衣服是不是不对?” “也是。”王隐秋又再网上搜了一会。 江榆见她努力在想,挠了挠头发,偷偷说:“我想送他不一样的东西,别人都不送的,很有意义的,因为他很聪明。” 王隐秋托腮,这孩子别看着闷闷的,可是心思不少,还要有寓意的生日礼物。 江榆见她不说话,又解释:“他比我一岁,这是他的是成人礼。” “那确实需要送个有意义的,我想一下。”王隐秋关了手机,不再找攻略给江榆看。 毕竟是送给心爱的人的成人礼礼物,一定要寓意深刻,叫她以后记起来都能想起江榆。 王隐秋这个重任她一定担当的起! 过了几分钟,王隐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皱着眉,拿出手机在浏览器搜索起来,“我想起来,我哥以前送过我嫂子一个东西,挺好看的,也很有深意,我找找啊!” 江榆点头,“你慢慢找!” 王隐秋:“······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江榆继续说:“没事,数学课。” 王隐秋快速的刷屏幕,刷了一会,惊喜的啊了声,“找到了!叫月长石!” 她连忙把百度网页给江榆看。 江榆接来,见到网页上那个照片,一个蓝幽幽的石头,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石头里面显示出漂亮的晕彩, 确实很好看,也很像沉浸却又睿智的贺巢。 江榆很满意,他再去看月长石的寓意,一是爱情,二是长寿健康。 的确很好的寓意。 贺巢那样子好的人,确实应该长命百岁。 王隐秋也很满意,月长石那就是爱情之石! 这一波送出去,兄弟你就稳了! 她禁不住竖起大拇指,“兄弟!加油!” 江榆也握拳,“我会加油的!” 下午共有四节课,前面两节是数学,后面是物理。 江榆觉得没什么听的必要,第二节 课刚打下课铃,他就开始收拾书包。 傅云开看的一头雾水,“你干什么收拾书包?” “我要请假。”江榆想,现在去市里买礼物还来得及,要是等第四节 课下课再去就来不及七点钟到贺巢那里了。 “请假???”傅云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请假干嘛?” 江榆看着傅云开,正要说理由,可是想起来那个请柬贺巢只给了自己一个人,没有请傅云开,那说出来,傅云开会生气怎么办? 他思索了一会,决意不告诉他。 最后拍拍傅云开的肩膀,告诉他:“王隐秋喜欢月长石,很漂亮的那种石头。” 傅云开:“?????????” 她喜欢啥石头,关我啥事啊? “你到底要去哪?” 江榆不说话,把书包收拾好了,潇洒的往外面去,“我们下周一见。” 傅云开:“??????” 江榆背著书包,去办公室正式通知了胡月志自己下午和晚上不来上课,要请假。 胡月志觉得脑袋疼,“你请假要干嘛?” 江榆也不想告诉他,“我和我妈妈说过了,她说可以请假。” 胡月志本想多问几句,可是看他着低着头,连自己都不看的模样,大概也问不出什么,而胡月志也不想惹事,便说:“行,那你先回去,叫你妈妈给我打个电话。” 江榆嗯了声,“那我走了,老师。” 胡月志见他出去了,连忙掏手机给档案上江榆的父母打电话,但是打了半天都人接。 胡月志不禁担心了,这孩子要出去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回头又要自己负责? 胡月志一想,这不行,那得去把江榆找回来。 结果,他刚站起来准备追上去,他的手机响起来了。 胡月志低头看了一眼,是江榆父母一方的电话,他连忙接通,只听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礼貌。 “你好,请问您这边是?” 胡月志立即回:“您好,是江榆的爸爸吗?” “······”电话那边顿了一会,“是。” 胡月志皱眉,感觉江榆爸爸的语气瞬间变得冷漠了,“我是江榆的班主任,他刚刚请假回去了,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叫您注意点。” 江志远有些不耐烦,他随意回了句,“哦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胡月志还想提醒他注意江榆交通安全,话还没开口说,那边就挂了电话。 ········· 江榆出了学校,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市里最大的商业广场。 夏鹤平常给他不少零用钱,每年春节,亲戚们也会给他塞很多钱,尤其是那些叔叔阿姨,每次给的数额都不小。 他也不怎么花钱,就存起来放在自己的银行账户上,这一存,存了好几年,余额近七八万,已经是一大笔数目了。 江榆背著书包进了一家看起来格外高档的宝石首饰店里,他在柜台看了一会,没瞧见蓝幽幽的月光石。 柜台里的柜姐瞧见江榆,一眼就瞧出来他是个学生,本来不打算去迎他,毕竟周末人多,客户也多,可是江榆抬起脸的时候,柜姐立即改变了主意,放弃了恰饭的机会,招呼起来江榆。 “小哥哥要买什么呢?是送人还是自带呀?” 江榆被忽然走过来的柜姐吓了一跳,他急忙低头,然后又快速的抬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说:“我想买月长石。” “哦,就是月光石对不对?” 江榆歪头,“好像是的,就是蓝色的那个石头。” 柜姐笑起来,走到最角落,招呼江榆:“月光石在这里。” 江榆连忙走过去看,果然瞧见了一盒月长石的首饰,不过大多数都是手链和项链,全是女孩子戴的。 他皱眉:“有没有不是女孩子戴的?” 柜姐:“?????” 这恋爱之石不送给女孩子? 难道是送给男孩子!!! 充满职业道德感的柜姐心里尖疯狂叫,表面却淡定的拿出一个吊坠,微微一笑说:“这个吊坠可以串红绳,送给你男······咳咳咳,你朋友哦。” 第35章 惊喜 柜姐手里拿的吊坠确实不是女士款,应该是故意和女款凑成的男款情侣吊坠。 蓝幽幽的月长石嵌着黑色鎏金的边框,石头在黑色边框的衬托下,里面的光晕变得很清晰,也格外的耀眼。 江榆瞧了一会,便点头:“麻烦帮我打包。” 柜姐倒是一愣,原本只是给他看看,没想到他会直接要买,便小心翼翼的说:“这款现在打九折,大概两千三百元左右哦。” 江榆点头,“嗯,好,我用微信支付。” 柜姐心情复杂,问:“用什么串起来呢?是红绳还是链子?” 江榆想了想,“你之前不是说可以用红绳吗?那就红绳。” 柜姐拿着吊坠去后面找绳子,“好的,绳子要粗一点还是细一点的?” 江榆有点拿不准是要粗的还是细的,便低着头犹豫。 那个柜姐话出来后,忽然听到边上同事轻轻笑起来,不由羞赧,这话怎么看都是在搞颜色啊! 她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江榆啊了一声,呆愣的抬头,“什么?” 柜姐见他一脸单纯,小狗似的瞳孔波光粼粼,连忙改口:“没什么。” 说着,她快速的挑出一个简单的红绳,将吊坠串起来,放在盒子里。 江榆痛快的付了款,拿着包好的盒子话都没说一句就走了。 柜姐有点落寞。 唉,年轻真好。 江榆拿了礼物,就赶紧回家换衣服。 他提前和夏鹤说了,所以夏鹤给他准备了两套正装让他自己选。 但是江榆想着今天是贺巢的成人礼,太郑重了又给他压力,不郑重又像是轻视他,他想了半天,不知道到底要选那一套。 江榆蹲在沙发前望着西装,感觉这衣服好像老气横秋,有点不适合他。 夏鹤在边上看着,“怎么不换?” 江榆低声嘟囔:“有点丑。” “不丑,这是最新款的,你穿试试。” 江榆不愿意,蹲在地上不动。 夏鹤失笑,也跟着蹲在他边上安慰他,好不容易开解了半天,江榆终于是换上了那套黑色的礼服,还带着骚蓝色的领结,看起来和他的脸十分不相称的成熟。 江榆换好了衣服,把装着月光石的盒子塞进右胸口的口袋里,郑重的放好了以后,准备和夏鹤道别。 刚准备说话,外间就传来夏志远不耐烦的声音。 他喊:“好了没有?换个衣服要这么长时间啊?干什么呢?磨磨唧唧!” 夏鹤的脸色变了变,张嘴想怼回去,可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最终没有回他话,只是走到江榆面前,给他理了理领结,叮嘱他一些在宴会上的注意事项。 江榆一一听了,然后点头:“嗯,妈妈的话,我都记着的。” “去吧,早点回来。” 从家出发到贺巢说的酒店,大约要二十分钟。 贺巢一早就把地址发给江榆,千叮万嘱的要江榆一定来。 江榆保证了三遍,他才放心下来。 而这没到七点钟,贺巢的消息又发来了,一直催着他快点来。 江榆无奈,他耐心的和贺巢聊了一会,平时天线不灵光的江榆,隐约发现了贺巢似乎不再状态,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边上的胡志远瞥了他一眼,问:“你和贺家那个儿子关系很好?” 江榆闻言,心里泛起怪异的抵触感,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本来他就打算一个人去贺巢成人礼,但是夏鹤说江志远要陪他去,本来他以为江志远失去看着他,怕他出什么事,或者惹上什么麻烦。 但是现在听他的意思,似乎不是这样的。 好像他更关心的不是自己会有什么事,而是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贺巢。 江榆沉默了许久。 江志远不耐烦,“问你话呢!” 前面的吴伯听见这话,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低声的提醒江榆:“小少爷,先生问你呢!” 江榆实在是有些气愤,可是看着吴伯的面上,他也不好这样,便闷闷的回:“关系很好。” 江志远哼了声,“也是,不好的话,会把成人礼的请柬给你。” 江榆一直没什么眼力见,更不会揣度别人说话的意思,但是不知怎么,江志远的话好像是带了刺一样,他听着,总觉得被刺疼了一般,浑身不对劲。 贺巢成人礼的酒店在城中的五星级酒店,附近车水马龙,车堵的不行,又是下班高峰期。 江榆堵了十多分钟,贺巢就发了十多条消息。 江榆想,贺巢怕是疯了。 等他们的车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七点零几分了。 江榆有些不好意思迟到,他下了车赶紧给贺巢回消息。 他刚刚摸到手机,准备发消息,结果身后就传来了贺巢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惊喜,只一声,江榆便琢磨出来了。 江榆回身,见贺巢站在酒店下面的台阶,他穿着和自己一样一身黑色礼服,带着红色的领结,头发梳的整齐,看起来比江榆成熟的多。 加上他身材高大,虽然是个孩子,可是这样一打扮,却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地方,仿佛浑然天成。 江榆笑了笑,“贺巢。” 贺巢急忙走上来,喜不自禁的拉住江榆,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他说:“你终于来了。” 江榆也忍不住笑,“我肯定会来的,就是今天堵车,就晚了几分钟。” 贺巢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有些后怕,“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不会的,我答应你了。” 贺巢拉着江榆,好像舍得不放手似的。 江榆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任他拉着,还贴心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江志远看了半天,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两个人像是熟稔的从小就认识似的。 可是,江榆的交际环境,他比江榆自己还清楚,不可能会和贺巢认识的。 应该就是在转到一中以后才认识没多久的,怎么会这么黏的样子。 他想了一会,默默的喊:“贺小先生?” 贺巢一心只有江榆,满眼只装得下江榆这个人,江志远出声,他到被吓了一跳,惊讶的转过头去,发现边上还有一个人。 江志远被他这么一看,微微笑的说:“你好,我是江榆的父亲,江志远。” 贺巢哦了声,恢复了平常冷静而又淡然的模样,轻轻的和他握手,客气的喊:“江伯父好。” 江榆低下了头,听他们俩寒暄了会。 不过话头止的很快,贺巢很会说话,两句便止住势头,带着两个人往里面去。 江榆偷偷拉贺巢的袖子,问:“你怎么一直在外面站着,等其他人吗?” 贺巢勾唇,“等你的。” “你专门等我?”江榆觉得讶异,“今天不是你的成人礼,你怎么能在外面呢?” 贺巢嗯了声,摸摸江榆头发,“没关系,我喜欢等你。” 宴会厅早就热闹一片了,穿着高档定制礼服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富贵华丽的和电视剧也没什么两样了,夸张是真夸张,怪异也是真怪异。 因为整个宴会厅里面,好像没几个和贺巢差不多的年轻人,都是青年人甚至是中年人在三三俩俩的说话,好像把这里当做了生意场。 江榆环顾一周,甚至都没有发现庆祝贺巢生日快乐,亦或者成人礼的标志。 江榆看的好奇,问:“贺巢,今天真的是你生日吗?” 贺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怪异的笑容,他声音也变得奇怪,有些冷,也有些刺耳。 “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过宴会不是我的宴会。” 江榆没有明白,便被贺巢推着走进了人群。 贺巢拉着他的手,握的很紧,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死都不想松开。 江榆知道他不开心,没有抽回手,他想贺巢不开心,如果握着手能开心,他愿意给贺巢握手。 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周围的人声音很大,人又多,吵吵闹闹的像是被丢进了油锅一样,四处都炸开了。 但是奇怪的是,江榆却没有因此不舒服,贺巢在他前面,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着。 好像贺巢开辟出来一条独独属于他们的路一样,安静又特别。 江榆忽然心里涨涨的,感觉有什么破土而出,可是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他什么都来不及抓住,等他反应过来。 贺巢已经拉着他到了餐桌前。 “想吃什么?” 江榆楞了一瞬,“蛋糕,草莓的。” 贺巢勾唇,给他拿了一块草莓奶油蛋糕,轻轻的放在盘子上,“你喜欢草莓?还是喜欢蛋糕?” 江榆抿唇:“喜欢草莓蛋糕。” 贺巢哈哈笑,“那要两个必须选一个呢?” “草莓蛋糕。”江榆还是这样回答,“没有草莓的蛋糕,我不想要。” 贺巢看着面前的他,因为穿着不合年纪的礼服,显得有些不合意,领结也不甚好看,在他的衣领下面压的扁平。 可是他的脸在灯光下好像发着光芒,连脸颊上的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楚。 贺巢心里痒痒,他伸出手,想要摸摸江榆的脸,可是又极尽克制了下来,他说:“江榆,我们去外面聊一会。” 江榆放下蛋糕,“好。” 贺巢疑惑,“这么快不吃了?” “不是,要听你说话。” “听我说话也可以吃的。” 江榆不愿意,他摇摇头,“我妈妈说过,要尊重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就不该吃东西。” 贺巢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好好,你最有道理。” 说着,他伸手护着江榆的脑袋,将他圈在怀里,“走,去阳台上。” 江榆点头。 他们两个人还没走几步,江榆便听见有人喊贺巢的名字,他抬头偷看贺巢的脸,他一脸漠然的好像没有听见。 第36章 一剑戳心。 江榆想开口提醒他。 但没想江志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们边上了,皱着眉喊:“江榆,过来!” 贺巢听见这声音,脚步止住。 江榆顺着声音转头去看,见江志远拿着一杯酒,和一个中年男人在说话,那中年男人身材瘦削,长相精戾,一双眼睛如鹰般犀利,虽然和贺巢的气质南辕北辙,但是江榆莫名的感觉那个人和贺巢很像。 贺巢侧头扫了一眼,轻轻的叹口气,低声对江榆说:“那是我爸,去说说话吧。” 江榆嗯了声,感觉贺巢不情愿。 他问:“你不想和你爸说话?” 贺巢勾唇,“你这个时候倒是聪明。”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了江志远和贺明毅身边,两个商场的老狐狸正笑眯眯的说着关于自家儿子的话。 贺明毅看着江榆,有些白净的过头了,头发也很长,还遮了眼睛,登时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嘴上却笑道:“江先生的儿子长的俊啊!想来江先生年轻的时候一定风流倜傥。” 江志远笑的灿烂,“这话说的,贺先生您倒是太谦虚了,我哪能比上您,谁不知道您江先生年轻时候那名声。” 说着两个人哈哈笑了半天,又讨论起来了两个儿子的话题。 江志远一个劲儿的夸贺巢成绩好,让他羡慕,不像自己儿子太笨了,成绩太差。 谁都喜欢听好话,就算是识人如贺明毅,也听得说服,简单夸赞了几句江榆。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 江榆听了好一会然后偷偷问贺巢:“他俩在说什么?” 贺巢捏了捏他的手指尖,“不用听,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江榆嘶了一声,心想成年人就是厉害,不知道说什么,都可以聊着久,那知道说什么,岂不是要聊一天? 贺明毅其实对江志远没什么兴趣,听见他儿子和贺巢认识,才多说了几句,不过说了半天,客气也客气过了。 他摆摆手对贺巢说:“你带着同学去别的地方玩玩,一会开席叫你。” 贺巢嗯了声,脸色冷淡,他扫了一眼江志远,然后又去看江榆。 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江志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这孩子总是用那种眼神看自己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终于从人群中挤出去,到了阳台外面。 贺巢靠着墙,看着江榆欲言又止。 江榆似乎感觉到了一点什么,试探的问:“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贺巢犹豫了一会,问:“你为什么带你爸爸来?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江榆皱眉,“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听说我要来你成人礼,就非要带上我爸。” 贺巢闻言不由挑眉,他忽然笑了起来,“江榆,我问你一个事情,你不要生气。” “不生气,你问。” 贺巢问:“那真的是你亲爸吗?” 江榆:“······亲不亲我不知道,但是我喊了他十几年的爸爸,应该是亲的。” “感觉你们俩很不像,他刚刚说你成绩不好,但是你的成绩应该很好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成绩好?我语文是我们班倒数第一的。” 贺巢勾唇:“我就知道,而且知道你比我还聪明。” 江榆平日里挺多了傅云开说自己聪明,但被贺巢说还是第一次,他飘飘然起来,轻轻的哼了声:“你知道就好。” “那江同学以后,可要提点我哦。” 江榆一听,更是开心,他甚至昂起了头,将脸抬起来,学着贺巢平时的模样,伸手想去捏贺巢的脸,以表自己的态度。 但是江榆的手刚刚抬起来,边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和人客套的打招呼。 江榆一愣,他的手落在了贺巢脸上。 贺巢挑眉,“我的脸比你如何?” 江榆被他说得回了神,发现自己的手还在贺巢脸上,但是没捏,他赶紧趁着贺巢没反应过来,快速的捏了一把。 贺巢:“······江榆,你变了。” 江榆笑,他想说些什么,忽然想起刚刚那个熟悉的声音,顿了顿,低声问:“贺巢,那个柏韶也来了吗?” 贺巢僵住了,他侧头环视周围,果然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见柏韶和一个阿姨聊得开心。 “嗯·······” 他想也没有想,侧身把江榆挡住了,然后低头说:“他和他爸来的,当没看见他,他烦得很。” 江榆歪头,想起中午柏韶说带自己去个地方,想来就是贺巢的成人礼。 “确实挺烦的。”贺巢笑吟吟的望着江榆的脸,此时他们俩在背光处,贺巢又完全挡住了江榆,江榆只能仰头和他说话。 江榆抬头低头间,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竟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贺巢心里打颤。 两个人紧紧凑在一起,气氛说来就来。 只可惜,柏韶那人向来是没什么眼力见的。 他和阿姨们打好了招呼,转头看见贺巢背对着自己,他连忙招手,兴奋的喊:“贺巢!你站那干嘛呢?” 贺巢直起身子,目光有些不耐烦,他侧头回柏韶,淡淡的说:“你来干什么?” 柏韶懒洋洋的走过来,像是一个故意放浪形骸的登徒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甩了甩头发,走到贺巢后面,正要搭他肩膀,结果一低头就看见了躲在贺巢后面的江榆,顿时一剑戳心。 “江榆,你怎么在这里?” 柏韶不可思议的望向他们两个人,“不对,你怎么跑贺巢······贺巢后面?” 贺巢挑起眉峰,“他怎么不能在我后面?” 江榆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非常诚实的解释:“我们俩刚刚在躲你。” 我们俩······ 在躲你······ 柏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心被拉出来扎成七八瓣的感受,又疼又酸又气。 明明都是同学,却简单的说我们在躲你,一副想离自己远远的口吻,搞得他像是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柏韶心酸的想流泪,一股气全部发在贺巢身上,“你这人过分了,我问你要请柬,你不给我,你转头给江榆,还是不是兄弟了?” 贺巢摸摸眉毛,“你不是和你爸一起吗?浪费我的请柬干什么?再说,咱们也不熟啊。” “不熟?”柏韶觉得自己能和贺巢相处这么多年,还挺厉害的,“哦,那小学那会,你踢足球把腿摔断了,谁背你回家的?还有小升初那年你和隔壁班的人打架,谁帮你的,不熟啊?” 贺巢脸红,“这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干嘛拿出来说?” 江榆倒是不在意,只是好奇的问:“他还踢足球踢断了腿?” 柏韶凉飕飕的回:“这倒不是,他一球怼人家脸上,被人打的。” 贺巢气极,“瞎说!明明是那个人推我的!” 柏韶啧啧,心里酸楚无处撒气,使劲讽刺贺巢,“哟,贺哥记起来了?” 贺巢摸鼻子,他扫了一眼江榆,之前和江榆说自己和柏韶不熟,这做戏做全套,今天是真的栽沟里了。 柏韶越看他们俩越气,越想越烦躁,恨不得揪着贺巢领子问,你踏马为什么要和江榆走这么近? 这事情要是放在平时,他也没那么生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榆中午和他说不喜欢自己了,晚上就出现在贺巢他生日宴会上。 怎么着就是不对劲啊? 柏韶酸,“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江榆和他解释,“贺巢教我语文和英语,一直关系就很好。” 哦,教语文啊? 柏韶心里的酸楚少了几分,立即举手:“我也会,我教你。” 江榆犹豫了一瞬,然后看看贺巢,“不用了,我喜欢贺巢教我。” 柏韶顿时偃旗息鼓,连眼神都没了神采,往墙上一靠,嘴里低低骂了一句。 贺巢却很满意,他嘴角弯弯,连和柏韶斗嘴都懒得,只是浅浅地微笑,对着江榆说:“嗯,就······干的不错。” 柏韶哼了一声,转头想走。 可是仔细想想,凭什么他走啊? 他就不走,反正江榆也说了他原谅自己,现在他也是江榆的好朋友。 好朋友嘛~就要一起玩。 贺巢看着柏韶,感觉有一点不对劲,他看向江榆的眼神渴望而又热忱,不似平常客客气气的模样,内心一种秘而不宣的猜想浮出来。 但是想到江榆之前说的话,贺巢又把那想法按捺下去,目光在柏韶脸上打了个转。 贺巢和江榆的谈话大多都在游戏和作业上。 柏韶偏偏每个话题都要插进去说几句。 江榆再被他插了几句话以后,几乎是非常自然的无视了他。 这令柏韶高不可攀的自尊和骄傲都大受打击。 贺巢感叹:“今晚真开心。” 柏韶:“······” 江志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阳台这边,看见江榆和贺巢在一起,就招手喊:“江榆!过来!” 江榆楞了一瞬,忽然有了梦中惊醒的错觉,他捏了一下右胸口的盒子,还在。 见他没动静,江志远又喊了一声,“过来。” 江榆低头,有些抵触,但是也不好在这种场面和江志远闹僵了。 他转身凑近贺巢说:“等一下,我马上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贺巢轻轻点头,他的目光随着江榆望过去看向了江志远,“我等你,快去吧。” 江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好像很不情愿的走向了江志远。 柏韶看的古怪,问:“他是谁?” 贺巢好心的回答,“江榆爸爸。” “看起来怪怪的。” 贺巢皱眉,“确实有点奇怪。” 两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默契的没有再深究。 柏韶和贺巢两个人安静的相处了几分钟,像是两个空间一样,有一道横隔在两个人中间的透明墙。 不知道过了多久,柏韶忽然转头看向了贺巢,望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知道些什么似的。 贺巢也默契的看向了他,两个人识相的看了一会,又各自转过头去。 贺巢垂眸,想说些什么。 柏韶忽然开口,“我喜欢江榆。” 第37章 野兽(到V结束) 柏韶话落。 贺巢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转过脸,望着遥远的暗处,脸色淡然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其实想问他的话不是没有。 只是贺巢觉得问了又如何,都不是非问不可的事情。 对于他和江榆的关系,他插不进去,也不想插进去。 贺巢所关心的只是想要江榆开开心心的 ,谁喜欢他,他喜欢谁,都不重要。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必要拿出来大做文章,只会给江榆烦扰。 贺巢收回目光,觉得柏韶有些过于急切了,他还什么都没说。 其实,贺巢觉得自己并不在乎谁喜欢江榆,江榆喜欢谁。 他只是在乎自己这份喜欢着他的心情,至少不能给江榆带来任何麻烦。 思及此,贺巢便转身,往大厅里面去,经过柏韶的时候,他轻轻的拍了拍柏韶的肩膀,不知道是认可还是赞扬。 柏韶反正是没搞明白。 江榆这边被江志远拉着进了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了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江榆恰好认识,和他们家还算熟悉。 他喊:“胡伯伯好。” 和江家还算熟悉的胡姓中年人,笑了起来,“你老把孩子拴在身边干什么,都不小了。” 说着,他转头对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招了招手,对江榆说:“还记得吗?你们俩小时候一起玩过啊?” 江榆认真的看了一眼那个年轻女孩,完全没什么印象,但是江志远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落在自己身上。 江榆想了想,准备说不认识。 江志远好想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推了他一下,“你去带胡伯伯女儿吃些东西,自己玩去。” 江榆正愁着没理由走呢,当即答应下来,低声对那个穿着白色小礼裙的女孩说:“走吧。” 那女孩子似乎是认识江榆的,一直看着江榆的脸。 江榆根绝很不自在,把头埋的更低了,试图隔离开女孩炙热的视线。 两个人走到了餐桌前,江榆像是交任务似的,拿了一块草莓蛋糕递给女孩。 女孩轻轻接过来,忽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想起来了什么,说:“你是江榆吧?” 江榆一愣,没想到女孩认识自己,“嗯,是的。” “我是双语高中的。”女孩子凑近笑了起来,然后眨着眼睛看江榆,“哇,近看你真的好好看哦。” 江榆听见双语高中的时候,脸色灰暗,他随意嗯了两声,便转过头去。 “哇,以前远看就觉得好帅,今天离这么近,感觉简直了!” 江榆勉强笑了笑,感觉有些局促,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女孩子,除了王隐秋,他好像还没有和女孩子说太多的话。 女孩以为他害羞,连问:“你不记得我吗?我是你们隔壁班的,后来怎么没见着你了?” 江榆摇摇头,表示不想说话。 女孩不知道什么情况,正想在追问。 贺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搭过江榆的肩膀,歉意一笑,“不要意思,借江榆用用。” 女孩眼睛一亮,眼神带了些惊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容易被好看的男孩吸引了,尤其是贺巢这样帅气的。 “好······好的。” 贺巢听了回答,便收敛笑意,拉着江榆往角落里走。 走出宴会大门的时候,江榆有了一丝畅快呼吸的感觉,刚刚在里面就怎么都喘不过气一样,不知道是人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江榆跟着贺巢走到中庭,随意找了个沙发坐下来。 两个人是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的,身后还有几个花盆,种着高大的发财树,挡住了灯光。 江榆小心翼翼的捂着右胸口的袋子,生怕盒子会掉。 他望着贺巢的脸,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不是。”贺巢微微叹了一口气,牵起嘴角,“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有点累。” 江榆说出自己的感想,“嗯,人多可能太吵了。” “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把?”贺巢侧头,靠着沙发,伸手拨弄了一下江榆的头发,“感觉你很不自在。” “确实不喜欢人多,但是这是你的生日。” 贺巢勾唇,“我的生日就让你觉得那么重要?” 江榆皱眉,“这是你的成人礼,当然重要。” 贺巢低头,忍不住的笑意,总感觉很快乐。 过了一会,宴会厅里传来了一阵笑声,听着好像要到切蛋糕的时候了,江榆推了推贺巢,“不进去吗?” 贺巢摇头,“不想动。” “你要去切蛋糕吹蜡烛。” “没意思,他们又不是为了祝我生日快乐来的。” 江榆愣住,确实整场下来都没有人和贺巢说一句生日快乐,“那怎么才有意思?” “不是这样的,我想过生日,不要这么多人,不要酒店,就在白鸟酒馆过就行了,蛋糕小一点,就我姐,夏哥,还有你。”贺巢默默的躺下去,“这就够了。” 江榆有些明白贺巢的意思,他想了想,从右胸口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贺巢,你闭个眼睛。” 贺巢疑惑,“我为什么要闭眼睛?” 江榆想了想,“我想要你闭眼睛。”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是捅我一刀也没关系。”贺巢闭上眼睛,他的头发全部都梳上去了,但是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左边额前落了一丝碎发,看起来有些沧桑。 江榆伸手把他那些碎发拨弄上去,然后打开了盒子,忽然很正经的说:“贺巢,睁开眼睛。” 贺巢的眼珠在眼皮下面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眼,就见一个蓝幽幽的盒子递到了自己面前,盒子里锦缎上静静的放着一块蓝幽幽的石头,光晕一圈圈的从石头里透出来,像是深海一般沉静。 他有些没明白,侧头问:“这个?” 江榆看的心急,见他没明白,说:“这是你生日礼物!” “我的?”贺巢皱眉,“谁送的?你爸爸?” 江榆:“······我送的。” 贺巢听见江榆有些无奈的声音,低低的,像是钩子一样在挠着自己的耳朵,他失了神,似乎没有明白江榆的意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却像是失语了一般。 “江榆·······你·······我······” 江榆望着他的脸,轻轻笑起来,说:“生日快乐,贺巢。” 贺巢看着盒子里那块石头,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有些熟悉,似乎是有什么意义的。 他一时想不起来,因为他的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这个真的是送给我的?” 可是好像是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句“你送的?” 江榆点头,“这个是月光石,很有深意,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一直快乐。” 贺巢忽然感觉脑袋炸裂开来。 月光石······ 很有深意······ 恋爱之石确实很有深意。 贺巢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条正在燃烧的□□呲呲呲的烧着,蹦出了明亮的火花,四肢百骸都暖暖的。 江榆送我月光石和江榆喜欢我直接划上了等号。 去他妈的不在乎江榆喜欢谁,江榆只能喜欢我! 江榆是我的! 周遭的空气还泛着冷,顶上映照下来的令人晕眩的灯光,但是贺巢却觉得有些燥热,仿佛火山在自己身体里炸开了。 贺巢乐的找不着北,激动了老半天,然后一把抱住江榆,情不能禁。 这动作有点粗鲁野蛮,但是江榆并不反感,好像故意配合他似的,往他边上靠了一点。 平日里懒散冷漠的贺巢,此刻像是一只小野兽一样,满心眼里溢出来的激动和兴奋,他抱着江榆,使劲的在他脖子里闻了一下。 靠着残余的一点理智,贺巢终究没有做更多过分的事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飞快的在江榆侧脸轻轻啄了一下,然后微眯起眼睛,笑的灿烂。 “帮我戴上你的月光石。” 江榆蹙眉,没有追究贺巢亲自己的脸颊。 他点点头,从贺巢怀里退出来,把这一颗象征着长命百岁的石头串起来,从贺巢的脖子穿过去。 贺巢微微侧过脑袋,他看着江榆的近在咫尺的脸,咽了咽喉咙,缓和着内心的灼热和兴奋。 江榆带的认真,甚至帮他打了一个死结。 贺巢的手附上江榆的手腕,将拇指悄悄的探入他的袖子里面,摁了摁他柔软的手臂内侧,充满了贪婪和得寸进尺。 带好了吊坠,江榆把贺巢推开了一点,确实很好看,也很适合贺巢的气质。 看起来有了一点魅力无边的感觉。 江榆有些飘飘然,自己的品味真的绝了。 他一边看着石头,一边看着贺巢的脸,实在是开心。 “这样,有意思吗?” 贺巢心都颤了,“有意思,这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了,什么都比不了。” 说着,贺巢低下头,握住江榆的手,缓缓的亲在他的手背上,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他说:“谢谢你,谢谢你,江榆。” 江榆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滚烫,感觉心好似被烫了一下。 这样的贺巢好奇怪,自己也好奇怪。 他想着,连忙抽回了手,指着宴会大厅,说:“要切蛋糕了。” 贺巢的眼里藏着渴望,他不动声色用大拇指蹭了蹭江榆的耳朵,低声说:“切完我就过来找你,等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38章 反常 贺家整场宴会和贺巢唯一有关的事情就是让贺巢出面切蛋糕了。 贺明毅拉着贺巢的手,一脸慈祥,他首先站在了最中央的位置,恳切的发表了致辞,然后老泪纵横的拍着贺巢肩膀,表示看见自己儿子成人,真的很开心。 贺巢一一应着,在贺明毅的主导下,缓缓切动了蛋糕。 他还没有用力,那把蛋糕刀就使劲切了进去,将整个蛋糕一分为二。 贺巢微微一愣,侧头看了眼贺明毅,他的脸色闪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 切完了蛋糕,贺明毅带着贺巢见了不少叔伯和朋友,应酬了约半个小时。 贺巢才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刚准备偷偷出去,柏韶跟了过来,问:“你去哪儿?” “卫生间。”贺巢面不改色的撒谎。 柏韶一边问话,一边在周围查看,似乎在找江榆,“别诓我,你要跑?” 贺巢也不否认,他推开柏韶,“让开,我和我姐说好十点钟见的。” 柏韶听见这话,适当的表示了理解,他耸耸肩,“那你走吧,我不会和你爸说的。” 贺巢面无表情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柏韶又问:“你看见江榆了没?” 贺巢闻言,退了回来,“他不再这里了,要找人去别的地方,别在我这里继续晃。” 柏韶咀嚼着气势满满的话,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和之前不屑一顾的模样大相径庭,好似精神错乱。 贺巢没有多话,离开柏韶,就直奔中庭,他急匆匆的从走廊跑过去,看见他和江榆之前坐着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心脏陡然一惊,手脚冰凉起来。 他下意识捂住了口鼻,有些难受的想吐,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动作的时候,贺巢赶紧放下手,站直了身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贺巢理了理自己的领结,摸到刚刚带上去的月光石,想要记起来之前江榆的模样,就听见江榆说:“贺巢?” 贺巢微怔,惊讶的转过头望去,见江榆站在一旁的发财树下面,正讶异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了?” 贺巢感觉到自己的牙齿轻轻颤抖,手指尖像是电麻了似的,整个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想笑,也想哭,问:“你······你怎么了?” 江榆奇怪,“我去卫生间了。” 贺巢走上前,握住江榆的手,后怕的咬唇,“我以为你走了。” 江榆摇头,“我答应你的,不会走。” 贺巢被这句话臊的脸热,总觉得自己今晚过于紧张了,似乎也想太多了,这种真切的拥有的感觉,实在太过缥缈虚幻,好像一睁眼就是梦,全都消失不见。 他用力握着江榆的手,感觉到手心里的汗,“我们走。” ······ 酒店附近繁华的像是闹市,就算是入夜也不清净,不过空气也好的多了。 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档小区隐隐绰绰,灯火阑珊的一点也不真切。 贺巢拉着江榆从酒店后门溜出去,一路小跑到了一个住宅小区门口。 江榆好奇,“你家不是住这里吧?” 贺巢笑,“当然不是,我把自行车停这里了。” 说着,贺巢从小区右手边的停车栏里面推出了自行车。 江榆倒是一愣,“你还骑自行车来这里过生日?” 贺巢勾唇,没有解释,他拿出刚刚从酒店拿出来的毛巾,裹在后面坐垫上,侧头喊江榆,“上来,我带你走。” 江榆犹豫了一会,问:“毛巾消毒了么?” 贺巢满嘴瞎话,“嗯,我看着他们消毒的。” 江榆哦了一声,缓缓坐上去,拉着贺巢西服的腰侧,小心的说:“我从来没坐过自行车后面。” 贺巢笑起来,把江榆的手拉倒自己的小腹前,“抓好了,今天带你坐一回。”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走在夜路上,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好像还热热的。 贺巢的心像是窜进了火焰,宛如在阴暗火山口内蠢蠢欲动的熔岩,而这条狭窄的小路,仿佛是横隔在天边的银河,绵延不绝的为他们指引着前路。 迎面吹来的风吹起来了江榆的头发和衣服,将他的袖子吹的鼓起来了,贺巢眉踩一下脚踏板,江榆就感觉风更强烈了。 一种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害怕的情感在他心头翻滚着。 贺巢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江榆的神情,他加快了踩踏的速度,他回头笑着说:“我要再快一点了。” 江榆察觉到贺巢的笑意,在路灯下,那张夜色中的侧眼像是镀了金子般,闪耀的如同烈日。 “好!再快一点!”江榆呼唤。 江榆的声音一直都很小,也很细,至少不会大喊什么。 但是,今夜,江榆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驱动着他,这句再快一点忽然就从他的嘴里蹦出来,等他喊出来以后,江榆才发现了自己的反常。 但是,江榆并没有惊慌或者害怕,反而笑了起来。 不是轻轻的笑声,是清朗的、激昂的、满怀热情的大声笑着。 贺巢侧过头,看着江榆的脸,也禁不住笑出来声来,在那双闪着纯净的光芒的乌黑眼眸中,贺巢忽然顿悟了,这个世上有所谓的幸福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江榆,是他心中的至善至美。 两个人一路大声笑着,穿过马路,经过小区,来到了江边的空旷石板路上。 江榆从来没有想过,坐在自行车上能有这种滋味,自由自在。 他扬起嘴角,闭上眼睛,感觉着风刺在脸上的感觉,皮肤下面的炽热能让他更加沉迷这种奇异的感觉。 他喊:“贺巢,我好开心!” 江边的这一段路大约只有七八分钟,但是江榆感觉似乎很快很快的就过去了,等贺巢左转进了巷子里面,江榆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望着。 从江边离开后,贺巢骑车的速度变慢了,但是一直保持着节奏,继续向前。 等贺巢缓缓停下来的时候,江榆才发现贺巢带他去的地方是白鸟酒馆。 江榆下了车,呆立在酒馆门前,心跳声回荡在耳边。 贺巢拉住他的手,“进来。” 江榆犹如操纵般的被他拉着,缓缓进了酒馆。 这个时候,本来酒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但是里面却没有人,只亮着一盏灯,他们开关门的声音响起来,有些刺耳。 江榆忍不住蹙眉,问:“为什么来酒馆?” 贺巢松开他的手,转身面对江榆,脸上浮现了愉悦的笑容,他张开怀抱,“江榆,欢迎来到我真正的生日宴会。” 话音刚落,贺旭端着两杯饮料从厨房走出来,无情的嘲讽:“贺巢,讲出这种话,你也不觉得羞耻?” 贺巢:“······” 夏哥端着一盘炸鸡块跟着走出来,听见贺旭的话,忍不住噗呲笑出来,“呀!青春啊!真美好!” 贺巢的脸红了。 江榆讶异的望着他们,似乎反应过来了,“你要跟夏哥他们一起过生日,不是和你爸爸妈妈。” 贺巢嗯了声,“还有你。” 一阵沉默后,贺旭把饮料放在桌子上,上前伸手,“你好,我是贺巢的姐姐贺旭。” 江榆望着她的手,不想握,“你好,我是贺巢的同学,江榆。” 贺旭也不尴尬,淡淡的收回手,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榆,问:“你们俩刚刚从酒店那边过来?” 江榆点头。 夏哥闻言,立即问:“没吃蛋糕吧?” 贺巢拉出椅子,示意江榆坐,“没吃,我就切了蛋糕,江榆都没进去看。” 江榆立即小声反驳,“我进去看了,你切蛋糕的时候,把好好的一个蛋糕切坏了呢!” 贺巢的手顿住了,然后笑笑,“那还好不是草莓蛋糕。” 江榆也觉得对,“确实。” 两个人默契的笑起来。 夏哥啧啧两声,“蛋糕在厨房,我刚做好没多久,等下。” 贺旭跟着夏哥进厨房拿了蛋糕和其他的饮料吃食,忙了一小会才坐下。 江榆看着生日蛋糕上面的蜡烛写着十八,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宴会上,贺巢压根就没有许愿。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贺巢的家庭似乎并不如意,或者和自己家也差不多。 他的父母和江志远大约是同一种人。 江榆望着贺巢,更加同情他了。 贺旭关掉灯,“贺巢,快吹,都十点多了。” 贺巢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他先是看了一眼江榆,低声在江榆耳边说了句话,然后再吹蜡烛。 随后,贺巢欢欢喜喜的拿着蛋糕刀给每个人切了一块蛋糕,里面加了很多草莓。 江榆接过来,有些开心,“我喜欢草莓蛋糕。” 夏哥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贺巢,“是的是的,我知道。” 其实贺巢非要来这里过这个生日,连生日歌都没有,就只是吹了蜡烛,分了蛋糕,但是贺巢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和喜悦。 他吃了口蛋糕,随即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每个人。 江榆问:“你很开心?” “嗯,很开心。”贺巢扫了一眼望着自己的贺旭,又快速凑到江榆耳边,说:“没有刚刚骑自行车的时候开心。” 听了这句话,江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满满的,格外的开心。 他嗯了一声,“我也很开心。” 贺旭:“·······” 分完了蛋糕,贺旭和夏哥就闲聊起来,就着炸鸡,畅谈了一下青春季的男生问题。 江榆没有仔细听,他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贺旭还在说话,有些激烈,“贺巢,你没剩几天了,之后你不想好了,日子苦着呢!” 江榆诧异的抬头,“什么?贺巢怎么没剩几天了?” 他懊悔自己没听他们说话,现在反应过来,怎么剧情走向不对了? 分明是温情生日变成了批斗大会? 贺旭看了一眼江榆,准备说些什么。 贺巢忽然噌的站起来,拉起来江榆,说:“我送你回去。” 江榆不动,问:“你是不是得绝症了?” “······” 贺旭没忍住,先笑出来了,“这倒不至于,他生龙活虎的能现场给你打套拳。” 贺巢气,“姐!” 贺旭没理他,“我弟这个人很奇怪的······” 贺巢脸色变了,“江榆,我送你回去。” 江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巢拉着出了酒馆,他的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受了打击,神情颓然的推出来自行车。 江榆站在他后面,踢了踢石子,感觉贺巢的情绪变化好像很不对劲。 “贺巢,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第39章 撩人不易 贺巢嗯了一声,拍拍坐垫,“上来。” 江榆站在原地,不动弹。 贺巢见他执拗的不肯走,也不再转移话题,好声好气的哄着,“现在暂时不能和你说,等我们高开以后,我就和你说。” “高考还有两个月呢。”江榆觉得时间有点长. 贺巢勾起一抹笑,故意撩拨着调侃:“这么等不及吗?” 奈何江榆完全没明白他在开黄腔,“也不是等不及。” “那就赶紧上来,我们再去江边绕一圈回去。” 江榆闻言惊讶的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江边啊?” “你在那条路上的分贝都快把我耳朵戳破了!我能不知道吗?”贺巢眨眨眼,“快来快来,今晚给你爽两次。” 江榆心里动容,坐上贺巢的后座,直接抱着他的腰,喊:“出发!” 贺巢载着江榆特地绕回了江边,期间他俩的手机一直响,贺巢完全不在意,关了机,继续踩脚踏。 江榆却很认真的回了消息,然后继续抱着贺巢的腰。 江边的风其实一直很冷,从水面吹来的风冻红了两个人的鼻子。 江榆和贺巢从江边骑过去以后,在转弯的地方,双双打了个喷嚏。 贺巢:“好像有点冷。” 江榆:“是非常冷。” 两个人吃的一肚子甜食,没吃点热热的东西,从江边晃过去以后,就觉得浑身发凉,江榆忍不住往贺巢身边蹭了蹭,问:“还有多久啊?” “快了。”贺巢吸吸鼻子,忽然停下来。 江榆好奇的抬头,“红灯吗?” 他话刚落音,就感觉到眼前一黑,贺巢的外套就丢到了他脑袋上,他的衣服上充斥着那种淡淡的荷尔蒙味道。 江榆伸手抱着衣服,“喂,你干嘛脱衣服?” 贺巢踩着脚踏,“你穿。” “不,你自己穿,我又不是女孩子。”江榆拧着眉头,似乎较劲了,“我是男人!” 贺巢侧身,把衣服又塞回去,“你穿!你是男人你也要穿!” 江榆激动,“我就不穿。” “好吧。” 撩人不易,贺巢叹气。 他拿回来外套,就搭在把手上,并没有往身上套。 忽然来了一阵风,江榆本生就怕冷,凉透的夜风从他的脸上划过去,冻得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江榆:“······” 而贺巢压低的轻笑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江榆不执拗了,“衣服给我吧,我冷。” 这下江榆没故意托词,他真的冷,把贺巢的衣服裹上身以后,倒是稍微舒服一点了。 不过贺巢衣服上的味道和暖意,像是猫爪子一样,使劲儿勾着江榆的心,好像痒痒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想,今晚果然很奇怪。 经过江榆家小区大门的时候,将个人抱着的样子被路灯照出长长的影子。 江榆看着那影子慢慢的变短,然后又变长,感觉到奇妙无比。 这种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别于傅云开和夏鹤。 贺巢更像是一道光,像是灯塔照在漆黑的海面之上,引领着他走向前方。 江榆感觉到自己的心忽然扑通扑通跳起来,很快很急促。 他连忙收回抱着贺巢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试图让它跳的缓一些,再缓一些。 贺巢以为他知道要到门口了,便没在意,这次他记住了江榆家门牌,但是又怕忘记,专门找出手机拍下来。 江榆:“······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觉得你要犯罪。” 贺巢挑眉,“江榆,你是真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江榆眉毛动了动,这次他会,而且他知道怎么回:“都是你教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我确实教的好。”贺巢忍不住笑,他伸手拉住江榆的肩膀,轻轻的用拇指在他耳垂下面摸了摸,相亲不敢亲,只能期期艾艾的说:“那······晚上早点睡觉。” 江榆感觉被他摸过的耳朵像是被烫了一样,火热的要命,他低下头,“好,你也快回去吧。” 贺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算了,还是亲吧。 贺巢缓缓凑近江榆的脸,因为冷空气,他呼出来的气也变得凉了,不过被风一吹就散了,他侧了侧脸,想在江榆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江榆本来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但是当贺巢侧脸的时候,他想起来之前在酒店中庭沙发上他留下的那个吻,令他十分不舒服,心脏一直砰砰跳。 江榆吓得赶紧后退,转头就跑。 贺巢呆立在原处,半天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望着江榆的背影,心里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感。 他握着车把手的双手,紧紧攒住,掌心传来一阵阵的刺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肌肉挫伤了。 贺巢的情绪一下子沉到谷底,心慌胸闷的感受席卷而来。 ······· 周一,贺巢又请假了。 江榆觉得古怪,给贺巢发微信,问候他。 但是贺巢一条短信都没有回。 晚上下课的时候,江榆忽然心血来潮,叫吴伯从江边绕着走。 吴伯觉得奇怪,但也没问什么。 倒是傅云开眼睛一直瞅着他。 江榆想了想,还是没和他解释,只是趴着车窗,远远地看着江面。 和昨晚一模一样的江边,一模一样的路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 就连风都是那么的冷。 但是周遭刺骨的凉风吹在江榆脸上的时候,皮肤只感觉凉,并没有那种炙热的感觉,江榆把手伸出去想要捞一点什么东西,可是捞空了,什么都没抓住。 好像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昨晚的江边和今晚就不一样了? 江榆呆呆的望着窗外,他不禁失落还觉得烦闷,心里像是有个小锤子一样,一直在敲打。 在周三的下雨天,贺巢终于来了。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苍白无力,眼下一片青色,看起来很久没睡觉的样子。 他一来就朝江榆打招呼。 江榆没好气,用手敲着桌子,非常不满的说:“我给你发了十几条微信,你一条没回!” 贺巢牵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有些不舒服。” 江榆一噎,贺巢的样子确实很不对劲。 刚刚气焰嚣张准备兴师问罪的江榆颓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贺巢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生病了?” “嗯,没关系,好了。”贺巢坐下来,把书包塞进去,便问边上冷眼看着的柏韶:“发了多少卷子和作业?” 柏韶冷哼一声,从桌洞里掏出厚厚一沓试卷,“诺,都在这里。” 傅云开倒是看得吓了一跳,“就三天,我们这么多试卷啊?” 柏韶拿来卷子,扫了一眼,拿了笔就准备写。 柏韶看了一眼江榆,又看了一眼贺巢,有些奇怪的氛围。 自从那天生日以后,就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可是要细细追究,却什么都没有。 不过,生气归生气,兄弟待自己不薄,自己对兄弟那是一个好。 柏韶推了一把贺巢。 贺巢呆了一会,僵硬的抬头,“什么事?” 柏韶从口袋拿出一个小袋子,塞给贺巢,“你生日礼物,那天你走的早,我就一直没给你。” 贺巢笑了笑,“那多谢你了。” “赶紧的打开看看,我挑了不少时间,你姐说你准喜欢。” 贺巢闻言,只好打开,柏韶的小袋子确实很小,只有巴掌大,但是里面的东西更小,是一对无线耳机。 “谢谢。”贺巢把耳机放在自己的口袋,“我确实很喜欢,看了很久,一直没买,我姐她记得都不给我买,怂恿你买,你也是什么坑都跳。” 柏韶:“······那你要不要还给我?” “滚。”贺巢笑,眼神满是疲倦感。 柏韶瞧了,也不和他开玩笑,让他一个人慢慢写卷子。 江榆在后面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柏韶知道贺巢的喜欢,柏韶和贺巢亲人都很熟悉,柏韶认识贺巢的时间比自己还长! 越想越烦躁,越想越生气。 自己送他的月光石多好啊! 无线耳机都是快消品! 月光石可是能戴一辈子的! 江榆仰头偷看贺巢的脖子,也不知道贺巢是不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他抬起头晃了晃。 那根红色的绳子在白色衬衫里面格外的显眼。 江榆满足了,非常开心的往后退回来一点。 贺巢一整天都在写卷子,上课写,下课写,晚上下课的时候,他还在写。 江榆有些不忍心了,他敲敲贺巢的肩膀,偷偷的说:“我都写过了,我给你抄吧。” 贺巢挑眉,转过头来准备打趣他。 但是没想到江榆凑到近,贺巢一转头就蹭到了江榆的鼻尖。 江榆身上淡淡的像是糖的味道,使贺巢惊慌失措,只能呆呆的看着江榆他水灵灵的眼睛,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江榆也顿住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再往前一步,只是睁着他那双纯净的像是海水的样子,望着贺巢。 贺巢忽然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摸着江榆的脸庞,从眉骨到眼角,再到颧骨,然后到下颌角。 他小心翼翼控制着的力道和速度。 这寂静的教室里,贺巢叹了一口气,他先后退了一步,摸摸的收回了手,不敢在突兀的去亲江榆的脸。 但是江榆却好像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失望感。 他以为贺巢会像那晚,亲昵的亲他一下,或者摸着他的耳垂,但是贺巢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摸了他的侧脸。 江榆心中忽然涌动着一股不安,也许是对于自己的这样奇怪念想的懊悔,他也赶紧回身,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塞给贺巢,转身想跑。 贺巢却赶紧拉住他,“等一等,我们一起回去。” 江榆微微愣住,过了一会,他抬头,试探的问:“要骑自行车带我吗?” 贺巢眸光闪动,僵硬的嘴角也翘起了适当的弧度,“嗯,从江边走。” 第40章 可爱 奇怪的是这一次从江边走。 江榆又感觉到那晚和贺巢在一起的奇怪感觉,新扑通扑通直跳,皮肤炽热难耐。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第二天上语文课的时候,江榆喊贺巢回头教自己课文。 贺巢嗯了一声,拿着江榆的书,给他一行一行的读起来,然后在重点句子上,翻译成江榆能听懂的话说给他听。 江榆看着他认真的脸,发现自己有点不敢看他了,但是又忍不住不看。 他发现贺巢的脸很小,眼睛的形状有些像是漫画里的人物,有些上挑,眼角下的那一颗痣,在他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明显,但是很好看。 江榆看得呆了。 以往只觉得柏韶特别好看,现在他发现贺巢似乎更加好看一点。 贺巢发现江榆半天没声音,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傻愣愣的在看着自己,不由好奇,“你在看什么?” 江榆脱口而出:“你啊!” 贺巢眉头微挑,眼睛下面的那颗痣也动了起来,“我有什么好看的?” 江榆想了想,“嗯,就很可爱。” 贺巢:“······你哪只眼睛从我脸上发现可爱的地方了?” 江榆侧头又看了一会,“确实很可爱!” 贺巢颇为无奈的叹口气,十分惋惜的说:“嗯,我知道你尽量找词语来形容了,但是非常抱歉的告诉你,你把英俊帅气和可爱弄错了,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江榆很固执,他一拍桌子,“不,你就是很可爱!” 贺巢:“······到底是谁可爱啊?你才更加可爱行不行?” 傅云开在边上听得实在受不了了,他仰头嗷了一声,“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讲这么恶心的话了?我听的手指都弯了不能写作业了!” 柏韶回头:“附议!” 贺巢心情很愉悦,决定多教江榆一点,“来,我们继续,我给你预习下一课。” 江榆望着,总觉得贺巢认真的样子比之前还好看! 柏韶歪着头看他们俩,总觉得那天晚上以后,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管一管。 “贺巢,下午体育课说是有排球比赛,玩不玩?” 贺巢眼睛都懒得抬,直接拒绝:“不玩。” 柏韶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就知道你这样讲,是不是身体不动了,跳不起来了?我不介意的。” 贺巢抬头了,他放下江榆的书,侧头非常和善的微笑,“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必须要玩一玩。” 他们的排球比赛其实很业余,而且还有一场,到25分就不管是不是高出另外一队两份,都直接算赢。 体育老师玩的花样不多,这已经算一个挺有趣的比赛了。 他们班一般就分成两队,前半场和后半场分批次上场。 江榆的个子不高不矮,正好站在最中间,他环视一周,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认识。 但是好在贺巢就在他后面,他微微后退,看着贺巢站的笔直,眼神也有了光彩,他忍不住扬起笑脸。 体育老师从王隐秋那里接过排球,他吹了一声哨子,示意赶紧,随后解释着规则说:“今天就简单点,不用24:26,哪一队最先到25分,就哪一队赢,现在各派一名高个子上来击球决定接球顺序。” “高个子那肯定要派柏韶啊!他一米九唉!” 柏韶身边的几个人推搡了他一把,他就被推倒了最前面。 其实那些人看起来粗鲁无比,但是柏韶却一直笑嘻嘻的,好像并不在意他被拉上去。 体育老师扫了他一眼,柏韶确实是高,派他上来倒也合适。 他想着,又在人群里扫了一眼,问:“还有没有了?” 江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之前在教室柏韶故意挑战的话,他忍不住望向了身后的贺巢。 贺巢其实有些不情愿,但是他那边对着自己笑嘻嘻的柏韶,不由拧眉,喊了一声:“我来。” 李楚瞧见贺巢自告奋勇,立即吹了声口哨,喊:“贺哥威武!” 贺巢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随即缓步走到队伍前面。 “站近点啊!我抛球了。”说着,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口哨。 贺巢和柏韶两个人看着对方,本来柏韶脸上还有些笑意,可是和贺巢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一丝表情也不剩了。 其实只是个争夺顺序的小游戏,贺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了一股非赢不可的争强好胜感。 谁都可以输,但是输给柏韶绝对不可以。 贺巢望着体育老师手里的排球,往后稍微退了一步。 那一颗球被体育老师高高的抛起来,柏韶看见,忽然像是铆足了劲儿,一鼓作气起跳。 贺巢稍微缓了一会,然后也高高跳起来。 江榆被太阳耀眼的光线闪了一下眼睛,没有看见贺巢跳的时候。 等他看见了,那个球已经在两个人手里,毫无预兆的,两个人劈手就抢起来了。 江榆一时之间没注意他们的抢夺,眼睛只能看得见贺巢一个人,眼神追随这他的双手,那双在空中强悍而又奇妙的舞动着,像是狼或者是其他什么的野兽爪子,划破了下午燥热的空气,扑向了那颗肮脏的球。 而柏韶却扑了空,并且被贺巢推搡了一把,失去重心,柏韶为了调整身体协调,立即用他柔韧的腰力拉回去,然后平缓的跌倒在地上。 所有人看的呆了,一时没想到他们俩抢个排球,能变成这样剑拔弩张的气势,不少人看的呆了,生怕他们俩撸起袖子打架。 但是没想到,柏韶跌倒了以后,快速的站起来,他一边晃着脖子,一边伸手拍了拍贺巢的肩膀,笑的格外开心,好像他夺到了球,而不是贺巢夺到球了。 “兄弟厉害啊!一年不动,还宝刀未老!” 贺巢推开他的手,勾唇一笑,“谁说不是呢。” 一边的体育老师看的大气不敢喘,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样子不像是抢球,倒像是仇人见面。 他看看柏韶,又看看贺巢,好像刚刚疯了一眼抢球的不是他们俩。 “哦哦哦哦······那就贺巢赢了,你们队先发球。” 江榆看着现场气氛有点尴尬,他摸摸头发,觉得自己该出场了,他咳嗽一声,忽然鼓起掌来。 柏韶苦笑:“······” 贺巢倒是乐不可支,转头笑了起来。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有鼓掌声,也下意识跟着鼓掌起来。 没一会,操场上掌声雷动。 不过,这一场球赛打的乱七八糟,因为上场的人太多了,柏韶和贺巢两个人又是球到手里就使劲儿往对方脸上扣,最后比赛还让柏韶他们队赢了。 柏韶逮着赢了的结果,使劲揶揄贺巢。 但是贺巢淡淡的擦汗,淡淡的表示:“我们俩接球的时候,我赢了就够了,毕竟一对一,很公平啊。” 柏韶面上的笑意浅了,他想贺巢真他娘的讨人厌。 由于他们俩壮烈的抢球事件,在班里还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少人都猜这两人平时关系挺好,上了球场就和仇人似的,尤其是贺巢,一年不动弹,上来就和柏韶两个人撸袖子要干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新也跟上了一波潮流,对江榆说:“他们俩肯定是看对方不顺眼,要不然一个好好的抢球能变成那样。” 江榆仔细想了想当时似乎没发生什么事,除了自己被太阳光晃了一下。 徐新还在说:“你猜是不是他们俩吵架了?” 江榆觉得这倒有可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问问去。” 但是好巧不巧,这两个人晚上请假了。 江榆托着腮望着前面空荡荡的位置,问傅云开:“你说他们俩是不是约着去打架了?” 傅云开听得乐不可支,“这倒有可能。” “不过下午的时候,我以为柏韶会抢到球呢!他都比贺巢高半个头,结果没抢过贺巢。” 江榆歪头,“贺巢好厉害啊!” 傅云开哼了声,不想苟同。 江榆咬了一下嘴唇,“他学习又好,打篮球打排球都好,你说为什么有这么厉害的人?” 傅云开从书里抬起头,“他那是装逼,会遭雷劈的!” 江榆不理他,“我很好奇贺巢每天白天来睡觉,成绩还那么好?他是不是晚上不睡觉就一直看书啊?” 傅云开听贺巢这名字听的头疼。 “贺巢肯定是回去看书不睡觉,要不然怎么白天来睡觉呢?” 傅云开:“······” “不过,为什么白天不听课?他好奇怪啊!” 傅云开吸了一口气,“你干嘛一直讲贺巢,贺巢,贺巢?” 江榆啊了声,“什么?” 傅云开拿出数学卷子,使劲的抚平了,然后赌气一样的拿出圆珠笔,唰唰唰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不听课就不听了,你担心他干什么?” 江榆:“我没有一直说。” 傅云开转过身,把卷子对着外面,背对着江榆,闷闷的说:“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写作业。” 江榆气鼓鼓的,“不说就不说。” 他也赌气的转过身,拿出卷子开始写,越写越烦躁。 江榆脸色不好,心情也不好,他写了两道题,就偷偷摸摸的转头看傅云开,但是傅云开仍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态度,完全背对着他。 也不知道傅云开生什么气? 这么奇怪的? 连贺巢的名字都不能说? 难道是和贺巢有关? 贺巢和傅云开两个吵架了 但是他们俩根本不熟啊! 这种人际关系的揣测可难倒江榆了,他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想明白,最后忍不住了,伸出白净的爪子,戳了戳傅云开的胳膊,轻声的问:“傅云开,你为什么生气啊?” 第41章 睡觉 傅云开心里闷闷的,之前在江榆和柏韶之间斡旋已经觉得哪里都不舒服了,现在又跑出来一个贺巢。 他好像是平白无故被抢了玩具一样,不甘心就算了,关键是有一股难以抑制的酸味老是涌上来。 “我没生气。” 江榆哦了一声,也不说话了,反正傅云开说什么就是什么。 晚自习下课,江榆先去了卫生间,然后回来整理书包。 但是回座位的时候,发现傅云开已经走了,班里一个人都不在,只剩两个人值日生在擦黑板。 江榆呆了一瞬,连忙整理好书包,快步走出去。 傅云开这时候已经到车上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故意坐到了车前座,抱著书包,望都不望江榆一眼。 江榆闷闷地戳着矿泉水瓶的盖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傅云开说话。 吴伯左看看江榆,右看看傅云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江榆被这口气叹的也是有些不舒服,他小声的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傅云开赌气的转过脸去看车窗外面,“我没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江榆接口,“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傅云开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吴伯:“······” 江榆低声:“我知道你就是生气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我说贺巢成绩好,你就生气吗?可是你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傅云开听得耳朵红了,有些怨怼的回:“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江榆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低头想了想怎么回他,可是想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傅云开不生气,只好闷闷的说:“那我就不说贺巢成绩好了。” 傅云开叹口气,这架吵的心真累。 江榆又说:“我们说你成绩也可以,其实你成绩也不是很差,就······挺好的。” 傅云开听他犹犹豫豫的语气,实在是想笑,为了讨好自己,连自己成绩挺好这谎话都编的挺溜的。 “算了吧!江榆你说这话你都不好意思,” “也没有不好意思。”江榆脸红,他摸了摸鼻子,“那你不生气了吧?” 傅云开哼唧一声,嘴角翘起来,“勉为其难不生气了吧。” 江榆一听,咧嘴笑开了。 傅云开抬眼,借着倒车镜看见江榆的笑脸,忽然感觉脸热了起来,他咳嗽一声,转身把车窗打开。 吴伯看的纳闷,“外面风大。” 傅云开继续咳嗽,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扇风,“我热不行吗?!” 吴伯:“·····行行行!” 下周要月考了,这两天发的试卷越来越多,江榆今晚也打算好好做两张卷子再睡觉。 他刚进家门,准备把书包放下来,就看见夏鹤和江志远在客厅吵架。 本来他们俩有什么吵架的都是避开江榆,尽量声音低点,再加上他们觉得自己都是体面人,大声吵吵嚷嚷实在不像样子。 但是今晚也不知道为什么,夏鹤的声音尖利的都快破音了,江志远也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夏鹤看见江榆,倒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江志远却被江榆刺激到了,本来冲着夏鹤吵着,一转身指着江榆的鼻子喊:“我说当初不要他,你非要他!要是我们多生一个,能成现在这样子吗?” 夏鹤一听,连忙推开江志远,吼道:“你疯了!江志远!你在乱说什么!” “我哪里乱讲了?他妈的他要是正常一点点,我们能成这样子吗?”江志远气的咆哮起来,眉头直抖,眼睛发赤,“就不该生他!就不该生!都是你偏要生!!!都是你夏鹤!你就是存心的!就是看我不顺眼,非要折磨我!” 江榆面无表情,但是双手紧紧攒在一起,指甲扣在了手掌心,尖锐的指甲几乎要钳进皮肉里。 江志远的怒吼声盖过了夏鹤的尖叫声,夏鹤被他吓的呆了呆,随即用更高的分贝喊:“江志远你就不是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江榆!他是我们儿子啊!” “我怎么不能说他!就凭他们的江榆是老子的儿子!” 江榆闻言,低下头去,手也渐渐的松开了,被指甲掐出红印子的手掌心一阵阵的疼,大概是破皮了。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拿著书包,转身推开房门。 出了门口,他直接跑了起来,他们家院子并不大,没两步江榆就跑出了大门,直奔对面傅云开他家。 等江榆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以后,他已经冲到了傅云开大门前了。 他冰冷的双手使劲敲着傅云开家的大门。 这时候傅云开刚刚换下鞋子,刚刚准备站起来就听见轰隆隆的敲门声。 那样子不像是敲门,好像是要撞门。 傅云开连忙站起来,“谁啊?来了!别敲门了!” 他踢踏着拖鞋走到门口,刚拉开一个门缝儿,江榆就从那个门缝里面挤进来,转首就把大门啪的关上了。 傅云开一愣,“江榆?怎······么了?” 江榆靠着大门,手上传来刺痛感,他想了想,问:“今晚,我能在你家睡吗?” 傅云开更楞了,半天没缓过来,脑袋登时就当机了,他想半天,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啥?啥?······啥啊?” 江榆又重复遍,“我想在你家睡觉。” “可以!我房间在二楼!”傅云开拉着他就往俩面走,走到客厅的时候,仰头冲着楼梯喊:“妈!江榆今晚和我睡啊!” 没一会,楼上传来傅云开妈妈的应答声,似乎也是困了,声音没什么精神。 傅云开给江榆倒了一杯热水,“你今晚怎么想来我家睡觉?” 江榆没说话,低下头捏着杯子也不动弹。 傅云开也没为难他,也许看见江榆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就不打算多问了,“那我们上楼刷牙洗脸?” “嗯。”江榆喝了口水,然后把杯子放在桌上。 傅云开见他脸色冷的要滴水,挠挠头问:“那你饿不饿?吃东西吗?” “不吃,上去睡觉吧。” 傅云开哦了一声,按下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他解释:“我家就三个房间,书房里面没床,你就和我睡吧。” 江榆看了他一眼,没问他家客房有没有床,只是安静的跟着他进了房间。 傅云开的房间和江榆的房间是同一个,布置也差不多,不过傅云开明显不是特别井井有条的人,刚进去,江榆就踩到了傅云开的书。 江榆捡起来。 哦,是漫画书。 傅云开见了,劈手夺了过来,脸红的解释:“我没看完,就放地下准备回来接着看。” 江榆瞥了他一眼,“我又不说你。” 傅云开继续挠头,“你说我还好些,不说反而搞得我更不对劲一样。” 江榆把外套脱下来放在衣架上,然后坐在傅云开的穿上。 傅云开的被子和被单都是宝蓝色,颜色特别深,江榆一靠过去,就显得脸发白,像是一个电灯泡似的,在傅云开眼前闪。 他想了想,把刚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江榆却打了个哈欠,往他穿上一躺,“我想睡觉了。” 傅云开嗯了声,耳朵发热,“那你睡。” 江榆拿来枕头,顺手闻了闻,忽然说:“都是你的味道。” “什么?”傅云开一急,怎么会有味道?这不是昨天刚换的吗? 傅云开生怕江榆闻见臭味,连忙上去闻了下,但是却什么都没闻见,他不禁诧异的抬头,“没······没味道啊?” 江榆摇头,认真的说:“是你的味道,真的有。” 傅云开的脸红了,那些红通通的绯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傅云开的双颊,他忍不住咬住嘴唇,鼻尖呼吸温度渐渐发热。 他刚刚急着要闻味道,也没注意他们多近,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榆的鼻子就在自己鼻尖前没一点距离了。 此刻,傅云开几乎能看见江榆脸上的细细绒毛和眼珠的颜色。 距离这么近这么近,就感觉不能呼吸了一样。 江榆望着他,忽然说:“傅云开,你的眼珠颜色好像是棕色的,以前都没有发现。” 傅云开被他说得一愣,慌忙往后退,转身坐在床角,他低头闷闷的说:“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你才发现我的的眼珠是棕色的吗?” 江榆躺平了,脸上有了笑意,“不是,之前不习惯看别人的眼睛,我也是第一次和你对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傅云开好奇了,忍不住回头,“什么样的感觉?” 江榆顿了顿,他不知道为何有些不敢说出来了,至少说了实话,傅云开一定会很不开心,犹豫片刻,江榆才说:“就是很好看的感觉。” 傅云开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什么叫做很好看的感觉? 他有些不能理解江榆的话,但是冲着那句好看,心却扑通扑通直跳,总之就是开心。 傅云开坐上来,看向江榆的脸色,发现他有些脸红,“江榆,你的脸好红啊哈哈哈哈······” 江榆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的脸更红。” “······哪有!”傅云开慌忙捂住脸,“我天生红脸。” 江榆低头笑了起来,不是牵动嘴角,而是真真切切的笑出声来,像是小孩子一样开心,单纯的笑着。 傅云开看的呆了,感觉到自己心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他忍不住上前,“江榆······” 江榆抬头,但还事低垂着眼睛,没有看傅云开的双眼。 “江榆······”傅云开呼吸急促起来,连那双棕色的瞳孔都变得舒润起来,“江榆······你笑起来真的好看。” 江榆听这句话已经听了好几次了,他也没有在意,只是嗯了声,然后打了个哈欠。 傅云开慌乱的移开了目光,“困了?” “嗯。”江榆翻了个身,坐起来说:“我先去洗澡。” 两个人收拾收拾,都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江榆呵欠连天,睡在了里面,他翻过身,背对着傅云开,闭上眼睛。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睡也睡不着。 这样太寻常了。 江榆想着,用力闭紧双眼,试图压迫自己去睡着。 但是越这样想,江榆感觉越难受,越睡不着,全身都好像不舒适,眼睛都干涩发疼起来,鼻子喘气还是嘴巴喘气都难受。 他忍不住睁开眼,去看手机。 温热的双手碰到了手机的时候,江榆似乎听见了一点奇怪的声音,砰砰砰的响着。 江榆皱眉,微微扬起头扫视了一眼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正当他躺下的时候,那个砰砰砰的响声又响起来了。 江榆一愣,他连忙拿起手机看,发现贺巢给自己发了好几条微信,甚至还打了电话。 忽然,江榆像是记起来什么似的,一骨碌爬下床,伸手拉开了窗帘看向自己家的院子。 果然他看见了贺巢站在院子门口用石子在砸自己的窗户。 作者有话要说:就爬墙砸窗户不是好的行为,晋江所有编辑都觉得这个不值得学习,所以小可爱们千万不要学! 第42章 动手动脚 江榆几乎是想也没有想,就拿了厚外套,出门去找楼下的贺巢。 他蹑手蹑脚的打开傅云开家大门,站在院门前轻轻唤了一声:“贺巢。” 江榆一边喊着贺巢的名字,一边推开院子门,奔向自己家院门口。 下周都要月考了,贺巢还一直请假,江榆不晓得他到底要干什么,只是隐隐有些担心。 现在看见贺巢的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贺巢。 贺巢有些怪异的,他起初听见江榆的声音时,还努力的看向二楼窗户,但是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等江榆跑出院子门的时候,贺巢才发现身后的响声,他连忙回头,发现江榆是从对面跑出来的。 他想了想问:“你家买了对门的别墅?心情好了就去对面睡觉?” 江榆修正:“对门市傅云开家。” 贺巢啊了一声,上手爬墙的姿势都顿住了,“你在他家干什么?” 江榆伸手从院门后面拉开,他妈妈果然给他留了门,他侧头提醒,“贺巢,可以走大门。” 贺巢:“······” 江榆有喊他,“下来,走大门。” 贺巢眉毛直抖,“我就要爬墙,我喜欢爬墙。” 江榆望着那堵墙,“那你小心点······” “点”字还没说完,贺巢一脚踩空,从墙头摔了下来,还好下面是草坪地,软软的摔下来不至于受伤,但这一下也够呛。 贺巢直接脚着地,只听的他痛苦的抽气声,随即便歪倒在地上。 江榆大惊,连忙上前去扶他,吓得六神无主,又惊又怕的哆嗦,“你摔哪了?你······你疼不疼?说话啊!?” 贺巢这一下确实崴到脚了,不轻不重,但是确实有点疼,他咬着后槽牙,感觉额头直冒冷汗,在这个特殊时候,一点疼痛都会让他崩溃,他缓缓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挤出一个微笑,对江榆说:“绝了,你是不是有言语嘲讽的BUFF啊?” 江榆气的想打他,“你真是······能不能正经点啊?都摔成这样,还想什么?” 贺巢搭起手,“还好,你扶我一下。” 江榆看着他的手,刚刚在地上滚过,墙头擦过,他十分烦躁的从口袋里找出纸巾,把贺巢的手擦了一遍,然后才把他扶住,往马路中间走。 “我送你回去。” 贺巢扭头,“不回去,我来找你的。” 江榆很自然的接过话,“现在回去了。” 贺巢见他固执,转了转眼珠子,说:“回去也行吧,你先让我找个地方坐一会。” 江榆叹口气,一副脸色宛若教训不听话的儿子一般惆怅。 贺巢:“······” 他们俩找了个亭子坐下来,江榆便找出手机,开始搜索崴脚的解决办法,可是这越搜越可怕,不但说可能骨折,甚至可能造成习惯性骨折,一直好不了。 江榆被自己搜的内容吓得一身冷汗,他转头看看贺巢,又看看他受伤的脚,“你肯定会没事的!” 贺巢:“???我一直没什么事啊。” 江榆退出网页,找了一个医疗APP科普了一下崴脚以后怎么处理,这才长长的舒一口气。 “你把脚抬起来。” 贺巢听话的抬脚,只是悬空的抬着脚实在酸楚,他问:“要抬多久啊?” 江榆正拿着手里的纸巾从湖里浸湿,听见贺巢问话,连忙说:“你先抬着,我马上过来。” 贺巢哦了一声,“我都听你的。” 江榆一脸纠结,“你要是听我的,就不能老是爬墙了。” 贺巢看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心里一阵甜蜜,脚都不咋疼了,问:“你是怕我再崴脚吗?” 江榆摇摇头,郑重的说:“你这是私闯民宅,往小了说,也要送派出所的。” 贺巢:“·······” 江榆拧了下湿巾,坐到贺巢边上,他捏了捏贺巢右脚脚腕,皱着眉头,“疼吗?” 贺巢嘶了声,非要装逼,“不疼。” 江榆望了他一眼,“看来你很抗痛啊?” 贺巢一听,自信心爆棚,“那是······” 江榆使劲儿捏把。 “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江榆满意了,非常欣慰的点点头,“这才是正确的受伤反应啊!” 说着,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了贺巢的小腿。 贺巢穿的少,只不过传来一件运动裤,江榆双手捏着他小腿肌肉上的感觉,让贺巢忍不住打了个颤,好像浑身通电了一样。 江榆命令:“放在我的膝盖上。” 贺巢再次嘶了一声,这次要不是因为疼,而是开心,他感叹,这脚崴的也不算是太倒霉。 他缓缓的把小腿移到江榆的腿上,怕鞋子弄脏了江榆的裤子,贺巢特地把小腿放在他膝盖上面,甚至还往里面蹭了蹭。 江榆见他摆好了,就把湿巾敷在贺巢的脚腕上,冰的叫贺巢直哆嗦。 “好了。” 贺巢坐直了,夸赞江榆,“你真厉害。” “嗯,你崴到脚也挺厉害。” 贺巢:“······我发现了一个事情。” 江榆歪头,好奇的问:“什么事?” “你最近变得特别会怼人了,句句往我心里戳。” “唉?”江榆惊喜,“真的吗?我变厉害了?” 贺巢跟着笑,伸手扶住江榆的后颈,温柔的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是把一块宝石轻轻的放在缎面盒子里。 江榆没有挣扎,顺着往他那里靠了靠,然后怼他,“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好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哦。” 贺巢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哪个别人?” 江榆想了一会,没想出来,好像除了自己,他对其他人也没这么亲近。 “哦,好像只有我?” 贺巢微微惊讶,江榆竟然能感觉得到,“那你有什么想法?” 江榆没什么想法,“你喜欢就好。” 贺巢喟叹一声,满足了。 他摸着江榆的头发,“江榆,你可真好。” 江榆看他眼里荡漾着一股似水般的柔情,心里鼓噪起来,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心跳又快起来,毫无预兆的,也毫无办法。 白天里正经又高冷的贺巢,在江榆面前就开始幼稚。 江榆也隐隐感觉到,但是这样子的情况,他也并不讨厌。 他想着,不禁露出微笑。 可是忽然又想起来柏韶,那贺巢是不是也会对他这样,动手动脚,然后靠在一起看电影玩游戏?一言不合就勾肩搭背? 想到这里,江榆顿时觉得笑不出来了,他酸溜溜的问:“你和柏韶也会这样靠在一起吗?你也摸他的头发吗?” “柏韶?”贺巢玩味地看着江榆,“和那个狗东西,我摸他头发干嘛?” “那就不是会了?” “当然不会。”贺巢说着,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对于我来说,只有你才会让我这么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江榆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都畅快许多,以至于他也不追究刚刚贺巢又趁着自己不注意亲自己的事情。 贺巢难得这么铁汉柔情,趁着氛围,手指缓缓探进江榆的脖子里,摸到他温热细嫩的皮肤,心里越发的兴奋。 江榆有些不舒服,侧头想要离远点,正好歪倒了贺巢的颈窝里面,头发在他耳朵下蹭了蹭去。 沉寂的黑暗中,贺巢闭上眼,感受着刚刚江榆头发丝在脖子上滑过的战栗和瘙痒,即使只是一瞬间,但是贺巢却感觉周身的燥热像是一波波的海浪,冲洗着他是四肢百骸。 江榆伸手打掉了贺巢的手。 贺巢的美梦啪的断了。 “唉······” 黑夜静谧无比,两个人依偎着,偶尔动作,只是有些细密的声响,有时低低说着话,但是更多的是安静。 就好像两个人不用说话就这样靠在一起,也不尴尬,甚至不需要挑起来什么话题来活跃气氛,只要他们在一起就行了。 ········ 第二天清晨,江榆起不来了。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比平常晚了十几分钟。 他回过神来,转头看一边还没醒的傅云开,有些呆愣。 作为一个洁癖加强迫症,身边有人睡着,简直能把他心脏吓出来。 等江榆想了起来昨晚的事情,江榆的心瞬间又跳回去了,他穿上衣服,弄醒了傅云开。 因为起的太晚了,他们俩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只能随意拿了面包在车上吃。 傅云开妈妈望着江榆欲言又止。 江榆却淡淡的微笑,“阿姨,我能在你家多住几天吗?我睡客房就可以。” 傅云开妈一听,顿时露出可怜的神色,她点头说:“当然可以,住几天都没事·······你妈那里,我也听她说了,阿姨知道你受委屈了。” 江榆偏头,“谢谢阿姨。” 傅云开听着他们俩说的话,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昨晚江榆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家里发生了事情。 他看着江榆拎着饭盒走出去,有些伤心了。 傅云开妈妈立即推了一把他,低声嘱咐:“这两天别烦小榆,都快考试了,你心思放读书上面去,别管大人的事情。” 傅云开很不开心,“你们大人的事情,我们小孩子能管得到吗?” “你还顶嘴了?” “我说不对吗?江叔叔他······” 傅云开妈眉毛竖起来,“别瞎说!去上课!” 江榆一路沉默,到了教室也没多说话,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性格,但是今天傅云开不知道怎么就感觉到了一丝江榆的不寻常之处。 也许是因为昨晚突然来他家睡觉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妈妈早上隐晦说的那些事。 总之,江榆家是出事了,但是出什么事,他不敢问。 傅云开坐下来,叹了一口气。 柏韶正好拎著书包来,听见他叹气,几乎是惊讶到夸张的问:“傅云开,你还有烦心事?” “啊?你什么意思?”傅云开脸皮抽抽,“我怎么不能有烦心的事了?” “挺······稀罕。”柏韶放下书包,看了一眼里面的贺巢。 傅云开冷笑,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扫来扫去,“稀罕?我看你们俩挺稀罕的,天天一起请假,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江榆听见傅云开的这种话,有了反应,他抬起眼睛,快速的看了一眼贺巢。 贺巢立即抓住了他偷窥的眼神,朝他眨眨眼。 柏韶这一次终于精准的抓住了他们俩不对劲的点,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江榆的的确确和贺巢对视了一眼。 他们为什么会对视? 柏韶感觉自己心态炸了。 迟疑了片刻,柏韶低声问:“贺巢,你是不是喜欢江榆?” 第43章 发烫 “喜欢啊。”贺巢伸出手摸了摸江榆的头发,喟叹道:“这么好看的人,我怎么能不喜欢?” 江榆:“······我还要脸,麻烦你克制一下自己。” 贺巢冲他眨眼,“我真心夸你,你不要拆我台。” “我这不是拆台,我是和你用事实说话。” 贺巢做贼心虚,故意和江榆一唱一和转移了话题,他并不想自己和江榆之间甜蜜告诉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柏韶那个狗东西! 见他们两个人这幅样子,柏韶没了追问的劲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躺在桌上,望着英语书,一目十行的背单词,也不知道记没记住。 中午时分,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江榆和傅云开两个人拿着饭盒去操场,虽然嫌弃那里灰尘多,但是傅云开喜欢看球,江榆只好陪他一起去。 柏韶和贺巢两个人低声商量着什么,一早就走了,最先回到班里的是贺巢,他走到窗户下面,望了一眼操场,就看见了江榆在操场上坐着,勾起嘴唇,出了教室。 贺巢到了操场,和傅云开打了个招呼就坐在江榆右边。 傅云开眼睛不离球场,随口问:“吃过了?” 贺巢嗯了声。 江榆偷偷看了一眼贺巢,然后低下头去。 贺巢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凑到他耳朵边,低声问:“你在看我哪里?” 江榆感觉他呼出温热的气息就像是小虫子一样爬进了耳朵里,他赶紧躲了躲,摇摇头说:“没看。” “江榆,你可真越来越会撒谎了。” 江榆脸红,“真的吗?” 贺巢捂住胸口,“你真可爱。” “你才可爱!”江榆生气,“你才可爱,你一直都很可爱。” 贺巢看着他,点头说:“嗯,我知道呢!” 江榆:“······” 贺巢还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笑脸渐渐僵硬,转而消失。 江榆知道不该去问他打电话的人是谁,这样很不礼貌,但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问:“谁给你打电话?” 贺巢牵起嘴角,“我姐。” 江榆哦了一声,低下头戳着鞋面的鞋带。 贺巢站起来,他没有接通电话,反而伸手揉揉江榆的头发,低声说:“我晚上找你。” 江榆明白他的意思,是晚上放学以后,继续爬墙找自己。 他有些不怀好意的看向贺巢的脚踝,“不疼了?” 贺巢正要接电话的手指顿住了,老脸也红了,慌忙咳嗽一声,“不疼!不疼!今早上起来就能马拉松了!” 江榆听着话,还挺自豪,毕竟是自己处理的他崴脚。 ······ 其实,江榆是很不喜欢被别人侵入自己领地,也不喜欢别人和自己靠的太近,会让他感觉惶恐不安,可是贺巢却像是不动声色的一举攻城略池,将他打的丢盔卸甲,等贺巢登堂入室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和贺巢已经如此亲密了。 从刚开始的陌生甚至有些嫌弃,江榆日渐习惯了贺巢在自己身边,教自己语文,和自己说话,摸自己头发。 时而心跳加速,时而嘴角扬起,时而呼吸急促······ 他搞不懂这一系列的变化,但是他知道,他喜欢和贺巢在一起的感觉。 并且很多时候,他渴望贺巢能够碰碰自己,就算只是摸摸头发也能产生一种心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起来的感觉,像是海浪一样,一波一波,让他欲罢不能。 对于这种未知的并且极度陌生的感觉,江榆感觉迷茫,隐隐觉得这种感觉让他渐渐脱离本性,他掌控不了,也无法制衡。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暂时都无所谓,他满意这种契合的状态。 他喜欢贺巢教自己语文时候紧促的眉毛,他喜欢贺巢骑车载着自己飞扬的头发,他喜欢贺巢深夜用石子砸向自己窗户的那双手。 他喜欢且满意这一切。 晚间下了课,傅云开看着江榆欲言又止。 江榆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回去拿点衣服就去你家。” 傅云开缓了一口气,“要我陪你吗?” 江榆反问,“我又不是不能走路,陪我干什么?” 傅云开:“······就少和贺巢学些没用的词语。” 江榆下了车,和吴伯说了再见,便望着自己家大门,有些犹豫,傅云开在后面看着,使劲儿的咳嗽,表现自己的存在。 “江榆?” 贺巢咳嗽了两声,江榆家院子里面传来了江志远的问话声。 江榆上前一步,“嗯。” 江志远在抽烟,他看见江榆立即把烟头熄灭,“回来了?” “回来了,我拿点衣服。”江榆低下头,默默的走进院子。 江志远哦了一声,“听你妈说,你想在小傅那里住几天是不是?” “嗯。”江榆硬着头皮答话,走到江志远面前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江志远叹了一口气,“昨晚······” 江榆把书包拿下来,从左肩换到了右肩,看起来有些烦躁不安。 “江榆,我昨晚······”江志远局促的咳嗽了声,他抽抽鼻子,似乎在酝酿话语,好半天以后才低声说:“昨晚,我都是气话,不是故意说你的。” “嗯。”江榆只是点点头。 “年纪大了,脾气也不如以前好了。”江志远看口气,颇为无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事你应该都懂。” 江榆知道江志远在解释,也是在道歉,虽然抱着父母一辈的面子,但是说话确实也诚恳了不少。 但是江榆很清楚,他们家这本难念的经是自己。 “我知道。” 江志远有些惊讶江榆这么听话,顺着杆子解释起来,“昨晚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和你妈吵架不是因为你,我就是气的糊涂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江榆点头,耷拉的眼皮下面透出了一股看透的眼神。 江志远没瞧见,只是自说自话,“你年纪不小,我知道你现在也理解爸爸,爸爸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你妈的性子你也知道,一点就炸,咱们父子俩倒是挺像的,都是不吭声的。” 江榆捏著书包的手指因为用力渐渐泛起白来,他沉默了好一会,挤出了一个笑脸。 江志远瞧见,更是开心了,他甚至伸手摸了摸江榆的头发。 江榆瞬间像是被电到了一样,甩开江志远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江志远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他的脸色有些泛红,看起来很生气,可是嘴里的话却有些软,“对不住,爸爸知道你不喜欢被人碰。” 江榆其实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刚刚江志远摸自己头发,自己第一反应是赶紧走开,但是为什么贺巢碰自己头发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今晚在家睡吧。”江志远又说。 江榆摇摇头,“我和傅云开说好了。” “那就随你吧,爸爸还有事,先走了。”江志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江榆好奇,“十一点了,你要出去吗?” 江志远嗯了声,“公司有事,我去处理一下。” 江榆就算再不通事理,也知道江志远根本不是去公司处理事情,他望着江志远离开的背影,静静的站在原地,只觉得胸腔下面一颗心脏跳的缓慢,好像空气稀薄,一呼一吸之间,都有些疼。 江榆进了屋子,没看见夏鹤,就从自己房间拿了牙刷牙膏毛巾,还有衣服,拿出了一大个旅行包塞了半天才收拾好。 傅云开还没进去,他站在自己家门口,看见江榆出来,立即扬起笑脸,喊:“快点!” 这一晚,江榆倒是没有和傅云开睡一个房间了。 傅云开妈妈收拾出来客房,铺了新的床单,让江榆睡。 傅云开老不开心,“咱俩一起不挺好的吗?” 傅云开妈横他一眼,“你那狗窝,我不收拾,好意思叫人进去吗?” “哪里是狗窝,不挺干净的吗?” “就你干净,就你最干净!” 江榆望着他们,有些羡慕。 傅云开妈妈和傅云开之间常年都是怼来怼去的样子,江榆其实早就习惯了,但是这一刻,江榆却很羡慕傅云开。 洗过澡换了衣服以后,江榆手机上收到了贺巢约他十分钟后见面的消息。 江榆穿了一件厚外套,轻轻开门,见傅云开他们都睡觉了,便轻手轻脚的赶紧走出去,在院子外面等贺巢。 很快,贺巢就到了,他本来低着头快步走着,脸色也有些黯然。 等他走到江榆家门口,忽然想起来江榆在对面,他连忙转过头去。 只看见江榆已经在了,他就那样靠在了院墙下面,穿着一个灰色的外套,头发刚刚吹过,还乱糟糟的。 月色朦胧,两个人相距不过几米远,贺巢静静的注视着江榆,他白的发光的脸,有一股淡淡甘乳般的桃色气味。 贺巢忽然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的胸腔忽然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汹涌无穷感,他快速的上前,一步一步直奔江榆,到了他面前,忽然又止住脚步。 是一种没来由的渴望,是身体的渴望和心脏的渴望。 贺巢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喊:“江榆。” 江榆闻言,嗯了一声,“你好准时,真的是十分钟。” 贺巢笑起来,目光殷切,“对你,我一向如此。” 江榆定了定神,刚刚一直在想着家里的事情,看见贺巢的脸,发现他脸红的有些古怪,“你生病了?” 贺巢摸摸自己的脸,笑的开怀,“确实有病。” 江榆疑惑,“真的?感冒了还是发烧?” 贺巢握住江榆的手,想说相思病,可是转念一想太矫情了,太傻比了,还是不讲了。 “你真是喜欢摸我的手。”江榆望着他们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还喜欢亲我。” 贺巢微微一怔,“怎么?你觉得不舒服?” 江榆沉默了,不是不舒服,而是想要更多。 但是这种话,他说不来,如果讲出来,他就变得更奇怪了。 “还好。”江榆抽出自己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 贺巢若有所思,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他脸色变得古怪,也把手揣进口袋,愣愣的看着贺巢。 忽然来了一阵风,江榆吸吸鼻子,问:“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贺巢觉得有些失态,他退后一步,可是不甘心的又上前,靠近了江榆,他轻轻低下头,试探的询问,“江榆,我······我亲你一下可以吗?” “不。”江榆吓了一跳,贺巢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嘴唇就发烫起来,好像真的在渴望某些东西,他连忙转过脸,“不要,太奇怪了。” 贺巢感觉那阵风从自己的眼睛上吹过去,因为太疼,所以有些忍不住掉眼泪,他低下头,转头就走。 因为走得太快,胸腔决裂的起起伏伏,所以又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让自己能喘口气。 像极了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动物,转头逃开的样子,正在苟延残喘的呼吸最后一丝空气。 看着贺巢的颤栗的背影,江榆好像感觉胸口间,有刀在剜自己的血肉,扯着皮肉,疼的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胸口,但是那种疼痛转瞬即逝,就像是错觉一样。 江榆忍不住上前,“等一等。” 第44章 宣布爱你 贺巢顿住脚步,他垂着脑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江榆径直走过去,却在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难过,但是贺巢一定是很难过,虽然看的不清楚,但是还是朦胧感觉到了贺巢的情绪。 他额前的头发散落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颤抖的双肩却让江榆感觉刺眼的很。 “贺巢······” 贺巢忽然说,“不要过来。” 江榆一怔,“为什么?” “现在,不要过来。”贺巢仰起头,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海面上传来一样,不真切的是像是幻象。 江榆听见了他声音里隐忍的抽气和哽咽,是哭了的时候才有的喑哑,忽然江榆感觉脑子被那声音贯穿了似的,他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了他的脑袋里,刺痛感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贺巢把头偏了偏,深呼吸了一口气,顿住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江榆几乎是想也没有想,一下子快步上前拉住了贺巢的手。 贺巢微楞片刻,然后反应了过来,想要甩手开,但是江榆很固执,力气也出奇的大,竟然没有甩开来。 他拉着贺巢的手腕,脸红了红,“不要生气,如果要亲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比起江榆千方百计的解释什么,这样随口说出来的话,让贺巢更加动容。 贺巢没等江榆说下一句话,“你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意思吗?” 淡淡的一句话,不但声音很轻,就连语气也很淡。 江榆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蓦然松开了贺巢的手。 贺巢握住拳头,好像知道了什么,他咬唇,“对不起,我······总是不自觉把你当正常人,以为你和我一样,但是······好像,我们不一样。” 江榆怔住,收回来的手有些烫,也有些疼。 他想再度上去拉住贺巢的手,想要安慰一下贺巢。 “江榆,别对我太好了。”贺巢说着,忽然快步往前走。 从相识到现在,他们俩其实更多的默契都是闭口不言他们的关系,江榆知道贺巢越界了,他也装聋作哑当做不明白,他虽然有语言障碍,但是并不是痴傻。 他知道,贺巢喜欢自己。 贺巢会教自己作业,会安慰自己,会带着自己骑自行车,会教自己装瘸骗人,会教自己不使用暴力······ 他哪里都好,好的让江榆无视那些他想要倾斜两人之间的天枰。 他不想喜欢任何一个人,不想付出任何感情,他想和贺巢做好朋友,永远不分开,但不想谈一段随时就会断裂的感情。 江榆太害怕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越来越喜欢贺巢,喜欢他碰自己,喜欢他骑车载着自己,喜欢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到最后,他就真的彻底陷进去。 江榆不想要这样子的关系,一段脆弱的像是玻璃的感情,他宁愿做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一个人在精神上受到什么严重打击,那些伤害并不是在情绪爆发的时候,也不是在发生的当时,而是在后来长长久久的日子里,在那些陷入低潮而无法抽身离开的状态。 尤其是江榆这样的人,他认为的就是准则,他绝不会偏离轨道。 但是江榆偏偏就偏离了轨道,他对柏韶说过喜欢,得来的结局,是长达三年的精神伤害。 虽然江榆说原谅柏韶,但是柏韶那句话的影响,对他来说并没有消失,反而成为了他不能提及的噩梦,每一次在和人接触的时候,他都会反复想起来,像是溺水一般的痛苦。 江榆捂着胸口,他知道自己不想让贺巢离开,也不想让贺巢痛苦。 在这一瞬间,江榆选择了自私的维持和贺巢的关系,作为保护自己的低级手段,虽然自私,但行之有效。 他快步跟上贺巢,亦步亦趋的碎碎念:“贺巢,你不要生气,我想对你好,我想和你一直一起,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做朋友,我想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 贺巢忽然顿住脚步,在离江榆不远处,他梗着嗓子,有些低沉的说:“江榆,你可以对所有人好,对傅云开,对柏韶,或者对王隐秋,但是不要对我好,我不一样,我们的关系······我一直都都误解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太多,不要因为想和我做朋友,就让忍受我对你的抚摸亲吻,我不希望你可怜我。” 说着,贺巢转过了身,他发红的眼睛刺痛了江榆。 两个人望着对方,都明白对方目光里的意味。 半晌,江榆忽然后退,与贺巢错开了目光,“贺巢别说了,再说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了!” 贺巢冷哼了一声,他的声音不复之前那么柔和,“你真的好自私,你一直都知道,还把我耍的团团转,对你来说,朋友更重要吗?因为你没有朋友,就非要把每一个人都变成朋友吗?” 江榆的眸光闪动,“贺巢,别说了。” “江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贺巢!”江榆的声音尖利起来。 “你明知道我·····” “贺巢,闭嘴!” 贺巢却不想停,他几乎是用残忍的语气说着黏腻的话语,“我喜欢你,是想和你亲吻睡觉的喜欢!” 江榆听了这话,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无措的喃喃自语起来,“不,这样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不要说喜欢我!” 江榆用力很大力气喊出了话,在这个有些寒意的夜里,那些刺眼的刺,戳破了贺巢的心。 疼,疼的叫贺巢难以忍受。 “江榆,我就是喜欢你,你明白也好,假装不明白也好,我就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贺巢说的话像是在恋爱宣告,但是他的目光冷冽,眼神冷冰冰的,不像是在告白,反而像是在讽刺着江榆。 说完,贺巢转头就走,甚至跑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没了身影。 江榆听见他哒哒哒的脚步声,脑袋越加疼痛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默念起来“深呼吸”三个字。 但是他的呼吸却渐渐急促起来,并没有缓和一丝一毫。 贺巢的一句喜欢,就把两个人呢的界限划分的清清楚楚。 青少年的世界,非黑即白,这一句话几乎就是宣告两个人关系的消亡。 江榆的手握紧了,因为用力泛白。 也不知道江榆呆站了多久,他的脸因为被冷风吹的一丝热气都没有,冰凉一片。 可是心里更是冷。 江榆动了动脚步,转头往回走,回了屋子,他看见手机亮着。 要不然和贺巢说,就当做今晚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江榆握着手机,对着贺巢的微信,不知道贺巢现在在哪里,会是什么样子,会像是受伤的野兽,回到白鸟酒馆那个窝里面吗? 或者,明天早上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江榆抱着侥幸的心思,放下了手机,他躺上床,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这样的夜晚,时间很难熬,一分一秒就像是一个世界一样。 江榆辗转难眠,他摸出手机,发现才十二点三十六分。 他打开贺巢的微信,顿了顿,输入:对不起。 贺巢没有回复。 江榆再输入:对不起,能不能当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榆:我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我想和你好好做朋友。 贺巢的沉默比他想象的要长。 江榆放下手机,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贺巢不会回复他。 因为他一直这么酷。 江榆摸着手机,他忽然打开了QQ,然后找到了C。 江榆:我想和你说话。 江榆:我之前和你说的我新同学,就是老睡觉的那个人,在卫生间和我说奇怪的话的那人。 江榆:今天我和他吵架了,他好像很生气,我怎么办? 江榆:我怎么让他不生气? C的对话框很快就像是正在输入中,江榆瞬间紧张起来,他屏住呼吸,想看C到底会和自己说什么。 但是很快C的输入就中断了。 江榆咬了咬唇,继续打字。 他刚刚打了两个字,C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C:你不是猜出我是谁了吗?江榆。 江榆的心一抖,他吓得连忙甩开手机。 但是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消息提醒的震动也在一直在震动。 江榆没有再摸手机,像极了自己藏着的黄·色杂志被翻出来的羞愧感。 他不敢面对,也不敢去看。 最终,江榆凑过去看了看C的消息。 C:你那天看我的游戏ID,不就是确认我是不是C。 C:我要和你见面,你故意推辞,不就是心里清楚的知道我是谁。 C:江榆,你骗自己,也骗我,还有谁,你是不会骗的。 江榆的手抖起来。 贺巢就是这样聪明,他总是能最快发现自己的心思,用最狠的话来戳自己的内心那层虚伪的保护膜。 可如果,不这样欺骗自己,那他们俩会怎么样? 江榆不敢回复贺巢了,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没他猜出来了,他自以为藏的很好很好的那些心思全部被他拉出来,赤·裸裸拿出来指责自己。 可是江榆对这些指责的话,没有半点立场怼回去。 他在这件事上,犯了严重的错误。 他所做的,只想保护自己,封闭自己,不想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却妄图得到别人的温暖。 江榆想到这些,就觉得羞愧的无以复加,他确实一直这样欺骗自己和贺巢,最终导致这局面的,都是因为他。 江榆深呼吸一口气,拿手机输入:对不起,贺巢。 第45章 发病 诚如江榆猜想的那样。 贺巢第二天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来了教室,只是脸色很差,眼下青色更重了,他带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眼神空荡荡的。 他的那个帽子很奇怪,只有黑色绒布,连个标牌都没有,纯的黑。 江榆望着他,小心翼翼的喊他:“贺巢?” 贺巢刚进了教室,就听见江榆的喊声,他顿时从头到脚一股刺疼感传来,先是头顶,然后到胸口,到膝盖,到脚尖。 他赶紧调大了音乐的声音,低下头,躲开江榆的目光,快速走到到位子上。 柏韶见到他和江榆之间的小动作,故意推了他一下,摘掉他的耳机,“你干什么?耳机声音估计讲台都能听见?” 贺巢望着他,死气沉沉的眼神里,麻不不仁的叫柏韶都打了个寒噤。 “耳机,给我。” 他淡淡的开口,可是却好像是用尽了力气一样,艰难而又痛苦。 柏韶楞了楞,没有说什么,把耳机塞回贺巢的耳朵里面。 贺巢转过头,望向了窗外的那颗樟树。 今天恰好是阴天,没有阳光从树叶里露出来,那一棵樟树看起来就十分怪异甚至丑陋。 在烦闷燥热的教室里,贺巢看着那一棵树,阴气沉沉的感觉简直让贺巢一瞬间就崩溃。 他感觉脑袋的剧痛起来。好像是有一根钢丝把他的脑袋重重缠起来,要勒出脑袋里的东西一样。 贺巢忍不住直抽冷气,捂住脑袋。 柏韶本就注意着他,生怕他出事情,见到贺巢这样情况,柏韶吓了一跳,慌忙掰过他肩膀,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贺巢任由他拉过来,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柏韶大惊,赶紧拉起来他,想趁着事情没闹大,让他安静下来。 在身后一直偷偷望着的江榆也看的呆了,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贺巢听见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哆嗦着手,望了一眼江榆,随即推开了柏韶。 柏韶也不介意,慌忙的去看教室门口,见老师还没来,他感觉心跳的极快,紧张拦住要出去的贺巢,骂道:“草!你干嘛?已经上课了!” 贺巢却捂住了眼睛,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就连声音也断断续续,“没有······太阳,我不能······上课。” 他俩的动作很大,班里人都已经转过头在看他们了,柏韶生怕贺巢闹得更大,连忙低喝:“什么没有太阳就不能上课!?你踏马给我坐下!” 贺巢怒了,伸手推开他,“我说了没有太阳!” 这一下,贺巢下了死力气,柏韶被他推的退到第三组的座位上去了。 贺巢推完就后悔了,他想上去拉柏韶,但是柏韶有些惊骇的表情,让贺巢顿时窒息,他连忙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江榆讶异的神色,他的瞳孔里印着自己那可怕的模样。 轰隆······ 贺巢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用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声音从头部的皮层穿下去,到达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推开了桌椅,头也不回的奔出了教室。 贺巢前脚跑出了教室,后脚就被正好被正要进班里的胡月志看见。 胡月志吓了一跳,赶紧进班里去看,发现是贺巢那边出事了,不由脸色一白,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似的,拿出了手机,想也不想就拨通了电话。 他说:“贺先生,您儿子确实出事了,现在跑出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喊:“愣什么?把贺巢追回来!正上课呢!” 江榆一愣,连忙站起来,喊:“我去追!” 此时,贺巢已经跑出了学校大门,他也没有骑车,转头朝着白鸟酒馆的方向就疯了一样的跑着。 一边跑,贺巢一边把卫衣的帽子裹在了头上,浑身上下缩紧了肌肉,战栗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 刺骨的冷风滑过他的脸,混合着马路上的车尾气,几乎让贺巢要吐出来。 贺巢下意识的自言自语起来,反反复复的低声重复一句话。 “不要害怕······自我调节······” 说是一句话,更像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拼凑的咒语般。 贺巢发了狠的奔跑,好像整个身体只有双腿可动弹了,他的大脑因为剧痛好像被一分为二,另一半已经感觉不到了,剩下的那一半里面,充斥着混杂的恐惧感还有悲伤。 贺巢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什么忽然像是海潮一样兜头而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抑制不住的想要流泪,眼眶发涩,呼吸也急促起来,好像空气都稀薄起来。 但是这种感觉是真实的吗? 肯定不是的,他绝对不会这么软弱无能。 都是虚假的。 贺巢努力的想挣脱那股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悲伤感,但是无论怎么做,都好像是没法避开那团糟糕的情绪,他们像是影子一样,如蛆附骨,几乎吞噬了贺巢仅剩的理智。 贺巢摇摇晃晃的往前跑着,迎面而来的车唰的从他身边蹭过去。 他忽然止住了脚步,望着马路上的疾驰的车。 如果死去,好像会更好。 只要一步就好了,然后就能摆脱所有的烦恼和不安,以及那股永远摆脱不了的恐惧和悲伤。 死亡,是解脱。 这样做才是正确的,也很容易。 贺巢抬起脚步,下一秒却被什么人用力拉了回去,贺巢一个没注意,直接被拉倒在地上。 他望着地面,觉得沉闷而又麻木。 一切都无所谓了。 “贺巢?” “贺巢?你疯了?你想去干什么?” “贺巢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贺巢感觉到双手有汗渍流出来,他忍不住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被另外一个双手紧紧的握住了。 他呆呆的抬头,发现江榆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 贺巢顿时害怕起来,他想也不想就推开江榆,“我不想看见你,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 他抑制不住心底里的恐惧感,只能茫然的推开江榆。 “走,走啊!” 江榆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的悲伤感,贺巢有多痛苦,他好像痛苦十倍。 “贺巢,我不能走,我送你回去,你不能在马路上。” “不,你走!”贺巢牙齿打着颤,浑身抖的越来越厉害,眼泪几乎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江榆慌忙抱住他,无措的用手在他背上拍打,想着小时候自己被夏鹤抱起来的感觉。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贺巢宛如沉浸在一场悲伤的梦里,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行为,只能流着泪,因为太用力,他几乎喘不过起来,喘气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 江榆更害怕了,他捧起贺巢满是泪痕的脸,“呼吸,呼吸,呼吸,贺巢。” 念出贺巢名字的时候,江榆一愣,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甚至比贺巢抖的更加厉害。 他咬着牙,使劲抱紧了贺巢,也不管地上到底多少细菌,贺巢的身上有多脏,他流出来的泪水沾染了多少细菌。 他一切都不在乎了。 江榆只知道,贺巢很痛苦,他也很痛苦! “江榆!”就在两个人瘫在地上的时候,江榆身后传来了柏韶焦急的喊声,“我通知他爸爸了,应该马上就到了!贺巢没事吧?” 他一路喊着话,到了他们俩边上。 他们身旁已经围了不少人了,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在拍照。 这个时代,好像有点事情就应该拍下来,放在网上。 柏韶见了,脸色立即变了,冲过去就扔掉一个人的手机,操着最凶狠的语气吼道:“你踏马拍什么?” 江榆发觉了有人拍照,慌忙抱住贺巢的脑袋,不让他被拍到。 那个人被甩了手机,先是一愣,顿时红了脸,看他们不过是学生,也发起怒来,吼道:“你神经病啊?老子拍什么关你屁事,你把老子手机砸了!给老子赔钱!” 柏韶想也没想,伸手就是一拳。 人群顿时吵闹起来,打架总比发神经看起来有意思的多。 那些看热闹的人群立即把目光转移到了大家的柏韶身上去。 江榆连忙抱着贺巢,把他拉起来,吃力的想要带走他。 这一团乱的人行道上面已经吵翻了天,江榆最怕吵最怕声音的,这个时候却好像全都不在乎了,他只在乎自己怀里这个无助的人。 “贺巢,我带你走了。” 但是他没有走出几米远,一辆车就在车行道停了下来,直逼江榆。 江榆赶紧往后退,但是车上下来了两个人男人,其中一个就是贺巢的爸爸,江榆见过一次,因为他们俩长得很像,所以江榆对他的印象很深。 见到贺明毅,江榆立即安心了,他喊:“贺叔叔!贺巢在这里!他在这里!” 贺明毅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江榆,伸手接住了贺巢。 贺巢现在已经混沌不堪,意识也不清醒,只是一直在流泪,眼神空洞的像是死去了一般。 贺明毅接过贺巢,眉头紧紧的拧起来,不是担忧的模样,而是嫌弃的神色,和江志远指着江榆他鼻子骂的时候,如出一辙。 江榆顿时反应过来,上去想拉贺巢。 贺明毅身边的那个男人轻轻伸手挡住他,语气冰冷的威胁:“同学,我们家的事情你最好少管了。” 江榆犹豫了一会,不知道到底要问什么,问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他还是开口,几乎是傻傻的问:“你······你们带贺巢去哪?他怎么了?” “不管你的事情,回去上课吧。”说着,男人推了一把江榆,转头帮贺明毅把贺巢塞进车内。 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关上车门,江榆感觉他和贺巢的那一道门似乎也被关上了。 他似乎听见了有东西坏掉的声音,不是噼里啪啦,而是犹如擎天大厦,瞬间轰隆破碎的声音,震耳欲聋。 第46章 精疲力尽 从那天贺巢被贺明毅带走以后,贺巢再也没有来学校了,他的书包书本等东西都是柏韶带回去的。 江榆问过柏韶,但是柏韶也不知道他们家把贺巢送到哪里了。 那天贺巢的情况来看,他十有八九是有精神状况的,他竟让想要冲到车行道,一脸淡漠的求死。 细细想起来,江榆都觉得一身冷汗。 但是贺巢其实一直有很严重的睡眠问题,还有精神问题,行为和常人也大不一样。 他会发呆很长时间,他会情绪忽然亢奋,也会忽然很低沉,他会周期性的不愿意说话,他甚至会忘记很多事情。 包括江榆家的位置,和他曾经拍过徐新被欺负的视频,还有很多很多小事情。 现在看来,贺巢的问题很严重很严重。 似乎是重度抑郁了。 不过因为贺巢怪异的举动,他在学校又增添了辉煌的一笔,天才贺巢寻找自由的话题在学校墙被刷到了第一。 还好大多数人只是看见他疯了一样跑出去,都猜想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对贺巢这种赫赫有名的天才来说,那必定是有些传奇色彩的的事情。 以至于贺巢的事情在学校热议了一个多星期,事情也传了不少版本。 从他出去寻找自由的或者是家里出事,亦或者去寻找真爱,感受到神的呼唤之类,诸如此类越传越玄幻。 不过,在接下来的这段时光,江榆彻底缄默了,他早上来第一件事就去看贺巢有没有来,没有来就会一直给他发消息,然后晚上下课去白鸟酒馆找。 下雨天、晴天、阴天,他都会一次不落的去白鸟酒馆找人。 但是白鸟酒馆就好像忽然换了主人似的,他每一次去,夏哥和贺旭都不在,只有几个服务员在那里。 学习和家庭上的事情接踵而至,越来越近的高考,江志远疏远家庭,夏鹤崩溃的事情,无一不在打击着江榆。 但是在压力和思虑的重压之下,他的心好像是停止跳动了一样,自从那一天起,就好像再也感觉不到快速心跳的问题了。 有时候,江榆甚至会一直按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喘着气,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什么似的。 在日复一日的做题上课,以及回家和夏鹤说话的日子里,江榆感觉精疲力尽,他有时候很想听一听石子敲击自己窗户的声音,有时候很想去江边感受那晚冷冽的风,有时候很想很想贺巢。 但是这种越来越深的渴望,让江榆夜不能寐,他心底里涌动着的念头,让他渐渐从渴望,变成了沉迷。 他害怕这样,可是又甘之如饴。 江榆拿着手机,眼神落在了窗户上,这样下去,总是不行的。 如果一直得不到,就会一直渴望,但如果得到了,就会沉湎其中。 任何一样,江榆都不想要。 说实话,江榆已经快要习惯贺巢的消失了,他空着的位置上干净的桌面,并不是那么突兀了。 但是总感觉心里似乎少了一块什么东西,空洞的漏风。 江榆放下手机,拉上了窗帘。 ········· 第二天一早,江榆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甚至还早起了几分钟,他把墙下的几块石头踢开,然后转头问夏鹤:“妈妈,墙角下能不能种一点草皮?” 夏鹤愣了片刻,眼神飘忽不定,好半天才点头,“你喜欢的话,我今天就叫人来弄。” 江榆点着头,又看看墙头,心想这一下贺巢翻墙也不会崴脚的吧? 不对,贺巢不会来找他了。 想到这里,江榆脸色又垮下来,他深呼一口气,“妈,我去学校了。” 夏鹤嗯了声,“对了,明天是你生日了,要不要定个餐厅,喊你爸回来吃饭?” 江榆恍然,他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五月了,在一中都已经三个月了。 不知为何,江榆的眼睛暗淡了几分,他想了想,说:“不用,明天就是周日了,就在家吃饭吧,外面人多。” 夏鹤没办法,知道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那我就订个草莓蛋糕。” “好。”说着,江榆出了院子,看见傅云开拿着手机在对面朝他打招呼。 “江榆,明天就是你生日唉!正好是周末,好巧。” 傅云开上来就是对江榆说起了生日的事情,好像是他过生日,不是江榆过生日。 江榆望了他一眼。 傅云开快步走到他面前,嬉皮笑脸的问:“小江榆,想要什么啊?” 江榆低下头,看着傅云开的鞋子是白色的,他忍不住踩了一脚,说:“不要叫我小江榆。” 傅云开面不改色,弯腰掸了掸自己的鞋面,看江榆背后吴伯的车来了,便说:“车上说,我觉得今年你可以闹一闹,去年不是说去唱歌的吗?” 江榆潋滟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去年他成年的时候,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想到傅云开一直记着。 他没说话了,有些不想去。 傅云开见他没回,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不挠不屈的一直和江榆说卡拉OK有多好玩,唱歌有多好玩。 最后江榆没有被烦透,柏韶被烦透了,他转过头,敲桌子,“傅云开,注意你的音量!” 傅云开赶紧嘘了一声,他叹口气,“柏韶,明天江榆生日,之前他说想去唱歌,现在不想去了,你去劝劝他。” 柏韶微楞,忍不住看向江榆,“明天你生日?” “对,如假包换十九岁。”傅云开眨眼。 柏韶动了心思,“快高考了,这个月一直在考试,大家神经挺紧张的。” 傅云开点头,“对对对。” “你们不用休息?”江榆终于接话了,他反问两个人,语气几乎是淡的拧出水。 “有你在,休息什么?”柏韶眨眼,“再说你生日,我肯定不能休息。” 傅云开:“对······” 不对,这话听着意思不大好啊? “不休息好,没精力上课,你继续这样睡觉的话,差不多明年要复读的。” 柏韶挑眉,“没关系,成绩不好没事,不陪你过生日,那是大事。” 傅云开:“······” 这话越说越不对劲了。 “我的生日真不需要你大费周章。” 柏韶:“不,你觉得不,我觉得需要,毕竟是我们相遇以后第一次出去,我想陪陪你。” 傅云开:“?????” 我还在呢!你在说个啥?! 说道这个事情,江榆有了反应,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 柏韶趁热打铁,“临近高考,紧张无用,不如放松放松,唱唱歌,吃吃饭,心情好,学起来才有效率。” 傅云开嘶了一声,“前两句话听着耳熟,昨天,班主任是不是也说过啊?” 柏韶咳嗽起来,对着傅云开挤眉弄眼。 江榆虽然耷拉着眼皮,但是也能感觉到他们俩的热络。 傅云开清清嗓子,毫不脸红,“江榆,连班主任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好好放松去吧,反正你也很想去,就咱们三个,没外人。” 江榆虽然固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是也会听话,至少傅云开的话,他一直听的,他知道傅云开记着自己的话。不论是因为柏韶说他们这是第一次出去,还是放松如何的。 好像,这一次出去,也不是那么的糟糕。 傅云开说的嘴巴都干了。 江榆面上波澜不惊,脚却又踩在了傅云开的鞋面上。 “明天十点。” 到底还是没拗的过傅云开。 晚上睡觉前,江榆给自己定了闹钟,也和夏鹤说了明天出去和傅云开唱歌的事情。 和傅云开玩,夏鹤从来不会多说什么。 她只是嘱咐江榆早点回来,晚上一起吃饭。 他们约的地方离家不远,江榆和傅云开两个人准备走过去,刚到约定的地点,就看见了柏韶站在喷泉下面看手机。 柏韶换了校服,穿着灰色的运动衫,穿着简单的牛仔裤,还背着一个宽大的斜挎包,头发也重新烫了,露出了额头,看起来精心打扮过,格外的惹眼。 江榆和傅云开走过去。 傅云开首先酸里酸气的说:“柏校草,今天穿的骚,想干什么骚事?” 柏韶微微一笑,眼睛都没笑没了,“说什么呢,你才穿的好看,还喷了香水,你好像比我更······” 那个字眼,柏韶没说出来,可是不说出来,比说出来的杀伤力更大。 傅云开闹了个红脸,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那是洗衣液的味道。” 柏韶上前闻了闻,笑的更加灿烂,“雪松和檀木的味道,你家洗衣液的味道闻起来很贵。” 江榆:“······你鼻子听起来挺灵敏的,像狗一样。” 柏韶:“······总觉得你和贺巢混了一段时间,讲的话和他一样难听了。” 傅云开连忙咳嗽一声。 柏韶:“······不是说你说话难听,是贺巢说话难听。” 柏韶解释完,忽然想起来之前江榆因为自己说贺巢不好,发作了。 他猛然一惊,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说贺巢······” “走吧,我们去楼上吧,我想去吃冰淇淋。”江榆忽然招招手,转身往前走,好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 傅云开后怕的望了一眼柏韶,“你干嘛没事提贺巢。” “不好意思,没注意。”柏韶摸摸鼻子,也有些后怕。 傅云开叹口气,“他好不容易正常点,不每天去白鸟酒馆找贺巢了,你偏偏提起来。” 柏韶却摇摇头,看穿了似的,“我不说,他就不去吗?我不说,他就不想吗?” 傅云开沉默了。 半晌以后,他问:“那贺巢,现在他怎么样了?” 柏韶也沉默了起来,他看着江榆走远的身影,压低声音说:“贺巢在精神病院,要修养一段时间,不过暂时没太大事了。” 第47章 温柔缱绻 三个人一行到了商场里面,柏韶走在中间,转头对江榆说:“三楼有一家KTV不错,刚刚等你们的时候,我定了一个五个小时的包厢,我带你们去。” 江榆皱眉,“五个小时是不是太久了?” 傅云开揽过江榆的肩膀,凑近他说:“五个小时到时候你都嫌弃不够。” 江榆没推开他,只是微微拧眉,“在密闭的环境里唱歌可以唱五个小时,自己安静的待着就不可以,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傅云开:“······上楼吧。” 柏韶咳嗽一声,转过头去笑。 傅云开生气,剜了他一眼,“你笑个屁,你是狗吗?就知道跟着江榆,屁颠颠的。” 柏韶翘起嘴角,“我乐意。” 江榆:“······我要不要腾地方给你们俩吵架,你们俩看起来很合得来。” “谁跟他合得来。”傅云开扭头,“虚伪的狗男人。” 柏韶微微笑:“我哪里虚伪?哪里和你合不来了?” 两个人越吵越激动,柏韶甚至拿出了傅云开初中时候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跑的事情来嘲笑他。 傅云开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坐在包厢里面都觉得越想越气。 他看着柏韶在边上选歌曲,就凑到江榆边上问:“你要唱什么?我给你点。” “我不太会唱歌。”江榆摇头,只想安静的坐着。 柏韶忽然回头,“我知道你会唱什么,我给你点一个,江榆你肯定会。” 傅云开嘶了一声,他都不知道江榆会唱什么歌?柏韶怎么就知道了? 他不服气了,凑上去看柏韶点的什么,等他看见那首歌的时候,扑哧笑了出来。 江榆好奇:“你为什么笑?” 傅云开笑的忍不住直拍柏韶肩膀,“这首歌你绝对会唱,还唱的特别好。” 柏韶甩开傅云开的爪子,“待会,我们一起合唱。” 江榆忍不住了,“我们还有一起合唱的歌?” 傅云开拿了话筒给江榆,眼睛看着屏幕,笑着喊:“开始了!江榆!” 只见屏幕上出现了四个蓝色宋体还描着白边的大字——精忠报国。 江榆:“······” 这个歌,他确实会唱,那是因为这是他们初中时候大合唱的曲目,每个人都被迫练了一个多星期,才唱的抑扬顿挫。 柏韶也凑到江榆边上,拿着话筒对他直眨眼,“唱啊!” 江榆没办法,勉为其难唱了两句。 柏韶是个麦霸,从和江榆唱完精忠报国以后,就拿着麦克风一直唱情歌,对着江榆深情款款。 江榆转头看傅云开,“你为什么不唱?” 傅云开挠头,“我唱的不好。” “那你还叫我出来唱歌?” 傅云开想了想,“你以前一直想来的。” 江榆笑了,无奈的很,“我说什么你都记着,不觉得烦吗?” 傅云开低头也笑的了,“不觉得,你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记住了。” 江榆动容,他拿来话筒,“你唱,我想听你唱歌。” 傅云开没办法,只好接过来,柏韶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傅云开发红的脸。 “我也挺想听你唱歌。” 说着柏韶还走到点歌的台子边上问:“你要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傅云开想了想,说:“《Wherever you are》······乐队名字是One ok rock。” 江榆挑眉,“你会唱了?” 傅云开摸摸鼻子,“不是特别会。” 柏韶感觉有猫腻,他一边搜到歌曲给置顶了,然后转头问:“江榆,你也知道这首歌?” 江榆点头,看着屏幕拍起了手,“嗯,这是我最喜欢的乐队。” 歌的前奏响起,轻缓而又缠绵。 “I’m telling you,I softly whisper,Tonight tonight,you are my angel···(我想告诉你,轻声细语的,今晚,就在今晚,你是我的天使。)” 傅云开唱着歌的同时,眼神看着江榆的脸。 他应该练了很久,英语部分的语调柔和轻缓,夹杂着一些呼吸声,唱的很诚恳。 江榆稀罕的没有移开目光,他看向傅云开的眼睛,他棕色的瞳孔里泛着水光。 “I just say···wherever you are I always make you smile,Wherever you are,I’m always by your side. (我只是想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让你微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你身旁。)” 傅云开的声音并不如乐队主唱的那样完美,但是他唱的很认真很认真,温柔缱绻的不像是平时的模样,一时间叫江榆失了神。 “Whatever you say, 君を思う气持ち,I promise you “forever” right now,I don’t need a reason,I just want you baby。(无论你说什么,思念你的这份心情,现在就向你承诺永远,我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只需要你。)” 江榆听的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快速的低下头去。 柏韶在一旁,也沉默了,脸色不尽好看。 当傅云开最后一句唱完的时候,江榆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江榆转过脸去,扬起嘴角,“嗯,唱的真好听。” 柏韶望了一眼江榆,然后明白了什么似的,跟着拍起手来,“是很好听,想不到傅云开你藏着这一手,准备干嘛呢?追哪个女孩子?” 傅云开摇摇头,把话筒放在了桌子上,没有接话。 江榆望着屏幕发了呆,柏韶见气氛实在有些尴尬,只好卖力的继续唱着歌。 包厢里的四个小时,确实过去的很快,江榆被怂恿的唱了几首歌以后,大多数时间都是柏韶在唱歌。 傅云开一反常态没有说话,也没有唱歌。 退了包厢以后,刚刚太阳下山。 和柏韶告了别,傅云开和江榆一前一后的走着回去。 这个有些风急的黄昏里,霞光染上云彩,小区两边的梧桐树也被染上了火红的颜色,漾出了迷离而又柔和的光晕。 傅云开走到家门口,目光望着院子里的草丛。 江榆站在他身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但是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进家门,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江榆,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榆楞了一下,傅云开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不像是之前毛毛躁躁的样子。 “哦,什么话?” 傅云开笑出了声,不明意味的让江榆搞不懂。 “江榆,我······”傅云开沉默了片刻,“你会回到我身边吗?就想以前那样?” 江榆脸色沉下来,他看着自己脚边的霞光,冷淡的开口:“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不会变的。” 傅云开半晌都没有回声,他忽然推开院子门,吱呀的声音划破两个人的耳膜。 江榆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前面的傅云开忽然回头,笑着对他快速说了一句话。 江榆顿住,没有放下耳朵,他望着傅云开说完转头就走的背影,好半天没有动弹,呆立了好一会,才愣愣的放下手。 两个人默契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 江榆的这个生日过的还算不错,下午和柏韶傅云开去唱歌了,晚上和夏鹤还有江志远吃饭。 定的蛋糕也是他最喜欢的草莓蛋糕,菜色也是他喜欢的。 江志远甚至早早的回来,给他买了一个价格不菲的手表。 在餐桌上,江志远和夏鹤也没有吵架,相处的是十二分的融洽。 一切看起来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让江榆很满意。 只是感觉少了一些东西,他摸不透是什么东西,但是江榆感觉自己总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吃过晚饭,也才八点,江榆写了一会作业,便拿着手机坐在院子里发呆。 夏鹤刚刚洗完澡,看见江榆在外面,不由惊讶的走出来,“小榆,你坐这里干嘛?不冷吗?” 江榆摇摇头,“还好,不冷。” “怎么不回去写作业?” 江榆望着墙头,“我在等人。” 夏鹤看了他一眼手机,“等朋友来找你?” “嗯。”江榆点点头,把手机攒的更紧了。 夏鹤无奈的笑笑,“挺冷的,要不要明天去找你朋友?” “不想,就想今天找他。”江榆固执。 夏鹤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便嘱咐:“你不要等太晚,要出去的话,和我说一声,早点休息!” 江榆点着头,又看了一眼手机界面,依旧什么消息都没有。 他今早就和贺巢说了自己今天生日,但是贺巢没有回。 再常人看起来,这就有点尴尬了。 但是江榆却不觉得,他感觉贺巢就算不回,也会看消息,他知道贺巢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总是抱着一丝希望,想着贺巢爬过那堵墙的画面。 可是已经九点多快十点的时间了,贺巢没有回信息,外面也没有任何脚步声。 江榆莫名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失望,心不在焉的找了个游戏一直在玩,还差点把手机玩掉到地上去。 当江榆玩第三个回合的时候,江家二楼的灯灭了,江榆退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江榆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把手机揣进口袋,然后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怎么都不安生。 与波澜起伏的江榆不同,今晚的风格外冷。 江榆的鼻子冻得通红,他捂着鼻子,就呆呆的望着那堵墙,生怕贺巢过来,他没有看见。 但是,贺巢始终没有来。 江榆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回了屋子里。 他洗了个澡,然后上了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然而下一秒,他的窗户传来了石头砸的熟悉响声。 一瞬间,这种砸玻璃的刺耳声音像是九天之上传来的美妙神吟般,让江榆一个鲤鱼打挺爬下床,赶紧拉开窗帘,伸头就向下面看去。 江榆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贺巢了,在看见贺巢站在他家大门前的时候,江榆感觉自己的心又快速的跳动起来,又紧张又兴奋,像是个笨蛋上台要说话一样。 江榆确认了楼下的是贺巢以后,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赶紧跑下楼,他打开门还以为能看见之前贺巢扒着门的模样,但是却只看见了贺巢背对着大门,低头有些落寞的样子。 “贺巢?”江榆走到大门前,紧张的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大门把手。 贺巢缓缓侧过头,此时的他穿着黑色的宽大卫衣,运动裤也是黑的,运动鞋也是黑色的,他还带着卫衣帽子,头发乱糟糟的从卫衣帽子里钻出来。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眼底下的青色比以前更重了,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一点也不真切。 江榆又唤了一声:“贺巢?” 第48章 共度一夜 或许是之前最后见面的时候太尴尬,现在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 江榆打开大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贺巢,他手里拎了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贺巢微微笑起来,脸庞还是熟悉的模样,“去走走吧······” 江榆点点头,他穿的睡衣还算厚,夜风很凉,但还好不冷。 贺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一小段距离了,忽然发现江榆没跟上,转头疑惑的望着他。 江榆楞了片刻,刚刚一直打量着贺巢的模样,没发现他走远了,他连忙低头跟过去,侧头偷偷的看他。 不知道为何,江榆发现只要自己看见贺巢,心里里有一股暖意像是流水般缓缓淌遍四肢百骸,发热又发紧。 “看什么?” 贺巢低头瞥了一眼江榆,发现他只穿了睡衣,不由懊悔没叫他多穿点衣服再出来。 江榆摇头,“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贺巢呼出一口气,“我又不是走了十年八年,能变成什么样?” 江榆哦了声,对自己的问题也感觉有些愚蠢。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江榆已经偷看他七八次了。 贺巢顿住脚步,“到底看什么呢?” 江榆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歪头说:“你长这么好看,我不能多看两眼吗?” 这话说的贺巢倒是愣住,没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江榆开玩笑,他抿唇笑起来,可是觉得十分好玩,竟然越笑越开心。 听着他的笑声,江榆心跳动的更加快了,一阵阵的发紧,勒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贺巢笑了一会,转了个身向另一条路走过去。 江榆望着他的背影,姿态还是原先那般潇洒,但是肩膀却矮了一点,似乎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看着也比以前要疲累一些了。 贺巢越走越远,江榆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上去。 他们现在走的是花园里的小石子路,昏暗又崎岖,除了白天看起来好看,这里走起来实在硌人。 江榆快步走上去,双眼呆呆的望着贺巢的背影,脚步越来越快。 忽然间,他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 好想告诉贺巢,自己好想他······ “贺巢!”江榆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声音。 贺巢应声顿住,缓缓的侧过身来看江榆。 江榆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眼神殷切的看向贺巢的眼睛,想快一点到贺巢身边去。 可是越靠近贺巢,江榆的脚好像是不听使唤了,僵硬的像是木头。 只见他脚底一滑,身体重心不稳,身子往前一歪,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摔过去。 江榆啊了一声。 要摔跤了,第一感觉,江榆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脑袋蒙的一下,等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栽倒在地上,而是跌跌撞撞的被贺巢抱着。 贺巢的双手穿过江榆的双臂,搂着江榆的腋下,将他牢牢的抱在了自己怀里。 江榆怔了怔,闭上了眼睛,狠狠闻了一下。 是贺巢的味道,带着他独有的小野兽般的荷尔蒙,张扬肆意。 只那么一刹那,江榆心里什么嫩芽破土而出,几乎瞬间茁壮成长,被怀抱里的人催生成苍天大树。 江榆的心跳失了控制,只是呆呆的搂着贺巢,没有动弹。 贺巢似乎也没有打算放开他,他轻轻的侧头,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微微颤抖起来。 或许,他们之间都明白两个人关系不仅仅是以前那样。 但是要舍弃,却又都舍不得。 江榆舍不得,贺巢更加舍不得。 夜风越加的凉了,他们的体温却一片炽热。 贺巢过了很久很久,直到身体停止了抖动,他缓缓推开了江榆。 江榆回过神来,身体也慢慢的恢复知觉,缓缓感受着脚上受伤部位先是凉,但是马上就有点热热的,动一动就是那彻骨的钻心的疼痛。 贺巢瞧见,立即扶住他,“上次我崴脚,这一次你崴脚,还好我们有经验。” 江榆抿唇,“嗯,还好。” 贺巢扶着江榆又去亭子里坐着,他有模有样的找了湿巾敷在江榆的脚踝,然后把他的腿搭在自己的腿上。 两个人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却肩抵着肩,在这个小小的凉亭里面,依偎在一起。 贺巢身上那股荷尔蒙的味道似乎越来越浓,江榆感觉自己的喉结动了动,闻着闻着,感觉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一直往外涌动,又热又怪异,让他不禁下腹发热,耳朵脸颊一并烫的像是被开水浇过一样。 “贺巢······”江榆偷偷看贺巢的侧脸。 贺巢听了,缓缓侧过头,看着江榆。 “江榆······”贺巢停顿了一会,把后半句缓缓的说出来,“生日快乐。” 江榆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眼里闪着晶晶亮的光芒。 贺巢禁不住也扬起笑脸,他把纸袋子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一盯黑色的帽子,扣到了江榆的头上。 “送给你的礼物。” 这个帽子和贺巢那一天发病时候戴的帽子一模一样,纯黑色,什么都都没有。 并不是特别好看,也不是特别昂贵,但是却叫江榆心里忽然满了,像是被海浪包裹起来的舒适感。 江榆缓缓伸手摸了摸帽子。 这是贺巢的帽子,还有他的味道,他没有准备什么精致的礼物,而是把属于他的东西送给了自己。 像是迫切要证明或者要承认一些东西。 以前的江榆绝对会生气他这样,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何,他能为拥有贺巢的东西,从心底里开心。 贺巢望着他一脸呆愣的样子,“想什么呢?” 江榆垂下眼睛,努力克制上扬的嘴角,“我······我很喜欢,喜欢你的帽子。” “喜欢就好。”贺巢的手握了紧了,似乎也在开心,眼睛里有了不同寻常的情愫。 天边的鱼肚白渐明,黎明已经来了。 他们在这一方小凉亭里面,共度一夜,几乎是什么事都没有做,只是相依偎着,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共同看了他们人生中第一场日出。 江榆没有问他,这段时间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 因为问不问都没有什么意义了,贺巢已经在自己眼前了。 ········· 因为要上课,贺巢扶着江榆赶紧回去。 江榆家的人还没醒,他走到门前,回头望着贺巢。 贺巢还没走,只是淡淡的望着他。 江榆低下头,心里有些难受,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巢垂眸,“不清楚,你快进去吧。” 江榆:“我······” 贺巢转过身,“快进去,我走了。” 他走的很快,身影萧瑟,没多久就消失在小区门口,江榆呆呆的望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夏鹤从推开门,就看见江榆,赶紧喊他:“江榆?你怎么起这么早?” 江榆眉头皱起来,他转头看向夏鹤,似乎回过来神了,“妈?” 夏鹤嘶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早在外面啊?干什么呢?” 江榆还来得及没回话。 夏鹤忽然朝着对面摆摆手,“小傅啊!这么早找江榆啊?干什么呢?” 江榆一愣,慌忙转过头去,只见傅云开也穿了一身睡衣站在对面大门边上,神色复杂的看着江榆。 江榆垂下头,不敢看他。 他知道,傅云开都看见了。 吃过早饭,江榆出门,看见傅云开已经在等着了,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说:“我昨晚······” 傅云开却不想听似的,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榆跟上去,“我和贺巢·······” “不想听。”傅云开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江榆怔住,“什么?” “我说我不想听贺巢的事情。” 江榆哦了一声,没了声音。 两个人好像是赌气了一样,也和对方说话,也不看对方。 奇怪的气氛叫柏韶都看出来了,他歪着头,打量着傅云开,好奇的问:“你们俩吵架了?” 傅云开瞥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柏韶啧了声,“年纪轻轻,脏话说的挺多。” 江榆偷笑,他抬头,十分开心的和柏韶分享,“我昨晚见到贺巢了。” 这么久以来,柏韶第一次看清楚江榆的眼睛,他直直的望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绚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欣喜的情意,缠绵的像是春水般。 柏韶忽然想起了初三最后一天,江榆也是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但是再次看见这双眼睛,柏韶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让这双眼睛里的情意向着自己。 “我今早又给他发消息了,但是他没回,你知道他在哪吗?” 柏韶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戳了一刀似的,疼的几欲昏厥。 周遭那么多人,他只能看得见江榆,听得见江榆。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忽然咬住了嘴唇,转头往教室外面去。 江榆楞了几秒,什么也不顾,就追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楼下的花坛那边,幽静的连呼吸声也听的见。 江榆焦急,他追上了柏韶,就问:“你们俩个是好朋友,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我以为他不生气就会回我消息了,但是我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都没回,他怎么了?” 柏韶咬住后槽牙,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过来,这种感觉是什么。 是嫉妒、失望、贪婪和占有欲······这些全部的都是他对江榆的感情,而江榆的感情却不再属于他。 他真的真的很喜欢江榆。 而江榆却很喜欢很喜欢······贺巢。 “江榆,你在干什么?” 第49章 沉沦 江榆愣住了,他能做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话吗?” 柏韶无奈,他靠近江榆,“我不是问你现在做什么?而是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干什么?神经质的每天给贺巢发微信?给他擦桌子?给他记笔记?去酒馆找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榆渐渐明白了柏韶的意思,他质问的不是自己现在做什么事,而是这长长久久以来,对贺巢的执着,以及那些为他专门做出来的事情? 看起来极其不像他自己了,像是一个笨蛋。 但是江榆忍不住,他忍不住的想要做这些事情。 过了许久,他只是淡淡的回:“我没做什么,倒是你,为什么一直问我这些奇怪的事情?” 柏韶脸色一滞,神色惶然,他望着江榆的脸,语气凝重而又凄然,“我······为什么这样做,你不知道吗?” 江榆忍不住后退,可是又觉得这个时候逃避,实在太懦弱了,他咬咬牙又走上前,抬头不卑不亢的质问:“我为什么知道?” “你开什么玩笑?”柏韶咬牙,他伸出手握住江榆的手腕,手指尖贴住他的皮肤,“还要怎么折磨我才够?” 江榆望着他的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挣脱开。 “江榆,你真的······就算折磨我,也要有个限度。” 江榆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柏韶的手抓的更紧了,“一定要说出来才行吗?” 江榆停顿了一两秒,他似乎明白了柏韶想说什么,他赶紧开口:“别说······” 柏韶瞬间头皮发麻,发了狠似的低喝:“连说都可以了?江榆,你到底要怎么样?” 江榆语气冷硬,“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话?” “怎么着?自己能说,别人就不能说?你要一起友谊万岁,大家一起做朋友,是不是觉得这样皆大欢喜,没人会不高兴?”柏韶已经不管不顾了,连语气都和平常不一样,充斥着讽刺和揶揄。 江榆不是很明白,但是心忽然刺了一下,这些话贺巢也曾经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从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好像不一样。 他对贺巢的话耿耿于怀,心里很不舒服。 但是柏韶的话,却没有让他有任何不适感觉。 到底是为什么? “我怎么想,怎么做也不关你的事情。”江榆闷闷的回。 柏韶气的笑了,“是的,是的,你所有的事情都不关我事,那你不要在我这里打听贺巢的消息。” 江榆知道柏韶生气了,还故意和他杠上了,要是平时他也放任不管,但是这个时候他刚刚和贺巢过了个生日,刚刚才和好,他急需要再见贺巢,知道他到底好不到。 “但是你是他朋友,我找不到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只能问你!” “你为什么要那么关心贺巢?那我呢?我算什么?” 江榆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也激怒了,“我们都是朋友,为什么不能关心他?” “朋友?”柏韶冷笑几声,“你真的把贺巢当朋友?” “我······”江榆火气上来了,本是口不择言,但是却在这个问题上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柏韶气的甩开江榆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喜欢他?连我喜欢你都不可以说!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他的话带着期盼,带着怒意,也带着最后一丝自尊,像是故意逼迫江榆承认些什么。 柏韶在心里默默想着,千万不要说你不喜欢他······千万不要······ “我······”江榆却被他扰乱了心思,一时没有缓过劲,他呆呆的站着,仰着头思考柏韶的话。 他喜欢贺巢? 已经开始上课了,有班级里开始朗读课文,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有些缥缈。 江榆想过,自己会独自一人过完一生,有几个朋友就好,从柏韶以后,再也没有寄希望于感情这回事。 贺巢那么好,对自己那么好。 自己那么快的把他当做了好朋友,江榆想,肯定是因为自己对贺巢的感情从头到尾就不是单纯的友情。 傅云开和柏韶都是自己的朋友,但是每一次来学校的时候,他最想要见的是贺巢。 只要看见他,就好像看不见其他人,贺巢是一个最最独特的存在,一下子就能撞进自己心里、眼里。 他还记得贺巢摸着自己头发的感觉,还记的江边那个夜晚的心跳声。 咚咚咚······ 江榆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过来了,他一直困恼的心跳快速的问题,不是因为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他见到贺巢时候的开心的表现,是想他,喜他,恋他的信号。 他······早就喜欢上贺巢了。 原来,他所有的渴望不过是感情的乞求,他在两个人当好朋友的游戏里沉沦,既想要冷静克制,又想要沉迷下去。 他真的真的很喜欢贺巢。 江榆啊了一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真的喜欢上贺巢了。”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一连说了好几个完了完了,脸上却一派笑意。 柏韶看着他从迷茫到清醒再到欣喜的模样,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想动动不了,想说话说不了。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奇怪的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头似的。 江榆眼里的光越来越亮,他转过身就走,留下柏韶一个人,可是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殷切的像是小狗一样望着柏韶,问:“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 现在他的心里充斥着一股劲儿,想要告诉贺巢,告诉他自己这个心情,所怀有的全部感情,用尽所有勇气去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他们不但可以做朋友,还可以做更亲密的人。 江榆的心跳忽然又加快起来,他期盼着柏韶能说出什么来。 柏韶的身体颤抖着,眼神充满了不甘,他看着江榆欣喜若狂的模样,心底发疼发涩,好久好久以后,他轻轻的开口,问:“江榆,如果我初三的时候,不说那句话,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江榆微楞,虽然不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会,你不说的话,我会一直喜欢你。” 喜欢你那几个字就那么清晰的撞进了柏韶的耳朵里,细细听着是一种残忍,也是一种解脱。 他刚刚脑子一热全部都说了出来了,但是现在心血来潮后的感觉只是空荡荡的,他可以再自私一点,什么都不告诉江榆,什么都不说。 但是现在贺巢看着江榆的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他一直都懂的,只是现在江榆的这股热切的眼神,永永远远的不再属于自己。 “江榆·······江榆,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江榆直点头。 “贺巢·······贺巢他,”柏韶深呼吸一口气,以便自己理清思绪,“贺巢他有心理问题,从去年就断断续续的在治疗,但是因为治疗的副作用很重,吃药、吃药会忘记事情,变得很健忘,所以成绩一落千丈,他家里就不允许他吃药治疗,毕竟要高考了,他的成绩你也知道,是我们学校最好的,他家里对他寄予厚望,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不能有半点影响,所有后来也不去医院了,他们和贺巢说好,等到高考以后再去医院集中治疗,住院两个月恢复。” “但是不吃药以后,贺巢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不但开始健忘还一直睡不着觉,几乎是一整夜一整夜的不睡觉,睡不着的时候,我有时候会陪他说话,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写卷子做题······还有很多很多问题,我不说你也看的出来,直到那天彻底发病,他才被家里送去······” 江榆睁大眼睛,“他······送他去哪里了?” 柏韶咬牙,“精神病院。” 江榆的嘴唇颤抖起来,“那······那他在哪个医院?” “私人看护医院,在经开区梦晓路。” 江榆闻言,转头就跑,瞬间就没了影子,急切的样子戳的柏韶心里直流血。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跌坐在花坛上,然后仰着头望着阴沉沉的天。 看见傅云开从教学楼那里走过来的时候,柏韶并不惊讶,他只是有些烦躁,“我很烦,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 傅云开脸色也不好,“你和他说什么了?” 柏韶笑起来,侧头嘲讽:“怎么?你也想知道?” “他刚刚······看都不看我,从我身边跑过去,我······我喊他,他也不理我。” 柏韶好心的解释:“他去找贺巢了,我告诉他贺巢在哪了。” “你疯了!”傅云开怒,“你为什么告诉他?” “我告诉不告诉,和你没有关系,而且他要我说的,你知道他怎么说的?”柏韶自己不痛快,偏偏拉着傅云开一起不痛快,他也没有给傅云开回答的机会,残忍的说:“他说自己喜欢贺巢!要去找他!要告诉他!” “你疯了,不可能!” 柏韶继续笑,“千真万确,江榆喜欢贺巢,喜欢的不得了。” ······· 江榆在上数学课的时候,跑回了班里,他刚冲进后门就看见胡图在讲台上说题。 江榆止住脚步,努力让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他歉意的低头,说:“对不起胡老师,我要请假。” 说着,他也不管胡图答应不答应,从自己座位里拿起书包转头就跑出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班里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胡图一愣,急的大喊:“你要去哪里?” 江榆从书包里拿出贺巢送给他的帽子,郑重的戴上了,笑了笑,也没有回答胡图,只是坚决的转身离开。 第50章 喜欢你 江榆出了校门,就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柏韶说的私人疗养院。 这里距离市区有很长一段,周围都是景区,不是节假日这里几乎是荒无人烟,连僻静都说不上,只能说荒凉。 江榆到了医院门口,就被堵在了医院门口。 他一个孩子,没有身份证明,说不出探视的人在哪个区,保安不让进。 来的潇潇洒洒,到门口就憋憋屈屈。 江榆抹了一把脸,站在保安室边上,低头望着地面。 保安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着江榆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还不走,顿时心里不好受了,喊:“孩儿啊?你来这里干嘛啊?不上课啊?” 江榆抬头,错开目光,低声的回:“我来找我同学,他叫贺巢。” “这医院里住了不少人,你说叫贺巢,我也不知道啊!你得联系医生,叫医生放你进去,要不然你进不去啊!”保安看着他可怜,给他解释。 江榆嗫嚅:“我······我不认识医生。” 保安叹口气,“那你喊你家大人来啊!” 江榆不说话了,他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弹。 也不知道江榆等了多久,保安努力的和他搭了好些话,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眼看天快黑了。 保安劝他:“孩啊!快回去吧!这里晚上太偏了!不安全!” 江榆摇头,“我想见我同学,我不能走!” 保安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停车场那里传来喇叭声,一辆黑色的SUV停下来,朝着他们的方向打着双闪。 江榆微楞,转头看去。 是夏哥! “啊!”江榆赶紧挥手,平稳的心跳像是忽然被针扎了似的,激动的跳跃起来,“夏哥!夏哥!是我!我来见贺巢了!” 夏哥其实一早就看见江榆,刚开始还觉得看出了人,可是瞧见他身上的校服,又感觉没看错人,便按喇叭示意。 瞧见真的是江榆,夏哥打开车窗,对着江榆喊:“江榆,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江榆激动的跑过去,“是柏韶告诉我的,你也是看贺巢的吗?” 说道贺巢,夏哥一脸委屈,唉声叹气的回:“可不是吗?这小兔崽子昨晚半夜翻墙出去,一晚上不见人,找的大家人仰马翻的,一夜都没睡觉,这不他姐才刚刚回去没多久,我就赶紧过来陪他,生怕他又不见了。” 江榆一愣,“他昨晚翻墙出去的?” “可不是,这小子也不想好了,什么事都敢做,也没正样。”夏哥摆摆手,“你等一下啊,我把车停进去,你在这里等我。” 江榆乖乖的点头,想到昨晚贺巢的模样,忽然眼里酸涩起来。 原来他自己偷偷跑出来找自己的,怪不得样子不是很好,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市区的,晚上这里有车吗?他又怎么回去的? 一时间,江榆感觉自己心里钝钝的再疼,像是有人一拳一拳砸在心脏上。 夏哥停好了车,拎着个保温桶出来,看江榆发呆,嗨了一声,便说:“我有登记证明,你跟我就能进去了,你下次要来,我也给你弄一个。” 江榆回过神,小心翼翼的问:“我也能弄吗?那我可以天天来看他吗?” “你这孩子不上课啊?还天天来?”夏哥有些好笑。 有夏哥带着江榆,他们俩果然顺顺利利的进了大门。 夏哥告诉江榆,“其实贺巢是自己自愿进来的,之前他爸是想他在家休养的,请一个医生照顾着的,但是毕竟不能24小时看管着,贺旭她······贺旭就是贺巢他姐姐,他姐不同意,非要送过来,贺巢自己也愿意来,毕竟疗养院专业一些,就在这里呆两个月试试。” 江榆点点头,“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好点了吗?能在高考之前回去吗?” “唉·······别急,你等我想想啊!”夏哥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差,似乎贺巢的情况不糟糕,“贺巢好多了,不像之前刚进来的时候一直发病,不过听柏韶他说,要不是你那天拉他一把,估计就被车撞了,唉······这孩子也是可怜。” 江榆脸色也跟着发白,他垂下头,“我要是早点就好了。” “别这样,我们都来不及谢你呢。”夏哥推了他一把。 两个人来到东边一所白色的五层小楼前,夏哥拿出一张卡片在门前刷了下,然后玻璃大门缓缓打开了。 一楼的前台就是护士站,夏哥和江榆登记了以后,才到被领到电梯口。 “他就在二楼,所以兔崽子一蹦就出去了,他姐说要我给他换个五楼,看他蹦不蹦。” 江榆被夏哥的话吓一跳,“不能换!” 夏哥怔住,“怎、么?” 江榆低头,“不能换,他真的会跳的。” 夏哥听了,不由笑起来,他伸手想摸江榆的头发,可是记起来他洁癖,又缩回手,感慨道:“你真是个好孩子。” 到了二楼,夏哥循着门牌在218停了下来。 江榆望着那道门,心里涌动着奇怪的感情。 夏哥瞧他神色模样,也不由笑起来,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他,“你进去吧,我去那边抽根烟。” 医院是不能抽烟的,但是夏哥撒了一个拙劣的谎言,只是给他和贺巢独处的时间。 江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夏哥一定是清楚贺巢和自己的关系。 他低头红了脸,从口袋拿了手帕包着手接过保温盒,腼腆一笑。 夏哥更想笑了,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进去。 江榆点头,站在门前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敲动了门扉。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里面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房间不小,甚至还有一个大窗户,只是被拉上了窗帘。 床下有一张桌子,亮着一个昏黄的台灯,贺巢就背着大门坐在桌子上,伏身在写些什么东西。 江榆拎着饭盒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 贺巢却好像是没发现有人进来似的,有些烦躁的撸了撸头发,继续在桌前弄些什么。 江榆一步步走上前,手里的饭盒好像越来越重,他的手一坠,差点把饭盒丢在地上。 这些动静终于让贺巢有反应了,他的脊背一顿,缓缓的直起腰杆,消瘦的影子从灯光下看的更清楚了。 江榆忍不住动容,他上前一步,还没有说话。 贺巢忽然回过头来。 两个人直直的对上了,目光沉沉的望进了对方的眼眸之中,彼此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千言万语梗在心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沉默了半晌,贺巢忽然坐起来,他脸色极差,一边用手捂着脸,一边伸手要推搡江榆,声音里满是隐忍的哽咽。 “你不能来,不能来,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我。” 贺巢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语气软弱无助的和平常大相径庭,完全的不像是他。 江榆忍不住扔了饭盒,上去抱住他,“贺巢,是我,是我······我是江榆。” 贺巢听他的声音,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求你,快走!”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从手指缝里掉在了他的下巴上,然后滑到了江榆脸上。 江榆哆嗦的抹去了眼泪,“我不走。” “不要,求求你走好不好?”贺巢忍不住后退,没注意磕在了书桌上。 江榆赶紧拉了他一把,不小心打掉了桌子上的本子,但是那本子好像是速写本,夹着不少张画纸,上面画了不少肖像图。 此刻因为他们俩的动作,全部都散在了地面上,有些画朝着地面,有些画全部曝光在江榆的眼里。 那些画都是他。 都是江榆的模样。 笔触粗糙,看起来并不是很厉害的画作,真是算不上好看,但是江榆看着看着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疼,嘴唇不可自制的颤抖起来。 他用力抱住了贺巢,喉结滚动着,眼泪无声的落下来,“我不走,我不离开你。”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贺巢闻言,有了一丝反应,他放下手,呆呆的看着江榆,眼神里犹豫、愤懑还有害怕。 那些情绪狠狠的刺向江榆的心脏,让他止不住的流泪,“我不走。” 贺巢不敢相信的喃喃:“你还是会走的,你会离开我的······你会伤害我的。” 江榆深呼吸一口气,他几乎快把手抠破了,平时就不善言语的他,此刻更加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的流泪。 此时,他好痛恨自己有自闭症,有语言障碍。 江榆这辈子都没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在贺巢的面前,他感觉到了这种要命的想法。 “不是的!”江榆低喝,“不是的。” 贺巢摇摇头,“江榆,我求求你了,不要看我的样子,你走好不好,我现在很没用,很没用,我不想你看我。” 江榆摇头,他拼命的想否认,却不知道怎么回他,只好紧紧的抱着他。 贺巢哭泣的声音渐渐沉重,呼吸也急促起来。 江榆赶紧拍着他的后背,语无伦次的开始说话安慰他,“贺巢,对不起,我那天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但是你走了以后,我才发觉很多事我是错的,我那天说的话都是错。” “我可能是个奇怪的人,我感受不到你的感受,你的感情,但是我可以体会到我自己的,贺巢······我想要你。” “你不是没用的,贺巢,你很厉害,我一直很羡慕你,你教会了我好多事情,现在我想教你一件事情······我看见你就很开心,你不理我,我就不开心,你生病了,我很难过,你的病好了,我会很开心。” 江榆退后,直勾勾的眼神撞进了贺巢的眸子。 他轻轻摸着自己的心脏,扬起笑脸,眼角的泪水掉了下来,“贺巢,我这里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比全世界都要喜欢你。” 江榆凑到贺巢面前,闻见他泪水的味道,心脏在胸腔狠狠的跳动,他微微侧头,在贺巢的嘴角轻轻亲吻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一般。 贺巢怔住了,这是他等待多久的事情。 他很想问问江榆这是不是真的? 但是好像问不问都没什么意义了,因为江榆在自己的眼前。 他无暇去想什么自己的模样,自己的病,只是感觉呼吸不畅,汹涌而来的悲伤感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一片漆黑,脚一软,顺势就倒在了江榆的怀里。 江榆抱着贺巢,什么话也不说了,就静静的瘫在地上,不动弹。 贺巢的哭泣声越来越汹涌,脊背起起伏伏,像是要把所有积压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他抱着江榆的肩膀,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抽噎着。 江榆感觉到脖子里的泪水越来越多,从脖子上流进胸膛,然后渐渐消失。 “贺巢,我不会离开你。” 第51章 亲一百下 房间里的灯光晦暗,光线很暗很暗。 江榆躺在贺巢的身边,望着他的睡脸,他喜欢看着这样的他,像是有什么温暖着他的心脏一样。 江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贺巢的脸颊,果然很热。 贺巢的眼皮动了动,他连忙收回手。 “你在做什么?”贺巢的声音喑哑,他哭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几乎说不出来,整个人也没有一点力气。 江榆连忙说:“你再睡一会。” 贺巢摇头,“我睡不着了。” “你再睡会。”江榆固执。 “不,我想看看你。” 江榆看着他,点点头,又伸手摸起来贺巢的脸,感觉很奇妙。 这种要陪着他的心情,像是一种瘾。 “江榆,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贺巢垂眸,“你会不会后悔?” “嗯?后悔什么?” “我是这样的人。”贺巢的眼神瞬间变的晦暗,“我叫你坚强,我却软弱,我叫你反抗,我却这样没用,我叫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自己一件都做不好,我是不是很过分?” 江榆连忙摇头,“不是的,你是最厉害的,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贺巢悄悄的抬头,眼里有些湿意,“真的吗?” “真的。”江榆凑近他,安慰着在他额前吻了吻。 贺巢瞬间红了眼睛,像个孩子一样幼稚的质问,“为什么是我得病?为什么?是我不够坚强吗?为什么要我生病?我真的很痛苦,江榆,好痛好痛。” 江榆抱着他,手搭在他的头发上,紧紧的圈住他,“不是的,不是的,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只是······疾病更加强大。” 贺巢第一次觉得强大这个词带上了贬义。 就要淹没他的绝望、害怕、悲伤等情绪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他伸手不抱住江榆,很用力的抱着。 然后哽咽的说道:“江榆,你真的好,我好喜欢你。” 不知不觉间,他对江榆的依赖至此,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就算是最亲的人,或者母亲兄妹等都没法取代的感情。 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呼吸渐渐温热急促,凌乱的头发贴着彼此的肌肤,滚烫的很。 “你······你昨晚怎么出去找我的?”江榆还是忍不住问了。 “哦,就爬墙啊!”贺巢指了指窗户,“很矮。” 江榆又问:“那你怎么找到我家的?这里晚上打到车吗?你有钱吗?” 贺巢艰难的扯出笑容,“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江榆低头,捂着胸口,“因为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忽然不见了。”江榆的烟圈红了。 贺巢怔住,“对不起,不会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我都告诉你,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我没法联系你,我又好想你,我知道昨天是你的生日,我躲了好几个护士才出去的,但还是没来得及给你买礼物,就只能把我的帽子送给你。” 江榆哦了一声,忽然畅快了许多,原来他没有手机,不是不回消息。 “既然你没有手机,你怎么知道是我生日?” 贺巢微微笑,“我记得,你给我看过身份证。” 江榆扑哧笑起来,“原来你第一次带我去白鸟酒馆就喜欢我了!” 贺巢抱着他,“是的,我好早好早就喜欢你了。” “我也好早就喜欢你了。” 贺巢执拗,“我更早!” “我早一点!” 贺巢看见江榆赌气了,想了想,“那还是你早一点把。” 江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贺巢睡着了以后,江榆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他刚刚没走几步,就看见夏哥在走廊玩手机,不要讶异的过去,“夏哥?你还没有走?” 夏哥闻声,抬头打了个哈欠,“没呢,我等着送你回去,这附近不好回市区。” 江榆脸红了红,“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没事,走吧。”夏哥把手机揣起来,瞧他样子,笑问:“你们俩说好了?” 江榆点头,“好了。” 夏哥笑的更欢了,“那就好,那就好。” 江榆回头看了一眼贺巢的房间,转头又问:“那贺巢要多久才能好呢?” “这个······谁知道呢?”夏哥的脸色暗了暗,“医生说他是重度抑郁症,估摸着很严重,以前发作的少,就像上次哭的样子几乎都没有过,就是睡不着觉不说话而已,后来越来越严重,记忆力也不行了,但是······” 江榆抽抽鼻子,“我知道······贺伯伯不让他吃药。” “这事情也说不好。”夏哥叹气,“他家里望子成龙,本来压力就大,还有抑郁症,确实很······” “再怎么也不能不让他吃药啊!”江榆有些气,“都是那样乱来,现在才会这样子。” 夏哥有些无奈,“你倒是像个小大人。” “本来就是。” “没关系,现在这样一发作,也挺好的,至少能集中治疗,最近他情况也越来越好了。”夏哥上了车,“抑郁症这东西讲不好,一发作就很长时间,要一两个月,他现在也快好了,再有一周就能回去上课了。” “那还会不会发作?” 夏哥叹气,“现在这样子说不准,医生就说继续吃药,不能停药,要一直吃半年,这样才有效果,不过以后也可能复发,还是看个人怎么调节,说的玄乎的很,也没个准,反正就知道要吃药。” 江榆闻言,喘了一口气,他也具体查过抑郁症,和夏哥说的别无二致,确实容易复发。 但是一般经过半年的治疗,都会慢慢好起来,至少几年之内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就贺巢家对面的小区。” 夏哥啧了声,“有钱人。” 江榆还是担心贺巢,接着问:“那他出院以后怎么办呢?就只能吃药吗?” “嗯,就一直和他说话,不停的找他说话,带他出去走走,和他玩他感兴趣的事情,陪着他。” 江榆拿出本子一一记下来。 然后在‘不停的和他说话’又重重的描了几笔。 夏哥看了,不禁扬起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 离高考越近,日子反而过得越快。 别人都紧紧张张,江榆却轻轻松松,甚至欢快的想跑两步。 五月下旬,贺巢终于出院了。 他回到学校的时候,关于他勇猛无比的传闻已经过去了,对他的回来,倒也不是那么惊讶,只是意料之中,他肯定会在高考之前回来的。 坐在江榆前面的时候,江榆叹了一口气。 傅云开侧头看了一眼,“回来了还叹什么气?” 江榆到不是觉得伤感什么的,而是因为贺巢终于回来了那种心中大石落地感。 贺巢听见他们说话,偷偷侧头看他们俩,一双眸子里的情谊缠绵的叫傅云开翻江倒海。 江榆轻轻摸了摸贺巢的肩膀,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正常,不由翘起嘴角,“上课!你都落下多少颗了,回头考不上大学。” 傅云开深呼吸,调整自己心中的难受,抬头看着前面的柏韶,但是柏韶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生只读圣贤书。 “·······” 感情就他一个人难过吗? 贺巢掉的课确实多,刚来的时候听得懵懵懂懂,但是自己看了几天,就无师自通一般,把最近的课题全部做完了。 用他的话说,反正晚上睡不着,那就做做卷子。 江榆很生气,怎么能这样? 贺巢却不担心,这病得治,觉睡不着,还不能写作业吗? “反正你晚上不能写作业,必须得睡觉,要不然我就······我就······” 贺巢望着他,看他到底说出个什么来? “我就让我妈把院子墙砌的高一点。” “·······” 贺巢扑哧笑出来,伸手直揉江榆的头发,“你还吓我呢?你就是把墙砌到天上去,我也爬的过去。” 江榆推开他的手,自己上手摸贺巢的头发,眸子里的潋滟在阳光下格外的闪耀,贺巢看呆了一瞬,趁着周边没什么人,凑到江榆的眼角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动作快的几乎江榆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留下了眼角的余热未散。 江榆瞬间红了脸,使劲儿的推开他,“有人看着!” “不怕,没人看见。” 江榆顿了一瞬,“真的吗?” “真的,你看都没人的。” “那再亲一下···”江榆转过来,指了指自己右边的眼角。 贺巢笑的眉眼弯弯,“亲一百下都可以。” * “幼稚,聒噪,不要脸。”傅云开冷眼望着操场上的两个人,一双眼睛直冒火。 “你气个什么劲?”柏韶故意坐过来,长腿一伸,“关你什么事?” 傅云开反问,“那又关你什么事?” “就凭我和江榆是喜欢过的关系。”柏韶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出来,故意气的傅云开脸红脖子粗。 傅云开听了,脸皮抽了抽,冷笑:“幼稚!” 柏韶顿了顿,“再幼稚,那也轮不到你。” 傅云开沉默了。 这句话还真的戳进他心里了,把他的心脏戳的稀巴烂,他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他们三个的关系确实都是实打实的,再怎么江榆喜欢过柏韶,江榆也喜欢贺巢,他们就是一个世界,不像自己,连喜欢都没有资格。 “你怎么就这么让人讨厌?烦不烦啊?” 柏韶得意了,“过奖,我觉得自己挺好。” “滚。” “喂······”柏韶把腿换了一个方向,“别看了,回教室吧。” “不要你管。” “不是,我怕你那成绩越高越差,别我和江榆他们考去了北京上海,你一个人留家里面,那多不好意思啊?” 傅云开:“······你能不能闭嘴。” “不行,我难受着,我得找个人一起难受。” “草,那你就来烦我啊?” 柏韶推了他一把,“行吧,我帮你补课,不要你钱。” “老子不想和你后面,再怎么贺巢一个年级第一我不去找他,我找你干嘛?” 柏韶冷笑,“你还真给自己脸面。” “······” 后桌两个人在前桌两个人的鼎力支持下,在最后一次摸底考试,两个人语文竟然及格了。 胡月志捧着试卷,差点哭了。 江榆很感慨,以前他来一中,无比奢求语文要考及格,但是现在考及格了,倒没那么开心,好像根本就不重要了一样。 他拿着试卷,想了半天,倒是语文成绩不香了,还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他正想着,贺巢回过头来,扫了一眼他成绩,就把他试卷抽过去,说:“我给你记笔记,你用我的试卷看。” 江榆见状,嘴角弯了弯,好像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兴的理由了。 他伸手接过贺巢的试卷,低头看了一暗成绩,皱眉的厉害:“贺巢,你退步了。” 贺巢:“你······看不看?” “看,你的试卷,我肯定看。”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彼此静默的笑了起来,藏了千言万语,也不说破。 好像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看见面前的人,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以后,有一个人会陪着他,和他一起面对,家庭的困境,学习的坎坷,以及自身的所有难处,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有了无限勇气。 只要和他在一起。 江榆低头,心底里化开了一样。 “贺巢,和说说说话,一直和我说话。” 贺巢沉默了半晌,点头:“好,你想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贺巢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向你保证,永永远远,你只要让我说,我就会说,我喜欢你。” end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会有番外哒 不过下周一就开始《在基佬APP上约到我老板》,宝贝们来品品~ 第52章 番外一 原来一直想一个人是会憋出病的。 柏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昨晚上一夜没睡着,今天下午明明困的要死,合上眼就是没法入睡。 他叹了一口气,下面打游戏的室友也忍不住叹气了,他仰头喊:“柏韶,我都输三把了,你能不能不叹气了!不吉利啊!” 柏韶不叹气,从船上坐起来,“得了,你玩你的吧。” 室友转头,看他脸色不太好,“你怎么了?不舒服?” “有点。”柏韶穿鞋子,“我出去走走。” “去哪?顺便给我带杯可乐回来。” 柏韶摆摆手,“我去南大,你让其他人给你带。” 室友嘶了一声,疑惑不解,“你怎么又去南大?每个星期都去瞎溜达,是不是看上哪个了啊?” 柏韶眨眨眼,“我这帅气的容颜吸引一两个人那不是简单的事吗?” “快去快回吧你!明天一早还有课呢!” “知道了。”柏韶拿上手机就开门,“我走了。” 从柏韶的学校步行到江榆的学校要半个小时,公交车只要十分钟,但是柏韶一贯来喜欢走这段路,他们学校都是新校区,建造在了郊区附近,周围葱葱郁郁的农田和树林子,一片鸟语花香。 每次在这条路上走着,柏韶都偷偷的希望看见江榆一面。 在这条满是学生的小道上面,看见他的脸。 但是柏韶走这条路走了近两年,也没瞧见过一次江榆,但是看到贺巢的次数,倒是多的不得了。 淦!不能想!越想就越能碰见贺巢。 柏韶甩甩头,眼看着江榆他们学校要到了,他正要穿过蛋糕店,往门口走,忽然看见蛋糕店门前站了一个人。 “······淦!” 不想遇见贺巢还偏偏遇见。 柏韶叹口气,望着他似乎又高了一点,头发养长了点,正皱着眉看着手里的蛋糕盒子。 贺巢站了一会,发现自己好像挡着门口了,走到一旁继续犹豫这个蛋糕。 柏韶想了想,十分不情愿的走过去,喊:“贺巢?” 贺巢的心思都在手里的蛋糕上,没听清楚有人喊自己,还是低着头在盘算什么。 柏韶有点气了,故意捏着嗓子,啧啧:“哟,好久不见。” “嗯?”贺巢终于感觉到了,他愣了一瞬,缓缓抬头看见柏韶的脸,也有点僵,冷声回:“不久,上个月不才见的?你干嘛又到我们学校来?” “学校你家开的?还不允许我来?”柏韶哼唧,“再说,又不来找你,上月······我来看我朋友的!” 贺巢处变不惊,甚至想笑,“这次呢?” “也······来看我朋友。” “行吧,你继续看,我走了。”贺巢摆摆手,作势要走。 柏韶跟上去,“正好和你一起。” 贺巢警觉的瞥了他一眼,“随你。” “你怎么开始吃蛋糕了?”柏韶望着他手里的蛋糕盒子,“改口味了?” “不是,江榆要吃,他不想出门,我就顺便买了。” 柏韶嘶了一声,真想打自己嘴巴,就不该多问。 他酸里酸气的问:“是专门出来买的把吧?” 柏韶这么给自己找不痛快,贺巢也不给他面子,直接点头,“对。” “······哦。”柏韶气的不行,深呼吸一口气,没了言语。 眼看着就要到学校门口,柏韶沉不住气了,问:“听说······江榆不去上课了,他没事吧?” 贺巢止住脚步,“就知道你来问这个的。” “那说不说?” 贺巢无奈,指着学校外面的一个小区,“往那边走,我和江榆在那边租了房子,一边走一边说。” 柏韶:“······” 贺巢开始解释:“其实,他确实没去上课,上次和班里人起了冲突,就在家自学,老师和学校也准许了,本来招生进来的时候,就提过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大事。” 柏韶听了,缓了口气,“那就好。” 贺巢扫了他一眼,见他眼下发青,问:“你呢?最近怎么样?” 柏韶挑眉,“我好的不得了,倒是你,最近没事吧?” “挺好。” 柏韶顿了顿,“那······复发过吗?” 贺巢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今年没有。” “那就好。” 贺巢忽然笑起来,“你都说两遍那都好了。” “······说你好也不能说,你要我说你坏吗?” 贺巢摇头,“那倒不用·······不过,要上去吗?我们一起吃晚饭?” 柏韶听见贺巢邀请自己,下意识点头,“好······不不不,不了,我就不去了。” 贺巢皱眉,好像不相信似的,问:“真的?” “真的,你上去吧。” 贺巢看着他的样子是不太想上去,只好和他告别,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小区。 ······ 贺巢进了门,还没有换鞋。 江榆忽然从房间里窜出来,看见贺巢手里的蛋糕盒子,眼睛一亮。 贺巢笑的不行,把蛋糕送到江榆面前,“诺,蛋糕。” 江榆忸忸怩怩的走过去,神情期待的看了看蛋糕盒子,然后谨慎的抬头看了一眼贺巢,“你······不是说我吃多了会蛀牙,不让我吃吗?” 贺巢扶额,“也不是完全不能吃,吃少一点就可以了。” “少一点多少点?”江榆不懂,“是手这么大?还是六寸那么大?” “······江榆,咳咳咳,六寸那个是非常大!”贺巢没办法,准备先教育一下江榆,再给他吃蛋糕。 他把把盒子放到桌上,拉着江榆的手,“以后,一天只能吃一小块,半径8厘米、15度的扇形。” 江榆噘嘴,非常勉为其难的表示同意了这个不平等条约,然后手脚利落的拆蛋糕盒子,伸手拿出来了蛋糕,可是一低头,瞧见了这块草莓蛋糕不是平常的小扇形,而是一个长方形。 江榆顿时激动起来,眉毛翘的老高,指着蛋糕说:“这是长方形的!不是扇形!也不是三角形的!” 贺巢垂眸,想了一会,捧起了蛋糕,郑重的说:“江榆,你看好了,这是两块三角形的。” 江榆正激动着,还想给贺巢背一下数学公式,但是还没来及说,贺巢一句话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愣了愣,低头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哦。” 贺巢扬起笑脸,“给你上第一百零一课,方块蛋糕能变成两个三角形蛋糕。” 江榆再度扬起笑脸,融融目光中带着喜悦,一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他咬着唇,就痴痴的望着贺巢的眼睛。 贺巢歪头,“想说什么啊?” 江榆摇头,“不是,我在思考。” “那思考什么呢?” 江榆望了一眼蛋糕,又望了一眼贺巢,“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两个东西在我面前,我在想要先做什么?” 他讲这个话的时候,皮肤泛着红,没有什么羞赧,只是实话实说。 贺巢感觉自己心里涨涨的,脸颊也红了起来,虽然平常和江榆没羞没臊惯了,没这么直面夸奖还是头一回,他装作淡定的坐下来,然后端起来蛋糕,用勺子舀起一个草莓,“张嘴。” 江榆十分欢喜的凑上去吃掉了草莓,心满意足。 没一会,一块蛋糕就消灭了一半。 江榆有些不好意思,说好只能吃15度的扇形,现在一个长方形都被他吃了一半。 “贺巢,要不周一我就去上课吧。” 贺巢皱眉,“不用勉强自己。” “不是,我想去。” 论固执,贺巢就没赢过江榆,见他自己决定好了,便说:“那也好,我陪你去。” “不!我要自己去!”江榆咬掉勺子上的奶油,忽然又改口,“不对!你要来送我,要接我,要不然我害怕!” 贺巢无奈的不行,话都讲不出口,只好点头, 江榆忽然怔了怔,低声说:“再和我说说话。” “······你不用一直记着夏哥说的,我好了!” 江榆摇头,“不行,你要和我说话!” “好好好。”贺巢赶紧投降,“你想要我说什么?” 江榆歪头,想了一会,“说你最最喜欢我。” 贺巢收起勺子,凑到江榆的嘴角边上,唇印着唇,低声呢喃:“你是我全世界最最最喜欢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