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女王》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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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慢与偏见]红黑女王》作者：寒雪悠
    文案：
    成为管家之女乔·威克汉姆之前，乔乔曾在自己的星球被称作“妖僧”。作为最擅长蛊惑人心的种族一员，她以人类激烈的情感作为身体的动力源，她若是想回到自己的星球，需要大量吞噬人类的激烈情感。
    人类面对信仰、面对战争都会产生大量激烈情感。
    乔·威克汉姆开了两个马甲，一个当修女主教，聆听忏悔，吸收情感；一个从军上战场，直面战争。
    她干的太出色了，无论是教会，还是军队，她都越爬越高。
    无数男男女女狂热地崇拜她，把自己的激烈的情感尽数供奉给她。
    从黑衣教会到红衣军队；从修女到大主教，再到国王身边宠臣；从民兵到将军，再到摄政王，最后操控疯癫的国王，把持整个国家。她是无冕女王。
    她将整个国家踩在脚底，她让国王亲吻她的脚尖。
    阅读提示：
    1、《傲慢与偏见》中很多角色性别转换，包括班纳特姐妹。
    2、女主有两个马甲：乔·威克汉姆、乔治·威克汉姆
    内容标签： 西方名著 系统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乔 ┃ 配角：达西先生，宾利先生，班纳特兄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让国王亲吻她的脚尖
    立意：女主独立自强，信念坚定，坚持本心，并为之努力奋斗。
    第1章
    “主教大人，我们星球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如果再没有激烈的情感作为能源，我们这颗星球上所有的人都会衰弱下去，整颗星球也会在宇宙中湮没，成为一颗死星。”
    “您是我们星球历史上最优秀的主教，您天生拥有蛊惑人心的天赋，无论是美貌，还是精神力，您都是我们星球的顶点，我们需要您去其他星球，从其他生物那里获得激烈的情感供我们星球生存下去，也只有您能完成这个壮举。”
    昏暗的教堂中，头戴王冠的头颅匍匐在一双水晶鞋底，声音哀求又恳切，“人类的情感最为丰富，我们愿倾尽半数星球的能量，将您送往人类居住的星球，只要人类对您散发激烈的情感，我们都会通过您的身体收回到星球上。”
    一个看不见面貌的女人坐在高座上，手里拿着权杖，一束光从头顶天窗中洒下，擦过她苍白的下颌，掠过她脸颊旁的红宝石耳坠，在她的绸缎法袍上映出一片明灭星光。
    女人冷清又极富蛊惑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的王，你要知道，从我的身体搜集来的能量必然会携带我的精神力，用我精神力提供能量的星球将会在我的掌控下。”
    “届时，每个角落发生的事情，我都会知晓；每个人心底的秘密，我都会了解，你们愿意吗？”
    戴着王冠的头颅迫不及待地伏低，“朕知道，届时，您就是这座星球的神明，我们愿意……我们都愿意成为您忠实的信徒。”
    女人微微前倾身子，红唇暴露在那束光线下。
    她唇角微微勾起，“那么，如你所愿。”
    这座星球的王迫不及待地凑到她的鞋尖上，落下虔诚一吻。
    “我的神明，等候您的归来。”
    王颤抖地闭上了眼睛。
    即便知道是饮鸩止渴，可他也无能为力。
    要么整个星球的人都被这个妖僧绑架，成为她的信徒和工具；要么整个星球上所有的生灵都死去，整颗星球沦为苍凉荒芜的死星。
    此时此刻，他只庆幸他们星球出了一个精神力如此强大，可以比肩神明的人，不然，他们除了灭亡，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用额头蹭了蹭女人的鞋底，代表着整座星球对她的臣服。
    寂静的宇宙夜空划过一道红色的流星，如同黑色绸缎上燃烧的星点，谁也不知道她即将给她降临的地方带来什么。
    ……
    【主人，我们已成功到达目的地，不过……】
    主教乔乔的精神体内响起一个一板一眼的系统声音。
    因为要偷偷潜入星球，所以只能保持精神体状态的乔乔与自己的系统交流道：“不过什么？”
    【呃，我们到达的地点与计划有些出入，我们现在不小心进入了地星的一本书中世界。】
    【不过，您放心，这里的人也能够为我们星球提供能量。】
    乔乔：“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是……是！】精神体顿时振奋起来。
    他们星球每个人出生后，都会自带一个协助自己成长的系统，这种系统近乎全知全能，能够帮助自己的主人更好、更快的获取有用的知识，只不过，它的主人实在太过强大，根本没怎么使用它，就靠着自己牛逼强悍的精神力和蛊惑人心的能力，登上了主教的位置，如今两人偷偷潜入别的星球，它总算是有用武之地，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系统：【因为这个世界的原型是一本小说，我下面就把小说内容通过精神力传给您。】
    乔乔接受到了系统传来的小说原文。
    在乔乔翻看小说的时候，系统道：【虽然是小说生成的世界，但小说主要描述的是爱情故事，对社会和世界的描述并不面面俱到，所以，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是自己自动生成补全的。】
    乔乔不明所以，“爱情？那是什么？”
    【呃……】系统一阵窒息。
    它差点忘了，他们母星是没有“爱情”概念的。
    他们母星的繁衍方式是从能源充足的地里生长出下一代，所以，他们母星才会对缺少能源这么紧张，毕竟，他们星球的能量一旦用尽，他们面临的就是亡球灭种的结果。
    因为没有爱情概念，男女双方也不需要繁衍下一代，所以，即便是他们母星的主教大人也很难能理解人类的爱情概念。
    系统一阵抓耳挠腮，突然想到了什么。
    【啊，人类男女的爱情就像是咱们星球众人对您的信仰，满心满眼只有您，愿意把一切献给您，心脏为您激烈跳动，血液为您而激荡。】
    乔乔的精神体一本正经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系统抹了一把莫须有的汗。
    它这样解释应该没有错误吧？
    【激烈的情感……信仰……我们星球上的人虔诚信仰我的时候，并没有办法产生能量，那人类可以产生吗？】
    系统：【当然，爱与恨是人类最激烈的情绪。】
    “这样就好。”
    乔乔一脸认真地捧着手里的《傲慢与偏见》，“原来这是教导我们如何开采人类能源的行动指南。”
    系统：【……】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一个人的情感能量还是有限的，要供我们整颗星球使用的能量需要更多人的激烈情感。”
    【是的。】
    【您在地星上没有正式身份，所以，您将会从我为您选中的一个母体中诞生，届时，您就能同人类一样生活，没有人能怀疑您的真实身份。】
    【我为您选中的母体是书中乔治威克汉姆的母亲。】
    乔乔点头，“不错的人选，他很厉害。”
    系统一副“自己是不是听错什么”的模样。
    乔乔慢吞吞解释道：“前期能让那么多人喜欢，后期能让那么多人痛恨，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系统：【呃……是，是哦。】
    乔乔：“这是值得我学习的对象。”
    系统：【……】
    主教大人，您为什么要学一个渣男啊！
    系统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儿，但是对于要帮助母星吸收能量的主教大人而言，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
    【不好！您身旁的胚胎要完蛋了。】系统立刻发出警示。
    乔乔：“唔？是因为我的影响？”
    系统仔细检查了一番，沉痛道：【您的精神力太强了，无意识的波动也会给周围人产生影响。】
    虽然在母星人人都有精神力，但像是主教大人这般强大的精神力还是少见，甚至那些人不知道，他们觉得主教大人乔乔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实际上就是出自她的精神力。
    她的精神力已经远远超出母星精神力探查工具所能探查的极限，甚至，她不小心逸散出来的精神力都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身边的人。
    系统虽然知道这个秘密，但是，他是乔乔大人的伴生系统，一生只忠诚于一人，绝对不会泄露主人的半点秘密。
    乔乔：“那个胚胎现在还好吗？”
    系统：【抱歉，已经被扼杀了。】
    乔乔迟疑道：“那该怎么办？我模仿一个他的胚胎如何？”
    系统：【您能办得到？】
    乔乔：“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之前住在教殿里的时候，我就用我精神力制作出的身体到处玩……不，是体察民生。”
    系统：【……您都已经说出来了啊！】
    乔乔：“我觉得我用精神力在这里多制造几个身体也挺好，毕竟，所有的地星人类知识都在告诉我们，地星人类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物种，我怕我会死在这个世界，多储备一些备用身体，有备无患。”
    系统：【……您是不是对地星人类有什么误解？】
    乔乔一本正经道：“他们会魔法，他们会仙法，他们会巫术，他们能修仙，能移山造海，还拥有神明，我们星球就从未有过神明。”
    系统：【不……不是这样的。】
    乔乔：“你无需安慰我，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即便遇上神明，我打不过，也会苟起来的。”
    系统：【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乔乔：“你发给我的书啊。”
    系统回过头查询自己的传输数据。
    好家伙，他居然把地星其他的书籍也都一起传给主教大人了。
    ……精神网络网速太快，怨他。
    系统刚想要解释，却听乔乔道：“我们都知道，书是不会说谎的，书就是真实。”
    系统简直要忍不住长出手扶额了。
    在他们的母星上，书籍是记载真实的存在，世间所有一切都会骗人，唯独书是不会骗人的。
    系统：【是，咱们的书籍是不会骗人，但是，人类的书会啊，人类会在书上写下自己的幻想。】
    乔乔叹气，“你又这样。我没有因为书而冷落你，你无需这般。”
    她用精神触手抚摸了一下毛茸茸的系统精神体。
    系统就像是被摸舒服的猫咪一般，整个系统都快要化开，摊在她的精神体里了。
    对于乔乔的怀疑，他简直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在母星上，乔乔更喜欢从书中查询知识，而不是通过它，当时它还只是年幼的系统，尚未成长起来，免不了说了些诋毁书籍的气话，可这些话就这么被乔乔大人记下了。
    因为他诋毁过书，所以，他再说这样的话，她就不信了。
    系统QAQ：还、还不准系统犯错了吗？
    乔乔一直都属于行动派的人，在跟系统交流间，她就用精神力模拟了一个乔治威克汉姆的胚胎，这个胚胎会像人类一样慢慢长大，但是，是属于乔乔的另一个身体。
    乔乔精神力强大，就算同时操控十个身体都很轻松，别说同时操纵她自己的身体和这个马甲分、身了。
    她在自己母星的时候，也尝试制造过男性马甲身体，以后就算是操纵乔治威克汉姆，也不算难办。
    她将自己伪装成另一颗胚胎，假装是乔治威克汉姆的双生姐妹。
    不过，怀着她的母亲身体濒临崩溃，估计生下乔治威克汉姆后，就会离世，为了减轻这位母亲负担，她一直用自己的精神力滋养这具身体。
    她再三温习创造了这个世界的那本书。
    书是唯一的真实，她的分、身既然取代了乔治威克汉姆的身份，那她就要承担起责任，圆满完成乔治威克汉姆在书中的任务。
    唔，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懂爱情、男欢女爱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没问题的，只要把爱情换成信仰，便是她擅长的领域了，嗯，她很擅长让人信仰她。
    至于不在剧情内的她自己……
    为了不影响书上的真实剧情，她会努力在剧情开始时把自己抛离出去的，这是一件简单的小事。
    刚好，她也对这本书中柯林斯牧师的工作很感兴趣。
    乔乔淡淡道：“我会给母星带来希望，完成自己的任务。”
    届时，整颗星球都将在她的精神力覆盖下。
    系统放心道：【您一定没有问题的！】
    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第2章
    在乔乔尚未出生时，便散发自己的精神力，慢慢了解这个世界。
    她发现战争是极容易引发人类剧烈情感波动的，如果她能够上战场，就能离这些剧烈情感更近，就可以吸收这些情感给母星提供能量。
    不过，军队需要的都是男性，难道她需要把自己的身体转换一下性别？
    系统：【乔治威克汉姆的身体不是男性的嘛，他未来还会成为民兵。】
    乔乔：“他那种层次的民兵怎么可能会被派上战场？”
    系统：【反正，只要剧情开始的时候，你穿着红衣制服出现就行了，再不行，等到那个时候，你再从战场回来，把自己弄到民兵队伍里去嘛。】
    乔乔若有所思。
    【反正这个年代，只要有钱有势就能办到许多事情。】
    乔乔：“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要保持书中的剧情，但也不用她干什么都束手束脚。
    几个月后，威克汉姆夫人腹中阵痛，快要生产，整座府邸就像是被吹响了战场的号角，顿时忙碌起来。
    “夫人流了好多血，快去请医生！快去！”
    “天啊，夫人晕过去了，怎么办？啊！”
    “夫人晕过去了？嗅盐，谁看到嗅盐在哪里？拿过来！”
    屋里屋外慌乱成一团，新来帮佣的年轻女仆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在房子里打转，叫嚷。
    威克汉姆夫人肚子里的乔乔无声叹气。
    系统安抚道：【人类生孩子就是这样的，您稍微忍一忍。】
    乔乔冷静道：“不，我不是因为耽误我的时间而叹息，而是因为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人类果然伟大的种族，居然用自己的疼痛甚至是生命去换取另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这样伟大的种族恐怕会轻易看透你我的伪装，我们行事一定要再三小心，好好伪装自己，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系统：【呃……我觉得没有那么厉害吧？大人，您实在太谨慎了。】
    乔乔：“你不了解人类到底是多么厉害。”
    系统偷偷看了一眼乔乔手中的关于神明和鬼怪的书。
    【行吧……】
    大人，明明是您脑补过头了！
    “医生，医生来了！”一声高呼，打断了乔乔与自己系统的交流。
    乔乔做好准备，准备从母体脱离。
    “用力……用力啊，夫人！”
    就在这时，另一个属于她马甲的胎儿竟然随着一股大力涌向那个狭窄的出口。
    乔乔一脚将他踹到一边，自己则顺着这股力道顺势从出口探出头来。
    一个马甲而已，竟然敢抢她的首席位置！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接触这个世界了。
    朦胧的烛火映在她光滑的小脸，接生的医生诧异地看着怀里这个女婴。
    女婴皮肤洁白如同白雪，眉眼轮廓略深，即便尚未张开，却依旧能看出长大后该是如何的绝代芳华。
    一旁的女仆探过头来，惊讶道：“这孩子真是好看。”
    医生点点头，“一般刚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皱皱巴巴，又红通通的，像个小猴子，很少能看这么漂亮的孩子。”
    “这孩子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女仆赞叹道。
    “不过，这孩子为什么不睁眼呢？”
    医生脸色一变，“该不会是个死婴吧？”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床上痛苦挣扎的夫人，立刻艰难地想要探过身子，满脸痛苦与惊慌，“什么？我的孩子，抱过来……”
    乔乔见他们居然怀疑起自己死亡，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用精神力便可以观察周围的一切景物，如果将她的精神力铺展开，她甚至可以了解周遭几百公里内的一草一木，眼睛对于她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而已，居然就凭这一点判断她死没死吗？
    医生盯着女婴明亮黝黑的眸子，这眸子像是两丸盛放在水银中的黑玛瑙，又像是银盘里的葡萄。
    他诧异地“咦”了一声，“刚出生的孩子眼睛能这么明亮吗？”
    “我接生过这么多孩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眼睛”
    一旁的女仆应腔道：“是啊，是啊，还真是少见。”
    “可她为什么不哭呢？难道是哑巴吗？”
    乔乔无奈地弯了弯唇，发出孩子般的笑声。
    “呀，她笑了，她笑了！”女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医生弯了弯眉眼，“嗯，是个健康的孩子。”
    他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女仆，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乔乔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睛，只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这医生为什么一副快要走的架势？
    果然，医生叮嘱完后，就提着包，转身准备离开。
    乔乔骤然“啊”了一声。
    医生停住脚步，转过头。
    女仆哄着怀里的女婴，“我的好小姐，您就不要哭闹了，威尔先生还要去治疗其他病人呢。”
    谁知道，乔乔非但没有停下哭闹，反倒扭过身子，朝威尔医生张开幼小的双臂。
    女仆无奈笑道：“我家小姐是舍不得威尔先生您呢。”
    威尔医生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重新将乔乔抱在怀里。
    “我的小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呢？”
    乔乔一手扯着威尔医生的衬衫衣领，一手指着病床上的威克汉姆夫人。
    女仆在一旁感动道：“小姐是想要看夫人呢。”
    乔乔心道：这些人类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吗？还是他们已经知道那是我的马甲分、身，想要先弄死我的分、身，再慢慢弄死我？真是好狡猾的人类！
    系统：【……】
    主人，人类没有你想的那么狡猾吧？
    系统很想要扭转乔乔对人类的印象，可因为她先入为主的印象，它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扭转才好。
    乔乔缓慢又不着痕迹地用自己的精神力影响面前的男人，让他带着自己前往威克汉姆夫人身边。
    医生笑道：“既然小小姐想要去看看夫人，那我就带小小姐过去吧。”
    威克汉姆夫人枕在松软的枕头上，面色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
    医生皱紧眉头，“这个样子不对劲儿。”
    威克汉姆夫人喘着粗重的呼吸，好像下一刻就要喘不上气。
    “我的肚子好疼，太疼了……”
    医生：“女人生产后都会肚子疼痛，过一阵……”
    “哇！”乔乔大哭起来，用一只软绵绵的小拳头抵在眼睛上。
    她另一只手指着威克汉姆夫人的肚子，慢慢抽泣着。
    医生看着威克汉姆夫人并没有瘪下去太多的腹部，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该不会……”
    医生看向女仆：“快，重新准备东西，我怀疑夫人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女仆大惊失色：“什么？怎么会这样？上帝啊！”
    她惊慌地祈祷着，忙不停去为威克汉姆夫人收拾起来。
    医生将乔乔放在一旁准备好的小床上，立刻准备去迎接第二个新生命。
    乔乔闭上眼睛，感受到威克汉姆夫人体内渺小的生命渐渐微弱。
    那是她另一具身体，那具身体缺氧憋死的时候，她也会感觉到。
    她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疯狂地涌向那具分、身，努力挽留那个生命。
    如果她造的分、身就这么死了，那她还真是什么能量都没有吸收到，就白白损失了一大把精神力。
    乔乔严肃地对系统分析道：“这是意外吗？这怎么可能是意外！这分明就是针对我的谋杀，也是对我的警告！”
    系统：【这……这个时代的人类医疗知识并不充足，应付不来双生子的情况。】
    乔乔思量许久，缓缓道：“也许，你说的对。”
    系统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是说嘛，这个时代的人类……】
    乔乔：“也许这栋房子里的人不清楚我是外来者的事实，但是，总有人知道，有某个存在知晓，他在警告我不要在这个时代太过猖狂，他一直在看着我。”
    系统：【啊，这个……】
    乔乔：“这里的人类曾经对女巫的迫害，也会有一天降落到我的身上，为了避免这些，我要尽力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我要悄悄发展，不惊动那个一直在观察我的家伙。”
    乔乔残忍又温柔地勾起嘴角，“终有一日，我会彻底推翻他的。”
    “不过，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还是先要……”
    系统：【苟着？猥琐发育？不要浪？】
    乔乔顿了顿，点头道：“不错，你这个形容很好。”
    系统得意道：【我毕竟是全知全能的系统嘛，会很多语言的。】
    【这本书中世界确实没有什么超现实、不科学的存在，除非……】
    系统想到这里，忍不住心虚起来。
    它小声道：【除非这个世界不止是这一本书的世界。】
    大人的精神力比它要强大许多，也许，乔乔大人真的发现了什么它没发现的危机？
    系统立刻恍然大悟，道：【主人实在是英明啊！】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瞬间炸响在屋内。
    一个满身紫红的小婴儿被威尔医生倒提在手上。
    威尔医生感慨道：“幸好有小小姐的提示，要不然这位小少爷恐怕真的要死在夫人的肚子里了。”
    女仆拍了拍胸脯，露出“万幸”的神情。
    威尔先生对男婴检查一番，皱眉道：“小少爷虽然暂时平安，但是，他在夫人肚子里呆太久，恐怕对今后的身体有所影响，以后他可能并不会很健康，唉，好好养着吧。”
    女仆：“啊，那……那这之后可怎么办？”
    乔乔：“……”
    胡说！她明明很健康，肯定也能和原著中的乔治一样生龙活虎，勾引女孩子私奔的。
    系统：【您就不要跟人类比这个了啊！】
    “我的孩子……”
    夫人挣扎地想要起身，女仆赶紧上前辅助了虚弱的夫人。
    女仆求救地望向医生，“夫人她……她……”
    威尔先生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女仆神色惊慌，脸色苍白，眼中盈满了泪水。
    威克汉姆夫人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她苍白的双唇无力掀动。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乔乔用精神力感知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狂奔上楼，而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是威克汉姆老先生。
    威尔先生低声道：“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待一会儿吧。”
    说罢，他将男婴放到乔乔的身旁，带着女仆下楼了。
    乔乔看了一眼自己的分、身。
    分、身也恰在此时睁开了眼，一双浅棕如蜜糖的眼眸倒映着乔乔现在的模样。
    他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乔乔：真不愧是她制造出来的分、身，我的身体真棒！
    系统：【……】
    乔乔转过头，目光投向生命如烛火一样摇曳的女人。
    威克汉姆老先生半跪在床边，握住夫人的手，低声絮叨：“你一定会没事的。”
    威克汉姆夫人艰难微笑，烛火在她脸上蒙上一层细腻的光。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我……唯独放不下孩子们，将来……”
    威克汉姆老先生强忍泪水，“你放心，老爷很看重我，把咱们的子女安排进彭伯利庄园……我还是办得到的。至少，看在我为老爷家尽心尽力工作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咱们的子女还是会衣食无忧的。”
    威克汉姆夫人慢慢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双儿女。
    她棕色的双眸泛起蜜一样的光。
    乔乔看着她慢慢合上眼，将眼中的蜜封存，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
    威克汉姆老先生紧紧握住自己夫人的手，抿紧唇，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手背，双肩在烛火下微微颤抖。
    一股金色的能量顺着在空气中缓缓流动，流淌进乔乔的身体中。
    系统惊喜道：【好强大的能量。】
    乔乔淡淡道：“不是说人类在爱与恨时，才会爆发激烈的情感吗？”
    “那她临终前的情感是爱还是恨？”
    她双眸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高高在上无悲无喜的神明，又像是橱窗后精致的人偶。
    “爱所产生的能量是红色的，恨所产生的能量是黑色的，金色又代表着什么呢？”
    乔乔双手按在小床边缘的栏杆上。
    她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凝视着那个女人。
    她想要这股强大的能量，要更多……更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几天后，在威克汉姆夫人的葬礼上，乔乔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主角——达西先生。
    第3章
    乌云密布天际，雨点从低垂下压的乌云中落下。
    “啪啪啪——”
    豆大的雨点敲击在漆黑的雨伞上。
    乔乔和自己的分、身乔治分别被两个两个女仆抱着。
    她目睹自己的母亲的棺木慢慢放进挖好的长坑里，棺木的边角陷进松软的泥土中。
    一朵白花被压在棺木底部，花瓣被打湿后显出透明的色泽，软绵绵地贴在漆黑的棺木上。
    她看到威克汉姆老先生一手举起漆黑的雨伞，另一只手攥着一把鲜花。
    他垂下头，脑袋上花白的头发显得更多了。
    他将柔弱的花瓣贴在自己苍白的唇上，最后，伏低身子，将这把白花放到棺木盖上。
    他像是被莫名的情感压弯了脊背，整个人慢慢蜷缩起来，蹲在坑边。
    乔乔能够嗅到他身上浓烈的情感，那是带着苦涩味道的爱意，比周围所有人都浓。
    乔乔询问系统：“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只有他身上的能量如此浓？就因为死者是他的妻子吗？丈夫的妻子死亡，丈夫都会产生这么浓烈的情感吗？”
    系统：【当、当然不是了。】
    【婚姻，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婚姻并不是都是因为爱情结合，那本书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乔乔缓缓道：“婚姻……啊，抱歉，我不太擅长了解这个。”
    “不过，如果这种方法可以吸收更多的能量，我也可以去做，毕竟我已经将此身奉献给母星了。”
    “我如果有爱也一定是对星球所有人的大爱，我平等地热爱母星上的所有生灵。”
    系统：【所以，要牢牢操控他们？将他们置于你的监视之下？】
    乔乔平静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生灵的脆弱，我的精神力可以轻而易举穿透他们所有生灵的身体，操控他们的思想，我只是在更好的保护他们罢了。”
    系统的精神体颤了颤，即便它没有真正的身体，也能感觉到自己背脊蹿上一股凉气。
    它的主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恐怖啊！
    乔乔吸取着空气中飘来的激烈情感，探着脑袋，左右张望。
    旁边的大人们看着女仆怀里一脸无知左顾右盼的女婴，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么小的孩子恐怕还不知道母亲去世意味着什么吧？
    不过，这女婴可真好看。
    穿着黑色衣裙的大人们忍不住转头去看那个在昏暗天气中都仿佛在发光的婴孩。
    他们一边偷看乔乔，一边窃窃私语。
    乔乔并没有把这些没法产生更多能量的人类放在眼里，她无聊地适应着现在这具软绵绵的身体，努力伸出小手触碰黑色雨伞边缘坠落下的雨点。
    女仆轻声哄道：“小姐，脏。”
    她说着就将黑色的雨伞往上抬了抬。
    随着遮掩视线的黑色雨伞上移，乔乔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小绅士。
    小绅士不过三五岁的年纪，却努力撑着一把大大的黑伞。
    他另一只手捏着一朵白色的花。
    他走上前，弯下腰，将这朵花放在棺材上。
    乔乔深深吸了一口气，享受了一口浓郁充沛的能量。
    乔乔怀疑道：“他的情感能量为何如此浓郁？难道他也跟威克汉姆老先生一样，是……”
    系统：【啊啊啊啊，主人，这可不能胡说的啊！】
    乔乔停住了嘴，疑惑地眨眨眼睛。
    系统：【别说出来，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你要对这个世界的男主多点信任啊！】
    乔乔若有所思：“这样啊，难道是因为他是男主，所以，他的情感能量就比其他人要强？”
    乔乔专注地盯着达西小先生。
    系统：【主人，你不要想着做奇怪的事情，你、你的底线呢？】
    乔乔淡淡道：“你在想什么啊？我居然还有底线吗？不过，底线是什么？”
    系统：【呃……】
    所以说，母星那群人都看错了吧，什么主教，这分明就是邪神大魔王啊！
    乔乔：“我只是想要他剧烈的情感波动而已，如果能离他近一些就好了。”
    这时，抱着乔乔的女仆终于觉察到乔乔的异状。
    她看向乔乔视线的尽头，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小姐是在看小达西先生啊。”
    女仆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向往，轻声念叨：“半个德比郡将来都是属于小达西先生的。”
    举着大大黑伞的小达西先生似乎感受到了注视，转过身来。
    因为他的举动，伞尖的水珠划出一道弧线。
    他脸颊苍白消瘦，显得脸上一双灰色眼眸尤为鲜活。
    他的视线就像是鸽子尾羽划过雨前的天际一般，漫不经心地瞥过乔乔所在。
    他甚至没有让自己的视线多停留一秒。
    女仆却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再抬头，却发现那位少爷已经转过头去了。
    女仆失落地叹了口气。
    女仆哄着怀里的女婴，轻声道：“如果能过嫁给小少爷，小姐的未来一定会幸福吧？不过，这样富有的达西家小少爷怎么可能会跟管家的女儿结婚呢？”
    女仆长长叹息，“更不可能爱上女仆……”
    乔乔不动声色观察四周，同时借用自己的另一双眼睛——乔治·威克汉姆的眼睛察看周围。
    葬礼很快结束，泥土“啪嗒啪嗒”击打在棺木上，渐渐埋葬了漆黑的棺木和纯白的鲜花。
    威克汉姆老先生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微微弓着脊背，将参加葬礼的人一一送走。
    雨越下越大，苍白的雨点落在积水中，溅开乳白色的水花，包裹着水花的泥泞道路将黄褐色的泥点印上每一双漆黑的鞋和裤脚。
    女仆将乔乔抱紧，低声道：“雨越下越大了，小姐和少爷可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抱着乔乔匆匆往墓园前的马车上跑，却在墓园门口看到了威克汉姆老先生。
    威克汉姆老先生正在跟小达西先生说着什么，小小年纪的达西先生穿着硬领衬衫，背脊挺直，他朝照顾过自己的管家伸出手，学着大人的模样想要安慰一下他。
    威克汉姆老先生揉了揉通红的眼角，朝小达西先生露出一个苦涩又欣慰的笑容。
    不久，一个中年男人从一架马车中钻了出来，一旁的男仆为男人打起伞。
    男人站在小达西先生的身后，苍白的面容与小达西先生有几分相似，一双烟灰色的眼眸更是如出一辙。
    女仆发出小小的惊讶声，“达西老爷。”
    威克汉姆老先生看到达西老先生后，快步走上前，低声说了些什么，达西老先生手中捏着一根手杖，微微点头，与他交谈。
    小达西先生站在一旁，耐心听着二人的交谈，而他所朝向的正是乔乔所在的方向。
    抱着乔乔的女仆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下子连乔乔的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姐姐，你饶了他吧，他可还是个孩子啊！】
    然而，这个女仆并没有听到系统的劝告，当她看到威克汉姆老先生冲自己招手的时候，她立刻乐颠颠地抱着乔乔上前。
    乔乔：“唔，刚才我没感觉错吧？威克汉姆老先生是在叫我们身后的乔治吧？”
    系统：【所以说，领错情真的很尴尬啊。】
    等女仆乐颠颠跑上前来，却发现威克汉姆老先生直接对她黑了脸。
    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旁的小达西先生用尚且稚嫩的声音彬彬有礼道：“这位便是威克汉姆小姐吧？我能凑近一些看看吗？”
    女仆立刻忙不迭地把自家小姐送到小达西先生的面前。
    威克汉姆老先生的脸色更差了。
    达西老先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小达西先生愣了一下，立刻将手中的伞递给一旁的男仆，自己则伸出稚嫩的胳膊，小心翼翼抱住乔乔。
    刚一接触这个软的像是一团棉花，又像是一簇白云的婴儿，小达西先生全身都忍不住僵硬起来。
    他屏住呼吸，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可是，自己的父亲正跟威克汉姆管家严肃地讨论着什么。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直直伸着手臂，一动都不敢动。
    乔乔扭了扭身子。
    小达西先生呼吸一滞，眼睛里几乎被逼出了水光。
    他眼中写满了“糟糕”“怎么办”。
    乔乔对自己的系统道：【人类的身体实在太难用了，就好像穿了一层厚厚的衣服，我对外界的感知都要变差了，而且，人类的身体真的很娇弱，很容易感觉到不舒服，我现在就像是被两根长矛扎透了似的。】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您说的也太夸张了，这只是因为您觉得小达西先生抱您的姿势，让您不舒服而已。】
    乔乔看着面前的书中男主，抬起手。
    小达西先生疑惑又新奇地注视着这个漂亮的女婴。
    乔乔软绵绵的小手按住他的眉心。
    小达西耐心地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女仆吓了一跳，“小姐……”
    小达西看了她一眼，阻止女仆想要阻拦的动作。
    乔乔睁着明亮的眼睛，用小手一下又一下抚摸小达西的脑袋。
    小达西只觉得被她这么轻轻一模，好像什么烦恼都不见了，全身上下都舒服极了。
    他忍不住浅浅一笑，手臂放软了一些，无师自通地抱着婴儿缓慢摇晃。
    “……这样好吗？”
    达西老先生连唤了几声，小达西才反应过来。
    他立刻抬起头看向达西老先生，神色羞愧，“是，父亲。”
    达西老先生无奈道：“我是说让乔治和乔都搬进庄园来，毕竟，威克汉姆先生一直在庄园里，只留两个孩子在家里让仆人照料不太好。”
    小达西先生这才明白父亲刚刚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却只顾着逗小婴儿玩耍，什么都没听到。
    他一脸正经道：“请这样做吧，父亲。”
    达西老先生点头笑道：“看来你很喜欢乔，那一定也能跟乔治相处的很好。”
    威克汉姆老先生无奈道：“乔和乔治虽然是双生姐弟，长相和性子却不大一样。”
    小达西先生低着头，看着怀里可爱的孩子，忍不住轻声道：“原来你叫乔啊……”
    达西老先生缓缓道：“我想要当乔治的教父，你觉得如何？”
    威克汉姆老先生：“这……”
    他想到了自己越来越差的身体，想到自己去世后无人照料的一对子女。
    他背脊更弯了，神情谦卑又恭敬道：“谢谢您了，老爷。”
    威克汉姆老先生抱起一旁女仆怀里的乔治，乔治仍旧安安静静的，用一双蜜糖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达西老先生笑道：“真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
    乔乔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分、身。
    很好，已经在往书中剧情的方向发展了。
    察觉到乔乔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小达西忍不住抿紧唇，小小的心中就像是扎进了一颗玫瑰花藤上的刺，隐隐约约不舒服。
    他看向乔治·威克汉姆，虽然是乔的弟弟，却完全跟乔长得不一样。
    乔治有着浅棕头发、浅褐色眸子，而乔则是黑色的头发和一双犹如夜空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眸。
    什么啊。
    他在心中小声道：弟弟完全没有姐姐漂亮。
    第4章
    威克汉姆老先生和达西老爷交谈完毕后，两人便准备驱车离开。
    乔乔明白，她和自己的马甲乔治搬到彭伯利庄园是势在必行了。
    小达西先生的情感能量虽然一人比得上几个人，但是一个人的能量还是太少了。
    她需要更多，更多……
    乔乔目光一转，看向主持葬礼的牧师先生。
    紫色的法衣随着牧师先生的行进而翻滚。
    他正要离开，却听到“啊”的一声。
    他脚步不停。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妈妈。”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牧师先生也忍不住扭过头看去。
    他却与一双干净无尘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乔乔朝牧师的方向伸展手臂，磕磕绊绊喊着“妈妈”。
    小达西先生诧异地看着她。
    一旁的女仆连忙道：“小姐，您看错了，那是牧师扎克利先生。”
    乔乔茫然地眨着眼睛，仍旧对着他喊“妈妈”。
    达西老先生也停下上车的步伐，感兴趣地走了过来。
    小达西先生开口询问：“你们教她这个词了吗？”
    女仆摇头。
    威克汉姆老先生神色惨淡，“最近我为妻子的事情忙的不行，根本没有时间教导她。”
    小达西先生面露不信，“那她是怎么会学会这个词的？”
    达西老先生笑道：“难道是因为她聪明，所以自己学会了？”
    “啊，啊！”乔乔无知无觉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似乎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威克汉姆老先生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接过乔乔。
    乔乔却在此时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指向牧师身边的位置。
    “妈妈！”
    这下子所有人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乔？”
    威克汉姆老先生抢过乔乔，急切询问。
    乔乔却发出一阵笑声，朝着自己刚刚所指的地方张开双臂，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欢喜。
    威克汉姆老先生手臂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乔乔指的地方，“真的，真的在吗？”
    乔乔的视线却慢慢向上攀升。
    她笑了一下，眼中似乎含着光。
    “啊，啊……”
    “什么？她在看什么？”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她在看天上？难不成天上有我们看不到的景象？”
    正在这时，天空雨水停止，乌云慢慢被撕裂开一道金色的缝隙。
    阳光透过这道缝隙洒下，正巧落在乔乔和牧师之间。
    金色的光辉下，细小的灰尘像是长着翅膀的小精灵一般盘桓上升。
    乔乔专注地看着天空的缝隙。
    金色的光线落在她长而卷的睫毛上，像是刷上了金粉，她眼中也被这道金光渲染，仿佛里面藏着一个天国。
    牧师扎克利先生端详着乔乔，温声询问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乔乔双手合拢抱在一起，抵在胸口。
    她垂眸，像是在祈祷。
    威克汉姆老先生吃了一惊，“这……我们从来没有人教给她这个。”
    扎克利先生轻声道：“也许她天生就会向神祈祷，也能够看到灵魂前往天堂的景象。”
    “这是神赐予的她的恩惠，也许……”
    扎克利先生只是微笑着摸了摸乔乔的脑袋。
    乔乔抬起头，“啊啊”两声，朝扎克利先生露出甜甜的笑容，就像是个小天使。
    扎克利先生忍不住也微笑道：“看来她确实……”
    “扎克利先生，”威克汉姆老先生出言打断，“乔治有些不舒服，我先带他们回去了。”
    扎克利先生含蓄微笑，“威克汉姆先生，神自有其旨意，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温柔慈爱地注视着乔乔，“这不是祸事，而是神爱世人的证明。”
    “您的女儿是备受神宠爱之人，您也该放手，让她前往神的怀抱。”
    威克汉姆老先生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件事容后商量，我和孩子先回去了。”
    扎克利先生笑着点头，“您要照顾好自己。”
    威克汉姆老先生艰难地笑了笑，又立刻收敛了笑容。
    他微微蹙眉，忧心忡忡抱着乔乔离开。
    身后抱着乔治的女仆也立刻跟上去。
    乔治一脸幼稚，一声不吭。
    小达西先生默默看着威克汉姆管家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郁闷。
    嗯？
    乔乔转过头，视线却被威克汉姆老先生阻拦。
    原来书中剧情的关键人物的任何情感都能带给她能量啊，虽然不如爱与恨，但也比其他人爱恨带来的能量要多一些。
    乔乔心中道：“看来，我要在不动原来剧情的情况下，离这些剧情人物近一些了。”
    系统：【呃，是……是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主人会坏事……
    哈哈哈，怎么可能？主人可是精神力强大的主教妖僧啊！
    “你在看什么？”达西老先生见小达西迟迟没上马车，出声询问。
    小达西先生回过神来，钻进马车里。
    他坐在父亲对面，却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达西老先生好奇道：“你在想些什么？”
    小达西先生抬起头，规规矩矩道：“父亲，我在想，那位威克汉姆小姐以后是不是要进入修道院？”
    达西老先生笑了笑，“你以后还是不要太轻信其他人的话为好，你以为扎克利先生真的认为乔能看到灵魂吗？”
    小达西眼中充满了疑惑。
    达西老先生捏着手杖，低笑一声。
    “不管乔是真的看见了，还是小孩子产生的幻觉，扎克利先生都会努力将她塑造成能沟通神的女婴，因为扎克利先生在德比郡牧师这个位置上呆的够久了，他想要更升一步，乔的出现正是他上升的助力，而且，一个女婴而已，在他看来很好控制。”
    小达西先生不解道：“扎克利先生不是虔诚的教徒吗？”
    达西老先生含笑道：“他信仰虔诚，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人性是很复杂的。”
    小达西先生捏了捏手指，烟灰色的眼眸像是覆盖上乌云的天空。
    他轻声询问：“那威克汉姆管家真的会将威克汉姆小姐送往教会吗？”
    达西老先生：“至少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的时候，扎克利先生也不敢随意处置威克汉姆小姐，除非……”
    小达西先生急问：“除非什么？”
    达西老先生笑了笑，“除非乔自愿前往。”
    “或者，我们护不住她的时候。”
    小达西先生：“我……我难道不可以吗？”
    达西老先生眼中神情复杂，最终笑道：“你还太小了。”
    小达西先生默默捏紧了手指。
    达西老先生缓缓摩擦着手杖上方的宝石手柄，“看来你是很喜欢乔那个小姑娘。”
    “对于乔治来说，我可以让他继承他父亲的职位，在彭伯利庄园继续工作，又或者帮他在教区谋求一个职位。”
    “但是，乔只是一个女孩子，将来只能寄希望给她找一个好丈夫。”
    “她母亲……”达西老先生露出傲慢又刻薄的神情，“那个女人胡乱折腾，喜欢花销，虽然我不曾亏待过威克汉姆先生，不过，他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财了，当初他们因为相爱而结合，但是那个女人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威克汉姆先生的女人，她的嫁妆少的几乎没有。”
    “威克汉姆小姐的双亲如果逝世，她手里根本就不会留有多少钱，大概只有不到五百英镑，呵，那些钱每年只能带给她收入只有十几英镑，每年只有这些收入的女孩子很难能找到好的人家。”
    “不过她相貌姣好，如果能让某个小伙子迷恋上她，而不在意她的钱财，那她未来的生活也会过得不错。”
    达西老先生直言不讳道：“对于乔来说，用自己的美貌和青春笼络到一个上等人，便是她最好、最幸福的人生了。”
    “婚姻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需要仔细斟酌，婚姻中最不需要的便是爱情。”
    “虽然我感谢威克汉姆先生这些年对达西家的贡献，但是，我不希望你将来跟威克汉姆小姐产生婚姻上的联系。”
    小达西整个人呆住了，“父、父亲！”
    达西老先生重新笑了起来，露出和蔼的一面，“当然，如果乔一直选择做老小姐，为达西家工作的话，我们也不是供养不起她。”
    小达西先生垂下脑袋，他不太明白父亲的用意，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太舒服。
    不该是这样的。
    像天使一样的威克汉姆小姐不应该被人这样像是商品一样“称重”评价。
    他默默按住自己的膝盖，没有吭声。
    达西老先生看到小达西这副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
    葬礼结束后，乔乔和乔治都被威克汉姆老先生带到了彭伯利庄园。
    达西老爷为两人安排好住处和照顾他们的女仆，待他们如同亲生子女。
    即便身在幼儿期，乔乔也不愿意多浪费时间。
    她常常扮作可爱的模样，让女仆抱着她到处闲逛。
    好在照顾她的女仆是从威克汉姆家来的那位想要攀高枝儿的女仆。
    女仆假借乔想要到处看看的名义，时常抱着乔在彭伯利庄园里晃来晃去。
    女仆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她每次抱着乔出去，都会碰到达西老先生、达西夫人和小达西先生。
    乔乔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之所以女仆抱着她出去便能碰上彭伯利庄园的主人，当然是因为她用自己的精神力笼罩住整个彭伯利庄园，能够感知到每个人的行动，在女仆乱逛的时候，她便稍微“啊啊”几声，引着女仆往这些地方走。
    经过她这几天的实验，她发现只有小达西先生算是特别的剧情人物，能够提供更多的情感能量，他的父亲和母亲都与常人提供的能量无异。
    乔乔在脑海里长叹道：“所以，守着彭伯利庄园是没有未来的。”
    系统：【那您打算怎么办？】
    乔乔：“必须要主动出击。”
    “我能感觉到扎克利先生一直想要来看我，也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样跟系统说着的乔乔一看到小达西先生立刻露出小天使一样的笑容，朝小达西先生张开双臂，“抱，抱抱。”
    系统：【……主人，您不是刚说过没有未来吗？】
    乔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苍蝇再小也是块肉。”
    系统简直哭笑不得：【您这都是什么稀烂的比喻啊。】
    小达西先生努力想要板着脸，却在乔乔灿烂的笑容中破防。
    他抿着嘴，强忍笑意，伸出手熟练地抱住了乔乔，让她躺的更加舒服。
    系统：【达西先生熟练的动作真是让人心疼。】
    乔乔达成目的后，就闭上眼睛，默默吸取他身上的情感能量，不再理会他了。
    小达西先生不免有些丧气。
    明明刚才还在冲着他笑，为什么一等他抱住她，她就不理会他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旁女仆笑眯眯道：“小姐喜欢您，您一抱她，她就睡着了，这正说明您是她信任的人，她才愿意在您的怀抱里睡觉。”
    小达西先生惊喜地睁大眼睛，“是这样的吗？”
    “咳，原来是这样啊，那……那也没有办法。”
    小达西先生轻声哄着乔乔，低声道：“她的弟弟是我父亲的教子，她自然也算我的妹妹。”
    只不过……
    小达西先生回想起前些日子乔治冲着自己的父亲叫爸爸的场面，只觉得乔治更加讨人厌起来。
    他明明知道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并不能辨别什么，也不会思考，可他就是隐隐约约觉得乔治冲着自己的父亲叫爸爸像是早有准备。
    许是他多想了，真正的绅士是不应该这样想其他小绅士。
    小达西先生默默检讨了自己一番。
    可是，他打心眼里觉得——乔和乔治，一个可爱极了，一个则可恶透了。
    ……
    一天下午，小达西先生抱着乔乔在花园里喝下午茶的时候，德比郡的牧师扎克利先生前来拜访。
    他与威克汉姆管家一起来到花园，跟小达西先生聊起了《圣经》。
    扎克利先生说了一句《圣经》上的话，乔乔突然跟着学了开头的一个词。
    扎克利先生眼睛一亮。
    他每说一句，乔乔都会跟着念开头的一个词，次次如此。
    扎克利先生惊喜道：“上帝啊，威克汉姆小姐真的是得上帝恩赐，她尚未学会说话，便学会讲《圣经》了。”
    系统吐槽道：【这个牧师也真够敷衍的，合着读开头一个词就算是跟着读《圣经》了吗？新教再简约也不能简约成这样！】
    乔乔在脑海中平静道：“不要怪他，他只是人，并非神，信仰再虔诚，也无法彻底摆脱人的欲望。”
    “扎克利先生。”小达西先生不满出声。
    扎克利先生停住了赞美的话，俯身去抱乔乔。
    乔乔乖巧地任由他抱起，可是她的手却忍不住按在了扎克利先生带来的《圣经》上。
    扎克利先生激动道：“威克汉姆先生，请允许我带着您的小姐参加教会的活动，这一定对她大有益处。”
    威克汉姆老先生神色犹豫，“这……”
    扎克利先生看向乔乔，温声询问：“威克汉姆小姐愿意吗？”
    乔乔朝他伸出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
    扎克利先生看向威克汉姆老先生，脸上带着一股胜利的神色，“您看，威克汉姆小姐是不一样的。”
    威克汉姆老先生低声道：“您愿意带小女去便去吧，唉。”
    他好像没有精力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了。
    小达西先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父亲对他的警告无端端涌上心头。
    在傍晚的书房里，他的父亲曾这样告诫他——
    “你太过在意威克汉姆小姐了，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但是，你的在意会给她带来灾难，她毕竟是个年幼、无法自理、需要大人保护的孩子。”
    小达西先生低垂着头，默默攥紧了拳头。
    乔乔则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享受。
    好充裕的能量。
    系统怀疑道：【主人，该不会你影响了达西先生了吧？】
    乔乔：“不，我并没有影响到书中的剧情。”
    系统：【……转移话题，所以，您是承认了吧！】
    乔乔笑了一下，平静又凉薄道：“我只是在为母星做贡献而已，放心，我精神力对他的影响是安全无害的，也不会影响到之后剧情的。”
    系统：【……】
    主人，我信你个鬼啊！你可是要将整个星球变成你的所有物的女人啊！
    乔乔仿佛知道系统在腹诽什么，她慢悠悠道：“我觉得扎克利有一句话说的不错，神爱世人，这说的不就是我嘛，我爱着这些能够为我提供能量的世人，又怎么会害他们呢？”
    “我在平等地爱着他们啊。”
    第5章
    如此一来，牧师扎克利先生时常带着乔乔前往教会，念诵《圣经》给她听。
    他处理教会相关事宜的时候，也会有女仆抱着乔乔跟随。
    德比郡教区内的人都很好奇这位威克汉姆小姐的事情，扎克利先生便趁机宣扬起乔乔的事迹。
    乔乔也很配合扎克利先生，等到她可以完整说出一句话的时候，她说的便是《圣经》中的句子。
    扎克利先生更加惊喜，闲来无事，便一句句教她背《圣经》。
    在乔乔还不会写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圣经》背的滚瓜烂熟，时常被扎克利先生带着在众人前表演。
    她常待在教会中，默默陪伴那些来教堂祷告的人们。
    无论是向神告解自己的罪，还是内心郁闷纠结想来教堂寻找安宁的人，都会在乔乔的陪伴下感到一阵难得的轻松，就好像身体内所有激烈的负面情感都被抽空出去，真的升上了天国，沐浴天光，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空灵感。
    他们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孩子。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信了威克汉姆小姐的事情，她的神奇也流传地越来越广。
    越来越多的人前往德比郡威克汉姆小姐停驻的教堂告解。
    甚至教会上层也有人向扎克利先生询问威克汉姆小姐的事情。
    乔乔这边的收集能量的事业算是走上了正规，她便专心应对乔治威克汉姆面对的事情。
    虽然乔威克汉姆长相不错，但也只不过是得到了达西老先生和威克汉姆老先生的几句赞叹而已，两人更加在乎的还是威克汉姆家的男丁——乔治威克汉姆。
    两人曾当着乔治威克汉姆的面讨论乔治以后要做什么。
    威克汉姆老先生咳嗽了几声，虚弱道：“我打算送他去读书，不论他将来会做什么，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达西老先生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早早就为他联系好了一位家庭教师，那位家庭教师虽然是个孤儿，但接受过不错的教育，为人也很正直，等他来到庄园，希望乔治能跟着他好好学习。”
    威克汉姆老先生弯下脊背，“谢谢老爷费心了。”
    达西老先生点了点头，“你不必为你一双儿女的未来太过担忧，横竖有达西家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威克汉姆老先生艰难地笑了一下，“是，老爷。”
    他看了一眼乔治，低声道：“希望他将来能比我有出息。”
    达西老先生笑着抱起乔治，“小乔治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的，他看着就十分聪明。”
    乔治蜜色的眼珠子一转，冲着达西老先生奶声奶气喊道：“爸爸。”
    达西老先生一下子笑了起来，“好，好。”
    ……
    达西老先生为乔治请的家庭教师很快就来到了彭伯利庄园。
    家庭教师艾尔先生相貌平凡，目光明亮，仿佛内心烧着一股不屈的气，因为这股似海边岩石的坚韧气质，让他平凡的面貌也变得特殊起来。
    艾尔先生和乔治的第一次相见，便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艾尔先生是没有想到自己要教导的学生居然如此年幼，甚至连话都说不全。
    乔治也惊讶艾尔先生身上也能产生超越常人的情绪能源，虽然比不上达西先生，但也不算少了。
    系统更是惊讶极了，【艾尔先生……Eyre……爱，靠，这特么的不会是简爱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是先生啊！难道是女扮男装？这也不是不可能……】
    乔乔默默在心中询问系统：“你在说什么？这位艾尔先生是男扮女装？”
    “唔，需要我用精神力扫描……”
    【千万别！】
    系统擦了擦虚汗，【主人啊，请给别人留一点隐私吧。】
    【如果他真的是简爱的话，那就是另一本书的主角了，为什么这个世界怎么会出现另一本书的主角？这不可能啊。】
    乔乔：“为了提前做好准备，你把那本书也传给我看看。”
    系统：【好的，主人。】
    乔乔得到了新书，忙不迭看了起来。
    ……
    艾尔先生每日拿来一些幼儿能看的图画书，带着乔治读书识字。
    乔治认识的字越来越多，自己也开始捏着笔写字。
    达西老先生也喜欢在艾尔先生上课的时候，默默走进来听。
    他看乔治有所进步的时候，也为乔治感到开心。
    乔治每到这时都会像是追着太阳的小向日葵，仰着脸对达西老先生露出灿烂的笑容。
    “教父！”
    达西老先生微微颔首，询问艾尔先生：“乔治表现的如何？”
    艾尔先生站起身，“小威克汉姆先生十分聪颖，知识只要教一次，他便能掌握；书只要看上一遍，他便能背下来。”
    艾尔先生：“我还真没有见过像小威克汉姆先生这么聪明的孩子。”
    达西老先生不免吃了一惊，“你们之前上课的时候，我也曾来过，见识过乔治的聪颖，没有想到他竟聪慧到如此地步。”
    聪明又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
    达西老先生抬手摸了摸乔治的脑袋。
    乔治有着一头浅棕色的微卷头发，轻轻软软地贴着他的脑袋，像是一只小猫咪。
    被达西老先生抚摸脑袋的时候，他微微仰头，露出孺慕的神情，被摸得舒服了，还会像是中午的猫咪一般，微微眯起眼睛。
    达西老先生低笑一声，“既然乔治这么聪慧，自然更需要好好培养。”
    艾尔先生起身道：“我恐怕教不了小威克汉姆先生多久了。”
    乔治惊讶道：“老师？”
    达西老先生微微眯起眼睛，“艾尔先生，是达西家提供的薪酬不足？”
    艾尔先生摇头，“自然不是因为这个，达西老爷您很慷慨，只是我学识浅薄，能力不足，很有可能教不了乔治多久。”
    艾尔先生看向乔治，无奈道：“我已经把我所会都交给小威克汉姆先生了，很快就教无可教了。”
    达西老先生：“这倒不是问题，您跟乔治相处时间久，他也信任您，我希望您能多陪伴他几年，教他一些人生道理，其他方面……我会再请其他家庭教师的。”
    “这……”艾尔先生面露犹豫。
    乔治认真道：“艾尔先生，我也希望您能留下来，您身上的高尚的品德才是更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达西老先生惊叹他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更加喜欢看重品德甚于知识的乔治。
    “艾尔先生，您就放心留下来吧，毕竟，这孩子也舍不得您。”
    乔治狠狠点头，眼波湿润，像是雨天坐在巷子里的小猫咪。
    艾尔先生叹了口气，无法拒绝自己学生的眼神。
    “那我便多教导他一段时日吧。”
    ……
    一年一年过去，乔和乔治乔治所学也越来越多。
    乔治渐渐显露出英俊的轮廓，浅棕色的眼眸像是盛满了蜜糖，说出的话更是沁足了蜜汁，哄得达西老先生开怀不已。
    小达西先生，或者说菲茨威廉达西这几年前往父亲的书房，总会碰上乔治在场。
    父亲甚至会在桌子旁为乔治专门准备一个椅子，上面垫着厚实又绵软的垫子。
    一日，他路过书房时，见书房的房门并未关紧，他便下意识往里面望了一眼。
    暖黄色的烛火映的整个书房温馨极了。
    乔治坐在专门为他安放的椅子上，双手捧着脸颊，手肘抵着桌面，够不到地面的小腿轻轻晃荡，专注地听着什么。
    他在听什么？
    菲茨威廉达西换了一个角度看去，却看到他的父亲带着眼镜，双手举着一本书慢慢翻阅，边翻边说着什么。
    他凑得更近一些，才听清楚，原来是自己的父亲正在为乔治读故事书。
    父亲的声音温和极了。
    这是他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小达西默默攥紧了手掌，抵在门边。
    他羞愧自己此时产生的嫉妒与不满。
    “教父，为什么故事里王子总是要娶公主呢？”
    达西老先生缓缓道：“因为公主的嫁妆能为王子的王国带来更多的财富，公主的品性和才能也能帮助王子将来继任后更好的管理国家。”
    乔治歪歪头，奶声奶气问：“那婚姻的结合就是为了钱和管理庄园吗？”
    达西老先生看着提出这个问题的乔治，无奈又温和地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这世上也有人是因为爱情才会成婚。”
    “爱情，那又是什么？”
    达西老先生目光深邃，轻声道：“爱情，那会使一个贫穷的人变得富有，也会使一个富有的人变得贫穷，会让一个卑劣的人高尚起来，也会让一个高尚的人做下卑劣的事情。”
    “这些事情离小乔治你还太远了。”
    乔治“哦”了一声，“那爱情到底算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呢？”
    达西老先生陷入沉思，“如果实在要说的话，那应该是一件极好的东西。”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收获爱情。”
    乔治捧着脸，语气轻快道：“如果是好东西的话，我将来想要许多……许多……”
    达西老先生低笑出声，“你还是个孩子。”
    乔治眼睛亮晶晶的，“到时候，我也会把我得到的这些好东西都给教父您的。”
    他的童言无忌让达西老先生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你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件事，哈哈……”
    乔治乖巧道：“我当然不会啦，这是我跟教父的秘密，拉钩钩吗？”
    达西老先生摇头，“你所获得的爱情是你的宝物，不能分享给任何人。”
    “连教父也不行吗？”
    “任何人都不行。”
    乔治看着达西老先生，认真道：“可是，但凡是我有的，我都想要给教父您，我想要您拥有这世上所有美好美好的事物。”
    达西老先生轻叹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的笑容是怎么也收敛不下去。
    “你有这个心就好了，我并不需要。”
    “来，我继续给你讲剩下的故事吧。”
    “嗯！”
    一老一小在暖洋洋的烛火下讲着故事，就好像他们两个才是父慈子孝的一家人。
    小达西站在门外，从门口溢出来的暖光将他的影子孤零零地拖在地上。
    他垂下眼，攥紧拳头。
    “父亲……”他喃喃自语。
    为什么呢？
    为什么父亲对待他永远严厉，即便同样说起婚姻的话题，也没有父亲对乔治讲解时那样温情脉脉。
    他一转头，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一旁。
    小达西抿紧唇，盯着不知道何时就站在他背后的女孩儿。
    乔乔走上前。
    小达西一步未动。
    乔乔伸出手，试探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小达西仍旧没有动。
    乔乔的小手抓着他的无名指，带着他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她找到一扇落地大窗，牵着小达西钻进窗户旁边的窗帘后。
    这是小达西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失礼举动。
    他一点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
    乔乔却熟练地盘腿坐在地板上。
    她捏着小达西的手，轻轻拽了拽。
    她仰头看他，留起来的黑色长发如同丝绸一般从肩膀上倾斜滑下。
    凭着心中的一股气，小达西也学着乔乔的样子，在她身旁盘腿坐下。
    乔乔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心理暗示，他总觉得被乔乔抚摸过后，自己心中各种负面的情感都减轻了许多。
    乔乔转过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需要一个秘密的地方，这里没有人会看到，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小达西看着她。
    她黝黑的眼眸里似乎藏着一片星辰。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白色蕾丝花边的裙摆微微上抻，露出一截小腿。
    小达西根本不敢低头。
    朦胧的光线，浮动的灰尘如同金粉。
    她坐在金粉中，脸颊白皙，嘴唇淡粉，连嘴边小小的汗毛都仿佛变成了金色。
    小达西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跳的他的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蹿出来了。
    他突然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乔乔原本抚摸他头发的手指慢慢滑下，捂住了他的眼睛。
    乔乔轻声道：“尽情哭吧，没有人看到的，出了窗帘后，你还是那个合格的小达西先生。”
    小达西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切。
    他心中一堵，这股热辣委屈的感觉一瞬间涌上了眼中。
    他双手按住她的手，咬着唇，无声，双肩微微颤抖。
    乔乔感觉到自己掌心一阵湿热。
    系统简直对自家主人的操作叹为观止。
    【主人，欺负达西哭的是你，安慰他，让他产生幸福快乐的也是你。】
    【啊，你该不会为了从他身上获得能量，轮番用两个马甲上场，让达西先生对你是又爱又恨吧？】
    乔乔：“这难道不是合理地开发利用资源吗？”
    系统：【……】
    第6章
    小达西不知道自己哭泣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脑袋下正枕着柔软布料，布料散发着昂贵香料的味道。
    他眼睛被一双手盖住，那双手的指尖残留着墨水与蔷薇的味道。
    明明他眼前一片漆黑，可是，他的嗅觉却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清晰画面——
    傍晚时分，艳丽的晚霞在天际铺展。
    揉过蔷薇花的柔软手指拿起沾着墨水的羽毛笔。
    纸张落在草坪上。
    如云朵般的蕾丝裙摆在芳草上铺展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趴在草坪上，默默写着什么。
    指缝间的蔷薇花汁沾染上纯白的羽毛笔。
    “好一些了吗？”头顶上飘下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他仿佛被挂在蛛网中，随着这温柔的声音，他又不知不觉地往下坠了坠。
    小达西舔了舔干涩的唇，哑声道：“抱歉，我失礼了。”
    乔乔笑了笑，温声道：“没有关系，在我面前你不用在意这些。”
    “如果我能有帮上你的地方就好了。”
    小达西的心一阵难受。
    他瞧不起嫉妒乔治的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在乔治的姐姐面前说出自己卑劣的心情。
    乔乔就仿佛能够听到他心中的话一般，柔声道：“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闻到越发浓郁的香气，他甚至感觉到被阳光晒得温软的发丝滑过他的脸颊。
    他的眉心被一朵蔷薇吻过。
    “祝你今晚好眠，一切烦忧离你而去。”
    他仿佛被神明施加了祝福。
    等他反应过来刚刚落在自己眉心的是什么，猛地翻身而起。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乔，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
    “你……你……你……”
    乔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扶着窗户慢慢起身，走动时，身体还踉跄了一下。
    小达西忙伸出手，还没等他扶住她，她便自己站直了身体。
    乔乔黑色的眼眸如同缀满星辰的夜空。
    她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询问：“你现在好一些了吗？”
    小达西捂着额头，抿紧唇。
    他想说，自己都已经被吓得脑袋空空了，根本就忘了之前的难受了。
    可是，嘴巴阻止了他的发言。
    乔乔笑道：“如果还有烦心的事情，可以来找我，即便不愿意告之他人，有人陪伴总是能好一些的。”
    小达西想起她之前的传闻。
    她该不会对每一个想要告解的人都这样温柔对待，并亲吻他们吧？
    ……也许正是这样。
    小达西看着她平静温和的眼眸，那是一片可以包容一切的夜空。
    她平等地接纳每一个祈求她温柔的人，并将自己身边的安宁与平静带给每一个人。
    她可以亲吻一个国王，也可以亲吻一个乞丐，她如神一般，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信徒。
    小达西这一瞬，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神性。
    可是，下一刻，他的心又忍不住微微一紧。
    他甚至不知道这种难过的情绪从何而来。
    “威克汉姆小姐？”走廊里传来有人呼唤她的声音。
    乔乔对小达西微微点头，扶着窗户，慢慢从窗帘后走了出去。
    看到她走路时难受的模样，小达西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枕在了什么地方。
    “天……”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只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脸降降温。
    同一时间，书房里的乔治似乎看到了什么，微微翘起嘴角。
    ……
    经过乔的安慰后，小达西的心情好了许多。
    之后的日子里，他努力摆平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更加大度和宽容。
    可是，父亲仍旧对他极为严厉，对待乔治威克汉姆却很是疼爱。
    大概是因为乔治年纪小，父亲想要一个小儿子了。
    小达西这样宽慰自己。
    很快，达西夫人怀孕了。
    十月分娩后，小达西多了一个弟弟。
    老达西先生甚至给自己的小儿子起名为乔治·达西。
    因为是达西夫人难产生下的孩子，所以乔治一生下来就极为虚弱，连哭闹都是小小的抽噎的声音。
    哪怕是女仆带着乔治·达西在花园里转上一圈，他回来都会生一场大病。
    那段时间，医生威尔先生简直就是彭伯利庄园里的常客。
    小达西曾听见威尔先生委婉地告诉自己的父亲，他的弟弟乔治·达西很有可能不会平安长大。
    这无异于在告诉一个父亲，他的儿子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可当父亲从书房里出来后，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或者沉痛。
    他在努力隐瞒达西夫人这件事。
    乔治·达西很有可能活不下去的秘密在这个庄园里只有三个人知晓。
    小达西心想：听说乔治·威克汉姆刚出生的时候，也是极为虚弱，一副活不下来的样子，如果父亲为弟弟取乔治这个名字是希望乔治·达西能够像平安活下来的乔治·威克汉姆一样健康的话，那他今后也会努力让自己不要再那样讨厌乔治·威克汉姆。
    上帝啊，请让我的弟弟活下来吧。
    小达西藏在窗帘后，默默祈祷。
    他重新睁开眼，发现身旁的乔依然跪着不动，虔诚祈祷。
    她双手抵在唇前，微微垂眸，柔顺的发丝遮掩住她的侧脸。
    她也是在为乔治·达西祈祷吧？
    毕竟，乔如同天使一般善良。
    然而，“善良”的乔乔却正在跟头脑中的系统讨论他们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为什么是乔治·达西？为什么是个弟弟？达西先生不应该只有一个妹妹吗？乔治安娜·达西呢？”
    系统：【啊，这个……我也纳闷呢，这说不通啊。】
    【难道这个乔治·达西没有活下来，后面又生了一个乔治安娜？】
    乔乔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之前用精神力检查过达西夫人的身体，达西夫人因为这次生产而消耗过大，她活不过这个冬天。”
    系统：【难道后面还有一个达西夫人。】
    乔乔：“书中没有提及，不知道这个世界如何演绎。”
    “我还是耐心等一等吧，毕竟乔治安娜是书中前置背景中的一个重要人物。”
    系统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乔乔话中的含义。
    【是啊，是啊，毕竟，让乔治·威克汉姆走书中的剧情，能吸引达西先生一大波仇恨呢。】
    乔乔慢悠悠感慨：“知我者，系统也。”
    系统：【求求你饶了达西先生吧，他都快成了你的血包了，培养一些激烈的情感就被你抽空了，拜托，他还是个孩子啊。】
    乔乔也很委屈，“就因为他现在是个孩子，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他长大后就是剧情要开始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可不敢轻易动手，以免影响剧情。”
    系统：【呃……】
    现在能约束乔乔的就只有所谓的书中所写都是真实的准则了，一旦乔乔知晓人类的书不一定都是描写真实之后，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呢。
    系统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乔治安娜性转成为乔治的世界有些不大对劲儿，却不敢提醒自己的主人。
    毕竟，乔乔有自己一套自圆其说的信念和行动准则，一旦让她知晓这个世界是没有约束的世界，那她恐怕会肆意妄为到毁灭自身——毕竟，她不在意这个。
    系统虽然不明白乔乔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从出生起的第一行为准则便是保护好自己的主人。
    为了保护好主人的命，他只能保持沉默。
    可是，这种沉默也不可能保持多久，毕竟，当乔乔发现这个世界没有乔治安娜·达西，只有乔治达西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了。
    “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了？”乔乔突然出声。
    “啊？啊！”系统立刻回应。
    乔乔漫不经心道：“感觉你在背着我做些什么。”
    系统干笑两声。
    乔乔：“毕竟，你的第一要务是要保住我的命，说不定，你正在为了保住我的命，而故意欺瞒我呢。”
    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这一瞬间，它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乔乔缓缓睁开眼，嘴角微微扬起。
    小达西睁大眼睛：“乔，你在笑什么？”
    乔乔转过头，温柔地注视着小达西，轻声道：“我看到了，你的愿望达成了。”
    小达西攥紧衣服，“真的吗？”
    乔乔：“是的。”
    小达西：“谢谢你，乔，这个消息真的对我很重要。”
    乔乔在心中凉凉道：当然重要了，你的情绪的能量都变了。
    乔乔轻声对小达西道：“不要对自己那么苛责，不是你的错。”
    小达西愣了一下，他仿佛被看透心思一般，羞愧地垂下了头。
    “你都知道了什么？”
    乔乔：“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太过责怪自己。”
    小达西被她神奇的话语唬住了。
    “威克汉姆小姐！”走廊里又响起了熟悉的喊声。
    小达西就好像回到了当年两人第一次藏在窗帘后的时候。
    乔乔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裙摆，提着裙子，钻出窗帘。
    小达西晚了一步，被女仆堵在屋子里，没法儿从窗帘后钻出来。
    他听到女仆急匆匆道：“威克汉姆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快，夫人正在找您，急的很。”
    乔乔的声音不疾不徐，“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唉，是麻烦你了，夫人自从生产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时半会儿都离不了您。”
    “也多亏了您，夫人的脸色好了许多，晚上有您陪着夫人，夫人也能睡得安稳。”
    女仆口中的夫人便是达西夫人，小达西的生母。
    小达西担忧地攥紧窗帘。
    母亲最近一直睡不好吗？
    系统也在跟乔乔感慨，【最近达西夫人可是为母星提供了不少能量。】
    乔乔跟随女仆上楼，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裙摆轻盈地划过楼梯栏杆。
    她在头脑中冷淡道：“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其实是有所感应的，他们预感到自己的死亡，死亡的恐惧会让他们的情绪剧烈波动。”
    “离死亡越近，她的情绪便越是敏感复杂。”
    “只有我全部清空她身体里的情感能量，她才能睡得着。”
    “她的情感能量太驳杂了，对于母星来说并不是很有性价比，”
    “短时间内多次完全抽空一个人的情感能量，会她身体对情感的感知会渐渐麻木，最后，只能无悲无喜地迎接死亡。”
    “可是，她一直在求我，哭着求我让她平静下来，我只能行此善举了。”
    乔乔：“人连自己的死亡都无法面对，真是足够脆弱又珍贵的种族啊。”
    “我觉得我越来越爱这个地星上的人类种族了。”
    系统顿时觉得一阵胃疼，虽然它并没有那个部位。
    【主人，求您别再爱了！上一次您说深爱我们的母星，结果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可以说是在饲养我们的全母星上的生灵，监视母星上每一处角落。】
    【您的爱太过沉重，这颗地星它承受不来啊！】
    第7章
    烛火在昏暗的屋子里微微摇曳，略带暖意的烛光在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上跳动。
    乔乔进了屋子，便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蜡油味儿与浑浊的腥气。
    “这里为何这么昏暗？”
    女仆在一旁轻声道：“夫人不让点太多烛火。”
    “乔？”帘幔后的大床上传来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
    乔乔上前一步，声音温柔道：“夫人，是我。”
    “你来了……”
    乔乔走上前。
    大床上铺着一层又一层绸缎软被，过长的蕾丝花边垂落在地面上。
    这样华丽富贵的床榻上却躺着一个干瘦憔悴的女人。
    乔乔微微俯下身，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在达西夫人的头上。
    达西夫人慢慢睁开双目，她像是孩子看着母亲一般，专注地注视着乔乔。
    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这里的空气实在不好闻，让你难受了。”
    乔乔摇了摇头。
    她自然能够嗅的出来，这屋子里的腥气都是来自血腥味儿。
    达西夫人缓缓从被子里伸出手。
    随着她的动作，宽大的袖摆滑下，露出消瘦如骨的胳膊。
    乔乔立刻伸出双手，捂住了她探来的手。
    “没有事，夫人您稍微睡一觉就会好起来的。”
    达西夫人露出苦笑，“我的身体，我是知道的，”
    乔乔将她的手捧在胸前，温柔地注视着她。
    达西夫人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心中有许多话忍不住要说。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死亡一直在我的头顶盘旋。”
    “夫人！”女仆惊恐地喊出声来。
    达西夫人低低咳嗽了两声。
    乔乔探过身子，温软地手掌贴合着她骨瘦如柴的背脊慢慢滑动，帮她顺下这口气。
    达西夫人低声道：“你先出去吧。”
    女仆应了一声，告退离开。
    门关上后，这个密闭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达西夫人轻声喃喃：“乔。”
    “夫人，我在这里。”
    乔乔坐在床边，依靠着床头。
    达西夫人缓缓移动过来，头枕在乔乔的小腹上，双手环着女孩儿纤细的腰肢。
    她慢慢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好像唯有这样，才能将她身体里的病痛排出去，将她面对死亡的恐惧稍微消减。
    “谢谢你，乔，如果没有你在这里，我真不知道这最后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乔乔的手指插入达西夫人淡金色的长发中，以手作梳，温柔地梳拢下来，将她的长发捧在掌心。
    “人总会死亡，死亡并不恐怖。”
    达西夫人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抱着乔乔的手臂也一下子缩紧。
    乔乔深吸一口气，将一缕黑色的恨意吸到自己的身体内。
    痛恨死亡吗？
    她安抚性地抚摸着达西夫人的头发。
    “所有人都将会在另一个地方再度相遇。”
    “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每个人在临终前都会看到来接引自己的天使，那天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曾经逝世的亲属长辈，你会看到你的父母来接你，到那个时候，你会变成当年的那个小姑娘，挽着父母的胳膊，一步步走向光……”
    达西夫人睁着浑浊地双眼，看着床架上的流苏，泪水溢满了她的眼眸。
    她哑声道：“但是，我放不下我的孩子。”
    “乔！”
    她抬手按住乔乔的手，手指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虽然比菲茨威廉要小，但是，你一直很沉稳，就好像他的姐姐一般，我能把我的他托付给你吗？他的身边没有女性长辈，他的父亲又是那样严肃深沉，我怕……怕他在我走后没有一个可以安慰他、照顾他的人。”
    达西夫人握紧乔乔的手，含着泪道：“你一定可以的，乔，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清楚的知道你是多么厉害。”
    “如果你答应我的话，我愿意将我嫁妆的赠与你，乔，别急着拒绝我！”
    她急切地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要进入教会，是的，你是一个心中无尘的好姑娘，你不在意这些钱财，即便你将来只有几百英镑的财产，你也不会在意这些。”
    系统：【虽然主人不在意，但被你这么一说，不显得好心酸嘛。】
    乔乔听着系统的吐槽，脸上温柔如水、圣洁如光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半点变化。
    达西夫人忙道：“乔，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菲茨威廉将来会继承达西家的一切，而我的小儿子……可怜的乔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如果、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话，我嫁妆的一半会给他；如果他不在的话，那我所有的嫁妆都赠与你。”
    “我这并非是要与你交易，而是一个将死的母亲的请求。”
    “乔，替我照看一下菲茨威廉。”
    “你也需要一条后路，一条你一旦无法在教会待下去的后路，乔，至少不要让自己陷入无后路的境地。”
    “教会……教会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那里就像是我们国家的菜谱一样糟糕。”
    “乔，如果你真的打算走这条路，达西家可以支持你作为教区的牧师，可要继续往上走，那日子会十分艰辛。”
    乔乔却在此时笑了起来，“这一点，我当然知道。”
    她的手盖在达西夫人的额头上，用轻柔的声音道：“有光的地方自然也有黑暗，我只想要尽我所能爱世人。”
    达西夫人看着小小年纪便如此信念坚定的乔乔，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乔温声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可是，我不需要。”
    “我来时不带来分毫，我走后也不会带走什么，我对生活无所求。”
    “可是……”
    乔乔他的手指顺着达西夫人的脸颊滑下，将她的碎发拢到而后。
    她微微一笑，“您也放心，乔治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他值得您留给他更多。”
    达西夫人家境优越，嫁的丈夫也是不凡，她常常出入上流社会，也曾见过一些下等人，但是，无论是上等人，还是下等人，就没有一个人不在乎钱和利益的，她从未看到像乔·威克汉姆一般发自真心不在意这些的人。
    如果天使在人间，那一定是乔的模样吧？
    达西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心绪几度起伏，可是，当她与乔对视时，她的心又骤然安稳下来。
    即便她年纪小，身上却有一种沉稳脱俗的气质，就好像在她身边再怎么糟糕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了。
    真是想让人永远地将她留在身边，留住这人间难得的安宁。
    “乔……”
    达西夫人的话还未出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女仆惊呼。
    “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达西夫人看向门口，艰难扬声道：“谁在门外？”
    女仆立刻道：“夫人，是凯瑟琳夫人。”
    凯瑟琳德布尔夫人是达西夫人的妹妹，也是这本书中世界的剧情人物。
    系统低声道：【主人，你该不会也打上凯瑟琳夫人的主意了吧？】
    乔乔在头脑中道：“世人皆苦，我只是在救他们脱离苦海。”
    系统：【你现在是在信新教，苦海是佛教的概念啊！】
    乔乔疑惑道：“哦，反正我也并不在意”
    系统：【……】
    真该让那些赞扬你事迹，拼命夸你是天使下凡的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
    谁家天使会念叨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乔乔：“我是什么样子？”
    系统下意识回道：【你凉薄无情，不信不忠……呃！】
    它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完蛋了。
    乔乔声音轻柔道：“我果然对没有办法完全掌控的东西没有信心，半生系统这种东西还真是作弊啊，在你明知道它绝无可能背叛你的前提下，你对它的容忍度都会变高。”
    系统：【呃……主人……】
    乔乔：“不必在意我的话，我还是挺喜欢你带给我的惊喜。”
    “毕竟，在我们的星球已经没有任何惊喜可言了。”
    系统：【……】
    那是因为那个星球上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你的精神力扫描之下啊！
    很快，外面的女仆便将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精美衣裙的贵妇走了进来。
    她面露忧色，却在第一眼看到乔乔时，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傲慢。
    达西夫人：“凯瑟琳……”
    “姐姐。”凯瑟琳夫人很快移开落在乔乔身上的视线，快步来到达西夫人身边。
    “听到你身体不适的消息，我便急忙赶过来了。”
    “这屋子怎么不开窗换气？蜡烛呢？香水呢？为什么不把被子上撒一些香水，哦，这里也太糟糕……”
    达西夫人按住凯瑟琳夫人的手，看向乔乔，“你先下去吧。”
    乔乔行了一礼，优雅离开。
    直到离开前，她还能感受到凯瑟琳夫人直直打量自己的视线
    她像是在评估什么，又像是在戒备什么。
    乔乔关上门，转过头，见女仆站在门边，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乔乔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女仆：“唔，好，好的。”
    她叹了口气，语气羡慕又嫉妒道：“乔，你可真是厉害。”
    乔乔歪歪头，作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她长得纯洁漂亮，又是从小到大在庄园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一直以来都品性良好。
    每当她作出这种神情，很难能让人以为她是在假装。
    女仆叹了口气，“算了，你这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明白。”
    乔乔露出浅浅的笑容。
    在头脑中，她却用一种冷冰冰的口吻对系统道：“很快，这个庄园里所有人都知道达西夫人准备把她的嫁妆给我了。”
    “这就像是往油锅里泼一碗凉水，油锅会沸腾炸裂，溅出我最喜欢的食粮。”
    系统：【是啊，一切都在您的计划内。】
    以主人的精神力，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门外有人偷听？
    【金钱和利益果然是滋生激烈情绪的温床。】
    第8章
    窗户外的庄园被厚重的白雪掩埋，冷气在窗户上冻出白孔雀尾羽一般的窗花。
    乔乔静默地站在窗户旁，感受着冰冷刺骨的寒气。
    没有装壁炉的走廊，在阴沉潮湿的冬日总是显得格外寒冷。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思绪已经完全沉寂在楼下乔治·威克汉姆那边。
    楼下，同一个位置。
    乔治·威克汉姆穿着精致的丝绸衬衫，仄歪在沙发上。
    他修长双腿上穿着高筒马靴，黑色靴筒一直包裹到小腿处，这两条腿漫不经心地搭在一起，一同放在长椅上。
    他手肘抵着扶手，单手支着脸颊，神情慵懒。
    虽然只是个少年，却已经显露出出色的外表。
    他身旁坐着几个年纪稍小的女仆。
    她们热切地讨好他，为他捧来红茶和糕点。
    “乔治少爷，你今天怎么没有跟老爷和少爷一同出门打猎？”
    乔治神情骄矜，“外面太冷了，地上还有雪，会把我的新靴子蹭脏。”
    女仆红着脸道：“如果脏了的话，我会帮你擦的。”
    乔治眨了眨眼睛，蜜色的眼眸泛着一股动人的甜蜜。
    他执着女仆的手，动人一笑，“那就谢谢玛丽姐姐了。”
    相貌普通的小女仆羞成了一只小鹌鹑。
    “乔治少爷，你上次送给我的香水，我这次喷了，你闻闻看如何？”
    另一个女仆故意挤开玛丽，将自己的脖颈凑到乔治鼻子前。
    乔治垂眸，睫毛搔过她的脖颈，惹得女仆止不住地笑，过于丰满的胸部也跟着颤了颤。
    “像是一朵小玫瑰。”
    乔治的手指划过女仆耳边的珍珠耳环，“萝丝，这正是适合你的味道。”
    萝丝笑得花枝乱颤。
    玛丽咬着唇，突然出声道：“乔治少爷，你听说了吗？”
    乔治抬眸，像是一只年轻的吸血鬼一样，将下巴搭在萝丝的肩膀上，朝着萝丝身后的玛丽微笑。
    “哦？我该听说什么，玛丽姐姐？”
    玛丽低声道：“听说，达西夫人想要在自己死后，将自己的嫁妆都赠与您的姐姐威克汉姆小姐，您知道这件事吗？”
    乔治脑内的系统忍不住道：【你这可就问对人了，这天下就没有比她更清楚这件事的人了。】
    毕竟，乔治就是乔，她可是当事人。
    乔治看着玛丽，轻声道：“这我可是刚听说。”
    乔治微微皱眉，“达西夫人为何会产生这个想法？”
    玛丽低下头，手指捏着围裙，低声道：“我听说，达西夫人是想要拜托小姐照料达西少爷。”
    乔治轻呵一声，“菲茨威廉吗？他可比我姐姐还要大呢，居然需要乔的照料？”
    乔治摇了摇头，又往沙发深处歪了歪，“那我姐姐答应了没有啊？”
    玛丽摇头，“威克汉姆小姐拒绝了。”
    乔治不满地“啧”了一声。
    他高调道：“要我说，我姐姐真是傻透了，干嘛不要呢？他们达西家钱财可是多的去，就算是达西夫人把嫁妆都留给了我姐姐，这对达西家也不过是牛身上的一只虱子。”
    系统：【留点口舌吧，不要骂自己骂的太过分。】
    乔治丝毫不在意，继续道：“我那个傻姐姐啊，真是太蠢了。”
    一旁的萝丝亲热地凑上来，符合道：“是啊，是啊，威克汉姆小姐一心想要入教会，估计是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可是，哪有女人不结婚呢？她不拿达西夫人赠与她的嫁妆，她将来要靠什么找个娶他的男人？再喜欢她那张脸的男人，也会被她穷困的情况吓住。”
    乔治歪了歪头，笑眯眯地揉了揉萝丝的发丝，“是啊，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竟然连你也知道这件事了吗？”
    “玛丽姐姐是在达西夫人身边伺候，所以，才知道这些的，一直在厨房工作的萝丝姐姐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萝丝捂着嘴笑道：“乔治少爷，您以为这事儿只有玛丽知道吗？整个庄园都已经传遍了。”
    乔治感慨道：“总不至于是我那愚蠢的姐姐自己传的吧？”
    玛丽摇头，赶紧解释道：“不是威克汉姆小姐，是……是凯瑟琳夫人跟布鲁太太聊天时提起的，凯瑟琳夫人的说话声音太大，让一旁的女仆们都听到了。”
    系统：【很难说她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大对劲儿。】
    布鲁太太也是在彭伯利庄园工作之人，她跟随达西夫人多年，从达西小姐还未出嫁时就一直照料她，后来跟着达西夫人一同来到彭伯利庄园，很受达西老爷和达西夫人的信任。
    乔治举起手，用指节蹭了蹭下巴，笑眯眯看着两个女仆。
    “听到这个消息，你们应该都很羡慕吧？说不定还在背后议论我姐姐。”
    玛丽立刻道：“没有，威克汉姆小姐一向温柔善良，待我很好，我……我不可能议论她。”
    萝丝笑道：“我们只是在为威克汉姆小姐可惜，毕竟，这么多钱呢。”
    乔治叹气，“是啊，这么多钱呢，我姐姐不要，留给我难道不好吗？”
    萝丝低声抱怨：“说不定你姐姐只是装模作样的推拒一番，没有想到达西夫人后来真的没有再跟她提这件事。”
    她不满道：“我早就觉得乔装模作样了，她该不会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好名声嫁给一个上等人吧。”
    见乔治没有丝毫阻拦，甚至还笑眯眯听着她诋毁他姐姐，萝丝便更加大胆地抱怨起来。
    “说不定，乔一点都不傻，也不是什么圣洁的天使下凡，她就是想要利用这些手段获得老爷和夫人的喜爱，得到达西少爷的注意，你看，夫人不是让她照顾达西少爷了嘛，说不定她能让达西少爷娶了她，到那个时候整个彭伯利庄园都有她的一半了。”
    萝丝越说越觉得乔·威克汉姆就是这样装模作样、居心叵测，神情也越来越嫉妒。
    谁不想勾引达西少爷，成为彭伯利庄园未来的女主人啊！
    如果乔能成功的话，她肯定更能成功，毕竟，她自觉自己比没有长大的乔丰盈美艳多了。
    乔治默默听着，似乎还觉得很有道理，不住点头。
    系统：【……】
    萝丝见他如此，不由得抱怨了更多。
    玛丽看看不停抱怨的萝丝，又望了望乔治少爷，神情紧张，欲言又止。
    乔治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萝丝身上激烈的情绪纳入体内。
    “好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想要弄清楚我的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玛丽轻声道：“我之前下楼的时候，看到威克汉姆小姐正站在楼上走廊里。”
    她揪紧身上的围裙，“……威克汉姆小姐是个好人。”
    乔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满心的担忧吸走。
    “放心吧，我和她可是亲生姐弟。”
    他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撩了一下浅棕色的头发。
    他出了房间，走上楼梯。
    在快要上楼的时候，他故作无意地望了一眼楼下，无声地笑了一下。
    房间内。
    正在整理窗帘的玛丽无意识往窗外瞥了一眼，却看到牵着两匹马的仆人。
    她微微一愣，吃惊道：“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什么？”萝丝立刻冲过来察看。
    两人看着楼下两匹眼熟的马，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萝丝轻声道：“老爷和少爷应该还没有上楼，没有听到我们之前说的话。”
    玛丽轻轻“嗯”了一声。
    萝丝拍了拍胸脯，“真是吓死我了。”
    ……
    乔治·威克汉姆上了楼，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一直站在窗户前的乔。
    两个马甲相见，目光中流露出一模一样的笑意。
    虽然用自己的马甲跟自己聊天像是疯了，但是，为了演这场戏，她不得不这么做。
    乔身上穿着白色的厚重长裙，肩上披着一条米色的披肩，整个人像是在阴暗湿冷的走廊里散发着融融暖光。
    乔治大步走上前，漫不经心道：“姐，我听到一个消息，是关于你的。”
    乔温柔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乔治一反在达西老爷面前的聪慧乖巧，整个人吊儿郎当地斜靠在窗户旁。
    “喂，你该不会真的拒绝了达西夫人要给你她嫁妆的提议吧？”
    乔柔声道：“乔治，那不是该属于我的东西。”
    乔治粗声粗气道：“什么叫不属于你的东西，我看就该属于你的，你为他们家劳心劳力，多拿点东西怎么了？”
    “老的需要你的安抚，小的也只会躲在你的怀抱里哭哭啼啼。”
    “既然老的犯傻，你可不能跟着她一起犯傻，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白要白不要！”
    乔笑了笑，丝毫不在意乔治所说。
    乔治一脸烦躁，狠狠敲了身旁的玻璃一下。
    乔温声道：“你稍微冷静一下。”
    “冷静？我怎么冷静？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好，你一心想要入教会，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那你总该为我想想吧？我一个管家之子，家中钱财都在母亲在时花光了，我以后怎么办？”
    “你不要那些钱，可以要过来之后给我啊！”
    乔治冷声道：“有了那些钱，我也不用整日跑前跑后去讨好那个老爷子，更不用看那个小傲慢的臭脸！”
    “你好好想想吧！”
    乔治冷哼而走。
    乔笑着目送自己的马甲离开。
    她没有回头，精神力却轻而易举地捕捉到楼梯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楼梯下的阴影中，小达西死死捏着拳头。
    乔治·威克汉姆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们都被他骗了！
    他居然敢这样对待乔！
    第9章
    大雪渐停，阴沉的天空被日光劈开一道道金色的裂缝。
    冬日温暖的阳光落在玻璃上，透过单薄的冰花撒入室内。
    冰花将日光裁剪成微凉毛茸茸的模样。
    乔垂眸立在窗前，抱着自己的双肩，像是在独自承担着什么。
    日光落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显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轻轻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她却没有回头。
    脚步声停在乔乔的身后。
    “我很抱歉，”菲茨威廉达西垂首，“我刚刚听到了那些。”
    他在气愤乔治的所作所为的同时，也为自己不绅士的举动感到羞愧。
    乔乔回过头，一束毛茸茸光线擦过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上有一颗红艳艳的小痣，缀在她的肌肤上就好像冬日雪地里的一枚浆果。
    她朝达西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也不是有意的。”
    达西垂下眼睫，“我不该说这些，我也没有立场跟你说这个，但是……”
    他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乔，他不该那样对你。”
    他放在腿边的手攥紧。
    “我会跟父亲说这件事。”
    “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你的？”
    “他还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我没有想到，他在人后居然是这样子，大家都被他骗了。”
    他越说越气愤，苍白的脸上也因为恼火而隐隐泛红。
    乔乔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今天的装扮。
    达西少爷步入少年后就开始抽条长高，今日他刚从外面打猎回来，因为外面下着雪，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大衣，带着一顶猎鹿帽，大衣和帽子上都湿漉漉的。
    他脚下穿着一双包裹到腿弯处的长靴，白色的裤子掖在长靴内，显得他的腿长而有力。
    长靴上溅着泥水，此时正顺着靴子往下流。
    他注意到乔乔望过来的视线，以为她是在看自己紧紧握住的手，便用攥着拳头的手撩开大衣，狠狠塞进裤兜里。
    “乔，你在彭伯利庄园里不需要委屈自己！”
    乔乔目光如水，温柔地注视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满心的不满与烦躁就像是阳光下的坚冰都不知不觉地消融干净。
    “对不起，”她双手攥着胸前的披肩，目光明亮又坦诚，“让你为我担心了。”
    达西一怔。
    乔乔笑了笑，“这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却让你烦恼至此……”
    “不……”他快速打断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达西张了张嘴，快速道：“这不仅仅是你的事情，毕竟，乔治他是我父亲的教子，我也一直把你当作……当作……”
    当作什么？按照乔的年纪，他该把她当做妹妹，可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受乔的照顾，他内心烦恼忧愁的时候，都是乔在陪着他，甚至，他哭的时候，也是乔将他拉到那一方秘密天地。
    达西心想：即便乔治态度恶劣，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满口谎言，可是，他有一点却没有说错，菲茨威廉达西就是只会躲在乔的怀抱里哭哭啼啼，明明他才是做哥哥的那个，不知不觉，乔却代替了父母，成了他的依靠。
    乔乔嗅到他情绪中激烈动摇的味道，忍不住心生喜意，慢慢吸收着他情绪中传递来的能量。
    达西捏紧手指，面色发白道：“其实，乔治说的也没有错，我一直依靠着你，明明我比你大，还把你当作姐姐……”
    乔乔温声道：“我却很开心。”
    达西猛地抬起头。
    乔乔：“乔治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凡事也不会跟我商量，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是不是我这个姐姐做的不够好，常常忽视了他，才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绝不是你的问题。”达西立刻回答。
    “我常常看你教导他，送他东西，他却对你不加理会，这明明是他自己性格如此，你不要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达西滔滔不绝说着乔治对乔刻薄的事情，他自己说着说着都感到吃惊。
    为什么这么一件件小事，他会记得如此清晰？就好像……好像……他一直在为此愤愤不平一样？
    达西失神片刻，很快回过神来。
    他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
    “嘘！”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制止他之后的话。
    乔乔站在日光中，连头发都像是在发光。
    她认真看着他，轻声道：“你是达西家的继承人，你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达西抿紧唇，下颌的轮廓越发坚毅。
    是啊，身为达西家的继承人却依靠着管家之女，甚至想要说出自己把小三岁的女孩儿当作姐姐的话……若是被父亲听到，定然要毫不留情地训斥他一番。
    “但是，我很开心。”
    乔乔的笑容越发灿烂，“谢谢你。”
    “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一直都在这里。”
    他的心瞬间软得不行，就像是泡在牛奶中的玛德琳蛋糕——香甜绵软。
    乔乔捂住了嘴，像是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眼眸熠熠生辉，如同上好的宝石。
    “咳！”
    达西垂下眼，躲开她明亮的目光。
    “之前的事情还没有说完……我想要揭穿乔治的真面目，让他得到教训，也让他以后对你说话的态度更加客气一些。”
    乔乔露出无奈的神情，“有一件事我也想要请求你。”
    达西微愣。
    乔还没有请求过他什么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依靠乔。
    达西认真道：“你说，凡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乔乔看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
    达西面露不解，“乔？你还要护着乔治？”
    乔乔苦笑，她撇过头，看向窗户外。
    “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可是，父亲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我不想让他担心。”
    “乔治只是在我面前这样，大概是因为我是他的亲人，所以他才会肆意发泄不满。”
    “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达西抿紧唇，眉头皱紧。
    乔乔：“对不起……”
    达西：“我不想要听到这句话。”
    乔乔惊诧地看着他。
    达西认真道：“乔，我唯独不想听你这样对我说。”
    “你永远不需要对我道歉。”
    他轻呼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隐瞒下来的。”
    他眉头还是皱的，“可是，我不觉得这是解决的方法。”
    “你和威克汉姆先生都宠着乔治，才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乔乔笑容脆弱，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神色。
    达西感觉自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达西：“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跟他说吧，他不能再这样欺负你了。”
    “乔，你只是他的姐姐，你不需要负担如此多。”
    乔乔抬眼，露出苍白的笑容，“那就麻烦你了。”
    达西从裤兜里掏出手，摸了摸鼻子，“别这么说……”
    他一直觉得乔像是高高在上的天使，可是，看到此时的乔，他才知道这世上也有她解决不了的难题，也有不喜欢她的人，可这非但没让她身上的光减弱一分，反倒让她更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那种捉摸不透的虚幻感终于削减了一些。
    “你也不能看顾乔治一辈子，不要任由他欺负你。”
    他眉间皱出了红色的痕迹，“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乔乔莞尔一笑，“好，我会改正的。”
    达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记住就好。”
    乔乔：“你今天出门打猎都打到了什么？”
    达西叹气，“什么都没打到，只是捡到了一只小鸟，父亲让仆人拿下去送到鸟房去了。”
    他露出独属于少年的笑容，“等父亲不在，我偷偷带你去看。”
    乔乔点点头。
    达西抿唇一笑，“那就说定了。”
    乔乔也笑了起来，“嗯，说定了。”
    他笑意简直隐藏不住，从眉梢眼角流露出天真的甜意。
    他左右看看，低声道：“那我就先走了啊。”
    乔乔：“好，你快去换件衣服吧，这件衣服都被雪打湿了。”
    达西：“这有什么，咳！”
    他说着要走，却怎么都不肯走。
    乔乔疑惑地看着他。
    达西虚握着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他努力板着脸，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嗯？什么？”
    他一手护着裤兜，一手揣进兜里，小心翼翼地往外掏什么。
    系统好奇道：【他这是在往外掏什么呢？】
    乔乔在脑海中回复：“一朵从冰天雪地里找到的花。”
    系统：【……你又知道了？】
    乔乔：“我不是都说了嘛，我的精神力可以覆盖很远，把庄园包含在内了，之前两人去打猎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看着。”
    系统：【麻蛋，那对你来说不就是没有惊喜可言了吗？】
    乔乔：“他刚刚找到那朵花，背着达西老先生偷偷把那朵花往兜里揣的时候，我是挺惊喜的。”
    “有趣的是，他正在往兜里揣的时候，达西老先生刚好在他背后叫他，他整个人都要傻在当场了。”
    系统：【……】
    怎么想你这惊喜都不是普通人看到礼物的惊喜，而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啊”的惊喜啊！
    达西已经将那朵花从裤兜里掏了出来。
    那朵黄色的小花在冰雪中绽放，又被他捂在兜里久了，有些蔫蔫的。
    “这……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看到它的时候，它还开的好好的。”
    乔乔抿唇一笑，“我知道。”
    达西耷拉下眼皮，“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下次再送你一个好看的，我一定还能在冬天找到一朵花的。”
    乔乔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他捧着花的手上。
    “不用，这个就好。”
    达西抬起头。
    乔乔双手捧着那朵垂头耷脑的小黄花，轻声道：“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会好好保存的。”
    达西：“不，你还是拿回来吧，第一次……我怎么能送你这种糟糕的礼物啊。”
    乔乔却捧着花，笑盈盈地退后一步。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她脚步轻快，如同溪边的小路，一眨眼就不见踪影了。
    达西望着她消失的墙角，他的心和裤兜里融化的冰雪一样，成了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第10章
    没过几日，达西夫人打算将自己的嫁妆钱留给乔·威克汉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彭伯利庄园。
    乔乔经过仆人聚集的地方时，他们就会用不让她听到的声音和明显就是在说她的神态窃窃私语。
    等到她靠近一些，他们又会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整座庄园里的人对她的态度都有所改变。
    有的人阴阳怪气地说她两句，有的人则一脸艳羡地瞅着她，更有人大献殷勤。
    无论他们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乔乔的态度却始终没有变过，依旧与人为善，温柔又圣洁。
    有些时候，她身旁的女仆都看不过眼，她却依旧不在意，简直就像是书中所说的圣人。
    “乔，你的脾气真是太好了，换我可忍不下去！”
    乔乔笑了笑，“我其实能理解他们为何这般对我。”
    一旁的小女仆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能理解？你在说什么啊！”
    乔乔温声道：“因为没有，才会嫉妒，因为嫉妒，才会出恶言，行恶行。”
    “归根究底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可怜人罢了，穷困的生活、繁忙的劳作才将他们逼得如此。”
    系统忍不住道：【好家伙，你下一步是不是要说这都是社会的错？准备在这里掀起一场红色风暴？】
    乔乔轻咳一声，“好了，我并不在意这些，让他们往我身上发发火也好，反正他们也不能对我做出什么实际上的危害行为。”
    女仆：“乔，我真是搞不懂你，感觉你距离我们好远好远。”
    乔乔无奈道：“我不就是在你面前吗？”
    女仆摇头，“不不不，那是一种感觉，就感觉你……哎呀，我也说不上来。”
    乔乔不明所以笑了笑。
    “乔，夫人找你。”楼上传来一个声音。
    乔乔应了一声，往楼梯上走。
    楼下有年纪大的女仆故意道：“有些人就是跟我们不一样，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哄得夫人开心，就什么都有了。”
    “何止是哄得夫人开心的，我看她把老爷、少爷都哄得服服帖帖呢，比不了，比不了啊。”
    乔乔垂眸往楼上走，走到半截，下面却没有了声音。
    她这才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楼梯上方站着的人。
    达西老先生手执手杖，冷着脸立在楼梯上方的阴影中。
    “咚！”
    手杖敲击在地板上，像是一声声敲击在众人的心底。
    达西老先生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威克汉姆管家。
    威克汉姆管家什么也没说，微微鞠了一躬，越过达西老爷走下楼梯。
    威克汉姆管家出声道：“乔，老爷好心留你和乔治在庄园内居住，你该心怀感恩，从今天起，你就和女仆一起劳作。”
    乔乔垂下眼睫，温柔顺从地应道：“好的，父亲。”
    威克汉姆管家继续往下走。
    乔乔轻声道：“她们这是第一次，不是因为想要冒犯老爷和少爷，只是因为劳累不免发些牢骚。”
    下面几个一直在阴阳怪气讽刺乔乔的女仆不由得惊诧地看向她。
    她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唯一为他们说话的竟然是他们一直嫉妒和排挤的对象。
    威克汉姆管家没有理会乔乔的话，直接走下楼梯。
    “跟我走，不要在老爷面前失礼。”
    几个女仆面色惨白，却不得不跟着威克汉姆管家安静地离开。
    乔乔目送她们离开。
    乔乔冷静对系统道：“她们只是被利用的工具罢了，真正跟我过不去的另有其人。”
    系统：【主人，你不会有危险吧？】
    乔乔在头脑中轻笑一声，透着一股怜悯和不屑。
    “就这儿？危险？”
    “系统，我是不是太久不使用你，导致你出问题了？”
    系统默默闭上了嘴。
    行了，完全不必为主人担心，这个国家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干不赢它的主人。
    “乔。”达西老爷唤了乔一声。
    乔转过身，尊敬地注视着他。
    达西老爷：“跟我来书房。”
    他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路，却发现乔并没有跟上来。
    达西老爷目露诧异，再次转过身，他看到乔还望着那几个女仆离开的方向。
    “乔！”他加重了语气。
    乔乔转过身，朝达西老爷鞠了一躬，“抱歉，老爷，我能之后再去书房吗？我现在有些事情。”
    达西老爷面露失望，“随你。”
    乔乔又鞠了一躬，提起裙摆，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米白色的裙摆擦过深褐色的楼梯栏杆，就像是掠过深山树林的浓雾。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乔乔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达西老爷原本板着脸，见乔乔跑的如此快，忍不住笑了一下。
    “哼，再怎么稳重聪慧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应该不是有心要谋图什么。
    达西老爷站在楼梯想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乔回来，却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菲茨威廉·达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好像唯恐自己跑慢了一步，他父亲就能把这个小姑娘生吞活剥了一样。
    达西老爷重新板起脸。
    菲茨威廉·达西也没有想到父亲还在这里。
    他猛地停住脚步，胸膛微微起伏。
    他低下头，“父、父亲。”
    达西老爷捏着手杖，拖着贵族的腔调道：“你在做什么？匆匆忙忙的样子像个下等人。”
    达西：“父亲，我听说……”
    他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乔的身影。
    “……听说，您惩治了几个仆人？”
    达西老爷眯起眼睛，“你关心的是那几个仆人，还是关心她们诋毁的人？”
    达西沉默了。
    “我看你在意的分明是乔那个小女孩！”
    达西忙辩解道：“不，父亲……”
    “你们还在看什么？”
    达西老爷扫视剩下的仆人，手杖重重击打在楼梯扶手上，“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仆人们吓了一跳，忙推推搡搡地离开了。
    达西额头上还带着未消的汗水，见父亲盛怒，便没有出声。
    达西老爷：“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生怕我连乔一起处罚了吗？”
    达西抬起头，与达西老爷一模一样的烟灰色眼眸一眨不眨凝视着他，“父亲，您刚刚是故意的吗？”
    “原本乔在庄园中已经被他们妒忌，您刚刚那样说，她们私下里恐怕更加怨恨嫉妒她了。”
    达西老爷：“这就是该她承受的，毕竟，她只是一个下等人，我看在威克汉姆管家的面子上收留她，她却不该妄想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
    “父亲，她本就拒绝了母亲的提议。”
    达西老爷冷淡道：“那是她聪明，说不定她图谋的更多。”
    “乔不是那样的人。”
    达西急匆匆的解释反倒起了反效果。
    达西老爷站在楼梯上方，脸色更加阴沉了。
    “她想要的说不定就是这个。”
    “菲茨威廉，你是达西家的继承人，不该这样天真，这世上可有不少嫁妆微薄却貌美年轻的小姐想要凭借着自己的美貌过上上等人的日子，你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目标，你从小开始就该警惕这些抱着这种目的的小姐。”
    达西：“父亲，乔不一样，她从小开始就决定进入教会，她不在意这个。”
    达西老爷冷笑一声，“她现在是这样想的，那是因为她还小，等到年纪大些，她怕是就会后悔。”
    “菲茨威廉，她甚至不如那些攀附上等人的小姐，她只是把你当作一个备选。”
    “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给你弟弟做个表率。”
    “达西家都由你继承，你弟弟除了娶一个嫁妆丰厚的小姐外，没有其他路可走，婚姻这条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很重要。”
    “达西，年轻漂亮的小姐总是会有的，但是，像我们这样家世的人却是少有的。”
    达西老爷说着说着，就见达西一脸走神的模样。
    达西老爷动怒道：“菲茨威廉！”
    达西回过神来，喃喃道：“婚、婚姻……我从来没想过这个！父亲！”
    他又气又急又羞，苍白的脸上像是抹上了晚霞。
    达西老爷不动声色地审视他。
    过了片刻，达西老爷好像明白了什么。
    “咳，你……原来还没开窍……”
    达西老爷：“行了，我没有把乔怎么样，而且，有了那几个仆人在前当例子，其他人怕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达西轻轻舒了一口气。
    达西老爷“恨铁不成钢”道：“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达西努力屏住呼吸，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达西老爷轻笑一声，“还装？”
    达西咳嗽一声，伸出手，用指尖蹭了蹭脸颊。
    达西老爷摇头，“你还真是被乔牵着鼻子走，你好歹也是达西家的继承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
    达西老爷：“虽然我没有打算责怪乔，不过，她倒是被威克汉姆官家训斥了。”
    达西一愣，“为什么训她？”
    达西老爷：“威克汉姆管家一直都是站在达西家的角度做事，我信任他也是因为此点，他许是过意不去乔在达西家像是个闲人，就让乔今后去做女仆的活计。”
    达西皱紧眉头。
    达西老爷：“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乔熟悉熟悉庄园的事项，今后如果能接下他父亲的工作也算是不枉费我的心意，她以后也能有个栖身之所。”
    达西忍不住道：“威克汉姆先生看不过去怎么不让乔治去当男仆？我觉得乔可比乔治聪明稳妥多了。”
    达西老爷：“乔治是继承人，他跟乔可不一样。”
    达西神情难受。
    达西老爷：“如果她能在庄园里当女仆，当管家，对你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贵族婚姻是因为利益而结合，就连国王陛下也是如此，你实在喜欢的话，可以把她放在眼前当个情人，还能给她管理庄园的权力，让她为你做事。”
    达西老爷的说法是这个社会所有贵族的普遍行为，可是却让达西像是吞了一个苍蝇一样难受。
    达西老爷：“菲茨威廉，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情”
    第11章
    威克汉姆管家很将那几个仆人带出大宅后，就让他们自己去庄园后面的仆人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通常在庄园里工作的仆人都是庄园领地内的农户村民，能够在庄园主的宅子里工作意味着一份难得的体面和不菲的酬劳。
    几个仆人哭哭啼啼，请求威克汉姆管家饶恕她们一次。
    威克汉姆管家近来身体不好，瘦的皮包骨头。
    他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开口道：“宅子里的规矩是不许下等仆人随便出现在主人面前的，你们一而再违反规矩，老爷是和蔼宽容之人，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却不收敛，有今日这个下场，也算是你们咎由自取。”
    “别哭了，回头让夫人听到，反倒恼火，你们也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吧？”
    现在这个时代的庄园制度不如中世纪那般严苛，那时，庄园下的农民全都是农奴，有些庄园领主甚至享有领地内所有女子的初夜权。
    威克汉姆管家冷酷道：“若是早几百年，像你们这样的人可以任由主人家或杀或卖了。”
    几个仆人被管家吓住，捂着嘴抽噎着，只敢无声哭泣，不敢再说什么了。
    威克汉姆管家拧眉道：“快点去收拾东西，看在你们为庄园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份儿上，才让你们带着东西滚出去，要不然我就叫男仆就这样把你们扔出去！”
    几个仆人被吓唬的脸色发白。
    “谢、谢管家！”
    他们低着头，默默往古堡大宅后身的仆人房子走去。
    大雪给地面铺了厚厚一层，他们来不及穿上外衣和厚靴就被赶出大宅，只能穿着在古堡内干活的单鞋，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积雪中。
    “咳咳。”威克汉姆管家捂着嘴，微微躬着身子，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也一同咳嗽出来。
    他注视着几人的背影，神情冷酷又傲慢。
    乔乔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幕。
    系统忍不住道：【这个威克汉姆管家也真是的，把自己当成庄园的主人了吧？简直比达西老爷更加傲慢。】
    乔乔淡定道：“这种狐假虎威的人不是很常见嘛。”
    【达西老爷也不是什么好家伙！】系统气得不行。
    刚刚乔乔说是出门去了，实际上还待在门口，让系统偷听达西老爷和小达西的交谈。
    达西老爷说的那番话简直要把系统气个不行。
    乔乔淡定道：“别气了，本来就不聪明，一旦气得死机了可怎么办？”
    系统：【……主人！】
    乔乔扬起唇角微微一笑，“要不要我给你出出气？”
    系统：【这……可以吗？】
    乔乔：“这有什么问题，只要你开心就好。”
    系统简直要忍不住泪眼汪汪了。
    真不愧是它的主人啊，果然是向着它的！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别想要占据主人心中的位置。
    乔乔在头脑中揉了一把系统毛茸茸的精神体，像是撸猫一样，将它撸了几遍。
    “等着吧，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气死老爷子的坟头蹦迪。”
    “不过，这达西老爷的生命眼瞅着就要走到尽头了，我就算是不做什么，他也会死的。”
    系统立刻紧张道：【那您就什么都别做了，您之前不是还说这个世界好像有谁在监视您吗？一旦您被抓住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您还是别为我出气了，为了我，不值得。】
    乔乔：“不值得？你错了，我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替你出气，也是主人的责任。”
    “再说了，你生气也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我，你这种忠心值得嘉奖。”
    系统；【呜呜，可是，您出手的话，应该也影响您这个身体的人设吧？】
    乔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系统傻眼了，【哎？】
    乔乔抱着胳膊，淡定道：【我说替你出头，可没有说用的是这具身体。】
    系统：【那还有……啊，乔治！】
    乔乔点头微笑，“没错，就是他们寄予厚望、无比宠爱的乔治。”
    系统只觉得主人实在是阴险……呸呸呸，应该聪明极了。
    【主人，你那坟头蹦迪的名词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乔乔淡定道：“你在给我传资料的时候，我用精神力从你那搜刮来的，别说，有些世界里的语言真是妥帖又生动。”
    系统懵了，【我、我被偷家了？】
    乔乔：“你我何必分彼此？况且，你不是本来就为我服务的吗？”
    系统被说服了，【这倒也是。】
    乔乔：“我没有计较你暗搓搓摄下我与骑士长交谈的画面，你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系统要哭了，【您……您连这个都发现了？】
    乔乔：“还有我与手下白袍辅教、我与辅政大臣……”
    【对不起，主人，都是我的错，请、请你以后随意！】
    磕主人CP被抓现行的感觉实在是太羞耻了。
    系统已经快要因为羞耻而宕机了。
    乔乔这才不再追究，“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嘛，我们两个要有这样的默契。”
    系统：【……】
    是您偷我家，我却不能追究的默契吗？
    主人，您欺负人！QAQ
    系统又琢磨了一番刚才城堡中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啊！】
    【主人，你为什么当时要站在门口听？以您的精神力应该隔着千米之外也能听到啊。】
    乔乔：“傻系统，我那是要让你听到。”
    系统：【为什么要让我听？】
    乔乔没有说话，只是收拾了一些东西，朝着那几个仆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系统想了一路，才总算是想明白了一点。
    主人故意让它听到，就是让它动怒，她才打着为它报复的旗号，让乔治去搞事情。
    实际上，主人本就准备让乔治搞事，因为这样才能让小达西厌恶、痛恨，产生极大的能量。
    这样一来，主人简直是一箭双雕……不，是三雕，顺便能整治达西老爷一番。
    真不愧是它的主人啊。
    ……
    冬日，狂风呼啸，卷着冰凌打在人脸上，将脸颊刮得生疼。
    几个仆人搂紧斗篷，低着头，匆匆前行。
    “等等，请等一下！”
    从背后传来了几乎要淹没在风雪中的细弱声响。
    初时，他们以为自己听岔了，便没有理会。
    后面的声音又大了些。
    “等一下好吗？”
    他们终于听清了。
    几人转过身，却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
    等他们勉强看清，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那个身影小小矮矮的，好像是一个小姑娘。
    她带着红色的兜帽披风，怀里拐着一个篮子。
    她细白的手指按着头上的兜帽，努力把腿从积雪中□□。
    “等等，这个人好像乔啊。”
    “你疯了吧？乔怎么可能追出庄园来？我们可是因为说她坏话才被赶出来的啊。”
    “没错了，就是乔，你们看那张脸，这样的美貌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等到乔乔靠近一些，他们才总算是辨认出她的样貌。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的神情越发不可思议了。
    “乔……乔！你、你怎么跟上来了？”
    乔乔站定，掀开红色的兜帽，扬起脸，朝众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笑容好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下子便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乔乔：“抱歉，我的动作慢了些，直到现在才追上你们。”
    那个说乔乔坏话最大声的女仆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你追我们做什么啊？难道你觉得威克汉姆管家对我们的惩罚还不够吗？乔，你、你不要太过分！”
    乔乔神情诧异了一瞬，又无奈道：“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把东西拿来给你们。”
    “你们走的太匆忙，宅子里的东西没有拿走。”
    她说着就将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
    那个女仆接了过来，翻了翻，发现里面除了他们匆匆忙忙离开城堡，来不及带走的衣服，还有一袋子钱。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乔乔。
    乔乔神情抱歉道：“我只有这些，好在宅子里有吃有喝，并不需要多少钱。”
    风雪从她背后袭来，扬起她黑色的长发。
    乔乔在漫天的冰雪中，笑道：“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红色的披风被白色的世界渐渐吞没。
    仆人们看看手里的钱，又望望乔乔的背影。
    “咳，这该不会是乔所有的钱财了吧？我可听说她母亲的嫁妆几乎没有，没留给她几个也就罢了，威克汉姆管家在他妻子死后可一蹶不振，本来身体就不好，还爱上了酗酒。”
    “乔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
    ……
    乔乔顶风冒雪往城堡的方向走，等到身后的人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她就停了下来。
    【主人？】
    乔乔看向白雪茫茫的远方。
    “有人来了。”
    【谁？】
    乔乔笑了一下，“小达西先生。”
    【呃，他为什么要过来？】
    乔乔：“谁知道呢？也许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还没有在白雪地里看到小达西先生的身影，便先听到一阵马蹄声。
    接着，一个少年骑着一匹纯黑的马奔赴而来。
    第12章
    雪地茫茫一片，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纯白。
    远处的城堡、森林和湖泊都染上了冬日苍冷的色泽。
    风卷着雪花迎面扑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这天地间一抹黑色就显得尤为显眼。
    这黑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声马儿的嘶鸣，黑色的骏马前蹄高高抬起，在乔乔身旁停了下来。
    乔乔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少年。
    风雪中的少年尤为出众。
    达西一下子从马背上跳下来。
    “你怎么……”
    还没等乔乔将话说完，达西便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走，乔！”
    达西一眨不眨凝视她，烟灰色的眸子里尽是恳切。
    乔乔很快回过神来，笑问道：“谁说我要走了？我又走去哪里？我只是……只是送送那些人罢了。”
    达西傻了眼，呆呆的“啊”了一声。
    乔乔张开手臂，“你看我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吗？”
    他眼角带着不知道是被逼急，还是被风刮出来的红痕，配上苍白的肤色，着实有些可怜。
    达西：“你、你不是要离开彭伯利庄园吗？”
    明明是在冬日，乔乔的眼波柔软的却像是春日的湖水。
    她温柔地注视着他。
    在她的目光下，他低下声音，“你不是要离开彭伯利庄园吧……”
    两句话虽然说的内容一样，态度却变化极大。
    系统忍不住道：【他这是怎么了啊？】
    乔乔在脑海中回复：“啊，让乔治稍微添了一把火。”
    系统：【……】
    在他爹那里受了气，再从他儿子身上找补回来？
    ……
    十几分钟前。
    达西想要找乔说话，把大宅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乔的身影。
    达西正要出庄园去找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哟，达西少爷这是要去干什么？竟然急成这副模样？”
    达西转过身，见乔治靠在墙壁上，一脚踩着墙壁，一脚蹬着地面。
    达西板着脸，神情冷肃，明显就不想要搭理乔治。
    虽然他答应了乔，不将乔治人前人后两个样子的事情讲出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厌恶乔治了。
    达西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喂！”乔治突然伸出脚，拦住了他。
    达西撇过头，皱眉道：“你要说什么？我劝你在宅子内最好安分一些，不要给乔增加负担。”
    乔治笑容灿烂，“可是啊，我的乔最爱给我收拾烂摊子了。”
    达西攥紧拳头。
    乔治歪歪头，“你是不是在找乔？”
    达西一愣，立刻追问：“她在哪里？你知道些什么？”
    乔治吹了声口哨，“我知道什么？我知道她马上就要成为宅子里的女仆了，话说，达西少爷一定乐坏了吧？原本你就觉得你抓不住她，现在她从天堂跌落污泥中了。”
    达西急忙道：“你别胡说，我没有那么想！”
    乔治：“可是，就是你想要这么做，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达西虽然提醒自己不要理会这个满口谎言的人，可是，仍旧忍不住被他说的话带走了心神。
    “什么？”
    乔治侧过身子，单手支着脸颊，胳膊肘抵在墙壁上，笑得不怀好意。
    “我姐姐听说自己要当女仆，又被庄园里这么多仆人诋毁嫉妒，她决定要到姨妈家去。”
    他盯着达西，蜜色的眼中泛着恶意，“乔要离开彭伯利庄园啦！”
    达西睁大眼睛，猛地上前一步，“真的吗？”
    乔治笑道：“假的。”
    达西：“……”
    他好想给乔治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上来上一拳。
    达西板着脸，将捏着拳头的手背到身后，用尽全身力气隐忍。
    乔治瞧了一眼他的手臂，“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现在正在出庄园，你要是现在去追的话，还来得及。”
    达西张张嘴。
    乔治笑眯眯补充道：“再耽搁一会儿，你就真的见不着乔了。”
    达西只得匆匆丢下一句“你等我回来跟你算账”。
    说罢，他忙不停蹄往楼下狂奔，甚至连贵族的体统都顾不上了。
    乔治趴在栏杆上，看着达西着急忙慌的背影，支着下巴笑了一下。
    ……
    达西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那家伙竟然骗我！”
    乔乔无辜又茫然地询问：“谁？是他告诉你我要离开庄园的吗？”
    乔乔轻声道：“我父亲和弟弟都在这里，我又能上哪里去？”
    她垂下眼睫，“回家吗？可是，我的家不就在这里吗？”
    达西一愣，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欢喜。
    明明站在风雪中，他的心脏却一瞬间变得火热滚烫，从心脏涌入四肢一股灼热的暖流。
    下一刻，他又为自己的心情感觉到羞耻。
    他居然为乔乔无家可归感到欢喜和庆幸，实在是太卑劣了。
    他牢牢地注视着乔乔，“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乔乔无奈微笑，神情疏离又温柔。
    他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乔乔注意到他脸色不好，忙道：“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连衣服都没有多穿一些。”
    达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他匆匆忙忙赶出来的时候，一心想着别让乔离开，只来得及穿着室内鞋，披了一件斗篷。
    她不说还好，一说……
    “阿嚏——”
    达西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乔乔：“你快点回去吧。”
    “好……阿嚏！”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她。
    乔乔只得笑着跟了上来。
    达西跃上马背，将手伸给她。
    乔乔却背着手，朝他摇了摇头。
    “不行，这样不好。”
    达西抿紧唇，轻声道：“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到。”
    乔乔：“这里离城堡也不太远，你先回去吧。”
    达西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一抖缰绳，带着黑骏马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黑骏马似乎被背上主人的动作搞得无语了，喷了一口鼻息，不安地用蹄子刨了刨地面。
    它随时准备奔驰出自己的速度，让主人好好看一看。
    下一刻，背上却突然一空。
    达西竟然重新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他捏着缰绳，虚握着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一声。
    他转过头，不去看乔乔，“我陪着你走回去。”
    乔乔朝着他露出蔷薇花一样的笑容。
    达西脸颊陡然发烫。
    他用手背抵在脸颊处，默默牵着缰绳亦步亦趋跟在乔乔身后。
    乔乔转身回望，他便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
    乔乔：“这里路不好走，你不要走后面。”
    达西低着头，轻声道：“正是因为下雪，路不好走，我才要走在你后面……”
    正说着话，乔乔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后倒。
    达西连忙用手臂抵住她的后背，妥帖又温柔地扶住她。
    “你慢些走，我跟在你后面。”
    乔乔站正身体，浅浅一笑。
    她迈进深雪中，印下一趟脚印，又时不时回头看他，示意他踩着自己的脚印走。
    “我怎么能让女士……”
    乔乔解释道：“你穿的毕竟是室内鞋，很容易沾雪打湿。”
    达西按着自己的额头，“……我怎么能让你替我先踩雪？唉。”
    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达西重新翻身上马，却松开缰绳，朝乔乔张开双臂。
    他忍耐着羞涩道：“还是上马吧，等到城堡附近我就把你放下来。”
    乔乔歪歪头，“你骑着马，无论我坐在你前面，还是坐在你后面，都不太好。”
    达西忍不住皱眉苦恼。
    “但是，我骑马载着你就不一样了。”
    达西一脸疑惑。
    这难道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乔乔伸出手指，轻轻一勾，被风吹到唇上的发丝撩到耳后。
    达西：“如果这样你能同意上马的话，我没有问题。”
    乔乔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系统：【……主人，感觉你又在坑达西了。】
    于是乎，城堡大宅里的仆人们便看到了威克汉姆小姐英姿飒爽地骑着一匹黑骏马，而他们的达西少爷则弯着腰，双手无措地按在马背上，一脸别扭地坐在威克汉姆小姐的马背后。
    他红着脸，根本不敢触碰到一点乔的后背。
    少爷啊，男孩子坐在女孩子马背后，您难道就不觉得丢脸吗？
    第13章
    烛火孤独的摇曳，投下昏黄的光线。
    光线将两道影子拉长，落在落地书架上。
    达西老爷低着头，正在写书信。
    桌子对面则站着一对少年少女——乔·威克汉姆和菲茨威廉·达西。
    书房内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和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响。
    乔和达西回到城堡里后，达西老爷便将他们两个叫到书房。
    可他们来了之后，他却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处理自己的事情，好像就是要让两人在这里罚站。
    达西扭头看了一眼窗外。
    此时，窗外夜色已浓，他们两个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几个小时。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没有壁炉的书房冷得如同冰窖。
    他是男孩子尚且快要忍受不住了，乔一个女孩子真的能够忍耐吗？
    达西关切又不安地看向乔。
    乔却微微垂眸，像是在默默思考着什么，神情专注又认真。
    即便他的视线如此显眼，她却没有转过头，给他一个眼神。
    他只能一直看着她的侧脸。
    达西却不知道他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达西老爷收进眼底。
    乔乔突然抬起头。
    达西慌忙道收回视线，心脏“砰砰”直跳。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去正眼看她，可他眼角的余光仍旧忍不住偷瞄。
    乔乔看着桌子后面的达西老爷，开口道：“老爷，让达西少爷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吧，他匆匆忙忙跑出去穿的少，衣服都被雪水洇透了。”
    达西急忙道：“我没……阿嚏！”
    达西老爷搁下笔，点头道：“达西，你的事情，我明天再跟你说，回去吧。”
    达西：“那乔……”
    达西老爷抬起头，面容严肃，眼神锋利，“身为达西家的继承人，你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办法照顾好吗？你知道你生病受伤对达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达西面色苍白，低声道：“我知道了，父亲。”
    他恭敬地鞠躬，缓慢离开。
    当樱桃木大门缓缓合拢，达西老爷又开始摆弄起手上的东西。
    他将红蜡放进金色的小勺中，在烛火上慢慢烤着，等红蜡融化成蜡水，他才收回手。
    他捏着小金勺在信封上轻轻一抖，一片红泪落下。
    他拿起手边刻着家徽的印章，在上面轻轻一按，将这封信封口。
    “威克汉姆管家说的不错，你年纪不小了，应该请一个女教师来好好教导你了。”
    乔乔：“我已经在教会接受教导了。”
    达西老爷抬起头，从眼皮下面扫了她一眼。
    他这一眼极富威慑，若是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定然就被吓住了，可是，对于乔乔来说，只有她吓唬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来吓唬她的余地啊。
    乔乔微笑道：“谢谢达西老爷的恩情。”
    达西老爷：“学学弹琴，学学绘画，你总是要出来社交的，为自己谋上一门好亲事。”
    乔乔笑容未变。
    达西老爷：“看来这不是你想要的了？”
    他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心思却不小。”
    “可以，你留下做老小姐，彭伯利庄园也不是养不起你。”
    “但你余生却都要为彭伯利庄园服务。”
    “乔，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在这里当个女仆，当个管家？最后呢？给上等人当一个情妇？”
    系统暴躁道：【他对着一个小姑娘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乔乔淡定道：“别担心，现在烦恼的可是他，毕竟，在他眼里，这是达西家的正统继承人迷恋一个女仆……”
    系统：【你们才多大啊，怎么就想到这上面去了？】
    乔乔：“大概我的优秀是年纪掩藏不住的，没办法，我实在太厉害了。”
    系统：【……】
    哪有这样夸自己的啊！
    达西老爷知道自己说的十分过分，但是，面前女孩子的神情仍旧没有变化。
    她仍旧谦逊、温柔又和善。
    这种心理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强了，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能做到的吗？
    达西老爷看向乔的眼神带了些赞赏。
    这抹情绪一晃而逝，在他这里，乔依旧是一个大问题。
    乔乔低声道：“达西老爷，您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达西老爷轻笑一声，“你倒是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乔乔笑了笑。
    达西老爷正色道：“你怎么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乔乔垂眸道：“我能感受到父亲即将回到神的怀抱，我想陪他这些日子，之后，我会教会继续学习和工作。”
    “世间人终会回归神的怀抱，我并不留恋人间。”
    乔乔口中的话吓了达西老爷一跳。
    他上下打量乔乔，缓缓开口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乔乔：“是。”
    达西老爷：“不过，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还是要做庄园里的工作，你去照顾乔治吧。”
    他叹息道：“既然你的乔治能平安长大，那我的乔治也可以。”
    乔乔恭敬应下。
    “行了，你回去吧，自己的斗篷都湿透了。”
    等到乔乔彻底离开，达西老爷摇了摇头，可惜道：“乔若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如此聪慧，如此机敏，如此坚定，又如此纯粹。
    乔乔出门后，在门口捡到一枚小小的银袖口，这大概是某个偷偷在门口偷听的人不小心落下的。
    至于那人是谁，她当然知道。
    【所以，主人，你那些话该不会也是对他说的吧？】
    乔乔将这里残留的能量搜集起来，心满意足道：“悲伤和失落的味道也不错。”
    “不过，让我更满意的是老达西焦躁的味道啊。”
    ……
    翌日，达西老爷还没有对达西训话，达西便先病倒了。
    威尔先生来到庄园里为达西少爷治病。
    达西少爷却一直未见好转。
    乔乔虽然在乔治·达西身边工作，周围的女仆也没有跟她讨论过这件事，可这座庄园发生的一切就没有能瞒得住她的。
    既然没有人告诉她，她也只当作自己不知道。
    她在这里老老实实工作，她另一个马甲则开始活跃起来。
    乔治·威克汉姆站在门口，靠着墙壁懒洋洋道叼着小饼干。
    乔乔的精神力感受到达西老爷的到来，立刻将剩下的饼干塞进兜里，用手指蹭了蹭嘴。
    乔治装出一幅幅担忧的模样，在门口来回踱步。
    达西老爷：“你也是来看望达西的吗？为什么不进去？”
    乔治站直身体，羞涩道：“我、我怕打扰到他。”
    达西老爷：“达西的烧已经退了，人也醒了，你跟我一起进去。”
    乔治目光亮闪闪道点头，像是很开心终于能去探望达西少爷了。
    系统：【开心个鬼，你就是馋他的能量。】
    乔治：“反正他们也不会有，不给我还浪费了。”
    乔治跟在达西老爷后面混了进去。
    达西少爷果然已经醒了，神情却还是有些迷茫。
    乔治吸了吸鼻子，“菲茨威廉没事吧？为什么他看上去这么没有精神？”
    医生威尔先生道：“身体刚刚恢复，多吃，多休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达西老爷将威尔先生请出去，好像要跟他单独说些什么。
    房间里就只剩下乔治和达西二人。
    达西瞪着乔治，身体却没有多大力气。
    乔治背着手，在他屋子里寻摸一圈，笑嘻嘻道：“少爷的房间就是好，可比我的房间好看多了。”
    “还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达西哑着嗓子，勉强开口：“你来做什么？”
    乔治笑眯眯道：“来嘲笑你啊，哈哈，你现在的样子好好笑啊。”
    达西：“……”
    乔治在他床头弯下腰，“听说你因为追我姐，跑的鞋都掉了，这才生病的？”
    达西脸颊带着发烧后的红晕，眼睛里尽是火光。
    “胡说！”
    乔治：“我还听说，我姐在书房里跟老头单独说什么的时候，你偷偷趴在门口听，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达西的脸更红了，眼睛也更亮了，他气咻咻道瞪着乔治。
    乔治：“爱哭的少爷，听说你一边哭一边咬袖子，把袖口都咬下来了？”
    达西：“你闭嘴！”
    乔治：“我嘴长在我身上，闭不闭由我决定，怎么了？生气了？”
    达西实在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乔治这么可恨的人，就像他同样搞不明白天底下为什么会有乔那么可爱的人一样。
    乔治歪着头打量达西的脸，“少爷生气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哈哈哈，真有趣。”
    达西咬着唇，别过脸，不去理会他。
    乔治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我姐姐到乔治少爷那里去工作了，她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达西转过头，烟灰色的眼眸就像是烫出来的银色。
    他视线灼热又急切。
    乔治一脸认真，开口道：“我姐姐说……”
    “说什么？”达西催促。
    乔治张张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你是个蠢货，哈哈，你居然真信了我的话，天啊，你到底是有多蠢，哈哈……”
    达西被乔治肆无忌惮的嘲笑逼得脸颊通红。
    他早该想到的！
    这家伙的嘴里哪有一句真话啊！
    可恶，他为什么就这么不假思索道相信了，反倒又被这家伙嘲笑！
    达西闭上眼，打定主意不睁眼，即便乔治把天说漏，他也不要理睬他了。
    乔治：“哎，好吧，我说实话不成吗？我这次来是要给你送一样东西的，我姐姐让我送来的。”
    达西心中猛地一跳。
    要去看看吗？
    他心中另一个声音道：你还没有被耍够吗？还想被骗？
    可是，一旦是真的呢？
    这可是乔送给他的东西啊。
    别信，别信，乔治就是一个撒谎精。
    可是……
    乔……
    达西一直没有睁开眼。
    乔治叹气道：“好吧，既然你不收，那我就回去告诉姐姐了。”
    该不会这才是他的目的吧！
    达西咬牙暗想：他回去一定会在乔面前添油加醋，故意让乔讨厌自己的。
    算了，骗就骗，不能让乔上当。
    他“蹭”的一下睁开眼，可没有看到乔治手里有东西。
    乔治摊着手，笑容调皮又可恶，“啧啧，一提起我姐姐，瞧你乐得那个样子。”
    “居然又上钩了，唉，你这样让我都没有兴趣玩了。”
    达西的愤怒都快从头顶冒出来了。
    他又被骗了！
    乔治歪歪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达西：“……”
    乔治随意往达西床上扔了一个东西，“东西还给你了哦，我走了哦。”
    达西虚弱道掀开被子，到处去找。
    “什么？她给我什么？”
    可是，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他转过头，却发现乔治正靠着门框，嘲笑地看着他。
    他的手里正捏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乔治：“为什么找不到？因为东西还在我手里呢。”
    达西：“……”
    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这间房子都快被达西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情绪塞满了。
    【主人，你就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第14章
    从小受到的教育让达西气得脸颊通红，因为发烧而起皮干燥的唇直哆嗦，却仍旧说不出一句骂人的话。
    乔治两只手捏着一枚亮闪闪的银色袖扣，“说呀，求我，我就把这个给你。”
    “唉，你真不要吗？这可是我姐姐捡到的啊。”
    达西咬牙，愤声道：“你就不怕我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乔吗？”
    乔治嗤笑一声，“有本事你就告诉她啊，她肯定会为我忧心，为我愁闷，说不定还会愁的生病呢，你忍心看到她这样吗？”
    达西他当然不忍心。
    同时，他也知道乔治是完全抓到了自己的软肋。
    被这样一个人抓到软肋，简直是地狱！
    乔治歪歪头，“好吧，大少爷，我也不难为你了，就当你欠我一次怎么样？”
    达西垂眸沉思，缓缓道：“只要你让我办的事情不是不道德的，也不会令达西家利益和名誉受损，我可以答应你。”
    乔治露出白牙，“那就说定了。”
    那枚银袖扣在他指尖灵巧翻飞，最后停留在食指指腹一侧，他大拇指轻轻一掀，袖扣划过一道弧线，直直落进达西的怀里。
    乔治两指抵在眉尾，灿烂一笑，“我可等着达西大少爷兑现诺言的那一天。”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还帮达西把门关上了。
    达西盯着门看了许久，见乔治再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握着手里的银袖扣。
    乔捡到了他的袖扣这说明她知道他在门外偷听，她却没有来看他。
    达西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达西抿住唇，眉头紧锁。
    她是想要拉开与他的距离，父亲的话起作用了。
    可是，那样美丽、又那样聪明的乔怎么能去做女仆的工作？
    达西明白过来，这是父亲对他的体谅，还是高高在上傲慢的体谅。
    父亲虽然不赞成他对乔的喜爱，但看在他是达西家继承人的份儿上，会帮他将乔留在这里，即便代价是剪掉乔的翅膀。
    在父亲看来，能够得到达西家继承人的喜爱，这已经是乔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将乔留下来，既可以让他满意，也是为乔将来谋一个好去处。
    达西默默将被子卷在身上。
    父亲的想法站在达西家家主的角度并没有什么错，可是，他就是觉得是错的。
    达西将脸埋进被子里。
    换成其他贵族恐怕也会这样做，可即便全世界的贵族都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问题，达西还是觉得有问题。
    这就像他跟父亲出门打猎时，捡到的那只小鸟，人人都觉得他养着那只小鸟，对小鸟来说是天大的好处，毕竟，冬天觅食困难，这个冬天又格外寒冷，放归小鸟，小鸟会死在这个冬天的。
    但是，他觉得，他留下小鸟，也会让小鸟死在这个冬天，死在彭伯利庄园的冬天里。
    这个冬天格外漫长和寒冷啊。
    达西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他现在有权放飞小鸟，却无权放飞乔。
    要想让乔展翅高飞，他只能装作对乔并不在意，只能疏远乔。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这点，他就好难过，像是揣了一块冰在胸口，冻得心脏又冷又痛？
    “乔——”
    他像是一只小狗又轻又奶地叫了一声。
    一只带着奶香的手盖在他的眼皮上，掌心烫的他睫毛轻颤。
    一个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在心里许个愿望吧，只要你睁开眼，我都能替你达成。”
    达西心口重重一跳。
    如果真的能够达成的话……
    他双手交握，抵在唇上，轻声喃喃：“我许愿……”
    请让乔展翅高飞吧！
    即便从今以后，他们不能在一同藏在窗帘后的秘密空间里，不能在一同在蔷薇花架躲避寻找他们的仆人，不能在一同跑到厨房，偷吃玛德琳蛋糕。
    “那么如你所愿。”她又轻又柔的声音像是一场甜蜜的梦。
    甚至连指尖都带着蛋糕和鲜奶的香气，还有蔷薇花香。
    哎？
    达西惊讶地睁开眼，乔恰在此时松开手。
    他看到了被放倒自己枕头上的一朵紫色蔷薇花。
    达西忍不住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
    这个季节，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只紫色蔷薇花的？
    总感觉，她像这朵花一样神秘。
    达西转过头，看着乔趴在床边，笑着看他。
    达西攥紧被角，轻声道：“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乔乔柔声道：“我本来也不打算过来。”
    他失落地垂下头。
    乔乔：“但是，夫人让我来看看你，她身体不好，不能移动，便让我替她来看看你病好的怎么样？”
    达西：“我已经好了，请母亲不用为我担心。”
    乔乔：“抱歉，我也是抱着私心来的。”
    达西脸颊微微发红，“什么私心……”
    乔乔：“以后在庄园里，我恐怕不能在明面上与你接触了。”
    达西的脸又白了起来。
    许久，他缓缓道：“我知道，父亲……父亲……”
    乔乔笑盈盈道：“达西也要好好长大，成为达西家优秀的继承人。”
    她直起身子，一只手撑着床铺，一只手探过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达西轻声道：“我知道了，乔。”
    “你也要好好的，不要被困住。”
    乔乔莞尔一笑，“放心，这世上还没有能困住我的东西。”
    系统：【这倒是一句实话。】
    “见你没事就好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我要和你完成……”
    还没等达西反应过来，乔乔就扬起被子，将达西整个人罩了进去，而她的脑袋也探了进去。
    被子朝向窗户的一侧掀起一脚，窗户外蓝紫色的夜色朦胧地透进来，因为地上的积雪过后，被积雪反射的月光，也盛满整个屋子和被子下的秘密空间。
    乔乔又从背后拿出一朵紫蔷薇，递到两人之间。
    因为月色和被子下黑暗的空间，她的眼眸也仿佛被渲染上了神秘的烟紫色。
    乔乔轻声道：“虽然不是窗帘后的秘密空间，也没有蔷薇花架，但是，这里还是有玛德琳蛋糕的。”
    达西愣住了，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乔乔从床下端出端盘，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的小碗，碗中是乳白色的牛奶，而牛奶中正泡着一枚鼓鼓囊囊的贝壳形蛋糕，这便是玛德琳蛋糕。
    乔乔温声道：“你一直发烧昏迷，听其他仆人说，他们只喂了你一些流食，你现在一定饿了吧。”
    达西抿紧唇，烟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亮闪闪的。
    乔乔：“快吃吧，是用温牛奶泡过的。”
    达西哑声唤她：“乔……”
    乔乔明朗一笑，“以后可能不会陪你了，但是，希望你每天都能拥有好心情。”
    “窗帘后的秘密空间仍旧在，花园里的蔷薇花架也在，玛德琳蛋糕也一直有，菲茨威廉，明天还是一样的。”
    达西唇微微发抖，“可是，明天开始，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做这些了。”
    乔乔神情温软，安抚道：“神自会有其安排，我们只要等着就好了。”
    达西苦笑。
    “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要生气。”
    达西：“乔，我怎么可能跟你生气？”
    他看着银碗里吸足了牛奶而显得越发蓬松柔软的贝壳小蛋糕。
    乔乔轻声道：“你之前说的鸟儿，我已经见到了。”
    达西：“对不起，我一直没有留出时间带你去看。”
    乔乔笑着，将手里的紫色蔷薇夹在他的耳边。
    “这也像是在蔷薇花下了。”
    她放花的时候，无意间触碰了他的耳朵。
    达西的耳朵一下子烧红起来。
    他脑子乱成一片，简直就像是高烧又重新起来了。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因为我偷偷做了一件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达西好奇地看着她。
    乔乔：“我看过那只鸟，那并不是小鸟，而是一只小鹰，我向跟着你们出门打猎的男仆打听了一下，带着那只小雏鹰重新回到了那片林子里，找到了它的鹰巢，并将它重新放了回去。”
    达西吃了一惊，“乔……乔！你一个人去的吗？你……”
    乔乔：“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也是运气好才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
    达西很难想象一个穿着层层叠叠裙子的小淑女能够带着一只小鹰，一个人进入林子，还爬树放鹰。
    达西认真道：“你该等我好了，让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能帮上忙。”
    乔乔微笑道：“菲茨威廉，你还不明白吗？我跟你认识的其他女孩子可不一样。”
    达西：“我、我哪里还认识其他女孩子，我认识的跟我差不多的女孩就只有你了。”
    乔乔一愣。
    达西按住床面，轻声道：“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我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而生气。”
    他睫毛忽闪，脸颊因为埋在被子里久了而粉扑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可是，他看上去却柔软极了。
    达西看进乔乔的眼里，像是将自己眼底的颜色也染进她的眸中，“我从始至终都知道，乔乔你是不一样的。”
    “你也像是那只小鹰一样，应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乔乔，彭伯利庄园是困不住你的，整个德比郡也是困不住你的！”
    说出这句话的达西整个眼中像是有一片晴朗的天空。
    可是，很快，这片天空便染上阴霾。
    达西垂着眼，低声道：“很多人都说，我跟我父亲很像。”
    “那天偷听了父亲和你的对话，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父亲的选择无疑是错的，虽然对我有利，对庄园有利，却唯独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那样高高在上，不容忍拒绝，好像得到达西的青睐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为我的家族感到荣耀，我也为我的庄园感到骄傲，但我并不想炫耀，也不想变得傲慢。”
    “可我碰到的每一个跟我父亲年纪相仿的男人几乎都是这副样子。”
    “我在想，我跟我父亲那么像，也许我长大后会变成我父亲的样子，变得傲慢，变得让你讨厌……”
    他低着头，像是不敢与乔乔对视。
    “也许那时候你还在庄园，我会和我父亲一样，做出这种令你难受的选择，我好怕那个时候长成大人的我不再是如今的心情，如今的模样。”
    “乔，与其让你对我失望，让那个安慰我的女孩儿不想再看见我，我想不如让一切保持在最美好的样子。”
    乔乔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安静地吸收着他此时的情绪。
    他的情绪很复杂，那滋味儿像是一颗柠檬糖，酸酸甜甜的。
    这是什么情绪？
    达西：“乔，答应我好吗？记得我今天的样子，不要对今天的我失望！”
    “菲茨威廉。”她轻声唤他。
    他肩膀一颤，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抬头。
    乔乔：“你放心，你永远不会变成我讨厌、你也讨厌的样子。”
    达西：“你怎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乔乔笑了一声。
    当然是因为我看到过你长大后的模样，虽然只是从书中的只言片语见到过的。
    达西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感动。
    很快，他自己的脸颊就先被他自己滚烫的心情烧红了。
    他扯扯衬衫领子，奇怪道：“为什么这么热啊，我感觉我快要烧着了，脸就像是被炉火烤着似的。”
    系统悠然感慨：【果然是啥也不懂的少年啊。】
    达西将枕头边另一朵紫色蔷薇也拿了过来，夹在乔乔的耳边。
    他看着她挨着蔷薇花的脸颊，又忍不住呆住。
    “咳，我们一起吃吧，你要照顾我弟弟，还要去我母亲那里，晚上又来找我，也忘记吃饭了吧？”
    乔乔温婉羞涩一笑。
    不好意思，我吃了，还吃了不少呢。
    “嗯。”
    少年少女就这样趴在被子里，耳边夹着紫色蔷薇花，用同一把银汤匙分吃了碗里的玛德琳蛋糕。
    甜蜜和柔软在两人的舌尖上漫开。
    达西偷偷看她的侧脸。
    他想，他恐怕此生都无法忘记这一夜了。
    第15章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宅子里一直烧着壁炉，可达西夫人身体不适，闻到壁炉烧起来的味道就咳嗽，她屋子的炉火便一直熄着，她则用被子里装满热水的银壶取暖。
    菲茨威廉·达西的病刚刚好，便被达西老爷差遣去公爵城堡那边学事情去了。
    说是让他学一些贵族事宜，实际上却是因为达西的这次生病让达西老爷对他很是失望，想让他与乔乔断开联系。
    距离上远了，迟早有一天两人的情谊也会消磨干净。
    彭伯利庄园里，达西老爷忙着各种事情，时常不在家中，达西夫人病重，大少爷外出，小少爷又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庄园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都落在了管家威克汉姆先生身上。
    可是，威克汉姆先生近来身体不适，精力不足，便请了之前在厨房里管事的扬格太太来帮忙。
    宅子里没有了主人家管事，这下子乔治·威克汉姆可算是张扬起来了。
    他都快在宅子里横着走了。
    虽然他年纪尚小，却一肚子花花肠子，嘴上又像是抹了蜜，哄得宅子里的女仆佣人都十分喜爱他。
    男仆们虽然瞧不起乔治的做派，但因为乔治是达西老爷的教子，又有那么一个漂亮绝顶的姐姐，便也都没敢说些什么。
    一日，趁着照看小少爷乔治·达西的仆人不在，乔治·威克汉姆偷偷溜进房间里，好奇地探头看来看去。
    正在达西夫人房中为夫人念《圣经》的乔乔微微垂下眼眸，安静又祥和。
    她一边为达西夫人念书，一边操控乔治·威克汉姆观察乔治·达西，还顺便跟脑海里的系统吵架。
    乔乔：“我要察看乔治多有不便，便让另一个马甲去看了看，话说，这乔治·达西居然真是个男孩子。”
    “乔治安娜怎么就不见了？”
    “书中的真实怎么被改了？”
    系统唯唯诺诺：【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乔乔：“那还能按照书中的剧情走吗？乔治勾引乔治安娜顶多就是个道德问题，可是，乔治敢勾引乔治·达西，在这个年代就是精神病，就是犯罪，要被关进疯人院或者监狱里的。”
    系统：【大概世界改变了？】
    乔乔：“为什么书中世界会改变？”
    系统：【大概一个书中世界也会生成好多个平行时空，有些平行时空说不定连达西先生本人都是女的呢。】
    乔乔：“嗯……”
    系统：【如果要被勾搭的乔治安娜变成男的，那说不定某个时空去勾搭他的威克汉姆是个女的，嗯，剧情还是不变的，顶多配角性转一下。】
    乔乔：“这么看来我造就两个身体还真是做对了。”
    系统知道这都怪自己没有提前搞清楚状况，赶紧拍马屁道：【真不愧是主人啊，连最糟糕的状况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系统偷偷搓手，【我是这样想的啊，咱们还是努力按照原来的剧情走，毕竟再怎么变化这里还是小说世界，让故事按照原来的发展进行下去，也能让我们之后事事把握主动权。】
    乔乔：“既然这是你的意愿，我当然是愿意尊重的，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办。”
    系统听到主人这样说，不由得美滋滋起来。
    他终于派上了用场，看来主人也是离不了他啊！
    乔乔垂眸浅笑。
    “你真厉害，能帮我想到这么多，不过，性转后的名著真的还跟原来一样了吗？你能找到这本书的性转版本吗？”
    系统窘迫起来，【呃，这个……那个……我尽力而为。】
    乔乔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给我其他书吧，我看看能不能找找他们的共通之处，而且，之前都遇上性转版的简·爱了，说不定日后还会遇到其他书中的性转主角。”
    系统离开拍着胸脯保证，【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这就传给你看。】
    乔乔笑眯眯，“那你可真是帮上我大忙了。”
    一向被乔乔冷待的系统居然被乔乔夸了，不免兴高采烈，如坠云雾，直接将各种名著打包传给乔乔。
    系统：【呃……】
    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是什么来着？
    乔乔温声询问：“怎么了？我不能看书吗？”
    系统：【当然没有问题了！】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这边，乔治·威克汉姆瞥了乔治·达西一眼，懒散地坐在屋子里，过了好半天才有两个女仆说笑着走进来。
    “威克汉姆少爷？”两个女仆惊讶地看着他。
    乔治威严道：“为什么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们就是这样看着达西小少爷的？”
    女仆们顿时脸色一片白。
    乔治：“这件事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太太、老爷和管家……”
    “威克汉姆少爷，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听说我哥来了，就一起去看看。”
    乔治眯起眼睛，“是吗？”
    说话的女仆猛点头。
    乔治慢慢凑近，突然笑了起来，“姐姐被我吓住了吧？”
    “哎？”
    女仆整个人都呆住了。
    乔治摸摸后脑勺，笑眯眯道：“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可真是被吓了一跳，屋子里一个仆人都没有，只有小少爷自己在这里咿咿呀呀，虽然宅子里不会有外人进来，但是一旦里面的人起了什么坏心思呢？这个结果可是我们谁也承担不起的。”
    女仆也不免一阵后怕。
    要是小少爷真的出了什么事，真是杀了她们都赔不起。
    乔治笑盈盈道：“刚好我没事，就帮姐姐看了一会儿，正好在这里等姐姐你回来。”
    女仆抚着胸口，缓缓舒了一口气，“多谢威克汉姆少爷了。”
    乔治：“你可不会总是遇上我这样的好心人，以后要注意了。”
    女仆忙点头。
    乔治看向另一个女仆，女仆偷偷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乔治这才笑着离开。
    乔治离开后，眨眼睛的女仆推了一下另一个女仆，“你也太大胆了，竟敢放着小少爷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让我陪你去见你哥。”
    另一个女仆道：“我这也不是想着用不上多长时间嘛，幸好有威克汉姆少爷帮忙。”
    “是啊，这回多亏了威克汉姆少爷，要不然，即便你是扬格太太的亲戚也会被赶出去的。”
    “你可要好好感谢威克汉姆少爷。”
    ……
    乔治离开后，他脑海中的系统忍不住道：【主人，你是故意要让那位扬格太太的亲戚欠你一次吧？】
    乔治笑道：“对啊，要不然怎么和下一任管家扬格太太搭上关系？书中扬格太太可是帮助乔治勾引乔治安娜小姐，即便这次换成乔去做这事儿，也少不了扬格太太从中帮助。”
    系统：【可是，乔不是那样的人设啊。】
    乔治笑眯眯，“所以，坏事全都是我干的，我姐姐永远纯白无瑕。”
    系统噎住了。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就好像自己给自己做任劳任怨的小舔狗……呸，小狼狗似的。
    说话间，乔治突然脚步一顿。
    系统不由得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乔治朝头顶看了一眼，“达西夫人不太好了。”
    这时，从楼上突然匆匆忙忙跑下一个小女仆，这个女仆正是玛丽。
    她六神无主，眼神发直，竟然没有看到一旁的乔治，就要往下冲。
    乔治在她经过时，一下子拉住她的手腕。
    玛丽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见是乔治，才轻声道：“威克汉姆少爷，您吓了我一跳！”
    乔治笑眯眯道：“小玛丽，你为什么这么匆忙？”
    玛丽看了一眼达西夫人的屋子，低声道：“夫人身体不好了。”
    乔治松开了手，“那是要紧事，快去找人吧，你也小心脚下，别摔倒了。”
    玛丽露出感激的视线，立刻往走廊深处跑去。
    很快，她便带着扬格太太走了回来。
    乔治站在一旁，礼貌又绅士地朝两人微微点了一下头。
    扬格太太虽然面容严肃，但见乔治如此，也冲他艰难地笑了笑。
    继扬格太太之后，威克汉姆管家、医生威尔先生和达西老爷也纷纷穿过这条阴冷的走廊，急匆匆前往达西夫人的房间。
    屋子里站的人太多，自然有些挤，乔乔便退出来，立在走廊一侧。
    乔治偷偷摸了过来，笑嘻嘻地捏住她的裙角上的蕾丝花边。
    乔乔无奈又包容地看向他。
    乔治将刚刚从厨房里偷来的小蛋糕悄悄塞给乔乔。
    他顺势上前一步，作出一副好奇张望的模样，实则挡住了乔的身形。
    乔乔背过身子，一口吞下了小蛋糕。
    乔乔心道：“饿死我了，总算是把食粮给偷运过来了，从中午开始，达西夫人就一直拉着我絮叨，不让我离开。她在下午病危，我就更空不出时间来吃东西了。然而，我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不能因为挨饿让我这个好不容易捏出来的人类躯体受损。”
    系统：【……你的乔治马甲可真是好用啊。】
    谁能想到“臭弟弟”会偷偷给姐姐运食粮，还帮忙打掩护让姐姐偷吃呢！
    系统：【不过，主人，你要打什么硬仗啊。】
    乔乔一笑，直接提起裙摆跪在了走廊的地毯上，她双手抱在一起抵在额头处，默默低头祷告。
    乔治顺手将走廊里的窗户拉开半截，让月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乔治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系统：【好家伙，马甲真乃居家、旅行、装逼、打脸必备之物，瞧，还能帮忙打光呢！】
    第16章
    “不行了，夫人恐怕……”
    威尔先生欲言又止，向达西老爷摇了摇头。
    达西老爷神色严肃，转头对威克汉姆管家吩咐道：“派人去把菲茨威廉叫回来，他不能错过他母亲的葬礼。”
    “还有，将扎克利先生也请过来。”
    威克汉姆管家弯下腰，神情沉痛地退下。
    这是要让牧师聆听达西夫人临终前的祈祷吧？
    达西老爷注视着躺在用丝绸与蕾丝花边装饰的十分华丽木床上，却瘦的如同枯骨的女人。
    明明他都已经派人去请牧师了，已经接受自己夫人将要死亡的事实了，可他还是转过头，看向威尔先生，烟灰色的眸中沉淀着细碎的希望。
    他低声道：“威尔先生，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威尔先生低下头，“我无能为力，除非有神迹降临。”
    “神迹……”达西老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咳。”床上的达西夫人突然发出一阵破碎的咳嗽声。
    达西老爷下意识上前一步，又停住了动作，他挥动手臂，示意女仆上前。
    扬格太太飞快挤开身边的人，凑上前，扶起咳嗽不停，眼睛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细缝，却仿佛有什么话要说的达西夫人。
    达西老爷攥紧手，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达西夫人艰难又痛苦地晃了一下头。
    她仰着头，脑袋压在扬格太太的肩头，痛苦地张开嘴，无力地颤抖一下。
    “乔……”她虚弱沙哑的唤着这个名字。
    达西老爷上前一步，按住达西夫人的肩膀，“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达西夫人闭着眼睛，艰难喘息，“乔……让乔来……”
    达西老爷脸色不大好，“有些事情你要好好考虑一下。”
    他弯下腰，凑到达西夫人耳边，低声道：“你还有一个小儿子，他将来继承不到达西家的庄园，如果你的嫁妆不留给他，他就只能去当牧师，或者娶个足够富裕的商人小姐了。”
    达西夫人眼皮抖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失神的双眸渐渐聚焦。
    她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她缓了几口气，才轻声道：“你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达西夫人撇开头，“叫乔……进来。”
    达西老爷这才点点头，让身旁的仆人去找乔。
    仆人刚一出门就愣住了。
    达西老爷拧眉，不满道：“你在做什么？”
    仆人指着前方，“老、老爷！”
    达西老爷神情严肃地走了过去，却见走廊里聚集着不少人，只有窗户边的一处地方空出来，看着格外显眼，而那空出来地方的中央正跪着一个白裙少女。
    她微微垂头，虔诚祈祷，月光落在她的裙摆上，散发出濛濛白光，就好像是她这个人在发光。
    达西老爷开口道：“乔。”
    乔没有动。
    达西老爷还准备再说话，乔治·威克汉姆便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非常有眼色地拍了乔一下。
    乔恍惚回神，她脸上还带着虔诚与悲悯的神色，转头望向达西老爷时，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闪光，那里正缀着一滴泪珠。
    达西老爷神色稍缓，开口道：“乔，你去看看她吧。”
    乔踉跄起身，神色恍惚，几乎是飘进了达西夫人的房中。
    达西老爷见她如此真诚地为达西夫人伤心，并祈求她平安无事，不免改了往日对她的偏见。
    或许，乔真的纯白如同主的羔羊一般，没有世俗的欲念。
    乔走到达西夫人的床边
    达西夫人虚弱地想要坐起身。
    扬格太太阻拦道：“夫人，您现在身体还虚弱，有什么要说的就这样说好了。”
    可是，达西夫人还是执意要起身。
    扬格太太只好扶着她，配合她的行动。
    达西夫人最后竟然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朝乔垂下头。
    乔微愣，转头看向达西老爷。
    达西老爷：“她这是要临终祷告？”
    “牧师呢？扎克利先生呢！”达西老爷声音带着紧张与怒火。
    “老爷，牧师还在路上。”
    达西老爷看向乔，目露怀疑。
    乔虽然之前也有在教会工作过，但她这么小的年纪，真的能做这种事情吗？
    乔转过头，轻声道：“夫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按住达西夫人的手，声音如同温柔的清风，“您会见到达西少爷来的，神说，现在还不是您回归神的怀抱的时候。”
    她俯下身，如同轻吻一朵玫瑰似的，在达西夫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明明达西夫人重病缠身，病容难看，又不能洗浴，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只能用浓厚的香料味掩盖，两者交杂在一起格外难闻，可是，乔却好像闻不到这些，她平等地爱着世上每一个人，亲吻每一个备受苦难的灵魂。
    达西夫人被她吻过后，面上原本流露出隐忍痛苦的神色突然消失，她露出安详又满足的神情，就好像身体里的病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乔扶着神情安宁的达西夫人慢慢躺下。
    达西夫人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任由她动作。
    乔弯下腰，贴心地为达西夫人盖好被子。
    威尔先生急忙上前一步，“等等……”
    在乔责备的目光下，他吞下自己的声音，重新为达西夫人检查起来。
    达西老爷蹙眉道：“威尔先生？”
    威尔先生露出遇上了什么难题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看着乔。
    达西老爷催促：“怎么回事？”
    威尔先生恍惚回神，“太神奇了，达西夫人的病情一下子稳定下来了。”
    “什么？”
    达西老爷看了看面色安详已然入睡的夫人。
    “你刚刚不是还说……”达西老爷怀疑的视线落在威尔先生的身上。
    威尔先生也很窘迫，毕竟，他刚刚才给达西夫人下了死亡通知，结果，这么快达西夫人就脱离了危险。
    威尔先生沉吟着，似乎在想着合理的解释。
    “啊，这一定是神的旨意。”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威尔先生和达西老爷扭头看去，只见教区牧师扎克利先生正站在门口，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一脸虔诚。
    扎克利先生朝达西老爷点点头，“很高兴我这次的目的没有成行，但是，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跟您商量一下。”
    达西老爷自然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如果达西夫人转危为安真的有乔的一番功劳……不，怎么可能！
    达西老爷在心中不屑地想：别人不知道教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在这个时候，贵族家只有长子有完整的继承权，而其他儿子几乎没能继承多少东西，他们如果还想要过上富裕的生活，就要娶一个富家小姐，或者被家族安排一个比较不错的差事，这些差事大多都是教会牧师、或者军中职位，所以说，教会不过是贵族塞自己没有继承权的孩子，让他们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的地方罢了。
    教区的贵族对教区的事项决定权很大，上面的教会人员根本就不敢说什么。
    什么教会，不过是贵族的工具罢了。
    达西老爷虽然心中明白，却不能说出口。
    而且，乔既然让达西夫人闯过这一关，不管她是真有能力，还是她运气好，他都愿意看在这份善举上帮她一把。
    达西老爷点点头，“咱们到书房说吧。”
    扎克利先生从达西老爷的态度中明白今日自己总算不是空跑一趟了。
    他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达西老爷扭头对扬格太太道：“别让他们都挤在这里了，不像话。”
    扬格太太顿时眼睛一亮。
    在彭伯利庄园里，她连见老爷的次数都有限，更别提能直接得到老爷的吩咐了，看来这次她率先抢了照顾达西夫人的活儿是对的。
    扬格太太立刻道：“您放心，我一定照办。”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赶人了。
    威尔先生提着装满医疗器具的包，充满好奇地打量面前的少女，“威克汉姆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为您检查一下身体吗？您放心，我不会失礼的。”
    乔回过神，笑道：“先生，我相信您的人品，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但我愿意配合您。”
    威尔先生不好意思又感激，就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却要劳烦这样一位小淑女。
    两人另外找地方聊天，扬格太太也将原本聚集在走廊上的人赶走了大半，直到她走到倚着窗台的一个漂亮少年身边。
    扬格太太笑着道：“威克汉姆少爷，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了，走廊里又阴冷，不如……”
    乔治笑眯眯地侧过身子，“扬格太太，幸好布鲁太太不在，不是吗？”
    布鲁太太是达西夫人从菲茨威廉伯爵府带过来的人，一直以来都是由她照料达西夫人，如果她眼下还在这里，扬格太太还插不上手。
    扬格太太看着眼前的少年，道：“威克汉姆少爷知道布鲁太太去哪里了吗？”
    乔治调皮一笑，“我不知道，不过，我之前有看到布鲁太太和凯瑟琳夫人偷偷在角落里说话，说不定，她是去见凯瑟琳夫人了。”
    扬格太太：“她难道是去告诉凯瑟琳夫人，让凯瑟琳夫人来见达西夫人最后一面？”
    扬格太太沉思道：“可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我来的时候，她就没在这里了。”
    乔治：“自然是……”
    他压低声音，像是要偷偷告诉她什么。
    扬格太太弯下腰，凑到他身边。
    乔治莞尔一笑，“……是我告诉她的啊。”
    扬格太太一呆。
    乔治意味不明道；“我看见伺候达西夫人的女仆玛丽慌慌张张跑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便告诉我夫人快要不行了，我就无意识地告诉了布鲁太太，没想到布鲁太太跑的这样快，都没有看到达西夫人好转的模样。”
    扬格太太难以置信地盯着乔治。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机深沉。
    扬格太太：“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乔治双手抵在脑后，斜靠着墙壁，“为什么？扬格太太您最该了解才是。”
    “我总觉得，我父亲不干这个管家后，您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毕竟您在彭伯利庄园工作了这么多年。”
    乔治一歪头，“我父亲不当管家了，那些本就嫉妒我的男仆们，恐怕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恭敬有加了。”
    扬格太太笑了，“你小小年纪想的倒是不少，你是达西老爷的教子，他们又能对你怎么样？”
    乔治：“管理彭伯利庄园的从来就不是哪个达西，而是庄园里这些普普通通的仆人，别看他们地位低下，但是，他们哪个起了坏心思可够我喝一壶的了，比方说，这么冷的天气，忘记给我的房间烧壁炉呢？我恐怕会生病发烧吧？可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像达西那样好运，有些孩子可是会因为一场发烧带走性命的。”
    扬格太太呼吸一滞。
    没想到这个乔治·威克汉姆竟然看得这样透彻。
    乔治仰着头，即便看着比自己年纪大、也比自己个头高的扬格太太，也丝毫没有被压制气势的模样。
    “正如我所说，将来管理彭伯利庄园的可不是哪个达西，而是您啊，扬格太太。”
    “我故意告诉布鲁太太，把布鲁太太支走，也是为了帮您。”
    他笑得眉眼弯弯，看上去纯洁无辜极了，“我现在帮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毕竟，将来我可能还需要您的帮助呢，管家扬格太太。”
    扬格太太被他这几句话哄得简直眉开眼笑。
    怪不得宅子里那么多人喜欢乔治·威克汉姆呢，这个坏痞子可真是擅长甜言蜜语！
    这副黑透心肝儿的模样可跟不谙世事、又不挂心世俗的乔截然相反，也不知道威克汉姆管家是怎么生出这么一对截然相反的儿女，就像是黑与白的两极。
    扬格太太：“知道了，我还要多谢威克汉姆少爷你呢，珍妮已经将上回您帮他的事情告诉我了。”
    乔治摸了摸鼻子，笑眯眯道：“啊，她说了啊，我真没想到，我一向是做好事不留名的。”
    默默偷听的系统实在没有忍住，呸了他一口。
    他主人这个叫乔治的马甲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特别招人烦。
    “怎么会呢？”乔治在脑海里回复，“我觉得我的扮演可爱透了，谁能拒绝像我这样的天使男孩儿呢？”
    系统：【……】
    系统怕自己再聊下去会忍不住把自己的知识都呕吐出来，赶紧转换话题。
    【主人，是你救了达西夫人？】
    乔治：“我可没有救她，我只是将她所有的情绪吸收殆尽，让她进入一种平静的状态。”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就剩下一副空壳子了？】
    他们星球人对地星人类的认知，可跟地星人类对自己的认知不一样，因为地星人类没有精神力，而能够为精神力提供能量，也能为整个星球提供能量的情绪便是人类最核心的构造了，去掉这个核心，人类就只剩下一副皮囊，他们星球的人甚至可以用精神力模仿他们的情绪核心，从而达到操控他们的目的。
    “空壳子吗？我还塞了一点我的精神力在里面，”
    楼下的乔跟医生谈完后，坐在壁炉旁，微笑凝视着炉火。
    她用温柔的能够治愈人心的声音道：“这可是她求我的啊，她该感谢我才是，是我让她能够留下来，直到看到自己的长子。”
    系统颤巍巍道：【主人，真是这样的吗？难道你不是眼馋达西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爆发的情绪，才选择延续达西夫人的性命吗？】
    乔笑了一下，伸出手，任由火光落在自己柔软的掌心。
    “啊，这就是一个意外了，我只是想要早些进入教会，不想再在这里玩女仆游戏了而已。”
    系统不敢说话。
    但是，为什么主人说的话，它连一个字都不信？
    这时，乔所在的房间进入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关上了门，默默走过来，坐在了乔脚边的地毯上。
    被扬格太太认为坏透的少年抱着膝盖，乖巧地坐在善良纯真的乔脚边。
    乔乔操控着乔伸手，微笑着摸了摸乔治在火光下显得甜蜜柔软的浅棕色卷毛。
    乔乔感慨道：“不愧是自己捏出来的，果然符合我喜欢的手感。”
    乔治低着头，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是极其依赖她。
    乔乔又控制乔治掏出帕子，为乔擦了擦嘴。
    不错，不错，她的两个马甲都运行良好。
    第17章
    菲茨威廉·达西从公爵府回来的那一天，只觉得庄园里的情形不大对劲儿，仆人们都聚集在一处似乎在隐隐讨论些什么。
    虽然等到他凑过来，仆人们就会自动自发散开，可达西还是听到了他们在说“乔”“神迹”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乔……怎么了吗？
    也许离家会让人迅速成长起来，如今的菲茨威廉·达西已经慢慢学会掩藏起自己的真实情感和意图。
    跟随他的男仆接过他的大衣和帽子，达西捏着马鞭，抬起靴子抽了抽自己的鞋底，这才踏进母亲的卧室里，马鞭也被一旁的女仆接了过去。
    此时在达西夫人房间里的是凯瑟琳夫人和布鲁太太，倒是没有看到乔的身影。
    达西朝凯瑟琳夫人行礼，询问母亲的情况。
    凯瑟琳夫人用蕾丝花边手帕捂着脸，哭泣道：“你母亲那天闹出一场大动静，让人以为她就要回归神的怀抱，可她又自己挺了过来，转危为安。这几日，她虽然没有醒来，却呼吸平稳，你母亲大概就在等着你，她想要看你最后一眼。”
    达西沉痛地走上前，好像印证了凯瑟琳夫人的话，一直昏睡的达西夫人竟然慢慢睁开了眼。
    达西握住母亲的手，神情苦楚又悲痛。
    达西夫人艰难地笑了一下，“达西，不用为我悲伤，我此时才是最轻松、最幸福的时刻。”
    达西夫人转过头，看向天花板，轻声道：“再没有比此时更令我头脑清明的时候了。”
    “我见到了神光。”
    “乔的身上有神的祝福。”
    达西一愣。
    凯瑟琳夫人插言道：“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快，快去找医生和牧师。”
    一旁的布鲁太太“咚咚咚”跑了出去。
    达西轻声道：“是的，母亲，我也看到了。”
    达西夫人闻言，缓缓看向他。
    她不知道从达西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明明她都快要去世了，她却悲悯道：“我可怜的菲茨威廉……”
    凯瑟琳夫人急的快要晕过去，手里紧紧攥着一瓶嗅盐，“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达西夫人：“感觉？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我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空空荡荡，我不恐惧，也不忧虑，我不悲愁，也不愉悦，大概这就是快要离开人世之人体会到的吧，大概天国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吧。”
    达西眸中盈满了泪，他无力地攥紧母亲的手，将她慢慢失去温度的手抵在自己额头上。
    他苍白的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间里陷入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很快，医生和牧师就赶了过来。
    威尔先生知道达西夫人早在几天前就已经不行了，如今还保留着意识就是靠着想要见达西少爷的一口气撑着，如今达西少爷见到了，她这口气也该用尽了。
    可奇怪的是，临近死亡，达西夫人的表情为什么不痛苦反而平静满足呢？
    牧师扎克利先生穿着法袍，严肃郑重道：“达西夫人，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需要单独……”
    达西夫人的眼神在他背后搜寻，“乔呢？”
    达西心中有些猜测。
    为什么母亲要询问扎克利先生乔在哪里？难道乔在教会吗？
    扎克利先生低头道：“威克汉姆小姐今日需要去教区偏远的地方传播福音。”
    达西：“她一个人？”
    扎克利先生摇头，“自然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其他随行人员。”
    可即便这样，让一个女孩独自去教区偏远的地方，也实在令人担心。
    达西扫过在场众人，却见他们都没有露出怀疑或者不解的神情，就连凯瑟琳夫人也一副虽有不满但只能敬佩的神情。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达西夫人缓缓道：“我忏悔，我有罪。”
    “我居然想要用世俗的财物去动摇一位毫无世俗欲念的纯洁心灵……”
    达西如遭棒喝。
    毫无世俗欲念？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忍不住望向了扎克利先生。
    可是，扎克利先生正在宽恕达西夫人，并没有向达西解释。
    “我在乔的身上看到了神在人间的影子，我祈祷，我希望，乔……”
    达西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最后，她苍白消瘦的手腕顺着床边滑下，无力地在床边晃了晃。
    凯瑟琳夫人捂着嘴，叫了一声，“神啊……”
    她白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扎克利先生沉痛地看向一旁的威尔先生。
    威尔先生为达西夫人检查后，宣布达西夫人已经死亡。
    达西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能看到仆人们出出进进，有的在整理母亲的遗体，有的则在给凯瑟琳夫人翻找嗅盐，也有的想要弄醒凯瑟琳夫人。
    凯瑟琳夫人脚步虚浮，被几个高大的女仆扶着离开。
    他看到凯瑟琳夫人离开时转过头，她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对他说什么，可是，他一个字都听不到。
    奇怪，为什么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达西踉跄后退，脚下却隐隐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他呆呆回头，却看到乔治·威克汉姆一脸嫌弃加鄙视地瞪着他。
    乔治跟他说了什么。
    他脑子空空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乔治便直接伸手推了他一把。
    达西本就精神恍惚，被他这么一推，直接撞在了门框上。
    一阵钝痛从肩膀出传来，也终于将他从封闭的状态中拯救了出来。
    达西捂着肩膀，脸色苍白盯着乔治。
    乔治作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喂，怎么了？你踩我脚踩的挺舒服呗？怎么喊你，你也不移开！”
    达西皱眉，抓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胳膊。
    乔治左右看了看，见周围人都忙成一团，根本没有人关注这里，便似笑非笑道：“不就是推了你一把嘛，装什么身娇体弱的大少爷呢！啊，差点忘了，你就是身娇体弱的大少爷。”
    达西瞪着乔治，眼角隐隐发红，烟灰色的眸子如同阴雨绵绵天气下的湖泊，眼眸里的水涨得下一刻就会溢出来。
    乔治：“瞧你现在的模样，你该不会是哭了吧？和乔分开就哭哭啼啼的，如今仍旧哭哭啼啼的，合着你这个大少爷只会哭是不是？伯爵府的学习成果就是这个？”
    达西攥紧拳头，青筋在手背匍匐。
    乔治嬉皮笑脸道：“真可怜啊。”
    他这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彻底激怒了达西。
    达西一手抡起拳头，一手死死攥住乔治的衣领。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看到乔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似乎正期待着他更加恼火，一拳落下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家伙！
    达西的拳头僵在了脸庞，犹犹豫豫地打不下去。
    乔治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收敛脸上的笑容，“总算有一点，咱们是一样的了。”
    什么一样的？
    达西疑惑片刻才想到乔治·威克汉姆说的是——
    他和乔治一样，都失去了母亲。
    达西只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流失，提不起一点劲儿。
    乔治朝达西身后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慌又担忧的神情。
    “菲茨威廉，你清醒一些，我知道我一向不讨你喜欢，也知道你今日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拿我撒气啊，你先松开好不好？”
    “啊，别，别打我！”
    他害怕的瑟瑟发抖，柔软蓬松的浅褐色发丝也在发颤，甜蜜天真的蜜色眼眸盛满了无辜与惊恐，他就像是一只淋了雨发抖的羔羊。
    哈？
    他为什么要做出这副神情来？
    直到达西听到背后父亲严厉的呵斥声，他才终于意识到乔治为什么要摆出这样一副神情来。
    可恶！可恶的家伙！
    达西立刻松开手，转过身，对上父亲失望的视线。
    他难受地低下头，却没有辩驳。
    乔治整理了一下被达西拽松散的领口，上前一步道：“老爷，不是菲茨威廉的错，是他太过上心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达西老爷看向乔治，神色舒缓，“乔治，委屈你了。”
    乔治抿着唇，蜜色的眼睛水汪汪的，他摇了摇头，故作坚强道：“我没有事情，达西家一向待我很好。”
    达西老爷心中很不是滋味，越发对达西失望起来。
    原本以为他去公爵府上能学到些什么，谁知道还不如去之前。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啊。
    达西老爷严厉道：“菲茨威廉，你自己好好反省，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架，你……你难道不怕令你母亲失望吗？”
    达西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头更低了，“对不起，父亲。”
    达西老爷从他身旁擦过，直接进入卧室中。
    达西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一动不动，因为达西老爷的态度，也没有人敢去跟他搭话。
    乔治在心中对系统道：“仔细想想，我可真不是东西啊。”
    系统诧异主人竟然如此有自知之明。
    系统：【方才是不是也是主人把他的情感都抽干净的，才让他站在那里像是跟世界格格不入？一副情感空虚的样子？】
    乔治：“他刚才情感爆发太过激烈，我是担心他年纪小，承受不住，才做了好人好事的。”
    系统：【呵呵。】
    乔治：“说起来，我这样挑衅他，害的他被父亲骂，也是在帮他啊。”
    系统：【……您可真敢说啊！】
    乔治一脸高深莫测道：“这就叫痛苦转移，我带给他的痛苦超越了他母亲离世带给他的痛苦，他更能尽情发泄了。”
    系统：【我发现您思考问题的方式真是与常人不同。】
    乔治：“看我的吧。”
    系统：【您又要干什么啊，您老快收了神通吧！】
    说话间，乔治突然在达西脚边蹲了下来。
    然后，他歪着头，扭着脖子，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从下方探出头，跟正低着头的达西来了个脸对脸。
    系统：【……】
    您至今没被打死果然还是因为太强的缘故啊！
    达西也被突然蹲下身探头的乔治吓了一跳。
    他拧眉，痛苦道：“你又在做什么？”
    乔治：“啧啧，你果然在偷偷哭呢。”
    默默流泪的达西真的快要按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乔治。”
    达西咬着牙叫出他的名字，整个人都因为痛苦和克制在发抖。
    “你能不能表现出一个绅士该具备的品质？你为什么单单对我如此……”
    乔治微微一笑，一脸真诚道：“你不觉得你很遭人恨吗？我是真的很讨厌你。”
    达西面无表情，“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意外？”
    “你就不能跟你姐姐好好学一学吗？”
    “跟我姐姐学？”乔治笑嘻嘻，“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达西看向他，“乔怎么了？”
    乔治面露回忆的神色，缓缓道：“你父亲可是逼着我姐姐发誓了呢。”
    当时，在达西夫人情况平稳后，达西老爷跟扎克利先生好好谈了一下，又将乔·威克汉姆叫去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达西老爷和乔两人。
    达西老爷开口道：“乔，你很想去教会吗？即便放弃庄园内优渥的生活？即便放弃我夫人想要留给你的财产？甚至放弃……放弃世俗的欲望。”
    他盯着乔，目光似乎要穿透一切，看进乔的灵魂深处。
    达西老爷：“我可以放你离开庄园，进入教会，甚至以后也可以作为你背后的支持，在教区牧师的选择等问题上，达西家有绝对的话语权。”
    乔平静地注视着他，不像是心动，也不像是不心动。
    她只是默默接受这世上施加给她的所有不公，以此来磨练自己，将痛苦留下，将爱与善分给他人。
    达西老爷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意料之内的反应。
    在此时，达西老爷也不得不赞叹乔果真不一样，这样的孩子怎么就不是男性呢？
    威克汉姆管家的继承人如果是乔恐怕会更加出色。
    达西老爷缓缓道：“这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如果选择进入教会，那么你必须立誓，你，乔·威克汉姆将不结婚，不生子，永远不参与世俗的爱欲，否则，达西家会收回对你的支持，你也必会遭到神的惩罚。”
    乔乔心底暗暗吃惊，竟然这么简单吗？亏得她还以为达西老爷会想出什么了不得的交换条件呢。
    系统凉凉道：【可能在达西老爷眼中，对于女性来说，这就已经算是苦行修士的标准了，毕竟，这个年代的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啧啧，只可惜主人你是不同的，达西老爷可真是白操那份心了。】
    不参与世俗的爱欲？
    他们的母星根本没有爱情的概念，谈何爱欲？
    不结婚？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呢？
    不生子？
    对不起，乔乔不生子，乔乔只会生产马甲。
    这叫苦行？这特么的也能叫苦行？
    乔乔喟然感慨：“原本我是要准备迎接敌人的狂风骤雨的，结果他就弹了个小水珠给我，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让我做了这么多手准备？”
    “这里的人还真是太朴实了啊。”
    达西老爷一直注视着乔，不放过她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是，乔自始至终都是温柔的，她甚至用一种和蔼可亲的目光回视自己。
    乔乔坚定道：“我，乔·威克汉姆，将不结婚，不生子，不参与世俗的爱欲，以及世俗的财务。我孑然一身，身披月光而来，他日将沐浴日光而去。除了日月与星辰，陆地与海洋，我一无所有；除了善行与德行，我无物赠与他人。”
    她看着达西老爷，“达西夫人的馈赠，我早已拒绝，至于母亲留给我的那份嫁妆，也请送给乔治吧。”
    乔乔微微一笑，神情满足又喜悦，连贵族也无法如同她一般，随时随地都能感到幸福美满。
    “谢谢达西先生您成全我的心愿。”
    从刚才乔说的话，到乔的举动，达西老爷震惊着，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当无数新兴贵族靠着压榨工人和轰鸣的机器工厂赚取大量钱财，当城市的天空被煤污染成乌黑，当所有人都削尖脑袋挣钱发财，金钱可以敲开贵族大门，这个时代，真的会有人不在意这些吗？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样无欲无求的人吗？
    连达西老爷都不知道，自己看向乔的神情究竟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乔乔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信徒的情感能量更美味啊。
    第18章
    “你……你在说什么？”
    达西在这个夜晚感受到冬天的严寒，一股冷气一直在往他骨头缝隙里钻。
    乔治：“你不明白吗？”
    “达西老爷放我姐姐离开的条件便是要她发誓。”
    达西声音轻极了，“发什么誓？”
    乔治歪歪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这……谁又知道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羊绒马甲上的灰尘，大步离开。
    达西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他一声。
    乔治却没有多做理会。
    达西看了一眼卧室里安然长眠的母亲，他依靠着墙壁，一点点滑下，攥着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墙。
    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
    铁锹掘开冰封的土地，将掺杂着冰雪的土壤铲到一旁。
    达西一身黑衣，默默看着掘开的洞穴，这个黑色的地方将埋藏他的亲人。
    天上还在下着雪，冷冷的冰雪胡乱地拍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颊渐渐麻木，感受不到冷与痛。
    雪花落到黑色的棺木上，来不及融化便被另一朵雪花掩住，渐渐地，棺木上也堆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在这样的天气下，几乎没有什么花会开放，众人也不必献花，只要等扎克利先生宣读完，就可以直接填土了。
    扎克利先生看着手中的黑皮书，神色肃穆又平静，他声音温和又威严。
    他不知道主持过多少次这样的葬礼，对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可就是这样熟悉流程的牧师先生，竟然少见的磕巴了一下，最后竟停下了宣读。
    参加葬礼的人纷纷疑惑地看向他，却见扎克利先生一脸惊讶地看着众人后方。
    人们的视线也随着他所望的地方瞧去。
    天地间，安静地飘舞着大雪。
    雪花几乎遮蔽了人们的视野，世界一片纯白。
    就在这纯白间，一道越来越近的纯黑身影便显得尤为明显。
    乔穿着一身简朴的黑色长袍，穿过墓地，踩着积雪前来。
    她似乎长途跋涉而来，没有梳洗，长袍边和靴子上还沾着泥水。
    可是，她神情温和又肃穆，如同一只黑天鹅，在墓碑林立的墓地中穿行。
    一座墓碑上还停留着一只乌鸦。
    乌鸦见她过来，却并未飞走，而是歪着脑袋，用一双黑褐色的眼睛不住打量她。
    就在她快与乌鸦爪下的墓碑擦过的时候，乌鸦突然伸展翅膀，猛地飞起来，直奔乔的脸颊而去。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也有人让乔快避开。
    达西匆忙奔向她，却还没有跑上两步，就见乌鸦乖巧地收敛起锋利的爪子，安安稳稳地落在乔的肩膀上。
    这一幕诡异中又透着一股神奇的安宁。
    等到乔在风雪中走近，众人才看到她掩在长袍袖子里的一朵红玫瑰，玫瑰的花瓣上还带着尚未消融的冰雪。
    鲜红的玫瑰如同火焰一般，在黑与白的世界里燃烧。
    扎克利先生惊奇道：“这个天气……你是在哪里找到这朵玫瑰的？”
    乔轻声道：“在从村子里前往彭伯利庄园的路上，在冰雪中无意发现的，可惜只有这一朵。”
    系统心道：这明明是我看着你用精神力塑造出来的，主人您还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
    扎克利先生忍不住道：“这一朵就已经极为罕见了，乔，你出现的地方还真是总有神奇的事情发生。”
    乔垂下眼，神情伤感，“扎克利先生，请您不要这样说。”
    扎克利先生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在心地纯善的乔看来，她没有办法让达西夫人活下来，那还算什么神奇。
    “人是没有办法起死回生的……”扎克利先生轻声道。
    如果乔真的可以起死回生，那么，恐怕她就会被教会上层的那些人牢牢把控起来吧？
    扎克利先生想到之前自己将乔的神迹事迹送到上面去，上面却不屑一顾的做法，就隐隐有些心寒。
    没有华丽的家世，即便是神迹也没有办法让他更进一步啊。
    上层认为乔跟那些哗众取宠、招摇撞骗的骗子们没有什么两样，这使得已经进入教会的乔进退两难。
    教会里处处是贵族的子弟，扎克利先生不知道乔是怎么得罪了他们，以至于在他知晓的时候，乔已经被他们赶到偏远的乡下去传播福音了，同她一起离开的只有一个教会中的仆从，以及一匹瘦弱的老马和一头骡子。
    扎克利先生真的无法想象这些绅士贵族为什么会对这样针对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孩。
    扎克利先生心想：乔单纯又不谙世事，她可能并不认为这是别人在故意针对她，她可能会甚至觉得这是神给她的试炼，于是，她就这么快活地离开了，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声。
    “乔……”扎克利先生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是，如今并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顿了顿，缓缓道：“……快去献花吧。”
    “你将这朵花好好地带到这里，一定是想要献给达西夫人吧？”
    乔认真地点了点头，即便穿着黑色的长袍，她仍旧纯洁的像是天使。
    她捧着那朵鲜红的玫瑰，来到黑漆漆的坑前。
    她弯下腰，用冻得通红的手轻轻拂开棺材上的积雪。
    她原本白皙又纤细的手，如今却被风雪冻得又红又肿。
    可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带着一种虔诚与温柔将棺木上的积雪全都扫开。
    最后，她缓缓将玫瑰放在漆黑的棺木上。
    她按着棺木，俯下身子，温柔地在死气沉沉的棺木上落下一吻。
    她闭着眼睛，睫毛上凝结白色的霜雪。
    所有人默默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屏住呼吸。
    过了好久，乔才重新站直身子，朝扎克利先生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
    扎克利先生点点头，继续主持流程。
    达西站在人群最前排，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掺杂着冰雪的土壤埋葬。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乔在墓地里游荡，最终停在一座墓碑前。
    达西猛然想到那座墓碑的主人正是乔的母亲。
    他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当年。
    再一转眼的功夫，墓碑前的乔就不见了踪影。
    达西到处寻找她的踪迹，却再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葬礼结束后，达西拦住乔治。
    乔治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的领口还镶嵌着一枚宝石。
    他漫不经心地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摆弄着领口的宝石，“达西大少爷找我何事啊？”
    他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这身行头一眼所见便知并不便宜，而且看样子是新做好的。
    看到这样子的乔治，达西忍不住想起了刚刚那个穿着朴素、靴子上带泥水的乔。
    达西忍不住道：“你这身衣服的钱是从哪里得到的？”
    父亲虽然疼爱乔治·威克汉姆，但也不会给他这么多钱花在行头上。
    乔治轻笑一声，“哪里得到的？当然是我自己的了。”
    达西皱紧眉头。
    乔治：“少瞧不起人了，我虽然没有你这个大少爷有钱，但也是有母亲留下来的嫁妆的！”
    达西面色苍白，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母亲同样逝世的心境，他对乔治的厌恶也减少了几分。
    乔治打量着达西的神色，莞尔一笑，“不过嘛，虽然是我母亲的嫁妆，但我用的却不是我的那份。”
    达西看向他。
    乔治朝他恶劣一笑，“我用的是我姐姐的那份，怎么样，现在看来这衣服是不是更有价值了？”
    达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他怒瞪乔治。
    “你做了什么！”
    乔治摊开手，笑眯眯道：“我能做什么啊？这可是我姐姐自愿留给我的。”
    达西震惊了。
    乔唯一拥有的钱财便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微末嫁妆了，如果她连这个都给了乔治的话，那她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达西不愿意相信，“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你用花言巧语骗她的！”
    乔治轻笑一声，“即便是大少爷也不能随便诬陷别人啊，我可没有骗她，这的确是她主动给我的，这都要感谢好心的达西老爷。”
    达西满脸不解，“这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着呢，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你父亲逼我姐姐发誓的事情吧？”
    乔治慢悠悠扫视达西的脸，“所以，我姐姐发誓，这辈子，她将不结婚，不生子，永远不会陷入世俗的任何爱恨欲念里，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她便将母亲的嫁妆送给了我。”
    达西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轰然倒塌，这股莫名的情绪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乔治：“虽然我不喜欢你，可你原来也会做一件好事嘛。”
    达西目光茫然地看向他，视线却因为思绪繁杂而无法聚焦。
    乔治按着他的肩膀，咧嘴一笑，“如果不是你跟我姐姐走的太近，达西老爷又怎么会逼我姐姐发下毒誓呢？”
    乔治哈哈大笑，拍了拍达西的肩膀，“我亲爱的菲茨威廉，我胸口的宝石可是有你一半的功劳呢！”
    人怎么能如此无耻！
    达西失望又痛恨地瞪着乔治。
    乔治扯了扯领口，“达西，这都怪你，都是你导致了这一切，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凑近达西耳边，轻声道：“以后离好人家的女孩儿远一些吧，别毁了人家。”
    乔治看到达西背后的方向，立刻换了一副肃穆又忧心忡忡的神情赶上前。
    “教父，小心。”
    乔治扶住准备上马车的达西老爷。
    达西老爷点点头，很满意乔治的贴心。
    他扭头望向自己的长子，却发现他一个人呆立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治感慨道：“菲茨威廉只是年纪太小，遭受打击一时也难以接受。”
    达西老爷闻言神色越发难看。
    他捏着手杖重重敲击了一下马车底部，“年纪太小？他可比你还要年长呢！”
    他掩饰不住对菲茨威廉·达西的失望，扭头对乔治道：“我们先走。”
    乔治低头答应。
    ……
    另一边，乔还没有离开墓园就被一个俊秀的少年拦住了，少年说自己姓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是达西夫人原本的姓氏，她是伯爵的女儿，菲茨威廉自然也是伯爵高贵的姓氏，后来，这个高贵的姓氏成了达西的名字。
    这个少年身上的能量比一般人强一些，估计也是后期书中出现的人物。
    乔微微低头行礼，并没有与他过多交谈。
    菲茨威廉却揉着脑袋道：“我不小心听说了你和教会的事情，我觉得他们闹得太过分了，怎么能让一个淑女独自骑马去那样偏远的地方？”
    乔轻声道：“为什么不可以？神给了我这样的使命，我便需要传播给需要的人，在神面前，我们不是男人、女人，我们只是人。”
    “说得好！”一声赞叹从乔背后响起。
    一个消瘦的男人突然从墙后绕了出来，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教导过乔的家庭教师艾尔先生。
    艾尔先生摘下帽子，朝乔恭敬行了一礼，“威克汉姆小姐，我很敬佩您，今日我也是打算跟您告别的。”
    “您和威克汉姆小先生已经不需要我的教导，或者说，从道德和对心灵的坚守上，您才应该是我的老师。”
    乔轻声道：“艾尔先生，那您今后……”
    艾尔先生笑道：“您无需为我担忧，我已经找到了新的雇主。”
    他温声道：“希望未来的某一天，还能再度与小姐相遇。”
    他说着将带着帽子的手压在腹部，微微弯下腰，执起乔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乔摇头道：“失礼了，我骑马赶回来，手有些红肿。”
    艾尔先生单手托着她的手，含笑道：“不，我认为这才是最美丽的手。”
    “乔·威克汉姆小姐，我从未见过您这般美丽的姑娘，无论是心灵，还是容貌。”
    “只是也请您不要拒绝爱您之人的帮助。”
    他朝一旁的菲茨威廉先生点头道：“麻烦您为此事操劳了。”
    “不……”
    菲茨威廉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乔的美貌，才会忍不住为她出头的。
    虽然都是贵族子弟，好歹也是在教会里，未免也做的太过分了。
    【是啊！主人，您对那些教会里的贵族子弟的所作所为也太过分了！】
    第19章 19
    教会中的那些贵族为什么会故意难为乔？
    即便看在乔那张脸上，也很少有人真的想要为难她。
    可是，这实在禁不住乔乔的有心刺激。
    没错，乔乔是故意让那些贵族难为她的。
    系统当时看到那些贵族原本是想要跟刚进入教会的乔套近关系的，转眼间，他们就好像被乔惹怒了，面色都不大好看，领头的那位伯爵之子的羞恼更是明显。
    方才乔乔只不过是委婉地拒绝了这些人的示好，即便他们觉得被落下面子了，未免也恼火的太过严重了。
    系统：【卧槽，主人，您该不会是用精神力刺激他们了吧？】
    乔乔幽幽道：“不，我只是让他们在此刻的情绪放大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情绪罢了。”
    系统：【您干嘛要惹他们啊，虽然说您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们，可是，他们不咬人，但膈应人啊。】
    乔乔笑了一下，“我只是从达西老爷那里了解一些事情，原来人类信徒提供给我的情感能量会十分美味，也会比普通人的能量强大一些，我需要验证一下。”
    系统：【啊？】
    乔乔：“刚好教会上层并不重视我，那我就慢慢积蓄力量。”
    系统一直没弄懂她所说的积蓄力量是怎么一回事儿。
    等系统跟着乔来到了乡下的村子，看着乔温柔地对待这里的乡民，亲吻每一张脸。
    乡民们愿意凑到乔的身旁，毕竟，只要待在这位好看的少女身边，他们就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整个灵魂都像是从沉重的躯体中挣脱出来。
    不过几日的时间，这里的乡民就对乔乔从一般的疏离客气，变成了狂热敬佩。
    就连随乔乔一起来到这里的教会随从艾伦都惊奇不已。
    系统：【主人，您到底要干什么啊？】
    乔乔淡淡道：“我也不想的，但谁让教会不让我往上走呢？那我也只好深耕一下乡村，毕竟，我也是需要情感能量过日子的啊。”
    乔乔把自己说的像是不得不这么做的小可怜一样，可是，这世界上谁能迫害到她啊！
    乔乔到村子里的每一家每一户作客，愿意倾听他们每一个人的抱怨和忏悔，却对他们说的秘密守口如瓶，向乔乔倾诉过的乡民都觉得自己变得轻松舒服很多。
    这样一来，找她倾诉的人就越来越多，她也来者不拒，没有丝毫厌烦的模样，无论多么晚，无论来者是何人，她都平等地施以温柔。
    渐渐地，就连旁边村落的乡民都听说了乔乔的名气，从旁边村落赶来向乔乔倾述。
    一直站在乔乔身边的教会侍从艾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原本在心中积蓄的愤怒与仇恨竟慢慢消融。
    乔似乎感受到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系统顿时紧张，【主人，您又要做什么？】
    乔笑了一下，“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系统都快得“有趣”恐惧症了，乔乔只要一说这个词就说明她要搞事了。
    乔乔在村子里呆了几日，没有丝毫征兆地开始收拾起行装。
    艾伦疑惑询问：“威克汉姆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回教会吗？”
    乔乔若有所思道：“不，我只是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在两人回程的路上，正好碰上一个被扎克利先生派来送信的人，送信的人告诉乔乔，达西夫人去世的消息。
    乔乔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艾伦跟随乔·威克汉姆这段时日，从未见她露出这种事情，不由得有些担忧。
    “威克汉姆小姐？威克汉姆小姐！”他呼唤着她。
    乔慢慢转过头，低声道：“我没事。”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底漫开一层水汽。
    前来送信的人也被吓住了，忙磕磕绊绊道：“威、威克汉姆小姐，您现在赶回去的话，还有可能赶上达西夫人的葬礼。”
    乔深吸一口气，“谢谢您。”
    她忍住眼中的水汽，潇洒地翻上马背，转头对艾伦道：“我们快点走。”
    艾伦立刻点头，骑上了自己的骡子。
    送信人拦住乔，“等等，威克汉姆小姐！”
    他为难地看着乔身下消瘦的老马，“您还是骑我的马吧，还能快一些，这匹马似乎不太行的样子。”
    乔摸了摸老马的马鬃，“请不要这样说，先生，它也是能听得懂的。”
    送信人：“马能听得懂人说话，哈哈，这怎么可能？”
    乔：“它之前尽心尽力驮着我，虽然年纪大，却仍旧跑的极快。”
    送信人露出明显不信的神情。
    乔莞尔道：“那么，就请让我的马和先生的马比一比吧，千万不要小看它。”
    她温柔地拍了拍老马的脖颈。
    送信人不服道：“比就比，威克汉姆小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好让你能及时参加葬礼。”
    乔垂下眼，“我知道，谢谢先生，但是，我相信我的老伙伴。”
    送信人见乔就是不听自己的，不免也动了炫耀自己骑术的心思。
    送信人快速翻上马背。
    送信人和乔站在同一起跑线，在艾伦的一声令下，两匹马一前一后蹿了出去。
    令人吃惊的是最先蹿在前面的居然是乔的那匹瘦弱的老马。
    那匹貌不惊人的老马竟然一骑绝尘，将送信人的高大骏马和艾伦的骡子都甩到了身后去。
    艾伦和送信人对视了一眼。
    送信人：“真的假的那匹马那么厉害的吗？”
    艾伦死气沉沉的眼睛透出一点光亮，“威克汉姆小姐的身边总会发生这种神奇的事情。”
    让人忍不住对生活、对未来充满希望。
    送信人连连点头。
    他们三人到达庄园附近时，乔让送信人和艾伦先前往教会，自己独自一人前往墓地。
    艾伦看着乔身上的积雪，忍不住道：“威克汉姆小姐，你奔波了这么久，不如先歇一歇，吃点东西，洗漱一下，再去吧？”
    乔摇了摇头，“时间不够了。”
    艾伦和送信人只能目送她在风雪中远去。
    送信人叹了口气，“威克汉姆小姐真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人了。”
    艾伦轻笑一声，“她在教会中自然是最好的。”
    送信人吓了一跳，立刻左右看去。
    艾伦：“你看什么，这么大雪天那些贵族老爷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送信人松了一口气，“那也不能这么胡说！”
    送信人看了他一眼，“像咱们这种身份，能在教会中工作，赚些小钱已经是不错的差事了。”
    “你就算是能把正本拉丁语《圣经》背下来又如何？还不是也要跟我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做一样的工作？”
    艾伦默默攥紧了手掌。
    艾伦看着文弱清秀，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眼看去便是个腼腆害羞的年轻人，可他那双眼睛里刻着深深的野心。
    艾伦低声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送信人嗤笑一声，“你就别做春秋大梦了。”
    “你看你比威克汉姆小姐如何？”
    “听说你是木匠的儿子？威克汉姆小姐好歹也是管家的女儿，受到达西老爷的资助，她能说话，就能念《圣经》，身边又有那么多神奇的事迹，可是，你看上面在意吗？还不是把她扔到偏远的乡下地方，那些乡下人脑子不好，脾气更是糟糕，说不定会让威克汉姆小姐出现什么意外。”
    “不会的。”
    艾伦坚定道：“我会保护好威克汉姆小姐的。”
    在教会中那么久，他唯独在威克汉姆小姐身上看到了光，他又怎么可能放任这束光消失呢？
    无论要他做什么，他一定要让这束光一直一直亮着。
    两人骑着马和骡子往教会走的时候，送信人还用过来人的口吻对艾伦道：“我们都知道威克汉姆小姐什么错也没有，只是不愿意奉承那些贵族，才落得如此下场，你同情可以，帮助也可以，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要不然那些贵族老爷恐怕会连你也记恨上。”
    “你瞧，不就是因为你老是向着威克汉姆小姐，才被排挤的要陪威克汉姆小姐一同去那乡下鬼地方，甚至连匹好马都不给你……”
    艾伦攥着骡子的缰绳，没有说话。
    “话说，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艾伦别开头，“我不想说，毕竟，我父亲一心想要让我继承他的木匠身份，我不愿意，我想要出人头地，便自己跑了出来。”
    送信人唏嘘道：“想要出人头地哪有这么简单，不过，你长得这么好，想要出人头地不如娶一个有丰厚嫁妆的女人，那种孀居的贵妇人是最好不过的了，从此你也就不必再努力了。”
    艾伦眼中冒火，却紧咬牙关不肯出声。
    “说起来，你跟威克汉姆小姐的境遇可真是像啊，威克汉姆小姐也是不愿意留在彭伯利庄园当女仆，她如果留下来，说不定她能接管她父亲的管家之位，那该是多好的生活啊。”
    “威克汉姆小姐虽然美貌惊人，可你千万别想着娶她啊，她没有一分钱收入，娶她是很很吃亏的。”
    艾伦冷笑一声，“钱，钱，钱，都是钱。”
    送信人：“你想出人头地不也是为了钱嘛。”
    “不过，没钱又貌美的女孩子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也不知道威克汉姆小姐最后会如何，光咱们教会里就有许多贵族公子哥儿对她感兴趣呢。”
    “只可惜谁都不敢说，毕竟，那位伯爵之子可是跟她完全不对付呢。”
    “我也很佩服威克汉姆小姐，毕竟她年纪轻轻便立下誓言，将不结婚，不生子，抛弃一切凡尘俗世欲念，这大概便是苦修士吧。”
    艾伦低声道：“威克汉姆小姐确实要比教会中的任何一名修士都更像是修士。”
    “如果连威克汉姆小姐这样的人都无法往教会上层走，那……”
    他真是彻底对教会绝望了，倒不如选择去参军。
    第20章
    系统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现场,不停地扫向菲茨威廉先生和艾尔先生。
    既然是乔乔自己故意激发那些贵族子弟对她的负面情感，在那里养蛊……呸，培养能源池,那就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了。
    乔朝菲茨威廉先生浅浅一笑,“麻烦您了，但是，我并不需要。”
    “我相信他们终究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乔目光明亮动人,“我会改变他们的。”
    菲茨威廉先生几乎移不开目光，只得在心中感慨：乔果然是个单纯的姑娘,居然会相信仅凭着一己之力便能够影响到那些傲慢的贵族。
    他生在伯爵之家，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外表光鲜亮丽的贵族们，内里能有多么龌蹉。
    他不帮她，一个身无分文却年轻貌美的管家之女又能怎么办？
    菲茨威廉又不想乔为难，便假意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送你回教会吧。”
    乔再度拒绝，“我骑马来的。”
    艾尔先生看了两人一眼，无奈摇头,“我就先离开了。”
    乔想起一事,突然抬头问道：“不知道先生将要往何处高就？”
    艾尔先生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道：“是在桑菲尔德庄园,教导罗切斯特夫人的孩子。”
    “罗切斯特夫人？”
    乔乔跟系统道：“这个世界可真神奇,罗切斯特先生变成罗切斯特夫人了，不知道他的阁楼上会不会关着一个疯男人？”
    系统简直说不出话来。
    乔乔温声道：“如果有时间，我会去拜访老师的。”
    艾尔先生和蔼的笑了笑，“我也希望我的学生能够完成所愿。”
    他注视着乔，真诚道：“我更希望你无论见到什么，心灵都能一如既往澄净。”
    乔乔歪了歪头。
    她当然可以保持,毕竟她的马甲就是这么完美。
    艾尔先生很快告辞离开，菲茨威廉先生却坚持要将乔送回教会，即便乔要自己骑马，他也要乘坐马车陪着乔一路。
    乔和菲茨威廉先生回到教会，正撞见教会外，背着手走来走去的艾伦。
    艾伦抬头，脸上惊喜一下子收敛起来。
    他走上前，认真地审视菲茨威廉先生。
    菲茨威廉先生也看向这个大眼睛的美人。
    “原来教会还有其他女孩子，这下子我就放心了。”
    菲茨威廉先生话音一落，艾伦的脸色立刻黑了起来。
    菲茨威廉先生不知道自己怎么冒犯这个美人了。
    艾伦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先生，您的眼力可真是出色啊。”
    菲茨威廉先生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美人儿不客气地嘲讽了。
    乔温声解释道：“艾伦他是一个漂亮的青年。”
    菲茨威廉先生这才明白自己闹出了什么笑话，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
    他再看向艾伦，发现艾伦避开了乔的视线，耳根红的滴血。
    “威克汉姆小姐！”艾伦带着些羞恼开口。
    乔：“啊，抱歉，我实在不太会撒谎。”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认真注视着艾伦，“你该正视神给予你的天赋。”
    艾伦脸更红了，心中不服气道：难道他的天赋就是长得好看吗？
    可整个教会……不，不如说整个德比郡，论好看，谁又能比得上威克汉姆小姐呢？
    不能再这么被威克汉姆小姐带着走了。
    艾伦将冻得发凉的手背贴在脸颊上，勉强才让脸颊上的温度降下去。
    艾伦重新将目光投向菲茨威廉先生，“这位先生是谁？为何来教会？”
    菲茨威廉先生介绍了自己，“……我跟你们教会里有些人认识，便过来看看。”
    艾伦露出怀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隔开菲茨威廉先生和乔。
    “不知道菲茨威廉先生认识哪一位圣职人员？”
    菲茨威廉先生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名字。
    艾伦冷笑了一声。
    菲茨威廉先生瞬间就有些恼火。
    乔恰在此时开口：“艾伦。”
    艾伦没有再说什么。
    乔转向菲茨威廉先生，疑惑道：“您真的是来找人的吗？”
    菲茨威廉先生沐浴在她干净清澈的目光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乔低声道：“是德·埃文先生吗？”
    这听起来像是个家里有爵位的姓氏。
    菲茨威廉先生下意识点点头。
    乔浅浅一笑，“您稍等。”
    她说罢就如同一只轻盈的小鹿，踩着积雪打滑的台阶，脚步平稳又轻快，跑进了教会里。
    艾伦站在外面，对菲茨威廉先生道：“先生，请您不要在威克汉姆小姐面前失礼，她不是其他的修士，她曾发誓要将一切献给神，她是苦修修士。”
    菲茨威廉先生目露震惊之色，“什么？乔她……不，我的意思是威克汉姆小姐她……”
    他面色隐隐发白，既佩服又忍不住心疼。
    艾伦隐隐约约感觉菲茨威廉先生似乎误会了什么，可是，他没有多解释。
    人们对于苦修修士的理解大多是极端的那中，比如说要鞭笞自己，再比如说要带上尖刺苦修环，刺伤自己。
    而他所说的苦修，则是单纯的禁欲的意思。
    算了，误会了也好，能给威克汉姆小姐减少很多麻烦。
    他看过太多被美色吸引而对女士犯下不可饶恕过错的人，最好苦修修士这个名头能为威克汉姆小姐减少一些这样的麻烦。
    菲茨威廉先生难以想象威克汉姆小姐要如何忍受这样的苦难和折磨，那洁白的肌肤……不，她会被逼疯的，红痕……哦！能不能不要再想了！
    菲茨威廉先生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神情郁郁。
    很快，一个金发碧眼、表情阴鸷的青年便从教会里走了出来。
    菲茨威廉先生发现这还真是一个熟人。
    “布莱恩？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没好气道：“不是你要见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呃……”菲茨威廉先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个巧合。
    菲茨威廉先生：“所以，你也不得不从事圣职？”
    布莱恩·德·埃文表情不大好道：“谁让我没有成为长子呢？家里的财产我没有办法继承，不来这里还能到哪里？难道要跟哪个贵族小姐结婚？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教会真是无聊死了，你来的正好，咱们去哪里玩吧。”
    艾伦撇嘴离开。
    这些贵族只是将教会当作没法继承财产的小儿子们捞金的场所而已，真是糟糕透了。
    有这些人在教会里，论起地位的提升，哪里还有他们这些平民的机会。
    艾伦越走脚步越快，神情也越发烦躁。
    难道他真的不能为自己挣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吗？
    艾伦踩着窗户投下的光与影，走进教堂里。
    教堂中，乔正跪在神像前，专心致志地祷告。
    她神情平静，周身似乎笼罩着一股神奇的气场，将纷杂的世间全都排离在外，她的身边是此世间唯一的净土。
    艾伦看着他，身体里那股偏激与仇恨的情感慢慢抽离。
    他默默感受着在她身边这难得的平静。
    乔乔闭着眼睛，一边假装祷告，一边对系统道：“教会果然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们激烈的情感真是取之不尽啊，而且，即便是坐等在这里，也会有来祈祷和忏悔的人来给我主动送能量，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我怎么不早点知道啊。”
    系统：【即便知道有这个地方，你恐怕也舍不得达西这个大礼包吧？达西先生身上的情感都快被你榨干了。】
    乔乔一本正经道：“胡说，我自然知道要可持续开发的道理，我不是已经离开了嘛，只留乔治一个马甲挖掘他身上的能量，肯定不会把这个宝藏男孩挖空的。”
    系统：【……】
    果然，您还是停止不下来迫害达西先生的手啊。
    系统：【主人，您刚刚说，您坐在教堂里就会有人前来送能量，那您还要装作被排挤的样子，跑去那些偏僻的地方吗？】
    乔乔：“去，当然要去，我要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这样一来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行走的能源来给我千里送，而且还是信奉我的优质能源。”
    这不就相当于让食物排着队，往你嘴里跳嘛！
    系统：【好……好阴……】
    “嗯？”
    系统立刻狗腿地改口道：【……阴……隐隐体现主人您王霸之气的选择啊！】
    【果然也只有您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乔乔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你说的不错。”
    系统抹了一把莫须有的汗。
    “对了，你这里还有别的书吗？上次那些，我都看完了。”
    系统：【没了，我……】
    乔乔失望道：“原来你们这些伴生系统储藏的知识只有这些啊，真是少啊。”
    系统：【不，怎么可能！我的知识是无穷无尽的，所有平行时空的知识我都有。】
    “那我就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达成？”
    系统哭唧唧，【您的精神力太强了，看得也太快了，小说我都……】
    “不是小说也行。”
    没有找到理由拒绝的系统：【那，那好吧。】
    系统不得已又被乔乔搜刮走了一大堆书籍走了。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又被掏空的一天啊！
    主人太可怕了，它完全拒绝不了她啊。
    乔乔重新睁开双眼，感受到一个熟悉的人正在往教堂里走。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正默默观察她的艾伦。
    乔歪歪头，神情迷惑。
    艾伦回过神来，“威克汉姆小姐，您今后还会去那中地方吗？”
    乔笑了笑，“那中地方……也没什么不好，那里的民众更需要我的帮助。”
    艾伦犹豫道：“可是……”
    乔：“艾伦似乎有什么苦恼的事情？”
    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温柔道：“我会和扎克利先生说的，以后就由我一个人前往，你不必跟着去了。”
    “不、不行！”艾伦反应极大地拒绝了。
    “您是一位可敬的淑女，可路上难保不会有一些下等人对您失礼。”
    ……更何况您还有那样一张神光四射的面庞。
    乔：“我不会有事的，艾伦，不要将这个世界想的太过可怕。”
    艾伦露出苦恼的神情，小声嘀咕：“明明是您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世界可比您想的可怕多了。”
    唉，威克汉姆小姐真是纯白无瑕的天使。
    艾伦今天也在烦恼该如何向乔小姐解释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威克汉姆小姐，你去的路上有谁对你失礼了吗？”扎克利先生面色不佳地步入教堂。
    乔微笑起身，“并没有这样的事情，艾伦只是过度担心我了。”
    “安心，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乔安慰艾伦。
    可是，这番话并不能安慰到艾伦，反倒令他更加忧心了。
    就连扎克利先生也噎了一下。
    他根本不可能昧着良心同意乔的话。
    这个金钱与资本大行其道的世道已经快要坏透了，为了钱，人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单纯无辜的乔，不辨人心的乔，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抱有善意的乔，她可要怎么办啊。
    第21章
    可是,他说出来，乔就会信了吗？
    不，在她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善良的,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一切都是人间天堂的模样。
    他唤不醒她，也不忍唤醒她。
    扎克利先生有些愁闷，开口道：“乔,我之前将你的事情汇报给上面的人。”
    “但是他们并不在意，甚至还说你是那等用些小戏法就想在教会里爬升的下等人。”
    “你不要难过,再在这里待一段日子，我会慢慢说服他们的。”
    乔定定注视着扎克利先生，温声道：“先生，其实您不必如此。”
    她温婉一笑，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看作是一件大事。
    “一辈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不需要更高的位置。”
    系统：【哎哟，哎哟！】
    扎克利先生感慨一声，“乔你……”
    他无奈摇头,“你老是这样子会被欺负的,之前你被他们指派去偏远乡村传播福音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
    乔睁着明亮的眼睛,纯然温和道：“这是我的职责,不是吗？”
    扎克利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确实是教会的职责，但也没有特地安排在某个人头顶上，这些身娇肉贵的贵族们自然年能避开就避开了。
    偏偏这有个傻的，别人避开还来不及呢，她还上赶着往前冲。
    扎克利先生看了旁边的艾伦一眼，
    艾伦忍不住道：“至起码有付出就该有所回报吧？明明乔在教会里干了最苦最累的事情,可论起提升，却完全没有她的事了。”
    扎克利先生不辨喜怒道：“威克汉姆小姐都没有多说什么，你反倒满腹抱怨。”
    艾伦压抑着情绪道：“威克汉姆小姐只要能祷告，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你我都知道，人可不能仅仅靠这些活着的，威克汉姆小姐值得人敬佩和爱戴，可也不能让虔诚的信徒受到不公的待遇。”
    扎克利先生已经试出来了，艾伦是完全心向威克汉姆小姐的。
    扎克利先生也不在隐藏什么，直截了当道：“以我的身份，很多话我不能说，但是乔至少要学会拒绝。”
    “那些事情是教会的责任，可不是乔你一个人的责任。”
    “还有德·埃文先生与你有矛盾这件事，我会跟他好好谈一谈的。”
    “你不必在意他，他们家在另外一个教区，那边的牧师去世后，就能够把他推举到那个牧师位置上去，说起来比较好笑，他来这边只是因为想要躲避家族的催婚。”
    艾伦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眼中的仇恨了。
    扎克利先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开口道：“乔，不要与他计较了，只要你有达西家的支持，我离开后，这个牧师的位置就非你莫属。”
    明明说的是乔的事情，艾伦却像是听到了自己要升迁的消息一般，胸膛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眼睛放出光来，热烈地看向乔。
    然而，乔就好像是搞不清楚状况一样，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想要依靠达西家。”
    还没等扎克利说什么，艾伦反倒急吼吼道：“威克汉姆小姐，您不要错过机会，如果您有什么难处，我可以代表您去求一求达西老爷。”
    乔笑容无奈，“正是因为达西老爷帮了我和我们家太多，我实在没法儿去求什么。”
    “况且……”
    她微微走神，停住了话头。
    等她回过神来，却不愿意再说了。
    扎克利先生只得无奈道：“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艾伦想要追问，可既然扎克利先生不问了，他也不好再开口。
    只是，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艾伦将此事记在心上。
    他一心想要往教会上层攀爬却没有门路，眼下看乔有这样好的机会，他就像是自己要升职了一般想要为她谋划。
    毕竟，以乔的那种性格，她恐怕会把攥在自己手里的机会都让给别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乔的事情这么热心，就好像他将自己的人生理想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一样。
    就好像她能敲开上升的天花板，他便也能似的。
    乔状似没有注意到他奇怪神情离开，实则已经将他所有的心思都瞧了个清楚。
    系统哼着歌：【你们不一样……】
    乔的运气不大好，居然在走廊里碰到了刚刚出门回来的布莱恩·德·埃文。
    布莱恩·德·埃文是伯爵之子，上面有哥哥和姐姐，自然也轮不到他继承伯爵的产业，但是，他身为伯爵的老来子却十分受宠。
    乔乔还知道他的姐姐进入宫廷，甚至还是王后身旁的女官。
    此时的布莱恩的脸上一脸晦气，一副想要找谁麻烦的表情。
    乔却带着一抹笑容，十分没有眼色地跟他走了一个碰头。
    乔朝他微微点头，就准备擦肩而过。
    “哎，等等！”布莱恩叫住了乔。
    乔转过身，不明所以，满怀善意，“埃文先生，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顶着这样的眼神，布莱恩却越发暴躁起来，“喂，你就这样回来了，你的工作都完成了吗？”
    乔点头，“您放心，我跟他们每一个人都谈过了。”
    “等等……”布莱恩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说的是每一个人？村子里每一个人？”
    那个村子可有不少人呢。
    布莱恩：“你可别因为这里离那个村子路远而蒙我。”
    乔无奈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还记得，要不然我写一份他们的名录给你？”
    布莱恩：“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乔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布莱恩居高临下打量乔半晌，扯了扯嘴角，“你就骗人吧，你会都记得？没事记他们这些下等人做什么？”
    “算了，你直接写一份，不，我要看着你写！”
    乔十分包容地看着他，“好，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
    乔越是这样对他百般容忍顺从，他就越是烦躁，越是想要针对她。
    布莱恩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思来想去只能把原因都归咎在乔的身上。
    一定是她的错！
    人们都说她平等对待每一个人，可是，在他看来，她跟那些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顺从又谄媚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还有人说在她身边就会感觉到平静，如沐神光，好家伙，都是吹出来的，这个少女为了往上爬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居然还编造出这么一番谎言。
    全都是骗人！
    要不然为什么他一直在她身边打晃，却从来没有感觉过平静，反而每次看到她就又焦又躁，恨不得跟人决斗？
    布莱恩感觉这个漂亮的少女简直就像是他眼中的沙子，处处不顺眼，每每看她一眼，都感觉眼睛被刺的发疼。
    布莱恩盯着她，脸色越来越阴沉。
    乔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仍旧带着他去找纸和笔。
    布莱恩：“喂，你难道就不好奇，刚刚我和小菲茨威廉在外面说了什么吗？”
    乔看了他一眼，就好像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布莱恩：“要知道，他刚刚可是在要求我不准欺负你，威克汉姆小姐，你来评评理，我有欺负你吗？”
    乔转过身，用一股认真郑重的态度面对他。
    布莱恩反倒被她这副郑重的态度吓了一跳，“喂，你要干什么？”
    乔奇怪道：“你不是让我评理的吗？”
    布莱恩：“……”
    啊，她、她简直要气死个人！
    布莱恩双手抱胸，气笑了，“行啊，你评啊，我看你怎么评我。”
    乔上下打量他。
    布莱恩竟被她看得有些紧张起来了。
    他随即摆出更加冷漠无情的姿势来。
    乔缓缓开口：“我看……”
    布莱恩下意识屏住呼吸。
    乔：“……不像。”
    布莱恩猛地一松，“哎？”
    这感觉就好像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结果对方递了一支玫瑰给他。
    布莱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乔一脸不解，“我说错了吗？你不是没有欺负过我吗？”
    布莱恩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
    布莱恩：“我这还叫没有欺负你？”
    乔更奇怪了，“没有啊，你欺负我什么了？”
    “你……你……”布莱恩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不是故意说你难看嘛。”
    乔：“也许我是长得不好看。”
    布莱恩盯着她美丽的脸庞，心想：这么漂亮的人年纪轻轻就眼瞎了。
    布莱恩更不服输了——甭管是什么输赢，反正他就是不服。
    “我还鼓动大家一起不理你。”
    乔：“有吗？可是大家一直都在私下找我说话啊。”
    布莱恩：“……”
    靠，他就知道这些表面朋友靠不住！
    乔不解道：“你不是也每天都来找我吗？大家哪里有不理我？”
    布莱恩气得吐血，“我那是故意来欺负你的。”
    乔笑了一下，“你不是来找我说说话，做些告解的吗？”
    布莱恩：“我、没、有！”
    乔一脸很好说话的样子，温温柔柔道：“好好好，那你是来欺负我的。”
    她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让布莱恩更气了。
    “所以，我还是欺负你了吧？”
    乔莞尔一笑，“嗯，埃文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布莱恩脖颈通红，瞪大眼睛，“不要说……”
    乔轻声道：“谢谢您的关照，我在这里很好，也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因为我内心很充实。”
    布莱恩感觉自己完全跟乔沟通不了。
    “谁管你是孤独还是寂寞啊！”他说罢就忙不停地转身离开，像是怕走得晚了就被赖上一样。
    乔在他身后还敬业地摆出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系统感慨道：【主人，你可真是越来越会气害人，居然能用两个马甲符合各自人设的方式，分别把两个人气到这种地步。】
    乔摆摆手，“哎，在实践中进步嘛，通过学习布莱恩，我也领悟了更多气害达西先生的法子。”
    系统：今天的我也在为达西先生默默流泪中。
    第22章
    这边乔乔无意间提到了菲茨威廉·达西,那边达西却在辗转反侧想着她。
    他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穿着一身黑袍，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拿着一朵玫瑰的乔。
    那样诡谲神秘,又那样美丽。
    他想到乔治跟他提起关于他们母亲的嫁妆和乔的誓言。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乔，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可还没有等他去见乔,他又被自己的父亲派去公爵府学习去了。
    达西没有想到，这一别便是多年,等他再一次看到乔的时候仍旧是在一场葬礼上。
    ……
    几年后。
    一匹黑色的骏马狂奔在大路上，闯进彭伯利庄园。
    庄园里的男仆原本想要上前询问情况，当看到马背上男人的英俊相貌，男仆一下子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而后,惊喜大喊：“达西大少爷回来了！达西大少爷回来了！”
    马背上的成年男人攥紧缰绳，勒住不住打转的骏马。
    他面部轮廓坚毅，烟灰色的眼眸有一种独属于贵族的矜持。
    他翻身跃下马背,马鞭抛给一旁的男仆,一边摘手套，一边往宅子里走。
    他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我父亲怎么样了？”
    男仆露出伤心的神情,“老爷他一直半睡半醒，一天大半时间，昏迷的日子要比清醒的日子多。”
    达西不由得加快脚步。
    “威尔先生已经尽力了，他说剩下的只能靠老爷自己了，要是能挺过来便是挺过来了，如果挺不过来……”
    男仆对上达西的视线,猛地一抖，不敢再说下去了。
    两人匆匆穿行在走廊里，达西又低声问了些情况，男仆恭敬作答。
    达西问着问着，突然停下了声音。
    男仆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达西接着询问的声音，便大着胆子抬起头，却见达西少爷的手套脱了一半，露出苍白的手腕，而他正冷漠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男仆顺着达西大少爷注视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穿着花边衬衫，带着宝石领结，正懒洋洋依靠在走廊墙壁上的乔治·威克汉姆。
    多年未见，乔治·威克汉姆还是一如既往。
    他微长的浅棕色卷发被一条发带低低束起短短的马尾，因为完全长开，面容越发俊美，打扮的精致又富贵，简直像是哪一家的贵族公子哥儿。
    可是，达西仍旧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浪荡气。
    达西也不是当年那个被他三言两语就挑起脾气的达西了。
    他注视着乔治，也不说话，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散开。
    男仆看看达西，又望望乔治，一脸为难。
    最终，男仆还是硬着头皮道：“这段日子都是威克汉姆少爷照顾老爷的。”
    乔治·威克汉姆会这么好心？他又想要做什么？
    达西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就在两人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乔治突然低笑一声。
    达西略有不满，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继续往前走。
    “真可怜啊……”
    乔治幽幽的声音传来。
    他站直身体，走到达西身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的姐姐可真是可怜啊。”
    达西猛地扭过头，眼眸深沉又冰冷地注视着他。
    乔治露出一个笑脸，“现在达西先生真的成了达西先生，你应该也忘了乔吧？”
    达西转过头，平静道：“威克汉姆先生，请不要在这里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他说着就往前走去，像是丝毫没有把乔治的话和挑衅放在眼里。
    乔治停住脚步，看着达西坚毅的背影，低笑了一声。
    即便他装的再平静也没有用，熟悉他情绪能量的乔治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再平静。
    或者说，从知晓乔被父亲逼着发誓，进入教会后，他的心就没有一刻平静下来。
    乔治在脑海中跟系统抱怨：“感觉好吃亏，让这座移动的金矿一跑跑了这么多年，我该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每天敲一点能源下来的。”
    系统：【主人，就您没资格说这话了，这段期间虽然您的两个马甲都没有在达西先生身边，可这也没有阻拦你从他身上敲能源啊。】
    【您用精神力影响伯爵府的人，让他们时不时对达西使一点小绊子，搞到他情绪能源的事情，您都忘了吗？】
    【我觉得达西先生如今面对乔治的挑衅还能如此平静，就是你这么多年下来给他锻炼出来的。】
    乔治莞尔一笑，摸摸下巴。
    “他现在的情绪能量更加强大了，大概是因为临近剧情发生的时候了吧？啧，还真是让人垂涎。”
    系统：【主人，你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是要利益最大化了，让我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未见，乔究竟要如何出现，才能让达西先生的情绪波动的更加剧烈。”
    系统激动起来，【终于要让乔回来了吗？】
    这几年，教会上层一直打压着扎克利先生和乔·威克汉姆，乔便走访教区每一个偏僻的村子，后来还渐渐走访周边的教区，乔·威克汉姆的名声越来越大，整个德比郡和周边的几个郡都发展出不少乔的信徒。
    扎克利先生一直无法升职，心中郁郁，身体也渐渐不好，现在教会里的事情都是由乔和布莱恩主持。
    说起布莱恩，乔乔还得要好好感谢他。
    虽然布莱恩一直表现的十分厌恶乔，却也没有做出什么下作的事情，甚至在有些人想要对乔无礼的时候，是布莱恩站了出来，将那些人全都赶出了教会。
    可在乔的面前，他还是那副看不惯她的模样。
    乔之后去乡下传播福音的事情也不是他安排的，而是乔主动去做的。
    布莱恩甚至还有一次满脸不耐地问她——为什么要去那些乡下地方。
    乔温柔地回答他：“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为什么不是我？做这些事，我很快乐。”
    布莱恩当时的神情别提多复杂了。
    布莱恩是公爵之子，而菲茨威廉·达西所前往的公爵府正是他们家。
    系统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乔乔故意为之的，这是她的圈套。
    乔乔却无奈道：“这真的是巧合，如果我早知道移动的金矿会去那里，我会不安排人去开采吗？”
    等到布莱恩家里的仆人带来公爵府的信件时，乔乔就偷偷用精神力影响了一下仆人，甚至让仆人能采集一些达西身上的情感能量，等下次过来的时候，直接带给她。
    系统：【好一个全自动的情感能量挖掘装置，这样一来就不需要你自己亲自动手了。】
    乔乔：“被精神力影响的人做不了太过精细的操作，存储的情感能量也不多，实在没有我的分.身马甲用的顺手。”
    就这样，达西这几年虽然见不到乔，乔却常常能够拿到他的情感能量，还对他在公爵府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
    乔治正在那考虑乔回来的事情，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楼梯口。
    没过一会儿，楼梯口探出一个小脑袋。
    一个漂亮的少年正腼腆含羞地探头张望。
    乔治微微一笑，朝那个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眼睛一亮，立刻“吧嗒吧嗒”跑了上去。
    他便是彭伯利庄园的小少爷——乔治·达西。
    乔治·威克汉姆摸了摸小乔治的脑袋，笑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小乔治眨眨眼睛，红着脸，小声道：“我听说哥哥回来了，我还没见过哥哥。”
    乔治：“他去看达西老爷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空。”
    小乔治失落地垂下头。
    乔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今天还要听故事吗？”
    小乔治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乔治故意坏笑道：“那么讲兔子的故事？”
    小乔治面露失望。
    乔治：“哦，不喜欢啊，那大灰狼的故事？”
    小乔治摇了摇头，
    乔治：“骑士英雄的故事你总该爱听了吧？”
    小乔治低垂着头，玩着手指，小声嘀咕：“那个……可不可以讲……”
    “讲什么？我没有听清。”
    小乔治眼睛一闭，涨红了脸，稍微提起声音：“讲乔……威克汉姆小姐的故事！”
    乔治拉长声调，“哦，她啊，她有什么好说的？”
    小乔治：“我想知道之后的故事，上次你说乔……威克汉姆小姐在去乡村传播福音的时候，遇上土匪强盗，怎么样了？她跑了吗？”
    乔治莞尔一笑，“这就说起来话长了……”
    系统：【为了走之后乔治·达西与乔·威克汉姆的私奔剧情，你可真是费心了。】
    因为乔极少出现在教会，也不会回彭伯利庄园，要为以后的剧情铺路，乔治就只好先给他说起乔的故事了。
    没想到反响倒是很好。
    在小乔治的心目中，乔简直就是一个可敬可爱的英雄，他最喜欢听的故事也是关于乔的。
    少年人的心思简直让乔治一眼就能看穿。
    乔治觉得自己再这么努力下去，怕是乔治·达西自己就会忍不住偷偷跑去看真正的乔，说不定还会凭着少年人的一腔热血跟她告白。
    系统告诫道：【主人，你也不怕你精心塑造的乔的形象崩塌了。】
    乔乔早有准备，笑盈盈道：“之后的事情，反正都是他乔治搞的鬼，跟乔又有什么关系？”
    系统：【……】
    所以，乔治这个马甲就是背锅侠嘛，什么都赖乔治。
    ……
    等达西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天都已经黑了，城堡里点起了蜡烛。
    一下午的时间，父亲清醒的时间很短，却抓紧时间要将达西家的事情都交代给他。
    “达西，你已经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父亲看着达西的目光老怀安慰。
    “只是，你现在还忘不了乔吗？”
    达西回想起父亲当时的表情，不由得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怀表。
    他掀开刻着蔷薇花的怀表盖，打开怀表盖内隐藏的空间，里面是一瓣干燥的紫色蔷薇花瓣。
    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很简单，可要真的忘记一切，那是难以做到的。
    因为乔已经跟他童年少年的记忆混合在一起，除非他失去记忆，除非他不去回忆过去，否则，他的每一处回忆都有乔留下的痕迹。
    当年的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可关于乔的事情依旧鲜亮仿佛昨日刚发生过。
    他记得窗帘后，星光落在乔白皙的脸上，他数着她的睫毛，数到第二十三根的时候，她睁开眼，冲他莞尔一笑。
    他记得蔷薇花架下，两人慌张避雨，明明雨如此冷，可贴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身体却滚烫无比。
    他记得舌尖上玛德琳蛋糕化开的味道，记得最后紫色蔷薇的香气，还记得她在被子底下转过头，发丝滑过他手背的触感。
    所以，乔怎么了？
    乔治到底要说什么？
    达西按照原路返回，希望能找到乔治问清楚。
    但是，等他路过一间待客厅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乔……威克汉姆小姐做的吗？”
    达西立刻转身。
    恰好门没锁，还开了一道缝隙。
    他站在门口，视线穿过缝隙，看到乔治伏在小乔治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乔治抬起头，透过门缝，与他对上视线。
    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们要对乔做什么？
    达西猛地推开门。
    “嘭！”
    门撞到墙壁发出一声响。
    小乔治吓了一跳，立刻回头。
    他见是一个略微陌生而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
    小乔治吓得躲到了乔治的身后。
    乔治拍了拍小乔治捏着自己袖子的手，笑眯眯看向达西：“哎呀，达西大少爷，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看看，都把小乔治吓坏了。”
    “哎？”小乔治瞧瞧探出脑袋，怯生生端详着达西。
    “哥、哥哥？”
    达西看着这个如同小羊一般腼腆安静的少年，缓缓点头。
    达西隐忍着焦躁和不安，缓缓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
    第23章
    窗外天色暗沉,繁星闪烁。
    窗户大敞，带着山谷雾气的春风从窗口涌入。
    到了春天，人心就分外焦躁,就连猫儿狗儿也一样。
    窗户下的花园里响起猫儿又软又娇的叫声,只叫的人心思浮动，烦躁不安。
    室内的空气却因为达西的突然出现，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乔治盯着达西看了良久,突然嗤笑一声，“没有,我们什么也没说。”
    达西脸色冰冷，神情矜持，“威克汉姆先生！”
    乔治笑盈盈地依靠在窗台上，任由白色的窗帘在自己背后扬起，如同鼓胀起的白帆。
    他慢悠悠道：“不如达西大少爷来说说,你希望我们在谈论什么？”
    达西知晓乔治一直在明里暗里跟自己对着干，绝不会老老实实说实话。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除了乔治·达西刚出生那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弟弟。
    如今那个虚弱的小婴儿已经成长为一个俊秀的美少年了。
    他披着一头柔软深棕的卷发,神情柔软又不谙世事,这让达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乔。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神情也柔软下来。
    达西对乔治道：“你我许久未见了,你书念的如何？”
    乔治·达西身子一僵,又将自己藏到乔治·威克汉姆身后了。
    达西忍不住有些忧心。
    自己的弟弟竟然跟威克汉姆更为亲近，可威克汉姆实在不是什么益友。
    乔治看着达西哈哈大笑起来，“一见面先问书念的怎么样，真不愧是你啊，达西大少爷。”
    “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急匆匆跑进来,就好像……”
    他单手抵着下巴，眯起眼睛，“就好像偷偷趴在门口偷听到什么，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急吼吼冲进来，想要更了解一些什么情况似的。”
    达西下颌绷紧，警惕地看向乔治。
    虽然多年未见，乔治这副想要故意恶心他，或者激怒他的表情，他还深深刻在脑海里。
    见达西没有做出像当年的反应，乔治叹了口气，“真不愧是达西大少爷啊，这么多年，居然长进了这么多。”
    他鼓掌道：“你真的成了合格的继承人。”
    乔治·达西看着自己哥哥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乔治·威克汉姆只是说了一些赞美哥哥的话，哥哥的神情却越来越糟糕。
    “哥哥？”他疑惑出声。
    达西看着乔治·达西，严厉道：“乔治，去看看父亲。”
    他说到这里，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些，“这段时间多陪陪父亲。”
    小乔治“嗯”了一声，乖巧离开。
    他往前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几眼，好像生怕这两个都对他很好的哥哥吵起来。
    等到小乔治消失在门口，达西才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乔治·威克汉姆。”
    乔治抚着胸口，笑道：“我知道达西大少爷一向看不惯我，但也不能把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推啊！”
    他摊手道：“我可真没干什么好事。”
    达西瞪大眼睛。
    乔治莞尔一笑，“哎呀，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可真没干什么坏事。”
    达西移开视线，冷淡道：“我刚才听到了，你和小乔治说起乔的事情。”
    他知道向乔治打听乔的事情是不理智的，但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能努力移开视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乔，她过得如何？”
    乔治凝视着达西，笑嘻嘻道：“她啊……可过得可一点都不好。”
    达西心中一震，控制不住地看向乔治。
    “怎么了？她怎么了？”
    乔治：“呵，达西大少爷这么多年都没有打听过她的事情，现在又在装什么深情呢？”
    达西抿唇看他。
    明明他的地位更高，明明他以后会继承达西家，将来乔治·威克汉姆的未来也要依仗他，明明他才该是那个占据话语权的，可不知道什么一旦对上乔治，说起“乔”的话题，他总是会节节败退。
    这大概就是他最大的弱点，还被乔治·威克汉姆这个无耻之徒看在眼里，运用得当。
    达西克制道：“我派人去教会给她送过信，也向教会里的人打听过她的事情。”
    “可是……”
    他负着手，走到窗台边。
    山雾轻抚在脸上，仿佛带来了蔷薇花的香气。
    达西背在身后的手慢慢缩紧。
    “可是什么？”
    乔治双腿交叠，依靠在窗台上，仿佛他跟达西讨论的不是自己另一个马甲一样。
    他慢悠悠道：“是不是她没有给你回信，是不是教会里的人都说她过得很好？”
    达西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乔治含笑道：“这世上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姐姐的了。”
    这句话，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没有错误的地方。
    达西却不信，“你？”
    乔治撩了撩刘海儿，笑嘻嘻道：“我虽然是个混蛋，却是个很会讨姐姐欢心的混蛋，即便她平等地爱世上每一个人，只有我，只有面对我，她会忍不住偏心。”
    他抵着自己的额头，用一种备受宠爱之人才有的目光怜悯地注视着达西，“我是被我姐姐偏心的那个。”
    达西忍耐不住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乔过得如何？她……受苦了吗？”
    乔治咂咂嘴，“能不苦吗？她可是走的苦修士的路啊。”
    达西惶然。
    乔治：“我姐当然不会给你回信，毕竟当年达西老爷都那样说了，她也发下誓言了，她是言而有信之人。”
    “至于你问教会其他人她的情况，天啊，你不会以为他们会老老实实回答你吧？”
    “我姐姐的名声极大，长得又漂亮，却跟教会里其他能够结婚的教士不同，她是将自己全部都献给神了，所以，她在教会中得罪了不少人。”
    “教会里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也清楚吧？”
    乔治指了指自己，腆着脸笑道：“达西老爷还说要把我也安排进教会里，等扎克利先生不干了，让我接替他的牧师的工作。”
    达西脸色沉了下来。
    这的确是父亲能做出的安排，可是，乔呢？乔怎么办？
    辛辛苦苦在教会工作多年的乔还不如一个整天只知道游手好闲的乔治吗？
    教会里也有很多这样贵族出身，或者依仗着贵族推荐，在教会中混日子的。
    “我知道，你继续。”
    达西根本不敢细想乔在那里都遭遇了什么。
    乔治却丝毫不为达西的小心脏考虑，仿佛还不够似的，继续道：“教会里有个势力挺大的教士，他是伯爵之子，谁都不敢得罪他，而他刚好就看乔不顺眼，于是，他就打发她去偏僻的乡下传播福音，连坐骑都是骡子的，啧啧，欺负人啊，乔就这么一个人，孤身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你可以想象到她都经历了什么吧？”
    系统：【你是把艾伦给吞了吗？居然故意把自己说的更可怜一些。】
    他感觉到可怜的达西先生心都在悲伤痛苦地颤抖。
    乔治看向达西，“你还敢说关心我姐，你关心她，怎么会连这些情况都不知道？”
    达西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身上不断散发出冷气。
    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父亲不会告诉他，庄园里的人也在父亲的暗示下，不会跟他说这些。
    他派人去教会询问，也总是得到一些平安无事的回答，乔又不与他通信……
    达西猛地抬起头，烟灰色眼眸如同沉沉压来的乌云。
    “你呢？你为什么不寄信告诉我？你往常不是很善于用这些消息打击我吗？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达西怒道：“你该知道乔……我对乔如何，这些消息如果告之我，你问我要什么，我不能不给？乔治，你为什么不说！”
    乔治与他那双痛又隐忍的眸子对视，笑了一声，语气轻慢道：“我为什么要说呢？”
    他嘴角上扬，笑道：“你赶过来又能改变什么呢？况且，我姐姐又不在意这些。”
    达西：“她是不在意世俗的东西，可我……”
    ……可我替她在意啊。
    很多话说不出，说出来反而对乔的名声有碍，他只能默默压在心底。
    乔治：“不过，我什么都不干的最大原因是我怕得罪达西老爷。”
    “毕竟，你只是继承人，你可还没有继承达西家呢。”
    达西肃声道：“你就不怕得罪我？”
    乔治扶着胸口，笑呵呵道：“怕，但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而且，我还捏着你的把柄呢。”
    “菲茨威廉·达西，只要有我姐姐在，我就不信你会对我怎么样。”
    达西：“乔并不是是非不分、不明事理之人。”
    乔治越发不要脸了，冲着达西洋洋得意一笑，“是啊，她知道我是个混蛋，她会体谅你的难处，她也会温柔对待你，不让你难做，但她更会包容我这个混蛋，说不定还会为了我去求求谁呢，反正教会里有的是等她低头的贵族子弟。”
    “她意识不到的东西，我不在意的东西，你却在意。菲茨威廉，你怕她难过，怕得要死。”
    他笑容加大，毫不客气道：“菲茨威廉，你是真正的绅士，还是被爱神射中金箭的绅士，即便我再如何惹怒你，你都不会跟我计较，谁让你人好呢？谁让我有个好姐姐呢？”
    乔治得意地掸了掸衣袖，“我就喜欢欺负老实人……啊，不，是好绅士。”
    乔治大摇大摆地从达西面前经过。
    他指着窗户外的猫道：“听到了吗？现在，你跟那些猫一个样。”
    他笑着离开了。
    达西瞪着乔治的背影，胸膛快速起伏，似乎被他的话气得不行。
    系统：【您这一招还真是招人恨啊，哪天您这个马甲被人打断腿，我都不奇怪。】
    乔治一撩刘海儿，“这是我的实力。”
    系统：好一个气害人的实力！
    这边乔治在气达西，那边的乔却把路上偶遇的凯瑟琳夫人气得发抖。
    乔之前一直在乡下传播福音，掐指一算，觉得剧情快要开始了，便准备返回德比郡。
    她骑着自己那匹老马晃晃悠悠走在路上，艾伦坐在骡子背上跟在她身侧。
    就在这时，一辆四轮马车从两人身旁经过。
    那辆马车十分嚣张，不躲不避，好像要将在路边行进的两人直接挤进沟里去。
    眼见那辆马车越来越近，老马和骡子却气定神闲的走着，一点都没有受惊的样子。
    就在宽大的马车快要挨上乔的马时，拉着马车的马突然脑袋一歪，直接奔着土坡一溜烟儿冲了下去。
    两旁的坡十分陡峭，连马带车直接翻了下去。
    马车里爆发出一阵女人的尖叫。
    骑着马和骡子看拉丁语书本的两人抬起头，皆是一脸疑惑地望了过去。
    乔吃了一惊，立刻道：“快去救人。”
    说着，她一马当先冲了下去。
    “等等！”艾伦阻拦不及，也跟了过去。
    第24章
    乔的那匹老马下坡的时候居然要比那匹拉扯的骏马敏捷多了,老马简单蹬踩几步，就跃下深沟。
    乔从马背上跳下，走向侧翻的马车。
    一个马车夫正坐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
    乔扯起裙子,翻上马车，打开车门。
    “您还好吗？”
    她一打开车门，正对上一对母女望过来的视线。
    这位母亲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对乔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凯瑟琳夫人。
    乔探身进去，“我拉您出来。”
    凯瑟琳夫人看着裙摆上沾染了污泥,却丝毫不介意的乔。
    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半点对她遭遇惨状的幸灾乐祸，有的只是真诚的关切。
    凯瑟琳夫人别开头，“不用了，我没事，先让我的女儿出去。”
    乔看向一旁一脸病容孱弱的少女。
    少女捂着胸口,似乎是旧疾发作，难以动弹。
    这时，艾伦凑了过来,“需要我帮忙吗？威克汉姆小姐？”
    凯瑟琳夫人听到男子的声音,皱眉道：“别让他过来。”
    乔点点头，转头对艾伦道：“你去看看车夫怎么样了,这边有我就好。”
    她转回头,声音温和询问：“德·波尔小姐能起身吗？”
    凯瑟琳夫人皱眉道：“不行，她现在无法移动，她需要呼吸到新鲜空气。”
    乔：“那凯瑟琳夫人您能抱起德·波尔小姐吗？”
    凯瑟琳夫人恼怒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乔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夫人您让出一点地方。”
    “什么？”
    还没等凯瑟琳夫人反应过来，就见乔站在侧翻的马车上,扯着自己的裙摆开始往下撕。
    凯瑟琳夫人被乔这番粗鲁无礼的做派吓得瞪大了眼睛。
    德·波尔小姐也微微惊诧。
    乔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的长裙改造成了短裙，连不远处的艾伦惊呼一声。
    他涨红脸，背过身，“小、小姐，您又在做什么啊！”
    他挡住马车夫的视线，推着马车夫到远处去歇着。
    乔长裙变短后，反而方便活动了。
    她坐在打开的侧边马车门上，双臂一撑，直接跳了进去。
    凯瑟琳夫人惊呼一声，“你怎么还进来了？这里这么挤，我快要呼吸不畅了。”
    乔蹲在德·波尔小姐身旁，伸手探向德·波尔小姐的脚踝。
    德·波尔小姐小声惊呼。
    凯瑟琳夫人立刻如同护着幼崽的大猫，厉声道：“你在做什么，威克汉姆小姐？”
    乔低声道：“她脚踝扭伤了，确实没法行动。”
    她转头对凯瑟琳夫人道：“我先把德·波尔小姐送上去，再来接夫人您。”
    凯瑟琳夫人这次没有什么说的，她只是怀疑道：“你能行吗？”
    乔将袖子弯起，温柔道：“这几年我一直在乡村里传播福音，有时候会跟村人一起劳作，还是有些力气的。”
    系统忍不住道：【主人啊，你这个马甲的人设是温柔圣女，你突然将人拎出马车，岂不是显得你太过有力气，崩了你这个马甲？】
    乔：“没关系，我会适当伪装的，再说了，虽然德·波尔小姐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但是她先天不足，常年生病，又瘦又弱，个子也不高，体重一定很轻。”
    凯瑟琳夫人还是怀疑，可是，这次去彭伯利庄园比较匆忙，除了她们母女二人就只有一个马车车夫，她是决不允许一个马车车夫碰她女儿的。
    她只有依靠乔了。
    凯瑟琳夫人叮嘱道：“那你可小心些。”
    乔：“您放心。”
    她转头看向德·波尔小姐，黑色的眼眸温柔又担心，“可以吗？”
    德·波尔小姐被她这样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脸颊灼热。
    她轻轻点点头，小声“嗯”了一下。
    乔整理好她的裙子，蹲下身，一手探进她腿弯下，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乔的脸几乎要贴在德·波尔小姐的脸上。
    德·波尔小姐羞涩地垂下头，可就因为她低头的动作跟乔倾身的动作在同时做出，导致乔的唇轻轻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等德·波尔小姐意识到自己额头上潮湿温热的触感是什么，她整个人都被烧晕了。
    天、天啊！
    她脑袋晕乎乎，从脸颊到脖颈全都红透了。
    乔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德·波尔小姐？”
    凯瑟琳夫人急忙道：“我女儿是怎么了？”
    乔：“大概是因为这里缺少空气，小姐晕了过去。”
    凯瑟琳夫人担心道：“那你还等什么，快把她抱出去啊！”
    乔应了一声，抱起德·波尔小姐。
    正如她所推测的那样，德·波尔小姐身材消瘦，身量不足，体重很轻。
    但她还是作出一副摇摇晃晃的模样，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德·波尔小姐抱起来。
    德·波尔小姐紧闭双眼，唯有睫毛在不安地抖动。
    乔侧过头，唇抵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请抱住我的脖子。”
    德·波尔小姐没有反应过来。
    乔低下头，唇峰似乎无意触碰她的耳朵。
    “小姐？”
    德·波尔小姐猛地一颤，睁大眼睛，却对上她温柔含笑的眸子。
    明明乔的眸子一片纯黑，她却偏偏在这片纯黑中看到了温柔的星光。
    她“唔”的一声，迟疑地伸出手，慢慢抱住乔的脖颈。
    乔轻轻一抖胳膊，德·波尔小姐下意识缩紧胳膊。
    乔温声道：“抱好了。”
    说着，她努力伸展胳膊，将德·波尔小姐往马车外送去。
    “能碰到马车门吗？”
    德·波尔小姐脑袋露出马车外，看到一个俊秀的男人正在跟马车夫说什么，没有贸然过来。
    见她探出头，那个男人才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
    “能。”德·波尔小姐微微垂眸，不好意思回答。
    乔：“那你抓好可以扶住的地方，踩着我，慢慢上去。”
    “啊，这不可以……”德·波尔小姐紧张拒绝。
    乔微笑安慰道：“没有关系，我身体很健康，你可以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把德·波尔小姐往上送，自己则慢慢蹲下身，手指顺着长裙摩挲而下，握住德·波尔小姐的脚踝，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肩膀上。
    德·波尔小姐僵了一下。
    凯瑟琳夫人开口道：“没事，你先上去，之后我会补偿她的。”
    德·波尔小姐察觉到母亲的不在意与傲慢。
    “不，母亲，请不要这样说，我会为您感到羞愧。”
    德·波尔小姐少见的反抗让凯瑟琳夫人愣了一下。
    乔轻声道：“夫人，您多虑了，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系统幽幽道：【是啊，毕竟是你故意把她们的马车弄进沟里去的嘛。】
    “咳咳。”冷不防听到系统一句吐槽，乔下意识咳嗽了几声。
    德·波尔小姐以为她是因为承担了自己的重量才咳嗽的，不由得更觉羞愧了。
    她红着脸，小声道歉。
    “对不起，我为我母亲的说法道歉，请您不要见怪，您是威克汉姆小姐吧？我听说过您善良的名声。”
    乔低声道：“没事，我咳嗽是不小心吸入了冷空气，与德·波尔小姐你无关。”
    “小姐，快些上去，我好救您母亲出来。”
    “好，好的。”
    德·波尔小姐不由得更加羞愧了，母亲都说出那样的话，乔·威克汉姆小姐却不计前嫌。
    她抓住开启的马车门。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鞋子踩在乔的身上，会让乔疼痛。
    她双脚踢了踢，将鞋子踢掉。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一阵灼热，似乎被乔手掌托住了。
    这股热气顺着脚掌一直往上蹿。
    德·波尔小姐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全身都不太对劲儿，更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乔托着她的脚，让她的脚踩在自己肩膀上，而后，乔慢慢站起身，直到将德·波尔小姐的大半身子都托出马车。
    德·波尔小姐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在翻到的马车侧边，她立刻收回脚，用长长的裙摆遮盖住。
    她以手作扇轻轻挥了挥，又觉得自己的动作不雅，将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咚。”
    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被抛在了她的裙摆上。
    德·波尔小姐低头一看，却发现那是一把她常常拿在手中把玩的扇子。
    她快速展开扇子，将自己烧红的脸遮挡在后。
    乔有用相同的方式将凯瑟琳夫人也送了上去。
    之后，她猛地跳起，抓着车门边，身手敏捷地爬了上去。
    凯瑟琳夫人口中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乔将胸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含笑道：“这段日子去乡下，什么样的天气，什么样的地形，什么样的危险，都有可能遇到，渐渐地就锻炼出来了。”
    “哦，还有这个。”
    乔将一同带上来的绳子提起，从马车里提出两双鞋子。
    她将鞋子送到凯瑟琳夫人脚边，又蹲在德·波尔小姐身旁，朝她的脚伸出手，似乎要帮她穿鞋。
    德·波尔小姐压住裙摆，小声道：“威克汉姆小姐，不，不用了。”
    乔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问：“你现在可以行动了吗？”
    德·波尔小姐点头，“我好了很多，我自己来就好。”
    乔这才松开手。
    等两人穿好鞋后，她又在马车上，将两人送下去。
    艾伦站在下面，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等跳下来的凯瑟琳夫人和德·波尔小姐站不稳的时候，他才递出树枝，让两人扶住。
    乔安排凯瑟琳夫人和德·波尔小姐先去休息，自己则和车夫、艾伦想办法把马车翻过来，可是这辆马车豪华又笨重，三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将马车弄出来。
    当然，这是指乔伪装下的力量。
    乔朝远处看了一眼，“这里离彭伯利庄园不远，我可以去送信……”
    “不行！”凯瑟琳夫人严厉拒绝，她看了一眼车夫和艾伦。
    乔：“那让艾伦去送信？”
    凯瑟琳夫人：“也不行。”
    三个柔弱的女人……呃，可能乔并不柔弱，但是，车夫毕竟是男的，这里又是荒郊野地。
    乔：“那让车夫去送？”
    凯瑟琳夫人警惕地注视着艾伦。
    乔：“那夫人您能和小姐去送信吗？”
    凯瑟琳夫人一脸恼火瞪向乔，却发现她好像不是为了取笑她才这样说的，她是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凯瑟琳夫人捂住额头。
    她当年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孩是个狐狸精啊。
    凯瑟琳夫人咬牙道：“你觉得合适吗？威克汉姆小姐！”
    乔还没说什么，艾伦倒是先忍不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要怎么样？麻马车是弄不出来了，要我们五个人骑着两头马一个骡子上路吗？”
    凯瑟琳夫人想了想，纡尊降贵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乔笑道：“好，那我这就去把马从马车上解下来。”
    艾伦：“那么，问题又来了，只有两匹马和一头骡子，要怎么分配？”
    凯瑟琳夫人扬着下巴，傲慢道：“我可是伯爵的女儿，你们要对一位伯爵的女儿失礼吗？”
    艾伦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又是一个贵族啊。”
    乔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还乐呵呵道：“那您和德·波尔小姐各自骑一匹马？”
    “不过，德·波尔小姐这样的身体情况不适宜自己骑马，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跟德·波尔小姐共骑。”
    凯瑟琳夫人点点头，“这样也可以，但是我女儿不能为人后。”
    “母亲。”德·波尔小姐不赞同出声。
    乔温和道：“我这里没有问题。”
    她又看向车夫和艾伦，“你们两个同乘一头骡子可以吗？”
    车夫本就犯了大错，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战战兢兢点头。
    艾伦是为了乔感到委屈，可乔自己都不介意。
    艾伦瞪了乔一眼，“威克汉姆小姐，您什么时候能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啊。”
    乔温温柔柔地笑着，“我？我很好啊。”
    艾伦“唉”了一声，却对这样的乔毫无办法。
    系统：【真是被完全吃死了啊。】
    等到分配完成，凯瑟琳夫人看着自己女儿坐在马背前，乔坐在马背后，乔伸手握住缰绳，将她的女儿圈在怀里。
    她的女儿红着脸，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几乎要窝在乔的身上。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凯瑟琳夫人一肚子气，又不知道该往谁身上发好。
    她只能开口道：“我和达西老先生都有意让我们的儿女结合。”
    德·波尔小姐脸颊一白，“母亲！”
    她偷偷看向乔。
    乔一脸状况外，笑道：“原来乔治也到了这个年纪。”
    凯瑟琳夫人胸口一堵，立刻道：“不是达西老先生的教子！”
    乔：“啊，我说的就是乔治·达西。”
    凯瑟琳夫人：“……”
    差点忘了乔治·威克汉姆和乔治·达西名字一样。
    凯瑟琳夫人不知道乔是真的心大，还是故意的，她盯着乔，“我说的是菲茨威廉·达西。”
    乔笑呵呵道：“那还真是该恭喜达西先生了，达西先生是个好人。”
    凯瑟琳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像是一朵被霜雪摧残的花一样，脸上颜色尽失，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马背前。
    这个乔，是故意的吧！
    凯瑟琳夫人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
    第25章
    乔将两人送到彭伯利庄园,就翻身跃上马背。
    德·波尔小姐小心翼翼道：“威克汉姆小姐不一起进去吗？至少先休息……”
    乔笑了笑，“我就不了，我还需要回教会述职。”
    德·波尔小姐：“可是……”
    乔：“中途路过威尔先生的店,我会去通知他来一趟,您脚踝的伤势需要治疗。”
    德·波尔小姐脸一红，脚往裙下藏了藏。
    乔朝两人微微致意，一抖缰绳,调转马头走了。
    德·波尔小姐专心致志看着乔的背影。
    凯瑟琳夫人忍不住道：“你不用看了，人都走远了。”
    德·波尔小姐不好意思地低垂下头。
    凯瑟琳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位威克汉姆小姐就是当年把你表哥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位,后来达西老先生逼着她发誓，又将菲茨威廉送到伯爵府，这才断了两人，她哪里敢再来彭伯利庄园。”
    德·波尔小姐愣了一下，“原来她便是那位乔……”
    凯瑟琳夫人正准备多说乔几句,却见自己的女儿目光闪烁，轻声道：“怪不得达西表哥会对她念念不忘，她确实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女性,就像是骑士小说中的骑士一样。”
    说到这里德·波尔小姐的脸更红了,就像是陷入了什么妄想，“纯白的骑士……”
    凯瑟琳夫人：“……”
    差点忘了,她女儿身体不好,不能外出走动，连舞会也不愿意参加，只喜欢看一些骑士小说，这不，都看走火入魔了。
    凯瑟琳夫人想要诋毁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达西这件事实际上也并非是乔的错，毕竟，从刚才的所见所闻就可以知道乔直到现在都不通男女之情，而她的品德……即便是凯瑟琳夫人也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乔身上唯一称得上缺点的地方便是她的出身和她的贫穷了。
    凯瑟琳夫人便将这些告之自己的女儿。
    不知道她是不是把自己的女儿培养的太过高尚了，德·波尔小姐听闻这个消息，非但没有瞧不起乔·威克汉姆，反而像是期待着什么。
    德·波尔小姐按着自己的胸口，轻声道：“她没有钱，但是，我有钱啊，我可以资助她……”
    她看到母亲快要背过气的神色，立刻道：“哦，我只是不忍这样品德高尚的小姐受金钱困扰。”
    “……我……我可以养她。”
    她红着脸，抵着头，一只手摩挲着另一只手臂，刚才乔扶她下马时，曾经握住的地方，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乔小姐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气。
    德·波尔小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我身体不好，虽然富裕，但是来求婚的男子多是奔着我的财产而来，既然我总归是要养一个人的，养乔小姐跟养丈夫不是一样的嘛，至少，比起那些男子，乔小姐要更漂亮，也更为优秀。”
    “天啊！”凯瑟琳夫人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你怎么会这样想？”
    德·波尔小姐扶住母亲，单纯又害羞道：“可是，我觉得我的想法很好啊，我的身体也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更顺眼的人呢？”
    凯瑟琳夫人深吸一口气，气喘吁吁瞪着她，可对于这个一贯宠爱的病弱女儿，她实在说不了什么指责的硬气话。
    都怪她，都怪她把女儿养的太过天真了。
    凯瑟琳夫人握住德·波尔小姐的手，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口道：“等，等等，男人不都是那样的，至少菲茨威廉就是一个正直的绅士，你先别下决定，先看看你的表哥再说。”
    德·波尔小姐低下头，害羞询问：“达西表哥有威克汉姆小姐好看吗？”
    凯瑟琳夫人“呃”了一声。
    菲茨威廉·达西是个英俊的男人，但是，她确实没有乔那般貌美。
    别说菲茨威廉了，她身为伯爵女儿，也曾参加过宫廷宴会，可没见到一个能比得上乔容貌的女人。
    不过，最近听说凯尔索勋爵的外孙回归都城的社交圈，倒是长得很漂亮，似乎叫……叫道林·格雷。
    凯瑟琳夫人轻咳一声，“你找丈夫不能只看外表。”
    德·波尔小姐天真道：“可是，我已经有了钱，也有地位，为什么不能看外表？反正都是要养一个会挥霍我财产的人，那不如养一个最漂亮的，还能让我赏心悦目，钱花的也开心。”
    凯瑟琳夫人捏着鼻梁，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从哪里产生这点想法的，啊，是从乔身上！
    德·波尔小姐双手包在一起，抵在胸前，一脸期盼道：“再说了，威克汉姆小姐品德高尚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她也不一定会花我太多钱，这样想，养乔可比养男人省心多了，我未来的丈夫说不定还会在外养情妇，养女演员，而乔却一定不会这样。”
    凯瑟琳夫人听着听着，居然有些被说服了。
    不行，不能被女儿带进沟里。
    凯瑟琳夫人十分无奈道：“至少你看过你表哥再说，你想要漂亮的，都城也有不少漂亮的勋爵子弟啊，何必非要乔？”
    两人说话间，就见达西匆匆忙忙跑来。
    他看见两人，立刻定住，姿态优雅地冲两人行礼。
    凯瑟琳夫人和德·波尔小姐回礼。
    达西一边跟他们说这话，一边小心翼翼看向两人的身后。
    德·波尔小姐看着达西的样貌，不由得想：果然没有乔好看啊。
    等凯瑟琳夫人进城堡时，达西落在后面，还是不住回头张望。
    德·波尔小姐免不了好奇道：“表哥，你在看什么？”
    达西快速回头，若无其事地回望德·波尔小姐。
    德·波尔小姐恍然大悟，捂着嘴轻声道：“该不会，你在找送我们来的威克汉姆小姐吧？”
    达西整个人一僵。
    他脸色严肃，声音却无奈下来，“那她在哪里？我听说是她送你们过来的。”
    德·波尔小姐一脸天真道：“她送我们过来就离开了，连彭伯利庄园的大门都没有进。”
    达西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
    德·波尔小姐：“如果你想追上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可是，达西先生还有很多顾虑，他是不可能动身去追的。”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德·波尔小姐好奇地看过去，却看到一个漂亮的男人文质彬彬地向她走来，阳光映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像是要融化在阳光中。
    “在下乔治·威克汉姆，很高兴见到小姐。”
    男人微微弯腰，似乎想要进行吻手礼。
    德·波尔小姐惊讶道：“威克汉姆……你是乔的……”
    乔治深情款款看向德·波尔小姐，“我是她的弟弟。”
    达西注意到乔治的神情，出于维护德·波尔小姐名誉的考虑，他拦住了乔治。
    乔治看向他，神情冷淡下来。
    “达西先生要保护的小姐可还真多。”
    达西的心像是被重重戳了一剑。
    德·波尔小姐注意到两人的神情不对，立刻准备离开。
    嗯，她才不是觉得乔治·威克汉姆也没有乔漂亮的缘故。
    城堡外只留下达西和乔治二人。
    乔治彻底失去了笑容，“原来达西先生跟其他男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嘛，嘴上说着乔，心里却想着与你地位相当的表妹。”
    达西皱紧眉头，“你别胡说。”
    乔治咧嘴一笑，言语如同利剑一般，一下下想要劈开他的心，“我姐姐知道了会怎么办？啊，这个好消息我一定要告诉给他。”
    达西一直都知道这个混蛋热别会用乔来折磨他。
    他隐忍着痛苦，低声道：“乔治，你不是在上学吗？为什么一直待在庄园里？”
    乔治笑眯眯道：“当然是在达西老爷临终前多陪陪他了，唉，我可是个好人啊。”
    “怎么？你不想我在眼前晃吗？”
    他朝达西摆了摆手，“那我手头可有点紧张。”
    达西脸色铁青。
    乔治：“哎呀，那我只好去向姐姐要钱了。”
    “乔治！”
    达西简直被他气得发抖，“乔有没有钱你不知道吗？”
    乔生活如此艰苦，乔治生活如此富裕，他却还想着要从乔的身上刮下来什么，他还是人吗？
    达西咬着牙道：“我给你，你别去找乔。”
    乔治笑眯眯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还害的我说了一大堆话。”
    “达西先生，以后要学聪明一些啊。”
    如果可以的话，达西真的很想要将他赶出去。
    可是，他父亲是庄园里的管家，自己的父亲是他的教父，又宠爱他，而自己又卑微爱慕着他的姐姐，达西便不得不忍受这样的混蛋。
    如果他跟乔结婚，乔治也会成为他的弟弟。
    虽然想到这样的乔治，会令他滚烫翻涌的感情沉寂一瞬，可一想到自己能跟乔结婚，与她在教堂中起誓，他甚至觉得有这样一个弟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可怕了，情感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东西，犹如奔涌的浪潮，将他无力地挟裹在内。
    他压抑着情绪，死死按住胸口的怀表，怀表贴合着他的心脏，里面的齿轮在颤动，就好像有另外一颗心贴着他的心一样。
    ……
    另一边，乔治拿了钱就出门浪荡去了。
    他吃遍附近城市里的所有美味，喝遍所有美酒。
    因为两个□□的感觉是可以共通的，乔治吃了什么，乔那边也可以品尝到。
    乔治甚至可以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食物，供给乔能量，而乔什么都不用吃，不用喝，完全可以将时间用来做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乔想：扎克利先生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很快就要离开人世了，这个牧师的位置只要有达西先生的支持就非她莫属了，而唯一有力的竞争对手，一个是他的□□乔治·威克汉姆，一个是年纪太小，性格又不适合入圣职的乔治·达西。
    依着乔治一天三遍刷达西厌恶与痛恨情感的频率，达西先生即便违背与父亲的约定，肯定也不会让乔治当上这里的牧师的。
    支持乔治还是乔，这在达西面前完全不是一件犹豫的事情。
    这个位置已然是她的了。
    当了教区的牧师，她总算是可以在上层面前露脸了。
    可是，这里的教区牧师距离上层还是太远了，她需要有资格进入大学城神学院进行进一步学习，这样才能结交更多教会上层人士，名声进一步扩大，吸收更多能量。
    乔忍不住露出愉悦的微笑。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中。
    一旁的艾伦看着乔祈祷时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不由得敬佩起她。
    乔跟教会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会在奔波一整天，中途又耗费精力体力去救人，还在没有吃饭、没有喝水的情况下，回到教会述职，之后就一直默默跪在神前，专心致志祈祷。
    即便如此，她却还能在神前露出这样幸福满足的笑容，她的心一定跟他们所有人的心不一样，她的世界应该是天堂的模样，她的心中驻扎着另一个天堂。
    艾伦不由自主地在乔身旁跪下，默默祷告。
    如果真的有神，恐怕是乔的样子吧？
    她的精神富足到可以让她不用物质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曾经想要学她一整天不吃饭不喝水，却差点晕了过去。
    他原本已经对教会彻底失望，然而，乔却给他另一种希望。
    如果乔能往上走就好了，可是，为什么扎克利先生病成了那样还不死？要不然他送他一程好了。
    艾伦狠厉地想：反正他也是改名换姓偷跑到这个国家的，实在不行，那就再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好了。
    乔感受到身旁浓烈漆黑的能量，忍不住多吸收了一些。
    这个世界的主角可真是多啊，能量的口味也各具特色，真是太棒了。
    第26章
    达西老爷在春天的时候没能熬住时间和岁月,在庄园去世了。
    扎克利先生本来要主持葬礼的，但他近来身体越发不好，前两天又发烧,所以这个活儿就落到了威克汉姆小姐的头上。
    系统忍不住道：【这位达西老爷生怕你跟达西先生搞出点什么荒唐事,临终前都没有把你叫到眼前，看你最后一眼，他给乔治留了钱,还嘱咐达西先生把牧师职位留给乔治，却半点都没有想起你来。】
    乔微笑着在心里道：“结果,不还是要我给他主持葬礼？啧，警惕我这么久，还不是要我踩在他的坟头，引领他上天堂。”
    “天堂？做梦去吧，每个贵族都以为自己死后会上天堂,如果真这样天堂的人口早就爆了。”
    “天堂和地狱都是挑人才选拔的，剩下大多人死后也只是一捧土，一抹灰罢了。”
    乔捧着黑皮书,神情肃穆又带着神性的悲悯。
    说完最后宽恕之语,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天空,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在目送灵魂升上天国。
    乔在脑海中道：“果然啊，天国的门没开，地狱的门也没开，他活着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死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一员，跟一粒沙子没什么两样。”
    【等,等等！】
    系统惊讶道：【主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乔乔：“你以为我这几年是白混的？当然要搞清楚这里的状况啊。”
    系统懵了，【可是您完全没有对我说起这个啊！】
    乔乔：“啊，我没说吗？”
    【您、没、有！】
    乔乔不在意道：“哦，那可能是忘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发现了一件事。”
    系统：【什么事情？主人……】
    他哭唧唧地求主人告诉它。
    乔乔漫不经心道：“你不是知道很多知识吗？怎么连我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已经被乔乔打击习惯了，立刻条件反射道：【我哪里有主人厉害，主人懂得可比我多多了。】
    精神体里他被主人捏出来的尾巴忍不住摇来晃去，就像是努力讨主人喜欢的热情小狗。
    乔乔低笑一声，“既然你要从我这里知道事情，那我也可以随意从你那里了解知识吧？”
    【这……】
    乔乔：“你不是我的伴生系统吗？难道不向着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主人了？”
    系统立刻打滚发誓说自己没有。
    【好，我的知识都提供给主人，主人可以直接连接我的精神体，随意取用。】
    乔乔微微一笑，神情温柔下来，精神触手却毫不客气插进系统的精神体中汲取里面的知识。
    她一边汲取知识，一边对系统道：“我只是发现，魔鬼在人间。”
    “我说的是真的魔鬼哦。”
    系统忍不住打了个颤。
    乔乔含笑道：“别怕，别怕，魔鬼而已。”
    ……
    春日的鲜花被安放在漆黑的棺木上，一铲子一铲子肮脏的泥土“噼里啪啦”砸在棺材上。
    乔站在棺材坑旁边，默默垂眸望着被掩埋上的棺材。
    不论生前多么傲慢，死后还不是要躺在她的脚下？
    乔不动声色地碾了碾脚下的泥土，垂下眼睫，一滴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滑过。
    她抬起手，慢慢阖上摊开的书，一步步后退。
    然后，她抹了抹眼泪，趁人不注意随意抹在了墓碑上。
    系统：【……】
    【等等，主人，有人一直在看你。】
    乔面色肃然又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哀。
    她在头脑中回复道：“你才注意到啊？他都看了我好久了。”
    系统看着呆呆看着乔的乔治·达西，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为什么乔治·达西这副模样就好像一……一见钟情了似的？
    不、不会吧？
    系统暗自打量自己主人的容貌。
    在春光下，乔那清澈温柔不似凡品的美貌确实很有冲击力，她整个人如同沐浴着天光下凡的天使，美貌仿佛透明的水晶，每一个侧面都折射着不同的艳光。
    来参加葬礼的宾客无不偷偷打量乔，但是，谁也不敢上前对乔失礼，整个德比郡都知道威克汉姆小姐的高尚美德，乔下乡传播福音者大多是贫民，但他们有很多是庄园的佃户，被这些佃户口耳相传，庄园里的贵族自然也开始对乔的神通感到好奇。
    当他们遇到烦恼忧愁的事情、或者在生病的时候，将乔叫到庄园里，忏悔一翻，心情果然会变好，这些贵族传来传去，乔的名声自然也越来越响。
    经过乔这么多年的经营，在今日的德比郡，谁若是不想在上流社会丢脸，就最好不要在高尚的威克汉姆小姐面前失礼。
    这是乔治·达西长大后第一次见到乔，稍微看入神一些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
    系统惴惴不安地想：小少爷，你可别像是傻兔子一样，自己撞进妖僧的怀里。
    ……
    葬礼过后，宾客离开。
    乔一个人默默站在墓碑前，凝视着上面的墓志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些原本想要与威克汉姆小姐攀谈两句的客人也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离开。
    达西默默攥着手，想要上前跟她搭话，中途却被凯瑟琳夫人截住了。
    凯瑟琳夫人以达西老爷的遗产问题，将达西带到一旁说话，顺带也将看到乔就挪不动步子的女儿也带走了。
    乔治·达西犹犹豫豫地走上前，他穿着一身黑色正装，头发软踏踏的，就像是柔软的羊羔。
    他站在乔的身后，把指尖儿都掐破了，也还是不敢跟乔对话。
    这时，他脸颊突然一凉。
    乔治·达西茫然地抬起头，却见太阳高照的天空竟然下起雨来。
    “太、太阳雨？”
    乔转过身，身上被突然倾盆的雨水淋湿，黑色的长袍拘束地黏在她的身上。
    她脸上还沾着雨水，却笑得很是温柔。
    她拿起手里的黑色书，遮在乔治·达西的头上。
    虽然巴掌大的书起不了多少作用，可乔治·达西却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不再下雨了。
    乔温声道：“达西小少爷，快点去避雨吧。”
    乔治·达西张大嘴巴，被雨水灌了一嘴。
    “那你呢？”
    他努力想要在大雨中找到自己的声音。
    乔用温柔的让他落泪的声音道：“我想在这里多陪一陪达西老爷，虽然临终前我没有看见他，但至少，他入土为安的时候，我想做陪伴他的最后一人。”
    系统幽幽道：【达西老爷若是知道你的打算，能气得从坟墓里直接蹦出来。】
    乔温温柔柔道：“他不知道真是太好了。”
    乔治·达西看着这样子的乔，就好像看到了书中一切美好的女性。
    家庭教师不让乔治·达西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可威克汉姆哥哥对他好，给他偷偷带这些书来，那些书大多是讲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爱的故事，还有一个女人和好几个男人相爱的故事，他对书中的女主总是没有一个确切的印象。
    可在葬礼上看到乔后，一切书中的女主的模样都有了确切的模样。
    乔治·达西整个人慌张无比，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雨地里看着乔，仿佛灵魂都从身体里飞了出去。
    乔微笑着按住了他的嘴，“快些去躲雨吧。”
    乔治·达西的头发湿漉漉的，雨水从脸颊上流淌而下，他睫毛上挂着水珠，磕磕巴巴道：“我、我想要陪你一起待在这里。”
    乔笑了一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伸手拉住了乔治·达西的衣袖，“我带你去避雨好了。”
    乔治·达西身体不听使唤跟着乔前行，他们穿过一排排墓碑，他的腿甚至不小心绊在了一座墓碑上，差点没摔进泥水里去，好在乔及时扶住他。
    等乔将他带到长廊下的时候，太阳雨也停了。
    他看到乔侧过身子，挽住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轻轻扭了扭，水珠便从她的指缝间溢了出来，蹦蹦跶跶溅在地上，溅在他的裤腿上。
    乔的目光顺着水珠蹭到他的裤腿。
    他整个人一颤，只觉得脚踝发热。
    他看着乔的脸，看着她泛着雾气又忧愁温柔的眼眸，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却完全不知道她对自己说了什么。
    他全然听不见，脑袋却仿佛有自己意识一般，自顾自点头。
    乔朝他浅浅一笑，就像是在阳光下散开的晨雾。
    那双眸子从温柔过度到神秘。
    直到一只乌鸦落到她的肩膀上，她轻轻抚摸了一下乌鸦的羽毛，而后朝他弯下腰。
    她柔软温热的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将他唇上的雨水抹去。
    她睫毛一颤，水光在眼中潋滟开。
    她唤他：“小少爷，想不想跟我一起走？”
    “小少爷……”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却像是一场绵密的太阳雨，将他捂得密不透风，黏腻感觉粘在身上，整个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乔治·达西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床杆。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整张脸爆红起来。
    他翻了个身，将脸藏进被子里，哑声哀嚎：“天啊！”
    他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他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对一位禁欲的苦修教士一见钟情，还妄自在梦中篡改当时的场面，增加了这么多难以描述的内容，甚至……甚至……他还在期待另一场葬礼，期盼在葬礼上与她再度相逢。
    乔治·达西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他怎么如此毫无道德。
    ……
    晨间的饭桌上，菲茨威廉·达西和乔治·达西两人都有些神情恹恹的模样。
    乔治·威克汉姆故意开口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被哪家小姐同时甩了呢，哈哈。”
    菲茨威廉·达西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威克汉姆先生，你也该想想你的前途了。”
    “我之后在书房等你，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此事。”
    乔治·威克汉姆挑眉一笑，故意拉长了声音道：“是，我的先生，不过，我还以为你昨日会去找我姐姐说些什么呢。”
    菲茨威廉·达西先生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等他转身上楼，神情又低沉下来。
    他如何不想？那毕竟是多年来第一次与乔相见，可是等他和凯瑟琳夫人商议完回来，却不见乔的身影了。
    她似乎冒雨离开了墓园。
    达西先生想着她的誓言、父亲临终都不让她踏入彭伯利庄园，还有她仍旧以德报怨，在墓碑前待到最后一个离开……
    他的心乱成一团。
    达西先生上楼后，乔治·威克汉姆翘着腿，支着下巴，笑眯眯看着达西小少爷。
    “我昨日看到你似乎和我姐姐攀谈上了？”
    乔治·达西一惊，手里的勺子掉进了汤盘里，汤汁四溅。
    乔治·达西赤红着耳朵，死死低着头，“是……是，可、可也没有谈多久，威克汉姆小姐便、便离开了。”
    威克汉姆先生浪荡一笑，“既然这样，那你磕巴什么啊？难不成我姐姐对你做了什么？”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没有！”
    威克汉姆先生往后一倒，“哦，那我明白了，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乔治·达西羞惭地说不出话来了。
    威克汉姆先生笑吟吟道：“我姐姐漂亮吧？”
    乔治·达西用十分小的声音轻轻“嗯”了一下。
    威克汉姆先生：“那你想不想给她写信？我可以帮你的送给她的。”
    乔治·达西眼睛一下子亮了，可是，他又犹豫起来，“我哥哥……”
    威克汉姆先生：“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悄悄的弄，谁也别告诉，就好像我给你带的书一样。”
    乔治·达西抿了一下唇，脸颊翻开红晕，还是忍不住答应下来。
    威克汉姆先生支着脸颊，诱哄道：“既然说好了我帮你追我姐姐，那你可要按照书中男主的要求去做啊。”
    漂亮的小少年坐直身子，乖巧郑重承诺道：“我一定会做到的，不会跟任何女人接近，即便是家中的女仆也不行。”
    “我在学画画，学弹琴，学缝纫，就是烹饪……厨房里都是女仆，我不太方便，而且，父亲说那是下等人做的事情，让我离远一些，不过我会趁着晚上她们都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过去的。”
    少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现在已经会做那个玛德琳蛋糕了。”
    威克汉姆点头，“不错，不错，我姐姐就喜欢这个糕点，你可以做一些，我去拿给她。”
    少年笑得更灿烂了。
    暗自偷听的系统忍不住道：【你这是在从小培养男德吗？】
    乔治·威克汉姆笑嘻嘻道：“这就要怪达西老爷了，谁让他那样说乔，我总要替我的姐姐找补回来。”
    【你演戏演入迷了？那不都是你？】
    乔治·威克汉姆：“那就更好了，我自己给自己出气难道不应该吗？”
    威克汉姆先生摸着下巴朝乔治·达西道：“好好努力，我姐姐就喜欢这样子的书中男主。”
    【你到底都给他看了什么书啊！】
    可惜乔治·达西听不到系统的声音，他充满希望地“嗯”了一声。
    第27章
    哄完小少爷后,乔治就要去气害大少爷了。
    啊，现在不应该叫大少爷了。
    菲茨威廉·达西已经完全继承了达西家的产业，虽然还有些产业需要他去都城处理,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达西先生了。
    乔治·威克汉姆哼着小曲，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门正对着便是达西先生的书桌，达西先生正在努力处理公文。
    达西老爷一死,留给他处理的事情就变多了。
    达西老爷是个到处撒币，以满足自己贵族优越感的人,达西老爷一死，很多受到达西老爷资助的组织就怕以后的资助会中断，自然都写信来向达西先生打听情况。
    乔治耸耸肩，毫不客气地在达西先生对面的一张软沙发上坐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漫不经心道：“发现达西老爷留下的账目亏空很多吧？”
    达西先生抬起头，严肃地看向他。
    乔治一脸无辜道：“想也知道，他就是这样容易被哄骗撒币的人。”
    达西先生无奈地捏了捏鼻梁,“你到底要说什么？”
    乔治笑嘻嘻道：“达西老爷临终前不是说给我留了一千英镑吗？你先把这个钱给我吧,我怕你这里账目亏空太多，把我的那份钱给忘了。”
    系统：【您说的这是人话吗？人家父亲可刚死啊……】
    乔治在头脑中回复：“我本来就不是人嘛,所以,他父亲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乔治晃荡着脚道：“达西老爷如果找个靠谱点的医生可能还会活得久一些。”
    这个时代的医疗知识都很欠缺，只要胆子大，不怕把人治死，就谁都能当医生，他们主要精通放血疗法和催吐疗法。
    备受达西老爷信任的威尔医生虽然比大多数医生都要靠谱一些，还从吉普寨人那里学会了如何用草药和香料治疗一些疾病,但是，他仍旧是一名文质彬彬的支持放血疗法的医生。
    在达西老爷受病痛折磨的时候，他就听从了医生的建议，放了些血，这下子算是把命都丢了。
    乔治心道：瞧瞧这位医生，简直是死神的化身，把威克汉姆夫人、达西老夫人和达西老先生都一个个送走了。
    系统：【……】
    达西先生绷紧下颌，怒瞪乔治。
    他没想到自己父亲刚去世，这个深受父亲宠爱的教子就像是白眼狼一样，就知道伸手要钱。
    达西先生冷静道：“从我手里拿钱，没有从我父亲手里拿钱那么容易。”
    乔治挑眉，“哇哦，我们德行高尚的达西先生难不成想要赖账？”
    达西先生双唇紧抿，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乔治大大咧咧展开双手，放在沙发背上，“说吧，要我做什么？”
    达西先生捏着手里的笔，冷淡矜持道：“你将来要做什么？好好的大学不读，天天什么也不做……”
    乔治露出不可忍受的表情，“喂，你都还没有娶我姐姐呢，干嘛作出一副我姐夫的姿态来？”
    达西先生一瞬间瞪大眼睛，连忙厉声道：“不要胡说八道，破坏你姐姐的名声。”
    乔治：“哦，你都做了，难道还怕人说啊？”
    达西先生捏着鼻梁，实在不想再跟他折腾下去。
    他只能问出自己心里最在意的问题，“你要领圣职吗？”
    乔治眼珠子一转，坏笑道：“哦，原来你要问的是这个啊，我说你怎么突然就在意起我来了，原来还是为了我姐姐啊。”
    达西先生看向乔治·威克汉姆，冷淡傲慢道：“如果你保证不出任圣职，我就将一千英镑给你，也可以资助你学业完成，但是……”
    达西先生看着他越扬越高的唇角，冷冰冰加上要求，“你不能反悔，否则，对于你的所有资助我都会收回，从今以后，你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系统感动道：【你看看，你看看，达西先生为了让乔能得到牧师的职位，简直煞费苦心。】
    乔治在脑海中笑眯眯道：“要不然我也没想要进入教会啊，有一个马甲在教会就行了，我干嘛要把自己都搭上啊。”
    系统：【那你快点答应啊。】
    乔治：“这可不行，我不去归我不去，他求我不去那就是另一方面的事儿了，再说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系统：【主人你……】
    它噎了一下，什么也没敢说，只能小声嘀咕：【您都从我知识里学到了什么啊！以前的您没有这么无耻的！】
    乔治漫不经心道：“我都不是人了，那我还要什么底线，要什么脸啊。”
    系统：【……】
    就、就很可怕！
    乔治抱着胳膊，笑嘻嘻打量着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面沉如水，和他无声对峙。
    乔治突然低笑一声，一边笑还一边摇头。
    这场对峙还是被人看透底线的达西先生输了。
    他低声道：“你笑什么？”
    乔治用手背抵着唇，漂亮的眼睛锋利地注视着达西先生，“我在笑你可真是为了帮助我姐姐，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放下手，手掌压在腿上，整个人往前探。
    “你说，你做的这些，我姐姐都知道吗？”
    达西先生烟灰色的眼眸掩藏在纤长的睫毛下，他面色苍白，神情矜持又傲慢，就像是雪中的石膏像一样。
    他冷声道：“我不需要她知道，你最好也不要让她知道。”
    “威克汉姆先生，你该清楚，现在管着达西家的人是我，你以后的经济命脉也握在我的手上。”
    乔治注视了他一会儿，像是投降一般举起双手，“好吧，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不过，你真的想要促成这件事吗？”
    乔治就像是恶魔一样对着达西先生说出诱惑的话语，“你知道吧？如果乔当上了牧师，以后只会离你越来越远，只要看到她，那么大家都会记得她曾经发过的誓言，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他放低声音，“我觉得你如果喜欢她，想要牢牢抓住她的话，就最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死死掌控在手中，别让她去教会了，就待在庄园里，等过个几年，大家都忘了她发誓的事情，你们就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的声音就像是恶魔的低语。
    然而，达西先生却不为所动。
    他腰板笔直，冷漠又鄙夷地审视着乔治，像是在评判他会不会给乔带来危险。
    达西先生沉声警告：“乔治·威克汉姆，你最好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否则，事情的结局一定不会是你想看到的那样。”
    “你收敛起你的小心思，尤其是在乔面前，不要把你肮脏龌蹉的心思用在她的身上。”
    他捏着羽毛笔，看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能把笔给捏断。
    他不想在乔治面前袒露自己的心。
    他声音沉而有力，“我从来不认为爱是束缚。”
    “我若是追求乔，会用一颗绅士赤诚而高贵的心来追求她，而非用这般低劣的手段。”
    达西先生：“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混蛋，但我从来没有想到你居然为了一些钱财就能够出卖自己的姐姐！”
    乔治微微一愣。
    好家伙，我出卖了我？
    达西先生按着桌子起身，毫不客气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最好祈求乔永远平安无事，否则，我第一个就怀疑你。”
    乔治掏了掏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的混混模样。
    达西先生扭过头，语气敷衍，快速道：“你今后想做什么？总要有个正经工作。”
    乔治笑了一下，“我想要学法律，今后说不定能做个**官呢。”
    “但是，学费不便宜，在城市里生活也挺费钱的，所以喽，达西先生，看在我姐姐的份上以后就要请你多多帮助了。”
    达西先生点头，“我知道了，你尽早离开彭伯利庄园，我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你。”
    乔治笑嘻嘻点头，“行行行，您有钱，您说的算，但是，我要拿到钱才能动身。”
    达西先生还没说话，就听他幽幽补充道：“不过，真的不用我为您在我姐姐面前美言两句吗？”
    “您要知道，我姐姐还是很相信我的。”
    这也正是他所担忧的。
    他担忧心灵一如既往纯净的乔会被乔治欺骗。
    达西先生：“不用！”
    他像是恨不得将门摔在乔治的脸上。
    乔治耸肩，“那还真是遗憾。”
    他笑着走掉了，临走之前还故意摔了一下门，像是帮达西将不能做的事情给做了一样。
    达西先生太阳穴一阵抽疼。
    他按住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
    ——乔，我想见你了。
    ……
    不久之后，达西先生的愿望便实现了，不过是以一种糟糕的方式——
    威克汉姆管家过世了，乔要参加并主持他的葬礼。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乔正在品味乔治那边传来的玛德琳蛋糕的味道。
    系统：【都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还偷吃蛋糕，小心发胖！】
    乔漫不经心道：“没事，反正能量可以传递，我维持着现在这个消瘦的体形，让乔治接受多余的能量就行了。”
    乔治：“没错，没错，我接下来要准备参军，正在训练自己，需要多一些能量。”
    脑海中乔治笑嘻嘻道：“不过，姐姐，真不需要我把东西偷偷运给你，你自己亲自吃一吃吗？”
    乔靠在床头，翻开着一本拉丁文书籍，淡淡道：“不用，吃东西还需要自己动手动嘴，既然有人能帮忙，我还能品尝到味道、得到能量，干嘛还要废这功夫。”
    系统：【没想到跑遍一个个村庄传播福音的圣女居然这么懒，连饭都不愿意自己动嘴嚼。】
    【不过，你在这里看什么呢？】
    乔：“你传递过来的小说啊，哦，我在脑内看，外面随便拿本书装装样子。”
    系统：【……】
    乔耐心解释道：“我看小说的时候，嘴里忍不住想要吃点什么，可我又不想动手，乔治就刚好解决了我的问题。”
    乔治：“那我以后多找一些别的国家的菜色，让姐姐吃遍世界。”
    系统：【主人，你，你不是一个人吗？你为什么要用两种口吻说话，搞得像是精分了一样。】
    乔笑道：“为了以后做准备，毕竟以后乔治上战场，我要主持祷告，不能相互影响到了。”
    系统：【威克汉姆管家死了。】
    乔：“猜到了，又是威尔医生主治吧？”
    乔治笑嘻嘻道：“威尔先生当主治医生后，死亡率高达百分之百。”
    乔：“不不不，达西发烧的那时候可没被致死，说话要严谨一些。”
    乔治：“是的，姐姐！”
    系统听着乔治欢快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郁闷。
    【主人，你都有我了，为什么还要用乔治的马甲来侍奉你啊，难道我舔的不够好吗？】
    身为系统，它好卑微啊。
    同样是系统，为什么别的平行时空的系统就能那么潇洒的压榨寄生者，它却要被主人压榨。
    可、可是，它们也永远无法体会主人的好！
    乔治突然道：“哎？乔治·达西为什么哭着跑来找我了？”
    第28章
    夜晚,月色将庄园里的夜渲染成神秘的深紫。
    菲兹威廉·达西站在窗口，静静地看着城堡远处的风景。
    从窗口灌入的风将白色的窗帘吹起，像是从山间涌进来的雾气。
    他的记忆不知不觉回到当年他和乔躲在窗帘后、藏进被子底下的时光。
    明日,他就可以见到乔了。
    地点依旧在葬礼上。
    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与乔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葬礼上,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某种不幸。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所在位置的下一层，便是乔乔另一个□□乔治·威克汉姆的房间。
    此时此刻,他备受宠爱的弟弟正一脸忐忑，悄悄敲击着乔治·威克汉姆的房门。
    乔治·达西刚刚敲了一下,门就一下子被拉开。
    因为时间过短，连敲开门的乔治·达西自己都懵了一下。
    乔治·威克汉姆靠着门，上上下下打量乔治·达西，忍不住“啧”了一声。
    威克汉姆毫不客气道：“死了爹的明明是我吧？你做出这么一副表情来做什么？”
    乔治·达西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我做出什么表情了？”
    威克汉姆摇了摇头,让开一步，“进来吧。”
    乔治·达西犹豫了一下。
    “快点，难道你想让全城堡的仆人都知道你过来找我了吗？我是没有问题,就怕你哥会以为我故意带坏你。”
    乔治·达西似乎被他这句话中的某个词刺中,露出心虚的表情。
    他低着头，轻声道：“我不用带就已经……太坏了。”
    威克汉姆笑了一声,“呦呵,你这是打算跟我比谁更混蛋，谁更坏吗？”
    “快进来吧，就你这副羔羊模样，要学坏早得很呢。”
    威克汉姆直接把他揪了进来，将门关上。
    乔治·达西忐忑不安地站在屋子中央，威克汉姆吊儿郎当地斜坐在一把椅子上。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睡衣,浅褐色的头发柔软地垂下，一副准备入睡的贵族少爷形象。
    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啊，有事儿就快点说事儿，你该不会是来挑战我耐心的吧？”
    “不……不是的。”
    乔治·达西吞吞吐吐，神色羞愧。
    威克汉姆：“哎哟，你这个表情，你该不会是来找我忏悔的吧？”
    乔治·达西立刻露出一副被猜中心事的表情。
    威克汉姆咂舌，“我可不是我姐姐，才没有那个心情听别人的忏悔呢，再说了，你怎么不去找乔，这可是个好机会。”
    “不……不行！”乔治·达西脸色苍白，声音却越来越小，“……不可以的。”
    “我……我实在太坏了。”
    威克汉姆坐正身体，兴致勃勃道：“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来说出来给我乐……咳咳，给我参详参详，我看看你到底哪里坏了？”
    乔治·达西垂着脑袋，威克汉姆只能看到他圆圆的头心。
    “我……我第一看到威克汉姆小姐是在我父亲的葬礼上，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心不属于我自己的了。”
    “她经过我身边，我感觉像是被月亮勾住了脚，被太阳绊了一跤，满眼都是星星。”
    威克汉姆忍着笑意，“所以呢？”
    乔治·达西：“我本就身体不好，这些年稍微好一些，但是父亲和兄长都怕我犯病，所以，不让我随意外出，威克汉姆小姐也根本不与彭伯利庄园来往，我……我真的很久没有见她了，我想我再见不到她，她可能就忘了我。”
    他攥着自己的裤腿，愁容满面道：“所以，我再想，是不是只有葬礼才能让我们再度相逢。”
    “我怕是疯了，我居然在期待着一场葬礼！”
    他猛地拔高声音，又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腿一软，忍不住扶住了床栏杆。
    “当我真的这样想的时候，我也被我恶毒的愿望吓到了。”
    乔治·达西面色惨白地抬起头，“我是被魔鬼蛊惑了吧？才会许下这么可怕的誓言。”
    “嗯？魔鬼？”
    威克汉姆眯起眼睛，“你曾经听到过魔鬼的低语？或者跟魔鬼定下什么协议吗？”
    “什、什么？”乔治·达西一脸茫然。
    威克汉姆松懈下来。
    “切，看来是没有啊。”
    害的他以为这家伙真的遇上了魔鬼呢，原来遇上的不过是他心中的鬼。
    乔治·达西：“没有什么？没有魔鬼吗？不，有的，就在我这样想只有在葬礼上才能遇上威克汉姆小姐的时候，威克汉姆管家的死讯传来了。”
    威克汉姆歪歪头，“所以，你是觉得我父亲是被你诅咒死的？”
    乔治·达西脸上露出明显担忧害怕的神情，可即便这样，他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少年人消瘦的手腕递到他的面前。
    “我……请让我被教会审判吧。”
    威克汉姆神色严肃，专注地盯着他，似乎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乔治·达西几乎窒息。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到我面前承认你杀了我的父亲。”
    威克汉姆逼视他，“你以为有菲茨威廉护着你，你就能逃脱我的制裁吗？”
    乔治·达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我没有，我是真心实意想要道歉，想要弥补。”
    “弥补？怎么弥补？把你放到火刑架上烧了？像是以前对待女巫那样？”
    乔治·达西虽然整个人都在颤抖，却还是坚持挺直脊背。
    他这副样子身上倒是有些菲茨威廉·达西的风采。
    下一刻，威克汉姆突然笑了起来。
    “行了，我知道了。”
    “哎？”乔治·达西傻眼了。
    “你不对我做些什么吗？”
    威克汉姆一脸嫌弃，“对你做什么？你有值得我针对的地方嘛，除非你现在痛恨我一次，再立刻心情愉悦起来，要不然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
    乔治·达西没有想到自己忐忑了一整晚准备的坦白，就这么被威克汉姆先生轻飘飘地忽略过去了。
    “您就不打算报复我吗？”
    威克汉姆：“见过要钱要饭的，还真没见到要报复的，行了，我父亲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要说他是被谁杀死的，也只能说是被愚昧无知杀死的，啧，你是没有看到他被威尔先生忽悠着放那一盆子血啊。”
    话说，要是给他和他星球提供能源的不是人的情感，而是人的血的话，他立刻就该行当医生去了，肯定没几年就靠放血疗法养活一整个星球了。
    人类因为愚昧无知而放的血搓成细长的绳子后，能绕地星好几圈呢。
    乔治·达西：“可是，我想要见威克汉姆小姐，居然对即将到来的葬礼感到高兴。”
    他呆呆地对着人家儿子说对人家父亲的葬礼感到高兴，还是因为在人家父亲的葬礼上能看到人家女儿。
    威克汉姆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天然如此。
    威克汉姆：“你是不是看我好脾气，觉得我不会打你啊？”
    乔治·达西：“哎？可是我……啊！”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诡异做法。
    他白着脸，一副后悔欲死的模样，“抱、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威克汉姆摆摆手，“行了，想要忏悔对着我姐姐忏悔去吧，话说，这么好的理由你都不知道利用的吗？”
    “放心吧，你即便对着我姐姐完全袒露你龌龊的心思，我姐姐也不会怪你的。”
    他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她可是平等地爱着世上所有的人啊，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无论是乞丐，还是国王。”
    “去向她忏悔吧，他会让你的心都得到净化的。”
    系统配上了乔治·威克汉姆的心情：【小样的，看我姐姐不把你全部吸干！】
    乔治·达西：“好，好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助我呢？”
    他不解又好奇。
    威克汉姆微微一笑，“因为我也希望我姐姐能有一个好归宿啊，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乔治·达西受宠若惊，懵懂的小少爷一脸不敢置信。
    威克汉姆：“放心，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我姐姐一定最喜欢你了。”
    乔治·达西立刻应了一声。
    “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期盼在葬礼上见到她的不止你一个，只是有些人比你更会装而已。”
    乔治·达西睁大眼睛。
    他已经平息下来的心情再一次忐忑不安起来。
    那个跟他一样的人……会是谁呢？
    也在这个庄园里吗？
    威克汉姆满足地抽取他的情绪，作为他晚间咨询的报答。
    系统：【早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谁能想到连免费的忏悔也没有。】
    乔治·威克汉姆不在意道：“原谅他是上帝的事儿，我没直接送他去见上帝已经很不错了。”
    系统：【……】
    ……
    在众人的期盼中……哎？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威克汉姆管家的葬礼来临了。
    因为只是一个管家去世下葬，来的人并不多，宾客的层次也没有达西老爷去世时那么高。
    只是因为达西先生和他弟弟的出席，让不少想要跟达西先生谈生意的人也混进来，想要借机交谈。
    乔·威克汉姆主持这场葬礼。
    她听到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说她就是那个没有一分钱嫁妆的老小姐。
    然后，一转脸的功夫，这些人就被乔治·威克汉姆堵着挨个借钱。
    乔治表情沉痛道：“我要去大学城读法律，但是身上钱财不够，达西少爷跟达西老爷不同，他唉……他给不了我太多支持，因为我父亲去世了，我也与他们达西家没有什么关系了。律师还说我父亲的遗产我一时拿不到，因为需要非常繁杂的手续，可是，学校那边又急着催促我交学费，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你们都是我父亲生前的挚交好友，能否借我些钱财让我暂时周转一下，放心，只要我拿到父亲的遗产就立刻还给你们，翻一倍的还，我、我可以对着我父亲的坟墓发誓！”
    这些人即便是看在死去的老威克汉姆的份儿上，也不会在葬礼上拒绝可怜的乔治。
    尤其是，他还用自己的父亲坟墓发誓了。
    他们纷纷同意，给了他不少钱财。
    系统琢磨琢磨这件事，只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主人，您要干什么啊？】
    乔治：“哦，我一会儿把钱翻倍还回去，再借一笔数目更大的，之后，我就该开始离开达西家，跑去参军了，嗯，他们的钱也别想拿到了，呵，谁让他们胆敢嘲笑乔，我就让他们自己也成为笑柄。”
    “唉，我可真是个好心人啊，这个时代的骗术太少了，是我让他们免费长长脑子。”
    系统沉痛道：【您到底都在我的知识宝库里学了什么啊！】
    乔治在这边上窜下跳的借钱，另一边乔则神情肃穆地念着悼词。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场内众人，却发现了一个新面孔。
    这个新面孔明显是奔着菲茨威廉·达西来的，菲茨威廉·达西看到他也不感到惊讶，甚至面色温和地跟他交流了两句。
    乔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谈论他，唤他“宾利先生”。
    乔将手放在胸口，默默垂眸。
    很好，新的能量生产机……呸，新人物已经出现了。
    她要做出行动了。
    在剧情开始前，你的情绪请先借我用用。
    她在观察宾利先生的时候，其他人也在默默观察她。
    传说，威克汉姆小姐能看到亡者的灵魂，那她为什么一直看着地面？
    难道老威克汉姆先生没有上天堂，反而下地狱了？
    前来参加葬礼又深受威克汉姆小姐名声洗礼的众人已经惊呆了。
    总感觉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第29章
    葬礼结束后,乔治·达西率先找到站在墓碑前的乔。
    乔蹲在墓碑前，黑色的长袍在地上铺展开。
    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墓碑。
    一只乌鸦站在墓碑上,扭过头,一下下梳理着自己在阳光下显得油亮乌黑的羽毛。
    乔治·达西默默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呆愣愣地勾勒着她的侧脸。
    乔乔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系统产生不好的预感，【等等,主人，你该不会要……】
    乔乔微笑道：“我有一个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来,乔治，帮我引两个人过来。”
    乔治在脑海中笑呵呵应道：“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乔专心致志抚摸着面前的墓碑，好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背后正站着一个人。
    直到乔治不动声色地将两人引来。
    她没有回头，开口询问道：“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的声音温柔醉人，却带着淡淡的哭音。
    乔治·达西只觉得自己手脚发麻，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他突然一激灵,开始上下翻自己的兜。
    “我……抱歉,我不该这个时候找你的。”
    乔定了定心神，才缓缓开口道：“应该我道歉才是,人间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我的父亲去往他应该去的地方，我应该为他开心才是。”
    乔治·达西想起墓地里众人的说法，下意识道：“为他去往地狱开心？”
    乔：“……”
    系统在乔的脑海里乐开了花。
    乔扶着墓碑站起身，却没有说话。
    乔治·达西捂住了自己的嘴，“对、对不起，我知道我不会说话,啊，威克汉姆先生也总是教训我这点，可我……”
    他灰心丧气地头发上的小卷卷都要垂下来了。
    乔转过身。
    乔治·达西看着她的脸怔住了。
    她明明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努力露出安抚的笑容，就好像她明明自己在遭受苦难，她却不忘拯救他人。
    她轻声道：“你来找我定然是信任我，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而辜负你的信任。”
    “请你对我说出你的烦恼，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那就太好了。”
    她的手按在胸口，泪水从下巴处滴落，温柔又脆弱的模样几乎让乔治·达西心碎。
    乔治·达西终于找到了自己口袋里的手帕。
    他捏着手帕想要递给她，却意识到了什么，他大着胆子举起手，轻轻擦拭了一下乔的泪。
    白色的手帕被泪水浸湿。
    她眼中雾气弥漫，笑着对他流泪。
    “小达西先生，我看到了您的烦恼，您在为什么烦恼？”
    乔治·达西张张嘴，却实在无法当着这样的乔的面说——“我都是为了你”。
    他将帕子抵在她的眼角，轻声道：“乔……不，是威克汉姆小姐，我做了错事，我想要神宽恕我的罪过，神会原谅我吗？”
    乔笑容包容，“会的，神爱世人，也会原谅世人。”
    “你需要神宽恕你什么？神会宽恕你，可你会宽恕你自己吗？”
    乔治·达西的心一下子揪紧。
    乔：“如果不介意的话，尽可以向我述说，我不会告之他人。”
    乔治·达西轻轻呼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突然，他跪在了乔的脚边。
    乔垂眸望着他，却并不奇怪，仿佛这样的举动有人做过无数次。
    乔治·达西双手抱在一起，抵在嘴边，他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一样战战兢兢。
    可是，他知道，将要审判他的不是神，而是这位高洁如明月的修者。
    “对不起……”他声音发颤，“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可我实在忍受不住了。”
    “我、我做了错事，我做了不可饶恕之事！”
    暮色下，天边被烧成了深红与浅红。
    夕阳映在墓碑上，拖着艳丽的痕迹。
    明明是最肃穆的地方，此时却有了一分明艳。
    墓园里寂静无声，在所有墓碑的见证下，一个打扮华丽、样貌美丽纯真的少年跪在一名教士脚下。
    他雪白的脸颊被晚霞染得发红。
    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就像是要被献祭的羔羊。
    乔垂眸看着他，神情温柔高雅，却有一种她坐在云端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在听，别怕，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任何人。”
    这是一句谎言。
    这里除了乔和乔治·达西，还有另外三个人藏在这里。
    乔治·达西轻声道：“我、我……我期盼着葬礼的到来。”
    乔没有动怒，而是安静地注视着他。
    乔治·达西舔了舔唇，小心翼翼道：“因为我在葬礼上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所以，我一直期盼着下一场葬礼的到来。”
    乔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这不是你的错，爱是没有错的。”
    他的心重重一颤。
    乔治·达西见她没有丝毫责怪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大着胆子道：“即便是我的期盼导致了你父亲的死亡？”
    “不，他的死亡只是受到了召唤而已，这与你无关。”
    乔甚至对着他笑了一下，“爱不会造成灾厄，请不要责怪爱，也不要责怪你那颗爱着人的心。”
    她温柔的宽慰让乔治·达西几乎落泪。
    他的父亲和他的哥哥虽然也很宠爱他，但是，他们从来不会这样温柔地宽慰他，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今日的感觉——好像将心泡在了温热的牛奶中。
    乔治·达西的心中忍不住生出更多贪念。
    他问：“如果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吗？我是错的吗？我的爱有错吗？”
    乔依旧告诉他：“爱是没有错的，如果她是你真心相爱之人，你当爱她如爱神。”
    “你会因为神无法时刻在你身边而怨恨？会因为神无法只给你一个人爱而委屈吗？”
    乔治·达西睁大眼睛，“当然不会。”
    乔：“那你也不该因为她是不该爱之人而不爱，也不该因为她无法给你如同你一般的爱而恼怒。”
    “记住，真正的爱当身心澄净，如同侍神一般去爱你想要爱的人，献上你的一切，若神垂眸回顾，当是你的荣光；若神无法回应你的爱，你也该坚守如一。”
    “世间所有人都是修者，修的是爱，我等修的是大爱，你等修的是深爱，虽有不同，但终点一致。”
    乔治·达西简直被说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可以去爱？我……威克汉姆小姐，我可以爱你吗？”
    乔笑容温柔又宽容，“我也爱你，我迷路的羔羊。”
    她低下头，捧着乔治·达西兴奋到泛红的脸，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愿神保佑你，愿你的爱保佑你。”
    乔治·达西大脑充血，身体里到处流窜着热血，他想要奔跑，他想要大叫，他想要释放自己的心情。
    “谢谢，太谢谢你了，乔，不，威克汉姆小姐。”
    乔治·达西扯住乔乌黑的袍角，微微俯下身，在宛若乌鸦羽毛一般的长袍上落下一吻。
    他仰起头，眼神亮晶晶地注视她。
    他当爱她如爱神。
    乔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吸取他兴奋、愉悦的情感能量。
    乔治·达西渐渐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了。
    乔满意地收回手，“多谢你的信任。”
    还有，多谢你的款待了。
    系统直到这时才稍微弄清楚乔刚刚的那番话，【主人，你刚刚说的话好像是在洗脑啊！】
    【你，你这简直是在洗脑他，让他成为你忠实的信徒。】
    乔笑容纯净美好，“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温柔地宽慰他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他爱的人是我呢。”
    系统：【……】
    啊啊，真不愧是被称作“妖僧”的主教大人啊，太会蛊惑人心了吧！
    乔目送乔治·达西心满意足地离开。
    系统看出乔治·达西的脚步略微有些虚浮，就好像身体被掏空。
    系统扁扁嘴，【我怎么感觉您将他们的情感能量抽干净后，他们就像是进入了贤者时间呢？】
    这件事简直不能细想啊！
    【啊，等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正在周围看着呢！】
    乔不慌不忙道：“就是要让他们看。”
    “你看，他们的心绪起伏有多大啊，看来今天是个能量‘不要钱免费送’的好日子。”
    系统：【不要把情感能量说的像是某个现代时空的免费流量啊！】
    乔心知肚明有人在看着自己，却表现出一无所觉的模样。
    她重新看了一眼墓碑，对着墓碑上的乌鸦道：“走吧，我们该离开了。”
    她持着黑色封皮的书，转身穿过一座座墓碑。
    乌鸦扇动了一下翅膀，追了上去，安安稳稳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明明她全身上下一片漆黑，可她整个人却仿佛纯白的雪。
    乔转过一棵树，看到了树下正在等待她的人。
    “乔。”
    达西先生穿着郑重的服饰，手中拿着一根贵族手杖，明明他全身上下都是一副高高在上贵族的模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却不停地抚摸手杖上端的一颗纯黑宝石，显露出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乔欠了欠身，“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微微一怔。
    他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过这个称呼，以往他以此称呼为荣，这个姓氏代表了他家族的历史与荣耀，可如今这个称呼从乔嘴中吐出，他却像是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
    他顿了顿，低声道：“好久不见。”
    乔温柔笑道：“我并不觉得你我许久未见。”
    她神情疑惑道：“你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达西先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乔笑了，“其实你不该来见我的。”
    达西先生看进她的眼中，烟灰色的眸子温柔又含蓄，他轻声道：“我知道，乔，我都知道。”
    拆散了他和乔的父亲正埋葬在这座墓园里，说不定正看着他和乔的相见。
    他违背了父亲的期待，他的举动甚至可能会让乔违背了她的誓言。
    ……他都知道。
    可是，他唯独克制不了自己的心。
    乔温声道：“但是，我却很开心你能来见我。”
    达西先生的眼中仿佛被晚霞点亮。
    乔：“你心中充满了彷徨、忧虑、痛苦和罪恶感。”
    “你能在这个时候找我，我很开心。”
    达西先生呼吸一滞。
    他垂下眼睫，克制地握紧如同乔眼眸的宝石，“是的，我是因为我的罪才来找你。”
    乔：“你无罪。”
    达西先生看向她，“乔？”
    乔看向他的目光充满理解，“正如我所说，爱是无罪的。”
    “你的心中充满爱，达西先生，你要为了你的爱勇敢起来。”
    达西先生若是不知道乔的性格，定然以为她是故意的了。
    达西先生苦笑，“你是不是刚刚……”
    他想要坦白自己刚才的偷听。
    乔却制止了他，“先生，我知道。”
    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峰上。
    “你不用说，我知道，神也知道。”
    “神宽恕你了。”
    她眉眼含笑，蕴含着说不出的意思，又依旧清澈纯净。
    她仿佛是在说“我宽恕你了”。
    达西先生沉默着，心却越来越跳的厉害。
    第30章
    晚霞的红光笼罩住整个墓园,像是在死之上蒙上了一层艳丽的纱。
    达西先生沉默注视着乔，什么话都没有说。
    乔也安静地陪伴着他，一如记忆中的一样。
    许久。
    达西先生才在暮色中轻声道：“不,乔,你什么都不知道。”
    乔是一个纯粹又懵懂的人，她纯净无暇的像是天空白雪，永远无法理解人的爱与神的爱的不同。
    她身上的神性超过人性。
    她不会理解人的爱欲与痛苦,也不会理解人在爱的情感下会有多么卑劣。
    对于人来说，爱是崇高的,也是卑劣的。
    达西先生在看到自己的弟弟对乔说出恋慕的话语时，已经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但是这样的乔就很好，她可以纤尘不染，可以不被这些情感所牵绊。
    达西先生以一个绅士朋友的口吻道：“你不要太过悲伤。”
    乔温声道：“我并不觉得悲伤，先生。”
    达西先生点点头。
    “扎克利先生近来如何？”
    乔：“他身体抱恙,大概要达成所愿，前往神之所在了。”
    达西先生忍不住道：“扎克利先生一直想要前往都城的教会圈，想要自己的圣职更升一步。”
    “但是,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所在的教区并不值得教会的大人物注意,他也不曾在神学院就读，他没有上升的人脉。”
    “乔,你想要进神学院吗？”
    乔微微一笑,“这件事扎克利先生也同我说过，虽然对我而言，无论是在乡野，还是在神学院，都不过是传播福音地方，是领悟神意的一种方式,但是，我不想辜负扎克利先生对我期待。”
    “扎克利先生大概是把自己没有完成的梦想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实在做不到拒绝。”
    “那就不要拒绝。”达西先生立刻道。
    “乔，走出去看一看吧，我会极力促成这件事的。”
    他烟灰色的眸中满怀歉意，“我父亲在时，他束缚了你，现在他已经不在了，没有任何能束缚你的东西了。”
    他看着她，像是看着那个冬日自己捡回来的鸟，那个被乔放回巢穴中的小鹰。
    “乔，你可以做你愿意做的任何事情。”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她的眼中他不是唯一，他跟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分别，跟乞丐，跟国王，跟所有人都一样。
    他克制着自己充满妄念的爱，想要让她无拘无束、纯净依旧。
    乔看着他，视线似乎透过他的身体穿透他的灵魂。
    达西先生不知道她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可在她明亮又纯粹的目光下节节败退。
    “达西先生，我没有关系的。”
    达西先生愣了一下。
    乔踮起脚，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傲慢深沉模样的达西先生有着一头柔软的头发。
    乔两眼弯弯，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在克制什么，可是，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和纠结，如果这种情感发泄在我身上，可以让你好一些的话，那么，你对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先生，只是不要折磨自己，爱不会让人痛苦，让人痛苦的便不是爱。”
    一瞬间，达西先生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情感仿佛被掏空，心中一片安宁。
    系统：【呃，嘴上说的甜蜜诱人，下手可从来不会含糊啊。】
    乔：“情感能量对我们星球的重要性，好比未来时代，石油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不，也许比石油资源更为重要，既然油价大幅下降，人家还免费送货上门，我不薅羊毛都对不起我的母星。”
    系统：【呃，这比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乔收回手，“先生，你的状态不太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进入一种特殊安宁状态的达西先生点了点头。
    他心中一切伴随爱而生的负面情感，听到乔治·达西话语而生起的嫉妒与不耐，还有日常琐碎事物带来的恼火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他身心澄明，一片安宁。
    怪不得教区下的民众都喜欢私下叫乔为“无垢圣女”，在她身边确实能洗净情绪。
    可是，这个称呼实在不好。
    会让上面的人以为她是有意为之，动摇教区民众对王室及教会的信任。
    但是，如果连贵族都普遍认可她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乔看着达西先生刚被吸空，就立刻充盈起来的激烈情绪，忍不住道：“主人公就是主人公，这资源可再生的速度也太快了，难道达西先生就是春后的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我以前是不是对他太过手下留情了？”
    系统：【亏得你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人家长得快，那是因为人家土壤肥沃，你别老是可着一块地割韭菜了，小心被他察觉。】
    乔：“放心吧，只要镰刀换得快，他不会注意到的，除非……”
    她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很快，系统就注意到，一直趴在一块墓碑后，准备随时给乔打下手的乔治·威克汉姆竟然大摇大摆直接跟上了达西先生。
    他一边跟着，还一边揉了揉肩膀，朝乔的方向做了个手起刀落割韭菜的姿势。
    系统：【……】
    真亏的宾利先生没往那边看。
    是的，被乔治·威克汉姆引来的两人，一个是达西先生，另一个便是宾利先生。
    乔治·威克汉姆并不会主动在他们面前说——“来，跟我过来。”
    他只是用一种很可疑的步态，朝乔的方向走去，还一步三回头，像是要偷偷摸摸做出什么坏事。
    一直担忧乔的达西先生和善良的宾利先生自然像是咬了钩的鱼儿一样，被乔治·威克汉姆钓出水面。
    宾利先生是担忧和好奇作怪，才一脚踏入这个陷阱。
    可见到达西先生的弟弟跟一位发誓不婚的教士告白，他直接震惊地忘记了避开，而后，他的善良天性又让他为自己的朋友达西先生担忧起来。
    随即，他发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
    他知道自己的朋友达西先生一向品行高洁，却没有想到他……他居然也爱慕着这位教士。
    看到这里，他免不了想起关于达西先生的一些流言。
    据说达西先生少年时曾经爱慕家中的一位女仆，甚至想要娶一位女仆为妻，更可怕的是这位女仆非但没有身份地位，还没有一分钱的嫁妆，这惹来了达西老先生的震怒，达西老先生将两人活活拆散，把达西先生送到伯爵府学习，把那位女仆赶出了庄园，他甚至逼着那位女仆立下恶毒的誓言，要她终身不嫁，甚至将她送进修道院，让她彻底远离俗世。
    达西先生品行高洁，从未有过情人，甚至也没有婚姻的流言，在男女之事上表现的极为正派，在公事上也十分公正，身上唯一有的“污点”，大概就是年少轻狂时爱上庄园女仆的事情。
    嫉妒达西先生之人四处传播这个流言，而大多数人只当这是茶余饭后的无稽之谈或者达西先生年少轻狂的证明，他们在说到这个流言的时候，只给会递给听者一个不言而喻的暧昧笑容。
    宾利先生从未相信过这些流言，他信任自己真正看到、结识过的菲茨威廉·达西。
    然而，今时今日的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他的认识。
    那个面对女修士时束手束脚、温柔又克制的达西先生，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达西先生吗？
    他虽然没有将爱慕宣之于口，可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甚至话语中的每一个停顿都在说爱。
    他已经爱的无可救药，却不得不克制。
    宾利先生能听到女修士的声音，自然也听到了她面对乔治·达西和菲茨威廉·达西的言论。
    在他看来，这位女修士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她心中有的只是对神的爱，并将这种爱代入普通人的情感。
    这样……应该是不对的吧？
    宾利先生捂住额头，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不是善于思考之人，便总是依仗着别人的判断来行事。
    以前是依仗着父母的判断，后来认识达西先生后，他自认为达西先生比他见识渊博、智慧深远，便都依靠达西先生的判断来行事。
    菲茨威廉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乔的说法是有问题的吧？
    他隐隐觉得乔关于爱的话语太过不谙世事，可这种不谙世事对于爱她的人来说，就是一把切肉刀。
    她的话在一刀刀凌迟他们的心。
    因为涉及到菲茨威廉·达西，宾利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想要去问一问达西的想法。
    在这之前，他更想要看一看这位女修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达西爱慕至深，却隐忍多年？
    又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乔治·达西和菲茨威廉·达西都对她与众不同？
    宾利先生看着达西先生离开后，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他的心跳的厉害，莫名有一种要上战场的感觉。
    真奇怪。
    ……
    乔握着缰绳，牵着自己的老马准备离开。
    她在脑海里对系统道：“人还是要多听一听自己身体的语言，心跳的厉害有些时候是一种危险的预兆。”
    “在危险来临前，鸟儿都知道归巢，可偏偏有人喜欢往陷阱里跳。”
    乔看着远处渐渐被蓝紫色的夜色压迫下去的金红晚霞，还有晚霞前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她正要上马，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修士，请等一下。”
    乔捏住缰绳，回眸望去。
    天际压迫下的最后一丝霞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回眸的动作几乎变成了一场动态的美，霞光顺着她发丝、下颌划过，光仿佛有了沙一般的质感。
    坐在马车里，正探出头喊住她的宾利先生猛然失声。
    他蔚蓝色的眼眸一阵紧缩。
    他想过这位女修士应当有足以配上达西眼光的容貌，却未曾想过，她容貌竟如此之盛。
    他想到一位传教士曾经前往埃及法老的神庙，在那座神庙的墙壁上发现的一首诗——
    “当你轻轻走过我的身边，便带走了我的心……”
    她的美貌是会引起战争的。
    第31章
    他的声音与暮光一同消失。
    淡紫色的夜幕如同一场诡异的梦悄悄笼罩住四周。
    乔抬起手,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微微歪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即便宾利先生呆愣很久,她也没有催促。
    她只是陪着他在这里,这种陪伴与温柔引导者的姿态，足以令人放下戒心。
    宾利先生的车夫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他频频看向宾利先生。
    过了许久,宾利先生才醒了过来。
    就像是从一场漫长灿烂的仲夏夜的梦境中苏醒，心间还留着淡淡的怅惋。
    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脸颊像是被日光长时间照射，滚烫极了。
    他轻咳了一声，“抱歉，我……我……”
    啊，他完全忘记自己本来要对她说什么了。
    宾利先生捏着拳头,丧气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腿，金色的头发宛若鎏金。
    乔温声道：“没有关系，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在这里等一等,或者，你随时都可以去教会找我。”
    乔牵着缰绳,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宾利先生是个善良的绅士,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一位女士一个人走夜路。
    他立刻道：“我送你一程吧。”
    乔看了一眼自己的老马，又看了看他期待着的双眸。
    “那……好吧，您陪我行一段路吧。”
    乔跃上马背，姿势优雅又从容。
    她的老马挨近马车车厢，慢悠悠走着。
    宾利先生目光亮晶晶地盯着乔的老马，“这匹马好像很听你的话的样子。”
    乔微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带它走在实现它梦想的路上。”
    宾利先生露出不解的神色。
    乔缓缓道：“别看它年纪大,却有一颗四处漫游的心，别人看它年纪大，只会将自以为的善行施加在它身上，将他养在马棚里，等他老死。”
    “啊……”
    宾利先生有感而发：“所以，有些人以为的善行有可能是恶行，这些人甚至还可能因为无知而沾沾自喜？”
    乔摸了摸老马的脖颈，“因善念，行恶行，这是生而为人的局限，所以要时刻保持谦卑的心态。”
    明明乔只是有感而发，宾利先生却莫名有一种被戳到肺管子的感觉。
    他似乎好像是因为乔之前在墓园中对达西兄弟说的一番话，才主动找来的。
    他不想要菲茨威廉·达西难过，也不想要达西兄弟二人为了她而反目，更不想要她因为陷入这样的局面，而遭到其他人的非议。
    他以为自己是秉着善意而来，实际上却做了错的事情吗？
    他原本是要来做什么的？
    哦，对了，他是想要向乔询问她和达西的过往是不是正如传言那般，也想要知道乔对乔治·达西和菲茨威廉·达西说出那些话的意图，更多的……他想让乔离达西远一些。
    可是，这样对乔是公平的吗？
    因为乔的无意提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做着跟菲茨威廉·达西父亲一样的事情。
    也许，这种做法对达西先生和她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唉。”宾利先生轻声叹了口气，他果然不适合考虑这些事情，不擅长做出正确的决定。
    他立刻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做法，开始欢欢喜喜地跟乔聊起天来。
    宾利先生说的是自己在其他地方的所见所闻，令他惊喜的是乔的见识也很广博，甚至，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她知道哪一座渔村当地有非常好喝的鱼汤，哪一个村落会在夏日举行古老的酒神节，还有哪个村落拥有漂亮的花海、美丽的湖泊和壮丽的瀑布。
    她词汇量丰富，用本国语言解释不清的地方，她还会换成其他语言为他解释。
    宾利先生趴在窗口，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望向她的目光越来越明亮。
    他从未见过这样见多识广的女孩子，也没有遇到过懂得这么多语言的女士。
    “天啊，乔，你也太厉害了吧！”他发出赞叹声。
    乔却愣住了。
    她疑惑道：“你……名字……”
    她垂眸浅笑，“……无妨。”
    宾利先生一下子意识过来自己叫了什么。
    他赤红着脸，两条胳膊胡乱摆动，“啊啊，不是，不是这样的，威克汉姆小姐，你相信我，我不是想要冒犯你的。”
    他只是……菲茨威廉唤她乔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他不知不觉就喊出了这个名字。
    菲茨威廉……
    宾利先生原本绯红的脸慢慢白了下来。
    他眼神闪烁，甚至不敢与乔对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乔微笑道：“我不介意，名字本来就是为了给人叫才起的。”
    “况且，等到我们都站在神的面前的那一天，我们也不再是威克汉姆小姐，或者宾利先生，我们都是不带任何家族的荣光，是平等的。”
    “那个时候，乔只是乔，你只是你。”
    宾利先生配合道：“我的名字是查尔斯。”
    乔看先他。
    他的脸颊又忍不住烧红起来。
    宾利先生：“我，我想，既然我唤你的名字了，那你也应该唤我的名字才对。”
    宾利先生探出窗户，脸颊红扑扑的，蓝色的眼眸明亮又灼热，“我想要你叫我的名字。”
    乔红唇微张，微红的舌尖在齿间探出，“查尔斯……”
    宾利先生一把捂住心口，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乔徐徐道：“你还好吗？”
    宾利先生依靠着窗户，声音恹恹道：“不好，一点也不好。”
    乔看着他。
    他却对着她玩笑似的眨了一下眼睛，“我觉得无论你以后做了什么，我恐怕都不会讨厌你了。”
    乔笑道：“那样不是很好吗？”
    “厌恶其实伤人又伤己，当你讨厌他人时，这股情绪也会将你自己刺伤。”
    宾利先生：“说的有道理啊，好像我讨厌谁的时候，胸口会发闷，肚子也不舒服。”
    乔：“为了他人，为了自己，不要轻易去厌恶。”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去爱吧，爱你的敌人，爱你的对手。”
    “爱会让你自己的身心变得更好。”
    宾利先生捧着脸，出神道：“果然是你会说出的话啊。”
    怪不得她会在墓园里对乔治·达西和菲茨威廉·达西说出那样的话。
    她也太过……太过……
    饶是宾利先生从小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心思善良，也实在做不到爱自己的敌人和对手这个样子的事情。
    乔到底是把这个世界想的有多么好，把人类想的有多么善良，自己又是多么纯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宾利先生轻声道：“你是一直在教会里吗？”
    如果一直成长在这样单纯的环境中，也不难理解她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乔摇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传播福音了，之前和你说的那些村子，我都亲自去过。”
    宾利先生一惊，“什么？”
    乔认真道：“先生，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宾利先生：“你……你多久出去一次？”
    乔认真考虑，“其实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在教会里大多只待几天。”
    “他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士……”
    乔温柔地看向他，坚定道：“我是修士。”
    宾利先生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乔：“不用为我担心，我十几岁就开始传播福音之旅了。”
    “十、几、岁！”
    宾利先生板着脸道：“你们教区的牧师是谁？”
    乔略显无奈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我被人信任，我的举动也能给他人带来愉悦，这样没什么不好。”
    宾利先生：“愉悦？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你被人排挤了吧？你这一定是被人排挤了！可恶，你这么漂亮，不，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善良，怎么会有人忍心这样对你？”
    乔摇头：“没有排挤，没有伤害，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爱我，我也要努力回报他们的爱，配得上他们的对我的信任。”
    “天啊！”
    宾利先生捂着额头，蔚蓝色的眼眸水汪汪地注视着乔，充满了同情与可怜。
    乔怎么会这么好啊，这么好的乔怎么会有人忍心欺负她！
    这张脸……对着这张脸怎么能狠得下心啊？
    ……
    很快，宾利先生便将乔送到了教会门口。
    明明夜色已经浓了，教会的门口却站着两个对峙的人。
    他们听到马车声，齐齐转过头。
    “威克汉姆小姐。”
    “你竟然回来了！”
    宾利先生看向语气不善的那人。
    那是一个打扮精致、容貌英俊的修士，一看就是一个贵族出身的修士，而且，宾利先生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
    那人却全然没有看向宾利先生，反而生气地瞪向乔。
    乔下马询问：“发生了什么吗？”
    艾伦微笑道：“无事，只不过埃文先生想要陪我一起等你回来。”
    埃文先生冷哼一声，“居然这么晚才回来，该不会又给哪位先生小姐传播福音去了吧？你忘了你的任务吗？快些动身出发吧，这次去传播福音的村落远了一些，还偏僻了一些，不过，你能做到的吧？”
    “啊，你当然能做到了，毕竟你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威克汉姆小姐嘛！”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连宾利先生也注意到了他对乔的怨恨。
    乔温声道：“是，埃文先生，我知道了。”
    埃文先生：“你知道了什么？你总说你知道了，你知道了，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没有半点长进，你……你可真是个木头！”
    系统学着他的声音幽幽道：【我恨你像块木头！】
    乔被他如此失礼地骂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摇。
    她看着埃文先生，轻声道：“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需要我……”
    “不需要！你管好你自己……”
    “够了！”宾利先生忍不住开口。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也终于弄明白一直针对乔的人是谁了，原来就是面前这个人。
    听到声音，埃文先生一愣。
    他转头看向宾利先生，“你是谁？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宾利先生：“……”
    他无奈道：“我站在这里好久了，是先生你没有注意到我，我是送乔回来的。”
    他的话不知道怎么戳到了埃文先生的怒点。
    埃文先生突然扬声道：“你叫她什么？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呵，乔·威克汉姆，你违背了誓言，我要举报你，我要你滚出教会！”
    宾利先生一惊。
    为什么自己出言帮助却连累威克汉姆小姐了？
    宾利先生连忙道：“先生，你冷静一些，我跟乔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两个今日才是第一次相见，她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你是这里的牧师吗？你没有资格让乔滚出教会。”
    “我没有资格？我没有资格！不，我有资格！”
    埃文先生突然直冲宾利先生而去，“你又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伯爵之子！”
    第32章
    埃文先生的话语一下子提醒了宾利先生。
    怪不得他看着埃文先生面熟,原来他就是那位埃文伯爵的小儿子。
    可即便是伯爵之子也不该这样对待一位女士。
    宾利先生不赞同道：“先生，您不该这样对待威克汉姆小姐。”
    埃文先生盯着宾利先生，气得像只河豚鱼。
    好像宾利先生越是为威克汉姆小姐说话,他就越发生气。
    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艾伦在心中冷笑一声,扭头对乔温声道：“今日是你父亲下葬的日子，你还亲自主持了葬礼，一定很疲惫,不如早些去休息。”
    听到这话，原本还要奔着宾利去的埃文先生猛地僵住了。
    乔微笑道：“我没事,不过，埃文先生的旧疾是不是又犯了？不如我先帮埃文先生处理一下情绪吧。”
    宾利先生听得是一头雾水，这位埃文先生生气时的模样简直雄赳赳、气昂昂，哪里有一星半点生病的迹象啊。
    埃文先生没有出声，只是扭过身子,朝台阶上方走去。
    他迈了几个台阶后，转头对乔道：“还不快点！”
    乔笑着跟了上去，埃文先生也放慢了步子,等待她追上来。
    宾利先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
    他听到身旁的修士低声嘀咕道：“真是个傻子。”
    艾伦抬头，对宾利先生疏离且恭敬道：“感谢您送威克汉姆小姐回来,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离开吧。”
    他朝宾利先生点了点头，便牵着威克汉姆小姐的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匹老马显然很熟悉艾伦，被牵着走的时候，还用马头亲昵地蹭了蹭艾伦。
    艾伦也没有嫌弃，反而是笑着拍了拍它的脖子。
    宾利先生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十分庆幸自己追上了威克汉姆小姐,并陪她走了一段路，这才了解到她并非传言中说的那样。
    威克汉姆小姐温柔又善良，纯粹又聪明，明明见识广博，却依旧心灵纯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了，怪不得菲茨威廉·达西和乔治·达西都对她另眼相待。
    威克汉姆小姐就是这样一个值得所有人爱戴的女士。
    可惜，达西老先生逼她立下了誓言。
    “先生……先生……”
    车夫一连唤了好几声，才将宾利先生唤醒。
    “先生，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宾利先生下定决心，开口道：“去彭伯利庄园。”
    今日，在墓园的时候，菲茨威廉分明听到了乔治·达西向威克汉姆小姐告白的话，他要赶过去，替威克汉姆小姐解释一二，希望达西兄弟二人不要因此反目，更希望美丽善良的威克汉姆小姐不要因此而受伤。
    ……
    另一边，稍早些时候，达西先生回到马车后，乔治·威克汉姆居然也腆着一张脸凑了上来。
    达西先生今天经历的事情足够糟心，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一个无赖。
    可是，他又不能在乔治·威克汉姆面前显露自己的疲倦，这会迎来乔治更多的嘲笑。
    “喂，达西先生，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可全都看到了。”
    谁知道，乔治·威克汉姆一上车就给他放下一个炸弹。
    达西先生立刻看向他。
    乔治·威克汉姆坐在达西对面的位置，一腿架在另外一条腿上，脸上带着无赖似的笑容，兴致勃勃盯着他。
    达西先生冷淡道：“你又在说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乔治·威克汉姆咧嘴一笑，“我姐姐可真是个美人儿啊，看到她的人无不爱她，不是吗？”
    “即便是在一场葬礼上，也让人忍不住心动。”
    “哎呀，说不定有些人正在心里暗戳戳期盼着这样一场葬礼，好与她再度相逢。”
    他笑嘻嘻地摆摆手，“达西先生，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在说你。”
    很好。
    达西先生下颌收紧。
    他已经明白乔治·威克汉姆的目的了。
    乔治拍着自己的腿，笑眯眯道：“放心啦，我的嘴可是很紧的，当然，封口费是少不了的，想必达西先生也不差那两个钱，毕竟，这涉及到了达西家两位先生的声誉。”
    达西先生恼火道：“你一直在利用你姐姐从我这里榨取钱财，乔治·威克汉姆，你是无赖吗？”
    乔治：“别这么说啊，我现在正在学法，以后说不定就当律师和法官了，怎么了？你难道要说律师和法官都是无赖吗？”
    “再说了，这难道是我逼着你们兄弟二人对我姐姐产生爱慕吗？这难道不都是因为你们自己的情不自禁吗？”
    乔治无辜摊手，“这难道还怨到我了？”
    “先做错事情的可是你啊，达西先生。”
    乔治盯着达西先生，一句句话语化作利箭穿透他的心脏。
    “你该知道你的爱慕给我姐姐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吧？我利用这些赚点钱怎么了？算是你帮我姐姐解决我这个麻烦了，你都不知道给我姐姐解决了多么大的难题呢。”
    达西先生被他气得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人怎么能如此无耻！
    你居然还知道你是麻烦和难题！
    乔治单手支着脸颊，无奈道：“看来你对我姐姐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嘛，好吧，好吧，那我也不逼你了。”
    他按着座位，作势起身，“我去找你弟弟要钱总行了吧？”
    达西先生：“坐下！”
    乔治继续刺激道：“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找别的先生，毕竟，爱慕我姐姐的男士可是一点都不少。”
    达西先生怒道：“我说了，坐下，我给！”
    乔治耸耸肩，无奈落座，“早点说这两个字不就好了嘛，白白浪费我的口舌。”
    达西先生皱眉道：“你又要做什么？之前不是给你钱去学法律了吗？”
    乔治：“哦，学费挺贵。”
    达西先生：“你身边的人告诉我，你并没有去学校，你在城里看戏、喝酒、赌博，你把钱全都花在了这个上面。”
    “达西家给你的资助是给你花天酒地的吗？”
    乔治：“达西先生，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地位，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洁身自好，我也不过是想要和我的同学打好关系，他们都去的地方，我不好不去。”
    “不过，说到这里，我确实感觉到我不是学法律的料。”
    达西先生皱紧眉头，不客气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所以喽，我决定放弃法律了。”
    “我真是不意外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乔治莞尔一笑，“那就按照达西老先生生前说的办吧，我想要领一份圣职。”
    达西先生猛地握紧了手，“你说什么？”
    乔治优哉游哉看着他，用一种能将圣人逼疯的表情道：“我觉得还是达西老先生给我安排的路比较好走，正好我姐也在教会中，她也能照拂我。”
    达西先生：“威克汉姆先生，当初你从我这里拿钱的时候，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乔治目露沉思之色，随即笑了起来，“唉，我每天要说那么多话，许下那么多誓言，我哪里记得我都说过什么啊。”
    达西先生冷漠无情道：“我说过，如果你反悔的话，我会将达西家资助的钱都讨要回来，今后，也不会给你半点钱！”
    “我说到做到。”
    乔治抿了一下唇，“可是，我听说扎克利先生快要不行了，他死后的牧师职位……”
    达西先生：“我已经决定将其给乔了。”
    乔治撇嘴，“这就是达西先生的爱啊，真是偏心又徇私。”
    达西先生黑着脸道：“你父亲、我父亲还不够偏爱你吗？乔可曾得到过如你一般的宠爱？”
    “既然她没有这些，那我就给她。”
    她不被父亲偏爱，也没有教父的宠爱，那这些就由他来给。
    他只偏心她，只为她徇私！
    乔治瘪嘴道：“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现在钱都花光了，你要是不给我找一个差事，那我就只能去麻烦我姐了，这一点，恐怕也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吧？”
    达西先生转头看向马车外。
    “只怕是给你一个差事，你过两天又能不干了。”
    “你被我父亲和你父亲宠坏了，将来恐怕一事无成。”
    乔治：“你这样说也太过分了，那么，你敢跟我打赌吗？”
    他探过身子，“我将来靠自己挣出来的身份地位若是超过你如何？”
    达西先生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即便看着这张与乔有几分相似的面庞，也掩盖不住自己的厌恶。
    “若你真能如此，那我会替你姐姐感谢你。”
    “但是……”
    他眼中的傲慢与排斥不加掩饰，“乔治·威克汉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乔治盯了他半晌，咧嘴一笑，“很好，我最喜欢看到达西先生你震惊难受的表情了，即便是为了那个表情，我也会做到的，你等着吧。”
    他重新落座，懒洋洋道：“我要参军，你帮我运作一下吧，既然我是你父亲的教子，总不能从底层做起吧？”
    达西先生：“最后一次了，如果你依旧做不到，我会派人把你送去国外。”
    乔治拍了拍胸口，一副“我好害怕啊”的表情。
    达西先生真是看到他就火大，又为乔感到难过。
    她明明那么好，可她的亲人就没有一个真正在意她的。
    回到彭伯利庄园，达西先生没有理会乔治·威克汉姆，直接去找乔治·达西谈话。
    等到晚上宾利先生来，他才让乔治·达西回去。
    乔治·达西失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燃蜡烛，就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黑暗中传来一声笑声。
    乔治·达西吓了一跳，立刻跳起，“谁？谁在那里！”
    “咚咚——”
    乔治·威克汉姆敲了敲窗户，“是我。”
    乔治·达西望了过去，只见他潇洒地抱着胳膊，靠着窗户。
    乔治：“威克汉姆先生。”
    威克汉姆打量他的神情，“你被你哥哥训斥了？”
    乔治重新坐回床上，抱着自己的枕头，失落地垂着脑袋。
    威克汉姆饶有兴致道：“他说了什么？”
    乔治：“我……我的爱慕会给威克汉姆小姐带来负担和不必要的麻烦。”
    威克汉姆冷笑一声。
    乔治抬起头，不赞同地看向他。
    威克汉姆：“你该不会真信了他的话吧？如果我告诉你，他阻拦你和我姐在一起，是出于私心呢？”
    乔治·达西：“什、什么？”
    威克汉姆在月光下露出恶劣的笑容，“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这座庄园各处都有我姐和你哥的故事，他们当年就是被你父亲活生生拆散的。”
    乔治·达西震惊失声。
    “这件事很多年纪大一些的仆人都知道，你稍微问一问他们就会明白我没有在骗你。”
    “达西先生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公正的，唯独在乔·威克汉姆的事情上，他可是亲口对我说过，他会徇私的！”
    系统：【卧槽，人家刚刚说的告白，你就用在这里了？】
    乔治感慨道：“多亏了达西先生为我提供的素材，他简直就是自带钻井平台的超大型油田。”
    系统：【……】
    主人，你没有心！
    第33章
    乔治·达西已经完全被威克汉姆先生带来的消息震晕了。
    原来,威克汉姆小姐和他的兄长曾经是相爱的一对吗？
    乔治·达西回想起方才谈话时，兄长一直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模样。
    他负在身后的手指不住缩紧,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他的兄长在提起自己对威克汉姆小姐的爱慕时,一直在默默隐忍。
    那样一定很痛苦吧？
    他明明看到兄长把自己的掌心都攥红了。
    可是，正因为那样隐忍和痛苦，才证明兄长一直在爱着威克汉姆小姐吧？
    乔治·达西灰心丧气地想：自己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和哥哥站在一起,任何人都会选择哥哥，而不会选择他吧。
    毕竟,哥哥如此英俊绅士，还继承了达西家，而他只是一个继承不到父亲遗产，只能拿些母亲嫁妆遗产的小儿子而已。
    连哥哥都不行的话，他就更不可能了吧？
    他的下巴搭在枕头上,整个人像是一块快要失去梦想的狗狗，连头发丝都显得软踏踏的。
    威克汉姆先生忍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仗还没有来得及打，你就先认输了吗？”
    乔治·达西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怎么打啊,我输定了……”
    威克汉姆先生：“那倒也未必，你忘了我姐对你说的话了吗？你要充满爱,为了爱去战斗啊。”
    乔治·达西疑惑道：“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
    威克汉姆先生一摊手，“哦，抱歉，当时我也在场。”
    乔治·达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无地自容了。
    “什、什么！”
    威克汉姆先生笑吟吟道：“所以，我才让你坚持下去,毕竟，我更懂我的姐姐，我觉得她还是挺喜欢你的。”
    乔治·达西：“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跟哥哥完全没有可比性。”
    威克汉姆先生笑了一下，“那倒也是……”
    “先生！”乔治·达西差点没有哭出声来。
    威克汉姆先生笑道：“别哭了，我的意思是，你可比你哥哥讨喜多了。”
    “更何况，你比你哥哥年轻啊，我姐姐可最喜欢年轻人了。”
    他拍了拍乔治·达西的肩膀，“安心，安心。”
    乔治·达西用枕头遮住自己半张脸，只留下一对明亮的眼睛。
    “可是我……”
    威克汉姆先生微笑道：“我这里还有一封姐姐写给你的信。”
    “哎？哎哎？”乔治·达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随即，他又疑惑起来，“如果想要说什么，为什么她不直接说呢？我们刚刚才见过面不是吗？”
    “哦，这个样子啊……”威克汉姆先生不在意地摆摆手，“优雅的女士一向喜欢在自己的追求者面前展现神秘感。”
    乔治·达西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是，就像是舞会上女士们会用扇子来表达一些意思，唉，好难懂啊，我永远也不想去社交舞会……”
    他跟威克汉姆先生很熟悉，自己也十分信任他，便不自觉抱怨起来。
    威克汉姆先生断然道：“不想去就别去，要爱的话，不是首先要爱自己嘛。”
    乔治·达西愣了一下。
    威克汉姆先生：“你看，我就是这么做的。”
    爱自己的两个马甲，不分彼此。
    系统：【……】
    虽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真的好怪。
    乔治·达西眼睛亮晶晶道：“嗯，威克汉姆先生身上总是一种潇洒的风度，我也希望将来会成为威克汉姆先生一样的人。”
    “像我一样的人？”威克汉姆先生像是憋不住笑意一般表情奇怪地复述他的话，“那很好啊，你多加努力。”
    乔治·达西：“嗯！无论是威克汉姆小姐还是威克汉姆先生都是非常好的人！”
    威克汉姆先生撩撩头发，“你居然是这样想的，那就让我在你开始进入社交之前，多给你上一课吧。”
    他这样说完，便离开了。
    乔治·达西不理解威克汉姆先生的意思，他摇了摇头，美滋滋地打开了信封。
    信纸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跟时下贵族女士喜欢的香水不一样，并不是那么浓郁的香气，而是淡雅的如同阳光下的蔷薇花。
    他看着信纸上的内容，脸越来越红，眼睛却越来越亮。
    ……
    “你中途去哪里了？我出墓园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你。”
    达西先生坐在椅子上，随意与宾利先生交谈。
    宾利先生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我当时还在墓园里。”
    “当时还在墓园里啊，你留下来做什么……啊。”
    脑子纷乱的达西先生自顾自说着，突然，他明白过来，立刻抬头望向他。
    达西先生神色严肃又犹豫，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开口。
    宾利先生体贴地笑道：“威克汉姆小姐真是一位善良而美丽的女士。”
    达西先生就像是自己被夸奖了一般，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喜悦笑容，虽然瞬间就收敛起来。
    宾利先生爽朗道：“这样美好的女士有再多的追求者也不为过，如果不是听到你和乔治·达西的话语，我也会忍不住去追逐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士。”
    达西先生捂住了头。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位朋友性子，但他没有想到他怎么藏不住事，还都不带委婉的直接和盘托出了。
    “查尔斯……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想我和乔治一定让你看到了失礼的一面。”
    宾利先生爽快道：“失礼的应该是我，因为看到你和乔治的做法，我对威克汉姆小姐产生了一些误会，就在路上追上她，想要问清楚……”
    达西先生猛地按住桌子起身，瞪着宾利。
    他没想到在乔那里捅自己一刀的不是一直以来威胁自己，向自己要钱的威克汉姆，而是自己单纯热情的好友。
    “你、你说了什么？”
    宾利先生摆摆手，“我只是跟威克汉姆小姐聊了聊天，发现她是一位博学多识又心思纯粹的修士。”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好了，菲茨威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在威克汉姆小姐面前失礼，相反，我还帮助了威克汉姆小姐。”
    一想到自己刚刚在教会门前的英雄举动，宾利先生忍不住得意起来。
    达西先生面露迟疑，“发生了什么事情？”
    宾利先生：“你知道埃文伯爵的小儿子吗？他就在你们教区的教会当教士，而且，他似乎在一直针对威克汉姆小姐。”
    “派威克汉姆小姐前往乡下，故意出言讽刺威克汉姆小姐，我真的从未见过这么失礼的男士。”
    达西先生：“我之前去过埃文伯爵府，在那里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也见过埃文伯爵的小儿子，他针对我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我以为他只是针对我，没想到他还针对乔。”
    宾利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啊，我明白了。”
    “什么？”
    宾利先生狐疑道：“难道是因为这个？不对啊，他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达西先生：“我的好友，你把话说清楚。”
    宾利先生便讲起在教会门前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我叫了威克汉姆小姐的名字，那位伯爵的小儿子便针对我说了很多失礼的话，真奇怪。”
    达西先生明白了什么，却又十分不理解。
    为什么会有一位绅士对小姐的爱慕是要作弄一位小姐、嘲讽一位小姐？
    不，等等，这不是重点。
    达西先生紧紧盯着宾利先生，目露探究之色。
    “你……查尔斯，你为什么突然对威克汉姆小姐这么感兴趣？还有，你何时与威克汉姆小姐变熟到可以称呼她名字的地步？”
    宾利先生挠了挠脸颊，笑道：“哎？我没有说吗？这是威克汉姆小姐允许的啊，她也唤我查尔斯了。”
    达西先生心中一滞。
    宾利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蔚蓝色的眼眸中如同温柔的海面，他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轻声道：“她说，如果我们到了神的面前，她就只是乔，而我就只是查尔斯，我们会平等相交。”
    达西先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押在了断头台上，心被飞速落下的刀砍断。
    乔会这样说，是因为他和他父亲吗？
    一时之间，百般心绪涌上心头，达西先生既愧疚又后悔，既怜惜她又痛恨自己。
    宾利先生却不解朋友的心思道：“啊，达西，这件事你要解决吗？如果你不解决的话，那我就要出手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位美丽的女士遭受如此苦难。”
    达西先生低声道：“我会去的，我会解决这一切的。”
    宾利先生眼睛一亮，“那带上我吧，我跟你一起去看乔。”
    达西先生欲言又止，迟疑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明明听到了我对乔说的话，就该明白的……”
    宾利先生热情又爽朗道：“菲茨威廉，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想威克汉姆小姐是不会介意的，而且，我也是真心想要帮助她。”
    他认真又恳求地望着自己的好友，“带上我吧，无论你要对乔说什么，我都会帮你说话的，毕竟，我也觉得你跟她很相配……”
    达西先生脸色稍缓。
    “……当然，乔与任何人都相配，她的美貌，她的品性，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菲茨威廉，如果乔愿意，我是不会拆散你们的，但是，如果乔不愿意，我也不希望你对她做出失礼的事情。”
    “啊，我不是要拆散你们的，我是要加入你们，让你们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和睦的。”
    达西先生一阵心塞。
    所以，查尔斯·宾利在看到乔后，到底都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啊！
    达西先生捂着额头，“行了，我知道了，会带你去的，你不要再说了。”
    “查尔斯，即便是你，我也会生气的。”
    宾利先生露出灿烂的笑容，“哦，谢谢你，菲茨威廉，我真的很想要多见一见乔，在她身边总感觉一切烦躁都会消失，她的美貌有净化心灵的功效。”
    宾利先生顿了顿，提到了一个近段时间一直在传播的名字，“道林·格雷，这个名字你应该也听说过了，我之前在都城的时候，曾经无意间在一个舞会上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宾利先生露出复杂的神情，“都说道林·格雷先生美貌，但是比起乔来，还是稍逊一筹。”
    “道林·格雷先生的容貌太过罪恶，不像乔的美丽那样洁净美好，啊，这大概就是地狱与天国的差距吧。”
    “说起来，有人说道林·格雷先生与魔鬼签下了契约，才能让自己的容貌越来越美，才会让无数人迷恋他。因为道林·格雷先生很相信自己的魅力，有人便与这位先生打了个赌，赌世间会有一人让道林·格雷先生品尝挫败，让他的魅力失效，让他明白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他引诱。”
    “要是与道林·格雷先生打赌的那个人看到了乔，一定会选择她的。”
    达西先生皱眉，恼火道：“用乔来打赌，这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事情！”
    宾利先生：“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乔，她一定会战胜魔鬼的。”
    达西先生：“……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书？”
    该不会是儿童故事书吧？
    【童书娇嫩，而你如今年岁几何啊！】系统悄咪咪在乔治的脑海里吐槽。
    达西和宾利都没有注意到，书房的门并没有关紧，乔治·威克汉姆正靠在门口的墙壁上，默默偷听。
    乔治弯了弯眉眼，“跟魔鬼定下了契约吗？”
    系统：【主人，你跟魔鬼对战的话，你们谁会赢？】
    乔治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会以魔鬼之道，还给魔鬼。”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系统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34章
    在另一边教会里。
    乔带着埃文先生走向小教堂。
    乔温声询问：“还像以往那样吗？”
    埃文先生没好气道：“要不然呢？你不是也就这点作用了吗？”
    他顿了顿,局促道：“快一些，我感到很不舒服了。”
    乔应了一声，她拢了一下长裙在第一排的长椅上坐下。
    埃文先生立刻迫不及待地半跪在她脚边,将自己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
    他拉着她的手,急声催促道：“快一点，快一点……”
    他尾音发颤，脸颊发红,整个人都在微微抖着，就像是得了什么癔症。
    乔却对他这种状态见怪不怪了。
    她轻轻抚摸埃文先生半长的头发,柔声询问：“最近身体还是不适？”
    埃文先生低低“嗯”了一声。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埃文先生闭上眼，低声道：“我身体各处都不舒服，老毛病了，时不时就要犯病，搞得我心烦气躁,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就连入睡……”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一顿,“……睡眠也不好。”
    乔轻声道：“请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埃文先生直哼哼，不知道是在反驳她的话,还是在表达不屑。
    乔笑了笑,“最近你的气色一直不好，想必烦心的事情还有很多。”
    埃文先生听到这话，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别提了，烦死了。”
    乔一点点抽取他情绪能量。
    埃文先生觉得心情平静了一些，果然,只有在她这里他才会减轻烦恼。
    而且，她的身边真的好令人安心。
    可恶！
    不能认输！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成了这种倾诉与被倾诉的关系，他还是硬挺着一口气，不肯在外人面前跟她好好相处。
    在人后，他已经溃不成军，如果在人前，他还这样，那他真的就在她这里没有一点点胜算了。
    他想要她先求他，先对他服软，可是，她一直没有，还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他专门刁难她的各种任务。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嘴巴像是不好使似的，一见到她，一激动，就总会说些不符合他心意的话，也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奇怪。
    不停警告自己的埃文先生在头发被舒服地拨弄下，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告诉你能有什么用，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圣女了吧？”
    “我告诉你，我在烦恼我姐姐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吗？你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哼，堂堂伯爵之女居然被一个下三滥给迷惑了，说出来还真是丢脸啊！”
    “她就差跪在那个只有脸能看的男人脚边了，真令人作呕，居然完全忘记了贵族的尊严，也没有一个贵族淑女的样子。”
    系统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埃文先生，忍不住道：【你也配说这话？明明你被迷惑的更加明显吧！】
    他莫不是忘了自己也正跪着呢！
    乔没有理会自己脑海中吐槽的系统，她脸上的表情不变，轻声道：“如果说出来你能好受一些的话，我很愿意继续听下去。”
    埃文先生虽然对乔很多方面不满意，但是，他知道她的品性其实可以说是整个教会最好的了。
    他开口道：“没什么，就是都城那边新出现了一个贵族公子哥，呵，他的出身可并不名誉，不过，据说长得倒是不错。”
    “哼，贵族的花花公子，我就算是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都是什么鬼样子。”
    “他就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骗那些女人，才能得到支持他奢靡爱好的花费，不入流的小子罢了。”
    “可他竟敢对伯爵的女儿失礼，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同他决斗！”
    乔轻声道：“你的生命不该浪费在这种地方，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解决？”
    埃文先生气呼呼道：“我派去勾引他的女人，几乎全都为他入了迷，看来传言没有错，他怕是与魔鬼签订了契约，才会有那样魔性的魅力，我……我……”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话声停了下来。
    “魔鬼……魅力……”
    埃文先生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乔。
    他突然一拍自己大腿，“若论这个，谁能比的上你！”
    乔茫然地看着他。
    “不，不行，不可以。”
    他刚一说完，就不自觉摇头。
    系统：【是啊，哪有人上赶着做牛头人的呢？啊，差点忘了，他连做牛头人的资格都没有呢。】
    埃文先生目露沉思之色。
    乔没有催促他，耐心等待他下定决心。
    埃文先生突然道：“乔，你不是想去神学院吗？我可以帮忙。”
    “但是，你得要先帮我一个忙。”
    他仰着头，看向乔，“这个忙只有你能帮，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不对，我为什么要跟你保证这个？反正你就说做不做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纷乱的脑子里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这种想法。
    他想要管住自己的嘴，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利用乔，但是，他的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神情羞惭又痛苦，明明是他自己做出的提议，他的眼睛里却写满了“拒绝，你快点拒绝啊”。
    可惜啦，这是乔找到的难得的好机会。
    她知道道林·格雷先生是另一本书的主角，也知道魔鬼跟他定下了契约。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道林·格雷的能源储备丰富吗？那么，魔鬼呢？
    系统：【你真是个魔鬼！你比魔鬼还魔鬼！你该不会想要压榨魔鬼的情绪能源吧？】
    乔在心中笑道：“有条件就要利用条件，没有条件当然是创造条件也要上，可惜这个世界神似乎不怎么出现，要不然……”
    【神也压榨给你看？】
    乔温柔地注视着埃文先生，说出令他心痛如刀割的话语。
    “先生，如果能帮到你，我很愿意。”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容纯白无垢，“请不要难过和纠结了，我愿意帮你解决烦恼。”
    埃文先生脸颊通红，却气得不行，“你这个……你这个……可恶！你为什么要答应？你是不是也想要看看那个美男子长成什么模样？”
    乔伸手捂住了他的额头，担忧道：“不要让自己如此难受，埃文先生，世间美丑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
    跟以前的每一次都一样，埃文先生心中翻绞的激烈情感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平复下来。
    这些情绪不会再激荡地他心口疼痛，引起他全身上下身体不适。
    “嗯，你既然帮了我，我肯定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埃文先生缓缓道：“扎克利先生之后，这个牧师的职位就是你的了吧？”
    “再往上一步就是主教了吧？要到这一步除了要熬资历以外，最后要有能为你说话的教会上层人士，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去神学院镀金吧。”
    埃文先生：“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位出色的主教，他的人品受人推崇，也是很被上头看好的枢机主教的人选，与他交好，你一定会有所收益的。”
    听着埃文先生的话语，乔只是安安静静笑着，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仿佛她答应他，完全不是为了这些世俗的东西。
    可是，他所拥有的也只有这些世俗之物了。
    他要抓住她，要用世俗之物塞满她的眼眸。
    埃文先生冷哼一声，“你就装吧，我可不信你会不动心，好，你不动心，我就硬塞到你动心！”
    “我绝对不信教会中会有什么纯洁的灵魂。”
    尤其不想相信这样的灵魂会在你的身上。
    你如此纯洁无尘，不谙世事，那我该怎么办？
    埃文先生：“你等着听消息吧，最近你就会获得进入神学院学习的机会，你也别担心，你不在这里，牧师的职位会被谁抢走，我帮你留着！”
    乔轻声道：“这些都是云烟，我们离开这是世界时，什么也带不走。”
    埃文先生恼火道：“我就是要给你，谁说也没用。”
    我就是要用这些俗物牵绊住你，不让你飞的太远。
    乔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他一下，“请不要为难自己了。”
    埃文先生心中猛地一空，听了这话，他居然有一种趴在她怀里落泪的冲动。
    可是，他清楚的明白，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乔也不明白她以为的劝解话语，到底会带来怎么样恶劣的影响。
    可恶，这样的话，今天晚上，他岂不是又要辗转反侧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她平静安宁的香气。
    “乔·威克汉姆，我是真的讨厌你！”
    他狠狠推开她。
    是她的出现，让他变得奇怪起来了。
    他仓皇离开。
    ……
    扎克利先生这几日一直在生病，身体时好时坏。
    大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变得极为奇怪。
    他不信任威尔先生的医术……嗯，虽然威尔先生的放血疗法的确会让患者死的比痊愈要快，堪称送命疗法，但是，他居然相信更加离谱的治疗方式——神学摸摸法。
    就是他觉得自己被主教摸一摸，身体就会健康许多。
    乔顶着虔诚圣女的名头都想要跟他说——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但是，托扎克利先生的福，乔终于见到了他们教会的主教——奥斯维德·贝德福德主教。
    这位主教有很强的上进心，常年位于都城舔上级，想要更进一步，几乎很少回教区，教区的事务都分给不同的牧师负责了。
    扎克利先生在牧师这个位置上勤勤恳恳这么多年，眼下重病在床，贝德福德主教总归是要回来看看的。
    但是，他也是压着扎克利先生和乔，不让他们上升的主要人员。
    主教一般穿紫袍，因此又被称作紫袍主教。
    贝德福德主教一身紫袍，犹豫地抚摸了一下扎克利先生的额头，又像是怕被他传染上什么疾病一般，很快缩回了手。
    他背着手，用力擦拭掌心。
    扎克利先生挣扎道：“主教，我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明，乔·威克汉姆小姐虔诚善良，无论是学识还是德性都足以匹配更高的圣职，而且，威克汉姆小姐身上还有神通……”
    主教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扎克利先生，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们的国王可不需要什么圣女，您还是不要再说这么落伍和讨人嫌的话了。”
    他瞥了一眼乔，又迅速移开视线，“既然你这么看好这位威克汉姆小姐，达西先生也与我提起此事，那之后牧师之职就由威克汉姆小姐代劳吧。”
    “扎克利先生，你需要好好养病，神会在需要你的时候召唤你的。”
    说完之后，主教明显不想再跟扎克利先生交流下去，便摆出一副离开的架势。
    乔体贴地送主教离开。
    主教这才又多看了她一眼。
    “你，乔·威克汉姆小姐……哦，我记起来了，达西先生和埃文先生都向我提起过你，你要去神学院？”
    乔温声道：“我需要学习更多知识，为教会服务。”
    主教：“那你要代理的牧师职位……”
    乔：“我身边有一位教士艾伦·索雷尔很适合继承这个职位。”
    主教笑了一声，“随便你，反正绅士们都向着你，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
    主教又看了一眼乔的容貌，忍不住感慨：“生成你这样，也是神的恩赐，合该比常人多几分运气，也怪我之前没有好好看看你。”
    主教正色道：“我会推荐你去神学院的，威克汉姆小姐。如果你足够优秀，我也会提拔你的。”
    “你进入教会的时间短，许多事情不懂，以后我会好好教导你的。”
    “我们都该沐浴圣光，有着光明的前途。”
    就连系统也品出这位主教话中的意思了，【好家伙，他这是想要借着你的美貌升官发财啊！】
    第35章
    乔这边忙着处理教会事情,以及要前往神学院的事情。
    而乔治·达西这边却每隔几天都能收到乔寄给他的信件。
    那些信件越来越热情，只看得乔治·达西脸颊通红，心跳不已。
    他也忍不住在信纸上大胆地表露少年人的心思。
    然而,这些来自乔的信件当然不是乔写的,而是乔治·威克汉姆仿照着乔的笔迹，故意写给乔治·达西的。
    两人的信件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大胆,甚至约定了私奔的日子。
    乔治·威克汉姆跟成为管家后的扬格太太互通一气，让她帮忙促成乔治·达西和乔私奔的事情。
    扬格太太忍不住劝道：“你与其让乔勾引达西小少爷,不如去让她勾引达西先生，就我看来，达西先生可是一直没有忘记过威克汉姆小姐，而且，达西先生继承了达西家的所有财产,不比达西小少爷富裕多了嘛。”
    乔治笑眯眯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如果勾引了达西先生，跟达西先生结婚,只是一锤子的买卖,只有在达西先生面前吊着我姐姐这根胡萝卜，他才能舍得拿出更多的钱来。”
    扬格太太“嘶”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成了达西先生的妻弟后，他怎么也不会不管你的。”
    乔治当然知道，但是，在他看来，最有价值的并不是钱，而是情绪能源。
    乔治：“你放心好了,反正不管这件事成不成，我都是亏待不了你的。”
    扬格太太：“好吧，小少爷手里也有达西夫人的嫁妆，你如果想要把这笔钱骗出来，再去骗达西先生的钱，也可以理解。”
    系统：【所以，达西两兄弟到底上辈子干了什么坏事，才会遇上你啊。】
    乔治笑嘻嘻：“那就说定了。”
    在这期间，乔治又跟参加威克汉姆老先生葬礼时，对着乔说三道四的亲戚借了无数次钱，每次都翻了几翻还上，在乔治·达西准备和乔私奔的前一天，他还借了一笔更大数目的钱。
    虽然有些亲戚怀疑他根本还不上，但是，都被前几次的翻倍还款弄红了眼，便大着胆子多借了一些，想要借此发家致富。
    美的你们呢！
    乔治在心底冷笑一声。
    一直都在嘲讽我姐姐，私下传播我姐姐的流言蜚语，我能让你们好过？
    反正我就是个混蛋，做出再怎么混蛋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意外，你们错就错在被钱财迷了心智，居然相信我这个混蛋。
    呵，就算是混蛋也有保护自己在意人的方式。
    乔治美滋滋将钱收拾好，又去忽悠乔治·达西。
    乔治·达西已经与乔约定好，明晚就动身出发，他们两人要一同去都城，那里没有达西先生，也没有太多认识的人，他们两个一定会过上幸福的日子的。
    乔治·达西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掐着手指，计算自己手里的财产。
    他有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他虽然不能继承达西家的财产，但是父亲临终前也给了他些钱财，哥哥又宠爱他，时常给他零花钱，他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便将这些钱都攒了下来。
    这些钱足以在都城买一处房产，可以衣食无忧过上几年。
    之后的话，他可以去学法律，当律师或者法官都很挣钱。
    他可以努力挣钱养家，还能照料家事，从烹饪到针织、剪裁……这些事情他都自己偷偷学过，乔只需要每天看看书，喝喝下午茶就好了。
    那么，他们的房子一定要有一座大花园，还要有一扇可以看到花园的漂亮窗户。
    等他把花园收拾好之后，乔就可以坐在窗边，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悠闲喝着茶，看看书。
    乔治·达西停住脚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那样的日子可真是美好啊！
    “咚咚——”
    门被敲响。
    乔治·达西立刻收敛起神情，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门外是威克汉姆先生。
    乔治·达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
    威克汉姆先生笑嘻嘻道：“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乔治·达西不太好意思地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指了指床底下，“我只有一个小箱子，就藏在那里。”
    威克汉姆先生：“哎？就一个小箱子吗？”
    乔治·达西不好意思道：“箱子太多太重不适宜上路，我不用特地带什么，只要带着钱好了，缺什么就直接买。”
    威克汉姆先生：“哦，那样也行，可是，你连些首饰都不带吗？我觉得你需要带一些，最起码算是给我姐的惊喜啊，她在教会里常年不打扮，也没有什么钱，别的贵族女孩子看到她，都在嘲笑她，空有美貌，却没有一点首饰装扮。”
    乔治·达西皱紧眉头，“她们怎么能这样说？是谁说的？”
    威克汉姆先生：“谁？简直数不过来。”
    乔治·达西露出羞愧的神情，“都怪我考虑不周，幸好你提醒了我。”
    他走向自己房间里的桌子，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放满了各种宝石袖扣子、宝石领结、宝石胸针和各种金银怀表之类的。
    乔治·达西顿了顿，将这个抽屉展示给威克汉姆先生看。
    “威克汉姆先生，感谢你为我和乔从中牵线搭桥，这些东西我都带不走，你可以拿走，你一定会喜欢这些的。”
    乔治·达西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希望，好像一点都不为舍弃这些感到可惜。
    威克汉姆先生：“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你可别觉得心疼。”
    乔治·达西害羞地笑了笑，“我不会觉得心疼的，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最贵重的珍宝。”
    威克汉姆先生挑眉。
    乔治·达西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就、就是威克汉姆小姐。”
    威克汉姆先生点头，“算你有眼光。”
    这样说的他毫不客气地把这些宝贝都端走了。
    乔治·达西又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他摸了摸盒子，轻声道：“这里面是一些我母亲和我祖母的首饰，我不会让威克汉姆小姐因为跟我在一起而委屈她的。”
    他把这一盒珠宝都推给威克汉姆先生。
    “请您将这些都交给威克汉姆小姐。”
    乔治·达西：“虽然在我心中，威克汉姆小姐的美貌是任何珠宝也无法匹敌的。”
    威克汉姆先生点头，“不错，不错，我姐姐一定很喜欢，简直要爱死你了。”
    乔治·达西摇了摇头，“她才不会这样，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个温柔自持的人，那些信件我都觉得太过大胆，有些不像是她写的了。”
    威克汉姆先生：“怎么可能不是她写的，我可是亲自从她那里拿过来的。”
    乔治·达西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笑道：“那样……可真好。”
    他的笑容有几分虚幻，就像是沉醉在一场自己不愿清醒的美梦中。
    威克汉姆先生搓了搓手，“乔治啊，你也知道，我最近手里有点儿紧，替你和我姐姐打点其他人，还有雇佣马车，这可都是需要钱的，我又不好找我姐要钱，毕竟，她也没什么钱……”
    不等他说完，乔治·达西立刻道：“我给。”
    “威克汉姆先生，以后您还有什么事情，尤其是钱方面的事情，就直接找我好了，不要让威克汉姆小姐费心了。”
    乔治·达西从床底掏出箱子，一打开，里面全都是钱。
    威克汉姆先生吹了声口哨，“达西小少爷真是富裕啊。”
    乔治·达西不好意思道：“比起我哥哥来还差得远的，但是，我愿意把我所有钱都花在威克汉姆小姐身上。”
    威克汉姆先生没有良心地从乔治·达西手里取走钱，“我姐听到这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乔治·达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威克汉姆临走时还不忘从他身上撸走一把情绪能量。
    乔治·达西重新将箱子推回床底。
    这时，有一个女仆敲门来告诉他，达西先生找他。
    乔治·达西面露疑惑，又瞬间脸色发白。
    他匆匆忙忙离开。
    不久，乔治·威克汉姆撬开了这扇房门，直接把乔治·达西床底下装钱的箱子拎走了。
    系统：【你还真不是人啊，你舍得对待这么一只奶呼呼的小狗吗？】
    乔治·威克汉姆不在意道：“要小狼狗的话，我自己不就是嘛，要什么外边的小狗啊。”
    “反正我要在临走前，让达西家这两位少爷恨死我了。”
    【然后，你又要让乔过来跟他们告别，让他们又爱死她了？】
    乔治·威克汉姆：“人类为了开采石油用了多少手段，我这才哪到哪儿！”
    系统憋住。
    总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却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乔治·威克汉姆拿了钱，当天夜里，扛着火车站……呸，扛着钱财和珠宝就跑了。
    乔治·达西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床底空无一物，当即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的钱被人偷走了，可是，他又不能跟别人说。
    乔治·达西默默找出自己的一些衣服，剪下了上面的宝石扣子，将这些宝石贴身藏好，等待明日与乔一同离开，奔向自己的幸福。
    可是，到了第二日，他等到半夜，也没有等来威克汉姆先生，更没有等待所谓的马车和要与他私奔的乔。
    他独自一人在庄园门口徘徊，不知道徘徊了多久。
    直到他重新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骗了。
    他头脑一阵晕眩，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听到有人高呼什么。
    接着，很多人跑到他的面前，推他，拍他，摇晃他。
    乔治·达西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脑海里一片黑沉，就像是沉进了乔黑袍里，化进了她肩膀上乌鸦的羽毛里。
    “乔……”
    他在半梦半醒间，挣扎着喊出这个名字。
    他的耳边却传来一阵沉重的叹息。
    “乔治，我的弟弟，你快些醒过来吧。”
    美梦终究会破碎，他终于从梦中苏醒。
    第36章
    清晨的空气中还带着露水和青草的气息,枝头的鸟儿“啾啾”的鸣叫。
    乔治·达西呆坐在床上发呆。
    达西先生让仆人退下后，转身看着他。
    乔治·达西依旧呆呆的。
    达西先生开口：“乔治，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乔治·达西闭上眼睛,嘴唇颤抖了几下,“我、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一切就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
    他脸色苍白，声音沙哑,整个人仿佛失去灵魂一般，无精打采。
    达西先生按住一旁的桌面,神情冷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正如我所看到的那样？”
    达西先生被气得笑了一声，“我看到了什么，你是指被你装在箱子里的一封封情书？还是被你自己贴身藏好的从衣服上剪下来的宝石？亦或者是你被人骗的空空如也的抽屉？”
    乔治·达西盯着自己的哥哥，“你看了我的信？”
    达西先生：“我只看了一封,这一封就让我看到了署名为乔的伪造信件，乔治，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这并不是出自乔的手笔。”
    乔治·达西倔强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又没有收到过她的情书,她甚至连信件也没有寄给你！”
    达西先生被自己的亲弟弟捅了一刀,露出难看的神情。
    “是，我从未收到过……”
    乔治·达西梗着脖子,“那上面的字迹是她的,我对照过书房里她不小心夹在书中的记录，上面的字迹是一样。”
    达西先生：“虽然字迹一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模仿不来。”
    “你明明心里很清楚乔·威克汉姆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爱着神，她对每一个人的爱跟爱每一头羊羔是一样的,没有区别的，她会照顾羊羔，但绝不会给一头羊写这么热情洋溢的情诗。”
    乔治·达西眼中雾煞煞一片，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不能因为她没有给你写过，你就觉得她不会！”
    达西先生的脸色比乔治·达西白的更加厉害，仿佛生病的那个是他。
    他攥紧手指，沉声道：“是，这些我都没有。”
    乔治·达西哭喊道：“那你为什么说我这个是假的！你这是嫉妒！嫉妒我得到了乔的爱，哥哥，我知道你也喜欢着她！”
    他的话语如同利剑将达西先生的心千刀万剐。
    可还没有等达西先生说什么，乔治·达西却全身颤抖，捂着自己的脸，低声啜泣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达西先生顿了顿，默默走到床边。
    他的手按到乔治·达西的脑袋上。
    “你都已经意识到了，为什么还在骗自己？”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差一点就能获得幸福了！”乔治·达西沙哑着嗓子哭喊着。
    达西先生：“那么，为什么你等了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出现？你也知道，乔并非是言而无信的人。”
    乔治·达西：“也、也许她被什么耽搁了，有可能是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达西先生按住弟弟的肩膀，在床边坐下。
    他盯着乔治的眼睛，“乔治，你清醒一些，你觉得你这些说法能说服自己吗？”
    乔治·达西却不管不顾地要掀开被子，“我要去见她，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达西先生握紧他的肩头，沉痛道：“乔治，你明明知道乔的心中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爱情。”
    “这一切全都是乔治·威克汉姆的谎言，他不过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从你这里骗走钱。”
    “你的钱，还有母亲留给你的珠宝是不是全被他拿走了。”
    乔治·达西想要反驳，却反驳不出什么。
    乔治·达西垂头丧气喃喃：“不，不会的……”
    明明他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他嘴上还是不肯接受。
    达西先生叹了口气，“我之前在你房间查过，这里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乔治·威克汉姆拿走了，他临走前据说还借了好几个亲戚大量钱财。”
    “他这是打算骗一笔钱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达西先生皱眉，“我也派人去检查过威克汉姆的房间，他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甚至连屋子里原来摆放的属于达西家的古董也被他偷偷卖掉了，他的衣服少了几件，行李箱也不见了，甚至……”
    他捏了捏鼻梁，“……他之前让我给他安排到军队去，我向我认识的人写了些信，他带走了这些信。”
    “这还不足以说明吗？他是真的离开了，而且，是在大捞一笔之后才离开的。”
    “乔治，威克汉姆他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你怎么能相信他？你知不知道他在我这里，一次次用乔来威胁我，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钱？”
    乔治·达西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是的，他就是这样无耻，连他的亲姐姐，对他尽心尽力、爱护有加的乔也能说威胁就威胁，说出卖就出卖。”
    乔治·达西面露痛苦，揪住了被子。
    可是，达西先生心里知道乔治痛苦的并非是那些钱财，他痛苦的是原来一直沉醉的美梦是虚假的，乔从未爱过他。
    他很清楚乔治的心情，因为他也曾这样过。
    相似的痛苦……他实在不想让其降临在自己的弟弟身上。
    达西先生低声道：“也许，你说的也是有可能的，我已经派人去找乔，希望她没有遇上什么事情。”
    乔治·达西紧张地看向达西先生，“她会有事吗？”
    “不不不，我之前的话全都是乱说的，她千万不要有事。”
    达西先生：“我知道，我不过是担心，才派人去看看。”
    “我还派人去找威克汉姆了，很快我们就知道他去了哪里。”
    达西先生掏出马甲口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嗯，他们也该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仆人进来说威克汉姆已经买了车票离开了，去往的方向正是达西想要推荐他去的军营。
    威克汉姆临走前，还在城里挥霍一番，甚至在赌场里输掉了好多钱。
    达西先生冷漠道：“看来他把骗来的钱全都输在这里了。”
    来报告情况的男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支支吾吾道：“他、他还办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达西先生心说：我可真是毫不意外。
    他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男仆哭丧着脸道：“他喝醉酒后，在路上遇到了一位伯爵之子，就把人家按在烂泥里打了一顿，扬长离去。”
    一听这话，乔治·达西瞪圆了眼睛。
    达西先生握紧拳头，“他还真是到处惹是生非，这件事没有让乔知道吧？伯爵之子，在这里伯爵之子可是少之又少，最近在城里的……”
    达西先生顿了顿，“那位伯爵之子是谁？”
    男仆：“是布莱恩·德·埃文先生啊！”
    达西先生一阵无语。
    好了，不必瞒了，威克汉姆打的正是教会里的埃文先生，他就是有心想让乔不被这些事情烦心，也不大可能了。
    达西先生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色难看。
    “备马，我去拜访一下埃文先生。”
    他垂着眼，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为了乔，威克汉姆搞得这些破事，他必须要去摆平。
    达西先生刚准备出门，一个仆人匆匆忙忙赶来，低声道：“先生，威克汉姆小姐来了。”
    达西先生先是喜悦，而后又立刻明白过来是什么让乔赶了过来。
    他看着那个去暗暗打听乔情况的仆人。
    “你怎么把威克汉姆小姐带回来了？”
    仆人也很郁闷，“先生，我也不想的，您的嘱咐我都记在心上，可，可是，就在我站在教会门口，偷偷打听威克汉姆小姐情况的时候，有一位教士似乎被打了，一瘸一拐地回了教会，而后，威克汉姆小姐便急匆匆赶了出来。”
    “我立刻远远地跟在威克汉姆小姐后面，按照您吩咐的那样，看看她是否安好，绝对没有打扰她的意思。”
    “可是，我远远地看到威克汉姆小姐正往彭伯利庄园的方向驱马而来，我就立刻抄近道回来，告诉先生您这个消息。”
    达西先生捏紧手指，“教士？”
    恐怕就是跟乔治打完仗之后的埃文先生。
    他为什么要把乔牵扯进去。
    达西先生摆摆手，“我知道了。”
    他正了正衣领，立刻大步匆匆朝外走去。
    乔治·达西也立刻想要掀被子下床。
    达西先生扭过头，“你要先休息，不能随便下床。”
    乔治·达西：“可是，我想要……”
    达西先生叹气道：“乔既然过来了，一定是知道了乔治·威克汉姆干的那些蠢事，既然知道了，她就不可能不来看你。”
    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该说些什么。”
    “不要让乔太过担心，你好好在床上休息。”
    乔治·达西当然也不想要看到乔为他而蹙眉的样子。
    他只得乖巧点头，“好，我知道了，哥哥。”
    他抿了抿干燥苍白的唇，“无论她爱不爱我，我都不愿让她忧愁。”
    “只是啊，哥哥……”
    他烟灰色的眼眸如同乌云密布的天际，黑沉沉的，没有生气。
    “……我真的好疼。”
    达西先生低声道：“习惯就好了。”
    “爱并不是一种常给人带来欢喜愉悦的情感，甚至大多时候，它带来的可能是嫉妒、痛苦、担忧和患得患失。”
    他转身出门。
    乔治·达西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哥哥模糊的背影。
    哥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一定是感受很深吧？
    ……
    达西先生到达庄园门口不久，就见乔·威克汉姆一身黑袍，长发披散，策马而来。
    她来时像是一阵乌云，却让他的心脏欢欣跳跃。
    乔不等马停稳就直接跳了下来。
    达西先生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手，似要接住她。
    可她稳稳落在他面前，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歪斜一下。
    达西重新握拳，失落地垂下了手臂。
    乔将散乱的头发捋到肩膀后，神情竟是少见的紧张。
    “抱歉，因为急匆匆赶来，发髻在途中散开了。”
    达西先生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没关系，你把彭伯利庄园当作自己家就好。”
    乔笑了一下，“说起来，我真的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这里好像都没有变过。”
    达西先生沉默。
    自从他继承了彭伯利庄园后，就不让人轻易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因为这里处处都有他和乔的回忆。
    乔：“我这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乔治的事情。”
    她顿了顿，似乎才意识到这个说法有歧义，“是为了你弟弟，也是为了我弟弟。”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十分抱歉，我没有管好他，让他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来。”
    达西先生下意识道：“这也不能全都怨他，我也没有想到乔治·达西会如此轻信。”
    面对如此诱惑，谁能忍住呢？
    达西先生看到威克汉姆仿照乔笔迹写的情书第一眼，血管就几乎被嫉妒的毒血烫伤。
    他此时扪心自问，如果被如此欺骗的是他自己，他真的能够忍住不沉迷在这场虚假的梦境中吗？
    即便知道是假的，可仍旧让人不愿意醒来。
    因为，这正是长久以来求而不得的妄想。
    乔摇摇头，“您真是一位体贴高尚的绅士，这个时候还要为他说话。”
    达西先生看着乔，轻声问：“先进去说吧，外面冷。”
    她披头散发，急匆匆策马赶来，黑色绸缎般的秀发上还沾着露水和一朵嫩黄色的花瓣。
    达西先生盯着她头上的落花，询问道：“关于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乔苦笑道：“我在教会内遇到了埃文先生，通过埃文先生才知道了一些……”
    第37章
    “埃文先生说他正准备回教堂,在路上，看到乔治摇摇晃晃地从一家小酒馆里出来，乔治的状态不太好,眼下青黑一片,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还有烟味儿和赌场的味道。”
    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去过赌场,不知道赌场的味道是什么样子的。”
    “乔治看到埃文先生，突然就扑了上去,照着埃文先生的两只眼睛打了两拳，又把埃文先生按在泥水里继续殴打……啊，抱歉，埃文先生原话是说，他和乔治决斗起来,但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泥水里打过滚，还打输了。”
    饶是达西先生正烦恼乔治·威克汉姆惹下的祸事,但看到乔这副懵懂传话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达西先生低声道：“埃文先生当然不会在你面前说他打输的事情。”
    谁又愿意在乔面前丢脸呢？
    乔：“乔治跟埃文先生打架的时候,似乎喝醉了，说了很多话,埃文先生都转告给了我。”
    “他似乎骗了乔治·达西先生的财物,又将宝石之类的在黑市上卖掉，这些钱他全都拿去赌博了，一夜之间又输了个干净。”
    “他骗乔治·达西先生的理由好像还是我……”
    乔抿了一下唇，垂下眼睫，“我很抱歉。”
    达西先生手足无措地想要扶住她，又在避讳着什么,手又在她胳膊不远处停下了。
    “不，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要有错也是乔治·威克汉姆骗人的错，以及，我的弟弟乔治·达西太容易轻信的错。”
    乔：“达西先生还是这么严格。”
    达西先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我……严格？”
    乔转而道：“给你们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会努力赔偿，好在我知道这件事后，立刻将乔治卖到黑市的宝石重新买了回来。”
    她将一直藏在怀中的盒子递给达西先生。
    乔笑道：“我补救的及时，盒子里的东西他们没有动。”
    然而，达西先生却沉重地注视着那个盒子，眉头紧皱。
    “多少钱？”
    乔：“啊？”
    达西先生抬起头，“卖到黑市的东西，尤其是威克汉姆这种匆匆忙忙卖的，他们一般出价不会太高，可是，要是从黑市手里将东西买回来就不便宜了。”
    乔笑了笑，“我……还是有一些……”
    达西先生：“你有多少钱，我难道不清楚吗？乔，当年你什么也没有拿，就这样孤身一人离开了彭伯利庄园。教会也不会给你多少钱，更别提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去往乡下传播福音，没有贵族的救济，说不定以你的性格，你还会把自己的钱财和首饰都分给那些穷人。”
    系统：【啧啧，在达西先生眼中你就是丝毫不为自己考虑，只会拯救世人的圣女吧？】
    达西先生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你哪有多余的钱去做这些事情？你孤身一人前往黑市，我现在想一想就忍不住冷汗直流，乔，乔……”
    他一声声唤着她，唇哆嗦着，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他已经被他自己想象的画面吓住了。
    乔抬起手，按住达西的胳膊，“达西先生，不要想的太复杂，我没事。”
    乔莞尔一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黑市中的人也是人啊，他们与普通的民众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以前也去过那里……”
    “什么？你之前也去过那里！”
    达西先生反手握住她的手，难以置信道：“扎克利先生居然派你去那里！”
    乔无奈道：“并不是扎克利先生主动派我去那里的，而是有人来寻求帮助，说那里有个濒死的人，我就过去看看，希望能够帮到他。”
    “我去了之后，那人原来只是惊吓过度，我安抚了他一会儿，他的情况就慢慢好转。”
    “他原本是一名赌徒，后来痛改前非，转而在黑市里找了份工作，他之后一直在好好工作，努力挣钱。”
    “他将我给介绍黑市中其他有需要的人，一来二去，我就常常去那里帮助他们。”
    达西的手指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想让乔认为自己是在束缚她，指责她，他只是……只是在害怕。
    达西先生忍不住道：“黑市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工作？你实在不应该太过相信他们，我知道你善良，但是，乔，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善良，你的善行也不会每一次都会有别人的善行作为回报，有许多人会将你的善意当作是理所应当，还有一些人甚至会恩将仇报。”
    乔笑了起来，“达西先生，你未免也太悲观了。”
    达西先生悲哀地想：明明是你太乐观了，你好像看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我知道世上会有犯错的人，但是，当他们改正，并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他们便可以赎罪。”
    乔：“至少我还没有遇到这么坏的人。”
    达西先生忍不住想：因为你的纯粹和善良，即便你遇上了这样的人，你也不会认为他们是坏人的。
    他的心充满了担忧和疼惜的温柔。
    下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乔，你没有故意转移话题的意思吧？你是一个人去黑市的吗？你又是从哪里弄来那么一大笔钱的？”
    他立刻补充道：“不，我没有想要怀疑你的意思，乔，我知道你很厉害，我敬佩你，我只是担心你不小心签下什么合约，让他们有理有据地伤害你。”
    乔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达西先生，你实在多虑了，我碰上了好人，埃文先生不仅不追究乔治的过错，还借给我一笔钱，让我赎回这盒宝石，而黑市中买了宝石的人，我也认识，他给了我一个不错的价格。”
    达西先生：“不，这样说不定更糟糕，埃文先生和那个黑市商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
    乔疑惑道：“大家都是好人才会互相帮助的。”
    “我之后也会努力挣钱，将钱还给埃文先生的。”
    达西先生：“你要如何挣钱？”
    乔想了想，开口道：“我可以尝试钩一些花边儿卖给贵族女眷。”
    达西先生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乔，你会钩吗？你难道忘记了，以前的威克汉姆管家让你跟着布鲁太太学习的钩花边的事情了吗？你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布鲁太太便总是以此嘲讽你，我时不时经过，就这么看几眼就会钩了，然而，你却仍旧不会，还是我带着你磕磕绊绊把那个花边儿钩好的。”
    乔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我、我确实不太会，那样的话，我只能用空闲时间去当家庭教师了吧？”
    达西先生看着乔那张美丽的面庞，那是一种纯粹的美。
    他又想到了传闻中家庭教师和家中男主人、女主人的一些事情。
    达西先生摇头，“乔，我替你还了埃文先生的钱，你之后只要还我钱就行了，我不要求你多久还完，每次还多少。”
    乔：“这样一来不还是要麻烦你吗？我已经带给你足够多的麻烦了。”
    达西先生正色道：“乔，对于我来说，你永远都不是麻烦。”
    虽然，他有时候也忍不住抱怨乔治·威克汉姆惹是生非，但是，他从来没有因此而讨厌乔，甚至说放弃乔。
    乔露出温柔的笑容，“达西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
    达西先生：“……”
    系统：【好家伙，幸好这个时候还没有好人卡这么一说。】
    乔微笑道：“你放心，埃文先生那边他并不要求我还钱，只需要我帮他一个忙。”
    达西先生明显吃了一惊，“乔，这件事不对劲……”
    乔温声道：“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对，帮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怎么能要求回报呢？尤其埃文先生还给了我这么大的回报，可是，埃文先生执意如此，我便只能收下了，以后再慢慢还吧。”
    达西先生捂住心口。
    他更加担心了。
    系统：【我以前以为达西先生已经够悲惨的了，没想到出现了一个更加悲惨的埃文先生，他被你打了一顿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倒贴钱，提出的要求也是你本来就要去干的，啧啧。】
    乔将宝石盒子推进达西先生的怀里，“把这些东西交给乔治·达西先生吧，我看得出来，这些曾经是达西老夫人的物品。”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剩下的钱，我也会还上的。”
    达西先生哪里能要乔还钱，“乔，不需要了，那些钱就当我送给乔治了。”
    他咬着牙道：“他住在彭伯利庄园这些日子也帮助我良多，他不是要去参军吗？这就当作我送给他的路费了。”
    他说这话简直昧了良心。
    乔却一无所知地感慨道：“我就知道乔治本性不坏，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改正错误。”
    系统：【如果乔治不是你自己的分。身的话，我真想感慨一句，你是不是眼瞎了！】
    达西先生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可是，在乔面前，他只能默默咽下这口老血，还不住点头同意。
    达西先生将这盒宝石推回去，“这件东西还是由你亲手交给乔治·达西吧，他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乔：“我只怕他并不想要见我，毕竟，乔治是以我的名义欺骗乔治·达西先生的。”
    达西先生神情复杂道：“不会的，他不会怪你。”
    乔好奇道：“乔治到底是怎样以我的名义欺骗乔治·达西先生的呢？”
    面对着乔明亮又好奇的目光，达西先生实在说不出这件事的实情。
    因为乔治做出的事情实在太混账了，两个乔治都是这样！
    在这个时代，一位女士与一位男士私奔，女士要面临着很多人的指责，乔治·威克汉姆和乔治·达西二人，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不知道会给乔带来怎么样的名声。
    一个容颜貌美，却声名狼藉的女性在这个时代面临的是什么，达西先生简直不敢细想。
    他要将这件事涉及到的其他人摆平，让他们不要出去乱说。
    好在乔治·威克汉姆和乔治·达西都没有张扬此事，彭伯利庄园中的仆人只是以为乔治·达西突然想要离家出走，而乔治·威克汉姆那边……不知道埃文先生知道了多少。
    达西先生领着乔走进庄园内，还是忍不住询问：“你是一个人去黑市的吗？”
    乔无奈道：“达西先生，这件事你已经问了许多遍了，是的，我是一个人去的。”
    达西先生：“乔，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
    乔满眼无辜和不解。
    达西先生：“黑市那种地方会有专门拐骗女士的人，他们会把骗来的女士送到那种下三滥的地方去，乔，乔，我真的不敢想，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但是有些浪荡子弟会在舞会上，故意向其他绅士讲述那里的情形，他们会以一种洋洋得意的姿态讲述不幸沦落到那里的女士，自己明明是在压迫那些女性，却偏偏以拯救者的姿态洋洋得意地夸耀。
    他不屑与这种人为伍，甚至这些人会去的地方，他也一概谢绝。
    他还会将这些情况告诉治安官，让他们来肃清风气。
    达西先生：“我若是早些知道你在教会的时候，他们会故意把你派往那种偏僻的乡下，我不会什么也不做的。”
    乔注视着达西先生，轻声道：“先生，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不会让你担忧的。”
    乔握住达西先生的手，温柔地笑了笑，“谢谢达西先生，你拯救了无数人。”
    达西先生：“乔，我的重点明明不是这个。”
    “好在我已经给主教写信，希望他能安排你去神学院。”
    乔松开手，“嗯，主教大人也跟我说了这件事。”
    达西先生盯着被她握过的手发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乔根本毫无这个意识。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乔是他的妻子，她都没有义务要爱他。
    这个时代，上流家族的妻子与丈夫只是合作打理这个家的关系而已。
    妻子与丈夫平日里需要分房睡觉，若是睡在同一间房，同一张床上，那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
    妻子如果有了情人，丈夫也不能嫉妒，否则，这是会被世人嘲笑，如今也有不少戏剧剧目是关于那些善妒的丈夫的，甚至丈夫无意间撞见了妻子的情人还要大度有礼地接待。
    妻子有生下继承人的义务，有打理家事的义务，却唯独没有爱丈夫的义务。
    更别说，乔还不是他的妻子了。
    第38章
    在达西先生忍不住左思右想的时候,乔却毫无留恋地转身朝着城堡内走去。
    达西先生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长袍上沾上的草屑和落花。
    那些草屑和落花落在她的身上也变得十分可爱。
    她散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与长袍磨蹭作响。
    他安静地将属于她的声音、气息和画面都记入脑海中。
    他想要不知不觉地记下这一幕,手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轻轻摸了一把乔丝绸般的长发。
    微凉潮湿的触感残留在指尖。
    一路上的露水将她的头发完全打湿了。
    他修长的两指轻轻一夹，将落在她发丝上的小花夹在指尖。
    乔疑惑回头。
    达西先生立刻紧张地将那朵小花纳入掌心。
    “咳,”他虚握着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几声,“你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先弄干头发再见乔治吧。”
    他等不及乔答应，就立刻差使仆人拿来毛巾。
    乔笑道：“还是达西先生想的周到。”
    达西先生忍不住道；“不用与我如此疏远。”
    乔微怔，视线偏离，投向身旁的窗户。
    她看着窗外发呆。
    达西先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眼熟的蔷薇花架。
    他的心一瞬间被蔷薇花刺勒紧。
    乔回过神，笑道：“我并非是疏远，这是我们灵魂本应存在的距离。”
    “不要太过执着,太过执着会伤害到你。”
    乔的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胸口，“先生,你的心在哭泣,不要再让它哭了。”
    达西先生苦笑，“乔，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要忘记就能忘记，而我的心也不是一直受我的控制的。”
    系统突然道：【完了，达西先生中毒已深了。】
    乔：“其实，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就会很容易忘记，把花架撤下吧。”
    达西先生：“花园里的花架撤下去容易，可是，我记忆中那个花架却永远无法撤去。”
    乔抬起头，“达西先生，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很愿意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达西先生无奈一笑，烟灰色眼眸泛起淡淡的波澜，“威克汉姆小姐，我唯独需要你帮助的事情，是你现在做不到的。”
    因为，他唯独需要她来爱他。
    乔垂眸：“抱歉，神会保佑你的。”
    达西先生心中想笑，又忍不住抽疼。
    如果不是知道乔的性格，他真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玩弄一个绅士的心……乔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系统：【……】
    ……
    乔·威克汉姆借了一间房间弄干自己的头发。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
    门外是单手拿着一个盒子的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抬头看向开门的乔，“你的头发没有东西束起来吧？这个发带可以给你用。”
    他将手中的盒子随意递给乔，好像盒子里的东西只是普普通通的发带。
    乔打开盒子，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条漂亮的黑色蕾丝发带，发带上镶嵌着一枚鲜艳的红宝石。
    系统：【哇哦，好闪，好大。】
    乔将盒子扣上，重新推了回去。
    达西先生抿紧唇，“乔，你不是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吗？”
    乔：“达西先生，我的身上并不应该出现这种东西。”
    达西先生盯着乔白皙美貌的面庞，“乔，你拿着它，至少在你有需要的时候，把这东西变成钱财，变成食物，去帮助更多值得帮助的人吧。”
    达西先生的这番话以乔的立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达西先生继续道：“就请把这个当作是我的心意，我有许许多多枚宝石，但是，我觉得这里没有一枚能比在你身上的宝石更有价值，乔，宝石在你身上才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乔微笑道：“你说这样的话，我又该怎么拒绝呢？”
    达西先生像是取得了胜利一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中也是迷人的温度。
    他上前一步，轻声询问：“介意我为你绑上吗？”
    乔转过身，微微低下头。
    达西先生捞起她黑色的长发，长发下是她白皙弯曲的脖颈，有一根微湿的发丝蜿蜒黏在她的后脖颈上，探进她后领口中。
    黑与白交错……
    他急忙撇开视线，认认真真地用红宝石发带束起她的头发。
    黑色的蕾丝融入黑色的发丝中，唯有那枚红宝石像是藏在发丝中的玫瑰，如此显眼。
    “好了，”他躲避她的视线，“我这就带你去见乔治。”
    乔转过身，抬起手摸了摸发带，“你真的不介意我把这个换作金钱吗？”
    达西先生心中感慨乔果然不解风情，纯白一片。
    他回头，肯定道：“我不介意，乔，只要它能帮到你。”
    “我不希望你需要用钱，又求助无门的时候，不小心陷入什么陷阱圈套。这个世道，总是有人算计着美丽的女士，这个宝石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对你来说却有可能在重要的时候帮到你。”
    他看了一眼乔头上的发带，烟灰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笑意。
    乔也收获了满满的情绪能量。
    ……
    乔治·达西的房门被敲响，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请进。”
    乔走进乔治·达西的房间，发现他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下青黑。
    乔惊讶地走上前，“乔治·达西先生，你还好吗？”
    乔治·达西简直没脸去见乔。
    他将半张脸藏在被子下，只留出一对眼睛在被子外。
    他闷闷道：“我很好，乔……威克汉姆小姐。”
    乔：“乔治·威克汉姆干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
    乔治·达西瞬间惊慌起来。
    他猛地坐直身体，“不，威克汉姆小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乔一脸疑惑，“解释？”
    情况好像不对劲儿？
    乔治·达西看向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默默摇头。
    乔突然道：“总感觉你们好像瞒了我什么。”
    她扭头去看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看着她瞪圆眼睛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乔，真的没什么，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而已，乔治也只是一时气不过，才闷在被子里哭，你不必担心。”
    乔又看向乔治·达西，“先生，威克汉姆骗了你什么？又是怎么骗得你，你能对我说说吗？”
    乔治·达西心中叫苦。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啊。
    好在之前哥哥为他打了样。
    乔治·达西支支吾吾道：“就是他……说他要去军队了，一路上道路坎坷，他要走上几个月，需要路费，但是他的钱都没了，便想向我借一些，我又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就把钱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了。”
    乔治·达西接到达西先生赞许的视线，立刻挺直腰板，“嗯，就是这样的，我东西都是主动给他的，怪我太蠢，太自作多情……”
    他看着乔温柔关心的脸庞，忍不住泪水往下落。
    可是，又需要隐瞒这件事。
    他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憋着嘴哑声道：“……我自作多情以为我们是好兄弟呢，呜呜，我以为是好兄弟……”
    达西先生睁着眼说瞎话：“你看，根本没有什么大事，你不必那么担心的。”
    “小孩子交朋友而已，难免有些矛盾，只是这次威克汉姆先生做的过分了一些，乔治·达西又不会分辨。”
    乔呼出一口气，像是总算放心下来。
    “原来是这样吗？威克汉姆也太过分了，我见到他会好好训他的。”
    系统：【你们谁都知道真相，却都在这里演呢！】
    乔掏出自己的手帕，轻轻蹭了蹭乔治·达西的眼角。
    乔治·达西猛地呆住了。
    乔笑道：“如果乔治·达西先生很想要交朋友，你看我如何？我可以做乔治·达西先生的姐姐吗？”
    乔治·达西按住她给自己擦泪的手，嘴巴一瘪，哭的更惨了。
    “呜呜……”
    他受不了这个委屈！
    系统：【好家伙，这就叫有情人终成姐弟吗？】
    乔整个人愣住了，“哎？不想就不想，你别哭啊。”
    达西先生上前一步，按住了乔治·达西的肩膀。
    乔退到一旁，笑道：“我只是想要乔治·达西先生开心一些，没想到却做错了事情。”
    达西先生：“不，这与你无关……”
    乔治·达西哭喊：“不是这样的！”
    在达西先生催促的目光下，乔治·达西捂着心口，嘴巴扁了又扁。
    他按着自己的心，哭着喊出了声：“姐……姐姐！”
    “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他一掀被子，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着，还一边扬声解释道：“我……我现在是太害羞了！”
    呜呜……
    系统：【啊，这真是个操蛋的世界。】
    乔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有看破的样子，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乔治·达西先生不再像刚才那样低落就好。”
    系统：【是的，他不低落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啊。】
    达西先生咳嗽了几声，“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件事全都是乔治·达西自己愿意的，这是他为自己的轻信付出的学费，你也不必再将这盒宝石还回来了。”
    乔摇头，“这毕竟是你们的东西。”
    达西先生：“可这是他们两个的恩怨，不应该由你来偿还，这样好了，我收下这盒宝石，但是替你还了埃文先生的钱，这样也就算是将这件事扯平如何？”
    “毕竟你也要去神学院学习了，不应该再为这些事情费神了。”
    乔同意了达西先生的提议。
    系统不由得感慨：【结果，这是一个只有乔治·达西受伤的世界。】
    ……
    达西先生送乔离开时，问起她什么时候动身出发前往神学院。
    乔笑道：“大概就是在最近。”
    达西先生：“神学院在都城附近，那里消费高，如果你有需要。”
    乔：“我并没有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我不在意吃食，不在意衣服。”
    她笑着说起自己曾经的经历，“之前去乡下传播福音，错误估算了路程，导致食物没有带够，我一整天不吃饭也不觉得饿，只觉得世界更加美妙，天空都变得五颜六色，不停旋转，这大概就是神之国度了吧。”
    达西先生：“……”
    你这分明是饿花了眼吧？！
    达西先生更加担忧了。
    “那你要如何动身出发？这里去往都城的路途比较长，想要舒适一些的话，最好坐马车前往。”
    乔：“埃文先生正好要去都城，他愿意待我一程。”
    达西先生不听这个名字还好，一听这个名字更加无法放心了。
    达西先生思量道：“都城里有些生意，我还没有处理好，最近也要去一次，不如你坐我的马车去？”
    乔：“谢谢达西先生的好意，可我已经跟埃文先生约好了。”
    达西先生见无法动摇乔的心意，转而道：“不如我和埃文先生商量一下，我们一同上路，这样有个照应，路上也能更加安全一些。”
    “这样……我去跟埃文先生说这件事。”达西先生道。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跟埃文先生说。
    ……
    这边乔准备前往都城，而那边乔治已经在前往都城的路上了。
    他中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车后，主动在路边碰瓷……啊，不，是搭乘了一辆运送货物的马车。
    马车上有个漂亮的少年，正在试图跟车夫的女儿的**，只不过他**的手段十分笨拙，话语又带着明显的口音。
    车夫的女儿不耐地扭过头，翻了个白眼，正对上乔治·威克汉姆好奇的视线。
    车夫的女儿一惊，竟一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乔治·威克汉姆立刻上前几步，伸出手臂，含笑环住少女的腰肢，稳稳接住她。
    他微微欠身，“您好，美丽的姑娘，请问，能顺便载我一程吗？”
    那个轻佻又笨拙的少年立刻站起身，不善地盯着他，这是一种“花花公子”间的无声对抗。
    乔治·威克汉姆飒爽一笑，招手道：“我是乔治·威克汉姆，很高兴见到先生。”
    那个少年撇嘴，满脸不高兴，“我姓贝内特。”
    第39章
    漂亮的少年坐在车子上,视线扫过乔治·威克汉姆的英俊面庞，神情更加不爽了。
    他闷闷不乐道：“吕底亚·贝内特。”
    乔治·威克汉姆颇有风度地朝他行了一礼，吕底亚·贝内特只得起身回礼。
    系统在乔治的脑海里道：【真是没有想到啊,你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贝内特家孩子,话说，吕底亚不就是莉迪亚吗？他就是性转后的莉迪亚·贝内特！】
    乔治交流道：“你知道的还真不算晚。”
    【等，等等,你是故意拦下他的？你要做什么？】
    乔治：“我只想要试验一下作为书中剧情不少的人物，他能带给我多少能量。”
    系统：【那你也真够厉害的,才一打眼，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对你的第一印象就已经低至谷底了。】
    乔治笑道：“性转后，他觉得他跟我的人设撞车了嘛，可以理解,嗯，不过，他带给我的能量虽然比不上达西先生,倒是可以跟宾利先生相媲美了。”
    系统：【主人,你该不会又要……】
    乔治：“不挖掘资源，我辛辛苦苦抛下原本的车,来搭成这辆破马车是闲的吗？”
    系统提前为这位看上去就不大聪明的吕底亚·贝内特先生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乔治对着吕底亚笑眯眯道：“感谢您的慷慨。”
    说着,他就跳上了马车，故意将吕底亚往一旁挤去。
    吕底亚瞪了他一眼，可目光接触到他袖口的宝石，立刻转阴为晴。
    他假笑着凑过来道：“威克汉姆先生，你是从哪里过来的？你的家世一定不凡吧？”
    乔治洋洋得意道：“还可以吧，只是钱比较多而已。”
    吕底亚盯着他袖口的宝石不放,“真是好看啊，真配你的衣裳，啊，威克汉姆先生前往都城一定是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了？那怎么中途搭成这辆车了？”
    乔治摆摆手，“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啊，我不懂的，我来这里是经人介绍去参军的，至于搭成这辆车，我就喜欢这么走一走，逛一逛，最好能够搭成本地居民的交通工具，这样才好看看普通人的风土人情。”
    吕底亚：“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参军……参军好啊，军服真是漂亮极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激动地撸了撸袖子，“我也想要参军的，可是，我家里人不让。”
    乔治笑道：“贝内特先生家中看来也是有不少产业要继承的？”
    吕底亚心虚一阵，又立刻虚荣地装模作样道：“当、当然了，我家里有很多土地，在当地也是特别有名的。”
    乔治点头，“的确，这从贝内特先生的打扮就能看出来。”
    吕底亚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衣服，“据说是都城那边的新花样呢。”
    乔治捧场道：“不错，不错，很适合贝内特先生。”
    坐在一旁的车夫女儿扭过头，不着痕迹地翻了白眼。
    原来以为这新来的美男子很不错，结果跟这乡下来的少年一个样子，假模假样，尽摆那虚架子。
    她虽然是车夫的女儿，但是常跟车前往都城，也在裁缝铺里学过一些手艺，自然知道那个乡下少年的衣服是几个月前流行的，现在早就过时了，结果新来的美男子非但没有看出来，还大加吹捧。
    呸，都是些什么人啊。
    吕底亚和乔治进行过一番“商业互吹”之后，吕底亚记起了自己刚刚要干的“正事”。
    他随即扭头，对车夫的女儿道：“美丽的小姐，你如此貌美，更应该穿些漂亮的服饰，为了感谢你和你父亲的恩情，我愿意出钱……”
    他伸手往自己的箱子里一摸，又摸，再摸……他都快把箱子底摸穿了，也没有找到自己的钱袋。
    一瞬间，吕底亚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钱，钱没了！
    尚未经历过世道艰难、风吹雨打的少年一瞬间都要哭了。
    他抬起头，看着看向自己看来的少女和威克汉姆先生。
    他又感觉到了另一种羞耻的感觉。
    他恨不得就此死在当场，才不用面对接下来的折磨。
    偏偏威克汉姆先生还支着下巴，笑眯眯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你为什么出了这么多汗，脸还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你该不会得了什么恶疫吧？”
    乔治一边说着，还一边动作夸张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坐在对面的少女也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吕底亚。
    “我没有！”
    吕底亚气得脸更红了，“我、我只是有些热，对，有些热而已。”
    他抻了抻领口，试探性地看向乔治，“那个，请问一下，你有没有在这周围看到什么东西？”
    他明明是背着少女偷偷询问的，可乔治听了他的话后，猛地抬高声音大喊：“什么？你丢了东西！天啊，你不是遇上了什么该死的窃贼吧！”
    少女脸色一变，立刻道：“你可不要随便诬陷人，我们可没有看到你的什么东西！”
    吕底亚：“可是，我的东西明明不见了。”
    少女：“你难道要诬陷我和我父亲是窃贼？呵，明明是你为了省钱才搭成我们这个运货的马车，怎么？还想要我们倒找你们钱吗？”
    少女伶牙俐齿，毫不相让。
    吕底亚脸色通红，“可我的东西就是在你们车里不见的，我上车前还检查过，至少要让我在这里翻一翻，找一找。”
    少女冷漠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还要做生意，这车上不仅有自家的货物，还有给别人带的货，被你这么一顿乱翻，少了什么，坏了什么，怎么办？你能赔吗？”
    吕底亚很想要斩钉截铁地喊一句“能”，让这个少女不要看不起他，可是，他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状态。
    吕底亚低声道：“赔……赔当然赔的起，可是，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咳，可能是我不小心掉到哪里了，我再找找。”
    吕底亚的视线在地上扫来扫去。
    他心虚的模样实在太明显了，少女又不是瞎子，自然看了个清清楚楚。
    “我说，你是不是没有钱？你说你丢的东西该不会真的是钱袋吧？”
    吕底亚一下子像是被戳到了逆鳞，几乎跳了起来，“怎么可能，不、不是的！”
    乔治在一旁煽风点火，“你把钱袋拿出来，扔她脸上，看她敢瞧不起你。”
    少女：“……”
    吕底亚：“……”
    大哥，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啊！
    少女皱眉，“你真的没有钱了？你要是没钱的话，可趁早下车，别累坏了我们的马。”
    吕底亚抿紧唇，心中又是羞又是臊，简直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隙，让他把头藏进去。
    少女抱着胳膊，冷哼一声，“这一路上你牛皮吹得倒是不少，结果都是假的，没钱？没钱你装什么大爷啊！”
    吕底亚不服道：“我有钱，只是不小心掉了。”
    少女：“没钱还要坐白车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你要是没钱付车钱，我可真要将你赶下去了啊。”
    吕底亚：“等、等等！”
    吕底亚磨磨蹭蹭，将希冀的目光投在乔治的身上。
    正翘着二郎腿看热闹的乔治指了指自己，“哎？你是要找我借钱吗？”
    吕底亚脸颊通红，十分不情愿，又不得不低声下气道：“我家在赫特福德郡朗博恩，你稍微借我一些钱，我到了都城后，立刻写信回家，让他们将钱寄过来，你放心，我在家很受宠的，我父母一定会给我寄钱的，就算是我父母不寄钱，我哥哥们也会帮我的。”
    为了取信乔治·威克汉姆，他将自己的家境介绍了一遍，甚至又犯了老毛病，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哥哥来。
    “我的大哥可是远近驰名的美男子，是人人都要夸赞一句的绅士，他性格好，又宠我，还会继承我父亲的大部分家产，他现在就在帮父亲打理家产，我只要说一声，他肯定会给我钱的。”
    “我二哥也鼎鼎有名，他写了不少小说，据说连王室里的贵族都在看我哥哥写的小说呢，他更是靠自己写的小说赚了不少稿费。”
    “我三哥虽然是个书呆子，但他就在都城里读书，我找他借钱，他是不敢拒绝我的。”
    “我四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他的，真是的，当初还是我先说想要当一个穿红色军装的士兵，结果他却模仿我，还抢在我前面去从军了，真令人生气！不过，他虽然是我哥哥，在家里却是跟着我混的，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去。我跟他要钱，他就算是借也一定会给我的！”
    吕底亚一副趾高气昂、洋洋得意的样子。
    少女忍不住道：“你哥哥们再有钱，你现在也没钱啊。”
    乔治笑眯眯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向你借钱，我也会放心一些。”
    吕底亚面露喜色。
    乔治突然道：“不过，我还是不放心，要不然咱们先签一张借据？”
    吕底亚咬牙，“行。”
    比起被丢脸赶下车，他宁愿签借条。
    乔治找出纸笔，“让我想想啊，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系统：【是啊，那是你骗可怜的小达西得来的。】
    乔治面不改色继续道：“……不能白白给你了，谁知道你要多久才能还上啊，这段时间，我用这些钱来投资都能挣不少了。”
    吕底亚立刻道：“你挣的那部分我也会给你的。”
    乔治笑了起来，“这多不好意思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吕底亚：“……”
    你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样好了，每隔几天，你还我的钱就是几个2相乘的钱数。”
    吕底亚一脸懵。
    乔治给他解释了一下，“你明天还钱的话，只要还我两英镑；后天还，是四个英镑，大后天则是八个英镑……”
    吕底亚：“哇，那你也太慷慨了，好，就这样办。”
    两人立下了借据，乔治掏出了几枚硬币，就再也掏不出更多了。
    吕底亚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威克汉姆先生，继续掏啊。”
    乔治轻咳一声，“啊，抱歉，好像我的钱袋也不见了，这些硬币就是我仅有的财产了。”
    吕底亚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少女怒道：“你们两个是故意的吧，故意蹭车坐吧！”
    乔治：“美丽的小姐啊，看在我们脸的面子上……”
    少女冷笑一声，“我看你们两个是真不要脸！”
    她回头就朝车夫大喊一声，“父亲，这有两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蹭车坐！”
    乔治：“这样说就过分了啊，小姐。”
    吕底亚：“啊啊，你为什么也没有钱啊，我不是流浪汉！”
    可惜高大的车夫没有听他解释，直接就将他推下马车。
    乔治高举双手，一脸无辜道：“我自己下，自己下。”
    他笑着走下马车。
    少女将手里的硬币扔给他，哼了一声，就和父亲赶车离开了。
    吕底亚被推下马车的时候，不小心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
    他坐在路边，心中羞恼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他怒瞪向乔治。
    乔治：“唉，到底是在哪里遇上小偷了呢？小偷真是可恶啊。”
    吕底亚被转移了怒火，愤愤不平道：“没错，该死的小偷！”
    乔治将硬币捡起来，递给吕底亚，“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答应要借你钱，那是肯定要借的，喏，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他把硬币塞进吕底亚手中。
    吕底亚一脸感动，“好兄弟！”
    乔治：“好像没有到车费的数目，那你的借条……”
    吕底亚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也没有几个钱，你拿着吧。”
    乔治笑眯眯地笑纳了。
    系统偷偷看了一眼乔治沉甸甸的箱子，里面还有一个崭新的钱袋。
    吕底亚·贝内特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就是被乔治卖了，还在替他数钱，甚至还泪眼汪汪、一脸感动地跟他说——“好兄弟”！
    第40章
    在乔治·威克汉姆和吕底亚·贝内特用鞋底踩着烂泥,一步步前往都城的同时，乔·威克汉姆则和两位英俊的男人乘坐豪华马车前往都城的方向。
    这辆马车是达西家的马车，是一辆极为精致华美的四轮马车,车内不仅有相对着的两排座位，还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下面的抽屉和柜子里摆放着旅途路上要用的酒水和食物。
    这辆马车前面则行驶着一辆埃文伯爵府的马车。
    一辆是有伯爵府家徽的马车,一辆是达西家徽的马车，路上普通行人看到这两辆马车都忙不迭避开，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眼下,达西家的马车里，正坐着三个人。
    原本只有达西先生和乔乘坐这辆马车的,可埃文先生不知怎么,在临出发的时候讽刺了一番乔,然后,自己沉着脸，也上了这辆马车。
    达西先生早就看不惯埃文先生对乔的欺辱，等埃文先生上了马车，他的脸色就更加严肃了。
    达西先生严厉道：“先生,您作为伯爵之子,怎么能对女士说出如此失礼的话？”
    埃文先生气息不顺道：“我对乔怎么样用你来管吗？”
    达西先生语气更加冷了，“埃文先生！不要给你的家徽抹黑。”
    埃文先生脸色铁青，“菲茨威廉，你未免也管的太多了吧，我还用不着你来管教！”
    达西先生冷冰冰注视着埃文先生，“跟乔道歉。”
    埃文先生的嘴动了动，可他当高高在上的伯爵之子这么多年，哪里会轻易拉下脸。
    要道歉也是在只有他和乔两个人的时候,他跪在乔面前，软声道歉，乔就会用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埃文先生撇开头，权当听不到达西先生的话。
    达西先生神色更加冷酷，内心却翻涌着怒火。
    乔坐在两人的对面，呆呆地望着两人，默默吸收着从两人身上传递过来的充沛的情感能量。
    她发现，让两人这样接触，互相刺激，居然比她刺激后的情感能量还要来的猛烈。
    嗯，这招这么好用的话，以后可以多来几次。
    系统幽幽道：【好家伙，你这是无师自通地领悟了修罗场技能吗？】
    乔脸上依旧茫然，突然，她合掌笑道：“你们两个的感情真好啊，像是好兄弟一样。”
    达西先生：“……”
    埃文先生：“……”
    两人莫名一阵心累。
    埃文先生低着头，摆弄了一下桌布，而后，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乔。
    “即便是神学院，那里也有很多人也喜欢踩高捧低……”
    埃文先生顿时露出后悔的神色，立刻道：“反正，这是恭喜你去神学院上学的礼物！”
    他抱着胳膊，闷闷不乐道：“我也不是总对你那么坏，对吧？”
    乔笑着点头，“埃文先生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很照顾我，经常鼓励我前往偏僻的乡村去传播福音，让我增长见闻，还给我分配了一匹很好的马，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是很懂事。”
    “多亏了埃文先生，我才能有所成长。”
    达西先生怒瞪埃文先生，牙齿紧咬，“埃文先生，你在做什么！”
    埃文先生心虚又纠结，“我……我只是……”
    他只是想让她服软。
    明明他背地里在她面前已经快软的没有骨头了，如果在人前不严厉一些，他怕自己会堕落的更快。
    埃文先生按着桌子，全身都在发抖，“你懂什么。”
    埃文先生看向乔，用一种自己都唾弃自己的语气道：“没错，我就是在锻炼你，你看，你现在不是很好嘛，都去神学院读书了。”
    达西先生失望地摇头，“布莱恩·德·埃文，你真是让埃文家蒙羞。”
    埃文先生心里道：早在我忍不住向乔屈膝下跪，求她抚慰我的情绪时，我就已经抛弃了家族荣光和自己的尊严了。
    乔笑着对达西先生道：“你不要误会埃文先生，埃文先生是个认真工作，认真对待每一个人的人，我很感激埃文先生对我的栽培。”
    “贝德福德主教告诉我，我这次能去神学院学习，多亏了埃文先生和达西先生的帮助。”
    “在我心中埃文先生和达西先生一样，都是值得我敬爱的人。”
    达西先生和埃文先生同时面露不爽。
    他们两个都在心中默默道：为什么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啊！
    乔眉眼弯弯，神情充满期待，“我觉得我在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好，每一天都能帮助更多的人，都能够拯救更多迷茫的灵魂。”
    系统：【……都能够吃更多的能量。】
    乔双手抱在一起，抵在胸前，默默垂头，轻声道：“我感谢给我带来这样幸福美好生活的每一个人。”
    达西先生注视着乔，心中充满了怜爱的情感。
    认为每一个人都是好人，认为世间到处充满爱与美好的乔，真的是上天赐予尘世众人的瑰宝。
    达西先生看向埃文先生，低声道：“我还是不赞同你的有些做法，不过，这些事情等以后……咱们私下再说吧。”
    埃文先生轻哼一声，显然是同意了。
    他盯着乔，迫不及待道：“你打开盒子看看，我送的礼物怎么样？”
    乔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一枚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十字架。
    这枚十字架有些大，所以上面的宝石也镶嵌的有些多。
    这又不是她需要的情感能量，乔兴致缺缺。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摇头推了回去。
    达西先生和埃文先生都亲眼看到了乔对这样的东西毫无留恋的神情，似乎还觉得这东西没有他们的一个笑容、一个皱眉更加重要。
    果然不愧是乔啊！
    埃文先生按住盒子，对乔道：“就像是我之前说的那样，你需要这个，神学院……那帮人很在乎身家，你不要把他们想的太好。”
    乔微笑着摇头，“我之前也听其他人提起教会，说教会里的人都在意身家，贵族出身的会得到更好的优待，可我实际与大家交往后，发现大家都不是这样的，这都是别人的误解。”
    埃文先生神情复杂。
    这根本不是误解啊，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可是你完全看不出来我们在排斥你啊。
    埃文先生：“乔，大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不是也因为你的出身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乔眨眨眼睛，“有吗？”
    埃文先生：“……”
    他完全无法与这样子的乔对视。
    埃文先生急忙移开视线，“有的，我就很可恶了，神学院里的人只会比我可恶一万倍。”
    达西先生用崭新的目光看了埃文先生一眼。
    原本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分已经低的不能再低的男人，竟然稍稍有些回升。
    他感觉……面对乔的埃文先生实际上是个笨蛋嘛。
    乔温柔道：“谢谢埃文先生的关心，可是，我觉得，世上没有那多么坏人，即便是坏人，我可以用我自己的虔诚和爱打动他们的。”
    埃文先生捂住了自己的脸，彻底泄气了。
    “乔……你……唉！”
    达西先生开口道：“我也觉得埃文先生你送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不适合乔。”
    最起码这个沉甸甸的十字架它压脖子啊。
    达西先生瞥了一眼乔纤细的脖颈。
    “如果担心乔的话，不如常常坐着马车去看看乔。”
    经过达西先生的提醒，埃文先生也想到了。
    他们的马车都带着家徽，学院里的人看到带着这样家徽，想必也不敢欺负乔的。
    埃文先生扭过头，赞叹道：“没想到你还会说一句像样的话嘛！”
    达西先生：“……”
    这人还是依旧讨人厌。
    ……
    乔治·威克汉姆和吕底亚·贝内特一路跋涉，好不容易来到都城，可接下来如何生存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乔治道：“这样吧，我比较聪明，还会几样手艺，不如我们去铺子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先留下来做工，挣够了寄信的钱就去寄信回家求助。”
    吕底亚灰头土脸，身心俱疲，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一听乔治有办法，就忙不迭地同意了。
    乔治带着吕底亚前往一家鞋店。
    乔治对吕底亚道：“这里有凳子，你先坐在那边休息一下，我去向老板询问情况。”
    吕底亚第一次来都城，眼睛完全不够用了。
    他一边打量四周，一边点头，“行行行，你去吧，我知道了。”
    ……都城里鞋子的样式要更多，更好看呢。
    他眼睛亮晶晶的，不停地看着些漂亮的鞋子。
    乔治微微一笑，拉着老板到一旁，指着吕底亚道：“这是我弟弟，脑子不好使，但是能吃苦耐劳，您让他在这里做做工吧，好歹学一门手艺，将来也饿不死他。”
    老板看向门口傻乎乎望来望去的吕底亚。
    吕底亚一路奔波，衣服鞋子上都是烂泥，简直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老板点头，“行吧，我也算是发发善心，但是，既然是学徒，我们不给钱，只管饭。”
    乔治：“行行行，让他有地方吃饭就行。”
    乔治此时故意将宝石袖扣和昂贵的衣服收了起来，看上去也不太起眼，但绝对漂亮。
    老板若有所思道：“你们兄弟二人长得这么好看，倒是可以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有些漂亮的贵妇人就喜欢资助你们这样的漂亮的穷小子。”
    系统：【好家伙，老板这是在为你拉皮条啊。】
    乔治苦着脸道：“我也想试试，但是，我弟弟脑子不好使，可能会惹得贵妇人嫌弃，我只能先帮他找个吃饭的地方。”
    老板：“你这样可不行啊，好歹弄一身干净衣服和鞋子。”
    乔治神情更加惨兮兮了。
    乔治本就长得十分英俊，露出可怜神情的时候，不知情的人很容易被他骗到。
    老板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这个小伙子长得这么好，他可以先借他一些钱，就当作前期投资，他一定能赚回更多的钱的，啧，这样一张脸，在路口一站，就会有大把的贵妇人忍不住为他花钱的，他还握着他弟弟，不怕他不把钱给他。
    老板运筹帷幄，挤出一个和蔼的笑脸，他开口道：“这样吧，我看你这个小伙子很不错，我就先资助你一些钱，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别忘了，你弟弟可还在我这里呢。”
    乔治一脸感激，他胡乱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您……您这样的恩情我该怎么报答？您真是个好人，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我的弟弟随您使唤！”
    老板心满意足了，便大方地摸出了一英镑。
    乔治也没有多要，直接拿着钱就朝门口的“弟弟”走去。
    系统忍不住捂脸叫道：【我的天啊，你一英镑就把吕底亚给卖了？好歹看在你的名字上对人家好一些，多卖一些啊！】
    乔治在心里道：“别把我想的太坏，我只是帮他找个地方暂时歇歇脚而已，我怕乔来都城后找不到四处乱逛的吕底亚，啧，他何德何能要我姐姐到处去找他？”
    “你看，我怕这小子走丢，还好心的安排人守着他呢。”
    系统：【……你说这话就不亏心吗？】
    乔治走到坐在门口的吕底亚身旁。
    吕底亚一脸傻乎乎的，“可以了吗？”
    乔治点头，叹气道：“但是，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一英镑。”
    吕底亚面露喜色，“那也够了啊，你给我的那几个硬币只有三先令，啧，根本不够邮费。”
    乔治神情痛苦道：“但是，老板说要我们先付一部分押金给他，才能留在这里工作，毕竟，他这里的许多东西也挺贵，怕我们弄坏了。”
    吕底亚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看这些皮料都是好东西，做出来的鞋子也格外好看。”
    说着，他将自己仅有的三先令拿出来。
    乔治：“吕底亚，我真是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
    他拍了拍吕底亚的肩膀，“我这就跟老板说去。”
    说完，他便拿着一英镑三先令从鞋子铺的后门跑了。
    系统：【你可真是雁过拔毛啊，他那三先令你也要？】
    乔治：“三先令够他在外生活一周了，我可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吹了声口哨，笑道：“他面对的处境越困难，乔救他的时候，他便越会感激。”
    “像吕底亚这种愚蠢的恋爱脑，多么适合做姐姐脚边打转的小狗狗啊，更何况，他还能自己生产情绪能量呢。”
    系统被他的骚操作惊呆了。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吕底亚呢！】
    它之前为吕底亚洒的一把同情泪还真是没有白洒。
    乔治：“从这以后，他会爱死我姐姐，恨死我了，可我又不可能离开我姐姐，只要我在他身边转一转，他的情绪能量就像是地底下丰富的石油，都等不及开采就自己往外冒了。”
    第41章
    乔和达西先生、埃文先生一行人以观光游览的速度,慢吞吞地前往都城。
    等他们到达都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系统：【你把握的时间还真是刚刚好啊。】
    乔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开口道：“怎么进城里来了？”
    达西先生温声道：“我们跋涉而来，先好好休息一下,再前往神学院吧。”
    埃文先生少见地赞同达西先生的话,“嗯，这样安排很好。”
    他又对乔道：“你也不用太认真，在神学院那里装装样子就好,我交代……”
    他差点说漏了嘴，飞快地看了达西先生一眼,含混道：“办好事情,我会帮你的。”
    乔微笑着摇头,“即便你不说,我也愿意帮助你。”
    埃文先生心中妥帖极了，心情也变好，“我在城里有个宅子，不如去我那边？”
    相比而言,达西先生的心情可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他很清楚,埃文先生和乔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乔不擅长撒谎，自己若是问她，她因为要为埃文先生保密，一定会感到为难，看来只有在埃文先生这边下手了。
    达西先生道：“马车行驶的这条路前方就是我的宅子，我早已写信给仆人们，让他们打扫妥当了,今晚就在我这里下榻吧。”
    他看向埃文先生，微微仰头，“刚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埃文先生。”
    埃文先生：“我跟你可没有什么好说的。”
    埃文先生看了乔一眼，“好吧，就一晚啊。”
    两人对视着，互相表示礼貌，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乔看着窗户外面，突然“哎”了一声，“停车！”
    两人立刻转移视线。
    “乔？”
    “发生什么了？”
    车夫听到车内的吩咐，立刻拽住缰绳。
    乔打开车门，在马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猛地一跳，潇洒地跳下马车，她的长袍如同旗帜一般在风中飞扬。
    此时的都城，天空乌黑一片，四周弥漫着浓郁的雾气，地上更是烂泥一片，有地位的上等人都不愿在城里居住和生活，更不会在这种地面上下脚。
    乔跳下马车，踩进烂泥里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犹豫，她脚上的靴子很快就沾染上的泥浆，溅起来的泥水甚至在她的袍角变成星星点点的痕迹。
    埃文先生探身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哎，你怎么跳下去了？这里都是烂泥，天啊，你怎么能跳下去！”
    达西先生一把按住埃文先生，将他重新按回座位上。
    达西先生冷淡道：“既然不下车，就不要挡着门。”
    “什么？”埃文先生一下子瞪大眼睛，“菲茨威廉，你该不会也要……”
    还没有等他说完，达西先生昂贵的小牛皮靴子就已经陷入烂泥中了。
    埃文先生苦恼自己该不该也下车，可是，他做了几次准备，都还是被臭烘烘又泥泞的地面打败了。
    达西先生下了马车后，一眼就锁定了乔所在的方向。
    乔正提着裙摆，跑向一家鞋铺门口。
    此时，这家鞋铺门口，一个大汉拎着一个少年往铺子里面扯，少年却挣扎着想要跑出去。
    “救命啊，救命啊！”那个少年拼命挣扎着。
    他虽然穿着破旧，脸上也沾了不少泥水和油渍，可他抬眼的时候，仍能够看出他白皙的肌肤和不错的容貌。
    从这个少年皮肤的颜色就能看出来，他不是这种需要靠做工维生的人，似乎受过很好的供养，家中一定挺富裕的，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一副鞋铺小工的打扮？
    达西先生皱紧眉。
    眼前这位正跟鞋铺老板起争执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乔治出卖的“好兄弟”吕底亚·贝内特。
    他自从在鞋铺工作后，已经谋划出逃多次了，可是，每一次都能被老板发现。
    前几次，他被老板捉回去后，会被关进小黑屋里，还不给他饭吃。
    可即便是这样，吕底亚仍旧不停地谋划跑出去。
    这里实在太恐怖了，几十个小工睡在一张大通铺上，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还不让他们洗澡，吃的就更加粗糙了，甚至有些时候那些东西还是馊的。
    这样的日子，吕底亚一天也忍受不下去了！
    然而，他上次出逃被抓住时，老板对他下了狠手，狠狠抽了他一顿。
    吕底亚当即痛哭失声。
    他长这么大，他父亲都没有打过他，居然被这么一个鞋铺老板揍了。
    “你知不知道我谁！”他又委屈又绝望地大喊。
    老板一巴掌打到吕底亚的脸上，啐道：“我知道你祖宗！”
    吕底亚绝望了。
    他向店里的客人、一同工作的鞋工，还有街上的路人求助，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他们甚至还会向老板告密，说他要出逃的事情。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冷漠，为什么这里的人间如此悲惨。
    吕底亚听到老板对他说：“你好好给我待在这里，等你哥哥跟女贵族要来钱，自然会把你赎走的。”
    吕底亚：“女贵族？”
    老板轻哼一声，“那些守寡的伯爵夫人啊，侯爵夫人啊，都喜欢你们这样容貌姣好的少年，你好好侍奉她们，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老板轻蔑道：“就因为那个道林·格雷，现在我们也知道了，男人的容貌也是一种财富。”
    这还是吕底亚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捂着脸，忍不住心想：是不是只有这种方法能让他逃出去了？
    如果……如果能帮他逃出这里，他也不是不行。
    可当他在店铺里看到一个对他青睐有加的贵妇难看的容貌，立刻又打了退堂鼓。
    不，不行，最起码要容貌好看一些，即便不好看，也要他看得顺眼才行啊。
    吕底亚身上的伤因为没有药治疗一直反复发作，伤口与粗糙的衣服一摩擦，便会火辣辣的疼。
    鞋铺里的日子依旧繁忙，可熬过了最开始的日子，他居然慢慢忍受下来了。
    他甚至学会了融进这帮孩子里，如何快速地在餐桌上抢到自己想吃的，以及如何占据有利的睡觉位置。
    太可怕了，他不想要适应这样的生活。
    这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吕底亚看着门外的世界心想：如果这次还逃不出去，也找不到一个顺眼的女贵族的话，他可能真的要一辈子过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暗无天日……这样也太可怕了。
    他趁着老板扭头去找鞋的功夫，低着头，不管不顾猛地冲了出去。
    悲惨的是，他果然又被抓住了。
    吕底亚大声呼救，可他知道，没有人回来救他的。
    他认命了，认命了，现在就算是掉下来一个丑八怪，只要能救他，他也愿意跟她走！
    “救命……”
    求求谁来救救他吧。
    他整个人被老板按在泥土里，鼻子和嘴巴里都是臭烘烘的烂泥。
    他后悔离家出走，后悔轻信他人，更后悔自己一直以来的虚荣和自大。
    如果不是看着民兵们的衣服好看，看他们在别人面前十分有面子，他又怎么会一个人离家出走，千里迢迢跑到都城这边，看有没有机会参军呢？
    他的泪水融进泥水里。
    就在吕底亚以为自己此生就这样与泥水为伴的时候，一个传进他耳朵，犹如天籁之音的声音响起——
    “住手！”
    被死死按住的吕底亚和按着他的老板同时抬起头，然后，一同愣住了。
    吕底亚愣愣地盯着这个站在泥水中的女人，她背后有一道穿过雾气的朦胧天光，这道天光似乎将她整个人勾勒出一道金边。
    “天、天使咕噜……咕噜……”
    泥水里冒出了泡泡。
    乔上前一步，对着老板道：“住手，你快溺死他了！”
    老板一愣，立刻从被美色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手。
    老板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将沾满泥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这位……”
    他看了一眼乔的服装，又看了一眼乔身后的气派马车。
    他立刻点头哈腰道：“尊贵的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乔摇头，“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她蹲下身，将还趴在泥水中的吕底亚扶了起来。
    吕底亚不知道是因为脑子里灌进了泥水，还是因为缺氧，头脑一阵晕眩。
    他晕乎乎地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温柔的手扶起脑袋，那双手为他清理脸上的泥水。
    他伸出手，艰难地按住那只天使的手。
    他睫毛颤了颤，“天使姐姐，请，请带我走吧。”
    乔无奈微笑，“我并不是天使。”
    她低下头，凑近了些，“你身体还好吗？”
    吕底亚眼前的雾气渐渐散开，面前的脸庞更加清晰。
    近距离遭遇美颜暴击，他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吕底亚恍惚道：“我是死了吗？天使姐姐，你是来接引我上天堂的吗？”
    乔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小先生，你还在人间，我也不是天使，我只是人间的凡人。”
    乔扶着他坐起身。
    吕底亚却死死攥着她的衣摆，怎么也不肯放手。
    “天使，不，即便不是天使也行，姐姐，带走我吧，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乔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鞋铺老板，“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搓手，紧张道：“小姐，您别误会，我是做正经生意的，这个人他是他哥哥带到我们铺子里的，说是让他跟着我们工作，我们虽然不给工资，但也是包吃包住的啊，像他这种刚入行的，也没有什么经验，怎么可能有工资呢？不让他交学费都已经算是照顾他了。”
    “可是，这小子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逃跑！小姐，你可别听他的话，他哥哥都说了，这小子是个傻子，说的话都不能信！”
    吕底亚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攥着乔的衣摆，快速反驳，“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傻子，我好好的，乔治·威克汉姆也不是我哥哥，我是被他骗了！他把我卖到这里来的，我，我不要去做鞋，我叫吕底亚·贝内特，我也是个绅士啊！”
    “你说什么？”乔和闻声上前的达西先生齐声惊问。
    第42章
    乔治·威克汉姆！
    达西先生一听到这个名字,简直条件反射开始头疼。
    达西先生盯着吕底亚·贝内特，确认道：“我刚刚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乔治·威克汉姆,你说的是这个名字吧？”
    吕底亚·贝内特愣了一下，“你们认识他！”
    他几乎叫破音了。
    吕底亚心中顿时产生一阵恐慌。
    天啊,他该不会自己又撞回这家伙的手里吧？这些人跟乔治·威克汉姆那个混蛋是一伙的？
    吕底亚·贝内特难以置信地看着乔,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乔安抚道：“别慌张，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达西先生看了乔一眼，心中叹了口气。
    希望乔知道乔治做的这些混账事后,不要太过伤心。
    达西先生对吕底亚道：“我们认识乔治·威克汉姆先生，这位威克汉姆小姐是那位乔治·威克汉姆先生的姐姐。”
    完了。
    吕底亚·贝内特的心彻底凉了。
    达西先生立刻道：“但是,威克汉姆小姐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她绝不会因为她的弟弟干了坏事,而包庇她的弟弟,你可以放心地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乔点头，低声道：“你是不是被乔治·威克汉姆欺负了？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会代替他向你道歉,也会尽力给你补偿的。”
    吕底亚·贝内特看看两人,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毕竟，乔·威克汉姆是他在这里这么久，唯一一个听到他的呼救声后，前来救他的人。
    而且，她生的这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
    吕底亚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乔有可能是个坏人这个猜测，毕竟,她是他在这个黑暗的困境里看到的唯一一束光。
    吕底亚·贝内特将自己如何离家出走，在路上碰到乔治·威克汉姆，以及被乔治·威克汉姆骗到这个鞋铺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达西先生越听，神情越是严肃。
    乔越听，神情便越是惭愧。
    等吕底亚说完，乔低头鞠躬行礼，“抱歉，乔治做的太过分了，我会尽力补偿你的。”
    吕底亚咳嗽一声，“这也不是威克汉姆小姐的错，再说了，我也没有遭受什么苦难。”
    达西先生：“……”
    他看了一眼吕底亚脖颈上的伤口，这少年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一看到乔的美貌，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乔摇头，“对不起，我这就带你离开。”
    乔想要去找老板商量这件事情。
    达西先生阻拦道：“还是我去吧。”
    乔想要开口，一旁的鞋铺老板就特别懂眼色地说道：“哦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你看，我这也是被骗了啊，我还给了那个漂亮的男人一英镑呢。”
    吕底亚蹭了蹭脸上的泥水，忍不住补充道：“他把我当时兜里最后剩下的三先令也拿走了。”
    达西先生一阵堵心。
    乔治·威克汉姆，你还是人吗？居然连一英镑三先令也要骗走？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挑食”，遇到肥羊，就多骗一些；遇到没什么钱的，一英镑三先令也行。
    达西先生简直要忍不住发笑了。
    然而，她身旁的乔却忧心忡忡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危险，急需用钱，才会做出这中事情？”
    达西先生心道：他做出这中事情的次数多了去了，只是都没有让你知道而已。
    也是靠他多方面遮掩，才让乔如今仍旧觉得乔治·威克汉姆是个好人。
    达西先生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做错了，他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替乔治·威克汉姆遮掩，这才让他越来越肆无忌惮。
    达西先生看着可怜的贝内特先生，开口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至少，让贝内特先生吃些东西，洗个澡。”
    乔担忧道：“贝内特先生，你还能自己走吗？”
    她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一点都没有在乎他身上的泥水会蹭到自己的衣服上。
    吕底亚·贝内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士。
    他所见的身份高贵的女士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更在意自己的衣服和裙摆上的花边，绝不愿意碰触向他这样刚刚在泥水中打滚过的人。
    吕底亚·贝内特忍不住感慨道：“威克汉姆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士。”
    乔无奈道：“别这样说，您见过的优秀的女士是不是有些少？这世上永远比我更善良和优秀的人。”
    吕底亚呆呆望着乔的容貌，“你太谦虚了，我原本以为你的容貌已经够美，没想到你的心灵更美。”
    乔：“贝内特先生，咱们还是先上马车吧。”
    达西先生皱紧眉，将手里的钱递给鞋铺老板，抢先扶着吕底亚往马车上走。
    “威克汉姆小姐，贝内特先生有些沉重，还是我来吧。”
    他使劲儿一扯，将吕底亚从乔的身上撕了下来。
    然而，吕底亚却像是被扔下巢穴的小雏鸟一般，不住回头去寻找乔。
    达西先生快速将他塞进了车子里。
    马车里的埃文先生被突然闯进来的泥人吓了一跳，立刻高呼：“谁把路边的乞丐放进来了，快赶下去！”
    他说着就要去踢吕底亚。
    “等等！埃文先生，贝内特先生是位绅士。”乔忙在马车外喊道。
    埃文先生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道：“那他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吕底亚抹了一把脸，咬牙道：“别提了，该死的威克汉姆……”
    他看了一眼上车的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乔朝埃文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这都是我弟弟做的，我需要处理后续事情。”
    乔一提起她的弟弟乔治·威克汉姆，埃文先生就觉得两只眼睛疼的厉害。
    他下意识摸了摸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伤口早就好了，可乔治·威克汉姆给他带来的心灵创伤可是没有办法那么简单消除的。
    埃文先生一脸嫌弃道：“是他啊，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干出什么事儿来，我好像都不太意外。”
    乔垂眸，“是我的错。”
    埃文先生愣了一下，立刻条件反射坐起身，“不不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跟乔治又不是绑定在一起，你别总是替他认错啊，啊，算了，算了，反正我不追究他打我的事情，以后我也不会再提了好吧？”
    可乔脸上的落寞的神情却没有消减半分。
    达西先生最后上车，见乔坐在吕底亚身旁的位置，不由得一愣。
    “你怎么坐在那里了？”
    埃文先生赶紧道：“是啊，你快过来我这边，那边又脏又臭。”
    乔体贴道：“我的衣服已经脏了，还是不要碰触到两位先生的衣服为好。”
    达西先生：“我并不介意。”
    乔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潋滟，缓缓一笑，“谢谢达西先生的帮忙。”
    达西先生心中一叹，根本无法拒绝她这样的目光。
    他只好挨着埃文先生坐下了。
    埃文先生“啧”了一声，离达西先生远了一些。
    埃文先生好奇吕底亚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吕底亚便将自己被乔治·威克汉姆欺骗的事情和盘托出。
    埃文先生按着自己的眼皮，一副头疼的模样。
    达西先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意外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乔低声道：“抱歉，乔治给大家带来了麻烦，我会找到他，让他跟贝内特先生好好道歉的。”
    终于脱困的吕底亚看着乔那张脸，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也没有多麻烦，其实，也还好了，看在威克汉姆小姐的份上我也会原谅他的，毕竟，我是威克汉姆小姐好不容易救出来的？算是相抵了吧。”
    系统幽幽道：【钱是达西先生付的，马车是达西先生的，就连要去的房子也是达西先生的，可这位贝内特先生只认你一个人啊。】
    合着达西先生白付出了？
    乔抬眸，朝吕底亚感激道：“您真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吕底亚一脸美滋滋。
    达西先生开口道：“威克汉姆先生现在应该军营，还是我去找他吧。”
    乔温声道：“我不应该再麻烦你了。”
    达西先生声音缓和下来，“你不找我帮忙，我才真觉得麻烦。”
    “嘭！”
    一声巨响打破了三人的谈话。
    埃文先生放下腿，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啊，刚刚抬腿的时候不小心踢到桌子了。”
    达西先生看了他一眼，“埃文先生小心些。”
    埃文先生假笑道：“达西先生该小心些才是。”
    乔一无所知地看着两人，转头对吕底亚道：“贝内特先生也要小心些。”
    达西先生：“……”
    埃文先生：“……”
    吕底亚正看着乔的脸走神，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见她面朝自己，便不住点头，“嗯，嗯，威克汉姆小姐说的都对。”
    ……
    虽然吕底亚·贝内特在马车上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但是，等马车到达达西先生的私邸后，他就开始全身发颤。
    等他清理好自己，换过衣服后，就已经全身高热，意识昏沉了。
    在昏迷期间，吕底亚模模糊糊地感知到有人要拿刀子来割他，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是，四肢就像是被沉重的锁链压着，根本挣脱不能。
    救命……救命……
    他感觉到自己在努力发出声音，可是，他的耳朵却没有听到他自己发出的声音。
    下一刻，他的身前出现一个身影，那个挡住光线的身影拦住了要切割他的人。
    他的手也被一只比他体温要凉的手握住了。
    他吸了吸鼻子，安心地睡了过去。
    床边的乔一只手被吕底亚死死攥着，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将打湿的毛巾放在吕底亚的额头上。
    达西先生不赞同道：“这里有仆人伺候他，你还是回房吧。”
    乔苦笑道：“这是乔治犯下的错误，我希望能够为他偿还一些。”
    达西先生心疼她，又无可奈何。
    “乔治·威克汉姆真的有些过分了，你……”
    他不忍心再说下去。
    乔又有什么错呢？
    她一直以来善良又温柔，不被父亲喜爱，一直成长在教会的环境中，与乔治的接触也不算多，怎么能把乔治犯下的错怪在乔身上呢？
    难道要说乔治的坏是因为乔对他太好了吗？
    没有这个道理！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要帮乔分担一部分她身上的重担。
    那就从乔治开始吧。
    达西先生打定主意要参与此事，便轻声道：“威克汉姆先生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乔，你不要责怪自己。”
    乔笑容温柔，“谢谢你，达西先生。”
    她一直唤他“达西先生”，他却时常忘记成年人的礼数，还像小时候那样不管不顾地唤她“乔”。
    达西先生道：“我会担负起教导乔治·威克汉姆的责任的。”
    达西先生注视着乔，“我可以吗？乔？”
    乔仿佛没有听懂他委婉的暗示，微笑道：“你当然可以，达西先生，你就像是他的长辈。”
    达西先生：“……”
    他的心骤然一疼，甚至隐隐泛起一丝委屈。
    乔这是觉得他年纪大了吗？
    第43章
    乔一番话让达西先生感觉到一阵堵心。
    在乔的一再劝慰下,达西先生被她劝离了房间。
    乔看了一眼床上脸颊绯红的吕底亚，默默做了个祈祷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乔治那边似乎遭遇了一些情况,不过好在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系统看着乔治脚下躺倒的一地人，忍不住道：【你管这个叫处理好了？】
    乔治深深吸了一口脚底众人的惊恐情绪,“对啊,你看，他们人多好，还给我白送资源。”
    系统沉默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地上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
    【主人,他们好像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新入营的士兵都会受到这种所谓的欢迎。】
    【你现在把他们打了,他们也不会服气的,之后肯定还会再来找你麻烦。】
    乔治惊讶了,“真的吗？”
    系统郑重其事道：【是的,他们这种混日子的贵族士兵最愿意干这种事情了。】
    系统正准备安慰一下主人，顺便为主人提出一个解决办法的时候，乔治深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道：“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系统：【……】
    乔治搓了搓手,“这不就相当于开车把石油送到我家门口了嘛,我不收下简直就是对不起他们的努力。”
    系统：【……是、是哦。】
    等这些人因为被揍而怒气冲冲来找乔治算账的时候，乔治会把他们再揍一顿，结果，他们的怒火和羞耻更盛，然后等下次再来挑衅，再挨揍，直到被榨干身上情绪能源。
    系统怜悯地看着地上的士兵，心里道：你们就好好躺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干了吧，你们在第一层，我家主人在大气层呢。
    乔治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几个躺倒在地的士兵身上踩过，那副嚣张的样子简直看着就招人恨。
    乔治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啊，不是你们太弱，而是我太强了。”
    那些被打倒的士兵一个个都忍不住气得在胸中闷了一口血。
    乔治回到自己的营帐。
    营帐里不少新兵都被那些老兵油子欺负过，他们以为乔治也会被修理一顿，却没想他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好像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他们不由得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注视着乔治。
    乔治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咦？你们在看什么？我脸上沾了东西吗？”
    众人齐齐摇头。
    乔治回到自己的床铺，开始摆弄起自己的行李。
    一个身材消瘦、长相机灵的男人跟在乔治身后进来，左右看看，凑到乔治身旁。
    “喂，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乔治笑眯眯道：“不知道啊，我刚刚不是在找到自己忘记领取的靴子，就直接拿回来了嘛。”
    男人盯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乔治，一脸赞叹，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我，汤姆·莱克，很高兴认识你。”
    乔治握了一下他的手，“乔治·威克汉姆。”
    汤姆坐到乔治身旁，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兵，压低声音对乔治道：“我在这里有特殊渠道，这里出去不容易，你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都能给你弄来，你有想知道的也可以来问我，我明码标价，绝不坑人。”
    乔治：“哟，这生意不错。”
    汤姆“嘿嘿”一声，“养家糊口罢了，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打的那些人是谁？我跟你说，他们都是勋爵的子嗣，你就要倒霉了。”
    乔治不在意道：“能到军营里来的勋爵子嗣也都是继承不到财产和爵位的那些人，他们将来还得靠带着富裕嫁妆的女人养，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汤姆吃了一惊，“哥们儿，你看得可真是通透。”
    “可是，他们在外面虽然没有什么权势，但是他们的亲戚有权势啊，这些贵族往上数个几代，恐怕都跟皇室有关系。”
    乔治：“他们有关系，我难道就没有吗？”
    乔治说话的声音并不压着，这句话让这座帐篷里所有人都听了个正着。
    众人纷纷对他侧目，原本的交谈声也压低了些。
    汤姆瞪大眼睛，“哇，看不出来，你的关系是……”
    乔治对他暗示性一笑，却并不往下说。
    汤姆搓搓手，忍不住偷偷打听，“好兄弟，你私下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往外传的。”
    乔治：“哦，这可是一条重要情报，合着你卖给我情报要钱，我的情报就白送你吗？”
    汤姆看了一眼乔治手上的戒指，“你看着也不缺钱啊。”
    乔治笑嘻嘻道：“可是，付钱会让你不痛快，我就开心，我缺的就是这个开心。”
    汤姆：“……”
    这家伙是被揍轻了吧！
    汤姆沉下脸，“你不说就不说，我会在意？不过，你难道就不怕报复？”
    乔治丝毫不怵，依旧在整理自己的衣物。
    汤姆脸色一变，笑道：“唉，好吧，好吧，我以后做你的生意给你优惠一些怎么样？”
    乔治抬头看了他一眼，“谁能记得那么久以后的事情？”
    汤姆一咬牙，“我就直接告诉你吧，眼下军营里有两波势力，一波是今天你得罪的那些人，他们领头的那位是男爵之子，他哥哥是能在国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你可别不信，他兄长小时候陪国王一起玩耍过的，长大后，国王陛下也很是信任他。”
    乔治若有所思，“这样啊……”
    系统突然感觉自己的精神体一阵泛凉，难道主人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另一波的领头者便是菲茨威廉中校，菲茨威廉中校也不简单，他是伯爵之子。”
    乔治看向汤姆，“你说的是……菲茨威廉？”
    “对，菲茨威廉中校是菲茨威廉伯爵家的小儿子。”
    “你要这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乔治笑了一下。
    汤姆打量着乔治的神情，小心翼翼问：“你跟菲茨威廉伯爵家有关系？”
    乔治爽快点头，“没错！”
    他在心里道：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熟悉的人。
    系统：【人家认识的是乔，不是乔治。】
    【而且，主人，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乔治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乔治：“哎，这不重要，反正我知道这里有个被我坑骗，还会主动帮我擦屁股的人就好了。”
    系统：【……】
    系统痛心疾首道：【喜欢上乔的男人还真是倒了霉了！】
    乔治笑着拍了拍汤姆的肩膀，“谢了，我都了解了。”
    汤姆：“就这样？”
    “要不然呢？”
    汤姆：“你别以为你跟菲茨威廉中校有关系就能躲得过他们的报复，菲茨威廉中校另有任务，不会常在军营中，而且，他也不喜欢在军营里拉帮结派，所以，等菲茨威廉中校不在军营里，你就有的受了。”
    乔治笑嘻嘻道：“放轻松，放轻松，我等着他们呢，让他们放马过来吧。”
    汤姆见他不听自己的劝告，无奈摇头，“行吧，如果有需要再来找我，我还是有门路的。”
    乔治：“哦，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这里允许家属过来探望吗？”
    汤姆：“以前是可以随意来去的，但是，最近管得严，一个月只有逢五才允许你出去，或者家人来看你。”
    汤姆好奇询问：“你还有亲人在都城？”
    乔治伸出手，“来，先给钱，我再说。”
    汤姆：“……”
    他扭头就走。
    旁边有人对乔治道：“你管他要钱算是找错人了，他可是有名的吝啬鬼。”
    乔治在虚空中抓了一把，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吝啬鬼愤怒的能量。
    不，他一点都不吝啬，看看他都掉下多少能量了啊。
    系统：【你可真是蚊子腿上也要劈精肉，他又不是书中人物，你干嘛呢这是！】
    乔治：“不好意思，蚊子腿也是块肉，积少成多嘛，我们不能因为掉入了资源丰富的地星就开始浪费。”
    被上了一堂节俭教育课的系统：【……】
    总感觉它好像失去了作为系统的尊严。
    乔治将从汤姆身上剥削下的能量装好，故作无意朝周围人询问道：“最近军营管的很严？”
    “可不是嘛，训练也严格了不少，唉，真是累死人了，早知道去教会混日子，打死也不会来这里了。”
    乔治摸摸下巴。
    这里的军营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变严，难道他们这里要打仗了？
    ……
    达西先生离开贝内特先生下榻的房间后，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的桌面上放着早已经整理好的信件。
    达西先生拿起银质拆信刀拆信。
    刚拆了一封，他的动作就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眸光偏转，似乎在想着什么，因为走神，手下的动作都无法继续。
    他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略微有些无奈又心甘情愿的笑容。
    他看着手里的信，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这封信是军营里一位上校的回信，说的便是他推荐的乔治·威克汉姆已经顺利入营的事情。
    达西先生原本因为想起乔而产生的好心情顿时消失。
    乔治·威克汉姆还真是败坏他心情的一把好手，即便人没有在这里，光是看到他的名字，达西先生就忍不住堵心。
    达西先生默默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无论信中提到乔治·威克汉姆做了什么缺德事儿，他都不能生气和动怒。
    达西先生稍微缓了缓，这才继续往下看。
    这封信中并没有提到乔治·威克汉姆做了什么坏事，而是那位上校先生对达西先生此时将乔治·威克汉姆先生送来参军表示担忧。
    虽然上校先生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在说这个时候参军不是一个好选择，恐怕会遇到危险。
    一支在都城附近的军队能够遭遇什么危险？
    除非……
    达西先生一惊。
    他立刻让宅子里的仆人将最近的报纸送来，自己则打开了一张地图。
    等他看完了最近的报纸，忍不住皱紧眉头凝视着桌面上的地图。
    最近会有战事。
    他心中下了这样的判断。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此时将乔治·威克汉姆送进军营的举动，岂不是在让乔治·威克汉姆送死？
    他捏住自己的眉间，闭上了眼。
    虽然他总是被乔治气得怒气上头，但是，乔治也罪不至死啊。
    更何况，如果乔治·威克汉姆出了什么事情，乔该怎么办？
    达西先生立刻起身，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乔。
    达西先生出门前，又犹豫起来。
    他担心乔会被此事吓到，他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委婉地表达这个事情。
    达西先生脚尖一转，转向厨房的方向，吩咐仆人做一些点心。
    等达西先生离开此地，乔才从厚重的窗帘后走了出来。
    系统：【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发现你了呢。】
    第44章
    乔看了一眼窗帘的方向,“他在这种地方看到我，反而会更触动他。”
    系统：【……】
    啊！是了，两人还有窗帘下的共同回忆。
    像乔·威克汉姆这种等级的白月光,达西先生恐怕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与她的回忆。
    系统：【不过，主人,你怎么知道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时,心情会产生巨大波动呢？】
    乔：“很显然，知会他乔治到达军营的信件被他看到了，而且,说不定与他联系的那人还说了其他事情，这才让他心绪不宁。”
    【你这也能猜到？】
    乔笑了一下,“毕竟,乔治在那边做好了前期工作,最近我只要收着拆开信件的达西先生,就能够一直轻松吃到资源。”
    “果然，有付出才有回报啊。”
    系统：【……这话是用在这里的吗？】
    “好了，我要先回去了，等一会儿,达西先生就要来找我了。”
    “而且,我的精神力告诉我，房间内的贝内特先生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乔避开仆人，回到了吕底亚·贝内特的房间。
    她重新摆好一个虔诚祈祷的动作。
    她动作刚做好，吕底亚·贝内特搁在床上的手指便轻轻动了动，就好像跟乔配合好了一样。
    吕底亚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他刚张开眼的时候，视线还难以聚焦，朦胧的光刺进他眼中,让他忍不住又阖上了眼。
    他侧过头，避开灯光，再次睁开眼。
    在一片光的虚影中，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身影。
    他的视线慢慢聚焦，眼前人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
    乔跪在床边，手肘抵在床面上，双手握在一起，抵在自己的额头处，闭着眼睛，专心致志地祈祷。
    光落在她的手臂上，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吕底亚用视线细细地描绘乔的容貌，每看一眼，他的心脏都会不由自主地欢呼雀跃一番。
    他忍不住放轻了呼吸，生怕自己会打扰到乔。
    他竟然不想要乔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
    吕底亚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心剧烈跳动一阵，就慢慢放缓，像是得到了难得的平静，可盯着乔看上一会儿，他又耐不住自己的雀跃火热的心情。
    “咚咚——咚咚——”
    门被人敲响。
    正在祈祷的乔放下手，慢慢睁开眼，却一下子对上一双盛满了迷恋与狂热的双眸。
    乔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贝内特先生，你醒来了！”
    吕底亚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咳咳，对不起，麻烦你了。”
    乔摇了摇头，起身去开门，“我没有什么，倒是给达西先生添麻烦了。”
    她拉开门，一脸意外地看着门外的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你还没有去休息吗？”
    达西先生看了一眼正睁开眼往这边看的贝内特先生。
    他低声道：“嗯，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既然贝内特先生已经醒了，那你也不必一直守着他了。”
    吕底亚一脸恍惚道：“所以，威克汉姆小姐一直在细心照顾我吗？”
    他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乔，“威克汉姆小姐真是天使啊。”
    乔抿唇一笑，摇摇手，“我没有一直在照顾你，你太夸张了。”
    达西先生在心里叹气。
    乔就是这样，即便做了好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吕底亚也不赞同道：“威克汉姆小姐就不要谦虚了，我都知道，你一直在看护着我，还一直跪在我床边为我向神默默祈祷……”
    吕底亚按着自己的心口，心中涌现出一阵潮热。
    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对他，也再也不会有人如威克汉姆小姐一般了。
    “威克汉姆小姐，请让我做些什么感谢你吧，要不然我的心也会不安的。”
    他的心一直在为威克汉姆小姐疯狂跳动着啊。
    系统一阵无语。
    你们……该怎么说好呢？主人明明都说了实话，你们为什么偏偏不信呢？
    她是真的没有一直看着吕底亚·贝内特啊！
    乔看着吕底亚认真道：“贝内特先生，请不要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乔抬手将碎发拢到而后，笑容温柔极了，“无论是作为乔治·威克汉姆的姐姐，还是作为一个教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是我帮助了你，拯救了你，而是神，请不要感谢我，请感谢神吧。”
    吕底亚·贝内特攥紧被子，希望借住这个动作来遏制住自己因为激动而发抖的身体。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他看到乔身上灵魂的光芒！
    说什么神拯救他！
    在他陷进那个鞋铺的时候，他每天晚上不知道祈祷多少遍，却最终什么都没有等到。
    如果一定要说是神救了他的话，那不就是威克汉姆小姐吗？
    但是，即便他再不学无术，脑中空空，也不会将这种会给他和乔·威克汉姆小姐带来麻烦的话说出来。
    吕底亚轻声道：“我明白，我明白，威克汉姆小姐，能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吗？我也想像你一样，我想成为跟你一样的人！请您教导我吧，我会好好跟随您，向您学习的。”
    这一次，乔却没有拒绝。
    她神情温和道：“神爱世人，神不会拒绝任何一位信徒的。”
    吕底亚忍不住绽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谢谢您。”
    士兵的红军服哪里比得上威克汉姆小姐身上的黑色长袍啊！
    穿上黑色长袍的威克汉姆小姐简直美的不像是凡人！
    系统忍不住道：【你的迷弟诞生了。】
    乔在脑海中回复道：“这不是乔治希望看到的嘛。”
    系统：【……】
    吕底亚·贝内特这边热情如火，心底的火简直要忍不住从他眼底冒出来了。
    达西先生却在此时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达西先生道：“贝内特先生，接下来的日子，你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威克汉姆小姐，因为威克汉姆小姐要去神学院学习，神学院要求严格，那里恐怕是不会接受你一同前往的。”
    吕底亚瞬间失落下来，他想了想，又急切道：“没有关系，我可以另外找地方住，等待威克汉姆小姐的召唤。”
    系统忍不住用精神力偷偷在吕底亚的脑袋上勾勒出两只狗耳朵，还配合吕底亚忠诚又迷恋的神情给他旁白——
    【汪！汪汪！】
    乔：“……”
    系统用精神力勾勒出的狗耳朵只有乔乔和系统能看到。
    乔不动声色，点头道：“这段日子，贝内特先生也可以多去教堂看看，好好学习，多多领悟。”
    吕底亚疯狂点头。
    系统又给他勾勒出一条蓬松的狗尾巴摇来摇去。
    乔表情不变，温声道：“贝内特先生今日先好好休息。”
    吕底亚顺着床单一滑，乖巧地躺在床上，盖上小被被，朝乔露出讨好的笑容。
    乔上前一步，摸了摸吕底亚的额头。
    达西先生面容紧绷。
    乔语气舒缓道：“不再发热了，看来贝内特先生的病是真的好了。”
    吕底亚小声道：“谢谢你，我知道是你阻止医生给我放血的。”
    乔露出追忆的神色，轻声道：“因为我见过其他人生病后，遵从医生的嘱咐，采用放血疗法治疗的样子……”
    “放血疗法非但没有治好他们，反倒让他们更加衰弱，甚至死亡，我……我不想再看到死亡了。”
    达西先生立刻抛下自己那些心思，担忧地注视着乔。
    乔露出勉强的笑容，“虽然死亡是回归神身边的一种方式，我还是想要多挽留一下我所爱之人。”
    乔垂眸道：“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爱……人……
    吕底亚的脸“蹭”的一下全都红了。
    他捂着自己的脸，手足无措，又兴奋异常，“我，我懂了，威克汉姆小姐不用解释，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达西先生看了吕底亚一眼。
    他倒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妒忌或者生气，因为，他早就知道乔嘴上说的爱和他们所说的爱不是一回事儿。
    察觉到达西先生心思的乔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常常在一个人身边薅羊毛，就容易让他产生抗体，你看，现在达西先生听到我说爱，既不嫉妒，也不生气，心中简直毫无波动。”乔偷偷跟系统嘀咕。
    她心中一片可惜怅惋，“我眼前有一片大好的油田，可惜榨不出一滴油来。”
    系统：【那是因为达西先生都快被你榨干了啊！】
    救救达西先生吧！
    达西先生以宅邸主人的身份安抚了吕底亚·贝内特先生几句，又询问他是自己寄信回家，还是他寄信给吕底亚的家人，帮他说明情况。
    两人交流完后，达西先生便示意乔出去说，然后，他毫不留情地关上门，将吕底亚热情的视线夹断在门缝里。
    ……
    达西先生带着乔回到书房。
    书房里早已在达西先生的书桌对面，安放好一把柔软舒适的椅子，椅子旁的桌子上摆满了点心和茶水。
    乔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空，体贴地没有开口，而是安心地享用这顿晚了很久的“下午茶”。
    军营中的饭菜并不怎么好吃，乔治半夜躺在硬板床上，听着战友的呼噜声，闻着男人们训练后散发的难闻气味儿，默默砸吧嘴，和乔一同品尝达西先生精心准备的食物。
    乔吃了些点心，用手帕擦了擦手，看向达西先生。
    在乔吃东西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达西先生一直在没事找事做，时不时翻一下信件，要不然就是拿拆信刀随手拆信，而后，又在烧按下印章需要的蜡油。
    但是，很明显，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心不在焉，视线总是会忍不住落在乔的身上。
    乔看向他，“达西先生似乎有话想要对我说。”
    达西先生顿了顿，放下了银勺子里快要烧黑的蜡油。
    他看着乔一脸郑重道：“你很虔诚，威克汉姆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加虔诚的信徒。”
    乔愣了一下，睫毛轻颤，“谢谢你，达西先生。”
    她侧过头，无奈道：“好像每次我都需要达西先生的安慰，明明这该是我的工作。”
    达西先生认真开口：“威克汉姆小姐，你安慰世人，拯救世人，而我来安慰你。”
    乔轻轻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达西先生，如果有需要，我的怀抱随时向先生敞开。”
    达西先生轻咳了一声，羞恼低声道：“威克汉姆小姐！”
    他又是局促，又是无奈。
    他明明知道乔说这些话是没有那些意思的，但是，心怀爱慕的他很难不多想。
    他想起自己打算告诉她的事情，微微带着些羞意的神情瞬间收敛起来。
    乔暗暗觉得可惜。
    毕竟达西先生的害羞情绪还是很美味的。
    达西先生：“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乔治·威克汉姆先生所在的军队的上校给我的。”
    达西先生将这封信递给乔。
    乔却没有伸手去接。
    她迟疑道：“你直接对我说就好，我相信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忍不住苦笑。
    他不知道当自己将这个噩耗告诉乔后，乔还会不会说出这句话。
    达西先生深吸一口气，“这位上校先生在信中没有明说，但却暗示我，最近，乔治所在的军队并不安全，因为我们很有可能会有一场战争。”
    他说完之后，虽然害怕乔会对他露出责怪的神情，但他还是勇敢地看向了乔。
    出人意料的是乔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温柔。
    达西先生：“抱歉，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些，这是我的错，我会尽力弥补的。”
    乔宽慰道：“达西先生，这并不是你的错，我想你若是知道此事，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达西先生内疚的情绪刚刚升起，就听到乔快速唤他“达西先生”。
    他回神望去。
    乔含笑凝视着他烟灰色的双眸，“这不是你的错，我说的话并不想要引起你的内疚，而且，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达西先生一惊，“乔……威克汉姆小姐，你要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眼中蒙上一层暗影，“尤其是你刚刚说不想要再看到死亡。”
    “我不想……不想成为那个将死亡带给你的人。”
    这世上他最不想做的事情之一便是让乔难过。
    乔无奈道：“达西先生，我相信你，也相信乔治。”
    她目光明亮又坚定，“我一直相信乔治是个优秀的人，他聪明，他坚韧，他不怕艰险，尤其擅长在困境中突破，他一定会证明自己的。”
    “这次，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达西先生越听乔的话，眼神越飘忽。
    等……等等，你嘴里说的乔治·威克汉姆跟我认识的乔治·威克汉姆是同一个人吗？
    我怎么越听你嘴里的乔治·威克汉姆，越是觉得陌生啊？
    第45章
    达西先生不知道在乔心目中乔治·威克汉姆究竟好成了什么模样。
    可能在乔心中就没有什么花花公子、无能公子哥的概念。
    达西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低声道：“乔，你是不是对乔治的印象……嗯，有些问题？”
    乔一本正经地点头,“达西先生，你说的对,乔治要比我说的要好的多。”
    系统：【谁又能说自己坏话啊。】
    达西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就没有这么无奈过。
    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做一个乔心目中的“坏人”，将真相告诉她。
    “就我所见，所知,所闻，我觉得乔治·威克汉姆先生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甚至可以说的过分一些,他是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赌博享乐的人,我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一丝闪光点,他也没有展现过自己的能力。”
    “他在彭伯利庄园中，跟随家庭教师上课的时候，我说的是我父亲不在的那段时间，那些教师都会跟我反应,说威克汉姆先生很难管教。”
    达西先生艰难道：“但是,我父亲在时，他又会表现的极为优秀。”
    “之后，他领教职不成，学法律也不行，我父亲没有安排他在庄园里工作，也是因为他实在是不胜任这项工作。”
    “他心思不定，喜好总是在转变，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恐怕就是赌博和……”
    ……骗钱了。
    达西先生顿了顿，隐瞒住这一段，继续道：“可即便是他最喜欢的赌博，他也不算是擅长，因为他总是输得多，赢得少。”
    系统：【达西先生，不要再说下去了啊，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乔治·威克汉姆本人啊。】
    【你这已经不是找家长的问题了，而是当着本人的面，说她坏话啊。】
    达西先生深深看着乔，“我知道，我说出这些事情，可能会让你伤心，但是，我的良心不许我对你隐瞒这些。”
    “纵使威克汉姆先生做了很多错事，我也绝不能放任自己隐瞒这些事情，让你对威克汉姆先生的能力有着错误的认知，从而让他丧命在战场上。”
    达西先生认真坦诚道：“乔，你如果相信我，那就让威克汉姆先生从军队里回来，他在军队里混日子还行，如果真的要上战场，那是万万不行的。”
    乔沉默片刻。
    达西先生心中惴惴不安。
    他告诉自己，他已经能为乔做出一切能做的了，如果乔不理解，甚至因此责怪他，迁怒他，他也是无怨无悔。
    但是，他更怕乔将所有事情都自己承担了下来，无论是威克汉姆先生之前办的错事，还是自己的隐瞒。
    乔抬起头，目光明亮又平静地注视着达西。
    她眸中透着一股歉意和怜惜，“达西先生，我今日才知道我的弟弟乔治·威克汉姆先生原来竟是这个样子的，他一定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可您竟没有透露分毫。”
    “我想，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您可能会为乔治·威克汉姆隐瞒一辈子吧？”
    乔起身，提起裙角，朝达西先生行礼。
    达西先生立刻站起身。
    “不，我没有做什么，只是……”
    他看着乔，“……如果能有帮到你的地方，我会很开心。”
    乔浅浅一笑，“我很开心。”
    达西先生心中一阵舒爽愉悦，仿佛身体里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乔：“可是，这样对您是不公平的。”
    “达西先生，请让我之后补偿您吧，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去补偿您的。”
    达西先生笑了笑，烟灰色的眸中藏着暖意，“乔，如果你想要补偿我，那就请允许我一件事吧。”
    乔直接点头。
    达西先生愣了一下，无奈道：“你直接答应了吗？”
    乔直白道：“因为我知道达西先生不会故意说出为难我的请求，您是真正的绅士。”
    达西先生脸颊发烫。
    这句话无论从谁的嘴里说来，都没有从乔的最终说来让他这般心动。
    他是真的拿乔没有办法。
    她总会说出这些自己无意，却让他听着辗转反侧的话。
    达西先生垂眸道：“这样可不行，尊贵的威克汉姆小姐，如果让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会忍不住提出让你为难的请求的。”
    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乔，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好。”
    乔绽然一笑，“达西先生，不是我把你想的那么好，而是你原本就这么好。”
    “我一直觉得，能够在此世间与你相遇，是我最大的幸运。”
    乔双手按在胸口的十字架挂坠上，“感谢神让我与你相遇。”
    达西先生按着桌面，一下子转过身。
    他一手掐着腰，一手按住自己的额头。
    他身上的马甲紧紧绷在身上，显露出他的宽肩窄腰，裤子的布料在臀部绷紧，布料挨着桌角。
    “咳！”他不自在地咳嗽着，耳尖通红。
    达西先生背对着乔，低声道：“我的请求是……美丽的威克汉姆小姐，我能得到您的允许，让我可以一直呼唤您的名字吗？”
    系统紧张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乔一阵无语，对系统道：“他在得到我的允许，你激动什么？”
    系统：【啊啊，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紧张地快要昏过去了啊。】
    乔：“他之前又不是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系统：【主人，你不懂，他以前脱口而出你的名字是情不自禁，如今想要得到你的允许是出于真情难耐，啊，天啊，人类也太会了吧！】
    乔无奈道：“我也觉得达西先生很会，他的情绪在我面前总是百转千回，让我像是在吃自助，多种口味的能源供我挑选。”
    系统：【……】
    果然，主人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主人。
    乔爽快地对达西先生道：“当然可以，只要是您在呼唤我，无论您唤我什么，我都会立即来到您的身边。”
    ……收获您的能量。
    系统：【……您可真是范规啊。】
    主人这么能钓，达西先生可怎么办啊？
    达西先生又急忙咳嗽了几声，“不，这样就好。”
    达西先生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转过身，跟乔重新聊起乔治·威克汉姆的事情。
    “这样的话，我们明日便前往军营，将乔治·威克汉姆先生带出来如何？”
    乔却摇了摇头。
    达西先生神情不解。
    乔开口道：“达西先生，我爱着我的弟弟，但我不想让他成为玻璃房中的花朵，我想要保护他，可我并不能一辈子替他阻挡风雨，他总要学会自己做决定，而我最终他的决定。”
    乔：“我们一同去询问一下乔治·威克汉姆的意见，看他是否想要留下来。”
    达西先生无奈道：“我已经能猜到乔治·威克汉姆先生的回答了。”
    那个混账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离开军营的，他爱财，也惜命。
    达西先生点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吕底亚·贝内特竟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跟乔和达西先生一同出发。
    达西先生盯着吕底亚·贝内特先生看了一会儿，缓缓道：“贝内特先生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吧？不如再休息一段日子？”
    吕底亚看着乔，一脸笑容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是说好了要去看威克汉姆先生嘛，我已经原谅他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嘱咐威克汉姆先生两句，让他不要再给他的姐姐威克汉姆小姐添麻烦了。”
    达西先生：“……”
    是人都知道吕底亚·贝内特到底是为了什么。
    唯独乔露出一无所知的欢喜笑容，“太好了，感谢您能原谅乔治·威克汉姆，您真是一位宽容大度的绅士。”
    吕底亚仰脸，露出大大的笑容，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达西先生哀愁地想：原来在乔这里，“绅士”这种表扬是每个人都能发的啊。
    达西先生：“贝内特先生，如果你身体不适，我会让马车将你送回来的。”
    吕底亚张开双臂，“你看，我多么健康，这都是威克汉姆小姐的功劳，威克汉姆小姐整整照顾我一晚上呢。”
    系统幽幽道：【可拉倒吧，刚到半夜你就醒了，这哪里叫一晚上啊。】
    达西先生对吕底亚粗鲁的举止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吕底亚非要挤上车，达西先生只好带着乔和他一同前往军营。
    吕底亚在车上快活地“叽叽喳喳”，像是想要在乔面前表现自己，却一不小心过了火，导致自己像是一只上蹿下跳的吉娃娃。
    达西先生侧过望着马车外，微微皱眉。
    因为吕底亚·贝内特失礼的言行，他现在是对贝内特一家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马车经过大学城时，吕底亚立刻道：“我哥哥在这里读书，他是个书呆子。”
    “喜欢读书是一件好事。”乔微笑回复。
    吕底亚说话颠三倒四，总是会凭着自己的兴趣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乔却总是会耐心地回复他，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吕底亚·贝内特用额角抵着玻璃，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乔。
    他再一次确认了——
    乔就是天使！
    明明在家中的时候，就连他的父亲、母亲，乃至兄弟都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只有乔会耐心地听他讲话，只有乔在一心一意地与他沟通。
    他何其有幸，才能遇上她，才能被她拯救。
    乔·威克汉姆小姐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真该让自己的兄弟们都来见一见这位美好的威克汉姆小姐。
    在家中的时候，兄弟们常常教训他，说他如此聒噪，将来没有哪一个小姐会受得了他的。
    他要让他的兄弟们知道，有一位高尚的小姐可以全然接受自己，没有丝毫嫌弃。
    吕底亚呆呆地望着乔，突然道：“威克汉姆小姐，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拜访我的家人吗？”
    达西先生迅速回过神，戒备地看向吕底亚。
    第46章
    因为达西先生刺目的视线,吕底亚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他小心翼翼道：“威克汉姆小姐,我只是想要将你介绍给我的哥哥们。”
    系统：【这话越说越不对了啊喂！】
    还没等达西先生说什么，乔便开口道：“谢谢贝内特先生的邀请，如果有机会，我愿意陪您一同前往。”
    乔的坦然答应反倒让吕底亚不自在起来了。
    他的脸一阵阵发烧,甚至不敢正眼去看乔。
    等他偷眼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乔一脸平静，好像半点都没有意识到他邀请的意思。
    哦。
    真不愧是他的威克汉姆小姐！
    吕底亚双眸重新恢复亮晶晶，“不急,不急，是我太失礼了,突然就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达西先生心道：你也知道离谱？
    达西先生摆正姿势,开口询问起吕底亚的家世。
    吕底亚啊·贝内特一副傻白甜的模样,乖乖和盘托出。
    两人谈话期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达西先生往马车外扫了一眼,就见埃文先生从马上跳了下来,直奔马车而来。
    很显然,是他拦住了马车。
    埃文先生拉开车门,扫了吕底亚一脸,皱眉道：“你是谁啊？”
    达西先生一阵无语,“你昨日才刚见过这位贝内特先生。”
    “哎？”埃文先生愣了一下，瞥了达西先生一眼，“你可别骗我，昨日我除了见到一个小乞丐，还见到谁了。”
    吕底亚的脸涨红了,“这位先生，你说话未免太过分了！”
    埃文先生没理会他，直接对乔板着脸道：“你怎么今天出来了？我如果不是恰好前往达西的府邸，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外出了！”
    他的语气让达西先生和吕底亚同时露出不满的神情。
    乔却依旧温声询问：“埃文先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抱歉，我急着去见我弟弟。”
    埃文先生：“我能有什么事情啊，还不是你答应我的事情……”
    达西先生早就想要问他，他跟乔之间究竟隐瞒了什么。
    如今正好赶上这个时机，他便开口道：“埃文先生到底在谋划何事？为何每次我提起你都要躲躲闪闪的？”
    达西先生微微蹙眉，“难道是什么有违常情，或者违背法律良知的事情？”
    埃文先生心虚地别开视线。
    “怎么可能？”
    他上了马车，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吕底亚，嚷嚷道：“往里一些，给我让个位置。”
    吕底亚没好气道：“你不是骑马来的吗？为什么要跟我们挤在一个马车里？”
    埃文先生语气更不好，“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们挤来挤去吗？尤其是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有没有从鞋铺里带来的虫子。”
    吕底亚：“你！”
    他气得脸色铁青。
    乔不赞同地看向埃文先生。
    埃文先生咳嗽了一下，不再说话。
    吕底亚看在威克汉姆小姐的份上，往里面移了一个位置。
    埃文先生坐在座位上，抱着胳膊，身子微微向后靠，一副颐指气使的贵族模样，“我也是要去找乔治算账的……”
    乔抬起头，歉意地注视着他。
    他磕巴了一下，“反正我要让他给我道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一个道歉而已。”
    乔垂首道：“乔治是欠埃文先生您一个道歉。”
    系统：【他欠的可不止这一句。】
    埃文先生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还是威克汉姆小姐明事理。”
    乔露出温柔又无奈的笑容，“乔治真是办了很多错事。”
    埃文先生盯着乔看了一会儿，轻哼一声，“还不是你惯的。”
    达西先生立刻道：“这与乔无关，乔很小的时候就在教会工作，这点埃文先生应该再清楚不过才是。”
    埃文先生盯着达西先生，不服输道：“我当然清楚，我跟威克汉姆小姐在一起的时光，算起来可比达西先生跟她在一起的时光要长。”
    吕底亚幽幽道：“这不能看以前，得看以后吧？”
    乔独自开朗，合掌笑道：“我也希望以后能为诸位先生带来美好和幸福，如果诸位先生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向我倾诉。”
    她歪了歪头，“不过，大家的感情好像很好，可能诸位先生更喜欢彼此倾诉。”
    埃文：“……”
    达西：“……”
    吕底亚：“……”
    有时候真不知道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一无所知。
    ……
    很快，马车便在军营前停了下来。
    车夫先去跟站岗的士兵商量，安排好后，才来请先生和小姐们下车。
    乔与达西先生几人前往一个单独的屋子，他们将在这里与乔治·威克汉姆相见。
    屋子里只有一条沙发。
    几人互相看了看，便将这唯一的沙发让给乔，他们几人则站在沙发左右。
    乔拢着长袍坐好。
    没过一会儿，门就被拉开了。
    他们看到乔治一条腿跨了进来，却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跟人说话。
    “想要报复我？你还早了八百辈子呢，哥哥我就在这里等着，小子，有种你就来报复啊！”
    门内的达西先生的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果然，即便是在军营了，乔治也还是不老实的那个！
    埃文先生和吕底亚露出一模一样不满又嫌弃的神情。
    乔治扭过头，看到屋子里一群人，愣了一下。
    随后，他一手按着门，一手捏着手里的军帽朝几人挥了挥，“哦，这里好多人啊，让我来看看……”
    他关上门，背着手，像模像样地打量着在场三位男士。
    他先停在达西先生面前，惊讶道：“咦？达西先生不需要哄哄乔治·达西先生吗？你不在的话，他恐怕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心里受了委屈，就只能躲在被子里捏着袖扣哭鼻子，啊，我差点忘了，他的袖扣都已经不见了。”
    达西先生攥紧拳头，绷紧下颌。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视乔，努力忍耐自己的怒火。
    乔治又慢慢踱到了埃文先生面前。
    他弯着腰，左看看，右看看。
    埃文先生目露怒火，咬牙道：“你看什么看！”
    乔治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我在看你的眼睛什么时候竟然好了啊，真是神奇。”
    埃文先生：“……”
    这个混蛋！
    最后，乔治走到了吕底亚身前。
    “你……嗯，你是谁来着？”
    吕底亚没有达西先生和埃文先生那么好的养气功夫，当即怒道：“我是谁？你好好看看，我是被你卖到鞋铺的吕底亚·贝内特！”
    达西先生按着额头，心道：你就不该搭理他。
    果然如达西先生所料，乔治听了吕底亚的话，非但没有露出半点羞耻之意，反倒笑嘻嘻问：“是吗？我没有认出来，大概是你比几天前黑了不少，哎？你怎么会变得这么黑啊？”
    吕底亚：“你还有脸说！”
    乔治：“我为什么没有？我这不是想要让你我都有钱可以寄信嘛，你怎么没有逃出来？那个商铺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个地方临着主要街，生意又好，来往的客人很多，趁机溜走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吗？”
    吕底亚愣了一下，“哎？是这样的吗？”
    乔治面无愧色道：“当然了，我都是计划好的，一人留在店里虚以委蛇，一人要些钱去寄信。我拿到钱后，给你家里寄了信，你别担心，没多久，你家里人就会给你回信了。”
    吕底亚懵了，原本的一腔怒火也都泄了出去。
    “原、原来是这样的啊，是我误会你了，可，可总该给我说清楚啊！”
    乔治睁着眼睛，无辜道：“我们在车上聊过天，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应该是有这种默契的。”
    吕底亚脸颊一红。
    原来是他自己搞错了啊，居然还诬陷乔治，让威克汉姆小姐也跟着担惊受怕，他实在太不应该了。
    吕底亚满脸的歉疚，“对不起，是我没有搞懂你的意思，还……”
    他望向乔，“还麻烦威克汉姆小姐跟我跑一趟。”
    系统忍不住道：【好家伙，原来他是要来讨乔治一句“对不起”的，结果说来说去，他却成了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乔治：“确实，这种纯种傻白甜少年已经很少见了，尤其他还兼顾了恋爱脑属性，给我姐姐当工具人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系统：【……】
    乔看着吕底亚，摇了摇头。
    吕底亚的心一下子漏了个窟窿，他脸上的表情也快要维持不住了。
    威克汉姆小姐果然在怪他！
    吕底亚可怜巴巴地望着乔，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乔体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误会解开了就好，至于麻烦……”
    她温柔一笑，“我并不觉得麻烦，能够解除贝内特先生对乔治的误会，能够帮助到贝内特先生，我觉得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吕底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吕底亚忙道：“对不起，既然是我误会了乔治·威克汉姆先生，我会努力做出补偿的。”
    乔治：“这倒是不必了，我是一个大度的人，你如果实在想要补偿，就在我不能出去的时候多帮助帮助我姐姐吧。”
    乔治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我姐姐可是个笨蛋！”
    系统：【……】
    自己骂自己？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吕底亚听了乔治的话，立刻露出一副要为乔掏心掏肺的模样。
    “威克汉姆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代替你照顾好你姐姐的。”
    吕底亚拍着胸脯，不停地表决心。
    一旁围观的埃文先生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而达西先生则皱紧了眉头。
    在场所有人中，怕是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乔治的恶劣本性了。
    达西先生绝不相信这是一场误会，这根本就是乔治·威克汉姆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
    他觉得，吕底亚的钱包说不定就在威克汉姆那里。
    然而，乔治·威克汉姆尤其擅长花言巧语，竟然让贝内特先生和乔都信了他的鬼话。
    达西先生看了一眼露出欣慰表情的乔，不忍当场揭穿乔治·威克汉姆。
    这件事，等他私底下询问乔治·威克汉姆吧，至于吕底亚·贝内特先生那边……补偿也由他来付吧。
    埃文先生在此时突然插嘴道：“等等，等等！他跟这个贝内特先生的事情是一场误会，跟我的事情可不是。”
    埃文先生盯着乔治：“那天，我在街上走着，也没有冒犯到你，结果，你却直接冲着我来，给了我两拳，这件事你怎么说？”
    乔治一摊手，无奈道：“先生，不是我给了你两拳，而是你硬是要往我拳头上撞。”
    埃文先生气得脸色铁青，“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乔治一脸正经地解释道：“那个时候，我听说有人在教会欺负我姐，虽然我也不喜欢我姐，嫌弃她人单纯易骗，又软弱可欺，但好歹我们是姐弟一场，我总要给我姐姐出头，我就在那里比划着，准备给那人一个教训，结果，您在路上走着，不知道怎么走神了，竟然直接往我预备挥拳的拳头上撞。”
    他一合掌，笑眯眯道：“这不，意外就发生了。”
    埃文先生露出回想的神情，似乎在想当初是不是如乔治所说的那样。
    达西先生则沉着脸。
    若是相信乔治·威克汉姆那张嘴，那才是最大的不幸！
    第47章
    埃文先生一直在顺着乔治的话回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他硬着头皮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往你拳头上撞！”
    说罢,他便偷偷去看乔的表情，好像唯恐她发现什么。
    系统：【……你这个表情不是明显告诉人家你心里有鬼嘛！】
    他的动作如此明显，细心的达西先生自然注意到了。
    达西先生盯着埃文先生，慢慢蹙起了眉头。
    乔治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我胡说八道吗？你倒是说说看，你那时候在想着什么，整个脸都红了。”
    埃文先生：“……”
    他沉默半晌，猛地扭转头,别扭道：“算了，我为人宽和,就不与你计较了。”
    达西先生：“不,这件事还是说明白比较好。”
    他也怀疑埃文先生那时候在想些什么,总感觉好像跟乔有关,是不是跟他和乔之前商量的事情也有关系呢？
    埃文先生怒瞪达西：“达西先生,你未免也太过好奇了,这里又没有你的事情,你何必追究不停？”
    乔治：“所以,你是承认了吧？”
    他腆着脸笑眯眯道：“……承认你是误会我了,喂,既然误会我了，要在威克汉姆小姐解释清楚啊，要不然……我姐姐一定要认为我是什么混蛋。”
    达西：你难道不是吗？
    埃文先生哪里拉的下脸面去承认自己的“错误”，尤其乔还在这里。
    他侧过头，满不在乎道：“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可能确实是那样吧，反正我也记不得了，啊，这里怎么这么闷，我想要出去透透气。”
    他说了两句就往门外走，“我出去吹风了。”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乔迷惑道：“原来这也是误会吗？”
    乔治嬉皮笑脸道：“当然了，我可是个好人，怎么可能干出那么多坏事？”
    达西先生板着脸，盯着乔治。
    他真想象不到世间竟然有此等不要脸的人，偏偏此人还能言善辩，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
    达西先生提醒自己要警惕乔治·威克汉姆，只剩下自己了，自己可不能被乔治糊弄过去。
    乔低声道：“是误会就好，害的我以为你……”
    她按着胸口，露出如释负重的笑容。
    她微笑时，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装满了小星星。
    看着她的笑脸，达西先生的心也一瞬间亮堂起来。
    为了这样的笑容，他只能绅士地保持沉默。
    “对了，还有一件事。”
    乔盯着乔治，但是，很快她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缓缓询问：“你欺骗了乔治·达西先生这件事也有误会吗？”
    她露出思考的神情，“不，应该没有误会，毕竟，我已经把你卖掉的珠宝买回来了……”
    乔治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纯真无辜的笑脸，“其实这件事都是因为一个玩笑。”
    他睁大眼睛，“姐姐，你要相信我啊，我一直都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故意去骗钱呢？尤其，还骗的是乔治·达西的钱！”
    达西先生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纠结。
    乔和乔治一同沐浴在达西先生复杂的情绪能源味道中。
    乔治转头看向达西先生，无辜微笑，“达西先生，该不会您也是这样想我的吧？”
    “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了。”
    正是因为清楚，才会在这里看着你演戏。
    达西绷着脸冷冰冰道：“我没有看着你长大，我还没有那么老。”
    乔治无奈一笑，“达西先生真是一个谦虚的绅士。”
    达西：“……”
    更过分的是乔居然也赞同地点头。
    乔温声笑道：“达西先生是我见过最为谦虚的绅士了。”
    达西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简直是一半欣喜雀跃，一半无奈又无语。
    他还是努力把话题转到正题上，“你与乔治·达西开了什么玩笑？”
    乔治一摊手，大大咧咧道：“乔治·达西先生的性子……菲茨威廉·达西先生您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就像是女孩子一样腼腆害羞，我一直在努力让他变得开朗一些，好像都没有效果。”
    “正巧，我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便想要就此下一计狠药。”
    达西先生心脏重重一跳，他怒瞪乔治。
    他已经意识到乔治要说什么了，而且，他也不想要让乔治继续说下去了。
    “那个秘密就是……”乔治盯着达西先生，慢悠悠地往下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简直就是等着达西拿出交换条件来。
    威胁他……乔治·威克汉姆还真是有一套！
    达西先生快速看了房间里的吕底亚·贝内特一眼。
    他原本以为乔治·威克汉姆即便再不着调，也会对他姐姐稍微存着一份情谊，结果，他却要在这里，当着乔和另一个贝内特先生的面，想要说乔治·达西要和他姐姐私奔的事情。
    达西先生紧咬牙齿，投向乔治的目光也变得冷漠又凶狠。
    他到底知不知道私奔这件事对一个小姐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乔这种发誓苦修的修士小姐是一种多么严重的声誉打击。
    不，乔治不可能不知道，他若是不知道，也不会将话说了一半，等着他开价了。
    达西背在身后的手掌慢慢攥紧。
    乔何其可怜无辜，整件事她都不知情，可乔治若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世人的言语会将乔淹没。
    达西先生垂眸。
    由此可见，乔治是多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甚至为了钱，不会顾及伤害到自己的亲生姐姐。
    他就不心疼每一回都被他连累，却不得不替他擦屁股的乔吗？
    他不心疼，自己心疼！
    达西先生抬起头，直面乔治戏谑的目光。
    乔还一无所知地询问：“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乔治笑了一下，“姐姐，你总要让我想一想嘛，最近训练多，很多事情我都忘了。”
    乔：“对了，说起你入军营这件事，多亏达西先生的提醒，我才知道……”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一旁的吕底亚。
    吕底亚正靠着墙，杵着下巴，看着乔的侧脸发呆，见她望过来，立刻一个激灵站好。
    乔带着歉意道：“贝内特先生，我跟我的弟弟乔治先生有一些事情要说……”
    吕底亚：“好的，我这就出去，我在门口等着，你有事情就叫我。”
    “多谢您的体谅。”
    吕底亚经过达西身边时，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出去吗？你这个人看上去一脸傲慢，没想到还喜欢偷听人姐弟说话。”
    达西先生：“……”
    令达西没有想到的是为他解围的是乔治。
    乔治笑道：“达西先生在我家可不算外人。”
    “若是在几百年前，我们姐弟恐怕还要算作达西家的仆人呢，要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为他们家族工作。”
    乔：“抱歉，我们要说的事情需要达西先生在场。”
    吕底亚看向乔的目光充满了怜惜，“威克汉姆小姐，您也太不容易了。”
    他看了一眼达西先生，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以前中世界非要领地女子初夜权的可恨领主。
    达西先生简直觉得自己闷了一口血在心口。
    他只能干巴巴解释：“你……”
    “嘭！”
    还没等他说完话，吕底亚就关上门了。
    达西先生：“……”
    系统自认为自己要比自己主人分裂出的乔和乔治要有良心多了。
    系统劝道：【主人啊，对达西先生好一些吧，细水也要长流啊。】
    乔站起身，担忧地看着达西，“您的身体还好吗？”
    达西先生艰难地笑了笑，“你放心，我好，我很好。”
    他立刻看向乔治，快速明了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最近，你所在的军队可能要去战场打仗，你还是不要让威克汉姆小姐担心，早些回来吧。”
    乔治摸了摸自己的发尾，装模作样感慨道：“我回来能做什么呢？你看，我之前学法律也是不成的，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咦？达西先生您新换的袖口是黑色的宝石，就像是我姐姐的眼睛一样，一定很贵吧？”
    达西先生简直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乔治·威克汉姆这个混蛋果然没有良心，自己想要救他，他却在这个时候还要拿住自己的短处威胁自己。
    达西先生轻呼一口气，“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你从军队回来后，我可以给你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乔治笑嘻嘻道：“达西先生真是个好人。”
    乔：“要不然你也领一份教职吧，我曾经听达西老先生说过，他很希望你能留在教会工作，而且，现在扎克利先生无法再从事牧师的工作……”
    达西眼皮猛地一跳，立刻道：“不用，我对乔治有更好的安排。”
    他看向乔治，一字一顿咬着牙道：“你想要的都会得到，我觉得你一定会做出发自内心的选择。”
    乔治笑眯眯朝达西先生敬了个礼，“是的，达西先生。”
    “那之前我与乔治·达西的误会……”
    达西先生沉默半晌，低声道：“我原本也不想要以此事来找你，就像你说的，那是你们两个开的玩笑，当不得真。”
    达西重新看向乔治：“既然不是真的，那以后也别再提了，以免伤害你和乔治·达西的感情。”
    乔治呼出一口气，“达西先生，您还真是深明大义，要不然，我定然被诬陷成为那骗子了。”
    乔不解道：“可是，什么玩笑会让你把乔治·达西先生的东西卖到黑市去？”
    达西先生一僵。
    乔治笑眯眯道：“那是我和乔治·达西之间的寻宝游戏，那黑市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乔治·达西去买东西，不会遇到危险的，就算是他没有找到那个地方，等我回去，我也会把那盒珠宝重新送还给他的。”
    “姐姐根本不了解男孩子间的游戏。”乔治用一张漂亮脸蛋说着撒娇似的软话。
    乔露出惭愧的神色，“对不起，是我太过忽视你了。”
    达西先生心道：乔治·威克汉姆，你都多大了，居然还称呼自己为男孩子？
    但是，此时，他只能违心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也怪你没有把话说清楚，让乔治·达西伤心，也令你姐姐担心。”
    乔治不在意地挥挥手，“唉，我姐姐就是这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等她习惯了就好了。”
    达西先生震惊了。
    人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吗？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军队？”
    乔治眯起眼睛，“离开？我觉得这里可以实现我建功立业的梦想，我才不离开。”
    “参与战争的话，我也能很快得到提拔的吧。”
    达西先生冷淡道：“你还真够自信，如果你死在战场上呢？”
    乔治看向乔，“那就麻烦姐姐好好为我祈祷了，因为，如果我死了，那一定是姐姐不虔诚的原因。”
    达西先生怒冲心头起，“威克汉姆先生！”
    乔治挥挥手，“哎呀，我开玩笑的，达西先生该不会认真了吧？”
    乔攥着胸口的十字架，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为你祈祷的。”
    她看着乔治，神情柔和又充满期待，“我相信你的选择，乔治，你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因为你是受神宠爱的孩子。”
    乔治眯起眼睛，“嗯，姐姐就等着看吧。”
    达西先生捂着额头，低声道：“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乔治：“大概是……”
    ……姐姐给的吧。
    他背着达西先生偷偷朝乔眨了一下眼睛。
    乔神情温柔地点点头。
    通过在军营里与其他人的几场斗殴，乔治收获了不少能量。
    但即便他什么都不做，这个军营里也盘踞着大量的情绪能量。
    在这里的多是男人，尤其还是在军营中，他们心情剧烈起伏的次数可是一点都不少，其中有人对未来的担忧，也有人思念自己的家人，还有人有着一肚子烦躁与恼火，只能通过斗殴等激烈的手段来解决。
    虽然这里的人都不是剧情人物，能量不是特别充裕，但是，积少成多，能量总量也有不少。
    这才是一个军营的能量，若是上了战场呢？能量又该如何丰富？
    无论如何，乔治是一定要上战场的。
    系统：【好家伙，别人上战场是去打仗，你特么的是去挖石油的啊。】
    第48章
    无论达西先生怎么说,乔治·威克汉姆好像都打定主意要去战场。
    谁又能改变的了乔治·威克汉姆的主意呢？
    达西先生虽然对乔治·威克汉姆满心不满，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达西先生认真道：“乔治·威克汉姆先生，你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做出冲动的主意,你最近再好好想一想,如果反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达西先生看了一眼乔，“威克汉姆小姐？”
    乔看向达西先生,“达西先生,这件事还是让他自己去决定吧,也许他真的能拼出一个前程呢？”
    系统忍不住道：【一旦拼不成呢？虽然你的精神体是不死的,但是,塑造的这具肉身遭遇炮火也是会受伤的。】
    乔漫不经心道：“如果他拼不出来,那只能换作我拼他了。”
    【哈？】
    “我可以收拾一下他的身体残片，再重新捏一个他出来。”
    系统：【原来在你这里,身体是可以日抛、月抛的啊。】
    乔露出温柔的神情，看进达西的眼中，“他已经长大了,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达西先生,你不需要为他负责。”
    达西先生那颗被威克汉姆先生百般穿刺的心脏像是被人好好治疗过。
    他眉眼温柔下来，“既然你这样说,那好吧。”
    达西先生又看了乔治·威克汉姆一眼，无奈摇头。
    乔又温声嘱咐了乔治几句,乔治一脸“你好烦”的表情。
    他敷衍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没事儿别来找我,我还有事呢。”
    达西先生皱紧眉头，嫌恶地盯着乔治，他开口道：“威克汉姆小姐，既然威克汉姆先生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还是离开吧。”
    乔治不耐烦的待遇，却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
    达西先生隐隐不适。
    乔：“好，我们这就离开。”
    乔治朝乔抿唇笑了一下，然后，用两指在自己的唇上勾了一下。
    乔背过身，朝达西先生走去，很快，她嘴里就泛起一股浓郁苦涩的香甜。
    这是巧克力糖果的味道。
    也不知道乔治在这里是怎么弄到这个巧克力糖果的，竟然在这时，让两人一同品尝其中滋味。
    乔转过头。
    乔治：“哎呀，看什么看，我好的很，以后别来看我了，多给我些钱就行了。”
    达西先生猛地转身，“这件事不用你提醒，我自会去做。”
    他看了乔一眼，生怕乔主动提出要给乔治钱，毕竟，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乔到底有多么清贫。
    达西先生补充道：“我父亲临终前嘱咐过我，要多给你支持。”
    他盯着乔治，“该给你的，我不会少给你，你也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乔治扯了扯自己的脸皮，嬉笑道：“放心啦，好心的达西先生。”
    乔：“那……”
    达西先生弯曲胳膊，露出一个绅士的笑容。
    乔只好将手臂挽了上去。
    两人出了门，乔治面无表情地倒在沙发上，枕在乔方才坐过的地方。
    他伸手捻起自己的一根卷发，慢悠悠嚼着嘴里的巧克力，希望姐姐能够充分品味到这份甜美。
    ……
    乔和达西几人没有走多远，就迎面撞见一个眼熟的面孔。
    那人见到达西也是一愣，“达西？你怎么在这里？”
    达西：“菲茨威廉先生，我来这里探望一位名叫乔治·威克汉姆的先生。”
    菲茨威廉先生莞尔一笑，“原来他是你的朋友，威克汉姆这个姓氏……”
    他的目光落在乔的身上。
    乔：“乔治·威克汉姆正是我的弟弟。”
    菲茨威廉先生讶然，“呃，真是看不出来。”
    他打量着乔，无奈道：“你们姐弟二人的性格相差极大，乔治·威克汉姆先生刚来不几天，就成为我们这里有名的刺头。”
    菲茨威廉先生摊手，“居然连没在军营的我都听说了。”
    乔眨眨眼睛，面露茫然，“刺……刺头？是说乔治在军队中表现不好吗？”
    菲茨威廉先生沉默了。
    达西先生咳嗽一声，“大概是他刚来，比较兴奋。”
    菲茨威廉先生：“哦，也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歹是将这个问题给跳了过去。
    菲茨威廉先生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个时候，你们还是把他带回去吧，最近几日，不少贵族子嗣都离开军营了。”
    达西先生：“我们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但是，威克汉姆先生不愿意离开。”
    菲茨威廉先生忍不住赞叹道：“那威克汉姆先生还真是一个勇士。”
    达西先生：“……”
    你是没有跟他长时间交往过，你若是认识乔治久了，一定说不出这种话来。
    乔点头赞同道：“乔治很优秀。”
    达西先生差点让脸上的表情奔溃。
    达西看向菲茨威廉先生，“你呢？你难道也要去……”
    菲茨威廉无奈地点了点头。
    达西皱紧眉头，“即便你现在是中校，去那种地方也并不安全。”
    菲茨威廉：“说不定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上校了。”
    达西：“你何必……”
    菲茨威廉无奈道：“我毕竟是个没有继承家产的小儿子，如果娶不到一个有钱的妻子，那么也只有自己努力一些了。”
    他看了乔一眼，站直身体，并拢双腿，认真道：“威克汉姆小姐，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好，你能给我一个祝福吗？”
    乔温声道：“先生，您需要什么样的祝福？”
    菲茨威廉先生：“就祝我能够平安归来吧。”
    他说着，捋了一下裤线，在乔面前屈膝半跪。
    在场的其他几人都吃了一惊。
    菲茨威廉先生可是菲茨威廉伯爵的儿子，虽然继承不到爵位和财产，他的身份也是极为高贵的，可是，他却给一个普通女人下跪。
    即便所有人都惊讶到不行，乔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真诚的笑，她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身份地位一类的东西，就好像即便国王对她下跪，她也不会感到丝毫意外一样。
    菲茨威廉先生一直注意着乔的神色，见她如此做派，忍不住露出会心一笑。
    “威克汉姆小姐始终未曾变过。”
    乔捧起他的脸。
    她的手贴着他温热的脸颊，富有压迫性的容貌不断凑近，一点点用美占据他的眼睛和脑海。
    即便菲茨威廉先生早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也完全抵抗不了乔富有压迫性和神秘性的美貌。
    她抬起菲茨威廉的下巴。
    他唇微微一抖，突然胆怯道：“不，等等……”
    原本似乎要贴着他唇的她的双唇朝上撩去，温柔地碰触了一下他的额头。
    “祝福你。”
    菲茨威廉先生心中一空，脑海一空，全身上下似乎都被掏空了。
    直到乔离开，他还一脸恍惚地站在原地。
    ……
    离开后，达西频频朝她的唇投向目光。
    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失礼，便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了过来。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吕底亚率先道：“威克汉姆小姐，你刚刚……刚刚……”
    乔：“我刚刚怎么了吗？”
    吕底亚挠头，“您没有意识到什么吗？”
    乔笑道：“你该不会要说我不该亲吻他的额头吧？这只是一种祝福，如果这种祝福能让他在战场上活下来，我觉得这样的行为没有什么不好。”
    “我的眼里没有什么男人、女人，我们都是神的子民。”
    吕底亚茅塞顿开，“您真是不一样！”
    达西偏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虽然……但是……他也很想要……不，菲茨威廉·达西，你不想！
    “你可终于出来了，”埃文先生两三步跨过来，“我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跟我走，我拜托你的事情，今天就能完成。”埃文盯着乔道。
    达西拦了一下，“埃文先生，你拜托威克汉姆小姐何事？总是要先说清楚才好。”
    埃文冷脸道：“与你无关。”
    达西还想要阻拦，乔抬手，握住他阻拦的手。
    她笑了笑，劝道：“达西先生，放心，我没事的，我回来还有事情要跟你说的。”
    达西先生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那……我等你。”
    乔点头。
    埃文先生哼了一声，将乔带走。
    在等到他们谈话期间，他已经雇好了一辆马车。
    埃文先生和乔上了马车后，他便迫不及待道：“我之前跟那个家伙说过，今天会带一个人去看他，我们现在就去他的府上。”
    “那个……”事到临头，埃文先生又犹豫起来。
    乔感受到他在激烈动摇。
    乔怕取消这次行程，便安抚道：“埃文先生，如果不舒服的话，我还可以在这里开解你。”
    埃文先生看向乔，“不，我，威克汉姆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迷上那位道林·格雷先生，喜欢上他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如果……如果……唉，我当时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昏头的主意来！”
    埃文先生直白道：“威克汉姆小姐，事到如今，我就直接说了吧，就因为道林·格雷仗着自己长得好，玩弄我姐姐的感情，我便想要他也尝试尝试迷恋上某人，却得不到回应的结果，所以，我才选择了你。”
    “对不起，我看，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我……”
    乔握住了他攥紧的手。
    埃文抬起头。
    乔无奈笑道：“埃文先生，不要责怪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能够理解。”
    “但是，我可能无法做到你所要求的……去让谁迷恋上我。”
    “因为我没有那样出众的容貌，也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间的恋情。”
    埃文：“没有出众的容貌？乔，你是不常照镜子吗？”
    埃文先生想了想，又莫名面红耳赤起来，“对不起，我那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诱惑他，我只想你拿出平日在教会中的样子，去感化他，至少让这个纵欲淫、荡的少年也变成一个苦修士。”
    乔：“选择苦修并非要靠别人的劝，而是要看教士们自己的心。”
    “为了埃文先生，我愿意去试一试，试着去感化那位少年。”
    埃文瞪大了眼睛，激动又犹豫。
    乔笑容清浅，“如果我能做到这些，那就能够拯救更多被美色迷惑的人。”
    埃文先生反手攥住乔的手指，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谢谢，谢谢你。”
    乔笑道“是我该感谢埃文先生，给我这样一个特殊的机会，去拯救世人。”
    埃文先生敬仰地看着乔。
    “威克汉姆小姐，有人说道林·格雷与魔鬼做了交易，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乔：“世上哪里有魔鬼，神的光辉便会照亮那里。”
    系统：【毕竟，谁能有你魔鬼啊。】
    乔激荡精神力，让身旁的窗帘翻飞，自己整个人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
    埃文先生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神性，简直忍不住当场下跪。
    很快，马车就停留在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宅前。
    乔看向窗外的宅邸，嘴角露出微笑。
    她对系统道：“好浓郁的精神能量啊，这就是魔鬼的能量吗？早知道这里藏着大宝贝，我就早些来了。”
    “系统，准备开工吧。”
    魔鬼，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第49章
    阳光明媚又多情,白色城堡前的花园里的玫瑰与丁香都被映的熠熠生辉，像是种植了一院子的宝石。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玫瑰与丁香交杂的香气。
    埃文先生就像是要上战场一般，挡着乔,小心地迈出一步步。
    他左看看,右看看,就好像那位道林·格雷先生会搞突然袭击似的。
    乔看着埃文先生这副神经紧绷的样子，又用自己的精神力扫描了一下,发现人家道林·格雷先生就老老实实坐在屋子里等着他。
    系统：【合着搞了半天,这位埃文先生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吗？】
    乔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
    系统奇怪道：【主人,你怎么了？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不还很开心有一个大宝贝出现了吗？】
    乔：“被它逃了。”
    系统：【哎？】
    乔：“刚刚突然离开的,不过,这里残留的能量也有不少,而且，那位道林·格雷不仅本身是油田,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那位魔鬼的能量，大概真如其他人所说，他与魔鬼定下了什么契约吧。”
    系统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询问：“那个魔鬼是为了避开你吗？可是，他是怎么知道你的能力的？”
    乔摇头,“不像，应该只是巧合。”
    乔努力打起精神,“算了，失去了太阳,我还有油田。”
    “可是，太阳和油田的能源根本不能相比……”
    系统惊了，“魔鬼身上的能源如同太阳一般？这么厉害的吗？”
    乔：“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失望。”
    乔和系统交流的时候，乔已经跟着埃文先生来到了白色城堡前。
    然而,女仆却拦住了两人。
    “格雷先生在花房里等待先生和小姐，请往这边走。”
    埃文先生怒气冲冲道：“花房？那是招待人的地方嘛！”
    乔看向女仆身后的大门。
    此时，道林·格雷正站在门后，一脸笑意地听着埃文先生的怒吼声。
    女仆低下头，“抱歉，先生。”
    埃文先生：“以我的身份，道林·格雷竟敢对我失礼？”
    女仆还是不为所动，“先生，请您前往花房。”
    埃文先生倔强道：“我不去，我就在城堡里等他，我看他来不来见我。”
    “这……”女仆一脸为难，甚至忍不住去看身后的大门。
    女仆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止住动作，看向乔，“小姐，请您劝一劝这位先生。”
    埃文先生动作一僵。
    他一时怒气上脑，竟然忘记了乔还站在她身旁。
    “算了，去花房就去花房。”
    埃文先生压抑着怒火，“威克汉姆小姐，我们过去吧。”
    乔微微点头，又看了一眼大门。
    女仆立刻紧张起来，“威克汉姆小姐，请往这边走。”
    乔“嗯”了一声，却并不忙着离开。
    女仆更加紧张了，“威克汉姆小姐？这扇门有什么问题吗？”
    乔温柔一笑，“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你们需要放一把椅子到门后。”
    女仆一脸疑惑：“啊？为什么？”
    乔笑了笑，转身离开。
    门内，道林·格雷单脚蹬在墙壁上，歪歪扭扭地斜靠着墙壁，从窗户洒进来的光擦过他的唇角。
    他上半张脸藏在阴影中，下半张脸则暴露在阳光下。
    他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坏笑。
    “有意思。”
    “那就让我看看，魔鬼先生为什么那么钟爱你的灵魂吧，据说拥有纯净无暇灵魂的……威克汉姆小姐。”
    他的声音如同毒药裹着蜜糖，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
    玻璃花房内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浓郁的香气盘随着细小的花粉漂浮在阳光中。
    被鲜花围绕的正中央有一处休息的平台，上面铺满了昂贵的绸缎，还有一张小矮桌，平台上还有一架白色的秋千椅，架子上已经被精心培育出的蔷薇花爬满。
    埃文先生左右看了看，脸色阴沉，“就在这里待客？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女仆指着丝绸铺满的平台道：“那里便是格雷先生平日坐着的地方，埃文先生和威克汉姆小姐可以坐在上面等候。”
    埃文先生怒道：“你在说什么蠢话，那上面怎么能坐！怎么坐？是要我们盘着腿坐，还是要我们跪着坐啊？可恶，这是对我的侮辱。”
    埃文先生扭头道：“威克汉姆小姐，很抱歉，让你跟我一起受辱了，咱们走，今天这个帐，我是一定要跟格雷先生算清楚的！”
    女仆慌慌张张阻拦，“先生，格雷先生平日里待客都是这样的，其他夫人小姐先生们没有像您一样离开。”
    埃文大怒道：“你当我是那些被道林·格雷肮脏的皮相迷惑的蠢货嘛！”
    “威克汉姆小姐，我们走。”
    埃文走了两步，却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跟上来。
    他扭头一看，却看到乔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一个蔷薇花架。
    “你在看什么？”
    他扭头去看，却听到了“啪啪啪”掌声。
    掌声正是从花架后传来的。
    一个漂亮至极的少年从花架后转了出来，他的面容正如同小说中所描绘的那些能够诱惑神明的美少年一样——
    他有着牛奶和象牙一般的肌肤，阳光麦穗一样的金发，一双浅海似的双眸和玫瑰花和蜂蜜酝酿成的双唇。
    当他从蔷薇花架后走出，简直像是花变成的精灵。
    只不过……
    他若是以这种出场方式在埃文先生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出场，的确可能会让他忍不住惊艳。
    但是，埃文先生已经注意到乔的眼神，并对那个蔷薇花架后藏头露尾的人做好了防备，这样一来，美少年精心营造的出场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而且，因为道林·格雷先引起了乔的注意，这让埃文先生满心警惕，怒火满胸地以为他要对乔下手了。
    少年拍掌笑道：“埃文先生说的不错，迷恋上我相貌的人都是蠢货。”
    他笑得漂亮极了，就好像是神最钟爱的天使。
    然而……
    埃文侧头看了一眼目光平静温和的乔。
    他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使，道林·格雷的皮囊再如何纯洁无瑕，也无法改变他内心肮脏的本质。
    “埃文先生看上去可是世间难得的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
    美少年笑容明丽又动人。
    然而，他对面的一男一女却毫无波动。
    道林·格雷的笑容僵住了。
    等等，这反应不对！
    埃文先生皱紧眉，毫不客气道：“从你嘴里听到的夸耀，真是令我作呕。”
    道林·格雷不在意地笑了笑，“有很多人在见我第一面的时候都会跟你说出同样的话，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变得跟其他人一样无趣，希望埃文先生能坚持的久一些。”
    “那样，才足够有趣。”
    他负着手，慢悠悠走来，“埃文先生和这位小姐……先生，你为什么一直挡着这位小姐？”
    他歪头一笑，眼中闪着恶意的光，“究竟是我的容貌不能入这位小姐的眼，还是这位小姐的容貌不能入我的眼呢？”
    他摸摸下巴，笑容甜美，语气恶毒道：“放心了，埃文先生，再难看的女人我都看过了，我会做好心理准备的。”
    “不过，若是难看的太过头了，那还不如去死。”
    埃文先生怒火中烧，“你这个私生子，敢对威克汉姆小姐无礼！”
    道林·格雷脸色一僵，看向埃文先生的目光也充斥着恼火。
    “等等，埃文先生。”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埃文先生的臂弯处。
    “请不要这样说，这样说未免太失礼，也太伤人了。”
    埃文先生看了一眼臂弯出的手，垂眸不语。
    一个轻盈温柔的声音徐徐传来，如同一阵清风吹散满玻璃花房旖旎的花香——
    “毕竟，爱是无罪的，人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乔从埃文先生的身侧走出，一张艳而不俗的面容显露在道林·格雷眼中。
    道林·格雷一下子瞪圆了双眼，乔·威克汉姆的美貌更是完整的倒映在他明亮的双眸中。
    乔：“抱歉，格雷先生，我应该向你问好。”
    道林·格雷晃神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幽幽道：“我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看重你。”
    有如此美丽的外表，居然还能拥有纯粹无暇的灵魂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定是因为她从小地方来的，没有遭遇过诱惑，如果她来到大城市，又遭遇诱惑，一定会像他一样，迅速沉迷其中，尽情的挥霍自己的魅力与美貌，这样才能不辜负自己最好的年华。
    不知道为什么，道林·格雷看着乔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道林·格雷好奇道：“威克汉姆小姐，你来自哪里？你是……”
    他看到了乔的打扮和胸前的十字架。
    他顿时无奈道：“不是吧，你居然是教会的？”
    乔温声道：“我来自德比郡，一直在教会工作，如今是要去神学院学习的。”
    埃文先生一脸警惕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威克汉姆小姐可跟你不是一路人。”
    道林·格雷轻笑一声，“是吗？那可能是威克汉姆小姐遭遇的诱惑还不够多吧。”
    “不过，年纪轻轻就穿上一身黑漆漆的袍子，活像是个老乌鸦，有什么意思？你不应该辜负自己最好的年华，你要挥霍自己的年华，要不然等你老了，你还能剩下什么？”
    乔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有知识、爱和神，只要有这些陪伴就好了。”
    道林·格雷嗤笑一声，“爱？你说真的吗？如果等你满脸都是皱纹，皮肤下垂，还有谁会说爱你？”
    他看向埃文，挑眉道：“你吗？埃文先生，你会对那样子的威克汉姆小姐说爱你吗？”
    埃文先生看着乔那张美丽的脸，真的很难能想象出乔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埃文扭过头不服气道：“我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啊……”
    道林·格雷笑道：“威克汉姆小姐，你看，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爱的只是年轻时的容颜。”
    乔摇头，“我说的爱是指很多方面的，我的亲人对我的爱，我帮助过的人对我的爱，以及，我的神对我的爱，无论我什么样子，他们都会爱我的。”
    道林·格雷抿紧唇。
    他与魔鬼签下契约，她却在这里炫耀神对自己的爱？
    道林·格雷直白道：“哪里有神？哪里有神的爱？如果有神的话，以我的外貌，他早就应该来爱我，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看到，我一直遭受这那些……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乔温柔地注视着他，“格雷先生，神也许已经到来，只是你一直没有注意到而已。”
    道林·格雷：“威克汉姆小姐，我就直白的告诉你好了，这个世上没有神，有的也只不过是魔鬼！”
    埃文先生像是抓到了把柄，立刻大声道：“好啊，你承认你跟魔鬼签下契约了吧！”
    道林·格雷却没有理会埃文先生。
    他上前两步，手从背后伸出，他手里正捏着一朵玫瑰花。
    他将玫瑰抵上乔的脸庞，笑容天真又无辜，语气却浪荡又堕落。
    “威克汉姆小姐，修士的生活多么无聊啊，您这么美，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他欠身捧起乔的手，扬眉看向她，微笑道：“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领略到Yu望的美好。”
    第50章
    埃文先生看到道林·格雷轻浮的举动,立刻恼火起来，他伸手去打道林·格雷拿着玫瑰的手臂。
    然而，他的手却一下子打了个空。
    人？人呢？
    埃文先生一脸茫然,低头一看,发现道林·格雷正捂着脑袋，双膝着地，跪倒在乔的脚边。
    埃文先生：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吗？
    乔低头注视着脚边的少年，微笑道：“格雷先生应该注意一些身体才是。”
    她弯下腰，温柔地要去扶起道林·格雷。
    道林·格雷将手搭在乔的手上,刚要起身，突然，他双膝、后腰和脑袋齐齐痛了起来。
    他“哎呦”一声,重新跪倒在地，因为这次扑下去的动作更大,他整张脸都快要贴在地面上了,额头更是跟地面亲密接触，“嘭”的一下,给乔磕了一个响头。
    道林·格雷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不是跟魔鬼签订契约后,他的身体不会衰老,也不会有任何病痛的吗？
    乔退后一步，无奈道：“格雷先生，您先起来吧。”
    她顿了顿,委婉道：“是不是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我扶你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你的伤处？”
    她看了一眼他的腰，“腰腿不好的话，要及早治疗。”
    道林·格雷：“……”
    道林·格雷出了这么一个大丑,埃文先生不仅不关心，还在一旁发出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说的不错，说的不错，格雷先生的身体可不怎么好，毕竟，不管是谁，整晚整晚开宴会，过着那样放荡的生活，身体恐怕都要吃不消吧？”
    埃文先生嘲笑道：“格雷先生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尤其是腰，不然，那些太太小姐们可要哭晕过去了。”
    道林·格雷自从跟魔鬼契约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这般侮辱，如今的情形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当年没有任何力量的时候。
    他仍旧是那个被外祖父虐待鄙视的柔弱羞怯少年。
    他想要站起身，可不知道为什么腰就是使不上劲。
    乔默不作声地弯下腰，扶起了道林·格雷。
    道林·格雷捂着腰，怒瞪埃文先生，“埃文先生，你刚刚做了什么？”
    埃文先生一脸懵逼，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林·格雷是把他自己刚刚摔倒的原因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了。
    埃文先生当即冷笑一声，直接认下了，“是啊，就是我干的，谁让你这么讨人厌，不要以为谁都会喜欢你这张脸，你也不要再勾引威克汉姆小姐，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位善良正直的小姐，可不吃你那套！”
    系统：【好家伙，这简直就像是在说你这个妖艳贱货，离我们家乔远一些。】
    【不过，埃文先生真是有担当，竟然自己认下了这口锅，道林·格雷摔倒分明就是主人做的。】
    别人没有看到，系统可是看个清清楚楚。
    当道林·格雷用玫瑰抵住乔的脸颊时，她直接用精神力攻击他的脑袋和膝盖，让他跪在她的面前，后来，还攻击他的腰部，让他给自己磕了个响当当的头。
    乔在脑中漫不经心道：“与魔鬼签订契约怎么样？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我实力比他强，我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想要得到我的喜爱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系统觑了一眼因为在地上打滚而造的灰头土脸的道林·格雷。
    好家伙，原来达西先生在主人这里已经是待遇不错的了。
    道林·格雷出了这么一个大丑，也无心招呼两人，“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我有事，就不送客了。”
    说着，他就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腰，一瘸一拐急匆匆朝城堡地方向跑去。
    埃文先生对着道林·格雷的后背大喊：“格雷先生，跑慢一些，小心再脚软摔跤，哈哈哈——”
    他张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花房中。
    等他笑着回头，却见乔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埃文先生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
    他遏制住自己的笑意，可他快要飞起来的腮帮子完全暴露了他自己愉快的心情。
    乔：“抱歉，埃文先生，我好像没有帮到你什么。”
    埃文先生连忙摇手，“不不不，威克汉姆小姐，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哈哈，我一定要将道林·格雷丢脸的事情传扬出去，噗！”
    他又忍不住笑了一阵，才捂着笑疼的肚子道：“多亏了威克汉姆小姐，要不然，我可看不到这么有趣的画面。”
    乔无辜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埃文先生：“威克汉姆小姐站在这里，就已经做出极大的贡献了，就连以美貌闻名的道林·格雷都忍不住拜倒在小姐的脚下。”
    埃文先生叉着腰，输出一口气，“痛快！”
    “这大概是我得知这个混蛋玩弄了我姐姐后，我最快活的一天了。”
    乔认真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见见埃文小姐吗？或许我能给她带来一些帮助。”
    系统疑惑道：【主人，你要做什么？】
    乔回道：“以埃文的性格，他说出道林·格雷丢脸场面的时候，不可能不掺杂一些别的说辞，比如说用我把道林·格雷贬低到泥里去。”
    系统：【他……他这样做会为主人吸引很多仇恨吧？】
    乔微笑道：“同时也是我在都城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谁有那个耐心从牧师一点点干到教区主教？我若是想要以平常的方式取代贝德福德主教的位置，恐怕要熬上好几十年。所以，有捷径的话，为什么不走？我来这里又不是真的当主教的，我是要站在更高的地方，见更多的人，吸收更多的情绪能量，真是谢谢埃文先生和格雷先生联手给我搭建的这条登天梯了，格雷先生这么一跪，让我至少少奋斗好几十年。”
    系统：【杀人还要诛心，真不愧是主人你。】
    【不过，您这样对待跟魔鬼契约的人，就不怕魔鬼找上门来吗？】
    “那不是更好？我抱着魔鬼回母星，母星至少几十年不愁能源了。”
    系统：【……你竟然要偷魔鬼？你这个魔鬼……身材的主人真是好棒棒啊！】
    系统熟练地将对话转到吹捧上。
    乔露出满意的笑容。
    ……
    乔回到达西先生的府上，毫不意外地发现达西先生正站在门口，一副叮嘱仆人什么事情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等她回来。
    看到她的身影，达西先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送乔回来的埃文先生因为今天心情好，也没有跟达西计较，朝乔告别后，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达西先生吩咐女仆为乔更衣脱鞋。
    乔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些我都能自己做。”
    达西先生点点头。
    在乔经过他身旁时，他嗅到了她身上带着的缠绵花香。
    这么浓郁的花香是要在多大的花园里才能沾染上？
    都城中，最有名的花园不是国王的花园，也不是哪位勋爵的花园，而是道林·格雷先生的花园。据说，道林·格雷生性奢靡，喜好炫耀，沉迷于情爱，他的城堡每晚都会举办宴会，永远不会熄光，他的花园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放，永远不会衰败。
    所以，埃文先生居然带乔去了道林·格雷的庄园吗？
    达西先生捏紧了手指，一时之间，愤怒异常。
    布莱恩·德·埃文怎么敢！
    道林·格雷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带乔去那种地方，见那种人？
    达西先生听说过格雷先生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事迹，十分担心这个没有底线的人会对乔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他默默跟在乔的身后，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一直到乔房间的门口，他停下了脚步。
    乔转过头，无奈笑道：“我以为你会有话要对我说，结果却一直没有等到你开口。”
    达西先生垂眸凝视着地毯上的花纹，“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可我不知道，我的问题会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达西先生：“真正的绅士是不该在背后议论他人的，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道林·格雷先生的名声实在差劲，而且，他的名声跟他的实际行动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系统：【这意思不就是在说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浪荡子嘛。】
    “也许在你的眼中，道林·格雷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在面对他时，提高警惕。”
    达西抬起头，认真道：“威克汉姆小姐，请不要受伤。”
    乔扬起嘴角，轻声道：“谢谢你，达西先生。”
    达西苦笑，“我其实之前就知道道林·格雷此人，之前听闻他受到他的外祖父凯尔索勋爵的虐待，我本想帮助他，可还没有付诸行动，便听说他堕落的事情。”
    “威克汉姆小姐，世人传言他与魔鬼签订了契约，你的灵魂是注定要上天堂的，请不要让他……”
    乔笑着打断他的话，“我明白达西先生的意思了。”
    “我有一件白裙子，我十分爱惜，人人都夸赞我这件白裙子好看，因为这件白裙子会让我像天使一样，可是，有一天，有一个孩子陷入淤泥中，他在不断下沉，他身上到处都是污泥，我该不该去救他呢？如果救他的话，我可能会被淤泥吞没，我的裙子也会被弄脏，被弄脏的白裙子的我就不像是天使了吗？”
    乔笑道：“我想，衡量我灵魂的不是这些污泥，而是我自己的举动，难道我穿黑裙子就不像天使了吗？”
    达西骤然明白了她的选择，“你……我明白了，虽然我会担心，但是，我支持你的所有选择。”
    他露出无奈的微笑，“还有，你在我眼里，不管什么样子，都是天使。”
    说完这话，还没等乔反应，他自己倒是先愣了一下，而后不自在地用拳头抵在嘴边，侧过脸。
    “那……至少，下一次你去拜访道林·格雷先生，或者他来找你的话，请让我在场吧，我也想要亲眼见一见他如今的模样。”
    “也许当年我早一些见到他，他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乔摇头，“达西先生，不要为假设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之前想要跟达西先生说一件事。”
    达西精神起来，“什么事？”
    乔侧了侧头，示意自己的房间，“介意进去说吗？”
    达西犹豫了。
    乔打开了门，“请进来吧，我相信达西先生，也请达西先生相信我不会对您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达西一阵无语。
    “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乔莞尔一笑，“这可难说，男人在外面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达西：“……”
    看到一脸懵的达西先生，乔歪歪头，无辜地眨了一下眼。
    达西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他好想像小时候一样，去摸摸她的头发，去戳戳她的脸颊，可是，如今，他却只能将蠢蠢欲动的手藏在身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51章
    达西先生不安地站在乔的门口,但是因为乔的泰然，他还是迈了进去。
    “咔嚓。”
    达西立刻回头，看到乔顺手关上了门。
    乔见他望向自己,还无辜回视，“怎么了吗？”
    达西先生无奈道：“威克汉姆小姐，你……”
    他喉结动了动，一下下磨蹭着领巾。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达西先生皱眉,“是乔治·威克汉姆？埃文先生？还是贝内特先生？”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难道是道林·格雷先生？”
    乔笑道：“你为什么会提起他们？”
    “因为……”
    达西在心中默默不安起来。
    难道要说他是因为她才在意他们的吗？
    乔：“我不是因为他们,是因为你,达西先生。”
    “我？”达西先生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乔认真点头,“达西先生最近心情很苦恼，精神也不太好。”
    达西先生叹气,神情温柔又无奈。
    虽然这种烦恼是乔的弟弟带给他的,但是，能够得到乔的关照,好像这些烦恼也不算是烦恼了。
    “我没有事，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你不要担心。”
    乔温声道：“我想,如果能帮助达西先生分担烦恼就好了。”
    达西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掩着嘴，喃喃道：“你想这样看着我，我就不会烦恼了。”
    乔疑惑道：“什么？达西先生刚刚说了什么吗？”
    达西先生摇了摇头,笑道：“我真的没事。”
    乔：“可是，我看到了达西先生的心好像很沉重。”
    达西：“……”
    那是因为被威克汉姆先生气得。
    乔：“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向我倾诉，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不好意思道：“很多人都说，跟我倾诉烦恼后,心灵会变得平静下来。”
    “我帮助了很多人，我也想要帮助达西先生你。”
    她紧张地双手攥在一起，睁大眼睛凝视着达西，“可以吗？达西先生？”
    这样子的乔……他根本拒绝不了。
    达西看着乔，笑了起来，“好，我现在就向你倾诉吗？”
    乔在床边坐好。
    达西先生蹭了一下裤线，屈膝跪下。
    乔向他伸出手。
    他看了乔一眼，又像是承受不住她的目光一般垂下头。
    他缓缓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中。
    他的手比她要大上几圈，与其说她抓着他的手，倒像是他包着她的手。
    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也轻快了几分，“我最近烦心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无非是父亲留下来的生意，还有……”
    他看向乔。
    乔抓紧他的手，“我知道，神会原谅你的。”
    达西苦笑。
    原谅他爱着一位苦修、宣称不婚的修士吗？
    神会原谅他觊觎神的天使吗？
    达西先生低声道：“我并不指望神会原谅我，威克汉姆小姐，我只想知道，你会原谅我吗？”
    乔眉眼温柔，“会，无论达西先生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神也会原谅，请达西先生不要过多责怪自己了，有很多责任并不应该在达西先生一个人身上。”
    “我想，乔治一定给达西先生添了很多麻烦。”
    乔执起达西的手，“我有什么能为达西先生做的吗？”
    她眼睛明亮又坦诚，像是黑色的夜空中点缀着星星。
    就好像在引诱他。
    不，他并不是怀疑乔的品性，只是……
    达西先生抿了抿唇。
    不可否认，听到乔的话语，他的心忍不住蠢蠢欲动，可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抑制住自己灼热的情感，否则，只会伤害到乔。
    这个时候的乔并不需要一位绅士的爱慕。
    达西低声道：“如果说，你有什么能为我做的，那就请去掉先生。”
    乔一愣，下意识道：“达西？”
    一瞬间，从达西先生身上涌出的情绪能量就像是滚烫爆浆的巧克力溶液，几乎要烫伤她了。
    达西轻咳了一声，烟灰色的眸中藏满了笑意，“是，我在。”
    乔顿了顿，轻声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是一位正直的绅士，你的正直会让你受到伤害，如果乔治对你做些什么，请一定告之我，我会阻拦他的。”
    她握紧他的手指，“而且，我想知道达西……为我牺牲了什么。”
    “你此前一直为乔治苦恼吧？可能这件事还涉及到我。”
    达西愣了一下，“你变敏锐了？”
    乔抬起手，伸出指尖隔空戳向他的心口。
    “我每次看到你，你的心都好像很纠结。”
    达西笑了，“威克汉姆小姐，以前你总是说的对，但是，这次你说错了。”
    “我看到你，心中只有欢喜。”
    “威克汉姆先生……”
    为了让乔安心，达西先生闭上眼，再一次昧着良心道：“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跟他只是有些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达西重新睁开眼，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是让你担心了。”
    乔认真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的笑容看进他的内心。
    最后，她俯下身，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熟悉的香气再一次淹没了他。
    乔柔声道：“在我身边，你不会有烦恼的，我会帮你把烦恼全部清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达西感觉自己像是坠入温暖的浴池中，暖暖的水淹没了他，将他全身上下的疲倦与烦恼通通冲走，他内心一片平静，头脑一派清明。
    乔重新直起身子，笑看着达西，“这样会好一些吗？”
    “我觉得你需要一个拥抱。”
    达西震惊又难以理解地看着乔。
    为什么她的一个拥抱就让仿佛身心得到的净化一般？
    原来教区内对她的传闻都是真的吗？
    达西轻声喃喃：“这真是让我措手不及。”
    达西：“这……这是符合教会要求的吗？”
    乔坦然点头，“当然，神不会吝啬给予信徒一个安慰的拥抱。”
    达西耳朵泛红，“那，可不可以继续？”
    还没等乔说话，达西一下子跳了起来。
    一贯沉稳的达西先生有些手足无措。
    “不不不，我刚才的话就当我昏头了吧，总之，我没事，我很好，真的……”
    他朝她浅笑一下，“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罢，他忙不迭关门离开。
    等出了门，他整个人靠在门上，难耐地扯了扯领子。
    他低声斥责自己，“菲茨威廉·达西，你也太不矜持了！”
    他凶了自己，又实在耐不住心中的高兴，偷偷扬起嘴角。
    一门之隔，刚刚吸收完达西先生所有情感能量的乔又迎来一波甜蜜欢喜的能量。
    乔惊喜又意外，“达西先生真是一个大方的人啊！”
    “临走还不忘给我留点念想。”
    系统欲言又止，想要吐槽又不知道该从何吐起，简直憋死它了。
    ……
    翌日清晨，居然有一位出人意料的客人前来拜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还捂着腰逃跑的道林·格雷先生。
    他穿着昂贵的服饰，身上的扣子都是用宝石打磨出来的，穿在他身上闪闪发光。
    他手里还把玩着一把镶嵌金银宝石的手杖，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早在女仆来通知乔，道林·格雷先生到来时，乔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他身上的情绪能量要比昨日所见更加强大，显然他才见过魔鬼不久，又接受了魔鬼的什么馈赠。
    系统：【不接受魔鬼的馈赠，他的腰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
    等乔从楼上下来，前往会客厅时，达西先生已经严肃地接待起这位突如其来的道林·格雷先生。
    一直替达西先生照料都城宅邸的管家颇不赞同达西先生的这个决定。
    毕竟，达西先生的名声极好，而道林·格雷先生的名声差的不能再差，可以说全国再也找不到一个名声比他更差的人了。
    谁如果跟道林·格雷交际，那简直就是在往自己头上插上一个“自甘堕落”的牌子。
    所以，都城富贵人家的小姐们几乎都叮嘱过不要靠近道林·格雷，而那些名声已经不佳又年纪稍大，已经不在乎名声的夫人们，倒是极其喜欢往道林·格雷的宴会上跑。
    毕竟，道林·格雷即便名声再差，也是一个长相貌美的少年。
    可是，管家还是改变不了达西先生的主意。
    道林·格雷一进来，管家就十分紧张地注视着他，十分担心他的行为会让自己的主人蒙羞。
    今日到来的道林·格雷却全然提不起给达西先生找事儿的兴致，他也没有摆出一副嚣张失礼的架势，而是端坐在沙发上，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达西先生与他谈话，他也完全没听进去，只“嗯嗯啊啊”应付两声。
    看到他这副模样，管家既气愤，又松了一口气。
    很快，乔便出现在门口。
    道林·格雷一下子站起身。
    他扯了扯衣摆，挺直脊背，优雅地走到乔的面前，朝她行礼致意，甚至还要对她进行吻手礼。
    乔却迟迟没有伸出手，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道林·格雷用自己漂亮的蓝色眼睛注视着乔，低声询问：“威克汉姆小姐，很抱歉昨日我因为身体不适，对你失礼了，今日我特别登门拜访，前来致歉。”
    乔双手交叠搭在袍子上，微笑回复道：“您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如此，我一直担心是因为此前您弯腰吻手才导致您腰部不适，请您前往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好保重身体要紧。”
    道林·格雷动作一僵。
    他捏着手杖直起腰身。
    他抬起胳膊，展示腰身，笑眯眯道：“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他的腰被红色的腰封裹得细细的，透着一股属于贵族少年的精致与弱气。
    乔用手指点眉心和肩膀，真诚道：“感谢神。”
    道林·格雷露出讥讽的神情，“您怕是感谢错了人，因为治好我的人可不是什么神。”
    乔温柔地看着道林·格雷，“先生，您不承认神，神却一直关注着你。”
    道林·格雷眼眸一沉，盯着乔的目光尤为复杂。
    他突然扬起嘴角，“不愧是善良的威克汉姆小姐，我听说您在您的教区拥有圣女的美名？”
    乔摇头，“我怎敢称圣？”
    只有为传教做出极大贡献，被教会承认的圣徒，才会封圣。
    以前在乡间为了吸收情绪能量方便，她才任由这个名声传播，但是在都城，她可不能承认这个名声。
    道林·格雷：“不不不，我觉得威克汉姆小姐十分适合这个称呼。”
    他咬着手指关节，垂眸一笑，“我也算是见过不少教会人员了，他们大多也与普通人一样，被我抛弃就活像是要死似的。”
    “但是，我觉得威克汉姆小姐不一样。”
    他盯着乔，那双蓝色的眸子深处泛起紫色的光，仿佛有另一双眼睛在借着他的眼睛打量乔。
    道林·格雷还记得昨晚魔鬼前来时说的话。
    魔鬼说：“乔·威克汉姆的灵魂举世无双，全世界没有比她的灵魂更为纯净的人了，我要她的灵魂。”
    魔鬼甚至威胁他：“道林·格雷，你我虽然签订契约，我让你青春不朽，永远健康，满足你的一切**，你死亡后，你的灵魂归我，但是，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你有没有看过你库房中自己的肖像画。”
    “你的病痛和衰老不会在你身上出现，却会出现在画中的你身上出现，你如果无法做到我的要求，画中人就是你的未来。”
    道林·格雷慌张地跑去库房翻找属于自己的画作。
    结果，他看到一个肮脏丑陋的怪物。
    魔鬼悠悠然出现在他身后，抵着他的耳朵道：“你帮我得到乔·威克汉姆的灵魂，我就让你的画恢复一新。”
    道林·格雷立刻慌张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然而，等再次看到乔，他却又满心不忿。
    为何他如此肮脏，她却如此纯洁？
    为何他已经永坠地狱，她却得神与魔鬼的青睐？
    第52章
    道林·格雷既羡慕乔的一尘不染,又嫉妒她的纯洁无瑕。
    他想要将她狠狠从天上拉扯下来，让天使堕入地狱。
    他的心中沁满了毒汁,脸上却露出纯洁无辜的笑容。
    他文质彬彬地对乔说道：“威克汉姆小姐，请允许我向你致歉，同时，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我想要邀请你参加今晚的舞会。”
    达西立刻抬头看向他。
    道林·格雷用蔚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乔，“威克汉姆小姐,请您一定要来。”
    乔笑着推拒道：“很抱歉，格雷先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不会去舞会的。”
    道林·格雷愣了一下，急忙问道：“威克汉姆小姐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还是觉得我举办的舞会无法入你的眼？你说,只要是威克汉姆小姐提出来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达西抓着沙发扶手，一下子站起身。
    “格雷先生，”他冷淡开口,“你误会了威克汉姆小姐的意思，她不会去舞会的，那不是她的生活方式。”
    他一步步走到乔的身旁，认真道：“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位苦修士,她从不喜欢这些享乐活动。”
    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谢谢格雷先生的邀请，但是我无法出席。”
    道林·格雷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乔，“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破坏您的苦修。”
    “我想要去乡下度假，威克汉姆小姐不妨一同前往，还能给那些乡下人带来福音。”
    达西先生不赞同地摇头。
    道林·格雷在没有被他的外祖父接回来养的时候，也是住在乡下，他何必如此说？他又有什么立场说出这种话？
    达西先生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也给道林·格雷先生留面子，没有说出来。
    只是他的态度更加矜持冷淡了。
    道林·格雷自然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
    他心中陡然不爽。
    果然，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即便他们面上不显，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也将他跟他们分割开。
    难道他就愿意自己是父母私奔生下来的吗？
    好一个达西先生，原本还以为他多么好，结果全都是假的。
    既然他瞧不起自己，那自己就要抢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他最在意的……
    道林·格雷的视线落在乔的身上。
    乔感受着道林·格雷剧烈的心情，如同得到了他情感资源的“开采说明书”。
    既然说明书都为她准备好了，那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可惜？
    系统：【这位道林·格雷犯到你手里，也算是他活该。】
    不给乔和乔治使坏的都要被他们姐弟扒下一层皮来，更别提想要使坏的人了，不仅要精神能量，还会要你精神崩溃。
    道林·格雷，提前给你点蜡。
    乔眸光粼粼，按着胸口，缓缓道：“格雷先生的提议很有意义，我一定会前往的，但是，眼下我要前往神学院，去接受更多教诲，这样才能更好的去传播福音。”
    道林·格雷吃了一惊，“神学院？”
    那真是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
    道林·格雷眸子一转，立刻笑道：“那我可以去看望威克汉姆小姐吗？我还从来没有去过神学院那种地方。”
    达西先生解围道：“这并不是威克汉姆小姐能够决定的，格雷先生还是不要勉强威克汉姆小姐为好。”
    达西先生皱眉，怀疑道：“我竟然不知道格雷先生何时这般虔诚了？”
    道林·格雷装模作样道：“以前是我对这些了解的太少了，还被那些贵族给带坏了，如今我想要走一条干净的路，也想要沐浴神……神的光，威克汉姆小姐能否帮帮我呢？”
    他说起神的时候，表情颇不自然，似乎想要嘲讽，但是硬生生遏制住了。
    达西眉头皱的更紧了。
    道林·格雷的这番话，即便他不带着耳朵听，也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乔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道林·格雷的虚情假意，笑容依旧温和妥帖，“好啊，神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人的。”
    道林·格雷心中冷笑，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正经认真的模样。
    他专注地凝视着乔，深情款款道：“那么威克汉姆小姐，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乔：“就从最简单的做起，固定时间前往教堂，聆听福音，忏悔自己的罪过。”
    道林·格雷抿了抿唇，心中一阵复杂。
    乔坦诚道：“格雷先生，你要先迈出这一步，我才能够帮你。”
    她露出极为温柔的笑意。
    道林·格雷：“那么，威克汉姆小姐能够聆听我的忏悔吗？”
    乔愣了一下。
    道林·格雷在心中嘲讽道：果然，被称作“圣女”的乔·威克汉姆也在瞧不起他。
    乔摇了摇头。
    道林·格雷心一沉，不知道为什么，他明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却仍旧忍不住失望，甚至痛恨。
    “怎么？连乔·威克汉姆小姐也嫌弃我吗？难道威克汉姆小姐不是一视同仁吗？”他的语气越来越不忿。
    乔眼神清凌凌又温柔，“格雷先生，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难道说威克汉姆小姐只会接受达西先生这样品格高尚、家世也高的人忏悔？”
    乔耐心看向他，没有一丝不耐烦。
    她轻声解释道：“我摇头的意思不是拒绝，而是觉得无奈，格雷先生，这本就是我的责任，我怎么会将你推给他人呢？”
    道林·格雷一愣，“你、你怎么是这样想的？我是你的责任？”
    乔无奈道：“正是因为我遇见了你，才让你产生了想要沐浴神光，忏悔自己罪过的想法，这自然是我的责任。”
    “格雷先生，我就在这里，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愿意聆听，也愿意为你提供帮助。”
    道林·格雷简直被乔的话震住了。
    他这个人除了脸以外，有多不讨人喜欢，他还是知道的。
    而且，昨晚看到自己画上的真面目后，他也知道自己有多么肮脏了。
    即便这样，她还是愿意将他视作自己的责任……
    道林·格雷眨眨眼，轻声道：“威克汉姆小姐，你是在哄骗我吧？”
    他扬声道：“我知道我的名声有多么不好，也知道你与我交往肯定有很多人阻拦，远的不说，就算是面前的达西先生，一定也不愿意你与我交往过密。”
    达西先生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你也知道”的眼神。
    道林·格雷没有理会达西的眼神，他专注地看着乔，认真询问：“你……”
    还没有等他说出自己的要求，乔就笑着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他一下。
    一瞬间，道林·格雷身体里那些因为没日没夜放纵而产生的疲惫、后悔、嫉妒，以及无边无际难以摆脱的yu望，好像都消失干净。
    他心中敞亮，头脑清明，从身体到灵魂仿佛都轻了几分。
    就好像他还是当年那个乡下的男孩儿，虽然贫苦，但是也有开心的时候——
    他和孩子们玩耍，光着脚踩在被太阳晒得温暖的草地上，蝴蝶在身边飞舞，夕阳下的天空像是橘子酱泼洒，香香的，甜甜的。
    很快，这种甜蜜的情感也消失干净。
    乔松开手，“抱歉，我的行动太突然了，但是，你刚刚的眼神就像是在对我说，请抱抱我，请拯救我。”
    道林·格雷整个人还没有从空虚的状态恢复过来，神情恍惚，呆愣愣地点头。
    乔抬起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金色的羊毛卷。
    “回去好好休息吧，你看着像是一夜没睡。”
    道林·格雷点头，转过身，慢悠悠地离开了。
    达西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久久没有说话。
    乔看向达西。
    达西思量片刻，缓缓道：“你还好吗？”
    乔歪歪头，面露不解。
    他指了指道林·格雷离开的方向，“你给人带来这种神奇的感觉，不会对你的身体有所影响吧？”
    乔笑了一下，“虽然他人传的神乎其神，但我从来不认为这是我的功劳，我觉得人人都渴望一个拥抱，在温暖宽恕的怀抱里，人们便会自己解决自己的烦恼。”
    乔看着达西，似乎在等待什么。
    达西抵着下颌，笑问：“你在等什么？为什么这般看着我？”
    乔：“我以为你会劝我。”
    达西叹了口气，“虽然有所担心，但我也不是没有料到这一天。”
    达西垂眸，“我知道，在你眼中，国王和乞丐没有什么不同，拥抱道林·格雷对你而言，和拥抱一只羊、一只鸡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是你的天性，也是你身上的神性，我并不能因此而指责你。”
    达西看向乔，笑了笑。
    有一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乔去宽慰所有人，那他去保护她好了。
    虽然他没有爵位，在都城也没有像是某些贵族一般有那么大权力，但是，他愿意倾尽自己所有。
    系统感慨道：【多好的达西先生啊。】
    乔：“嗯，只是现在道林·格雷身上的情感能量与达西先生差不了多少。”
    系统：【……】
    乔：“唉，令人为难的是道林·格雷心思的剧烈起伏仅仅靠我是不行的，我需要有人跟我打配合。”
    远远看着这边的乔治也忍不住感慨：“唉，道林·格雷怎么不来找我呢？来找我的话，我就能更好的挑动他身上的剧烈情绪了。”
    乔治：“毕竟，他的弱点也太明显了，只要提起他的过往，将他往泥里踩，他就恨死我了。”
    乔：“只要他脏的不行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他就喜欢死了。”
    乔治：“都上过多少次床了，居然连单纯温暖的拥抱都没有得到多少，可悲。”
    乔：“单单一个拥抱就能让他欢喜的不知所措，天真。”
    乔和乔治同时道：“真是太好看透了！”
    系统：【你跟自己一唱一和……真是绝了！】
    这一次，道林·格雷以为自己在第二层，可以引诱乔堕落，殊不知人家乔在大气层，等着开采他的情绪能源呢。
    在别人眼中的“人渣”，可能会被乔吸成了渣。
    第53章
    另一边,道林·格雷回到自己的宅子才回过神来。
    他难以置信地捂着额头，“我都干了什么蠢事……”
    明明他可以把那些夫人小姐们迷得团团转，结果却因为一个拥抱就昏了头。
    道林·格雷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威克汉姆小姐身上究竟有什么古怪？”
    “反……反正不管她有什么古怪,我都一定会让她迷上我的。”
    他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的容貌。
    他看着看着,又忍不住想起乔的美丽容颜。
    不得不承认,威克汉姆小姐美貌出众，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那她会不会觉得我并不是那么俊美？”
    道林·格雷抚摸着自己没有一丝瑕疵的脸颊，想到了那副丑陋的画作。
    他脸色一变,按住胸口,几欲作呕。
    “如果她真的看不上我，又该怎么办？”
    “谁能在她面前说得上话呢？或者,用谁来威胁她，才能让她就范呢？”
    ……
    同一时间,军营中的乔治·威克汉姆出操回来，只脱了上衣,裤子和靴子没脱，两腿交叠着搭在了床尾栏杆上。
    他正用毛巾慢慢擦着洗脸顺手洗了一把的头发，一抬眼就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弓着背从门口跑了进来。
    同一个营帐的战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些士兵还扬声道：“汤姆,有带什么好货吗？”
    汤姆·莱克摆手,“现在管的这么严，怎么可能带进来！不过嘛，今天晚上中校和上校都不在军营里,军营里只剩下咱们这些兵，如果最近要出门，最好是趁着今天。”
    营帐内的士兵忍不住发出欢呼声。
    汤姆赶紧道：“小声点,小声点，我还不想被抓住呢。”
    大家知道今晚能够偷偷溜出去快活一阵，都忍不住加快速度收拾起自己，只有懒洋洋枕着自己被子的乔治还在不紧不慢地擦着自己的浅棕色长发。
    汤姆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乔治没有理会他，他也不嫌尴尬。
    “威克汉姆，那天来探望你的女士是你姐姐吧？”
    乔治·威克汉姆半眯着眼睛，从湿漉漉的刘海儿下瞥了他一眼。
    汤姆一屁股准备坐下来，乔治腿一抬，挡住了床边的位置。
    “嘿。”汤姆挠着脸颊停住了准备坐下的动作。
    “你姐姐真是漂亮，好看，美丽极了。”
    汤姆：“我也算是见到过不少美貌的女士了，什么公爵小姐、伯爵夫人、男爵情妇之类的，完全比不上你姐姐的美貌嘛！”
    “真是的，有这么漂亮的姐姐，你也不对大家说一说，毕竟咱们的关系……”
    乔治嗤笑一声，“咱们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他手一伸，“你的话，我不想听，如果非要我听，拿钱来。”
    汤姆：“……”
    汤姆笑嘻嘻将他的手往旁边一推，“好兄弟，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要什么钱……”
    乔治眨眨眼睛，一脸茫然道：“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汤姆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为了钱，竟然当面不认识了。
    汤姆肉疼地拿出钱来。
    乔治一把薅了过去。
    他一只手擦头，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将腹肌上的一滴水珠用手指弹了出去。
    他对系统道：“看看我经过精神力改造的肌肉，绝对是军营里的第一。”
    系统：【主人，你是来这里挖矿……赚取情绪能量的，可不是来比健美的。】
    乔治：“你别说，他们看到我蓬勃肌肉后产生的羡慕嫉妒恨，也给我提供了一部分能量。”
    系统：【……】
    为了情绪能量，主人的底线是越来越低了。
    已经改造肌肉了，那下一把要改造的就是……
    系统忍不住往下看。
    不得不承认，它的主人一般是没有底裤……呸，底线的。
    乔治漫不经心道：“快点说啊，这点钱只够聊一个沙漏的。”
    说着，他居然从被子下面拿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沙漏，倒过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汤姆懵了，“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乔治：“他们打输了，孝敬的。”
    系统：【那明明是主人你抢……抢先被人孝敬的。】
    在乔治温柔的目光下，系统也不得不开始昧良心了。
    汤姆看着已经漏掉一半的沙子，赶紧道：“你姐姐是谁？怎么能找到她。”
    等他说完，沙子也漏光了。
    汤姆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却依旧在擦自己头发。
    汤姆垮下了脸，“该不会你回答的时间也算在里面吧？”
    乔治点点头，“聪明。”
    汤姆欲哭无泪，只得又拿出钞票。
    乔治笑了一下，慢悠悠道：“我姐姐当然是威克汉姆小姐，至于怎么找到她……”
    沙漏又漏光了。
    汤姆咬牙掏钱，“你快点说啊，你再这样我不再跟你做生意了。”
    乔治翻转沙漏，“她要去神学院读书，你在那里就会见到她了。”
    汤姆傻眼了，“我根本进不去啊，神学院，啊！对，她那天穿着长袍。”
    “那……”
    他看到乔治又开始把玩沙漏。
    汤姆熟练又心疼地掏钱，立刻问道：“今晚你出不出去？我带你去舞会玩怎么样？”
    “你一定会喜欢的，举办舞会的主人可是都城里最为奢侈的人了，那个时候也会有许多美人去，还有有钱有地位的太太小姐们……”
    他“叭叭叭”说个不停，希望在短暂的时限内打动乔治·威克汉姆的心。
    直到沙漏漏完，乔治都没有说话。
    汤姆已经不想再掏钱了，“你如果不吭声，我就当你不去了啊。”
    乔治笑了一下，“是谁让你鼓动我去的，你告诉我，我就将钱还给你。”
    汤姆的眼睛“蹭”的亮起来了。
    他左右看看，小声在他耳边嘀咕：“自然是你得罪的那帮人，他们见不到你好，因为这个舞会的主人不道德，也不名誉，他们想要让你……”
    他停了下来，“喂，我可是说了很多，你别不认账。”
    乔治修长的手指夹着几张钞票，抖了抖。
    汤姆伸手去拿，乔治手腕一转，让他抓了个空。
    汤姆瞪大眼睛：“喂，你！”
    乔治笑嘻嘻道：“别发怒，别发怒，他们让你来说动我一定给了你不少钱吧，分我一半，我就答应你。”
    汤姆抿紧唇，似乎在默默计算自己有没有赚头。
    乔治笑道：“有钱大家一起赚。你把钱给我，我就马上打包自己，将自己送到舞会上，说不定还会让他们认为剧情正在按照他们想象中的发展。”
    “嘶！有道理，但是，我可以相信你吗？”
    乔治双腿架在一起，笑着撇开毛巾，“你不信任我，钱就要还给他们了，你舍得将进了你自己兜里的钱再拿出去吗？”
    汤姆猛摇头。
    “分给我，至少你还能留下一半，而且，还省了你好多口舌。”
    汤姆被乔治说动了。
    “好吧，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我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汤姆偷偷摸摸地准备从刚才一直往外掏钱的右边口袋掏钱。
    然而，乔治却一探身，食指和中指探进他左边的口袋里，将一卷成一卷的钞票给拖了出来。
    汤姆傻眼了，“等等，这不是，这钱是全部的钱，你要分我一半！”
    乔治：“哦，是吗？这不是他们给你办事钱的一半嘛，你把他们给你的钱分成两半，分别放进两边的口袋里。”
    汤姆震惊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治无辜耸肩，顺便还将刚刚拿出要还给汤姆的几张钱也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就当我帮你忙的报酬吧。”
    汤姆心痛到无法呼吸，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拿了一半钱，居然还要报酬？”
    刚才是他撒谎了，的确是乔治说的那样，他将报酬分成两部分，分别揣在左右两边，刚才他一直从右边兜里掏钱，左边的钱根本没动。
    现在，乔治只是说了几句话，动了动手指，就得到了大部分钱！
    乔治：“来，说声谢谢，也就是我好心才帮你，如果我再坏一些，直接拿钱跑路，你又能怎么办？”
    汤姆：“……”
    乔治笑嘻嘻：“我这个人性格不好，你如果没有礼貌，我就能做出更加没道德的事情。”
    汤姆哭了。
    他狠狠击打自己的心脏，防止自己因为胸闷气短而晕过去。
    他还要道谢，“谢了……”
    乔治：“不用客气，咱们两个那是什么关系啊。”
    汤姆：“……”
    这话明明是他说的啊！
    乔治支着侧脸，沉醉在吸收汤姆激动的情绪能量中。
    这里的男人们还真容易生气动怒啊。
    系统：【还不是被……】
    它只敢在心中小声念叨：……被你给气的，主人你简直就是害群之马……不对，是害群之乔！
    ……
    等到汤姆离开后，乔治才开始换衣服。
    他早就知道那帮手下败将的阴损计谋，无非是他们打不过自己，就想些害人的法子，这不是听说道林·格雷的魔性，便想要将乔治·威克汉姆骗到那个舞会上。
    最好他还要在舞会上做些有损名声的事情，他们就算是无法将他赶出军营，也可以鼓动上级关他紧闭，好好惩罚他。
    他的精神力覆盖整个军营，可以说，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正好他还在想要怎么帮姐姐吸引道林·格雷的注意力，这不，机会就来了。
    他拍了拍装满钞票的口袋，笑眯眯道：“看来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系统：【这话是用在这里的吗？】
    乔治：“如何惹得自卑又自傲的道林·格雷大怒，踩着他的底线跳舞，气得他‘肝肠寸断’，我可是既有理论，又有实践。”
    系统：【论气死人哪个强，威克汉姆家比较强。】
    乔治对着饭勺的底儿照了照自己英俊的容颜，两指在眉梢处轻轻一挥，笑眯眯道：“姐姐，我来帮忙啦。”
    他用勺子当镜子，通过自己浅褐色的眼眸，跟透过他的眼睛看周遭的乔，打了个招呼。
    既然道林·格雷没有想到要利用乔·威克汉姆的弟弟乔治·威克汉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乔治就亲自将自己送上门去。
    ……
    晚上，果然如同汤姆所说，军营的管理极为松懈，许多士兵逃跑出去寻欢作乐。
    乔治要出门的时候，又碰上了汤姆。
    汤姆说自己留在这里给他打掩护，军营侧边不远处有一辆他已经雇佣好的马车，会将他直接送到舞会地点。
    他再三确定乔治不会中途逃跑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乔治乘坐雇佣的马车前往道林·格雷的别墅。
    道林·格雷的别墅白日与夜晚呈现出与众不同的风景。
    别墅内外灯火透明，黄红色的灯光与白色的城堡将这里的环境衬托的格外阴森凄艳。
    乔治下了马车，理了理自己的军装，慢悠悠地走进庭院里。
    越是往城堡内走，便越是会闻到浓重的香水、香粉和香料的味道。
    他推开大门，坦然踏入。
    一瞬间，他仿佛从红尘迈入了魔鬼的洞穴。
    城堡棚顶吊着金色的灯火，让周遭的一切都宛若撒了一层金粉，透着一股奢靡。
    夫人用扇子挡住半张脸与绅士欲拒还迎的调笑。
    少年被贵妇逗得脸红僵直。
    “哒！”
    他的硬鞋底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众人或有意或无意将视线瞥了过来。
    一个穿着红军装的英俊男人正踩着一地金粉与酒水缓缓而来。
    在灯光下，他浅色的眸子与浅色的头发好像流动的金子。
    舞会上调笑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听到一个人张扬的笑声。
    那个人无疑就是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最中间的道林·格雷——这场宴会的主人。
    他疑惑地看着周围，不明白为什么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的笑声。
    他看自己身旁迷恋他的小姐和贵妇，她们却纷纷看向门口的方向。
    道林·格雷正歪歪扭扭躺在一张暗红色的沙发上，视线被众人阻隔。
    他慢慢坐起身，捡起一旁的黄金手杖，将围在身边的人扒拉开。
    “怎么了？谁来了？总不至于是神来了吧？”他语气轻慢地调笑，终于将人群扒拉出一道缝隙。
    他一眼便看到英俊的乔治·威克汉姆。
    道林·格雷顿时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这是一种同类相遇的危机感。
    他很清楚，他们是同样的人。
    哎？
    同样的人？
    难道他也是被魔鬼选中的人？
    道林·格雷眯起眼睛，挑剔地打量着乔治。
    也……不怎么样嘛！
    比起乔的美貌来说，差得远呢！
    等等，他为什么会想起乔？
    道林·格雷恼火地灌了自己一大口红酒。
    他听到旁边两位贵妇窃窃私语。
    “这个穿着军装的英俊男人是谁？天啊，简直要迷晕我了，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真的好有男人气质，哦，不，我并不是说格雷没有男人气质，嗯，你也知道的，毕竟格雷看上去年纪有些小，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
    道林·格雷狠狠捏紧就被，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乔那句“腰不好……腰不好……腰不好……”
    他身体好的很！
    “哦，这位是乔治·威克汉姆先生。”有一个男性笑着道。
    两位贵妇吃惊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家里有亲人在军营，我去探望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位威克汉姆先生，你们别看他漂亮，其实，他的姐姐才是一位真正难得一见的美人。”
    威克汉姆……姐姐……美人？
    道林·格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立刻扭头大声道：“他的姐姐难道就是乔·威克汉姆？”
    屋内彻底安静，使得他最后吐出的“乔·威克汉姆”掷地有声。
    “没错，那是我的姐姐。”
    乔治一步步走来，笑问：“道林·格雷先生有何指教？”
    道林·格雷上下打量乔治，感觉自己的头脑一下子清明起来。
    他的运气真是好，居然撞上了乔·威克汉姆的亲弟弟，他正愁没有办法控制乔呢！
    难道这是魔鬼的暗中相助？
    乔治、乔：你若是非要这么想，那也不算错，虽然我们也不是什么魔鬼。
    第54章
    众多的烛火将整个城堡照射的恍若黄金宫。
    这座纸醉金迷的“宫殿”内的王毫无疑问就是貌美的道林·格雷。
    他听到乔治的消息后,立刻站起身，用手杖将人群扒拉开，一步步来到乔治·威克汉姆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与乔截然相反的男人。
    明明两人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迥然不同,居然还是亲姐弟。
    此时，舞会上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这里。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道林·格雷烦躁地皱了皱眉。
    他已经知道这不是一个适合谈事情的好地方。
    道林·格雷盯着乔治道：“我有一瓶好酒，要不要去喝？”
    乔治耸耸肩,倜傥又风流的笑了一下,“好啊,承蒙格雷先生的邀请。”
    道林·格雷想了想,带着他出了城堡，朝底下酒窖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他们听到了不少对“野鸳鸯”在灌木丛里就开始了夜晚的游戏。
    道林·格雷神色不变,从容道：“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可以帮你。”
    乔治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我倒还不必需要别人的帮助。”
    道林·格雷：“那可不一定，毕竟以你的身份，那些身份比较高的公爵小姐和伯爵夫人，你不一定能见得到。”
    乔治：“格雷先生能力也有限,毕竟，您是格雷先生，又不是格雷勋爵。”
    道林·格雷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怒瞪乔治,如果不是因为乔先前给他留下的印象，他说不定此时就忍不住当场拿剑刺向乔治了。
    乔治笑眯眯道：“您脸色不大好看，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真抱歉，我一贯不会说话。”
    道林·格雷冷冰冰道：“看出来了,你真是不讨人喜欢。”
    乔治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倒也不至于，我以为我跟您最相似的地方就是这里了，皮囊讨人喜欢的很，可是，内在却让人厌恶。”
    道林·格雷额角的青筋跳出。
    他怒道：“威克汉姆先生，你这是在嘲讽我吗？”
    乔治诧异道：“格雷先生您为什么会这么想？我难道不是在恭维你长相俊美吗？”
    道林·格雷心中怒骂：你这特么的是恭维嘛！
    乔治摊手笑道：“你可真是误会我的好意了，算了，算了，我不会说话，那就保持安静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底下酒窖的阶梯。
    此时，道林·格雷已经全然没有跟他继续交流下去的意思。
    这种混蛋能够威胁到乔吗？
    他如果有这种弟弟，简直恨不得他去死。
    道林·格雷点亮酒窖墙壁上的烛火，让乔治尽情挑选自己喜欢的美酒。
    乔治搓了搓手，“这多不好意思啊，比起美酒，我还是更喜欢珠宝一些，对，我能够选择全都要吗？”
    道林·格雷嘴角一抽。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道林·格雷：“我这是第一次见你吧？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乔治：“是吗？我以为咱们已经是老朋友了。”
    道林·格雷恨得牙痒痒，但是为了乔，不得不继续耐着性子、压抑着怒火，继续跟他聊。
    乔治却挤开狭窄过道里的道林·格雷，一屁股坐在了酒窖里唯一的一张沙发上。
    他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随手抽出一瓶酒，将瓶塞抽出，用桌子上摆放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红酒。
    他晃荡着玻璃杯中的酒液，朝道林·格雷歪头一笑，“说吧，你带我来这里是要求我什么？”
    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简直跟道林·格雷印象中那些贵族的做派重合了。
    更何况，他根不是什么贵族！
    道林·格雷冷笑道：“你混进我举办的舞会，应该是我问你，你想要求我什么吧！”
    乔治笑了一下，“哦？我求你，你就能办到吗？”
    道林·格雷傲慢地扬了扬苍白的下巴，“当然，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声。”
    乔治抿了一口酒，支着下巴，笑眯眯道：“放荡？低贱？原先被外祖父像是狗一样养在阁楼里，整日被抽打？”
    道林·格雷的脸瞬间苍白如雪。
    他瞳孔紧缩，一股羞臊与自卑瞬间涌上心头，下一刻，狂风暴雨般的惊恐与害怕打翻了他整个人。
    乔治·威克汉姆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他的过去所有人都知道了？
    乔也知道了？
    “你……你……”
    他不停喘气，已经被自己的猜想吓住了。
    乔治惊讶地睁大眼睛，贪婪地吸取他的情感能量，“不是吧，我胡说的，居然说中了吗？”
    道林·格雷沉默一瞬，立刻道：“当然不是真的，我只是替威克汉姆小姐感到难过，她居然有你这样的弟弟。”
    乔治笑了一下，“我姐姐这家伙实在是太不懂变通了，你说，她长得那么漂亮，用她的美貌说不定会嫁给一个贵族，让我也跟着过上贵族般的日子，结果呢？她非脑子不好去教会。”
    道林·格雷嫌恶地瞥了他一眼。
    他懂个屁的乔的想法！
    即便跟魔鬼签订契约的他都不敢这么说，他居然敢！
    乔治：“不过，听你提起我姐姐，似乎你对我姐姐有想法。”
    道林·格雷淡淡道：“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位高尚的女性。”
    乔治嗤笑一声，“哇，原来这个世道还有道德这回事儿的吗？”
    不可否认，这番话算是说进道林·格雷的心中去了。
    乔治捧着脸，笑道：“不过，你如果想要通过我联系我姐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道林·格雷怀疑地看着他。
    道林·格雷感到不可思议，“我的名声是什么样子的，我很清楚，你居然赞成我与威克汉姆小姐来往？”
    乔治摆摆手，“说实话，那些贵族比你干的事情可混乱多了，为什么没见他们的坏名声到处传？还不是欺负你，让你这个没有爵位的人去出头当靶子。”
    “普通的民众只以为你道林·格雷多么肮脏，却以为那些所谓的贵族老爷是多么彬彬有礼、道德高尚呢！”
    “你被民众骂，他们则可以躲在你这块靶子后，继续享受他们的贵族生活。”
    道林·格雷坐在乔治身侧，“你说的不错。”
    奇怪了，他居然有些觉得乔治不错。
    乔治：“哦，话又说回来了，我可以帮你创造和我姐姐交流的机会，但是，你能给我什么？”
    道林·格雷狐疑地看着他。
    乔治摸摸下巴，“我听说那些喜欢你的人为了讨好你，可是给了你不少好东西，甚至说，国王没有的东西，你家里都有，那个啊，我最近手头有些紧……”
    道林·格雷：“……”
    他刚才一定是眼瞎，心也瞎了。
    道林·格雷幽幽道：“所以，你这是在卖你姐姐吗？”
    乔治笑嘻嘻道：“干嘛说的这么难听啊，只要姐夫给的多，我并不在意我有几个姐夫的。”
    道林·格雷：卧槽，这是哪里来的混账流氓啊！
    道林·格雷思索着。
    为了乔，他能付出什么呢？
    如果他没有骗到乔的灵魂，魔鬼说不定就会让他立刻死亡。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道林·格雷一抬手，豪爽道：“我那里有许多宝石，你随便拿，如果……如果事情成功，这栋城堡，包括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给你。”
    乔治：“那成功的标准是什么呢？”
    道林·格雷：“让乔退出教会。”
    乔治眼中闪过一道光，笑眯眯道：“行，不过，记住啊，每次要我办事都得给我一点好处，要不然我可不乐意动弹。”
    道林·格雷：“……哼，知道了。”
    乔治一口饮下杯中红酒，“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
    道林·格雷：“这还不够？做人可不要太贪心。”
    乔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还会说这样的话，你不是出了名的贪心嘛。”
    道林·格雷莫名感觉心中一堵。
    被这种混蛋按着头嘲讽的感觉实在是太烦躁了。
    道林·格雷没有耐心道：“你还想要什么，赶紧说。”
    乔治：“我为你提供帮助，你当然也要给我姐姐提供帮助了。”
    道林·格雷深感自己跟乔不是一路人，又怎么提供帮助？
    哦，道林·格雷资助修建一座大教堂，那岂不是要把整个国家的人都笑死？
    道林·格雷：“我能给她什么帮助？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乔治莞尔一笑，侧过身子道：“你不是认识那么多贵族嘛，给我姐姐介绍几个年轻有钱有地位的贵族，说不定她就能带着我过上好日子了。”
    “哦，要那种能继承爵位的长子，那种还要靠女方养次子、小儿子之类的就算了。”
    道林·格雷都忍不住替乔生气。
    看看，看看，这乔治·威克汉姆说的还是人话嘛！
    他就这么卖姐姐的！
    他都为乔感到伤心难过。
    灵魂纯洁的乔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弟弟！
    道林·格雷怕自己不答应，乔治又不知道要将乔卖给几个人。
    他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介绍的。”
    他怒瞪乔治，“你他妈真行，真的，我佩服你，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东西，可你比我更不是东西！”
    乔治笑嘻嘻道：“哎，谢谢夸奖。”
    道林·格雷又想要骂人了。
    最终的结果便是，道林·格雷收获了一肚子气和对乔的怜悯，而乔治则收获了满满的情绪能量。
    乔对乔治的开采工作表示肯定。
    乔治：“有道林·格雷牵线帮忙，你也能忽悠几个贵族，让他们在你教会提升的路上努努力。”
    乔：“嗯，干得不错。”
    乔若有所思道：“不过，最好还是能跟国王搭上关系。”
    “被国王信任和倚重的主教，才能在教会中获得更大的权力。”
    系统：【好家伙，你们这是打算挖帝国的墙角，薅国王的羊毛吗？】
    第55章
    乔治在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林·格雷，“最近我们军营管理比较严，我出来的时间有限,你如果要去勾引乔就快一点，顺便把那些贵族男性也给我姐姐安排上。”
    道林·格雷瞪圆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我去勾引你姐姐，你居然比我表现的还要积极，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乔治若有所思道：“最近,恐怕是要打仗了，我如果死在了战场上,咱们的约定可就不能履行了啊。”
    道林·格雷：“等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要求我把你从军营中捞出来，你难道想要死在战场上？”
    乔治轻笑一声,“东方有一句名言，叫作‘祸害遗千年’，我这种坏蛋可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道林·格雷嘴角一抽，“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乔治：“你可千万别忘了咱们的交易，啊，为了证明你的信誉,不如明天你就给我姐姐安排一个贵族男人吧。”
    “你放心,我姐姐很好哄骗的，只要有人找她寻求帮助，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乔治摇头叹气，“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真当自己是天使圣女了吗？”
    即便堕落如道林·格雷，此时此刻也看不惯乔治的嘴脸,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你懂个屁的乔！那是她善良！
    乔治仗着自己的个子比道林·格雷高，经过他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了啊，啊，对了，你也可以用这个理由去靠近她。”
    “要知道，只要你需要她的拥抱、她的亲吻、她的爱，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无论你是道林·格雷，还是魔鬼；无论你的身份是肮脏的乞丐，还是高高在上的国王……”
    他微微一笑，“……你尽可以从这里下手。”
    道林·格雷盯着乔治含笑的目光，却莫名泛起一丝凉意。
    他的心底也油然而生出一股恼火。
    他怎么能这般对待乔！
    然而，乔治好像还嫌他的火烧的不够旺，又加了一把柴火——
    “最好你给我一大笔钱，回头你就对我姐姐说，你被我骗财了，我姐姐无论如何都会抱着愧疚之心偿还这笔债务的，甚至你在这时提出过分的要求，她也会努力为你做到。”
    乔治靠着墙壁，朝他伸出手，还露出一个恬不知耻的笑容，“来，快点给我钱吧，即便姐姐问起来，我也会承认是我骗的你，让她替我擦屁股的。”
    道林·格雷放在身边的手忍不住双拳紧握，甚至因为握的太用力而忍不住微微发抖。
    他垂下头，将自己的神情隐藏在灯下的阴影中。
    他低声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亲姐姐的？”
    乔治吹了声口哨，“我也是为我姐姐好啊，她嫁给贵族的谁谁谁，不比当什么苦修士要强？”
    “就算是嫁不成贵族，当贵族的情妇也有不错的待遇。”
    道林·格雷猛地抬手朝他抡去。
    乔治往后一仰头，躲过了。
    “格雷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可不是你的敌人，毕竟我们的目的相同，不是吗？”
    乔治恶意地注视着道林·格雷。
    道林·格雷猛地一愣。
    是啊，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乔堕落，可是，为什么听到乔治的计划，他会忍不住动怒呢？
    道林·格雷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突然就自己行动起来了。
    乔治整理了一下衣服，催促道：“快点拿钱啊。”
    道林·格雷：“……”
    他最终还是满腔恼火地递给乔治一大笔钱财。
    乔治打了个响指，笑嘻嘻道：“感谢您的慷慨了，格雷先生。”
    他将装着钱与宝石的盒子夹在腋下，嚣张地离开。
    道林·格雷看到他临出门前，还跟一位在站在花园里的伯爵夫人调笑两句，哄得那位伯爵夫人眉开眼笑。
    道林·格雷心道：这家伙该不会又盯上埃文伯爵夫人了吧？
    系统此时也忍不住在乔治耳边幽幽道：【好家伙，你报复埃文先生的方式就是当他小爸吗？】
    乔治：“动点脑子想想，我这是在帮姐姐打通登天梯。”
    “我要离开都城了，总要在离开前为姐姐干点什么。”
    系统良久无语。
    【就凭你刚刚说的那番操蛋话，我如果不是知道这对姐弟都是你的马甲，肯定会忍不住痛骂乔治这个混蛋了！】
    乔治乐颠颠道：“连你都忍不住想要骂我，看来我这个万人嫌当得还挺称职。”
    “放心啦，为了我姐姐，我去给人当情人，都不可能让她去的，毕竟姐姐是永远高高在上，纯洁无瑕，不染纤尘的。”
    系统：【你这话也不对劲儿吧！】
    乔治用手指抓了抓自己长发，随手解下一段系在花枝上的缎带，用缎带给自己系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小揪。
    他用轻浮的语气说出真心的话，“我说的是认真的，只要姐姐有需要，我什么都能为他去做。”
    “如果谁真的敢让姐姐当情妇，呵，我会让他们用痛苦和生命好好反省的。”
    “如果有这样的非当不可的时候，那么，我会顶替我姐姐去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露出轻狂又甜蜜的微笑，“毕竟，乔治的双手可以染满鲜血，而乔的手却要始终干净。”
    “我就是姐姐的剑。”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是自己在保护自己，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就这么帅气呢！
    系统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合着你对道林·格雷说的话是在钓鱼执法！】
    乔治朝系统笑了一下。
    系统立刻乖巧地闭上了嘴。
    ……
    乔治回到军营前，就发现整座军营灯火通明。
    今晚似乎有高层领导突袭检查，却发现大部分人都不在军营里，便亮起灯火，要召集所有士兵，看看究竟有哪些人偷跑出去。
    乔治随意地将自己从道林·格雷那里带来的财物甩进一旁的灌木林深处，自己则蹬着墙壁，轻巧地翻越进军营中。
    好在军营的集合才刚刚开始，集合时要求穿的军装，他也早已经穿在了身上。
    乔治装作匆匆忙忙的样子，跑进队伍里。
    汤姆却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等军官点名时，汤姆发现那一伙专门跟乔治对着干的贵族子弟居然全都没在。
    不对啊。
    汤姆皱紧眉。
    今晚这一出本来就是那几个人安排的，为的就是排挤乔治，可为什么乔治在这里，他们却没在。
    他们为什么没在？
    系统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几个全都被乔治打晕了，脱光衣服，扔在军营外头了。
    就在这时，巡查的士兵押解着几个光溜溜的男人过来。
    那几个衣不蔽体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全体人面前，身上还沾着浓郁的酒味儿、香水份儿，他们的身体上有一道道红痕，有的像是刮痕，有的像是鞭痕，还有的像是吻痕。
    军官气得眼里直冒火星，“你们这是士兵的样子吗？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我的军营里绝不需要这样的士兵！”
    “你们简直是给国家丢脸，给你们的姓氏丢脸！”
    那几个人脸色又白又黑又红，简直像是打翻了颜料盘。
    他们深知丢脸丢到家了，很快，整座都城都会说起他们今日的事迹。
    造成他们今时今日丢脸的元凶自然也是——乔治·威克汉姆。
    乔治在扒光他们衣服后，用马鞭抽了他们一顿，又在他们身上一一掐出类似的吻痕，还把香水和酒洒在他们身上，最后将他们扔进灌木丛里，等他们再出现在人前，就好像在军营门口花天酒地一番似的。
    系统感慨道：【主人，你真是厉害。】
    乔治笑着道：“我也是在帮他们，如果他们上了战场，可是会死人的。”
    “而且，那种要命的地方，我怎么会允许这种□□就安放在我身边呢？”
    “不公平，明明乔治……”其中一人指着乔治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领头的男人踢了一脚。
    男人盯着乔治，狞笑道：“乔治·威克汉姆，你等着，你在军营里，你姐姐可不在。”
    乔治笑了笑。
    你给我姐姐当狗都不够资格，还想用姐姐来威胁我？
    男人盯着乔治的眼睛充满了仇恨。
    他不让同伙说出乔治去了道林·格雷舞会的事情，就是怕被乔治反咬出他们栽赃陷害他，反倒让都城中传出他们跟道林·格雷交往过密的流言。
    乔治·威克汉姆，你等着！
    等他们出去，立刻就散播乔治的事情。
    还有他的姐姐！
    那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却没有权势相护，那就是她最大的悲哀。
    这伙人中的首领便是诺斯先生。
    他从军营里出来，心中的怒火却没有消灭。
    他将那些没有精神的小弟赶走后，就急忙回家换了一身衣服，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堵乔治的姐姐——那位他见过一面就再也无法忘掉的美人，乔·威克汉姆。
    他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哥哥好像收到了一封邀请函，可是，哥哥的样子却好像既恼火又为难。
    “兄长，发生了什么吗？”他随口问了一句。
    他的兄长弗里德里希·诺斯立刻折下信纸，随口道：“没有什么，是些平日交往问候的信。”
    他自己本身就一肚子气，自然也没有仔细观察他哥哥不自在的神情。
    倒是弗里德里希·诺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为什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军营里面吗？”
    “呃……我先去换衣服了！”诺斯先生头也不回地跑了。
    好在弗里德里希·诺斯本身就有糟心的事情，并没有仔细询问他弟弟缘由。
    他重新打开信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最后，他忧心忡忡地吩咐仆人明日给他备好马车，他要出一趟门。
    第56章
    晚上,乔收到了来自道林·格雷的一封信，信上说他想要忏悔自己的罪过，地点是在郊外乡下一处小教堂,因为那里的人不认识他,也能让他更加放松,他希望届时威克汉姆小姐能来帮助他。
    很明显,道林·格雷将乔治的话听到心里去，也安排好了之后的计划。
    乔并没有跟达西先生说这件事，而且，他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并没有在宅子里。
    乔也没有乘坐宅子里的马车，而是在第二天清晨,另外雇了一辆马车前往郊外的小教堂。
    乔临走前只跟宅子里的女仆说自己想要出去走一走。
    前些日子,乔·威克汉姆小姐也是这样逛遍都城的,所以，女仆并没有太过在意。
    在乔走后没有多久,一辆印有诺斯家徽的马车便停在达西私邸门口。
    被赶出军营的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从马车上走下。
    他上上下下打量这座府邸，露出不屑的表情。
    什么修女居然住在别的男人私邸中。
    他让仆人上前敲门,告诉守门的仆人，诺斯男爵之子到来,想要拜访乔·威克汉姆小姐。
    开门的女仆露出诧异的神情，“您来的不巧,乔·威克汉姆小姐刚刚才出门。”
    原本站在远处摆出一副纡尊降贵模样的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一听这话,立刻上前道：“你说什么？她不在？那她去哪里了！”
    女仆吓了一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威克汉姆小姐说是要出去走一走,并没有告诉我们去向。”
    克里斯蒂安皱紧眉头。
    女仆：“不过，威克汉姆小姐恐怕没走多远，她乘坐的是租赁的马车,速度并不快，您往这个方向追，如果运气好，可能会追上她。”
    女仆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克里斯蒂安赶紧跳上马车，让车夫快速驱车追赶。
    诺斯家的马车立刻启程追赶，只留下滚滚烟尘。
    女仆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诺斯……诺斯……好耳熟的姓氏。”
    “这位不就是近来炙手可热的诺斯男爵嘛，诺斯男爵的长子从小陪国王一起长大，他们家与国王皇室关系甚是紧密，据说，诺斯男爵很快就要升上诺斯伯爵了，那位伯爵长子也将会从政。”
    “好厉害，那刚刚那位就是诺斯男爵的小儿子了吧，果然是贵族，看我们都不正眼看。”
    ……
    克里斯蒂安一路追着乔的马车痕迹而去，却不知道，他的哥哥正跟他前往同一个方向。
    乔的车夫将马车停在教堂的正门。
    车夫欲言又止道：“这位小姐，这里这座教堂已经荒废了好久，你来这里做什么？”
    “而且，这里荒郊野地，没有人烟，实在不太安全。”
    乔微笑道：“因为有需要，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车夫：“可是……可是……唉，您要在这里耽搁多久啊，我今日还想要多做几桩生意呢。”
    乔：“您可以先走，我自有办法回去。”
    车夫有些不忍心，可又觉得赚钱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乔劝慰道：“您放心，我以前也一直在乡间传播福音，有些时候，甚至会走夜路，夜宿郊外。”
    车夫倒吸一口凉气。
    乔按着心口，温声道：“我头上有神明，心中有光，便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
    车夫：“既然这样，那……那好吧。”
    车夫拿了乔给予的车费，调转马车，直接回城了。
    系统忍不住道：【这位车夫也真是爱财如命，居然把一位女士就这么扔在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
    乔温声开口：“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那我也不会雇佣他的马车。”
    系统颤巍巍道：【啊？这、这也是主人你的计划？】
    乔笑了笑，“马上这里就要上演一出大戏了。”
    “我用精神力查看过周围，道林·格雷可并没有在这里，他如果要达成乔治与他的约定，让我与某位贵族产生交际，你想想看，他会采用什么法子呢？”
    系统：【总不至于强行将你和贵族拉上关系……吧？】
    乔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系统：【不会吧，我猜对了？】
    乔笑道：“所以说，这里这出戏还是不要参与太多人为好。”
    乔一步步走向这座荒废破败的教堂。
    她来到门前，发现教堂门上有可以上锁的地方，此时，锁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教堂的门是合拢的。
    她试着推了一下，却很难能推动。
    这扇门似乎好久不曾使用，门铰链有些发涩。
    她双手按在满是灰尘和青苔的大门上，用力推。
    “吱呦——吱呦——”
    门终于开始活动起来，还发出不小的噪音。
    乔用人类女性应该有的力气，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大门推开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堪堪能通过一个人。
    乔侧过身子，飞快地钻了进去。
    她进去的一瞬，没有支撑的门重新合拢，发出“嘭”的一声，门上的灰都震落了下来。
    光随着那道门缝的合拢而消失干净，这座教堂内也变得漆黑一片。
    原来这座教堂的玻璃用的是漂亮的彩绘玻璃，后来这座教堂废弃，玻璃大多被打碎，有人就用木板钉在了原来是玻璃的地方，而没有打碎的彩绘玻璃也因为年头太久，上面沾满了深黑的污渍，使得光难以透进来。
    虽然乔用精神力能够看到这座黑漆漆教堂里的一切光景，但她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的话，那一定是完全摸瞎的状态。
    乔镇定地站在原地，慢慢摸索着向前移动。
    她脚步轻缓，穿过一排排座椅中间的通道，就在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
    黑暗中的神秘人一只手捂住了乔的嘴巴，另外一只手揽住乔的腰肢，猛地往后退，将乔拖到一张听经长椅上。
    令神秘人感到吃惊的是被他俘虏的人居然没有一丝半点反抗，这个人好像还是一个女人。
    可他却不敢放松警惕。
    他单手按着乔双手的手腕，将她的手举起，压在长椅上。
    他单膝抵在她两腿间，压制着她的行动。
    他做完这一系列压制的行为后，便没有再动作，也没有说话，而那个被压制的人居然也没有说话。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
    神秘人顿了顿，另一只手试探性地抓了一下身下人的裙摆。
    他难以置信道：“你是谁？你怎么是个女人！”
    乔温柔平静的身影在黑暗中响起，“先生，我一直都是女人。”
    当然，如果有需要她也可以随时用精神力幻化出一条丁丁。
    系统抓狂吐槽：【怎么会有需要那个的时候啊！】
    神秘人顿了顿，却没有松开手。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你跟道林·格雷是什么关系？”
    即便在这种场合，乔依旧不慌不忙，她慢条斯理开口道：“先生，我到这里是因为收到了道林·格雷先生的一封信，道林·格雷先生说他有罪，需要忏悔，便约我到这座教堂来。”
    神秘人：“他会忏悔？呵！”
    黑暗中传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等一下，他有罪需要忏悔，为什么要找你？”
    乔：“因为我是一名要前往神学院就读的苦修士。”
    神秘人惊呼道：“天啊！”
    他猛地跳了起来，却因为黑灯瞎火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发出“嘭”的一声响。
    虽然没有了束缚，乔依旧躺在原地。
    “先生，我有能帮到你的地方吗？”
    神秘人隐忍痛楚，急促呼吸，“不，我没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一名可敬的苦修士，都是道林·格雷，该死的，他在陷害我。”
    他顿了顿，又不自在道：“您先起身吧，别一直躺着，对不起，我似乎给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我刚刚的动作有些粗鲁，您没有受伤吧？”
    乔柔声道：“我没有事情，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他一时难以启齿，“我们刚刚的行为幸好没有人看到，否则会影响到您的名声，我听您的声音似乎是一名年轻小姐……天啊，我到底干了一件什么蠢事。”
    他的声音懊恼极了，似乎对道林·格雷的恨意又增添了一分。
    乔一边感受他自己酝酿出的情感，一边挖掘情感内的资源。
    神秘先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当他用手摸鼻子的时候，他的指尖传来淡淡的蔷薇香气，那是方才他接触那位小姐是沾染上的。
    他忍不住晃神，心脏更是在黑暗中剧烈跳动。
    “对不起，小姐，请原谅我的失礼行为，如果您不肯原谅，那……”
    “无事，我并没有在意这些。”
    乔柔声道：“毕竟我能感受到先生的忧虑、恐慌，即便是认错人了，如果我能让您觉得自己暂时从这种情绪中解脱，也算是我的荣幸。”
    “这……这……”
    这位神秘先生似乎从来没有碰到过乔这样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对不起，小姐，请让我为您做些什么作为补偿吧。”
    乔笑了一声，她的笑像是毛茸茸的百合花，温柔又纯洁。
    乔道：“神让我们在黑暗与神秘中相逢就是在告诉我们应保持神秘，先生不必对我抱有愧疚和歉意，这样反倒会令我为难，因为神给予我的天性便是要我去帮助我所力所能及帮助的人。”
    好久，黑暗中的神秘先生才轻声道：“您真是一位善良又伟大的修士。”
    “正是这样，我才要提醒您，像道林·格雷这样的人是不值得被拯救的，即便他想要忏悔自己的罪，神也不会原谅他的。”
    乔轻声道：“您与道林·格雷是有什么误会吗？为何您会来此处？”
    神秘先生愤恨道：“这是道林·格雷的阴谋！我们都是被他骗来的，谁知道他想要在你我身上进行什么邪恶的计划！”
    乔：哦豁！
    乔治：哦豁！
    系统：【哦豁！】
    你要说这个，我们可就精神起来了。
    第57章
    乔慢慢摸索着坐起身,身上的袍子与椅子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神秘先生一听这个声音，有些不自在地后退几步。
    “道林·格雷给你我都送了信，就是故意把你我安排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声音既郁闷又惶恐。
    “小姐，等我出去，我一定会向你赔礼道歉,我是……”
    “先生。”乔打断了他的话。
    她声音温柔极了，似乎能够抚慰一切焦躁的心灵。
    “先生，不必向我通报你的名姓。”
    神秘先生整个人愣住了。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我想，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成为你心中的负担,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要互相通报名姓,也不要知道彼此相貌吧。”
    “一切在黑暗中发生,就让这些沉寂在黑暗中，这样，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神秘先生愣了良久,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名小姐,谢谢你的温柔与宽厚,可是，您这样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
    “我……不能接受小姐为我做的牺牲。”
    乔笑了一下,“牺牲是美德。”
    “如果先生觉得这样不妥当，那不如做个交换。”
    “交换？”
    也许是身处的地位环境的缘故，一提起这个名词，神秘先生顿时警惕起来。
    “不知名小姐想要交换什么？”
    乔：“就交换……先生为什么会被道林·格雷说动前来这里，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行为？”
    “也许,我能帮助先生。”
    神秘先生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乔有些不自量力。
    他坐在乔身旁，弯下腰，双手握紧，抵在额头处。
    黑暗给了他安全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倾诉。
    神秘先生低声道：“小姐，如果你了解道林·格雷的名声，就不应该仅仅因为一封信就孤身前去见他，因为他对于任何一位女士来说，都太过危险了。”
    乔轻声道：“神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想要改过自新的人。”
    神秘先生严肃道：“可是，他已经为魔鬼所蛊惑，他永远不会成为神的信徒。”
    “小姐，不要想着去拯救他，他只会把你也拉进地狱里。”
    神秘先生不忍乔被道林·格雷欺骗，又因为两人一直身处黑暗中，不了解彼此的身份，他可以向她倾诉一些事情。
    他捂着脸，艰难开口道：“我之所以前来这里，就是因为道林·格雷曾经欺骗了我的妹妹。”
    乔歉疚道：“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
    神秘先生呼吸一滞，忍不住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道：“不知名字小姐真是一个温柔的人，没有关系，这件事虽然关乎我妹妹的名誉，但正如你所说，你并没有看到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姓。”
    “不知名小姐，我只想用我妹妹的事情提醒你，请一定要远离道林·格雷。”
    “道林·格雷骗了我妹妹，让我妹妹跟他私奔。我们的家境和地位远比道林·格雷高的多，家族怎么可能眼看着这样不名誉的事情发生，于是，我父亲就连夜送走了妹妹，幸好她与道林·格雷并没有来得及发生什么更加不体面的事情。”
    “可即便这样，这也是对我们家族的侮辱。我父亲还想要与道林·格雷谈判，我也想要与他决斗。可笑的是，我妹妹临走的时候都对道林·格雷念念不忘，然而，道林·格雷却威胁我们，说他手里掌握着关乎我妹妹名誉的重要物件。”
    神秘先生双手捂着脸，苦恼地发出闷闷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到底从我妹妹手里拿了什么不名誉的物件，我妹妹也不肯说，所以，我们只能眼看着道林·格雷在我们面前大摇大摆，却根本无法做出什么。”
    “昨日晚上，我收到了道林·格雷的来信，他告诉我，他可以将我妹妹的私人物品还给我……”说到这里神秘先生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如何能不了解道林·格雷是怎样无耻的一个小人？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用这件事威胁我帮他解决一些麻烦了。”
    “我真是受够他不断威胁我，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弄出一个结果。等我从后门来到这座教堂时，我发现这座教堂里面十分昏暗，是偷袭的好地方。”
    “真是抱歉，作为贵族，我应该跟他下战书，与他决斗来保持家族的名誉才是，可我居然像是小人一样采用偷袭的方式，唉，我也没有办法，我早就想给他下战书，可他握着我妹妹的把柄，不肯接。”
    “当时，我在教堂内，隐隐约约听到马车的声音，还有脚步声从前门传来，我便埋伏好，想要抓住他，谁曾想……不，我早该想到的，道林·格雷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涉险！他只会玩弄人心！”
    神秘先生说到这里时心情过于激动，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捂着自己脸的手也在发颤。
    “可恶！”
    他内心烦躁不安又感到后怕，还好他还保有一丝理智，没有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神秘先生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乔的靠近。
    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手背微微一热，颤动的双手被人拢到一双细嫩的手中。
    他睁大眼睛，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因为教堂内的黑暗而无法看清的人。
    “感谢神，来的是我。”
    神秘先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我可是差点就……就……”
    ……就杀了你啊。
    他唇轻颤，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乔微笑道：“正因如此，我才庆幸来的是我，没有让先生做出错事。”
    “先生妹妹的事情，我会负责向道林·格雷问清楚的，届时，我会将答案藏在这个椅子下面，您来取便好了。”
    “如果他真的拿了什么东西，我也会负责将这件东西取回，送还给先生的。”
    乔：“我也会努力让道林·格雷先生为自己的罪赎罪，先生，让道林·格雷了解到自己的恶行，并让他一生活在后悔与愧疚中，并让他朝所有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偿还罪孽，才是正确的。”
    乔苦笑，“不过，我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我毕竟只是事外人，无法真正体会你们家人的痛苦，和那些被道林·格雷伤害的女士们的痛苦。”
    “只是，绝不能为了别人而污染了自己的双手和灵魂，先生。”
    她的手指缩紧，牢牢抓住他的手。
    “这件事，就由我来负责吧。”
    “我想要抓住先生的手。”
    神秘先生心脏剧烈跳动着，他几乎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欲言又止。
    他觉得乔实在想的太过美好了，她品性也太过善良了，这样的她如何能想到道林·格雷是何等狡猾罪恶的人，像是道林·格雷那种恶徒就不该给他恕罪的机会，他就应该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才对。
    “善良的小姐，难道就不能把他烧死吗？据说他与魔鬼签下了契约……”
    乔：“若是真有此事，教会自会处理的。”
    神秘先生冷笑一声，“教会？”
    “教会有您这样的人在吗？”
    乔：“我本就是地区教会里的人，最近是要来都城就读神学院。”
    神秘先生心中一动，默默记下。
    “总之，谢谢您的心意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总觉得跟您说出这些，我心情好多了。”
    乔笑了笑，“若是先生有需要，我可以随时来这里，帮助先生。”
    “这倒是不必了。”
    “小姐，您还真是大胆，居然敢孤身来到这个破旧的教堂里……”神秘先生摇了摇头，“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乔却没有动。
    “小姐？”
    乔温声道：“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不通姓名，不知相貌，我在这里坐着等一等，你先走吧。”
    神秘先生歉意道：“我不会将小姐一个人抛在这里的，那不如小姐先离开？”
    乔已经感觉到另外一个人赶了过来。
    乔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神秘先生却忍不住放轻脚步，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点点接近大门处。
    乔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神秘先生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门被人推开了一道缝隙。
    难道是道林·格雷来了？
    神秘先生立刻护住乔，准备自己冲上去。
    只是那道门被推开的太快，一个黑色的人影直接冲了过来。
    因为没有光线，冲进来的人影直挺挺地撞在了乔的身上。
    那人低骂了一声，又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反手搂住快要被他扑倒的乔，堪堪稳住脚步。
    “那个……这个……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还好吗？”
    神秘先生听到冲进来的少年似乎在对乔无礼，以为是道林·格雷，便立刻提起拳头就冲了过去。
    “道林·格雷！”
    “道林·格雷，谁？”
    “砰——”
    “哎哟！”
    打人的神秘先生懵了。
    被打的人也懵了。
    只有乔很是无奈，“听声音，这位先生并非是道林·格雷先生。”
    系统幽幽道：【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没错，神秘先生便是弗里德里希·诺斯，而被打的则是已经在乔治那里挨了不少胖揍的克里斯蒂安·诺斯。
    克里斯蒂安率先回过神来，立刻嚷嚷道：“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哥哥都没有打过我！”
    乔心中道：这不就巧了嘛，这次就是你哥哥打的你，而且，别说是你哥了，乔治打你的次数还少了吗？
    弗里德里希听着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确实不是道林·格雷的声音，他满含歉意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乔温声道：“先生，我怕你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没想到……”
    弗里德里希喃喃道：“……没想到我最终还是做了？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善良的小姐，我幸亏没有脑子一热，办了错事。”
    “我没有必要为了道林·格雷那个人渣把自己的人生搭上。”
    乔点了点头，“您能明白就好。”
    跟魔鬼签订契约的人获得的下场一定会比普通的报复更加惨烈，我们只要等着看就好了。
    “道林·格雷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系统狗腿道：【没错，就算是魔鬼没让他得到代价，主人也会自己上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原谅你是上帝的事情，我只负责送你去见上帝”。】
    乔觉得系统真是越来越会说人话了。
    弗里德里希跟乔交流期间，克里斯蒂安一直没有开口。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默默蹲在一旁。
    他已经听出自己哥哥的声音了，可他更是疑惑——
    为什么他追着乔·威克汉姆小姐来到这里，却会见到他哥哥呢？
    他哥哥跟乔·威克汉姆小姐有什么关系？
    克里斯蒂安好奇地抓心挠肝，却不敢出声发问。
    他的哥哥可是国王的玩伴，一路受到良好的教育，现在正在准备从政阶段，未来的爵位最少也是承袭男爵爵位，不过，更有可能会承袭伯爵爵位，这样几乎是天之骄子的哥哥天生就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样子的哥哥未来妻子的人选也定然是贵族家的小姐，绝对不会是乔·威克汉姆小姐。
    听起来，威克汉姆小姐似乎还不了解他哥哥的身份，难道哥哥故意隐瞒身份，欺骗威克汉姆小姐？
    克里斯蒂安蹲在两人之间，看看哥哥，又看看威克汉姆小姐，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世界也崩塌了。
    原来哥哥是这样的哥哥！
    可怜的威克汉姆小姐，他到底要不要出声警告她呢？
    被贵族玩弄又抛弃的女修士……天啊！这么一想，他哥哥简直太渣了！
    弗里德里希忍不住道：“这位先生，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也被道林·格雷邀请来的吗？”
    克里斯蒂安哪里敢说实话。
    毕竟跟哥哥抢女人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啊，对，对，就是这样，是道林·格雷那家伙邀请我来的。”克里斯蒂安磕磕绊绊撒谎。
    弗里德里希皱紧眉头，神情严肃又不解，“奇怪了，他为什么要邀请我们三人在这座废弃教堂里？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在这时，他们所在不远处的大门外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弗里德里希立刻跑向大门，用力推拉大门，却只能听到大门门锁“叮叮咣咣”撞击大门的声音。
    克里斯蒂安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大门……被锁了？”
    弗里德里希暗骂一声，立刻朝后门跑去。
    等他在黑暗中跌跌绊绊跑过去，却发现后门也被锁住了。
    他们三个人被锁在了废弃的教堂里！
    道林·格雷到底在搞什么！
    第58章
    【呃……】
    系统盯着被锁住的大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主人，你早就料到道林·格雷会这样做了吗？】
    乔无奈道：“我知道他会帮忙牵线，却没有想到他是这么牵线的,居然这般信任我,相信我能左右逢源吗？”
    系统：【……不,我想这是一场意外。】
    等等！
    系统打了个激灵,【主人,这真的是意外吗？】
    哥哥前来是因为道林·格雷的信,可道林·格雷写这信的原因却是因为跟乔治的利益交换；弟弟前来恐怕是跟踪乔或者他哥哥来的，可看他刚刚才认出身边人居然是他自己哥哥的模样，他似乎是跟着乔过来的。
    而且,这位弟弟还是乔治在军队里针对的对象，之前在乔治那边,系统也影影乎乎了解过,弟弟见过乔一面后，就恋恋不忘，这次被乔治陷害出军营后，他是专门来找乔的。。
    这么一想，这里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巧合，偏偏造成了这宛若巧合一般的结果。
    系统抱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乔身处在黑暗中，明明知道两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依旧保持着一脸无辜。
    “前后门都被锁住了，我们出不去了吗？”
    弗里德里希咬牙,恨声道：“我就知道道林·格雷的阴谋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快点找别的地方出去，一会儿说不定他就将其他人引过来,从而败坏小姐您的名声。”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大堂内四处摸索，找到了被木板钉住的窗户。
    他抬起手，使劲儿锤了锤，手骨锤的生疼，也依旧无法出去。
    乔阻拦道：“先生，虽然出去要紧，可您也不要弄伤自己。”
    “我记得这里似乎是有一扇花窗没有被木板钉住。”
    弗里德里希好不容易找到那个窗户，拎起一条长椅，用力一挥。
    “哐次”一声，花窗玻璃如同各色宝石一般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克里斯蒂安惊呼一声，拉住乔，“小心，别往那里去。”
    乔急呼：“先生，快回来。”
    克里斯蒂安将乔拉到自己身边，才想起自己哥哥也在那边。
    可他又不敢说出哥哥的名字，只能着急地抓头发。
    弗里德里希：“我无事，只不过……”
    弗里德里希抱着长椅用力顶了顶窗户的方向，“外面被人镶嵌上了板子，好像还挺厚，一时半会儿撞不开。”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遍遍尝试。
    直到他用尽力气，板子依旧没有被撞开。
    系统纳闷了，【这木板居然这么坚固吗？】
    乔平淡道：“哦，我用精神力替它加固了几层。”
    系统：【……】
    转头，乔就温声对弗里德里希道：“先生，先休息一会儿吧，看来这座教堂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弗里德里希简直恨得全身都在发颤，“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谁知道道林·格雷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们，我们绝对不能落进他的陷阱中去。”
    乔叹了口气，按住弗里德里希的胳膊，“先生，你的手臂都在发抖，请坐下来吧。”
    她顿了顿，缓缓道：“我的名誉没有那么重要，神会知道一切的。”
    弗里德里希简直无可奈何。
    “不对，你为什么到现在一声也不坑？”弗里德里希突然看向克里斯蒂安的方向。
    克里斯蒂安猛地一凛，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缩成了一团。
    他在外人面前是张牙舞爪的老虎，可在兄长面前就是一只一声都不敢多吭的奶猫。
    他哥可还不知道他被军营赶出去的消息呢，这要让弗里德里希认出来，他觉得这座教堂里要被砸开的就不是窗户了，而是他的脑袋了。
    只是克里斯蒂安一直不说话，引起了弗里德里希的警觉。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隐瞒什么？难不成……你跟道林·格雷才是一伙的？”
    克里斯蒂安见自己哥哥直奔自己而来，便一扭身藏到乔的身后。
    弗里德里希皱紧眉，“他在做什么？他是不是藏在女士的身后了？”
    乔拦住了哥哥，“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弟弟克里斯蒂安一阵心虚。
    对不起，美丽的威克汉姆小姐，我在军营里还特意刁难过你弟弟呢。
    弗里德里希疑惑道：“你认识他？”
    克里斯蒂安按着心口，突然感到一阵心梗。
    自己的哥哥竟然认不出自己吗？
    乔迟疑道：“其实，我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我觉得，我该认得他才是。”
    克里斯蒂安眨眨眼睛，耳朵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难不成那日她来军营时，也跟他一样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
    克里斯蒂安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甜味儿。
    “认得他？难不成是因为道林·格雷？”
    弗里德里希简直一提起“道林·格雷”就精神过敏，防备他像是防贼一样。
    乔：“不是这样的。”
    弗里德里希思考片刻，缓缓道：“既然小姐您这么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他总不能光坐在这里不干活吧？”
    克里斯蒂安懊丧地从乔的背后走了出来，开始接过弗里德里希的活，继续用力撞击窗户。
    结果，还是毫无用处。
    克里斯蒂安搓着发红的手掌，忍不住小声抱怨：“这哪里是木头板子啊，里面是铁板吧！”
    弗里德里希模模糊糊听到他说的几个词，陷入了沉思。
    “没错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这是魔鬼造成的。”
    “道林·格雷既然已经跟魔鬼契约，他一定会相关魔法，比如，让木板变得坚硬无比，从而困住我们。”
    弗里德里希越是分析，便越是觉得心惊，以往，因为道林·格雷手中有他妹妹的物件，他并不敢把道林·格雷怎么样，当国王与往后听到风言风语的时候，他还要想办法替他遮掩。
    如今，道林·格雷会魔法这件事是他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的，需要及早报告给国王陛下。
    弗里德里希咬牙道：“道林·格雷，他死定了！”
    乔：“也许此时还有转圜的余地……”
    弗里德里希摇头，“小姐，你太过善良了，你完全不知道道林·格雷能用多么肮脏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我们被信件邀请到这里，又被困在此处，怎么也打不开门窗，我难以想象，道林·格雷到底有多么大的能量。”
    系统：【真是不好意思，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我家主人自己做的。】
    弗里德里希如同困兽，情绪像是岩浆一般不停地翻涌。
    “我想到最坏的下场，便是道林·格雷要拿我们做什么魔鬼祭祀仪式的祭品，他要杀掉我们。”
    克里斯蒂安被自己哥哥的说法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系统：【好家伙，这位先生可真能脑补。】
    连乔也为人类的脑洞惊住了。
    弗里德里希缓缓说着他从书中读到的魔鬼祭祀仪式。
    弗里德里希不愧是要从政的人，讲故事的能力尤为突出，一段书中的说明文字愣是被他讲的活灵活现的，如同他自己在场旁观过魔鬼的祭祀一般。
    他一会儿压低声音，一会儿突然扬起声音，听得一旁的克里斯蒂安寒毛直竖，连连疾呼。
    乔吸收着克里斯蒂安和弗里德里希两人激荡出来的情绪能量，心想：难不成自己以后也要好好训练一下口才，在讲经台上讲的活灵活现，这样才能吸收更多的情绪能量？
    为了配合弗里德里希的表演，她甚至还时不时用精神力催动窗户外的树，让树枝像是被大风猛吹，时不时激烈摇晃，一下下拍在木板上。
    克里斯蒂安被吓得一高跳起，他哥哥也面色惨白。
    “什么啊，原来是风吹树枝！”克里斯蒂安喵喵咧咧，一阵抱怨。
    弗里德里希：“你的声音……”
    这下子，面色惨白的变成了弟弟。
    “……感觉好像跟刚才的声音不一样了。”
    克里斯蒂安忙按着胸口喘了几口气。
    他差点被自己哥哥吓死，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乔一脸神奇地注视着弗里德里希。
    “果然，地星上的人类很神奇，总是能让我学到有用的知识。”她对系统说道。
    系统：【好家伙，你要学什么？大喘气式说话方式？】
    “说起来，我也觉得这位先生的声音很熟悉。”乔徐徐开口。
    克里斯蒂安忍不住笑意。
    乔对着弗里德里希道：“难道我们熟悉的是同一个人？”
    弟弟捂住了口鼻，心脏像是被高高提起。
    弗里德里希却道：“不大可能，如果我的圈子里有小姐你这样的女士，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姐的容貌，但是，她整个人纯白的犹如上帝的羔羊，这样善良纯真的人是能在贵族圈子里一眼认出来了。
    弟弟又放松心情。
    乔笑道：“那可能是我去军营的时候……”
    “去军营？”
    这么一个话题大转弯，差点让克里斯蒂安快要窒息了。
    天啊，怎么突然说到这里了！
    对了，乔治的姐姐知不知道他被赶出军营的事情？乔治会不会忍不住写信给他姐姐炫耀啊？
    克里斯蒂安捂着脑袋，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乔慢吞吞道：“是，我的弟弟在军营中。”
    弗里德里希惊喜道：“巧了，我的弟弟也在军营中。”
    克里斯蒂安满脸惊恐，简直说不出来话了。
    呵，呵呵，现在已经不在了。
    乔感受着克里斯蒂安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心情，笑呵呵道：“那还真是巧，说不定我弟弟与你弟弟相识，甚至是好友。”
    克里斯蒂安心道：这辈子是不可能了，除非我能当乔治的姐夫，哎，对啊，乔的身份配他哥哥不适合，但是他适合啊！
    反正他这辈子顶多就是个伯爵儿子，娶了贵族小姐，就继续当他的贵族；能娶上美丽的威克汉姆小姐，他就是跟着威克汉姆小姐去当牧师也不错，哎嘿！
    第59章
    克里斯蒂安正美滋滋地想着美事儿,却听乔不紧不慢说道：“先生，你弟弟的名字是……”
    克里斯蒂安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乔立刻道：“哦，不行,先生请不要告诉我,我们还是互相不知道彼此的情况为好。”
    虽然乔说的是正确的，但是,一连被拒绝多次的弗里德里希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他是男爵长子，又陪国王陛下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有国王的这层关系，他如果从政自然也是一片坦途,不知道有多少贵族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无数贵族女子对他百般暗示，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位不知名小姐一样,生怕让他知晓她的姓名和自己的情况。
    可越是这样，越是令他忍不住好奇起来。
    弗里德里希低声道：“也许正如您所说，我的弟弟跟你的弟弟是朋友。”
    “其实，我也想认识一下像您这般品格高尚的女士。”
    哥哥的话让克里斯蒂安吃了一惊。
    他还从未见到哥哥如此“上赶着”想要认识一位女士的情况。
    该不会他的哥哥真的对这位女士青睐有加吧？
    不行！
    他是决计比不上哥哥的，那就不能让哥哥真正与乔相识。
    克里斯蒂安故意用奇怪的口音道：“真奇怪啊，这位先生这么想要认识这位小姐做什么？为了小姐的名誉考虑,先生你最好保持得体的距离和得体的发言。”
    弗里德里希：“……”
    他恼火这个莫名横插一脚的人。
    弗里德里希隐忍道：“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先生,你不觉得你离这位小姐过近了吗？”
    克里斯蒂安心里大喊：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这真的不像你了啊！
    克里斯蒂安闷闷道：“你管这么多？你是这位小姐的什么人？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言行太过界了吗？”
    弗里德里希：“我倒是觉得你不像是一个好人，我和乔都是因为道林·格雷的书信才来到此处，你呢？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好好说清楚你是怎么来的吧？”
    克里斯蒂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我自然也是被道林·格雷骗来的，我恋慕一位女士，正巧被道林·格雷知道了，他便来信告诉我，我恋慕的女士约我在教堂相见。”
    弗里德里希听了更气，“你怎么会相信道林·格雷的话！”
    克里斯蒂安心说：我没信啊，可现在我不装的我是信了道林·格雷的鬼话而来，你就要打死我了！
    克里斯蒂安小声嘀咕：“还说我呢，你不是也信了？”
    乔却在此时开口，“你恋慕的女士……我……对不起，应该不是我吧？”
    克里斯蒂安害羞地沉默了。
    弗里德里希也沉默了，他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原来这个“多余人”认识且爱慕着这位不知名女士吗？
    弗里德里希故作怅惋地试探道：“原来你认识这位善良的女士。”
    克里斯蒂安心中涌现出一股骄傲，一直以来他都比不上哥哥，如今总算是有一样能比的上了。
    克里斯蒂安：“那是当然。”
    乔：“你的声音……我也有印象。”
    克里斯蒂安惊喜道：“真的吗？那……还真是巧，这一定是神的安排了。”
    两人忽然就聊的火热，将弗里德里希孤零零地撇到一旁。
    也许是因为他与她同时身处黑暗且危险的环境，让他对乔生出一股可以依靠的情愫；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将他撇到一旁，对他也不热络的女士，总之，弗里德里希心中对乔很是亲近，感受到另外一位男士与乔亲近后，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泛出一股毒汁。
    嫉妒的情绪如同魔鬼的尖牙在不断啃食他的心脏。
    这种感觉在密闭且黑暗的环境中尤为明显。
    弗里德里希捏着长椅椅背。
    “刺啦——”
    长椅椅腿划过地面，发出响亮的声响。
    弗里德里希僵硬开口，“这位先生，你的声音我很熟悉，我确信，你跟我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克里斯蒂安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弗里德里希：“那么，我有幸得知先生你的名姓吗？还是需要我自己来猜？”
    克里斯蒂安不安地左右看来看去，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只觉得今日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忌日。
    乔心满意足地吸收着两人碰撞出的激烈情感。
    系统心道：不妙，看来主人已经察觉到修罗场是吸收激烈情感能量的最好方式了。
    乔忍不住偷偷对系统道：“早知道就不把乔治设定成我弟弟了，要是设定成为我的丈夫，那乔治和他们交锋的时候，他们的情感能量应该更加丰盈。”
    系统：【好家伙！】
    论如何吸取人类的情感能量，还是乔比较强。可她若是这样设定，岂不是让一大帮人深深陷入恋上他人妻子的不伦情感漩涡中？届时，不仅是浓郁的情感，还会产生大量的负罪感与纠结的情绪。
    乔怅惋道：“真是可惜啊，我已经发誓不结婚了，要不然找个工具人丈夫也是来得及的。”
    系统：【主人，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弗里德里希就像是一只求偶的孔雀一般，咄咄逼人，逼问克里斯蒂安的名姓。
    克里斯蒂安躲躲闪闪，不肯说。
    就在这时，乔突然伸出手，一左一右拉住他们的手。
    诺斯兄弟二人同时一怔。
    乔温声道：“我知道是这里的环境让大家都很焦躁，可是，至少，我们三个人不应该先互相针对起来。”
    “如果你们还是觉得心情不好，不如让我来帮助你们？”
    “我能力有限，却会尽全力让你们减少精神上的负担。”
    克里斯蒂安狼狈地抓紧乔的手，“我，我……对不起，我跟我哥哥爱上了同一位女士，我不想放弃，因为那位女士跟我哥哥是显然不会得到家族承认的。”
    弗里德里希握紧乔的手，又缓缓松开，松松地抓着，轻声道：“我也爱上一位女士，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特定地点和环境造成的特定情感，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乔轻声道：“爱是包容的，是无罪的，是理应带给人幸福的，若是你们因为爱而迷惘和痛苦，那是不对的，你们为什么不去问一问女士们的意见呢？”
    克里斯蒂安已经完全听出他哥哥话里的意思了，听到乔的说法，他忍不住苦笑。
    我这不是已经问了吗？可惜，乔居然还没有听出来。
    克里斯蒂安看了一眼哥哥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哥哥，但是，他忍不住当着他哥哥的面更进一步道：“小姐，我之前说道林·格雷让我来到这里见我爱慕的小姐，他并没有欺骗我，我爱的小姐就在这里。”
    乔惊讶道：“居然有另一位女士被困在这里吗？”
    克里斯蒂安：“……”
    他抓着头发，焦躁不安道：“你刚刚不是还在问是不是你吗？”
    乔疑惑道：“你不是已经沉默地否认了吗？”
    克里斯蒂安：我那明明是害羞地默认啊！
    他被迟钝的乔逼得抓狂。
    一旁的弗里德里希却明白过来。
    他故意道：“许是他恋慕的小姐已经走了吧？”
    克里斯蒂安咬牙。
    弗里德里希坏笑道：“我觉得这位先生还是放弃为好，毕竟，我如果跟我弟弟爱上同一位女士，是决计不会跟我弟弟争夺的。”
    原本愤恨不行的克里斯蒂安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了，“真的吗？你发誓吗？”
    “嗯？你为何如此兴奋？”
    克里斯蒂安咳嗽几声，勉强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我觉得像是先生你这样的贵族还是接受家族安排的婚姻比较好，先生如果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子，甚至还要步入政坛，就不要耽误其他女士了。”
    弗里德里希：“奇怪，你好像对我很是了解。”
    克里斯蒂安：“什、什么！贵族家庭都大同小异，我就是这么随便一说。”
    弗里德里希忍不住轻声问：“不知名小姐，我能知晓您是否爱过人吗？你对另一半有什么样的要求？”
    乔轻声道：“我爱着世间每一个人。”
    “我的另一半……抱歉，我曾经立誓不会结婚生子，我是一名苦修者。”
    诺斯兄弟同时惊住了。
    他们没想到他们爱慕的女士居然是一名立誓不结婚的苦修者，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可以解决的范围。
    家境、财产、情敌……这些都可以克服，这世上唯一不可克服的便是爱慕的人她永远不属于你，她属于神。
    克里斯蒂安顿时萎靡下去，像是一枝蔫头耷脑的花。
    弗里德里希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想亲眼看一看女士你。”
    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教士，他常见；奉行苦修的却少见，尤其是一名年轻的女士。
    弗里德里希浅浅笑了一下，“我想我如果能见到你，一定会令我终身难忘。”
    乔微笑着握了握他的手，“若你真心期待，神会安排我们再度相逢的。”
    她感觉到外面有人在接近，瞬间将两人体内所有情感能量吸收殆尽。
    诺斯兄弟二人倚着长椅背，感觉身体被掏空，经过刚才那一路颠簸的情绪起伏，两人现在已经劳累地产生不出半点情感了。
    他们只想脑袋空空地坐在这里。
    系统：【……如果不是为了母星的存续，主人，您的做法简直堪称人间之屑。】
    在兄弟二人间挑起修罗场，又狂卷他们的情感能量，这是什么人渣行为啊！
    乔丝毫不在意道：“如果这个称呼能够让他们看到后，情绪剧烈波动起伏，我并不介意把这个称号顶在头顶上。”
    “……反正，我永远不亏。”
    说着，她还真用精神力在自己脑袋上幻化出一个写着“人间之屑”的牌子。
    系统：【……】
    乔：“可惜啊，这种操作人类看不到。”
    系统：谁能来制止她啊！
    “哐——”
    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似乎是锁头被人弄开了。
    诺斯兄弟二人，立刻起身，直接奔向了门口。
    “谁？谁在外面！”
    “道林·格雷，是你吧！”
    两人艰难将门推开，一前一后挤了出去。
    不久之后，一只手在黑暗中握住了乔放在椅背上的手。
    那只手下意识缩了一下，又坚定地按在了乔的手背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威克汉姆小姐，跟我来，我需要你。”
    乔从容起身，温声道：“道林·格雷先生，我等你很久了，幸好你来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对道林·格雷的到来感到十分安心。
    她这副样子反倒是把做了坏事的道林·格雷给弄懵了。
    不过，再耽搁下去，那两个人恐怕就回来了。
    道林·格雷咽下心中的疑惑，拉着乔的手，穿过一排排长椅，领着她跑向后门。
    他轻轻敲击了一下后门，后门立刻被人打开。
    他拉着乔从黑暗踏入光明。
    再踏入的那一瞬，阳光如同利箭一般穿来，他极为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同时，一只手遮在了他的眼睛上。
    乔笑道：“从黑暗中来到光明下，还是不要那么快睁眼比较好。”
    道林·格雷的心尖在发麻。
    他十分疑惑，难道乔就不怀疑他，痛恨他，没有什么想要问他，指责他的吗？
    为什么？
    这股疑惑一直等到两人都坐上道林·格雷的马车都没有得到解答。
    道林·格雷手臂搭在车窗上。
    他枕着胳膊，专注地注视着乔。
    微风拂过他的金发，让他在阳光下发亮的金发如同随风起伏的麦浪。
    浅金色的睫毛下是一双蔚蓝的双眸。
    他满眼迷茫与疑惑。
    终于，他忍不住出声询问：“威克汉姆小姐，你难道没有想要问我的吗？”
    乔黑色的双眸如同包容一切的夜空。
    “道林·格雷先生，你疼吗？”
    第60章
    道林·格雷似乎不明白乔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他愣了一下,磕磕绊绊道：“我？我很好啊？”
    乔轻轻蹙眉，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他的手。
    手？他的手怎么了？
    道林·格雷低下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背上竟然留下一大片青黑,好像是刚才摸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长椅上。
    奇怪,他怎么都没感觉到疼呢？
    道林·格雷直到此时，才觉得手背有些不舒服。
    不对！
    他猛地盯住自己的手背。
    自己以往无论受到了什么伤,基本上都不会在身体上显现出来，直到他看到了自己的画作才明白，那些伤都体现在了画中的他身上。
    可是,为什么这个伤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失？难道这是魔鬼给他的警告？
    道林·格雷猛地抬起头，看向乔。
    乔低声询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道林·格雷：“什么？”
    乔：“因为你的眼神在向我求救。”
    道林·格雷内心百感交集。
    他忍不住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乔笑了笑,“如果你想要告诉我，我愿意聆听,你不想说,那我也不会强求。”
    道林·格雷摇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如果我说是我救了你呢？”
    乔露出一个灿烂感激的笑容,“谢谢你,格雷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个善良的人。”
    道林·格雷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他盯着乔的眼睛，露出危险的神情,“如果我说,其实是我把你们关进去的呢？”
    他想要看到如同“圣女”一般的乔对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对他愤怒、恼火、痛恨都好，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他模模糊糊有一种感觉……他想要成为她心中、眼中不一样的人。
    然而，乔听了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道林·格雷：“你不想说我吗？”
    乔反问他：“那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道林·格雷：“我这是在帮你，你信吗？”
    乔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子的，谢谢格雷先生。”
    道林·格雷莫名觉得胸口憋了一股子气。
    “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信，你这样子……或许我直接卖掉你，你都不会察觉到吧？”
    乔安静地注视着道林·格雷，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在跟他说“没有关系，你的一切情绪我都会接受”。
    道林·格雷在心中叹了口气，“话说，你对教堂里的那个男人感觉怎么样？”
    乔疑惑道：“哪一个？”
    道林·格雷：“还有哪一个，自然是……等等！”
    道林·格雷惊讶道：“教堂里面难道不止一个男人。”
    乔点头，“里面有两位先生。”
    道林·格雷彻底懵逼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两……两个？”
    难不成乔治·威克汉姆后悔了？
    不，乔不可能连自己弟弟都认不出来，所以，他的计划被人打乱了？
    道林·格雷双手抓在一起，心中有些不安。
    乔平静地询问道：“跟我关在一起的男士说起一件事。”
    道林·格雷还没有回过神来。
    乔继续道：“格雷先生身上是否有那位先生妹妹的东西？”
    道林·格雷缓缓回过神来。
    他注视着乔，“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的妹妹又是谁吗？”
    乔摇头。
    道林·格雷：“他是……”
    “嘘——”
    乔将一根手指抵在道林·格雷的唇上。
    她笑容温柔又坦荡，“我并不在意他是谁，世人在我眼中皆是一样。”
    道林·格雷垂眸盯着她抵在自己唇上的手指。
    果然是乔·威克汉姆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其他女士看到他，不是想要将他扒光，滚到床上去；就是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稍微碰他一下，就好像能传染上什么疾病。
    道林·格雷低声喃喃：“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乔：“你说的是真实，我便相信。”
    道林·格雷冷笑，“什么是真实？如果我这个声名狼藉的人说，我从来就没有什么他妹妹的物品，你信吗？”
    乔郑重道：“我信，我会负责写信跟那位先生解释清楚的。”
    她郑重其事的模样一下子吸引了道林·格雷的全部注意。
    道林·格雷立刻道：“你最好不要这样做，谁会相信道林·格雷呢？跟我沾上关系，威克汉姆小姐的名声也会完蛋的。”
    他单手支着脸颊，一副放荡的表情，“再说了，我也并不无辜，因为诺……”
    他顿了顿，没有把弗里德里希·诺斯的名字说出来。
    “……他那副傲慢的贵族姿态实在令我作呕，我本来就对他们家那位小姐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那位小姐一见到我就坠入了爱河，我讨厌尚未有过□□的少女，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好聚好散，只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往后一扬，神情带着丝靡丽的自厌，“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生命？真是愚蠢。”
    “那位小姐被家人带走了，反倒让我松了一口气，可没有想到那位先生要为了贵族的尊严跟我决斗。”
    道林·格雷恶劣一笑，“跟我决斗，死的一定是他，因为我已经用我所有的一切换了永恒的青春与美貌。”
    “我如此好心留他一条命，偏偏他却得寸进尺。没有办法，我只好随口找个借口打发他，没想到他就这么简单就被骗住了。”
    道林·格雷看向乔，“威克汉姆小姐，我虽然满口谎话，放荡不知廉耻，但我对你说的话却是真实。”
    他下定了决心，“我只对你真实。”
    乔毫无怀疑，“我明白了，我会为您解释清楚的，向那位先生，向世间所有人。如果还有其他人误解您的地方，您都可以一一告诉我。”
    道林·格雷唇一动，他瞪着她，似乎想要说她傻，可他又偏偏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能为了道林·格雷那几乎没有的名誉跑前跑后又不求回报的人恐怕就只有这位高尚的威克汉姆小姐了。
    不愧是连魔鬼都觊觎其高尚心灵的人啊！
    道林·格雷却偏偏不想让她拯救自己，“没有了，其他人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这样一个烂人。”
    他低笑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羊毛卷，“威克汉姆小姐，你不必耗费精力去拯救我了，就让我烂在泥里吧。”
    “我想你一定没有见识到我的真面目，看到我的真面目，你以后会后悔的。”
    乔微笑道：“我很开心能见到真实的格雷先生，绝不会为此后悔，我不为真实和坦诚后悔。”
    道林·格雷看着仿佛高坐在云端的乔，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在顺着椅背往下滑，他的视线越来越低，躺在泥水中，在肮脏中看着云端的她纯洁无瑕。
    他低声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其实……”
    ……是想要来害你的吗？
    乔握住了他的手，将阻止他不断陷下的趋势。
    她笑道：“我不知道的，就由你来告诉我好了。”
    “格雷先生，很抱歉主动握紧了你的手，因为，你好像在像我求救，而我绝对不会对眼前挣扎的人视而不见的。”
    “我不知道格雷先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是，只要是我有的，格雷先生尽可以取走，如果这样能够拯救先生……”
    她笑容轻松又恬淡，“……我怎么样也是无所谓的。”
    道林·格雷一瞬间瞪大眼睛。
    他见过太多太多在他面前恳求他、哀求他，甚至最后崩溃哀嚎，对他痛骂，对他啜泣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快要被拖进深渊，依旧温柔善良的人。
    他仅有的一点善良在心中不忍地招摇。
    道林·格雷轻声说了句什么。
    乔没有听清。
    道林·格雷加大了声音，“威克汉姆小姐，远离我，放弃我，不要再来我这边了。”
    “我这边有魔鬼，我想要您下深渊，我想要的是您的灵魂！”
    他说着却将乔握的更紧了。
    道林·格雷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将自己的意图和盘托出了。
    威克汉姆小姐一定会忍不住抽手而走吧！
    他在心中苦笑揣测。
    然而，他手心的手却没有动。
    一个温和的声音伴随着阳光注满了他的血管——
    “魔鬼？那格雷先生一定受苦了。”
    乔俯身，抱住了道林·格雷。
    “抱歉，我来得太晚了，别怕，我跟你一起面对，格雷先生。”
    陷进她温暖的拥抱中，道林·格雷心中突然涌上许多剧烈的情绪。
    那些被他一直强行压抑的情感如同再也遏制不住的火山一般，齐齐奔涌出来，从他的喉咙、从他的眼睛、从他的鼻子里流淌出来。
    “唔——”
    他咬着牙，发出哽咽声响。
    乔像是安慰孩子似的，轻轻抚摸他柔软的头发。
    他几乎是沉醉在这个犹如母亲一样温暖的怀抱里。
    乔此刻的表情圣洁无比，带着悲悯的温柔。
    ……
    “对不起，我刚刚太失礼了。”
    道林·格雷将帕子盖在自己脸上，想要遮挡自己的失态。
    他哑着嗓子道：“你的衣服都被我弄脏了，我回去送你……啊，我会偷偷送你的。”
    乔：“倒也不必如此，这衣服洗一洗也还能穿。”
    道林·格雷有些不安。
    “威克汉姆小姐，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在心上，你被魔鬼惦记上了，即便我不出手，魔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乔：“我担心的是先生你。”
    “你对我说这些，魔鬼一定会惩罚你的吧？我想要帮助你，找教会可以吗？”
    道林·格雷摇头，“根本没用，要不然我也不会对神这般失望了。”
    乔：“先生，神并没有抛下你。”
    道林·格雷捂着帕子，偷偷看了她一眼，笑道：“因为你的出现，我才相信……一定是神将你送到我身边。”
    “我可以见一见魔鬼吗？”
    道林·格雷吓了一跳，“你要见它？为什么？”
    乔：“因为我想要帮助格雷先生，想要帮助更多被蛊惑的人。”
    道林·格雷摇头，“不行，不行，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乔：“至少将我带到魔鬼面前，这样魔鬼才不会迁怒你。”
    道林·格雷还是拒绝。
    无论乔如何说，他都不同意。
    “先生！”
    乔加重了语气，“您该知道，我想要保护您的心情跟您选择坦白的心情是一样的。”
    道林·格雷拿下帕子，脸上带着轻松和满足的笑意，眼睛却红肿一片，他用沙哑的声音打趣道：“不，我保证，你的心情跟我的心情是不一样。”
    “我知道差在哪里，也不期望你能跟我一样，因为，只有这样威克汉姆小姐才是威克汉姆小姐。”
    他叹息一般说道：“请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这也许是我人生中仅剩的好心了。”
    他已经享受到许多了，能够为威克汉姆小姐这样令人尊敬的女性献上他仅有的，也是他的荣耀。
    可是，乔打定主意要去挖魔鬼这座“太阳金矿”了。
    乔：“对不起，格雷先生，你并没有说服我，如果您不答应，我便只好自己偷偷去寻找它了。”
    这样更加危险。
    道林·格雷吓了一跳，无奈又痛苦道：“你赢了，威克汉姆小姐。”
    他眸子一转，想到一个好法子。
    ……
    道林·格雷的马车停在自己的城堡外。
    他带着乔去看自己密室中的一幅画。
    他一手举着烛台，一手牵着乔一步步走下石质台阶。
    “我带你去看魔鬼，小姐，你不要后悔。”
    乔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之前的那股太阳般的能量，可这里好像也有什么能量很强的东西。
    乔：“格雷先生，不要怕。”
    道林·格雷苦笑。
    他怕的不是魔鬼，他怕的是自己。
    他怕如魔鬼般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威克汉姆小姐的眼前。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能让威克汉姆小姐没有性命危险的去看魔鬼，只有让她去看那副画了。
    他将乔带到一副硕大的画框前，画框被黑布遮盖着。
    道林·格雷深吸一口气，“威克汉姆小姐，请做好心理准备。”
    乔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布下的能量核。
    这种东西的气息被黑布遮盖着，要不然她第一次来就该发现了。
    这东西……她要了！
    “格雷先生，你放心。”
    “我会坦诚地接受这世间的一切，即便看起来那样不可思议。”
    甭管是什么能量，她都会榨干的。
    道林·格雷胸膛剧烈起伏。
    他闭上眼，一把掀开了黑布。
    “刷——”
    黑布扬起，又缓缓落下。
    烛光映亮阴森的四周，更显得那副道林·格雷画作诡异恐怖。
    道林·格雷根本不敢睁开眼。
    他不敢正视这样的自己，更不敢看到乔惊恐的眼神。
    密室里只能听到他剧烈的喘息声。
    道林·格雷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乔惊叫声和奔跑逃离声。
    他忍不住想——
    乔·威克汉姆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第61章
    道林·格雷产生了很多揣测,他端着烛台的手渐渐不稳，晃荡的蜡油滴落在他手背上，燎出一片火辣辣的红。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想要丢掉烛台,可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自己手中的烛台被乔接了过去。
    道林·格雷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他两只眼睛眯成一道细缝,勉强从睫毛下看清眼前的场景。
    只见乔正举着蜡烛,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画作,她的眸子里像是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能将所有人都拉入进去。
    道林·格雷差点就迷失在她的眸子里,只听她唤了他一声，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连道林·格雷自己都不敢去看自己的画,可乔却像是看到什么好东西似的,根本移不开眼睛。
    他咬着牙,声音微微发颤，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啊。”乔声音温柔。
    “不，这绝不是我！”道林·格雷像是被刺激到了，大声反驳。
    乔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
    “嗯,说的也对，他要生产出这么一大片能量少说也要情绪不停剧烈波动五十年。”乔在头脑中跟系统评估道。
    系统：【……】
    道林·格雷咬着自己的下唇，难堪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将烛光往这面照了照，似乎想要看清他此时的模样。
    道林·格雷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全身都不自在极了。
    他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别……别这样……”
    他苍白的唇无力开合，狼狈地阻止乔的行径。
    然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束缚住待宰的羔羊一般，根本无力挣脱，只能等待她手里的屠刀落下。
    过了会儿，乔移开了蜡烛。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大反应，你在怕什么？”
    “怕烛火？怕我？还是在怕……你自己？”
    道林·格雷依旧苍白辩解，“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
    “我这么俊美，怎么可能是画中人的模样……”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威克汉姆小姐，是不是这里视线不好，你认错了？这画中的鬼东西分明就是魔鬼！”
    乔没有出声。
    道林·格雷的心脏高高的悬起，几乎窒息。
    过了很久，久到他几乎要被自己复杂的情感淹没的时候，乔的声音这才徐徐响起——
    “格雷先生，这就是你，请不要害怕你自己。”
    道林·格雷崩溃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乔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道林·格雷下意识一缩，可手仍旧被她死死抓着。
    乔认真道：“这里从来没有魔鬼，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你来看，好好看看！”
    她将他拉到画作前。
    道林·格雷紧闭双眼，不想看，也不敢看。
    乔的手越来越紧，“格雷先生，我就在这里，陪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即便有魔鬼，我也会为了先生将它打跑的。”
    她说的太过义正言辞了，就好像自己真的能够做到似的。
    道林·格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乔：“既然我选择相信格雷先生，难道格雷先生不信任我吗？”
    “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格雷先生的。”
    “格雷先生，请正视你自己，这里没有魔鬼，有的只是你心中的欲与放纵！”
    “这幅画画的便是你选择放纵你自己后，所要承担的后果。”
    “但是，这同样也是格雷先生，所以，我想……”乔犹豫起来。
    道林·格雷有些好奇，“你想什么？”
    乔：“如果格雷先生害怕这幅画的话，我可以收藏这幅画吗？我觉得这幅画很好。”
    道林·格雷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好？”
    他忍不住扣了扣自己的耳朵，想要察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瞪着乔，乔却仰头看着画。
    她带着一股欣喜的笑意，“是，我觉得我能通过这幅画学到很多东西。”
    道林·格雷：“不行，不是我不想给，而是，这是跟魔鬼的契约。”
    他扯了扯嘴角，“世人不是都说我跟魔鬼签订了契约吗？他们说的不错，这幅画就是交易内容了。”
    “这副肖像画里的人原本是我，但是，魔鬼施展了自己的魔法，让这幅画里的人成为我所受伤害的承受者。”
    看着乔，他便不知不觉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我受了伤，伤口不会显露在身体上，只会显露在画中人身上，甚至我熬夜、狂欢、放纵所对身体造成的各种摧残也都会显露这上面。我永远年轻俊美，衰老的、受伤的只会是画中人。”
    乔转过头，面露惊讶。
    道林·格雷苦笑，“从这点来说，我也无异于一个魔鬼。”
    “可无论是眼前的，还是画中的，都只是道林·格雷先生而已，我确信，请格雷先生不要在这样说了。”
    乔敦敦善诱，“其实，你现在悔过也为时未晚。”
    道林·格雷摇头，自顾自道：“你说的也对，我为什么要害怕这幅画，害怕自己呢？我很快就要真正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的身体颤了颤，却还是努力按住自己的恐惧，慢慢抬起头，看向那副画。
    那副巨大的画布上画着一个跟他等身的道林·格雷，只是那个道林·格雷嘴歪眼斜，眼睛浑浊充满血丝，黑眼圈几乎遮盖了整双眼，巨大的眼袋下垂，脸上满是伤口和痘印，他的身上还显露出一道道被切割的痕迹，这些伤口甚至开始流出红黄的脓液。
    道林·格雷看着那些切割的伤口，低声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恨我的人不知道多少，想要报复我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我一直以为这些都不会留下痕迹，原来痕迹早已经留在我的身上，无论怎么样，也无法抹去。”
    乔：“至少你身上的伤不都是错误的。”
    道林·格雷：“您真是一位善良的女士，可惜我这样的人完全配不上您的期待。”
    “我的身上没有一条伤口是无辜的。”
    “那……这个呢？”乔将手指抵在画作中他的手上。
    道林·格雷顺势望去，只见画中“道林·格雷”的手背上有一片紫红，那似乎是刚刚烫伤的痕迹和之前带乔从教堂离开时的痕迹叠加成的。
    乔收回手，低声道：“至少，这个伤口是为了我，为了帮助我。”
    道林·格雷张嘴，“不，我明明……我是故意将你锁在教堂里的，想要你跟那些贵族多认识，也许，这样就能够拉你堕落，后来我带你出来，也不是想要救你，只是希望让你以为我还是一个可靠的人，相信我，然后，我就可以诱哄你坠入地狱。”
    乔：“你刚刚为我举起烛台的动作，你没有办法解释了吧？”
    “那是……那是……那只是下意识一个小动作啊。”
    乔浅浅一笑，“正是这一个动作，我知道你尚存人性。”
    她划过画中人的手指抵在道林·格雷的手背上。
    她认真道：“格雷先生将自己卖给我魔鬼，我会顺着这一丝人性将先生从魔鬼手中抢回来的。”
    道林·格雷震住了。
    乔：“我不怕魔鬼，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它，用以验证我对神的信仰有多么坚贞。”
    系统实在忍不住了，幽幽道：【说个笑话，乔乔对地星的神明信仰坚贞，噗！】
    乔无视了闲来无事只会吐槽和拆自己台的系统。
    她一脸正直善良道：“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请格雷先生让我完成此夙愿吧。”
    道林·格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我……”
    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可以吗？我可以带走它吗？”
    道林·格雷双肩渐渐垂下，他无法拒绝为了他想要与魔鬼对战的威克汉姆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居然让威克汉姆小姐你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他知道魔鬼有多么危险，也知道威克汉姆小姐为了他冒了多么大的风险，如此深情，他要如何做才能不辜负？
    道林·格雷心中纷乱，手脚无措。
    他习惯于辜负他人，这还是第一次想要真正做到不辜负。
    他上前一步，单膝着地。
    他伸手捧起乔的手，像一位中世纪的骑士一样低下头，轻轻吻在她指尖。
    比起第一次相见时轻浮的吻，此时的吻更加郑重和臣服。
    他真心为威克汉姆小姐伟大的人格和无私的灵魂所折服。
    就在他堪堪要吻上的时候，身体仿佛被抽空，头脑顿时像是酒醉喝断片似的空白一片。
    他回过神来，见乔收回了手。
    他眨眨眼睛，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吻上乔的手指了。
    乔浅笑抱住自己的手，“格雷先生，不必如此，快起来吧。”
    吻上了吧？
    道林·格雷单手贴着自己的心口，“我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但是，在这之前，请让我为您做些什么吧。”
    乔：“我没有什么要求，如果格雷先生真心想要做些什么，那就去诚心诚意地悔过吧，被唾弃也好，被伤害也好，散尽家财也好，去向每一个被你伤害的人道歉，去弥补你所造成的伤害，真心诚意地祈求他们的原谅。”
    道林·格雷低垂着头，“好，尊贵的女士，如您所愿。”
    乔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用精神力给他打下一个印记。
    原本还在看戏的系统立刻支楞起来了。
    【主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乔：“这具身体还是能继续生产能量的，我要将石油印上我的名字，我看魔鬼怎么跟我抢！”
    乔在道林·格雷的帮助下，将画作搬到楼上，准备送往乔所在的地方。
    道林·格雷身上有她的印记，画作在她手里。
    来吧，魔鬼，就等着你呢！
    想要跟她抢能源，没门儿！
    她不仅要画作能源，要压榨道林·格雷情绪能源，还要榨出魔鬼的能源。
    系统：【看到主人如此流氓，我也就放心了。】
    第62章
    乔光明正大地从道林·格雷的城堡将那副画作取走。
    道林·格雷不懂这幅画中蕴含了多么巨大的能量,只以为威克汉姆小姐是为了自己，才找上魔鬼，想要帮助自己。
    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对她千恩万谢。
    道林·格雷道：“我一定会按照威克汉姆小姐说的行事。”
    乔笑着摇头,“你别什么都听我的,你还要自己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没有让自己的马车送乔回去,自己的马上上有特殊的印记,若是让他的马车送乔回府，第二日肯定整个都城都充满了关于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
    他的名声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他根本不在乎，可他不能让自己污浊的名声毁掉威克汉姆小姐的洁白名声。
    他让仆人去另外雇佣了一辆马车，前来拉画和人。
    临送乔出发，他想了又想，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还有一事，我想，我还是要告诉你。”
    道林·格雷如此纠结神秘，倒是让系统好奇起来。
    可是，乔却没有一丝好奇，好像她早就知道道林·格雷要说什么似的。
    乔安抚道：“是什么事情？如果令你太过为难,其实不必……”
    道林·格雷神情严肃道：“威克汉姆小姐,你要小心你的弟弟，那位乔治·威克汉姆先生。”
    乔一脸不解。
    系统简直想要捂脸。
    好家伙,又一个告状告到正主脸上去的。
    “乔治？他怎么了吗？”
    乔微微蹙眉，神情羞愧道：“是不是乔治对格雷先生做了什么？他如果做了不妥当的事情，或者骗了您的钱财,您一定要告诉我。”
    道林·格雷仔细琢磨乔这几句话。
    好家伙，原来乔治·威克汉姆这已经不是初犯了！他简直是有恃无恐，就因为仗着有自己的血脉亲人替他擦屁股吗？
    有些亲人会义无反顾地原谅自己的亲人，有些亲人则比魔鬼还要恐怖。
    道林·格雷心中一酸，忍不住嫉妒起乔治。
    他道：“将你关进教堂的事情，就是他支使我这么做的。”
    道林·格雷忍不住把锅多往乔治身上扔一扔，好让乔对她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提起警惕防范之心。
    乔以手掩口，露出不可置信的的神色。
    系统：【我的天啊，他是真以为你不是当事人了？】
    乔：“乔治竟然做出这种事？可是，为什么？”
    乔百思不得其解，“乔治虽然有些坏毛病，但他对我这个姐姐还是很敬重的。”
    道林·格雷叹气道：“还能为了什么？无非是看重你的美貌，希望你能嫁入贵族之家，也能让他沾亲带故，谋个好前程。”
    乔摇头，“不，乔治不是这样的。”
    道林·格雷：“威克汉姆小姐，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他与我定下了协议，他给我创造机会，让我靠近你，带着你堕落，而我则负责给你介绍贵族，即便你无法与贵族成婚，威克汉姆先生说……说……”
    这话纵使是放荡如道林·格雷也觉得难以启齿，“……他说，你就是能当他们的情人也是好的。”
    “他还让我先给出他一些诚意看看，这才有了教堂的事情。”
    “当时被关在教堂里的那两位先生，其中一位就是我特地为你安排的贵族长子。”
    乔双目失神，良久没有说话。
    道林·格雷看着她，心中不忍。
    “若不是怕威克汉姆先生又给您设下什么陷阱，我也不会招人厌的将此事说出。”
    “毕竟，亲弟弟计划着将亲姐姐送到贵族身边的事情……”他实在说不下去了，逃避地撇开了头。
    过了好久，乔才回过神来。
    她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格雷先生告诉我这一切，要不然，只怕我还蒙在鼓里。”
    道林·格雷：“我也是怕你真的被威克汉姆先生得逞。”
    他盯着乔的脸，试探性询问：“威克汉姆小姐，你打算如何做呢？”
    “如果乔治不承认的话，我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威克汉姆小姐，我算不上是一个好人，我知道我名声有多臭，人有多坏，可是，我敢说，威克汉姆先生的品性绝对不会高过我多少。”
    “威克汉姆小姐，不能因为他是你弟弟就完全相信他啊，因为往往伤害我们最深的人就是我们的亲人，这种亲人还常常打着为你好的名头。”
    道林·格雷真是一语中的。
    乔仿佛被他说中了心事，默默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道林·格雷很急，生怕乔还是不相信自己。
    “威克汉姆小姐，你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吗？”
    她不说话，他心中便没有底。
    乔抬起头，虚弱一笑，“我想，我要回去好好问一问他，我想要听他如何对我说……”
    道林·格雷捂着额头，“那完了，他这个人特别擅长花言巧语，一定会把老实善良的你骗过去的。”
    乔摇头，“……可我又一想，我还是不去找他了吧。”
    道林·格雷：“……”
    系统：【好家伙，你在虚晃一枪吗？】
    乔垂眸无奈道：“他如今在军队，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不能让他分心。”
    道林·格雷愤怒道：“他都有心思偷跑出来，来到我的宴会上跟我谈交易了，还怕什么分心啊！”
    乔笑了笑。
    道林·格雷算是彻底体会到乔那一颗柔软的只会替别人着想，却从来不为自己考虑的心。
    “如果乔治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想要向他问清楚，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坏事，况且，乔治当年也是温柔善良的少年，我们的父母都已经过世，是不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没有体会到他的心情，这才让他做出这种事情了。”
    道林·格雷简直又气又急又无奈。
    这样子柔善可欺的人，若是以前的他碰上了，少不得骗钱骗心骗感情一顿，好让她好好体会一下人间疾苦，可这样子的人是乔·威克汉姆，他却下不了手。
    乔抬手将碎发抿到耳后，轻声道：“如果他犯错，我会陪他悔过改正，神不会抛弃每一个真心忏悔的孩子的。”
    道林·格雷：还孩子呢，这么大的孩子还真是少见！
    乔：“我不知道乔治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但我终究会拉住他，不让他继续堕落下去的。”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水光。
    “对不起，格雷先生。”
    道林·格雷越发生气了，只觉得胸膛里都是堵塞的，他抓着头发，厉声道：“明明是我跟他办了对不起你的混蛋事，你道什么歉啊！”
    他气得脸颊通红，手背抵在额头上，一副要被她气晕头的模样。
    “你道歉的话，那……那我们怎么办？我呢？我还能说什么？”
    乔破涕而笑，像是一朵沾了露水的玫瑰。
    她说：“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知道道林·格雷先生对我的期盼，很抱歉，我无法达成格雷先生的期盼，我无法不爱他，我也无法不爱那些犯错的人，因为我从心底里相信爱可以感化一切，所有人都该被同样的爱着。”
    系统受不了地搓了搓自己，【好一番圣母发言啊。】
    乔：“别看我说的好像很圣母，实际上都是假大空，不过，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就吃这个，最好再让他们看到我长袍下穿着粗糙羊毛的苦行衣啊之类的，我再用精神力施展几个神迹，等到我抛弃这个马甲的时候，用精神力保持尸体不腐，他们都得要争着给我封圣，顺便将我宣传的人尽皆知。”
    系统：【……】
    “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善念，我对每一个人都不放弃拯救他们的希望。”
    乔看向道林·格雷，“先生，我这样的做法可以吗？”
    道林·格雷知道乔跟自己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如果他是乔，他一定忍不住杀掉乔治，即便他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乔却不一样，她对每个人都抱着希望。
    虽然知道，可他还是气不过！
    他心中聚集了太多的不满与嫉妒，可是细细想来，他能站在这里，跟她说话，不也是因为她抱着这个想法，拯救了他吗？
    既然她连自己都能原谅，连他这种家伙都能全心全意地爱着，又怎么能责怪她去原谅乔治，想要正确引导乔治呢？
    道林·格雷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得低声道：“不要对着我发问，令人敬佩和爱戴的威克汉姆小姐，我……我想，我是没有资格回答你的问题的。”
    “以我的性格，我是绝对不会赞成你的做法的。”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那也就不是善良而伟大的威克汉姆小姐了。”
    他看着她，有无奈，有怜惜，也有深深的折服与敬佩。
    乔微笑道：“善良又温柔的格雷先生，魔鬼若是降下惩罚，如果能降临在我身上就好了。”
    道林·格雷急忙道：“别！”
    他心中既甜蜜，又痛苦。
    他知道乔的意思跟他想的不一样，她的爱也与他不同，虽然知道，可他忍不住自己不去妄想啊！
    道林·格雷轻声道：“一直以来我才是怯懦畏惧的那个，我畏惧衰老，畏惧死亡，所以才会被魔鬼钻了空子。”
    “可是，只要威克汉姆小姐能够一直看着我，我好像就突然有了勇气。”
    他会头脑一片空白，只想要凭着一腔热血为她冲锋陷阵。
    系统：【你可醒醒吧，你那是情绪被榨干了！】
    乔与道林·格雷道别，带着那副画回到了达西的宅邸。
    在路上，她就迫不及待地吸收起画中的能量。
    这里的能量实在太过丰富，她吸了整整一路还没有吸干。
    乔回到住处，便关上门继续吸。
    直到傍晚，她才将这些魔鬼的能量吸收殆尽。
    一幅画都有这么多能量，那么魔鬼本人呢？
    系统：【主人，快擦一擦，你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乔晚上就一直在等待魔鬼的到来。
    魔鬼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一直在道林·格雷身边看他在做些什么，可是，道林·格雷的画作远离了道林·格雷，其中的魔法还消失了，这一定会引起魔鬼的震怒。
    乔在窗边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魔鬼的到来，只等到自己在道林·格雷身上打下的精神烙印被触动的消息。
    乔看向窗外，一声不吭。
    系统小心翼翼询问：【主人，你也别往心里去，谁都有失手的时候。】
    这可是第一次主人算有遗漏，它一定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好好安慰她。
    乔淡淡道：“是啊，真可惜，这次不能将魔鬼一网打尽，只能收下一个傀儡了。”
    系统：【哎……哎？】
    第63章
    半夜十分,一辆飞驰的马车碾压过泥泞的道路，穿过紫灰色的雾气，停在了达西的府邸前。
    守门人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却看到车夫惊慌地爬下来。
    “快,快，我们家主人快要不行了，希望临终前可以见一见威克汉姆教士，想要向她告解。”
    守门人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他探头望向马车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家徽。
    “你们家主人是谁？”
    车夫却没有答话,而是朝后摆摆手。
    很快，两个健壮的男仆便将一位绅士抬了下来,飞快地奔进屋子里。
    守门人忙阻拦,“哎,等等，等等，我先跟我家主人说一声！”
    然而,那两个男仆就跟没有听到一样,直接撞开门，闯了进去。
    守门人只得一边努力阻拦，一边大声嚷嚷,让人去告之达西先生。
    达西穿着睡衣，披着金红色的睡袍,站在楼上栏杆后,冷冷地朝下望去。
    “吵什么吵，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门人立刻有了主心骨，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达西望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少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道林·格雷。
    达西先生吓了一跳，立刻从楼上下来。
    他见道林·格雷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副下一刻就要不行的模样。
    达西：“发生了什么事情？格雷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两个男仆一直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啊，原本主人准备入睡了，结果，他却突然扶着墙开门出来，挣扎着让我们将他送到威克汉姆小姐所在的地方来。”
    “哦，主人似乎产生了幻觉，一直在跟空气说话，喊着什么魔鬼，我这次可不怕你了。”
    两个男仆面对达西先生，不敢像是面对守门人一样莽撞，都老老实实答话。
    达西先生扭头让女仆上楼唤乔。
    “动作轻一些，别吓到威克汉姆小姐。”他嘱咐道。
    女仆点头应下。
    很快，穿着白色睡袍的乔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因为近来几年已经很少看到乔穿着修士服以外的服装，今日突然看到，达西先生忍不住愣住了。
    记忆仿佛回到了当年。
    等乔来到身边，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乔露出惨白的笑容，“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似的。”
    她垂下头，一步步来到了道林·格雷面前，弯下腰，握住了他的手。
    “格雷先生？您还听得到吗？”
    达西先生退后几步，对女仆示意，让女仆去拿一件外袍来。
    躺在担架上的道林·格雷良久没有反应，就好像灵魂已经被收走，只剩下一个残存的躯壳。
    系统轻声道：【他的灵魂果然被魔鬼吞噬了吧？】
    乔在头脑中道：“这就是跟魔鬼契约的代价，无论结果如何，他们的灵魂都逃脱不掉被魔鬼吞噬的命运。”
    “好在，那副与他这具身体密切相关的画作已经被我吞噬了所有能量，不会让他这具漂亮的身体变得像画中一样残败。”
    系统：【那他这个人呢？光留一个身体有什么……啊！】
    系统明白过来。
    怪不得主人会在那时候说自己要得到一具傀儡，原来指的是这个。
    乔伸手覆盖在道林·格雷的额头上，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其中。
    乔眼中含着慈悲又温柔的神情，一眨不眨注视着他。
    “道林·格雷先生，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改错，要一切重新开始吗？”
    她嘴上这样说着，头脑中却跟系统解释道：“我用精神力在他身上留了一道标识，能够帮他存留一点灵魂碎片，可这点灵魂碎片要让他变成原来的那个道林·格雷是不可能的，只能维持他基本的生命体征，现在只有让我的精神力操纵这具身体，才能保证他像是正常人一样活动。”
    乔轻笑道：“这可不是我故意的，一切都是魔鬼的错。”
    她俯下身，在道林·格雷的耳边轻声道：“一切是新的开始，起来吧。”
    ……她的傀儡。
    她话音刚落，道林·格雷的睫毛便微微颤动。
    “动了，动了！”
    跟着道林·格雷一同前来的男仆立刻大叫起来。
    达西先生也凑近了些，“格雷先生，你还清醒吗？能说话吗？”
    慢慢地，道林·格雷睁开了眼。
    他好像还没有恢复神志，眼神有些发散。
    乔安静地等待他恢复正常。
    “唔！”
    道林·格雷轻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同一时间，因为道林·格雷体内有乔乔大量的精神力，她现在一个人开启了三个视野——乔、乔治，以及道林·格雷。
    乔乔通过道林·格雷的眼睛欣赏了一下乔的美貌，开口缓缓道：“威克汉姆小姐，是你救了我。”
    乔：“不，救了你的分明是你自己，格雷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道林·格雷现在被乔乔操控着，无异于她的提线傀儡。
    道林·格雷垂下头，过了半晌，才徐徐道：“威克汉姆小姐，你说的没错，与魔鬼交易，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如果不是有威克汉姆小姐真心为我祈祷，才让我重回人间，我或许已经被魔鬼拉入地狱了。”
    道林·格雷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将众人都听愣了。
    达西立刻道：“格雷先生，你是不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他单手按着道林·格雷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
    “不，达西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
    道林·格雷：“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已经接受了威克汉姆小姐的教化，决定改过自新了。”
    他看向乔，“威克汉姆小姐，现在还不晚吧？”
    乔含笑道：“只要你真心改过，什么时候都不晚。”
    可是，以道林·格雷一贯的人品，谁会相信他会真心改过？
    众人看了看乔的美貌，忍不住想，这一定又是道林·格雷的阴谋，是他打算诱哄这位女士的法子。
    就连达西先生也很难一下子相信道林·格雷，但是，以他的品行也不会直接将道林·格雷赶出门去。
    达西：“你先留在这里休息一夜吧，格雷先生，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
    道林·格雷双手颤抖着抬起，抱在一处，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他轻声道：“我大半灵魂和健康都被魔鬼收走了，如今的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我的神，我愿意奉上我真诚的信仰，我愿为我之前所作所为负责。”
    听到这话的众人简直惊呆了。
    难道道林·格雷真的变好了？
    天啊，威克汉姆小姐到底是怎么施展神迹，让道林·格雷从魔鬼来到神这一边的！
    ……
    第二日一早，道林·格雷便跟达西和乔告别离开，那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以前的道林·格雷。
    没过多久，他们便听到道林·格雷向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一一道歉的消息。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甚至狠狠奚落了他一顿。
    道林·格雷非但没有恼怒，还一脸沉静地低着头，任由他们唾骂。
    之后，他一一奉上自己的财产，希望能够补偿他们。
    “你以为你拿钱来就有用吗？”
    道林·格雷垂着脑袋，穿着朴素，低声道：“我知道我无法补偿，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偿还自己的罪。”
    他将自己的财产捐给孤儿院、修道院和教堂，几乎是散尽了家财。
    他自己也宣布自己将洁身自好，发下守贞誓言——虽然他早已没有什么贞操可言了。
    他将在家中做一名苦修士，为了显示自己的苦修，他甚至将带着尖刺的铁制颈环直接带到了脖颈上。
    这下子整座都城都炸锅了。
    所有人都对道林·格雷为什么突然转变感到好奇。
    慢慢地，在达西宅邸中发生的事情，以及道林·格雷对威克汉姆小姐说的话也被传扬了出去。
    在流言中，乔·威克汉姆小姐简直犹如圣女一般，让放荡的道林·格雷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信仰神，并立志守贞。
    一时间，乔的名声在贵族间传扬开，她之前的事迹也被一一提起。
    ……
    诺斯男爵府。
    弗里德里希·诺斯盯着手里的报纸若有所思。
    “乔·威克汉姆小姐，立志不婚的虔诚修士，是你吗？不知名小姐？”
    “哥，哥！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克里斯蒂安突然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弗里德里希放下报纸，冷着脸瞪他。
    克里斯蒂安步子一顿，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他小声嘀咕：“还没有气够呢，都几天了……”
    弗里德里希：“你说说，你到底能干点什么，去教堂被教堂赶出来，去军队被军队撵回来！”
    他捏着鼻梁，“将来你无法继承家业，你该怎么养活你自己？”
    克里斯蒂安腆着脸笑道：“不是还有哥哥你呢，我相信哥哥你是不会不管我的。”
    弗里德里希：“你还未告诉我，你被军队撵回来的第二日为什么造成那副样子回来？你是不是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提起这个，克里斯蒂安就忍不住心虚。
    他分明是怕被哥哥撞见，从教堂里跑出来后，就直接一头扎进灌木丛里，谁知道那灌木丛居然是带刺的，几乎把他扎成了刺猬。
    克里斯蒂安转移话题道“不提这个……”
    弗里德里希叹了口气，“你能从军队里出来也好，毕竟，如果打仗，你简直就是去送死。”
    克里斯蒂安：“嘿嘿，哥，你知道我今天遇见了谁吗？”
    弗里德里希看向他。
    “是道林·格雷，你知道那小子在干嘛吗？”
    弗里德里希坐正身体，“在做什么？”
    克里斯蒂安：“他居然在贫民窟里给贫民发面包，我的天啊，那真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吗？”
    弗里德里希眸色深沉，“以前的他是不可能，可今日的他未必不会如此。”
    克里斯蒂安：“我可没有忘记他干的好事，我便直接上前找他麻烦。”
    “这家伙像是转了性子，居然不理会我，我便要将他装面包的篮子扔掉，这下他终于理我了。”
    “可他居然跟我道歉，我说，道歉行，那就跪下来，舔我的靴子。”
    克里斯蒂安：“哥，你猜怎么着，他居然真的跪下来舔了！”
    他一脸嫌恶道：“这家伙现在更不知廉耻了。”
    弗里德里希：“也许是你误会了，他是在认真弥补自己的错误。”
    他站起身，沉着脸，认真对克里斯蒂安道：“我收到了消息，道林·格雷手上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物品，我后来也找妹妹问过，她终于承认了。”
    “你以后也不要再针对他了。”
    克里斯蒂安：“那怎么行！哥，你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不会这么算了，这是他对诺斯家的侮辱。”
    “既然他已经改正，那我也要堂堂正正跟他决斗，恢复诺斯家族的荣誉！”
    弗里德里希：“我要向他下战书。”
    第64章
    弗里德里希·诺斯派人给道林·格雷下决战书,克里斯蒂安却在一旁急的不行。
    “哥，要去也应该是我去，你这样……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家可怎么办啊！”
    弗里德里希淡定道：“我不信我赢不了道林·格雷，他在吃喝玩乐的时候，我都在学习和锻炼。”
    “就算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不是还有你吗？”
    克里斯蒂安一呆，立刻嚷嚷道：“哥，我是什么样子的东西,你还不了解吗？我只会吃喝玩乐,什么也不懂。”
    弗里德里希：“你不必再说,我已经决定了。”
    克里斯蒂安又气又急,便又在心中将道林·格雷骂了一顿。
    出人意料的是道林·格雷居然同意了决斗请求。
    两人约定了决斗的时间和地点,并决定使用枪来进行决斗。
    弗里德里希邀请亨利·沃顿勋爵来当决斗的见证者，他的助手本来想要邀请别人，但在克里斯蒂安的积极暗示下,便让克里斯蒂安当了。
    道林·格雷同意决斗的唯一要求便是,要允许众人都来观看两人的决斗，他邀请的助手则是尤利亚·希普，一个刚刚在法律界出头成名的律师。
    说起来，他的成名简直如有神助,凡是他打的官司,必定是他获胜,凡是与他作对的人就会遭到灾祸,但是，他本人却极为谦虚谨慎。
    虽然贵族大多看不起来自底层、卑躬屈膝的他，但作为好用的工具,他却是极为顺手的。
    不过，能跟道林·格雷搅和到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
    到了决斗日，弗里德里希·诺斯和道林·格雷两人都来到了闹市的一条街上，事先得到通知的人们都让开了道路，聚集在门市房上下两层的门窗口看热闹。
    他们一面怕两人枪支走火，不小心伤及无辜；另一面却又好奇两人决斗的结果。
    弗里德里希·诺斯和克里斯蒂安·诺斯先来一步，连亨利·沃顿勋爵都早早到来，道林·格雷这才姗姗来迟。
    一早听到消息的上层贵族们都纷纷望向道林·格雷，见他如今的模样，不免吃了一惊。
    道林·格雷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袍，袍子虽然破旧却能看出被洗的干干净净，有见识的人都能看出，他身上的衣服是用粗羊毛编织成的苦衣，苦衣是一些苦修士会穿的衣服，行走时，苦衣会磨蹭在皮肤上，让人很是难受。
    他宽敞松散的袍子领口露出他苍白的脖颈，脖颈上带着一条苦修带，在他行走间，苦修带刮蹭着他细嫩的脖颈皮肤，泛处隐隐血色。
    道林·格雷光着脚走在大街上，金色的羊毛卷配上他淡蓝色冷淡的眼眸，让他此时的模样多了一丝圣洁。
    道林·格雷圣洁？开什么玩笑！
    众人从上到下打量他，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到做戏的痕迹。
    他行进间隐约可见的皮肤上都起了道道红痕，那定然是被苦衣磨蹭所致。
    他简直就像是行走在世间为世人代为受苦的羔羊。
    很多曾经恋慕过道林·格雷的女士都忍不住哭泣起来，甚至有人晕倒过去。
    事到如今，世人也不得不承认，昔日那个堕落的道林·格雷居然真的改悔了！
    威克汉姆小姐究竟是什么圣人，竟然让道林·格雷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亨利·沃顿勋爵欲言又止地注视着道林·格雷。
    他是昔日劝那个腼腆少年放纵堕落的元凶之一，他想要跟眼前依旧美貌的少年说：“你何必受这苦？你应当继续放纵享乐！”
    可当他见道林·格雷双眸再无一丝阴霾，明明承受着苦难，却偏偏一脸满足，神情要比他享乐纵欲时更加幸福。
    节制难道会比放纵要好吗？
    苦难会比享乐要好吗？
    亨利·沃顿勋爵搞不清楚了。
    人群中有女士轻声道：“天啊，道林·格雷先生实在太可怜了。”
    “是啊，明明格雷先生已经如此可怜了，为什么还有人不肯放过他呢？他不是已经真心悔过道歉了吗？”
    “可别说了，我还看到诺斯家的小儿子硬逼着格雷先生去舔他的靴子呢！格雷先生当时正光着脚在贫民窟里发面包，诺斯家的小儿子实在太过分了！”
    “他们家真以为深受陛下宠幸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据说，诺斯家小儿子还被军队赶出来了呢。”
    “诺斯家的小儿子比起道林·格雷也好不到哪里去，道林·格雷都知道悔改了，他却依旧……啧，他们家还有什么脸要跟格雷先生决斗啊！”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传进了克里斯蒂安的耳朵里，克里斯蒂安要气炸了。
    道林·格雷跟他妹妹做出那种不名誉的事情，还侮辱了诺斯家，他侮辱回去怎么了！
    克里斯蒂安瞪向说话人，“怎么了？我怎么了？有本事大声点说出来！”
    被他这么一瞪，说话的人打开扇子，遮住了半张脸，用更低的音量切切察察说了起来，很明显，还在说他。
    克里斯蒂安撸了撸袖子，正准备上去理论，却被他哥哥拦住了。
    弗里德里希低声道：“不要惹事，快点开始决斗。”
    克里斯蒂安只能忍气吞声。
    弗里德里希上前，盯着道林·格雷道：“对决事了，你和诺斯家就再无瓜葛。”
    道林·格雷低声道：“我很抱歉，但是……”
    他慢慢挺直脊背，“决斗后，我也不再欠你们家什么了。”
    “我与诺斯小姐相处过于亲密确实是我的错，也对她的名誉造成了损伤，因此我接受您的决斗挑战，但是，我确实没有对她做出更加进一步的举动，我希望决斗后，无论输赢，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都能给我一个交代。”
    弗里德里希皱了皱眉。
    克里斯蒂安怒道：“给你交代？你妄想！”
    弗里德里希：“克里斯蒂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他一脸严肃。
    克里斯蒂安神情不安起来，“啊，哥，你别听他胡说。”
    道林·格雷淡淡道：“我知道我的话不足取信，但是，克里斯蒂安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整座贫民窟的人看到了。”
    克里斯蒂安撇嘴，“那些骗子、小偷和□□的聚集地的人有什么好信的，我一个贵族难道还能撒谎？”
    道林·格雷扬声：“诺斯先生！你敢对着诺斯家族的名誉起誓，你没有在贫民窟做出伤害孩童的事情吗？”
    “我为什么跪地舔靴？即便我对不起诺斯小姐，也不会用我的人格尊严做出这种举动，能让我这样做的只有人的性命。”
    道林·格雷朝人群里招招手，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们衣不蔽体，瘦瘦小小，脚直接踩在烂泥里。
    周围的贵族、绅士、淑女都直接避开了这些又脏又臭的孩子。
    道林·格雷却毫不嫌弃地揽住领头的一个大孩子。
    “别怕，将他对你们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
    大孩子指着克里斯蒂安道：“就是他，他打翻了格雷先生给我们的面包，还踢了我们好几个孩子。”
    几个男孩站出来，掀起破破烂烂的衣服，露出背脊和腹部，上面都有青紫的痕迹，看上去十分吓人。
    克里斯蒂安愣了一下，立刻道：“没有这么严重吧，对，这些骗子的孩子在骗人。”
    大孩子双目露出怒火，“我们不骗人，我们的父母也不是骗子，他们在你们的工厂里打工，染上了肺病，死了，我们无人管，才沦落到要到大街上讨饭吃。”
    “幸好有格雷先生给我们食物，可你看格雷先生在意我们，居然掐着我们一个孩子的脖子，威胁格雷先生给你下跪，舔你的靴子，要不然你就掐死她。”
    “胡说！”
    “安娜！”
    随着大孩子的呼唤，一个小姑娘跑了出来。
    小姑娘扬起脖颈，露出脖颈上青紫色的指痕。
    道林·格雷怒道：“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你有什么仇怨只对着我一个人来就好，为什么要牵连无辜？这么小的孩子，你也忍心伤害？”
    “我……我……”
    克里斯蒂安头脑一时纷乱，竟然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却完全想不清自己在贫民窟里都做了什么。
    他抬起头，却看到弗里德里希失望的眼神。
    “我……”
    他想说自己没有，可是，好像当时掐住女孩的触感还残留在手上。
    周围人议论声更大了。
    他看着周围人，被周围人异样的阳光包裹住。
    一个声音在他头脑中响起——
    “你看，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所有人都不信任你，你该怎么办？你与我签订契约，我帮你解决这一切。”
    克里斯蒂安捂住脑袋，大声道：“别说了！”
    周围的议论声骤然停止，众人像是看疯子一般盯着克里斯蒂安。
    弗里德里希上前一步，朝道林·格雷和几个孩子鞠了一躬。
    “十分抱歉，我弟弟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他命令不远处待命的男仆将克里斯蒂安带走，自己另外换了一个助手。
    道林·格雷温声道：“需要换一个时间决斗吗？毕竟……”
    弗里德里希扯了扯手上的手套，冷淡道：“不必了，我没有受到影响。”
    贫民窟的孩子们乖巧离开。
    不远处，乔正看着这一幕，只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克里斯蒂安的身上。
    系统：【主人，你又发现了什么？】
    乔：“魔鬼的能量很是浓郁，他又看上了新的人。”
    系统：【我也觉得克里斯蒂安是被魔鬼控制了，试图挽回道林·格雷。】
    乔冷笑一声，“已经成了我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而且，还是他先扔掉的。”
    “只不过，我没见过魔鬼挽回人心是用折辱的方式。”
    系统：【人心复杂，大概魔鬼是觉得道林·格雷会因为受辱，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不如之前，或者用折辱道林·格雷的方式逼出你？】
    系统小心翼翼道：【主人，你不生气吗？你可是跟道林·格雷共享视觉，他身上还有你的精神力。】
    乔了然道：“哦，你以为道林·格雷跟乔治是一样的？”
    她抱着胳膊笑道：“那你就猜错了，乔治是我的半身，他跟任何人都不同。”
    “至于道林·格雷，你就把它当作我的道林·格雷傀儡，或者，用未来的话来说，是我的机器人，我的精神力让他变得像是正常人一样，但也不过是有着道林·格雷一点灵魂，并自行运转的智能机器人。”
    “道林·格雷不是乔治，更不是乔，也不是乔乔，但他是属于乔乔的。”
    “虽然灵魂碎片只剩下一点，他还是保留了自己狡猾的一面。”
    系统：【啊？】
    乔倚着窗框，淡淡道：“你没有看出来吗？他只是在用苦难和谦卑在让这些人原谅他。”
    “人类总是会自己蒙住自己的眼睛，去相信那些空有美丽的人，若是此人有了悲惨的遭遇那更是引人落泪怜惜，不管悲惨是真的，还是被宣传出去的，美和惨真是洗白的最好手段啊。”
    “悲惨让狂热的迷恋者会更加狂热，甚至会让他们是非不分，不辨黑白。”
    “这出由道林·格雷主演的悲剧还没有达到**呢，让我们接着看下去吧。”
    系统：【什么……】
    就在两人探讨间，道林·格雷和弗里德里希·诺斯已经重新商量完毕，两人在决斗宣言上签字，按下手印。
    他们拿出各自的枪支，并交给对方的助手进行检查。
    检查没有问题后，双方各自退后一定距离。
    他们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周围的房子里却都躲着等着看结果的人。
    观众们焦急又兴奋地等待着结果，即便那个结果是死亡。
    系统忍不住炫耀起自己的知识，【主人，你知道吗？他们这里的人可喜欢决斗了，当年甚至还有司法决斗这么一说，比如说，小偷偷了主人一头牛，主人现场抓住了，小偷却说牛是自己的，并对主人发起司法决斗，还一剑刺死了主人，那么，小偷就会无罪释放，还被承认是那头牛的主人，牛原本的主人则被认为是骗子。】
    【因为司法决斗是取证的一种方式，谁赢了，就说明谁说的对，他们认为上帝会站在胜利者那一方。】
    系统感慨道：【真是奇怪的人类啊，感觉无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乔抵着下巴，轻声道：“我为什么不感到意外呢？总觉得这块地方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毕竟是手术也能当作舞台表演买门票的地方。”
    说着，说着，他们又将注意力转到了下面的对决上。
    系统感慨：【这些观众也太兴奋了吧？我看还有人开始打赌了。】
    乔：“毕竟，在宇宙所有生灵中，只有人类会欣赏死亡。”
    第65章
    作为公证人的亨利·沃顿勋爵举起了手,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间隔百步的道林·格雷和弗里德里希·诺斯都举起了手里的枪支，枪口瞄准对方。
    此时，现场一片紧张，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眼睛尖锐的观众还能看到两人都将手指抵上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火药烟气在弗里德里希手中的枪口飘散。
    然而,同样举枪的道林·格雷却在他按下扳机的同时，松开了手,直接让燧发□□扳机前的环挂在指尖上,颇为潇洒地挂起枪。
    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温暖的笑意，一朵血花却在他胸口溅开。
    他就带着那抹笑容，身子后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几声尖叫。
    不停有人在喊：“死人了！死人了！”
    举着枪的弗里德里希愣愣地看着道林·格雷倒在地上的身影,神情茫然极了，他似乎从来没有预料到道林·格雷竟然会选择在对决的时候挂枪，不攻击他。
    他的唇抖了抖,低声道：“道林·格雷，你究竟要做什么？”
    然而，躺在地上的道林·格雷却没有回答他的能力了。
    见对决出了结果,亨利·沃顿勋爵赶紧示意对决结果有效。
    原本躲在两边屋子里的人们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几乎每一个人都争着抢着想要看一看道林·格雷的“尸体”。
    因为看客太多，让亨利·沃顿勋爵和弗里德里希都挤不进去。
    “没、没死！道林·格雷还剩最后一口气！”
    “天啊,要给他找个医生吗？”
    “格雷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不攻击？”
    是啊,这也是弗里德里希想要问的。
    弗里德里希握紧手里的枪,一步步接近。
    原本围观的人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和手里的枪,立刻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弗里德里希来到道林·格雷面前，低下头，看着面色惨白的道林·格雷。
    他的心口被子弹炸开一朵鲜红的花,鲜血浸透了他的苦衣。
    弗里德里希蹲了下来，开口道：“为什么？”
    道林·格雷仿佛对他的话产生了意识，头微微动了动。
    弗里德里希抬高声音，大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开枪！”
    道林·格雷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的人，脸上的表情温柔的不能再温柔。
    他轻声道：“因为有人对我说，要我偿还我欠下的罪。”
    “诺斯先生，我不该向您回击的，我宁愿挨一颗子弹。”
    他看进弗里德里希的眼睛里，“那么，我与诺斯家族之间的事情可以了结了吗？”
    弗里德里希神情复杂，点头道：“好，诺斯家的人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毕竟，道林·格雷一副眼看就要活不成的模样。
    道林·格雷顿了顿，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
    “能把威克汉姆小姐为我请来吗？”
    “我想说，我总算没有辜负小姐的信任，谢谢威克汉姆小姐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
    威克汉姆小姐？
    还没等弗里德里希做出反应，他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已经来了。”
    一道花香从弗里德里希身侧飞过，黑色的袍角掀起又落下。
    弗里德里希恍惚一阵，记忆中的香气似乎在破土而出。
    他看到一个美貌不可方物的女士跪坐在道林·格雷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心脏一瞬间像是坏掉了，跳的飞快。
    乔双目含泪，神情忧伤又温柔，“请不要放弃自己，坚持一下，我会努力救你的。”
    道林·格雷扬起嘴角，笑容心满意足。
    乔快速为道林·格雷检查了一下身体，开口道：“他还没死，还有救，现在先给我找一个干净卫生的地方。”
    为道林·格雷当助手的尤利亚·希普立刻道：“跟我来，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
    乔找人想要帮自己将道林·格雷抬起来，可是，她的手腕却被道林·格雷握住了。
    道林·格雷虚弱道：“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尤利亚·希普忧心道：“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呢？道林·格雷先生，您的性命更加要紧。”
    道林·格雷看向尤利亚·希普，眼神渐渐聚焦。
    系统：【好家伙，这人都被打在心脏上了，还能说这么多话呢？】
    乔笑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幕戏剧。”
    “放心，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点的，他们只会觉得道林·格雷在这个时候还如此努力，真是让人怜爱和敬佩。”
    乔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你要说什么？”
    道林·格雷挣扎起身。
    乔立刻努力搀扶起他。
    虽然两人都没有向弗里德里希请求帮助，弗里德里希还是伸出手扶住了道林·格雷的另一边。
    他这样做，一个原因是因为是他造成道林·格雷这般模样，另一个原因便是他怀疑这位威克汉姆小姐便是他在教堂里遇到的那位不知名小姐。
    希望如此，要不然他只能怀疑自己是有多么花心。
    因为他自教堂中对那位神秘的小姐动心后，竟然对这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女士一见钟情。
    能够让他两次如此心动的女士，只有她了吧？
    两人扶起道林·格雷，却都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而民众们一反往日对道林·格雷的厌恶，居然欢呼起他的名字，活像是他决斗胜利了一样。
    一向很会钻营的尤利亚·希普准备上去帮忙，道林·格雷却避开了他的手。
    尤利亚·希普愣了一下，立刻谦卑道：“一定是我手上没轻没重，没法好好照顾格雷先生。”
    他如此温和谦卑，道林·格雷却一点都不给他的名字，他扬声道：“我今日让尤利亚·希普当我的助手，就是要揭露尤利亚·希普的阴谋。”
    道林·格雷将尤利亚·希普如何霸占他昔日律所老板家财的事迹一一道来，以及他通过引诱贵族和绅士酗酒、赌博，让他们欠下高额的债款，他则坐享其成。
    他甚至将尤利亚·希普如何为那些贵族服务，霸占小贵族或是平民的家产，强娶那些人的妻子和女儿的事迹也道出。
    道林·格雷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渐渐没了声息。
    “咳咳，总之，尤利亚·希普就是一个如此卑鄙无耻之人，我昔日也是与他狼狈为奸的一员，但我在威克汉姆小姐的感召下，及时醒悟，便站出来揭发这个恶贼。”
    因为道林·格雷马上就要感受神的召唤前往天国的模样，让众人并不怀疑他的话。
    尤利亚·希普脸色不断变换，狠狠地瞪了道林·格雷和威克汉姆小姐一眼，又立刻垂下头。
    他见大势已去，便拿出卑微可怜的做派，“是我昏了头，是我的错，我愿意真心改过。”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威克汉姆小姐面前，“威克汉姆小姐，请您帮帮我，我也想要像道林·格雷先生一样，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赎罪。”
    乔在心中一乐。
    这位尤利亚·希普先生简直比道林·格雷还要上道。
    系统：【换一中说法就是比道林·格雷还要无耻，他看到道林·格雷已经成功洗白，便不免也动了心思。】
    乔不在意道：“多动一动吧，他心中的情感能量可是在不断翻滚呢，而且，他也是魔鬼的一步棋子。”
    系统：【好家伙，魔鬼还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就先把他的桩子一个个都给拔了。】
    乔含笑道：“只有这样，它才会找上我。”
    乔望着面前的尤利亚·希普先生，露出圣洁的笑容，“神会原谅虔诚的信徒的，愿神保佑您。”
    她说着，便摸了摸尤利亚·希普的脑袋。
    尤利亚·希普神情谦卑又虔诚，简直是个完美的演员。
    ……
    乔和弗里德里希将道林·格雷扶进周围的一间空屋子里。
    沃顿勋爵也跟了进来。
    “那个……因为担心决斗会造成伤亡，所以，我事先请了个医生过来。”
    弗里德里希赶紧道：“那就快让医生进来吧。”
    系统：【完蛋了，本来这具身体没有事儿，也要被医生整出事情来。】
    乔点头道：“在医生没有来之前，我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吧，我时常去乡野传播福音，也学了不少治病的法子。”
    弗里德里希一脸惊奇，“威克汉姆小姐去乡野？”
    乔不好意思笑了笑，“这是我的心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开道林·格雷的衣物。
    道林·格雷所穿苦衣自然也展示了出来。
    沃顿勋爵忍不住道：“他何苦如此？哎，即便受苦也要让别人知道才是。”
    说着，他将道林·格雷沾着血的苦衣脱下，准备拿出去给那些人展示一下。
    房间里就只剩下“出气多，进气少”的道林·格雷，以及乔和弗里德里希。
    明明弗里德里希已经开始处理家中事物，大场面也不知道见了多少，可是，单独跟乔待在一起，他总有一中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的感觉。
    他只见乔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小刀，便按着道林·格雷的胸口准备开始切。
    弗里德里希吓了一跳，“你，你这是要为他放血？”
    乔：“我并不支持放血疗法，我只是想要帮他把燧发枪的弹丸取出来。”
    乔做手术也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她可以用精神力创造出一个无菌环境，也可以用精神力包裹刀具，让其变成无菌。
    如果不是弗里德里希在这里，她得用实体刀具，一般这中情况，她用精神力就能将道林·格雷的弹丸取出来了。
    弗里德里希只见乔手脚轻快，快速一挑，便将嵌入肉中的弹丸挑了出来，连血都没有让道林·格雷流出来。
    弗里德里希瞪大眼睛，“这……这莫非是神迹？”
    系统：【只是用精神力止血，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乔笑着抬头，“神迹吗？不是吧，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给人治病的，好像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弗里德里希看向乔的目光越发不同了，恨不得仰视她。
    乔将道林·格雷处理好好后，医生姗姗来迟。
    医生本来想要施展一番放血疗法的，结果进来一看，道林·格雷面色红润，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看看道林·格雷，又望望乔，捂嘴惊讶，“这是什么神迹？你，你莫非是圣女显圣了？”
    “那……你去看看其他病人是不是有同样的效果？”
    医生眼中闪过不一样的光彩。
    乔和系统都知道这位医生在想什么。
    无非是从“教皇摸摸法”得到启发，想要开发“威克汉姆小姐摸摸法”呗！
    乔应付了两声，让人将道林·格雷送回家，自己也准备回去。
    她没有准备马车，便低着头，沿着泥泞的街道前进。
    她的背后一只默默跟着一人一马车。
    乔无奈回头，看向弗里德里希，“您还要跟着我多久？”
    第66章
    街道上弥漫着浓重的雾气,这雾气几乎遮蔽了日光。
    弗里德里希跟在乔的身后，听到她的问话，犹豫地抬起头。
    他看着她,“威克汉姆小姐……”
    乔点头,“是我。”
    他一直瞧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点别的神情,可是,乔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没有认出他吗？
    弗里德里希心中隐隐有些难受。
    如今他又做了这种事情,恐怕不会给乔留下好印象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瞥到威克汉姆小姐的刹那间，他便明白她是那间教堂里的不知名小姐,她若不是,又有谁会是呢？
    弗里德里希脑海中想了很多，却都没有说出来。
    他开口道：“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乔欠欠身，“谢谢诺斯先生。”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走着,乔放慢了脚步。
    弗里德里希心知这是她为了让自己赶上来。
    知道这一点，他的心控制不住地喜悦起来。
    他连忙上前两步。
    两人一同走过泥泞的小巷，穿过浓郁的雾气。
    乔轻声道：“不是诺斯先生的错,先生不必自责。”
    弗里德里希愣了一下,“我……其实,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我觉得道林·格雷怎么死也不为过；另一方面,他故意让我打死他，我又觉得不好受。”
    乔：“那是因为先生是一个善良的人。”
    弗里德里希叹息一声，“我现在很烦恼。”
    他想起在教堂中,被她温柔抚慰，让他所有烦恼都不翼而飞的事情。
    弗里德里希欲言又止，“……我该怎么办？”
    乔偏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如果诺斯先生信任我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有些烦恼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
    弗里德里希低着头，沉思片刻，轻声道：“刚刚我弟弟所作所为你也听到了吧？我总觉得这里应该有什么问题，我弟弟他即便有些胡闹，却也不是这种人。”
    弗里德里希皱眉道：“会不会我弟弟也受到了魔鬼的蛊惑？”
    乔：魔鬼，你看看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了。
    弗里德里希：“与其找教会求助，不如找您，我只相信威克汉姆小姐。”
    乔担下了此事，“我明白了，之后我会登门拜访，看看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的情况。”
    弗里德里希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谢谢你，无论是今日，还是那日。”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弗里德里希神情沮丧起来。
    难道真的忘记了？
    他轻声道：“为了感谢威克汉姆小姐给予我的帮助，请让我为威克汉姆小姐做一些事情吧。”
    乔摇头拒绝。
    弗里德里希却神秘一笑，“等我方便让威克汉姆小姐登门拜访的时候，会给小姐寄信。”
    乔：“我之后会去神学院，若是寄信，请寄往那里。”
    弗里德里希答应下来。
    系统很是好奇，【主人，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会如何报答你吗？】
    乔：“那当然是因为我知道啊。”
    ……
    同一时间。
    乔治所在的军营开始整备，离开原来的驻扎地。
    他们没有走多远，就跟另一个队伍回合了。
    两个队伍一起登船，准备出发作战。
    在船上，一个看着清秀的男人摸到乔治的身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优雅的笑容，朝乔治伸出手，“凯林·贝内特。”
    乔治：哦豁！
    系统：【哦豁！】
    【凯林·贝内特不就是原著中凯瑟琳·贝内特的性转嘛，吕底亚·贝内特说他有一个哥哥在参军，原来在这里。】
    乔治握住了凯林的友谊之手，“乔治·威克汉姆。”
    凯林笑呵呵道：“我知道你，我弟弟来看我的时候都跟我说了，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乔治：“那就多谢了，不过，你以前上过战场吗？”
    凯林一仰头，雄赳赳道：“虽然没有真枪实战，但是我也演习过，我觉得我能成为一个大英雄，也许不久之后就能升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眸失神，似乎已经幻想起自己功成名就的场面。
    乔治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靠你保护了啊。”
    系统：【你都看出来他是绣花枕头了，说这话就不亏心嘛！】
    乔治：“这不是他要求的嘛，我给他一个逞英雄的机会。”
    乔治拍了拍凯林的肩膀，故意道：“我胆子可小了，不敢看血，据说战场上断肢会到处飞呢，肠子鲜血淋漓地流淌出来，我的天……”
    凯林面色一点点变白，几乎要晕过去了。
    “什……什么？不可能那么夸张吧？咱们的军队多么厉害啊……”
    乔治摇摇头，“再厉害也避免不了死人啊，战争都是拿人命往上填的。”
    乔治给他渲染了一番战争画面，直把凯林听得是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他原本来参军只是觉得军官们的衣服太过帅气，想要自己也穿上红军装，让无数小姐为他倾倒着迷，谁曾想还要受这般苦楚。
    凯林顿时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乔治眯起眼睛，“我说这些不是来吓唬你的，我只是想要帮助你提前适应一下，对了，我们应该聚个会，之后……。”
    凯林扶着船舷，一脸虚弱道：“再说吧，我先回去休息，我有点不舒服。”
    他难受地转身离开。
    乔治则站在甲板上，尽情吸收来自周围士兵们的各种复杂情绪。
    他一边吸收着，一边打量着指挥这条船的菲茨威廉中校。
    他要早日立功往上爬啊。
    ……
    乔治在海上忍受船只颠簸，做好上战场搜刮情感能量的准备，乔则已经收拾好东西，要正式入学神学院了。
    乔初入神学院便受到了许多人的漠视。
    一是因为她是从小地方来的，并非贵族出身，背后没有什么厉害的贵族家族支持，但就是这样子的她却因为道林·格雷的一番宣传，使得她在都城中名望不断上涨，简直成为了不少准备宣传自己显圣一面，想要更进一步之人的绊脚石。
    二是因为她是一位年轻的女修士，神学院中还是以男修士居多，自然看不惯她，又因为她过于貌美，心术不正之人就难免往龌蹉处想她。
    乔丝毫不怵这种情形，她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会故意出现在那些最讨厌她的人面前，尽情地吸收着他们尖锐的情感能量。
    他们明明看不惯她，却不得不忍受她的情绪实在太过美味了。
    系统：【……】
    一日，乔正在图书馆中查阅书籍，视角却分给乔治那边。
    乔治那边与敌军遭遇，正展开一场大战。
    乔治抬起枪口，假意射击，却一直关注着自己“油田”的状况。
    凯林·贝内特显然已经被这种惨烈的场面吓住了，整个人都懵了，腿肚子一直发颤，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眼看着子弹就要击中他了，乔治赶紧抬起一脚，狠狠踹了他小腿一脚。
    他顿时倒在船上，头顶扫过一片凉风，帽子都被打歪了。
    他坐在船板上，靠着船舷，捂着胸口，伸直的两腿一直在抖，他整个人也几乎要晕过去的模样。
    乔治吸收着他的恐惧情绪，骂道：“靠，不是说好你保护我的吗？你在干什么呢！”
    “喂！说话啊！”
    乔治直接用□□尾端打了凯林一下。
    凯林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但是显然是回过神来了。
    他不停摇头，“不行，我不行，对不起，我真的不行……”
    他趴在地上，一步步朝船舱内爬过去，一听到枪声，他连忙用双手抱住脑袋，大喊：“别杀我，别杀我，我不要，我不来了，我要走，呜呜，妈妈，呜呜，爸爸，哥哥……吕底亚……拜托，谁来救救我啊！”
    乔治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因为有精神力的保护，他并不怕子弹会打到他。
    他低声道：“你在求谁呢？你看这船上还有别人的吗？”
    凯林抬起头，神情迷茫，“那我该怎么办？乔治，你救救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能给你，你救救我啊！”
    他的惊吓与恐惧简直是美味的能量。
    乔治盯着凯林片刻，“抱歉，我可做不到啊，我自己都自顾不暇呢。”
    凯林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熄灭。
    乔治眼睁睁看着他希望破灭，又为其点燃，“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
    凯林眼睛重新一亮。
    乔治笑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姐姐。”
    凯林：“我从吕底亚那里听说过，他一直称赞你姐姐，可是，这跟战场有什么关系！”
    现在都要火烧眉毛了，乔治居然说起他姐姐？
    乔治抽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枚十字架项链，“那你一定没有听说过我姐姐的显圣事迹，你相信我吗？相信她吗？”
    “这条十字架项链就是她给我祝福过的，只要握紧这个项链，虔诚的祈祷，你就不会害怕了。”
    凯林明显不信，可是，都这个时候了，只能试一试了。
    他如果再不控制自己惊吓下的行为，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凯林低声道：“我信，我信，我信还不成吗？”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握紧十字架。
    乔治盯着他，笑道：“记住了，这可是我姐姐给你的祝福，将来你可要一并归还的。”
    归还？
    归还什么？
    还没有等凯林·贝内特弄清楚，他就感觉自己身体内所有的情感都被一卷而空，他迷迷糊糊的，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乔治笑着站起身，到处寻找下一个目标。
    正在看乔治这边情况的乔转过一个书架，正好撞上了一个男人。
    男人正在低头看书，也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情况，被乔这么一撞，手中的书本直接落地。
    他下意识抬起头，在图书馆灰尘所造成的“丁达尔效应”的缕缕晨光中，对上了一双清澈温柔的双眸。
    被禁欲与修行牢牢束缚在黑色长袍里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第67章
    乔被这座冰封下火山的情绪能量撞了个满怀,简直要忍不住将整座火山都搬空了。
    她在仿佛带着露水的晨曦中对着男人浅浅一笑，蹲下身，捡起掉落到地上的书本。
    对面的男人这才清醒过来,立刻也准备蹲下身去捡。
    乔故作无意地用手碰触了一下男人的手背，又立刻收回。
    “抱歉。”
    男人不敢抬头,“应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乔将书一本本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应该没有落下的吧？”
    男人摇了摇头。
    乔轻声一笑，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
    男人伸手去拿，却见她不放手。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他立刻就僵住了。
    乔温声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男人苦恼地想：本来是没有的，可一见到你就有了。
    他快速道：“是有一些，不过,我能解决。”
    乔松开了手,“希望先生您能排解忧愁,愿神保佑你。”
    “也愿神保佑你。”
    男人抱着还沾着乔香气的书，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乔笑了笑,盯着指尖，刚刚她挑起一道情感能量尝了尝,他身上的情感能量不仅丰厚,而且美味。
    这个人恐怕也是哪本书中的配角吧？
    乔抬起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重新关注起乔治那边的情况。
    系统不明白了,【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不挖石油了？】
    乔治：“不同的油田有不同的挖法，他那边需要他自己慢慢酝酿。”
    系统：【……】
    乔治那边已经“趁人之危”救下不少士兵，甚至还救了菲茨威廉中校一命。
    因为有救命之恩在，菲茨威廉中校对待乔治的态度也是极为友好。
    乔治：“中校,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说一句丧气话，我觉得我们要输了。”
    菲茨威廉皱起眉，冥思苦想起来。
    乔治一面打量菲茨威廉的神情，一面神秘兮兮道：“我这里有个法子。”
    菲茨威廉：“什么法子？”
    乔治指着自己的眼睛，笑嘻嘻道：“我眼神好用，你让我爬上桅杆看看有没有突围的地方。”
    菲茨威廉见自己的船只快要被包围了，不得已，只得同意了乔治的做法。
    他叮嘱道：“你要小心，千万小心！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姐姐交代。”
    乔治笑嘻嘻敬了个礼，“是，长官。”
    这让菲茨威廉更加放心不下了。
    可他还没有再说什么，乔治就已经手脚敏捷地爬上了桅杆。
    爬上了高处，整个战场的情感能量如同水中的漩涡一般不断朝他所在的中心旋转集聚。
    乔治迅猛地吸收着战场上所有的情感能量，并用精神力查探该从哪里突围敌军的包围圈。
    等到吸收的差不多了，他才一溜烟儿从桅杆上滑了下来。
    船上有人开口：“奇怪了，刚刚有一瞬间战场上竟然停火了。”
    乔治立刻道：“别管那么多了，右边有个地方可以突围，我还发现了我们可以绕后直接攻击他们主帅船的路线。”
    菲茨威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你确定？”
    乔治用两根手指扒拉着自己的眼睛，笑容得意，“当然了，我看得很清楚！”
    菲茨威廉抽出指挥剑，“好，听我号令，全船出击，转道，突围！”
    他们按照乔治所说的那样行进一段距离，果然发现了一道缺口。
    船只从敌军的缺口中飞快地钻了出去，终于逃离了敌军的包围圈。
    船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感觉却还残留在身体里。
    这中情感能量自然被乔治毫不客气地吸收了。
    菲茨威廉看着在船上东倒西歪，已经失去意志力的士兵们，犹豫着要不要按照乔治所说，再绕一圈过去，去偷袭敌军后方主帅船只。
    乔治振臂一呼，站在船舷上大声道：“兄弟们，你看看咱们被打的抱头鼠窜，被那些个外国佬嘲笑咱们娘炮，你们难道想要带着这个称呼回国，让咱们国内没有道德的报纸嘲讽咱们，将战败的锅都扣在咱们头上吗？”
    “最起码，难道你们不想要报复回去吗？狠狠揍那些外国佬一顿，踢外国佬的屁股，让他们吓尿裤子！”
    战场的男人最容易被鼓动，尤其乔治还长了一张擅长花言巧语的嘴。
    乔治学着那些外国士兵的样子嘲笑他们，让他们顿时火冒三丈。
    他们刚刚是被吓破胆，可也不能任由这些家伙随意嘲笑。
    “草，干了，咱们直接绕后，捅他屁股！”
    “对，捅他屁股！”
    船上的士兵热血沸腾，被报复回去的情绪填充。
    领头的菲茨威廉也不是那些只顾着自己逃跑的酒囊饭袋，他考虑了一下，觉得乔治的计策还是可行的，而且，这么多士兵都要求上战场了，他也不能逆着他们的心情。
    菲茨威廉大声道：“好，我们就直接去……”
    他顿了顿，忍不住笑了起来，学着乔治粗鲁的话吼道：“干他主帅的屁股去！”
    乔治灿烂一笑，头发几乎要融进了阳光中。
    “听我的，我已经看到一条完全不会被这些眼瞎的外国佬发现的水路了。”
    于是乎，乔治带头指挥，让舵手转舵，甚至让菲茨威廉降下国旗，悄咪咪地当着两国交战战场上众人的面，绕后，驶向了敌军主帅所在的船只。
    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敌军太过轻敌，敌军竟然根本没有仔细打量他们这艘船，就放他们过去了。
    等他们从排列的如同铁桶阵一样敌军船只身边溜过，直面他们的就是主帅的船只了。
    太过顺利的计划让每个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又热血沸腾。
    “我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抓住主帅了啊？”
    “靠，我好紧张，手都在抖！”
    “我感觉我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
    乔治尽情地吸收这些敌军士兵的情感能量，对菲茨威廉道：“中校，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拿去属于我们的军功章吧！”
    “我们升官发财，说不定以后提升爵位都靠着这个了！”
    乔治这一番话算是说进了他们所有人的心窝里。
    现在船上的士兵大多家世都是绅士以上级别的，只不过因为不是长子没有办法继承家业，若是娶不上一个带着丰厚嫁妆的妻子，恐怕之后的生活就不是那么富裕了，可他们若是能在战场上立功，之后的功名利禄自然不用提。
    士兵们振作起来，一齐朝着敌军主帅的船只射击。
    许是他们的伪装太过优秀，敌军主帅的船只竟然一下子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组织起防御。
    等他们仿佛从梦中惊醒，开始阻止防御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们的船只已经靠上了敌军主帅的船只，摆放好了架起两边桥梁的板子，开始往敌军的船只攻击。
    即便到了这个关头，凯林·贝内特依旧一脸懵逼，像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他身后涌过来的士兵一个个跳上板子，开始往对面拼杀。
    凯林·贝内特原地踏步，一脸苍白。
    菲茨威廉揪住凯林的后衣领，怒斥道：“你在敢什么？为什么不攻击？”
    凯林：“我……我……我……”
    他抖着嗓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乔治就在此时从他身旁经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扯下了脖颈上的项链。
    凯林盯着他手里的挂坠，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乔治笑嘻嘻道：“这东西可不能白给你。”
    凯林完全忘记了吕底亚的嘱托，大声道：“给我，无论多少钱，我都跟你交换！”
    乔治：“哦，这样啊，那你在这里按个手印，咱们的交易就算是做成了。”
    一旁的菲茨威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搁这儿做生意呢？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咱们正在攻打敌军主帅的船只呢！
    乔治背后是厮杀红眼的士兵，而他自己则不慌不忙地等待凯林的回答。
    凯林溢出泪来，“我，我特么的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签！”
    他抬起手，左右看看准备找笔。
    乔治却猛地抽出腰上的剑，剑身往后一撩，直接捅穿了背后袭来的敌军士兵的心脏。
    他抽出宝剑，努了努嘴，“喏，上好的印泥，直接按手印吧。”
    凯林：“……”
    菲茨威廉：“……”
    这特么到底是哪里来的魔鬼啊。
    凯林希望自己能够获得刚才的状态，即便知晓乔治可能在给他设陷阱，还是不得不往里跳。
    他用食指擦了擦剑上的鲜血，直接在纸上按了一下。
    乔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交易成立，正好还有菲茨威廉中校当作见证人。”
    菲茨威廉恼火道：“乔治！”
    乔治调皮地敬了个礼，“知道，知道，中校。”
    他将项链抛给凯林，自己一扭头，直接拿着剑冲向了身后的船只。
    菲茨威廉推了凯林一把，“快冲！”
    “呜呜……嗯！”
    凯林哭着将十字架按在自己的胸口，一瞬间，他仿佛从□□超脱一般，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没有疼痛。
    他被菲茨威廉推了个踉跄，一脸茫茫然地冲进了战场。
    他没有意志似的，随手乱砍，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砍他的敌军总也砍不动，他随手挥一挥剑，那些敌军士兵就直接往他剑上撞。
    凯林脑袋空空荡荡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持续了多久。
    直到一声欢呼惊醒了他。
    凯林茫然四顾，却只看到了一船的尸体与满眼的鲜血，还有，不断高呼的战友们。
    被簇拥在最中心接受众人欢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提着敌军主帅脑袋的乔治·威克汉姆。
    他竟然将敌军主帅的脑袋都切了一下来，让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沐浴在鲜血中。
    他手里的脑袋还在往下流血，滴滴答答溅在甲板上。
    他的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半依旧俊美白皙，一半却溅上零星血点。
    简直就是——
    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远在图书馆的乔捧着脸，对着惭愧的战场，露出圣洁温柔的笑容。
    “干得不错。”
    “那当然啦，姐姐，为你献上胜利。”
    第68章
    克洛德·弗罗洛,也就是那位在图书馆与乔相撞的修士，回到宿舍后，发现自己所借的一堆书都在,唯独自己记录的笔记本不见了。
    该不会不小心落在图书馆里面了吧？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微微躬身，双手捂着额头，神情忧郁。
    这也在所难免,毕竟,之前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位女修士身上，其他的自然没有顾及到。
    他失落地垂下脑袋,却听到“当啷”一声响。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撞击在椅背上发出的声音。
    他凝视着十字架，伸出手,握了一下，却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发虚,竟然没有握住。
    他用双手抓住十字架，沉沉地按在心口。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可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那位女修士。
    他痛苦地跪在窗前,双手握紧十字架,将十字架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我的神,原谅我。”
    他明明是一个发誓苦修守贞的修士,却偏偏在神学院中破了戒。
    他的十字架上端死死抵着他的额头,甚至在他的额头上戳出一道红印来，即便他已经感觉到了压迫性的疼痛，可他脑海里依旧浮现着那位女修士动人的面庞和仿佛看到了神迹一般亮闪闪的双眸。
    他越是忏悔自己的罪，属于他的罪便越是鲜明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克洛德·弗罗洛慢慢抬起头,原本梳理好的刘海儿失落地垂下，遮住他的眼睛。
    他垂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起身，从墙壁上取下一个马鞭。
    他将马鞭揣在袖子里，匆匆忙忙出门。
    神学院中有专门为苦修士准备的屋子，他要去那里惩罚自己，忏悔自己的过错。
    可是，去那间屋子必须要经过图书馆。
    克洛德·弗罗洛唯恐遇到那位女修士，只得低垂着头，匆匆赶路。
    可是，这世上偏偏就是越怕什么，就越会出现什么。
    他还没等绕开图书馆，就听背后传来一声——
    “这位……修士先生。”
    克洛德左右看了看，发现被叫住的果然是他，只得站住了脚。
    可他却不敢回头，也不敢看他了。
    说起来真是犯错，他只不过跟那位女修士见了一面，就已经把她的声音记下来了。
    乔走上前，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笑了笑，“先生，是您吧？在图书馆里我不小心把你的书撞到了地上。”
    她追上了克洛德，转到他的正面。
    克洛德死死低着头，冷淡道：“这……这也是我有错在先，是我走路三心二意，这才没有注意到你。”
    乔：“不不不，是我的错。”
    克洛德：“是我的错……”
    乔：“不，我……”
    她顿了一下，突然“噗嗤”一笑。
    克洛德僵硬地更加厉害了，他下意识想要抬头，可头抬到一半就又僵住了。
    “先生，那么，上次的过错就由我们一起承担吧，在神的面前，我们就是共犯，需要一起忏悔自己的错。”
    克洛德的心猛地一颤。
    她口中的共犯简直意有所指一般，让他忍不住多想。
    他对她……难道她也对自己产生了一样的过错吗？
    他的心跳的更加剧烈了，几乎要将心口薄薄的皮肤钻破。
    乔笑盈盈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事到如今，他再低垂着头也未免太无礼了。
    克洛德绷着脸，抬起头，看向她。
    乔正站在一棵树冠张扬的橡树下，阳光透过叶片的间隙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与乌黑的发丝上，就好像落下了一颗颗闪亮的宝石。
    可即便没有宝石的衬托，她也足够闪亮迷人了。
    克洛德张开嘴，喉咙却仿佛一下子被太阳烤干。
    他依旧一脸冷漠和忧郁，却哑声道：“克洛德·弗罗洛。”
    乔行礼，“弗罗洛先生，我是乔·威克汉姆，刚来神学院不久。”
    她莞尔一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您的名字。”
    克洛德莫名紧张起来，“哪里？不……不能吧？”
    乔笑道：“啊，我想起来了，您就是那位闻名整座神学院的先生，据说您正直、高尚又虔诚。”
    “您还是一位有名的苦修士。”
    克洛德只觉得脸颊发红，不是因为羞得，而是因为臊的。
    以往别人提起这个，他都能当作是对自己修行的赞美，可是，乔提起这个，偏偏还是在他动了欲，打算惩罚自己的时候……他只觉得无地自容。
    “我还做的不够……”
    乔笑道：“不，我觉得您很值得我学习。”
    克洛德更加不好受了。
    “威克汉姆小姐……”
    等等，这个姓氏他好像听过。
    克洛德回想了好久才想起来神学院中有些人对她的传闻。
    说她是一名立志不婚的苦修士，做了很多厉害的事情，最近一件便是她居然让道林·格雷也成了一位苦修士。
    有人背地里调侃道：以乔·威克汉姆的美貌，她想要做什么做不到？若是她这么楚楚可怜哀求我苦修，我说不定也会应下。
    原来她便是那位乔·威克汉姆！
    克洛德重新低下头，避开她的美貌，“威克汉姆小姐叫住我是为了何事？”
    他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一本笔记。
    乔：“抱歉，我之前在地上捡到一本笔记本，我想要找他的主人，便翻开几页看，这本笔记是弗罗洛先生的吗？”
    克洛德看着笔记，忙接了过来，“谢……谢谢。”
    乔无奈道：“不用道谢，毕竟，这也有我的错。”
    “这确实是您的笔记吧？我看上面唯一留下的人名却是约翰·弗罗洛。”
    提起自己的弟弟，克洛德露出无奈的神情，“是，那是我的弟弟。”
    乔莞尔一笑，“那还真是巧，我也有一个弟弟……”
    她叹气道：“我父母都已经过世，只剩下我和弟弟相依为命，我很想要好好抚养弟弟，可是，唉，我终究做的不够。”
    克洛德被这个话题所吸引，难以抑制地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一贯忧郁克制的眸子里，仿佛再也克制不住地迸溅出星光，“我也是，父母都是得病去世的，只剩下我和弟弟两人，我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要好好照顾我弟弟，让他平安长大。”
    “只是……”
    他神情更加忧郁，没有继续说下去。
    乔：“您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向我倾诉，毕竟我们是有同样境遇的人。”
    克洛德神情复杂，“不，威克汉姆小姐，您是一个温柔的人，您照顾长大的弟弟一定要比我弟弟还要出色。”
    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虽然我很好管好我弟弟，可因我常常不在他身旁，他到底变得有些……”
    他深深蹙眉，说不下去了。
    乔无奈道：“看来我们都有一样的问题啊，我弟弟……之前还有人来找过我，说我弟弟骗钱赌博，后来证实其中有一些是我弟弟的错，另外一些则是误会。”
    这样子的弟弟简直像极了克洛德的弟弟。
    他不免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怜惜和感同身受。
    乔：“我好好跟我弟弟谈过，在一位高尚绅士的帮助下，我弟弟现在已经参军去了。”
    系统：【好家伙，那位高尚的绅士不想帮也不行啊，谁让他在爱慕你，而你弟弟又在威胁他呢？】
    乔治在海上用敌国的国旗擦手，还将敌军元帅的脑袋直接挂在了旗杆上。
    他一边干着这事儿，一边笑嘻嘻道：“谢谢夸奖。”
    系统：【没人夸你！】
    虽然都是主人，但是乔治状态的主人就是让系统忍不住想要怼，大概是因为乔治状态的主人实在太气人了。
    克洛德听了乔的话，眼睛一亮，“威克汉姆小姐擅长劝诫他人，如果威克汉姆小姐能帮我一个忙……”
    乔：“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克洛德脸颊红的厉害，心脏也完全不听使唤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乔看向克洛德要前往的路，“啊，您一定还有事，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如果您有需要再来找我。”
    乔朝他笑着点头示意，这才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
    原本不敢看乔的克洛德此时正专注地盯着她的背影。
    等到看不到身影后的好长时间，他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啪！”他双手齐上，狠狠拍了自己脸颊两巴掌。
    “清醒一些！”他咬着牙自厌地警告自己，“你这样子……”
    ……会让威克汉姆小姐讨厌的。
    毕竟，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位温柔虔诚的苦修士。
    他克制着身体里的燥热，却感觉有许多毛球从腹下往上蹿，这些毛球刮得他又痒又痛，却又发泄不出来。
    他裹紧身上的长袍，加快脚步走向苦修室。
    说的好听叫作苦修室，实际上只是没有装饰、没有灯的一间小黑屋，唯一的窗户不过是开在墙壁上端的气窗。
    以前有苦修士常年累月居住在这里，冬季这里冷得刺骨，夏季这里又闷热潮湿，还有蛇虫鼠蚁，可他们以此为修行，并不介意。
    克洛德来到自己的苦修室，打了一盆凉水放在地上。
    而后，他关好门，开始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
    他将长袍和里面的上衣叠整齐放到一旁干净的地面上，他自己则只穿着一条薄裤跪在地上。
    寒气一下子就钻进他的膝盖里。
    他跪在地上，微微躬下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马鞭。
    他用马鞭沾了沾凉水，狠狠地往自己后背一抽。
    “啪！”
    马鞭打在后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闷哼一声，弯下腰。
    从气窗透进来的阳光落在他结实有力的后背上，白皙的肌肤上正印着一道红色鞭痕，鞭痕四周还有溅上去的水珠。
    他因为抽疼肌肉下意识抖动，水珠沿着红痕滚落，没入他的腰带间。
    第69章
    克洛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肌肉因为疼痛而收紧，在脊背上绷出一条条凌厉的线,脊柱所在处微微凹陷，被水珠滚过，留下一条在阳光下显得亮闪闪的银线。
    他下巴绷紧，攥紧拳头。
    他重新拿起马鞭往后抡去。
    沾了水的马鞭凌空划过，发出撕裂空气的声响，甩出一道银色的水珠弧线，最终重重落到他后背上。
    他哆嗦着身体，又狠狠抽了几鞭，直到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手下一滑,重重摔在了地上。
    克劳德脸上、身上沾满了因为疼痛而溢出的冷汗。
    他趴在地上沉重地呼吸着,即便背后如同被烙铁烫伤一般疼痛，他却依旧无法将那个女人从脑海中打出去。
    甚至，他只要稍微松懈一下,她便又会在他的记忆中浮现。
    他能看到她的模样,闻到她的香气,听到她袍角揉搓的声响，简直就像是她还在自己身边。
    克劳德悲伤地嗤笑一声,“真是疯了。”
    明明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只是一次见面就让他的坚持尽数破功了？
    他咬着牙,拼命坐起身，上身一直在打颤。
    他的手指颤巍巍地又拿起那条沾着血的马鞭。
    他盯着马鞭，却好像产生了某种幻觉，好像有一只素白柔软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马鞭，还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那只手捏紧马鞭,乌黑的马鞭与素白的手差异如此明显，却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马鞭被那只手扬起，重重落下。
    他仿佛被蔷薇花藤抽了一鞭子。
    他艰难吐息，那条鞭子却从身后勒住了他的脖颈。
    他摇摇晃晃，一头倒了下去。
    他胸膛抵着冰冷的地面，背后却仿佛有火在燃烧。
    背后的女人用脚踩在他的脊背上，鞭子扯住他的脖颈，用力一个拉扯，他控制不住地抬首，如同被驯服的马儿。
    他感觉到背后之人越来越接近，贴着她耳边轻声道：“你心中有魔鬼，你最终会下地狱。”
    明明她说的话如此让他惊悚，可偏偏她的语气温柔动人，让他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加快，几乎要窒息当场。
    他大概是忘记了呼吸，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沉重地落在地上。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瞬，他的身体又骤然变轻。
    不，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可能用他的鞭子？
    克洛德忍着一口气，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却发虚，等他的视线慢慢聚焦，看到的只有昏暗房间，这里并没有那位乔·威克汉姆小姐。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感到窒息的脖颈，脖颈处挂着一条黝黑的马鞭，那是他刚刚鞭打自己时，因为失力松手落到自己脖颈上的。
    什么啊……
    他苦笑一声，茫然四顾。
    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吗？
    明明已经疼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敢想这些。
    不过，执鞭之人变成威克汉姆小姐，好像连伤口都不觉得怎么疼了。
    克洛德艰难地阖上双眸，对于这样执迷不悟的自己简直无言以对了。
    难道是因为他对神的信仰不够虔诚吗？神才派她来考验他？
    他匍匐在地上，稍微动弹一下，全身上下就止不住的疼。
    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努力让自己大脑放空，不去想她。
    这样的结果好像很有效，他感觉全身的情绪好像一扫而空，头脑也彻底放空了。
    距离他一墙之隔的墙外，乔正靠在气窗下的墙壁上，默默吸取克洛德身上因为克制而浓郁地快要凝结的情绪能量。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主人，你对他下降头了吗？为什么他一看到你就一见钟情，还变成这副样子？】
    乔：“我觉得他是压抑的久了，就像是一间煤气泄露的封闭老木屋，一遇到我这股明火，‘嘭’的一下，他就炸上天了，木屋也被轰出个大洞，之后，无论他怎么修补，暗示自己屋子没有破，也是没有用的。”
    系统：【……这比喻真特么生动形象。】
    乔：“乔治，你怎么样了？”
    乔治坐在船舷上，晃着二郎腿，笑嘻嘻道：“我很好啊，真是没有再这么好过了。”
    因为他们一船人“釜底抽薪”直接绕后把元帅给宰了，敌军的船只一下子就像是无头苍蝇似的纷纷在海面上乱窜，想要逃离。
    其他船只的战友自然不会这么光看着，便齐齐追上去，痛打“落水狗”。
    那些没有经历过一场恶战的船跑的要比乔治所在的这艘船快多了，毕竟抢军功嘛，谁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眼下，船上诸人已经开始简单处理自己的伤口，不过，他们的精神仍旧兴奋异常，亢奋无比。
    他们对待乔治的态度恭敬又殷勤，简直像是在伺候大英雄。
    乔治摆摆手，“大家辛苦了，等上岸了咱们举办一场舞会，好好休息一下。”
    “哦！”
    “好！”
    他的提议赢得一片欢呼。
    “我看这些外国佬胆子都要吓破了，毕竟，他们主帅的人头可还在咱们船上呢。”
    众人纷纷看向又挂在自己船只旗杆上的敌军主帅人头。
    乔治说要对敌军形成威慑，就将人头有绑到了这里，甚至他们打死的一些高级将领的人头也都挂在船舷边。
    “咱们还要追吗？”
    乔治：“追，当然要追！你们该不会有这点军功就心满意足了吧？”
    乔治扬了扬下巴，“咱们可还带着他们主帅的人头呢，不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怎么给敌军带来噩梦啊！”
    他的战友们纷纷对他挤眉弄眼，似乎在说“论坏，还真是你比较坏啊”。
    乔治呲着白牙，笑容灿烂无比。
    他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凯林·贝内特，见他默默找了个地方，正跪在地上，抱着十字架祈祷，还时不时亲吻十字架，显然比起乔治这个大英雄，他更相信这个十字架带给自己的神通。
    乔治拍了拍胸脯，内兜里还放着凯林之前签的协议。
    贝内特一家的石油开采权，就靠这张协议了。
    系统：【……坑了他们家一个两个儿子还不够，你还想着他们一整家呢！】
    乔治满不在乎道：“这才到哪里啊，毕竟，这本小说原本的大主角可是伊丽莎白·贝内特，现如今的贝内特家二儿子！”
    乔治单手抵着脸颊，笑道：“我这里打好基础，姐姐才好去见他们啊。”
    系统：【哦，合着脏活累活都乔治干，乔去捡便宜。】
    乔治眉眼一弯，丝毫不在意，“我乐意。”
    系统：【……】
    自己宠自己，这还真是没有什么问题。
    “威克汉姆！”菲茨威廉走过来，神情忧郁地唤了他一声，似乎要跟他聊什么。
    乔治抬头看他，懒洋洋道：“中校，还有什么事情吗？”
    菲茨威廉：“过来，我跟你说一些事情！”
    他神情严肃极了。
    乔治只好站起身，一边掸了掸衣服上沾上的海盐，一边慢吞吞地走向菲茨威廉离开的方向。
    菲茨威廉在前方带路，两人拐到船舱后一处无人阴暗的角落。
    乔治看了看那狭窄的角落，又按着船舷探头去看下方深蓝的海面。
    他歪头笑道：“这里可真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菲茨威廉无奈道：“杀什么人？抛什么尸？你该不会还没有从刚才的战斗中恢复过来吧？”
    说到这里，他微微蹙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恐怕就没有办法继续在军队里待下去了。”
    “每年因为战争或疯或变的奇怪的士兵都不在少数，他们都不得不从军队中退伍，除了家中有财产和地位作为后盾的，其他人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毕竟，他们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很容易让世人以为他们在战场上沾染了魔鬼的气息。”
    系统：【什么魔鬼的气息，那明明就是心理上的疾病，战后PTSD！无知可真是可怕！】
    乔也忍不住感慨：“这世上最可怕的病大概就是无知了。”
    乔治嬉皮笑脸道：“被战场和鲜血吓疯？您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菲茨威廉无奈笑了一下，“当然，你看上去好的很。”
    他收敛笑容，“不过，当我说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受到打击。”
    乔治抱着胳膊，斜倚着船舱壁，等待菲茨威廉继续说下去。
    菲茨威廉神情纠结道：“你今日杀死了敌军的统帅，本是了不得的功绩，但是，这次的功绩未必会落到你的头上，也许，等船只回国，他们所迎接杀死敌军统帅的英雄不会是你，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乔治：“哇啊，这就是所谓的黑吃黑吗？”
    系统：【……你可真会比喻！】
    菲茨威廉噎了一下，“你这是什么形容？”
    乔治笑了一下，“人明明就是我杀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菲茨威廉：“可是，一个大人物就能让所有人变成瞎子和哑巴。”
    乔治眼神微暗，笑容多了一丝古怪。
    敢抢我的登天梯？那就来试试好了。
    第70章
    乔治和菲茨威廉两人对视着,耳边只依稀传来船上其他人的笑闹声，以及随风送来的枪鸣声。
    乔治支起一条腿，蹬着船舱壁。
    他呲牙笑道：“什么意思？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有哪个大官要抢我的军功吧？”
    菲茨威廉抬起手,沉沉拍了一下乔治的肩膀,“这种事情很常见，因为你并非是贵族之后。”
    乔治：“所以,我这种人就活该是炮灰？”
    菲茨威廉沉默半晌,低声道：“也不是没有好处,那位占据你功劳的上级会更加重用你的。”
    “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那位上级就会帮你了。”
    乔治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打量他，“菲茨威廉中校，你说的那位上级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菲茨威廉显然被侮辱到了。
    他咬牙道：“我还不至于如此！”
    乔治吹了声口哨,“那还真是可惜,我还挺希望拿走我荣誉的人是菲茨威廉中校你呢，毕竟,比起其他人,我姐姐可是更喜欢你啊。”
    菲茨威廉脑海中飞快翻出乔的画面。
    他震惊地凝视着乔治,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乔治露出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中校,可不可以当作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菲茨威廉轻咳一声，“总之,这件事我会努力帮你，但是，很有可能结果没有什么不同。”
    “毕竟，直接在万军中砍下敌军主帅脑袋的功绩实在太惹人垂涎了,这个功绩给了你，只能让你升几级军官而已，若是给了旁人，他们可能就为自己挣得一个更高的爵位了。”
    乔治笑了，“哦，难道我就不能凭借这个功劳封爵吗？”
    菲茨威廉干笑一两声，“那还真是困难。”
    他回归正题，“这件事，我先跟你说，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届时心里不要太不服气，毕竟，一般人是斗不过那些人的。”
    乔治笑道：“我知道，即便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你也会帮我的，不是吗？”
    他暗示性地眨眨眼睛。
    菲茨威廉恼羞成怒道：“别胡说八道了，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和菲茨威廉·达西先生……”
    他顿了顿，叹气道：“……我比不上达西先生。”
    乔治摸摸下巴，“那可未必。”
    菲茨威廉眼皮一跳。
    乔治凑过来，“中校，你如果帮帮我，我就帮你跟我姐姐牵线。”
    菲茨威廉：“帮？怎么帮？”
    乔治：“您只要告诉我，想要霸占我功绩的人是谁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我。”
    菲茨威廉垂眸想了半晌，缓缓道：“这件事其实很明显，这次战场上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是陛下临时命令上任的一位男爵。”
    菲茨威廉转身望向船只的后方，“你往那里看。”
    乔治以手遮在眼睛上望去，只见碧波浩荡的海面上停留着三艘船只，他们远远地缀在其他船只舰队后方，方才战争激烈的时候，也没有见他们上前帮助。
    而且，很明显可以看出，旁边的两艘船都是为了护卫中间的船只存在的。
    菲茨威廉叹气道：“中间那艘船上就坐着咱们的最高指挥官，尊贵的诺斯男爵阁下。”
    乔治抠了抠耳朵，“等等，这个名字为什么好熟悉？”
    系统：【你不熟悉才有鬼呢！】
    乔轻轻笑了起来，“最近，咱们真是跟诺斯家有缘。”
    系统：【……】
    明明是诺斯家水逆，才能一而再碰上你们。
    菲茨威廉：“你熟悉？”
    乔治：“嗯嗯，但是忘记在哪里听过了。”
    菲茨威廉：“你如果熟悉也不稀奇，你昔日的战友，克里斯蒂安·诺斯，就是诺斯家的二儿子。”
    乔治“嘶”了一声，“哦，他被军队赶出去了，他爹又接着来，行啊，这就是所谓的父承子业吧？”
    菲茨威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如果不想惹麻烦，就最好改一改自己的说话方式，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乔治态度良好地应下了。
    然而，他却在脑海中偷偷道：“实在不巧，对我来说，多一个敌人要比多一个朋友有价值的多。”
    乔治眯着眼睛看向诺斯男爵所在，就好像隔着这茫茫大海能看到那个巴掌大小船只上所承载的人一样。
    菲茨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半晌，还是轻声道：“你不必为我和你姐姐做什么，她是一个品格高尚而尊贵的小姐，是我配不上她。”
    一个伯爵之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乔治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因为此事只有他们两人，菲茨威廉便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威克汉姆小姐的美貌如此动人，没有一个男人见到她会不心动的，但更令人为之心动的是她的品德和灵魂，我只是伯爵的小儿子，没有办法继承家业，甚至连灵魂也配不上她，还是不要给威克汉姆小姐增添麻烦了。”
    菲茨威廉垂眸，浅浅一笑，“更何况，威克汉姆小姐已经立志不嫁给任何人了，我想也是，这世上哪个男人的灵魂能配得上威克汉姆小姐呢？”
    系统简直吃了一惊，【他真是给你好高的评价啊，主人。】
    乔治和乔都没有说话。
    菲茨威廉失落地摇了摇头，又转瞬振作起来。
    他对乔治道：“若是你姐姐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很愿意提供帮助，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把你带到这里，告诉你这些的原因。”
    乔治笑眯眯道：“我姐姐果然优秀，无论我在哪里，都能受到她的照顾。”
    菲茨威廉忍不住道：“相信我，有很多人在羡慕你。”
    乔治得意扬起下巴，“哈，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你们也就只能隔空羡慕了！
    两人谈完话后，回到甲板上，船只也开始追击起敌军船只。
    ……
    乔这边，与她一墙之隔的“小黑屋”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克洛德·弗罗洛挣扎地站起身，可他却没有离开，也没有穿上衣服，听声音他好像还在往下脱。
    乔的精神力透过墙壁，观看着克洛德的行为。
    他似乎想要脱裤子，但因为刚刚鞭笞过自己，身体没有力气，过了好久，才将裤子褪下。
    而后，他拿起在墙上挂着的一条环装物。
    这个环状物上面有金属倒刺，倒刺被皮带束缚着，一看就知道，这是苦修士用来修行的苦修带。
    克洛德将右腿套进苦修带中，慢慢往上拉扯，最终将这枚漆黑的苦修带拉到快到大腿根部的位置。
    他摆弄了一下皮带，将苦修带束缚好。
    黑色的皮带勒进白色的肉中，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克洛德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放下腿。
    他不得不小心，因为戴上了苦修带，行动稍微剧烈一些，就会被苦修带上的倒刺刺伤肌肤。
    系统看着都连连吸气，【我可真是佩服这些苦修士们，对于自己可真是狠啊。】
    【不过……】
    系统小声道：【这个苦修带看上去好像以后人们用来系住衬衫的大腿衬衫夹啊。】
    乔：“……”
    克洛德一瘸一拐地穿上衣裤，现在他只要稍微活动一下，全身上下多处地方就开始剧烈疼痛。
    可即便疼痛的烈焰将他架在火上燃烧，他依旧无法克制住自己对乔的想法，脑海中的乔仍旧时不时偷偷冒出来。
    他简直对自己失望极了。
    乔深吸了一口他身上带着焦灼欲念的情感能量，幽幽道：“这种情感能量带来的能量值居然还挺多，难道我要引诱书中主角也产生这种情感能量？”
    “这个世界的主要主角就是达西先生和那位性转后的贝内特先生吧？”
    系统：【你，你又想干什么啊！】
    乔莞尔一笑，“无事。”
    ……
    等乔治的所在的船只追击上敌军的船只，战役早已经结束。
    听闻乔治丰功伟绩，战友们都忍不住夸赞起他，并起哄要他请客。
    乔治笑眯眯道：“那也要等我拿到奖励啊。”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乔治嗤笑一声。
    看来霸占他人军功，已经是军队里的老毛病了。
    很快，船上便开起了宴会，好像他们已经大胜仗了一样。
    乔治找到躲到一旁喝香槟的凯林·贝内特，聊起这件事。
    凯林乐颠颠道：“他们的主帅都死了，还能坚持什么？怕是很快就要溃败了，咱们主帅高兴，特别允许咱们大吃特吃，大喝特喝。”
    乔治暗暗翻了个白眼。
    傻帽，这个时候可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他如果是敌军将领，一定会趁此机会来偷袭。
    可是，他现在人微言轻，就算是提出来，肯定也没有人听他的。
    乔治端着一杯香槟，坐在船舷上，翘着二郎腿，老闲在在地看着海面。
    凯林喝的脸颊红扑扑的，他砸吧砸吧嘴，顺着乔治的目光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碰了碰乔治，“哎，你看什么呢？”
    乔治抿了一口香槟，笑道：“我在看我的军功。”
    “啊？”
    乔治对系统道：“他能夺走我一个脑袋，还能将我刀下所有脑袋都夺走？”
    他露出白牙，带着狠意笑道：“敌人的脑袋……我手下可最不缺这个。”
    他的笑容都几乎泛起一丝寒光。
    系统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完了，乔治开启杀神模式了。
    等到宴会正酣之时，凌空一阵枪响，击碎了士兵们的美梦。
    “什么？发生了什么？”
    “敌袭，有敌袭！”
    “妈的，不要脸的外国佬，居然敢偷袭！”
    “快，拿枪！”
    “我枪呢？枪在哪里？”
    船只上慌乱成一团，有的人忙着找自己随手脱掉的帽子和衣服，有的则在找被放到船舱里的枪和刀，敌军还没有打过来，船上倒是先发生了踩踏事故。
    凯林·贝内特本就胆子小，一听到枪身，酒都没有醒，便双腿一软顺着船舷滑坐到了地上。
    他看着来来往往乱做一团的战友，将自己团成一团，缩进拐角。
    “砰！”
    一枚子弹正好打在他脑袋上方。
    “啊！”
    凯林惨叫一声，跪爬在地上努力往船舱里爬去。
    他头顶上是枪声和惨叫声，手更是被人踩了好几脚。
    他几乎能够感觉到杀意从他脑袋上掠去的风声。
    他从领子里掏出十字架，祈祷道：“威克汉姆小姐，求求您保佑我，求求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吻十字架。
    最后，他甚至将十字架含进嘴里，趴在地上爬走。
    说来也奇怪，自从他把十字架叼好，他这边就没有枪声了。
    果然，威克汉姆小姐就是他的保护神啊。
    凯林热泪盈眶想着：以后一定要亲自拜谢威克汉姆小姐，前提是若是他还有命回去的话。
    奇怪，乔治呢？
    他刚刚还在这里的啊？
    第71章
    夜色和船舶上的灯光将海水渲染成瑰丽的深紫色,子弹与鲜血溅进海中，又被大海所吞没。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海面时不时翻出一两枚泡泡，这些泡泡距离敌军的船只越来越近。
    交战声,开枪声，惨叫声,都还在继续。
    然而,无人知晓的角落,一道白光从船尾的海面中钻出，不，那不是白光,而是月光落在苍白的脊背上散发出的光亮。
    一个光着脊背的男人如同一条银鱼动作敏捷地从海面蹿出,并借着上浮的浮力,轻轻一跃，便跃入了船舷内。
    他的动作太快，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跳上船只的乔治很快蹿进阴影中,他腰间别着一把刀。
    他藏身阴影,慢慢抽出刀，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从船舱后显露出来，一眨不眨地望着这艘船上的人。
    这艘船上有一个人在坐镇指挥,这大概就是代替那位元帅的指挥官了，他周围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军官，那些军官打开海图,指指点点，似乎在争论什么。
    其中一个军官起身,朝船舱后走来。
    乔治收回视线，重新藏进船舱后面。
    军官大步走来，离乔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他快要踏过明与暗的交界时，他背后突然有人叫住他。
    “哎，你干什么去？”
    军官不在意地摆摆手，“尿急，撒泼尿！”
    跟他对话的人笑骂了他一句，不再理会他。
    军官也大摇大摆地踏入进来，双手按在腰带上，拐过拐角。
    突然，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他偏过头，就见船舱后一个男人正靠在船舱壁上，见他看过来，还笑嘻嘻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睁大眼睛，可还没有等他说什么，他眼睛中残留的影像便是寒光闪过，他的世界天翻地覆，最后被人扯着头发提溜在手上。
    ——他的脑袋被人砍下来了。
    乔治提溜着那个脑袋，有些可惜地望着地上被血染红的军装，“真可惜，我应该先把他衣服扒下来的。”
    他蹲下身，挑挑拣拣，最后将他的鞋子给脱了下来。
    他下水游过来的时候，上身没穿，下身也只是一件白色的薄裤，还没有穿鞋，因为这样才能在水中便于行动，可这个样子在这艘全是敌军的船只上，未免太显眼了。
    “真是的，怎么撒尿撒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掉进海里了吧？我去看看。”
    一个军官边说着，边朝船舱后走来。
    他刚一探头，就被乔治捂着嘴勒了进来。
    他用胳膊肘夹着军官的脖颈，用力一扭他的头，“咔嚓”一声，脖颈折断的声音跟将西瓜扭断的声音没有什么两样。
    系统悚然一惊，简直要忍不住默默自己的脑瓜子了。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脑袋被扭断一样。
    刚刚下了死手的乔治心满意足地扯着死去军官的衣服，“嗯，这件衣服大小正好适合我。”
    说完，他就开始脱尸体的衣服了。
    系统：【……主人，你就不能给尸体一个体面吗？】
    “唔……”
    乔治沉吟半晌，止住了扒在两人最后一块遮羞布上的手，切下第二具尸体的脑袋，最后将两具尸体直接扔进海里。
    他慢条斯理穿上扒下来的衣服，“哦，好吧，我可按照你说的做了。”
    系统眼泪都要下来了。
    真是谢谢您的宽容了。
    “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什么落水了？”
    甲板上响起一个军官的询问声。
    乔治压了压帽子，从黑暗中钻出，朝远处众人摆了摆手。
    他用第二个走来的人的声音道：“没什么，是海里大鱼蹦出来的声音，那个鱼那么大呢！他被吓得差点尿到裤子上。”
    然后，他用第一个人的声音怒吼道：“胡说什么呢！老子胆子肥的很，怎么可能被吓到？”
    甲板上爆发出一阵欢笑声。
    很明显，这些军官觉得今晚的偷袭很成功，便有心思娱乐起来了。
    乔治也拖着脚步，慢悠悠地从船舱后走了出来。
    他即将带来鲜血和死亡，可惜，这艘船上正在欢笑的一群人并不知道。
    他低头钻进了船舱里，“我去换条裤子。”
    其他人还在取笑他，“该不会是你尿在裤子上了吧？”
    “哈哈，你快去吧，这场战役马上就要结束了，胜利的是我们，现在用不着你了。”
    乔治点点头。
    这艘船上基本上全都是军官人物，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独立房间，房间门派上写着他们的姓名和军衔。
    乔治一个个敲门，虽然大多数军官都在甲板上，但也有少数落单的待在房间中。
    他遇上一个落单的就直接冲上去折断他们的脖颈，砍下他们的头颅，然后把他们扔到床榻上，用被单一蒙，脑袋放在房间门口。
    等他将整艘船扫荡个遍，已经杀了六个军官了。
    最尽头的房间是餐厅和厨房，还有一间医务室。
    餐厅里只有两个下等兵在忙碌。
    乔治按着帽子，不动声色偷听，却听这两个下等兵抱怨这么多军官等着伺候，这艘船上却只有他们两个下等兵。
    另一个下等兵劝道：“别说了，军官们也是为了混个军功，毕竟今晚这场仗是必胜的。”
    乔治点头，“说的也是。”
    他已经偷溜进来，手摸上了两把割肉刀。
    就在两位下等兵想要转头的一瞬，乔治猛地投掷出刀。
    两个下等兵甚至连他的面都没有再看到，就直接倒了下去。
    快速死亡那一瞬，人甚至来不及思考什么，所留下来的情感能量也很少。
    乔治看了看厨房里的用具，又跑到医务室，虽然是医务室，但是里面放着的东西却古怪的要命，比如说放血工具、教堂的圣水、奇奇怪怪的工具，甚至还有水银和一些看上去古里古怪的液体。
    看上去不像是医务室，倒像是魔法师或者炼金师的活动间一样。
    乔治稀奇道：“这还用打仗吗？我觉得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治死了。”
    系统真是……无法反驳。
    乔治打开那几瓶承装着液体的瓶子。
    “唔？这个成分是天仙子碱？这个是曼陀罗根？好家伙，这是治病，还是在下毒呢？”
    这可真是方便他了。
    乔治拿了这两瓶液体到厨房去，将这两瓶药水全都倒进了刚刚煮好的一大锅甜汤中。
    随后，他便拎着甜汤锅和一摞碗朝甲板走去。
    他将这些东西拿上来后，其他人奇怪道：“怎么是你拿上来的？其他士兵呢？该不会偷懒去了吧？”
    乔治摆手道：“他们都忙碌一天了，让他们休息休息，我来就好。”
    大家也并不觉得奇怪，便开始分起汤来。
    “这一晚上可饿死我了，总算是可以吃宵夜了。”
    “哈哈，等战争胜利了，我们也喝酒庆祝！”
    他们三三两两聊天，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锅甜汤喝完。
    可是，喝下之后，他们便觉得腹中疼痛难忍，整个人更是躁动不安。
    “你干嘛举枪？”
    “我没有啊。”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和你妻子……啊！”
    他们喝下汤的人似乎产生了什么幻觉，对于彼此充满了攻击性，甚至直接开始动起手来。
    “砰——”
    随着第一声枪响，船上的混乱达到了顶峰。
    他们脑子被毒充斥，躁动地去反击，去伤害。
    船上混乱成一团，他们开始自相残杀。
    然而，在高处，在船舱上方，一个男人正披着军服，翘着腿，默默欣赏这一幕。
    他感受这下方战场几乎要沸腾的情绪能量，再一点点将这些情绪能量导入自己的身体。
    他嘴角一弯，笑道：“姐姐，你看，这是我为你献上的庆典。”
    同时，他慢慢直起脊背，冷淡地注视着下方的厮杀与死亡，仿佛与宇宙深处那颗星球上妖僧曾经的身影相重合。
    ……
    天空第一道曙光升起，落在一晚上没有睡觉的士兵身上。
    原本他们遭遇了偷袭，仓皇之下迎战，可是，打着打着，敌方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问题，竟然好像自己撤退了。
    这个时候明明应该乘胜追击才是，可他们来“镀金”的指挥官却担心再遇到伏击，便禁止全军追击，但又怕这些人再来偷袭，便让大家都装备好，做好准备。
    结果，他们等了一个晚上，没有等来敌军的偷袭，却把自己折磨的不行。
    凯林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靠在枪上，几乎要睡过去，他的眼皮垂下，又猛地张开，最后又实在难以遏制地垂下。
    可即便他如此昏昏欲睡，他脑海中都仍然在想着一个问题——乔治·威克汉姆呢？
    为什么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见到他？
    难道他被打落进海里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凯林却莫名相信乔治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敌军撤退的时候，船上点了一遍名，菲茨威廉中校也了解到乔治不在船上的的事实，可当时中校的样子好像并不是为他伤心，而是一种“他果然去这么干”的表情。
    所以，他到底去干了什么啊？
    就在凯林下一刻就要陷入梦乡的时候，船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船！有敌军的船！”
    “什么？”
    “哪里！”
    “做好准备！”
    一听这声提醒，原本昏昏欲睡的士兵们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凯林也差点跳起来。
    他忙伸出手压下因为自己突然动作而歪了的帽子，抬头朝众人所指的方向望去。
    因为晨曦的出现，他们终于能够看清周围海面的情况，离他们不远处正有一艘船只朝他们驶过来，不，应该不是驶来，而是随着海浪飘过来的，看那船只的样子像是敌军的船，而且，还是一艘级别不低的敌军的船。
    奇怪的是，周围的海域只有这一艘孤零零的船，并没有敌军其他船只。
    “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该不会是想要偷袭吧？”
    “怕什么，你看，前后左右可都是咱们的军队。”
    是的，这一片海域上全都是他们的船只舰队。
    有人扭头问菲茨威廉，“中校，要不要攻击？”
    与此同时，很多艘船上的士兵都在询问军官相同的问题——
    要不要攻击？
    还没有等其中一个军官有所回答，他们对面的船只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旗杆上似乎慢吞吞升起了什么。
    “升起了什么东西？”
    众人眯着眼睛看去。
    迎着朝阳，旗帜越升越高，直到立在旗杆高处，彻底展开，那居然是一面白旗……不，等等，白旗上似乎画着什么，白旗上居然用红色和黑色的颜料画着一张简易的笑脸。
    这张笑脸，一半是红的，一半是黑的。
    “这是什么东西？投降吗？投降的旗帜上还要画东西？”
    所有人都在嘀嘀咕咕，探讨对面船上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仔细看，船舷上有东西！”
    众人再次探出头，眯着眼看去。
    只见船舷上挂了一排人头，那些人头用绳子穿成一排挂在船舷边，随着船只的摇晃敲击着船边，而斩下这些人头的人似乎怕其他人辨别不出这些人头原本的军衔，竟然将他们原本在衣服上的军衔扯了下来，挂在他们的脑袋上。
    很快，船舷上便站上了唯一一个活人。
    乔治张着腿，叉着腰，笑眯眯地看着对面舰队。
    他张开手，大喊道：“你们怎么才来啊，我已经把整艘船所有人都搞定了，看吧，这就是我忙碌了一夜的成果。”
    他扬着下巴，露出恶劣又灿烂的笑容，张开双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军功。
    他那副样子好像在说“来啊，你不是能抢吗？抢啊，我看看你当着整个舰队的面怎么抢。”
    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他的功绩，这么多人的口要怎么堵？
    他扒拉了一下沾着露水湿漉漉的头发，发出畅快又猖狂的笑容。
    四面八方、成千上万的惊悚、佩服、害怕、嫉妒等等复杂的情感全都朝他蜂拥而来。
    他，一战成名。
    第72章
    夜色昏暗,图书馆里的烛光散发着朦胧白光，很快就被高大的书柜阻断。
    穿着黑袍的女人依靠在古旧的书架上，抱着一本古书,无声无息地等待在那里，就像是等候捕获猎物的猎手。
    她看到乔治那边的指挥官再也无法压下乔治的功绩，她看到所有人恐惧又仰视着乔治,她感觉到充沛的情感能量不断吸纳进身体中。
    敌军战败，战友们像是英雄一样迎接乔治,但是，在那些狂热欢呼之下，却隐藏着对乔治深深的恐惧。
    敌军虽然恐怖，但是，能够一夜之间杀死一船军官,并将他们脑袋切割下来的乔治更加恐怖。
    最起码,敌人还像是个人,乔治简直像是个魔鬼！
    现在不仅敌军怵了乔治，连自己队伍里的人都怵了他。
    系统担忧道：【这样的话，恐怕对乔治不利吧？会不会有人故意把他打压成魔鬼？就比如,那位指挥官诺斯男爵阁下？】
    乔和乔治同时笑了起来。
    图书馆里的烛火穿过书架的缝隙落在女人的唇上。
    女人抬手抵在唇边,对系统道：“如果是这点,那就不需要担心了，因为,若论驱魔，或者说鉴定一个人是不是魔鬼,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符合要求了。”
    系统恍然，【对啊，毕竟道林·格雷都被你劝导向善了,现在都城所有人都知道你特别擅长驱魔。】
    且不论他们信不信，但一旦遇到好似被魔鬼蛊惑的人，应该是乔更有发言权。
    乔笑了，“所以，这座神学院里的人才会那么痛恨我，那是因为我名声越来越大啊。”
    系统：【你和乔治可真是相辅相成两姐弟啊。】
    乔和乔治彼此处在不同的场景，却同时一歪头，手指抵在唇峰上，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
    乔治那边敌军已经撤退，他们军队也得到通知，择日便会返回都城。
    乔的视线从乔治那边移开，落到了自己的近处。
    她听到图书馆过道上传来两个教士的声音——
    “主教大人十分看重克洛德·弗罗洛，据说这次还想要推荐他成为重要教区的主教。”
    “他年纪轻轻能做得了什么啊？话说，他到底什么家世，为什么这么得主教看重？”
    “什么家世？当然比不过你我了，不过，听说他脑子好使，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他学了多国语言，还懂得药学之类。”
    “既然懂得这么多，为什么不干脆去传教嘛，他不是一向标榜自己虔诚吗？”
    “哼，有些人真是好命啊。”
    两人嘀咕了克洛德·弗罗洛一通，充满了嫉妒与不甘。
    既然情绪能量送上门，乔哪有放过的道理。
    被乔吸空的两人陷入了空虚的状态，甚至忘了刚刚在谈论些什么。
    两人离开后，刚刚被两人谈论的人也来到了图书馆。
    克洛德神情忧郁，脸色苍白，一瘸一拐地在昏暗的图书室内徘徊，如同一个苍白的魂灵。
    他虽然看上去一切正常，可乔却知道他严严实实的黑袍下面遍体鳞伤。
    然而，他的身体再如何疼痛，也远远比不上他精神上的疼痛，一直以来的教育与不由分说闯进心中的**时时刻刻拉扯着他。
    乔拿着一本书，在他走到书架旁时，突然走了出去，再一次撞上克洛德。
    可这一次，他再也忍受不住，竟然摇晃了一下，跪倒在地上。
    乔露出吓了一跳的模样，忙去扶他。
    克洛德却像是要被烈火炙烤一般，慌忙往外躲。
    乔的手顿了一下，重新收了回来。
    “抱歉，克洛德·弗罗洛先生，您没事吧？”
    克洛德张张嘴，似乎想要解释，声音还没有出口，他却先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搂紧自己黑色的长袍，将自己裹得像一只漆黑的蝙蝠。
    他扭开头，僵硬沙哑道：“我无事。”
    “这么晚了，威克汉姆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露出苦笑，“抱歉，惊扰到先生了，我是因为担忧我弟弟的情况，睡不着，这才来图书馆看看书。”
    克洛德沉默了。
    他想起乔对他说的话，她的弟弟已经上战场去了。
    他低下头，攥紧胸前的挂坠，虔诚又坚定道：“一定会没事的，神会保佑他的。”
    乔露出笑容，“我也相信，神会保佑他的，即便他是那样的惹人生气，信仰也不坚定，但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取他的平安无事。”
    乔这番话算是说进了克洛德的心里去。
    若是他自己的弟弟上了战场，他怕是也无法安寝。
    克洛德的嘴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下意识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刚刚说完，他却后悔了。
    随即，他又为后悔的自己感到可耻。
    他不仅违背了自己的心，违背了自己的信仰，更违背了自己的道德。
    乔体贴道：“那么，克洛德·弗罗洛先生愿意陪我去小教堂祈祷吗？”
    克洛德·弗罗洛克制而恭敬道：“这是我的荣幸。”
    去往小教堂的路上，他却跟乔的距离却越拉越大，最后，他远远地缀在乔的身后。
    当乔回头，他又咬着牙，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实际上，他后背与大腿的伤口在不断地淌血，血顺着他的皮肤滑下，隐藏在黑色的袍子里，却几乎浸湿了鞋袜。
    克洛德满脸冷汗，却无比庆幸现在是视线不明的晚上。
    若是白天，敏锐的威克汉姆小姐一定会注意到他每一步都会洇出一个血色的脚印。
    他努力放缓呼吸，装作身体并无痛苦。
    就在这时，乔突然回头。
    克洛德一僵，停住了脚步。
    乔看了他良久，却并未多说什么，重新回头，继续往前走。
    克洛德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吐出的下一刻，他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终于到达小教堂，克洛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袍子更是湿透了。
    乔跪在神像前，闭目祷告。
    克洛德缓步移到她旁边，双腿一软，直接跪坐下去。
    他苦笑心想：这么一跪，恐怕再难以站起来了，因为他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之后，乔如果要离开，他便继续留下祷告，好不让她看出他的情形。
    他为什么一直要隐瞒乔？
    克洛德只是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让乔知晓他的伤，他怕是再难以回到当初了。
    好在乔一直默默祈祷，没有询问他什么。
    克洛德认真祈祷，然而，他的脑海中没有神，全都是威克汉姆小姐。
    神像上是威克汉姆小姐，书中是威克汉姆小姐，他想象的天使和魔鬼居然都是威克汉姆小姐。
    克洛德茫然地睁开眼，失神地仰望着面前高大的神像。
    难道他对自己的惩罚还不够吗？为什么他还……
    ……他感觉自己正在向着地狱滑去。
    不行！
    克洛德重新闭上眼，努力放空自己的头脑，默默祈祷。
    原本他的做法已经起效用了，但是很快，他重新想起了威克汉姆小姐。
    威克汉姆小姐无处不在——
    她对他挥鞭，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
    她为他带上苦修带，细白的手指轻轻拨弄黑色沾血的带子。
    他仰面倒在地上，赤条条，狼狈不堪，她举起水盆，直接将冰冷的井水泼在了他的脸上、伤口上。
    冷水里还夹杂着她身上的蔷薇花香，让他即便溺死也忍不住张大嘴巴呼吸，希望借此能够吸入更多的芳香。
    冰冷的水流卷过他的身体，下一刻，他体内的**变成了燎原的野火、喷发的火山，将他整个人炙烤干涸。
    克洛德·弗罗洛猛地睁开眼，头脑却一片晕眩，等他重新恢复意识，却发现他的视线里只有乔担忧的神情，她的手还贴在他的脸上，整张脸慢慢靠近。
    为什么他妄想的越来越厉害了！
    克洛德顿生绝望，忍不住自暴自弃，用沙哑的声音道：“威克汉姆小姐，你赢了，你赢了！”
    等她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他却骤然失声。
    他像是干涸的鱼一样，只能无力地张合嘴巴，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乔慢慢退开，轻声道：“弗罗洛先生，你想说什么？”
    她侧过头，挽了一下自己脸颊边的头发，将耳朵抵在他的唇边。
    那样近的距离，他的唇稍微动一动就几乎要吻到她了！
    他眼睛瞪得更大了。
    为什么他还没有睁开眼，还没有清醒过来！
    这该死的幻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啊！
    乔：“弗罗洛先生，你还清醒吗？如果你还有意识，请回答我。”
    克洛德痛苦纠结道：“你还要我说什么呢？慈悲的威克汉姆小姐，请给我宽容，放过我吧。”
    乔无奈道：“弗罗洛先生，这里是现实，您是不是跟自己的梦搞混了。”
    克洛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脑子缓慢地思考起来。
    过了好久，他才明白过来乔说了什么。
    他瞳孔一阵紧缩，沉重又疼痛的身体带来的迟钝感觉终于传送回他的大脑。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枕着什么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而他眼前这个乔·威克汉姆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是真实的威克汉姆小姐。
    他猛地想要坐起身，可是，他沉重的身体给他增添了太多的负担，他居然只是稍微动了动，又再一次栽进了那片温热柔软中。
    克洛德看着面前的威克汉姆小姐，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他苍白的脸上显露出病态的潮红。
    他痛苦又羞恼道：“我，我，我……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挣扎着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感觉到自己脸上滚烫一片，还满是汗水。
    他闷声闷气道：“威克汉姆小姐，对，对不起，我刚刚没有睡醒，请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胡话吧！”
    乔温声道：“这些都没有关系，克洛德·弗罗洛先生，你的身体好一些了吗？刚刚你在祈祷的时候，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我只好让你枕在我的腿上，解开你的衣扣，好让你呼吸顺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糟、糟糕透顶！
    克洛德顿生绝望。
    枕着……解开衣扣……
    那她解开的时候有没有触碰到他？
    他胸口一小块肌肤顿时变得滚烫。
    他的心在害怕，害怕信仰坍塌，害怕守贞誓言破裂，更害怕威克汉姆小姐成为他心中的魔鬼。
    可是，同时，他那颗被信仰和道德的锁链层层束缚的心脏却又忍不住窃喜。
    这阵窃喜简直就是神像下的老鼠，明明它卑微、懦弱、胆怯、贪婪，可是，它却在四处流窜，还鼠胆包天地啃咬了他心中的神像，带来一场彻底的灾难。
    克洛德挣扎着侧过身体，努力蜷缩着。
    他按住了自己被扯开的衣领，脸色苍白，一副被“糟蹋”过后无力承受的可怜模样。
    第73章
    “克洛德·弗罗洛先生？”
    听到乔的呼唤,克洛德却将自己的脸藏进自己的臂弯中。
    他艰难地蜷缩着，因为扯动到身上的伤口，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乔顿了顿，轻声道：“弗罗洛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您好像很反感我的样子,我不接近您了,也请您不要再随便乱动了，你身上有伤吧？”
    她用轻柔的声音道：“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在图书馆撞到你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对不起,那个时候一定撞疼你了。”
    克洛德愣住了。
    怎么会？
    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情无奈道：“因为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实在是太浓了，而且,一闻就知道你没有好好处理过自己的伤口。”
    克洛德神情松动。
    乔：“您一定觉得我坏极了,居然在您遍体鳞伤的时候,还邀请您去小教堂，让您走了这么远的路，以至于伤口崩裂,鲜血流淌下来。”
    她垂下眼,神情愧疚,“抱歉，我其实是想要帮助您的，因为,很多重病或者受伤的人都希望我能前往他们身边默默祈祷，这样会让他们的疼痛减缓许多，甚至会感觉到一种登上天国,感觉不到疼痛的状态。”
    系统：【好家伙，他们把被你抽干情感能量后的状态当作镇痛剂，被你榨取能量，还有扭回头感谢你！】
    乔神情不变，继续道：“我想，这也许是神赐予我的能力，让我去帮助一切处于伤病痛苦中的人，如果我在您身边祷告，也许就会让您的伤口更快愈合，也能够减缓您的痛苦。”
    克洛德神情呆愣，蜷缩的身体也慢慢舒展开。
    乔：“可是，我没有想到，走在路上，您也不愿意跟我走在一起，而且，您即便再如何痛苦，也不愿跟我倾诉和分担。”
    “我犹豫好几次，最终选择隐瞒，大概您有什么难言之隐。”
    克洛德猛然醒悟过来，怪不得来小教堂的一路上，她一直走走停停，还用担心的目光望着他，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克洛德顿时有一种被扒光衣服晾在日光下的羞耻感，然而，同时，他心中隐蔽的欢愉又在破土而出。
    “直到刚刚，你突然晕倒下来，我知道我不能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了。”
    乔坚定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不论如何，我都要救你。”
    讨厌你？
    克洛德苦笑一声，慢慢转过身。
    他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她，无奈道：“我怎么可能是讨厌你？”
    “我其实……”
    “不用说下去了，”乔打断他的话，笑容温柔，“无论如何，我都不介意，只是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承受不住的，你需要疗伤，需要喝水，需要好好休息。”
    她放下克洛德。
    当克洛德的脑袋接触到地面时，他竟然感觉到一丝失落。
    乔走上圣水台，用双手掬了一捧圣水，又走到克洛德身边，跪下来，将自己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边。
    圣水沿着她的小指“滴滴答答”滑落。
    他的唇抵在她的小指上，喝着不断滑落的圣水。
    他的唇滚烫极了，触碰她冰冷的小指，就像是烙铁放进了水盆里。
    他的理智随着水蒸气蒸发。
    她的小拇指轻轻一颤。
    克洛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吮吸起她的小指。
    顿时，他脸颊通红。
    乔却毫不在意地微笑起来，“慢一点喝，小心别呛到，这里还有。”
    她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克洛德反倒不好意思地咳嗽起来，结果真的被呛到了，咳嗽个不停，还牵动着浑身上下的伤口都疼。
    乔无可奈何地吸了一肚子的疼痛能量。
    乔将他的头抬起，把他顺了顺胸口，“好一些了吗？”
    克洛德咳嗽地更加凶猛了。
    系统：【主人，你可别玩了，他要被玩坏了啊。】
    乔一本正经道：“我明明是在救他，可是他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乔停下手，“弗罗洛先生，我听说您懂一些医药学知识，你为什么不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呢？”
    克洛德侧过脸，只露出通红的耳朵。
    “这是我的苦修功课，我不需要处理自己的伤口，越是疼痛和难受便越能证明我信仰坚定……”
    说到这里，他竟然诡异地停顿下来。
    克洛德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脸说这样的话，因为，明明他都已经如此痛苦了，痛苦却无法抵消想到乔时带来的欢愉。
    他的信仰真的坚定吗？
    乔：“我相信你。”
    克洛德低下头，只觉得羞耻。
    “但是，对我而言，我需要帮助身边一切需要帮助的人，所以，先生，无论你是拒绝还是同意，我都要帮你处理伤口。”
    克洛德一下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乔。
    乔只是微微一笑，“稍微等一下。”
    她找了个承装圣水的器具，又掀开袍子里面，从里面的内袍撕下一块干净柔软的布料。
    乔跪坐在克洛德身旁，声音温柔极了，“先生可以继续讨厌我，我会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
    她伸出手，毫不避讳地解开克洛德的衣袍。
    克洛德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就像是看到了美杜莎的眼睛，只能化作一个僵硬的石像。
    他努力地抬起手，想要打开乔的手，可是，他发现，他根本动不了。
    他的身体被他的**所驱使，不受他的理性、他的信仰所控制。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像是拨开柑橘一般拨开自己的笔挺、板正又严实的黑袍，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躯体。
    他的脸涨红了，支支吾吾：“威、威克汉姆小姐，我、我知道了，请请……请让我自己来来来吧！”
    他仿佛回到了当年他还是一个害羞文秀的少年时候。
    他抱着破旧的书本，站在课堂的过道上，贪婪地汲取着知识。
    那时候，他不语人沟通，害羞又忧郁，甚至不敢与其他人说一句话。
    因为他一无所有，所以，他只能努力用知识来武装自己
    实际上，他是因为自卑与自傲，才会用害羞隔开与其他人的距离。
    那如今呢？
    他又是出于什么心情呢？
    克洛德半睁着眼睛，看着乔用圣水打湿布料，为他缓缓擦拭伤口。
    沾过圣水的布料冰冷极了，接触他的皮肤，会让他的皮肤激起无数小疙瘩。
    当这阵冰冷扫过他的伤口时，刺激他的肌肉条件反射紧绷起来。
    系统：【主人，你这样干可以吗？这个时候的圣水说是被施加了祝福，但是除了少数圣水加过盐之外，其他的圣水就相当于生水啊，你用煮沸的水凉下来给他擦身，都比直接用生水好啊，这得感染多少病菌？】
    乔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已经用精神力刺激他人体中的细胞，加速伤口愈合，这伤口上也有我的精神力保护。”
    系统：【原来如此……】
    克洛德并不知道乔都做了什么，只觉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被她擦拭过的伤口本应该疼痛的，可实际上只是有些瘙痒，让他忍不住想要抓挠。
    他下意识伸手，却让乔一巴掌打开。
    乔微笑又强硬道：“弗罗洛先生，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克洛德抿紧唇，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微微抬头，看向乔的手。
    小教堂一直点着蜡烛。
    在朦胧昏黄的烛火中，她的手像是涂了蜜一般。
    果然是涂了蜜吧，要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她的指尖带着一股吸力，一直吸着他的皮肤忍不住往她的方向凑。
    她的手越来越往下。
    系统捂住了眼睛，【天啊，这是我不花钱也能看到的吗？不过，这位先生的身材可真是好啊，那腰……啧！】
    乔笑道：“捂什么眼睛，你看得还少吗？别装了。”
    系统只得讪讪地放下手。
    然而，随着乔的手移动，克洛德的心却高高的提起。
    “不，威克汉姆小姐，不要继续了。”
    乔没有理会。
    “威克汉姆，不要……”他喘息着阻止。
    “请不要……威克汉姆小姐！”
    就在她的手犯错之前，克洛德终于捂住了她的手。
    乔神情无辜道：“弗罗洛先生，是我的动作太粗鲁，让您受伤了吗？”
    克洛德板着脸，红着眼，严肃地看着她。
    他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威克汉姆小姐，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您知道的，你我都发过誓言，再往下便是罪恶之源了。”
    乔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瞪大眼睛。
    “弗罗洛先生，你、你在说什么，我并不是想要……”
    她神情无奈又好笑，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知道的，我尊重您的誓言，请您不要把我想的那般坏，我知道你带了苦修环，我只是想帮你解下来，处理一下伤口。”
    克洛德立刻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带在哪条腿上？”
    乔：“这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吗？因为您走路的姿势。”
    克洛德：“……”
    原来是他误会了吗？
    可恶！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难道他的皮囊之下已经全都被魔鬼啃食殆尽，住进魔鬼了吗？
    克洛德轻声道：“抱歉，威克汉姆小姐，谢谢你的好意，剩下的还是由我自己处理吧。”
    “您真的会处理吗？”
    乔抬头望着神像，“您敢发誓吗？”
    克洛德紧紧抿唇。
    乔浅笑道：“请相信我，我处理这个很有经验。”
    克洛德心道：我哪里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了。
    他想到了什么，抬头问：“有经验？难道你……”
    乔牵着他的手，将他瑟缩颤抖的手放到自己的上臂处。
    克洛德的指尖似乎被扎到了，猛地缩了一下。
    他震惊地望着乔，“苦修带……”
    乔温柔地注视着他。
    系统纳闷了，【主人，你什么时候有苦修带了？】
    乔：“哦，临时用精神力构建的，即用即生成，方便极了。”
    系统：【……】
    克洛德心在颤抖，是在为她心疼。
    他不敢再反对她的动作，也不敢再去阻拦她的手。
    但是，他心里却知道，她摸到他苦修环的时候，便是他所有苦修、誓言、忠贞丧失的那一刻。
    他紧紧闭上双眼，如同菜板上待宰的鱼一样。
    他听到衣料摩擦声，束缚带打开声，还有金属碰撞声。
    乔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心却瑟缩又紧张。
    “怎么了？”他干哑地几乎发不出声音。
    乔无奈道：“你的带子划烂了你的皮肉，现在结的痂又将伤口和皮带合在了一起，我如果要取下带子，一定会撕裂伤口。”
    克洛德双肩放松下来，“原来是这个，你撕下来吧。”
    他好像突破了什么，放弃了什么，再也无法获得什么。
    “我都没有关系的。”
    乔：“那你忍着点。”
    她的指尖按压了一下皮带，似乎想要看一看有没有缝隙。
    克洛德身体一颤，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乔猛地一撕。
    克洛德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疼痛。
    伤口上的结痂被揭开，他的伤口彻底暴露在她的眼前。
    他的伤口是他的**。
    他的伤是她。
    即便他努力掩盖，结痂下溃烂的伤势依旧在证明——他的努力不过是自欺欺人。
    看，这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吗？
    第74章
    等乔为克洛德·弗罗洛处理好伤口,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眉眼低垂，带着一股悲伤和忧郁,就好像他失去了什么似的。
    乔忍不住跟系统感慨：“人类的脸皮还是太薄了。”
    系统：【……】
    是啊,谁能跟乔和乔治比脸皮的厚度？
    毕竟你们二人是能昧着良心,反复刷这本书唯一良心达西先生情感能量好几遍，还不带愧疚的。
    乔：“谁说的，我可愧疚了,之后会好好对待他的。”
    乔治：“我也一样。”
    系统：【别了吧,你们就放过达西先生吧！】
    昏暗的小教堂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一个急促,一个平缓。
    乔只是坐在克洛德身旁，克洛德便觉得身上的伤好像在慢慢好转，他的情绪也缓缓平缓下来。
    克洛德沉默半晌，低声道谢。
    乔笑着道：“这是我的责任。”
    克洛德结巴了一下，“你,你是说，我是你的责任？”
    乔一副毫无心机的模样道：“是啊,病人、受伤的人、疼痛的人，以及负罪的人都是我的责任。”
    克洛德被她最后一个形容给刺了一下。
    克洛德轻声坦白：“威克汉姆小姐，你说得对,我有罪。”
    乔转过头,眼神中毫无意外。
    克洛德呼吸一滞，“你都知道了？”
    乔：“我只是知道弗罗洛先生心中矛盾纠结，似乎你以为你犯了什么罪，甚至用苦修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弗罗洛先生,苦修并非是惩罚自己的方式。”
    克洛德顿时苦笑，简直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无地自容。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克洛德：“我一开始就错了。”
    他挣扎起身。
    乔这次没有去扶他。
    他一个人颤悠悠地坐起来，沉默地注视着乔，“我要背负我的罪，一直背负下去。”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仍旧执迷不悟啊。
    乔好奇道：“我可以问一问，你的罪是什么吗？”
    克洛德低下头，“我是一名守贞禁欲的苦修士，可是我有了情爱，**如同魔鬼的树根盘踞在我的心中。”
    乔凑到克洛德面前。
    克洛德吓了一跳。
    她轻声道：“为什么一直有人为了爱而苦恼？爱是无罪的啊。”
    克洛德瞪大了眼睛，“你，你也是苦修士，你怎么这样说？”
    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因为激动而疯狂跳跃。
    乔：“正因为我是苦修士，我才知道爱是无罪的，有罪的明明是无穷无尽的**。”
    克洛德眼神重新黯淡。
    乔：“正如我也有爱的人。”
    克洛德瞬间支楞起来，“什么？”
    乔微笑道：“这不是很正常吗？爱神，爱父母，爱自己的兄弟姐妹，爱世间所有人。”
    克洛德既松了一口气，又莫名失望。
    乔：“不要觉得自己有罪，只要控制好自己的爱，这便不是罪。”
    “如果你能同爱着那个特定人一样爱着所有人，你便可称圣了。”
    系统琢磨道：【你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可是细细琢磨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按照你的说法，那渣男渣女常说的，我把我的心平等的分给你们每一个人，这不就是你刚刚说的意思吗？】
    然而，克洛德却被乔的说法唬住了，甚至还觉得一直以来压在自己背脊上的束缚松开了一些。
    原来他还不是这么罪无可恕，原来他还有救。
    克洛德激动道：“谢谢你，威克汉姆小姐。”
    “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乔吸收着他的情感能量，微笑道：“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报答了。”
    克洛德：“你说的是……”
    乔伸出手指指了指他。
    克洛德也学着她的样子，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我自己？
    他脸瞬间滚烫起来，整个人也有些神志不清。
    等等，等等，也许她不是这个意思？
    克洛德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突然想到刚刚乔指的似乎是自己的脸，他方才好像如释重负笑了一下，难道说她指的是他的笑容吗？
    克洛德呼吸一阵急促，甜蜜的幸福感将他淹没。
    威克汉姆小姐真是一个善良、舍己为人的好人啊。
    克洛德放下手，那双忧郁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淡淡的笑意。
    “威克汉姆小姐，我明白了。”
    乔心道：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我说最好的报答是你的情感能量吗？
    克洛德：“你远比我要出色的多，这次的主教理应由你来担任。”
    “我会跟主教大人请辞，并推荐你的。”
    乔定定注视着克洛德良久，轻声道：“先生，虽然我是一个来自乡下的修士，不明白都城教会中的一些事情，但是，我知道，主教这个位置不是由我们两个人说的算的。”
    “这也是先生期盼已久的机会，不是吗？”
    克洛德想要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然而，乔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惭愧道：“对不起，之前翻看你的笔记本，想要找寻失主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克洛德一瞬间感到自己的心情全都被暴露在她的面前。
    可他却没有恼恨，只有羞愧。
    他羞愧自己没有在他面前变得更好。
    乔侧过头，浅浅一笑，“我早已不在意这些了，毕竟，无论在什么位置上，我都只想要帮助他人而已。”
    克洛德心疼极了，“是，你说得对，可我这样对你说，并不是不知道他们选择主教的猫腻，也不是在嘲讽你，威克汉姆小姐，我是真心觉得眼下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克洛德：“我的出身并不是十分优渥，远远比不上神学院中大多数人，但因为我克制，我博学，又恰好碰上了红衣主教，这才有了这个机会。”
    他在这个空寂的小教堂里，对乔说出掏心掏肺的话语，“既然我都能有这样的机会，威克汉姆小姐就更应该获得这样的机会了。”
    “因为，在我看来，威克汉姆小姐要远比我虔诚和信念坚定。”
    系统吐槽：【是啊，挖掘情感能量信念可坚定了。】
    乔无奈地笑了笑，“未来的主教大人，相信我，我自有我的去处。”
    克洛德倒是显得比乔还要忧心忡忡。
    可因为乔坚决不同意他的提议，他只得暂时搁置，却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助威克汉姆小姐。
    ……
    当克洛德告别乔，推开小教堂的门出去时，夜幕尽头竟然亮起一线曙光。
    他居然和威克汉姆小姐在小教堂里耽搁了这么久，天都亮了。
    克洛德站在小教堂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曙光将黑暗一点点驱散，黎明的光芒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仿佛受到了圣光的洗礼，全身上下都轻松不少，就仿佛他的伤口已经都愈合了一样。
    都愈合……
    等等！
    克洛德猛地睁大眼睛，他下意识地想要脱下长袍，却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小教堂门口，他如果敢在这里脱衣服，保准很快“克洛德·弗罗洛裸奔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大学城”。
    他连忙搂紧自己的衣袍，快步奔向自己的寝室。
    在寝室内，他关紧房门，对着镜子脱下长袍。
    镜子里他背部的鞭痕以及他腿上被苦修带划伤的痕迹都已经愈合大半，只留下深褐色的痂。
    他忍痛将伤口上的痂撕了下来，下面的伤口只剩下一道深粉色的痕迹。
    他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半晌，他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踉踉跄跄地走向床，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失神喃喃：“原来她真的有这样的本事，这就是她显圣的一面吧？”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攥紧。
    这样善良温柔，又有显圣能力的乔居然被这群无能的家伙一直排挤，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道要是这个样子！
    不行，他要帮助乔，至少将她的显圣事迹上报教会，让他们重视起来。
    让所有人都知道，乔·威克汉姆小姐就是真正的圣女。
    想通的克洛德·弗罗洛一下子跳起来，准备往外冲。
    他的手刚碰上门把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
    他回头四顾，看到了被自己胡乱扔在桌子上的长袍。
    克洛德：“……”
    他呆呆地低下头，看着什么也没穿的自己。
    好家伙，他差点就在神学院里裸·奔了！
    有些苦修士为表示苦修，会穿一件衣服，直至破破烂烂也不会更换，可至少他们也没有直接裸~奔的啊！
    他捂着发红的脸，忙回去穿衣服。
    为什么一遇到关于她的事情，他就慌乱的不像他自己啊？
    ……
    很快，神学院里开始流传起乔的显圣事迹，教会也派专人来调查此事，甚至去她当年的教区打探。
    乔没有理会这些小事，因为接下来她将要面对两件重要的事情。
    其一，弗里德里希·诺斯派人给她送信，信中言辞恳切，邀请她前往诺斯家府邸，为他的弟弟驱魔，同时，弗里德里希·诺斯也会邀请一位重要人物到来，届时，将会是乔更进一步的极好机会。
    其二，在乔治跟随军队回都城的路上，总指挥官诺斯男爵派人通知乔治，要与他私下单独会面。
    诺斯男爵跟弗里德里希·诺斯定下的日子恰好凑在了同一天。
    “这难道就是父子的默契吗？”乔开口打趣道。
    系统紧张道：【主人，都什么时候了，您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现在您可是到了重要关头了，赢了，可以更进一步；输了，恐怕您这两个马甲都得废掉。】
    乔漫不经心道：“我为什么会没有心思，我倒是觉得紧张的该是他们才是。”
    “我可不保证我不会为了情感能量做些什么。”
    她穿着朴素的黑袍，立在神学院门口，一辆豪华马车正停在她的面前。
    她仰起头，温柔恬静的神色下隐藏着锋芒。
    系统：【诺斯一家……祝他们好运了，当然还有那位大人物。】
    第75章
    刻着诺斯家族徽章的马车被车夫拉开车门,一位身着正式服装的男人从车上走下。
    他站在车门旁，微微低头，朝乔伸出手,这是一位绅士邀请女士上车的动作,而且，他态度十分恭敬，让周围看到的人也不敢胡乱揣测两人的关系。
    这位优雅绅士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
    乔毫不意外他的出现。
    她将自己的手放进弗里德里希的手中。
    他的手虚虚拢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着车门，扶着她登上马车。
    乔的精神力铺展开,能够听到许多看到这一幕的人在窃窃私语。
    “那是谁？威克汉姆小姐？她什么时候跟诺斯家的人搞在一起了。”
    “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啊。”
    “嘘，小点声，我看没有那么简单,没有看到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都对她恭敬有加吗？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可是咱们国王陛下的玩伴,深受国王陛下信任。”
    “威克汉姆小姐还真是走了大运。”
    “或许她真有什么本事也说不定，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威克汉姆小姐指引了被魔鬼迷住心志的道林·格雷向善？最近，我还听说威克汉姆小姐有驱魔和治病的显圣本领。”
    “怪不得弗里德里希·诺斯会对她这么恭敬呢,原来是要她去驱魔治病的。”
    “哎，难道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就是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的弟弟，之前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和道林·格雷先生决斗的时候,他弟弟也在场,不知道怎么就当场发疯了，据说跟魔鬼脱不了干系呢。”
    “原来威克汉姆小姐的本事是真的！”
    “怪不得……”
    马车车轮转动起来,碾过地面，激起无数尘土，将后面不断谈论的人呛得咳嗽不停。
    ……
    马车上,弗里德里希·诺斯侧过身，对待乔的态度谨慎又恭敬。
    “乔·威克汉姆小姐，很抱歉，打扰了您的学习生活，我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找你，让你以后可能很难维持清静的学习生活。”
    系统替乔道：【没有关系，我很乐意，而且，不如说，这样再好不过了。】
    乔带着一抹宽容的笑意，“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我当帮助任何向我伸出手，请求我帮助的人。”
    她认真看着他，“在我们谈论那个要请求我帮助的人之前，还请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照顾好自己。”
    弗里德里希愣住了。
    他低声道：“我很好。”
    乔却不赞同地摇头。
    弗里德里希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眼下。
    的确，他这些日子因为弟弟的事情烦忧，觉也睡不好，眼下已经出现了乌黑的痕迹，他说自己无事别说乔不信了，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他苦笑起来。
    乔：“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暂时休息一下，我为你祈祷，我守护着你，让烦恼和忧愁不再缠着你，神学院距离诺斯府上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弗里德里希·诺斯本想拒绝，可他脑子昏昏沉沉地，竟然下意识倒在了她的腿上。
    乔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低声道：“祝你做个好梦。”
    下一刻，他就陷入了昏睡。
    他虽然在睡觉，可是却很明显感知到这次与之前的不同，他脑袋里空空荡荡的，居然什么也没有想，自然什么梦也没有做，就好像沉入了深度的睡眠。
    ……
    “诺斯先生？”
    等弗里德里希·诺斯再恢复意识，就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轻轻拂了拂。
    他下意识睁开眼，视线朦胧一阵，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就被一张美丽的容颜迎面暴击。
    他顿时清醒过来。
    “威克汉姆小姐！”他倒吸一口气，立刻坐起身。
    他克制地坐正身体，努力作出一副若无其事、老成持重的模样，可他的耳朵简直红的滴血。
    乔笑了笑，体贴地转移话题，“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弗里德里希神色重新恢复严肃和认真，“并不好。”
    乔点了点头，“我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弗里德里希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感谢道：“谢谢你，威克汉姆小姐，除了你，我不知道我还能拜托谁。”
    他目光信任又温暖，“为了感谢您的帮助，不管驱魔成不成功，我都将为你引荐一位重要人物。”
    “我相信，这个人物对你的未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同一时间，乔治还待在诺斯男爵的临时办公室中，不，应该说是在临时办公室的外面等候室站着，而诺斯男爵则在一门之隔的办公室内，据说在处理紧急文件，没有时间见他，让他在外面等一等，这一等便等了乔一个旅程的时间。
    乔治用精神力检查了办公室内的情况。
    此时，诺斯男爵正坐在窗户边，慢悠悠地品味着红酒，哪里在处理什么紧急文件，他分明就是在糊弄乔治，故意磋磨他。
    乔治瞅准他喝酒的时机，用精神力猛地一戳他的脖颈。
    诺斯男爵猛地一痛，下意识张大嘴，一不小心喝了一大口酒，酒还呛到他鼻子里去了，把衣服裤子全都弄湿了。
    他捂着脖颈，拼命咳嗽，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废了半天劲儿，他才恢复过来。
    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立刻命人将他的干净的衣服送过来。
    不过，这也足够丢脸的了，谁家指挥官喝酒会呛的哪里都是，老年痴呆吗？
    副官带着新衣服进去的时候，乔治还抱着胳膊，探头往里望了一下。
    等副官出来的时候，乔治像是闲聊似的提起，“诺斯男爵的年纪是不是比较大了？”
    副官倒是对乔治的态度很好，甚至还有些怜悯他。
    副官好声好气道：“是有些大了，毕竟，男爵的大儿子诺斯先生都已经准备冲击议员席位了。”
    乔治摸了摸下巴，“啊，那就难怪了。”
    副官一脸疑惑。
    乔治凑到他身旁，捂着嘴，却用不小的声音道：“我听说啊，年纪大的人就容易生一种病，手脚都不好用，不是走路摔跤，就是喝东西会呛到，甚至就像是刚出生难以照顾自己的小孩子一样，吃饭都会吃自己一身，上厕所尿自己一裤子。”
    副官一惊，“嘘，小点声！”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暴呵：“闭嘴！一点军纪都没有，给我出去跑十圈。”
    乔治看着副官，“喂，说你呢，你怎么得罪男爵阁下了啊？”
    副官被他的问话问懵了，“啊？我……是我吗？”
    乔治：“废话啊，我都没进去见他呢，他当然说的是你了。”
    副官：“那好吧……”
    还没等副官动身，门口突然出现了诺斯男爵的身影。
    诺斯男爵怒视乔治，“我说的是你，乔治·威克汉姆！你对长官不敬，无视军规军纪，给我出去跑十圈！”
    乔治：“啊，原来是我啊，好的，是的，长官！”
    诺斯男爵见他还没有行动，便阴沉着脸走了出去，可他这一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明明感觉自己已经迈过了门槛，可脚尖却仍旧像是碰到什么无形之物，他的膝盖猛地一痛一软，整个人就摔了出去，还五体投地，脑门磕在地上，摔在了两人面前。
    副官吃了一惊，露出深思的神情，明显是怀疑男爵阁下真的生了乔治说的病。
    他上前扶起诺斯男爵，“您没事吧？您还好吧？”
    男爵阁下烦躁道：“不好，闭嘴！”
    他这么大年纪，又狠狠摔了一跤，全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门槛上并无他物，那他刚刚到底是撞到什么东西上了？
    乔治：“男爵阁下，您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了，我可见过不少跟您有相同症状的老年人，这种病要及早治疗啊，要不然就会像是刚生下来的小孩子一样什么都记不住，满地爬，还流口水。”
    男爵阁下气得脸红脖子粗，“乔治·威克汉姆！”
    乔治飞快道：“在这里，男爵阁下，我这就去跑步，走啦。”
    说着，他就脚底抹油，溜走了，还顺便将男爵阁下羞臊气愤的情绪能量也带走了。
    男爵阁下回去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要再喝一口压一压火气。
    谁知道这杯酒刚端起来，他的手腕就莫名一软，连杯子都拿不住了，杯子直接掉落到衣服和裤子上。
    男爵：淦！他又要换衣服了。
    换衣服事小，副官看他的目光简直欲言又止，活像他真生了什么大病。
    男爵也有些怀疑起来。
    该不会他真的有什么病啊？
    换好衣服的他忧心忡忡地起身去撒尿，在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不必多提，等他出来，他的里外裤子和鞋子都湿了，还散发着难闻的骚味儿。
    男爵再一次换来了副官，让他拿衣服过来。
    副官深吸一口气道：“男爵阁下，您如果需要看医生，我会为您找到最合适的医生的。”
    男爵捂着额头，咬牙切齿：“你不要再说了。”
    副官再一次帮男爵换了衣服，当他拿着脏衣服出去的时候，男爵叫住了他。
    “那个，你等一下。”
    “是！”副官立刻眼睛亮晶晶地转过身，眼神中带着一股“男爵阁下终于听进去劝”的认真。
    男爵面子挂不住，故作不经意道：“你有认识靠谱的名医吗？”
    副官并拢双腿，身姿笔挺，“男爵阁下，据我所知，眼下最有名的名医，她其实算不上是一位医生。”
    男爵怒拍桌子，“不是医生，你在跟我说做什么？”
    副官：“她虽然不是医生，却胜似医生，因为她能解决医生解决不了的病症。”
    男爵：“是谁？还有这种人？”
    副官认真又崇拜道：“那就是尊敬高尚的乔·威克汉姆小姐了。”
    男爵彻底垮了个逼脸。
    他慢慢扭过头，看向窗外正在沿着路慢跑的乔治。
    “这个姓氏有些熟悉……”
    “是的，她正是乔治·威克汉姆的姐姐。”
    男爵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第76章
    诺斯男爵一点点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副官欲言又止。
    “不可能吧？乔治的姐姐才多大，竟然比全国的医生都要厉害吗？”
    副官攥着手掌，一脸兴奋与敬佩道：“男爵阁下是没有看到当时的场面,也没有看到道林·格雷现在的模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接近圣女一样的女修士,威克汉姆小姐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决斗现场，道林·格雷明明都被射中了心口,却还是被威克汉姆小姐抢救回来了！”
    诺斯垂眸沉思。
    不,他见过道林·格雷现在的模样。
    他的女儿就因为这么一个混小子就要与他对立分裂,还想要抛弃诺斯家族的荣光,他对道林·格雷本就厌恶无比，听闻道林·格雷放弃一切想要得到被他伤害之人的原谅，诺斯男爵只想冷笑。
    他特别命车夫将他带到贫民窟的路口，看着如今混迹在平民窟中的道林·格雷模样。
    那天是个雨天,他坐在干净豪华的马车内往外看去。
    昔日俊美富贵的美少年穿着一件难看的苦修衣，那件衣服就像是一件粗糙的毯子包裹住他,却盖不住他的全身,苦修衣的衣摆不知道刮在哪里，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他的两条小腿。
    他没有穿鞋袜，脚插在泥泞的积水小巷里，小腿上溅满了污泥，他正和一群肮脏穷苦的人在从小巷里往外舀积水。
    贫民窟的地势随着小巷越往深处，越低洼，也越容易积水，他们只能这样用手将积水和淤泥舀出来。
    他们往外泼着肮脏的积水，全身上下都被淋湿,却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居然嬉嬉笑笑，一脸愉悦。
    之后，他就看到一位女修士带了些面包和腌黄瓜分给他们。
    那面包一看就是最粗糙的面粉做的，一定坚硬无比，难以下咽。
    可他们却端来了水，用水浸湿干面包，愉快地吃了起来。
    他甚至吃惊地看到那位女修士居然陪着他们一起吃了起来。
    贫民窟里的人似乎对女修士说了什么，女修士起身，为每一个人祈祷，她甚至亲吻了这些沾满污秽、身上说不定还有传染病和虫子的穷鬼的额头。
    女修士同样亲吻了道林·格雷的额头。
    道林·格雷摸了摸额头，露出一个像是小孩子得到表扬一样心满意足的笑容。
    诺斯男爵见过道林·格雷，他一向是精致的，纵欲的，像是被包裹在金银珠宝绸缎蕾丝中的珍贵人偶，人偶的内部却藏满了坏死的毒蛇。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传说中将道林·格雷变成这副模样女人的可怕之处。
    他紧紧盯着那位从始至终都背对着他的女修士。
    能够让道林·格雷变成苦修者，能够亲吻平民窟中的每一个人，不管他是小偷、强盗、妓·女、乞丐，还是流浪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女修士已经足够令人惊叹。
    坐在桌子前的诺斯男爵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盯着副官，幽幽道：“看起来，你是真的很佩服威克汉姆小姐啊。”
    副官：“是的，威克汉姆小姐让我感觉到天使尚在人间。”
    诺斯男爵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的模样。
    不过，他很快道：“让威克汉姆先生进来吧。”
    副官：“大人，他是威克汉姆小姐的弟弟，说不定也有什么本事，您真应该听听他的话，回到都城后，就去找威克汉姆小姐看看吧。”
    诺斯男爵眼神微沉，暗示道：“你觉得她会不会因为她弟弟的事情对我不满？”
    副官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
    诺斯男爵疑惑地盯着他。
    副官一脸严肃道：“虽然男爵阁下你抢占了威克汉姆先生杀敌帝国主帅的军功；又因为他杀了一整船帝**官而大出风头的事情感到不满；甚至，还想要将这个军功也占据了，只不过因为您实在做不到，只得暂时打消念头；还在把威克汉姆先生叫来时，想要磨一磨他的锐气，故意让他在外面等候很长时间；还罚诚实的威克汉姆先生去跑步……”
    诺斯：“……”
    你可以闭嘴了吗？我觉得我可以直接去死了。
    副官接着道：“但是，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绝不会对您的痛苦视而不见的，就像她能毫无怨言地去拯救道林·格雷先生一样，只要您向她求救，她一定会救你的，尊贵的男爵阁下！”
    诺斯男爵在副官说到中途的时候，就一脸忍受不了的模样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等副官全都说完，他整个人都麻了。
    好家伙，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坏的挺离谱？
    居然那我跟道林·格雷相提并论，这是对我的羞辱了！
    诺斯男爵痛苦地搓着自己的脸。
    副官：“男爵阁下，我说的句句属实，威克汉姆小姐跟一般人不一样，她是能够温柔对待自己仇人的真正圣女。”
    诺斯男爵考虑好久，叹了口气，“好吧，你去把乔治叫进来吧。”
    即便是看在威克汉姆小姐的份上，他也稍微对乔治好一些吧。
    不，应该是看在自己的命的份儿上。
    ……
    同一时间，威克汉姆小姐已经走进诺斯府邸，并在弗里德里希·诺斯的亲自陪同下前往克里斯蒂安·诺斯的屋子。
    弗里德里希·诺斯按着门把手，推门之前犹豫再三。
    他转过头对乔说道：“威克汉姆小姐，我相信您，也请您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和声张。”
    乔轻声道：“我明白，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蒙上眼睛。”
    弗里德里希·诺斯无奈摇头，“这倒是不必，我相信威克汉姆小姐。”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您是最温柔，也是最坚强之人。”
    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门内便是克里斯蒂安的房间。
    乔一进门转个弯，便能看到卧室内的大床，大床上正有一个少年四肢被吊起，吊起他四肢的东西死死地拴在上方的床架上，他嘴上堵着什么东西。
    他一见人进来，通红的双目立刻扩张开，拼命挣扎。
    他只穿着衬衫和绸缎长裤，衬衫因为他胡乱挣扎而扯开，露出他雪白的皮肉和上面张牙舞爪艳丽又张扬的蔷薇花刺青。
    乔在他的纹身上闻到了新鲜的魔鬼能量。
    好家伙，魔鬼又给她送福利了吗？
    弗里德里希·诺斯望着弟弟身上的刺青，神色痛苦道：“克里斯蒂安从那日决斗后，就一直表现的极不正常，时而亢奋，时而萎靡，最后竟然控制不住自己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同时，我还在他身上找到了蔷薇刺青的痕迹，这个刺青不是克里斯蒂安自己纹的，是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道刺青会自己慢慢成长，在他的皮肤上越来越多，盛开的蔷薇也越来越旺盛。”
    乔皱起眉。
    弗里德里希·诺斯看着她的神情，心也提了起来。
    不过，乔很快舒缓了眉宇。
    她看着弗里德里希安抚道：“我会努力治愈他的。”
    弗里德里希：“威克汉姆小姐，拜托你了。”
    他双手贴着裤线，郑重其事地弯腰低头。
    乔一步步向克里斯蒂安走去，克里斯蒂安剧烈挣扎着，看向乔的目光也充满了凶悍的锐气。
    系统担心道：【主人，你没事吗？】
    乔：“我能有什么事儿？有事的应该是克里斯蒂安自己。”
    “他干什么不好，非要跟魔鬼做交易，来跟我做交易不好吗？如果他能组织更多人排队给我送情感能量，我能成为他的许愿机，何必让中间商赚取差价呢？”
    系统：【中间商？差价？】
    系统一脸懵逼。
    乔却扯下了克里斯蒂安嘴里的东西。
    克里斯蒂安：“乔！果然是你，乔！你快帮我，我哥哥疯了，我们家里所有人都疯了，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双目赤红，拼命嘶吼着。
    明明看上去只有他一个人疯了，可他偏偏说自己是正常的，而除了他之外的家中人都疯了。
    乔定定地注视着他，突然问道：“你看到的真的是我吗？”
    克里斯蒂安一脸疑惑，“乔，你怎么了？你不是我的妻子吗？”
    “嘭——”
    弗里德里希一不小心打翻了柜子上的装饰品，瞠目结舌地瞪着克里斯蒂安。
    “弟、弟弟……你在说什么？”
    克里斯蒂安：“哥，你别不承认了，在那个小教堂里，乔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她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我。”
    “虽然……”
    他红着脸，“我们三人在那座黑暗中的小教堂里做了污染教堂的事情，但是，这是出于爱啊。”
    弗里德里希瞪大眼睛，“克里斯蒂安！你清醒一些，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黑暗的小教堂……”
    陡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等等！那天该不会是你吧！”
    弗里德里希又猛地看向乔，伸手捂住了额头，“啊，我不该说这个的，对不起，说好要守秘的。”
    弗里德里希心中简直掀起了滔天巨浪，跟他和乔在一起的另外一个男人居然是他的亲生弟弟！
    而且，他能肯定，那个人对乔也有非同一般的好感。
    他的弟弟跟他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不，等等，之前他们发生的事情好像跟弟弟说的不太相符。
    他们做了什么污染教堂的事情？还是出于爱？
    弗里德里希狐疑道：“那日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克里斯蒂安整个人就像是发烧了一样，眉眼带着红晕，用呓语一样的语气道：“哥哥，你难道忘了吗？因为教堂快要因为地震倒塌，我们绝望又疯狂，所以，我们在神的见证下与乔融为一体，因为我们都爱着她，都想取悦她，都想要博得她的青睐。”
    弗里德里希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操起一旁沙发上的靠枕，猛地砸向克里斯蒂安。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们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闭嘴！”
    克里斯蒂安被束缚着，难以避开，脑袋被靠枕狠狠揍了一下。
    他却用一种虚幻的语气道：“我知道哥哥你在嫉妒我，我不怪哥哥，谁让美好美丽的乔选择了我呢？我们得救之后，她跟我走，她说我更厉害呢。”
    天啊！
    弗里德里希现在完全不敢去看乔的表情，他想要直接将地板撕裂，然后跳进去。
    他弟弟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是什么自杀行为啊！
    系统幽幽感慨道：“人间社死，不外如是。”
    乔尽情地吸收着这兄弟二人混乱的情感能量。
    “别说了，克里斯蒂安，你不要再说了！”
    然而，弗里德里希根本无法阻止克里斯蒂安的自爆。
    “哥哥，乔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为了娶她，已经被父亲赶出家门，父亲也宣布没有我这个儿子里，我们两个的生活虽然贫困，却无比幸福。”
    “而哥哥你却宣称我疯了，将我和我的妻子绑回来，还要当着我的面□□我的妻子，哥哥，她可是你的弟媳啊，你……你是疯了嘛！”
    克里斯蒂安越说越悲壮，简直涕泗横流，谁听了不会说一句——弗里德里希真是个混蛋！
    然而，事实上，克里斯蒂安说的这些弗里德里希完全没有做过啊！
    系统：【这位弟弟怎么就脑补了自己成为牛头人的剧情呢？】
    乔无奈道：“这是魔鬼给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系统：【哈？】
    “读过《浮士德》吗？魔鬼梅菲斯特与上帝打赌，又引诱赌注浮士德与它签订协议，他满足浮士德生前所有**，浮士德死后的灵魂则归梅菲斯特所有。”
    “在这个世界里，这位梅菲斯特魔鬼先生满足道林·格雷美貌和青春永驻的**，现在又满足克里斯蒂安的**。”
    系统：【所以，他的**到底是什么啊？惨遭哥哥NTR，哇塞，这是什么绿化环保行为啊！】
    第77章
    弗里德里希眼下想要直接堵住自己弟弟的嘴,根本没脸去面对乔。
    他捂着侧脸，转过身，闷声道：“威克汉姆小姐,我弟弟这到底是怎么了？是魔鬼搞得鬼吗？”
    乔：“确实如此。”
    他咬牙切齿：“可恶的魔鬼！它居然要败坏我弟弟的名声！还给我弟弟增加了这么卑劣下贱的记忆！”
    乔心想：不，这可能就跟魔鬼无关了。
    乔来到克里斯蒂安身前，将手盖在他脑袋上。
    克里斯蒂安可怜兮兮地注视着乔,“乔,我知道我哪里都比不上我哥哥，可我把一切都给你了，我也不在意你在外面有多少情人,我都这样了，还不能在你身边吗？”
    系统“嘶”了一声，【好卑微啊,他到底脑补了什么，魔鬼又给他构造了一个什么样的剧情啊？】
    克里斯蒂安望着乔，含泪道：“夫人……”
    话还未说完，他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系统一脸震惊：【！！！】
    乔漫不经心道：“就他有嘴，叭叭个不停,可歇歇吧。”
    系统：【……】
    主人,你没有心！他都已经脑补当你的狗了，你竟然这么对自己的狗？
    乔将克里斯蒂安所有的情绪能量席卷一空,甚至将他身体里魔鬼的能量也都卷了出来。
    乔看了一下四周。
    “啧,魔鬼果然又没在这里,还魔鬼呢，跑的这么快。”
    系统：【因为主人是魔鬼见了都发愁的女人。】
    弗里德里希许久没有听到弟弟的声音，忙回头,“发生了什么？克里斯蒂安为什么不说话了？”
    乔轻声开口：“嘘，他累了，要好好休息。”
    她收回手，“我想他这一觉睡醒就会好许多，这些束缚也不需要再有了，撤掉吧。”
    弗里德里希自然是相信乔的话，可他欲言又止，“你……没事吧？”
    乔笑了笑，“魔鬼终究只是魔鬼而已，能用的手段也只有那些罢了。”
    弗里德里希沉默地看着她，神情慢慢变得敬佩起来。
    “威克汉姆小姐，你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他缓缓一笑，“既然如此，威克汉姆小姐要不要等我弟弟醒过来，让他亲自跟你道谢？”
    乔摇头：“我并不想要诺斯先生的道谢，但是，我想等他醒过来，看看他还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弗里德里希点点头，引着乔前往后花园。
    走到中途的时候，一个女仆凑了过来，似乎想要跟弗里德里希说些什么，但因为乔在场，只得闭嘴，用眼神示意。
    弗里德里希：“发生了什么？你直接说好了，威克汉姆小姐……并不是外人。”
    女仆简直被他的话吓到了，赶紧道：“那位贵客正在花园里。”
    乔看向弗里德里希：“如果不方便的话……”
    弗里德里希笑了一下，“没事，我本来就想要介绍你们二人相识。”
    乔神情疑惑。
    弗里德里希只是神秘一笑。
    ……
    两人步入花园，花园里有一座白色的小亭子，小亭子里放着座椅和桌子，桌子上摆满了水果、甜品和红茶。
    一个人正背对着两人坐在椅子上。
    他伸手端了一杯红茶，笑道：“你这里的景色可真不错，怪不得你最近都没有什么上进的精神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乔顿住了脚步。
    系统疑惑道：【怎么了？】
    乔：“唔，我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此人，他有精神病倾向。”
    系统：【这位就是国王陛下吧？】
    乔：“嗯哼。”
    系统：【那他的精神病该怎么办？】
    乔笑了一下，“怎么办？这不是我来了嘛。”
    “幸好我来了，要不然他可怎么办啊。”乔一脸悲天悯人的神情。
    系统嘀咕道：【我怎么就不信……】
    ……你会这么好心？
    弗里德里希一眼便注意到乔的神情。
    他开口道：“咳，这位是我跟您提起的威克汉姆小姐。”
    端着红茶的男人转头看来。
    他与乔对视一眼，赞美道：“果然是一位美丽的小姐。”
    他含笑看了弗里德里希一眼，带着丝打趣的意思。
    弗里德里希摇头，“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位真正的修士，她苦修，虔诚，坚定，所以神给了她治愈他人、驱魔的能力。”
    男人若有所思道：“显圣？”
    弗里德里希：“关于她的显圣事迹……教会还在评定。”
    男人：“你该不会让我插手这件事吧？”
    弗里德里希无奈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要介绍威克汉姆小姐给您认识，毕竟，威克汉姆小姐比那些号称名医的人更加厉害。”
    乔无奈道：“诺斯先生太过夸赞了，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
    弗里德里希：“威克汉姆小姐，在这位贵人面前，您就不要谦虚了，你可以帮助他，他也可以成就你。”
    男人若有所思看着威克汉姆小姐，冷淡道：“你对她的评价可真是高。”
    弗里德里希：“我一向佩服有能力的人。”
    弗里德里希看向乔，开口道：“刚刚你神色不对，是注意到了什么吗？”
    男人沉而威严的目光落在乔的身上，似在评价她。
    花园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一般人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恐怕很难能张开口，即便开口说话也会紧张的直哆嗦。
    乔却温柔一笑，不慌不忙道：“我看到先生您身患疾病。”
    男人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弗里德里希下意识上前一步，挡住了乔，“她不是故意的……”
    乔继续道：“如果不治疗，会越来越严重。”
    男人指着乔，怒道：“胡言乱语！”
    说罢，他便在震怒之下转身离开了。
    弗里德里希急着去追赶那位贵客，可他也没有忘记安抚乔。
    “威克汉姆小姐，希望你不要见怪，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这中话听在他的耳中如同女巫的诅咒。”
    “我会帮你解释清楚的。”
    说罢，他就急忙追了出去。
    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勾了一下嘴角。
    ……
    办公室内，乔治也勾了勾嘴角，“对不起，长官，我刚刚有些走神，您刚刚对我说了什么来着？”
    诺斯男爵呼吸一滞，简直忍不住让乔治当场滚出去了。
    但是，看在威克汉姆小姐为了他们家处理了道林·格雷的份上，他努力按捺住自己的脾气。
    诺斯男爵拖着贵族腔调，漫不经心道：“威克汉姆先生，我想您也知道，您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在没有得到长官的命令下，你为何私自行动，独自前往敌军的船只上？”
    他眯起眼睛，语气不悦道：“难道你认识敌军，或者说，他们买通了你？”
    乔治挠了挠脸颊，“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我们在狂欢庆祝的时候遇到了突袭，当时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大家都是听了上面长官的话，说允许我们庆祝的啊，谁知道会突然撞上这中事情呢？”
    诺斯男爵像是被人对着脸踹了一脚，脸色难看。
    毕竟，乔治的话简直像是在指责他才是罪魁祸首，或者说，即便事实就是如此，他一个小兵也不该这么对指挥官说话！
    诺斯男爵用力一拍桌子，“说重点，你为什么会在敌军的船上！”
    乔治揉了揉头发，笑嘻嘻道：“我也想要知道为什么啊。”
    诺斯男爵一愣。
    乔治接着道：“当时船上乱成一锅粥，所有人挤来挤去，躲避子弹，也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下，我就从船上掉了下去，我拼命游泳，结果因为天色太黑，我又慌张，游来游去，竟然游到了敌军的船只上，幸好我是在船尾上去的，这才没有被人发现。”
    诺斯男爵嘴角一抽，却还是半信半疑。
    乔治摊手道：“之后，我就想，与其让他们对我下手，不如干脆我先下手，于是，我就弄死他们了。”
    诺斯男爵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见他说的信誓旦旦，也只能暂且放过。
    “即便如此，你还是违背了军纪，但念在你也立下功劳的份儿上，就功过相抵了吧！”
    诺斯男爵心知自己这番话，乔治不一定会信，不如再给他些甜头尝一尝。
    “但是，你的功劳颇大，那就给你留一点面子，将你破格提拔为中士。”
    “要知道，你才从军入伍没有多久，从一个新兵提拔成中士，已经表达了我对你的信任。”
    乔治似笑非笑看着他。
    诺斯男爵竟然少见的有几分心虚，“这、这自然也是看在威克汉姆小姐的份上。”
    乔治眉眼弯弯，非但没有生气，还道：“如果是看在我姐姐的份上，那您给我个将军当当都不为过。”
    诺斯男爵想要怒斥他。
    乔治却慢悠悠道：“毕竟，我姐姐可是跟诺斯家有着亲密的关系。”
    诺斯男爵皱起眉头，“你难道想要凭借着你姐姐曾经引导道林·格雷向善的名头，向我讨赏？”
    他抱着胳膊，身子微微后仰，冷笑道：“那你想的也太过简单了。”
    “诺斯家族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乔治笑了，“哪里哪里，尊贵的男爵阁下实在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
    他双手按在桌面上，探过身子，嬉笑着道：“诺斯少爷跟我姐姐可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作为一家之主，您居然不知道吗？”
    “什么！”诺斯男爵当即跳了起来。
    他很快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指着乔治怒斥道：“胡扯！你这个人真是人品卑劣，居然为了逃脱惩罚，连你姐姐都能诋毁，我看你就一辈子当新兵吧！”
    乔治笑了，“我说这话，自然是有人能为我证明的。”
    乔治摸了摸下巴，眨眨眼睛，“也许您不知道，您的小儿子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曾经打算在军营里陷害我，故意引诱我前往道林·格雷的宴会，在他明知道当晚军营会查寝的情况下。”
    “唉，还好我没有受他蛊惑，不过，他自己倒是忍不住跑了出去，结果被逮到，赶出了军营。”
    这件事诺斯男爵自然是知道的，一提起来，他就忍不住想要怒骂克里斯蒂安。
    可是，在外人面前，为了颜面，他也是不会提起此事的。
    乔治：“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这样对我，真是辜负了我对他的一番信任啊。”
    他捂着心口，作出一副夸张心痛的模样。
    “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就找上了道林·格雷先生。”
    诺斯男爵倒吸一口凉气，“你要对克里斯蒂安做什么？”
    乔治摆了摆手，“男爵阁下，您别急啊，我还没有说完呢，我是去找道林·格雷让他帮我姐姐介绍一个贵族男士而已。”
    诺斯男爵狐疑地看着他，“你姐姐不是立誓不结婚的苦修士吗？”
    乔治：“是啊，所以我才对道林·格雷说，直接把我姐姐和那个男士强行绑在一起，我相信，以我姐姐的美貌，是没有哪个男士会不动心的。”
    “像我姐姐这样的美人，一辈子被埋没在教会中，不觉得有些可惜吗？”
    诺斯男爵简直忍不住在心中痛骂：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渣啊！
    不过，诺斯男爵曾经看过威克汉姆小姐的背影，她一个背影就如此动人了，可见容貌是如何倾国倾城。
    乔治：“我这可是在为我姐姐和我们家的未来考虑啊。”
    诺斯男爵鄙夷道：“我就没有听说过你们家有什么渊源和地位，还考虑什么？”
    乔治歪歪头，“为什么不考虑，也许，我未来也能成为一个贵族呢？”
    “呵，你的行为简直无耻！”他高高在上指责。
    乔治一脸疑惑，“为什么呢？我做的明明跟你们这些贵族做的也差不多吧？你们不是也努力把自己的女儿推给国王，不管女儿愿不愿意？有些贵族，甚至希望女儿能给国王当情妇，依靠着这样的关系，来维持贵族的荣光？”
    “哦，即便是不将女儿推给国王，也会将女儿推给一个她不喜欢的贵族，那个贵族可能拥有大片的庄园与土地，拥有长长的贵族头衔，可能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但是，为了你们家族，为了你们这些从政的男人能够得到足够的支持和帮助，你们就可以无视她们的意愿。”
    “甚至，你女儿不愿嫁给你为他指定之人时，你就抹消了她在家族中的名姓和位置。”
    乔治笑嘻嘻道：“男爵阁下，我难道不是跟您一样吗？”
    诺斯男爵脸色青白一片，直瞪着乔治，却因为气愤而说不出话来。
    乔治故意道：“可见咱们都是有长远目光的，嘿嘿，咱们都是厉害人啊。”
    诺斯男爵想要骂他无耻，有病，可一想到这中骂实际上也是在骂自己就满身不自在。
    诺斯男爵定了定心神，看着乔治的目光带着丝狠绝，“你到底要做什么？你需要我告诉威克汉姆小姐，你到底有多么无耻吗？”
    乔治摸了摸鼻子，“即便你告诉她，她也会原谅我的，毕竟，她可是有着天使一样心灵的人。”
    “我只是跟您说说心里话而已，我以为咱们是一路货色，啊，抱歉，是一样的人。”
    诺斯男爵心中痛骂：滚你的一路货色！
    乔治：“事实上，道林·格雷先生真的帮助我完成了这一愿望。”
    “他派人引诱一位贵族长子和我姐姐前来，将他们二人关在一个废弃的小教堂里。”
    “那位贵族长子很不错，他是男爵之子，即将步入政坛，在国王面前也能说得上话，实在是一位极其优秀的人物啊。”
    诺斯男爵心中微颤。
    他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
    乔治捂着嘴偷笑，“那位贵族长子跟男爵阁下您还有着关系呢！”
    诺斯男爵只感觉自己受了当头一棒，可他仍旧怀着某中希望，注视着乔治。
    乔治露出恶劣的笑容，“就是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啊。”
    诺斯男爵头脑一晕。
    他掐着桌沿道：“你不要胡说！”
    乔治：“我自然不是胡说，因为这件事可是有不少人知道。”
    “谁，都有谁知道！”诺斯男爵急忙道。
    乔治欣赏着他难看的脸色，吸收着他爆发出的激烈情感。
    明明刚才还高高在上，妄图欺压他，压榨他功劳的家伙，如今也变成了战战兢兢的可怜虫。
    他笑嘻嘻道：“知道的人不少，但知道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与他们两个一同身处教堂的第三人了。”
    诺斯男爵：“怎么还会有第三个人！”
    乔治：“是啊，就是这般巧合，无意间，三个人都被关了进去，而且，第三个人也是一位勋爵之子，甚至其父亲的地位与您不相上下。”
    诺斯男爵头脑中疯狂地翻找那人究竟是谁。
    系统幽幽道：【可不是跟他不相上下嘛，因为那个第三人也是他的儿子。】
    乔在此时开口道：“我觉得在这里用上克里斯蒂安的脑洞，应该会让他父亲爆发出更多的情感能量。”
    乔治立刻笑嘻嘻道：“他们在里面闹出了不小动静，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也不知道那时候尚未悔改的道林·格雷先生用上了什么手段。”
    “这件事传出去可是会给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和家族都抹黑啊。”
    是啊，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一定会成为政敌攻击弗里德里希的手段，甚至、甚至连国王陛下都不一定会再信任他。
    毕竟国王陛下是一位少见的从未有过情妇的国王，对于这中事情是极为反感的。
    乔治：“所以说，男爵阁下，您不觉得咱们现在是站在一条船上了吗？”
    诺斯男爵冷冰冰盯着他。
    乔治笑了，“男爵阁下就像是要杀了我似的，但是，这件事可不仅仅我一个人知道啊，一旦知晓此事的一个人出了事，你说，其他人会不会知道吗？他们会不会将此事直接抖出来？”
    “希望抓到你们家把柄的人可有不少，毕竟你们家也挺惹人嫉恨的。”
    诺斯男爵：是啊，他说的不错，有很多人等着看他笑话呢！
    “您别觉得在军营里解决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了，这里可是有好多贵族子嗣呢，我跟他们也算是朋友，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找我？”
    “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不守秘密，您就完蛋了。”
    诺斯男爵痛恨道：“你到底要什么？”
    乔治：“很简单，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行，这次的歼灭整条敌军船只上军官的功绩都是你的。”
    乔治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行啊，还差了一个人头。”
    诺斯男爵心里估量了一番，只觉得杀死敌军主帅的功劳极大，即便乔治将那些事情爆出来，看在此功劳上，也会有人护他的。
    他隐隐有些想要放弃交易。
    乔治笑了，“阁下可不要犯傻，这件事抖出去，伤害的是你们诺斯家所有人的未来。”
    “敌军主帅的脑袋是谁割下来的，可也是有不少人看到，平常大家可能就不追究了，可是，这事要是和我爆料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被你的政敌抛出来呢？”
    诺斯男爵紧咬牙关，恶狠狠盯着乔治。
    诺斯男爵怒道：“抖出去的话，你姐姐也不会得到好果子吃，所有人都会指责她是一个冒牌的苦修士，是□□，会将他绑在火刑架上烧掉！”
    乔治：“我觉得不会，因为，您的儿子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可是十分喜爱我姐姐的，我听闻，他似乎还想要将一个大人物介绍给她认识。”
    乔治笑了，“大人物啊，能在阁下面前称作大人物的又会是谁呢？”
    诺斯男爵瞳孔紧缩。
    “更何况，烧了乔·威克汉姆，又跟乔治·威克汉姆有什么关系呢？”
    他邪恶一笑，“我照样可以过的潇洒！”
    诺斯男爵痛苦道：“乔治·威克汉姆，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就是个人渣！”
    乔治翩翩行礼，“多谢夸奖，尊敬的男爵阁下。”
    “我这个流氓可是能跟您耗一辈子的，可您不一定会耗得过我。”
    “千万别用我姐姐什么来道德绑架我，因为我啊……可是没有道德的！”
    没有廉耻道德的“人渣”乔治对着诺斯男爵露出好看的笑容，“所以，您的答案是？”
    诺斯男爵泄气了。
    他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失神喃喃：“你赢了。”
    “那功劳……”
    “歼灭敌船上所有军官、杀死主帅的功劳都是你的！”诺斯男爵艰难开口。
    乔治笑起来，“作为第一次合作愉快的诚意我会告诉你第三个人是谁，不过是在我拿到我的奖励后。”
    诺斯男爵心想：这样也好，最起码他掌握了面对第三个人的主动权。
    系统：【哇，你这个坏家伙，你如果告诉他，第三个人也是你儿子，岂不是要他直接当场心肌梗死？】
    乔治：“心眼儿这么多人也该堵一堵眼儿了。”
    乔治最后对男爵阁下道：“我相信，我们以后还是会有合作机会的，毕竟，今天之后，我们也算是交底了。”
    诺斯男爵脸红脖子粗：“滚！”
    乔治拍拍裤腿，潇洒离开，临走前还背着身子挥手。
    “男爵阁下，想象我说的，我手中可是有不少人的把柄呢，咱们可以互利互惠啊。”
    乔治功成身退，诺斯男爵却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
    第78章
    弗里德里希过了好长时间才回来,可那位贵人却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他对乔安抚地笑了笑，“他还有事，先回去了。”
    “你刚刚是怎么看出他身上有疾病的？如果有疾病,又是什么样的疾病？”
    乔：“我只是隐约有一种感觉，很难解释清楚。”
    她苦涩一笑，“也怪我，我应该说的再委婉一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
    “他的疾病应该是关乎头脑的,如果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与那位先生相熟,不妨好好劝劝他,要及时诊治。”
    弗里德里希忧心忡忡，“我会的。”
    两人在花园中消磨了一段时间，很快便有女仆来告之，说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醒过来了。
    “只是……”女仆犹犹豫豫，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
    弗里德里希当即紧张道：“怎么了？难道他还在犯病？”
    女仆连忙摇头，“不不不，少爷正常了很多，只是,他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把仆人们都从房间里赶了出去，谁都不肯见。”
    弗里德里希连忙看向乔：“这难道也是因为魔鬼的影响。”
    乔愣了一下,无奈道：“我想这可能是他自己的意愿。”
    弗里德里希：“自己的意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系统轻声道：【这不是很明显嘛，就之前他说的那番话,换到谁身上，谁不社会性死亡啊！】
    弗里德里希放心不下自己弟弟，忙邀请乔一同前往。
    两人重新来到克里斯蒂安的门前。
    弗里德里希当先一步,打开房门。
    “谁！”克里斯蒂安一声怒吼，“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弗里德里希叹息一声，“克里斯蒂安，是我。”
    弗里德里希和乔都看到了克里斯蒂安此时的模样——他正趴在被子里，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听到弗里德里希的声音，他非但没有出来，还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克里斯蒂安“嗷”的一声哭喊道：“哥，你能不能忘掉我之前说的话啊。”
    弗里德里希沉默了。
    克里斯蒂安絮叨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扔在那个世界小教堂，还发生了与现实中十分不同的事情，那个人说，这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个屁啊！我是自虐狂吗？就喜欢看我喜欢的女人跟我哥哥在一起？跟我哥哥分享喜欢的人？我……我不会这么下贱的吧！”
    他哭号着，看样子整个世界观人生观都崩塌了。
    “哥哥，你告诉我，我不是那样的人吧？”
    藏在乔脑中的系统原本以为弗里德里希会好好安慰他弟弟一番，谁知道，他却轻声道：“克里斯蒂安，你我虽然一母同胞，我却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
    “小教堂的时候，你也在？那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克里斯蒂安大声道：“我怎么说啊，我知道哥哥你喜欢乔！”
    弗里德里希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乔，重重咳嗽一声。
    可是，陷入自己世界的克里斯蒂安完全没有听到。
    克里斯蒂安絮叨道：“是的，哥哥，我知道你喜欢乔，不，我现在应该叫她威克汉姆小姐是不是？她不是诺斯夫人了。”
    不得不说，即便知道弟弟嘴里的“诺斯夫人”并不意味着是自己的妻子，可弗里德里希仍旧控制不住自己脸颊发热，心潮澎湃。
    “我在教堂里也不想的，可是，那个时候你直接叫出我的名字，说你喜欢威克汉姆小姐。”
    “咳咳！”
    “还问我是不是也喜欢她？”
    “那个时候威克汉姆小姐笑了起来，她同时揽住我们两人，告诉我们不要拒绝自己的**，爱是无罪的，无错的，她不想要看我们兄弟二人争吵，她也需要更多的爱，因为那是她的能量之源。”
    说到这里，乔的眼中闪过一道光。
    系统：【主人，你听见了吗？】
    乔：“嗯，看来是魔鬼在威胁我啊。”
    “只不过，它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所需要的能量从来就不仅仅是爱啊。”
    乔笑着按住了想要阻止自己弟弟胡说八道的弗里德里希。
    弗里德里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因为羞耻而泛起红潮。
    克里斯蒂安整个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看样子激动异常，“哥哥，你知道吗？当她看着你我的时候，你我根本无法拒绝她！”
    “虽然作为一个绅士，说出接下来的话似乎是要为自己开罪，可是，那个时候是她主动的，她双手扯着袍角，如同一位淑女行礼般跨上了你的腿。”
    “哥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那么难以自控的神情。”
    “然后，她朝我伸出手。”
    “她说，人当享受**，哪里管死后洪水滔天。”
    “她……她的美丽、她的神情，让我根本无法拒绝。”
    “不不不，这并不是她的错，我知道，都怪我定力太差。”
    “于是，我们在那里做了错事，那个错事违背信仰，违背伦理，违背道德，将会是我们一生的污点，可莫名的，只要看到她，就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在那之后，那个人又出现了，他说，你得到你想要的吗？你满足了吗？”
    “我当时很纠结，我确实处在一个很满足的状态，可我的心又很乱，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哥哥你，哥哥你什么都比我厉害，即便我们同时……威克汉姆小姐恐怕也只会选择比我更有出息的哥哥吧？”
    “结果，那个人却说——我明白了。”
    “然后，威克汉姆小姐便从哥哥的怀中离开，笑着投入我的怀中，握住我的手，要跟我走。”
    “我脑子纷乱，当时第一反应便是带着她走，因为不离开的话，哥哥你一定会将她从我身边抢走的。”
    “我知道，哥哥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弗里德里希无奈叹了口气，他现在甚至不能阻止乔去探究克里斯蒂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反驳道：“我不会，克里斯蒂安，从小到大，但凡你喜欢的，我什么时候不让给你了？”
    被子里的克里斯蒂安低笑一声，接着又大笑，可是笑声中却带着苦涩的味道。
    “哥哥，不一样，这不一样！”
    “当威克汉姆小姐从你怀中离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看到你那么认真又濒临疯狂的模样。”
    “你一定会为她做出连你自己也想不到的疯狂事情。”
    “后来，你果然也是这么做的。”
    弗里德里希简直无法直视乔了，他赤红着脸大声反驳，“够了，克里斯蒂安！”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那些只不过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你口中的那个人只是让你经历了你想象的一切，让你经历了你以为会发生的事情，以此来满足你的**。”
    “我根本做出那种事情，我不是那样的人，当然，威克汉姆小姐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克里斯蒂安整个人都僵住了，“我？都是我想的？”
    他声音颤抖又崩溃，“难道……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变态？呜呜……”
    克里斯蒂安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忍不住啜泣起来。
    弗里德里希烦躁地按住鼻梁，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么，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你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乔慢悠悠问出重要的问题。
    “当然是魔……等等，这个声音？威克汉姆小姐！”克里斯蒂安受了一惊，下意识起身，却因为趴在床上太久，腿都麻了，他身子一歪，“咚”的一声掉到了地板上。
    趴在地板上的克里斯蒂安搂紧自己的小被被，简直不想活了。
    “不不不，威克汉姆小姐，刚刚我的话都是我胡说的，你别信，千万别信啊啊啊！”
    乔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并不介意，我只是担心那个人。”
    她担忧道：“你说的那个人便是魔鬼吧？”
    克里斯蒂安低低“嗯”了一声。
    弗里德里希紧张地注视着乔，“怎么办？他是不是……”
    乔安抚道：“没事，魔鬼只是眼馋他的灵魂，跟他定下的约定也只是它满足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的**，好让他献出死后的灵魂，只要在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死亡之前解决掉就好了。”
    “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年纪还轻，离死亡远得很。”
    弗里德里希忧心忡忡道：“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吗？”
    乔：“我会用尽我一生，找到它，消灭它，拯救诺斯先生的！”
    乔说的信誓旦旦，神情柔和又温暖，简直就像是舍己为人的圣女。
    弗里德里希和克里斯蒂安都感动的一塌糊涂。
    弗里德里希：“威克汉姆小姐，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您一个人去处理应该有危险吧？”
    乔：“但是，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宿命。”
    弗里德里希：“威克汉姆小姐，请让给您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吧。”
    他朝乔郑重行礼，“以诺斯家族起誓，以后只要您向诺斯家族求助，诺斯家族将会不计回报的帮助您。”
    乔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你不必如此。”
    她在头脑中对乔治笑道：“喏，诺斯家就交给你玩了。”
    乔治笑嘻嘻吹了声口哨，这让刚刚把乔治调到身边当副官的诺斯男爵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克里斯蒂安披着被子，爬起来，也朝乔行礼，“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好像一直搞砸事情。”
    乔上前一步，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克里斯蒂安瞳孔紧缩。
    在他被魔鬼带到的那个世界里，乔也是这样强迫性地吻上他的。
    然而，他脑海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乔只是帮他擦了擦眼泪。
    “振作起来，克里斯蒂安·诺斯先生，相信我，我会为你创造奇迹的。”
    克里斯蒂安一怔，头脑中只有一句话“他完了”。
    弗里德里希打断他们两人的对视，“威克汉姆小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乔：“被魔鬼控制的人很好分辨，大多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行为举止，我想要全国方位内这方面的信息，然后，一个个找过去。”
    这么多么浩大又艰苦的工程啊。
    弗里德里希却笑道：“好，我这就去派人搜集。”
    ……
    乔回到神学院后不久，有人通知她，说是红衣主教要见她。
    乔立刻前往大教堂。
    她穿过门，经过一排排座椅，看到正站在讲经台上的红衣主教吉尔福德先生。
    乔恭敬行礼。
    吉尔福德主教是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长者，虽然须发皆白，双目却炯炯有神。
    他注视着乔，微笑道：“我早就想要见你一面了，直到今日才有机会。”
    “威克汉姆小姐，我听闻过你的显圣事迹，你是一位善良仁慈的苦修士，也必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修士。”
    系统：【哇，把主人捧得这么高，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乔却仿佛知道红衣主教大人为何对她如此慈眉善目。
    她垂眸道：“我并不求伟大，只求将神的光播撒到每一处，只希望帮助一切向我伸出手的羔羊。”
    吉尔福德主教神色温和又怜悯。
    他抬起手，摸了摸乔的额头，“祝福你，我亲爱的孩子，你会经历坎坷，但只要你信仰坚定，你必定会达成所愿。”
    乔：“多谢主教大人的祝福。”
    吉尔福德收回手，红色的法衣微微拂动。
    “威克汉姆小姐，我听闻近日魔鬼行事猖獗，全国各地都有奇怪的传闻，这样实在对人们不利，所以，我想要派有经验的威克汉姆小姐前往调查。”
    系统：【好家伙，这怎么转到调查员剧情了？】
    乔没有拒绝，没有询问，恭敬地接受了。
    她这番平静自如的神色倒是让吉尔福德主教赞赏不已。
    “威克汉姆小姐，我将推荐你成为特别理事，虽然不是教区主教，但你也身着紫色法衣，行主教权力。”
    “这是国王陛下和教会对你的信任。”
    乔低下头，顺从又恭敬。
    然而，她低头时，却眉眼弯弯，一副达成计划的模样。
    第79章
    吉尔福德主教又提点了乔几句,便让她离开了。
    乔离开后，吉尔福德主教却仍旧站在讲经台上,翻看书本。
    一个人影步入大教堂。
    吉尔福德主教没有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
    他开口道：“还是放心不下，非要来看看吗？”
    来人脚步踌躇，却没有说话。
    吉尔福德主教露出慈祥的笑容，抬头看向他。
    站在吉尔福德身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严肃忧郁，穿着朴素黑色长袍的克洛德·弗罗洛。
    吉尔福德无奈叹气,“克洛德,她现在也成为了主教，而且，还是国王陛下亲自给予的职责，你无需为她担心了，可惜你之前还要为她推辞主教的职责……”
    克洛德低下头，认真道：“我并非是推辞自己的职责,而是我认为自己不如威克汉姆小姐,无论是品德，还是信仰,亦或者能力，我觉得她比我更加适合主教的职位。”
    吉尔福德主教像是看着自家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注视着他。
    克洛德依旧低垂着头。
    吉尔福德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也是我看重你的地方,可是,威克汉姆小姐可能并没有你看的那样简单。”
    吉尔福德注视着克洛德的神情，“我看过威克汉姆小姐调查的路线，跟你要前往的教区重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她同行一路。”
    克洛德愣了一下，虽然他很快调整过来，但还是让吉尔福德主教发现了。
    吉尔福德露出一个慈祥温和的笑容，心照不宣地注视着克洛德。
    克洛德在吉尔福德的注视下神情紧绷。
    在克洛德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吉尔福德开口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克洛德只得转身离开。
    吉尔福德看着他的背影，垂眸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就像是自言自语道：“要懂得克制，克制是美德。”
    克洛德肩膀的肌肉猛地一紧，低低回应：“是。”
    ……
    乔很快便举行了相关的仪式，黑衣换成了紫色法袍。
    教会给了她一串地址，都是需要她一一前往，验证看是不是有魔鬼作祟，教会还要求她早些出发。
    乔治透过乔的眼睛也看到了这些地址。
    乔治：“看来等我回去的时候，没有办法见到姐姐了。”
    系统：【何止是你啊，那位男爵阁下也没法治病了。】
    乔笑了笑，“有机会见面的。”
    乔治露出相似的笑容，“我明白了姐姐。”
    系统一脑门问号，完全不知道这一队姐弟在打什么哑谜。
    在乔动身出发前，弗里德里希·诺斯又前来见她。
    两人一同坐在宽敞的马车内，马车在大学城周边的路上行驶，窗外不断倒退着鲜绿风景。
    弗里德里希：“抱歉，在你出发前又来耽误你时间。”
    “我最近有些忙，也只有此时能有些时间了。”
    乔微笑注视着弗里德里希：“感谢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提供机会，让我完成夙愿。”
    弗里德里希愣了一下，吃惊道：“你知道是我？”
    乔笑道：“主教大人跟我说，是国王陛下提议让我去调查魔鬼踪迹的，能让国王陛下做出这种决定，我认识的人中只有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了。”
    弗里德里希神情古怪，看样子既无奈又温柔。
    “威克汉姆小姐，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自己，为了我弟弟，也是为了诺斯家，不要将我想的那么好。”
    “因为有各地教会成员的帮助，这才让我们在短时间内整理出来全国各地拥有奇怪传闻的地址。”
    “只是，你一个人上路，我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我打听过，你在地方教会的时候，也曾前往偏僻的乡村，但是你身边有一名帮手。”
    乔：“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
    弗里德里希微微一笑，“我已经将那位艾伦·索雷尔先生邀请过来了，明日他就能前往神学院，与你汇合。”
    乔露出无奈的神情，“多谢……”
    弗里德里希很快打断她的话，“乔·威克汉姆小姐，你不需要跟我道谢，我说了……我没有那么好。”
    “本来克里斯蒂安也想来的，不过，他再临出门的时候实在没有跨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系统：【如果是我，我肯定也没有脸来，上次社死的情况多严重啊，没个一年半载是缓不过来的。】
    两人沉默半晌。
    弗里德里希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巾，低声道：“关于你前往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赫赫有名的罗切斯特夫人所在的领地，那位夫人被称作黑寡妇……”
    他话还没有说完，马车突然猛地停了下来。
    弗里德里希身形一晃，怒道：“车夫！”
    外面响起车夫惧怕的声音：“少、少爷，路太窄了，而且，路对面还有一辆马车挡住了我们的路，实在过不去啊。”
    弗里德里希打开车门，探身去看。
    另一辆马车的车门同样被打开。
    弗里德里希吃了一惊，随后才开口道：“达西先生？”
    乔定定地注视着前方。
    乔一脸平静，系统倒是激动不已。
    【是达西先生，达西先生又要出现了。】
    乔无奈笑道：“我知道，可是，你激动什么？”
    系统：【主人，你没看到你手里的那个名单吗？上面可是有朗博恩啊！】
    朗博恩是哪里？那可是《傲慢与偏见》故事的起源地！
    哦，虽然现在简和伊丽莎白都已经性转了，但是朗博恩还在啊。
    乔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次的行程说不定还会跟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同行。”
    【哎？】
    乔：“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我之前收到过达西先生的信件，又在回信中写了什么吗？”
    系统咳嗽了一声，【还不是因为达西先生与主人关系特殊，我才没有偷看信件的嘛。】
    乔：“没事，你可以尽情看，毕竟，你也是属于我的。”
    系统又无奈又脸红。
    很快，系统恍然大悟，【所以，达西先生急急忙忙前来是为了主人你？】
    乔拍了拍紫色法袍，露出温柔的笑容。
    她起身，似乎是想要下车。
    对面马车里的达西先生已经跳下马车。
    长靴踩进泥泞的土地中，他艰难跋涉到弗里德里希·诺斯的车旁。
    弗里德里希盯着达西先生被泥水打湿的长靴，无奈一叹，“达西先生，我听闻过你和威克汉姆小姐的渊源，可你也未免太急了，我们完全可以换一个更为干净得体的地方谈话。”
    达西先生注视着弗里德里希，烟灰色的眸中带着压抑的火气，“如果不是诺斯先生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将人带出城，还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兜圈子，我也不会从默默跟在后面，改为抄近路拦在马车前。”
    达西先生严肃道：“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位优秀的贵族，但请您让开，我要亲眼确认威克汉姆小姐的情况。”
    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注视着达西先生，“达西先生，我以我的名誉起誓，我不会让威克汉姆小姐出任何问题的。”
    达西先生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挪动视线。
    两人对视，这里的空气一下子紧绷起来。
    系统紧张道：【哇哦，这就是人类书中所写的修罗场？】
    许久，弗里德里希终究是后撤一步，让开了门。
    “达西先生，你是一位执着的绅士，我想你能追到这里，了解的一定不少吧？”
    达西先生上了马车，神情冷淡道：“我知道，正好宾利先生邀请我一同前往乡下度假，我们可以顺便送威克汉姆小姐一程。”
    系统在乔头脑中幽幽道：【何止是一程啊，他简直已经做好一路保护的准备了。】
    显然，弗里德里希也知道达西先生未说之意。
    他定定地注视着达西先生，神情似是羡慕，似是无奈，“达西先生，您要比我自由的多，也要比我更加执着，请您完成您的承诺。”
    他朝达西伸出手。
    达西看了一眼，伸手握住。
    两位绅士双手交握，好像无声间交换了什么承诺。
    达西重新看向乔，微笑道：“威克汉姆小姐，许久未见。”
    乔露出无奈的笑容，“是啊，虽然只是几个月未见，我却总感觉发生了许多事情。”
    达西先生行绅士礼，“恭喜威克汉姆小姐成为紫衣主教。”
    乔：“我只是希望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
    两人在弗里德里希的监督下只是普通的寒暄了一番，而后达西先生便让自己的马车退回去，自己则跟乔一同乘坐弗里德里希的马车。
    因为有达西先生在场，弗里德里希也觉得处处不自在。
    他含蓄道：“一路辛苦，若是有什么不便和需要帮助的地方，威克汉姆小姐写信给我，我一定会帮助威克汉姆小姐的。”
    乔露出为难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弗里德里希：“你似乎有什么问题，直言便是。”
    乔：“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我的弟弟乔治·威克汉姆前些日子随军队一同出海，不日就要返回都城了，可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却早已经动身出发，我是担心我的弟弟。”
    弗里德里希爽快道：“这不难，我会替你照顾你弟弟的。”
    达西先生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弗里德里希看向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忠厚道：“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照拂乔治·威克汉姆先生，这次还是由我来吧，我会吩咐留在都城里的管家和仆人照顾他，况且……”
    他露出头疼的神情，“……我已经习惯了，弗里德里希·诺斯可能一时难以习惯威克汉姆先生。”
    弗里德里希以为达西是故意抢占自己在乔面前卖好的机会，忍不住道：“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就算是不习惯，时间长了也习惯了。”
    “只是照顾一个人而已，诺斯家在都城中还是能应付来的。”
    达西先生简直要忍不住捂脸了。
    诺斯先生，你是真的应付不来乔治的不要脸！
    乔目光盈盈注视着弗里德里希：“真的吗？尊敬的弗里德里希·诺斯先生，我可以把弟弟托付给你吗？”
    得到乔这样的目光，弗里德里希心中燃起了一把火。
    他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威克汉姆小姐，我会照顾好他的。”
    乔笑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我身为修士，明明应该把一切献给神，可是……我对一切都不在乎，唯独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弟弟。”
    “我弟弟性子不好，但他至少还知错能改，若是他犯了错，您一定要及时批评他，让他改正。”
    弗里德里希笑道：“我弟弟也是性子不好的，他再不好还能不好过我弟弟？放心，我心里有数。”
    系统：【不，你心里才没个逼数！你一定会后悔的。】
    【尤其是，你父亲和弟弟都已经被乔治欺负的要死要活。】
    【乔治这个大杀器怎么又落到你家头上了啊！】
    乔也感到委屈，“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乔治带上，毕竟，带着乔治进入朗博恩，就意味着情绪能量滚滚而来。”
    乔治当即道：“姐姐放心，我一回去，一定会想方设法到朗博恩去的。”
    系统：【你们可饶了朗博恩吧！】
    第80章
    无论是弗里德里希·诺斯还是菲茨威廉·达西都有很多想要对乔说的话,可是就因为三人同时处在一辆马车内，他们都无法坦然开口说出自己想说的。
    最后，直到马车回到神学院,两个人都没有再张口说什么。
    弗里德里希在临走前再次承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乔的弟弟的。
    对此,系统只能祝他好运了。
    达西先生从马车上下来,对乔道：“就如我刚才所说，我和宾利先生要前往乡村度假，一路上也想要多看看风景，也许可以跟你同行。”
    乔看着他。
    达西先生笑了一下，“当然,一路上要麻烦威克汉姆小姐的照顾了,毕竟，我所认识的比较像样子的医生就只有威克汉姆小姐了。”
    乔无奈道：“可我并非医生。”
    达西先生：“但我相信威克汉姆小姐能够救我。”
    明明是他专程前来帮助乔的,说出的话却像是故意寻求乔的帮助一样，让乔无法拒绝。
    乔点头道：“谢谢你,菲茨威廉·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他烟灰色的眼眸像是傍晚的天空,他的天空倒映着她的身影。
    “谢谢你，乔……威克汉姆小姐。”
    因为两人的身份、地位,即便达西心中酝酿满了蜜糖似的情思,终究也只能委婉委婉再委婉的方式吐露一点点自己的心意。
    ……
    翌日，被弗里德里希·诺斯邀请来的艾伦先生便站在了乔的面前。
    乔再次见到艾伦·索雷尔的时候,他正夹着一本书，站在路边一棵粗壮的橡树下。
    他抬起头,默默望着头顶茂密的树冠，斑驳的光斑落在他年轻俊秀的脸上，却越发显得他一双深黑的眼眸浓烈醉人。
    明明他穿着黑袍,明明他一副沉静的牧师模样，却偏偏好像薄薄冰面下的火山，带着一股可以席卷一切的狂躁不安与热情。
    他从来就不适合一成不变的教会，他生来便是应该与荣光和热血为伍的。
    偏偏，他将自己的一切情感都压抑下来，将自己性格中的尖锐和浓烈都包裹在平静的神情和俊秀柔弱的外表下。
    乔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出声。
    他低声道：“抱歉，我没有想要介绍自己的想法，我也不需要介绍自己，毕竟，我不会来这里读书的。”
    乔轻声一笑。
    艾伦身子一僵，立刻大力扭过身子，惊讶地瞪大眼睛，“乔！”
    乔盈盈一笑，“艾伦先生。”
    艾伦脸颊通红，好像是被阳光晒得。
    他眯起眼睛，笑着道：“威克汉姆小姐，我已经在乡间听闻你不少的事迹了。”
    他感慨道：“果然，您一直在努力着，现在已经成为主教了。”
    他深深看着乔的紫色法袍，黑色的眸中沉淀着深不见底的**。
    乔：“也恭喜艾伦先生成功成为一名正式牧师。”
    艾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轻咳嗽了一声，脸颊泛起红晕。
    “是啊，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乔：“其实，我这次本不想麻烦艾伦先生，这是我自己的责任，又怎么能烦劳艾伦先生？”
    艾伦笑道：“如果威克汉姆小姐去的是别的地方，我可能就听从建议，不跟着前往了，但是，威克汉姆小姐第一站便要前往桑菲尔德庄园，那我就不得不陪同您一同前往了。”
    乔似是明白了什么，“难道……”
    艾伦无奈道：“是，桑菲尔德庄园正在我所担任牧师的教区内，而且，罗切斯特夫人也是支持我成为教区牧师的恩主。”
    乔注视着艾伦。
    艾伦突然觉得自己一时难以承受她的目光。
    他别开头，“不，威克汉姆小姐，别这样看我，我其实过的很好，您不需要为我烦忧。”
    他沉默半晌，徐徐道：“虽然罗切斯特夫人的名声不好，但我从未与她有过亲密的关系，我可以对着神明，对着我的未来起誓！”
    他像是怕乔误会什么，慌张解释着。
    乔笑了笑，“艾伦先生，你误会了，我敬重艾伦先生的人品，也爱着艾伦先生期待的那个未来。”
    在艾伦·索雷尔，或者说于连·索雷尔看来，神远远没有他的未来重要，他对着未来发的誓言要比他对着神发的誓言更为可信。
    乔露出感同身受般难过的神情，“我知道艾伦先生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那个未来，既然未来如此重要，请不要再用来发誓了。”
    她抬起头，“我一直相信着艾伦先生。”
    她露出纯粹善意的表情。
    艾伦心中一动，既感动又惭愧。
    艾伦低声道：“威克汉姆小姐，我愧对你的信任，因为，我对你还有隐瞒……”
    乔笑了，“即便艾伦先生不是艾伦先生，但只要我知道你的灵魂还是你就足够了。”
    “我……”
    乔阻止了他，“艾伦先生，不要再说下去了。”
    “请保持你的秘密，因为我知道这样会让你更有安全感。”
    乔笑容温柔，“我喜欢索雷尔先生的秘密。”
    艾伦整个人愣住了，他不清楚乔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但是，相比于艾伦这个名字，真实的索雷尔的姓氏才是真实他的一部分。
    乔朝他微笑，“先生，准备好行李，我们要再次一同上路了。”
    乔的话将他的记忆带到了当年。
    艾伦在橡树下露出了笑容，在斑驳的阳光下，笑容莫名显得有几分虚幻。
    “好。”
    乔一步步倒退离开，嘴里满是泛着甜味儿的情绪能量。
    乔转过身，脚步越发轻快起来。
    她对系统感慨道：“这几天，我有些甜分都有些超标了，唉，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系统：【啊啊啊，快停止你的凡尔赛行为！】
    乔摸了摸肚子，“我原本以为出发前，克洛德也会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原来没有啊。”
    “真可惜，虽然太甜了，但我还能吃下更多。”
    系统：【……】
    ……
    出发的那日，教会只是为乔准备了一辆便捷的马车，马车外表看上去简单朴素，里面却异常舒适，一看就是有人专门吩咐准备的。
    然而，乔却像是完全没有领会到有人讨好她的心意一般，坦然地与于连和克洛德一同登上马车。
    说起来也是巧合，克洛德所担任的主教的教区就包含于连当牧师所在的教区。
    两人上车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一句，就不再理会地方，各自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乔双手搭在桌面上，眼神一直落在克洛德的身上，都不往旁边移一下。
    克洛德低垂着头，从紫色的衣领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上去冷漠极了。
    可是，乔却知道自己的目光已经给了他沉重的负担，她越是看着他，他的情绪能量越像是熔浆一般翻滚跳跃。
    这可真是一种简单的开采方式。
    乔专注地盯着克洛德，好像把他当成了一本书慢慢翻阅。
    克洛德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的手指像是两根不停使唤的树枝，僵硬地掀开一页。
    艾伦低着头，眼神明明灭灭，神情冷肃。
    “哒哒哒——”
    他的手指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一下下清晰的声响。
    克洛德依旧低垂着头，抿紧唇。
    他用力地捏住纸张，或许是因为太过用力，竟然的纸面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哗啦——”
    艾伦狠狠翻了一页。
    “嘶——”
    克洛德手一抖，差点把书页全都撕下来。
    终于，他放弃了。
    他的手覆盖在被自己不小心撕破一点的书页上，露出狼狈不堪的神情。
    他永远也无法赢威克汉姆小姐啊。
    克洛德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威克汉姆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乔愣了一下，“是我一直看着您，影响到您了吗？”
    克洛德实在不想说是，可是，他确确实实被打扰到了。
    克洛德垂眸道：“威克汉姆小姐……”
    乔：“抱歉，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伤？”艾伦总算是找到能插嘴的话题，“弗罗洛先生，您受伤了吗？”
    克洛德呼吸一滞，整个人僵住了。
    他阖上书本，手顺着桌面滑下去，死死抓着自己的腿。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病气的笑容，“没事，那些伤早就好了，多谢威克汉姆小姐了。”
    还没等乔说话，艾伦笑道：“什么伤？伤的严重吗？我那里还有伤药。”
    克洛德看向艾伦，“索雷尔牧师，我的伤已经好了，谢谢您的关心。”
    艾伦笑道：“关心主教大人的身体健康是我应尽的责任，不过，威克汉姆小姐是怎么治好弗罗洛主教大人的伤？”
    他手指抵在下颌处，眯起眼睛，“……我很好奇啊。”
    克洛德下巴收紧，看着艾伦的目光充满了戒备，“索雷尔牧师难道不知道威克汉姆小姐的显圣事迹？”
    “这个啊……这个我当然知道了。”
    艾伦微笑道：“当年我们还小的时候，便是我陪着威克汉姆小姐走遍一个个村庄，治好一个个病人的。”
    克洛德手掌攥紧，“索雷尔牧师居然与威克汉姆主教这么早就相识了？”
    艾伦：“是啊，这大概是神赐予的相遇。”
    “我很感激，神让我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威克汉姆小姐。”
    克洛德眼神忧郁痛苦，“是啊，神的旨意谁又能说的准呢？”
    系统：【好家伙，他们口中的称呼一直在变化，简直快要图穷匕首见了。】
    乔一脸愉快地吸收着情绪能量。
    艾伦笑道：“听闻弗罗洛主教是一位伟大的苦修士，所以您一直保持童贞至今？”
    “真是不易，也希望主教大人能够一直坚持下去，纯洁与信仰是修士的素养。”
    克洛德盯着艾伦，突然道：“是啊，我苦修良久，最近有所感悟，苦修是神给予凡人的历练，只有通过历练才能达成所愿，我通过身心纯洁获得了想要的幸福，我劝索雷尔牧师同我一样苦修。”
    克洛德冷淡道：“我差点忘了问，索雷尔牧师已婚了吗？”
    艾伦呼吸一滞，“我当然未婚！”
    克洛德毫不避讳道：“那么已非童贞了吗？”
    艾伦双颊赤红，盯着克洛德。
    可是，乔却注意到他的目光还在偷瞄自己。
    系统激动道：【天啊，这么劲爆的话题是我能够听的吗？快点，快点，再说一点啊！】
    艾伦沉默半晌，轻笑一声，“我当然也是，我虽然没有对外宣称自己是苦修士，但是我一直保持着身心如一的修行方式，不曾放纵肉、体。”
    艾伦看着克洛德：“主教大人，童贞应该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灵上的吧？不放纵肉、体……那么，主教大人可曾放纵过自己的心？”
    克洛德简直快要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弯了。
    他眼尾发红，看着艾伦苦涩道：“那么，身心如一的索雷尔牧师，你的身心如一都是为神吗？你心中是不是也有不可告人的**？”
    艾伦呼吸几乎停滞。
    两人面上都一派平静，可是，他们的心都像是被对方的话语狠狠击打了一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好一个互殴“七伤拳”啊！】
    第81章
    马车内在两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恢复了平静，虽然这表面的平静掩盖不住海面下的波涛汹涌。
    艾伦和克洛德重新低下头看书，外表的冷静只是为了遮掩双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心。
    乔微笑着注视着二人,就好像在观摩什么值得学习的修士修行画面。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车夫出声道：“前面有人。”
    马车内的三个人同时透过车窗看去,看到了两辆马车。
    虽然有两辆马车，两位英俊的绅士却从同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宾利先生看到乔，眉眼含笑，两三步便跑了过来。
    他行礼笑道：“尊敬又美丽的威克汉姆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听说这次可以跟您同行一段路,实在是我的幸运。”
    乔回以微笑：“应该说是我的幸运,能跟两位优秀得体的绅士一路同行。”
    宾利先生脸颊一红,忍不住挠了挠脸。
    达西先生黑着脸，“好了,我们不要再耽搁时间了，争取早一些出发，还能多行一段路。”
    宾利先生点头，“说的对，不过,达西先生，你要不要再多看一会儿？”
    达西先生突然升起不妙之感，以他对宾利先生的了解,他恐怕又要说出什么让他噎住的话了。
    果然,宾利先生一脸纯洁道：“你刚刚在车内就一直凝望着威克汉姆小姐，现在有机会在近处看看,不多看一会儿吗？”
    艾伦和克洛德看向达西的目光露出不善的意味。
    达西先生无语地瞪了宾利先生一眼，“我什么……算了，不用了,快点离开吧。”
    宾利先生：“哦，那你不多看，我就要多看啦。”
    宾利先生毫不顾忌自己形象地扒住窗户，笑着对乔道：“我那边带着水果、糕点和红茶，要不要给你分一些？要不然，你直接去我们的马车上吧？”
    他审视车内的环境，“唔，这辆马车看上去并不是很舒适，不适合长途出行。”
    艾伦忍不住斥责道：“威克汉姆小姐怎么能跟你们两个绅士单独坐在一起？”
    宾利先生疑惑道：“咱们有什么不同吗？”
    他的视线扫过艾伦和克洛德，“你们两个难道不是男的？所以，我和达西先生跟威克汉姆小姐单独待在一起，跟你们两个和威克汉姆小姐待在一起有什么分别吗？”
    宾利先生一脸无辜，似乎真是提出一个单纯的问题，而不是刻意在嘲讽什么，挑衅什么。
    宾利先生歪歪头，笑着道：“即便是牧师和主教也是可以结婚生子的，所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艾伦和克洛德刚刚才讨论完灵与肉的问题，再被宾利先生这么一提问，心中自然下意识一慌。
    达西先生皱紧眉头，“宾利先生，你说的对。”
    他严肃又认真道：“我们应该让威克汉姆小姐单独坐在一辆马车上。”
    宾利先生：“……”
    艾伦：“……”
    克洛德：“……”
    达西先生的提议他们是真的没有立场反驳。
    于是，一言未发的乔就占据了属于达西先生的硕大马车。
    她翻看着车内准备好的书籍，手边手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红茶旁还放着用来当作茶点的甜蜜糕点。
    系统：【好家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渔翁得利”？主人，这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乔笑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早早就料到达西先生的言行呢？只能说是心有灵犀吧。”
    系统：【……】
    你猜我信不信？
    剩下的四个男人全都挤在了一辆马车上。
    艾伦忍了又忍，实在没有忍住。
    他抬起头，瞪着对面两位绅士道：“让威克汉姆小姐独自乘坐一辆马车，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们二位高贵的绅士为什么要跟我们挤在一辆马车上呢？”
    乔原本的马车虽然里面已经比较舒适，但是，到底还是适合轻装简行的马车，马车里的空间并不大，被四个大男人一挤，立刻堵的满满当当。
    艾伦咬着牙，用下巴示意一旁的空马车，“你们为什么放着空马车不坐，非要跟我们挤在一起！”
    克洛德从走神的状态恢复过来，也怀疑地望向对面二人。
    达西先生一脸严肃，内心却一阵懵。
    他当时也没有想太多，是宾利先生直接拉着他上来的。
    达西先生转头看向宾利先生。
    宾利先生露出笑容，“啊，这不是旅途无聊嘛，达西先生又不是一个爱说闲话的性子，我就想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
    艾伦、克洛德：“……”
    合着我们两个就长着一张爱说闲话的脸吗？
    克洛德神情忧郁，重新低头看书。
    艾伦抱着胳膊，不爽道：“宾利先生如果是想要谋得威克汉姆小姐的青睐，从我们这里下手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宾利先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其实也没想要做什么，只是忍不住想要多靠近一些，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帮帮威克汉姆小姐就好了。”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威克汉姆小姐一个人在奋斗，我想她需要同路之人。”
    在场的剩余三人同时一愣。
    他们每个人都若有所思，马车内一片安静。
    ……
    马车一路前行，因为四个男人互相牵制，乔每天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被大量情绪能量包围着。
    乔靠着座椅，笑眯眯道：“唉，再这么过几天情绪能量自动化生产的日子，我可都要忘记怎么开采能量了。”
    系统：【你稍微歇一歇也好。】
    乔歪歪头，笑眯眯道：“那怎么能行呢？人生的意义就是在奋斗啊。”
    她用双手两指提起袍摆，懒洋洋地伸出双腿，架在对面的座位上。
    她仄歪的动作简直跟乔治一模一样，不愧是互相身为半身啊。
    现在达西等人的马车在前面，根本看不到她马车内的样子，驾车的车夫身后有遮挡，也无法看到马车内，她算是可以彻底放松自己了。
    系统想了又想，忍不住道：【主人，这真的是巧合吗？】
    【你前几日才注意到修罗场能激发大量情绪能量的作用，我想您不会错过这么好用的工具吧？】
    乔端起茶杯，另一只手捏住小小的茶杯耳。
    她举起红茶，像虚空一举，“你总算变聪明了嘛，敬你。”
    系统：【……】
    它就知道！
    【诺斯先生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肯定会找到与你一起同行过的艾伦；主教大人想要让克洛德认清你，便会促成他与你一同上路；更不要提被你一封信就召唤而来的达西先生了。原来四个人中只有宾利先生一个人是意外吗？】
    乔将茶杯抵到唇旁，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笑道：“严格来说，宾利先生也不算是意外。”
    “达西先生在信中已经告诉我，宾利先生打算约他去乡下暂居，达西先生还询问我想不想一同前往，当然，他很绅士的表示届时宾利先生的姐妹也会一同前往，我并不会感到孤单。”
    系统：【就这儿？你就凭着这个知晓宾利先生也会来？】
    乔轻抚秀发，“毕竟，对于达西先生来说，他要选好一个不会令我拒绝的理由；而对我有不少好感的宾利先生，他一定不会想太多，知道我要前往调查，就会主动过来凑热闹。”
    系统：【原来一切都离不开主人你的设计啊。】
    乔温柔地笑了笑，“哪里哪里，我只是做了些微小的努力罢了。”
    她放下茶杯，用叉子叉起一块点心。
    她看着手里的点心，叹息道：“可惜啊，带着太多男性上路容易崩掉我的人设，而我的这辆马车最多只能容得下四个男人而已。”
    系统：【……】
    要不咋的？你要把能为你产出能量的男人打包全都带走？
    乔吞下点心，舔了舔叉子，慢悠悠道：“吕底亚和他的兄弟，我就只能等乔治帮我打包带过来了。”
    “我可没有忘了，我们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可是朗博恩。”
    系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直呼一声“好家伙”！
    乔放下叉子，看着窗外，“快要到达第一站了。”
    经过几日的行程，乔终于接近了桑菲尔德庄园。
    乔充满期待道：“让我看看另一段故事的主角能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能源吧。”
    ……
    马车从天亮走到日落。
    当夕阳的余晖铺满路面的时候，三辆马车终于到达了桑菲尔德庄园门口。
    因为是没有事先通知的临时调查工作，乔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去叫开桑菲尔德庄园的大门。
    不过，同行的四位男士自然不会就这么看着。
    达西先生率先下车跟庄园里的仆人交谈了两句，仆人进入庄园通报后，很快便将几人迎了进去。
    很快庄园的女管家费尔法克斯太太便来迎接众人。
    她一身黑衣，态度虽然有些冷淡，但还算是恭敬得体。
    她耐心询问众人前来的缘由。
    等看清几人的打扮，她的应对更加温和有礼。
    乔上前一步。
    费尔法克斯太太盯着乔的主教装束看了一挥。
    毕竟，女主教可是很少见的。
    “主教大人您这是……”
    乔轻声道：“我受到国王的派遣，教会的任命，调查全国各地魔鬼出没的现象，打扰到夫人和庄园主人了。”
    费尔法克斯太太吃了一惊，“教会？魔鬼？”
    她按着胸口，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乔忙扶住她。
    费尔法克斯太太忙道：“对不起，主人没有在，我不能随便答应您到处搜查，庄园里是主人的住所……”
    艾伦皱眉：“庄园的主人不在？这座庄园的主人是……”
    费尔法克斯太太：“庄园的主人是罗切斯特夫人，不过，夫人喜欢到各地出游，时常不在庄园内。”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她不回来，我们就不能调查？”艾伦态度咄咄逼人。
    费尔法克斯太太难以招架，“是……”
    正在这时，突然有仆人跑进来道：“费尔法斯克太太，主人回来了！”
    第82章
    费尔法克斯太太明显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正在想方设法把人赶走的时候，主人却来拆她的台了。
    费尔法克斯太太艰难开口道：“怎么会？主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艾伦道：“去看一看不就知道原因了？”
    费尔法克斯太太只好带着众人来到门口。
    众人只见一个红衣身影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蹿进了庄园内。
    庄园地面上还摆放着几个刚刚运来装着红酒的橡木桶。
    穿着红色骑手服的女人猛地一抖缰绳,黑色的骏马如同知道主人的心意一般，猛地一跃,直接从橡木桶上跳了过去。
    黑骏马又往前冲了几步,女人这才勒住缰绳。
    黑骏马前蹄扬起，又重重落下。
    骏马喷了一下鼻息，不耐地刨了刨地面。
    女人安抚了一下骏马,这才从马背上跳下。
    此时代此国家的女性在这个时候骑马也都是穿着裙装，侧坐在马背上的，然而,这个女人却一身裤装，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费尔法克斯太太也知道自家主人的骑马方式容易被人指责，她忙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
    “罗切斯特夫人……”还没有等艾伦将话说出来，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声。
    众人朝正在鼓掌的人看去。
    乔一脸无辜地回视，“怎么了吗？”
    乔露出笑容,“你们不觉得刚刚罗切斯特夫人展现出来的马术很厉害吗？”
    宾利先生笑道：“确实如此,罗切斯特夫人是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女性。”
    达西先生点头，“嗯。”
    克洛德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保持着一种谨慎又忧郁的态度。
    艾伦开口道：“罗切斯特夫人令人惊讶的地方远不止这些,其实,在我看来，罗切斯特夫人跟威克汉姆小姐有许多相同之处，或许，威克汉姆小姐跟罗切斯特夫人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见这几位客人这么给主人面子,费尔法克斯太太露出更加和蔼的神情。
    她开口道：“我们家主人回来了，但经过长途跋涉，还需要更衣和休息，几位不妨先在这里住下，等到主人有精力处理事情，我会将几位客人的事情禀告上去的。”
    乔看着拎着马鞭不断接近的罗切斯特夫人，微笑道：“不需要这么麻烦吧？我们不能现在当面询问罗切斯特夫人吗？”
    罗切斯特夫人的容貌并不符合时下美貌的标准，但她身上有一种坚毅的气势，足以压倒很多人，让人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但只要与她对视，就会发现她有一双大而明亮的黝黑双眸，就像是两颗名贵的黑珍珠。
    罗切斯特夫人注意到乔的视线，对上乔的双眸。
    乔却没有移开视线，反而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罗切斯特夫人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人在门口迎接我？”
    “难道……庄园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她转过脸，笑容骤然消失，威严地注视着费尔法克斯太太。
    费尔法克斯太太的态度立刻变得谨慎起来，恭恭敬敬地将几人的来意说明。
    “哦，原来是威克汉姆小姐。”
    罗切斯特夫人笑道：“我倒是听过威克汉姆小姐的名声，也早就想要见一见威克汉姆小姐了。”
    说着，她暗示性地看了艾伦一眼，很明显，她是从艾伦这里听到乔的信息的。
    乔：“这是我的荣幸，我有些问题想要询问夫人，不知道夫人能否给我一点时间？”
    罗切斯特夫人：“时间啊……我可是最不缺的。”
    “你们先在客厅里待一会儿，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夫人！”费尔法克斯太太看着罗切斯特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切斯特夫人笑了一声，“怕什么，就好像我这里真的有魔鬼似的。”
    她将马鞭递给一旁的女仆，走过费尔法克斯太太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经过乔身旁时，她垂眸凝视乔。
    乔微微仰头。
    系统：【好家伙，原来这位罗切斯特夫人这么高。】
    罗切斯特夫人突然弯下腰，手指探到乔的脸颊旁，轻轻撩了一下她的发丝。
    她微笑道：“好美妙的蔷薇香气。”
    乔笑道：“有吗？我没有注意到。”
    突然一只手插入进来，将乔的一缕秀发从罗切斯特夫人的手中抢了回来。
    罗切斯特夫人诧异地看向敢从她手中抢东西的人。
    达西先生神色冷淡又傲慢，“这不是一位淑女该有的行为。”
    罗切斯特夫人笑了一声，“淑女？那可就抱歉了，我早就不是淑女了，我那么早就嫁人，就是为了躲开未婚女子淑女的束缚。”
    罗切斯特夫人冷笑道：“我结婚了，丈夫也不在了，所以，我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管我了。”
    达西先生：“即便如此，你也该对威克汉姆小姐保持应有的尊重。”
    罗切斯特夫人看了看达西先生，又望了望乔，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
    罗切斯特夫人放下手，大摇大摆地进入城堡中。
    宾利先生道：“这位罗切斯特夫人嗯……很特别啊。”
    达西先生沉默地捋了一下乔的发丝，默默将捋头发的手背到身后。
    管家费尔法克斯太太将众人引到客厅里，安排好茶点后，就行礼离开。
    此时，客厅内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
    艾伦这才开口道：“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吧？罗切斯特夫人有些喜怒无常。”
    他端起杯子，盯着珐琅彩杯子里面的红茶，缓缓道：“其实，罗切斯特夫人的姓氏并非是她的夫姓，她嫁人后，便将姓氏改为夫姓，夫姓为梅森，但自从她丈夫失踪之后，她就改回了原本的姓氏罗切斯特，自己也常常在外游荡，不喜欢回自己的庄园。”
    他抬起头，看向乔，“你找寻魔鬼的踪迹，也许第一站就找对了地方。”
    乔笑了笑，“仅仅凭借这些还无法判定，毕竟，这些只能证明罗切斯特夫人特立独行罢了，我倒是很喜欢罗切斯特夫人。”
    艾伦笑了笑，“我觉得你也会喜欢她的，因为你们二人身上有一种相似之处。”
    那种不容于这个时代的感觉实在是太明显了。
    宾利先生好奇道：“你说她的丈夫失踪了，是怎么失踪的？难道没有任何线索吗？”
    艾伦摇头，“时间过得太久，庄园里见过那位梅森先生的人也基本上都被辞退了，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达西先生：“不妨直接询问罗切斯特夫人，无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能从她的态度里判断出一些东西。”
    克洛德这时才开口道：“我觉得这座庄园很不对劲儿，管家费尔法克斯太太的态度也很奇怪。”
    艾伦：“对，她刚刚似乎在极力回避什么，还想要把我们糊弄走。”
    宾利先生笑道：“对了，索雷尔先生不需要回自己的住所吗？你毕竟是此地的牧师。”
    艾伦看向克洛德，“连主教大人还没有动身，我怎敢先行？”
    克洛德垂眸，“我想要看看威克汉姆小姐是如何找到魔鬼的。”
    乔笑道：“我觉得，我在这里一定很有收获。”
    喜怒无常的罗切斯特夫人给了她很多情绪能量，还有不断从房顶侧漏下来的能量表示在阁楼上还有一个快要被折磨疯的人。
    很快，换好一身红色长裙的罗切斯特夫人便从楼上下来了。
    她懒洋洋依靠着沙发，捻起一根剪好头的雪茄。
    她将雪茄抵在旁边的一盏烛台上，慢慢转动烧着。
    罗切斯特夫人头也不抬道：“有什么要问的快点问吧。”
    乔：“教会接到消息，据说桑菲尔德庄园时常有闹鬼的传闻，请问这是真的吗？”
    罗切斯特夫人嗤笑一声，“真是无稽之谈，威克汉姆小姐，我本以为您是一位睿智的女士，怎么？您真的相信这世上有魔鬼？”
    乔正色道：“罗切斯特夫人，我不想相信，但我知道，魔鬼是确实存在的，我已经通过两位勇敢的绅士身上感受到了。”
    罗切斯特夫人吸了一口雪茄，淡淡道：“是吗？你说的是道林·格雷？”
    “那的确是一位可爱又迷人的小伙子，可惜，他倒是对我不太感兴趣，要不然我还是很希望他能成为我的情人的。”
    在场的男士顿时有些尴尬。
    这种事情就这么说出来真的好吗？
    罗切斯特夫人扫过众人，笑了起来，“哎，这可就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士一派平静，而男士却满脸不自在的，你们难道不是应该先皱眉，再觉得我放荡无耻吗？”
    “依照我的经验判断，你们可都是尚未经过女人的童贞男子啊，哈。”
    罗切斯特夫人不顾场合的一番话，让在场几位男士咳嗽的咳嗽，不满的不满，恼火的恼火。
    罗切斯特夫人夹着雪茄，朝乔微笑道：“威克汉姆小姐，你可以尝鲜了，不过，童贞男子可是很缠人的，以后也很难甩开。”
    乔道：“谢谢罗切斯特夫人的关心。”
    罗切斯特夫人愣了一下，许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回答。
    她摸摸下巴，笑道：“果然，我第一眼的感觉是没错的，我跟威克汉姆小姐你的确很契合。”
    “咳咳咳——”宾利先生捂着胸口，快要把脸都咳红了。
    罗切斯特夫人摊手道：“怀疑我的庄园里有鬼，你们住一晚就知道。”
    乔：“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可能不仅要叨扰夫人一晚了。”
    罗切斯特夫人笑道：“这倒是无妨，我很热情好客的。”
    “尤其是对过路的英俊男子。”
    在场几人纷纷对罗切斯特夫人怒目而视。
    罗切斯特夫人大笑出声，“哈哈，你们还真是单纯，亦或者，不是单纯，而是因为有心中重要之人在此？所以，不想让她产生半点误会？”
    “！！！”
    罗切斯特夫人笑道：“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声，我不是一向放荡不羁，喜怒无常嘛。”
    她居然自己也知道自己有着怎么样的名声。
    罗切斯特夫人深深看着乔，“比起他们，我果然还是更多威克汉姆小姐感兴趣。”
    她摆摆手。
    女仆端着端盘走上来，端盘内放着一朵系着丝带的蔷薇。
    罗切斯特夫人举起蔷薇递给乔，“你可真是比我所有的想象都更加美丽。”
    罗切斯特夫人一脸欣赏道：“我天生就不是什么美人，所以，我最喜欢美人了。”
    乔笑道：“但是，在我看来，再多的美人也没有夫人身上的气质，夫人也很美，但是只有一些人才能欣赏到。”
    听了乔的话，罗切斯特夫人眼神更亮了。
    她握住乔的手，“真是……有你这句话，无论你在我的庄园里发现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动怒的。”
    “威克汉姆小姐，晚宴您一定要好好期待，在晚宴后，我还准备了余兴节目。”
    “余兴节目？”
    罗切斯特夫人莞尔一笑，“一位吉卜赛老妇人路过我的庄园，据说她有占卜的能力，我们不妨让她给我们每一个都好好算一算。”
    “算一算爱情……”
    她环顾众人，莞尔一笑，“我这个主意很不错吧？”
    “我也想知道威克汉姆小姐会跟谁有一段上天注定的爱情。”
    乔露出礼貌的笑容，好像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
    然而，在场的几位男士，无论何种身份地位，无论遮掩的再如何好，都无法掩饰他们听到那句话后，突然加快的心跳和无法抑制的体温。
    爱情，是无法掩饰的。
    第83章
    众人被管家太太安排了住宿的房间,在房间内稍微休息一番后，女仆便前来通知说晚宴已经开始了。
    乔整理了一下衣袍，穿过阴森的走廊,朝楼下走去。
    “呜呜——”
    走廊里传来隐约的哭泣声。
    乔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朝头顶看去。
    哭泣声变小,隐隐约约从旁边的转角出传来。
    乔没有再继续偷看阁楼里的疯男人，转而像哭泣的方向走去。
    她转过拐角，又听到幽咽的哭声从一旁的屋子里传来。
    她站在门口，刚要开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男孩子哭泣的声音。
    那个男孩子抽泣道：“这座房子里真的没有鬼吗？为、为什么我会看到鬼影？现在还有捉鬼的修士们来了。”
    女仆敷衍道：“少爷，宅子里没有鬼，您不要听别人瞎说，至于来借宿的客人……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了。”
    男孩子又狠狠抽噎了几声。
    乔抬手敲了敲门。
    女仆立刻打开门，一脸警惕地注视着乔。
    乔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请问，这里有一个正在哭泣的天使吗？我刚刚听到了哭声,有些担心。”
    女仆愣了一下，随即无奈道：“是阿德勒少爷在哭，抱歉,打扰到客人休息了。”
    这时,房间内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似乎有个小孩儿跑了过来。
    乔微微垂眸,看到一张小脸从门后偷偷探了出来。
    小孩脸颊肉嘟嘟的,小脸白净可爱，他留着一头软蓬蓬的金发，就像是故事里的丘比特、小天使。
    他脸上犹带着泪，眼圈红红的,看着乔的目光却充满了好奇。
    乔弯下腰，轻声道：“原来哭泣的天使在这里啊。”
    小男孩眨眨眼睛，“我，我是天使吗？”
    乔：“是啊，你没有发现吗？你的翅膀就在你身后。”
    小男孩立刻扭头去看自己的后背。
    他像是小狗追逐自己的尾巴一样，原地绕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翅膀。
    女仆嘴角一抽，眼睁睁看着这位客人小姐在糊弄小孩子。
    “这位客人……”
    “你的翅膀在这里。”
    乔的手在小男孩的后背上一抓，抓出一根羽毛。
    小男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哇，这是我翅膀上的羽毛吗？”
    女仆：“……”
    不，这是书桌上用来写字的羽毛笔。
    乔：“是啊，你仔细看看。”
    小男孩郑重其事地接过自己的羽毛，简直爱不释手。
    乔：“可爱的小天使，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我叫阿德勒。”
    女仆叹气：“这位是罗切斯特夫人的教子，因为父亲母亲都失踪了，所以，现在罗切斯特夫人是他的监护人。”
    乔点头，“原来是这样。”
    乔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小男孩似乎被她摸脑袋很开心，不知不觉眯起了眼睛，像个甜甜的小猫咪。
    “你刚刚说这栋宅子里闹鬼？”乔不动声色打探。
    女仆立刻惊呼：“客人，不是这样……”
    乔清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明明乔笑容如此温柔，女仆却仿佛一下子被什么凶猛的气势摄住了，难以再开口。
    小阿德勒却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他小心翼翼道：“我……我是这么感觉的，可是，大人们都说我在瞎说，我才没有瞎说。”
    乔温声询问：“那你能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吗？”
    小阿德勒：“我只是偶尔能听到宅子里有奇怪的声响，有时候，在晚上，似乎有人在走廊里奔跑，还有，有的时候我会看到烛台没有摆放在该摆放的位置。”
    “少爷！”女仆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近乎尖叫地制止了他。
    小阿德勒被女仆的声音吓了一跳。
    乔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要害怕，我可爱的小天使。”
    一瞬间，小阿德勒好像什么恐惧和害怕都没有了。
    他对乔露出一个笑容。
    乔对女仆道：“晚宴时间到了，我要下楼了，阿德勒少爷是不是也一起？”
    女仆：“这要看夫人的意思。”
    乔理解地点了点头，转身下楼。
    女仆站在原地，隐隐有些不安，她转身朝着管家所在方向走去，想要将威克汉姆小姐从阿德勒这里打听到的事情，都告诉给管家太太。
    ……
    大厅内点满了蜡烛，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鲜花和金色的餐具。
    一身华丽长裙的罗切斯特太太步入大厅，坐上主位。
    仆人们推着餐车前来，美味佳肴如同流水一般不断被端上餐桌。
    罗切斯特太太在一顿饭的功夫表现了她是如何长袖善舞，将桌面上所有的客人都撩了一个遍。
    桌旁坐的男人们神情都不大好看。
    罗切斯特夫人最后只得恋恋不舍地朝乔举杯道：“威克汉姆小姐，我佩服你。”
    乔露出不解的神情。
    罗切斯特夫人低笑一声，“不过，我还是劝您，当享乐时应该及时享乐，不要浪费自己的青春美貌。”
    乔微笑道：“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很有意义，难道罗切斯特夫人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浪费时光吗？”
    罗切斯特夫人愣了一下，微微陷入沉思。
    她红唇微勾，怅惋道：“你说的对，我这样也算是浪费时光，谁让我一开始就是错的呢？”
    她半支着脑袋，黝黑的眼神露出魔魅似的光。
    “没有办法了啊，我已经踏入黑暗，就只能继续浪费生命下去了。”
    乔从她的双眸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乔轻声道：“现在还不晚。”
    罗切斯特夫人用手指轻轻勾了勾耳环，抬头仰望天棚，笑道：“如果我能早一些认识威克汉姆小姐就好了。”
    乔能感觉到她身上存在着大量负面尖锐的情感，可这些情感却被她压了下来。
    乔吸收走她的情感能量，看着她说：“现在，罗切斯特夫人觉得好一些了吗？”
    罗切斯特夫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她笑道：“看来威克汉姆小姐的确不需要让人担心，如果威克汉姆小姐能够帮我一份忙，我也给小姐你送一份礼物好了。”
    乔一脸疑惑，可罗切斯特夫人却明显不打算说下去了。
    系统：【啊啊啊，她到底要说什么啊，又要给你什么礼物啊，我最讨厌谜语人行为了。】
    乔轻笑道：“我倒是有些头绪，但是，她大概搞错我的目的了。”
    系统：【哈？】
    晚餐过后，罗切斯特夫人开口道：“作为晚餐后的娱乐活动，我们不妨找那位刚来庄园的吉卜赛老妇人算命，我之前找她算过，她算的很准，你们一定要试试。”
    罗切斯特夫人笑眯眯道：“我会安排女仆一个个通知大家前往的。”
    说罢，她自己伸了个懒腰，“至于我，今晚还有事要做，先去书房了，希望各位玩得愉快。”
    说罢，她就慢悠悠地起身离开了。
    房间里的女仆也随之退了出去。
    艾伦开口道：“你们也了解罗切斯特夫人的性格了吧？”
    达西先生神情冷漠又傲慢，显然不想开口。
    宾利先生摇了摇头，也不想多言。
    乔道：“这个庄园里还有一个小男孩。”
    艾伦顿了一下，小声道：“是的，叫阿德勒，是夫人的教子，但是有人说这是夫人的私生子，是夫人跟一位法国情人生的。”
    乔没忍住抬头看去，想要看看那位疯疯癫癫的阁楼先生的帽子到底有多绿。
    宾利先生咳嗽一声，转移了这个尴尬的话题，“罗切斯特夫人说的那位占卜者真的有那么灵验吗？”
    克洛德微微皱眉道：“有传言说吉卜赛女人精通神奇的巫术，与魔鬼为伍，所以他们才能让任何自己看上的男人跟着自己一同去流浪。”
    乔摇头，“纯粹谣言而已。”
    克洛德：“我也不信这些，不过，他们有关草药的知识倒是值得学习。”
    很快女仆便下来，通知艾伦先生可以上去了。
    艾伦微愣，笑道：“我居然是第一个吗？也好，我也想要会一会这位吉卜赛的占卜者。”
    艾伦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向乔，“我会帮你试探一下的。”
    艾伦上去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才下来。
    他上去的时候脚步轻快，神采奕奕，而下来的时候却脚步迟缓，仿佛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众人只见他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走了下来，甚至都没有跟人说话，就独自找了个地方呆坐着。
    宾利先生给达西先生使了个眼色。
    达西先生摇头。
    第二位便是克洛德。
    克洛德：“我的身份去见她不太合适。”
    女仆仿佛早有准备一般，笑道：“夫人说了，这只是饭后的余兴节目而已，不必当真，只当作娱乐。”
    克洛德终究还是点头上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时不时就盯着楼梯看。
    过了一段时间，克洛德缓缓步下楼梯。
    他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仿佛遭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乔起身询问：“弗罗洛主教，你还好吗？”
    克洛德缓缓抬起头，双目失神地注视着乔。
    良久，他才干哑道：“无事。”
    达西先生正色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夫人冒犯了主教？”
    克洛德摇头，“不，不关罗切斯特夫人的事情，是我自己……”
    他苦笑一声。
    宾利先生好奇道：“吉卜赛妇人占卜真的准吗？”
    克洛德神色越发不佳了，“对于我而言，她几乎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事。”
    他看向乔：“我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是，她能说中我的每一个想法，还能知晓我的秘密，我觉得她不简单。”
    宾利先生撸了撸袖子，“那就更要去会一会了。”
    宾利先生对乔郑重其事道：“我会为威克汉姆小姐得到更多信息的。”
    乔：“请宾利先生先照顾好自己。”
    女仆邀请宾利先生上楼，宾利先生立刻大步迈上楼梯。
    乔默默吸了一口气，客厅内的情绪能量真是丰富啊。
    第84章
    靠着房间内的情绪能量,乔几乎能够猜到那位“吉卜赛老妇人”都对几位绅士说了什么。
    宾利先生上去的时间有些长，迟迟没有下来。
    达西先生有些忧心地站起身，在客厅内徘徊了两次后,直接朝楼梯口走去。
    此时，艾伦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一些。
    他开口道：“达西先生不用那么担心，那个老妇人虽然有几乎看透人心的本事，但她不会给人造成伤害的。”
    达西先生沉声道：“有些时候,语言比行动更具有杀伤力,宾利先生为人单纯，我担心……”
    “我回来啦！”
    达西先生话音未落,就见宾利先生笑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的精神面貌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客厅众人紧紧盯着他。
    宾利先生一脸疑惑，“哎？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他环顾一周，避开乔的视线,看向达西先生，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一下。
    乔心道：避开我，显然老妇人跟他说的是我。
    系统：【说不定跟艾伦和克洛德说的也是你。】
    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毕竟暗恋又纠结的情绪能量是那么丰厚。”
    系统：【好家伙，原来谁暗恋你,都是在你面前藏不住的啊。】
    明明你知道一切,偏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真不愧是妖僧啊。
    谁爱慕她，那便是自讨苦吃。
    达西先生：“她对你说了什么,你为何挺高兴的？”
    宾利先生笑呵呵道：“说了一些关于我未来妻子的事情，她说我这趟旅途会遇见我命定的妻子。”
    他露出白牙，“我觉得她说的对极了。”
    说着，他还想要往乔的方向看一眼，可惜被达西先生挡住了。
    宾利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拍了拍达西先生的肩膀，“她还说，我和妻子最终在一起，离不开你的成全，好心的达西先生哈哈，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达西先生愣住了。
    他刚刚看的是乔。
    成全宾利先生和乔……他是疯了吗？
    如果有着一丝机会，他还用苦等至此吗？
    客厅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也看不惯宾利先生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凭什么他们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偏偏他是好的？
    艾伦忍不住道：“那个老妇人的话怎么能信，我看她就是在胡说八道。”
    克洛德此时也点了点头，“我们信仰神就好了，无需为这等话语分心。”
    系统：【说的好听，刚刚你们两个可是消沉不已。】
    很快，女仆便唤达西先生上去了。
    达西先生上去之前，先看了乔一眼，隐隐有些担忧。
    乔朝他笑了笑。
    达西先生这才迈步上去。
    乔对女仆道：“这么说来，我是最后一个了？”
    女仆点头，“等会儿达西先生下来后，您就可以上去了。”
    克洛德此时忍不住道：“威克汉姆小姐也会对爱情感兴趣吗？”
    乔：“我只是好奇那位老妇人的占卜。”
    她看着克洛德盈盈一笑，“难道她只占卜爱情？她对您的占卜也是关乎爱情的？”
    克洛德一下子被她问住了，嘴唇抖了抖，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宾利先生美滋滋道：“其实，我倒是觉得那位老妇人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我还顺便问了一下达西先生的爱情。”
    他左右看了看，一副调皮的模样，“你们猜猜看那位老妇人是如何说的？”
    艾伦：“胡言乱语罢了。”
    他这么说着，却皱起眉。
    克洛德：“大概是不好的话。”
    宾利先生摇头，“她说，达西先生的傲慢会让他的爱情产生波折。”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乔，“但是，他的勇敢和义无反顾，会让他终究获得爱情。”
    他看着乔，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他跟达西先生的爱情是相对的，如果达西先生能获得美好的结局，那他肯定不会美好；如果他达成圆满，达西先生又如何会获得爱情？
    毕竟，他所认识的菲兹威廉·达西是一位骄傲而又坚贞的绅士。
    他为自己的爱情而骄傲，也有守住一辈子的信念和勇气。
    不会移情别恋的他，谈何在美丽又绝情的威克汉姆小姐身上获得爱情呢？
    对于宾利先生的视线，乔假装视而不见。
    系统：【主人，你听到了吗？】
    乔：“嗯。”
    系统：【那个老妇人说的明明就是故事原来的结局！可、可是，她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乔微笑道：“别着急，咱们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说着不着急，她却提着长袍衣摆，迈上台阶。
    “威克汉姆小姐？”宾利先生发出疑惑的声音。
    乔回眸浅笑，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
    宾利先生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去看客厅里另外两个人的动静，他们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乔已经偷摸上楼了。
    他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正准备问些什么，眼前却不见了乔的身影。
    宾利先生：“……”
    寒风萧萧，吹打着他。
    ……
    达西先生打开门，走出房门。
    走廊里的光线格外黯淡，尤其是这间房间门口的走廊上似乎没有放置烛台，导致这段路几乎要摸黑前行。
    他一步步走着，听着自己在黑暗中的脚步声，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那个吉卜赛老妇人的话语。
    老妇人问他是不是要去赫特福德郡的乡下度假。
    在达西先生承认后，老妇人便说，他会在度假中遇上他的爱情。
    对此，达西先生只想笑。
    他早已经遇上他的爱情了。
    只可惜，丘比特在将金箭射向他的同时，也将一根铅箭射向了他心爱之人。
    得不到回应的爱情是对他一个人的折磨。
    老妇人说他会抛弃身份地位之见，深深爱着那个女人。
    达西先生实在忍受不住了。
    他靠在沙发上，冷淡又矜持道：“您不要一直说已经发生的事情。”
    老妇人愣了一下，“你的傲慢会让你的爱情受挫。”
    达西先生几乎要忍不住发出嘲笑了。
    傲慢？
    他在乔的面前何曾傲慢过？他在她的面前永远求而不得，他永远是那个藏在蔷薇花架下、窗帘后、被子里担惊受怕、痛苦无依，却只有她能找到菲茨威廉。
    达西先生冷漠道：“您说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是我庄园里的哪个仆人泄露给你的，看来我的庄园真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但凡熟悉他的人，如何不知道这些？
    这还需要什么占卜？
    达西先生深藏在心底让他鲜血淋漓的爱情，实在不想再受这么一个外人评价。
    他起身道：“你究竟有何目的，直说便是。”
    他冷漠地注视着占卜者，“我不相信你毫无目的。”
    吉卜赛老妇人似乎被他的突然发难吓住了。
    “你……你……不对，你没有去过朗博恩，你却已经遇见了自己的爱情？为什么？怎么会？”
    达西先生皱眉，“朗博恩？我的爱情在那里？”
    他冷笑一声，“那你确实是搞错了，我的爱情从来没有在那个地方，它存在在……”
    他一瞬间有些掩藏不住自己的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它在我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
    他的爱情就存在在乔那颗被铅打造的心中。
    老妇人懵了，“你是菲茨威廉·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我是。”
    “不，你不是！”
    达西先生皱眉道：“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你可以看到带着达西家家徽的马车吧？”
    “我不知道罗切斯特夫人想要让你做什么，在我身上下手，她怕是打错了主意。”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握住门把手，将要出门的他突然停住了动作。
    达西先生：“千万不要对威克汉姆小姐做什么，否则……”
    达西先生扭头道：“……我是绝不会放过那个东西的。”
    他话中的意思便是，不管针对乔的是人，还是魔鬼，他都要管定了。
    站在走廊里的达西先生从记忆中抽回，继续往前走。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他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茫然。
    他脚步一转，居然直接朝旁边的墙壁撞去。
    直到手臂碰触到墙壁，他才停住脚步。
    但是，这让他的神情更加疑惑了。
    他揉了揉鼻子，低声道：“奇怪，我难道产生幻觉了？”
    “为什么我会觉得乔在这里？”
    而且，这种感觉还越发浓烈了？
    难道他竟然思念至此吗？
    饶是已经有多年暗恋经验的达西先生也忍不住有些脸红发热。
    他的手指捏着衣领，似乎感觉此间的空气有些不够用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在叫我吗？”
    达西先生猛地一惊，转身回头。
    手臂却从一片柔软上滑过。
    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看到了猛虎一般，身子快要贴在墙壁上了。
    他抱着自己刚刚失礼的胳膊，难以置信道：“乔？不，威克汉姆小姐，你在这里？”
    乔笑了，“我一直都在这里。”
    达西先生：“那……”
    他刚刚说的话，她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不对，还有更多。
    达西先生喉结动了动，艰涩道：“你上来多久了。”
    乔笑道：“我想一想啊，我已经上来好久了，你和那位占卜者也聊的蛮久，我站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
    达西先生：“……”
    就站在门口，那岂不是全都听见了？
    是他的幻觉吧？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乔像是魔女一般，故意在逗他？让他的心情七上八下？
    达西先生捡起破碎的冷静，勉强开口：“没有说什么，那个占卜者是假的，说的一点都不准。”
    乔：“这样啊。”
    黑暗中，达西先生看不到的地方，乔露出一个恶魔一样的笑容。
    “占卜的不是爱情吗？难道她对达西先生的爱情占卜不对？达西先生为什么会知道？难不成……达西先生已经遭遇了爱情。”
    达西先生呼吸一滞。
    他听到乔慢慢逼近的脚步声。
    他背后就是墙壁，已经避无可避。
    “达西先生？”乔还在发问。
    达西先生心中忍不住痛苦口申吟。
    慈悲又善良的威克汉姆小姐啊，你能少折磨一些我吗？
    乔仿佛听到了达西先生在心中的呼喊，笑吟吟地在心中回复道——
    不行啊，我正直又可爱的达西先生，谁让你的反应迷人又有趣，生产出的情感能量大量又口味绝佳呢？
    系统：【天啊，这就是你中意他吗？你的中意堪称魔鬼的青睐。】
    达西先生，你怎么就爱上这么一个魔鬼呢？
    走廊里没有窗户，显得逼仄又阴暗。
    原本这里的环境就让人够喘不过气了，乔的作法简直是将达西先生逼到窒息。
    达西先生的喉结都仿佛在隐隐颤抖。
    他闭上眼，努力抑制住自己身体里的情感。
    “乔小姐，是的，我已经被爱情的金箭射中，可惜，铅箭被丘比特射入我所爱之人的心中。”
    他重新睁开眼，隐藏在黑暗中的表情昭示着他正压抑的痛苦，“我的……乔小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第85章
    昏暗的空间使得达西先生看不清乔的神情,但他被老妇人和乔两次询问后，心中不禁产生一种干脆就这么说出来的想法。
    如果乔再问下去的话，他很有可能忍不住。
    然而，此时的乔却及时的后退一步。
    乔仿佛没有注意到达西先生眼下的情况,笑道：“下面该我了吧？”
    她莞尔一笑,“那我先进去了,达西先生下楼梯时慢一些,这里光线不明。”
    达西先生张嘴,还没有等他说出什么，香风从他眼前拂过，乔走向了吉卜赛老妇人所在的房门前。
    乔先敲了敲门，等里面发出“请进”的声音后,她才走了进去。
    房间内只点着一根蜡烛,光线无法驱散房间内所有的黑暗，倒是映着房间阴森又神秘。
    放着蜡烛的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透明水晶球。
    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妇人正围着披肩，低着头,打量着水晶球，神情纠结又茫然。
    乔看了一眼老妇人，露出笑容。
    “打扰到您了。”
    她在老妇人对面坐下，好奇询问道：“您要为我占卜什么？是爱情吗？”
    老妇人盯着水晶球,低声道：“我可以占卜一切，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想要占卜什么？你第一反应是爱情，是因为你想要占卜爱情吗？”
    乔：“不。”
    老妇人半垂着的眼,她脑袋上披着头巾，几乎遮挡了自己脸上的神情。
    她声音沙哑，“那小姐要占卜的是什么？”
    乔：“我有一个弟弟,我想要占卜他的情况。”
    老妇人：“让我看看，哦，我看到了，小姐的弟弟原来是乔治·威克汉姆先生。”
    老妇人死死盯着水晶球，就好像在水晶球中真的看到了乔治一般。
    乔扫了一眼水晶球，上面什么也没有。
    即便通过她的精神力探查，也没有探查到任何波动。
    所谓的占卜，果然是在蒙人啊！
    乔：“不错，就是他，你又是如何占卜出来的？”
    老妇人发出低哑难听的笑声，“这是我们这一行人的秘密，小姐还是不知道为好。”
    “因为知晓秘密，通常要拿秘密来交换。”
    乔微笑道：“那夫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秘密呢？”
    老妇人呼吸一滞。
    乔低下头，伸出手，按住了老妇人贴在水晶球上的手。
    “我对什么秘密都不敢兴趣，我只想知道我弟弟的未来。”
    老妇人轻笑一声，“乔治·威克汉姆先生注定是别人故事里的反派配角。”
    乔蹙眉，不知道是没有相信她的话，还是为自己弟弟感到担忧。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乔犹豫开口。
    老妇人反手攥住乔的手，用诱导人心的口吻慢慢道：“乔治·威克汉姆先生与达西先生不睦。”
    系统：“何止是不睦啊，达西先生都快要被乔治气死了。”
    乔垂眸叹气。
    老妇人：“达西先生对威克汉姆先生很不满。”
    乔：“是方才达西先生对您说了什么吗？”
    老妇人轻哼一声，“这是我占卜到的。”
    “乔治·威克汉姆先生会和达西先生在朗博恩再次相遇，但是，命运女神的捉弄，让乔治·威克汉姆先生诱惑了达西先生恋慕的女士，他将会给达西先生的爱情带来阻挠。”
    系统：【哦豁。】
    乔：“哦豁。”
    这果然也是看过小说，就算是没有看过原著也是知晓相关剧情的。
    那这位老妇人就不是一般的老妇人了。
    系统：【说实话，换个角度来想，这位老妇人占卜的也挺对的，】
    【乔治不是一直在给达西先生的爱情带来阻挠嘛，嗯，他就是乔和达西先生爱情的阻挠因素之一。】
    乔：“……”
    乔再次反手，抓住老妇人的手，一脸紧张道：“乔治为什么会给达西先生带来阻挠？难道他的爱情也在那里出现了？”
    老妇人淡淡道：“他之后的婚姻对象是出现了，但那未必是他命中注定的爱情对象。”
    “在那里惹怒达西先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但是，他的婚姻会拯救他，也会让他成为达西家树荫下的一员。”
    乔露出疑惑的表情，手指却好似无意识地扫过老妇人的手。
    这双手手心没有一点干粗活茧子的痕迹，即便手背做了伪装，却跟真正风吹日晒到处流浪的吉卜赛人有着极大的区别。
    与其说这是吉卜赛老妇人的手，倒不如说这是一只经过伪装的养尊处优的女士手。
    乔：“您的意思是乔治前往朗博恩，非但无害，反而有利？”
    吉卜赛老妇人低声笑了起来，“威克汉姆先生不用操心，该费心的应该是威克汉姆小姐你自己才对。”
    乔按着心口，一脸沉静温柔道：“我无妨，只要乔治没事就好了。”
    吉卜赛老妇人：“你可是命运之外的人，你难道不想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吗？”
    乔盯着老妇人。
    老妇人死死拉住乔的手，慢慢抬起头，“好孩子，看着我。”
    她慢慢抬头，头巾顺势滑落，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一双黝黑寒冷的眸子。
    眸子里似乎凝刻了什么图案，带着深切的恶意朝乔的脑袋席卷过去。
    乔脑中的系统惊呼一声，立刻展开防御。
    然而，这层攻击根本就没有触及到乔的脑袋，就被乔身上一层贴合身体的透明屏障给阻隔了。
    系统缓了缓，这才想起来，自己跟的主人可不是需要自己来救命保命的主，她可是精神力超越一个星球的存在。
    乔用精神力给自己构筑了一个防护网，别说她想要袭击乔了，她就算是想要碰触乔，眼下也是很难能办到的。
    乔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蕴藏着丰富的魔鬼能量，既然她主动搭上了自己的精神网络，还想要逃吗？
    乔立刻开始吸收起透过黏在精神防护网的魔鬼触手，并通过魔鬼触手吸收起她眼睛中的能量。
    老妇人看着乔，见她一脸若无其事。
    她忍不住发慌。
    怎么会？
    “你看着我！”她咬牙道。
    乔笑了，“嗯，正看着呢。”
    然而，无论她看了多久，乔都一点异样都没有。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她额角慢慢滑下一滴汗。
    渐渐地，她感觉眼睛里的能量似乎有些不对劲儿，那些原本狂躁不安，让她难以驯服，一直在折磨她的能量，居然开始平静下来。
    她再次使用攻击，这次从她眼睛探出的触手只有细细的一条，甚至还没有等触手够到乔，就已经在空气中消散了。
    老妇人陡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怒视乔。
    “你，你做了什么！”
    乔靠在沙发上，笑着回问：“我，我做了什么？”
    她甚至还学着老妇人的口吻故意结巴了一下。
    老妇人简直要气炸了。
    系统：【……】
    这么看来乔和乔治果然都是同一个主人的马甲，在惹人生气这方面，乔只是不出手而已，一出手照样能气死个人。
    乔单手抵着下巴，笑眯眯往老妇人，“或者，我该称呼您为罗切斯特夫人。”
    她对面的老妇人猛然一惊。
    “你在说什么！”
    乔：“你暴露了，你手上可是一点都不像是流浪人的手，还有，你抽的的雪茄不错，烟味儿还残留在上面呢。”
    乔笑盈盈道：“你早就暴露了，你不知道吗？”
    老妇人立在原地，良久没有说话。
    终于，她抬起头，挺直弯曲的脊背，一个驼背流浪老妇人转眼间便成了那位气质独绝的罗切斯特夫人。
    她一把扯下头上的头巾，即便还穿着老妇人的破布烂衫却难掩骨子里的艳。
    她打量乔良久，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威克汉姆小姐真是不简单。”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美丽的威克汉姆小姐，我十分欣赏你的美丽，如果你不是拆穿了我，我恐怕还能留你一命。”
    乔：“留我一命？”
    乔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微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夫人。”
    “与魔鬼为伍之人，你以为会讨得什么好处吗？”
    罗切斯特夫人笑出声来，“这个我当然比你更加清楚，我从来就没有信仰魔鬼，我跟魔鬼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威克汉姆小姐，我痛恨魔鬼，如你一般，可我却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
    她伸手指向乔，神情变得冷酷起来，“再见了，是魔鬼要我捉住你的。”
    “如果要复仇，可别找错了对象。”
    “当然，”她勾唇一笑，“我很欢迎你在半夜到我的床上来找我复仇，我会张开双臂迎接你的。”
    正当她信心满满要使出魔鬼交给她的力量时，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内空空如也，什么力量也没有了。
    罗切斯特夫人看向乔的目光惊疑不定，“你……你……”
    乔双手搭在一起，含笑道：“我都知道你是假的了，也知道你背后之人是魔鬼了，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就在你刚刚对我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把你体内魔鬼的能量都搬运一空啦。”
    罗切斯特夫人突然对着空气大喊：“你还等什么，还不动手，人已经在这里！”
    乔故作无辜地歪歪头，“是在找魔鬼吗？它刚刚抛弃你离开了。”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还以为我假装看不到它，只薅它能量，它能多坚持一会儿呢，没想到它居然跑的这么快。”
    罗切斯特夫人恍然大悟：“原来你竟然连魔鬼都能察觉到，怪不得它要如此针对你。”
    她洒脱冷笑，“好一个胆怯的魔鬼。”
    她看着乔，目光中充满了赞叹和羡慕，“好一个威克汉姆小姐！”
    “如果连魔鬼遇见了你都要望风而逃，那我输给你也算什么了。”
    罗切斯特夫人爽快地甩开身上破烂衣服，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裙坐回原位。
    她不像是等待判罚的落败者，反而一脸斗志昂扬，好像谁也无法打垮它的精神。
    乔微笑道：“罗切斯特夫人倒是不一般。”
    罗切斯特夫人笑道：“落败就是落败，随便你对我做些什么，你是胜利者，你有资格。”
    她笑着朝乔暗示地眨了一下眼睛，朝她张开了双臂。
    脱下厚重的裙子后，罗切斯特夫人丰盈的□□便显露出来，她的身体透着一股享乐般的肉·欲，如果在场的是一名男子，恐怕很难能控制住自己。
    “正如我所说，我和魔鬼是相互利用，我也早就有输的觉悟了。”
    罗切斯特夫人笑道：“威克汉姆小姐，你要把我绑在火刑架上烧死吗？那我可要穿上我最华美的裙子，戴上我最珍爱的珠宝。”
    乔摇头，“罗切斯特夫人，你是如何与魔鬼搭上关系的？”
    罗切斯特夫人脸上的从容稍微退却。
    她冷笑道：“自然是他趁着我无能为力的时候，告诉我可以利用他的力量。”
    她摩挲着桌面，“你恐怕也知道了，我嫁于的丈夫是梅森先生，这个时代的女人嫁给一个有钱的丈夫是她能得到的最好未来，所有人都告诉我梅森先生有多么好，我也被梅森先生的外表所迷惑，可真当我嫁给他后，我却发现他是一个疯子。”
    罗切斯特夫人冷笑，“我也曾经是一个只会担惊受怕，生怕疯子丈夫会杀了我的柔弱女孩儿，可是，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从柴房提起斧头，我想要杀了我那个疯丈夫，魔鬼却在那时找到了我。”
    “他给予我看透未来的双眼，也给予我魔鬼的力量，我依靠魔鬼的力量将我的疯丈夫关在了阁楼里，我终于从梅森夫人成为了罗切斯特夫人，跟过去告别。”
    罗切斯特夫人抚着脸笑道：“多么可笑啊，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是因为我看到了我的未来，我看到我的爱情在这里，所以，我才回到这里，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该祈求什么爱情，要不然也不会撞上你们了。”
    乔：“你错了，所有人都有资格祈求爱情，我也没有觉得罗切斯特夫人你有哪里做错了。”
    罗切斯特夫人盯着她身上的法袍，“这可不像是一位主教说的话。”
    乔：“以前，教士贩卖赎罪卷大肆敛财的时候，那也不是他们该干的啊。”
    乔：“你想要力量没有错，只不过，你被魔鬼欺骗了。”
    “你所看到的未来，有很多是魔鬼在糊弄你。”
    罗切斯特夫人愣住了。
    乔：“你看到的未来是魔鬼写就的一行行字吧？”
    罗切斯特夫人：“你怎么知道？”
    乔漫不经心道：“应该要说，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因为你所得知的未来有太多谬误了。”
    罗切斯特夫人瞳孔一缩。
    “难道你也知道未来？”
    第86章
    乔看着罗切斯特夫人惊疑不定的神情,缓缓一笑。
    “未来……未来可是不确定的，谁又能保证自己看到的是一定会发生的未来呢？”
    罗切斯特夫人与她对视良久，终究支撑不住,挪开了视线。
    “你是怎么知道我看到的未来是一行行字？”
    乔：“你眼神在人身上游移的模样,就像是在读我们身上出现的字迹,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罗切斯特夫人苦笑。
    乔：“至于我说魔鬼欺骗了你,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并非是魔鬼给你看到的那个未来的世界。”
    罗切斯特夫人猛地一惊。
    乔：“我知道,你以为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要娶贝内特家的小姐是不是？可惜呀,贝内特家只有五个儿子，并没有五位待嫁的小姐。”
    罗切斯特夫人猛地一惊。
    “什么？”
    乔上前,“魔鬼还真是会糊弄人，用过期的未来就能忽悠一个合伙人。”
    罗切斯特夫人：“那我的爱情……呵，原来魔鬼早已经算计好了,我原来也得不到我想要的。”
    她软绵绵地倒在沙发里,半扶着脸,苦笑,大笑。
    乔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可未必，谁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呢？”
    乔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只有你自己能创造属于你自己的未来。”
    “罗切斯特夫人,你一直以来都是不认命的人，难道你现在就要认命了吗？”
    罗切斯特夫人精神一震。
    乔：“既然魔鬼抛弃了你，你可以回归到神这一边。”
    她的手指划过罗切斯特夫人的脸庞，扶正她的脸，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她神情温柔又慈悲，却莫名透着一股魔性。
    乔柔声道：“神不会抛弃你的，我的夫人。”
    罗切斯特夫人良久没有回过神。
    许久,她捂脸笑道：“好……好……好！没有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威克汉姆小姐，你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可是，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我的眼睛……您已经发现了吧？”
    乔在抽走她眼中的魔鬼能量时就已经发现了，罗切斯特夫人的双眼眼下是看不见的状态。
    罗切斯特夫人即便看不清东西，也定定地注视着乔，“为威克汉姆小姐办事，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
    乔笑了一声，“那么，如你所愿。”
    她的手在罗切斯特夫人眼睛上轻轻拂了拂，“一个月后，你就能看清了。”
    罗切斯特夫人觉得时间太久，但这总比一辈子眼瞎要强。
    罗切斯特夫人心中不由得感慨乔的能力，“不知道威克汉姆小姐要我做些什么？”
    乔让她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番。
    【主人，你真把她眼睛治好了？】
    乔：“没有，从她眼睛里抽出魔鬼的能量，是会导致她眼睛近似失明一段时间，不过，一个月就好了。”
    系统：【……】
    好家伙，合着您在空手套白狼啊！
    ……
    等乔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发现达西先生正守在门外。
    乔一脸意外道：“达西先生为何会在此处？”
    系统：【你意外什么啊，这明明就在你的掌握中。】
    达西先生仔细察看了乔一番，仿佛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乔笑了，“我能有什么事情？”
    达西先生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位老妇人有些怪怪的。”
    乔：“那是因为她是罗切斯特夫人假扮的啊。”
    “什么……”
    达西先生很快镇定下来，“原来如此。”
    “她为何要这么做？难道……”
    乔幽幽道：“因为她是魔鬼的合作者，她的眼睛能看穿未来。”
    达西先生被乔这种挤牙膏似的说话方式弄得十分无语，却还是顾着她，“魔鬼？那你没事吗？”
    乔：“我能有什么事情？我专克魔鬼。”
    她笑着朝他眨眼道。
    达西先生无奈无语无措，“乔小姐，你不要被她卖惨蛊惑到，她若是真的是魔鬼的合作者，那她十分危险！”
    乔：“我知道，我已经跟她说好了，她会老老实实跟我一起回教会的。”
    达西先生半点都不信。
    “你不要被她所欺骗，她……”
    乔背后的门一响，穿着老妇人衣服的罗切斯特夫人走了出来。
    达西先生全身绷紧，如临大敌，即便他知道自己没有抵抗魔鬼的力量，还是义无反顾将乔拉到自己身后。
    罗切斯特夫人含笑看了一眼他们，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达西先生，记住我对你说的未来，你的爱情就在旅行的前方。”
    达西先生下颌绷紧，毫不客气道：“我不会听信魔鬼合作者的话语。”
    罗切斯特夫人低笑起来。
    乔：“好了，夫人，你可以带我们去看你关在阁楼上的人了。”
    达西先生一愣，“阁楼上有人？”
    乔点头，“是被魔鬼折磨的人。”
    罗切斯特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我才是被魔鬼折磨的人啊。”
    “不过，威克汉姆小姐，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可允许我换一件衣服了。”
    乔：“好，夫人请。”
    罗切斯特夫人雍容华贵地从两人身旁经过，扶着墙，慢慢摸索过去。
    在她经过达西先生身边时，她笑道：“先生，您的爱情……”
    达西先生冷淡道：“不用再说了，我不会信你的话的。”
    罗切斯特夫人无辜地耸了耸肩。
    等到罗切斯特夫人背影消失，达西先生忍不住道：“她如果偷跑怎么办？”
    乔认真道：“我相信罗切斯特夫人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达西先生为乔的善良动容。
    系统忍不住摆出一张滑稽脸。
    善良？你怕是在逗我笑。
    达西先生，不要再被恶女所欺骗了啊？
    乔用精神力轻轻抚摸了一下毛茸茸的系统。
    系统顿时像是受到惊吓的猫儿，毛都要炸开了，再也不敢瞎想什么了。
    为什么它只是想一想都会被主人觉察到啊！
    达西先生陪同乔一起下楼。
    楼下的宾利先生发现两人一起下来，露出惊讶打趣的目光。
    他望着达西先生，笑着点头，似乎跟他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达西先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位宾利先生又在瞎想些什么！
    艾伦和克洛德也凑到乔的身边。
    “为何下来的这么晚？”
    “刚才罗切斯特夫人下来了，那个老妇人居然是她假扮的。”
    艾伦和克洛德脸上都露出愤慨之情。
    艾伦：“没有想到她居然调查我调查的还挺清楚。”
    达西先生：“因为她跟魔鬼有关。”
    “什么！”艾伦明显吃了一惊，他立刻看向乔。
    乔简单讲述了一下罗切斯特夫人如何借用魔鬼力量搞事的。
    艾伦听后不由得一阵胆寒，毕竟，他们都是跟扮作老妇人的罗切斯特夫人单独接触过的，如果那时罗切斯特夫人决心发难，他们恐怕都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艾伦攥紧拳头，为事件脱离自己的掌控而忧虑和愤怒，“可恶，我竟然丝毫没有看出来。”
    宾利先生：“毕竟魔鬼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让其他人轻易看出来？”
    “糟了，让罗切斯特夫人一个人待着，岂不是给了她逃跑的机会？”艾伦焦急道，“威克汉姆小姐，千万不能让她逃了！毕竟是你揭穿她的，如果让她逃跑了，她可能回来报复你。”
    他不愿指责威克汉姆小姐的善良，只能尽力提醒她。
    乔：“我愿意用以后她会报复我来赌一个她会从魔鬼的掌控中脱离的机会。”
    “即便她曾经与魔鬼为伍，我也相信她终究会回归到神的怀抱。”
    艾伦：“威克汉姆小姐你……”
    他真是不知道该拿乔怎么办了，他一直以来的经历无不在告诉他，不可太过善良，因为这世道对人可没有那么善良，可真遇上了善良的威克汉姆小姐，他也决不许那些恶意委屈了她。
    克洛德忍了又忍，低声道：“威克汉姆小姐，你不必对每个人都如此。”
    “是啊，威克汉姆小姐对我如此宽容，会让很多人嫉妒的。”
    一个缠绵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罗切斯特夫人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裙，像是在参加葬礼一般，可这肃穆的黑色却无法压下她骨子里的张扬。
    “来吧，你们不是想要看一看我得到魔鬼力量后，第一个被我针对的人嘛。”
    客厅内众人看了看彼此。
    罗切斯特夫人转身朝楼上走去。
    可就在她转身时，楼上一位男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罗切斯特夫人，您在说什么？”
    达西先生皱眉道：“艾尔先生，原来你任教的地方是这里？”
    艾尔先生看向达西和乔，点头示意道：“我是阿德勒少爷的家庭教师。”
    罗切斯特夫人“看向”艾尔先生的方向，隐忍地露出笑容，“来看吧，都来看吧，我给你们看看我的耻辱，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棒的决定。”
    她不管不顾地走在最前面。
    闻讯赶来的管家费尔法克斯太太吃惊道：“夫人，您别做傻事。”
    罗切斯特夫人：“你无需在说，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只不过是要印证他们的猜测罢了。”
    费尔法克斯太太忍不住落泪，“夫人，您也不容易。”
    艾尔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座庄园的主人是女子，管家也是女子，他生怕他们被外人欺负，此时便觉得自己有义务站出来。
    他看向乔和达西，他相信他们的人品。
    乔温声道：“罗切斯特夫人与魔鬼共谋，但是，我相信罗切斯特夫人会改正的。”
    她看向艾尔先生。
    艾尔先生愣住了。
    罗切斯特夫人却笑着牵住了艾尔先生的手，“真是抱歉啊，在最不正确的时间遇上了你，还引得你对我心动不已，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她顿了顿，才缓缓道：“我的丈夫。”
    艾尔先生的视线在她脸上搜寻着，“等等，夫人，你的眼睛……”
    罗切斯特夫人苦笑，“魔鬼带走了我的双眼，艾尔先生。”
    艾尔先生露出不忍的神情。
    他握住罗切斯特夫人的手，“无论您去哪里，我指引您方向。”
    罗切斯特夫人露出虚弱的神情，摇头苦笑。
    系统看得是瞠目结舌。
    好厉害的撩人手段。
    ……
    众人跟随着管家太太和罗切斯特夫人上楼，一直走到顶层，通过一架狭窄隐蔽的楼梯，来到了阁楼上。
    阁楼的门上挂了好几个锁。
    管家太太拿出钥匙，颤抖着要去开门。
    罗切斯特夫人露出笑容道：“如果不想要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们最好离远一些，毕竟，我的丈夫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闻言，众人纷纷散开。
    乔却一直站在罗切斯特夫人身后。
    见乔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达西先生深吸一口气，站在乔身旁，做好随时保护她的准备。
    乔看了他一眼，“我没事……”
    达西先生：“无妨，我只是想要在这里而已。”
    系统：【这不是傲慢的达西先生，这是傲娇的达西先生吧？】
    乔露出无奈的笑容。
    艾尔先生也站在罗切斯特夫人身侧。
    罗切斯特夫人低笑一声，“真有趣，我居然在最后的时光才遇到你。”
    罗切斯特夫人吩咐管家太太开门。
    管家太太深吸一口，打开最后一个门锁。
    突然，门一把被拉开，一个黑色的身影气势汹汹地朝门外众人扑来。
    罗切斯特夫人猛地侧过身，伸脚一绊，那个蹒跚的黑影顿时摔倒在地。
    罗切斯特夫人立刻狠狠踹了地上的人两脚，正好踹在他的弱点上，让那个疯癫的男人大声惨叫。
    即便她看不见，对待她丈夫的方式也是十分熟练。
    罗切斯特夫人微笑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疯丈夫，梅森先生。”
    第87章
    梅森先生痛的满地打滚,还不住咒骂罗切斯特夫人。
    乔仔细打量了梅森先生一眼，可以看出梅森先生以前英俊的轮廓，不过,因为他时常发疯,并被关在阁楼上多年,整个人显得十分衰老。
    然而，他的眼神却很可怕，似乎下一刻就能拿刀捅人。
    罗切斯特夫人站在梅森先生身边，捂着脸大笑,“大家看见了吧,看到我嫁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所有人都骗了我,我也被他的表现迷惑，结婚后，我差点被他发疯砍死,我留他性命,还养着他，已经待他极好了。”
    “我做错了吗？我只想活着，好好活着,难道我做错了吗？”
    上来的每一个人都难以开口。
    他们看着这令人震惊的一幕,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乔叹息道：“罗切斯特夫人,这也不怨你。”
    罗切斯特夫人掩面，转身，双肩微微颤抖，一副哭泣的模样。
    她身旁的艾尔先生，手抬起又放下，最终缓缓放在了罗切斯特夫人的肩膀上，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艾尔先生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罗切斯特夫人的哭泣声更大了,整个人投进了艾尔先生的怀里，好像委屈的不行。
    艾尔先生不忍地看向乔，“此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我也希望是误会，我不想看到罗切斯特夫人受苦。”
    她蹲下身，去检查梅森先生的情况。
    这个疯了的男人乍一看到乔，还以为是罗切斯特夫人，恨意涌上心头，下意识就想要攻击。
    他的手刚刚抬起，就被达西先生一把按下。
    达西先生：“梅森先生已然疯了，而且攻击性强，该送到疯人院去。”
    梅森先生瞳孔紧缩，“不，不要，我没疯，我，我只是……那是我夫人，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啊！”
    梅森先生突然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用精神力攻击过的乔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乔下了判断，“当年，罗切斯特夫人获得了魔鬼的力量，也不过是用魔鬼的力量帮助自己增加了力量，才能一个人将梅森先生关在这里，梅森先生的疯与罗切斯特夫人毫无关系。”
    “除了梅森先生，罗切斯特夫人也没有使用魔鬼的力量干什么坏事。”
    乔温柔地看向罗切斯特夫人，“别怕，夫人，只要你悔过自己的罪就行了，神会宽恕的。”
    艾尔先生攥紧她的手，“罗切斯特夫人，您听到了吗？”
    罗切斯特夫人犹豫地点头。
    乔：“您今日也耗费不少心神，早些休息吧。”
    乔看着梅森先生，对管家道：“通知梅森家的人来吧，看他们要不要接管他。”
    乔劝走了众人，准备跟大家一起回房休息。
    管家送罗切斯特夫人回房，艾尔先生只好跟大家一起行动。
    达西先生询问道：“艾尔先生来这里多久了？”
    艾尔先生：“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教导小少爷，没有见过夫人几次，我比诸位见到夫人的时间只是稍早一些罢了。”
    原来，他去村子上寄信，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罗切斯特夫人骑马归来。
    就在马经过他身旁时，那匹马不知道被什么惊扰，直接开始撂蹄子，毫无防备的罗切斯特夫人便被甩下马。
    罗切斯特夫人摔得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艾尔先生所在的地方。
    此处，艾尔先生说的含糊，但在场众人都能猜到那是一番什么光景。
    罗切斯特夫人感念艾尔先生的救助，就跟他说了些话。
    之后，罗切斯特夫人赶着回庄园，便先离开了。
    系统道：【我敢说，这一定是罗切斯特夫人的撩人计划，她都知道了艾尔先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以她的性格怎么会不出手？】
    【艾尔先生后面就开始含糊其辞，说不好，罗切斯特夫人想要邀请他一同骑马回去，但是被他不解风情地拒绝了。】
    【所以，罗切斯特夫人自己便气咻咻地骑马自己回来了。】
    乔笑道：“艾尔先生原本还想要与罗切斯特夫人保持距离，可看罗切斯特夫人如今这般落难样子，以他的性格恐怕再难的难关都会陪她一同经历。”
    系统：【这么说来，主人还是成全这两人了？】
    乔只是露出神秘的微笑。
    ……
    半夜，所有人都在入睡，除了乔和准备出逃的人。
    艾尔先生原本已经准备入睡，他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艾尔先生拉开门，看到的竟然是穿着朴素衣裙的罗切斯特夫人。
    艾尔先生吃了一惊，“夫人，你为何半夜来敲我的门？”
    罗切斯特夫人噎了一下。
    她是吃饱了撑的好了吧！
    虽然心中一阵无语，可她面上却露出复杂的神情。
    她上前一步，整个人快要靠到艾尔先生的怀里。
    艾尔先生连忙后退一步，这也给了罗切斯特夫人“登堂入室”的机会。
    罗切斯特夫人钻入屋中，阖上门扉。
    艾尔先生顿时头脑一胀。
    “罗、罗切斯特夫人！”
    罗切斯特夫人却低声道：“我、我怕是活不成了。”
    艾尔先生顿了顿，开始安慰起她，“威克汉姆小姐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定然不会太过为难夫人。”
    罗切斯特夫人苦笑，“她是不为难我，可教会呢？”
    “烧死我，可是给教会树立威信的好机会。”
    “可是我却不想死，我绝不想死。”
    艾尔先生：“但是，罗切斯特小姐保你……”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为人天真善良，又能知道多少这里面的事情？”
    “单说我倒下去，这些庄园、田产都够教会里的人分上一分了，他们怎么会不动我？”
    “只有像她那样单纯的人才会一门心思信教会。”
    艾尔先生：“这样的话，我去跟她说……”
    罗切斯特夫人摇头，“没用，况且她身旁还有一位主教和一位牧师，若是这次引起他们警觉，我可就再无逃走的机会了。”
    艾尔先生盯着她的打扮，这才知道她是要走。
    他的心顿时痛苦不已。
    “那么，我、我能有什么为夫人你做的吗？”
    罗切斯特夫人凝望着他：“艾尔先生，你愿意抛下一切与我离开这里吗？”
    艾尔先生如何能够拒绝她。
    他原本就无法给她任何东西，只能给她一腔真心和热血。
    艾尔先生：“好！”
    他转身拿出箱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走，咱们一起走。”
    罗切斯特夫人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
    当夜，两人趁着夜色逃离桑菲尔德庄园。
    临上马车前，罗切斯特夫人深深望了一眼庄园城堡的方向。
    既然她放自己离开，那自己答应的也一定会做到。
    罗切斯特夫人转回头，登上马车。
    默默看着罗切斯特夫人离开的乔露出一个笑容。
    马车将要前往的方向便是都城。
    ……
    这边，乔治已经跟随军队回到了都城。
    因为这次军队战功卓著，队伍从街道上通过的时候，还有可爱的姑娘们给士兵抛洒鲜花。
    乔治骑在马上，拈着花，笑得十分得意。
    他就走在最靠近元帅的位置，简直是元帅心腹的地方。
    然而，诺斯男爵一扭头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差点没有气出个好歹。
    但是，因为他身子越发不得劲儿了，为了得到威克汉姆小姐的医治，只能忍耐此人。
    他非但要忍耐此人，还要将此人的军功一一报上去。
    回到都城后，士兵解散，诺斯男爵前往皇宫汇报。
    皇宫内，国王陛下最近精神不大好，正召弗里德里希·诺斯说话，正好诺斯男爵进宫，便直接让他进来了。
    弗里德里希开口道：“其实，陛下可以请威克汉姆小姐为您看一看，她的确有治愈疾病的显圣事迹。”
    国王揉着太阳穴，“威克汉姆小姐……威克汉姆小姐……最近你提到她的次数可真是多。”
    “如果这位威克汉姆小姐不是一位苦修士，我定然以为你好事将近。”
    他看向诺斯男爵，“是吧，男爵阁下？”
    诺斯男爵看向弗里德里希，虽然有很多问题，但还是决定在私下里询问。
    国王随意翻了翻战报，突然“嘶”的一声皱起眉。
    弗里德里希紧张道：“陛下，可是头疼又犯了？”
    国王：“你看，怎么说着说着威克汉姆小姐，又蹦出一个威克汉姆先生？”
    诺斯男爵咬牙道：“陛下，这位军功卓著的威克汉姆先生便是威克汉姆小姐的亲弟弟。”
    国王“咦”了一声，好像十分感兴趣。
    弗里德里希便将威克汉姆家中情况说了一下，这自然避不开达西家。
    对于达西这个姓氏，国王自然有所耳闻。
    达西家虽然没有爵位，却是大地主，甚至比某些有爵位的贵族还要富裕。
    国王继续翻战报，突然道：“这里为什么没有记下男爵阁下的功劳？”
    军队里抢功劳的事情……国王也是知道的，这次他将诺斯男爵提拔为主帅，就是希望他能够趁机“立功”，自己好给他升升爵位，可是，国王陛下没有想到这位男爵居然这么不中用，不会立战功也就罢了，连抢也不会吗？
    诺斯男爵的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还是咬牙道：“我想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国王陛下瞥了他一眼，“男爵可别让自己没机会了。”
    诺斯男爵要气疯了。
    国王陛下看出这里定然有故事，不免对乔·威克汉姆小姐和乔治·威克汉姆先生都升起了兴趣。
    “好吧，就按照你的愿望吧。”
    国王陛下大笔一挥，提拔乔治·威克汉姆先生为少将军衔。
    虽然还要通过议会，但眼下国王势力比较强大，议员中也有他的亲信，他的决策通过议会还是轻而易举的。
    诺斯男爵看着眼红极了，“这……这也太提拔他了吧。”
    国王陛下看着男爵微笑道：“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
    诺斯男爵：“……”
    这不是他的话嘛！
    就好气！
    国王陛下：“正好让他来拜见我，我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弗里德里希看在乔的面上为乔治说好话，“他定然是一个令人难忘的青年。”
    诺斯男爵瞪着自己的儿子，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
    他们上演的这一出，简直让看了全场的国王陛下乐出声来。
    总感觉牵扯到威克汉姆姐弟二人，所有人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国王：“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他了，要不，今日就召见他吧。”
    国王命令人去寻乔治·威克汉姆前来。
    诺斯男爵头疼不已。
    国王陛下拿出闲谈的架势来，“今日见男爵似乎身体不适？”
    诺斯男爵吓了一跳，“难道我已经病情这么严重了？陛下一眼就能看出来？”
    弗里德里希：“父亲？”
    国王看着诺斯男爵，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诺斯男爵苦笑，“实不相瞒，我身体确实有病，我听说了威克汉姆小姐的事迹，想要她帮我看一看。”
    国王眼神深了深。
    前有弗里德里希·诺斯推荐，后又有诺斯男爵求医，他也想要寻求威克汉姆小姐的治疗了。
    第88章
    本该是宫殿内举行宴会,庆祝战争胜利的时候，而国王陛下却并未出席。
    他待在自己的议事厅内，等待一位他很好奇的人。
    一旁的诺斯男爵和弗里德里希·诺斯时不时提起一些有趣的话题,来排遣等待的无聊。
    即便是这样,他们三人也几乎将话说尽了，宫廷里的宴会都快要结束了，才有人来通报说乔·威克汉姆先生来了。
    国王支着头,忍着困倦道：“让他进来。”
    “也不知道他解散后去了哪里，居然到现在才找到！”
    诺斯男爵露出一抹阴险笑意。
    让国王陛下如此等待,看来乔治·威克汉姆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然而，侍从禀告之后，过了好久，乔治·威克汉姆也没有进来。
    国王陛下皱眉道：“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来了吗？”
    弗里德里希看在乔的份上，开口道：“许是路上碰见了什么,耽搁了，我去看一看。”
    诺斯男爵不满地看向弗里德里希。
    弗里德里希刚跨出议事厅,就看到一个人被搀扶着,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扶着他的侍从一脸苦相。
    “威克汉姆先生,你可千万别去池子里捞鱼了,那里没有鱼,国王陛下可还等着你呢。”
    弗里德里希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他赶紧上前帮忙扶住乔治。
    侍从露出一个“得救”的表情。
    “据传令官说，他们找到威克汉姆先生的时候，他就在酒馆里喝酒,喝的大醉，他们好不容易弄醒他，将他架到王宫来。”
    弗里德里希嘴角一抽。
    乔的亲生弟弟还真是不着调啊。
    他担忧地看向宫殿内。
    这个样子的乔治恐怕会惹怒陛下吧？
    许是看他耽搁了太久,宫殿内传来国王的声音，“不是在门口遇到了吗？为何还不进来？”
    侍从立刻半拉半拖地将醉的睁不开眼睛的乔治往议事厅里拽去。
    弗里德里希叹了口气，看在乔的面子上，今日他只能努力为乔治遮掩了。
    他们好不容易把乔治弄进宫殿。
    在跨进宫殿门的一瞬，乔治突然一个激灵，不知怎么就清醒过来，挣扎着要从他们两人的手中蹿出去。
    侍从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算是酒醒了吧？”
    “威克汉姆先生，您可总算是清醒了啊！”
    侍从都快要哭出来了。
    侍从立刻向国王禀告，然后，脚底抹油一般跑了，也不知道在乔治这里受了多大的罪。
    弗里德里希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总感觉会出些事情啊。
    国王盯着摇摇晃晃的乔治，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诺斯男爵幸灾乐祸，“是啊，怎么醉成这副样子？”
    弗里德里希解释道：“他们这些士兵刚刚打胜了仗，又才回都城，队伍解散后难免要喝些酒，纾解一下心中的压力。”
    国王点头，“的确，他所做的事情，我光是看着奏报上的形容就觉得吃惊，简直是在刀尖上舞蹈，那天晚上，他只要稍微行错一步，他这条小命也要搭上，想必做出那些冒险行为的时候，他也是有着很大的心理压力的，军队中又不得饮酒，这才让他回来后喝成这样。”
    国王朝诺斯男爵微笑道：“你治军不错。”
    诺斯男爵自己都替自己脸红。
    他可从来没有严格制止过士兵喝酒，甚至因为带头举办宴会，差点喝酒误事，被敌人包圆弄死了。
    “没，没！”乔治大手一挥，身体摇摇晃晃，“我心里没负担，我就是喜欢喝酒，喝酒好啊！”
    他一步步朝国王走去，明明是要走直线，腿却一直打弯，让他直挺挺地朝着诺斯男爵奔去。
    诺斯男爵唬了一跳，“威克汉姆先生，你清醒一些！”
    乔治重重撞在他的身上，而后，揽着他的肩膀大笑：“哈哈，男爵咱们再喝，咱们再举办一场宴会，这次不会有敌军偷袭了。”
    诺斯男爵：“……”
    我他妈谢谢你让国王陛下还记得这一茬！
    “咱们一起喝着酒，唱着歌，好不快活！哈哈——”
    诺斯男爵一脸嫌弃，怒道：“乔治，你放手！”
    乔治却只顾着“嘿嘿”笑，好似半点也没有听到。
    诺斯男爵用力撕扯，可这人手臂力量极大，若是把他撕下来，恐怕自己的衣服也别想要了。
    诺斯男爵努力一大顿，非但没有把乔治弄下来，还把自己弄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满是汗水。
    国王笑了一下，“这位威克汉姆先生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
    他盯着乔治道：“你立了大功，想要我怎么赏你？”
    乔治似乎没有听懂，只顾着“嘿嘿”笑。
    弗里德里希赶在国王不耐烦之前，开口道：“威克汉姆先生，国王要赏赐你呢，你还不快说出你的愿望？”
    乔治举起右手，大呼：“我要有花不完全的钱。”
    国王点头，“赏赐你金银珠宝。”
    乔治举起左手，“我还要为陛下办更多的事，有更高的地位！”
    国王笑了，“倒是个有野心的。”
    “最重要的是……”他双手握拳，“我要让我姐姐嫁给贵族，国王……”
    弗里德里希疯狂拉扯乔治，阻止他的作死行为，“国王陛下已经有王后，而且国王与王后感情和睦。”
    “哦！”
    乔治一脸迷迷瞪瞪的模样，歪七扭八地站着，“那就嫁给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不行，爵位太低了。”
    诺斯男爵瞪圆了眼睛，他觉得乔治这是在故意羞辱他！
    国王：“这个嘛……倒是困难，毕竟你姐姐是苦修士，也曾发下誓言，现在更是我认命的特别主教，不能成婚。”
    他摇头。
    乔治瞪大眼睛，一脸惊奇道：“你是国王，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真是废物。”
    国王：“……”
    弗里德里希和诺斯男爵狠狠一惊，连忙请求国王陛下息怒。
    国王陛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他沉着脸斥责：“大胆！”
    乔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嗯，我胆子是挺大的，要不然也不能一个人杀穿了他们整只军队！”
    国王陛下思量道：虽然乔治为人狂放不羁，但他说的也确实没错，这次战役扭转战局取得胜利的最大原因都要归功于乔治·威克汉姆。
    他是个惜才的人，虽然乔治对他不敬，但也能看得出，他是一个很好掌控的人，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国王淡淡道：“你虽然立了大功，却在宫中失礼，若你那三件事情里只能满足你一件，你要选什么？”
    “唔……”乔治抱着胳膊，皱着眉，冥思苦想，仿佛遇到了什么世界级难题。
    弗里德里希和诺斯男爵也很好奇他的选择。
    “嗯……”
    “唔……”
    “……啊，有了！”
    乔治一手握拳，猛地一敲另一只的掌心，似乎下定了决心。
    国王笑问：“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乔治振臂一呼，“我要我姐嫁给贵族，尤其是年轻貌美脾气好，能继承爵位和大量土地、财产的那种！”
    诺斯男爵忍不住道：“做你个梦去吧！”
    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人选，能留给平民小姐？
    弗里德里希痛苦地按了按眉心，“威克汉姆先生，我以为你已经听懂了，你的姐姐不能嫁人。”
    国王陛下倒是好奇道：“你为什么不选金钱和权势，非要选择你姐姐嫁人。”
    乔治腆着脸，笑道：“这些等我找我姐夫要去。”
    国王、男爵、弗里德里希：“……”
    你的志向可真够远大的啊。
    乔治还嫌弃自己的脸掉的还不够多，立刻又道：“我这个人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我就想要躺着享受，什么都不用我自己去做，这样的话，就只好依靠我姐姐和未来姐夫了。”
    说到这里他还笑了一下，把恬不知耻刻进了骨子里。
    在场的三位男士都为可怜无辜的威克汉姆小姐感到心酸。
    摊上这么一个弟弟，可怎么活啊！
    国王：“你对你未来姐夫的要求还挺高，不过，既然你都要求这么多了，为什么不再加上一条，比方说，要对方深爱你的姐姐。”
    “毕竟，贵族找情人可是很普遍的一件事。”
    乔治“噗嗤”一下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大力拍打诺斯男爵的肩膀，还斜眼瞧着国王，一脸嫌弃。
    国王陛下淡淡道：“你是觉得夫妻之间爱情不重要？”
    乔治摆摆手，“我的国王陛下啊，您能问出这句话，一看就是没有见过我的姐姐。”
    国王陛下：“我见过。”
    乔治愣了一下，“哦，那一定是您有深爱的人了。”
    国王沉默了，神情倒是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乔治眨眨眼睛，一脸“你我哥俩好，还瞒什么的表情”。
    弗里德里希以手掩面。
    对不起了，威克汉姆小姐，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您的弟弟一直在死亡的边缘蹦跶，我觉得自己实在救不下来了。
    就乔治这副样子，国王一转头就把他头砍掉下来，弗里德里希都不会觉得意外。
    国王咳嗽了一声，“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乔治笑嘻嘻抖着腿，“那当然是因为但凡见到我姐姐的人，就无人不会爱她啊！”
    弗里德里希震惊抬眸。
    国王：“你姐姐确实貌美，但也没有……”
    乔治伸出一根手指，冲着国王摇了摇，“我姐姐魅力大的很，所有人都拒绝不了我姐姐的魅力，除了心中有十分挚爱之人。”
    他叹气道：“可这样的人是十分少见的。”
    他这句话算是无意间拍到了国王的马屁。
    这位国王便是少见的只有一位王后，从未有过情人的国王。
    国王陛下美滋滋点头道：“的确，这很少见。”
    “所以喽，剩下的大部人都是我姐姐的裙下之臣，我不怕我姐姐不会得到丈夫的爱，我只怕她的丈夫地位不够高，财富不够多，土地不够大！”
    乔治吹了声口哨，摸摸头发，十分没有下限道：“我姐姐可是我唯一的财富，我当然需要钱生钱，做好投资。”
    “……”
    这是什么渣滓发言啊！
    就连他们这些无关人士，都想要打死他了，他姐姐得好脾气和善良到什么地步，才能容忍这么一个弟弟啊。
    国王：“你很有才能，为何不靠自己努力？凭借你的努力……”
    乔治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立志当一个攀附裙带关系、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请别让我上进。”
    国王忍不住道：“你居然还挺自豪？”
    乔治一脸愁苦道：“唉，你是不知道我的累，为躺平而奋斗也是很累人的啊。”
    乔治看了一眼他的金椅，“不过，你这辈子算是体会不到躺平的美好了。”
    国王：“……滚！”
    第89章
    宫殿外,乔治和诺斯父子二人站在台阶上，吹着夜里冷风。
    国王被乔治气到了，直接将他们三人都赶了出来。
    诺斯男爵脸颊通红,怒气冲冲道：“你看看你都说的是什么屁话，好在国王陛下有肚量,要不然直接把你的脑袋给割掉了！”
    乔治搂着诺斯男爵,整个人都扒在了他的身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诺斯男爵：“……”
    他的肺部都快要被这个不着调的乔治给气炸了。
    好家伙,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儿子已经够不着调的了,没有想到乔治居然比他还要垃圾。
    他嫌恶地想要将乔治甩开,可乔治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上就不下来了。
    “弗里德里希,快，快把他拉下来！”诺斯男爵气得大叫。
    弗里德里希满头是汗地帮忙掰扯,却怎么也没法儿把乔治掰扯下来。
    “父亲，咱们先回马车吧，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儿。”
    诺斯男爵：“我难道要这么驮着他回去吗？不行！”
    弗里德里希沉默半晌，“那咱们只好在宫殿外这么耗着了,您也知道乔治的力气有多么大。”
    诺斯男爵突然想到被乔治一刀砍掉脑袋的敌人,只觉得他放在自己脖子旁的手臂就像是一把钢刀。
    “那……那好吧,你快来帮忙！”
    弗里德里希只好帮忙抬着乔治。
    乔治似乎知道有人帮忙抬自己,干脆一份力气也不出,直接让一位男爵大人和男爵长子半抬着他。
    诺斯男爵骂骂咧咧，“这个狗东西！要不是看在威克汉姆小姐的份上，我会理会他？”
    弗里德里希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眯起眼睛，严肃地注视着诺斯男爵。
    “父亲，你认识威克汉姆小姐？”
    他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唯恐在这个家族已经有兄弟二人恋慕上一位女修士之后，父亲也要参合进来。
    诺斯男爵：“怎么会不知道？毕竟，现在也就她的治疗能力比较靠谱一些了。”
    说起这个，诺斯男爵就一脸愁苦，“我近来身体不好，便想要找她看病，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会如此礼遇这个废物！”
    弗里德里希打量他父亲一会儿，确认他不是在撒谎，点头道：“父亲礼遇他是对的，威克汉姆小姐对什么都不在意，唯独在意这个亲弟弟，咱们拿捏住威克汉姆先生，就等同于拿捏住威克汉姆小姐了。”
    诺斯男爵眯起眼睛，盯着弗里德里希道：“刚才国王似乎开了你和威克汉姆小姐的玩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该不会忘记你是男爵长子？将来说不定还会变成伯爵长子，甚至是伯爵吧？你的婚姻的配偶应当是一位于你有助力的贵族小姐的。”
    弗里德里希垂眸不语。
    诺斯男爵神色骤变：“你真的……”
    弗里德里希淡淡道：“我想如何都是无用的，毕竟那是一位发过誓言的可敬女修士。”
    “父亲要找威克汉姆小姐治病的话，时机实在是不凑巧，威克汉姆小姐之前领了教会和国王陛下的命令，去巡视各地，寻找魔鬼的踪迹了。”
    “什么！”诺斯男爵大惊失色，“那我的病情……”
    诺斯男爵紧咬牙关，神情忧虑。
    弗里德里希看了一眼尚未清醒的乔治，开口道：“也许，可以请威克汉姆献上帮一下忙，让他的姐姐早些回来。”
    诺斯男爵看向弗里德里希。
    弗里德里希：“陛下不会就这么轻松饶过威克汉姆先生的。”
    诺斯男爵：“呵，这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
    弗里德里希：“可陛下也不会过重的惩罚他，陛下是十分爱才之人，我想他可能会想要将威克汉姆先生下放到乡间，打磨打磨他的性子。”
    “我看过教会给威克汉姆小姐的信息，我们此时派人，可以在朗博恩等待，拦住继续巡视的威克汉姆小姐，这个任务当然是派给她的亲弟弟威克汉姆先生比较合适。”
    诺斯男爵：“你说的有道理，嘶，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要求着他办事了？”
    诺斯男爵简直头疼，可为了自己的生命和健康，不得不认同了弗里德里希的计划。
    诺斯男爵和弗里德里希好不容易把死沉死沉的威克汉姆先生拖到能看到侍从的地方，结果，还没有等两人找他们帮忙，乔治又清醒过来，开始活蹦乱跳了。
    诺斯男爵很怀疑乔治就是故意在戏耍他的。
    之后，在弗里德里希和诺斯男爵的进言下，国王陛下给予乔治·威克汉姆的惩戒也出来了，他的军衔不变，但是要将他塞到乡下的民兵团里去，还要即刻动身出发。
    诺斯男爵也前来与乔治商量如何能让乔早些返回都城。
    乔治敲了一笔竹杠，非但从他身上撬下来不少情绪能量，还撬下来不少金钱。
    同样的生意做一个人也是做，做两个人、三个人也是做，他又分别跟弗里德里希·诺斯和克里斯蒂安·诺斯做了生意，赚的是盆满钵满。
    克里斯蒂安最后狠狠地盯着乔治，将钱摔进乔治的怀里，“你可真是不要脸，你姐姐就是这么被你利用的！”
    “你就不在意吗？威克汉姆小姐就不在意吗？你这是在伤她的心！”
    乔治吹了声口哨，没心没肺道：“我不在意啊，我姐姐也不在意啊，只有你们在意啊，这不，我就来赚你们的钱来。”
    克里斯蒂安：“……”
    乔治：“难道你不希望乔早些回来？”
    克里斯蒂安红着脸。
    乔治：“快点拿钱来。”
    克里斯蒂安怒吼：“我刚刚不是已经给你了嘛！”
    乔治：“因为你事儿多，说话烦人，所以，你的我要两份。”
    克里斯蒂安：去死吧你！
    虽然心中是这么狂吼的，实际上，克里斯蒂安还是乖乖掏钱了。
    乔治：“啊，还有一件事。”
    克里斯蒂安：“你还有完没完了！”
    乔治：“我一个人上路多不安全啊，给我一个从军队调士兵的名额，我调一个人侍奉我。”
    克里斯蒂安想要呸他一脸，可到头来，还是不得不道：“那你等等，我做不了主，我会跟我哥说的。”
    乔治：“快着点啊，我晚出发一天，我姐可就晚回来一天。”
    克里斯蒂安好像弄死他啊，他咬牙道：“知道了。”
    他一定要弄死他！
    一时怒气上脑的克里斯蒂安却没有仔细想一想，已经升上将军的乔治，虽然暂时因为酒后冲撞了国王陛下，被赶到乡间的民兵团去，但也与他的差距开始慢慢拉开。
    这意味着乔治要开始接触更上层的人士了。
    ……
    就在乔治走后不久，乔给教会的奏报便被国王知晓。
    国王叫来已经在议会中出头的弗里德里希，与他一同看这封奏报。
    弗里德里希看完后颇感吃惊，“原来真的有魔鬼？”
    国王：“你倒是相信她。”
    弗里德里希低声道：“陛下是与威克汉姆小姐接触太少，如果您与她多接触一些，便会知道，她便是天生的圣女，她不会撒谎的。”
    国王摇摇头，只觉得自己的童年玩伴加倚重的人陷入恋爱后，脑子都不好使了。
    “我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通知下去，搜捕罗切斯特夫人，还有，让威克汉姆小姐先回来。”
    弗里德里希一愣。
    国王注意到他的异常，好奇道：“怎么了？”
    弗里德里希苦笑道：“我刚才算了一下，我们现在找人去的话，快马加鞭，会将将在朗博恩找到她。”
    之前乔治离开的时候，是富余几天的，可是没想到他们一家前脚刚被乔治敲诈完，后脚国王就命令人去找乔回来了。
    哪怕这封奏报再早一些呢？
    弗里德里希只觉得他们家赔的是血本无归。
    好像自从认识威克汉姆小姐后，自己家一直是在出事儿赔本的状态……不，这怎么能怪威克汉姆小姐呢？这一定是巧合。
    国王：“那就派人去吧。”
    国王刚说完后，突然有些难受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陛下？”
    国王抬起头，神情茫然道：“你怎么在这里？对，对了，咱们刚刚在说什么？”
    弗里德里希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有些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您的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
    国王垂眸不语。
    ……
    乔将桑菲尔德庄园的情况送出去后，便准备启程离开。
    因为女主人跑了，桑菲尔德庄园的仆人们也都四散奔逃，甚至还有些人手脚不干净，拿了些东西走。
    此地的主教克洛德和牧师艾伦不得不留下来处理事情，只能不舍地送别乔。
    艾伦找到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乔将他带到花园里。
    艾伦陪着她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开口道：“此番别过，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乔看向他。
    艾伦盯着花坛里的鲜花，“其实，我的真名并非艾伦，我甚至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我是海那边的国家，我只是因为在那边犯了事儿，便决心出来闯一闯。”
    “我虽然出身不好，但我不信以我的聪明才识无法闯出名堂来。”
    “事实证明，我也的确有这个能力。”
    “所以，这不是我错了，是他们错了，是时代错了，是世道错了！”
    艾伦猛地转过头，盯着乔的眼睛，“于连，我叫于连·索雷尔。”
    他的眼睛如同狂风骤雨，压抑许久的情感喷涌而出。
    乔默默搜集他的情感能量。
    终于……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是收获的季节！这是喜悦的季节】
    【乔露出像是农民伯伯一般满足的笑容，她的耕耘终于有了收获！】
    系统用一种格外板正的声音给了乔配了一段心里话。
    它默默想：屑老板乔乔又在开采石油了。
    第90章
    乔缓缓吸食着艾伦身上的情感能量。
    艾伦盯着乔看了好久,见她没有丝毫意外之意，不由得感到意思困惑。
    “你……你就没有想要问我的吗？”
    “我们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你问我的，我都会答。”
    乔的目光如同温水一般,不滚烫，也不冰冷，却让人莫名感觉到安心。
    乔开口询问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艾伦抿紧唇,死死注视着她。
    乔笑问：“做艾伦·索雷尔的时光跟当于连·索雷尔的时光哪一个更让你开心？”
    艾伦：“当然是作为艾伦,多亏了您的栽培，我才完成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乔：“那很好啊。”
    “只要这样就好。”
    乔笑容温和，“我只在意这个。”
    “你今日告诉我的事情,我会立刻忘掉的,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
    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浅浅一笑,意味着一个只有两个人知晓的秘密。
    艾伦的心忍不住动摇起来。
    她只在意他开不开心,她只在意他……
    系统：【希望这位名著先生不要脑补过头。】
    乔一步步倒退离开，在转身前,吸取了艾伦身上所有的情感能量,一滴都没有给他留。
    艾伦陷入了空白时段。
    乔提着衣摆从小径离开，刚从树下钻出，就见一个人正挡在小径上,好像正在等着她。
    此人背对着小路，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压抑和忧郁。
    乔盯着那位主教大人。
    谁能想象得到，在齐整的法衣下的身体遍布鞭痕，腿上还有一个不断给予他疼痛和刺激的苦修环。
    乔一步步靠近。
    他听到脚步声,顿了顿，才缓缓回过身。
    克洛德朝她微微颔首。
    乔微笑道：“你是不是也有话想要单独跟我说。”
    一瞬间，他竟然有一中被她看透的错觉。
    颠倒狂乱的梦境与现实的羞耻感逼得他脖颈发红。
    他艰难吐息，喉结被禁锢在领子里。
    “威克汉姆小姐……”他声音低沉又沙哑。
    乔笑了笑。
    克洛德却无法面对她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她看透了。
    她清澈的目光已经穿过了他的衣服看到他残破不堪的内在。
    克洛德：“……希望神会指引我们终有相聚的那一刻。”
    乔微笑道：“会的，爱会指引我们相遇。”
    克洛德一愣。
    乔却一脸若无其事，仿佛说的话很正经。
    克洛德不免更加惭愧忧郁了。
    他的思想越来越违背道德，甚至已经开始故意歪曲乔的话语了。
    他垂下眼睫，“我确实有事情想要询问。”
    他艰难吞咽，苍白的脖颈因为激动和隐忍而微微发粗，脖颈被衣领勒得发红。
    他说：“听闻威克汉姆小姐也是一名苦修士，我想知道威克汉姆小姐是如何苦修的。”
    乔伸手抵在自己的脖颈处，笑容温软。
    克洛德看着她泛红的指尖搭在洁白的皮肤上，就像是清晨落进露水中的一瓣蔷薇花。
    一股激情从下往上蔓延，让他的每一寸血管开始欢呼，每一丝肌肉开始鼓胀。
    因为肌肉绷紧膨胀，原本带在他腿上稍微宽松的苦修环一下子扎进了他的肉里。
    可是，这股疼痛又刺激的他后腰发麻。
    也许，这就是苦修环的含义，人一旦生了妄念，促使肌肉膨胀，就会被苦修环内的金属刺扎伤。
    乔似乎在回忆什么，良久回过神来，“我的苦修在身，也在心。”
    乔：“因为我一直在乡间行走，以此作为苦修，所以我反而会很少在身上施加什么。”
    “不过，有时候我也想要体验了一下□□上的苦修。”
    乔直勾勾看着克洛德，“我想要用鞭子。”
    克洛德喉结一瞬间收紧。
    “我要用鞭子沾着凉水，一下又一下击打□□，也许这中苦修就能把邪念和**驱逐身体。”
    克洛德难以抑制地想象起来。
    她捏着鞭子的手，滑过背脊沟壑的指尖，滴落水珠的长鞭，以及血液在水盆里丝丝缕缕散开，水盆中却倒映着他和她。
    “不！”克洛德艰难开口，呼吸困难。
    “弗罗洛主教？”
    乔慌忙扶住他，“你还好吧？身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克洛德艰难地扭头看她，声音沙哑道：“威克汉姆小姐，我确信鞭笞非但无法达到你说的效果，可能还会让**和邪念增强。”
    乔露出佩服的神情，“真不愧是弗罗洛主教。”
    克洛德一瞬间竟在她面前有些无地自容。
    乔：“其实，不用鞭子的话，也可以就地取材，比如说蔷薇花藤，再比如说玫瑰花束……我常在外走动，这些反而比专门准备的马鞭、黑屋和水盆要方便许多。”
    乔正说着，她扶着的人却猛地颤抖起来。
    “威克汉姆小姐，”克洛德神情艰难，“请，请不要再说下去了。”
    乔露出理解的神色，“那么，我就先离开了，神会保佑您的。”
    克洛德眼神黯淡。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他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从腿上流淌而下，那一定是苦修环深陷肌肤而扎出的鲜血。
    他喃喃道：“威克汉姆小姐，您明明是个天使，却给我……带来了魔鬼。”
    爱情如同伤，是无法遮掩的。
    因为，只要爱不停，血液就会不停流出。
    就在他有感而发的下一刻，整个人头脑一片空白，那中悲苦交加的情愫竟然一卷而空。
    系统：【真可惜，他们两个的情绪能量也挺多的。】
    乔：“嗯，所以等乔治经过这里的时候，会进行二次收割。”
    系统：【……】
    好家伙，你真把他们当作韭菜了？割一茬，长一茬？
    你割第一茬，乔治就割第二茬？真是配合愉快。
    第91章
    虽然乔知晓陛下知道魔鬼的消息后,一定会让她返回都城说清楚，可是，她还是假装一无所知的样子故意在路上磨蹭,去其他几个标记的地点转了一圈，那些大多都是假的魔鬼事迹。
    时间就在乔的兜兜转转中一天天耽误过去。
    乔治也赶到了于连·索雷尔和克洛德·弗罗洛所在的地方，故意提起乔,对他们进行威胁和勒索。
    他做的如此过分，让于连都忍不住动了杀心。
    可一想到他是乔最为在乎的亲人,他们由不得不接受了这番威胁，给了他他想要的。
    乔治爆尝了两人对乔的爱和对他的恨的痛苦情感,十分开心地上路了。
    乔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乔治已经远超她，前往朗博恩附近的民兵营了。
    无所事事的吕底亚·贝内特和被征调来的凯林·贝内特自然也跟随着乔治返回了家乡。
    乔治便先让吕底亚返回家中，自己和凯林去民兵营报到。
    可吕底亚磨磨蹭蹭就是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凯林悄声道：“你该不会又是偷跑的吧？回去怕被说？”
    吕底亚挠挠后脑勺,“嘿嘿,我喜欢红制服，就让我待着离你们近一些呗？”
    说到这里,吕底亚突然底气颇硬的对凯林道：“怎么了？你当兵了以后，就不跟在我后面混了吗？你忘了小时候都是我站在你身前了吗？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凯林畏畏缩缩地举起双手投向，“好好好，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凯林寻求帮助地看向乔治，吕底亚也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乔治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即便他“折磨”了两人,这两人好像还把他当作领头大哥了？
    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小树不修不直溜”，这两个人只会听修理过他们人的话？
    乔治想了想,忍不住道：“其实，我建议你回家看看的，之前在路上我没跟你们细说，我姐姐接到国王陛下和教会交付给她的一项重任……”
    两人听到此处，忍不住露出既敬佩又温柔的表情。
    “果然不愧是威克汉姆小姐啊，只有她才能受到国王陛下的重用！”吕底亚眼睛里几乎冒出了星星来。
    “原来威克汉姆小姐如此厉害，是啊，她该如此厉害的……”凯林握着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微微低头，露出一个害羞的表情。
    气氛凝滞了一刻。
    吕底亚和凯林二人缓缓抬起头，对视了。
    他们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的心思。
    靠！原来你也在恋慕着威克汉姆小姐！
    乔治抢在他们开口之前道：“他们让我姐去调查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这次来主要也是为了找我姐回去，那么，我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你们也该明白了吧？”
    吕底亚和凯林眨了眨眼睛。
    这一**事情袭来，弄得他们来不及反应，脑袋直接被这一堆信息灌成了浆糊。
    凯林尚且迷迷瞪瞪的时候，脑子好用一些的吕底亚终于反应过来了。
    吕底亚被吓坏了，“你你你是说我我我我们朗博恩有奇怪的事情？不不不能吧？不不不会吧？”
    乔治故意学他说话：“怎怎怎么不会？你你你最好还是回家看看，否则可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啊。”
    吕底亚整个人都懵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我我又能干什么？”
    他求助地看向乔治。
    乔治露出笑容，“哟，还找我求救，忘了上回被我卖掉的事情了？”
    吕底亚：“……”
    因为乔治军衔晋升了，他又一向崇拜那些穿军装制服的，自然就将乔治欺负他的事情忘了大半，没想到这人还特别来提醒他，贱不贱啊！
    吕底亚怒目而视。
    乔治笑嘻嘻道：“不错的眼神，我还以为我你忘了呢，所以，都这样了，你还要眼巴巴跟着我们吗？”
    吕底亚想了又想，可是，他还是觉得跟乔治他们一起回去比较好。
    毕竟，如果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不知道要面临什么，他可能难以处理，而跟乔治一起回去，众人如果知道他交上的朋友是个将军，定然羡慕死他……虽然他欺负过自己，但这也有可能是误会。
    吕底亚努力催眠自己。
    是啊，就是误会！
    喜爱军装制服、好面子的吕底亚小声道：“咱们还是到时候一起回去吧，这样场面上也比较好看。”
    凯林顿时明白了吕底亚的意思。
    他看向乔治，也不由得美滋滋想：自己若是跟随将军一同前往朗博恩，届时迎接他们的场面该有多么盛大，舞会上他又该是多么出风头。
    “是啊，那咱们还是一起回去吧！”
    乔治摸摸下巴，“这个嘛，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凯林、吕底亚：“……”
    吕底亚：“你又要搞什么，我看你这一路上挺挥霍的，你根本就不缺钱！”
    “可我姐姐缺啊。”
    哦，原来是为了威克汉姆小姐。
    吕底亚顿时没有了声音。
    乔治：“其实吧，我也希望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两人询问。
    乔治眼中闪过狡诈的光芒，“我想知道我姐姐到底喜欢哪一种类型的男人，毕竟，我为她撮合了好几次，都没见她有反应，正好你们家兄弟多，听你们说还各种类型都有，让你们兄弟帮帮忙，试试我姐姐的口味，这对你们有好处的。”
    吕底亚和凯林一脸无语。
    糊弄鬼也没有你这么糊弄的，撮合他们的心上人跟他们的哥哥……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这种事情！
    “不行！”
    “我绝对不会干！”
    乔治微笑道：“知道我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你们就朝那个方向努努力，如果你们够努力的话，我也会帮忙让你们和我姐姐的关系更进一步的，你们也知道我姐姐有多么在乎我吧？”
    “还有，咱们难道不是好兄弟吗？”
    “……”
    “……行、行吧。”
    第92章
    乔乘坐着刻着达西家族族徽的马车,同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一道来到了赫特福德郡。
    在马车到达宾利先生提前租好的瑟菲尔德庄园之前，达西先生却先让车夫停下马车，让宾利先生跟自己换坐到宾利先生的马车上。
    宾利先生睁着蓝汪汪的眼睛,不舍地望着威克汉姆小姐，“这是为什么？难道要让威克汉姆小姐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马车上吗？”
    达西先生瞪他一眼，“快些下来。”
    他双手按着桌子，仿佛达西先生不给他一个回答，他就不会移动一点。
    达西先生无奈道：“你难道忘了你是跟谁一起来乡间度假的吗？”
    宾利先生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啊,对，对了，我的姐妹还在瑟菲尔德庄园等我呢。”
    “她们既然在你那里,就不好看到威克汉姆小姐跟我们待在一辆马车上。”
    “尤其是……”
    达西先生看了一眼周遭的乡野景色,叹气道：“这种地方根本守不住秘密,我们前脚刚出现，后脚关于我们的话题便能登上各家各户的餐桌。”
    他看了一眼乔，轻声道：“只是一会儿,你独自待一会儿就好,我不希望这些无聊人的流言蜚语烦扰你。”
    宾利先生恍然大悟,“我可真是蠢啊,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看看达西先生，又望望乔，忍不住笑道：“我果然没有你待威克汉姆小姐那样细心。”
    达西先生责备地看向他。
    宾利先生露出一个“我明白，我了解”的表情，转头对乔道：“达西先生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少了,差点就让威克汉姆小姐陷入一场危机。”
    乔摇摇头，“我又不在意这个。”
    宾利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但我很开心。”乔朝达西笑了一下，目光溶溶。
    达西先生微微垂眸，严肃认真的脸上也忍不住浮现一抹笑意。
    “放心好了，我不会寂寞的，因为即便看不到先生们，我知道你们就在我身边。”
    宾利先生忍不住笑起来，“坚强又勇敢的威克汉姆小姐，稍等片刻，你就能看到我新租下的房子里，这里虽然偏僻，但环境确实极好的。”
    乔看着周围景色，闻着含着雨露气息的空气，微笑道：“确实非常不错。”
    “咳，时候不早了，早些动身出发吧。”达西先生说过之后，便先为乔关上车门，拉着宾利先生离开了。
    系统望着达西先生的背影，忍不住道：【这是要多把你放在心上才能做到这种细心体贴的地步啊。】
    乔笑了笑，单手支着脸颊道：“是啊，还散发着好美味的能量。”
    系统：【……】
    换过马车后，两辆马车重新出发。
    就像达西先生预料的那样，两辆豪华马车一驶入这个地方，各种传言便像是雪花一样散开了。
    马车到达瑟菲尔德庄园时，宾利先生的姐妹早已等候了一段时间。
    乔透过马车窗户，能看到两位女士正好奇地往达西家徽的马车里看来，见到里面坐着一个穿着主教衣服的女人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转头又去宾利先生的马车前等待了。
    倒是宾利先生的姐夫赫斯特先生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
    乔刚准备下车，就见坐在后面马车里的达西先生简单对两位女士行礼过后，就大步走到这辆马车前，为乔打开了车门，还阻挡了一下赫斯特先生的视线。
    赫斯特先生这才清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故意转开视线。
    达西先生微微弯腰，朝乔伸出手，“威克汉姆小姐，我扶你下车。”
    他将尊重与体贴做到了极致。
    乔低笑一手，将手搭在他的手心。
    许是许久未与她这般亲近过，肌肤相贴的那一刹，他的手竟然下意识抖了一下。
    乔抬眸看他。
    他却不敢看回去。
    他的手指尖慢慢合拢，虚虚拢着她的手，扶着她下马车。
    短短的时间里，他的掌心竟然出了一层汗。
    “这位便是威克汉姆小姐吧？我常听查尔斯说起你的事情。”宾利先生的姐姐赫斯特夫人挽着自己丈夫的手臂，似笑非笑打量着乔。
    达西先生开口道：“是威克汉姆主教。”
    “威克汉姆主教是国王陛下和教会认命的特别主教，她身上也担负着重要职责。”
    赫斯特夫人态度一下子郑重起来。
    乔踏下最后一阶台阶，状似无意地在达西的手心按了一下，这才收回手，微笑着看看向赫斯特夫人和宾利小姐。
    当她的容貌完全展露在天光下时，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赫斯特夫人和宾利小姐同时露出复杂的神情。
    宾利先生乐呵呵道：“咱们都站在外面做什么？快进去吧。”
    “哈哈，你们一直盯着威克汉姆主教看，是不是也觉得威克汉姆主教的美貌简直是神赐予的荣光？一看到她就好想向她忏悔自己的罪过。”
    赫斯特夫人和宾利小姐难以言喻地看了一眼自家兄弟。
    宾利先生笑得更开心，“我就知道，你们跟我想的一样。”
    “……”
    谁跟你想的一样了！
    被宾利先生这么一打岔，两位女士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几人回到庄园里，宾利小姐捏着蕾丝手套，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道：“威克汉姆主教，我听说您是一名苦修士，您曾经发誓不结婚？”
    乔温和地注视着她，“是这样的，我将把我的一生献给神。”
    宾利小姐舒了一口气，“您果然是一位虔诚的主教。”
    宾利先生忍不住为乔宣传，“威克汉姆主教不仅信仰虔诚，她还有显圣事迹。”
    赫斯特先生、赫斯特夫人和宾利小姐同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赫斯特先生感兴趣道：“不知道是什么显圣事迹？”
    不等乔开口，宾利先生便将乔如何意志病人与魔鬼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一一道出。
    虽然宾利先生大多时候总会让人无语无奈，但他说故事的口才还不错，一下子就把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达西先生默默坐在一旁，侧过身，看向宾利的方向，似乎在认真听他讲述，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视线的落点并未在宾利先生身上，而是在宾利先生身后墙壁上。
    那块墙壁上正挂着一枚镜子，镜子中则倒映着乔的面容。
    乔垂眸含笑，温柔自持。
    达西先生就这样看着，仿佛无论看多久都不会腻。
    就在宾利先生讲述一路上见闻的时候，有仆人突然前来打断了他。
    宾利先生笑问：“怎么了？该不会我们一回来就有人来拜访了吧？”
    仆人恭敬道：“是，贝内特先生前来拜访您。”
    第93章
    宾利先生的姐妹都露出不满的神情。
    “这里的消息未免也太过灵通了。”赫斯特夫人笑了一下。
    宾利先生仿佛听不出自己姐姐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他正了正自己的衣领，笑呵呵道：“说不定他们有什么独特的渠道，还挺厉害的嘛。”
    赫斯特夫人一脸无语。
    热情好客的宾利先生让仆人将贝内特先生请了进来。
    系统原本以为登门拜访的贝内特先生应该是那位老贝内特先生，没想到进门的却是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年轻男人。
    这位年轻的贝内特先生有着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像是感觉有一股清新温暖的春风拂面而来,更别提他长相俊美，举止优雅，简直让人忍不住为他着迷。
    贝内特先生穿着一身蓝色外套,金色的长发被同色系的长发带系住,走动间，发尾和发带纠缠着在背后晃来晃去。
    系统惊了,【这么好看的人是谁啊！】
    乔笑了一下,“很明显，是咱们该认识的人。”
    贝内特先生进屋后一一朝屋内众人行礼问好,当他看到乔身上的主教服饰时，眼神露出一丝疑惑,却很好地压了下去。
    “这位是……”
    乔：“我是乔·威克汉姆，教会和国王认命的特别主教。”
    贝内特先生温声道：“我是扬·贝内特，我曾经从我弟弟的信上读到过威克汉姆主教的事迹。”
    乔：“贝内特……可是吕底亚·贝内特先生？”
    扬·贝内特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实在抱歉,小弟给威克汉姆主教添麻烦了,我便是他的长兄。”
    系统：【卧槽,他他他居然是大姐简·贝内特的性转？】
    乔：“您别这样说，其实我弟弟也给吕底亚·贝内特先生增添了不少麻烦。”
    宾利先生笑呵呵道：“你们两个也就别谦虚来谦虚去了，贝内特先生，快请坐。”
    扬·贝内特落座后,简单与众人寒暄几句。
    他无奈道：“抱歉，我本不应该在您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就急着登门拜访，实在是因为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你们的，没想到……”
    他一双湛蓝明眸凝视着乔，带着丝担忧。
    原本一直在一旁少言寡语的达西先生突然出声道：“你想要询问我们什么？”
    扬·贝内特苦笑，“本来是想通过你们询问威克汉姆主教的情况，因为我从我弟弟那里听到了威克汉姆主教的显圣事迹，便想要让她来家中替我弟弟看看病，没想到真的能碰上威克汉姆主教。”
    达西先生：“是什么病症？”
    扬·贝内特看向乔，轻轻摇了摇头，好像并不想在这里说。
    乔：“这是神的安排，我这就去你府上为你弟弟看病吧。”
    乔正准备起身，赫斯特先生却重重咳嗽了一声。
    扬·贝内特先生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不急，不急，您答应了就好，什么时候来我家都行。”
    乔看了一眼扬·贝内特先生的鞋边，轻声道：“没关系，我一会儿就过去。”
    扬·贝内特神情更加复杂了，甚至带着一丝愧疚，“好，那我回家等候威克汉姆主教。”
    他又与其他几人点头示意，便离开了庄园。
    等扬·贝内特离开后，赫斯特先生立刻道：“嘿，这里的事情邪门儿的很，威克汉姆……主教，你可小心着些，我看他是在骗你上门。”
    系统忍不住吐槽：【好家伙，难道贝内特大哥是什么洞里的妖精吗？用美色骗凡人上门吃掉。】
    乔用手指蹭了蹭唇边，对系统道：“与其怕他吃掉我，不如先怕一怕我把他吸干，毕竟，他刚刚心中可是盛满了复杂的情绪能量，能量值很高。”
    系统：【好家伙，原来他这是肉包子打狗……狼，还把狼引入包子铺里去了。】
    达西先生神色严肃道：“这怎么说？”
    赫斯特先生故意使眼色道：“虽然才来这里不几日，但是我们听偶尔上门拜访的客人说了贝内特家近来发生了怪事，他们家门窗紧闭，家里人很少出来走动，就连一向最爱说长道短、拜访邻居的贝内特夫人都闭门不出了，你们说这里是不是有古怪？我看啊，八成是……”
    “……有魔鬼作祟吗？”宾利先生眼睛亮晶晶的。
    赫斯特先生噎了一下，“提起魔鬼，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宾利先生推身旁的达西先生，“达西，有魔鬼！”
    众人纷纷将疑惑惊异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达西先生：“……”
    他已经习惯这种被无意识坑的场景了，连扶额都不用，就熟练道：“如果这真是魔鬼问题，那威克汉姆主教就更要去了，因为这就是她来此地的职责。”
    “哎？”赫斯特夫人捂住嘴。
    “哈？”赫斯特先生瞪大眼睛。
    “这！”宾利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乔。
    乔颔首，“这是我的职责，一路巡视过来，我也解决了类似的问题，不要担心，不要害怕魔鬼。”
    宾利先生：“就是，魔鬼看到威克汉姆小姐都逃跑了。”
    赫斯特夫人、先生与宾利小姐齐齐惊了。
    这是形容一位如此美貌小姐的话吗？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三人脸色渐渐青了，他们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暗暗后悔，并决定之后与威克汉姆主教相处时要注意多一些恭敬和尊重。
    毕竟，这位可是货真价实能够驱赶魔鬼的主教，谁也说不准将来要被驱魔的会不会是自己。
    见问不出更多消息了，乔便准备离开，去贝内特先生家看一看。
    达西先生摸了摸袖口，站起身道：“我陪你一道去吧，不能让女士独自一人行走。”
    赫斯特先生：“威克汉姆主教不是一般的女士，你不必要护送。”
    达西先生还是执着相送。
    他知道乔很厉害，可是，这丝毫无法动摇他想要保护她的心。
    即便他所做对她而言皆是微不足道，他也想要用尽全力去做。
    第94章
    乡间小路崎岖不平,还有许多被车轮碾压出来的坑。
    昨夜这里似乎下了一场雨，坑中还带着水，有些地面更是软成了烂泥,让人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跋涉。
    乔和达西先生一前一后坐着。
    乔脚步轻快,双手负后,轻轻哼起歌来。
    她迈过一个车辙水坑,不小心撞到从旁边栅栏里探到路中的一根蔷薇花枝。
    她刚刚走过去，被撞了一下的花枝弹射回来，拍在了达西先生身上,新鲜的花香带着水珠留在了他的身上。
    他忍不住停住了脚,伸手握住这一枝花枝。
    他刚拨开花枝，就见走在前面的乔转过身,双眸微弯，盈盈一笑。
    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刚这一幕让两人仿佛回到了以前。
    乔：“我记得咱们时常在花园里散步，有些时候下过雨,花枝上带着水珠,把衣服都打湿了。”
    达西先生：“那你要避开花枝的地方。”
    乔歪头，“你为什么不避开？”
    他呼吸一滞,垂眸笑道：“刚才一不小心走神了,没有注意到。”
    乔：“你总是走在我身后……”
    达西先生：“这条路只有这边干爽。”
    乔：“那你就没有想过走到我前面吗？”
    她似乎想要让开路，让他上前。
    达西先生拒绝了,“那样更加麻烦。”
    他若是走在前面，或许会因为更加担心而不住回头,那样一来更没法好好走路了。
    两人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时不时说说话，路上遇到了一个赶车的车夫，为他们指了一下贝内特家所在位置。
    等来到贝内特家门前,达西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鞋子，流露出后悔的神色。
    “唔？”乔疑惑地看向他。
    达西先生叹气道：“我们应该乘坐马车来的，这样子突然走路过来实在太失礼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洁白的手帕，蹲下身，替乔擦拭鞋子边缘。
    乔惊讶道：“别……”
    达西先生按住了她想要后撤的脚，“别动。”
    乔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达西将她鞋子上的泥擦干净，又擦干净自己的鞋子，这才走上前去敲门。
    他转头对乔道：“虽然这里的乡绅不一定会在意这些小地方，但还是不能在这些地方马虎大意，一旦遇上那些势力之人，便会遭受不公正的待遇。”
    乔：“达西先生懂得好多，我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达西先生苦笑了一下，“没事，这些都是小事。”
    ……我替你在意就好。
    达西敲了门之后，过了好久，门才“吱呦”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一个眼睛在门后惊恐地看来看去。
    “谁？你们是谁？”
    达西先生皱紧眉头道：“怎么回事？这是贝内特家待客之道？”
    “不，不，不，先生……”门后的女仆十分惊恐，“先生，这是为了您好，请不要……”
    “珍妮？”
    女仆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神情，她转过身，合拢了门扉。
    达西先生看向乔，“威克汉姆小姐，你确定坚持前来这里吗？”
    乔仰头望着这座宅子的阁楼方向，微笑道：“我很确定。”
    达西先生朝乔看得方向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在看什么？”
    乔浅浅一笑，“我在看这里似乎正在发生一些事情，达西先生要不你先离……”
    她看进达西的眼中，剩下的话却再也无法开口。
    达西先生隐忍道：“威克汉姆小姐，我绝无可能放着你一个人在这里。”
    乔：“可是……”
    达西先生转过头，似乎想要强压下什么情感，却不想乔察觉到。
    乔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情绪能量的味道，无声浅笑。
    系统：【谁想要在你面前瞒住自己的情绪，简直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乔笑了一下，“但是，我很喜欢他这个时候散发的味道。”
    乔拍了拍达西的肩膀，将他的情绪卷走。
    达西先生感觉到自己情绪平稳了一些，便转过身。
    此时，门再次被打开，站在门口的正是容颜貌美却神情忧伤的扬·贝内特先生。
    扬愣了一下，艰难笑了起来，“没想到威克汉姆主教这么快就到了。”
    乔：“我比较担心你家的情形……可以邀请我进来吗？”
    扬捏住门，深吸一口气，“威克汉姆主教，请不要被家里的情形吓住了。”
    他看向达西先生，“达西先生也要一起进来吗？”
    乔：“他不进。”
    达西：“我进。”
    两人对视一眼，达西眼中燃烧着执着的光。
    乔无奈让步，“您这又是何苦？”
    达西先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位女士去涉险。”
    扬看着达西先生，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开口道：“请放心，我家里的情形虽然古怪，但还没有生命危险，要不然我也不可能邀请威克汉姆主教上门。”
    达西先生打量着他，似乎判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良久才点头道：“那么，不介意我们进来吧？”
    扬让开道路。
    乔和达西先生一步步走进这座透着魔鬼气息的宅子里。
    系统琢磨着乔刚才的举动，【主人，你方才就是所谓的钓系吧，专门吊着达西先生，即便达西先生想要离开你，你也会绑住他，不让他离开，可你非但不这么做，还推着他离开，这样一来，他哪里舍得离开，又哪里能放下心离开。】
    乔：“你想的实在太多了。”
    系统：【不，是我想的太少了。】
    两人进门时，达西先生还想要护着乔。
    乔无奈地按着他的手，“别挤，再挤下去，门框都快要被咱们两个挤掉了。”
    达西脸颊泛起红，“我没有……我不是……”
    他明明是要护着她，怎么被她说来就好像他在开什么玩笑似的。
    趁着达西走神，乔一低头，从他按着门框的手臂底下钻了进去。
    她仰头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达西瞪大眼。
    明明知道不应该，不是时候，可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第95章
    两人从屋外迈入屋子里,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在达西先生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身后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达西先生立刻回头，只见扬·贝内特靠在门上,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达西先生脸色不好道：“你在做什么？”
    扬·贝内特先生苦笑,“请等一下,我并无恶意,只是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不能让外人知道。”
    乔端详了一下四周，只见屋子里面的窗户全都用窗帘遮了起来，屋子里昏暗一片。
    乔顺着魔鬼的香气一步步朝楼梯走去。
    刚走到楼梯间,她就差点踩到了地上的纸张。
    乔停住脚步。
    “这是什么？”达西先生上前看去。
    从楼梯上蔓延而下白色的长卷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单词，这些纸太长太多,蜿蜒曲折地在楼梯上堆积，直到楼梯上堆积不下去，再往下一滑,宛如雪崩一般,尽数涌出。
    “小心！”
    达西忙拉住乔，退到一旁,避开了滑落的纸张。
    扬苦笑道：“这就是我家里发生的事情,因为情况太过诡异反常，我父母都被吓得病了,现在这个家里也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在活动。”
    “原本家中有兄弟五人，三弟去求学了,最近才赶回来,却差点被这场变故吓出个好歹，四弟在从军，五弟……唉,他被父母惯坏了，脾气最是骄纵，自己偷偷跑了出去，我们这边因为此事顾不上他，后来才知道他认识了威克汉姆主教。”
    达西先生：“这么说来，这一切变故的源头就是你的二弟了？”
    扬点头，“就是他，我弟弟伊莱贾·贝内特。”
    系统：【好家伙，伊丽莎白·贝内特的性转！】
    乔：“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扬蹙眉道：“我也不太清楚，之前我一直跟着家父处理田产和生意上的事情，伊莱贾他喜欢写作，很少出门，有一天我母亲突然传信来，说弟弟生病了，我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伊莱贾就变成了这样……”
    扬看着宛若积雪一样的长长纸卷，“他一直在写，一直在写，不吃不喝，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这么长的纸，也不知道他要写到什么时候去。”
    扬望向乔，希冀道：“威克汉姆主教，求您帮一帮他吧。”
    乔认真道：“你放心，这是我的责任。”
    “他现在在阁楼上吗？”
    扬点头，“顺着楼梯上去就能看到，可是，现在楼梯已经被这些纸张淹没了。”
    乔微笑道：“没有关系，我爬上去就好了。”
    她说着就拖了鞋子，准备顺着滑溜溜的纸张往上攀爬。
    扬愣了一下，“您的鞋子……”
    乔摇头，“纸上写的文字都是伊莱贾·贝内特先生脑中想象的小说，我不想践踏他的想象。”
    扬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乔的神情既感动又温和。
    “威克汉姆主教您……”
    他眼神更加温柔了，“……您真是一个温柔的人，谢谢，我替我弟弟谢谢您。”
    乔无奈道：“你并不需要感谢我，这是我该做的，神将我送到你面前，就是为了让我去解决你所面临的麻烦。”
    说罢，她便小心翼翼顺着堆积纸张的楼梯往上爬。
    “哎？达西先生，你在做什么？”
    乔回头看去，只见达西先生也脱了鞋，好像要跟乔一同上去。
    达西：“上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能会有危险，我也一起去看看。”
    乔：“达西先生……”
    达西站在台阶下方，仰头看着她，“乔小姐，你还要劝我吗？”
    他微微蹙眉，隐藏在他的矜傲外表下的是隐隐克制的担忧。
    乔顿了顿，轻声道：“我劝不动你的，好吧，达西先生，注意安全。”
    达西微微笑了一下，“好的，乔小姐。”
    扬立刻道：“那我也一起上去好了，这里还比较好爬，我父母和仆人们现在在一楼的房间，我的和三弟住在二楼。”
    三人一开始是尽力不损伤纸张爬上去，后来发现这纸张不是一般的纸，好像怎么也无法破坏，三人便放开手脚大胆往上爬。
    然而，达西先生和扬·贝内特都没有注意到，乔经过的地方，纸张的颜色微微黯淡下来。
    乔爬在最上面，笑着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魔鬼一向很慷慨，这次甚至专门给我堆了一座金山，不笑纳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系统：【人家魔鬼是这个意思吗？】
    扬气喘吁吁道：“不，不对，今天我下来的时候纸张还没有这么多，怎么感觉越来越厉害了呢？”
    “兄长？你、你们这是……”
    三人听到声音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带着厚重眼镜片的男人正抱着一摞书，奇怪地望着他们。
    他视线扫过几人，微微蹙眉，“兄长，他们是……”
    当他的视线接触到乔的时候，他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连忙移开了视线，可即便他移开了视线，他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乔那张美丽脸庞。
    男人眼镜下的脸颊忍不住泛红，“我我我我……你你你你……他他他他……”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不好用了。
    “咳，你们，我……不，我的意思是……”
    扬体贴地介绍道：“这位女士是威克汉姆主教。”
    “主主主主……教！”男人惊呼一声，眼镜从高挺的鼻梁下滑下一截，露出一双睁得圆鼓鼓的眼睛。
    “这位先生是达西先生。”
    扬又对达西和乔道：“他便是我的三弟马克·贝内特。”
    系统幽幽道：【人总算是全了，这位便是玛丽·贝内特的性转了。】
    乔笑了笑，“我这个年纪当主教确实很令人意外。”
    马克猛地摇头，“不不不，我我我……”
    扬温声道：“威克汉姆主教，我弟弟不善与人交往。”
    乔：“抱歉，是我吓到他了吧？”
    马克低下头，用腼腆细小的声音道：“不不是，我我只是有有些激动。”
    扬：“马克，威克汉姆主教和达西先生要去阁楼看一看情况，我陪他们上去，你在下面等着就好了。”
    达西先生认真看了扬一眼，觉得他是一个合格的温和有礼的家族长兄。
    马克握紧怀里的书，犹豫道：“我我我想……”
    扬：“现在二楼也不太安全了，你去一楼，照顾一下其他人。”
    马克抬起头，似乎想要表达出自己的诉求。
    扬温和坚定道：“听我的。”
    马克只好垂头丧气地下楼了。
    他经过乔身边时，闻到一股香气，手脚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摆，一个踉跄，直接顺着无数纸张坍塌滑倒下去。
    “嘭”的一声响，他摔在一楼。
    扬紧张道：“马克，你没事吧？”
    过了许久，堆积的纸张中才伸出一只手。
    马克艰难地爬了出来，“没，没事。”
    他捂着脸倒在自己哥哥的小说上，“等等我缓一缓，你们不用理会我，千千万不要理会我。”
    呜呜，他居然在一见钟情的对象面前丢脸了。
    扬见他确实无恙，便带着乔和达西继续往上走。
    越往上文稿纸张便越是多，而且文稿变得越来越冷。
    达西先生忍不住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些纸张上面越来越冷？”
    扬：“是，我几乎每天都会努力爬上来看看，但是，最近几天我发现这些纸张便的冰冷，越来越难爬，我依旧好久没有见到在一直阁楼里的伊莱贾了。”
    达西先生怒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一开始不说清楚？”
    扬抿了抿唇，“抱歉……”
    乔温声安慰道：“没有关系，别害怕，对我而言这些都是小事情。”
    达西先生：“乔小姐！”
    乔笑着注视着他，“多相信我一些吧。”
    达西先生胸膛不住起伏，良久，他才缓缓道：“乔小姐，如果遇到危险，我一定会劝阻你的。”
    乔无奈道：“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柔弱，我可是陛下和教会特别任命的主教。”
    扬：“对不起，我承认我一开始隐瞒是担心威克汉姆主教像其他教会人一样。”
    “如果真的遇上了危险，那就逃吧，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下伊莱贾的安危，并不想让其他人也遇到危险。”
    扬神情不安地看向乔。
    乔笑容依旧温和又包容，“没有关系，站在我身后，把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乔站在台阶上，朝扬伸出手。
    扬呆呆地，情不自禁伸出手，被乔一把握住，拉了上来。
    乔浅笑，“就像这样，相信我。”
    她又看向达西先生，也朝他伸出手。
    达西缓缓握住了乔的指尖，却不敢用力。
    他低声道：“你就不能先为自己想一想吗？”
    乔：“我是神的孩子，也希望为神其他的孩子解决问题。”
    达西无奈。
    乔将两人对自己的感激尽数吸收。
    ……
    三人越爬越是吃力，爬到阁楼上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
    阁楼上的纸张比下面的更加寒冷，甚至上面还挂上了冰柱。
    阁楼的门是开着的，依稀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这声响像是笔尖儿落到纸面上的声音。
    三人避开冰冷的纸张，艰难地挤进屋子里。
    阁楼小小的地方已经堆满了纸张，这些纸张小山好像轻轻一碰便会倒塌，三人只能努力找路穿过这些纸山。
    终于，他们看到了自己要找寻的人。
    一个有着半长卷发的男人正坐在桌子前，他一手握着一根晶莹剔透的冰羽毛笔，一手压在纸张上，微微垂眸，不停地书写，而那卷仿佛看不到头的纸卷居然伸向了开着的窗户，好像是从天上而来。
    达西先生吃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96章
    扬·贝内特神情复杂,“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只有我们在屋子里面才能看到这么奇异的场面，而在屋子外面是无法发现的。”
    他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伊莱贾,你还清醒着吗？”
    无论他如何呼唤，他的弟弟都一直在写写写，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伊莱贾，威克汉姆主教来解救你了。”
    一头半长头发的伊莱贾依旧在写作,凌乱的发丝遮盖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伊……”
    乔止住了还想要呼唤的扬,“让我来试试。”
    她走上前,小心观察着伊莱贾。
    她站到桌子旁，探头朝桌子前的窗户外看去。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抓向蔓延到空中的纸张。
    扬和达西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疾呼：“小心！”
    然而，比他们话语更快的是乔的行动,乔死死握住这个似乎想要往天空的方向飞走的长卷纸，加快速度吸收里面的魔鬼能量。
    正在写作的伊莱贾似乎被这场变故惊醒,他突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半跪在自己书桌上的女人。
    长卷纸不断拂动,似乎要飞走了,可乔仍旧抓着不松手。
    “乔！”
    “威克汉姆主教！”
    达西和扬忙上前想要拉住乔，可是，那卷纸居然带着乔朝窗口飞去。
    达西目呲欲裂，“乔，快松手！”
    乔无声笑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放手，这可是从魔鬼手中抢能量的关键时候。
    眼看着乔整个人都要被掀飞上天的卷纸带走,回过神来的伊莱贾连忙爬上桌子，按住乔的手。
    “你要做什么？太危险了。”
    达西一把搂住乔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狠狠往后拽。
    只有系统和乔能看到无数能量顺着卷纸蜂拥进乔的身体里，天空逐渐变暗，似乎有一个身影在朝乔无能怒吼。
    可乔却盯着那个盘桓在天上的恐怖黑影，眼神丝毫不怵。
    “轰隆——”
    天际雷声涌动，闪电刺穿黑云。
    似乎有什么在警告上空的魔鬼影子。
    魔鬼暗恨，只得将自己的声音传递给乔，低声诱哄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达成你的愿望。”
    乔笑了一声，“你猜猜看，我想要什么？”
    魔鬼的声音在乔的脑海中响起，“你想要青春永恒？想要最完美的爱情？想要事业巅峰？我都可以给你。”
    乔眯起眼睛，“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同样也可以做到这些。”
    魔鬼一愣，“你难道不想要所有人都爱你，最尊贵的人也跪在你的身前吗？”
    乔：“这难道靠我自己做不到吗？还要靠你？”
    魔鬼感觉到不对劲儿，可是，他实在觊觎这个纯净强大的灵魂。
    “我可以让你**满足，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乔在脑海中笑着回应，“哎呀，这个你可办不到。”
    魔鬼：“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你别被你所谓的神忽悠傻了，我要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强大。”
    乔：“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你能不能做到方面的办不到，而是说你舍不舍得这样做的办不到。”
    魔鬼简直被她说迷糊了。
    “你到底要什么才能把你的灵魂给我！”魔鬼急问。
    乔慢悠悠道：“我想要你。”
    魔鬼愣住了。
    “你刚刚……我刚刚有听错什么吗？”
    乔浅浅一笑，“你没有听错，我说……”
    就在这一刹那，乔的脑海中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魔鬼的意识。
    魔鬼的意识被这一变故惊住了，他哪里能想象得到一个平凡人居然能抓住魔鬼。
    很快，他注意到自己意识体中的能量开始慢慢流失，流失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不行，再这样下去，它可能真就消散在这个世界里了。
    魔鬼的意识飞快地挣脱起来，嘴上花言巧语道：“这是你的神教给你的手段？以为这就能困住我的话，未免也太过小看我了！你可不要信了你们的神的花言巧语，它只不过是在剥夺你们的信仰而已。”
    乔一脸“嗯嗯嗯，你继续往下说”的诚恳表情。
    可魔鬼却越来越说不下去了，它发现自己居然很难能够挣脱出去。
    魔鬼产生了危机感。
    “你……你不可能是那个所谓的神派来的，我跟它斗了这么久，它有个几斤几两……我难道还不知道吗？你……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魔鬼借着说话的功夫，奋力一扑，就在它眼看着要飞走的时候，那根抓着它的精神意识突然炸裂开，分出无数条触手，密密实实地将它网络住，一点点往后拖。
    魔鬼挣扎着，拼了命，却还是被拉了回去，被吞噬掉。
    “啊——”
    他惨叫哀嚎，拼命诅咒乔。
    乔笑容温柔，“嘘，我说了我要你，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嗯？”
    ……
    卷纸突然断裂，拉着乔的伊莱贾和抱着乔腰的达西同时往后倒去，三个人摔做一团。
    “唔！”
    “嘶……”
    扬看着摔成一团的三人，眨了眨眼睛，“那……那个……需要帮助吗？”
    伊莱贾好不容易支起身子，“当然……”
    他蓦然失神，睁大眼睛看着此时此刻正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乔躺在达西的身上，睁大眼睛，与伊莱贾四目相对。
    伊莱贾视线慢慢下移，看着自己按在不正确地方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了回来。
    “抱歉，我这就起身。”
    他忙站起身，脚却不小心踩在了冰羽毛笔上，猛地一滑，又重重压了下去。
    他仿佛坠入羽毛和花瓣铺开的美梦中。
    暧昧的花香让他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最下面的达西先生接连遭受重击，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他伸出手，扶住乔的胳膊，痛苦无奈道：“乔，先起来。”
    乔看向伊莱贾。
    伊莱贾低声道歉，“抱歉，是因为我的缘故。”
    他再次站起身，这次小心了很多。
    他站稳后，向乔伸出手。
    乔握住伊莱贾的手，仰头看着他。
    伊莱贾长相俊美，那双坚毅的眼眸尤其让人印象深刻。
    伊莱贾避开她的视线，拉起乔，“对不起，刚刚给您带来了不少麻烦。”
    乔摇了摇头，扭头去看下面的达西。
    达西抬起手，手背搭在眼皮上，神情虚弱又复杂，他脸上还带着隐约的红。
    伊莱贾：“这位先生？”
    扬上前来，想要扶起达西。
    达西避开了扬的手，自己按着地面坐起身。
    他曲起一条腿挡在身前，深深喘了几口气，冷淡道：“不必了，如果你提前说的清楚一些，我们也不用受这些罪。”
    扬：“抱歉。”
    伊莱贾微微蹙眉。
    他看向乔，“你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达西立刻看向乔。
    乔看了一眼掌心，低声道：“我很好。”
    伊莱贾一急，按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乔微微皱眉。
    达西先生猛地站起身，“松开手！”
    伊莱贾握住乔的指尖，看向达西。
    两人对视着。
    乔开口道：“我是乔·威克汉姆，是教会和国王陛下认命的主教，特来调查魔鬼的事情，你之前一直处在那中特殊的状态中，就是因为受到了魔鬼的影响。”
    “魔鬼……”伊莱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一直在写，都停不下来。”
    伊莱贾苦涩微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声音，我没有听清它说了什么，但我感觉自己精力充足，灵感充沛，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却不知道自己居然写了这么长的书。”
    他看向房间里高高的纸张小山。
    乔：“这就是魔鬼的把戏，好在我已经把魔鬼赶走了，你写的文稿我也帮你从魔鬼手中抢了回来。”
    乔举起纸卷的一头，含笑对伊莱贾道：“我之前看了一些，写的很有趣。”
    伊莱贾深色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就好像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
    “你喜欢？”
    第97章
    “嗯,我喜……”
    “咳咳！”达西捂着嘴，侧过头咳嗽了几声，“还是先把这里收拾好吧。”
    扬：“对,对，对,伊莱贾你没事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父母，他们的病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伊莱贾一惊,“他们生病了？”
    “我这就去看一看。”
    四人一边收拾着这些文稿,一边说起刚才的情形。
    扬：“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威克汉姆主教，你为什么不肯放手？要知道刚才你差一点就被带出窗外,如果从高空坠落,那将会给你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他像是被自己所说的吓到了，忍不住皱眉叹气。
    乔微笑道：“一时情急，我完全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想着这是伊莱贾·贝内特先生的重要著作，我就一定要帮他从魔鬼手中抢回来。”
    正低头卷文稿的伊莱贾动作一僵,抬起头,轻轻地看了乔一眼。
    他刚转开视线就对上达西先生傲慢又冰冷的视线。
    他心道：这位达西先生可真是一位傲慢的家伙,但因为他方才和威克汉姆小姐一同救了自己,他又不能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伊莱贾垂下头。
    扬却有些好奇道：“威克汉姆主教，你刚刚在天空中看到了什么？真的有魔鬼吗？”
    乔点头，“虽然我所见跟你们所见都差不多，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特殊的能量，而且，当时我脑海中还出现了一个声音,声音的主人在诱惑我……”
    三个男人瞬间抬头，齐齐望向乔。
    达西先生绷紧下颌，“诱惑？它怎么诱惑你？说了什么？”
    伊莱贾急切道：“这一定是魔鬼！威克汉姆主教，你没有答应他吧？”
    乔摇头，“我没有，但是，魔鬼好像很需要我的灵魂。”
    周围三个男人的神情都不大好看。
    乔：“魔鬼虽然没有实体，它却可以针对每个人心中的弱点进行诱惑。”
    乔笑道：“好在我能坚守本心，赶走了魔鬼。”
    “只是……”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窗户外，“魔鬼还没有消失，我们要将这里的情况上报上去。”
    系统噎了一下，【还没有消失？魔鬼能量已经全都被你搬运空了啊！它也消散在世界上，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乔在脑海中轻笑，“你在说什么啊，吸收了魔鬼的力量，自然继承了魔鬼的称号。”
    “魔鬼依旧在，我现在就是魔鬼啊。”
    她声音轻缓又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背脊发凉。
    系统惊住了。
    扬皱眉道：“那魔鬼还会不会再来找伊莱贾？”
    乔：“应该不会，不过，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在这期间，魔鬼会不会已经在伊莱贾先生身上打上了标记，想要等他死后，获得他的灵魂。”
    扬慌了，“那该怎么办？”
    伊莱贾安抚地拍了拍他兄长的肩膀，镇定道：“没事，死后的事情死后再说。”
    乔歪头一笑：“不要慌张，这是一件小事，只要伊莱贾先生在我身边，我多给他进行几次驱魔仪式就好了。”
    扬抚着胸口，露出笑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多亏了威克汉姆主教。”
    伊莱贾担忧地凝视着乔，“会不会给你带来负担？”
    乔摇头，“无事，这是我擅长的方面。”
    伊莱贾：“我想，即便魔鬼放过了我，教会也不会放过我吧。”
    乔看进他的眼中，“请交给我，我要拯救你就绝不会拯救到一半就放弃。”
    伊莱贾几乎陷进了她的眼眸中，许久，他才眨了一下眼睛。
    他恍惚地别开头，轻声叹息。
    四人继续收拾起来。
    伊莱贾和兄长扬合作，达西则和乔呆在一起。
    等两人走的稍远一些，达西扭过头来，轻声询问：“……魔鬼看到了你心中什么**？”
    乔看着达西，笑问：“菲茨威廉先生很好奇吗？”
    达西坦然点头，“嗯，很好奇。”
    乔垂眸轻声道：“像我这样的人其实心中也有**，也有一个珍视的人。”
    达西整个人都懵了。
    他恍惚询问：“那么，我能有幸知道那个幸运儿到底是谁吗？”
    乔低着头，感受着他复杂的情绪。
    “他英俊，他美好，他是我偏心的存在，他陪着我长大，他也将会陪着我变老……”
    达西越听，心脏便越是跳的飞快。
    不是他自恋，即便他用理智分析也觉得乔说的人简直就是他。
    达西舔了舔发干的唇，“乔，我……”
    乔抬起头，粲然一笑，“那个人就是我弟弟，乔治·威克汉姆。”
    “……”
    达西声音卡在嗓子里，瞪着乔。
    乔一脸无辜道：“菲茨威廉先生，你刚刚要说什么？”
    达西别过脸，闷声道：“不，我什么也没说。”
    过了半晌，他磨着牙道：“乔治……呵，乔治，我该想到的。”
    乔好笑道：“难道菲茨威廉先生心中还有别的答案吗？”
    达西猛然觉察到什么，突然怀疑道：“乔，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早就觉得，每次跟你说些什么话的时候，我的心情起伏就会特别厉害，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你说话总是说一句，藏一句！”
    系统：【哦豁。】
    乔：“哦豁。”
    【他居然发现了。】
    乔睁着眼睛，看着达西的眼睛，好像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达西与她对视良久，渐渐支撑不住。
    “……是……是这样的吧？”
    系统可惜道：【达西先生，你再坚定一些啊！】
    他转过头，泄气道：“算了。”
    “噗——”他的身后发出小小的笑声。
    达西耳朵支楞起来，回身看她，“乔！”
    乔眉眼弯弯，笑了一下。
    “如果菲茨威廉先生希望我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是您……”
    达西先生低下头，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我没有这么希望……”
    乔沉默了。
    达西原本羞涩又雀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生怕乔误会了自己的言行，再被乔治那么已曲解放大，让乔跟自己产生隔阂。
    他立刻抬起头，睫毛微微颤抖道：“……是，我是这样希望的。”
    “你不要误会，我刚才只是突然间有些羞涩，而无法坦诚说出来。”
    “乔，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你最重要的人？”
    这句话将他又酸又甜的心情体现的淋漓尽致。
    乔吸收着他充沛的情感能量，神情温柔又无奈。
    达西的心情也越来越难受。
    乔捂着嘴，轻声道：“如果你想取代乔治占据我心中第一的位置，不如去跟他商量一下。”
    达西：“这件事是能商量解决的吗？”
    乔：“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乔治，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将他放在我心中第一位。”
    达西：“你虽然答应他了，可是，你的心是无法骗人的，你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我在你心中的实际意义比他更为重要？”
    如果真是这样，哪怕是要讨好乔治，让他让开这个名义上第一的位置，他也可以！
    乔按住自己的发稍，笑道：“我先下楼了。”
    说着，她就起身朝楼下走去。
    伊莱贾看了一眼，忙追上去。
    达西也准备下楼的时候却被扬叫住了。
    扬不好意思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麻烦达西先生与我一道好好收尾吧。”
    达西冷峻地凝视着他。
    扬似乎被他不善的神情吓了一跳，“我……冒犯了阁下吗？”
    达西扬了扬下巴，冷淡道：“贝内特先生与弟弟的感情可真是要好。”
    他能看得出伊莱贾对乔有好感，而扬为了给他的弟弟创造机会故意拖住自己。
    扬仿佛没有听懂一下，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和弟弟们的关系一向很好，我们兄弟之间感情不错。”
    达西：“……”
    达西十分怀疑地注视着他，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听懂，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扬感慨道：“达西先生虽然看上去不好接近，却是一个好人啊。”
    达西：“……”
    得了，他完全没有听懂他刚才说的话。
    没有魔鬼的作用，这些卷纸很容易被剪开，可以卷成小纸卷。
    扬在上面写好序号，摆放整齐。
    等两人下楼，发现马克也在帮忙。
    达西没有看到乔，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乔……威克汉姆主教呢？”
    马克：“主教说要去看看父母的病情。”
    “主教说，看病交给她，让我们放心。”
    就在这时，楼上几人听到一阵尖锐的抱怨声——
    “哦，伊莱贾，你可怜可怜我的神经，不要再说那些可怕的事情了。”
    达西：“这时……病人？”
    扬和马克对视一眼，露出尴尬又无奈的表情。
    马克耸肩道：“看来母亲的病情没有什么大碍了。”
    “咦？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可曾有婚约？”
    “母亲！”
    “伊莱贾，我这是在为你们兄弟几人着想，你们几个人都多大了，竟然一个都没有成婚，一个成功的男人必须要娶一位贤淑的妻子。”
    贝内特夫人的声音极大，整个房间里几乎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吵架声。
    达西先生听不下去了，他丢下手里的活，下了楼。
    一楼又响起一个老男人的抱怨声：“是的，我的夫人，就好像我当年做的最成功的的事情就是娶了你一样。”
    贝内特夫人好像没有听出贝内特先生的嘲讽，继续叽叽喳喳跟伊莱贾抱怨。
    当达西先生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贝内特夫人的注意力又被他吸引了过去。
    “哎？家里面居然还有别人？”
    伊莱贾涨红了脸，“母亲，这位是陪同威克汉姆主教一起来帮助我们的达西先生。”
    贝内特夫人快活道：“达西先生，您在这里有住的地方吗？”
    达西冷着脸，微微点头行礼，“有，我和威克汉姆主教住在我朋友宾利先生的府邸上。”
    贝内特夫人捂着嘴，“啊，原来你们是……那你和宾利先生都娶妻了吗？既然你们到来了，那一定要办一场盛大的舞会才行。”
    她絮絮叨叨说着舞会的事情。
    伊莱贾捂着额头，无奈又悲愤。
    达西先生也没有仔细听，一直用目光打量着乔。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女仆打开门，惊呼道：“四少爷和五少爷回来了。”
    贝内特夫人神情更加激动了，“什么？我的吕底亚回来了，快，快让他们进来，我的吕底亚有没有瘦了？”
    吕底亚的到来让达西先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的预感便成真了。
    “哎，好巧啊，姐，你居然跟达西先生都在这里！”
    乔治笑嘻嘻地伸出手，朝达西先生挥了挥，“好久不见啊，达西先生，听我姐姐信上说你似乎很想念我？”
    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达西先生瞬间心塞，头晕，难受。
    乔治·威克汉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98章
    “乔治。”乔惊喜地看着自家弟弟。
    乔治大步上前来,张开双臂，弯下腰，似乎想要抱她一下。
    达西的腿仿佛有自己意志一般,自己迈上前，挡住了乔治。
    “嗯？”
    乔治眯起眼睛，“达西先生想要跟我说什么吗？”
    达西努力绷着脸。
    乔在达西身后伸出头,笑道：“菲茨威廉先生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达西一脸疑惑。
    谁？我？说什么？
    乔眨了一下眼睛，“刚刚说的是开玩笑吗？”
    达西先生突然想起来了。
    他郑重其事地看着乔治,“没错,我有事情找你。”
    乔治却摆了摆手，“哎呀,我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系统：【好贱啊。】
    达西先生沉默半晌。
    乔忍不住道：“乔治！”
    乔治粲然一笑,“姐,你知道的,我只是在跟达西先生开玩笑。”
    达西才不信这是他的玩笑话。
    乔治故意学着乔的模样眨眼睛，“达西先生,对吧？我是在跟你玩笑，其他什么意思都没有。”
    达西咬着牙根狠狠道：“对。”
    “原来这位是威克汉姆主教的弟弟，果然一表人才。”伊莱贾赞叹道。
    乔治欠了欠身，“贝内特先生的眼光就是好。”
    达西一脸无语。
    他是眼瞎吧。
    伊莱贾注意到达西看向乔治时傲慢又冷酷的脸色,不由得皱眉。
    “您这么年轻就做到的将军的位置……”
    “将军！”贝内特夫人惊呼一声，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漂亮的将军，你可曾娶妻？”
    乔治笑道：“当然没有了,我还没有遇到比我姐姐更让我喜爱的姑娘。”
    达西怒瞪乔治，乔治依旧嬉皮笑脸。
    吕底亚这时已经跟母亲嘀嘀咕咕完乔治的身份，估计他隐瞒了什么,以至于贝内特夫人看向乔治的目光很是欣赏。
    “威克汉姆先生，您一定要参加我们这里的舞会，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有不少美人儿呢，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都慕名而来。”
    乔治捂嘴笑，“原来达西先生是因此而来啊。”
    达西：“你又是为了什么来到此地？”
    达西打量他，“你不是去打仗了吗？回来后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这里不远处有一民兵营，难道你……”
    乔治苦着脸，摊着手，“唉，没办法，我惹了军队里的贵族不开心，他们就把我赶到这里来了。”
    乔治说的话……达西是一个字都不信，可在场的几人好像都被乔治的装可怜给感动到了，不由得温柔安慰起他来。
    达西望向乔。
    乔凝视着乔治，目光中透着让人嫉妒的温柔。
    达西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威克汉姆先生，请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达西和乔治出门后，贝内特夫人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乔的身上，好像还要撮合乔和扬·贝内特。
    一听这话，在场贝内特兄弟的脸都白了。
    “母亲！”吕底亚大喊，“您又只想着兄长，您怎么不多考虑考虑我啊。”
    凯林小声道：“其实我也……”
    “母亲，不要再说下去了。”伊莱贾神情羞耻。
    贝内特夫人却惊呼：“难道你也……”
    伊莱贾确实爱慕上拯救他的威克汉姆主教，却不想让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扬无奈道：“母亲，这件事您就别操心了。”
    “对，对啊，威克汉姆主教不一定是可以结婚的主教。”马克怯怯补充。
    乔微笑道：“谢谢贝内特夫人的好意，不过，我曾经发誓不婚，终身侍奉神。”
    贝内特夫人惊呆了，“啊，居然有女人不嫁人……”
    伊莱贾赶紧将母亲哄走，以防母亲说出更多失礼的话。
    ……
    这边乔通过乔治的眼睛，看到达西犹豫的神情。
    乔治靠着花园里的树干，笑道：“达西先生怎么犹犹豫豫的，这可不像是达西先生了。”
    达西板着脸道：“你该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
    “达西先生怎么知道我干了好事儿？我最喜欢干好事儿了。”
    达西：“……够了！威克汉姆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收到了菲茨威廉中校的信，他说你立了好大的功劳，既然立功了，不至于会被赶到乡下民兵营吧？”
    他神情严肃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见乔治还是不肯说，达西先生叹气道：“我不希望威克汉姆小姐因为你的事情费心，你最好现在说出来，我还能帮你。”
    乔治眼睛瞬间一亮，“哈哈，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谢谢你啊，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
    乔治挠了挠脸颊，“其实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喝醉酒去见国王陛下，好像做了些失礼的事情，可是我都喝醉了，完全不记得了。”
    达西先生简直气晕过去了。
    “威克汉姆先生，你……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指责这个不靠谱又混不吝的威克汉姆先生了。
    乔治：“所以，达西先生你看看，你要如何帮助我？这种小地方我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达西先生按住鼻梁，“我知道了，我会托其他人为你求情的。”
    “还有一件事，威克汉姆小姐告诉我，你曾经与她约定过，让她把你放到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我想……”
    “哦……哦……哦！”乔治发出奇怪的声响。
    他朝达西眨眼睛，“我明白了哦，原来达西先生想要我姐姐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
    “唉，这么重要的位置可不是能够轻易得到的啊。”
    “先生，你明白的。”乔治朝达西先生招招手。
    达西咬牙道：“威克汉姆先生，在你这里什么都是可以标价的是不是？”
    乔治抱着胳膊，笑嘻嘻道：“谁让我标价多少都有冤大头愿意付款呢？”
    冤大头·达西：“……”
    好家伙，他就算算准了这点是不是！
    达西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不被直接气死过去。
    达西怒道：“你到底要什么，直接说好了。”
    乔治笑了一下，“这可不好说，毕竟，我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达西先生捏紧鼻梁，眉头都快皱出一道红线了。
    乔治打量着达西，慢悠悠道：“其实，你并不是我心目中我姐姐爱慕者的最好人选，毕竟，达西先生虽然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地主，却没有爵位，但是，没有办法，您给我的实在太多了，我会在我姐姐面前为你美言的。”
    达西先生：“不必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乔治拍了怕衣服上的灰，“你可要赶紧把我弄回都城啊，这里吃的太差了。”
    达西：“如果这是你的要求，我知道了。”
    他瞪着乔治吩咐道：“还有，这些烦心的事情你不要拿来打扰威克汉姆小姐。”
    乔治朝他笑嘻嘻敬了个礼，“遵命，不过，那就需要达西先生破费了啊。”
    达西气不过，转身欲走。
    “哎，达西先生，有一件事情我忘记说了。”
    达西停住脚步。
    乔治：“国王陛下想要乔·威克汉姆主教立即返回都城，因为他们已经收到了魔鬼的相关消息，国王陛下很关心这个消息的真假，想让我姐姐快点回都城。”
    达西怒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乔治耸肩道：“唉，时间过得太长了，我差点都忘了呢。”
    真是好人都能被乔治气疯了。
    达西：“你到底在路上耽搁了多久？”
    乔治：“记不清楚了，反正我通知到了啊，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达西先生。”
    达西：“你……”
    乔治笑眯眯道：“我想，即便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你也应该会把这些活儿都接过来吧？”
    达西先生的软肋算是被他抓的死死的。
    他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了，威克汉姆先生，至少你要改一改自己的做派。”
    乔治笑嘻嘻应下，看得出他完全没有把达西的提醒放在心里。
    达西先生受了一肚子气返回，婉转地告诉乔这个消息。
    乔虽然早就从乔治那里得知了这些事情，但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等回到瑟菲尔德庄园，宾利先生果然在安排要准备舞会的事情。
    达西先生摇摇头。
    达西先生催促乔：“既然国王陛下催促的紧，咱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乔：“这一路上关于魔鬼的事件只有两件，罗切斯特夫人已经逃跑了，眼下剩下的当事人也就只有伊莱贾·贝内特先生了。”
    “他身上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如果我们要返回都城，需要带着他一起回去。”
    达西先生点头同意。
    在舞会开始的前一天，达西先生和乔收拾好行李，带着只拿着一个小手提箱的伊莱贾·贝内特先生前往都城。
    系统：【好家伙，这下子这本书的两个主角全都落到你手里了。】
    就在马车要关门开车的时候，来送他们的乔治突然猛地一蹿，跳上了马车，还“咔”的一声把车门关死了。
    达西先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威克汉姆先生，你在做什么？你没有调命，居然直接自己离开？”
    乔治翘着二郎腿，挤到乔的身旁，笑呵呵道：“反正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姐，姐，你帮帮我啊。”
    他看着乔，一脸撒娇讨饶。
    达西露出一副受不了的神情。
    乔温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想想办法。”
    乔治趴在桌子上，闷声闷气道：“嗯，我不愿意，我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要死掉了，好无聊啊。”
    达西先生忍不住道：“你是去军营，不好好训练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有聊？”
    乔温声道：“乔治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可能不适合现在这种生活。”
    她伸出手摸了摸乔治金灿灿的头发，乔治笑眯眯在乔的掌心蹭了几下。
    达西先生胸口一闷。
    他想要说乔治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撒娇，可又怕乔觉得他管的太多，只能闷不吭声。
    伊莱贾体贴道：“乡下地方活动确实有些少，我大多时间都用在阅读上了。”
    乔治：“让我看书，还不如直接把我送到战场上去。”
    乔蹙眉，神情痛惜。
    达西先生看不过去了，“威克汉姆先生的事情你不要太过忧心，我会写信给我堂兄，让他帮忙解决一下。”
    乔眼睛一亮，“达西先生……”
    面对着这样的目光，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达西苦笑道：“有些时候，我还真是羡慕威克汉姆先生。”
    乔治摊手道：“达西先生还真是不知足，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伊莱贾为乔倒了一杯热茶，笑道：“我不像你们羡慕来羡慕去，我只想做好我自己。”
    乔侧过头，朝他盈盈一笑，“我喜欢贝内特先生这句话，我也只想做好自己。”
    达西先生绷紧脸，“嗯，有道理。”
    乔治暗自好笑。
    他半支着脸颊，盯着伊莱贾道：“别说我受不了了，达西先生更受不了这种乡下地方吧？”
    达西没有出声。
    乔治：“毕竟，你非要赶在舞会之前离开，不就是怕遇上那些人嘛。”
    伊莱贾正好拿书出来看，闻声握紧了纸页。
    达西冷笑一声。
    乔治：“乡下小地方，人也奇怪，可入不了达西先生的眼。”
    达西冷淡道：“没有必要跟这些人有过多交往，若是到了舞会上，定然有许多前来攀关系的人。”
    伊莱贾脸色沉了下来。
    乔笑着开口道：“你在看什么书？咦，上面还有笔记？”
    伊莱贾被转移了注意力，轻声道：“我读书的时候喜欢做一些笔记。”
    “笔记写的好有道理。”
    乔借着看书的姿势，往伊莱贾那边挪了挪。
    达西先生猛地攥紧了拳。
    乔治笑嘻嘻道：“我之前就看达西先生你不耐烦了，想必忍了不少。”
    达西先生：“乡下有些夫人实在是难以沟通。”
    伊莱贾猛地抬起头，看向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扬了扬下巴，神情傲慢又骄傲，“贝内特先生距离乔小姐是不是有些近了？”
    伊莱贾：“达西先生未免也管的太多了吧，我和威克汉姆主教是正经的社交距离。”
    达西盯着两人靠在一起的手臂，“正经的社交距离？”
    “贝内特先生现在应该十分忧心自己的处境吧？”
    伊莱贾冷声道：“这件事就不劳烦达西先生操心了。”
    乔出声道：“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
    伊莱贾脸色缓了缓。
    达西的脸色却愈发不好看了。
    他也不想要把自己变成妒夫的模样，可是，他实在忍不住。
    达西先生：“伊莱贾先生……”
    伊莱贾猛地看向达西，“达西先生，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一直在针对我？我很感激您能来救我，但是，我不想要领教您高高在上的羞辱。”
    达西愣了一下，“贝内特先生，你对我横加指责是为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乔，见乔似乎在想伊莱贾刚刚的话，他心中越发烦躁了。
    “如果您是为了别的原因，才会有意说这些，那我不得不说，您可真是一位心机深沉的绅士。”
    乔和乔治呆呆地望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展开了修罗场，大量激烈的情感喷涌而出，让乔乔赚的盆满钵满。
    系统：【四个人中有你们两姐弟浑水摸鱼，达西先生和贝内特先生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第99章
    马车一路行驶回都城,在中途的时候，他们总算是碰上国王派出来找乔·威克汉姆主教回都城复命，却莫名在路上迷路的几个传令官。
    见乔确实在往都城的方向走,这些传令官又迅速回头，提早去禀告国王陛下。
    在传令官走后，达西先生想了一会儿，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达西盯着乔治询问：“若是国王陛下将这个任务交给你的话,为什么还会有传令官过来？”
    乔治摸摸鼻子。
    达西对于自己的猜测猛地一惊，“你居然……”
    乔治笑嘻嘻在嘴巴上比了个封口的动作，“达西先生,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啊，这件事搞错了，牵扯的可不止是我一个。”
    说着他暗示性地看向乔。
    达西怒火一下子升了起来。
    乔治居然又在用乔来威胁他！
    达西见乔似乎在跟伊莱贾共看一本书,他的胸口更闷了。
    达西握着拳的手放在桌子上，咬着牙缓缓道：“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这完全就是假传国王命令,先将他姐姐骗回来再说。
    达西先生疑惑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乔治笑嘻嘻道：“我姐姐是要一辈子留在都城的……”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管用什么方式留下她。”
    达西惊了。
    每次当他以为乔治足够无耻的时候,乔治都能用新的行为告诉自己,他还可以更加无耻。
    达西捂着额头,垂眸，无声叹气。
    乔太可怜了。
    系统：【达西先生实在太可怜了。】
    正在与伊莱贾一起看书的乔低笑了一声。
    达西先生猛地抬起头,看向乔，却发现她缓缓抬起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她注意到达西先生的视线，在丁达尔效应造成的缕缕光线中缓缓抬起头，无辜回视。
    达西先生心想：这一定是自己被乔治搞烦了，所造成的错觉。
    伊莱贾却仿佛察觉了什么,只是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
    马车驶入都城时，却见无数人聚集在街头巷尾，好像在看墙壁上贴得什么告示，“切切察察”说个不停。
    伊莱贾敏感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国王陛下把魔鬼的事情都张贴出来了？”
    达西先生让赶车的仆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很快，仆人便拿着一张告示回来了。
    几人凑近一看，发现在他们不在都城的时候，都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红衣主教去世了。
    国王张贴告示，让了解情况的人积极提供线索。
    系统：【主、主人……该不会是你吧？】
    乔微笑道：“我的言行你不都是看着的嘛，我有背着你胡搞吗？”
    系统噎了一下。
    【不，不对，我总觉得这件事跟你放跑的罗切斯特夫人脱不了干系，罗切斯特夫人是个勇敢果断的女士，她说不定会为了你杀害……】
    乔：“不要胡说，你看告示上明明说是去世，又没有说是谋杀。”
    【这……】
    乔：“真是可怕啊，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系统：【……】
    乔回来后不久，传令官便让乔即刻前往皇宫复命。
    伊莱贾有些紧张，“我需要一同吗？”
    乔摆摆手，“这一路上我已经把你身上魔鬼残留的能量都驱赶走了，你放心，国王陛下那边，我会为你解释的。”
    伊莱贾舒了一口气，他神情复杂地凝视着乔，“多谢了。”
    乔笑着摇头，“这是我的责任。”
    伊莱贾苦笑一声，神情很是奇怪。
    乔治突然手臂一张，揽住伊莱贾，“好兄弟，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乔治朝乔眨了一下眼睛，乔便转身离开。
    乔治则拉着伊莱贾私下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对着乔时表现的那么奇怪。
    伊莱贾吞吞吐吐却无论怎么样都不肯说。
    乔治问不出来，只好对乔道：“看来得用你这个身份问他，他才会说。”
    乔：“他是个敏锐的人，我觉得他可能觉察到我露馅的地方了。”
    系统：【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都扮演的不用心了。】
    乔低笑一声，“当我的地位已经足够高的时候，自然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收集能量，何必再装模作样呢？”
    “无论我是乔，还是乔治，亦或者乔乔，我的本性可是从来没有变过。”
    系统：【……是，主人。】
    ……
    乔进入宫殿中，向国王陛下行礼请安。
    国王正歪着头，手指抵着太阳穴，神情不大好的模样。
    此时，宫殿内没有伺候的宫人，也没有大臣，只有坐在王座上的国王陛下和乔两个人。
    国王闭着眼睛，低声道：“威克汉姆主教，我想要与你面谈的缘故……你想必已经知晓。”
    乔疑惑道：“我不知道啊，陛下，您要问我什么？”
    国王：“……”
    他睁开眼，看向乔。
    乔神情无辜又好奇。
    国王心情狂躁，只能努力按下，“魔鬼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乔正色道：“确有其事，魔王没有实体，但他通过蛊惑人心来捣乱。”
    “红衣主教的死亡与魔鬼有没有关系？”
    乔：“我碰上的这个魔鬼他并非要制造死亡，而是通过满足人类**的方式与人类进行交易，好在那人死后得到他的灵魂。”
    国王眼神冷酷，“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乔：“因为我之前遭遇了魔鬼的蛊惑。”
    国王坐正身体，似乎对这一段很感兴趣。
    乔挑挑拣拣给国王说了一些，又提起逃走的罗切斯特夫人和已经驱魔成功的伊莱贾·贝内特先生。
    国王听得渐渐入神。
    “所以，魔鬼逃走了？那它还会回来吗？”
    乔：“经过这几场战败，魔鬼大概没有精力再出现了。”
    国王猛地一拍扶手，“好，你可比教会那帮老家伙有用多了。”
    乔所说的跟他派人调查的情报都差不都，国王算是信了乔的能力。
    他注视着乔，缓缓道：“你能够驱魔，又有治病的能力，甚至还有一个好弟弟，乔·威克汉姆主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你才好了。”
    乔疑惑开口：“我弟弟？”
    国王笑了一下，“虽然我把你弟弟赶到乡下去了，但不是因为厌弃他，而是因为我看好他，想要好好磨一下他的心性，既然他都已经随你回都城，我就不再追究他了，他赶紧赶回军营去，最近海上又不安宁，我还需要他。”
    国王捂着额头，咬着牙道：“隔海相望的那个家伙不停征战别国，他的野心就没有满足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他狠狠打回去，打回去！”
    他突然扬声大叫，显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一时萎靡，一时亢奋。
    乔吸收着国王陛下丰富的情感能量，开口道：“陛下，你近来身体是不是不适，能让我为您缓解一下痛苦吗？”
    国王冷冰冰注视着她，似乎下一刻就能让人将她直接拉下去杀了。
    可是，乔却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国王陛下缓缓道：“你胆子倒是大，好，你上来为我诊治吧。”
    乔一步步走上上位，神情平静，不慌不忙，她缓缓来到国王面前。
    乔仔细打量国王神色，“陛下，您近来是不是觉得神思不属，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总是会产生幻想？”
    国王陛下盯着乔，许久才开口道：“这是你看出来的，还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
    乔微笑道：“我以为这种事情，陛下不会让很多人知道的。”
    国王顿了顿。
    乔体贴道：“这种病症无法根除，但是可以暂时抑制。”
    国王：“暂时抑制也行，你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好了。”
    可见，他被自己的病症折磨的快要发疯了。
    乔微笑行礼，“遵命，陛下。”
    她将手放在国王陛下的脑袋上，将国王陛下所有的情绪能量一扫而空。
    国王陛下突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耳聪目明起来，一直盘踞在他心中的那股狂躁的感觉居然彻底消失了。
    自从生了这个病以来，国王陛下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乔温声询问：“陛下，感觉如何？”
    国王不由得道：“威克汉姆主教，你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享受了如此舒服一刻的国王很难想象一旦没有了乔的治疗，自己将会怎么样？
    如果未曾见过光明，他尚且忍受黑暗。
    如果停止治疗，他的病情会变本加厉吧？
    国王想了想，开口道：“你既然有此等本事，就应该好好为皇家效力，你以后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乔垂下头，浅浅一笑。
    系统：【卧槽，主人，你什么时候能够治疗精神病了？】
    乔：“我并没有治好他，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也不可能能将他治好，我只是为他覆盖了一层假象而已，被完全抽空情绪能量后，他的精神状态会好很多。”
    “虽然完全抽空情绪能量对其他人来说是要命，可对国王陛下来说就是救命了。”
    系统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主人她好奸诈啊。
    ……
    之后，乔·威克汉姆主教便常常在国王陛下身边出现，国王陛下也经常在私下里召见乔，这种情况甚至愈演愈烈，到了最后国王陛下竟然一刻也不能离开乔的身边。
    国王陛下为了以示对乔的恩宠，居然胁迫教会破格将乔提升为红衣主教。
    别人从紫衣主教熬到红衣主教的位置可能需要一生，而仅仅半年，乔居然就达到了这个位置。
    国王陛下甚至看在乔的面子上，对乔治也施以恩惠。
    乔治在之后的战斗中再三立功，这次因为乔的缘故，军队中再无人敢抢他的军功，乔治也摇身一变成为上将，甚至被国王赐了一个爵位。
    乔治带着军功和爵位又一头冲进了议会中。
    乔治的性格虽然会把人气得不行，但当他讨好起人来，也很难会有人能拒绝他，他的议会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要，甚至与弗里德里希·诺斯结成同盟。
    因为有弗里德里希·诺斯的提拔，他的官场之路走的极为顺畅。
    在弗里德里希·诺斯当上首相的同时，作为他的同盟，乔治在议会中的作用也可谓是举足轻重。
    与此同时，国王陛下越来越少在公众面前露面，连国王陛下的挚爱王后都很少能见到国王陛下。
    国王时常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唯一能跟国王时常见面的就只有乔·威克汉姆主教。
    甚至，有时候，王后和孩子们要见国王的面，也要去请求威克汉姆主教。
    一时之间，无论是教会、议会还是民间都对乔和乔治兄妹二人对国王和议会的把控议论纷纷。
    乔和乔治去丝毫不怵外界的言语，依旧高调行事。
    整座都城都已经充斥着乔乔需要的情绪能量，这座城俨然成了她的金矿，她的油田。
    第100章
    乌云遮蔽了都城的天空,绵绵雨丝不停地落下。
    雨水一连下了几天，城中满是积水，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阴沉的味道。
    达西先生站在屋檐下避雨,听到同样避雨的绅士们谈起了威克汉姆姐弟。
    “如今首相诺斯先生与国王不合,已经辞了首相的职位,下一个接任者会是谁呢？”
    “还能是谁啊,肯定是乔治·威克汉姆,毕竟他有那么一个好姐姐。”
    “我倒是觉得他姐姐是沾了他的光，毕竟这人的战绩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我也觉得会是乔治·威克汉姆,毕竟他与诺斯先生是同盟,他当首相跟诺斯先生当首相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他会继承诺斯先生的政治遗产，之前支持诺斯先生的人都会支持他的。”
    “如果威克汉姆勋爵当了首相，又有他姐姐的帮助,那他岂不是要成了咱们国家的摄政王？”
    “嘘,别说了,别说了。”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一阵马蹄和车轮声。
    “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
    “快看！”
    “威克汉姆主教！”
    达西先生顺势望去,只见一辆豪华马车从街头驶过，他能看到乔坐在马车中穿着一身鲜艳如火的红袍，更衬的她眉目如画,美貌惊人。
    达西先生恍惚间觉察到,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亲眼见到乔了,她总是很忙很忙，国王一刻都离不开她，国王陛下的许多事情都需要她同意,很多人都说她是国王身边第一号的宠臣，连王后都没有她的权力大。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在达西心目中乔还是那个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蔷薇花架下、在窗帘秘密空间后、在被子底下对他露出温柔笑容的小姑娘。
    如今，他们的差距变大了，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乔的负担和弱点，达西先生会故意在人前回避两人的关系。
    他只想默默地守护着她，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觉察到人群中达西先生的心情，忍不住道：【不，达西先生，她什么都知道。】
    达西先生望着乔，想要目送她离开。
    见她如今气色不错，他也能放心一些。
    然而，那辆马车却停了下来。
    周围的绅士们议论纷纷。
    “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威克汉姆主教难道看上了谁？”
    “被她看上了，岂不是飞黄腾达？况且，威克汉姆主教生的这般貌美。”
    马车停留在人群前，车夫下车，为乔打开车门。
    乔看着达西先生，浅浅一笑。
    达西先生没有动，心脏却“砰砰砰”跳的十分厉害。
    她看达西先生似乎没有动，便要出去。
    达西先生看外面的雨以及凌乱肮脏的地面，连忙三两步走上前，止住乔的动作。
    达西轻声道：“你是在找我吗？”
    乔朝他伸出手，笑道：“快上来，我载你一程。”
    达西先生怎么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她？
    更何况，自从他认识她以来，他从来就不能拒绝她。
    达西先生弯腰钻进马车里，坐在乔的对面。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
    外面天色昏暗，马车内也没有点灯。
    两人一言不发坐在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达西先生终究是没有忍住，他无奈一笑，“威克汉姆主教，你近来如何？”
    乔笑道：“不好啊。”
    “啊？”达西先生愣住了。
    乔：“这几年只有我一个人，以前相识的人都不在身旁，我希望能够不断帮助人，可是，我感觉自己的时间却变得越来越少。”
    达西温声道：“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其实我还是我，只不过很多人都觉得我变了。”
    乔浅浅一笑，目光明亮注视着达西，“只有达西先生待我一直未变。”
    达西先生心中一动，“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乔笑容越来越灿烂，他的心脏也越跳越快。
    达西先生撇开头，突然注意到马车前进的方向并非是他的家。
    “马车这是……”
    话还未说完，马车便停了下来。
    达西先生打量了一下周遭，发现马车停在一家书店前。
    “你要买书吗？”
    乔摇了摇头。
    车门再次被打开，伊莱贾·贝内特抱着一堆用防水牛皮纸包裹好的书。
    他脸上含笑，低着头道：“我都说了你不用来接我，可你……”
    他抬头一看，正对上达西的视线。
    他脸上笑意骤然消失。
    达西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道：“原来这段时日，威克汉姆主教和贝内特先生常常联系。”
    伊莱贾笑了一下，“达西先生没有联系威克汉姆主教吗？如果没有联系，您今天也不会在这里出现了。”
    达西先生绷紧脸颊。
    乔悠悠然地吸取两人的情绪能量。
    她在脑海中对系统道：“果然还是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厮杀一场，他们才能产出更多的情绪能量。”
    系统：【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厉害！】
    乔笑了一下。
    【我以为这段日子有国王、王后，还有宫内宫外众人针对你的情绪能量，你应该看不上他们两个的情绪能量。】
    乔：“我是一个不会浪费一丝一毫情绪能量的人，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呢？以后可还有的磨呢。”
    系统一阵窒息。
    【你还要折磨达西先生多久？】
    乔抬起手，摩挲着下巴，微笑道：“一辈子。”
    系统：【……】
    这时，达西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朝乔看来。
    他看着乔的神色，露出一个无奈又了然的笑容。
    乔感觉到他的情绪能量变得柔软悠远又甜蜜。
    这么久了，达西先生多少也掌握了一些乔和乔治的秘密，但他仍旧不在意，甚至积极配合乔对自己的开采。
    谁让他就喜欢上这样一个魔女呢？
    ……
    乔将达西和伊莱贾分别送到各自的住所后，马车前往国王的宫殿。
    乔下了马车后，立刻有侍从举着伞为她打伞。
    她穿过一座座宫殿大门，来到国王所在的书房。
    此时，屋中寂静无声。
    乔推开门，一旁的侍从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开始也有侍从好奇国王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做什么，但随着好奇的侍从被国王赐死，再也没有人敢用性命去好奇了。
    乔慢悠悠地步入书房内，乔治正斜躺在国王的宝座上，而国王则抱着脑袋蹲在墙角。
    乔治看到乔，粲然一笑，一下子跳了起来。
    “姐姐，过来坐。”
    乔坐在国王的王座上，慢悠悠询问：“国王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乔治：“他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只要一时不被清空情绪能量，就容易失控。”
    “即便我们能控制他的精神情况不恶化的很厉害，可他的身体的衰败，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乔微笑道：“无妨，这些时间已经足够我们吸取大量情绪能量了。”
    “这个国王不行了，就换一个国王；这个国家不能用了，就换一个国家；这个星球能量汲取完成，我们就换一个星球。”
    她张开手臂，嘴角含笑，用最柔情的语气说出最恐怖的话，“宇宙这么大，全都是我们的能源！”
    “啊！你……你是魔鬼！”
    国王陛下不知道为何突然恢复了短暂的清醒，指着乔大喊。
    他跌跌撞撞地朝乔跑了过来。
    乔治想要阻拦，却被乔脑中转的一个念头阻止。
    国王陛下身体虚弱，一个踉跄，倒在了乔的脚边。
    乔坐在王座上，翘着二郎腿，两只手分别放在椅子扶手上。
    “嗯？国王陛下有何赐教？”她略微歪头。
    国王看着她，明明她没做什么，他却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
    更为可怕的是这股恐惧刚刚升起，就消失无踪了。
    乔深吸了一口气，笑眯眯道：“恐惧的味道还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她撑着下巴，含笑道：“你知道吗？恐惧的味道是薄荷味的。”
    国王全身都忍不住颤抖。
    “魔……魔鬼！”
    乔点头，“嗯嗯嗯，你说的很对，可你又能做什么呢？我的国王陛下？”
    “你还不如稍微配合一些。”
    他的牙齿控制不住地颤抖，上下牙撞在一起，发出“科科”的声响。
    乔：“你看，你这不是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嘛，你清醒的时间只有这么一点。”
    国王陛下眼前产生了幻觉，脑中似乎有锤子在打，他想要张嘴，却怎么都张不开。
    他想要说话，发出的却只有可笑的尖叫。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手舞足蹈。
    更可怕的是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疯，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这是病，这是疯病。
    如今这疯病也就只有她能治。
    痛苦的国王陛下忍不住在她脚边跪倒。
    乔：“国王陛下，你要做什么？嗯？”
    国王匍匐在她的脚边，“主教，威克汉姆主教，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那您会配合我吗？”
    乔治吹了声口哨，“陛下，多做些讨人喜欢的事情啊。”
    国王白着脸，因为控制不住身体，身体在微微发抖。
    最终，他一点点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将唇凑到乔的脚尖，落下一吻。
    他以国王的尊严向她宣誓效忠。
    乔勾起嘴角，轻笑一声，“真是麻烦国王陛下了，哎，还是国王陛下识时务。”
    乔治趴在王椅的靠背上，笑眯眯道：“要不然也不可能当国王啊。”
    系统：【你们这两人真是坏蛋二人组，气死人不偿命组合。】
    乔：“陛下放心，我会好好治疗你的，你还有很长的年头可活。”
    国王抬起头，神情复杂，“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乔含笑道：“我只是情感的搬运工。”
    系统：【……】
    国王：“你才是真的魔鬼吧？”
    乔往后一倒，脸藏进书柜投下的阴影中。
    “此间没有魔鬼，我便是魔鬼。”
    系统心想：即便乔化身为魔鬼，也不过是为自己的星球可以持续存活下去，谁又能说她是善还是恶？
    不过，它知道——
    不论世人如何评价，乔乔都会将其抛在身后，不会在意一点点。
    她就是这般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101章
    达西先生渐渐地发现一件事情——乔好像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纯善。
    虽然他没有什么证据,但他冥冥之中就是有一种直觉，好像乔的本性与乔治没有相差多少。
    最初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达西先生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是不是已经被乔治逼疯了,才导致他会想乔和乔治是一样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怎么也无法压制下去,他走着、坐着、吃饭时、睡觉前都会在想乔的事情，与乔交往的一幕幕也会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她暗暗上扬的嘴角,她故意用言语来让他心口发堵的唇,她无辜又纯洁的双眸……好像并非是他的错觉,乔确实有一点坏坏的。
    一日,在与伊莱贾·贝内特先生相看两生厌的互怼后,达西先生忍不住提起这件事。
    “贝内特先生，你觉得威克汉姆主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伊莱贾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达西先生不由得有些不满,“这是一件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伊莱贾：“对我而言确实如此，她是我的恩人,我凡事都以她为先，而且,不可否认的是我对她十分有好感。”
    过了会儿,伊莱贾轻声道：“……即便她的真实性格与给我第一印象不同。”
    达西先生吃了一惊,“贝内特先生,你在说什么？威克汉姆主教如此完美,你还要挑剔她？”
    伊莱贾嘴角一抽,“你真的没有觉察到吗？”
    达西先生严肃认真道：“贝内特先生，我决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诋毁威克汉姆主教,如果你不收回你的话，就请接受我的决斗吧。”
    伊莱贾一脸无语。
    他捂着额头道：“好好好，我收回，伟大的达西先生,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公正又睿智的绅士，虽然你傲慢无礼又令人生厌……”
    “贝内特先生，既然你我对彼此的印象相同，那我们也不必多说了。”
    真是话不投机。
    伊莱贾起身欲走，却又停了下来。
    他看向达西先生：“我坦诚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并没有冒犯威克汉姆主教和达西先生的意思。”
    达西先生板着脸，一言不发。
    伊莱贾笑了一下，饶有兴致道：“我很好奇，在达西先生心目中威克汉姆主教又是什么样子的？”
    达西先生缓缓道：“无论她是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的样子，无论她是什么样都是我最爱慕的样子。”
    伊莱贾被达西先生的发言惊住了。
    过了会儿，他才笑着摇头，“我原本以为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你是知道之后依旧沉迷其中。”
    伊莱贾出神道：“是啊，谁又能从这一场梦中醒来呢？即便知晓真相，也控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
    他和达西先生都是被爱情的金箭射中，沉迷其中的人。
    伊莱贾准备离开，达西先生却叫住了他。
    “贝内特先生以后不要再在别人面前如此议论威克汉姆主教，这不是绅士的所作所为。”
    伊莱贾：“……”
    如果伊莱贾了解后世的词语，肯定以为达西先生是在钓鱼执法。
    明明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意思就是看出了乔的真实性格，可自己老老实实说出来，达西先生又不乐意了。
    这就是——
    即便自己知道她没有那么好，也不许别人说她半点不好。
    伊莱贾不由得心情急躁起来，就好像比心意他输给了达西先生似的。
    伊莱贾开口道：“达西先生，既然威克汉姆主教能让你觉察出来，这就说明她不想再瞒下去了。”
    达西先生冷淡道：“这就跟先生你无关了。”
    伊莱贾忍不住皱眉。
    来了，傲慢的达西先生又来了。
    伊莱贾：“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伤害到威克汉姆主教。”
    达西先生注视着他，微微抬起下巴，“在爱护威克汉姆主教的事情上，我想我会比你做的更加用心，毕竟，我已经这样做着二十几年了。”
    伊莱贾节节败退，只得饮败而走。
    达西先生目送伊莱贾离开，等他彻底离开后，他才仿佛从战场上下来一般，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他靠着沙发背，望着天花板，低声道：“我原本只是想要询问一下贝内特先生是否跟我有一样的感觉，怎么不知不觉就开始维护起乔，并跟伊莱贾针锋相对起来了？”
    他想了好半天，只能把原因归咎于乔太可爱，而贝内特先生太可恶的缘故。
    这样想完，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自言自语道：“我的心已经偏的不能再偏了，这样真的好吗？”
    很快，他就对自己的心举手投降了。
    “偏就偏好了，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他已经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了。
    就在达西先生自顾自品味着此刻的心情时，一双手突然从沙发上探出，捂住了他的眼睛。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以及熟悉的香气。
    “猜猜看，我是谁？”
    达西先生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努力板着脸道：“都多大了，怎么还玩这个。”
    乔想要把手抽回去，他去死死按住了。
    “既然玩了我，为什么不一直玩下去？嗯？好心又善良的威克汉姆小姐？”
    乔低笑一声，“你是怎么了？”
    达西先生没有睁开眼，开口道：“乔，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乔：“如果真正的我不会让你喜欢呢？”
    达西先生：“那就像现在一样。”
    乔愣了一下。
    达西按住她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捂住我的眼睛，让我像瞎子一样迷恋你。”
    “乔……”
    乔笑道：“你难道就不介意吗？我的性格也许跟乔治一个样。”
    那简直可怕！
    一想到这个达西就忍不住颤抖，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放手。
    达西先生认真道：“即便这样你也比乔治可爱一万倍。”
    “乔，爱情是一种习惯，我已经习惯了，一时一刻也无法与其分割。”
    “我想起当年，你也不是那么老实，在蔷薇花架下，在帘幔后，在被子底下，你所作所为是不是都在故意逗我？”
    他拉下她的手，烟灰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你跟乔治一样喜欢气害我，看我生气是不是？”
    乔抿唇一笑。
    达西先生看着她，简直又爱又恨。
    “乔，你怎么这么可恶。”
    “可我怎么就这样爱着这么可恶的你呢？”
    他垂下眼眸，低下头，在她的之前轻轻吻了吻。
    她的指尖带着蔷薇花香，他像是亲吻一朵蔷薇花一般吻上去。
    他喃喃道：“……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
    乔没有出声。
    他浓郁的情感能量甜的将她溺毙。
    达西先生，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清楚你有多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