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位心头纵个火》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在各位心头纵个火 作者: 秒回男神 早期文,文笔不好,时间跨度较大。慎入! —— 阳光洒肩头,宛如自由人。 菸酒 情詩 吉他 浪漫 自由 * 本文又名[阿渺的奇妙冒险]!!! ps:主攻 酷哥没心没肺攻 作者高度放飞自我文,文笔小白 不喜勿入谢绝ky 文风经常跳转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爽文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渺 ┃ 配角: ┃ 其它:主攻攻控万人迷受宠攻男神病娇痴汉黑化电竞 一句话简介:主角帅酷美就完事了! 立意:自由 第1章 稀罕 夕阳无限好。下一句什么来着——噢。“只是近黄昏。” 夕阳无限好。 下一句什么来着——噢。 “只是近黄昏。” 有一种形容来对比南方和北方的风,北方风大吹得呼啦呼啦,管它叫物理攻击,南方风阴冷潮湿,管它叫法术穿透。 俞渺走在回家路上,风很大,他的港式中分被风吹得飘起。 而夕阳的阳光又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纤长黑影顶部就显现滑稽的发丝起伏。 光怪陆离与小巷阴影混合交融,又分离割据。 有点冷。 俞渺面无表情。 细看俞渺眼睛是很直的单眼皮,眼尾上挑让他的单眼皮别有一番孤傲韵味。眸色很深,近乎墨黑,面无表情时无人不能从中窥见一丝光彩。 这也是为什么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睛像死鱼眼。 劳累一天的人在独自归家的傍晚回想什么呢? 为明天的生计发愁?还是期待家中亲人煮的饭?思考反省一天作为?还是幻想一份盼望已久的缘? 不,他们在想一回家什么都不做倒床就睡。 俞渺手揣裤兜,裹着修身运动款裤子的长腿迈步,万斯板鞋踏起尘灰……他疲倦打着哈欠,又百无聊赖想,真无聊啊生活。 昏黄天空为称托,行人走在阡陌。 “boss,还跟吗?” 黑漆迈巴赫后座男人单手撑着头倚靠窗,视线凝望渐渐远去的身影。 直至前方出现拐角。 夕阳也吻别了山巅。 “啊……”男人半晌回神后,缓缓闭上溢出爱意的眼睛。 “回去吧。” - 佛系酒吧,俞渺工作的地方。 这是一间音乐清吧,他在这做驻唱。 酒吧装横都是木质的,让人鼻尖萦绕檀香气息。灯光柔和暗淡,有一种家和情怀的温暖。 小小的地方,满座酌酒倾耳沉浸一人乐声中。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觉, 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 沙哑烟嗓用粤语唱着《富士山下》,独属于男人孤独魅力勾动夜里不归人那颗难以跳动的心。 有魅力的男人给人感觉就像一杯甘醇红酒,越品越回味无穷,所有阅历都会为他的魅力标榜,赋予他时光的魅力。 十八岁的俞渺就像有着四十岁的颓丧,爱着烟、牌、酒,背着吉他留着中分,好像随时都能浪迹天涯。 深夜用沙哑嗓子唱述自己并未经历感慨的情歌故事。 他像漫步在少年与成人圈子交界处的行人,洋洋洒洒不羁放纵的要命。 也让人心窒息的要命。 乐声喧哗。 俞渺跟随音乐拍着怀里木吉他的面板,话筒离他唇两寸远,他的唇是淡色单薄的,唱着歌时薄唇张启却如索吻。卫衣板鞋,长腿斜斜搭在台下地板,看上去个子高挑,身板却分外单薄。 从暧昧灯光抚过那过分苍白的瘦弱脖颈向下,卫衣悄悄袒露一方随动作微凹的锁骨。 向晚林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散漫又颓唐,一眨眼一首歌一昂首就令人心动。 你看他平静无言模样时,觉得他与世界格格不入。 你听他歌时,觉得你们正在只开了床头灯的酒店房间耳摩斯鬓…… …等等,他在想什么啊!…… 没等他理清自己现在的混乱思绪,台上少年似乎察觉到什么,视线与他对上。 向晚林的心猛地跳一下。 一向沉稳拿住酒杯的手刚刚抖下几滴晶莹,耳畔所有喧嚣嘈杂归零平静。 两两相望时,少年嘴角轻扬,一闪而过快得似飞鸿落惊起涟漪,但向晚林看明白那是一道嗤笑。 难以言喻的思绪凝结在他心头。 应是失落,又伴随欢喜。 俞渺的眉宇修长,在斜睨顾盼间扬起时不羁到极点。挺鼻如峰,他五官除了鼻子并不立体,有一番南方烟雨冷清之意,也使得难以驾驭的单眼皮在他脸上有了独特光彩。 世间只有这般人,少年的朝气与成人糜烂揉杂让他成为—— 出淤泥的青莲。 — 一曲终,众人抿心动的酒的涩意注视少年。 有多少个夜晚是靠着这个少年度过。 有多少人是为了少年而来。 百日夜阑藏在他的眉眼里。 就像一句话所说,我无法走进你的世界,我只能在你的门外张望,我没法给你我的体验,我只能与你遥遥相对,说出我的感觉之万一。 既然人生无法相撞,就让我在你不远观望。 临近开学了,俞渺当然也没了打工时间,想到老板嘱咐,他在唱完后拿了麦。 虽然他觉得他只是一个短期驻唱,来打工的,告别什么没必要,但既然老板要求,俞渺还是给面子。 他咳一下清清嗓子然后说:“该怎么说呢…也不多说什么,毕业了,我会去到另一个城市上学。嗯,废话不多说,总结一下,再见。” 而俞渺曲罢并未多言,脸色平静走下台,高挑身影从众人视界消失。 宾客哗然。 有人忍不住询问调酒师:“这孩子多大。” 调酒师说:“十八。” 那人有问:“他上哪所大学呀。” 调酒师说:“不清楚,听说是在北方。” “这样啊……” 语气悻悻低落。 俞渺走到后场,这里空无一人,最后一间房间是换衣服的地。 供员工使用的换衣间很窄小,但也没杂物,布艺小沙发安安静静放置在角落。 俞渺垂头靠墙,从衣兜掏一转找到烟盒,然后取一杆叼上,按下打火机点燃它。 “呼——” 浊气混着烟吐出来,俞渺感觉轻松一阙,魇足眯起眼。 他纤长骨干的手指旋转银制Zippo打火机,五面雕刻的吉祥神兽貔貅与他指尖晃动。 有的人喜欢收集鞋子,有的人喜欢佩戴名表。 俞渺喜欢的不多,烟,火机,游戏,酒就是全部。 烟雾在这狭小空间是不容易弥散的,俞渺喜欢待在这样完全沾染自己气味的环境里。 他抽了六年烟,而且抽的狠,嗓子就在这样日积月累下来毁了,成就现在迷死人的烟嗓。 原本自己声音是什么样? 俞渺漫不经心地想,小学他好像是去市上表演还获奖了的…记忆太久远也不太清楚。 但现在这嗓子也不错,把他喜欢的歌唱的有声有色,说起话也不会被人在意略青涩的外貌。 陡然,门锁声音格外清晰。 “咔嚓——” 房门把锁被扭动了。 眼眸在层层叠叠迷雾里锐利冷光乍现,俞渺还保持靠在墙壁姿势斜睨不告而入的陌生西装皮革男人。 烟雾缭绕,人的面容也朦朦胧胧。 “你谁。” 俞渺嘴角衔着烟,话不咸不淡,甚至脸上也没过多表情,火光明灭,他手里Zippo还在指尖飞舞。 房间灯光很暗,光线黄晕柔和。 俞渺睫羽投下的剪影蕴含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陌生男人靠近,皮履踏木地板上声响敦厚。 Zippo盖子被合上,双指送它进了口袋。俞渺抬眼,表情淡的又好像是带着丝丝烦躁看着来人。 狭窄空间足矣让近距离两个人的呼吸与心跳碰在一起是会缠绵起舞的。 “被你所吸引的人。” 男人鼻尖都要与俞渺鼻尖想抵了,狎昵之语轻轻吐出,声尾还带有情不自禁地叹息。 转瞬间,俞渺唇间的烟就被叼走换了个主人。 就这湿软有俞渺气味的烟头舔舐吸食,然后吐出令人快活的幻梦,男人将烟头摘下,掐灭扔在地上“乖孩子不该抽烟。” “我成年了,想管我?” “对,给个机会。” 烦。 俞渺眉宇上扬,笑得格外嘲讽:“我喜欢女人。” “我知道。” “所以呢?” “我可以做你的女人。” 俞渺挥手拍散烟雾,抬眼凝视男人的表情,试图找到说笑痕迹。 但他失败了。 男人长相不俗,五官深邃又儒雅,眼睫很长忽闪像会说话,就那么的温柔又纵容回应俞渺的打量。 但俞渺闻得到他身上商人气息,笑意盈盈将一切算计掩藏着外表下的人是很危险的。 不过一个男人说要做一个刚成年男人的女人,真是搞笑。 俞渺话语带着嗤意:“你是送上门找c吗?烂货。” 男人认真对俞渺说:“我第一次。” “……”俞渺沉默良久,笑容也渐渐淡去。 烟雾散的很快,俞渺和那男人之间虚无缥缈的屏障消失殆尽。 彼此呼吸似乎都熟稔,俞渺挑起眼皮对视那人眼睛。 里面满满当当温柔深情,全是自己。 “你的名字。” “柏启星。” “嗯。” 兀地,唇上荡漾凉意,柏启星呆愣住。 俞渺眉眼低垂,而他的心脏在猛地鼓动。 然后湿软强硬的舌不容抗拒地侵入他嘴里,交织他的舌缠绵。 俞渺在吻他。 或许动作不算轻柔。 但让柏启星,浑身颤抖地想落泪。 ——你能跟踪他那么久。 ——却被吻剥开外壳露出仓皇贪婪本质。 作者有话说: ……渣文笔作者呜呜呜(┯_┯),想写出一个男神,但……我文笔有限 第2章 偷看 元城今日风刮得大,竟在夏日带来寒冷。俞渺和柏启星同居。柏启星很多次 元城今日风刮得大,竟在夏日带来寒冷。 俞渺和柏启星同居。 柏启星很多次询问俞渺为什么会答应他。 俞渺说从心所欲,看见你就想和你在一起。有一次他甚至配上一首诗。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如此,二十几温雅男人笑得克制欣喜,宛如一汪春水的得好看眼眸认真地描摹俞渺的容颜,因这几句而褪去斯文外衣,在夜里坦率地表达爱慕。 灯光照耀胴体,极端的诱饵捕获飘渺的唯美,线条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 柏启星丰肌玉秀似画卷铺散。 俞渺恰好做了执笔作画的俗人。 这样的乐趣自己多久会厌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 俞渺终于想回去自己的家,刚开门恰好碰见神龙不见首尾的邻居出现。 邻居貌似是在家做些网络上职业的,不知道是编程还是作家,很少见出门,也使得这个小伙子皮肤苍白要命,周身说不明道不清得阴沉气息。 “晚上好。”俞渺双手插在裤袋,随性打声招呼。 那人停顿几秒,似才反应过来“……啊,晚上好。” 俞渺回头准备进门又被叫住了。 “俞渺…你要走了吗?” 邻居今天有一点热络啊。 俞渺又面对他,点头说:“嗯,上大学了,去北方。” “北方秋冬冷,注意保暖……” “啊,谢谢。” 不是一点,是过头了。 随着那人进入漆黑没有灯光的门内,俞渺视线收回,眉微扬,眼眸闪烁,最终薄的唇角勾起弧度。 嗤意。 俞渺回到家,躺在沙发上拿手臂遮住额头,缓缓闭上眼。 柏启星有钱又听话,但是占有欲太强了。他不想跟着对方安排走——在大学外两人同居,一毕业去柏启星公司上班。 这样单调被安排好的人生即使是很好的选择,但是俞渺不想要。 剖析俞渺这人,他骨子里其实天真烂漫的要命。 就像他小时候看一部国外老电影,恋恋不忘从而走上背起吉他的道路。 昏黄夕阳下麦浪滚滚。沧桑西部男子拿着木吉他,心里念着将要去远方的心爱姑娘,指尖弹唱的曲调轻缓悠扬。 我就在,守着过往回忆,等待与你重逢。 最后乐声随着镜头穿过尖顶小镇上空,透过了一扇扇镂花彩窗,来到了嗡鸣的火车上。 白鸽掠过,夕阳金灿温暖。 女人笑意柔和甜的像蜜。 因此俞渺去学了吉他,坚持不懈得五指结上厚茧。 他喜欢肆意自由的生活,却从心做个俗人。 — 俞渺不告而别,撕碎柏启星买的机票坐上了去北方的火车。 他看到过一段文字。 ——虽然这长长的铁轨显然并不是为了他们而设,而是为了让火车那庞然大物通过的,但这丝毫也减少不了他们在上面行走的快乐。 哼哧哼哧的火车行驶,远方笛鸣,俞渺坐在座位里边靠着墙,身后还有装在袋里的吉他。 火车上人来人往,却都不由自主为他驻足。 这或许是人生仅有一次的际遇,遇见令人怦然心动、完全不似此间人的美好。 为了那久违的自由,宋北周瞒着人独自购票坐火车走了。从窄小的过道穿行,人接踵而至伴随列箱里交织的汗臭体味——毕竟还是夏天。 真是苦恼死了。宋北周表情不太好提起行李放在高台架子上,他外表俊朗,皮肤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个子高挑,穿着一身运动名牌脚踩aj的打扮在这普通人群里还是扎眼。 很烦躁啊……其他宋北周还能接受,就是这味着实令人不喜。 放完行李转身,可当视线抬起时宋北周呆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 又像置身在电影,毕竟这种唯美画面只存在于电影里。 ——男人侧头看向窗外,阳光撒在他的肩头,轻吻他如墨晕染的发梢,金光覆盖他侧脸棱角度上圣洁光辉。 恬静美好。 但是,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披着彪马的黑色夹克,脖子上还挂着金链子。下身阔腿牛仔,脚踏黑色帆布匡威。 从他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其性格邪肆乖张。 圣洁恬静揉杂青涩不羁。 宋北周还是被吸引住久久不得回神。 双目视线已被男人占据,他心脏超负荷跳动。 火车工作人员就上来说马上要出发了,宋北周堪堪回神,尴尬得坐在位子上,但仍然偷偷看向那个男人。 忽的,男人像察觉到什么,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宋北周:“……”偷窥被发现太羞耻了! 男人表情平淡,似乎没有被冒犯的恼意,轻描淡写睥见就没兴趣地移走了。 宋北周这才发现他是单眼皮。 这个世界审美观点以瘦为美,以双眼皮为美,不是没有单眼皮美人,那实在是太稀少了。 宋北周曾经在微博上看过一个单眼皮美女的写真,说实话,他感觉单眼皮的人总会给人危险孤傲,甚至是过于糜艳感,所以从没关注喜欢过。 现在他看到这个男人才知道,原来一双眼睛能好看到摄人心魂。 刚刚那一下实在是太紧张了!握手机的手直接发热出汗……宋北周慌忙想收回自己对陌生男人的分外关注,就拿纸擦手机上的汗珠。 黑暗的屏幕,使得他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眉头兴奋上挑,嘴角在轻扬,一副贪婪热切模样…… 啊……宋北周敛下睫,并未收回笑意。 心脏为自己钟情之人负荷跳动。 他可是—— 疯子啊。 — “宋北周跑了?” “他怎么能出院!” “那可是高智商反社会型的疯子啊……” “他的资料身份信息也被全部拿走了。” “噢!天哪!” 精神病院一副兵荒马乱之相。 作者有话说: 改过 第3章 恋情 北方地界就和南方有很大不一样,俞渺的家乡无论从何处望去,天边都是翠峦。夏日是叶正茂,枝正繁,幽幽宁静…… 北方地界就和南方有很大不一样,俞渺的家乡无论从何处望去,天边都是翠峦。夏日是叶正茂,枝正繁,幽幽宁静沉淀出南方的韵味。 而北方,或许因着它的发达,城市沉醉在一片霓虹光彩里,望着天边都是被灯渲染的景象。 来来往往熙攘人群笑着,各式各样的打扮汇成海洋,高楼林立万家灯火——此为不夜。 俞渺伸手扣住棒球帽帽檐,静默走过斑马线。 漆黑的道路斑驳白线。 暮色苍茫。 来来往往人群熙攘,与他接踵摩肩。 美丽无处遁形,有着不同目的的人们瞥见男人时恍惚着一致渐渐放慢脚步,回首观望—— 即便帽檐投下阴影,但是男人眸子仍有着奇艺的闪烁,薄唇微抿,似乎在烦躁着什么,不羁与张扬被压制。光彩打亮分明下颚线条优美地让人心醉。 最让人情不自禁失神得是那人由内而外的青涩孤独,独行着仿佛这偌大的城市无一盏灯光为他停留,人生随波逐流。 你能否停下? 我来给你温暖。人们不禁想。 行过热闹嘈杂的商业区,坐上晚间巴士就能回到大学宿舍。 上车刷了卡,俞渺目视前方扫了一下车厢,有几道视线也集中在他身上,此时车上人挺多的,不少都是B大学生。 空闲还有几个位子,俞渺慢步深入后座坐在一男生的旁边。 夏天的夜果然很人烦躁,而巴士的空调适度缓解了他的心情。 坐下后他从裤兜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手机在手里攥着,闭上眼睛又扣下帽檐睡觉。 一旁得人被他吸引。 姜白垂睫盯着身侧男人手臂内侧纹身良久。 “World peace” ——世界和平。 他心想男人这幅模样不像个安稳得人,纹上这句也因为足够有趣罢了。 于是缓缓地,视线移上男人脸庞,平和闭上的眼皮上没有褶皱,是一个单眼皮男生。 车驶过暮色,迎来星子两点的夜幕。 道路两旁高大做成金花形状的路灯成了比月亮还亮的光彩。 黄晕灯光惨惨淡淡洒进窗里,朦胧了男人的五官,姜白喉头滚动,鸦色羽睫颤动,只觉心在怦怦跳个不停。 在校园里,他也是他人奉作的光芒,备受瞩目的人,在某平台也是百万粉丝的网红,多如潮水的夸赞虽没使他飘飘然,但让他从不刻意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爱情。 车中的哄闹停滞,只听见少年微乎其微得气息,顿时心头却像鸿雁落下惊起涟漪,只得让微风拂过擦红姜白带怯与钟情的眼。 白日乔木叶子是墨绿,黑夜就是浓墨色彩,它们枝丫随夜风微动,在车窗外连绵不断成为人生的过客。 来自身侧的这道视线太过炽热,这种仿佛被舔舐全身的感觉令俞渺不得安睡——而且夏夜太燥热了。 每次听歌俞渺习惯性定时二十分钟,因为怕听一听睡着了。当二十分钟过去音乐停止,外界得嘈杂纷纷被双耳接收。 “诶,那是网红姜白诶!照片和现实一样帅。” “长这么帅还考上B大,小奶狗噢……” “那是~诶诶,你看他旁边那个……也好帅……” “我知道他,他是俞渺啊!西语的……” 网红? 俞渺脑海想到曾经还在念书,班上网红拍个照听说要修一个多小时换十多个软件,噢,拍照还必须用苹果手机…… 这网红张什么样子?想瞧瞧,于是他睁开眼,与人对上视线里。 俞渺面无表情,姜白却因偷窥被撞见而脸猛然爆红。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姜白身子僵硬,手指紧张地紧紧搅在一起。 俞渺没急着回复,神色平静打量他。忽略夜色都盖不住的绯红皮肤其实很白,眉宇干净,黝黑眼眸眼尾睫毛纤长,羞涩时一眨眼间最是风情。 发型是很日系碎发,又多着矜贵暖意。不难想象男生在阳光下笑起来的模样多么迷人。 “是嘛。”在俞渺家乡地带很多话的语末都会加上嘛,这种带着南方呷暧语调得话经他嗓子说出来,就带上惹人心跳加速的哑意。 姜白听着只觉得一阵电流在他身体上下窜动,难以言喻得心窒感使他呼吸变调。 此时巴士报着站点。 “即将到达终点站,请乘客们带好物品准备下车。” 没料到相处时间即将结束,姜白慌忙说:“我叫姜白,我我我……可以求你个联系方式吗?” 第一次……姜白主动要人联系方式,他只觉得心都跳在嗓子眼来了。 “呵呵……”他听见少年低沉笑了。 姜白略愣望去,直直望进对方眼里,那是一片黑色汪洋,明明没带丝毫感情却能夺人心魄,而嘴角牵动的笑意正令少年本身散发糜艳气息。 “手机给我吧,宝贝。” 最后的称呼使姜白脑海彻底空白,他反应过来后自己手机已经在对方手上了,对方在他手机点开微信添加栏输入完还给他。 姜白接过手机,俞渺垂头也在手机上点两下,几秒,姜白就看到消息列表出现备注为俞渺的人。 俞渺……他将这名字在唇齿间萦绕过去脸上掩盖不了的欢喜。 “谢谢……” 车到了站点,前方就是B大校园了,车上人纷纷下车。 只剩下俞渺和姜白。 空荡荡车厢,司机靠在椅子上休息。 而后座两人在夜色唇齿相交。 最后分别勾起晶莹水线。 俞渺的手指纤长分明,他托住姜白的脸颊从上向下睥睨,将姜白一脸绯红痴态尽收眼底。 嗓音沙哑带着隐晦诱惑——“下次见面,我想你在我床上。” 最近B大有件大事,军训刚过,刚进校的两位极品帅哥就在一起了。 女人们咬烂红唇愤恨——果然帅哥都是别人家的。 男人们则想——祸害内部消化了真好嘻嘻嘻。 而这一切并不像大众看到的那般美满。 至少在熟识姜白的人看来这段感情是千疮百孔的。 一段根本就不对等的感情,原因在于俞渺这人,完全染黑影响了纯白。 “这孩子,放寒假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饭也很少吃……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亲对孩子的关注永远都使她们直觉敏锐,姜母悲伤得抚泪,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曾经阳光的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模样,不出来吃饭,整天待在房间里房门都是紧锁……甚至…… 学会抽烟、纹身,还将头发染成脆弱的苍白。 莫岚哑口无声不知怎么安慰这位母亲,只能上前去拍拍伯母哭泣而抽搐的背脊,姜白的父亲也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眉头紧皱一支一支抽着烟。 “您别急,我去看看。” 姜母含泪点头。 莫岚上楼走到最里端的房间站定,手敲向房门。 “姜白,开门。” 门里毫无生气。 “姜白……” 敲了几下里面丝毫没有要来开门的举动,莫岚吐字清晰道:“姜白,开门,我们聊聊吧,关于俞渺。” 房内终于有了响动,下一秒房门打开。 绕是有心理准备,莫岚看到姜白如今这幅模样还是觉得荒谬绝伦。 面容消瘦阴郁,头发是枯燥的苍白,短袖外的臂膀上有一段青黑英文,眼下面部纹着“YM”,这死气沉沉的病态模样与曾经那个阳光骄傲的姜白是同一个人吗? “你想说什么?” 声音很轻,像鹅毛也像雪花,轻飘飘下一秒就要消散。 莫岚去看那双曾经被称溢满光彩星辰的眼眸,如今是支零破碎的黑暗麻木。 因为离开了俞渺,因为和俞渺分别,也因为……他们吵了一架。 看到好友这般,他嗓子几乎干涸,嘴唇张合几下才发出声音。 “我进去给你说?” 姜白沉寂一下,让了身子。 房间窗帘全部被拉上,密不透风,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地面随意堆着衣服裤子,还有烟头火机。 空气中都有烟味。 越看莫岚心中就越不是滋味,他们这些朋友从一开始对这段恋情就没抱太大希望,看似姜白是多么骄傲自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也固执的要命。俞渺呢,独来独往得,像风一样过于缥缈,又危险得像泥潭,陷进去就再也逃脱不了。 他们这些朋友将一些事情看在眼里。 是俞渺嬉笑将烟送进姜白嘴边。 说自己想看他染白发的样子。 而且……还带姜白去纹身。 他们亲眼看到姜白为俞渺改变自己,在名为俞渺的深渊里愈陷愈深,无数次他们苦劝他,可他一味付出献祭自己。 曾经照片里黑发折射阳光烨烨光辉的姜白不见了,在恋情里卑微佝偻和惶惶不安的神态使他看起来病态……像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这章会改的,嗯过几天改哈哈哈 第4章 俞大神 房间里很乱,莫岚寻了处空地搬了门口矮凳落脚。 他说:“你们这几天联系了吗?” “……”…… 房间里很乱,莫岚寻了处空地搬了门口矮凳落脚。 他说:“你们这几天联系了吗?” “……”空气死寂得可怕,姜白脸色掩藏在阴影之下靠在床的墙角,房间的黑暗就像驳杂大手禁锢吞没着他。只留下泛着死气的黑眸无神凝视前方。 太压抑了,莫岚深吸一口气。 “他不适合你。” 不说俞渺不好,只说不适合。 因为啊,俞渺也没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姜白愿意的,谁都批判不了那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得男人——他太独了。 初见惊艳,被他独特风姿葳蕤吸引,他就想黑水中央的一朵青莲,绰约散发柔光。 人内心骚动沉重地淌过黑水,却溺死半路。 而姜白接触了这人啊。 于是他们知道了,经常面无表情的人也会绽放灿烂笑容,令人心弦崩断;时常漫不经心得人也会握紧恋人的手逗留夜晚的街头。 喜欢俞渺的人太多了,基本他和姜白交往也有不间断的人来告白示爱,但是俞渺没有理会,眉目昂起漫无目的,却能对恋人低头细语,所以即便他让姜白作出那么多改变,莫岚他们飘忽想其实俞渺也是喜欢着姜白的吧。 两情相悦,又是姜白心甘情愿,谁都无法插手。 这让人羡煞的恋情到了后来渐渐变质,也不是俞渺的错,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对姜白笑一下,说句情话…… 俞渺并没做错。莫岚低头口中苦涩,他心头愈发压抑,他问自己很多次,俞渺做错了吗?而心总是给那人开脱,他没有做错。 姜白开口了,语调冷的让人背脊发寒。 “不适合我,难道适合你吗?” 无神瞳孔在眼眶里转到他这边,不带丝毫感情,难以言喻得压抑死气从姜白周身散发,配上染白的发凸显的他像修罗恶鬼,鸦青睫尾一扇,蓦得讥笑使他阴郁面容看起来又媚态十足。 是俞渺喜爱的媚态。 就这么一瞬间,竟让人如同钟鸣贯耳,莫岚脑子懵了,他真真切切感觉到姜白对除了俞渺之外的人莫大敌意,像毒蛇厄喉令人喘不过气。 莫岚握紧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不光是为了姜白还为了流泪的姜母。他语调诚恳地说:“你别这样,姜白,你和他在一起是毁了你自己。而且……” “他根本就不爱你!” 砰—— 响动激烈得划破空气撞在地板上。 痛—— 手颤颤巍巍摸上额头,放到眼前触目皆是猩红,莫岚惊痛地全身都在发抖了,他不敢置信地去看姜白,那个站立起来得瘦弱男人面目狰狞,眼眶遍布血丝像野兽一样憎恨看着他。 扔过来的是一部手机,现在手机跌在杂乱中,角边带上怵目惊心的血迹。 姜白步步逼近。 “你.说.什.么?” 莫岚害怕地后退却绊住衣物,跌倒在地。姜白越来越近,他心脏也激烈跳动得要爆炸了,如果不是门外传来慌张地登上楼梯响动,他可能就尖叫开来。 是楼下人听见响动怕出意外上来了。 现在不能慌,姜白爸妈要到了,没事的…… 门外不远传来惊呼。 “阿白!莫岚!怎么回事——” 脚步越来越近,莫岚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不断安慰自己没有事了,禁不住冷汗淋漓。而姜白已经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完全不被外面动静惊扰。 慢慢,他感觉脖上冰凉,接着是窒息感觉。 “!”莫岚大骇。 姜白的手死死掐住他脖子!面无表情眼神却满是恨意。 “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想拆散我和阿渺,打着关心我的旗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心思,贱人,贱人……” 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姜白哪来这么大力气,莫岚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幸运的是这时门被焦急的姜父姜母打开—— 看到这一幕姜母吓得魂快丢了,尖叫大喊,“快放手啊姜白!” 此时,又有另一道声音稍显突兀响起。 来自染血的手机。 一瞬间姜白就松开衔至莫岚脖子的手,慌张去捡手机。 “咳咳咳……”操,吓死了。 莫岚难受得一批,姜白爸妈把他扶住,没来得及劫后余生就看到罪魁祸首此时捧着手机的状态甚至有些六神无主的喜悦飘忽。 因为不用看联系人姜白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因为这个号码专属于他的爱人。 门开了,风儿也争先恐后奔赴卧室,带起遮天蔽日的窗帘。 微风浮动,光芒终于透进来,投在佝偻坐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苍白发丝折射光泽,而眼中光亮堪比曜石,握住门把手的姜母愣住,自己孩子此时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腼腆又羞涩。 “阿渺……” 不再冷酷沙哑,爱人的名字该被柔情呼唤—— 缠绵悱恻,绕齿三匝。 “你在做什么!?”不明所以,被儿子举动彻底骇住寒心的姜父威严出声呵斥。 专注听爱人说话忍受不了其他打扰,姜白伸出食指抵在嘴唇,冷眼告诫其余人不要说话。 苍蝇别再嗡嗡了。 他轻声带着恳求,对电话对面的人说。 “啊……我很想你,阿渺。超级想你……想得要快死掉了,求求你,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惩罚我了……” 过了很久很久——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 “好啊。” 冬夜很冷,俞渺走在大雪纷飞街头挂式耳机放着轻缓音乐,心情算是美妙。 雪俏皮在他黑长羽绒服上留下水渍也不能阻碍他对雪景的欣赏。 南方很少能见到鹅毛大雪,“北国风光万里雪飘”到了他家乡就是面饼上的一撮盐,一撒就完,所以俞渺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非要体验北方日常生活。 不得不说雪天出门玩耍总能碰见一些有趣的事:急忙赶公交车的人因路面太滑摔倒,堆雪人完了拍照之后狠狠摧毁…… 南方看客俞渺想法:有趣,但我不想。 你说怎么想起给姜白来个电话呢,好心情占大部分,俞渺摸一把被冻僵的脸。 他挺怀恋对方千里挑一的容颜的,而且冬天代名词被窝呀,想到被窝就是搞事情,毕竟挨在一起很舒服。 分别几天甚是想念。 逛一逛得衣服湿的不行了,整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临近过年这都市也被雪压的萧条。 俞渺漂亮眉宇皱了皱,环顾四周,关闭的店铺不少。随后他目光在LED灯招牌停留几秒迈步走去,招牌俨然四个大字—— 世友网咖。 磨砂玻璃门挡住外面世界的寒冷,俞渺从兜里掏出身份证给吧台。 网吧装横很温馨,电竞椅曲面屏,外设挺不错的。横梁窗台装饰了绿植,因为专门设了吸烟区,这网吧靠门地界空气不算污浊。 嗯,暖气挺足的。俞渺满意这点。 殷小婉坐前台也清闲,扫地收拾有专门阿姨,端饮料去位子收网费也有其他人,她就像咸鱼一样坐在吧台,一台机子放狗血剧一台机子计费开机。 就在她发昏睡觉时,一股凌冽气息近身,她听见低沉沙哑的声音。 “网管,开机子。” 声音不错啊…… 殷小婉迷迷糊糊抬头,先印入眼帘得是一只修长玉白手衔着身份证,她没太在意来人顺手接过往感应器上拍下。 顺便瞟了一样身份证,名字俞渺,然后——卧槽! 如果刚刚殷小婉醒了三分,看见大名左侧照片她完全惊醒! 我草草草!!这什么神仙男人?拍成这样真的对得起证件照一直以来惨不忍睹的名声吗?! 曾经二十三年人生里,殷小婉作为土生土长的B市人,一直觉得自己在这网红街拍成风的都市洗礼下已经对帅脸免疫……结果被身份证照片给弄得惊为天人,于是她马上抬头想去见神人真容。 抬头一瞬间她还心想,千万别是假的或是那别人的证件什么的。 下一刻。 ……殷小婉卒,享年二十三岁。 “加三十。” 看到网管妹子一脸呆滞状看着他,俞渺无奈又喊一声。 “诶,妹子,加三十块。” 啊…噢,殷小婉反应过来连忙加钱。 机器音[加钱三十元。] 殷小婉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没事。”俞渺拿起身份证挥挥手,走进一片拼杀海洋,身后目光炯炯被他无视过去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独特好看的人!是网红吗?殷小婉心想要不要去问一下要个联系方式——啊啊啊,这举动她从来没做过啊。 发现神仙男人一般都是要和小姐妹分享情报的,手搁键盘上一些普通人瞬间化为网络斗士,以每秒五字高速运作。 [如意如意按我心意]:我今天遇见了一个神仙小哥!超帅!湿了! [小青龙]:??? [你已经换好女装了,快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青梅]:??? …… [马家痔疮膏]:无图言□□。 聊天框清一色复读无图言□□。 所以当代聊天群火热的本质就是复读而已! 面对质疑,殷小婉迫切想证明自己刚刚就是见到一位神仙男人,才不是凭空捏造,好巧不巧这时一旁阿姨从茶水间端奶茶出来。 她灵光一现!殷勤从吧台里边绕出去,扬起大大笑容对阿姨说:“哎呀姨呀,你休息下我去帮你端~” 阿姨是个老实人,正想推脱说不用,人殷小婉就灵活把盘子端自己手上了。 阿姨:…… 无事献殷勤?还是没事找事?闲的没事做? 满肚子疑惑,阿姨也好再说自己来,毕竟闲着是自己占便宜了。 她看着殷小婉雀跃地走着,总感觉自己忘记什么…… 呀! 阿姨灵光也一现了! 她拍拍脑子懊恼道:“我忘给那妮子说是多少号机子了。” 美女网管在线送奶茶,但这是大杀四方的游戏迷们不会注意的。 走着走着,殷小婉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往常网吧这个点人也多,但不会像今天这样给人怪异感觉啊?她皱皱眉,端盘子走一圈后终于发现违和地方,怎么大家都在看直播。 直播间的游戏她认得,是当今世界最火的fps游戏《一日夜》,游戏大致背景就是一个民间自发聚集起来的六人小队和敌人在不同城邦拼杀的故事,每局比赛模式不同,可玩性很高。 虽然这游戏是与cf和lol并列称殿堂游戏,也是一代人的经典记忆,但网吧这么多人竟然一致看直播? 也没说一日夜最近有大赛事啊。殷小婉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主要目的是找俞渺大帅哥的。 想到这殷小婉挺直腰笑得灿烂,她刚看了俞渺的机子号,手里奶茶就送出去对方错愕她就说送错了不好意思……然后手机拿出来看订单乘机偷拍。 哈哈哈哈哈!计划万事通。 俞渺登录上《一日夜》账号,盯着英雄列表发呆。 六个职业,三十个英雄,只有一个英雄的成就全部解锁,生涯概况也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数据都是一个英雄——狙击手卓。 面板上卓身如劲松,扛着狙击枪一脸痞气笑,噢……忘了说,卓是个大~波御姐,身上作战服将傲人资本勾勒淋漓尽致。 他许久没上游戏了,再来看看也觉得自己曾经竟然能耐住性子玩一千多小时狙,其他英雄惨惨淡淡一两个小时。 看来似乎卓是本命了。 但也不是说俞渺特别喜爱卓这个英雄,他只是觉得这种找好位置狙击爆头死英雄玩起来不费时间,很爽而已,一局游戏也能快一点结束。 暖气是真的足,不一会浑身暖洋洋的。 俞渺长腿在这电脑桌下小空间施展不开来所幸一蹬,放到对面电脑桌下横板上。 他瞥见对面那人划鼠标的水微顿,似乎有些反感。 这不是你也没放嘛,空个地儿他伸个脚没事吧。俞渺卧在垫子里,眯眼注视那手一会。 啧……俞渺默默收回。 还是不要讨人厌吧…… 这位子不知道怎么安排的,他身量坐下去只有像个鹌鹑才能坐全,只能将腿大岔开,身子下仰才勉强舒适。 这下俞渺整个人都陷在了椅子里。 透过介绍英雄卓的面板,就像照镜子一样俞渺看到了此时自己的模样。 头发还是中分,单眼皮下的眼睛越来越像一只死鱼了,面无表情的丧气脸。 哎—— 俞渺叹气。 天冷了什么都提不起干劲,在床上都想人家自己动。 慢吞吞的,死鱼眼某人点开开始游戏。 然后匹配模式。 另一边,斗牙直播平台《一日夜》频道的一哥,前世界osn联赛mvp选手“孤鱼”的直播间火了! 这一晚,所有一日夜玩家,甚至所有关注游戏电竞圈子的人都沸腾起来! 正在直播的仅仅是《一日夜》的好友界面,一位顶置亲密好友高高悬置,ID可是我没有感情。 在ID下面显示玩家此时正在进入“吠陀耶城邦”,说明已经在比赛了。 众所周知,OSN的ID是不能重名的!而“可是我没有感情”这ID象征的意义那是OSN游戏的至高顶峰! 玩家将其称之俞神,因为在一个主播直播排位比赛时匹配到了他闲聊得到的他姓俞。 狙击手灭队后开麦,沙哑嗓音漫不经心说道:“别叫爹啊,叫哥,俞哥。” 俞神很久没有在高分段比赛里出现过,也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分掉下去沉鱼塘了,但从孤鱼每次上线必看的好友列表里得出,那人真是自从一年前那个赛季打到国服第一就再也没上过线了。 “他回来了……” 直播间右下侧,俊秀青年失神地呢喃出声。 观看的千万玩家也在心中呐喊! 他回来了。 那位屹立城邦高塔之巅,身后是旭日徐徐升起,万千霞光披身的狙击手。 “一枪一个。” 全城邦最顶尖的狙击手回来了。 然鹅。 他们崇拜为之沸腾的大神,此刻正沉默看一眼并不爱的香芋奶茶,再看一眼刚射出闪瞎眼闪光灯的手机主人,网管小妹。 俞渺:…… 殷小婉:…… 气氛异常尴尬。 作者有话说: 我要死了,写了四千。哈哈哈哈从校园到电竞,放心以后还有神展开……毕竟无大纲啦!哈哈哈我脑洞大得特别想写出来大家一起爽爽 第5章 大神在挂机 天啦噜! 曾经殷小婉觉得这辈子最尴尬的事就是在小学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时在舞台上大庭广众之下捞裙子被录健 天啦噜! 曾经殷小婉觉得这辈子最尴尬的事就是在小学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时在舞台上大庭广众之下捞裙子被录节目给录上了。 而现在,她尴尬得真恨不得有地洞能给她钻一下。 #当面偷拍被闪光灯暴露了肿么破!# “不好意思……唔。”她想她的脸现在一定是爆红吧!热得要冒烟了。 俞渺没说话,只是将身子从软垫支起来注视网管妹子。近处香芋奶茶浓郁气息萦绕在他鼻尖弄得稍微反感但还算能忽视。 偷拍这事他早习惯了,男人不让女生为难的风度他懂得,也就是拍照罢了。 妹子想要照片那就给她是了。 殷小婉看到男人俊美脸上面无表情,昂首发下的眸子黑黝却真挚望着她。 接着,沙哑磁性地声音说:“合照吗?漂亮妹妹。” 扑通扑通—— 明明已经见过很多帅哥了,单身这么多年再没起涟漪的心今日狂风大作,海浪滔天。殷小婉脸颊绯红恍惚后退,手里攥住手机。 是心动的感觉。 几秒后殷小婉上前递出手机,一副生怕人反悔的猴急样“谢谢!麻烦了。” 俞渺接过,摆弄一圈,苹果最新款。在非爪机党的他看来不明白年轻人为什么都爱买苹果,那最新款的钱够买游戏本了。 姜白那家伙也是,噢,好像他说苹果拍照好看一点。 他点开了相机,但一旁挨着他的妹子身体却僵硬,表情有些扭捏暗含抗拒不情愿。 俞渺挑眉。 殷小婉哭丧着脸:“小哥哥,现在大家都爱用美颜。” “最新款不自带美颜嘛?”这点和姜白待一起知道的。 但是原相机和美颜相机不一样啊!内心狂呼但表面不显。殷小婉心一横,算了,原相机就原相机吧!能和神仙男人拍照是她欧皇一把咱不能要求太多。 于是她理理情绪对镜头绽放微笑。 说实话殷小婉长得漂亮,笑容俏皮可爱,大波浪的头发给她增添几分成熟妩媚,原相机更显得殷小婉底子不错。 俞渺看到相机中自己面无表情的英俊酷脸脸默了默,视线徐徐盯着镜头。 又想到姜白了,他不热衷拍照,上一次拍照还是兴致勃勃拿起手机拍下狠狠C弄得姜白涎水直流下面泥泞不堪样子,照片里姜白失神糜魅的姿态美极了。 真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刚结束了“惩罚”。 心念着脸上不自觉舔舔唇角,勾起轻挑暗含不知名意味的笑。 殷小婉眼神发直,可耻得又面红耳赤。相机里男人眉目间浑然股邪魅气,笑容如黑夜一般诱惑,没有人能从深不见底的黑幕中逃脱…… 屏幕画面闪动,照片拍下来了。 俞渺把手机递回殷小婉,已经恢复面无表情,刚刚那邪魅姿态像昙花一现般。 “谢谢!”殷小婉接过手机喜滋滋离去,香芋奶茶也没拿走。 “不谢。”俞渺瞟一样奶茶又重新陷入靠背里,手搁上键盘。 电脑上俨然已经游戏比赛两分钟了。 斗牙【孤鱼】直播间。 前osn(一日夜)世界联赛mvp选手【孤鱼】在直播这一行做了也就两三年,与其他业界人士比时间不够,但孤鱼能坐稳《一日夜》专区一哥称号不仅靠强硬枪法实力,更有他身负荣耀有关。 第五届OSN (一日夜)职业联赛华国队获得胜利,这是华人首次在OSN赛场上夺得冠军,赛场上沉着冷静得十七少年操作犀利,所用刺客型英雄“沙漠行者”在最关键时刻带走两奶,又丝血反杀对方工程师,全世界玩家为之屏息凝神! “Victory!”标识出现在华国方屏幕上,玩家沸腾欢呼,看着国旗在异国他乡、华人从未征服过得游戏场上冉冉升起,所有人都铭记那殿堂级一刻! 而评选mvp,本届最有价值选手当之无愧为孤鱼! 有人称赞过孤鱼握鼠标的手从来不会抖,所以跟枪稳。 此刻,谢疏言手抖了。 鼠标放在顶置的ID上一动不动,这么多年日夜思念的容颜就浮现脑海和一桩桩美好往事。 评论区炸了—— 【我的跟枪像孤鱼】:快去观战!!快! 【兰陵笑笑声】:真的是俞神吗? 【不夜天】:当然是俞神啊,孤鱼唯一的顶置好友,每次上线必看的人。 【亿枪一个小朋友】:快去观战!快! …… 一日夜游戏中,好友之间不仅可以看到对方游戏模式,还可以在匹配模式观战。 只需在ID那按下鼠标右键点观战。 但是,对方还记得他吗? 会有什么心情变化吗? 种种思绪汇集,谢疏言完全被几年前熟悉的自卑所笼罩。 欣喜闪烁的眸子也晦暗不明。 最终像是说服自己了,移动鼠标点下观战。 就只是顺应粉丝要求观战王者的归来。 那个人该被万众瞩目的。 加载数值从0到100过程中。 无数玩家在想——这时候大神是在走位呢?还是正狙击叮叮叮爆头呢? 夕阳下的断壁残垣使得吠陀耶城邦充满破败感。这局模式为团队竞技,每轮比赛中只需要杀光另一队所有人就算赢了,所以相比其他站点寻物模式这图小一点不方便藏人。 天知道加载到百分之百的时刻屏幕前关注的玩家有多紧张兴奋,那心情比看职业联赛迫切多了! 那可是阔别一年多的俞神啊! 屏幕上出现熟悉的卓御姐身姿,她扛着枪,马尾高高束起摇晃在婀娜背后。笔直大长腿被皮裤勾勒得紧致诱惑。 是卓啊啊啊啊!俞神的卓!众人呼吸一紧!要开始了吗!世界级狙击操作!! 等了一分钟…… 两分钟…… 队友死得差不多只剩下卓,公屏区已经开始口吐芬芳了。 一日夜游戏机制做得很好,回归玩家匹配到的第一局队友都会是新手或者隐藏分低的人,而“可是我没有感情”这个ID像或者电竞圈和老玩家回忆里的人物,刚入游戏的菜鸟一点反应都无。 尼古拉斯扣肉(沙漠行者):wcnmd!傻逼玩意,一开局选个卓你玩nmn,挂机死妈东西,这游戏迟早要凉!你妈买菜必涨价!曹尼玛的!…… 【天啦噜】:我竟然感觉一丝悲凉。 【我想跨越鸿沟】:搞得我感觉观看人数是假的一样,明明我俞神是个传奇啊…… 【林大大家的猫】:5555,虽然很悲凉,但是俞神在做什么?挂挂……机? 卓的确在挂机,而且是在城邦神庙女神像顶部,这个地方没有位移或者爬墙技能的游戏是上不来的,刚好卓的shift技能是一抓钩能带她飞到一些点位。 【屋顶上的喵】:即便这个位置对面看不到他,但是再过两分钟就是站点了,到时候一样会输。 满心期待得人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失落,俞神挂机是什么骚操作啊! 但是大家不死心还在继续观看。 终于,卓视角动了。 【今天俞神上线了吗】:卧槽卧槽! 【李沛沛】:卧槽卧槽! 【电竞猛男法克鱿】:卧槽卧槽! …… 谢疏言心头一紧,眼眸前所未有地认真专注看着屏幕中心的卓,手心沁出汗。 他回来了…… 这网吧座位太窄了,俞渺扭扭身子,连带控制鼠标手也动了。 好想向前面伸脚——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对面机子主人放鼠标上四下划动的手又僵停住。 讨人厌就讨人厌吧。 克服身体不适俞渺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游戏上,看见公屏骂他的话俞渺心里一乐呵,口吐芬芳当他文明祖安人身份是空口无凭啊。 不过一切的嘲讽是在有绝对立场实力时说的,他许久没碰电脑真不知道手感会怎样。 说到底队友感觉进入劣势状态也是他挂机的错,俞渺想了想,还是温柔回复一下口吐芬芳的扣肉兄—— 【可是我没有感情】:狗东西吠什么吠,刚泡妹没空,现在爹来给你撑场子了,看好了。 作者有话说: 游戏揉杂了作者玩的很多fps游戏,卓原型ow黑百合 第6章 在线嘴臭 暮色降临在荒芜沉寂的吠陀耶,一众飞鸟振翅热烈追求浩瀚落日,划破气流声音隐隐约约响在耳畔,随着它们身影越馈 暮色降临在荒芜沉寂的吠陀耶,一众飞鸟振翅热烈追求浩瀚落日,划破气流声音隐隐约约响在耳畔,随着它们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成就永恒之吻—— 当然,每过一分钟都会有一众这样的飞鸟出现,直至游戏结束。 这里就要赞叹一日夜游戏公司精益求精的态度,在游戏上架这么多年优化过很多次,细节方面看重是其它fps游戏不能比拟的。 女神像从巍峨山体里凿建的。在她头上可以俯瞰这层层叠叠的白石建筑筑成的城邦。 地图三面靠山一面靠海,所以整座城邦都是建筑在沿海山崖上。 吠陀耶城邦点位图在靠山的高大庄严神殿里。绕过洁白石柱,落日余晖铺就的道路延伸到神殿内部。 风送来亲吻树叶的沙沙声,也送来远方少女纵情歌舞的吟咏。 女神像神情雍容,抬在胸前的左手拈着花儿,悲悯哀恸地看着吠陀耶,看向大海远方。她的头发用雕刻技术呈现飘浮向上姿态,飘渺灵动感淋漓尽致。 对面人早早到了点位不想找俞渺这落网之鱼,他们剩下一个治疗“天吟者”和忍者“罗塞尔”,罗塞尔高灵活性和伤害,是切狙的好手,所以这局结果在他们来说是胜券在握的。 试想对面一个卓想赢就只能来站点,到时候恐怕一个奶妈都能掏枪杀她。 直播间观众都屏息凝视关注这次对他们这些老玩家来说略显低端却意义非凡的一局游戏。 纤长手指跳跃在键盘上,白与黑碰撞出协和美丽。 屏幕上卓大美女在女神像上走了几步在要掉落界限停住脚跟。 慢慢的,卓举起了枪,单膝跪在地上做出最佳姿势。 视角向下眼睛对上瞄准镜,倍镜作用下她能清晰卡着点位看到下方。 倍镜里出现的天吟者和罗塞尔具有位移键位,灵活性高,所以建模都以轻便干练为主,这意味这什么呢? 这意味着他们的头偏小,移动速度也更快,这站点短短四秒时间狙他们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难。 可是这是俞神啊……那个灭队过h国顶尖职业队伍的人。 人们喉头滚动,心里有什么难以言喻的心潮澎湃,即便过了一年他们仍旧相信奇迹存在,那奇迹就是“可是我没有感情”。 网吧偏僻角落人少也不吵杂,香芋奶茶静静摆在一边孤零零地未被人享用。 明明是在低廉消遣地方啊。 裴予不着痕迹看向对面男人。 对方英俊脸庞格外显眼,他就只是在男人来的时候无意瞥一眼,那刻,日月星辰颠倒坠落,时间航船停泊,嗡鸣心跳从胸膛窜上全身——他丢了自我。 模样不俗浑身青涩揉杂糜颓气息令人捉摸不透同时怦然心动。穿着长款阿迪羽绒服内里松松垮垮是针织配衬衫,扮相随意却因着那淡漠眉眼给人高华皎洁之感。 裴予又缓缓低头,机子底下横木搁着一双匡威的高帮黑色帆布,帆布鞋白边有显而易见的污渍——听说帆布鞋越脏越好看他真没了解过,整这样和农村下地塑胶鞋有什么区别。 想到对面尊容穿军绿塑胶鞋,裴予忍不住咧了嘴角笑出声,睫羽挑起抬眼看到对面做出的表情,笑声渐止,情不自禁被吸引着迷。 男人眉间不羁张扬在上挑中淋漓尽致,网吧温馨暗淡光芒洒下,他唇角朦朦胧胧带起嗤意弧度,盯着电脑一副看到好笑事模样。 他在看什么呢? 砰砰砰——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脱身而出。一个人不笑时高冷俊美得宛若圣洁雪莲,而笑时性感得宛若深渊魔鬼,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怎么能存在一体呢? 不知晓自己一笑勾了人魂的某人被找好角度,敲着键盘还在和扣肉兄“友好”问候。 【尼古拉斯扣肉】:傻逼东西你以为你谁啊,五百强吗?装逼舒服吗弟弟你就是个傻逼。 【可是我没有感情】:一口一个傻逼你是不是词汇量就只有傻逼了,整个游戏孤儿,狗吠你妈,给你念首往生咒祝你死了来生投户父母双全家庭,南无阿弥达叭雅…… 达嘎达嘎雅,达雅达 阿弥都 …… 叭碑阿弥达 悉臧叭…… 直播间 【影流之主啦】:令人熟悉的俞神,以前俞神和孤鱼双排的时候就经常嘴臭啦。 【人生赢家剧本】:233333大佬在线嘴臭,啊不,佛法教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Kevin】:六批啊,我刚刚去云村搜了一下歌词都对的,所以大佬是都记住往生咒了! 【怜惜窝这娇花】:祖安人!绝逼祖安人! 【嗯吧啦】:祖安人既视感! …… 直播间下方主播孤鱼露出无奈纵容表说:“他一点也没变啊,还是这么恶劣。” 说恶劣但你表情分明宠溺得要命!粉丝观众老爷们默默不语。 看孤鱼直播的老粉都知道他和俞神曾经也是固定双排队友,关系好,只要俞神掏狙孤鱼都二话不说拿奶位做人绑定奶,那时高端局排到他俩总有人调侃夫妻组合。 这夫妻组合一年前双排到“可是我没有感情”登顶国服第一后就没出现过了,操作卓的男生沙哑磁性声音至今萦绕一些人耳畔。 “明天开始我就不会上线了。” “不玩这游戏了吗?你要去玩什么我和你一起……” “不是,我马上高考了,该收心了。” 在那次直播里,孤鱼用被粉丝赞叹过修长玉白手掌捂住脸。 缝隙流露晶莹,他第一次如此失态哽咽。 “……可是你都没告诉过我你的联系方式。” “缘起缘灭,缘浓缘淡,我不会放弃这个游戏的,等我回来。” 此时此刻,谢疏言压抑不了喉头几欲而出的狂热,点点猩红漫上眼角—— 又快要失态了…… 缓缓地,手指捂住脸欲盖弥彰那狂热爱慕。 你终于回来了吗?一年以来日日夜夜的思念压垮了人的神经,他不想再被丢下了啊。 俞渺天生对竞技有超凡热爱,无论是体育还是电子竞技,他都享受那种辛苦耕耘收货成果的过程。 骐骥千里,非一日之功。多少年时间日夜玩卓,狙房练习、地图更新找点位,段位一局一局打,甚至玩狙被针对成狗……这些体验造就了全城邦最顶尖的狙击手“可是我没有感情”。 他就像那名字一般,没有感情一枪一个,隐匿在无人知晓之地静默等待时机。 当空皓月。 旭日东升。 子弹穿透气流声音划破寂静—— 鼠标向右一撇,熠熠生辉黑眸认真看清游戏里轨迹。俞渺过分英俊脸庞在光阴间留下阴影。 首先奶位的“天吟者”被爆头而亡,屏幕右上出现卓爆头击杀天吟者标识。 甩狙! 【橙萌(天吟者)】:??? 程萌作为刚接触一日夜的小萌新奶妈死的一脸懵。游戏死亡回放了,她看见神像头上的人架起狙,倍镜作用下她的头放大了。 但是她当时很无所事事的在上上下下左右左右乱晃啊!画面里天吟者洁白华美服饰随着人物视角和走位发癫般晃动,这怎么狙到头的!而且准心一开始就在离她头很远距离的地方…… 很好,死了一个。俞渺嘴角轻扬,准心移向反应过来开始彰显灵活特性二段跳的罗塞尔。 这个英雄向来是最令狙头疼的了,二段跳和灵活走位,位移技能还有shift的横刀冲刺都是针对狙的大杀器。 天边落日快被山头吞没。当世间沦为星夜时游戏正式结束。 架枪,锁定目标。 公屏【橙萌(天吟者)】:他在神像头上! 罗塞尔一顿,心领神会地到女神脚下去了。点圈里只有神像脚下是头顶视野盲区。 这狗逼,知道卡狙视野!观众老爷们疯狂抠键盘。 电脑面前,完整以待准备一枪了解对面的俞渺不爽得眉头拧起,撇嘴心烦。 公屏【可是我没有感情】:你们可真是两个小机灵鬼啊。 公屏【叶千(罗塞尔)】:…… 卓收枪站起身来。 他要做什么?众人心里无比好奇期待。 是逆光,逆着明艳如火的晚霞光芒。 狙击手站起,轻捷身体翩若惊鸿坠下女神发间。 她是面对女神容颜向下的。俞渺目的是要在卓下坠视野显示罗塞尔的时候开镜一击必杀。 罗塞尔是在晃动还是静止呢? 这不是俞渺会在意的。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实力,也不怀疑自己这一枪空了会是什么结果,他只知道放松心态把控时机,任何境地都能——一枪一个。 “Double Kill!” “Victory!” 事实证明…… 胜利使俞渺愉悦发笑。 事实证明他就是这么强。胜利标识绚丽显现,俞渺眼里凝结不为人知的情绪,随后因抬眼散去。 [私聊]【孤鱼】:一起吗? 一旁搁置的手机也不甘寂寞响起。 俞渺一手搁键盘上,一手漫不经心拿起手机,对来电人毫不在意就接听。 “阿渺,我到B市了,我去找你好吗?” 是姜白啊……俞渺挑眉,他移开了在键盘上的手,心神微动舒展开眉眼。 糜艳眸子是夺人心魄的倦懒和不安分。 “啊,阿白啊…好啊,你来找我吧,我好想你呀……”俞渺说得哑声带着明显敷衍意味,却在某些字眼上带上南方撒娇般语调,痒的人泪腺崩坏。 我好想你啊…… 无情大雪不仅压垮树枝还让世界徒留寂寥冷清。空荡荡街头,苍白瘦削男生双手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像对待珍宝一般,而他的脸上泪流满面,眼下青黑被泪模糊。 雪飘落在他的发里不见踪影。 世界那么大,他存在的只有方寸。 而一句“我想你”让将死之人重新被滚烫之爱支撑前行。 姜白哽咽道:“阿渺,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不敢挂电话,他一遍又一遍张皇地对爱人卑微祈求: “求求你,一定要等我,求求你……” 俞渺轻笑:“好。” [私聊]回复【孤鱼】:明天玩,现在有事。 [私聊]【孤鱼】:好。 好友列表顶置的ID成为灰色。 谢疏言敛去眼中落寞照常和直播间观众打声招呼下了直播。 他去关了房间的灯,窸窸窣窣钻进床铺那被子盖住头。谢疏言不懂为什么在网络开始交集的人生,只有他心动又心痛,被他言语里的漫不经心和张扬挑拨心神。 而夜深了,落寞和隐秘甜蜜伴人入睡。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谢谢亲们的一些安慰!我看开了!!!我怎么开心怎么来!嘻嘻嘻 第7章 对你之爱 两人人见面地方在繁华街头,雪簌簌落下,街道两旁树枝都怀着彩灯和红带。 “阿渺。” …… 两人人见面地方在繁华街头,雪簌簌落下,街道两旁树枝都怀着彩灯和红带。 “阿渺。” 姜白脸颊泛红,双瞳含水轻声唤着。 大庭广众之下,俞渺握住姜白的手很是温柔专注:“这么想我吗?回来的这么快。” 姜白点头:“因为很想你,阿渺,我真的好想你……离开你我真的会死,难受得要死掉了……” 怕俞渺不信,他慌张地伸出手,像小孩一样殷勤露出成果,满手壁的伤痕,一些深可见骨甚至还在渗血。 “阿渺,我知道错了,你怎么罚我都可以,请你不要不理我,不要提分手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无论是性命还是身体都是你的,求求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话越说姜白情绪越来越不对劲,隐隐有崩溃迹象,往来行人因为他们长相关注得人本来就很多,这样情况不制止也是麻烦。 俞渺面无表情注视姜白溢满恐惧和贪恋的眼,伸出手揉一揉人脑袋。 姜白闭上嘴了。怯弱仰望他.。 “好啊,那你会乖吗?宝贝。”俞渺声音低哑,蛊惑人心。 姜白忙不迭点头,“我会的!我会听你的话的,阿渺!”头部的暖意让他心里酥麻,他贪婪这份温暖也必将为其堕入深渊。 这是他的爱人啊。和阿渺分别的这几天他都无比憎恨被阿渺厌弃的自己…… 既然被爱人厌弃,那他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不被阿渺喜欢的他,一定糟糕透了吧。但幸好阿渺还愿意重新接受他。姜白几欲感恩落泪。 不要放弃他,他会死的…… “呵呵。”俞渺低声笑了,姜白这副模样勾的他心痒痒,真想把人给办了,想到啥就做,俞渺认真提议: “阿白,我们去开房吧!” 姜白北从天而降的惊喜砸的眩晕:“好…好啊!” 酒店房间。 每一个人对性方面都会有自己的小癖好,或明显或隐秘。 而俞渺,他的癖好就是喜欢—— 黑灯瞎火,别人主动。 俞渺躺着床上,姜白坐在他身上,一手还撑着怕他承受不起。 笑话,一身肌肉白练的? 顺手握住姜白劲瘦腰肢,空气逐渐升温。 姜白也在泛滥中坐下。 “哈……阿渺……” 姜白晃动身子,黑暗掩盖他一脸痴态。 “阿渺,你好棒,我爱你……” 两人双手紧握。 爽到了,俞渺笑意盎然。 “我也爱你呀,宝贝。”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 做完事俞渺沉沉睡下,而姜白身后泥泞一片,他自己不管不顾,撑着脑袋凝视爱人。 不管多少次看,内心都会被爱慕给填满爆炸。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让他窒息,脑子也昏沉炸裂。 “他根本不爱你。” 突兀的,莫岚的话响起。 脑子昏沉嗡鸣—— 姜白咬牙不停颤抖,他害怕吵醒阿渺连忙下床跌在地毯上,手指紧扣住唇齿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可是牙刺破手指,他仍然止不住的颤抖。 贱人,贱人……都是见不得他和阿渺好的贱人。 内心咒骂着,苍白的发称托夜幕下的他脸色苍白狰狞如厉鬼,而那眼睛疯狂死气的可怕。 他的朋友们看向阿渺的眼神带有的色彩让姜白恐惧。 谁会不喜欢俞渺呢? 时间越长,姜白对这些朋友的感官就越差。有一日,他和俞渺吃饭碰见室友,三人同桌,就在室友和俞渺说话的时候,姜白忍不住得跑去洗手间吐出来—— 那些人都是假惺惺打着关心他的旗号破坏他和阿渺的感情。 好恶心,好恶心……为什么他的人生要出现这些人啊。就连父母,在坚贞和睦表象下双双出轨,自以为对他好安排,从小到大只有令他疲惫不堪的学习和兴趣课。 他必须装作温文尔雅积极向上,做别人眼中“好”的姜白。 可谁知道他真正的想要呢?谁又在乎他的梦呢? 十八岁以前的姜白,宛如身负枷锁的奴隶,苟延残喘着,但是,十八岁之后,他看见了光—— 善恶都那么真实张扬的俞渺啊。只有俞渺,将疲惫不堪的他拥入怀中,说: “别背负那些有的没的,我在你身边呢,傻瓜。” 爱能治愈一切。 迎着自由之风,他们牵手逃离尘世、熙攘人群找寻伊甸园。 万事皆虚,万物皆允。 《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别人都说俞渺是个坏透了的人,教会他抽烟纹身,口吐脏话。 人云亦云得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每当这时他都嗤笑连连。 谁知我心焦? 世人眼中俞渺离经叛道,张扬糜艳。 在姜白眼里,俞渺是盖世英雄,让他绽放,使他—— 绝地逢生。 这个世界上只有阿渺可以倚靠吧……他只有阿渺了。 所以。 不爱他也没关系啊……卑微的贪慕全部都在此刻涌起。 我们还在一起就足够了。 夜幕被姜白独自扛起,他爬去另一边守护在床边,痴迷凝望爱人睡颜,梦想着两人曾说的愿景。 阿渺说想在风景优美的小城市买房,房间里一定要放一台高配电脑,放电脑的柜子上必须有零食架。客厅沙发棉纺的,要宽敞,电视足够大。 阿渺说房间不要太大只想要七八十平的。 那座小城啊,在冬天一定要会下着雪花。有僻静悠远的盘山公路,阿渺说到时候骑着机车载他登上山顶看日出。 当网红这么久推广和代言的费用攒了很多,买房的钱绰绰有余了。姜白眼里盛满星光,轻柔得抚摸令他痴迷容颜上,爱恋总是让人不由自主想给对方最好的,他也想要俞渺看到这一份真挚的爱。 “我爱你。” 最终吻落在爱人脸颊。 姜白轻轻回到自己那处上了床,盖上被子闻着令他心安的淡淡烟草味入梦。 俞渺背着姜白睁开眼,感受脸颊湿意露出意味不明表情。 嘴巴不安分地半夜偷亲呀…… 明早嘴口吧。 作者有话说: 对姜白来说,俞渺是一种救赎,即便这救赎使他离经叛道。 我想写的俞渺是像太阳,又像淤泥,是世间最潇洒不羁的风。 又被锁了大改呜呜呜 第8章 老家 :) 清晨俞渺兴味盎然压着姜白脑袋做那种事,深入温热之处带给他感官上的刺激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宝贝。”他不吝啬于夸赞。 — 事后俞渺点上杆烟,趴在床上看直播。 姜白嘴巴饱满鲜红,一副媚态。面容如上了胭脂未褪目光痴痴地看着爱人,想到没用早饭,他关切问:“阿渺,你想吃什么?” 俞渺专注直播随口道:“皮蛋瘦肉粥还有茶叶蛋。” 姜白应下,起身。 俞渺突然想到件事,终于把眼神从手机放到姜白身上。 “再买一盒套吧。” 姜白脸红低声应下,出门去。心里遗憾着—— 不能留下阿渺的东西好可惜啊,而且残留着是可以让他发烧的,发烧了那里也会温热舒服,阿渺一定会喜欢…… 待房间门“咔嚓”关上,俞渺从手机后台调出来电信息。烟雾腾起使他微眯起眼,点了回拨。 那边很快接通—— “渺哥儿?我是你裴二舅……” 裴二舅算是他的表亲,死去老妈娘家那边的人。肩膀架起小时候的他不知走了多少路,也是亲戚里跟他最亲近的人。 “我知道的,听声就听出来了。” 裴二舅语气热络:“过年啦,你回来吧,给你爷爷奶奶妈老汉上柱香,你二婶也很想你,天天念叨……” 说到二婶,也是俞家的人。 回去……记忆最深处所能望见的连绵不断像巨大囚笼的青山,以及静默如同死亡的大宅一一浮现俞渺眼前。 片段恍惚闪闲了金凤栩栩如生翱翔的裙摆,大红似血的盖头。耳畔隐隐约约传来悠扬得百鸟朝凤的唢呐乐。 那是什么? 转瞬即逝的记忆片段使俞渺愣神,而后不在意地抛之脑后了。 过年了,不管想不想也该回去。 啧。 俞渺狠咂口烟,然后把胸口中恶气重重吐出。 “行,要置办点什么吗?” 裴二舅:“不用了,香和纸都有,烟花火炮都买了……家里杀了猪,包了地膜包子,就等你回来吃了。” “嗯,谢二舅,等我回来拿条中华孝敬您。” 裴二舅嘻笑:“你小子,你舅还图你这?哎呀,只要你快点回来让我看看你就行了。” 电话挂断一阵子过去,差不多俞渺手里的烟抽完五根,姜白买早饭回来了。 房间烟味浓厚。 俞渺伸出手。 姜白不着痕迹瞥过烟缸里的残骸,笑一笑把粥递过去了: “不烫的。” 俞渺是个猫舌头,很讨厌过烫的饭。 “谢谢。”俞渺感谢一句,没用勺子嘴对纸碗直接喝起来。 味道还行。 姜白就在一边静静剥蛋。今天,是罕见的冬日艳阳天,阳光斜射洒在他脸上,给苍白发梢些许金黄色泽,看起来温柔恬静。 某人看一眼姜白,又看一眼自己手里的纸碗,怎么只有他自己的份?俞渺下嘴动作顿了顿,低头看还剩半碗: “蛋给我,粥我喝不完了,你喝吧。” 姜白慌忙说:“阿渺你吃,我不饿……” 俞渺不耐皱眉:“叫你吃你就吃。”手里把碗递过去,姜白接过也把蛋给了他。 看自己男朋友眼睛都湿润了,“阿渺你真好。”一脸感动,俞渺深刻怀疑自己以前是虐待过他吗? ……啊,好像性nue过。 早饭时间气氛很悠闲,吃饱后俞渺拿纸擦嘴,姜白还在小口小口对着碗喝,视若珍宝得模样。 落地窗外,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俞渺凝望光辉愈来愈强的太阳,思绪从开房钱是姜白付的飘到南方自己的老家—— 深山老林之中,由两个大族通婚构成的封建村落。 朝是鸟鸣花香,晚有蝉鸣狗吠。 他还记得小时候放爷爷奶奶身边养的时候穿着无袖白褂,戴着银制长命锁,穿行嬉闹在寂静的回廊的时光。 亲戚有的叫他渺哥儿,有得叫他祖祖,辈分在俞、裴两家大的惊人。 他养在爷爷奶奶身边的时候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地方全都是姓俞和姓裴的。而后长到八岁,被妈老汉接回城里上学。 而他那苦命的爹娘是做生意的,存了能让俞渺挥霍一辈子的钱却死于得病,这种病谁说得? 山上只有两姓人还固执得可怕只许两族通婚。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他的父母刚好因此早死。 小时候俞渺还会想,自己会不会遗传爹妈的身子骨早死,吓得吃饭都吃两大碗,锻炼养生一样没落,后来上学学了生物知道近亲结婚会有基因缺陷,就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很奇迹,他没毛病。 随着年岁增长,在外面世界待久了,偶尔从老家传来的噩耗丧事,俞渺真觉得自己家乡该被改革春风吹一吹,竟还搞封建迷信那套,通电这么多年了,5G都快安家落户了还自作自受。 但是过年了,也该回去祭拜看看。 淡淡忧伤涌上心头,临近年关,乡愁是无数游子心底的思念和愁思。 俞渺也会怀恋起自己儿时的时光,田地里的虾蟹,树枝上的田桑,不同与都市的清灵悠闲。 就如一首诗。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席慕容《乡愁》 他是想念的。 万千思绪被俞渺整理好,他立马定下回家的机票,转车到县城再徒步上山花费时间很多,他得提前安排好。 突然想到才复合的男友……俞渺沉默,他也知道姜白家庭情况,小可怜一个。看人家架势寒假从家里赶过来B市,俨然就是要跟他一起过年的节奏,他要走了留下姜白一个人在这。 俞渺点上杆烟:“阿白。” 姜白刚应声:“嗯?”他的手机铃声便突兀响起。 俞渺摆摆手示意他接。 姜白接听了,而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眼神恍惚虚虚地瞟过俞渺。 他这副模样让俞渺心念微动,是什么话呢不能让他知道,这么慌张…… 挂了电话,姜白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很抱歉地表示自己要处理一些事,不能陪着他身边。 对此,俞渺因为自己也要回老家一趟,大度表示理解没事。 姜白很抱歉:“对不起,阿渺,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再来找你,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最后一句说的很轻,俞渺根本没听见,但他也没在意点了一下头。 忽的,姜白凑过来,漂亮的眼睛蕴含晨光,带着无比希翼,嘴巴张合似要索求什么—— 俞渺轻慢笑了,眼眸向下睥睨他所有物眼下代表他名字的纹身,赠予一吻。 走好吧,我的小情人。 后来俞渺去了一趟网吧,毕竟和人打了这么久游戏,重逢的默契也勾起俞渺对电子竞技的热情,对于孤鱼请求的微信号他也就给了。 当然,这也是看在孤鱼玩奶妈绑定奶他的份上,资源到位,安排! 天稍晴,飞机上。 乘务员小姐姐温柔地嗓音提醒大家开启飞行模式或是关机。来到俞渺身旁,俞渺把黑屏手机挥一挥,冲她笑容邪魅张扬,配上得天独厚的容颜成功让乘务员小姐姐红了脸。 这也使他没有收到无数人的问候:有老师,有同学,有所有知道他和姜白关系的朋友。 [俞渺!姜白爸妈失踪了,警察怀疑是姜白做的,有人看见他和你在一起,他现在在哪?] 作者有话说: 我要开始放大招了,你们就会发现这是一篇神奇的文。 脑洞及其跳脱。你以为是校园恋歌?可能是乡村灵异。 第9章 见鬼 踏上故土,鼻翼间翻滚的是泥土与树木芬芳。 大山里空气是比大都 踏上故土,鼻翼间翻滚的是泥土与树木芬芳。 大山里空气是比大都市的空气质量好太多了。俞渺懒洋洋倚靠在老旧路标下,身形如松如风,鼻尖嗅动深吸一口气,他感觉抽烟抽得黑了的肺都被洗涤,浑身舒爽。 远处传来呼唤——“渺哥儿!” 他抬眼看去,远处一粒黑色圆点伴着摩托声音渐行渐进,来者裹着黑色棉袄,头顶毡帽,肤色红黑得就像红薯一样。 是他裴二舅裴保全。 裴保全和他距离就一尺了,他喊一声:“二舅——” 裴保全停车,喜笑颜开道: “渺哥儿,快上来,回去吃饭。”裴保全招手,俞渺上前去,没想来到他面前就被狠拍一把肩。 自家二舅手劲大这事俞渺在小时候长八十多斤被一只手提起来时已经见识过了,防不及被拍一掌—— 俞渺笑意僵住:……日: ) 他启唇想说什么,而裴保全拍一掌后,手兀的放下。 俞渺狠皱眉头,不虞明显表现在脸上,而裴保全不多说什么就只是笑,嘴抿得弯弯得不作言。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进一家门的亲戚。 忽视肩头疼痛撇头不去看那张老实巴交的脸,目光放到那辆摩托上,俞渺心情又好了。 好久没碰这人生第一辆掌控的摩托,俞渺既怀恋又手痒,低头拿脚踹踹出气筒。 “二舅,还是我来开,好久没骑过了。” “……” “二舅?”俞渺抬头看见他二舅盯着他发呆,但嘴唇诡异的还是抿着笑。心里不知怎么划过异样。他又喊了一声。 “二舅!” “啊,好啊,咯咯咯……”裴保全像是才反应过来,应声下车,抿着的嘴也张开笑个不停,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直到俞渺坐上去一脚蹬地上撑着车,冷风吹得他脸都僵了他二舅还笑得简直能用花枝招展来形容。 真是个老不休。 他挑眉道:“上不上来啊,吹得冷死了!” “好好好,我来了。” 后面位置上来人,俞渺本来做好车身一沉准备了,没想二舅上车来很轻,没给他施加压力。 二舅这么轻吗?俞渺疑惑,刚想问出声,又注意到另一件事—— “额,二舅,你为什么要侧着坐?”怪娘的。 “快开回去吃饭吧。”裴保全声音在冷风中听不真切。 俞渺转念想可能是二舅想一会下车方便吧也不追根究底。 他躬身前倾加大马力,摩托飞驰冲向前路。 水泥路旁是黑山,枯槁树木,他们层层叠叠被抛在身后,寂静山林嗡鸣马达声。 天空是近乎深黑的幽暗,冬日就是黑得早。 这条路延绵到深处不见尽头。 突兀的,腰间被抱住,俞渺被风吹僵的脸猛地一抽。 “二舅,你抱我干嘛?” “风大。”说完把头埋进青年宽大厚实的背脊中。 俞渺无语,但内心柔软地儿还是塌了。 他想到在自己小时候,二舅也是载着他,他环住二舅腰埋进二舅背后挡风。 现在自己长大了,也是该帮二舅挡风了。 “真的是,菜。” 真是越老越怀旧。俞渺嘴角勾起,或许是脑海一闪而逝的童年记忆让他愉悦眯起眼。 ——前方是归家路。 ——身后是良缘人。 在俞渺目不可及的身后,裴二舅渐渐发生变化。 埋在俞渺背脊处的脸孔根本不是裴保全饱经风霜的脸,是一张似乎不是此世人的面孔—— 妖艳魅惑,灼灼其华。 他睁开眼,潋滟桃花眼顾盼之间,流光溢彩,而那瞳孔深处,是能吞噬一切的邪恶戾气。忽如其来的风夹杂来枯叶飞沙擦过三千青丝飞扬,墨发遮颜,唯有唇边笑意和弯弯眉眼于朦胧中旖旎。 缓缓得,手臂收紧,他鼻尖抵在衣物上嗅着,是淡淡烟草味,微涩醇香,令人安心无比…… 红唇张合,风儿无情吹散旖旎于唇边的呢喃—— “君埋泉下泥销骨 妾秉孤烛行奈落 寻得来世再相见 并蒂连理结同心。” — 峰回路转,一座山头过去就能看见两旁田地池塘和零星几户人家。 是傍晚。 二舅家炊烟袅袅,俞渺站在门槛前,理一理被风吹散的中分,长腿迈过去—— “舅母,我回来了!” 灶房那传来锅碗瓢盆动静,然后是惊喜尖嗓: “诶!渺哥儿回来了——” 嗒嗒脚步声,一位穿着朴素厚实的妇女出现,年岁已经在她鬓间留下痕迹,细眉小眼,刻薄长相但是她的脸颊红润,满是喜悦得拉过俞渺的手,语气亲昵: “外面冷啊,快进屋去烤火,饭马上端出来了,都是你爱吃的……” “舅母你也别忙活了,快来一起吃,我等你。”俞渺笑着把揣兜里的一个盒子掏出来,打开,露出里面璀璨夺目的金项链。“专门给你买的,吃完饭带带我看看,我这不是没女朋友吗?就只能给你买了。” 俞燕愣神,陡然眼眶一热,看着心疼的外甥久久未有一语,心里煲贴温暖驱散了刺骨的寒风。 “好…”俞燕扯出笑,收下盒子答应了。忽而她偏头看向门口眉目色变,圆眼一蹬—— “你就不能走快一点!等你吃饭是嘛!真是的……” 转眼间,“渺哥儿快去屋里暖和~”态度相差云泥之别。 俞渺挑眉兴味瞥一眼门口的二舅,点点头,转身迈步进了堂屋门。 院子里,俞燕正准备回厨房忙活,看裴保全还站在门槛外,这大冬天的,门外那档口风大。 她皱眉说:“你还愣着干什么?不进来喝西北风啊。” 裴保全在门槛外一言不发,低头专注得人还以为那门槛是金子呢。 气氛有一丝丝诡异,忽的俞燕感觉脚底丝丝寒气。 那是绝不同于冬日的寒冷,是令她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恶寒。 “老裴?保全?”她颤声唤着。 接着,裴保全抬起头。 是一张煞白的脸由面无表情变为红唇大大咧开。 俞燕惊骇,想后退但腿脚像是被钉在地里不听使唤,逃脱不得,冷汗自额头一层层往外冒。 这是活见鬼了?! 那保全他…… 就在她陷入恐惧无法自拔时,熟悉的嗓音高喊他,自己身子也被扶住。 “燕子你咋了?这咋冒汗了呢?”是裴保全粗犷的声音。 俞燕蓦然惊醒,双目圆瞪,眉头惊恐调高,嘴巴张合不停!看到裴保全一脸担忧的模样才缓下神来,但仍是一脸惊魂未定模样。 裴保全看老婆这样,担忧又疑惑:“燕子,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俞燕咬牙,不知道该不该说,转念想到这种事情太邪门了,但如果真的有脏东西害了她男人,她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她眼中闪烁晦涩意味,哑声说: “保全,我刚刚见鬼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真的是我脑洞作品,大家不要在意文笔哈,么么么哒,更新会很快质量堪忧,博君一笑 第10章 他是你的狗 穿越? 炒西兰花、广味香肠、酸萝卜腊肉汤、一盘土豆焖虾构成餐桌上令俞渺回味无穷的美食。 饱餐一顿,俞燕铺好塌屋的床,对屋外洗脸的俞渺说:“快去休息吧。” 额头发全部在洗脸时被俞渺全部摸在脑海,露出挂着着晶莹玉白的额头,俞渺的眉眼完全显露于黑夜。 星辉碎在他眸子里的黑河。 “知道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俞渺一边拿毛巾擦干水珠,一边眺望远方青山,熹微几家灯火与山顶信号塔灯光呼应,耳畔萦绕风吹动枯叶的声音使他的内心也无比安宁。 这是他小时候生活了八年的地方啊。 也是埋葬了他所有家人的地方。 没有多想了,将洗脸水泼在院坝里,俞渺走进未开灯黑暗幽邃的房间。 就像迈进深渊。 该是入睡时。 水纷涌而至到鼻腔肺部,比这更难受的是大脑昏沉嗡鸣。 做梦吗? 仰头是浮光掠影的海面,中心荡漾璀璨的金光,这副景象像他看过的密西西比河沿岸蜉蝣朝生暮死绚丽景象一般,生命金色沸腾又消散。 而除却那金黄,四周是无法抑制的黑暗。 是做梦吧。 俞渺闭上眼。 “太子殿下?” 唔……他感觉头疼欲裂。 “太子殿下……” 好吵。 “呜呜呜,不要,不要拖我去……我还不想死……” 拖去哪?迷迷糊糊的,脑子只能抓住只言片语,俞渺感觉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胸腔也闷胀的要命。 他这是怎么了? 然后是尖利清晰的女声:“要是我的皇儿去了,你们都得诛九族陪葬!!!” 俞渺蓦然睁开双眼。 砰砰砰——心脏强有力的剧烈跳动清晰回荡在他的身体里面,令俞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但是入目的并不是白浆刷的屋顶,而是层层套叠的玄色纱幔。视线移转,床塌前摆放了宫灯,映照室内一片都是古色古香精致典雅的东西。 明明从未来过,却给俞渺极大的熟悉感。 他不是在二舅家床上睡觉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身体无法动弹,俞渺在能视范围看了一遍,然后闭上眼。 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大概知道了。 他可真是命运多舛,穿越这事都让他赶上了,而这具身体的记忆还不时闪现他脑海,他得花精力好好整理一下。 日子过得很快,距年仅五岁的太子从假山上摔下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期间宫里侍从最大感受便是太子俞渺像变了个人一样。 变成什么样了?众人对着啧声不绝。 从娇纵蛮横,无法无天,变得转了性子,安静寡言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怕了。 众人还听说这一摔,太子现在都还说自己疼着,在东宫里不出来,大家都知道孩童骨子软,猜测是不是摔伤了身子。 乾德宫。 夜深露重,宫灯青铜枝桠上托起一盏盏灯火。 这个国家的主人,德武皇帝俞昂一手执笔一手提着衣袖,眉头紧拧成皱,看案上的密折心情如海上暴风雨来临前暗涌流动。 内侍张岐也是跟了德武皇帝四十多载的老人了,察言观行能力属实一流。一看皇帝烦恼模样便知道他是忧心什么了。 张岐劝慰道:“陛下,此事慢慢来,千万别忘了急坏了身子。” 堂堂德武皇帝俞昂,一生功绩非凡,御下铁骑鞭挞夷族,对抗倭寇,使大周国土空前辽阔,百姓富足安康。就连苛刻的御史都在史册上记载他治下有功,功劳盖世,是千古明君。 可是,俞昂知道,自己最开始的征战能得到军中支持就是因为娶了公孙家的女儿,当今皇后公孙玉。 为了权势,为了理想,他放弃的东西太多了……包括他爱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 “寡人给了她后位,给了他们公孙一门至高的荣耀!可是今天我才知道,那个毒妇将淑丽受尽屈辱折磨而死……就连寡人的血脉,那个无辜的孩子她都不放过!” 俞昂愤怒得眼眶尽红,手硌住笔咯咯作响。 他有时会想自己这个皇帝做得真是窝囊,什么圣明,他现在看到自己德武这号都想仰头大笑。 连最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他算什么? 张岐面露悲戚,又哀声劝慰道:“陛下呀,您别气坏了自己身子,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大皇子想想,既然影卫查到消息大皇子是被公孙家带走,万一还活着呢?殿下只有你了呀。” “对啊,苦命的皇儿,嗣音……寡人和淑丽的孩子万一还活着……” 俞昂抬头望向殿上宽敞肃穆的雕龙梁柱,记忆恍惚又回到了他在京城皇庄里,恬静的淑丽抱着孩子依偎在他怀里,一家三口在一起那段时光温暖美好极了。 淑丽嗓音细婉问他,他们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呢? 他看着为他没名没分,还必须躲藏在庄子里的爱人,心里有愧疚爱意也愈深厚。 “嗣音,俞嗣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个孩子永远传递我对你的爱。” 从记忆回归现实。 一生杀伐的德武大帝丢掉不堪断裂的笔,沉声吩咐道: “秘密查找大皇子下落,不要让皇后和公孙家的人发现马脚。” 生活了这么久,因为养伤很少有人打搅,俞渺也活得有滋有味,渐渐也将记忆消化了。 这个国家叫大周,就像是奴隶制度和封建制度并存一般,买卖奴隶猖狂,战败国或是犯事家族全部都被充为奴籍这让奴隶泛滥到不值钱,低人一等,性命连狗都不如,被贩卖奴役,甚至在战时会送奴隶去前线当车前卒。 同样大周也有着世家,且一些世家盘根错节,俨然已成为参天大树。兵权就一直牢牢掌握在公孙一族手中,公孙家子弟也多从事军职。 他的母后便是公孙氏,从记忆里原身没少听自己母亲说当今帝王就是靠着公孙家上台的,这令小孩对父亲高大形象的仰慕之心没了……就开始作了。 俞渺觉得从记忆角度看,很多次德武大帝绝对是想整死那熊孩子只是看着外戚势大不好下手罢! 就在无所事事散发思维时,内侍俯身作揖来报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娘娘来了…… 俞渺感觉一头秀发迟早要秃,他一个理科生考得也不是表演类学校,装一个性格大变的小孩太刺激了,既要表现嫩还要让转变不突兀,难! 话说回来,这具身体的母亲给他印象不怎么好,是一个狠毒狠辣的人。 在原身落马昏迷的那几天斩杀了一批又一批奴隶,听说内刑院血都浸了一一指节。明显的迁怒啊……从记忆来看,这位母后眼神里面他看不出对原身的爱,更多的是对权势的贪恋。 看这位的所作所为,如果原身这唯一的嫡子登基了,她搅起风浪…是要比肩吕后和瞾皇啊。 来就来吧。 俞渺叹口气,一直过于风情糜艳的双眼掩盖多余情绪低垂,眼尾稍长是睫毛像鸦青羽毛一般。 身着庄重缁服端坐于案后,背脊直挺如松如风,风神秀彻。 带着仆从浩浩荡荡进来的皇后公孙玉看到她的孩子,恍惚间,那身影与记忆中最深刻的人重合。仅仅是恍惚,她甚至升起情怯,她在自己不成器的孩子身上看到了她长兄的影子,那冠绝建邺城的才子公孙恣。 散着发束额带,眉长入鬓,肤色细致如美瓷,温和烁烁桃花眸,清雅俊美,举止庄重,任何场合都展现公孙一门的风骨—— 是她永远无法比拟的,公孙一族的骄傲。 俞渺在皇后走近便起身作揖,声音还带着孩童的奶声奶气:“母后。” 公孙玉回过神来,这孩子才多小啊,神色不自然地一笑,宽袖掩唇。 俞渺感觉到她的视线扫过他全身,接着儿童肆无忌惮的天性他抬眼一瞧,就感觉公孙玉是通过他看什么。 是谁呢,只听。 “皇儿确实变了不少,懂事了,母后以前还经常烦忧你不如同岁的四公主有礼。”公孙玉笑意盈盈,走上主位,俞渺的身旁跪坐下。 保养得当的手堪比玉石光润,轻轻将俞渺的手执到自己双手间。 “上一次摔着让皇儿你受惊了,母后惩戒了那些没看护好你的人。看你这些时日都待在寝宫里,母后送皇儿一个东西,让你能解解闷。” 什么东西还要亲自来挂口上说。俞渺张着懵懂好奇的眼看着公孙玉,努力想从其中看到什么情绪,但那娇艳如花的脸上带着怜爱的笑,就像天底下关心孩子的母亲一样。 很快,公孙玉所说的东西就带上来了。 “啪嗒——” 锁链晃动的声响。 俞渺闻声向殿上看去。 一个带着铁质有镂空的口枷钳住大半张脸,浑身布满狰狞伤痕,四肢呈狗爬弯曲形状,甚至连下面都不被遮盖的男孩被内侍牵着链子带进来。 在这样强烈的拉扯过程中,男孩身上的伤痕崩裂溅出鲜红血液。 皇后莞尔一笑,声如黄鹂悦耳回响大殿。俞渺却从中听出无比之大的恶意。 她说:“皇儿,这下贱奴隶是母后精心多年为你培育出来的狗!用着最精贵的[饲料],日夜浇灌以你为主的思想,他这一生只会忠诚于你,哦对了,虽然名字对他来说不重要。但母后还是想告诉你,他的名字叫作——” “裴.无.音。”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写得真快,这篇文估计寒假就写完了,mua~哈哈哈是不是措不及防,乡村灵异到穿越架空 第11章 与犬相处的午后 裴无音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或许沉默寡言只是因为带着口枷,但行为可以说真谈不上是人类了。他的背脊…… 裴无音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或许沉默寡言只是因为带着口枷,但行为可以说真谈不上是人类了。 他的背脊佝偻得不成样子,肩甲凸起又瘦骨嶙峋,头发长得像从来没修剪过已经拖到地上,遮住眉眼。指甲与牙也是锋利尖锐,与人类完全不同。 就像一个怪物一般。 除此之外,俞渺还发现了他的特殊情况—— 无论什么伤口总会很快复原。 刚带过来渗出血的伤口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俞渺从他身上的药香味推测应该是试药试多了?就成药人了,身负补血buff。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不妨碍他喜欢这条狗。 先下正是繁花时节,午后暖乎乎的阳光照耀这片庭院,蝴蝶翩翩流连花丛之中。 俞渺毫无姿态背后撑着手躺在廊前,长发倾泄而下,璀璨光辉其上流散。 长发被一双手执起,俞渺身后的经常穿上衣物的奴隶男孩跪坐起,低垂眼专注在手上的任务——给他梳头发。 他也没想过裴无音这种怪物还会梳头发这项技能,但这样也好,他本来就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自己,而且那群宫人对裴无音怕的厉害,战战兢兢的,那干脆一切就让“罪魁祸首”来做吧。 阳光暖意让人想睡觉。 俞渺打了一个哈欠,瞬间黝黑眸子迷蒙上水雾。这受伤之后他一直待在东宫,娱乐活动其中之一的赏花太过风雅,他还是做不来,就是这闲庭野鹤,古风古韵生活令他想抱起吉他,写一首歌。 基调要悲伤催人泪下。 一天无所事事令他心烦躁,你说穿越这事怎让他赶上呢?他无论身心都被烟草和网络给腐蚀了,让他穿越到这架空朝代除了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尊贵身份,简直无聊。 有这身份他该做什么? 宫廷权谋?登基为帝? 俞渺拢了拢绛色宽袖,百无聊赖用手摩挲其上的绣金四爪蟒,小孩通透的眸子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 认真思考一下,你说都穿越成这身份上了,不搏一搏是不是不太好?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俞渺默不吭声内心想着可行性,而身后那人的手也放下。 俞渺的发已经被细细拢好,用布带饶了几圈束在脑后,本就长相可爱的年幼孩子多了几分朝气干练。 做完给俞渺束发工作,接下来裴无音又默默像狗一样身体俯在地上守候着。 男孩孱弱的背影就在他眼前。 似乎鼻尖也是他身上沁人的馨香。 过长的发丝遮挡住裴无音的眼,头像下面又是铁质镂空,占据了大半张脸的口枷,竟看不真切裴无音的全脸。 想了半天宫廷权谋,是在想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俞渺放弃了,重新回归无聊。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找点乐子,捉弄人给生活打打气吧,于是—— “好烦啊…” “我好难受…” 男孩翻了一个身,又面对身后的人无病呻吟着。 “阿音,我好难受~呜呜…”俞渺委屈带着虚假哭腔说道,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果不其然,俞渺就看到奴隶怪异的身躯立刻担忧前倾,双手伸出来,却又僵硬的进退不是。浑身轻颤,发丝下闪烁地恐慌担心都快击毙俞渺了。 他赶紧加大火候。 “阿音,阿音……我好难受……” 皱着的眉更紧了,嘴唇张合就念叨几句我好难受。 奴隶喉咙里溢出呜咽,随后呜咽伴随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像发癫症的病人一样。 同样手很快向前伸展将要触碰到他了—— 但仍然在半道僵持。 暗地里俞渺心中偷偷笑,好玩的事快成功了。 面对着裴无音,他正背着光。 万籁俱寂之中,他向奴隶伸展臂膀,高高在上昂着头,做出索求拥抱姿态。 甜腻嗓音要求道: “阿音哥哥,抱我,我就不难受了。” 手终于颤颤地挨上小孩软嫩腰肢,奴隶背脊佝偻,头重重磕在地上,卑微得如同尘。 “阿音,我的好阿音,你会不会永远帮我?” 裴无音喉头发出一瞬强烈呜咽,头从地上移开凑近俞渺脚尖,讨好地用舌舔舐。 是会的。 以前俞渺还心想皇后送这奴隶来是当眼线的吗?现在俞渺发现,可能是公孙玉低估了他五岁的儿子,真的给他送来一条忠诚的狗。 只属于他的狗。 “好阿音,我的好阿音。”亲呢地呼唤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让我看看你……” 俞渺微笑伸出手拖起裴无音的头颅,拨开裴无音额前的长发,看着露出来的眉眼里对他极致濡慕贪恋的忠诚笑意更加盎然。 漆黑铁质的口枷遮盖男孩大半张脸,徒留一看就是睡眠不足而布满猩红血丝的眼也在回望他。 偏执着,又黏腻的忠诚仰慕。 的确是条好狗。 裴无音应该比他大五六岁,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出来竟说会一生忠诚于他,刚来的现代人俞渺不可否置地对这专属于他的奴隶兴趣越来越浓厚。 俞渺手从男孩的脖颈向下伸进宽松单薄的衣服内,冰冷划过男孩肌肤,带给人细细的痒意,而对方身躯也两人极近缠绵的呼吸里松懈。 裴无音呼吸控制不住的粗重起来,身体泛出醉人醺红,像胭脂一样扩满全身。眼尾魅意,闪烁晶莹痴痴地望着他,他的身形存在于眼中,而口枷使得他只能发出似猫叫得呜咽。 但是俞渺又戛然而止,脸上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笑意。他收回手,打了个哈欠。 “阿音,我困了…” 俞渺闭上眼向裴无音倒去。头不轻不重靠在对方温热胸膛上,俞渺又挪得更向下一点,到了裴无音跪坐的腿上。 入鼻是裴无音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味,格外使他安宁,这一刻便是真的想安睡了。 而裴无音身体僵硬。 被口枷面罩遮住半张脸,发丝下的一双眼睛依然低垂,沉寂如一汪死水。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微风送来芬芳和缱绻落叶。 俞渺的呼吸声渐渐绵长舒缓。 裴无音僵硬的背脊愈发佝偻,因着他瘦骨嶙峋却高大的身躯,此刻看起来像是整个圈住了俞渺。 像一只真正护食的野兽一般,裴无音鼻尖嗅动,最后身子俯下,背脊高高隆起,将半张脸都凑近了俞渺的颈窝。 感受馥郁馨香渗进鼻里,裴无音难以抗拒地更加沉迷。他如同野兽亲昵一遍遍蹭着男孩额头。 喉咙处发出痉挛般响动在静谧处格外清晰。 作者有话说: 别对这文太多期待 第12章 公孙恣 是一年冬日。 手握长剑,眉目过于糜艳的男孩绛色宽袖随风猎猎,柔顺黑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额头,青涩…… 是一年冬日。 手握长剑,眉目过于糜艳的男孩绛色宽袖随风猎猎,柔顺黑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额头,青涩英气的长眉懒洋洋挑起,言语桀骜不驯的要命。 “公孙恣,来跟我打一场。” 多么骄傲的模样啊。 骄傲得如同出鞘利剑一般锋芒毕露,人们不敢轻易触碰,却又偏偏被男孩的勾唇一笑情不自禁追寻。 天地飘零雪花。 倏而,男孩率先进攻,脚转位,几番转身身体愈来愈接近庭院梅花树下的宽袖高屐的白衣男子,长剑破芒瞬息万变。 “噌!——” 只见白衣男子不徐不慢扬起了身侧的佩剑与之对抗,两只剑身的摩擦产生出呲牙的声音和火花。 “殿下,你还小,不必过分要求自己。” 男子望向俞渺的眼眸温润柔和,只是抵抗不多出一份力硬向俞渺。 白袍翻滚,素静白裳袍襦染有墨色劲松,罩沙灵动随风猎猎。 男人散发束额带,眉长入鬓,肤色细致如美瓷,温和烁烁桃花眸,格外清雅俊美。 他整个人就像一枚玉,宝玉润泽,内敛大气。 “公孙恣,你好烦啊,你就不能认真对待一下吗?”俞渺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 打斗应该是全力以赴的事,公孙恣这样放水是在令俞渺不爽。 公孙恣,京都“玉郎”之称的男人,因博学多才而闻名,又因长相风神秀彻被成为玉郎,最让他名声大噪的是他曾于十八岁时献计德武帝,平定北上夷族叛乱,从此颇得德武帝赏识。 所以理所当然的这般英年才俊被皇后推举来和一众大臣给他启蒙授课。 公孙恣的木屐踩踏在青石铺成的路上,轻轻作响。而他的主人执剑迎风而动仿若羽化登仙。 “不知臣哪出惹恼殿下?” 公孙恣做出垂头倾听的温顺模样。 “呵……”俞渺不爽嗤笑,“你惹恼我的地方多了去。” 他也知道自己打不过,索性收力将长剑入鞘迅速丢掉,开始用拳直入公孙恣的要害,招式快、准、狠。 年龄不过十岁的男孩在武学上天赋异禀,比起大儒所教的为君治国之道,更喜欢和将军们舞刀弄枪。 俞渺死死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肌肉变化的纹理都预示对方下一步动作,这都会成为他致胜的关键。 不同平时变得如鹰隼锐利的眼仿佛能识破一切,任意熟悉俞渺的人看见他这副模样都会心惊。 抬膝、勾拳,泰拳招式毫不拖泥带水向公孙恣进攻,一举一动的劲道划破风。 公孙恣温和的眼流露赞赏,不应战只是回避:“殿下的拳法不错,不知师承哪位将军?” 那些老不休,啧—— 这样打太没意思了。 俞渺不答话。也没什么好回答的,教他的人又不在这个世界,还在共和国吃牢饭呢。 脚上用力,俞渺半个身子腾空,一击集合他全部力量的上勾拳直捣公孙恣。 ——冰雪碴子糊了他一脸。 这一拳并没有打中,只是指甲划伤公孙恣的脸,留下红痕。 真的是,十岁这身体力道不够啊,累个半死。 伫立在树下,俞渺胸膛起伏,面无表情伸出手抹一把脸,冰凉的雪水。 此时他的表情没了打斗时的波动狠戾,眼睛像没精气神般光亮一点点熄灭,恢复平常的死鱼眼状态。 失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年龄阅历实战都是对方强过自己的理由,现在他抵不过,三年之后呢?五年之后呢?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这便是俞渺所追寻的竞技之乐啊。 他缓缓捡起地上的剑,环手抱在怀中。 公孙恣窥得见少年瘦削还泛着红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刚沁出的汗夹杂馨香浓郁,发与眉眼湿漉漉得如同晕染的淡墨。 绛衣猎猎,发丝纷飞。 ——青涩孤傲的要命。 鼻尖萦绕的香味愈发浓厚。少年忽然向他微微勾起漫不经心一笑。 “嘿,舅舅,我想你帮我个忙。” 每每有事需要公孙恣帮忙,俞渺才不吝啬称呼“舅舅”。 公孙恣一听,一直保持的唇边弧度愈发加大,笑得愈发开怀。 “殿下啊,你有什么需要恣做的吗?” 俞渺笑着没作一言,忽而想到什么立马背过身去就抬脚离开。 “呀,要关宫门了。” “阿渺。” 公孙恣轻声呼唤,桃花眼执着追随着俞渺,但他在意的男孩不作停留,绛色蟒袍猎猎从他视线内走远。 梅花花瓣飘落。 俞渺随意伸出右手挥了挥告别,拖长声音只留一句—— “舅舅啊,我想当快点皇帝。” 风雪掩盖归途的脚印,人也无影无踪了。 公孙恣两袖掩面,笑得支不起身子蹲在地上。 许久他才呢喃说: “阿渺的想法好棒。” 刚踏出这庭院一步,俞渺站定喊出声。 “阿音。” 巨大阴影笼罩住俞渺。 是裴无音。 俞渺伸出双臂,百无聊赖打了一个哈欠,说:“快点,要关宫门了,我好困啊。” 刚打架力气用完了,腿也软的厉害。 裴无音这副野兽躯体长至两米多高,像巍峨小山。背脊依然佝偻,眼睛也像野兽一般狠戾,但是只要目之所及是俞渺,这双眼是忠诚、濡慕的。 等候许久,肩上都堆起雪花的裴无音上前。比起以前不修边幅,现在他的头发被全部梳在脑后辫起辫子,身上衣服是干净利落的短打。 拥起俞渺,将他放置在手臂上,稳稳托起。 临近傍晚,太阳光芒已经很微弱了。因为快要过年,道路两旁挂起喜庆的红灯笼。 权贵人家居住的区域傍晚时刻也热闹非凡。一路上人来人往,朱红院墙高门连绵不断。 他们两人组合实在奇特,偶尔狭路相逢之人都好奇又恶意的打量。 “他们好奇怪唉。” “那男孩怎么坐在那怪物怀里啊。” “这么高是怪物吗?啊……那个少年郎好美。” 恍若未闻,俞渺闭眼倚靠在温热的臂弯里逐渐进入梦乡。 裴无音高大佝偻的背脊遮住了所有风雪。 …… 即便待在东宫,俞渺也察觉到这个冬天不寻常。 一日,一封有梅花花笺被放在他的案前。 “愿君得偿所愿。” 乾德五年冬月,德武帝病重。 “咳咳——” 寝宫里摆了很多处火盆试图驱散了严寒。 昔日龙腾虎跃的德武帝只能奄奄一息躺着床上,容颜病态,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眼皮耷拉掩盖住了曾经精明的光。 “张岐呀……” 一旁静候的张岐立马上前,“在。” “暗卫找到了吗?那个可怜的孩子。” 张岐战战兢兢弯下腰,面露悲戚:“回陛下,未曾寻找到大皇子的踪迹。” 德武帝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五年了……” “或许寡人即将会一家三口团聚了,咳咳咳……” 说到吸进的空气引发急促的咳嗽,那力道几乎叫他咳出肺来。 这可惊动了外室的宫人,纷纷入内查看,没想德武帝掀开眼睛,怒喝一声:“除张岐之外滚出去!没有寡人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宫人恐慌地退下了。 殿内只剩他们两人。 刚吼出那句话已经耗费了德武帝全部力气,如今他躺在床上头目眩晕,感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逝。 是他的生命吧。 但就算是快死了,他内心仍旧不能痛快。太医诊断说他的陈年累计下的旧伤导致,但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怀疑着,他真的是旧伤复发吗? 不会有人在宫廷里做出花样,皇宫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是在何处能得出陈年累计的结果…… 心中有一个猜测,但德武帝下意识断绝。思绪转回朝廷。 他活在尚且与世家分庭抗礼,那死后呢! 太子外家公孙一门手握军权,公孙玉野心勃勃,太子才多大! 十岁! 一旦他死了,公孙玉会垂帘听政拿捏帝王,外戚公孙一门把持朝堂,这江山到底姓了俞还是姓了他公孙! ——“张岐!宣太子。”德武帝咬牙道。 作者有话说: 会不会很跳……呜呜呜 第13章 前夕 俞渺趴在床榻上,只留一块布遮掩重要部分。打斗用力过猛造成的结果就是 俞渺趴在床榻上,只留一块布遮掩重要部分。打斗用力过猛造成的结果就是肌肉酸痛,此刻他呲牙咧嘴地一点都不快活。 让裴无音给他按一按,结果那力度就像在挠痒痒一样轻的不行。 “你能不能使点劲。” 闻言裴无音小心翼翼地给手上施加点力,然后去捏男孩的大腿。纤细白皙的腿虽然肌肉此刻很硬,但表层的皮还是软乎乎的,裴无音紧闭上眼,手上的触感怎么也忽视不了。 是殿内火盆烧的太旺温度太高了吗?裴无音感觉脑子仿佛晕乎乎的,面上滚烫浑身僵硬的厉害。 捏着捏着,俞渺感觉挺舒坦,又说“给我捏捏肩。” 裴无音抬眼,目之所及男孩的背很瘦窄,肩头圆润莹莹,白的就像羊脂玉一般。 当粗糙的手触碰上,他又感觉美玉变成了细滑锦帛。眼睫颤颤,裴无音半垂眼,呼吸都慢起来。 这是他所得到的世上最珍贵的奖赏。 ——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或许是裴无音这次力道用得很对俞渺需要,或许是浑身真酸痛的厉害。 裴无音一上手捏几下,俞渺就爽快的“嗯嗯”叫。 男孩微哑的嗓音流露魇足夸赞:“不错,手法很好。很爽!嗯…啊——操,爽死了。” 在俞渺看来男人按摩爽快起来吆喝几声不正常嘛,他是趴着的,舒舒服服闭上眼。 可裴无音面罩下的脸绯红一片:…… 寝殿门口赶到的张岐也格外尴尬。 张岐“咳咳”一声,俞渺睁开眼斜睨起这个不速之客。 面敷□□,不留须眉的老男人。 “张常侍有事吗?” 态度话语之间挺不耐烦的,后宫就连皇后都给张岐三分脸面,人是跟了德武帝几十年日后也是要随德武帝陪葬的,但俞渺作为正宫嫡子还早早的被封为太子,身份尊贵他想不给张岐面子也无妨。 张岐眼在他和裴无音身上转一圈,为人圆滑也不恼笑嘻嘻道:“回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去乾德宫。” 俞渺皱眉头,从皇帝传出旧疾复发开始,他就知道公孙一门已经行动了。 今晚,恐怕皇帝撑不住,而且世家也等不起了。 许多世家都按耐不住要扶持新的皇帝上位,他年纪小,别人对他的评价什么有勇无谋,任性跋扈。皇后公孙玉乐见其成之余一直妄图给他洗脑一些你当了皇帝就能玩得更开心,让你不开心的通通杀掉,所有人都会敬畏你。 俞渺他暗自嘲笑这种昏君培养方法,表面上装作真的想做这样的皇帝模样。 这样公孙家放心,其他与公孙家利益相连的世家也放心。 恐怕公孙恣那个狐狸听见他那句“想快点当皇帝的话”也认为是小孩顽劣心性作怪,还有公孙玉的指示。但动作之所以这么快。 是因为德武帝越过了世家容忍的那条线了。 俞渺对着张岐点头,冷淡地别过脸吩咐裴无音。 “穿衣服。” 高大畸形的人面上带着铁质口枷安静听话地给俞渺穿衣服。张岐从五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奴隶时就惊叹过皇后的手段和心狠手辣。 驯养凶奴的世家不少,一些法子流传出来张岐也略有耳闻。 在奴隶幼时骨子还软的时候一寸寸打碎,放到罐子里用魔域的血炼花和巫梓山金霞树盘绕的金霞蛇同草药泡两年才能使筋骨被完全重塑,奴隶日后便能长得异常高大。不仅如此,他们的骨头变得硬如铁器,血肉可入药,且自身百毒不侵。 皇后可真是送太子殿下了一条好狗。 “抱。” 身穿绛色蟒袍,腰环龙纹玉佩,男孩昂着头,头发松松垮垮搭在肩头绑起。只是十岁的孩子,但他仍然有着令人忽视不了的惊人魅力。 ——最为青涩张扬的美。 裴无音抱起俞渺放置到手臂上向外走去,张岐也跟在一旁,身后是浩浩荡荡跟着张岐来的宫人。 今日是个难得的不下雪天,路上的雪也被清扫干净了。 路上,宫墙之间也挂上火红的灯笼,因为皇帝的病重皇宫没了往年喜庆,冷冷清清。 俞渺张嘴打了个哈欠:“张公…啊,张常侍,我这过去是不是父皇要给我传位了。” 张岐汗颜:“额,虽说殿下是唯一的皇储……”但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说当老子的快死了他要继位的话吧。 一众宫人更是脑袋垂低,恨不得成个鹌鹑。 俞渺还挺煞有其事点点头:“的确,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不传我传谁啊。” 这代皇嗣稀薄,俞渺想他没那么多糟心兄弟可能拖皇后的福,上头有个姐姐嫁出去了,下面有个妹妹襁褓里还要奶娘哺乳。 听太子这么说,张岐嘴角猛抽,只能低头一言不发,别惹个祸害。 又止不住心里叹息:如果大皇子还在,皇帝又怎么会将帝位传给流有一半公孙血脉的十岁孩子。 世家猖獗,帝星不稳啊。 一路上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乾德宫,张岐于殿口站定,不知何时所有身后的所有宫人也都散开了。 “殿下,去吧。”张岐笑着说。 从殿口就能闻见一大股冲人耳鼻的药味和热气。 想必殿内染着旺盛的炭火吧。 俞渺让裴无音放下自己,眼眸平淡扭转一圈,然后直视前方。殿口的门扉很高很高,内里一片金碧辉煌。 绛色衣袍被风拂动,珠佩叩击脆响,他独自迈步向前。 张岐恍惚盯着男孩瘦弱的背脊像看到了德武帝少年登基的那一刻,万众瞩目众生跪伏,而帝王背身而立。 ——是上位者的孤高。 皇帝的乾德宫果然暖和的要命,也很豪华。 俞渺转过一扇屏风就见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德武帝。 说实话他对这个皇帝看法还是挺复杂的。 一方面同情他的憋屈,斗了大半辈子没斗赢几家子,皇嗣都被弄得只有他这不成器的仇家的一个。 一方面也认为他真的是想做一个好皇帝。 世家私田猖獗,那都是屯着百姓的田!压榨百姓的血汗。而朝堂,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只要出生好就能当大官,世家与世家的关系盘根交错,构筑了整个朝堂的体系。而德武帝千辛万苦力排众议提出选官制度改革,轰轰烈烈的科举制还未大范围推广呢,他就躺床上了。 惨! 惨! 惨! 俞渺挺无良地内心同情一番,走到了德武帝床边。 听见脚步,德武帝也睁开眼。 俞渺感觉到对方视线凛冽扫视他,他也回望了去,同时嘴角绽开笑意。 “太子,你告诉寡人,你在笑什么?” 德武帝语气淡淡的。 俞渺含笑道:“明天我就可以换个自称了,寡人,听起来听霸气的。” 他在一旁拖了个凳子拿来坐。 德武帝一噎,因为身体不适真的没情绪再去呵斥这个不肖子了。 他企图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和蔼一点:“渺儿,你未来就是大周的皇帝,你要记住,只要你是皇帝一天,你的地位就是至高无上的,这天下都是属于你的。” 哦豁,这不跟皇后的昏君教育八九不离十嘛,说辞重合都高达百分之九十。 俞渺乖乖没说话。 德武帝的话还在继续,“所有朝臣都应该听你的命令,而有的人他们是要让你一辈子做个傀儡!你吃穿用度都在他们的人手经过,下的命令还得看他们脸色!这些人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 说到激动处德武帝剧烈咳嗽起来。 人家有本事啊…… 俞渺真觉得无聊,皇帝今天一过必死无疑。 德武帝自己知道,牵扯进来的世家也知道。 从俞渺进乾德宫宫门开始,就会有世家知道太子被宣。 他们只会让皇帝明天死亡,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病。 于是今晚夜谈就会成为皇帝遗诏,遗诏是什么呢? 那只会是太子继位! 既然德武帝明天就死了,与其说一些很偏的话想对他潜移默化,不如就让他直白一点好了。 俞渺在德武帝咳嗽完后,敛去笑意面无表情开口说: “我知道的。” 德武帝听见这平淡的话,见到十岁儿子脸上不同以往的成熟淡漠,明明是那样青涩的眉眼,却像沉淀着至深墨色。 之后,只听—— “母以子贵,子贵母死。” 作者有话说: 太勤快了吧!爱你们呀 第14章 遗诏 母以子贵,子贵母死。 曾经这一去母留子的制度被文景帝废除,也就是俞渺的祖父,但当初去母留子的制度从开埂 母以子贵,子贵母死。 曾经这一去母留子的制度被文景帝废除,也就是俞渺的祖父,但当初去母留子的制度从开国便沿袭下来为了什么? 就是为防外戚势大。 俞渺一席话点醒浑噩的德武帝,也让德武帝重新审视起这只有十岁的孩子。 他也曾在登基的时刻不想让生出他来位份却不高的母妃陪葬,刻意忽视他曾经的太傅说的杀母留子,防外戚势大说法。 多年之后,他却在御案上看到他母妃家族的人欺男霸女侵占万亩良田,贪污受贿,甚至朝廷官员都得看他们脸色行事。 他去质问他的母亲,要母亲家族放还贪下的田地,但他的母亲只会哭哭涕涕指责他是不给亲戚活路。 天家有亲? 天家有情? 他抄了母妃的家族,男丁全杀,女充为奴籍,以儆效尤。不仅如此,他将自己亲身母亲幽静宫中。 他的母亲最后自杀了,掩面上吊自言愧见父兄。 德武帝无数次的想。 虽然他一直以来养在皇后身边,但他从不缺少对母妃的挂念,为什么他成为皇帝她却要为家族考虑不为他这个儿子想想。 后来他明白了,后宫女人本来就是代表各自家族的利益。 而如今的世家,家族拧成一股绳,女人亦是家族中的一份子。 哪怕嫁近天家生下皇嗣,她们也向着家族利益。 而这十岁,被皇后溺爱长大的儿子却能残忍说出“母以子贵,子贵母死”的话。 德武帝回望自己儿子,投过他像在回望自己过去少年模样。 他问:“你真的狠心吗?她是你的母亲。” 俞渺冷静说:“她只是我掌权路上的绊脚石。父皇,我不想像你一样四处受制于人,更不会像你一样被多余感情所耽搁。” “坐榻之旁岂容他人酣卧,母亲不行,世家不行。如果说世家的根系已经把这京都,把整个皇城地下给盘踞了。” “我若不能连更拔起,必定使大火燎原。” 听完这席话,德武帝心满意足闭上眼。早已疲惫的心被牵动波澜久久不能平息。他叹气: “渺儿如早日表现你的聪慧,父皇会培养你的……”而不是临终叹服,德武帝也知道韬光养晦道理。于是他不再说这个,转而从被子里翻找。 枯枝干皮的手颤巍巍拿出什么。 “这是羽林军的兵符和中军兵符,而后你去我的床下拿名单,上面是朝堂上你能信和不能信的,以及各类党羽。” “还有我手上这支龙影卫,是朕精心培育多年的组织…” “吾儿,从今往后,你就是大周朝的皇。” 俞渺接过兵符,那温度滚烫。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明天起,他就要踏上至尊宝座,高处不胜寒,掌握生杀却又被制衡。 他不会什么帝王术,也没有过多的心机和手腕。但是以史为鉴,华夏五千年历史能给他的眼界开拓太多了。俞渺将兵符紧握,没去看闭上眼的德武帝转身离去。 偌大的殿门口,等候他的有张岐和裴无音。 又在他出来后,一众宫人进了寝殿,在这住着大周最尊贵人的宫殿,发出刺耳尖叫—— “陛下驾崩了!!” 消息传的很快。 在这罕见无雪的冬日,由宫内敲响的哀钟响彻京都。 公孙玉闻讯匆忙带着一众宫人赶来乾德宫,发髻散乱,苍白面容显现悲戚。甚至她还跌倒在寝宫门口哭喊—— “陛下,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下我和皇儿如何是好?” 寒风吹拂她这朵白花,这副柔弱模样丝毫看不出她心情不好时会以处死奴隶为乐。 一旁的宫人虚虚扶着皇后,一整兵荒马乱。 “皇后娘娘,您可别伤心坏了身子。” “您还有太子殿下呢……” “娘娘对陛下如此情深,陛下又怎忍心看你这般模样?” 真是闻者落泪听者悲伤唉。俞渺静静看着公孙玉演戏,也不去帮扶也不劝慰。而公孙玉却像才见到他,眼里迸发光彩,像溺水之人找到浮木一般。 对一个死去丈夫的女人来说,儿子的确是唯一的倚靠。 “渺儿,你快过来…”公孙玉哽咽道,姣好面容纵横泪水。“你父皇去了,母后只有你了……” 公孙玉在演戏,这群宫人也在帮衬。 而且还不少人示意他快去公孙玉身边一起演戏。 然而俞渺下意识听见“情深”两字想笑出声,还是憋住了。 情深的话那就死亦同穴吧。 俞渺就站在殿外不动,对公孙玉说得话不为所动。自从他五岁跌落那事后,变化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不与公孙玉很亲近了,但礼数一样没落下。 他同样也不喜宫人的接近,所以他人都觉得他是心里留下芥蒂转了性子,毕竟五岁孩童人格还没塑造完,就连公孙玉也没在意。 毕竟他从未有太“出格”的举动不是吗?喜好拳脚,不学无术。公孙玉也乐见其成。或许是根本没把一个五岁十岁的孩子当做威胁。 公孙玉哭泣良久都没见俞渺来,不由内心暗骂蠢货。以袖抚面哭得更悲戚了。 或许她这心态是王者带飞青铜,但青铜太不给力时的艹蛋。 张岐跟随德武帝几十年,一朝德武帝去了,他也像老了许多。他手中拿着遗诏,这封遗诏的内容关系到了整个大周。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这道遗诏先宣于宫中,后昭告天下。 公孙玉袖子遮挡半边脸下是狂喜的笑。泪眼朦胧掩盖了对权势的贪恋。 马上她的儿子就能继承大统,她就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垂帘听政之后,整个朝堂还不是她说了算! 权势是醉人的酒。 俞渺倒是觉着风大,想回燃烧炭火的寝殿休息。于是向身后踢了踢。 裴无音弯下背脊。 “困了。”他打了个哈欠,这次倒沁出眼泪,但是是打哈欠打出来的。 裴无音点头,宽厚手掌搂起男孩的腰,照常调整位子将人用手臂抬起,藏在自己高大身躯下。 抬起脚步要走。 公孙玉眼尖看见,压下呵斥惊呼。 “皇儿要去哪?你父皇的遗诏……” 俞渺摆摆手,毫不在意闭上眼睛窝在裴无音火热臂弯里。 他心想裴无音高高大大,冬天热得就像个汤婆子一样。晚上继续抱着睡觉吧。 “噢,我早就看过了。你留下来慢慢听吧。”他不甚在意说。 “毕竟,这是你最后一次能同孤说话了。” 什么意思…… 公孙玉脸色极其难看,心脏狂跳,有不好的预感。 待张岐念完德武帝的遗诏,公孙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 “我是中宫皇后!公孙家的女儿!太子殿下的亲身母亲……” 那既然太子说他早就看过了。那岂不是也知道会让她陪葬的事。 她是他的母亲啊! 公孙玉这次是真的实打实跌在地上。强壮侍卫衔至住她把她毫无姿态的抬起,昔日高高在上执掌后宫的雍容女人没了光彩。 “放开本宫!贱婢——”公孙玉挣扎着,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滔天…一切美好明明触手可及,偏偏在她以为美梦成真的时刻将一切打碎。 可笑! 寒风刺骨。 公孙玉流泪仰天大笑:“帝王无心!天家无情!” “俞渺,你看着吧!看没了本宫,你这帝位能做多久!” 俞渺没听到的话,暗中的龙影卫都会记录下来回禀。 或许这个朝廷,帝王的控制力不是绝对的。但在皇宫,帝王的鹰犬无处不在。 作者有话说: 么么扎 第15章 人臣 (大改) 第二日早朝。 早听闻丧钟的众位官员身披素缟,无不悲戚流泪进了大殿。甚至还有年过半百两鬓斑白者颤颤巍巍被搀扶前来。 早日便红红火火准备的年庆无疾而终,灯笼全部撤下挂上白绫。 肃穆的朝殿在灰蒙蒙的大雪冬日,清冷寂静。 “公孙大人。” 位列奉常的张九面露谄媚,笑着跟上前面的当今太尉,掌握军事的公孙延。 “恭喜公孙大人啊。” 女儿荣登太后之位,留着公孙家血脉的太子登基,仅仅十五岁。 那以后的朝堂岂不是公孙家把持住。 公孙延冷冷地睨一眼,威严冷俊的脸上波澜不惊。 “张大人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话一出,张九讪讪,笑容挂不住了,说:“是下官失礼了。” 他也不再热脸贴人冷屁股,徒自放慢脚步。 前方华贵白衫猎猎。张九再次抬头,两眼像恶毒的蛇一样愤恨盯着公孙延。 公孙家…… 今日太子东宫除了哀凄之外,内里还充斥热闹。 大周朝传统,帝殇留下遗诏,确立的储君是要在第二日就在昭告天下时登基。 冠冕、九龙裳,纹饰纷纷由宫人佩戴伺候着俞渺穿戴。 从凌晨四点开始,沐浴焚香,到现在穿衣打扮花了一个时辰了,俞渺死鱼眼状态中,一开始他还浑浑噩噩想睡觉,现在他是真的生无可恋。 就算一切都弄完了,还要等半个时辰他才如朝堂。 待衣袍下摆被理好,围着的宫人弯着腰垂头散开。 偌大的东宫寝殿只剩下立侍两边的掌灯宫人。 俞渺看这眼前不断晃动的冠冕垂珠,面无表情挥手让人退完了之后将冠冕取下。 象征帝王的冠冕被放在矮案上。 他出声喊道: “裴无音!” 随后殿外高大畸形的男人一步步上前。他的脚裸搁着漆黑锁链,黑发掩盖脸颊,铁质口枷遮住他大半张脸,只留下那双幽深布满血丝的眼。 严冬,裴无音还是穿着露出手臂胸膛的打衫,他这样高大粗壮的身体如果裹着布料那是及其丑陋别扭,如此一来,多年习武造成的肌肉扎结裸露在外,肤色偏深。 凶狠、乖戾,这是其他人对这怪物的第一印象。但现在走向主人的怪物无比温顺的低垂眉眼,喉头滚动濡慕的呜咽。 到达俞渺面前,裴无音双膝跪地,高大身躯贴在地上,头颅讨好地蹭着俞渺的手。 “唔…”主人。 他找的乐子来了。 俞渺仅需要微微低头,就望进一双盛满希翼星光的眸子,明明眼角泛着猩红显现他在外时的疯狂,此刻却乖巧的像是他曾经喂养过得金毛犬一样。 明明是一条恶犬。 “没在外发狂吧。”俞渺懒洋洋伸手抬起裴无音的脸,手从两颊缓缓摩挲,抚摸上了冰冷的铁枷。 十五岁孩子矮小,托起奴隶的头颅那奴隶就能和他平视。 “离开我一刻都受不了吗?”俞渺又问。 裴无音不能说一句话,只是眷恋地蹭着他的掌心。这五年,除了俞渺叮嘱过,他们从未分离过,睡觉练武都是两人一起。 俞渺两只手来到裴无音耳后,熟练解开那口枷的枷锁。从他得到奴隶的第一天就因为好奇对方长相叫人暴力破开了这口枷,只叫在人前时裴无音带上,私下两人独处,俞渺就会取下它。 俞渺视线描摹裴无音眼睛,然后顺着向下,挺直的鼻梁,微张的唇。 睫毛尾部长长的,忽闪起来像振翅的蝴蝶,眼型也是漂亮的丹凤眼。墨发披散,面容刚毅,宛如雕刻地恰到好处的艺术品,从任何角度看这张脸都完美无缺。 一点也不像德武帝啊,是随他的母亲吗? 俞渺想到就在昨夜暗卫禀告,公孙玉被囚禁在寝宫,破口大骂先帝和他。 在极度痴狂之中叫骂出—— “看我生出个什么狼心狗肺的儿子!哈哈哈哈,你不是很喜欢你那个奴隶吗?我告诉你!哈哈哈……” 昔日艳美的皇后笑得疯癫。 ——“他是你的哥.哥。” “你也可以杀了他啊!杀了他你就是就唯一的皇子了!哈哈哈哈……” 在场可能听见的宫人都要死。 皇室秘闻到俞渺耳朵里,他感觉这爱恨情仇宫廷谋略不用来拍电视剧简直可惜了。 裴无音明明是皇子,却成为最下贱的奴隶,培养成狗送到他这个弟弟身边。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哥哥什么的倒无所谓。 俞渺一只手搂住裴无音的脖颈。 他看见那鸦青色的睫羽颤动。 他们现在的距离近的鼻尖萦绕着都是对方的呼吸。 裴无音他努力控制自己不会贪婪猛嗅这甘美如蜜的气息,招惹主人厌烦。但是在宁静之中,主人柔软的手在抚摸他,淡然目光注视他。 令他恍惚沉醉。 世界会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裴无音失去口枷的唇无力张合,在流光溢彩梦境虔诚跪伏。 俞渺另一只手两只手指并拢,探入裴无音张合的嘴里,搅动温热的舌,裴无音晶莹涎水抑制不住流出。 而他面无表情挑着眉。 “唔…” 裴无音背脊佝偻处发癫般战栗,喉头呜咽不止。 明明被这番逗弄的喉头不适几欲作呕,生理性眼泪无可抑制掉落。 但那只被俞渺窥见的面容上,唇咧开的巨大,像是在笑,显露森白尖利如野兽的牙齿。 而兴奋至极得猩红眼眸疯狂又痴迷仰望着他。 俞渺取出手,将头搁在裴无音颈部,气息喷洒: “你真是下贱。” 身若无骨,小孩娇软身躯贴在怪物身上。 怪物也在小心翼翼回抱住小孩纤细的腰肢。 “唔…渺……渺,唔…” 裴无音闭上眼,疯狂有贪婪嗅着俞渺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活命。 同时,他身下的硬块被主人用脚踩踏。 主人…… 阿渺。 面色潮红,露出猩红的舌,两眼涣散,唇角却诡异又兴奋勾起,细汗密布,粗壮呼吸急促地像是野兽。 一副濒死之相。 俞渺斜睨着,能清晰窥见裴无音脸上的痴态、迷恋、癫狂…… “时间到了。” 俞渺轻轻推开裴无音。 青涩稚嫩脸上波澜不惊,冠冕垂下的珠链掩盖那双眼没有感情的眼,十五岁孩子身上显露出别样成熟。 他伸出手。 苍白布着薄茧子,绛色衣袍垂下。 俞渺兀地笑开,那刻万物都将复苏。 裴无音更加溺死于其中。 “阿音,你会保护我的吧。” 回应他的是宽厚的手掌,两人相握。 裴无音的手整个包裹住俞渺,黝黑与苍白对比得刺眼。 朝堂官员都到得整整齐齐,一眼望去素白一片。 大殿两畔皇室旌旗翻动。 张岐敛目登上高台,弓腰双手捧着卷轴举过他头顶。 待他站定,所有人都跪地,高呼—— “叩见陛下。” 张岐朗声宣读起德武帝留下的遗诏。 早晨朝阳又在枯荣往复的皇城渐起,落雪几分。 “皇太子俞渺,聪敏仁德,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其母皇后公孙氏,以祖制安于皇陵,享太后殊荣……” 颁旨完毕后张岐便退在龙椅一旁。殿下朝臣面面相觑。 “这……” “文景皇帝不是废除……” 有多少人早早与皇后搭上线,等待分羹。 他们不敢在帝殇场合大声喧哗,只能急切求解看向队首的公孙延,但那挺直的脊梁不为所动,只留给他们背影。 许久没得到解答,许多人都暂时作罢,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新皇登基了。 新皇登基是需要从正殿一步步走向高位,不会有通传。因为这是新旧身份交替过程,只待他坐上龙椅,才会众生跪伏高呼陛下。 卯时。 旌旗翻动猎猎。 很静。 忽然,朝臣们听见珠玉敲击之声。 随后是脚步声自他们心上踏来。 有风吹拂衣袍猎猎。 暗香浮动。 他们不由侧目—— 从此窥见比天虹彩云更浓的色彩。 比朝阳更耀眼。 比春樱更绚丽。 ——世间最浓墨重彩的糜丽之美。 作者有话说: 我表现的很明显吧……嘿嘿(逐渐bt)俞渺是个s ,俞渺和裴无音就是dom 和sub 。 本章大改,入出现不连贯…… 担待担待呜呜呜 第16章 是夜 来者逆着光,琼佩珊珊,脆响似铃,冠冕被斜挎带于头上。 华美绣龙裳加身,他是人间的少年帝王。 少年面…… 来者逆着光,琼佩珊珊,脆响似铃,冠冕被斜挎带于头上。 华美绣龙裳加身,他是人间的少年帝王。 少年面无表情着似凭风而来,踏步间衣袍翻飞随性洒脱,仿佛今日并非帝殇登基,而是远离人间去与栖月山间,举酒邀月。 那眉眼里满载清冷烟波。 恍惚,众人痴然。 少年的步履,抬手拂袖之间被他们放慢、缠绵。 最终猎猎的绛袍漂落下,像花儿盛放宛转—— 少年坐上最高的位子。 他真的是人间帝王吗?众生暗叹,就像大梦一场跪伏着,呼喊—— “参见陛下。” 少年声色平淡,说:“平身。” 大梦初醒。 - 过了正月,俞渺的年号定为了正嘉。 是夜。 腊梅探入角落窗边,它红红的花瓣被轻柔拨动—— “听闻奉常喜爱兰花。家中盆景无数,过阵子这梅就掉落,该是兰花含苞待放了。” 厚重皮毛围脖后只余一双好看尾部微挑姝艳眼眸眯起,俞渺从桌案上执起金枪杆子,跪在塌前的裴无音为他点上烟火。 唇衔上。 绘有影落明湖青黛光的屏风前熏香腾绕。宫殿锦绣华灯,衬得斜倚着的帝王影子窈窕。 张九挺直的身子此刻僵硬无比,垂地青衫微颤。 他垂眸,深怕目光灼灼浇注在少年手与唇间。 是不敢啊…张九内心苦涩叹息。 他听见自己说: “陛下喜欢,臣愿全交于陛下。” 俞渺吞云吐雾一番,正是兴致勃勃。 “奉常可舍得?” 京都盛传张奉常分明沽名钓誉之辈,却偏爱兰如痴,但德武帝给他留下的名单中就有张九姓名。 是可用之人。 俞渺只知道他出身颖川寒门,因师从归隐的名士远山先生而被德武帝提拔。 册子上德武帝对他的批语是“大才!王佐之才!” 明明是掌宗庙礼仪的官,竟被喷沽名钓誉、小人之类的名头…这朝廷何尝不是个大染缸呢?能做到奉常这个位子,左右逢源、贪污受贿便是常态。 俞渺这下认真打量起张九,长相俊秀,身量单薄高挑,一席青衫常服使得他多出一分君子端庄。 然眉稍细,眼上挑,那唇也很薄,是寡情薄意之相。 不是嘛,资料里张九父母死于流亡,年过三十了也未娶妻。 两人之间只格一方矮案。矮案上零零散散的殷红梅瓣。 身侧为大敞的窗杦,忽而有一片飞花飘飘然,落入张九面前半樽清酒里。 张九肃拜,宽袖遮挡住脸颊道:“臣舍得。” 在他面前作态倒正直嘛。 俞渺漾开浅笑,但消逝的很快。他手衔着烟杆在桌上磕了磕。 “寡人并不想奉常割爱。” “今日召见奉常只是想说,寡人年少,学识浅薄,对朝堂一无所知很是苦恼。但是寡人到觉得,奉常值得信任。” 被烟熏过的嗓夹杂微微的哑。 张九心像是被什么摩擦划过,他缓缓垂下手臂。在衣袖落下抬起眼那刻,恰似一瞥惊鸿,少年眼眸与他对视时,他恍惚了。 人生三十载,他见过无数的人,世家公子也好楚倌也罢,都没有这少年帝王给他醺醉之感。 ——气质太独了。 仿佛漂泊独行者,纵马风流。 而那过于糜艳的长相让他沾染人间百味烟火。 他属于金銮笙歌、繁华凡间里。 正是风华时的帝王,那双眼里淬着人间烟波啊…… 张九微微叹气:“陛下的厚爱会使臣再也走不稳自己的大道。” 他抬手举起那半樽清酒,昂首饮去前半生顾虑杂多。 “然为陛下所厚爱,乃臣之幸。” 静静看着张九饮下酒投诚,其实俞渺并不是什么善谈性子,他散漫睁着眼,见对方修韧苍白的手放在酒樽上,清晰可见青筋突兀,惯有读书人执笔的茧子。 他想,他手上也有茧子,只不过是习武习的。 当了皇帝,日子一天一天也在过,不过是早起听人唠叨几句再退朝。 他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少,颓废得一批,无比想念电脑娱乐设施,手没摸他的吉他真的很痒。 人都是在沉默里消亡或是爆发。 俞渺还记得以前看的冒险动画里一段话。 “你看周围,又吓人又陌生,” “迎头而上,像一头公牛一样冲出去,” “这样人才能成长。” 所以在这没有娱乐设施的古代,俞渺想着—— 他要玩一票大的才不至于迷失自我。 以天下为局! 于是,俞渺深深望向张九:“听说,你与公孙家有怨?” 张九惊愕望向他,“陛下…陛下怎知?” 众人皆道他张九攀炎附势,最喜巴结太尉。 这下俞渺没掩饰笑意,嘴角弯弯一言不发。 张九想问些什么见此只好作罢,但再也没了一点不敬轻视之心。 灯暖酒斟之后,张九告退。 刚的叙谈里,张九很少与俞渺大饮,也是顾及他的年龄。 待人走后俞渺自己一杯一杯独酌。偌大华美的宫殿只余他和裴无音两人。 俞渺懒洋洋躺在塌上,脸颊泛红,衣袍散乱。他也喝了不少,根本没把这十岁身体当回事。 但确实有些醉了。 雕梁画栋间暗香浮动,有熏香味,也有梅花香。 他想到自己那经历过的十八年岁月里,回忆起少年时代,经历的那些荒唐又孟浪的事。 或许是真的醉了,平常都不会想起的往事现在居然能在心头觉得一丝怀恋美好。 脑子里浮现他和一个人两人坐在破庙门槛上,眺望微曜青山,只有一包二十杆的芙蓉王,两人抽着也不知道是谁多抽一杆,最后他去摸,烟盒空空如也。 那人笑得直不起腰,猛吸一口就把烟在指尖转一圈送到他嘴边。 当时他接下抽着,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就早早沾染了烟酒,最后嗓子哑了,胃伤了。 那人他都快忘记长相了。 时光荏苒,徒增人满心怅然。 俞渺翻转身子,脸直直对着窗外。 冷风一吹那醉意散了很多,许多思绪都转瞬即逝。 窗外是许多株繁茂梅树,现在这前人死去的宫殿立马就属于他了,真不知历代帝王怎么忍受的。 但满目姝色很美丽,人总是欣赏美的。 俞渺心情很好的勾动嘴角,近日许多事都进行的很顺利,他策划的事也按照他预期进行。 至于他怎么知道张九与公孙家有仇…既然他父皇给他留下了人手,那他就要好好发挥“帝王鹰犬”的作用。 明有锦衣卫监察百官,做帝王的刀刃。而俞渺所想要的就是在这奴隶制度与封建制度并存的荒诞世道里,发挥最高奴隶主的价值,用这些人监察百官,打压世家。 皇宫当然可以大肆收容奴隶,培养走狗。 俞渺倚靠窗案,白净素手撑着脑袋,衣袖垂下。静静想着,他只是缺少时间而已。 吹了一阵子风,醉意是彻底散了。满目梅花摇曳,一片安乐之景,俞渺也只是懒洋洋注视一番就转过身子,斜睨塌下的奴隶,脚蹬了蹬。 “阿音,上来。” 沉寂得像石头一般的畸形奴隶动作了,他小心翼翼爬上了主人所在的榻上。 “唔…主…人。” 练习了很久,但话语还是不利索。裴无音丧气地垂头,但令他惊喜无比的是主人将头掩埋在他怀里,暖意从胸膛蔓延。 裴无音愣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但他的心确乎是化掉了。 俞渺当然不会注意这本来就不会说话之人对他的称谓。 他说:“我不想在死了人的床上睡觉,就算什么都换了也不行,今天就在这睡吧,别关窗。” 殿内炭火很足,他怕密闭一氧化碳中毒。而且不知道什么先天原因,他手脚总是冰凉得要命,所以才格外需要裴无音这个大个子来暖床。 有了热量来源,喝酒惹来的虚乏令俞渺倒是毫无心理压力就钻进对方怀里就闭上眼。 过了许久。 待到怀里的人呼吸声减缓裴无音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压紧喉咙,因为与主人共眠他的内心就像要喷发什么。 又过了一会,他的手顺从自己心愿抱上那纤细的腰肢,弓起背,像弯躬哺乳的兽类,亲近柔情地舔舐怀中人的额头。 夜很静。 他专注看着主人的面容,心里想,今天来的人好烦啊,主人的视线都放在了那个人身上,笑得很开心。 而且那个人看主人的眼神,他感到心里异样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突然有好多伙伴加群,我真是很受宠若惊,真的,谢谢大家的支撑! 第17章 刺激 不如贯彻到底咯 正嘉八年时的京都出了许多不平常之事。 先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孙一门纷纷交出手上权柄,家主公孙延卸任太尉一职。帝王念其功劳封了侯,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附了个闲职。 而后便是皇帝设立都尉府,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 自帝王继位以来,遵循先帝遗诏,全国上下轰轰烈烈开展科举制度,于此寒门子弟也有入朝为官的机会,全国各地开展私学师塾,学风盛行。 这天子脚下的京都,到了四月,又是世家子弟喜结伴出游时节。 涵碧楼修筑于京郊江河畔的高山上,只要临栏杆眺望就能碧浪波涛尽收眼底,心胸因此景而开阔,正因如此世家子弟喜爱于此作宴。 早晨下过酥然小雨,山川与碧水的着墨更浓郁了。 今日涵碧楼被一群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包下作宴邀友。 身披华衣的世家公子或跪坐,或屈膝倚靠柱子,屐鞋散落。觥筹交错里谈笑不断。 他们交流着学问,评论着实事,表达对人生的追求,以酒会友,形势恣意形骸,一派悠然。 有人放声歌唱,有人和歌鼓瑟吹笙。 “长安有狭斜行 青槐金陵陌 丹毂贵游士 方骖万科巨 炫服千金子 咸阳不足称 临淄孰能拟。” 而在这其乐融融之景里,一开始就倚靠在栏边的某人执着酒碗一动不动望向外边,表情呆呆的。 有人注意他就道:“谢三郎在看什么呢?闷着不说话可不是你的性子……” 谢启这才愣愣转过身,说:“我好像,看见了仙人……” 众位见识颇多的世家公子面面相觑,都好笑戏谑。 “仙人?原来还有入的了谢三郎眼的容颜。” 谢启被调笑的脸微红了,他气急败坏地拂袖指向楼下,“他真的很美!不信…不信你们自己看罢!” 与谢启相熟的好友都知谢启不好颜色,为人自傲,除非真心信服甚少对人有夸赞。 何等人能得他一句“美”呢? 有一个人起身来到栏杆前,又有下一个人,他们带着好奇望向楼外—— 碧波江水被微风轻轻拂过,涟漪阵阵。江河中央的山岛上漫山遍野都是桃花树,纷飞的花瓣落入江河中随流水远去。 此时,有一艘竹筏孤零零游荡在江面,现已驶至涵碧楼楼下。 桃花乱落若红雨。舟上之人面比春色更姝丽。 红袂之外披着白衫,然它们都无规则与如瀑青丝铺散在竹筏上,侧躺的男子悠闲闭着眼,唇间衔着竹枝,肩上搭着琵琶。 一副神仙似的慵懒姿态。 “可真是个妙人啦……”有人叹谓出声。 独身一人躺在竹筏游荡与江河,何等飘渺无羁,快意潇洒。 被几道视线交加,俞渺有所感应地抬起头就看到楼上许多个公子哥眼都不眨一下看着他,他挑起眉,面无表情地回望。 不说窥视被人发现的尴尬,就那投射过来直入人心的一眼真是让人心窒久久不能回神。 那种淡漠的神情,漫不经心挑眉里丝丝不悦拨弄人的心弦。 “铛——” 有公子手里的折扇掉落在地。 众人才恍然惊醒,东张西望又手忙脚乱的,但还是忍不住拿小眼神看向那人,没有一个人离栏杆远去。 俞渺收回视线。 这些个公子哥,白白占着资本不去给他出力,整天游手好闲开宴会。以后必须好好操练啊。 当然,他出来玩是有约在身。这八年来他安排从奴隶之中挑选培养眼线,世家大族都是需要采买大量人口的,不知不觉之间,这些小钉子在京都构成大网,许多朝廷官员以及世家的秘密都摆在他面前。 如此,对都尉府的成立朝堂鸦鹊一片。 就连他那个外公,都为族中子弟买账卸了官职交出兵权。然而他那舅舅这种情况下还约他游湖。 他应约了,反正历来帝王都有宫外宫外赴宴结友趣谈,他出行又有暗卫保护。 至于为什么带个琵琶,他只是习惯出游背上吉他。俞渺手抚摸上琵琶的弦,吉他和琵琶都可用指弹,只是琵琶是四指和旋,吉他是五指。 曾经他惯用的是民谣吉他,声较清脆,相比琵琶多了两根线,尤克里里倒是四根弦。 指弹的弦乐器,琵琶本来就是混血儿,和吉他同源的。出于对吉他的热爱,琵琶作为替代品寥寥抚慰俞渺的心。 手轻轻扫过,凄凄音响。 而高楼上传来高呼:“阁下神资令在下心生叹服,不置可否与君相交?” 俞渺抬眼看去,有人肃拜,两袖并拢作揖,接着许多人也向他肃拜。 真是措不及防的可爱举动。俞渺没有说话只是支起了身子,懒洋洋朝他们一笑。 其他人让笑迷的神魂颠倒之后,也见得他全貌。 平直却眼尾微挑眼睛若有若无颓靡,然鼻笔挺唇不点而朱,是动人心魄的美丽。 男人白罩纱斜斜从肩头垂落,内里的鲜艳红裳敞露胸膛,松松垮垮,隐约可窥劲瘦腰肢。然昂首显露的容颜是及其淡漠又姝丽的。 艳丽的桃花瓣散落很多在竹筏上,还有许多落在男人衣袍上。 他们曾自诩见多识广,可如今才感觉世上真有美色能让人久久的呼吸困难,永生永世不忍忘怀。 接着,他们看见男人抱起琵琶,却是将琴头搁在肘间,斜着琵琶拨弄起来。 天地渺然。 俞渺做过驻唱,当过街头艺人,满心心思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怪诞,缘分命运让他眼见过了此处江山风雨,许多所感更想用音乐的方式表达。 幸运的是这也是一个能纵声歌唱展现自我的时代。 他启唇高歌,面对着高楼,于天地间独奏,声色沙哑,却并不刺耳难听,反而痒的人心头颤动。 “金銮笙歌暖重楼, 游玉著捧芳樽王侯 见满目安乐 既无远虑更有近忧。 ” 既然世道是礼教与世俗披肩,奢靡放荡并行。 俞渺自己就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舍弃,用帝王之身,行极致孟浪。 一曲短短四句,唱得荡气回肠,磅礴大气,而他昂首间傲然姝色,与浑身特殊气质混杂宛如结霜的桃花。 如此一来便是以歌会友了。 楼上有人用席地抚琴弹奏这首奇特的曲子,又有人和以箫声鼓鸣。惹得其余京郊旅途行人频频望之。 他们品味词眼,短短四句竟让他们如醍醐灌顶,觥筹交错间蹉跎时光。良好出身让他们没有烦忧,他们自以为心怀抱负,不过是享于安乐。 学风盛行的今下,人们对美与才学总是心怀敬畏又尊崇的。俞渺担得起他们心悦诚服的尊敬。曲罢,世家公子们又对俞渺作揖肃拜。 许久之后,有船从远处而来。上有一童子撑篙。 俞渺虚虚站起,就有人从船的竹帘内伸出手,洁白染有墨竹的衣袖垂落,俞渺手搭上去借力登上了画舫,进入被掀开的竹帘。 他是要离开了。 纵然内心不舍,但他们之前的出声已经是失礼,又怎能继续唐突。 楼上的公子哥离开栏杆,却无再开宴的心思,脑海回想那一幕幕动人心魄的画面。 谢启缓缓叹出口气—— “真是个妙人啊……” 俞渺到了船舫里,才真感受到什么是别有洞天。 外表看似简陋,内里却铺着华美舒适的地毯,显贵人家必备的香炉燃烧着怡人心神的香,矮案上刻有棋盘,放了一壶酒。 靠两边的镂花窗折射金灿阳光,照在跪坐在矮案边的公孙恣如宝玉润泽。 美玉只会被时间打磨得更加润泽无瑕。 俞渺慵懒地斜躺在公孙恣对面,琵琶就搁脚边。 公孙恣温柔笑着凝视他,那眼神又好像在怀恋什么。 公孙恣说:“陛下都长大了。” 俞渺睨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一点也没老啊?” 此话一出,公孙恣便笑起来,桃花眼笑得眯起,他用袖掩住唇,过了良久他的笑又戛然而止。 他望向俞渺的眼眸闪烁不明的晦涩,俞渺觉得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哀情。 公孙恣:“陛下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来公孙府吗?” 俞渺点点头:“记得。” 公孙恣灿烂一笑:“当时的陛下只有七岁,但已经是龙章凤姿了,像是仙童一般。” 我怀疑你在彩虹屁我,我还有证据。 俞渺微微撇头,说真的,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同性夸奖。 会飘!内心还有点害躁。 公孙恣安静地望着他。 他接着开口道:“当时陛下一直由奴隶抱着,不肯下地,五郎年小在家跋扈惯了,说了些话,当时你就给打回去了。” 俞渺:“他说我是没断奶的奶娃娃。” 还笑的挺开心的。 公孙恣失笑,“那陛下还会记恨五郎吗?” 俞渺摇摇头。说实话,这种没长开的孩子是不会懂预备社畜重归孩提的心的。他和熊孩子计较没意思。 但经他这么一说,他想起自己在公孙家发生的事确实挺多的。 比如剪了公孙延的胡子,将夫人的胭脂水粉拿来给郎君捣鼓,硬威逼公孙五郎穿了女装……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再重谈……俞渺忽的悟然,他抬起头,静静看着公孙恣。 公孙恣抬头,直直与他对视。 他说:“陛下,你身上留着公孙家的血,即便当初先帝遗诏让您的母亲陪葬,但无论如何公孙家都会是你最有利的刀刃。” “我们的血亲,然而陛下是要对公孙一门赶尽杀绝吗?” 俞渺默然,自从张九与他统一战线后,他赋予张九权柄,使张九在他年少遮掩锋芒时做了做好的挡箭牌,有了权利的张九也在他的默许甚至是指引下拔出公孙一门在朝中的钉子。 就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张九也都知道。 俞渺勾起唇角:“赶尽杀绝倒不至于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孙家在军队的威望以及朝中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能清理的。” 拿起酒壶酌满酒碗,俞渺仰头喝下,他真不习惯打古代的官腔,说的话也直白。 “你能说那些事不是公孙家做的?因果循环,轮回报以罢了。”世家哪有干净的。 张九家乡的田地便是公孙旁支不由分说侵占了,爹娘苦求却被活活打死。 杀父杀母之仇,难怪张九这么恨公孙家。 公孙恣也倒了一碗,执起轻抿一口。随后便放下,垂下眼睫。 他叹口气,问:“那这一切对陛下而言有好处吗?您不仅动了公孙家,还动了其他世家的根,昔日高祖禁练私兵,但您知道世家大族的家奴有多少吗?知道他们的良田有几万亩吗?知道矿脉武器锻造有多少掌握在世家手里吗?” 最终,他徐徐道—— “即便你掌握了许多世家的秘密,但陛下就不怕世家反吗?” 世家们为了利益的时候便能扭成麻绳,一致对外,现在俞渺这个少年帝王就是触犯他们的利益。 狗急了都要跳墙,何况是唯利是图在权利的金窟醉倒的世家。 俞渺明白公孙恣给他剥析时局,是想他及时止损,可惜了,他想。 他这人可能天生反骨吧,本来就是在追求一种竞技的刺激,那么多人越不想他做的事,他越要干。 俞渺: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咯。 他真诚又灿烂地笑了,和以往不同,爽朗不带一丝嗤意。 公孙恣看得怔怔,他的心一下子狂跳。 俞渺说:“让他们来吧!” 作者有话说: 俞渺那首歌,是长安辞!因为歌词内容很符合情况。 强烈安利,歌很短,很好听。 然后,嗯,三千多字其实我感觉前面好多废话。 时代背景很像魏晋,古代唱歌很正常!看曹老板的短歌行也是唱的呢。 如果有bug,勿喷呜呜呜 第18章 结束(上) 世家暗地里动作不断,操练奴隶买卖铁器,看着暗卫上报来的内容俞渺蹙起眉头,不虞将情报扔案上。…… 世家暗地里动作不断,操练奴隶买卖铁器,看着暗卫上报来的内容俞渺蹙起眉头,不虞将情报扔案上。 跪在地上的张九神态镇定,然那袖中的手已紧紧握住,指甲陷进肉里。身为臣子,他努力不表现出焦躁忧虑,但刚刚少年帝王不虞模样令愧疚苦痛紧紧纠缠住他。 他闭眼痛苦地说:“陛下……臣悔恨万分,所作所为连累了陛下,愿以死谢罪!” 俞渺一愣,想明白张九说这句话是想他把他推出去,让世家泄愤。 他“啧”了一声:“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马后炮。” “事情做过了就是做过了,别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而且你也没有连累我,我们俩还算是狼狈为奸呢。” 情报上密密麻麻都是世家操练的家奴数量,购置锻造的兵器。这些都是会对俞家统治造成的威胁,可以说这份奏折 俞渺瞥一眼跪在地上张九,负手走向前去,腰侧珠玉晃响。 眼前的张九是快要四十岁的人了,两鬓里藏着花白,因为不常笑,只有淡淡细微的纹路在脸上。 即使看起来依旧清傲,但是岁月已经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痕迹了。 他伸手扶起张九:“奉常,别担心,就算有一天寡人被弄的当不了这皇帝了,我也能保证咱俩能继续快意潇洒。” 随后是无所谓般张扬一笑。 张九喉头一紧,沉沉地注视着俞渺。 他只是看见他笑得那一刹那所有紧张消失殆尽,任是从高处跌落粉身碎骨,还是被践踏到泥里,源源不断灌注的勇气都会支撑他前行。 多么张扬又青涩的存在啊。张九眼中带上笑意,但手却悄悄抽回垂在身侧。 见俞渺没有在意,他敛目状似轻松问:“那陛下与臣如何快意潇洒呢?” 阳光洒在俞渺唇角翘起弧度的侧脸—— “我们逃出生天后,就积蓄力量,然后卷土重来,杀上金銮殿!把他们立的皇帝从皇位上拽下来踩脚底下,看那些世家错愕嘴脸,我再大喊一声——” “我不做人了!jojo!” 张九:“……” 空气格外沉寂,张九扶额讪讪道:“我以为,陛下指的是像臣的老师那般,隐隐于市,享红尘潇洒,没想陛下回想重新夺回一切。” 他听见俞渺嗤笑一声。 “夺回?” 少年帝王坐回了尊位,随意垂下的华服称托得他风华绝代。 他说:“就算我脱了龙袍,取了冠冕,从龙椅上走下去。世间也无人能称王——” “我,俞渺活着一天!” 张九心大震。 “便是大周的天,大周的皇帝。万民朝拜,海内诚服。” 是啊,您是大周的皇。 张九由衷为他亲眼见证成长的帝王感到自豪,然随着年岁增长,他内心时常又因这种自豪蔓延阵阵难以言喻的钝痛。 君正值风华,吾已老矣。 他盯着自己苍老手掌,似乎要哽咽,但是喉头颤动之后,所有的爱恨痴嗔被咽下。 “臣会同陛下见证的。” — 空旷寂静的宫殿里,阴暗角落,裴无音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了。 他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眼神空洞的可怕。 忽而,他扭转头去看窗外,太阳光芒慢慢减弱了。 太阳快下山了。 渺渺怎么还不回来…… 他去哪了呢? 日日夜夜朝夕相处的渺渺最近总是离他而去,和其他人接触。 就像灵魂与呼吸都好像被剥夺一半,他被一种令他几欲窒息的痛苦折磨的快要崩溃。 但在经历这种痛苦时,他会回忆起曾经。 小时候的渺渺会甜甜的叫他“阿音哥哥”,会坐在他身上,搂着他说话…… “哈…呵……” 裴无音抬起手,捂住因为兴奋而逐渐扭曲的咧开笑容的脸。 对他而言,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渺渺啊。 只要一想到渺渺心里就满满涨涨的,裴无音面部热意,神色恍惚。 然而喜悦如迷幻的梦,熟悉的场景一遍遍重复再轮换。 很快,裴无音极度兴奋后在看空无一人的宫殿,冷寂变成刀刃,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笑声渐止,转而悲戚哭声伴随怪异的呜咽响起。 渺渺,渺渺…… 忽然殿前传来琼佩珊珊声响。 在宫门口俞渺就让所有宫人退下了,按他思想,寝殿这地方别人来就是侵犯私人领域,而且他不需要太多人伺候,里边有个裴无音就够了。 这不,来挺快。 俞渺抿了一下唇,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飞快爬过来的裴无音。 在落日余晖之中,他像狗一样跪着蹭他的手疯狂颤抖的模样映入眼帘。 俞渺好笑地出声:“你是不是有病?” 他蹲下,与那流着泪扭曲的面孔持平。 “看着我。” 裴无音克制住身体过激的抖动,无比哀怮执着看向苦苦追寻的人。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俞渺蹲下的很随意,双手搁在膝前,华服的衣摆垂落地上。他笑了笑,“你会怨我离开你吗?” 无端他这副轻描淡写姿态让不好的预感同落日的阴影覆盖人心。 裴无音狠狠摇头,眼里流露害怕恐慌,眉头蹙紧想与俞渺靠的更近一些然而俞渺却一下站起身来。 “我也不能在任何时候都带着一条狗吧。” 金灿灿的余晖洒在衣摆上宛如盛放的金花。裴无音身体僵硬,脸贴在贴在俞渺衣摆上,眼神空洞的毫无光彩。 下一刻,突兀的力道自裴无音头顶施加,他的头被踩在地上,是俞渺的脚踩上裴无音的头,侮辱性撵了几下睥睨的眼神不带一点感情。 “特别是不乖,有病的狗。” 这举动没有让裴无音疼痛,但他眼眶兀地浸出许多泪水,心里满满涨涨都是难受恐慌。 他让阿渺不满意了吗?渺渺不要他了吗? 会丢掉他吗? 天地变成昏黑,他像在螺旋之中旋转,不安几欲使他昏厥。 直到他听到—— “阿音,你乖我就会很喜欢你。” “所以。” 他的头被提起,少年挑眉轻笑的模样比天际的太阳更耀眼夺目。 “请你一直乖下去吧。” “好……” 夜。 裴无音猩红的舌尖细细舔舐过,广阔粗壮的背脊绷直,给予少年最极致享受。 俞渺满意揪了一下他的腰肢:“真不错,很紧。” 裴无音微深的肤色夹杂少许粉晶,腹肌上的汗渍深入好看的曲线里。双眸失神涣散,胸膛起伏着。 ——呼。 ——呼。 “渺……阿渺……” “呵。”俞渺不知道,他慵懒魇足神态时的嗤笑沙哑的想猫爪子挠人般,令人心痒无比。除了声音,流转淡漠的眸子尾部晕染醉人的红,使人醺醉。 ——颠倒众生。 野兽高大的身躯笼罩少年,像圈住珍宝一般。 俞渺似叹道:“阿音,我也想和你永远不分开。” 他凑到裴无音耳边,嘴巴张合。 野兽畸形身躯被烛火拖出的影子巨大黑暗。裴无音原本涣散痴态的眼瞬间细缩,血丝突兀遍布,面目狰狞扭曲得无比凶恶。 背脊高高拱起,尖牙显露,一副攻击姿态。 俞渺说—— ——“他们都想害我。” ——“杀死我。” 裴无音搂紧俞渺,无比神经质般念着:“不行……杀,杀……” “保护……” “我会,保护,渺渺……” 俞渺笑了笑:“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哥哥。”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忍不住想玩梗。 我不做人了!jojo! 第19章 结束(中) 世家对俞渺这皇帝的不满从很早就产生了。帝王年少时,他们以为是张九把握帝王心思于是只是想着针对张九,过去八年了…… 世家对俞渺这皇帝的不满从很早就产生了。帝王年少时,他们以为是张九把握帝王心思于是只是想着针对张九,过去八年了,当他们发现那少年已经成长到执掌乾坤时万分悔恨。 如果只是普通打压也就罢,但是帝王所作所为那是要将世家连根拔起! 日趋激烈的打压下,这群世家大族们为了利益扭成一股绳,对俞渺这操刀手发起抵抗。 先是各州世家族地发生叛乱,叛军打出“清君侧”名号,在地方散播谣言奸臣张九陷害忠良,谄媚圣上。接着无数大臣联名要求惩戒张九,企图给帝王施压。 除此之外不愿染是非的都称疾卧榻,偌大的朝廷,叫俞渺看起来乌烟瘴气一团乱,索性朝会都罢免了,他待在宫里乐得每天能睡到日上三竿,看看风景弹曲子,烟抽起小酒喝着,好不快活。 快入夏了啊,俞渺执酒昂首沐浴灿烂阳光,双眼阖闭,劲瘦有力的腰肢展露划过莹泽,不再被锦衣华服遮挡,畅快感受温暖。 白皙光泽如绚丽的春樱,再瞧那因享受而展露的笑,仿佛一切岁月烟尘都被清洗殆尽。 所有事情也都在初夏发生了。 血雾飘洒在空中,及其令人恶心的腥臭充盈了整座皇宫。 没有厮杀、吼叫、兵刃相接之声,所有都在悄无声息进行到接近尾声,偌大的宫殿惨遭洗礼之后,一支特殊又精良的队伍冲进大周最尊贵人的宫殿。 烛火轻轻摇晃。 他们迈过滴淌血液的玉石台阶,其中有些人心中难忍慌乱。谢启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世家对朝堂把控使得当今世家子弟们对王权的敬畏程度并不是很深,但还是对书中所言“天子一怒,血流千里”的帝王权威忌惮三分。 谢启家祖上从军,家中基业也多从军中获取。他是被父亲安排进来蹭军功的,待以后无论是谁上位,他这一行对以后入仕助利量多。 即便明白父亲用心良苦,然而他真的不是在意名利之人……他如今的心里,满满当当都是当初惊鸿一瞥的男人。 不知道京都发生巨变,他怎么样了。 他想知道他是哪家公子,想去结交成为朋友。 恍惚过后,他已经跟随队伍来到殿内了。 队伍中有几位都是武艺极高的人,身披粗衣麻布,地位并不卓越,甚至有一些身上还有奴隶印记。 诛杀帝王之事现场越少人知道越好。 待走进偌大宫殿,没有阻拦。倒是空气里的香味太浓厚了,懂药和香的人嗅动鼻子,并没有发现有害东西。 他们便继续向前,愈发走进殿内后,忽然间他们耳畔响起一声笑。 ——耳朵像窜过电流。 谢启被激的一哆嗦,一阵灵感闪现脑海,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去。 最深处的塌上,少年斜斜倚靠在软枕上一手指烟杆。 青色烟雾缭绕,那双及其糜艳的眼眸也是微眯看向他们。 似乎是被愉悦到,他浅淡勾起笑容—— “呵……怎么来这么少的人啊。” 谢启惊愕:“是你!” 俞渺闻声看去,“噢,是你啊。涵碧楼的小伙子。” 谢启:“你你你怎么会是皇帝……”他不敢置信地后退。 俞渺不爽挑眉:“我怎么不能是皇帝了。” 几秒回过神来的领头人齐元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不是没见过招惹是非之人。这谢家三郎怎得这么不看场合,他们算是逼宫造反,不快些快刀斩乱麻还有闲心寒暄。 倒是这帝王,真是……给人难以言喻的感觉。 齐元凝神注视帝王,手中剑指地面,未干的血液于剑间滴淌。他一步步走向前方。 少年帝王看向了他—— “我没有在朝堂见过你,你叫什么?” 齐元步子不曾减缓,“在下不过无名小卒,姓名不足挂齿。” “噢。你是哪一家的门客吧。我猜猜,是司徒家的。” 俞渺气定神闲地说道。 齐元步履猛地停顿,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 不对,不对…… 这次的行动太顺利了,帝王所在之地怎么没一人把守。前方只说发兵突然,帝王来不及调动中军,但见此情此景,齐元忍不住怀疑如果这一切都是计谋呢? 同时他不禁猜想近在咫尺的软榻,前方是不是有什么埋伏陷阱。 内心几番风起云涌,齐元握住剑的手也缩紧。 有时候人的情绪都能从一些小动作里看出。 俞渺: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别急啊,剑对着他狠狠捅啊。俞渺心中好笑抬眼瞥一眼下面,眼里倒是不带丝毫感情。 他接着说:“齐元,陇南人士,乾德二十年拜入剑术大师李如门下,之后来到京都做了司徒将军的门客。” “我说的对不对?” 齐元屏气凝神,浑身肌肉处于绷紧状态,这宫殿陡然降临的威压使他浑身血液沸腾。 是阔别已久的战意,武者只有在极致压迫和强大对手前才得爆发的意念。他再不敢有一丝轻慢。 风动。 脚下生风,几式变化莫测的步伐使齐元宛如射出去的箭矢,瞬息过后就距离俞渺不到一尺。 剑已高举划破空气。 “哗——” “砰——” 齐元整个身子废了出去砸在墙上,激起烟尘。 他捂住胸口,那疼痛使他粗粗喘气。只有拿剑插在地上撑着他得以起身,颤颤巍巍,视线却紧紧看向前方。 那是个什么东西…… 除了俞渺之外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突然出现的人,不,那不像是个人…… “怪物……”谢启呆怔呢喃出声。 怪物浑身隆起状似石块的肌肉,健硕魁梧。 而那个子即使背脊佝偻,也八尺有余!伫立在那宛如小山。 面容一副凶相,长大的嘴里尖利不似人类,反类野兽的牙齿,还有那喉头发出的警告哝声都叫人忌惮不敢上前。 就是这突然出现护在帝王塌前的怪物一拳打飞齐元。 齐元的功底众人皆知,能被一拳打飞,那这突如其来,脖颈处还带着项圈的怪物是什么样的速度和力量! 所以帝王才这么神色自若吗?他们又不禁将视线转向俞渺。 风从那淡漠眉眼间拂过,捎起丝缕发梢。一举一动都漫不经心的少年檀口吐出青色烟团,察觉视线睨过来的眸子冰冷的可怕。 是啊,谁会对来取他性命的人好脸色。 但是他们隐秘内心深处回荡少年最开始那声低沉沙哑的轻笑。 ——痒到人心底。 他们的心脏因此刻冰冷视线像坠落寒窟。 他们想看少年舒展眉眼展露笑容,那景象一定如画美丽。 忽然,美梦成真—— 少年笑了,弧度不似那嘲讽讥笑时,而是淡淡细微的宛如清风拂面,万物复苏。 ——不是对他们。 俞渺伸出手,轻轻抚摸跪下的裴无音的头。“阿音,做的不错。” 随后他像逗狗一样手放到裴无音下颚摩挲。裴无音昂首,闭上眼面色潮红。俞渺的手若有若无划过喉结处,这下裴无音的后颈都红得像出血。 身子也轻微颤动。 俞渺伸舌舔了下嘴唇,声音低哑: “阿音,快一点把他们清理干净。我等你。” 裴无音欣喜若狂睁开眼,濡湿的眼眸深深灌注着对俞渺的忠诚与热爱。 嘛…只有男人才懂男人。 爱与欲缺一不可。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在和社会精神小伙朋友交谈里码的,哈哈哈哈哈,他非要看,然后他说他对我的小说看不上眼,还让我给他科普啥攻受,攻宝。 我给他说完。 突然他就很严肃给我说,他身边有个兄弟,经常给他买烟,一天到晚哎呀哎呀打电话问他要啥,主动为他花钱。 我:牛批。(疯狂想结束古代开始写现代) 他:我这魅力真的大。 当然啦,都是两人调侃的。 第20章 天留我不留 精良的队伍在怪物面前单薄像一张纸,不堪一击都倒下了,唯齐元咬紧牙撑住。 “呵。” …… 精良的队伍在怪物面前单薄像一张纸,不堪一击都倒下了,唯齐元咬紧牙撑住。 “呵。” 齐元嘴边留着鲜红的血,拿剑的手都不住发抖。 ——因为震的。 这是什么怪物!刀刺进身体就像是扎铁板一样,表面留下的伤口复原很快,而且那怪物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一直发起进攻,他们全力以赴都无法招架。 喘息不过一秒,怪物砸过来的拳头迅速招来,再次狼狈躲过的齐元狠狠咬住牙站起来,负荷的身躯像灌铅般沉重,他握住剑的手都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 齐元自嘲:“拿剑的手都颤抖,还配拿什么剑。” 宫殿华灯还剔透华美,雕梁画栋呈现一派祥和富丽之景,好似天宫琼楼。 这是人间帝王的居所。 只是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打趴下。 与人搏斗的怪物无论何种境地,首要都不允许有人靠近皇帝。 先前他们计划围攻住怪物,一人突袭皇帝,在多人的围攻下,怪物虽然强大但行动被刀剑封阻。 突袭之人快速地剑即将要刺向皇帝,只是一瞬—— 怪物紧缩住瞳孔奔向帝王。 数把武器攻击在他身上,血雾飘洒。他仍旧疯狂奔向帝王。 那是不计代价的保护。 怪物徒手把突袭之人撕碎,又嘶吼着冲向他们,队伍中许多人倒下了,那些世家公子是从一开始就没加入战斗,只是在殿旁瑟缩。 齐元从拿剑那刻起,他就知道迟早一天会死在战斗中,他是个剑客,自从师傅死后就浪迹天涯,参与此事只是为报司徒家的救济之情罢了。 真是,滴水之恩用命来报呢。 松懈一刻他就感到强劲的风席卷而来,是那怪物挥来的拳,如此直面死亡,齐元也只是牵动嘴角笑一笑。 突然—— “阿音!” 斥停住。 拳头在离他脸只有一尺。 这声音……齐元怔怔向深处看去。 他分不清萦绕在鼻尖的气息是那甜腻的熏香还是苦涩烟草味,但目之所及身着绛色衣袍的帝王单手撑着头斜躺在塌上。 烟雾弥漫。 ——对他笑着。 那是很低哑的笑声,却令齐元心脏前所未有剧烈跳动,那笑好比良药,明明浑身是伤疼痛难忍,只是看着,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世间只剩下正在笑着的少年郎。 他屏息凝视。 俞渺:“齐元,寡人问你。” 烟杆锅子燃烧产生的烟雾变换了形状,乌黑墨发在华灯下闪闪发亮,殿梁绘出的彩霞万里称的他像神般的波澜不惊。 “什么让世家有冒着大不讳来造反的勇气。” 造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那世家哪来的天时地利人和呢?冒着大不讳不忠不义造反,他们不需要由头吗? 帝王鹰犬已经深入朝堂每户,仍对次一筹莫展。正是因为查不出来俞渺才放虎入牢自己搞明白。 俞渺“你应该是知道的吧?那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齐元嘴角翘起,“陛下真的想知道?” 废话,不想知道问你干嘛。 俞渺:“是啊,我想知道。如果你说了,我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齐元垂头敛目:“陛下知道空相法师吗?” 俞渺:“不知道。快别问我什么了,你直接说完。” 齐元一哽,认命说下去:“空相法师说您会引发战乱,那将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 本来他以为少年心里会难受芥蒂,就听感慨万千的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 齐元:…… 俞渺问:“他很有名吗?” 齐元回答:“法师功法深厚,乃神人也。” 俞渺可不想背上这种无中生有“昏君”锅,想他八年来勤勤恳恳上早朝,无数次挣扎要昏君做派“从此君王不早朝”都被生生控制住。 他都做到早起了,付出这么多,凭什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俞渺问:“那这空相法师在哪呢?” 齐元想了想,“啊……他好像就在这一次的队伍里。” “在谢裴将军身边。” “……” 听见熟悉名字,殿旁呆若木鸡某人猛地一激灵之后就见两道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 谢启:亲爹要不要这么坑儿子! 俞渺移回视线,沉吟思索。 谢裴这老东西身子骨硬朗军中威望颇高,虽说没有兵权,但在自己府里驯养一批精干的奴隶。 搞不懂搞不懂这个国家为什么奴隶基数那么多啊!(头秃) 就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人崛起吗?搞得世家拥有的奴隶数量惊人啊。 俞渺叹口气,“所以,什么都要做。” 推举科举制,建立都尉府,这一切不仅仅为了像游戏局一般的玩。历史的果实带给俞渺高远的目光,所以他即便把一切当做游戏,也定下了他所认为最正确的目标。 即使那目标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难以置信崩阻世道的。 很多人不懂。 齐元疑惑道:“陛下,您知道您做出的变动会令天下大乱吗?世家造反带来的影响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俞渺:“我发现你很喜欢问问题。” 齐元:“抱歉。” 俞渺:“算了,至于你说的,我当然知道。” 忽然——殿外传来哄响,伴随铁甲移动撞击声十分沉重敦厚。 俞渺很沉稳,不慌不忙从塌上下来。 绛色龙裳衣摆垂地,像绽开的花。 “援军来了!” “我们有救了!哈哈哈……” 殿旁的世家子露出喜极而涕的希翼神情。 齐元转身看见熟悉的旗帜,又回头看向俞渺。俞渺对他说: “学问真的是世家的特权吗?老百姓只能愚昧地农耕,然后被地主豪强剥削吗?真的世家出生的人就比平民高出一等吗?” “生而为人,谁都不能选择出生,那凭什么他们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谁都想做人上人。” “我只是想给老百姓一线生机而已。” 此番话真的让齐元醍醐灌顶,脑子像钟一样被敲击震响! 说这一句话的是才年仅十八的少年帝王啊! 难以言喻无法言说,但他确实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思想洗涤灵魂。 他嘴巴张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后出现黑压压的铁甲部队。 其余世家子也灰溜溜跑去寻求庇护,只留下谢启。 谢启刚刚听完俞渺那番话就恍惚失神。 大周,只有权贵世家子弟能进学府,先帝意图推行科举制度那等于广开学府,寒门也有学习机会。但他们都认为学习是权贵的特权,乾德帝侵犯了他们的权利。 朝臣总说农耕为立国之本,不应该让老百姓学习。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其实他们怕平民学习入朝为官分割他们的权利,害怕没地方剥削。 学习真的是世家权贵的特权吗?他忍不住将视线投注在皇帝身上。 俞渺“啧”声拿烟咂一口,“……谢家小子,你怎么不走啊,我专门都没让阿音动你们,别傻愣着。” 谢启:“陛下……你劫持我吧。” 俞渺的死鱼眼带上嫌弃:“你脑子有病?” 谢启神态平和,双眼是及其认真的澄澈。 他说:“劫持让您的奴隶带您冲出重围吧,我爹他舍不得我。” 军队里传来一声粗犷吼声—— “三郎,快回来!” 俞渺指着军队中央马匹上吼出声的高大中年男人对谢启道:“你爹叫你回去呢。” 谢启刚刚鼓足勇气说了话现在整个架势就泄了,像气球被扎破一样。 “不……” 谢启瞄一眼俞渺的眼睛,发现里面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其他情绪,只是一片黝黑汪洋。 ——然而他有些沦陷。 他傻傻说出一句让他想要打死自己的话: “你就不害怕吗?” 俞渺死鱼眼,“你在说什么唉,我可是皇帝,拿的被征讨剧本。怎么说也算是究极boss,我不仅表面稳如老狗,心里也不慌。” 真是服了把俞哥当娇花的人。 俞渺招招手,裴无音就站在他身后。 无数刀剑长矛对准他,只是谢裴顾及谢启没发号施令。 “既然你小子这么想当人质,成全你。阿音锁他身。” 这下谢启像猫一样被从夹窝提起来。 谢启:有有点羞耻。 谢裴眼见爱子被挟持,那是个心急如焚。 他对俞渺喊道:“陛下若自此写下禅让令,新帝定会妥善安排您封王拜侯!莫伤我儿啊陛下。” 谢启有些想掉泪,他忍住了,小声说:“陛下趁现在快走吧。” 俞渺没理他,对着军队方向唇角漾出笑。 “寡人寻思着,当了皇帝谁还稀罕个王啊。” 他吸一口烟,有眯眼吐出,那笑糜艳宛如绽放的花朵,舒展于雾中。 众人猛吸一口气—— “不伤你儿子性命可以。”他说,“我们交换,把那什么空——噢,用那空空大师来换。” 谢启提醒:“陛下,那是空相法师。” 俞渺死鱼眼“哦”了一句。 纪律良好的队伍鸦雀无声,过了良久细碎作响。队伍中间隔开,留出一条道,一位青年和尚慢慢走向前。 殿外霞光明媚,殿内华灯高耀。青年和尚面容姣好一副平和之相,手中珠串被白玉指节盘玩,垂眸而至。真似踏入凡尘的佛子。 裴无音俯下身子喉咙发出震慑低吼,俞渺倒是面无表情对着这和尚思索。 空相低头单手竖起示礼,温润沉着的像壁画中的佛。他说:“贫僧空相,有礼了。” 俞渺撇嘴讥笑:“面见帝王不三叩九拜,你还有礼了。” 有人说过,俞渺嗤笑或是嘲讽时,嘴脸并非可恶。 那弧度洋溢邪肆淡,像美艳散发芬芳却有毒的花儿,依旧招引狂蜂浪蝶。 人们几乎不敢直视这种美丽。 空相默了默,珠串拢至手腕,他跪在玉石地板上。 “法师!” “空相法师!” 行军打仗哪有跪敌军主将道理?还别说此行为造反,跪的人是神通广大的空相法师! 空相双手作揖,低垂到地上。洁白无瑕的僧服衣摆也散开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真跪? 俞渺没让他起来,接着说:“你说我会让生灵涂炭,有何依据?” 空相低伏身子,背脊依旧赏心悦目,像傲梅一般。 他说:“陛下归处不在此方。” 俞渺心中早有猜测,现今不慌不忙。 “即便如此就会让生灵涂炭吗,真是笑话。” “不。” 空相昂起头。 “我看见了。” 众生皆苦,然你与众生不同。 “你给予众生苦难。” 说这句话时,空相低眉顺目,悲悯天人之相。像极了正跪在佛祖面前念诵经文。周身散发祥和气息。 俞渺:“阿音,把他扣下。” 裴无音立马就松开谢启,像野兽狂袭向空相。 诶!!不是交换人质吗? 谢启紧张兮兮对俞渺说:“陛下,我知道你的奴隶很厉害,但人多势众啊!你快逃吧!” 俞渺斜睨他一眼,“啧。” “你这样子我真怕你以后教不好学生。” 谢启:“啊?”还没来得及弄清那话意思,他就被一把丢出去,堪堪被人接住。 殿外又传来轰鸣——那是更为敦厚沉重的铁骑声。 ——“报!” “公孙延带领中军外军围剿了各部,现我们被包围了!” 满殿哗然。 谢裴不敢置信道:“中军外军!帝王不是与公孙家不和吗?怎么会……” 公孙家不是为避嫌不掺和进来吗?怎么可能调动中军外军救驾! 除非皇帝给予的权利。 八年啊!帝王与外戚从继位起就不和,那么年轻的帝王用这种不和蒙蔽朝堂的双眼。 他们以为帝王将外戚当做阻碍,没想在此时此刻,公孙家做了帝王的刀俎。 — 这场逼宫造反草草收场,抄家的抄家,京城局势大洗牌。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适龄的罪臣子弟被分放各地学府授课,并由帝王鹰犬监视着。再无家族庇护的他们自然翻不起风浪。 至于救驾有功的外戚公孙家,众人本以为它将再次鼎盛,没想不久公孙家手有权柄的纷纷卸任返回族地,只留下年轻人接触朝廷。 盛夏宫里池塘开遍迎风招展的荷花,艳阳高照,俞渺百无聊赖躲在凉亭下,坐在他对面的是空相。 今天天气真好。但很无聊,再美的风景看了几年都会厌。 穿越这种事真的对俞渺来说枯燥乏味。 裴无音去拿冰窟镇的西瓜。 俞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斜睨空相,说:“你来找我,是终于想说了吗?” 空相沉默摇摇头,低垂眼眸合掌。 然而俞渺看见他的唇细微抿起。 如果要形容见到空相这种人的感受,他感觉,这样的人不该存在。 通身佛性却有玲珑心。 情不自禁,他细细描摹空相的眉眼,从挺直的鼻再到淡色单薄嘴唇……忽而,他与空相对视。 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令俞渺惊诧的是。 ——空相眼眶确实湿润了。 “你在……哭吗?” 俞渺感到差异,松开了玩头发的手去勾起空相下巴,左右端详之后他定义道。 “你真的哭了。为什么?” 空相乖乖由俞渺的手昂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直直看着俞渺,眼眶里的湿润并未掉落。 满池荷花掩映少年模样更加鲜明艳灼,所有光芒为他避让。 一种心脏负荷压抑之感包裹住空相。 为帝王卜卦是每一位修行者都会忍不住做的。几年前的一天夜晚,他跪在佛像下入定。 瞬息万变的景象之中,他一眼就注意到少年。 他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他嬉笑怒骂、歌声缓缓,又看见在少年“消失”之后,天下大乱,战事频发生灵涂炭。 他想,他要入世救苦救难。所以他站在少年的对立面。 可私心……他想见少年一面。 在既定的命运前。 “俞渺……” 空相忍不住唤出。 俞渺歪歪脑袋,不明白空相突然这般为什么。 荷花清香四溢。 晴朗无边。 微风也有些倦怠。 阳光洒在空相的肩头,对面已空无一人。 — “昔日尊上普贤菩萨摩诃萨在华严大法会之上宣说十大行深誓愿……九者,恒顺众生,今世我不度众生还有来世……” “主人,渺渺,不要抛弃我!……” “陛下,臣……” 俞渺恍然从梦中惊醒,眸子回神,他缓缓环视四周。 白石灰的墙,木衣柜里挂着几件老气不常穿的衣裳。天花板挂着拉绳的灯。 屋外凛冽寒风吹拂枯枝。 院里的黑狗还在高吠。 困意渐涌上,俞渺摒弃一切杂念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说: 那个……那个,真不是文要完结。 我这章卡了很久很久!!!要写现代辣 第21章 日出 早餐是汤圆荷包蛋,天气是大冬天少有的好,俞渺吃完后就端凳子到院里晒 早餐是汤圆荷包蛋,天气是大冬天少有的好,俞渺吃完后就端凳子到院里晒太阳拨弄手机。 列表都炸了,问他关于姜白行踪的问题。俞渺面无表情视线扫过,低垂眼睫嗤笑就清空消息手机黑屏。 [分手吧。] 从厨房忙活完的俞燕端出凳子,挨进俞渺坐询问了点身体近况。许久之后话锋一转,带着明显歉意。 “渺哥儿,我和你舅要出远门一趟……” 他们两口子也没个后,从小就将渺哥儿当亲儿子的疼爱,现在渺哥儿才回来,他们没招待几天就要出门留下他一个人,实在不应该。 但是路途遥远只让裴保全去她不放心。 唉!—— 俞渺摇头说:“没事,你们去吧。” 他知道这两亲人的为人,不是什么重要大事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走的。虽然好奇,但俞渺也没问。 裴全和俞燕第二天凌晨五点就走了,走之前留下了摩托车钥匙。 “唉,我和你舅母要坐车去,这摩托你拿去骑,想去哪玩就自己去。” 裴全还在桌子上留了一千块钱。 乡间小路蜿蜒,黑狗追了夫妻两很久,浓雾重,俞渺不想它追到公路上去被车撞了沉声喊道—— “黑皇!” “汪汪!——” 黑色大狗突破浓雾窜到俞渺鞋边,哀哀低呜。黑皇是一条标准田园犬,俗称土狗。 身上毛发旺盛,可能杂交了狼的血统,立耳脸长长相威风凛凛,早年随裴全山上捕猎,吃食方面也吃人类油水,整条狗膘肥体壮的。 俞渺手放到它的脖子处,触感温暖肉乎乎的。 “傻狗。我还在呢,真是忘了谁把你捡回来的啊。” 黑皇依赖讨好地伸出舌舔舔他的手,全然没了对外的凶相。 俞渺心情还不错,指尖挑起兜里的车钥匙,将一千块放抽屉里,又从某旮瘩掏出一长条烟盒。 “钱就算了,拿你一包中华抽抽。” “黑皇,爹带你去玩。” — 又是一年没有雪的南方。 和北方不同,南方的冷是浸进骨子里的湿冷。 俞渺衣服多套了几件,工装裤里是厚实棉裤。高帮匡威里塞了个俞燕用毛线织成的袜子,虽然颜色俗艳,确实保暖。 也亏俞渺脚腕子瘦,不然还塞不进去鞋。 外表在俞渺心里还真没舒坦重要。 对着镜子,俞渺理了理自己中分,然后离开这带着黑皇骑上了摩托。一路马达声响彻幽静山谷,开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达临近城郊的山腰上。 这时天也才蒙蒙亮而已。 俞渺自己家就在城区,也就只是半年前到外地上大学,城市基本没什么大变化。城郊路阔,本打算做盘山公路的,工程耽搁了,似乎成了富家子弟飙车地。 俞渺稍稍疑惑,大清早飙车,这些公子哥还真起得来。 从俞渺身边晃过几辆超跑了。 风儿喧嚣,黑皇在俞渺身前,一人一狗恍如黑色闪电。 摩托车让他这一架势飙起来了,也亏得曾经俞渺改装过这车。性能和普通摩托不一样。 — 飞驰的红色超跑里,顾自帆长长的的发散乱被球帽压扣,阴影笼罩住好看冷漠的眼睛。 速度生死一线带来的疯狂令他无比上瘾,那感觉……就像呼吸与神经缠绕成丝线,灵魂都至高无上而升化。 可是一时疯狂过去了他还是会回归那令人痛苦的境地里。 胸闷、口干、呼吸困难、思绪发散。 [抑郁] 可能谁都想不到出生显贵的顾家独子会是一个有抑郁症的可怜虫。 他惶惶不安过活着。 熬着。 直到—— 此刻他无意之中瞥到窗外。 摩托与超跑并驰。 天灰白。山峦连绵。眨眼……风吹过旷野,也吹动一位男人的发。 顾自帆愣愣注视其,眼里慢慢会聚奇异光彩。 仅仅注视着,内心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男人头发被吹拂顺在脑后,露出的光洁额头饱满,眉眼微眯姝艳,一杆烟叼嘴里还在笑。身前一条狗也长得格外威风。 是能超脱万物的潇洒。 山峦随时间长河逝去,显露波光粼粼的长河。 摩托车马达声混合风响彻耳畔—— 俞渺若有察觉回望。 四目相对。 车是敞篷的,对方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唇中央的银环,圈住了红艳的唇,肤色苍白,穿着打扮很潮。 人很瘦,特别瘦。眼下也是深深乌黑眼圈。十分病态。 或许是心情好,俞渺为萍水相逢漾开一抹淡笑。 然后他看到那人猛抖一下。 俞渺:……? 对方方向盘猛地一打滑——即便紧急踩下刹车也不经意往俞渺靠点点。 艹! 俞渺眼瞬间凌厉起来,摁紧把手加大马力就向前冲。烟瞬息掉在地上。 黑皇不明所以嚎叫两句。 跑车刹住了。俞渺也停下。 顾自帆头刚刚因为惯性磕在方向盘,他吃痛唇动了动,然后抿成直线抬头直直盯着俞渺。 俞渺皱眉,一脚蹬地上撑车: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顾自帆低头:“抱歉。” 俞渺:“开不好就别上路祸害别人,真当公路是自个家的了?” “抱歉……” 既然没发生事,俞渺也懒得计较,只不过掏了掏衣兜,神色突然微微变化。 没烟了。 ——“你让我烟掉了。”俞渺面无表情道。 顾自帆愣了愣,看见地上还冒烟的烟头。 他立马掏出自己烟盒说:“抽我烟吧。” 之后反应过来,他又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动作快的有些殷勤。 上道。 俞渺接过烟盒,外观很别致,烟盒上还是外文。 只是打开后俞渺眉就挑起来了。 “爆珠细杆子。”他将烟凑近鼻子嗅了嗅。 “薄荷味的。” 烟盒让个完美抛物线到顾自帆车上。 “你自个留着抽吧。我不喜欢抽细杆子。” 俞渺登上车,态度冷淡,即将绝尘而去。 顾自帆不由自主问:“你叫什么名字?” 俞渺头也不回。 “关你屁事。” 走的潇洒。 砰砰砰—— 顾自帆凝望摩托尾气消散后低头愣愣地看着烟盒。 他难以抑制的深吸一口气,拿出杆烟。 砰砰砰——心脏还在笑。 仅见陌生人一眼之后,他心竟判若两人。 碾碎爆珠。 深吸一口—— 再吐出。 后面追上几辆车,见他停靠一旁,好奇道: “顾少,你这是怎么了?不玩了?” 早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飙车,硬是三番轰炸熟悉几个都来了。也没想到顾自帆也会跟来。 圈子里谁不知道顾自帆脾性古怪,说他是个纨绔,他似乎不沾酒色,说他沉稳,他又能不要命的玩。 日出了。 苍白纤长的手摘下帽子,冷俊脸庞背着日出,呈现阴影。 然而顾自帆双眼很亮,盛满一种温柔欢喜。 风轻轻吹散他稍长发丝,缠绵了青色烟雾。 他们听过顾自帆有精神疾病风声,只是顾家压着没透露,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顾自帆也没表现出什么。 他们家世比起顾自帆来都差点,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问题还能陪着玩。 只是今天,他有些不一样了。这些个少爷还头一次见顾自帆这模样,周身氛围不再令人难以靠近,舒缓地像个正常人。 他们不禁疑惑侧目。 寂静之中,喜爱玩改装车还有点恶趣味的某人车上装有电台,此刻正在朗读着广为流传稍显俗套的故事《白蛇传》其中一句—— [“好一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白素贞的心里泛起爱慕的波澜。] 顾自帆确切自己对个陌生男子一见钟情。 灰白世界乍出现彩光,堪比此刻朝阳。 作者有话说: 希望他能超脱、拯救、不拘泥世俗。 第22章 上号 回到家中先是打扫完卫生,就在俞渺打包垃圾放门口时刻,对门门开了。 他抬头。对方一副诧异惊喜模样。…… 回到家中先是打扫完卫生,就在俞渺打包垃圾放门口时刻,对门门开了。 他抬头。对方一副诧异惊喜模样。 “俞渺…你回来了。” 是邻居啊。 俞渺侧目笑了笑,邻居手里提着显然是垃圾的黑色塑料口袋,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模样。 “好久不见。” 他的这位邻居先生在他高二年级搬到对面,性格很宅,从事网络职业,他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 但是人的确很有趣。 对方明显受宠若惊:“啊…好久不见!” 打完招呼也没什么话好说,俞渺正要进门,邻居连忙热切说:“我刚好要外出,我帮你把垃圾带下去吧。” 他双眼亮晶晶,期盼望着俞渺。 俞渺笑意未减。 “那就谢了。” 真是“友好”的邻里呀,只可惜他忘记了名字。 忙活完他躺在椅子上瘫起,手举着手机玩。 [谢疏言:玩吗?] 指尖飞速打字。 [我好久没玩,新地图都不熟悉,太菜了。] [谢疏言:没事没事,osn一年就更新了两幅地图和两位新英雄而已,卓的机制也没改。你很强的!qvq] 看到个大男人发这表情,俞渺被愉悦到低笑。 [行吧,等我上号。] 繁华市区耸立高楼,阳光未透过紧闭的窗帘。 屋内很杂乱,炫酷外设与直播设备离床榻不远,一个男人正咕嘟咕嘟喝着水润喉咙。 “咳咳——”他清清嗓子。 “老俞,好久没一起玩了……这么开场说他会不会觉得我像怪罪……” 不行不行。他猛摇头,不能留下不好形象。他正色换了一句 ——“我想你了。” (害羞) 像告白一样啊…谢疏言捂住红了的脸,内心就纠结要不要将那不知何时起的心意阐述。 几番天人交战后,心思还是熄灭了。这种开心时刻他还是别破坏气氛吧。 谢疏言压下苦闷坐到电脑面前打开电脑,点开一直不曾放弃的游戏。 满载他们回忆的游戏。 熟悉的logo出现,然后是振奋人心的背景音乐。 谢疏言点开好友列表,里面【可是我没有感情】还是灰色。 他静静等待着。 ——您的好友【可是我没有感情】已上现。 [私聊]【可是我没有感情】:1 — 王越是osn的老玩家了,从开服到现在,游戏时常几千小时,段位也是很高,大师级别了。 同时他也是[孤鱼]的粉丝。 因为过年放假,他每天都选择上午守着孤鱼早上九点开播度过,下午再自己打排位。自己分高,他偶尔就能碰上些主播。 但他从来没有排到过自己偶像!这让王越小失望。 今天他等到九点,孤鱼的直播间却反常没有开播,群里炸开锅。 [五更琉璃]:臭鱼呢?还不给爷gkd直播! [李舜生]:gkd!还要看你脸下饭呢! [小落在等我]:臭鱼咕咕咕了? 混乱后突然有人打破复读和鸽子,发言的人是办了皇帝的一位有钱大佬。 [琳琅]:甩一张图,你们康康! [图片] 是好友列表的截图,显示【孤鱼】正在竞技比赛列队中,队列人数(2/2)。 孤鱼会给办卡的粉丝好友位,还会帮忙上分。 列队? [隔壁老王]:所以臭鱼今天和人组排不打算直播了?他一直都是自己单排的啊 [我的跟枪像孤鱼]:额,兄弟,孤鱼开始直播那会可还没打职业,他有固玩队友的 [不夜天]:以前和俞神双排,俞神玩卓他就给俞神当绑定奶 [隔壁老王]:啥,孤鱼会玩奶?我看他的直播没多久,没见过诶 [我的跟枪像孤鱼]:毕竟俞神才能享受的死奶毒奶的待遇(抠鼻) [隔壁老王]:啥意思?? [不夜天]:虽然现在孤鱼不玩奶了,但实话实说,他以前和俞神真就在百强不受待见。 俞神那属实嘴臭!逆风队友死妈那种。 孤鱼……只奶俞神一个人,技能资源全给俞神,俞神死了他就自杀,队友吃不到他一口奶。 [隔壁老王]:卧槽??! [不夜天]:偏偏俞神强的过分,真就叮叮怪,只要队友给点资源压力不强求孤鱼的奶,完全就是碾压局 突然有人冒泡。 [电鸟]:所以说现在孤鱼在和谁组排? 真相永远不会迟到—— [琳琅]:[图片]老子哭了 图片内容如下: [私聊]【琳琅】:大大,你今天不直播了吗? [私聊]【孤鱼】:嗯,和朋友打排位。 [私聊]【琳琅】:你和谁呀0.0 [私聊]【孤鱼】:他的ID叫可是我没有感情。 群里沉寂几秒钟再次炸翻锅! [嗯吧啦]:卧槽,老子哭了 [影流之主啦]:卧槽,老子哭了 +1 +1 王越也复读了一句后就开了排位模式。 群里怎样谢疏言不去理会,刚刚俞渺说去拿耳机,他就开始屏息等待一刻到来—— “喂,听得到吗?” 声音低哑,和记忆中一样撩人。 满心绽放烟花,热气熏上谢疏言的脸:“听得见。” “那就开吧——啪嗒”火机点开声。 “啧,我手感没全部找回啊,你要和我打排位,不怕我坑你?” 谢疏言听后情不自禁摇头:“不怕!没事,随便玩!” 俞渺无所谓般“嗯”声。 他现在正在抽烟,翘着二郎腿靠着椅子上,一只手晃动鼠标浏览一些自己没见过不了解的英雄。 看到了个新鲜东西,他笑道:“这新出的英雄是干嘛的?拳师?哇哦,还有手炮,直拳上勾拳,不错……” 谢疏言:“靠连招秒人的英雄,定位是突击。” 俞渺来了兴趣:“不错啊。” 过了五分钟,显示匹配成功,系统女生播报—— “正在前往撒堪拉城。” 撒堪拉是一副站点图,哪一方占满两处点就获胜。 其中双方拉锯站点,一方站下的点另一方有人踩点的话到百分之百会有加时。 开局俞渺就秒选卓,孤鱼也秒选天吟者。这一出让被两个神ID惊到的队友嘴张成能塞蛋。 其中王越不知道如何阐述自己的心情。 如果不是看到孤鱼的双排对象,他排到自己偶像了,还是孤鱼!那感觉就是这局稳得一批! 什么(o;孤鱼玩奶? 还和【可是我没有感情】双排? 王越默默放弃了主T选择有蓝甲可以自己回血的副T星辰之子索,技能可以给队友吸收伤害的护盾和增加一定攻击。 当然选择给偶像绑定的c拉满资源啦。 作者有话说: 你的祖安boy上线 第23章 朋友 安光是一名直播osn的主播,隶属口口直播,他和孤鱼职业水平技术和高 安光是一名直播osn的主播,隶属口口直播,他和孤鱼职业水平技术和高颜值卖点不同,他主玩一些骚东西。 人送外号“狗安”。 比如能建造炮台射击的工程师雷诺、可以传送左键喷出冰雾造成伤害控制持续几秒冻结右键发射冰锥的冰霜女巫……这些骚东西被他玩到炉火纯青后,人要排到他,对面要不是强的破解了,那绝对是能让人叫苦连天心态爆炸的局。 安光凭借诙谐直播风格在口口上积攒了不少人气。 今天阳光明媚,他心情也甚好。 刚刚上线开播,美好的开局他愉快美美的掏出女巫,在显示进入【撒堪拉城】的logo时他都还笑嘻嘻道: “看我今天怎么起飞好吧?让他们瞧瞧我狗安是怎么狗的。不多BB,开局一分钟我要是死了,我安光吃屎!” 可是,打脸来的很快。 安光不敢置信揉了揉自己眼睛。 “WTF?!卧槽!对面是孤鱼和……俞神。” 直播间一排排刷23333以及安光代名词—— [脑瘫!] [脑瘫!][脑瘫!!] …… 安光扶额装作无语样,说:“我真是服了你们,都过这么久了还刷这个!唉,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俞神……” [脑瘫]这词出现在安光直播间频率贼高,不论carry了还是失误了,总有粉丝刷脑瘫,这事还得从两年前孤鱼直播和俞渺双排碰到了对面是安光说起。 俞渺玩狙,安光的女巫就只冻他一个人,近身冻住了被冰枪爆头那是奶都奶不住的,每次安光偷偷摸摸去抓俞渺冻住了都能获得加上奶妈两个人头。 那次直播,观看孤鱼直播的人们见证了一个声音沙哑又青涩的少年如何口吐芬芳的—— “wcnnlgb,脑瘫女巫!脑残才会玩的脑瘫英雄!!老子玩你马!他脑子有病吧不跟团来抓我们!” “我以后碰你一次我就堵一次门!” 一整局谩骂造就现在众位对安光的调侃,不过沾孤鱼和俞神的光,他虽然那局后期被俞神狙给堵门很多次,最后也输了,慕名观瞻来的人气涨了不少。 这俞神都退游一年多了……安光偷偷摸摸抹一把手心里的汗,往好处想吧,可能人都记不清楚了呢。 那种被堵家门口杀感觉真不好。 可惜了,俞渺对能让他心态爆炸的人或事都印象深刻。 — 俞渺砸吧一口烟,缓缓吐出,游戏倒计时三十秒家门解锁,地图呈对称性,两边结构都一样。 他狙开镜瞄了一下周围, 倍镜里出现衣着洁白飘渺有翅膀可以飞向队友的女人——天吟者,这位有复活技能的奶妈。 [你好呀。]天吟者招手。 俞渺也按下你好键。 [你好。]卓一只手扛狙到肩膀,另一只手做出飞吻动作。 还剩十秒。 [队伍]【丶忆往昔(盾勇者)】:可以进语音交流吗? 俞渺和谢疏言组队是在小队语音里。 谢疏言不虞皱眉,对此视而不见,倒是俞渺心情好,也乐意和队友配合。 俞渺:“那我们去队伍语音吧。” 谢疏言表面笑嘻嘻说:“好呀。” 内心:只想和阿渺两个人聊…… “哈喽哈喽。” 说话的是另一位c拿的玩左轮的牛仔杰森,带着阔帽胡子拉杂,很有西部倜傥风味。 T玩家盾勇者开麦:“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俞神和孤鱼你俩双排。” 俞渺笑两声。 另一个奶圣光牧师抢着说:“俞神俞神给个好友位呗,专精奶位,资源拉满哈。” 握住鼠标的手不停握紧,看着屏幕面无表情,谢疏言眼神冷冽不爽嗤笑。 不过是个宗师!哼,没百强还有脸要好友位…… 俞渺笑呵呵:“好友位就算了,有绑定奶。” 绑定奶指的谢疏言。 圣光牧师惋惜“哦”了声,忽的又开麦说:“那个……” “俞神,你和孤鱼是不是一对呀。” 谢疏言愣住,呼吸猛一提起。 “咳咳咳咳——”俞渺被烟呛着了。 “你说什么屁话?一对你妹啊。” 圣光牧师:“抱歉抱歉,主要是b站那个视频太深入人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俞渺:“啥视频?” 圣光牧师:“就是那个……” 盾勇者激动插言:“噢噢!~是那个!……” 王越当然知道那个视频,现在好笑想知道正主看见了什么反应。 他不想承认看到视频时他有些小伤感,也差点相信俞神和孤鱼是一对。 俞渺: 圣光牧师也不卖关子了,“俞神你去搜……啊,孤鱼大佬,你知道这个吗?” 谢疏言低声回复一句:“知道。” “你有什么想法吗?” “……” 这名字听起来都很恶寒啊,是个男人还能有什么想法。俞渺无语掐掉烟,他有些后悔进了队伍语音。 恰好系统播报开倒计时阻挡话题继续。 “10..9..8..7..6....1” “开始进攻。” 本来一局游戏之后就散的队友,懒得多说什么,俞渺率先出门一记爪钩勾向前方高台一个很好的狙击点,他可以率先得到视野摸个鱼。 天吟者也跟上,她的武器产生一条线绑定在卓身上,左右键切换可以奶人和加攻击。 瞄准前方,可当倍镜视野里缓缓出现一个角色人影时俞渺没忍住: “怎么又有这种脑瘫英雄。” “好像,以前排到过……噢,想起来了,是那个脑瘫。” 从记忆角落翻出那次印象,俞渺微眯眼睛,准心对准了。 “砰——” 狙了一枪。 挨一枪下去打到只剩血皮。 可惜,没拉满那一枪,正准备再补一枪时对面有盾的英雄也来了。 子弹打在盾上。 幸好盾来的很及时挡掉没被收掉。 安光唏嘘着:“卧槽吓人,大佬还是强啊,差点一分钟内被秒了……” 差点就吃屎了! 之后要去点中,双方交战。在团战里冰霜女巫作用很大,控制技能恶心人不要不要的。 安光举起冰枪,露出直播间观众熟悉的猥琐笑容。 “嘻嘻嘻,起飞!!” 突然,视野里一道妙曼身影坠落。之前站在高台的狙跳了下来,爪勾抓住侧面高楼飞起来身上还连接天吟者加攻击的蓝线—— 不妙! 子弹划破空气声音出现在他耳机里,安光嘴巴长大,满脸不敢置信。 他刚刚……被飞天狙秒了?! 合着不是他起飞,是俞神起飞了!! 安光看着倒地尸身,和十秒复活界面一句话都说不出。 十秒过后,从出生点复活,他重蹈旗鼓雄赳赳出门。 一会一定要把俞神给切的心态爆炸,哼(ノД)ノ。 另一边狙击手对自己绑定奶说。 “走,跟我去堵门。” “好的~” …… 当安光电脑再次死亡十秒灰屏时,他内心是绝望的。 [狗安啊狗安,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被堵门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波操作让安光心态快崩了,他努力平复好心情,家门除了正门还有两个侧门……他就不信了! 再次踏出门去,一步两步—— “卧槽!!!又死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我感觉俞神还记得你要报复。] [我也这么觉得。] 女巫传送距离有限制,安光传到极限位子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下一秒屏幕还是黑屏。 他几乎难以言喻一种震撼心情。 什么样的才能做到抢枪爆头?狙带着奶堵门! 准的像挂一样!诶,我的队友呢?都从复活点出去难道就不去抓个狙吗?这样输了真的没问题吗? 当他哭笑不得询问队友时,队友说: “你一个功能型英雄凭一己之力牵制正面一个c一个奶!不亏!而且还是牵制住俞神,我觉得这样很OK呀。况且我排到过你好多次了,狗安你是真的狗,看你被gank我很开心。” “我也是。” “我也是。” 所以牺牲我一个人游戏体验换全队咯? 噼里啪啦—— [公屏]【安光(冰霜女巫)】:大佬!俞神!别这样…… 俞渺勾动唇角,眉眼舒缓瞳孔深处带上恶意想义正言辞拒绝。手指放上键盘正准备说什么手机在一旁响起。 真是的,每次玩游戏都会有人打扰。俞渺“啧”声,没看来电是谁就接通电话—— “喂。” ——“喂。” 熟悉、沙哑的声音永远不会忘却,它占据着俞渺记忆深处。 那家伙…… 俞渺脸色微变,眸中淡淡又似翻滚波涛。他瞥向窗外,已是傍晚。冬日斜阳坠落,只给灰黑云彩镀上点点光芒。 “阿琛。” 电话那头声音带笑,一如记忆中那般模样。 “阿渺,我回来了。” “……见一面吧。” “嗯。” 电话挂断,比赛也临近结尾了。按照以前习惯,俞渺在公屏打出“ez boy”。 之后“victory”大大霸占屏幕。 他历来玩游戏,第一局手感是最好的,枪枪打头像开挂一样也不为过。 告别孤鱼后直接关闭电脑。俞渺从椅子上站起向下注视自己穿着。因为屋里开着空调暖气,劲瘦腰肢包裹贴身黑色毛衣也不冷,紧实曲线与腹肌隐隐约约彰显轮廓。裤子是早上随便套的直筒九分,袜子依旧是厚实俗艳袜。 啧,懒得换身行头……从沙发捡起黑色夹克外套,换双鞋就出门。 很巧,出门那刻对门子也打开了。 邻居一脸惊喜,“呀晚上好。” 的确是晚上了。 上一次开门也碰见了,缘,真是妙不可言。 这让俞渺很快重新打量起邻居,突然发觉邻居长得还满清秀的。细胳臂细腿,长的白。 可是这次没空寒暄。俞渺点点头道声 “晚上好”之后就迈步走下楼梯。 在家无从察觉,原来外面的风是那么喧嚣。 天边还有一缕金光未散。 未扣的夹克衣摆随风猎猎。身后是漆黑的楼道。 俞渺低头,嘴里衔烟,左手点火,右手捂住。少年墨发随青烟一同迷蒙旖旎了面容。 “咔嚓”火机响动。 “俞哥。” “俞哥。” “俞哥。” …… 几位身量高大的黑色西装皮革的社会人士鞠躬弯腰齐喊,他们身后一排排停驻的迈巴赫。 围观群众瞠目结舌,几百万的车就停一排,这不是小老百姓能常见的。 俞渺缓慢吐出一口烟,一秒仰望天空下一秒直视前方街道。 市区高楼张灯结彩,街道上因为夜晚降临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今晚的光芒都是温暖的。 这座南方城市,冬天没有雪,夏天有繁星。一派安乐和平景象。 然而,在繁华像块遮羞布藏匿着这座城市的糜烂肮脏。 恍然察觉到什么,俞渺抬头向自家那一层的楼道窗口望去。 视野里只有长势稀疏的盆栽,但是感应灯却亮着。 作者有话说: 我喜新厌旧真的要改改,码一半关于游戏的就不想码了,直接砍。 我也不知道这文最后是什么走向 第24章 朋友(2) 改 [最好的朋友,不就是恋人吗?] “嘀嗒、嘀嗒……” 令人心神不宁的嘀嗒声响彻空旷寂静的仓库,现在是晚上八点。 脏乱漆黑的地板隐约透露不知是绣还是其他什么的红色。这所仓库废弃许久,坐落在山腰河畔,方圆几里都是荒无人烟。 一位高挑的男子斜靠在沙发上,头发被一丝不苟梳往脑后,睁开的眼仿佛蛰伏待发的毒蛇。强壮身躯包裹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耳畔蛇形金属耳钉折射光芒。 他眉眼低垂,正无比专注看手中的一本书。 书的名字是《飞鸟集》 遍布伤痕老茧的手指于纸页细细温柔摩挲过一段文字——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工厂外传来轰鸣声,再过一会,脚步踏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那人走的不紧不慢。 男人缓缓侧目,将书合好放下。 日思夜想的人近在眼前,就连眉眼似乎都如初。 “阿渺。” 俞渺挥了挥手,“阿琛。” 表情十分熟稔淡然。 “你怎么出来的。” 林琛笑笑:“找人顶了。” 俞渺点头,向前走到林琛所在的沙发旁坐下,林琛给他发了支烟。 俞渺接过,不急着动,右手纤长指节夹住,一如以往林琛已经给他将火点上了。 他这才瘫在沙发上面无表情抽起来。 林琛静静注视俞渺很久,工厂顶部昏暗暧昧的灯幽幽倾撒,少年挺直的鼻梁、淡色单薄的唇镀上荧光,近在咫尺他能嗅到像放置许久的苹果散发着香甜混杂糜烂的气息—— 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触碰、抚摸,甚至是亲吻他。 事实上林琛也这么做了。 俞渺感受到粗糙手穿拂过他的后颈,温热喷洒在耳后,随后是湿漉触感舔舐过耳垂。他也附和的搂过男人的腰肢,没来得及抽完的烟直直猛吸一口后扳过林琛的脸,吐出烟雾,随后烟头弹到地上火星散开。 冬夜寂静仓库,两具温热相互抚摸、亲吻…… 事后,两人赤身仰靠在沙发上抽起烟。 一人手臂纹着“World peace”。 一人手臂纹着“Darkness fall”。 “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俞渺说完眯眼吸口烟,又转头瞟一瞟林琛。 “监狱日子怎么过得。” 林琛低头含着烟含糊:“啊…就那样,打人被打拉帮结派吹牛逼认识谁谁谁。” 俞渺:“那现在这么急着出来干嘛了?本来条子都没怀疑你。” 青烟缭绕。 林琛半晌不吭声,最后还是抬头认真看着俞渺说。 “因为我想你了。” 俞渺愣了两秒,烟转了一圈夹在指尖然后弯腰笑得不可开交。 他说:“哈哈哈哈,我□□m的,林琛,有点恶心。” 看着那双眼睛眼睛因为笑溢出闪闪发光的神采,旋即林琛也笑出声。 “是很恶心,我怎么说出口的。” 其实在怎么打趣,那情谊都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他们又不需要将此矫情、回顾、抽丝剥茧的裸露。 “这什么,我看看……” 发现沙发上有一本书,俞渺随手拿起来看到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他喜欢诗,更偏爱此类优美隽永的小诗。 翻往一页,他念诵: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 林琛静静聆听,他曾不爱文学,但少年总爱捧着书不时给他念上一段。久而久之他也喜欢上泰戈尔的诗。 有人说,年少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 他与俞渺交好的时候是在十三,第一次懵懂明白那情谊时在一次生日的夜晚。 夏夜,星空璀璨。他们摸黑照手电爬上山顶,坐在空庙的门槛前嘻笑抽着烟。 最后只剩下一杆时,他们不分彼此。少年之间的友情或许是这样。但他知道,他拿住那只烟杆时手在发颤。 黑夜掩盖了他发烫的脸。之后,夜的浮躁沾染暧昧。 谁先起的头,他们相互亲吻…… 关系从朋友关系发生质变。但又像是从未改变。 是啊,你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而他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林琛注视着俞渺侧颜,眼睫扇动,而眸子里已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阿渺,”他唤道,“你想过我吗?” 俞渺转头看着他,轻笑转瞬即逝。 那笑像风一样,林琛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我每天都会想你,你是我的朋友,阿琛。” * 近日对市局来说可是发生了不小的事,上头派人来调查一个犯罪团伙高层,一来市所有机关权限全部给了他们。 会议室里一共有四人。 高挑职业装女人站在最前段指着ppt银幕说: “据我们所掌握的探子情报来看,死局帮的高层将元城作为据点,且元城事物是不会让[B]级以下人员接触。他们的老大一直神龙不见尾首,行事及其恶劣乖张,我们一直都很难查清他的真实身份……但几次在元城发生的恶□□件中,我们发现了一个人。” ppt轮换,一张照片被放大。 众人难以抑制的呼吸一窒。 女人也不卖关子,直说:“他叫俞渺,元城人,小时候抚养在爷爷奶奶身边,八岁被父母接回,但是过了几年后,父母双双死于疾病。” “疾病?小英姐,什么病啊?”常服卷毛男人好奇问。 张英说:“双双父母的近亲结婚遗传的有害基因造成的疾病。” 刚刚的卷毛温玟眼睛睁大,咋舌道:“两个人的父母都是近亲结婚?那他们呢?” “他们也是近亲。” “我去……”温玟惋惜看着ppt上少年,说“那这个人是不是命运多舛啊。” 张英白了他一眼,“可惜,并不是。俞渺身上一切指数正常。在父母死后他获得了一笔丰厚的遗产,监护人变为他的二舅裴保全。” “在我们的调查中——” “15年德x商场恶意纵火火案。” “17年芦苇河滩斗殴。” “18年巴x斯聚众吸x……” 照片一张张闪过,起火前位于商场体育专柜少年在低头穿鞋、河滩附近热火朝天烧烤摊少年一个人喝酒、巴x斯门口少年进去没多久又出来。 无疑这些照片都是监控画面。 负责数据分析的李天啧了声,“都是人流量密集的地方,我们运用了高端人脸技术才找到这一个三次事件都刚好在场的人。” 温玟不禁嘟囔:“既然都是人口密集场所了,碰巧也没什么吧。” 张英:“如果是碰巧就好了。” 她视线向最后边探去,昂首示意。 “阿青,将那张照片拿出来吧。 ” 强壮沉默的男人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点点斑驳血迹。纸质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份。 温玟李天接过观摩照片上的人物,是一个背影。 不难看出其与俞渺身形相似。 背景很昏暗,四处堆满钞票和器械。而他站在窗口,面向光,一手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点着烟,姿态随性又显得漫不经心地直视外面世界。 黑色西装身姿挺拔,黑色微卷的发全部背在脑后,站在堆满钞票充斥污浊的房间里他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阴暗肮脏的角落开出绚丽多彩的花。 他在看什么? 他们不禁想知道。 张英站在前面,没注意那看到照片两人都愣神,她忧虑看了默不吭声的顾青一眼。 顾青对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第25章 家畜 几日风尘仆仆,裴保全和俞燕总算到达了位于西南边境的一个村庄。 几日风尘仆仆,裴保全和俞燕总算到达了位于西南边境的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是个民族杂居地。四周环绕大山。 到了村口,人很少,一个背着背篓的黑黝男孩看到他们友好点头。 “呐万(你好)。” 裴保全和俞燕也笑着对他点头示意。 这处村子他们来过,因为本地人口不够,他们就来打工给这个大山修路。 也正是如此,他们才见识到了当世神人。 村里前些天下过雨,青石板地的青苔还有些滑。他们小心翼翼行往村子深处。四面竹林风啸,不时有鸟类宛转歌唱。 许久,目之所及为一座古朴与村里竹屋土方构造不同坐落在溪旁的小楼。 他们仔仔细细打理了一下着装形象,迈步走向楼下半阖的木门处,伸手叩击。 “大师,您在吗?” 屋内传来温柔的回复。 ——“进来吧。” 他们推门进去,而要找的神人临于案前,执笔似乎是正在作画。 挺拔如松,身上是一件绣牡丹的深色唐装,男人及腰的发别在耳后,眉眼似丹青晕染。高洁如天上圆月,飘渺似山间清风。 与十年前记忆中那副模样相同从未变过。 男人将笔放置在砚台上,慢慢转过身,那一刹那惊动岁月的容颜彻底展露。 “坐吧,桌上有茶。” 声音很玉润,令人有如沐春风安心之感。 “谢谢……”裴保全道:“大师你还记得我们吗?” 男人点头,“记得的,裴保全与俞燕。” 俞燕欢喜上了眉梢,旋即又作出苦相,“神人,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有鬼上保全的身,你看能不能给道符或是做一次法?”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叠钱,推放到桌子上。 “大师一定要帮帮我们呀……” 男人不似凡人的面容上依旧不悲不喜,盯着俞燕看了好一会。俞燕有些不自在,她想是今天着装形象不好还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几秒后,男人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裴保全喜悦道:“那需要准备什么吗?我和燕子去准备。” “不需要。”男人摇头,他说:“那怪物只能破坏了尸骨才能灭掉,这样——我和你们一起去元城,那怪物的尸骨就在你们村里。” 裴保全和俞燕面面相觑,然后也同意这件事。 既然谈妥了,他们俩夫妻就打算先走了,到了告别时,男人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村的家族里,还有嫡系吗?” ——“这……有的,俞裴两家现在嫡系只剩下我外甥了。” “他叫什么?” ——“俞渺。” * 咖啡厅。 嘟嘟嘟——电话铃声响了。 “喂。”张英闭上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但听完对方说什么后她眼睛似鹰隼凌厉,神色肃穆。 电话挂断,她立马起身奔向自己车驾驶入公路。可是她所在的街区离目的地很远。 张英立刻使用特殊通讯频道发出讯息。 “我是张英,刚刚收到消息,目标人俞渺被四辆迈巴赫接走,开往西南方向。车牌号分别是……温玟去目标楼下候着,李天调查目标附近所有路况监控,及时汇报,顾青……”张英顿了顿。 “顾青你是本地人对元城熟悉,仔细听李天汇报,到达目标处。无现场证据不能实施抓捕,不要引起社会恐慌。” 叮—— “好的英姐。”温玟。 “四辆迈巴赫太容易调查了,等我,五分钟搞定!”李天。 另一个人顾青没有说话,但张英知道那个人现在的心情是多么迫切。 唉,她叹口气,浑身都是疲惫。方向盘调转,离开主干道。 人不是圣人,过去造成的伤痛是无法忘却的。 闹市从车窗倒流,形形色色的人与道路两旁的树荫交融后消散。 车停在了市精神病医院门口。 医院的地板花纹很隆重奢华,挂号大厅正中央大理石拼成了著名的标志蛇制杖。这所精神病医院也和其他医院差不多,只是在最后花园后的范围,那是属于名副其实的“精神病”范围。 穿过花园,来到那栋住院楼她不用等电梯,三间电梯全停在一楼。 张英提紧手上的果篮来到一间病房,身旁跟着专门的护士,用来防范一些突发情况。 病房是单人房,也是一间特殊病房。 入目的是平静望向窗外的男人。他的发稍长是浓郁幽深的黑色,侧脸瘦削,皮肤格外苍白。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袖子落在手腕一大截。在左眼眼下纹有格外醒目黑色的黑色条形码。 张英她曾悄悄拍下过回去扫描,得出来是英文单词domestic animal(家畜)。每每想起,她都会愧疚心疼少年的遭遇。 少年名字叫顾紊,是顾青的弟弟。 曾经无比轻狂活力的少年和他的哥哥都在她组里共事,但在两年前的七月份一次与死局帮交锋中被绑架掳走。 他们无法想象那群穷凶极恶之徒会对他做些什么。 九月份救出顾紊时他仿佛死掉一般没有丝毫神采。瘦的只有九十斤,身上触目惊心烫伤鞭打,甚至针孔痕迹。 看见光和陌生人会惊叫逃避;夜晚无法安眠喜欢一个人望向窗外开始哭;恐惧一切别人的接触,更加恐惧一切有针的器具。他们只得将顾紊安置在医院接受治疗,情况终于得到控制。 ——仅仅也是得到了控制而已。 “阿紊,我来看你了。”张英笑着将果篮放在柜子顶部,然后坐在顾紊床边的椅子上。 顾紊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又是这样……张英心中暗叹。顾紊被救出来后对他们的态度再也回不到原先的亲切了,反而带上厌恶漠视。但人心都是这样,自己遭遇的痛苦与别人的幸福对比……会觉得讽刺吧。 拳头握紧。也就是因为这样啊,她才想剿灭死局帮,给所有不幸画上句号。 没在意顾紊的冷淡,张英一如往常讲些生活趣事想打动他。 她絮絮叨叨:“城北樱花开了,过几天你想去看樱花吗?我们几个熟人一起去吧……” “步行街那个卖千层饼的老板租了一个门面,价格涨了一块……” 因为他们以前是同事,她也会讲一些案件情况。 “阿紊,老实说,我知道在证据不清晰的情况下就怀疑一个…刚成年,上着名牌大学,前途无量的男生不好,但你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吗?我办案这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罪犯。见到那个男生第一眼,我就感受他太独了,即便掩藏很深,他还是给我危险感。” “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自我、孑然……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看起来觉得他颓丧,但他眼中依旧有光彩,仿佛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止他。” “你看到他你会情不自禁去追逐、着迷。其实我也希望他不会和那些人有联系,希望一切都是巧合。”即便好不容易找出的线索断掉。 “噢,那个男生叫俞渺——”张英随口说出来手上正拿着苹果给顾紊削。 她再将视线放到顾紊那时,与张大充满惊惧的眼睛对上。 顾紊的精神状态开始不稳定,浑身抖动不息,眼神都开始涣散,只有嘴里细碎流露:“啊…救救我……求、求……” 张英听到顾紊的呼救立刻按响救护铃,医生来的慢而顾紊的状况太不容乐观了,她没想那么多直直冲出门去—— “医生!医生快来!” 洁白病床上,顾紊精神急剧崩溃,他紧紧环抱住自己哆嗦。 “求您,救救我吧……” ——“主人。” 作者有话说: 看得出来吧,俞渺趣味一直都是那样。 第26章 询问 林琛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个未成年就犯罪的社会渣宰还蹲在牢里,实在不适合和俞渺一同出现在外面世界。 车开到…… 林琛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个未成年就犯罪的社会渣宰还蹲在牢里,实在不适合和俞渺一同出现在外面世界。 车开到山底下,在这座城市的边缘。 “不用让车送了。接的时候够张扬的,别漏了尾巴。” 打开车门,俞渺迈腿出去,深呼吸有些凛冽的晚风。 “你走吧。”他挥挥手,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柏油马路上鲜少有人和车辆。道路两旁做的很好的绿化带每隔一段就有一盏路灯,温馨又明亮。 “再见。”缓缓升起的车窗掩盖林琛落寞的表情。 俞渺也随口回复:“啊,再见。” 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独自走在街上。所有的灯仿佛为他一人点亮。 走了许久,他掏出烟盒,从林琛那顺来的芙蓉王。 “啧……”俞渺啧声,颇为烦躁拿火点燃。 “也不揣包贵的过过瘾,又是细杆子爆珠——”他垂眸嗤笑,“像个女人一样。” 烟嘴沾上唇舌了,还没来得及吸一口,远方车灯照在他面前,光很刺眼。 ——车在他前方停下了。 眼眸微眯,俞渺面无表情地又吸了一口烟静静看着下车的人。夜幕昏沉像个大黑幕,林琛水流到他身上干了…他确实想回家洗个澡然后睡觉。 下车的人穿着长款大衣,长相属于硬朗那挂,眉宇尽是英气,全身上下最有特色的是他的眼睛。宛如鹰隼凌厉,仿佛能洞察一切。就那么直直盯着他,向他走来。 哟,是来找他的,这模样,感觉有些眼熟。 爆珠细杆子用不着多长时间就只剩下烟嘴。随手丢掉,俞渺开口说话,嗓音是过滤烟后的沙哑: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脚步停顿,似乎没想到会被这么问,“顾青。” “我叫顾青。”他重复一遍。 俞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顾青啊——” 明明只是被呼唤出名字……顾青却感觉那两字从少年唇齿间缠绕蹦出后就就变了一种意味。 几乎很难想象,他年纪不大。眉间以及脸庞还能瞧见几分青涩,然就是这种青涩与少年身上独有的糜艳揉杂成独一的美。 就像刚刚绽放,正是最美时的花朵配上了灼热令人上瘾之香——美不胜收,引人注目。 颓丧,又放荡不羁的要命。 俞渺不想站着说话,气定神闲坐到了路旁公共椅上,双手搭在靠背格外散漫地瞧着来人—— “有事?” 顾青压下心底躁动,掏出证件举起,“俞渺,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俞渺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问吧。” 顾青:“我们怀疑你与死局帮有关联,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的话为什么会有四辆豪车接送你来郊区。请你能都阐述清楚。” 俞渺失笑摇头,眼睛微弯,直白说道:“我今晚来赴一个约。” 顾青皱眉:“赴约?” 俞渺笑得更欢了,“你想知道?凑近点我告诉你。” 手指做出勾动状,配上他唇角漾开的笑,顾青情不自禁地就走到了少年面前。 一步,两步,距离公共椅只有一尺了。 “再近一点。” 少年的嗓音像是勾引,含着的闷笑拨动人的心弦。顾青眸色逐渐暗沉,眼眸低阖,整个人置身朦胧暧昧之中。 “再近一点,蹲下,我不喜欢仰视别人。” 自己的身体一直不由自主地在听从少年的安排,他蹲下了,少年的手搭在他的肩膀,抚摸到了后颈—— 顾青浑身肌肉都紧绷,就在失神的片刻,他的头被少年一只手硬生生地压倒。 那力道他根本无法反抗! 疯狂挣扎之中,他呼吸时一种淡淡雄性气息包裹住鼻尖。强烈的羞耻感与疯狂跳动的心令他思想一片空白,嗡鸣响彻脑海——宛如陷入龙舌兰酒池,已经醺醉失声,死于烈酒美不胜言的醇厚之中。 等等,赴约的事是这样的话,那……难以言喻的感情令顾青心口一窒,呼吸都缓慢了一拍。 ——缓缓,那只手从他的后颈继续向上,到了头顶,深深陷在发中抓紧。 “就是做了这事。明白了吗?” 他的头被提起,脸颊因为缺氧而酡红,张开嘴颤颤的呼吸。一副失神的样子。 他可能都想象不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吧。 “你看起来欠c极了。” 俞渺凑近他,轻笑说。 “和你弟弟一样。” 顾青彻底清醒,双瞳紧缩,“你……” 少年手松开了。眉目透露高高在上的淡漠,唇边嗤意笑容,夜景之下宛如披着人皮的恶魔。 “你这是承认你与死局帮有关联了。”顾青站起身,咬牙切齿道。 俞渺无所谓耸耸肩,“你可以这么觉得。” 他很平静,平静的像一切都无所谓,穷凶极恶的□□和身前来追捕他的人都不值得一提。 想到什么,他笑了笑,“你弟弟是叫顾紊对吧,当初我让他跪下学狗爬,他都能将叫也学的惟妙惟肖的。”指尖轻轻叩击木椅,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很乖,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顾青双拳紧握。他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是俞渺施加在自己弟弟身上的,是把人当做牲口奴隶去折辱,他更加恼怒的是俞渺无所谓的态度。 为什么……为什么提到弟弟的名字你笑得出来,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 顾青拳头紧握,愤怒压下心头所有情绪,他忍受不了站起来抓住俞渺衣领,拳头高举—— “你究竟有没有心!你将自己的欲望发泄到他人身上,有没有想过这样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你才多大?为什么能这么恶毒,阿紊没有死在你们手里,但是也行尸走肉活着,你满意了?!” “呵呵呵呵……” 俞渺没有反抗,被提衣领他也只是昂首看着顾青闷笑。就像看滑稽小丑一般,挑眉眼里是恶意怜悯地嘲笑。 “真是太可怜了……” 一瞬间,顾青能从他眼里看到太多复杂的东西。 讥讽、嘲笑、嗤意、怜悯……以及极大程度的漠然疏离。 “你这家伙……”顾青眼眶猩红,拳头已然决定落下——忽然响起的刹车声与车灯亮光让两人都不禁眯眼躲避。 这一晚上被闪瞎两次,真尼玛惨。俞渺心中腹诽,头偏着,冷眼去看又来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那是一辆炫酷的红色跑车,车主人飞快地下车跑到他俩面前一拳揍开措不及防的顾青,护在俞渺面前。 唇紧抿着,银制圆环折射冷调的寒芒。 顾自帆这几天一直绕郊区跑,就是期望能再次见到那人一遍。而今晚他终于遇见了他,却看别人对他举起拳头。 风吹的很大的夜晚,顾自帆套着毛裘皮衣,下身款式宽松的牛仔裤掩盖不了腿细窄的模样,显得他意外单薄。过于长而散乱的发让帽子全部扣在脑后,露出死气沉沉又格外漂亮的眉眼。他转过身来对俞渺不太擅长地牵扯一抹善意的笑—— “我保护你。” 俞渺突然就成为被保护对象,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就笑了。 “好啊。” 作者有话说: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绝对不是小人。” 第27章 视频(1) 顾青头偏着,透露被打留下的薄红印子。垂眸,阴影罩住半张脸,没有气急败坏的同突然冒出来的人对峙,也不…… 顾青头偏着,透露被打留下的薄红印子。垂眸,阴影罩住半张脸,没有气急败坏的同突然冒出来的人对峙,也不再被愤怒控制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后所有情绪都被压制,恢复最开始的冷静自持,仿佛刚刚歇斯底里抓住别人衣领的人没有存在过。 他回车边,最后的视线还是给了少年。 冰冷、仇视。 “你笑起来很好看,但剥开皮囊之后,内里又会呈现怎样的肮脏呢?” 闻言,俞渺嗤笑一声,嘴角勾起嘲讽弧度。 “比起虚幻只是威胁口吻的被剥开皮囊,我觉得你肯定想子弹将我脑袋开花,脑浆崩裂流露出的色彩一定极美。” 顾青:“我期待着。” 今晚的风真的很大。 发丝遮掩迷蒙了俞渺的眼,他在笑并说:“我也期待着。” 顾青远去。 身边剩下突然到来的“救兵”,俞渺觉得好玩。 因为如今他们独处时,这救兵倒是很沉默寡言,不,准确说是十分羞涩。 耳尖是夜色都挡不住的红。 “我们这是缘分吗?” 俞渺右手支起食指无名指做出夹烟姿势,比在唇上,然后向顾自帆伸出手——示意顾自帆给他发烟。 顾自帆立马从衣兜掏出一包软中,从里边抽出一杆然后连带整包递过去。 他头低着:“是缘分到了。” 自卑又敏感的情绪翻滚波动,即便是奢求盼望的在独处环境,他说上一句话都下意识斟酌再三,怕毁坏气氛,怕言语不当。 所以,他不敢问,不敢说,不敢动。甚至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敢。生怕自己肮脏的眼神会使对方厌恶。 好差劲的自己……顾自帆情绪低落起来,但内心疯狂有道声音支撑着他。 ——“大胆一点。” ——“你们还未交换名字。” 于是,懦弱地彳亍者小心翼翼,紧张迈出第一步。 “我叫顾自帆,请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俞渺点头,唇间叼着烟。 “真巧,和刚那傻逼一个姓。”烟灰咻咻抖落。 顾自帆心脏一紧,油然升起自厌和恐慌。 会因为姓……被讨厌吗? “不过,你挺有趣的。”少年只是唇角微勾,咬着烟杆,青烟腾盛,眼中因为那抹笑带上光彩。 顾自帆猛然被夸奖砸到,惊喜抬头,直直望到了少年的眼睛。 ——像碾碎的,盛夏留给冬夜的星星。 少年说:“我叫俞渺。” “俞渺……”顾自帆低声重复后深深记在心里。 今晚的风实在很大,他见俞渺一个人在这,这条道路半天也没一个车,要打车得走上十分钟去主干道上,他一点都不想自己记挂之人挨冻受累,于是说: “我送你回家吧。” “那谢了。”俞渺也不推脱点点头,他们一同上了车。 价值不菲的跑车让顾自帆开的稳稳当当,不点没发挥性能。 俞渺手靠在车延支起脑袋,无所事事地盯着窗外。路灯与楼房退去又重现,风啸声很大。 “送我去中心商城吧。”他道。 中心商城周边几乎汇集了元城所有上档次的娱乐会所,五星酒店、迪吧、电玩城和电影院这都有。 顾自帆自觉充当司机,“好的。” 既然行踪都能被查到,那他自己的住处一定会被盯上。俞渺低垂眼睛,无名指抵上太阳穴。 他不想被动接受监视之类的,住外面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黑皇还在家里…… 他拨弄手机,从寥寥无几的通讯页翻到了[邻居]俩字。 真不能怪他,一直以来交流又不多谁知道深居简出的邻居叫啥名呢。倒是以前竟然存过手机号令他诧异一番。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顾自帆自觉沉默开车。 昏暗卧室中,一名男子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跌倒在墙边不敢说话。 呼吸紊乱胸膛不定起伏,过了许久,才努力克制心情道: “喂。” 俞渺:“喂,我是俞渺。这样的,最近我不回家了,可否请你照顾一下家里的狗,回来之后账都给你。” 邻居语调有些怪异:“不麻烦的,可以。” 俞渺松了一口气。 “它叫黑皇,性子好不伤人。” “谢谢啊,钥匙在那盆枯花里。” 邻居:“好的,我会照顾好他的。” 电话挂断。 清瘦男人呆呆在原地愣了几秒,倏而猛地起身冲出卧室……他整个人的思想仿佛现如粉色的幻梦。 阿渺的床、阿渺的内衣、阿渺的毛巾……是不是,他都可以偷偷的,抚摸一下? 可以偷偷的吧! 隐秘的幻想令苏煦无法抑制地咧开嘴角,浑身激颤。 幽暗之中,清瘦男人抚摸自己身躯,头埋在枕头里深嗅。 “我会照顾好它的。阿渺。” 然而他口中的它,就在一门之隔的客厅中药昏睡。 * 窗外街景俨然延伸到的是繁华闹市区。只是车流量有些大,这价值不菲的跑车也面对堵车的困境。 这情况左右得十分钟吧。俞渺想。 他瞥了一眼开车的人,对方身体僵直眼神还飘忽往他这边,有在他有所动作时直直看向前方。 有些无聊,俞渺表情淡漠,他拿起手机点进小粉站,搜索在玩游戏的时候那几个队友推荐的视频。 ……虽然名字很恶心,但他还挺好奇什么样的视频能把他和网友组cp。 视频投放分区为游戏区,播放量和弹幕都很多,封面是大波卓和天吟者的性转同人图。卓倒是面容被遮挡,天吟者五官和孤鱼像极了。不说画作里那神奇的体位,就冲这画工俞渺都觉得做视频的人很用心。 视频点开,是一段黑屏加文字介绍。bgm有令人循序渐进的感觉。 [在你眼中的孤鱼,是这样的。] 直播间,男人疯狂打砸键盘,狂喷队友傻逼。一张俊秀的脸扭曲地不成人样,胡子拉杂;蹲在电脑椅子上抠脚和粉丝唠嗑;公屏打字辱骂对方开挂的人…… [或是这样。] ows赛场上,已经是加时了他仍旧不慌不忙,大屏幕上的沙漠行者干净利落的走位收掉敌人。模样俊美秀气的亚洲男人专注操作,认真的模样吸引人的同时给他镀上严肃和临危不乱的自持。 俞渺倒是看的笑出声,他两年前看过孤鱼直播,也就是去瞅一瞅,之后再也没看过。 不过这前半段视频里的孤鱼和怎么他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啊,似乎很不修边幅? 视频过了一分钟再次黑屏,几行字缓缓出现。 [最开始——] 视频播放的是一段直播录像。按视频里几个英雄未改的技能俞渺推测出视频应该是两年前的了。 孤鱼的脸在右下方,棱角柔和分外青涩,很帅气的模样。没有如今直播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孤鱼当时没打职业,直播刚起步也就只有几百号粉丝,当时冲他那脸来的人不少。 意料之中,俞渺在这场录像里看到了自己的ID。毕竟视频主角可是他俩。 直播录像里,他一如既往选了卓,孤鱼选了天吟者。进入队伍语音,他们也和队友友好交流着。 弹幕这时都在刷—— [孤鱼会进语音?] [孤鱼闭麦孤儿选手吗?哈哈哈] [哇当时孤鱼说话声音好苏啊。] [他双排队友……啊俞神声音太攻了吧!] …… 直播间里,孤鱼紧紧与卓连接。有一幕,对面放狗来抓狙,恰好卓的爪勾技能cd快好了,可以飞到高台去。 但这样就意味着自保能力差的天吟者会被卖,要么两个人都死,要么只能卓活下去。 语音里,孤鱼说: “阿渺你快走。” “不要管我,没关系。你活着就好。” 接下来放的一些录像片段,大家都看到与现在完全不同的孤鱼。 会和队友交流,声线温和、心态良好,被俞神夸奖后会羞涩笑出声,队友失误了自责时也会宽慰,在俞神心态爆炸骂队友死全家的时候,他也会默默打字给队友说不好意思。 [改变。] 这两字出现后,bgm变得低沉伤感。一时弹幕变得格外多。 如果不是看到这个,俞渺都忘记了,他和孤鱼吵过。因为一局比赛。 一般竞技里会拿两个奶,分为主奶和副奶,天吟者算是副奶,奶量不是最高的。那一局另一个奶也拿副奶,本来奶量就不够,还死活不换。孤鱼只好把重心放在奶前排上。 而那一局对面不仅双c找狙,放狗的T也来找他。把俞渺的狙给抓崩了。 一整局。 “孤鱼,奶我!” “wcnmd你他妈倒是奶我啊!” ——“不好意思……” ——“抱歉阿渺!前排顶不住……我没注意到你。” 比赛最后,这种情况下俞渺的伤害和消灭都是金牌,队友完全都是在混。他对孤鱼说: “你不能奶我就不要玩奶OK?” “奶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不大的男生在直播中眼眶都红了,低头一直道歉—— “不好意思。” “抱歉。” “下次我会奶好你的。” 他的道歉姿态已经卑微到了极点。 弹幕刷[为什么要道歉啊?] [奶前排不是正常吗?为什么非要玩狙,输了还怪队友,这就是所谓大神?] [摸摸不要哭,没关系] [就是个渣吧!] 而录像里,无情地话到了最后—— “我只想和绑定奶双排。” ——【可是我没有感情】退出游戏。 作者有话说: 缘更 第28章 ? 清秀的男生开启直播,像往常一样给大家打了声招呼,登入游戏。他点开好友列表看了好久,然后很正常的自己开了一…… 清秀的男生开启直播,像往常一样给大家打了声招呼,登入游戏。他点开好友列表看了好久,然后很正常的自己开了一局。 ——眼尖的人能看出他拿鼠标的手在颤抖。 这此直播没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他不在】 再一次直播,孤鱼还是点开好友列表看了很久。这一次是真的很久。 少年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僵硬,到最后嘴唇张合颤动,眼眶完全泛红。 在失态前他就关闭直播,紧接着动态里请假说最近状态不好,会停播一段时日。 弹幕里气氛也随配乐有些沉重。 [失去了俞神,孤鱼就像失去自我一般] [真希望他们好好的] [不知道怎么说……失去固玩的心情我懂,但像孤鱼这样……] 视频又黑屏了,一行字缓缓浮现。 【重逢】 等到孤鱼再开直播的时候,过去一个星期。观众敏锐发现他的固玩又回来了。孤鱼依旧和俞神双排,孤鱼拿的奶。 ——但又有哪不一样了。 以往俞神不进队伍语音,说“跟这些弱逼交流有什么意思,还不是靠老子带飞。”孤鱼会劝,哄着他和队友多交流。而现在孤鱼和俞神就只在小队语音里交流。 队友再也没吃到过孤鱼一口奶,复活技能全部交在卓身上,卓死了就自杀。这种绑定奶的程度让在这之前孤鱼在百强的好名声全部没了。 当时多少直播osn的大佬排到他俩就唾一口“霉”、“咋就遇到他俩”。 视频里,少年眉目温柔,却让人感觉到魔障般的诡异。他轻轻地说道: “对不起啊,阿渺。” “对不起。” 俞渺声音不耐: “你一直说有意思吗?我又不记仇。是你该长记性,老子心态都被切崩了你还奶着别人?” “他们有我强吗?” “一直跟我不爽吗?我用力你躺好就行了。” 观看视频的俞渺:…… 能听见声的顾自帆:…… 弹幕观众[yooooooo~] 视频里孤鱼的脸也绯红。 之后的几段视频剪辑的都是他俩在一起玩时有趣可以说能透露jq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以观众视角看自己以前的说话意图被扭曲,俞渺就很想笑。 特别是视频被调了偏粉色还有心形特效,好好的fps游戏直播弄得像rpg恋爱游戏一样,无趣。他忍不住想退出去,但此时,视频字幕又变了。 [离开] 很普通的一次直播,依旧是两个人一起玩。 直到他开口说:“我明天开始就不会上线了。” 男生原本展露的笑容戛然而止。嘴唇颤动着微微张开,他慌张问道:“不玩这游戏了吗?你要去玩什么我和你一起……” 当时兴起吃鸡、apex,兴许只是玩腻了这游戏了呢? “不是,我该收心准备高考了。” 孤鱼听后失态捂住脸。 “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联系方式。” “缘浓缘淡,缘起缘灭。我不会放弃这个游戏的,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 弹幕齐刷刷为接下来的片段刷起泪目。 俞神彻底不在的第一个月。 孤鱼照常直播,只是再也没有拿起过天吟者,开始玩他曾经拿手的沙漠行者。 他再也没和人双排过,也没有进过语音。时常会在等待排到比赛的时候盯着好友列表发呆,很少露出笑容。 俞神彻底不在的第二个月。 孤鱼笑了,不同以往温柔和煦,他蹲在椅子上没有打理外表,笑是彻底的放声大笑。 从那以后,队友坑了他会开喷,输了或者自己操作失误会出现网友戏称“无能狂怒”,一张俊秀的脸被各种糟蹋的不成样子,时常不修边幅。 圈子里都流传起来一句话“当孤鱼安安静静不说话时,我心想帅哥你谁?” 凭借高超技术和这般颜艺水准,孤鱼在一日游游戏圈子里火了,到最后他放弃天梯自由人身份,加入了职业战队去打职业联赛,斩获胜利得到mvp称号,从爆火到称霸,只不过花了一年。 他无一是个传奇。 然而传奇在赛场上捧着独发给mvp的奖杯,眼含泪意说: “一日夜这个游戏给我的感触的很多的。我可以开自定义和朋友在一个城邦里玩躲猫猫,他蹲在草丛里看我一次次路过就是没看到他就会嘲笑我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城邦里彩蛋特别多,游戏制作很用心,比如看图找物这模式,印象很深刻有一顶牛仔帽,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出来,他脾气很暴躁却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我们找了半个多小时,结果那顶牛仔帽就在出生点……” 以往的得奖选手都在发表自己的获奖心得、感谢队友以及肯定自己的努力。但是孤鱼像位普通玩家一样平静描述普通玩家在一日游这游戏里的所见所感。 “因为这个游戏,我遇见了这位朋友。我们一起玩,彼此分享生活点滴和见闻,一起每个赛季专研新打法,每张地图能卡的点位。” 每一个观众都能清晰看到他眼里的泪光。 【孤鱼说的是他和俞神吧。】 【曾经他们两人每天都是一起玩的啊】 “他是个玩狙的,很强,我们一起从第一赛季打到十赛季。” 而那时已经是十五赛季了。 “我也相信他会回来。” 真正热爱电子竞技的人,体验过游戏带来的友情、爱情,和愉快、伤感都会对孤鱼表达的情感感同身受。 观众忘不了这个国际赛程上含泪说会等固玩回来的孤鱼,很多人同样拥有过如同“可是我没有感情”这般的好友存在。 少年变成直播间不修边幅放声大笑的男人,就像两个极端,新关注他的人看孤鱼游戏实力和嘴臭实力来的,怎么也想不到这男人曾经也是个温润善解人意的少年。 视频结尾,放上一心思敏锐的老粉问孤鱼的一句话。 ——你真的开心吗?即便你敞开胸膛放声大笑,你,真的快乐吗? 视频完了。 俞渺手指摩挲屏幕,面无表情点返回,但他还是想看看评论区怎么评价他作为“主角”之一的视频。 ——俩普通网友竟被视频剪辑弄成撒狗粮现场,明显乱点鸳鸯谱拉郎配吧,评论区看过原先直播的正常人应该多点。 结果第一条评论是: [琳琅:我是孤鱼的老粉了,有人说孤鱼的笑和口嗨是为了节目效果,我觉得他不是,俞神走了他就失去了自我,孤鱼他活成了俞神的模样啊。#泪目#] 然后回复的全是——#泪目# ——这什么神仙爱情~ ——我好了,网恋dd…… 俞渺忍不住评论区缓缓打出一个“?”。 ——可是我没有感情:?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 第29章 敬佩 车停到了中心商场的正门口,俞渺撇头看着顾自帆说: “谢谢你。 车停到了中心商场的正门口, 俞渺撇头看着顾自帆说: “谢谢你。”另只手打开车门,迈腿出去。 “不用……谢。”顾自帆握住方向盘的手攥紧,流露失落情绪。 “对了。” 少年走着, 脚步突然顿住, 他微微偏头,面无表情看过来。 “一见钟情是最脑瘫的东西了,希望你明白, 别表现的像个可怜虫, 会让人看着反胃想吐。” 顾自帆双目紧缩,他睁着眼凝望远去的背影, 嘴唇张合。 但最终没有言语。 被否定产生的自厌感令他措不及防, 但这又是他习以为常的。想哭哭不出来, 身体很空, 脑袋昏昏沉沉不停嗡鸣,心脏像是被一根根针扎过的刺痛。 不,除了难过之外还有另一种诡异几乎令他全身战栗的情绪。 “我、我不行的……” 手掌紧捂住胸口, 顾自帆的眼眶泛红呢喃道。 “即便是听到被拒绝的话语,心脏还是砰砰砰激动不停!” “原来即便是被你恶意对待, 都会是美妙绝伦的。” 他像个神经病一样露出笑容,神情恍惚又病态回忆起刚刚的一切。 ——太美妙了。 * 俞渺下车不久后就从兜里掏出烟, 点上一只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人群熙攘如潮水, 他径直前行, 行人自动为他让路又情不自禁凝睇他许久。 昏黄路灯给此夜增添诗意。 夜风吹拂他的发, 而青白烟雾朦胧了他的眉眼。人们看起来, 他宛如天神降临人间。 与众不同又格格不入。 此时行至河畔的广场, 人特别多, 这和俞渺想吹吹风安静一会的想法不符合,他微微皱眉,颇感烦躁的舌舔一圈唇。 但这时,从他身边过的两个女生兴奋的讨论说: “在前面有街头艺人表演,他弹吉他唱歌诶,长得很帅……” 因为声音不小,俞渺听得很清楚。 街头艺人? 他漫不经心想。 反正无聊去看看,跟着人群往一个方向熙攘,幸好人群围的圈子特别大。听人群里有人讨论,这是那个男生自己要求的,说是想让自己的舞台更大一点。所以俞渺凭借他的个子,并未拥挤就找到一个观看的好位子。 他也看到圆形中点坐在椅子上抱着吉他的人。 ——是个绿毛。 对方那张脸十分出色,但是绿色乱糟糟的头发像极了鸡窝。耳朵上带着圆形耳环,穿着潮流,他调试话筒的手上每根手指都有纹身,食指上带着一枚纯黑戒指。很有朋克感。 至于怀里的那把吉他是电音吉他。 即便四周嘈杂的熙攘和被这么多人围观他也丝毫不怯场,面色轻松愉悦的开始试音了。 “喂喂……哈喽哈喽。” 周围人欢呼,男生扬起嘴角笑了笑,说: “哈,谢谢各位的捧场,今夜我们能相遇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开场白挺久的。俞渺死鱼眼状态中。 他已经有意无意被一些人撞到,全身上下都打量偷看。可能还再被品头论足。 再不开始他就真的想走了。 终于,男生扬起吉他做出起势—— “那么我们话不多说,直接开始吧。” 吉他弹奏前调和缓。 “I been running from the pain 我一直在逃避痛苦 Trying not to feel the same 试着不让自己再难受。 ” 这首歌,的却很不错。男生唱功也很好,音色也适合。俞渺也是热爱音乐的人,听着。渐渐眉眼舒缓下来,腿侧夹着烟杆的手打着节拍。 那首歌的高潮部分要到了,他内心期待着—— “Pray for me 为我祈祷 I know I need somebody 我知道我需要某人 So I can learn how to love 所以我可以学着去爱 ……” 弹唱的男生闭上眼沉浸其中,天空大地成为他的剧场,而城市万家灯火成为他的聚光灯。 爆炸的不错,俞渺手指停下,烟蒂掉在地上。 刚才那部分,让他灵魂都战栗共鸣了。而这时男生睁开眼,笑着环视四周观众,到转到他这边时,他俩对视上,对方明显一愣,然后扬起微笑。 男生在这一共待了一小时,俞渺也驻足了一小时。之后散场,人群也慢慢散开,期间许多女孩子找男生要微信都被婉拒了。 正当俞渺也打算走时,那男生朝他这边跑来,绿色头发一蓬一蓬。背上背着吉他,其他东西还留在原地。 俞渺偏头看他,表情淡淡的。因为初始好感不错,他便在等着对方开口而不是直接走掉。 绿毛看着他,眼睛很亮,又透露像久别重逢的惊喜雀跃。 他说:“你好啊,好久没见到过你了俞渺~” “嗯?”俞渺挑眉,“我认识你吗?” 男生也不气馁,反而笑着说:“我们以前在张老师那里学过吉他……”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宁休。” 河畔广场公路另一侧酒吧烧烤摊一片片,孜然揉杂酒味勾人味蕾。 他俩坐在摊子上点上了烧烤和几瓶啤酒,宁休一直絮絮叨叨曾经种种。 “这样看,你还是我师兄呢。当初老师每次指导我们的时候都会提几句你,说你学得技巧很快就能掌握,不用他反复指导,店子很大,老师让你在放吉他的房间单独练习,我也在一次去买吉他的时候听过你弹唱,听说那是你自己原创的歌。” “当时我就在想,大家都是高中,差不多年纪,自己怎么就这么差劲呢……” 俞渺一言不发喝着酒。他觉得这座城市真小,这都能碰上。从他人口中听自己的从前也真是奇妙体验。 而且,过往记忆里的人纷纷在今天出现,一个个都在昭示曾经那糟糕烂透了的经历。 宁休又诉说了他其实今晚是和朋友打赌输了,来街头卖艺。装备除了吉他其他都是那朋友的,所以放在广场他觉得被偷了倒算是好事。 两分钟,五分钟…… 烧烤都烤好了摆上来,俞渺拿起一串吃着。 “师兄,我好佩服你……balabala” “我以前balabala……” “啊,你真的好帅啊~” 面对时不时的夸赞,甚至某些话音尾部都有些诡异颤抖,俞渺端起酒杯喝着,没多大情绪波多。 ——“师兄……” 似乎是宁休发现他自说自己感悟很冷气氛,于是把话题向俞渺身上引。 他笑着,眼睛依旧迸发光彩很亮,双手撑住脑袋,灿烂咧开的笑在夜色里晦涩不明。 “我以前觉得你很厉害,不仅仅是弹吉他,还有你身上给人特殊的感觉。当时实验的俞渺啊——” “稍微混点的谁不知道呢,毕竟你是和那群人待在一起的~” “砰——”酒杯放在桌子上。 俞渺冷眼斜睨对方:“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宁休摆摆手,依旧笑容灿烂,“我是真的觉得师兄你很厉害。”语调似乎格外认真,又有意味不明的轻佻。 “你能从你们学校倒数考到前面,一鸣惊人考上好的大学,当时可是很震惊的大事呢。我是真的很敬佩你。” ——“毕竟大家都是没想到呢。” 作者有话说: 就是。。。emmm抱歉,这三更有些仓促的补出来,你们知道我以前是个缘更呜呜呜呜,现在突然写三更我肝后感觉写的是什么东西啊……以后只能用经常更新回报各位了QAQ,不要嫌弃我嘤嘤嘤我爱你们!每天都有看你们的评论,真的,如果不是你们支撑鼓励,我很难写到现在!我知道我读者受众很多都是我的同好、姐妹,粮少我懂,以前我也是因为这个自己开始敲键盘写文,第一篇文甚至还在学校天天写手稿,当有人开始夸我,推我的文,我真的超级开心,也有了更新的动力。 可以说我走到现在,都与你们不可分割。 我会努力稳定更新!也请大家和我一起走下去! 第30章 ?!~ 裴保全和俞燕虽然生活质朴,但这次与大师同程他们是想买机票的。 裴保全和俞燕虽然生活质朴, 但这次与大师同程他们是想买机票的。 然而大师却说不用,就这样,三人坐上火车。 俞燕和裴保全紧挨着, 坐在谪仙般人的对面, 颇感不自在。 她顺了顺耳畔的头发,讪笑着:“那个……啊,不知道大师怎么称呼。” “空相。” “空相……”两夫妻面面相觑, 这名字像极了佛号, 而这大师怎么看也不像出家佛门中人。 空相敛目静坐,一时他们也找不到搭话的由头。 火车开动了, 当景色一点点向后逝去。他睫羽微颤, 之后抬起, 眼型是上挑好看的丹凤眼, 但那双目却是无神,没有光泽。 他突然开口,问: “你们的侄子, 叫俞渺对吧。可以给我讲一讲他过去的事吗?” 一听可以跟人聊起他们的侄子,夫妻两人立即神采飞扬。 俞燕语气怀恋说:“我家侄子啊, 模样俊!从小就特别有自己的主意……” 她打开手机相册,给空相递过去看俞渺的长相, 开心的不行。 “虽然他的爸妈去的早, 但是他现在都考上了名牌大学, 模样又俊以后肯定出息。虽然以前……”话语突然顿住。 “以前?”空相视线从手机上抬起。 一旁裴保全乐呵笑了一下, 他说:“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 少年人嘛, 年轻。” 俞燕就接着说了:“害, 那孩子初中不知道为什么接触到了些不三不四的人, 开始抽烟喝酒打架,家不回去酒吧网吧的。” “本来人家老师说他很聪明,肯定能考国重,可他初中毕业就两百分的成绩。但我们呢,不想他去职高,就交钱让他去了一所普高……” “他还是不好生学,记过处分从来都没少过,后来,还和社会上的人认识,逃学打架。但谁能想到呢,哈哈哈那个泼皮小子最后居然考上了好的大学。” 脸上满是荣焉,俞燕感叹后立马转了话风双眼放光期待—— “大师,您帮我侄子算个命吧。” 空相点头同意:“生辰八字。” “他……” 心中过一遍,空相感觉这个八字有些意外熟悉,能说的很多,但他言简意赅给出八个字。 “随波逐流,福份难全。” 夫妻俩人一听,这不是命不好的意思嘛,连忙焦急询问。 空相解释道:“并非是命不好,他很容易得到富贵,但是必有某些方面会欠缺,比如姻缘、亲人等,日主弱极,命主如一叶孤舟,在波涛汹涌的诡谲人潮里,随波逐流。” “不过,你们侄子命里桃花挺多的。” 俞燕眼前一亮,她说:“那是,我们渺哥儿多俊啊。那您能不能算算我们多久能抱上孙子?” 裴保全推了她一把,“诶!渺哥儿才多大啊,你就想抱孙子了……”转头看向空相,他笑嘻嘻: “那个大师,说说吧。” 看到他们俩人期待的脸,空相默了默。 结合他批了八字又看了面相…… ——“这,他,命里无子。” “啊!!?” 夫妻两人如遭雷劈。 * 虽然和那绿毛分别有一晚了,在酒店房间,早上起来放水完洗把脸,昨晚筋骨全部都舒展了一遍,果然面对阴阳怪气退一步越想越气,难得人很配合一起走了段路,到了巷子里把人教训了一下就当证实他口里敬佩的“混子”呗。 俞渺叼着烟嗤笑一声,裹着浴袍坐在落地窗前沙发上。 回来才多久,果真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下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故人会是谁呢? 外面天空灰蒙蒙的,汽笛声不断。他住在三十多层的酒店上,俯瞰城市他看了繁华里破破烂烂的旧房;一处狭小公路拥挤炸响的汽笛嗡鸣;看到楼下广场各式各样的人经过。 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城市啊,真是,烂透了。 没多大兴趣瞥过眼,他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想找些视频解闷,结果一登app前所未有卡屏了。 俞渺挑眉,手指衔住烟杆,当终于进去,右上角信封图标显示“99+”。 点开后都是评论回复—— [卧槽,是本人吗?] [应该是本人,俞神被推荐这个视频的时间就在昨天 ,我当时在现场,也是安利他的一员。就是排到狗安那局。所以很大可能就是本人!] [我以前搜名字关注了他,一直以为是个抢注id的,看关于俞神和孤鱼的视频他都没蹭过热度就没在意了……] [大师球?] [当我打出?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哈哈哈哈] 他的评论点赞数飙升,早些年莫名其妙涨粉很多人私信他,于是就屏蔽了私信,似乎他就这么平平安安也没事,几千粉丝都像死的一样。 没人去探究一个什么一日夜话题都不蹭的【可是我没有感情】是不是真的。 而现在俞渺面无表情看一觉醒来长了将近三万粉的主页,还有的不真实感觉。 翻一翻,突然看到那视频前排突然变色的最新热评。 [没想到,俞神是这样的俞神。狗头jpg.] 俞渺:? [原来俞神喜欢这种。狗头jpg.] [琳琅:~爸妈不在家,我穿上女装~、~人间尤物白璧无瑕伪娘旗袍换装~] 怎么又是这老粉。 等等,他的话有点熟悉。好像是他最近投币的视频名字吧。 俞渺心里想,失策了。 掉马是在意料之中,毕竟他是想表达他本人的态度,但是忘了隐藏主页了。 被网友调侃,俞渺弹了弹烟灰,还是有那么一点害臊。他只是好奇女装大佬而已,才不是馋人家身子。 ——至于投币观看的视频数量为什么那么多他不想解释。 但看都看了,再关上就有些掩耳盗铃意味。索性俞渺也没有再管,切到后台打开社交软件。 但他没翻到的更下面,有一条评论在调侃里与众不同。 [静静等风来:只有我看到俞神的收藏夹里,从初中到高中的学习视频占了整整十页吗?] 孤鱼的游戏粉丝群早就炸开锅,从昨晚就在一直讨论。 [五更琉璃]:[图片]请问这是本人吗? 图片是一张小粉站评论区的截图,正是【可是我没有感情】这神一样的id发出的“?”。 [小落在等我]:……可能是 [琳琅]:不明觉厉! [我的跟枪像孤鱼]:当我缓缓打出一个“?”的时候,我是觉得你有问题,哈哈哈哈 …… 房间唯一的窗户被厚重窗帘拉上,不见天日,谢疏言放在键盘上的手一动不动,眼睫低垂思想放空,恹恹的。 他在想,阿渺说的下次是多久呢。等待真像是地狱。 同时他又忍不住期待着,或许就在下个瞬间他的特别关心响了,就是阿渺给他发消息叫他打游戏。 ……其实,也不一定要是打游戏。 不论阿渺给他发什么,就算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在“在”字他都欣喜无以复加。 静静躺在桌上的手机亮着屏,界面一直是和俞渺的聊天页面。 他的聊天框在编辑未发出去的话语。 [阿渺,早上好。] 不行,一定要发出去。谢疏言努力下定决心,指尖就要点击发送。 突然,令他心神一颤的特别关心声音响起,他忙不迭拿起手机满脸惊喜雀跃—— 太悦耳了!! 屏幕上出现对方的气泡,内容是这样的—— [害,我看了那个视频,剪辑痕迹太明显了,现在真就这么无脑磕腐吗?还有,你那叫琳琅的老粉是什么个东西,他马死了。] 谢疏言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笑,指尖敲打键盘。 [早上好,阿渺。] [嗯,早上好。] 电脑端也登录了□□,他拿着手机幸福快要冒泡,不经意瞥见电脑屏幕时突然被吸引目光。 他的粉丝群发的截图……【可是我没有感情】最近投币视频。 ——诶! 谢疏言愣愣的,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爆红,眼神都飘忽地想。 原来阿渺喜欢看穿女装的男孩子啊…… 那他也可以。 第31章 飞鸟 “任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张英一边问话,一边不着痕迹打量房 “任先生, 你是做什么的?” 张英一边问话,一边不着痕迹打量房间布置陈设。 往往生活环境最能表现主人的性格。 不大的客厅收拾的整洁干净,电脑后面的墙柜做成了书架, 上面有各类书籍堆积, 她粗略看了一下,有《百年孤独》、《简爱》等等名著。 电脑桌子上摆放一本《魏晋六朝》的历史书籍。可以看出要么是主人爱好文学,要么就是从事文学方面的工作。 她听到对方回答说:“网络作家。” 果然如此。 张英扬眉, 从她的角度来看, 男人白到让人心生恍惚,身板弱不禁风。而且短短问话中, 她几乎掌握了他的性格:软弱、自闭。 应该有社交恐惧之类的问题。她只能把话说的尽可能不引起对方的抗拒。 首先便是拉近距离。 她柔声问:“你涉猎的方面真多, 从国外名著到中华历史。我看你电脑桌上放着《魏晋六朝》, 是最近在写什么小说了吗?” 任声点点头, 果真心情放松一些解释道:“我最近在写一本玄幻修真,很多方面会和魏晋风流符合。” “是这样嘛……” 张英拂一拂耳畔的发。 ——“那你是多久搬过来的呢?” 任声:“两年前。” 张英:“两年前?那正好是俞渺高二的时候,我可以了解一下你对他当时的印象吗。” 任声抿唇想了很久, 说:“他是一个好孩子。” “好孩子?” “对,很善良的一个孩子。” …… 张英和男人聊了很多, 从他的话语中见到了一个几乎与他们猜想解读的俞渺完全相反的性格。甚至听到后面,女人感性一点都被触动, 她心情复杂地结束这个话题。 “不好意思, 打扰你了。” “没有, 啊, 我想请问, 是俞渺犯了事吗?” 张英摇头:“我们不能确定, 但他无疑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任声了解应声, 低头静静看着手中的茶, 热气窜进四肢百骸。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我和他仅仅是邻居而已。你不如去问问他曾经的高中同学,或许更有帮助。” 睫毛掀起,他微微一笑对张英建议道。 “谢谢,我已经让我的组员去调查了——”张英扣上笔帽,将笔记本装入挎包,已经是要离开的打算,突然瞥见茶几上的一本书,她被封面吸引了注意:削尖的红色铅笔石墨下凹凸不平的木头因为光影效果看起来像山谷,一个小小的人站在山谷中央。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这本书很棒,张警官,你可以去看看。” “好的。” “我送给你吧。” “诶?”张英连忙摇头想说不需要,但男人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他。 跟一开始怯弱形象判若两人,但乍一看又没什么不同。 “我送给你吧。” …… 从任声家出来,张英看着对面禁闭的房门啧声,顾青盯到她手里拿的书,微微偏头。 “这书……” 张英把书递给他,说:“俞渺邻居给的,我天天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看书啊。” 顾青无奈摇头,把书封面上下看一遍,叹气说:“这本书很棒,可惜了遇到你。” 张英挑眉:“真的有那么棒吗?你给我讲讲大致。” “一个崇尚自力更生,信仰宗家险象环生的家里养育了七个儿女,他们拒绝送孩子上学,也同样厌恶世界上一切的组织。父亲和兄弟暴力、蛮横。七个子女中,三个人通过自学努力考上大学,离开那个病态的家庭。而剩下的人继续生活在父慈子孝、和睦团结的虚假氛围。” “总的来说就是知识改变命运的书吧。虽然我说的很轻巧,但是书中令人思考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要背叛多少曾经,才能找到自我,还有教育的重要性。” 张英摆摆手:“好吧,我考警校前学得理科。” “哈。”顾青牵起唇角,两人都像外走。突然他想到什么笑容淡了下去。 “不传讯审问俞渺吗?” “不。”张英视线平静,高跟鞋踩下楼梯,“审是不会有线索的,将人放在外面才会发挥最大价值。这几天在酒店附近好好监视,排查一切和他接触的人。” 他们早在俞渺入住酒店的后一脚就得到消息布置了人手。 “那那个邻居有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两人走在阳光底下,纷纷上车。在副驾驶位坐好后,张英侧过脸,神情复杂地说:“在那个邻居口中,我了解到十分阳光纯善的俞渺。” “纯善?” “嗯。” “他看到俞渺会在每天放学途中喂猫,会笑得亲昵的抱住揉猫的脑袋;时常穿球服带着篮球回来,假期也会天天去补习吉他。偶尔做了好吃的也会给他端一碗过来……”说了好多。 顾青哑言,心里有些怀疑俞渺会做饭这件事。 * 一处别墅里。 “嘶——轻点啊!” 宁休呲牙咧嘴地躺在椅子上,大喊:“王姝妹妹轻一点!” 身边衣着性感的美女颇为烦恼地颦蹙眉头给他脸部上药。 “他下手可真狠。”美女娇嗔声音苏到人骨子里了,可手上动作一点没放缓。 “那可不是,还专门打我脸上。”口头抱怨几句,宁休视线转移,突然勾起一抹笑看着窗边背对他们的男人,眼睛里沉淀晦暗。 清瘦腕骨上绑着红绳,窗外惨淡光芒度在男人发旋与肩上,浓黑发色似浓墨流光。他身姿挺拔,单单披上黑色的外套静立窗前。 “喂,秦拂,没有想问我的吗。” 缓缓,那人侧身。 轮廓线分明的俊秀脸庞上,一双眼睛的瞳孔却是细缩像阴毒的蛇,灼灼极大的恶意。 唇角咧着若有若无弧度问:“他上大学回来有变化吗?” “他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宁休笑着说,眯起眼睛兴致勃勃地期待男人开口。果不其然对方又问道。 “他变成什么样了。”嗓音嘶哑暗沉。 “他呀,”宁紊垂眸开始回忆,脸庞竟带上些许柔情。 “没以前那么爱笑了,经常面无表情。话也很少……也更美了。” 他的手掌相合,组成鸟的形状,地上影子宛如真的鸟儿展翅欲飞。 “就像一个无拘无束的华美鸟儿,飞翔在空中。凡人惊叹他的美丽,想要触碰,却求而不得。” 四周到处都堆放着木箱,地上散落刀具、棍棒。 秦拂开口说:“你将他比喻成鸟?” “啊,突然忘了,他可不是鸟类那种不具威胁性的动物。” 手掌分开,但下一刻宁紊猛地握紧成拳砸击在身边放着药物的桌子。 王姝嘟囔嘴坐远一点。 而宁休喘着粗气,面目狰狞,绿色发丝暗淡无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以前笑的多么肆意张扬啊!”像太阳一般将他灼化。 宁休眼里带上濡湿的热切贪婪,他看向秦拂,疯狂地说:“你不觉得愤怒吗?你们与他亲密接触。期待他、渴望他,谁都想与他共坠黑泥之中永远、直到死亡。可是呢?” “他对你们弃之不顾,独自走向光明。” “现在行动起来,让他回归,他是属于黑夜的……” 又是一个被俞渺吸引而变成疯子的人。 ——“呵,你说完了。” 秦拂听后头低下,沉沉地笑了,他转过整个身子。阴柔面孔上唇很薄,启合间吐露的话语给人感觉像是蛇的嘶鸣。 “所以你才只能是个肮脏丑陋的臭虫,在下水道里生活的蛆。” 他一边说,一边走来。 宁休意识到什么,挣扎想从椅子上想起来,下一秒被一脚连人带椅子踹翻。 秦拂面无表情地睥睨,像看蝼蚁一般。 “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组织也好,同伴也罢。你在我这里做事,我也该告诉你一点规矩和我的态度。” “再让我知道你没有命令就去接近他,” 宁休脑袋被提起,近在咫尺的狠戾眼中迸射骇光。 ——“我会杀了你。” * 温玟、李天回来带了一些资料啪的搁桌上。 “天哪!不让走访怎么查,幸好人俞渺以前在学校也算风云人物,我们在贴吧看到了那年好多讨论俞渺的帖子。调了日期,在学校网络上的墙也找到他诸多信息。” “还有这个,俞渺医院等公共场合的记录。你们慢慢看吧!” 他俩坐沙发上喝水玩耍。顾青负责人就近来起一个文件看。 是医院就医记录,记录的很详细,但基本都是幼儿时候发烧、每年体检的记录 纸业翻过发出细碎声响。 天花板挂着一顶圆灯,柔光度在他刚毅深邃面容上,呈现刚柔并济之感,眉眼微垂,睫羽投下小小一块阴影。 突然他捏着边角的手倏然攥紧用力。看着那段记录,他的视线逐渐幽深。 【姓名:俞渺 年龄:6 就诊:皮肤科 症状:起红疹呼吸困难 确诊:猫毛过敏 ……】 桌子上还静静躺着一本任声给的《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他想,人果然都是自私的。总会为自己所在意之人脱罪。 既然如此,那特别“赠予”的这本书,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顾青静静看着书封面,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提醒一下: 俞渺是会凑热闹的个性吗? 他会在原地忍着别人有意无意的触碰吗? 那个绿毛他不配。 第32章 工具 “你多久没来看阿紊了。”张英一边开车,说的话里隐含责怪。 顾 “你多久没来看阿紊了。”张英一边开车, 说的话里隐含责怪。 顾青低头,声音闷闷地说:“他不太愿意见我。” 张英叹口气:“你们是兄弟,他以往最亲近的就是你了。虽然发生了那些事情……” 车里空气凝固, 男人一眼不发。他撇头盯着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 内心苦闷。 ——他怎么没想过呢。 可是他的弟弟对他不仅仅是来源于自身不幸的排斥,还有眼底不加掩饰的仇恨和厌恶。每次他单独出现在顾紊面前,对方的精神波动十分剧烈, 几乎是想要撕咬下他身上一块肉。 正因为他不知道弟弟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才期盼能在俞渺身上查找线索,那么阿紊的治疗就能对症下药了。 还能够将加害者绳之以法。 车停下来。 “好了, 下去吧。” 他们经过大理石板上蛇制杖标志, 又穿行过花园。按上电梯, 顾青深吸一口气, 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仍旧期待见到弟弟。 他现在在做什么?情况好点了吗?而这一切期待都在踏进门时粉碎。 他瞪大眼睛,瞳孔细缩。 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男人被锁链绑住, 而头上缠绕厚重的绷带,额头隐隐渗透血迹。 唯一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猩红无比, 泪水从眼角落下。 病房里面站着一个医生几位护士,还有装满瓶瓶罐罐的推车。 张英咬牙呵斥:“你们做了什么!” 医生转过来身子, 意外的很年轻俊美。解释说他们刚刚给病患注射了镇静剂。 他说:“第一次患者产生了轻生欲望。” “我们查房看到他时, 他已经走向窗台将要爬上去。幸好及时阻止了, 他额头上的伤口是我们发现他时就有了的, 你们看那——” 医生指向前段的墙, 上面血迹斑斑。 “不仅是额头, 他的脸被自己所抓伤。我们阻止他时他的情绪异常激烈、暴躁。于是我们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也绑住了他。刚好想通知你们, 你们就来了。” 顾青看着呆呆注视天花板流泪的弟弟,眼眶发热酸胀,他走进,轻声唤道: “阿紊。” 而病床上的人听到后,那只眼睛缓缓转过来。 血丝一点点增多,目眦欲裂的满眼通红。他开始剧烈挣扎,被捆绑住的躯体拼命想坐起来。 顾青感觉,那看他的眼神,再也不是从前弟弟眼里会有崇拜了,就像是看血海深仇的仇人。 为什么会这样…… 病房一片兵欢马乱,他站在原地,却感觉自己置身螺旋漆黑的世界。 为什么会这样。他心脏被一双手攥紧,眼前仿佛浮现俞渺的身影。 少年露出嗤笑,连眼神都对他不屑一顾。他疯狂询问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而俞渺却转过身,消散无影无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小时候,他们兄弟长得很相像,但是大家一眼都明白两个人的区别。 他喜欢安静看书,而天生体质不行的弟弟却很活泼好动,大人们总说他们兄弟就像一面镜子,除了样貌什么都相反。 但是最后两人却出乎意外的有了同一个目标:当警察。 他们一起实现了愿望吗?并没有。 他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还没从警校毕业,而他的弟弟被派遣为卧底进去,等搜寻找到他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到最后,只有他实现了愿望。所以无数次他都在自责后悔,如果当初是他接受卧底任务,弟弟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内心日夜堆积愧疚仇恨,顾青不忍心看顾紊嘶鸣挣扎模样,转过身快步走出房门。 热泪盈眶,他靠在走廊墙壁上耸了耸鼻子,脸颊翕动。 “喏。” 面前是一杆烟,他接过。 张英也自顾自点上一杆,吸上吞云吐雾,美目低垂,脸色怠倦。 “刚刚那个医生是新来的……他说阿紊第一次展现自杀倾向,建议我们继续找心理医生治疗阿紊。” 以往也找过,但是顾紊抗拒到直接病情加重,他们也就没采取心理治疗了。 顾青啜着烟,点点头衣袖擦拭过泪。 “劳烦你安排一下了,英姐。” “没事。” “诶……”顾青问,“以前那个医生呢?” 张英:“听说是辞职了。哦对了,昨天温玟他们给你拿资料来,有看到什么信息吗?” 顾青:“昨天那些资料里密密麻麻百分之八十都是告白的话。” 学校墙总会有人匿名告白。 [表白十八班俞渺,太帅了。] [今天篮球赛,十八班俞渺简直男神!!!爱了。] [……] 而贴吧关于俞渺的讨论也很多,各种偷拍俞渺的图楼层出不穷。 但是他们也找到了一些东西。 “俞渺上的初中和高中都很差劲,高中是在实验上的。实验在我们这,不管你考多少分,交钱就能进。我念高中时,里面很多都是些什么人呢……男盗女娼吧。” “他在实验也是个混子。” [恭喜渺哥又背上处分!] [社会我渺哥……] “不过我发现了他有一个好朋友,叫林琛。很多人提到俞渺的时候总会提到他。而是是从初中到高中都出现过他的名字。我想他们算是很好的朋友了……我调查过,林琛十七岁的时候因故意杀人罪判了三年,未成年嘛。现在还蹲着。” 张英吐出烟:“那既然是好朋友,还是杀人犯,那么俞渺曾经做过的事他绝对是了解咯。了解过他与死局帮有关联吗?” 顾青:“并不清楚,但是,我调查林琛时,得到一个消息。” 张英:“什么?” 顾青:“当时被他杀死的是一个lanjiao的0,在小巷里捅了五刀。附近没有监控,最后是在死者身上找到了林琛的指纹。” “但是,那五刀,每一处伤口法医都鉴定是不同的刀刃,而且力度手法竟不相同。但是作为凶器证物被呈上来的只有一把,因为林琛供认不讳所以案子也结了。” 张英惊异道:“难道说,作案的一共有五个人!” 随后两人都半晌没说话,但是张英突然想到什么,问: “那实验那么烂,俞渺也是个混子,他是怎么考上那个大学的?”那可是重本啊。 “真是,世事难料啊……”顾青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将见底的烟蒂高抛进不远的垃圾桶。 他所看到的资料里面,许多人都在讨论俞渺考上大学的事情。 满篇都是不敢置信。 [骗子骗人的吧?!] [渺哥能上大学?] [是不是信息出错了……] 医院走廊空荡荡的,连灯光都无比冷清。顾青直直仰望天花板。 他在想《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这本书原名只是很简单的“educate”。 但中文用圣经中的一句话翻译它。 ——“flee as a bird to you mountain ” 文里有一句话对文名有完美的诠释。 [有些鸟儿是注定关不住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人心向往的是什么地方呢? * 俞渺在房间睡了一天,等再醒来窗外已经是璀璨夜景。他手伸入床边摩挲出手机。 十点了。 屏幕上还显示有一则备注孤鱼的微信未读消息,还是[图片]。 俞渺挑眉,解锁去看—— 男生穿着有蕾丝边的女仆装,黑色双马尾,头上还带着猫耳,跪在床上,一脸羞涩盯着屏幕。 是孤鱼的脸没错。 俞渺: [?] [谢疏言:阿渺,你喜欢吗?羞涩jpg.] 俞渺感觉这人有趣极了。 [你在诱惑我?] [谢疏言:那你有被诱惑到吗?qaq] 接着对方又发来几张,尺度越来越大,纤长白皙的腿上穿着黑丝网袜,还有裙下露出的尾巴……那尾巴明显是某种用途的塞。 艹,是个骚的。 俞渺本来还有那么点的零星睡意,现在全都没有了。 [拍照片有什么意思,视频。] 谢疏言满脸通红,身上的女装还没有换掉。这是他曾经有一次过生日,粉丝送给他的,和那个羞耻爆棚的尾巴是一套。他一直压箱底没碰过。 但是这次…… 说他下贱也好,但是他真的思念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太久了。 无数次的夜里,他哭的无法压抑,一次次被记忆中的声音牵动心神,现在终于有对方联系方式,如果能维持这种对方不厌烦有兴趣的关系一直下去,他求之不得。 谢疏言无数次幻想过俞渺会是什么样的人,从和对方交谈里所分享的生活拼凑他的形象。 但是现在,手机屏幕上的视频电话来临时,他愣住,手足无措,但他还是接通了。 “呵——” 入耳是熟悉的对方的笑声。 谢疏言眼睛睁大,脑海一片空白。手机视频画面上,对方模样是他无论也想象不到的好看。 少年唇角扬起,眉眼间散漫颓唐。靠在床上,随意披着洁白的浴袍松垮,露出随动作微凹的锁骨。 糜艳性感极了。 谢疏言口干舌燥,他仿佛置身一种玄妙粉色环境连呼吸都忘却。 ——并非是他在诱惑对方,而是对方在要他的命。 “愣着做什么?”俞渺挑眉,“让我看看你。” 谢疏言深吸一口气,伸张开腿、坐起身子。他将手机摄像头从下往上缓缓移动,让对方能清晰看见。 “不错啊。”俞渺问:“你想做什么呢?” 谢疏言:“我想勾引你。” 俞渺:“你喜欢我?” 谢疏言:“嗯。” “呵。”少年唇角勾起嗤意弧度,声音沙哑挠在人心头上。 “对隔着网络,没见过的人都能付出喜欢吗?” “但是,我确实是,喜欢了你很久。” 谢疏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说: “当我们还经常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我很清醒的看着自己越来越沉沦,每天期待你的上线,又在夜晚盼望明天的到来。” “你走后,我又每天都会期待你突然有一天回来,于是我就在这一个游戏上耗着……” 俞渺面无表情,而谢疏言已经情绪起伏捂住脸,似乎在落泪,他哽咽道: ——“如果一想到你心脏就满满胀胀,对你日思夜想,你的名字每天默念无数遍,会在深夜想到你而落泪…” “这都不是名为喜欢的情绪,那什么是喜欢。” 俞渺冷淡开口:“说完了吗?” 谢疏言抿唇,抹去脸上的泪。 两人相顾无言,俞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孤鱼可悲极了。 他心里想—— 即使孤鱼因为游戏对他产生好感,但他一开始会邀请孤鱼玩仅仅是看中他玩过50多个小时的天吟者罢了,会给资源心态好的绑定奶。 不会因为他只玩狙而怪他,甚至一局没手感没杀几个人输了,都能把责任推到队友身上,宽慰他的心态。 在孤鱼眼里【可是我没有感情】是最强的队友,是相处久了他为之产生喜爱的男生。他对俞渺关心、包容、崇拜。 而在俞渺眼中,【孤鱼】就只是个上分工具奶,任何人都可以代替,留着只是因为顺手罢了。 第33章 快乐 网络聊骚,那是loser才做的事情。 而且告白的人只不过是个游戏 网络聊骚, 那是loser才做的事情。 而且告白的人只不过是个游戏工具人,现实中毫无交集的对象。一方面两人刚交换联系方式不久,另一方面彼此连名字都不知道。谈何喜欢呢? 这个告白时间太仓促又不合时宜, 连带直白展露主人的意图。 俞渺表情冷淡, 清晰表达出反感。他自谓不是来者不拒之人,如果要回应每一个人对他的感情,不论是拒绝还是接受都是麻烦到皱眉多吸上一杆烟的地步。 ——孤鱼不过是个游戏网友罢了, 他并不想接受。 即便曾经很热衷于电子竞技, 与他人在虚拟世界寻找爱情、友情,乃至陪伴的美好不一样, 他仅仅沉迷在游戏竞技头脑运转手指运动, 最后一切都会在胜利两字出现, 精神达到满意程度。 孤鱼这个“奶妈”角色可有可无。甚至都没有在他记忆里墨色深重过。 对方将他想成网络loser和恶臭男, 以为自己的容貌和“深情”加上躯体就能保持暧昧持久关系,未免也太过将自己当回事了。 俞渺想笑,他轻挑起眉打量屏幕那方人的模样。黝黑眸子里沾染厌恶与疏离, 和极大程度的恶意。 且不说那份喜欢的廉价性。 这张脸……也过于平平无奇。 沉默即是地狱。 谢疏言绝望地低下头,肩膀不停耸动。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了很奇怪的话, 对不起……” 俞渺打断他,并且话语冷淡直白: “啧, 你并没有了解我, 所谓的喜欢也仅仅停在你幻象里。我不可能网恋, 也不会网恋。你懂我意思吧?” 谢疏言身体猛地一颤, 几秒后他像突然想到什么。 抬头希翼说:“我可以去找你!” “阿渺, 我去你的城市去找你!求求你, 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不会麻烦你, 我自己来自己找住处……我可以吗?” 声音愈加起伏高昂。 麻烦。 俞渺唇角弧度嘲讽, 他打断对方神经质的絮絮叨叨,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明了—— “臭傻逼,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视频挂掉,俞渺当机立断删掉孤鱼联系方式。 浮躁地顺一把头发,想拿杆烟抽抽,结果桌上的烟盒见底了。 没烟日子不能过。空空如也的烟盒成了一道优美抛物线直直落入垃圾桶。 不麻烦? 喜欢本身就是麻烦。 它是有所求的。孤鱼的喜欢,来找他,为了自己对他的痛苦妄想有个终结,为了他也能同等付出喜欢。 太贪了。 他把孤鱼当工具人,但他又没欠他的。双排他carry起来,难道孤鱼没有收益吗?分不都上了,双向收益bb个屁的“喜欢”呢。 想着下楼买包烟,顺便逛逛。 他脱下浴袍,换上昨天的衣服。手机与耳机线一起塞进衣兜。从见过林琛后他就没有回家,换洗衣物自然是没带。 蹲在门口,系上帆布鞋鞋带。他站起来,身材高挑挺拔。捋过自己中分向后昂首,不羁张扬亦是少年的不羁张扬。 门打开又关上。 元城的冬天,天空总是压抑灰沉沉的。一眼望得见地青山冷寂冰冷,就像城市冰冷灰白的水泥。 俞渺站在酒店门口,无数车辆行人从他面前路过。耳畔是车水马龙和人群喧嚣。 行人都不由自主看他。 俞渺脸上有一种干净利落,又格外姝丽的冷冽感。他与平庸相斥,淡然散漫时似山间淡淡云月,隔着暮云不急不缓印照人间。 而除了对美欣赏的视线外,在他周围人群里,还有那么几双眼睛盯着他。 “光,你在看什么,快走。” 矮小侏儒一脸不耐叫着身后停驻脚步的青年。 青年又瘦又高。脸上像没洗干净的调色盘,许多地方都有油彩。但无疑他的五官十分深邃,三白眼上挑,即便穿着怪异不入流西装,他身上也散发出特殊引人想探究的气质。 他的名字叫光。此刻正看着离开酒店门口少年的背影目光灼灼。 侏儒名字叫钱来。 他再次嚷嚷:“光!快走,团长等不及了。我们还要准备演出!” 过了几秒,光才收回视线重新迈开步伐。他咧嘴,唇上残留猩红。嘻笑道:“要演出也是在晚上,别着急。” “这次不是在村里,噢!那些狗见稀奇又扣不掏钱的村里人,到讨要打赏钱时一个个都散了……”钱来抱怨,像番薯一样的脑袋占了身体四分之一的比例,生起气肤色更是紫红紫红,畸形又恐怖。 他对周围惊奇厌恶视线恍若未闻,继续说:“城里人打赏总会多点,特别是情侣……” 另一伙盯俞渺的还有周江和张秋。他们最近搭档一起监视嫌疑人俞渺,彼此都穿着便装隐匿在人海。戴眼镜的张秋是记录人员,手机不停在便签打着字。 他瞧一眼俞渺,又低头,手敲动键盘。 中心商城附近有许多甜品快餐店,假期天是诸多孩童快乐的聚集地。 迎面而来穿粉色棉袄的小女孩,扎着辫子手里还有一包红豆饼。 包装袋上的logo俞渺十分熟悉。 馥郁奶香飘扬很远,饼子一咬下去满满热乎的红豆馅。 小女孩脸上欣喜,牵着妈妈的手轻轻晃动。 “妈妈,好好吃啊~你也吃一口…” “乖乖你吃吧…” 母女渐渐远去。俞渺手也揣进兜里走入人群。 那家东西甜的掉牙,也就小孩会喜欢。 — “9:50买了中华。” “10:00一个红豆饼,皱眉吃完了。” “10:05进了耐克实体店,并未试鞋。” “10:10走出耐克店进入小吃店用早晨,吃的是……” 张秋一边记录一边呢喃。 周江汗颜:“用得着这么事无巨细吗?” 张秋推一推眼镜:“生活中的细节能体现一个人真实性格。” 周江:“那你有看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 张秋:“拿到红豆饼时他皱眉,似乎并不嗜甜。” “进入鞋店,他浏览的是球鞋柜台,证明他是喜欢打篮球的。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 “进入寻常小吃店,店面整洁程度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杂乱。但他没有在意。没有洁癖,随性。坐的位子远离人多的地方,他喜独处,但是又并非是厌恶喧哗。” “东西吃完了。用自己揣的纸巾擦嘴、纸巾入篓。教养很好。付钱用的不是零钞,看来生活里并不是很细致……” 周江拜服竖起拇指:“不愧是高材生!” “没什么。”张秋笑了笑,他看着远去被风吹拂衣摆的少年,这个少年周身仿佛与这个世界有着一层隔膜,与人群疏离。 难以想象这是与穷凶极恶帮派关联的人。 就像洁白无瑕的玉放进黑匣。该在世间发光发亮的绝色沉浸黑暗。 他缓缓说:“我感觉…他不像一个坏人。” 周江嘿嘿一笑:“现在不都流行帅哥反派嘛。万一人就是恶人呢。别主观判断了。” 张秋皱眉:“你第一句也算主观判断……” “害,人走了,我们继续追吧。” 两人跟随俞渺去了很多地。 来到大的地下超市里,隔着不远的距离。看俞渺走到某专区,推车里装上一盒东西。 他俩偷偷摸摸在俞渺走后去看……口水咽下。 尺码……可以。 少年腰肢劲瘦肩膀宽扩,臀窄腿长,难以想象就连那地方格外的…… * 曾经的元城是什么样的呢? 在顾青印象里,它就像一个废料垃圾场。 河水到了夏天总是恶臭难闻,公路坑坑洼洼。商场人口聚集之地缺胳膊少腿的乞丐躺在中央,身前是斑驳的铁钵。 仰头天永远是要压死人的灰白。 不仅是环境,就连人也恶臭腐朽。 顾青和张英两人走在去往经开区片区派出所的路上。 他对张英说:“以前这个城市远没有如今的繁华。” “你也知道,这个城市很小,也很烂,犯罪率在全国居高不下。以前,别的地方不要的工厂都往这迁。我的老家,也就是爷爷奶奶住的房子,在深山里。” “小时候我和阿紊最爱去田地旁是水沟里捉鱼、螃蟹。那个水很清很清……可是当一座垃圾处理厂建成后,一切都变了。水浑浊不堪,那股恶臭在老家房子里都能闻见。他们给了所谓的赔偿费用……” “还有,你知道abb这个品牌吧。呵,就是电视广告上那个。我们这的人都不敢喝那些东西。因为他们的生产工厂建在了郊区。就因为他们这个厂,郊区那条河也被污染了。那里的居民很多,闹了几年事情依旧没解决下来。节假日厂会给员工发几件饮料,几乎没人喝……这个城市烂透了,抢劫犯罪随处可见,而人们行将就木。” “我曾经就读一所全市数一数二的中学,目睹男主任以玩笑的方式拍打女学生屁股,并在考试时又以玩笑姿态解开学生脖颈后绑上的蝴蝶结内衣带子。其他老师似乎有目共睹,曾经班上说去那间办公室与人同行。直到有一天,一个女生退学。传闻她单独进入办公室,那个主任让她坐在了腿上。但是为什么不能将如此道德败坏的人开除呢?我一直心想。受害者沉默,加害者猖獗。生活在这里我无时无刻不在焦虑,那种抓心掏肺的难受融在每一次呼吸里……” 张英叹口气,说:“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说这么多……现在那个男老师怎么样了。” 顾青低头默了默:“我打声招呼把人搞下去了,因为没证据,他还在继续当老师,就是没了单独一间办公室。不过听说后来,他暑假开补习班,摸了女生的锁骨,女生哭着回去告了状。她爸是□□拳的,将人教训了一顿……” 张英:“报应。” 顾青扯出一抹笑,不可否置。 张英:“证据是真的很重要……但又不是人们所期望的,那是另一种不可治愈的伤痛。” 转了许多个弯,一所小小的,被破旧筒子楼包围的蓝色建筑出现在他们眼前。 庭院里种植了许多种花和仙人掌,墙边停放几辆电瓶车。门面很小,里面办公的人也很少。 顾青和张英找到了曾经负责林琛那起案件的老刑警,详细询问案件经过。 老刑警回忆说: 那是一个冬天,城北的梅花开了一簇一簇。 因为是经开区,老旧自建房太多了,江河辽阔,两两相望,没有高楼一望都是青山与树。 街坊间线缆沟渠交错,老旧led灯牌闪烁在夜里使天空变成暗红。 背着老婆出来找乐子的男人最近迷上了同性的滋味,就走进小巷里的一间房子。房子的主人是给钱就张开腿的青年。 男人心里想着要回答青年一个问题。 “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他想一定要在一展雄风时说:□□碰撞、唇舌交缠、达到顶峰,那就是真正的快乐。 而在他进入巷子时,目光惊恐。他的惊叫吓跑了筑巢在房檐的喜鹊。 “死人了……” 而死者正是那美艳的青年。整个案件他们并没有调查太久。以前在排查指纹时就已经锁定凶手是一个年仅17的少年。 他们问:你为什么杀人 林琛:杀死他需要理由吗?一个烂货。 他们愤慨:这是你杀人的理由吗?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他人的生死并不是你来估量的!你才17岁,为什么这么恶毒想不开!你的父母…… 话语戛然而止。 资料上,林琛的父母早死于环境污染致癌上。 五道不同伤口,一把刀,一个学生。 这起案子在当年元城引起不小轰动,但也被校方警方压下来,新闻上没有出现少年的名字。 未成年是花朵,未来。 人们对恶魔施舍怜悯,因为道德光辉照耀大地。 听完那次案件,顾青问: “那你知道俞渺吗?” 老刑警微眯起眼:“那个孩子,我记得我们调查过他,他的长相不是容易让人忘记的。” 张英挑眉:“噢?” 老刑警说:“他们的感情也很好呢……听说那孩子经常会探监给林琛送书。” 顾青问:“什么书?” 老邢警:“听说大多都是名著,鲁迅和国外作家的书……” 张英:“那你清楚林琛和□□有联系吗?以后我们也要去探视林琛。” 不料老邢警摇摇头,他们以为摇头是因为第一句。没想老邢警说: “这恐怕你们得先打听一下了。今天洗石沟监狱的犯人压了许多去山上修路,开车绕来绕去也得几个小时。不知道林琛在不在里面。” 这么巧?张英顾青面面相觑。 “至于□□。元城势力多了去……另一方面我们并没调查林琛有没有和□□有联系。” “死局帮呢?元城势力的龙头,我们没从你们资料库看到他们一点情报。你们没处理过吗?” “唉——” 回应的只有老邢警一声悠长叹息。 第34章 回家 埃斯科拉庇俄斯的蛇杖如今成为卫生组织和医院的标识。这家精神病医院就 埃斯科拉庇俄斯的蛇杖如今成为卫生组织和医院的标识。这家精神病医院就是这样。 外面下着小雨, 纷纷扬扬透露刺骨寒意。而在室内,潮意似附骨之疽,住院部前台的护士小南忍不住抖了抖。 脚挪进小太阳处, 她端着热茶一脸兴味地对旁边安安说: “诶, 你知道新来的秦医生家里是什么条件吗?” 显然她们喜爱谈论八卦。 而一直能准确掌握信息来源的安安愣住,仔细想了很久,眼中闪烁疑惑的光。 “奇怪, 我都没听过秦医生的什么事, 连他从哪医学院毕业都不知道……” “那就算了,诶, 原来秦医生学心理学的。” “那个病人也挺好看的, 可惜了……” 一间心理咨询室, 顾紊被带到这里后, 拖住他的人都关上门走了。他抬头,宛如一道惊雷炸在眼前,惊恐万分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青劲爆起目眦欲裂。 “是你……” 通常温馨明亮的咨询室此刻不见天日,一个披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窗帘前, 目光透过一小点的缝隙向外。 缓缓,男人侧过身。 浓黑发色在点点光下十分透亮, 他身姿挺拔, 面上挂着浅笑, 却是不带一丝感情。 他轻轻笑着, 一步步走进被束缚在躺椅上的顾紊。 手伸向顾紊, 腕上的红绳称托他的手苍白骨感。 而踏在地上的脚步声沉重响彻顾紊的心扉, 无数回忆此刻翻涌在脑海。 【呵, 又是个老鼠……】 【让我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 【长得挺不错的……】 …… 【把他给我玩玩】 【纹个标志, 他是我的家.畜了……】 顾紊的头被提起,他不做挣扎。 整个人像崩溃坏掉一般,眼睛空洞无神,泪水纷涌。 “很久不见,虽然知道你一直在元城,但毕竟你是阿渺的东西,加上有条子,我也不想找你麻烦。” 男人的脸足够英俊,但是他的眼睛宛如阴毒的蛇,他笑着,像灼灼浓艳的桃花。 他说:“但是你带给了阿渺麻烦呢。条子盯上阿渺,想顺藤摸瓜到死局帮。” 顾紊瞳孔细缩。 “你知道的吧。” 男人低声说话,放开抓住他头的手。 “如果调查出什么,对阿渺来说,可是个大麻烦呢。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那张照片,就是被俘虏时顾紊衣领上袖珍相机拍摄下来传递出去的。 当时的顾紊,还没被冠上家畜之名。 “所以……” “现在只有你,我们,才能帮助阿渺。” “只要阿渺回来,死局帮永远都是他最强的后盾。” 窗帘缝隙里透过亮光,照在秦拂的背脊肩头。 他笑着说:“去告诉你的哥哥和朋友们,俞渺的身份和过往。” “让他回家吧。” 顾紊闭嘴沉默,他是成了疯子,但不代表没有思考能力。相反,他只要在俞渺的事情上就格外敏感。 他明白死局帮的势力,和与俞渺千丝万缕拖不清的关系。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死局帮才能帮助主人…… 来时的人又把顾紊带回病房时,想平常心理咨询怎么会这么快结束,而来的人掐准五分钟进来,恐怕这医院已经被死局帮的人给无孔不入了。 就连个□□都成了医生。 笑话。 这间心理咨询室就留下秦拂一个人。满室寂静黑暗里,他坐在椅子上,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免起衬衣袖口。 红色的绳子在他苍白的过分的手腕上触目惊心,渐渐,手腕抬在脸旁。 他眷恋地用脸蹭着,半眯的双眼透露恍惚又奇异的亮光。接着鼻尖触及猛嗅,浑身轻颤之后竟在阴暗里,某处鼓起宛如硬石。 “阿渺,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阿拂,你做我的情妇吧] 阳光下蹲在街边看他的少年似乎近在眼前,对方稍微平直的单眼皮眼睛带着笑意,一手夹着烟,薄唇张合。 烟雾缭绕下嬉笑怒骂蒙上一层幻梦,却在他脑海格外鲜活。 秦拂此刻彻底陷入一种虚幻梦境,而脸上布满潮红。 他们记忆中,三年前,不,一年前的俞渺是什么样的呢。 所有接触过他的人,记忆里永远留下一抹显眼亮色。 你清晰记得住他的肆意笑容,记得他运动完后率性地抹发,记得他叼着烟哑哑的说话嗓音,记得他抱着吉他挑眉唱情歌的场景。 如果世界上,有比□□更令人上头的东西,那一定就是俞渺的。 你看着他,灵魂被打入鼓点。他笑一下,你浑身剧烈响动。 不由自主跟着他起舞到凌晨,随他堕落到深渊。 幻想这是永远。 * 那年冬天,梅花开的是最旺的一年,一团一团的像绣在床被套上的彩绘。 元城它位于三省交界处,四周高山河川环绕,成为元城的天然屏障。 这里有大城市没有的清新空气,和满天星辉。 它汇聚三方来宾:打工的、流亡的、还不起债的、没钱的、有钱来发展的……从一开始,可能只是不同地域的农民工争斗到后来无数根系从此地扎根发芽。 高楼渐渐盖起。 他们以此为家。 一些自诩城里人的元城百姓是不屑来经开区的,这里是脏乱差的代名词。 裸露的地沟是老鼠绝佳生存地。 就连肮脏的蛆都无比欣喜感谢人类的馈赠。 同样,这里的人都烂透了。 经开区有一条街,在元城十分出名。 各类按摩灯牌亮闪闪,到了夜深狗吠,女郎于门面口,走在光中步履轻盈。风吹起她们的裙摆宛如偏偏起舞的蝴蝶。 父亲对看花眼的儿子说:这些都不够味。 儿子睁大眼:啥才够味啊? 父亲嘿嘿一笑,点只香烟带领儿子穿过小巷,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栋老旧房子面前。 门紧紧锁着,父亲上去敲门。 过了一阵子,门开了…… 男娼阿期,这是人们对这栋房子主人的称呼。 房子外观破旧,进了那扇门,里面的窗子阖闭,透出的一点点光线,常年无人打扫堆积厚厚的灰。 家具都很老旧,但摆放的很有生活韵味,可想而知他的主人平时热爱打理生活环境。 一楼是阿期接客的地点。 有人在汗水淋漓或是温存时刻问二楼有什么。 美艳男子笑着回答:是秘密。 而就在某一天。 阿期被少年刺中五刀死亡。糜烂的花零落成泥,生命的重量随着灵魂的消失而减少。 人们发现他尸体时,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睛睁开,上挑的眼尾还带着笑意,还在述说万种风情。 有人惊叹,他死也死的很美。 而不远处房子的女主人泼水吐口痰,愤恨道:死了好,臭表子。 男人们,或者是客人们皆是唏嘘,感叹不会有那么便宜就张开腿的异类了。 所以…… 林琛为什么要杀阿期呢? 以及……二楼到底有什么呢。 直到他死了之后,第二个秘密才得让我们探知。 顾青和张英两人待着口罩,小心翼翼踏足陈年的木梯上。 “咯吱——” 木板承受重量发出声响。 他们正在进入阿期家的二楼,因为案件时间并不久远,阿期也没有亲人,房子里基本原封不动。 二楼,左右有两个房间。 他们顺次从左往右,拿出刑警给的钥匙打开了第一扇门。 这是个生活房间。 从门口看,整个房间向阳,有一扇窗户,设施陈旧简陋。 “咳咳……”张英皱眉,灰尘太多了,她从兜里拿出口罩带上。 “我们来这只是调查死局帮,没想还得查看陈案。” 顾青也带上口罩以及手套,进入房间。他轻轻踩在木制地板上,抬头张望四周。 因为许久没人居住,这里顶部布上蜘蛛网。而且过于阴暗潮湿,墙角有了青苔痕迹。 “我们为真相服务,一切蛛丝马迹都有迹可循的。”他走到一个书桌面前,视线扫过床头、衣柜,就只有这个摆放笔筒的书桌可能会留有大量主人有用的东西。 带着手套的手捻起笔筒里唯一的笔。是很寻常的一块钱一只的0.5中性笔。视线向下,他打开了书桌的抽屉。 一个很厚的本子端端正正放在抽屉的正中央。 “快来看……”顾青喊着,正在翻查衣柜的张英走过来。 她盯着本子,扬眉:“这是?” 两年不见天日的本子被轻轻翻开一页。 娟秀字体徐徐展开在泛黄纸页—— [我喜欢的少年打天上来,他无意掀翻烛火,却点燃我双眸盛满的暮色。] 他俩面面相觑之后准备翻开,可这时张英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按下接听—— “你好。” 当听完对面内容后她蓦地看向顾青,眼睛瞪大透露欣喜若狂,“好的医生,我们马上到!” 顾青心一跳,挂完电话张英立马说:“刚刚打电话的是主治医师,阿紊自己提出,要和我们见面!而且他说要谈谈俞渺的事!!” “什么?!”顾青大骇。 他俩匆匆离开,顾青没忘带走那本还不知是什么内容的书。 通往真相的道路,层层迷雾似乎快要散去,前路渐明。 作者有话说: 俞渺:右眼皮跳了一下 每一天都被学习给充斥,我是真的好累完全没有灵感,根本就没有时间想,偶尔晚间码一点,码了快一个月就只有这样,东拼西凑……我的状态真的太差了……好累(;︵;`) 第35章 雾霭 (大改) 顾青站在病房里, 有些不真切感。疯了两年对他仇视的弟弟突然能心平气和和他说话,甚至露出微笑——即便他讲述的内容都是俞渺。 那个他们一直关注的少年。 灯光打在顾紊脸上,蓝白的病服和眼下的青黑二维码条纹愈发趁的他肤色病态苍白。 但神情却是他精神失常这两年来最平和的一次。 即便他嘴角啜着足够冷漠的淡笑, 抬头看着顾青, 细长眼睫掀起,沉暗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顾青。 他唤出两年都没有出现的称呼。 “哥哥。” 顾青暗地里手心紧握,点头应声“嗯”。明明是及其亲密的称呼, 而刚刚那一刻, 他却感觉遍体阴凉发寒,望进那双眸子深处, 空无一物甚至能看到对他的厌恶与痛恨。 顾紊直接进入正题, 说:“俞渺他……” 嘴唇张合, 几个并不明媚的字眼接连蹦出。 “他是恶徒、罪犯, 他是一切的源头也曾是死局帮的核心。” 周围人眼神一凝。 “我保存过一张照片,这是在监控录像里截取下来的。俞渺与叶龙交易的场景。” “叶龙!?” 他们惊疑出声。 叶龙,56岁, 两年前逮捕的特大走...私团伙老大,已经被执行死刑了。 如果有交易照片存在…… “那张照片现在在哪?”顾青问。 而瘦骨嶙峋, 整个人透露病态的顾紊颇有些神经质地笑了。 “有条件的。” 他眼下的青黑也随他的笑而颤动。 “让我离开这里,我就给你们。” — 俞渺很讨厌喝咖啡。 那种苦涩滋味绽开在味蕾的感觉…糟糕极了, 像是滚烫的烂泥。 可是很不巧, 他回到工作过的佛系酒吧, 往日给他上酒的老板这次给他上了一杯咖啡。 俞渺微微皱眉, 烟灰缸里烟雾缭绕。他不乐意地撇嘴移开典雅冒着热气的杯子。 手指点在吧台桌上。 “脑子毛病?黑桃A。”话是对着擦拭高脚杯的酒保说的。 是酒保, 也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男人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模样, 身上是再正经不过的酒保服装, 领结一丝不苟打在衬衫上, 摸了发胶的头发使他看起来飒然英俊。鼻梁笔挺五官深邃,岁月沧桑是给他留下迷死人的韵味。 男人,韩秋一言不发收拾好咖啡,从柜里拿出酒,手上快速给俞渺倒好一杯。待对方眉头舒缓他的心才好受一点。 他寒暄道:“朋友给我带了国外著名的咖啡。没想你不喜欢……噢,你去上大学,电话号码都换了,也联系不上你。啊,你多久回来的?” 俞渺皱眉将酒昂头一饮而尽:“有段时间了吧。” 韩秋依靠墙边,从裤兜掏出烟盒,递给俞渺一杆。 随后自己点上一杆烟细细品味。他敛目装作不经意问:“这样啊……那位姓柏的先生,你还和他有联系吗。” “谁?” 俞渺脱下自己的厚外套,因为白天逛了很久买东西,他现在眉目倦怠,像晕染开的墨,一点多余的脑细胞都不想废掉,更别说记忆一个已经没有印象的“柏先生”了。 少年坐在椅子上脱外套,内里的卫衣随动作向上,露出半截白皙劲瘦的腰肢。 韩秋瞥见后喉头一紧。也没有回答。他手指摸索烟头,就连舌尖也有痒意。 俞渺脱下外套后是想放到了一旁椅子上,但转念不想占位子,就递给了韩秋。 “放一下你里面。” “…嗯。” 韩秋接过外套,情难自禁深吸一口气,苦涩烟味和俞渺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萦绕在他鼻尖,他像浑身触电一般将衣服很快放好。 昏暗灯光很好掩盖了他飘忽眼神和抖动的身躯。 韩秋艰难咽口唾沫,视线隐蔽又贪恋的视线一遍遍描摹少年身躯和容颜。 从少年修长的腿到瘦弱手腕,在顺着挺直的后背脊梁留恋在对方墨色发丝上,暧昧缠绕。 然后就是那过分姝艳糜丽的面容,那是什么程度的呢? 你看着他,脑袋里就会浮想联翩你们疯狂亲吻交合,在留下一盏黄昏灯光的夜色里相拥抵死缠绵。 那种感觉并不令人难堪。 而是能使人全身血液沸腾起来,如此深刻意识到自己灵魂肮脏的战栗。 “阿渺…”情难自禁地呼唤出这两个字。 俞渺散漫地抬眼,没注意他的模样,从喉头应了一声。 “第一次见你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到,”韩秋强压着嘴里混着烟的涩意,笑着说,“当时你才十七岁吧。和人打赌输了,到台上抢了老杜的麦和吉他,唱了一首……” 老杜,不固定来“佛系”唱歌的人。 韩秋永远也忘不了那天,这个英俊且魅力十足的少年被推着上台,底下他同伴的起哄声一片,他只不过头蹭了蹭肩膀后,自然而然大方地拍上老杜的肩,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坐在了最中央的高脚椅上。 “打赌输了,我给大家唱首歌。”对方嗓音低哑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他的心。 他的歌声无疑是令人心动的。 俞渺有些烦躁地喝口酒:“最近真行啊,一个二个跟我谈从前。” 韩秋:“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感觉到少年内心确乎是有许多事沉积着,少年嘴张合话到了嘴边,又突兀沉默。 昂首饮完了酒。 俞渺:“出来跑,迟早要还的。”随性地眯起眼看他,吞云吐雾,“你很想知道我的曾经吗?” 韩秋:“…有点吧。” 俞渺:“那我给你讲一些趣事吧。” 酒吧在濒河广场旁,从窗外探去,能看见广场上热闹场景。 他侧着身子,指了指窗外广场滑滑板的年轻人。 “我高中腿没断之前也是这样玩的。” 韩秋惊讶地问:“…你是玩滑板的时候受过伤吗?” 俞渺唇角带笑:“嗯,踩空了,坐了一个月轮椅。也没休学,坐着轮椅,耍的好的朋友轮流给我打饭、背着上厕所把尿,回家还有人推轮椅。过的不错……” “这样啊。”韩秋神色莫名地感叹。 “……” 手机突然震动。俞渺他空闲的那只手将手机掏出来看一眼,旋即,情绪发生点点变化。 却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心情荡起微微波澜之后渐渐回归平静。 他的眼睫低垂,像停驻栖息的蝶翼。手机屏幕光芒熄灭。轻轻皱了个眉,韩秋就心头一紧,接着升起无始无终的心痛。 ——[阿渺,我是秦拂。回来了兄弟们组几局。] 他有些想笑,一只手回复道[有空就来。] 答案模凌两可,谁知道多久有空呢。 终于,俞渺嘴角牵起嗤意愉悦的笑。 他就知道他回来了,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蹦出来。 不,不是牛鬼蛇神。 是,回忆之友。 - 当天晚上俞渺去了韩秋的家,虽然两人熟识很久,但论约还是第一次。所以韩秋格外热情,像要把半年之久的思恋全部袒露出来。 可是无度的几次后,韩秋皱眉喘着气:“…可以了,阿渺,我不行了……” 无论他怎么求饶,对方都仿若未闻。手掌在他圆滑揉动,像鞭策马匹一般拍打。动作丝毫没有停歇。 “啊——” 韩秋嘴角晶莹不住流淌,刚开始他能激烈迎合,可是…太猛烈了。 感觉,要坏掉。 “阿渺,阿渺……”韩秋语调激昂,腿不停打颤,浑身肌肉都布上不正常的潮红。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下去要坏掉了。韩秋脑里一片浑浑噩噩,仅有的本能向床下爬去。可是当手要触及地板时,他的脚被一只手强硬拽住—— 狠狠向后拉。 “阿渺……”韩秋跪在床上,惊恐地抬头颤巍巍去窥探少年神色,触及时,完全失神心骇。 少年青涩英俊面容令他格外心动,赤着身,背脊挺直。 湿润的鬓角额发被率性将发全部顺在脑后。 身体劲瘦有力。精致张扬的眉眼完全展露在暗沉的光下,他勾唇笑着睥睨他,嗤意显而易见,邪气不羁浓厚。 充斥野性。 当温热呼吸喷洒在韩秋耳畔时,他浑身一激灵,嘴里溢出呜咽。 ——“你跑什么?” 俞渺嗓音喑哑,调笑里韩秋听出来危险意味不禁心头蒙上一层恐惧和奇妙心理。 满满涨涨,却又像悬在悬崖边,仿佛随时都能掉落在深渊粉身碎骨的无助恐慌感。 特别是在俞渺的手顺着他背脊到达后颈,慢慢抚摸时。 那种令人激颤感觉到达巅峰。 韩秋被拽过来时姿势只能跪趴在床上,他慌张失措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可就在瞬息之间,那手就向前扣住他的脖子很快向后。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被带到了一个温暖怀抱中。 俞渺强硬环抱住他,将头靠在韩秋肩上轻嗅。 “阿秋,我在你身上留下印记好不好?” “…啊” 韩秋的脖颈被扣住,甚至逐渐缩紧。窒息令他伸长脖颈宛如濒死的天鹅,只能从喉头发出意味不明地痛呻。 他明明感受到窒息,但是当他鼻尖全部萦绕俞渺的气息,当对方的体温清晰传递给他时—— 那种奇异的,满满涨涨的感觉愈发浓烈。是从神经末梢轻轻战栗,最后蔓延到全身,不容忽视。 挣扎渐渐减弱。 这是黑夜。 最静谧,也是最诱惑的黑夜。 肩上留下牙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韩秋恍惚地伸手圈住俞渺的脖子,眸光闪烁注视少年英俊姝艳的容颜。 抬身迎合。痛和快乐吞噬了他。 ——他可以坏掉的。 不知过了多久。 “……” 韩秋再次睁开眼,忍着疼支起身子,视线去找寻少年身影。 他抬头就看得见—— 月光缱绻抚摸少年脸颊及鸦色发丝。他悠远目光凝视窗外无垠长夜, 赤着上身,斜靠在窗边。 褪去平日的张扬,俞渺顺眉敛目地有一口没一口啄着烟。寂静沉默如蛆附骨压在他的双肩。 橙红火光明明灭灭。 韩秋直直盯着他愣神,胸口隐秘的情感如同泉水奔涌而来。 少年有所察觉地看过来。 缄默灰白的烟雾变换各种形状。俞渺那双黑墨色的眼眸深处揉碎有点点亮光。 烟雾像屋外世界的雾霭。 明明是黑夜。 韩秋却觉得眼前流光溢彩,宛如幻梦。 少年的笑容确乎是温柔的。 他说: “你醒了。” 作者有话说: 大改 第36章 日记 “你不睡吗?” 韩秋支起身子,声音说几个词后发出的都是气音了。毕 “你不睡吗?” 韩秋支起身子, 声音说几个词后发出的都是气音了。毕竟睡梦前他已经在少年身下嗓子都叫哑。 但他现在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窗前的俞渺,不断感受到奇异感情在胸中翻涌。是真的很奇怪。 或者说俞渺给人带来的感觉就是这样。明明他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 但是, 他在你眼中。 世界不知不觉间, 野花枝桠寂静生长,爬虫游走,谷间溪水缓缓消融成为叮当小溪流淌过绿意盎然的草地。 时至夏夜虫鸣四起, 徐徐仰望天空繁星点点。烟花绚丽夺目, 炸响苍穹。 转瞬间又是檐上落白,随日出消融。 他应与平庸相斥。不大的年纪静默抽着烟, 无欲无求, 也张扬肆意。 此刻, 俞渺眉眼舒缓, 黝黑如夜的眸子凝在他身上,浅浅淡淡地有一点笑意。 “不睡了,睡不着。” 韩秋默了一会, 伏身去床下边捡起散落的裤子。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盘腿坐在床上。 “啪——” 烟雾徐徐吐出。 韩秋回望俞渺, 仅仅有一片月光投射到他被岁月留下成熟韵味的脸上,惨惨淡淡的光远不及窗边亮堂。 他往后退一点缩在月光后的黑暗。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 分不清是自嘲还是什么。但只是一瞬后, 他忍不住就想叫出那两个字: “阿渺……” “嗯。”俞渺漫不经心应道, 一杆烟也见底了。他低头将烟蒂抵在窗台上, 火星湮灭视线又移向窗外。 “韩秋, 把你老婆借我骑一下。” “啊?”韩秋愣住。 俞渺:“杜卡迪大魔鬼, 我刚在你楼下看到了。” 韩秋:“……啊, 可以的。你多久想骑都可以。” 俞渺走进他, 坐到了床边。两人挨的很近。接着,他的下巴被手捏住摩挲,少年注视他,似乎在端详他的容貌。 韩秋却要溺毙在那双眼眸里。下一刻,他怔怔地,眼眸张大。温暖湿润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连带他心尖都发颤抽搐。 俞渺:“就现在吧。” - 火红色机身飞驰如闪电,凌晨的市区无数安睡的人们就这样被吵醒。 “有毛病,这个点飙车…” “草,还让人睡觉!” 而有的人熬夜,听了声响往窗外一瞥,空旷大道上,黄晕路灯宛如轻纱妙曼。 最寂静长夜,衣摆猎猎,发丝飞扬,只能窥见侧面棱角的少年伴着嗡鸣马达仿佛是顶着世间万物的瞩目前行。 高楼霓虹。 晚间清风。 七八盏灯。 他像清风,又像月明,肆意无拘无束。 那道身影仅仅出现在视界里短短几秒,看见他的人却久久不能回神。 满室寂静里,徒留下震耳欲聋的心跳。 俞渺车开到经开区马力减小了,现在这许多地方建设的不错。并且还保留了曾经经开区特色——至少娱乐服务是很多。 但是要进入一些地方,得穿过鳞次栉比的自建房和错综复杂小巷。他把车停到路边,下车后站定,被风吹的有些凉的脸颊蹭了蹭肩膀。 很久都没畅快的从市区压过车了。 俞渺身子站的挺直。他眼眸微眯,往巷子深处黑暗地界看了一会。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半晌还是又放了回去,脸上神色不明。 他迈开步子前行,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经开区两家门面相间处,有一条向下的阶梯,连通一扇门。它在夜晚时才会打开,从楼梯口就能隐隐约约听见离里面节奏感十足的音乐,俞渺对着地熟悉的闭上眼都知道怎么走,但确乎是今晚和从前来这的心境有了些许变化。 经过一条窄窄的长廊,灯光是暧昧微醺的粉色,两侧墙壁喷绘着浮夸张扬的涂鸦,色彩斑斓,一层一层,新的覆盖旧的。 但是俞渺还记得,当它还是一堵雪白墙壁时,是他亲手涂鸦了第一笔。 ——【死局帮】 穿过回廊之后,宛如雷鸣轰隆的欢呼和乐声刺激耳内骨膜,俞渺眼眸眯了眯,远远看了一下台上打碟的人。 针织帽扣着齐肩头发,穿着前卫的青年——是不认识的。 他又继续走向靠二楼处的楼梯。人群彼此接踵。室内昏暗,全靠一盏镭射灯四散光芒。 因为刚从外面进来,俞渺身上沾染凛冽寒气。室内的拥挤,不时就会与人相碰。俞渺不耐地皱眉,心头涌上烦躁火气。 “卧槽,谁尼玛……” 被他不小心撞到的男人转头,这时各种颜色的灯光也恰好照射过来,在那张脸轻柔地停留片刻,映射了蕴着墨青涩的眉眼。 是位少年。 他呆愣住,心境突兀变化,慌里慌张地想道歉。 呼吸间,鼻尖萦绕凛冽气息时,对方平静沙哑的声音已经消散在空气中。 ——“抱歉。” 你不用道歉的。 男人瞩目他远去。 那高挑少年穿行在人群里,他一步一步,步伐带着随意,像翩然而至的蝴蝶,即将振翅远飞。 那鼻尖萦绕的,是冰雪与风的气息,自由的气息,干净的气息。 俞渺终于走到了人少的边缘。毕竟是刚做过那种事,年轻人体力再好也会有些困倦。 他眼眸微敛,用手摸把脸,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俞渺从捂住脸时视线透过指缝向上,瞥见二楼栏杆望着他的人,眼底一沉,接着散漫绽放似是欢欣的笑。 他手从脸上移开,对楼上人招了一下。 二楼栏杆处,秦拂紧紧抓住栏杆,手都泛白。 “秦拂,看到谁了反应这么大?” 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问。 秦拂缓缓转过身,惨淡光芒度在他发旋与肩上。他面容阴柔,眼眸潋滟瞳孔却如蛇,投著一眼就是如蛆附骨的恶意与冰寒。 他抬起手,瘦削手腕的红绳衬托他的手苍白无比,而他此时眼眸很亮,嘴角病态地搐起笑。 他胸膛蔓延至喉头喟叹,说:“我的情人来了。” “哈???” 俞渺来到二楼楼梯,他走上去。鞋踏在铁梯上声响很大。 周围揣测目光很多,一方面因为他的模样,另一方面,来迈阿密玩的人都知道,二楼是不允许上去的。 “噹、噹——” 脚步声越来越近。 待在二楼或喝酒,或玩乐的人不知不觉间就停下一切,屏息凝神地注视楼梯口。 终于他出现在楼梯口。 于一些人记忆里没有差别的少年映入眼帘。 他穿着黑色工装夹克敞着,内里连帽卫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半截白皙锁骨。 高挑身子挺拔,一只手夹着烟垂在身侧。 还是与一年前同出一辙的散漫模样,那薄唇边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嗤笑,平直的单眼皮微怠惰注视他们。 美丽的像一只妖精,只不过是站在那里,就有人前仆后继地想亲吻他,然后抵死缠绵。 他们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一些人站起来,喊出声。 “俞哥……” 俞渺越走越近,笑意也愈发浓厚。那双眸子在昏暗里似乎也掺杂揉碎的星光,他目光环视四周,一个个叫出熟悉人的名字。 “浩子。” “文三。” “张耀文。” “……”稍微停顿一下,俞渺看向秦拂挑了挑眉,充斥打趣和说不明的意味。 “秦拂。” “好久不见。” 秦拂走到俞渺身边,呼吸慢了一拍,“好久不见。” 叙旧来的很快。发烟的人很多,但来来回回真正熟悉的就那么几个。 俞渺接过几只抓在手里,多的就熟练放到鬓角夹在耳上。 “不用了。”俞渺抬手拒绝一杆烟,其余人才作罢。 他被簇拥坐到沙发上,接下来就是酒液盈满了酒杯。 “俞哥,来喝一杯!太久没见了想死你了!” 起哄声里,俞渺二话不说昂头吹了一整瓶,干完后欢呼一片。 “俞哥还是厉害啊! “真不愧是你啊俞哥!” 俞渺勾唇一笑,顺势地搂过身边坐着的秦拂,将人带进臂弯仰躺在沙发上,二郎腿敲起,与人压迫感十足。 “阿渺。” 秦拂面上的笑一点也没克制。他头靠在少年肩膀上,深呼吸一口熟悉的气息之后抬头,目光含情描摹许久未见心爱之人的眉眼,因为恋慕之情而心愈发满胀。 他凑得离少年更近些,说: “欢迎回来。” 其他人识相地彼此相看一眼,嬉笑到了别出卡座玩闹。 沙发上,两个人相依。 秦拂沉迷地吻上俞渺的唇,水沫交融,愉悦的是连呼吸间都是令他爱恋的味道。他闭上眼,像献给神明的祭品,神色虔诚狂热。 俞渺微微低头,伸手拖住了秦拂后脑加深这个吻。 许久,两人分开,秦拂满脸潮红,眉目深情,含水的眸子潋滟闪烁凝睇俞渺几秒。接着与俞渺心照不宣地彼此一笑。 秦拂离开俞渺怀抱,蹲在沙发前,他笑容喜悦,俞渺也将腿大张开。 周围是嬉笑与酒杯碰撞声,楼下音乐震耳欲聋。 惨淡光芒很难照清的黑暗中。 手腕系红绳的手渐渐触及那里拨开拉链。 俞渺手按着秦拂后脑,倒是注意到这根红绳。这是他以前随便扔给秦拂的,没想到现今还带着。 黝黑眼眸无悲无喜地向下睥睨这个男人。 他仍旧能在熟悉的人身边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可是旧日时光与此时他宛若隔了几个世纪。以前激烈深刻的情绪虽然至今还是能有感触,但更多了些微讽。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呢?因为他收到信息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会在这里每天等他。 或许也是想念了吧。 他在老家时做了一场梦,那场梦光怪陆离,他在古代过了十多年。那十多年仿佛亲身经历一样。他醒来后,梦里的内容已经记不真切了。 但是回首他自己的过往,仍然觉得漫长。 他出乎所有人预料,考上了B大,同时也远离家乡,准备丢下一切去北方。 那时候,林琛已经进去了。 秦拂来他家找他,带了酒和一些吃的,说给他庆祝一下。 酒喝着喝着,秦拂说: “我真想和你同岁,至少能一起上学,有个念想。” 他说:“得了吧,你也考不起。” 秦拂问他:“那你怎么做到的呢?”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回答。可能对于和他扎堆混的人来说,他突然考上大学,就像彼此之间就出现了沟壑,他们感觉到背叛,和难以接受。 可是当时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烂透了。 - 凌晨了,顾青待在书房里,闭上眼,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浑身疲倦的厉害,但根本无法入睡。 他深吸一口气,今天办理了顾紊的出院手续,母亲得知了哭着打电话要把顾紊接回家去。他劝说无果,甚至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你当初瞒着我们把你弟弟送去那个地方时怎么给我们说的,说会照顾好她,但看看你弟弟现在的样子!” “你这个当哥哥的,为什么不想自己弟弟好!难道你不想让你弟弟回家吗!” 不是他不想,而是顾紊的状态十分一言难尽。 他脑海里一直能想起出院时,顾紊站在太阳底下浑身颤抖惊恐蹲在地上的模样。 他瘦的宛如行尸走肉,影响他回归正常社会的脸上的纹身怎么劝也不愿意洗去。就连目光也涣散的厉害。 他当然心疼,那是他弟弟啊。 他上去想扶起顾紊,可是却被一把挥开。 顾紊猩红仇恨目光宛如在看血海深仇的仇人,像要把他凌迟千万刀。 什么时候,童年记忆里一切人的形象都淡去了呢。 顾青心底窒息的痛,他皱眉,起身想回房间,视线却在不经意间瞥见文件堆下厚重的本子。 ——阿期的日记本。 他坐回去,将日子本拿出来。此刻,心底突然有隐秘的话语在鼓动着他翻开了这本尘封两年多的日记。 ——【7月1日晴 今天我在巷子口遇到了一个男孩,可以称他为男孩吧。 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他一只手夹着烟,另一边肩膀背着吉他,穿着长相于这肮脏地格格不入。 前面不远处似乎是他的朋友,巷子很窄。他扬起笑从我身边路过,肩蹭在我鼻尖,淡淡烟味萦绕。 我看着他,情不自禁屏息回味。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对我笑,我却心动不已。 7月2日雨 下午突然下起雨,我起身关窗,却又看到了昨天的男孩站在巷口。 他没有带伞,就靠在水泥墙边注视手机,任雨打湿,很快,他白色的T恤就浸湿了。 我躲在窗帘后面注视他很久,很想下楼去给他拿伞,但是他的朋友到了。 我看着他亲昵搂上对方的肩和他共打一把伞,一只手捞起衣服擦拭脸露出白皙腹部, 然后有说有笑离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远去,心里是羡慕他朋友的。 …… 7月15号雨 今天还是下雨,我依然躲在窗帘后面看他,像阴沟里肮脏恶心的老鼠。 7月16日晴 他突然看向了我!!!!对我笑了!!!! …… 7月17日晴 中午,门被敲响了,当我打开后看到了他,呆愣住。 他抽着烟,对着我笑,问我为什么看他。 我不停道歉,惶恐的像卑微到尘埃里,可是与此同时,我却为我们的交集,又欣喜万分。】 日记从这里开始,描写了男孩会在等朋友的时候对窗前的他示意,或者下雨天敲响门进来避雨。 他们渐渐熟稔,实验离他家很近。男孩是走读生,开始每天中午在他房间里看会书、写作业。 或者看着窗外的景色拨弄吉他。 噢,他还会写诗。 字里行间他们都能真切体会到阿期对男孩真挚浓烈的情感。 阿期日记里写着。 【他坐在窗前,正听风晒着太阳,唇角上扬,手中转着笔,心思从诗篇上飞走。 此刻,我多想变成风,变成他手里的笔,与他亲密无间接触。 可我唯独不敢变成太阳……】 【他带给我生命的激情,是我肮脏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芒。】 随之的,日记中经常出现[想死]等字眼。 阿期啊,喜欢上那个男孩之后就惶惶不可终日,极度抑郁。 他们之间,一个是少年,一个是青年。 一个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一个行将就木,肮脏恶心。 【8月1日晴 我永远不会欺骗他,当他询问我的工作时,我说了。 可是意料之外,他没有嘲笑和同情。看向我的眼睛里一如平常。 [只不过是社会将性看得太过糟糕罢了。存在即合理,从事这一份职业的何尝不是弱势群体,为何同情四肢不勤的人上街乞讨,而歧视付出体力予人欢愉的性工作者呢?] [这个世上,谁又比谁高尚到哪里去呢。]】 …… 【8月4日晴 今天的他十分沉默,抽着烟在我这待了很久。我问你今天不和你的朋友走吗。 他说,朋友的爸妈死了。 我闭上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他问我:这座城市,到底怎样才能变得好起来呢? 我说:大概需要一个合格的治理者? 我很羞愧我对很多方面一窍不通,不然可以多说一些…】 顾青大致浏览,翻过几页,突然停下。 【8月15日。 今天他只待了一会,他临走前明媚张扬地对我笑着说,既然是混,那就混出头。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站在窗前向外望。 他身边有个男生勾搭着他的肩膀,还衔走他唇边的烟。 他们两个人身边跟了很多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些家伙。】 接下来,八月十六日至十九日的日记内容被撕掉了。 顾青按耐下心底疑问,继续看下去。 【8月20日 他的朋友们来找我了,让我远离他,并且拳脚相向。我浑身疼得厉害,内心却充斥喜悦。 是不是因为阿渺的在意让他人产生危机感呢? 阿渺,是在意我的吧?】 顾青看的很快,当翻到一页后,他不由自主睁大眼睛,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一页完全杂乱无章,笔迹深入划烂纸张。 【8月21日 雨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为什么要让他看到!!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只是想默默的陪伴阿渺,不会去惊扰他的生活,为什么要让阿渺看到我这么肮脏难堪的一面! 阿渺阿渺阿渺阿渺…… 你不要看着我。 ——我深爱的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呢?】 作者有话说: 码的间隔有点久,可能有点混乱?害!有空再改改! 另外强调声明,后面几章阿渺渣攻警告! 第37章 奖励 “我的孩子……” 美丽的妇人面容哀戚地擦拭泪水,双目肿胀通红 “我的孩子……” 美丽的妇人面容哀戚地擦拭泪水, 双目肿胀通红,她近几日几乎都是以泪洗面。 为人母怎么可能见到自己从小活泼的孩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不心疼!那都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小时候,阿紊性子最活泼讨喜, 上窜下跳的。而现在她想找孩子说说话, 每天都会准备他爱吃的东西,可是一当她想和他说说话,顾紊便神情慌张, 颤抖着恐惧她的靠近。 从回来的那一刻起就整日待在卧室, 不愿意出来。 快到中午,饭早就已经做好了。 顾母抹一把泪, 端上餐盘到顾紊卧室前。敲门后喊道: “阿紊, 一会你记得吃饭, 妈妈给你准备了些你爱吃的, 噢,还有隔壁芳姨听说你回来了,端来一碗油焖大虾,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给你放在地上了。” 她正准备俯身,门突然打开一个缝隙。 缝隙里是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睛, 顾母先是吓一跳,后来立马喜上眉梢。 这是顾紊回来后第一次给她开门。 顾母连忙把餐盘递上去。 门缝中又伸出一只苍白瘦如竹竿的手, 那是她孩子的手啊……她无法避免又心头一酸, 转而对大儿子生出埋怨。 如果阿紊不是被送进精神病医院, 而是在家, 她来照顾着。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当时, 他们不论怎么问顾青, 他都不肯说出弟弟的下落, 就连探望也不许, 他们甚至连阿紊在哪个医院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时常会有视频照片,他们都以为阿紊是不是死掉了。 当初顾青说,弟弟做任务时受到精神刺激,情况不容乐观,需要留院治疗,地点不方便告诉。 他们本来也就不懂这些,大儿子怎么说就信了,每次都会嘱托顾青照顾好弟弟,可是看看现在…… 顾母眼睁睁看着取走托盘的手,瘦的清晰可见突起的血管青筋,指甲边缘呈不规则形状,一看就是被撕咬过,连肉都咬破了皮。她一看到这些心疼地都快呼吸不上来 ,泪瞬间迸射。 “阿紊,多吃点,你回家了,没人会伤害你的……” “妈妈会保护你的。” 即将关上门的手一顿,微不可闻地话语散在寂静空气中。 但是顾母还是听见了。 ——“谢谢……妈妈。” 门关上。 顾母脱力的扶着墙,泣不成声。 两年了,她都没有听见过疼爱的小儿子叫过“妈妈”。 她哭着哭着,突然想到什么,面目渐渐冷肃从衣兜掏出电话拨打一个号码。 什么叫有病?什么叫会仇视至亲?什么是极具攻击性?阿紊还会叫妈妈,只是因为太久没和亲人接触,甚至,太久没被人关怀过而惶恐不安。 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 “喂,妈…” “顾青,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家!我有话要问你。” 电话被突兀挂断,剩下忙音。顾青不停揉动太阳穴,凌厉眉眼此刻疲倦垂下。 书桌上摆放被他翻越许多遍的日记本,和一张他用来做侧写的A4纸。根据日记内容,顾青大概能了解两年前七八月份俞渺和阿期身上发生的事,也能从中窥探几分少年当时的模样。 性格肆意张扬,有自己的兄弟,是个嚣张的混混,抽烟喝酒赌博样样都沾。 喜欢诗,自己也有时会写诗。 弹吉他水平应该很高,也会作词谱曲。 穿着就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喜欢运动品牌。 阿期日记里写道【他说官方邀请他打职业】,估计游戏应该玩得挺好的。 至于被撕掉了那几页……顾青垂眼凝视参差不齐的纸页边缘,手指摩挲着。 他有一种预感,被撕掉的几篇里,一定发生了及其重要的事。 窗外天色已是中午了。 过了许久,他起身走出书房。拿起客厅沙发上的外套和车钥匙就出门去。 - 所有窗帘都紧紧拉上的昏暗卧室里。 盛放食物的餐盘放到地上,顾紊跪着,手直接拿起还散发热气的油焖大虾,指尖已经被烫地绯红,他仍旧仔仔细细地剥着,黑色眼眸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一个剥完后,他没有自己吃,而是放到了一个干净的空碗里。 一个、两个、三个……虾全部剥完时,顾紊的手指已经红的像要滴血,油渍脏污粘在上面,而他像是什么都不在意,眼底迸发几丝柔情。 都弄完了,他低头看了一下手,像是才注意到般,柔情立马褪去,惊慌地冲向卧室里的洗漱间,将手洗干净。 可是当顾紊回来看到地上那一碗剥好的虾时,内心涌上莫大的悲伤痛苦。 他环抱住不停颤抖的自己,眼睛红成一片,泪水如泉涌。 顾紊不停的抖。 不停的抖。 呼吸哽咽他近乎窒息。 [以后剥虾的活计就交给你了,乖狗狗……真方便] 主人。 [干的不错,我的小家畜。] 主人!! [他是你的哥哥吗?呵,看起来很不错……] [只是腻了你,我要丢掉你去寻找下一个乖宠物……你哥哥就挺不错的。] “你自由了,不再属于我了。” 啊—— 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顾紊瞳孔目呲欲裂。仇恨嫉妒火焰席卷吞噬他全身,他的眼角还挂着泪,周身阴暗气息衬的他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而他背脊弯弯,确乎是非常卑微的姿态。 “不会的不会的……!” 他疯狂地撕咬自己的指甲,不过几秒就已经鲜血淋漓。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会做一条出色的狗的,主人一定会要他,主人会再次夸奖他的…… 只不过是因为该死的顾青,如果不是他引起主人注意,主人就不会丢掉他的!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他咬紧牙关,阴毒的蛇栖息在他眼中。 手指已经血肉模糊,鲜血如泉涌地滴淌在地上。而他慢慢的,抬手,手抚摸上左眼下方。 黑色条纹上附上了红。 他的情绪在抚摸上纹身后渐渐平息,神色温柔像是抚摸心爱之人留下的礼物,手轻轻地,一遍遍摩挲。 “主人,我一定会处理掉你所有的阻碍,然后去找您…” “那时,您会夸奖我吗?” 想到奖励,顾紊苍白脸颊泛起潮红。他神色癫狂迷离,唇微张,手指绷住捂在脸上,痴态满溢。 所以和所谓“亲人”虚以委蛇,他都会忍受下去的。 为了能够再次见到您。 作者有话说: 大概率神开展。首先说明,阿渺不是bt,bt的是受,我要手动狗头 第38章 返乡 餐桌上,随着一声筷子磕碰瓷碗声响,空气仿佛都戛然而止。 客厅窗帘拉上了,没有开灯。 …… 餐桌上, 随着一声筷子磕碰瓷碗声响,空气仿佛都戛然而止。 客厅窗帘拉上了,没有开灯。 顾青站在门口, 想到顾紊畏光后敛目不去看刚刚还其乐融融的餐桌, 他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俯身想要换上。 “顾青。” 顾母冷冷开口。 “跪下!” 顾青沉默了几秒,最终一声不吭跪下了。他们家一直以来便是如此, 犯了错父母不会骂他们, 但是会罚跪和打,从小便是如此。 空气如同一潭死水, 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母亲的话语化成利剑刺入他胸膛。 “你那么恨你的弟弟吗?见不得你的弟弟好过是不是!” “看看你弟弟都成什么样子了, 你没有心吗?!” 这些话语宛如利剑刺入顾青体内, 他几乎体无完肤, 任谁被母亲这样说内心都不好受。他眼眸早已没有平时的锐利,却更多的是晦涩。 他嗓音哑然:“妈,我……” 蓦然高昂的叫声——“不要叫我妈!” “我没有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终于, 顾青忍不住抬眼去看,餐桌上面容惨白, 眼下还有青黑纹身的顾紊一眨不眨看着他,唇角似笑非笑勾起, 眼里透露出来的情绪该是高兴的。 顾青一直都不知道, 顾紊为什么会讨厌他至此…他们不是兄弟吗? ——“你就这么一直跪着, 什么时候想给你弟弟道歉再起来。敢起来的话这一辈子就不要进这个门了。” 顾母冷冷瞥了顾青一眼, 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顾紊的唇角愈发咧开, 他眼睛闪亮, 确乎是十分高兴。 “我不会原谅你哦。” 他恶劣地说。 顾青面无表情, 他只是问道: “俞渺对你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令顾紊所有笑都消失殆尽, 昏暗的寂静里,窗外的天亦惨惨无色。 顾紊面沉如水,不说一句话。 当顾青以为自己不会听到回答的时候,对方语调嘶哑却温柔的问他。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是阿渺害了我,害我变成这个样子。” 只听“可是,是他救了我啊!” 顾紊脸渐渐泛起红晕,像回想起幸福场景手捂住眼下的纹身。 “我被倒挂在江河上,鞭笞毒打,还有给我注射…当时我一直相信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顾青身体猛颤。 “后来是阿渺救了我,他让我做他身边的狗,我趴在他身边,莫大的安全感包围着我。我就觉得,等待你们救援都不重要了。看他嬉笑怒骂,看他经历最灿烂的青春年华——” “我觉得,我是幸运的……” “我爱他。” 青年虔诚闭上眼吐露包裹着蜜糖的爱意。 * 猛吸一口烟,而后喷洒出灰白幻梦。 俞渺黝黑眼睛凝视天花板的吊灯,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懒懒散散。 身后偌大的落地窗外五彩斑斓夜景衬托他的身影桀骜独立。 秦拂因为下身不适,只能趴在床上。他仔细凝睇身边已经成熟的男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到曾经少年的模样。 他第一次见俞渺的时候,他才刚初三,手上缠绕绷带,而注意他的手掌和关节,遍布了茧子。后来知道了少年一直在学武。 那时候,他二十一。很早就出来混,当打手看场子,甚至危险的活都做。渐渐也混出了名堂,这一片产业都被交于到他手上。 那家会所是他的地盘。 他只是从过道走过往里随意一瞥,看到仰在沙发靠背上的少年,发是夜的黑。 昂首,精致面容上神色怠倦,眯眼天花板上闪射的斑驳光晕。就像仰望着星空,眸子盛满稀碎的光。 他与嬉闹欢笑人群格格不入,可是却张开腿,任身下人蹲着埋头苦干。 世俗。 桀骜。 青涩。 绘成少年的篇章。 当时秦拂看着口干舌燥起来,某处有了反应。第一次千方百计接近一个人。 打探人学校,放学带人堵着,或是叫少年一些好友约上他去他地盘玩。两人交集多了,越深入了解,就越是被吸引。 不过,老实说,他当初真没想到少年仅凭一腔热血干出大事,也没想到自己接手那烂摊子到现在。 秦拂点起一根烟,火星燃起,仔细看昨晚的确是被弄狠了,如今指尖都在颤抖。 他眸子在烟雾缭绕中微眯。 “阿渺我让人给你解决了那些条子。” 俞渺点头,没麻烦对他来说是好事。不过—— “听说……”他懒散抬起眼,伸手像是随意般摸上秦拂的头。 俞渺淡淡地说了句:“你把顾紊放出来了?” 秦拂:“怎么?想他了?” 他心底真的酸的冒泡。 俞渺:“倒也没……” 真酸。 * 死局帮—— 任谁都不会想到,死局帮的核心竟然会是一个十八岁的男生。 死局帮盘踞这交通要塞元城 ,一步步逐渐发展成庞大势力。它在叶龙死后成为西北地区的新秩序。 投影中放大的照片,侧身着的少年伸出缠绕绷带的手。 手臂上还有“世界和平”的英文。而在他对面这个让顾青他们熟悉非常的老年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叶龙。 叶龙,两年前被逮捕后他的种种事迹在网络上闹得纷纷扬扬。 比如包了那个影后当情妇,或是追溯家族上几代有朝廷大官,其中较为引人猜测的就是他流传是一个武学宗师的身份。 照片是两人交易时偷拍的。 照片中叶龙脸上已是满脸皱纹,笑容却是带着慈祥和欣慰。皱如树皮的手递过来几份股份转让协议书。 谁都知道这一定是能撼动西南地下格局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交给了年轻人。 年少的俞渺和差别并不大,或许脸稍微青涩一点,更为锋芒毕露,眉宇间净是不羁,他的张狂不屑于掩藏,和现在懒洋洋的做派不同。 但是无论何种姿态,那背脊同出一辙的笔挺。看着他,你会觉得这副照片神韵斐然,他鲜活地,仿佛里面的事情你正在感知他的存在。 温玟神色复杂地说:“真的是同一个义务教育吗?” 李天也感叹:“我那岁数还在埋头苦学希望能上个好大学呢。” “可人家也考上了好大学。”张英真的感觉心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俞渺这个人给人感觉就十分复杂。 她有自己的孩子,为人母的,当她知道俞渺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然后和不良人士来往,却能在高考时考出好的成绩。她就觉得这孩子可能不像是表面看着的那样。 “诶,对了,顾青呢?” “他最近在照顾阿紊。” “噢……” 办公室一下沉浸下来。突然想起桌上电话铃声。 张英拿起听筒:“喂你好。” “…” “什么?” 直到电话挂断张英眉头仍旧紧皱,她抚了抚额。 温玟担心问:“怎么了英姐?” 过了一阵,张英深吸一口气下达命令—— “上面指示这个案子不用跟了,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还没等其他人有反应,门被扣响。 他们看去,是经开区派出所的那位老刑警。 “张警官,我可以和你说一些事吗?或许只是想证明一下,那孩子并非是个恶人。”他的容颜不再年轻,布满沟壑,背脊微弯。愁苦的面相之中,一双眼睛混浊却依旧拥有光芒。 “好的。”张英郑重其事地答应道。 _ “大师,等我收拾收拾您再落脚吧!” 俞燕不好意思地看一眼空相,又看一眼家里没洗的锅碗瓢盆,和扔在沙发上的男生运动样式的卫衣、外套。 裴保全笑着说:“我家外甥…害,男人嘛,性格大大咧咧不注重生活。” 空相摇头:“不碍事,不过我也得用他的一件衣物。” 俞燕正准备去给空相收拾房间,但是被制止了。 看去,大师脸上依旧是无悲无喜的冷俊,他说:“不用收拾,就带我去俞渺住过的房间吧,那鬼和俞渺有关,今晚我便在他房间做法探出那鬼物原型。” “噢噢,好的……” 作者有话说: 今后神展开,不喜勿喷。这好久没写了。。把以前码的和了一堆。。唔,有点。。 第39章 梦境 “阿渺…阿渺……” “过来…” “阿渺……” 碧 “阿渺…阿渺……” “过来…” “阿渺……” 碧波荡漾的湖泊中央有一座方寸, 上面有一棵巨大拥有黝黑树干的槐树,那几乎笼罩大片湖泊的枝叶,洁白状如麦穗的槐花被风吹拂。 温柔却十分鬼魅的声音回响在一片空谷。 俞渺在回廊边静静看去, 只能看见笼罩在雾中的黑影。从影子和声音中大致知道那是个高挑的男人。 满鼻都是馥郁的槐花清香混杂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很熟悉的味道, 就像,曾经经常嗅到…… 俞渺迈步,想探寻其中到底是何人。不过眨眼睛突然天旋地转。 落花迷蒙遮挡了视线, 俞渺怔了片刻, 内心某种熟悉感觉呼之欲出。 一只温暖的手掌抚摸上他的头,有人轻轻唤他, 像是舌尖含着块糖的甜腻。 “阿渺, 乖孩子……” 但不过一瞬, 一切都消散殆尽—— 俞渺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吊着水晶灯的天花板, 身上深灰色被子温暖,加上身边人的体温,大冬天倒是受用。 他撇头, 就看到秦拂支起脑袋看他, 注意到他视线, 秦拂动了动身子,凑的近了些。 他唇边漾起讨好和带着不明意味的笑:“阿渺, 你做梦了吗?” 俞渺没去理会秦拂, 偏头又凝望天花板好一阵子, 突兀生出些不真切感。 他很少会梦见小时候的事情。 而梦中的场景却格外真实, 就像记忆里存在这样的场景, 这样的呼唤…… 那个声音…… 想了一会没有头绪, 俞渺干脆不想了。他起身从床边散落的一堆衣服里翻出裤子, 在裤兜掏出烟盒, 修长指节取出一杆就点上。 “烟瘾真大啊。”秦拂感叹一句。 从初见开始,少年就喜欢抽烟,酒也喝,但分场合。 当时明明看起来不大,但那股子青涩就与成熟混合在一起,像含苞待放长在黑水里的花。 引得人不顾危险想去轻嗅、拥有。 大清早,俞渺不欲温存或是多说什么,倚靠在床头就拿起手机看。 倒是微信有消息。他点开看,是舅母俞燕发来的。 [渺哥儿,我和你舅舅回来了。] [你还在元城吗?] 俞渺回复[在,过几天我就回来。] …… “阿渺?”秦拂轻轻唤道。 俞渺抬头瞥一眼他,嘴里叼着烟,因为腾盛的烟雾他懒散眯起眼睛,神情并未有太大波动就移开视线,随便应一声就算回复了。 “嗯。” 秦拂:“大学生活怎么样?” 俞渺:“也就那样。”突然,他顿了顿。 啊……突然想起似乎,他大学里,是有一个男朋友的。 好久没联系了,听说犯了事? 指尖微捻烟头,突然又想起件事。 黑皇还养在邻居家,马上回老家了还是快点接回来。 黑皇性子不好,生人勿近,虽然只是让邻居喂一下狗就行,但那时间久了也会太麻烦了吧。 哗啦——俞渺将烟叼在嘴里起身去穿衣服。昨晚太激烈了,衣服散落的四周都是。 他捡起衣物,精壮白皙背脊背对着窗帘缝隙的光芒,莹莹流光从他肩头转到腰腹再伸入。 他身姿纤长,并不会给予人瘦弱感,每一寸肌肉都是恰到好处,无论什么衣服都在他身上显现最大的魅力。 秦拂问:“你要走了吗?” 俞渺穿衣服:“嗯,下次找你。” 答的足够敷衍。 “多久呢?” “再说吧。” 秦拂看着他最爱的少年的模样。 窗外熹微晨光反倒是秦拂本来极好的心情阴郁下来,他如斯邪魅的眼底一片晦涩。 “阿渺,你真的忘了吗?忘了曾经?” 越说,秦拂情绪越加激烈,他走下床靠近俞渺,瞳孔长大狂热述说道。 如果说初见是想占为己有,那当他发现俞渺那一面时,真正的,才是身心都激荡诚服。 “阿渺,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让你回来。” “回来后,钱,权,势,你什么都有,它们本来都是你的……” 随之,他凑近。 美丽脸庞靠近,俞渺眼睛都没眨一下。 秦拂那充溢爱的眼抬起,注视他,两人距离十分近了,他瘦削缠绕红绳的手腕轻轻攀在俞渺肩头,软若无骨像蛇一样搭在俞渺身上。 俞渺套外套的动作被迫停下。 两人几乎下一秒鼻尖就要触碰上,呼吸缠绵。 秦拂说: “我也是你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你知道的,包括,杀人……” 时钟秒针移动作响。 良久,俞渺抬眼,视线冰冷地停驻在秦拂脸上。 空气暗中波涛汹涌什么,沉淀着情绪。而这恰恰是秦拂最熟悉的。 他呼吸一窒。 俞渺手狠狠抓住他的发,他只能被动地仰起头。 头皮上的痛却令他浑身酥麻,内心狂喜。 阿渺阿渺… 他目光痴迷且狂热地仰望,一米八在外心狠手辣的男人没有犹豫地跪在地上,心脏狂跳胸膛抽搐。 房间昏暗,俞渺遮挡住了所有的光芒。 近在咫尺能闻到他身上清冽混杂烟味的气息,青涩冷漠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睥睨,仿佛天生王者。 他另一只手扇过秦拂的脸,那苍白肤色瞬间残留红印。 秦拂没有偏头,他眼角泛红,张嘴溢出沙哑沉吟,脸上的炽热明明带来的羞辱意味十足,然而他大腿根都在颤抖,某处抬头。 “阿渺……” 他呼唤着,贪慕着。 俞渺蹲下来,张嘴吐出烟雾喷洒在秦拂脸上。他眼眸的眸色很深,此刻微眯带着浓浓嘲讽,却因为那过于糜艳的长相而显得风情。 他嗤笑说: “我跟你说过,你安分的,当我情妇,我不会丢掉你。” “别做多余的事。” 俞渺勾唇,食指拇指取下唇边的烟杆,火星于昏暗中明明灭灭。 “我已经很烦了,所以你要乖。” “我会的!……”秦拂脸色白几分,依旧忙不迭回答。 身体因为本能颤抖,而心灵遭受的快/感宛如灭顶之灾。 他神情依旧恍惚,不去理会锁骨处传来阵阵灼痛。 烟头被纤长指节捻住锁骨上熄灭火光。 而他只是看着少年这样的面目,心脏狂跳地跪着仰望—— 这样冷酷、残忍、张狂的面目。 就是已经……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你会发现越到后面类型还能这样?? 第40章 落雪 前夕 等秦拂抖着腿在穿衣服, 俞渺已经在卧室露天阳台上倚靠栏杆,抽烟眺望远方。 山间风大,悠悠下起细小只是冰晶模样的的雪。梅花和常绿的数木连绵, 幽静。 俞渺身上披着的外套和烟雾随风飘荡, 刹那之间雪落入他的发丝,融入浓黑墨色。 这一处为山中的豪宅,从阳台便能俯瞰这座城市的风景, 这景色对于以前的他来说, 太过于熟悉了,如今在看已经不能激起心中波澜。 适时的想到莎士比亚的一句话, 【凡是过往, 皆为序章】 曾经走过的路, 曾经的生活, 存在记忆里的人和情感都随白驹过隙的时光慢慢淡然。你说它糟糕,但你仍能记得那冲动、纯粹、快乐。 说它美好,便有些差强人意。 俞渺微微皱眉, 叼着烟朝后道: “还没好吗?我一杆烟要燃完了。” 态度熟稔自然,一点都没被刚刚的不愉快影响。两人相处方式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秦拂不作死踩雷,相处起来便挺平和。 因为下山需要开秦拂的车。 昨晚太过于激烈, 秦拂踩在地上腿止不住发抖, 费了好大劲才支撑住。 他听见俞渺话语, 唇边扬起抹笑, 俊美面容语气荡漾说: “阿渺好像那种, 等待女朋友不耐烦的男人啊~” “啧。”俞渺偏头, 啧声。 秦拂向俞渺走来, 黑色衬衣外披着栗黑色的裘皮, 他脸颊残留的红不折损他俊美面容,身材高挑,面容是张扬的艳丽。 和俞渺的长相不同,俞渺眼眸平直,面无表情时单眼皮要么耷拉着,要么锐利十足,挺拔鼻梁和分明的下颚构成英俊且有男人味的魅力。 而秦拂人很瘦,气质阴柔,男生女相,那双宛如蛇的眼睛又毫不掩饰地凝在俞渺身上。 他又攀附在俞渺身上,头靠在少年沉稳的肩上。 这都是过去的习惯,他喜欢将俞渺缠得死死的。 曾经相处时间很长很长,他知道俞渺夏天从来不喜欢别人近身,嫌热,而酒牌玩乐喧嚣太多吸引俞渺的注意力。 到了冬天,他渐渐沉寂下来,做也喜欢别人主动,就连拨弄吉他和作诗的性质都极低,像是燃尽了快乐等情绪,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但因为手脚在冬天冰凉的原因或许也喜欢取暖的东西,他不会抗拒他靠近的举动。 果然,俞渺只是抽着烟没什么抗拒意味,他视线向下看了看秦拂,主动搂着秦拂,手在柔软的皮毛上摸了几把。 稍微低头,道: “哪买的,摸着还挺暖和。我寻思给我也舅妈整件。” 秦拂缠绕红绳的手攀上俞渺的肩,凝视俞渺的眼笑出声音:“还能让你买吗?我也好久没去拜访阿姨了,不如跟你一起上门,我这有几瓶好酒。” 俞渺笑一声没说话,态度无所谓。 秦拂勾唇,他沉醉地呼吸一口俞渺身上的气息,然后说:“早上想吃什么?” 俞渺:“不吃,你快收拾——” 话语突然停了,少年烦躁摸了摸自己脑袋。 “…你如果要吃你就先吃吧。” 秦拂呼吸无法避免的微窒,他轻轻低下眼睫,低声说:“我不饿。” “那我们走吧。” “嗯。” *** 秦拂喜欢俞渺说出“我们”两个字。 他有时候会想,他比俞渺大几岁,为年长者,怎么在爱情中他才是最莽撞,比不过少年的潇洒,输的一塌糊涂。 如果爱一个人,意味着想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那么,他爱俞渺。 两人睡过、相伴过,他爱俞渺,想给他全部。 沉迷于他的张狂。 追逐他的不羁。 牵挂他的感伤。 心动他的纯粹。 而少年就像风,像云,他既有少年人的潇洒一往无前,也有诗人的浪漫情怀。 无情又多情。 给予他痛苦又给予蜜糖。 - 空相站在院子里,手中盘转佛珠,眉目微敛,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抬头张眼,眸中金光一闪而过。而洗完菜正准备泼水的俞燕看院子里站了个人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当看到是空相,她打招呼:“大师,您在做什么?” 闻言,空相转头看她,倒是问说: “俞渺从小是住在你们家的吗?” 俞燕摇头:“不是,小时候渺哥住在俞家主宅里,地儿有些远,翻过个山头,还在湖对岸。” 空相点头,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脸也就移开了。 俞燕:“一会饭就好了,稍等片刻,您随便看看都可以。” 空相点头,在俞燕回厨房后,他转身走向俞渺的房间。 农村院子是大张大合的款式,俞渺房间门前就是梯坎。夜间的农村无疑是十分安静的,裴保全和俞燕也特意没打扰,单独一栋住所方圆都是平坦的田野,除了狗吠虫鸣,几乎是如水般的沉寂。 充斥俞渺气息的房间里,黑暗空荡荡的只回荡空相的心跳。 默默打量四周。 这处房间简单又杂乱,少年的确没有收拾房间的习惯,衣服裤子也是随意扔在床边。房间陈设不多,除床以外,就是桌子、衣柜、檀木的镜台。 但是这里并没有妖气,甚至这个院子里都没有。 空相站着床铺前,敛目沉默许久。他慢慢的,指节修长的手伸向床边随意搁置的被换下的衣物。 圆润透露红的漂亮指尖触及黑色布料,慢慢的,缓缓的,他执起衣物搁置鼻前。 这一系列算得上是粗鄙动作也被面容遗世独立的他做出来像是唱曲的花旦,举手投足都是优雅韵味。 少年衣服上的味道如今已经及淡了。烟草味混合清冽气息,宛如迷失香勾起人心的蠢蠢欲动。止不住上瘾,想溺死其中。 而空相,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他无悲无喜的面容似乎在嗅到少年气息的那一刻就有了一丝裂缝,如莲圣洁的面孔在昏暗的房间里像被黑水浇灌,一言难尽的感觉。 过了许久,他才敛下痴缠疯狂。 陛下… 透明玻璃酒罐里泡着枸杞大枣,裴保全拿了两个酒杯满上,坐回来椅子。 饭桌上广味香肠、白菜腊肉汤,以及上次买的等俞渺回来没吃完的虾,爆炒过后香味扑鼻。 几杯酒下肚,裴保全就满脸酡红着嚷嚷些陈年旧事。 在空相引导下,他开始说起关于俞渺的事。 “我们家渺哥儿啊,”男人声音猛然增大,“从小就招人喜欢……” “特别爱笑。” “无论是别人逗他,还是假意摆起脸,他都笑意盈盈,性子也野,不服管教,偏偏嘴甜,每次哄的他妈都不会罚他。” “像喝酒抽烟这事,接触的也早,嗝……我们也不讲究这些。哎呦越长越大,他的表妹堂妹都说要嫁给他呢。” 裴保全又一杯酒下肚。 “只可惜,他爸妈走的早。” “我和他舅妈出去打工,也不能经常照顾他,孩子该还是要上学,才十岁,这边也没寄宿制小学。 我们一合计着就送他去了武校待两年,没想到出来后到初中也成了匪娃儿……”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话音一转。 “……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哈哈哈,以前我们问他喜欢哪个表妹时候,渺哥儿说他昨天拜堂完了,一副正经模样。我们心想这和哪家娃娃过家家呢?问他他也不说,恼得脸红。也是五六岁时候的事了,现在那孩子表情越来越少,也不爱笑了……” 空相呷酒动作微顿,他放下酒杯倒是问:“我能去主宅看看么?” 裴保全酡红的脸怔了怔,过了几秒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只是声音有点低沉。 “去吧去吧,明早去吧,能赶上回来吃个晌午。” 这时候俞燕欣喜走进屋子,手里还拿着电话。 “刚刚跟渺哥儿打电话了,他说过几天回来。唉,保全啊,记得去城里市场再去买些虾回来,要新鲜的……” 裴保全连连点头,黝黑却沾带酡红的面上喜色愈发浓厚。 第41章 男孩(番外) 九月一日,正午,十分闷热。 弯曲盘桓的公路隐匿于苍翠山间,一 九月一日, 正午,十分闷热。 弯曲盘桓的公路隐匿于苍翠山间,一辆载着行李箱的摩托车飞驰。 开车的是为中年男人, 后座载着看起来十三四岁穿着简单T恤短裤的男孩。 “渺哥儿, 今天就上学了,要好好和同学相处,舅舅打听过了, 每个月放月假, 有一班车,你可以坐车起城里逛逛……” 俞渺点头不知道有没有真正听进去, 许久未修剪的头发被风吹得狂舞, 而他眼睛就盯着switch, 风怎么吹怎么颠簸也不影响他他快把塞尔达旷野之息打通关了的急切心情。 裴保全依旧一路絮絮叨叨, 终于到了一所看起来建筑老久却威严的学校,大大的“树人学院”四个字挂在校门口最近建筑的顶楼。 俞渺下车,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 没了飞速行驶吹拂的风,发丝一点点散在两颊。 顶上太阳毒辣辣, 直让人心生烦躁。 他眉头皱的很紧,“怎么这么热啊…” 裴保全:“再忍忍, 进学校你先找个阴凉处站着吧。” “嗯。” 俞渺撩起身上的T恤擦额头上冒出的汗, 白净肤色在阳光下折□□油般的光泽。 衣服放下来, 那双黝黑的眼发直, 他想到什么突然回神问: “学校教室和寝室有空调吗?” “……” “舅舅?”俞渺心中警铃大作。 “应该可能没有吧……” 学校宣传册上看出的确没有这东西。 裴保全视线飘忽, 下一秒身边就空无一人了。 “!!!” “俞渺你跑哪去!!” 俞渺头也不回地跑。 “滚你麻痹的, 没空调上尼玛的寄宿学校!我不去!” 空旷的山林里俞渺的粗口清晰可见, 可到底是个小孩, 没走几步就被逮着了。 “害,渺哥,现在都到这了,再回去也不好吧。” 俞渺死鱼眼:“没空调。” “我给你多拿点钱,你放假去玩个痛快好不好?” “没空调。” 裴保全苦口婆心:“别人都能过,你也能过啊,要坚强,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空调嘛!你舅我那个年代,别说空调了,风扇都没一个……” 小孩注意力分给了石子一眼,然后一脚踢飞。 “我不行,没空调会热死的。” 裴保全当然知道自己外甥性子,夏天有玩乐得倒好,天再热你说有人约他去下河游泳摸鱼或者去网吧玩打球,都会麻溜的去。 但是你说和要自己待了,就跟那案板上淹了的鱼一样,板都不板。 如此一来,只能上最大的筹码了。 “我给你买,买你一直想要的游戏卡,任天堂的是吧?这学校听说每周有一趟的邮递员送一次货,我瞧瞧给你发邮政,压东西底下寄过来。” 他也算是过去那个时代的人,并不支持小辈玩物尚志,沉溺游戏,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处理,他买! 哄外甥嘛,小时候当马大了送个玩意让外甥开心怎么了。 渺哥开心就行。 俞渺扭过头,慢慢啧声。 “别买到假卡了,记得舔一口,如果苦到怀疑人生那就是真的。” 苯甲地钠铵,游戏卡防止小孩当成巧克力勿吞添加的苦味剂。 这一天,裴保全又回忆起了曾被哄骗舔游戏卡的经历,牙开始疼开。 “知道了知道了。” 小兔崽子就要送学校里去祸害别人。 愿望得到满足的俞渺有了兴趣抬头打量他的新学校。 仅仅从校门口看,高大围墙上面不仅有玻璃渣还有铁网。 四周矮旧却宽阔,类似工厂的平房,巨大的树木挡住教学楼区域,从校外看都能感觉到不同于普通学校的氛围。 就这占地面积,比他以前在的学校大多了,因为是这学校不分年龄段的缘故。 自从父母死后他已经一年多没上过学了,城里的中学不愿意收他,打通关系太麻烦了,而他舅舅舅母休整一年也要出去打工了。问他愿不愿意读就近的唯一一所寄宿制武校时,他点头同意。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个武侠梦,俞渺对武校学习还是有那么点向往。特别是父母基因有问题,他早早便知道,如果他也遗传了,那希望强身健体能有些延年益寿作用吧。 不过,在进学校之前—— “舅舅,快,帮我把游戏机塞进行李里。”说着这话的同时,他一手递去游戏机,又从短裤的裤兜里掏出手机让他一并都放着。 俞渺从很多人口中知道,寄宿制的学校基本都会没收电子产品,让他交手机和switch,做梦吧。 突然,有个沙哑粗糙地声音道: “来做什么的?” 铁大门内的门卫室走出来个看着壮硕的中年男人,一双混浊的眼凝在俞渺身上片刻,随后和他对视。 俞渺盯着烈阳,把眼睛眯起才大致看清男人,这人身上穿着保安服,脸上皱纹没多少,脑门油光发亮。 整个人虎背熊腰,背挺直直的。可是在脸颊上一个缝合针线的哼唧从眼角到嘴附近,看起来…… 俞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舅舅,他好像灰太狼啊哈哈哈!” 他生的好看,这个年纪小孩难见的干净,皮肤白皙,虽然是单眼皮,但他的眼睛不小,看着有点像猫眼,又比猫眼平直些许。 短裤下的腿细长,覆着薄薄的肌肉,还有一些蚊虫叮咬后手扣过的疤痕。像完美的作品上突兀出现的瑕疵,任何人看了都不免为之惋惜。 好看是好看。 嘴是真的臭。 裴保全尴尬极了:“说什么呢!”然后又对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男人赔笑说: “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报名的,能开个门吗?” 男人淡淡地说:“报名时间截止在十点,你们晚太久了。” “啊,抱歉抱歉……” 自动铁门打开了,裴保全提上行李箱,带俞渺走进去,在门卫室边上时还冲男人笑笑。 俞渺走在后面,探头看了看门卫室内部。 墙上上警棍、防爆盾、棍棒,还有一张挂历和一个钟,桌子和电视机、空调,剩下就一个床了。 他看着那门卫,门卫也看他。 小孩眼中没有惧怕,心里在想—— 门卫室都有空调为什么不在寝室安呢? 早上的新生报名表示没有撤下,这个学校不是按年纪分班,而是按实力,但不管怎样,刚来都也都是在基础班。 俞渺跟着裴保全走,走过了操场、宿舍楼,汗流浃背,烦躁地不行了。 而来到报名的办公室跟前,门槛凉气令他舒爽地脚趾都蜷起来。 爽爽爽!这才是夏天该有的东西! 裴保全转头叮嘱俞渺:“你在外面看箱子,等我。” 这刚推开门呢,一个黑影似泥鳅般从他边上窜了进去。 !!!我擦! ——“老师你好呀,我是来报名的新生。” “我叫俞渺!” 男孩手将有些遮住眼睛被汗打湿的额发顺在脑后,露出光洁额头。 他扬起大大的灿烂笑容,作出不伦不类地报告手势。 T恤因为他的动作松垮垮地耷拉在肩上,露出半截瘦削白皙的锁骨。而这的确是称得上漂亮的男孩。 他眼中有光,眉目间自有一番纯粹如风的洒脱。 作者有话说: 写个番外,持续更新 第42章 男孩2(番外) 匆匆上前的裴保全宛如老母鸡把俞渺拦在身后,手暗中敲打几下示意小孩别在做出格举动了。 俞渺冲办公桌后的男取 匆匆上前的裴保全宛如老母鸡把俞渺拦在身后, 手暗中敲打几下示意小孩别在做出格举动了。 俞渺冲办公桌后的男人又笑了笑,有空调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没作出多余举动, 他安安心心的待在裴保全身后。 裴保全瞥一眼桌上的姓名牌—— 【荀三川】。 然后对办公桌后的男人笑道: “我家孩子比较活泼, 哈……老师,我们是来报名的,不好意思来晚了。” “是家离得太远了吗?” 男人眼睛笑眯眯, 视线若有若无的从身后男孩再到中年男人身上。 裴保全扯了扯嘴:“嗯……” 事实上是俞渺根本就起不来, 等他收拾完吃饭就已经九、十点了。 俞渺丝毫没点自觉的因为自己舅舅给他打掩护唇角勾起,不过大人交际他不想参与, 自己在后面东看看西看看。 办公室堆的东西很多, 三羊开泰和一尊石雕占据了杂乱办公桌的大片位子。一边矮柜上几樽金奖杯, 还有大大小小的腰牌、奖状。 小孩视力很好, 轻而易举看到诸如“全国跆拳道大赛青年组冠军——树人学院”、“中华武术……”。 挺有排面。俞渺内心小小赞叹,对未来的生活更多了期待。 不想一直站着,办公室有会客用的沙发。他斜斜得坐在黑色真皮沙发扶手上, 从裤兜掏出一个小胶圈,将自己过长的头发顺在脑后扎起来, 精致面庞全然露出。 他漫不经心地抖腿,露在外面的腿与黑色皮料相称, 更加白得炫目。 眼睛直直看向前方不远的窗外。 湛蓝天空白云肆无忌惮地漂浮, 扯起嗓子鸣叫的蝉一如往昔夏日。然而看着天, 看着幽静树林, 教学楼建筑掩藏在葱郁中, 世界都安静且富有诗意。 在远离城市的学校学习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渺哥。” “嗯, 怎么了。”俞渺恰好看到一只飞鸟, 眼中兴味没有散去, 他偏过头。 眼睫垂落、抬起,宛如清泉冷淋黝黑的眸子迸射最真切的欢喜,他唇角还有笑容,透露阳光气息。 男孩眉眼间有种莫明魅力,不笑时冷冽淡漠,可沾染笑意后,是那么的…那么的。 荀三川指尖轻轻摩挲,明明睫毛都在颤动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或许是—— 【可爱】 可这孩子并不是那种乖巧长相,相反具有攻击性。 或许因为瘦高,相同年纪孩子的稚气在他身上并不明显。 他的上眼睑弧度略微平直,尾部的睫毛乌黑纤长。从未修剪过的眉自然生长,走势流畅,有一种长眉凤目之感。 下颚于鼻梁的挺直,唇薄,一副薄情面相,然而又因为气质淡淡透露出的懒散与不以为意,倒像是天生的多情种。 这里可爱就成了能够被人爱上意思吧。 裴保全说:“老师问你想选什么班。” “啊这……” 他早就神游太虚去了,哪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荀三川眼中沉淀些许笑意,他耐心地举例道: “有散打班、表演班、跆拳道……” 报出几个,他不自觉看了一下小孩表情,发现只是有好奇而已。 他话语顿了顿:“建议选择表演班,你外形条件很好,或许可以走武打童星路。” 况且表演班相比其他班,轻松一点。 表演?他觉得武术表演就像当猴一样给别人看。 俞渺撇嘴拒绝:“我不要,” “那你想要学什么?”裴保全问。 俞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荀三川说:“你走过来。” 俞渺挑眉,靠近办公桌,这时候男人也站起身。 对方一米八一米九模样,在俞渺面前宛如一座小山,阴影笼罩下,俞渺没有丝毫畏惧地抬头与他对视。 这个男人长相硬朗,皮肤偏深十分壮硕,一举一动牵动的肌肉使得他宛如蓄势待发的野兽。 俞渺的肩膀被一双大手制衡住,然后被捏住手臂,他几乎下意识就想挣脱然后出拳,理智硬生生克制了。 荀三川的手突然向下。 他蹲了下来,手触碰上了俞渺的腿。 腿部肌肉不比上身,俞渺立马蹦紧了全身。 因为下意识身体的反应,腿部线条更加绷紧,小腿肌肉一伸一缩,弧度优美,却又有劲道。 荀三川捏着俞渺小腿肌肉,上下抚摸似在品鉴什么: “以前练过?” 俞渺刻意忽视浑身犯恶心的异样情绪,保持冷静点头:“嗯,练过散打。” “挺不错,经常打架吧。” “偶尔……但是老师……”可以不摸了么,被别人摸挺不自在的。 俞渺刚想说出口,荀三川径直站起来,分别对裴保全和俞渺说: “大人就去寝室的空床给孩子铺床吧,01栋307,铺完就可以走了,我现在直接领孩子去班上。” 裴保全连连点头:“麻烦你了老师,也请你多管教一下这孩子,你知道男娃儿匪,他从小又是个不消停的。” 荀三川看向俞渺,微笑说: “我会的。” 告别舅舅,俞渺跟在荀三川身后,他宛如探头小鸟四处张望,下了楼,就要暴晒在太阳下了。 仅仅是刚触及阳光,俞渺都觉得自己走入了熔炉。光照的眼睛眯起来,他撩起T恤给自己扇风,而走了一节路,是在是很热。 他嘴皮发干,唇微抿,而实际是上牙有意思无意识地撕咬着嘴上干裂的皮。 终于,男人带他到一个小平房处停了下来。 磨砂的推拉门闭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俞渺问:“荀老师,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荀三川回头看他,不知为何脚步顿了顿,俞渺连忙放下衣服,隐隐约约感觉对方视线似乎集中在了自己嘴上。 “啊……” 俞渺松开牙,随后舌舔了舔唇,刺痛感有,并不强烈。 可能红肿起来了吧。 这算是嘴干,恰好无聊时下意识的动作,他也不是经常咬嘴上的皮……可是老师盯他视线有点让他感觉怪怪的。 看不惯别人咬嘴皮吗?不会吧。 荀三川很快移开视线,直直推开面前的门。 凉气扑面而来,俞渺眉头舒缓。 “欢迎光临啊,您是要剪发还是洗发……卧槽!” 一道男声原本语气拖沓,有气无力,可中途硬生生爆了粗口。 “哪来的漂亮弟弟!” 俞渺面无表情看着距离他极近,粉色头发狐狸眼中兴味十足的青年。 “是要剪头发是吧,真可惜……” 对方伸出手,轻轻抚摸上他绑在脑后的发。 朋克风格的戒指带在五指上,脸上擦了粉化了烟熏妆,唇也涂上了深红宛如吃了小孩一样的口红,可风情十足。 记得有个词怎么说的,妖艳贱货,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而俞渺看了青年的脸一会,因为生活中这样的男人挺少,但是刚见面动手动脚的,他灿烂一笑选择离远一点。 俞渺对任何在夏天触碰他的人都报以抗拒。 如果以往就是直接动手,但是身边有老师,他在怎么也不该在开学第一天留下差印象。 不过男人说的话,加上周围各种各样的设备。 这时前方的荀三川也回答他提出的疑惑: “你头发太长了,违反校纪,带你剪剪。” 俞渺没太多想法:“行。” “那就先洗洗吧!”粉毛高兴地搓手。 无法拒绝,粉毛热情亲自牵引他躺在洗发台上,坐上去前,俞渺看到荀三川抽出根烟打开门去了外面。 水声哗哗。 “水温合适吗?” 俞渺感受温热的水流窜在他发间,缓缓闭上眼。 “嗯。” “我叫元治,你可以叫我元哥~” 等了一会,本以为男孩不会开口的,元治轻笑,双手去挤了洗发水,然后揉抹上男孩头发。 而俞渺就喜欢和人反着来。 “元治。” 砰砰砰—— “嘶……”元治倒吸一口气,表情怔愣,那仿佛从耳朵流窜进四肢的声音一点点激起层层叠叠涟漪。 男孩嗓音还十分脆,但是低着嗓子说话有种…像猫爪子挠人让人心生痒意。特别是唤出他姓名时,竟让他产生不知名悸动。 俞渺感觉头发的动作似乎放轻了点,挺好,得至少不用担心那些戒指会勾到头发扯到他头皮。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对方各种夸赞的话层出不穷,俞渺不以为意,大概知道了这叫元治的青年比他大六岁,职高没毕业来看家里在这所武校里的店子。 元治说他除了理发之外还卖些烟和泡面,暗示意味十足的。 俞渺:“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元治的手轻重并施地给俞渺脑袋做起按摩,他笑了笑: “闻到了。” 俞渺无可否置:“鼻子挺灵。” 元治:“你叫什么名字?” “俞渺。” “怎么想来读武校的?” “没学上。” “这样啊,是个坏小孩?”元治语气轻佻,红唇勾起。 俞渺没理他。 元治不在意又说: “漂亮弟弟,真的不叫声哥吗?至少在这学校罩你不成问题你。” 炎炎夏日的午后,空调房、按摩,简直昏昏欲睡。 俞渺抬起沉重眼皮,瞥了元治一眼,缓缓又眯上眼。 “叫哥,不太行,只能有情哥哥。” 俞渺是开玩笑。 “可以啊,我当你情哥哥。”元治说。 俞渺听后顿时默了,待家里快两年玩游戏上网冲浪,对某些方面还是知道一二。 至少正常的男人不会对另一个刚认识的男人说这种话吧,难道是——sao0? 小孩都不放过?bt? 头发湿淋淋垂在搭上毛巾的肩膀上,俞渺看着镜子,脸上面无表情。 因为身后的男人手上一个推头发的铲子直直的从他脑后向上刮,速度迅速一看就是老手了。 比起漫长的昏昏欲睡洗头过程,元治剪好头发加吹干那一刻可能只是过了三分钟,其中也要靠短发干的快的缘故。 已经没有头发垂在肩膀了,新鲜出炉一个寸头仔。 俞渺略微低头,看到了镜子里青黑的发顶,伸手揉了揉脑袋,硬得扎人。 一旁元治抚摸心脏赞叹道:“弟弟寸头都好帅!哥哥好爱!~” 俞渺皱眉,终于说出了心中堆积许久的话: “别叫。” 作者有话说: 武校内容为根据现实二次处理 ps:感觉番外以后还是节奏写快一点……主要是想交代几个联系俞渺过往的角色……还是节奏快一点吧 第43章 秦拂二三事 番外 关于和秦拂相遇的二三事 元城经开区称得上是鱼龙混杂之地, 老旧房屋连同着新建筑,自建房那是一片连着一片,不管未来开发的怎么样, 现在也就三个字—— “脏、乱、差”。 秦拂在筒子楼里生活了十多年。位于脏乱地带的筒子楼, 人们在走道炒菜,男女分开的厕所是公用的。 老旧的楼里住着社会底层的人们。卖身的女人、有残疾的老人,也有困难地养育孩子的一家人。 他从小命运坎坷, 长到一两岁的时候, 母亲跟别人跑了。 他的父亲原本是个十分木讷老实的人,却也在母亲走后染上酗酒恶习, 在一次喝醉后打了他一巴掌开始, 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又会了家暴。 待秦拂长到十多岁, 会反抗后,情况才好许多。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学习成绩并不好, 而且成天跟着人混,他做事够更狠够利索, 渐渐得到一些有势人的赏识,其实也就是把他当趁手的工具。 渐渐, 各种各样的标签出现在他身上。有人说他一看就是个阴毒的人, 夸他身上有股子狠劲,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那种。 他想到这些, 叼着烟哼笑出声。哪什么狠劲啊, 那都是穷疯了。越长越大, 脸开了, 渐渐那男生女相的特征显现。 艳丽, 表子,卖屁股…… 种种称呼秦拂听了就一乐呵,可也不爱听,不爱听那么那些人就没好下场。毕竟,尔虞我诈实力为上,那就是生存法则。 因为没钱,他初中上完了就没上高中,跟着人出来混。一没文化二没背景,但是秦拂依然在元城闯出了自己的路,靠着积累下来的人脉和钱财,他开了一些娱乐场所,渐渐的又有人秦老板,秦老板的叫他。 秦拂也没飘,即便辉煌他也会想起自己十五六岁,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 那时元城的发展刚刚起步,不少人因为拆迁捞到了不菲的财富。 他穿着几十块钱的T恤,坐在过道望向腐朽栏杆外,很远隔着江的大厦很久。从兜里掏出十块钱一包的山茶烟,抖了抖,烟杆落进嘴里。 那时候他发过誓,终有一日会住在江对岸的大厦。 他也的确最后做到了。 本以为逐渐平静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波澜,直到他遇见了俞渺。 喜欢读诗,玩音乐又玩游戏,长得好看性子也称得上复杂的少年,第一次迷失自我。 第一次见到少年是在酒吧中。 他手底下人在他地盘请客,他赏个脸来看看,进门奉承的人就不断。他环顾四周来的人时,不经意发现了这个少年。 不,不能说是不经意。因为少年本身就十分耀眼,仅是坐在那里,就吸引得人前仆后继。 周围人都在关注着他,还有的故意坐在他身旁,端着酒,努力搭着话。 酒局已经过了几巡,对方偶尔喝上几口,安安静静的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一切,仿佛戏外的观众,漠视戏内芸芸众生。 他长着一张英俊出彩的脸,普通人难以驾驭的单眼皮在他身上显得绝尘。 那些敬酒的,少年不带理会,偶尔才有人能得到他一两句回应。后来似乎被问烦了,他皱眉,不知道对那些人说了什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讪讪,估计是并不好听的话吧,他身边清净下来。 第一次见面,秦拂打量关注了俞渺很久。他向周围人打听他是谁,并且和少年身边的人接触着。 元城并不大,俞渺在他们圈子里和许多人关系都好,在那之后,秦拂总是漫不经心地提起少年,让以后有什么局的时候,将少年带上。 如此便有了机会,秦拂主动去和那让他有异样感觉的少年接触。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露天泡澡的高级会所。 对方站在岸边,调整防水护目镜。宽肩窄腰的上半身在灿烂阳光下白的发光,双臂动作时肌肉轮廓和青色血管,一举一动都带有蓬勃之感。 他神色平静,阳光照着他眉梢上,独自站在那,有一种淡漠的疏离。 男人们泡在一个澡池子里,天南地北地说些见闻,吹嘘自己的经历。 突然,有人问俞渺,“阿渺人长得好看,追你的该多吧。对象换了几个了?” 许多人的视线聚集在少年身上。秦拂不知道自己听了这些话之后为什么会心生不悦,但无可否认,他也希望知道少年的回答。 “没有谈过。”俞渺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 “怎么会呢?不是吧,看着不像……”问话的人惊诧地语无伦次。 而有些和俞渺很熟的人帮忙说道:“阿渺确实没和谁在一起过啊。” “是吧,不然早就让他带出来看看了,谁呀?谁能拿下我们我们阿渺大帅哥啊。” 玩笑嬉闹声不断,这个话题即将要过去了。秦拂眯起眼,最为做东请客的人,本身性子冷淡,他很少搭腔,其他人也不会讲玩笑开到他身上。 他看着俞渺的眼睛,笑了笑,出乎人意料问道:“为什么没谈恋爱呢?你正是会好奇的年纪吧。” 少年意外地瞧着他,第一次将视线如此认真地放在他身上。秦拂掩藏在水中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他已经分不清楚是紧张还是兴奋了。 俞渺沉吟片刻,回答了他的问题: “大概我是个,纯爱战士?” …… 后来,在秦拂可以安排下,他和俞渺相处的机会多了起来,他和俞渺关系越来越好。明明是年长者,他在这段相处过程中,愈发迷失。 不,他敢打赌,没人会不在和俞渺相处过程中沉溺。少年仿佛托举双手,左手是奖右手是罚,既会令人感到求而不得的痛苦,又从指缝泄露出甜,令人甘之如饴。 他为了那点甜头,愣头青般地做了很多傻事,但是至少是有意义的,俞渺没事做的时候会跟他一堆玩。 琢磨俞渺的喜好和想法,是他孜孜不倦的快乐。他们成为了好友,玩伴。 有朝一日。 刚刚打完牌下桌子,秦拂坐在俞渺旁边看他打了一下午,艳丽外表看起来他并不比俞渺大很多。最开始打,他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红钞塞进俞渺桌匣,另外三个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场牌打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俞渺刚好赢了五十块钱。 夜深人静,星月暗淡。繁华都市此起彼伏的高楼亮起千万灯火,河边路灯昏黄,树影婆娑。 他们坐在河岸的椅子上,吹河风,静谧抽着烟。 “秦拂……谐音是情妇啊。”俞渺含糊不清的说着,眼熏得眼睛微眯,上下打量秦拂,最终停驻在脸上。 “你长得是不错,当不当我的情妇?” “包养都是要钱的。俞渺,你说说看,我当你情妇,你有什么能给我?”秦拂心跳加速,唇角微弯,轻轻笑了声。 俞渺挑眉将烟杆捻下,眼眸含笑说: “钱是有,你标价多少?超过五十块就算了。” “你哪找五十块钱的b…”秦拂不觉得恼怒,夜色阑珊,他凝望少年的神态动作,话语间暧昧像猫爪子挠得人心痒,而这种感觉是小他不少的少年给予他的。 他有一种自己也便得青涩的感觉。 但是…… “如果你想——”秦拂,不要再说了,说下去的话,真的就是不要脸了。 “我可以免费。” 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言语负责人。 …… 秦拂能在元城将娱乐产业办的风生水起,后背肯定是有人的。他是死局帮的成员,负责在元城死局帮的产业发展。 认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喜欢的人,会跟组织扯上关系。和死局帮老大哥渊源颇深的俞渺大哥认作义子,从此元城那方由俞渺负责着,他跟随俞渺,成为他最忠实的帮手。 也像是真正的情妇一样,伴随在俞渺左右。在元城发展又混乱的时候,他们发了财,也遭过秧。 在堆满钞票的房里睡过,也蹲过铁栏杆等人来捞。他见证少年一点点的改变死局帮,改变复杂混乱的元城。 曾经的苦难也只会使他们更坚强,一切都挺过去了。两人相互扶持、信任,比兄弟多了层关系,令他们更为贴近。 死局帮越做越大,有什么也在暗中变化着。春去冬来,时来运转。 俞渺也从以前不爱学习的人,突然考上了有名的大学,要前往外地。元城的事情,俞渺推给了他,他们之间的联系,紧密无间的情感,也在俞渺踏进远方列车上时出现缝隙。 离散缠绕无边的思恋,这份感情对于秦拂来说也很苦涩。 但他,甘之如殆。 第44章 高中时朴实无华的日常生活(番外) “我宣誓——” “忠诚人民教育事业,依法履行教师职责;为人师表,敬业爱生;严谨治学,修身痢 “我宣誓——” “忠诚人民教育事业, 依法履行教师职责;为人师表,敬业爱生;严谨治学,修身立德;启智求真, 恪尽职守……” 礼台上, 作为教师代表的顾常柏庄严肃穆,正声引领教师团队宣誓。 而学生们百无聊赖站着,现在时间是早晨第二节 下课, 正值犯困打盹时期, 弄来搞集会可不是磨人意志嘛。 “啧,你看那些女生, 怎么看得津津有味的……” “还不是顾老师帅, 人长得帅性格好, 首都师范毕业的, 听说家庭条件也很不错,男神了吧。” 男生无聊了开始嘀咕,不过确实是这样, 美人做任何事情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即便面部表情严肃读着颂词, 也能给人以诵读圣经的肃穆庄重。 才比子建,貌若潘安。 句子描述这位教语文的老师似乎有些粗略, 拿一句曾形容嵇康的诗句“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巍峨若玉山之将崩”来形容, 似乎有那么一丝贴切了。 毕竟顾常柏在这百年名校, 一众半百教师之中的一枝花。他个子一米八左右, 皮肤白净, 眼狭长羽睫卷翘, 整个人干干净净得书卷气息, 气质温和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在课堂上能谈笑风生,也能在处置问题学生时一丝不苟,他用瘦弱身躯能扛起学生青春的大梁,做培育花朵的园丁。 女生对这年轻帅气且温柔的老师报以喜爱。 但与在女生之中,顾长柏的名气相比,在男生之中也有和人不逞多让的人气角色。 男生a:“我觉得男人就应该像渺哥那样才叫帅!” 此话一处获得男生堆大片赞同。 男生b:“是啊是啊,渺哥篮球游戏都打的好,人也讲义气,是真的超级好。” 男生c:“我要是女生,一定嫁给渺哥。” 诸如此类的话也引起部分女生群体关注。 作为老颜狗的张琳表示她虽然是喜欢顾常柏老师那一挂,但也吃俞渺的颜!一听男生群体都开始讨论俞渺的帅气,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压低声音: “诶诶,你们觉不觉得……其实俞渺看起来,超涩的!” 男生:“……诶、诶,怎么说?” 挨的近的另位女生长大眼睛一脸兴奋:“你也这么觉得!啊啊啊,俞渺看起来真的超涩的!你知道吧,他的腰!” “啊啊啊啊姐妹我知道!” “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上次篮球赛,俞渺拿衣服抹汗的时候,我第一想法腰为什么是弯的!然后立马反应过来沃日是公狗腰!” “腹肌也好好看!而且腰上青筋也好xg!干那种事情的时候一定是能把人日翻…啊我死了!” 另一位加入讨论的女生:“……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俞渺的颜吗?讲真的,我见到他之后才知道原来单眼皮能这么帅!在他脸上会显得特别孤傲又有难以言明的那种、那种!” 张琳:“艳!” “啊啊啊啊!是这样的!但是一点也不女气,就是很疯很危险却十分迷人的帅!超涩的…” “诶!还有还有!你们难道不觉得他懒洋洋却嘴里吐露恶毒脏话时候的样子超级帅吗?让人忍不住想臣服他舔他x~” “……姐妹,这点过于m了嗷。” 一旁男生听着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是……仔细想想…… 渺哥…的确…… “诶诶,兄弟你怎么脸红了!!” 某些愿透露姓名高中少年捂住脸。 这时—— “话说,你们男生上厕所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俞渺那个的长度……” 男生a:“咳咳,这种事情女生就不要问好不好……” 渺哥的话…他回想了一下,再次红脸。渺哥的x的确…… 张琳煞有其事地比划一番,说“大概这么长吧。” “诶?nb!姐妹你怎么知道的!” 张琳:“上一次我周六放学留校,操场上训练完的体训生没走,在打篮球…姐妹们你们懂,那短裤。” lsp当然知道,练长跑的体育生有几个穿的短裤都是透气贴身的,贴身到她们第一次见还以为穿的是到膝盖上方的胖次……虽然不知道对方穿的时候会不会尴尬,反正她们看的脸红了,因为会把那地方弄得特别显眼! “这么说……” 张琳:“没有啦!骗你们的,那种打扮一看就是那几个炮王最爱,俞渺可是潮男诶,那天打篮球他穿的灰色短裤,然后汗留下来打湿了……” 女生互相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拼命忍耐鸡叫的模样。 “啊我死了!” “我已经有画面了!我要采笋!” “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来了呜呜呜…” - 高一十八班的最后一排。 “耳朵好烧,有人在念叨我?” “但是好困啊……” 俞渺捂住发烫的耳,双眼微眯,神情倦怠。 十八班这种最后的班级一直以来都是成绩最差和混混聚集的地方。其他班级校服整齐,这对十八班的人来说校服?那就是练习绘画技巧的东西。 俞渺打出一个哈欠,耳畔的手无比烦躁地揉揉烫成锡纸烫的头发,他身上穿得是普通耐克勾子黑t,黑色短裤之下白袜球鞋,简单的搭配也因为独有的气质而闪耀夺目。 好烦啊…这要讲多久,困死了。他挑目去瞪一眼台上发言的人,也没想这么就跟顾常柏对上视线了。 啧… 顾常柏直直与俞渺视线对上,当他看见是俞渺时真诚露出温柔微笑,随着俞渺移开视线他的笑容也在脸上僵硬一瞬就消失了。 惊吓看到老师笑容的女生:……幸福过的太快还没回味。 宣誓结束就代表要解散了,俞渺打着哈欠以为可以补眠了脚底开始抹油,准备开溜,结果政教处主任奔上礼台,拿起话筒吼道—— “高二十八班后面那个锡纸烫的男生!给我留下来,其它解散。” 俞渺:我日…… 夏天啊,第二节 下课!明明是补眠的最好时机,可恶! 政教处,刚刚喊话的主任明显不想管俞渺这刺头把人交给了学校管理层新人。 “顾老师,麻烦你把他事情处理一下,我有点事……” “好的。”顾常柏好脾气微笑应下。 夏天,办公室开着空调,出门的主任十分贴心的关上办公室门。 “咔擦——” “俞渺同学,你的发型并不符合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呢。” 俞渺直视前方一声不吭,这本来就是他一时兴起去烫的,烫完之后就后悔了,别问,问就是丑。 顾常柏不生气,声音温柔:“听说渣男锡纸烫,你是渣男吗,还是想做渣男?” 俞渺:“…怎么会呢老师,我不是渣男。” 顾常柏:“那你是什么?” “我啊……” 房间窗户被厚重窗帘遮挡,最容易引发暧昧、冲动的黑暗悄然躁动。少年唇角勾起,直勾勾盯着长相不俗的老师,笑意浓厚—— “我是,元城炮王!” 顾常柏:“……” 俞渺:“开玩笑的,老师我今天请个假出去理发好不好,你给我批一个假条吧。” 拿到假条后直奔网吧,冲一下午《一日夜》,回程时刻五分钟大众理发店理成寸头,路过一家奶茶店顺便点了一杯芋圆奶茶。 【归途偶遇熟人】 “诶,阿渺,好久组牌局…” “巴克斯的妹儿都想你了…” 俞渺面无表情喝奶茶中:“下次一定。” 【归校】 女生:“俞渺寸头我可以!好帅!” 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一些男生突然觉得…他们也可以了…… 【晚自习】 俞渺:zzz…… - 男子高中生朴实无华的日常。 作者有话说: 涩色 这篇文等我缓缓在写,脑子很混乱,可能是因为沉迷了四个月的火影,我脑子里都是搞事搞事毁天灭地的兄弟情,果然,热血少年漫碰不得(并不) 第45章 返乡2 因为头一天晚上就联系了回去接黑虎,中午俞渺踏上熟悉楼梯时,发现自己 因为头一天晚上就联系了回去接黑虎, 中午俞渺踏上熟悉楼梯时,发现自己家门是敞开的。 他脚步停顿下来,站在门口看向陌生的家。地板瓷砖锃亮干净, 玄关处鞋柜本应该乱七八糟的鞋子现在一双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其中就连他一双很喜欢的绝版, 但准备扔掉的开胶匡威,现在都完好无损宛如刚买的一般放鞋架上。 田螺姑娘吗?噢…是那个田螺小子。 俞渺伸手敲了敲自己家门,屋子里立刻传来爪子踏地的声音, 不出片刻, 皮毛黝黑发亮的狼狗似闪电奔来。 “汪汪汪!!” 俞渺被黑虎整个扑过来,他向后退几步稳住身子, 蹲下来, 捏住那肉嘟嘟的狗脸, 无可奈何的笑道: “长胖了。” 他手挠向狗的下巴软肉, 黑虎舒服得在俞渺手上眯起双眼,尾巴摇得更欢畅。 “汪!” 俞渺:“叫大声点!” “汪汪!” “大声点!” “汪汪汪汪汪!” 满楼狗吠中气十足,一人一狗的默契也让他俩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一道惊喜声音, “俞渺,你回来了!” 俞渺逗弄黑虎的手停下, 他站起来,抬眼看不远处的瘦弱男人。 男人白的令人恍惚, 很瘦, 周身散发书卷气息, 黑框眼镜搭在他鼻梁上, 抿唇时有一种脆弱美感。 “嗯。”俞渺答地漫不经心。 任声有些手足无措, 他强忍涩然直视俞渺: “怎, 怎么了吗?” 俞渺摇摇头, 笑容减淡一点, 但恰到好处。 “没什么,真是麻烦你了,下次见……” 他站起身,黑虎紧贴在他脚边,任声默默低下头,说:“不客气,都是邻居。” 他走出来,俞渺离他很近很近。 楼道昏暗只有一盏黄晕小灯聊胜于无。而小区里寒风呼啸,正在飘着宛如盐粒的雪。 身后昏暗楼道,少年发与眸皆浓墨重彩,距离他这般进,与他擦肩而过,他侧头渐渐屏息。 凝望、失神。 客厅提前开了暖气,现在满室温暖的像春天。 看到整洁干净的客厅,原本杂乱摆放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在沙发的衣服也挂在阳台上。俞渺那阵在门口时,内心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现在愈发强烈。 身上抵御严寒的羽绒服都显得格外负重。俞渺皱起眉脱下外套,整个人仰躺在柔软沙发之中,长腿伸展,颓靡不振。 过了一会,他才从兜里摸索掏出手机。 ——“秦拂,来接我。” “……嗯,直接回老家,你拿几条华子上。” - 天空飘起细雪,就像下雨一样,只是更为冰冷彻骨。 “阿渺。” 秦拂鼻梁上架上一副金丝眼镜,他身披狐裘,身姿挺拔,却软若无骨地靠在俞渺怀里。 缠绕红绳的右手手腕抬起,在臂弯处挂着多个奢侈品牌的袋子,配上他这妖孽的脸,直让路人觉得他像是个被包养的。 而男人所倚靠的,却是个叼烟、高挑英俊的少年。但是与之不同,少年脸色淡漠,多余的表情都奉欠。 即便是老旧小区,来往居民也不少。眼见浑身奢侈名牌漂亮的男人攀附一看就年纪轻轻,打扮简约的帅气小伙,都不禁寻思这戏码是不是搞错了地方。 “谁能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个关系。” 一对手挽手姐妹目瞪口呆。 “这会不会是霸道妖艳男人强迫高冷少年,企图包养??” 下一秒,她们就看到私以为高冷不为所动的少年,伸出手熟练的揽过男人,明明年纪轻轻,但他做出来这举止就是有霸气风流的感觉。 “……啊,虽然不明白属性,但一眼就能分清谁是1呢。” 在俞渺揽过秦拂之后,果不其然秦拂低低笑起来,“阿渺今天真主动。” 啊——俞渺挑眉低头看眼秦拂,随意一笑,强硬地把秦拂搂得更紧一点,手环在对方披着狐裘的肩膀上。 然后目视前方,另一只手掏出烟盒晃出杆烟叼嘴上,动作行云流水。不着急点燃,他声音含糊不清: “啊,可能是今天的你格外迷人。”人形自走热水袋。 “真的吗?”秦拂不敢相信听到的意外之喜,忙追问。 俞渺敷衍点头:“是。” 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缠得更紧了,像条艳丽花蟒。 - 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低调的黑色汽车缓缓行驶。上山路程实在遥远。 秦拂开着车,副驾驶上吞云吐雾的俞渺手撑着打开的车窗沿,烟雾直直被风吹向他脸上。 “这么急匆匆回去?我以为你会在家待几天。”秦拂不在意被烟熏到,看似专注前方,但是余光仍旧时不时瞟向俞渺。 那张长不少,因为风吹显得凌乱的发丝翘起,俞渺面色没什么情绪波动,依靠车窗,雪花寒风都向他袭来他也不为所动。 平时凌厉的眉眼此刻都只剩怠倦。 纤长手指衔住烟杆,向车窗外弹了弹烟灰,刚抽完烟后俞渺嗓音低哑迷人,并且平日说话不留余地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你再给我找个房子。” 秦拂提起兴趣:“发生了什么?你可不是喜欢在这个季节迁居的人。” 他太了解俞渺了,冬天一到,就真的丧失太多情绪,做什么都懒洋洋提不起劲,能在家待着那绝对能过一个冬天。 “……”说出自己那领地意识和总是突如其来的烦躁,俞渺感觉即便是被冷风吹得清醒点,脑子也不想转动了。 不想说,他直接不回答把这事抛之脑后。 反正事情秦拂总会办妥的。 已经习惯俞渺做事风格,秦拂哑然失笑,瞥一眼少年侧颜,说: “我给阿姨拿了件衣服,后座那,你看看。” 这还算个值得感兴趣的事。俞渺挑眉,丢掉烟杆,从后座提起大的精美包装袋,那伸直的长腿也略憋屈,他伸手解开帆布鞋的鞋带,脱掉鞋,盘腿而坐。 “………阿姨织的袜子?”秦拂在看到熟悉的艳俗毛线袜子,不禁又陷入回忆,神情怀恋。 “嗯。”俞渺手上动作不停,先取出一件,是红黑条纹的皮草,很艳丽的色彩,适合中年妇女。他手掌握了握那些毛,很舒服,不过一会就能感觉到热意温煲着冰凉手心。 “还有多的吗?给我也拿一双。”秦拂说。 “我柜子里有,到时候给你。”俞渺话音落下,对衣服的兴趣也完全没有了,衣服装进袋子随手抛在后面。神情又逐渐恢复懒散怠倦,眸子半眯生机缩减一半。 对俞渺这种习性秦拂无能为力,并且打心底觉得很……可爱。 山林层层叠叠,银装素裹。盘山公路上一路都没有碰见别的车俩,他们如同闯进了寂静纯白的世界,格格不入,世界独剩他们俩人。终于,情绪一直不高涨的俞渺靠着靠背渐渐闭合双眼。 “真是的……这样吹风睡觉万一感冒…”秦拂按下关窗的按钮,隔绝风声之后,暖气渐渐充盈车内,世界更加安静了。只能听到—— 那轻缓的呼吸声。 突兀地,另一道呼吸急促不平一番。 “阿渺……” 两字从唇边缠绵一圈被甜蜜咽下。 作者有话说: 后期神展开,乡村灵异。 那一章会替换的,只是我还没码到三千字嘿嘿嘿 第46章 男孩3(番外) 俞渺待在理发店子里,吹着空调叼着烟和元治打拳皇,他用草薙京,元治用 俞渺待在理发店子里, 吹着空调叼着烟和元治打拳皇,他用草薙京,元治用八神庵。没打几局俞渺就困了。 看到元治不会八神庵连招, 接不起来重脚升龙他就已经放水了, 一局不升龙,都这样了元治还能输。 啧,就那手速去玩超级马里奥吧。 “不玩了。” 元治被打的节节败退, 气恼地放下手柄。但下一刻他又笑容满面地夸:“弟弟打游戏技术很棒。” 俞渺也将手柄放下, 有些烦元治嘴里的称呼,打哈欠敷衍回复:“还行。” 和菜鸡打游戏就是容易犯困…… 俞渺抬眸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两点。他在这待了一个多小时那个主任都没来领人, 抽烟抽得走了, 是把他忘了吗? 就在这想法出现的时刻, 门被敲了敲。 外面传来那个主任的声音。 “俞渺,可以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俞渺撇嘴,站起来跟元治眼神示意再见, 手取下嘴边的烟准备扔进前面的垃圾桶。 就在转身那刻,元治拉住了他的手臂。 在空调房内依旧温热的手心触及冰冷手臂, 俞渺眉头一皱,内心升起一股烦躁。他转头, 眼眸冷冷地和元治对视, 而对方红唇勾起, 漾起笑。 元治伸出手去神情自然地去拿俞渺指节间的烟杆, 随后将烟头放入自己唇上, 深吸一口吐出。 “别浪费。”他视线一直凝在俞渺脸上, 狡猾地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神情变化。 而俞渺像注视小丑般看着他一举一动。那双黝黑的眸子里, 有他, 还有深深的嘲弄。莫名的元治在这种视线下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喉头发痒。 “啧。”俞渺不耐地啧声。 元治也没再动作,他向俞渺摆手——“欢迎下次来玩,弟弟。” “……”俞渺头也不回地离开,远离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娘炮。 但是刚出门他就觉得,和娘炮待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屋外空调外机声音轰隆鸣响,和此起彼伏的蝉声共奏交响乐。烈日当头,俞渺摸一摸自己刚被剪成寸板的脑袋,果不其然头皮都渐渐热起来了。 “寸头看起来很不错。”荀三川视线上下打量俞渺,如果说开始头发稍长的男孩有一种上世纪少爷的精致典雅,那寸头的他无疑是一匹狼崽子。 青涩却端正的五官清晰展现出来,鼻梁挺直,眉眼如墨的黝黑,单眼皮令容颜充斥攻击性地冷。偏偏他肤色白皙,于是那攻击性中又夹杂脆弱美感,纯粹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俞渺被阳光照得眯起眼,听到夸奖,瞥了一眼旁边的荀三川,没心情地“嗯”声就没说什么。 两人一起走在校园的道路上。 树人武校的训练场是按照军工厂模样修建的。从两侧都是训练场的中央道路经过,时不时会传来嘹亮整齐的口号声,或是教练指导训话的声音。 按安排,俞渺被带着去了练习散打的班级。但是荀三川在路上说过,虽然说主要练习散打,但只有下午一节课时间四十五分钟时间,其余时间都是和全校一起做体能训练。 在俞渺问起学校有多少个人时,荀三川的回答让俞渺有些惊讶,只有三百人左右。 “期末测试不过关的会被退学。”荀三川解释说。 俞渺:“……现在不是义务教育吗?” 荀三川顿了顿,说:“我们学校是武校啊。” 是大山深处的武校招不到人吧,搞什么特殊。俞渺没说话,看着四周风景。 随荀三川进入一个工厂里,气温骤然下降了。 空间很大,因为只有顶上开来一扇天窗,很少的白炽灯根本照不亮整个地方。 于是在工厂的边缘,堆积各种杂物训练器材的地方更是漆黑一片。 荀三川和教练打了声招呼,交代俞渺的名字和一些情况之后也向俞渺介绍他,“这是祝教,以后指导你练散打的师傅。” 在被祝教上下打量的时候,俞渺也在观察他。 祝教长得人高马大,白色练功服更称得人又黑又壮,浓眉大眼,一脸凶相,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惹。俞渺有了定义之后,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和对方眼神对上,对方不率先移开视线,他不明所以,于是也静静地回望。 突然,祝教笑出声,转身爽快地吹哨让所有人都集合。 “来见新人。” 稀稀拉拉穿练功服的人都向这聚拢,不少人好奇地去瞧俞渺,随后切切私语,人群里因为新人产生的骚动蛮大,也不容忽视的,许多人脸上挂着戏谑,和看笑话的神情。 荀三川交代完事情后就走了。俞渺耷拉眼站在原地,还在犯困,他的肩膀被祝教的手拍了拍。 “好了,新人来做个自我介绍。” 新生必备流程啊。 俞渺没纠结,忍着哈欠直接拿出一开始他老舅给他想的说辞,“大家好,我叫俞渺,元城本地人,很高兴能和大家在一起学习。” 队伍爆发哄然大笑。 “弟弟、不,是妹妹吧?你的语调能有一些起伏吗,太过于平铺直叙了,没点真情实感。”队伍里看起来十七八岁,年纪最大的人笑着,还对其他人挤眉弄眼,直白嘲笑起俞渺。 他又说:“这就没了?多来点,比如今年多大了,兴趣爱好是玩弹珠还是跳皮筋啊,噗嗤,哈哈……” 祝教在一边也不制止,他并不是严谨教学的人,而且本来就是刚刚训练完的休息时间,这些学生想做什么也无可厚非,只要不是动手,不会太顾及他。 他也好奇想看看这个长相异常好看的男孩会有什么反应。 “嗯?” 只见男孩挑起眉,环视一圈,眼眸微眯,和刚刚说话的语调一样给人种懒散怠倦感,仿佛刚刚睡醒。 “还要说兴趣爱好么。”他开口意味不明地问道,接着又说, “倒是有,就是——” “教狗杂种怎么做人。” 脱口说出这句话后,他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整个人气势仿佛出鞘的利剑。飞快冲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那大个给踹翻在地。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迅速补上一脚,踩在对方脸上。 他背着光,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在将别人踩在脚下时,面无表情像施以刑法的神子。 ——只是嘴吐露的话语恶毒。 “cnmd!就你这种垃圾,还想让我有点真情实感说话。” 他嗤笑一声,脚上力道加重,“叫妹妹,谁给你的胆啊。” — “俞渺,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也没想到,你第一天就会进禁闭室。” 阴暗房间里,荀三川举着一盏灯,俞渺看了面前的荀三川一眼,对方流露无奈的神色,只是嘴边笑意清浅,直白显露不错的心情。 是看他被打所以心情不错吗?俞渺在荀三川不注意时撇嘴,根本不想回复,他伸舌头舔了舔嘴角。 “嘶——”痛感令他呲牙咧嘴的。 不只是这,他身上很多处都疼。但还算是在他忍耐范围之内。你说挨打就算了,他就当教训别人的代价,可是这关禁闭怎么回事。 这个房间没有床铺椅子,只能坐在地上,俞渺很讨厌这种被限制自由的感觉。他想今晚回寝室就给老舅打电话,让明天接他回去。 这武校谁爱上谁上去。 这样想着明天,心情也稍微恢复。可突然,一双粗糙的手摸上他的脸。 那盏灯也被熄灭了。 俞渺感觉到脸上冰冷粗糙的手指缓缓下滑,落到他唇角。他张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黑暗放大了感官,放大了心跳,放缓了呼吸。 “真可怜,我来给你上药。” 那陡然低沉的声音响在俞渺耳畔,气息喷洒令他不适。 接着,对方说: “但是你依然要接受惩罚,坏孩子。” 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在俞渺心中升起。 作者有话说: 俞渺:什么破学校,上nm 靓仔在被打和打人中变强的过程,还有荷尔蒙吸引男人的开始。 第47章 男孩(4) 番外,大改,行文不流畅 荀三川的确是在给他上药。 粗糙的手指上蘸着药粉, 上在他被打时磕破的唇边。刺痛令俞渺微皱起眉,舌尖沾到涩涩发苦。 看不到面前的人什么表情,而且深处黑暗这种感觉令俞渺心情不悦, 他抬手想要阻止, “我自己来……” 双手刚抬起就被制止住。 “别乱动。” 而这点挣扎的力道在荀三川看来欠点火候,他低笑一声,少年的手腕太细了, 他一只手就能全部抓住, 温热肌肤和手腕凸起骨骼的形状都能被手掌完全感触到。 忍不住轻轻摩挲一下,果不其然男孩挣扎的更加激烈。 虽然这样制止住了, 但是还是要上药, 得空出手。于是他双手换着按向俞渺伸直在地面脚裸处—— “喂!你做什么……”俞渺双眼睁大, 他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腿上已经有了轻微的重量。 “只是上药而已。” 耳边响起沉哑的声音,俞渺被身上的人限制住活动,接着衣服就被撩起来。 荀三川双腿岔开蹲坐在少年腿上, 习武多年对他来说用身体限制俞渺挣扎又不会用体重压到对方轻而易举。 他把药膏在手里搓开后在俞渺被打的腹部和下颚揉着。 药膏被手心温度揉搓渐渐温热。 男人的力道算是轻柔,但触碰到伤口还是让俞渺疼地皱眉发出闷哼, 随后他就抿起唇,眼见是真的上药也没说什么。 他经常打架, 也知道涂药被打淤血揉开了才好得快。 最主要一点, 他身上一动就疼。算了, 就当被免费上药服务吧, 可是姿势好别扭。 还有, 为什么不开灯, 明明开了灯才好上药吧。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 俞渺伸手去碰刚刚放灯的地方, 但是被男人强硬的制止住。 想来也反抗不过,俞渺忍了下来,任由宽大的手从腹部向上揉搓打转。 “你太鲁莽了。”荀三川声音平静地告诉他。 “啧。”知道他在说打架那件事,俞渺心情差到极点,语气不好直接开口说,“又不是我挑事。” “但是动手绝对是下下策,你犯了错。” “我在武校念,还不能用打架解决问题?”俞渺忍着身上的疼,心情又烦的太阳穴凸起疼,他咬牙切齿,满心想的都是回寝室给老舅发消息退学。 md,念尼玛。 男人听到他说的话后轻轻笑了笑,说:“可以啊,但是不能在人前。” “啧…” 俞渺闭上眼,决定不理会即将说拜拜的人,良久的沉默如水包裹这禁闭黑暗的空间。 而在这黑暗和宁静之下,只有身体上的触感越来越清晰。 他被打的不轻,腹部挨了几拳,还有几拳打在靠上点,本来是冲他脸去的,但是谁能让人打脸啊,闪过后就打在了靠胸口位子。 荀三川的手指节有常年练武的厚茧,指节掌心宽大。他手掌越来越向上揉搓过时,两双手囊括整个部分,掌心温热触及受伤的地方,而指节夹到,黑暗放大了感官,俞渺闷哼一声,反应过来后他背脊微颤,绷着脸想起身。 他分不清男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喂,不用了……” 挺恶心的… 感觉到他的挣扎,男人加了点力道坐下抑制他的腿部,手上动作没断。 俞渺觉得这种场面尴尬极了,他咬牙冷声说:“我说不用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荀三川终于收回手,但没有起身,“那一块有伤。” “呵。”一听这话,俞渺怒极反笑。 他不管男人心里到底怎么想,这种暧昧举动到底意味是不是真的上药,但事实上,他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 “滚.你.妈.的。”俞渺上身前倾,没管身上阵阵痛,双手紧扯住荀三川衬衫衣领,纽扣崩断,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起开,要关你就关,别管我。” 这时候,两人几乎贴紧,荀三川的衬衫大敞露出胸膛,但是他没有生气,甚至愉悦的勾起唇。 真近啊… 鼻尖萦绕男孩身上独特的凌冽薄荷和淡淡烟草的气息,脖颈处能感触到热息,因为愤怒而压低沙哑的嗓音也近在耳畔。 他伸出手,黑暗中安抚地摸了摸俞渺的脸。 “俞渺,别这么桀骜不训,会吃苦头的。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下晚课时间,今天你刚来累了吧,就早些回去休息。” 他凑近俞渺耳边,轻声狎昵道: “乖孩子,放过你了。” — 荀三川把俞渺送到宿舍楼下,挥手笑着向俞渺道别。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复,荀三川也不恼,站在原地看着俞渺径直走进宿舍楼。 一楼仅仅有一个黄色的灯泡亮着,它周围遍布蛛网,还有硕大飞蛾扑闪。 有各种商品的小房间里的宿管阿姨看起来四五十岁,电视剧放着伦理片,她抬头多看了俞渺几眼,嘱咐,“回去早点睡,不要闹。” 俞渺点头,走上楼梯。和外面不同,宿舍楼背靠山,楼梯阴凉让夏夜闷热带来的烦躁减少一些。他的宿舍在三楼,可刚一踏进走廊,突然一个黑影窜过—— “不好意思!抱歉!!” 被人派去跑腿买零食,张坪加快跑步速度,生怕回来玩了被教训,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才回来,就撞到了人。 他慌忙地手足无措,抖抖嗖嗖地脱口而出抱歉。 千万不撞到的不是那些刺头…… 张坪小心翼翼向后看,然而眼前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生。 夜晚走廊的灯很暗,但是只是大致一瞥,张坪就双眸微张,整个人愣住。 男生站在灯下,影子拖的很长很长。比他高一个头,身量挺拔,简单的白T和黑色短裤,鼻挺唇薄,微昂的脸上凌然眉目透露疏离和浮躁,即使唇角带伤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他看着他的眼神淡淡的,挑眉不爽,“啧”一声后便一个眼神不再施舍地转身走了。 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张坪第一想法是这男生真帅啊。 第二想法—— 是那个新生啊,真可怜。 等俞渺来到307寝室,推开虚掩的门,宿舍很大,灯开着却安静着,烟雾缭绕,很多人都不坏好意地看过来。 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向有自己被单的床位。 行李箱被暴力撬开,书到处都是,烟已经一盒不剩。 光着上身,纹着艳丽花卉图案,个子快一米九的男人坐在铺着他被单的床上,双腿搁在寝室中间的桌子上,左手衔着杆点燃的烟,右手拿着一只手机拇指左右翻动。 他闻声漫不经心看向门口,眯眼对俞渺勾唇笑了起来,说,“刚来就关了禁闭的新生?欢迎。”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他玩味地视线扫了俞渺全身,又停在俞渺脸上,“没有密码,我就玩了玩。 还有,谢谢你的烟。” 作者有话说: 码了很多个版本,上一个版本会深入一点,但是想了想没写,大改之后变成这样,有些烂…… 我想写渺哥成长的经历,慢慢变强,认识一些人接触一些事,“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致郁黑泥苏。 喜欢写青春糅杂欲,致郁苏,奔赴与淤泥,沉沦与放纵的烂俗文学。 第48章 男孩(5) “我叫周夜烊,你的室友。” “谢了啊,你的见面礼。” “我叫周夜烊。” “我们是室友呢, 谢了啊,你的见面礼。” 男人声音微哑笑盈盈的,一米九的身高, 俞渺还是头一次现实见, 不知道对方多大,但想来年龄也不会超过他太多。 肉眼可见,他干不过这人。 看了看四周, 俞渺抿唇“呵…”意味不明应道, 心情并不明朗。 第一天上学,事这么多? 周夜烊咂了一口烟, 含笑道:“听说你和邓通打了一架。” 邓通, 那嘴贱和俞渺起争执的人, 俞渺想想也能猜到。 他记下这个名字, 随后走了几步从门口进来,昂首和这霸占他床的周夜烊目光对视上,气势上不泄场, 目光毫不掩饰的不耐与冷漠: “是,你想怎样。” “别生气, 我来呢,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周夜烊懒洋洋微抬起头, 花纹交错艳丽稍深的肤色在晦暗灯光下光影错落, 那双似鹰隼锐利三白眸子微眯凝在俞渺身上, 唇边笑意浓厚, “照我看, 邓通那嘴欠的家伙早该被打, 以前那是觉得他就像个蚂蚱, 也蹦跶不出什么花样, 但是嘛…”目光和俞渺对上,他意有所指接着说: “现在也该收拾一下让他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俞渺倒听出点什么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才认识的周夜烊会出面帮他,他挑眉问周夜烊:“为什么?” 周夜烊吐出一口白烟:“我这人一向看眼缘,第一面见到就想和你交个朋友。啊,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从一开始就很自来熟了,但是确是一看就不能轻易招惹的类型。有一句话说的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俞渺无法不动于衷,他对自己境遇认识很清楚,手机被收了没办法联系别人,遇到人被找茬,老师的态度又怪得出奇, 真他妈受难。俞渺克制情绪,面无表情说出自己名字: “俞渺。” “俞渺…”周夜烊念了一遍,他抬起眼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面前这个身材高挑的少年,把属于对方的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 ,目光从细长带疤穿着短裤的腿,再是腰肢,再到青乌伤痕也不掩帅气的脸。 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手机上少年社交软件的“盛况”。 他只不过是刚打开这手机上的社交软件,突兀的就卡顿了,几秒后在页面,联系人里无数的好友申请红点,还有空间99+的评论。点进去一看,少年的空间内容清冷极了,只有一个在几个月之前发的一张刚打完球的照片。 不知道是哪个朋友拍摄,技术不过关,照片没拍好有些许残影。夜间,黑色球服的少年正在拧可乐瓶盖,肤雪一样的白。细腿肌肉还处于绷紧状态,舒展大张,他懒洋洋地靠着身后水泥梯台,能虚晃地看出不俗样貌,且夜间篮球场朦胧灯光下,他看着镜头无所谓地勾起笑容。 身后是层层叠叠被路灯镀上金边的叶浪,隐晦的、皎洁的,并不真切的、他黝黑眼眸因笑闪烁有稀碎光辉,直视时更是他周身有夜月的光泽,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现在,周夜烊视线凝在面容这英俊少年受伤青污的嘴边,眼底稍暗,舌尖舔了舔烟嘴,似笑非笑。 俞渺被看得如芒在背,这种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他恼火,闭了闭眼,身侧双手握拳,“你可真是好心,想做我朋友?行啊,手机给我。” 俞渺一直以来手机用途只是游戏音乐和看视频,社交软件可以一个月都不管。他是注重现实交往的人,懒得在网络上社交能力,于是手机里没有什么多的秘密,他也就懒得设密码。 但是没有秘密不代表俞渺对别人翻看他手机无动于衷。 “把手机给我。”俞渺手伸向前。 让周夜烊拿去“玩玩”,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感觉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照他的心情和想法继续。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被衔制,被掌控……这种弱小的感觉。 “喂,你小子什么态度!” “今天还没被教训够是吗?” 周夜烊没说什么,反而是寝室内其他人接起话头。 “我说你小子,敢这么对烊哥说话!我看你是找打!”粗犷声音响起,周夜烊身边走上前一个少数民族比俞渺大也格外壮硕的人,他捏手腕,咯咯作响作势就要一拳揍上来的架势。 武校练得真功夫,一个个男的都人高马大,再不济肌肉也都有了,对比起来少年宛如误入狼窝的无害幼崽,除了拥有野性之外格外瘦弱。 他站在灯光下,阴影令他俊朗帅气的五官深邃,浑身伤害清晰可见,嘴角尚有青污,面对壮汉的逼近他没有丝毫害怕,仍然伸出手,那双直直盯着周夜烊的黝黑眼瞳深处在燃烧。 “你这家伙——” ——“好了,琅盖。” 旁边一直笑眯眯的周夜烊敛目吐出一口白烟,说出的话却让刚刚气势汹汹的人瞬间停止动作,垂头顺从地双手垂在腿边站好。 撑着床下来站直,周夜烊一米九个子傲视群雄,背脊挺直宛如一座小山,他环视一圈,轻描淡写说: “都走吧,这个弟弟挺符我眼缘的,我很想和他交个朋友……” 他一只手弹了弹烟灰,力道很大让声音破空。训练多年肤色很深,顶部灯光撒在光着的虎背蜂腰上,肌肉饱满,野性张力迸发的气势逼人。 他表情笑盈盈一直和长相不符地缺少攻击性,但在他人感官上并不能减少威胁,反而对他“笑面虎”类的映像深刻。 周围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忤逆他的话,空气寂静两三秒就走完并带上门。俞渺目光跟着最后一个人离开背影走,大张的门一点一点合拢湮灭外面的灯光,隔绝其他寝室的吵闹。 走廊间传来宿管阿姨尖锐声音——“要关灯了,没有洗漱的快点洗漱!都不准闹!” “去洗漱吧。”周夜烊像是很善解人意。 俞渺瞥了周夜烊一眼,随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床,脚踩在床边缘铁栏开始脱鞋,他解开鞋带。 周夜烊手指在烟灰缸捻灭烟头,倚在桌边看着少年,问:“多大了。” 人少了,两个人待着的宿舍,黑夜更加静谧,气氛多添加了分说不清的意味。 周夜烊看着少年蜷着身,纤长手指解开鞋带,脚褪出,和布满疤的腿不同,他脚瘦削有苍白骨感,在弧度曲线向上望,分明优美的面部轮廓,睫尾宛若合拢的蝶翼,脸上青污和沉默态度让他眉眼的刺收敛,竟有脆弱美感。 “十三。” 说着,袜子脱了放进鞋里,俞渺光脚踩进拖鞋,眼见周夜烊态度不是很针对,天气这么热,他准备去水管上冲一下。 双手勾起衣服下摆,从下往上脱掉上衣体恤。 夏夜蝉鸣四起,嘹亮歌声像一把把刻刀,要将夜空划破。飞蛾扑闪顶部的灯泡,万物喧哗。 一点一点,露出比月光更皎洁、又红青交错却暧昧的色彩…无法否认,周夜烊呼吸一顿,被吸引了全部目光。 作者有话说: 考前放一个,有一样高考的小伙伴加油啊!! 可恶,又发一遍,出bug了怎么几百字! 第49章 返乡3 乡村灵异 “俞渺……” 俞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梦境之中, 身体没有重量仿佛飘在空中,他任缭绕四周白茫茫的烟雾包裹吞噬他。 不一会,雾气散去。梦境出现满天飞舞缱绻洁白的花瓣, 摇曳飘舞, 巨大粗壮需要四个人才能环抱住的槐树,以及一池荷花,一座古宅。 这些俨然都是他记忆最深处的景象。 是他儿时玩闹成长的地方, 俞家祖宅。那经历百年的宅子还保留明清时期江南园林风格, 廊腰缦回,高墙矗立。 “阿渺…”鬼魅声音又在喊他的名字。 俞渺微愣, 记忆深处仿佛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熟悉的人都叫他阿渺, 但是这个鬼魅声音他感觉似乎曾经有人就这么亲昵的呼唤他。 “你是谁?” 空中花瓣肆意翩翩飞舞, 可是梦里没有风声, 一切都太过于寂静,那些花瓣无风自动。 “叮”—— 突然,从烟雾环绕的黝黑粗壮的树身中, 刹那一声“叮当”铃响。 “阿渺………” 先是异香萦绕鼻尖,接着, 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浮现出的“人”愣神,俞渺原本平静无波的黝黑眼眸猛地被扰乱。 “阿渺……” 他的脸颊被一双冰冷的手抚摸, 温柔地、似曾相识的, 纤细的手中带着一枚银色戒指, 俞渺愣愣盯着面前的女人面容, 十分不敢置信。 怎么会…… “你长大了。”温柔的女声之中是长者的亲昵, 那双手缓缓从他脸颊移到肩膀。 “阿渺都长大了。” “妈……” 俞渺情不自禁喊出声, 没过多久就回神, 他反应过来这绝对不是真实的, 而眼前的容颜倏然又发生变化—— 这一次又是面容严肃的男人,是他爸。 “阿渺,已经长成男子汉了。”欣慰熟悉的话语。 他的父母已经死去很久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俞渺咂舌,一瞬眼里的情绪就淡去。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有什么是不能忘的。 那么,面前这个究竟是梦吗?是梦的话为什么有那么真实的触感? “你是谁?”声音喑哑,俞渺眼中翻涌烦躁。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阿渺……只要是你需要,你渴求……” 什么话语被渐渐掩去,俞渺猛地睁开眼。 旁边是秦拂,挡风玻璃外是连绵不绝的青山公路。 刚刚一切都只是一场诡异荒诞的梦。 - 等俞渺和秦拂到达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在院子的路边刚好碰见扫雪的俞燕,金灿灿的阳光于白雪之上折射,俞渺打开车门下意识抬起胳膊挡眼睛。 山村的冬天无比宁静,光秃秃的黑树和几家简朴的房屋像是一幅水墨画卷。 “舅母。”俞渺打声招呼。 俞燕看见来人,忙把扫帚放在一边,迎过来,笑容璀璨:“渺哥儿回来啦!锅里面给你焖着饭!诶小秦,你怎么来了?” 提着大包小包的秦拂露出与长相不符合的无害笑容,点头热情道:“最近一直和阿渺待在一起,他说要回来看看,我就想好久也没拜访过阿姨您了来看看。没想到阿姨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那么的年轻!” “你还是那么会说话~”俞燕看到秦拂手上提的东西,又捂嘴道:“来就来吧,提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你这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瞥向俞渺,发现他闲的模样,眉头猛地一皱,对俞渺打着眼色。 感受到那视线,正准备叼烟,打火机都掏出来的俞渺默了默,将烟、火机都揣回去。 “啧…”他啧声认命的低头,走到秦拂那,“给我。” 伸手拿过来部分口袋,俞渺快步走进院子,秦拂连忙跟俞燕示意一下紧跟其后。 “对了,家里还有有人做客,是我们请来的一位大师,渺哥儿你一会记得先敬杯酒!” 俞燕指示说。 听这句话,俞渺脚步停顿,回过身神色莫名地看一眼自家舅母,“怎么这么突然叫个大师,哪一家的,佛还是道啊?” “佛!” 等俞渺回房后,在外扫除的俞燕停下动作,皱眉念叨,“渺哥儿不会在跟小秦处对象吧?哎呦喂,人长得太妖艳了……” “但是男人总都喜欢那样的类型。” - 油焖大虾、蒜泥茄子、酥肉汤——桌上大部分都是俞渺喜欢吃的菜,这也多亏了秦拂给俞燕打下手,不然短时间内真还做不成。 但是…… 俞渺面前桌子上的碗筷动都没动,他眯起眼睛盯着坐他对面的男人,咂口烟,嗤笑一声。 好家伙,这比他还顺溜的头发,还和尚、大师。合着靠脸招摇撞骗?比那倚天屠龙记里无花还像妖僧吧。 对方也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微微对他一笑,俊脸还挺哄人,像个明星不像和尚。 秦拂比俞渺年长,沉浸社会摸爬滚打,处理事务方面和人情那是老人精了。他瞧了瞧俞渺的脸色,又对坐在对面的空相笑了笑,说,“大师可真年轻,一看是真的想不到,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这句话说完,也不求回应,秦拂又热情地对待俞渺的长辈了。 “叔,给你拿了瓶酒。” 他满脸带笑从桌下拿出一盒酒,双手捧着递过去。 裴保全一脸惊喜:“哎呀!好酒啊,谢谢你了小秦!” 长辈笑得欢心,秦拂也跟着陪笑,紧挨着俞渺坐,接下来动筷吃饭,他除了时不时起身给长辈挑距离远的菜,然后就是去观望俞渺。 他看着俞渺干干净净的碗,筷子整齐摆在上面没有动过,也不敢动作……毕竟少年是不喜别人挑菜的行为的。 他低声问:“阿渺,没胃口吗?” 俞渺敛目,修长手指把玩烟杆,点头也不开腔。 这让当舅舅的裴保全看了眉一皱眼一瞪,大嗓门就来了,“饭桌上还抽烟,还不赶快吃饭!”下一刻目光环视了一圈,他又道,“来来来,渺哥儿,你给大师敬杯酒!” “……大师?”俞渺语气不耐,头丧气低一下,蓬松微卷的发晃动,唇角弧度都绷着,他举起酒杯,给长辈面子,也不热络地站起来。 酒杯冲空相,“大师,我敬你一杯。”说的话毫无激情,就一股子慵懒不着调。 “渺哥儿…”俞燕轻斥,神色有些忙乱地想说些什么,余光之中瞥见刚刚才训斥了侄子的裴保全脸色青白,眸中有红光一闪而过。 俞燕大骇,脸上血色全无,吓得鼓瞪大眼睛,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 接着,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空相举起果汁抿唇轻轻笑了。 他说:“谢谢,百闻不如一见,你果然是一表人才。” 一举一动清雅如莲,那盛着果汁的杯子和俞渺的酒碰杯,他的杯延低出俞渺的很多,不像长辈连同辈碰杯礼仪都不是。 未免也太自谦了吧… 秦拂也觉得有点纳闷,随后他拢了拢身上貂皮披肩,目光放在对面有些不对劲的和尚身上,含笑说:“大师来这做什么的?可是叔和姨家出了什么岔子?” “这个问题,”空相双手合十,笑容静谧美好,“你可以问他。” “他?” ——“阿渺……” 突然,“裴保全”的嗓子里蹦出断断续续沙哑至极的呼唤,听起来悲戚又带着让人无法喘息的黏重偏执。 俞渺抬眼死死盯着他,一边俞燕已无法抑制地尖叫起来。 “啊——” “阿渺,你怎么不来看我……” “……怎么能忘了我…” 作者有话说: 乡村灵异 第50章 返乡4 门外,黑皇冲着房内大声喊叫,“汪汪汪!龇牙咧嘴,在空旷的乡村扩散的很开很开。 农家吃饭地方…… 门外, 黑皇冲着房内大声喊叫,“汪汪汪!龇牙咧嘴,在空旷的乡村扩散的很开很开。 农家吃饭地方的灯光昏黄, 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 墙壁黝黑,飞蛾扑凌着翅膀击打灯泡,席间裴保全诡异地笑着, 说出那些话后几秒又猛的激灵, 双目恢复清明。 裴保全哆嗦着唇,求助地看向空相:“大、大师……刚刚我是怎么了?鬼附身了吗?” 不料, 刚说完这句话, 他双目圆瞪, 张开嘴发出粗声吼叫——“啊!” 只见他脸涨得通红, 喉咙出现诡异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呼…呼、吸不了……”裴保全目眦欲裂,眼球凸起!不过一会那脸色已经紫红, 俨然一副快晕厥的状态。 “保全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俞燕吓得紧扑过去,连筷子碰掉在地上也不在意, 遭遇这种惊吓她泪流不止直打哆嗦。 俞渺见状不对立马扔掉烟站起来,到裴保全身边排起他的背给顺气。秦拂扶住焦急地俞燕, 空着的手拿出手机, “我喊个救护车!” 场面极度混乱, 空相敛目手中佛珠一颗一颗翻动, 嘴里念叨, 忽然他抬眼, 目光凌厉。 “哗——”一点一点, 有细长的枝条蜿蜒向上, 它抽枝发芽、长出艳红的花苞,荆棘刺破裴保全的唇舌,他痛苦地呜咽,目眦欲裂,血流的速度和枝条生长的速度一致。 这突发诡异一幕令人不敢想象皆愣住—— “保全!” “遭瘟的东西!出来!”在秦拂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俞燕大喊一声,伸手去扯掉裴保全嘴里的东西,“我不管你是哪路鬼怪,别来招惹我们!” “唔、唔——”抑制不了花的生长裴保全因为缺氧和痛苦翻着白眼涕泗横流,四五十岁的黝黑肌肤泛起青黑,血与泪交织。而手碰上花枝的俞燕不顾刺破的掌心,奋力的向上拉扯,“哗啦——” 一大捧的玫瑰在俞燕高扬手扯出来时竞相绽放,绚丽的弧度,一些散落开来,娇艳欲滴的红色花瓣比手心里流下的血液更明丽,欲说还休着炽热的情。 馥郁的玫瑰混杂血锈气息充斥整间屋子,被扒出花朵那刻裴保全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下去。 “保全!保全!”俞燕丢下那花,推攘昏迷不醒的男人发觉怎么也叫不醒,她抹泪对空相道:“到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我们了,还要去害渺哥儿,请大师一定要帮帮我们!” “我会竭尽所能的,不过,”空相从衣兜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在手心,走到裴保全位子上,喂进裴保全嘴里。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抬眸看向俞渺,又转移视线到地面上散落一的玫瑰上,和善地笑笑。 秦拂看手机面色难看:“怎么会突然没有信号……” “那是因为我们都已经在那鬼的领域之中了。”空相出口说。 “现在打电话送去就医也来不及的,如果天亮之前,那鬼不收回咒法,那么裴先生就醒不过来了。 我想这位小哥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吧?” 目光很明显的朝向俞渺,那笑意盈盈模样任谁都看出他对待俞渺态度的特别。 秦拂那点慌张全无了,空相对俞渺的态度让他产生强烈危机感,“你什么意思?说话故弄玄虚就不说全,呵,是要钱吗?” 他从身后椅子上挂着的包里拿出一叠现金,撂桌上。 “不够还能给你,只要你把事摆平。” “钱财并不重要。”空相笑了笑,“也是俞裴两家的家事,我劝你你还是莫要掺和,沾染因果。” “不过,我也无法干涉你,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挑。” — 从这到俞家祖宅要翻过后山,再过一条长长的位于一汪死水般的潭上的古老廊桥。山野里时不时传来声声鸟鸣,它们与流水声相和,因为鲜少有人到来,所以在静谧的冬天,银装素裹。 俞渺昂首看向贴着“一苇渡江”的残破对联的踏入高墙门槛。 老宅因为俞渺这唯一的嫡系不在,回来也不会到这,已经荒废多时。枯枝落叶遍地,踩上便会发出脆响。爬山虎和绿苔爬上老宅的木质墙体,蜘蛛于此安家,建筑上许多地方都显露受潮的霉斑。 这些俞渺记忆中的景象无不布上灰败色彩,独自一人四处看了看,过一会俞渺回到正厅。 脏乱积灰的正厅里站着打扮富贵浮夸艳丽的秦拂和素净如莲的空相两个人,他们这截然相反两人,似乎刚刚说过话,秦拂的脸上有没收住的刻薄,空相的笑容也似乎更加深刻。 “阿渺!”秦拂见俞渺回来了,脸上的刻薄随即烟消云散,他冲向前去挽住俞渺胳膊,“这灰大,有什么事就让这和尚做吧,我们早点走。” 俞渺睨了他一眼,没有抽出手,淡淡道:“你要走就先走。” 秦拂脸色难看,瞬息回复正常,他手臂收紧,将脸贴在俞渺肩膀处蹭了蹭,怪嗔:“怎么可能独自就先走呢。” 朝空相毫不客气扔出个翻白眼神,“大师,拜托你了。” 怎么可能有好脸色……这个臭和尚,在俞渺不在的时候竟然说他不配跟在阿渺身边。 笑话,难道这素未谋面的和尚也配?秦拂忍不住嗤笑。 空相轻轻一笑,他意有所指道:“我觉得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表现的太亲密。” “怎么……”秦拂话未说完,就忽然感觉后背发凉。 那是厚重貂皮都无法阻挡的冷,他愣神,而这时一股阴冷的风拂面,秦拂鼻尖嗅得到空气中浓郁玫瑰气息,丝毫未走远,仿佛就近在咫尺——在他和阿渺的身边! “操!”秦拂直觉告诉他,那未知生物面相着俞渺,他将俞渺拉到身后,面色不善,“你是什么东西!” 回答他的是瞬间关闭的大门,俞渺和空相消失不见。 “阿渺你在哪?”秦拂焦急地左顾右盼,可这时忽的狂风呼啸卷起层层叠叠枯叶浪潮,天空灰白得仿佛淡然墨色,不见旭日,直叫人心情压抑。 叶浪卷杂的沙石灰尘风迷人眼,秦拂闭眼几秒,等再次睁开眼后,眼前的场景俨然全部变换! “阿渺!”秦拂慌乱地转身,而他所寻找的人就在他的身后。 夜幕星河,黑水柔波,两岸灯火幽幽,他们站在一艘悠哉晃悠于河中央的小船上,细雨朦胧,只有俞渺手中撑起一把绘着红梅的油纸伞。 “阿渺!你在这里啊……”秦拂宛如找到主心骨,提起的心瞬间放下,他近乎呢喃呼唤俞渺的名字。 慢慢走近,想像刚才那样挽住俞渺的手,但他刚迈出一步,俞渺就后退。 秦拂看着面无表情撑伞的看着他的俞渺,终于发现不对。 那张脸更像是他曾经见过的俞渺十五六岁的模样。他的身后背着缠绕绷带的古朴黑刀,身着修身黑衣,像从武侠之中走出的少年英雄,面容带着疤痕风霜,站在那里既有青松竹林的潇洒又宛若出鞘锋芒毕露沾染血气的剑。 秦拂内心有不好的预感,“阿渺……” “谁允许你这样称呼我的。”少年微哑语气不咸不淡,平直无神的眸子不带感情地瞥过他,精致面容上显现极致冷峻,“我与阁下无亲无故,还是莫要套近乎。” 岸边楼阁谈笑喧哗,抚琴与笙歌艳舞不断,微醺微妙。 在酒楼之中,喝得醉醺醺的酒客眺望夜景时不经意看到船上的人,手中酒盏“啪嗒”掉落,睁大双眼激动地凑到栏杆处—— “我认得那把刀!黑金玄铁!是冥刀!江湖盛传已久的西北冥刀!” “南有裴轻剑北有俞冥刀……他怎么到江南来了!难道传言是真的……” 酒客喃喃道:“裴侬和俞渺要生死决战。” 第51章 返乡5 侠客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俞渺在船上!”, 两岸、阁楼像雨后春笋冒出许许多多的人来,他们成群结队探头探脑,许多姑娘簇在一起翘首以盼张望, 根本不惧风雨—— “俞少侠!” “俞郎, 看我!” 除了冥刀的名号,俞渺更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塞上一枝花的美名。 传闻天下第一的美人于北地见到俞渺后一见倾心,表达爱慕之情被拒后人渐消瘦, 本就才貌具备, 这位美人留下了许多悲情诗篇,描述求而不得的悲苦和俞渺的容貌仪表和风姿。 今日难得一见, 轰动了整个金陵城。 这艘船不知道行向何方。 秦拂看见眼前这十六七岁大小的俞渺皱眉, 握伞柄的手蓦然握紧, 似乎在这种注视下十分不耐。 这一点真的和阿渺一模一样, 阿渺也是讨厌被过多瞩目,会感觉很不自在不耐烦。但是,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回事…… 湖边的老树被月光照射,月色苍苍, 天空飘落淅淅沥沥的小雨。 那些景象、嘈杂声音,是幻象还是真实秦拂分不清, 秦拂还想说什么试探俞渺是否能够想起, 但是他发现, 他已经无法操纵自己身体了。 他看着他伸出了双手, 摸上船桨, 嘴上吐露道歉地话: “抱歉啊少侠, 我这就加快, 您看, 马上就到百花楼了。” 等等,百花楼,怎么听起来如此不对劲! 任秦拂如何焦急,但是身体不由自主地用浆划船。 水声哗啦、波纹荡漾,黑山有条不紊的一个接一个连绵不断,夜晚他视线有些模糊,过了一会,远远的瞭望到一灯火阑珊的楼阁,还有扑鼻的香粉胭脂味。 近些了,楼阁外表华丽非凡,靠水岸的大门敞开,门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字“百花楼”。 从外向里探究,红紫彩布纵横交错,装潢富丽堂皇,各色各样的美人穿梭来回。 秦拂心一沉,船渐渐近了,到了靠岸边停下。没有道别,他接过银钱,只能眼睁睁看着俞渺迈步离开,单薄身影渐渐没入璀璨金光中,姹紫嫣红鱼贯而出的姑娘攀附他,调笑娇嗔清晰的传来。 滚开! 怎么能触碰啊渺,这群肮脏的东西!秦拂无不恶毒的诅咒,眼神仿佛掺了毒地死死盯着那些女人。 嫉妒、无力的藤蔓缠绕全身,秦拂手还不由自主地划桨远去,他的身份如今只是位船家。 “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愚弄我!”他在心底嘶吼。 突然,一阵讥讽笑声划破寂静—— “就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了吗?嫉妒、恐惧、憎恨、痛苦,是不是时刻收着这些情绪的煎熬……” “但是远不止这些,如果,如果!”声音现在仿佛在忍耐难以承受的痛苦。 “如果我所爱的他永远这样,桀骜潇洒,冷酷无情,不会栖息任何人的身边,我可以承受,至少还有念想,想着他不属于我,也不会属于别人……” 秦拂眼眸睁大,他嘴无力地张合:“你什么意思……” 蓦然,秦拂眼前又出现另一个人的视角,他现在似乎是进入了刚刚俞渺进入的青楼,低头看着衣裙,和前方梳妆镜前的繁琐服饰女子,他现在是一位青楼女子的侍女。 身体依旧不由自主地动作和说话—— 他走上到了女子身边,手熟稔地拿起梳子,给抹粉的女子梳头。 记忆里这个青楼女子叫蕊蕊,只是普通长相偏艳丽一挂的女人。 “小云啊,今天给我梳个飞仙髻,就把我那新打的步摇插上吧。”眉开眼笑地蕊蕊照镜左右端详,更是故意地拢了拢胸,将领口拉低,“刚刚来了个英俊的年轻少侠,我看那长相,白给他一晚我都愿意。” “姑娘可是芳心暗许啦?”秦拂都要吐了,这个身体竟然在给这个肖想阿渺女人梳头,还问这么矫情的话。 芳心暗许,她配吗?! 蕊蕊美目一挑,打趣笑道:“我们这行啊,芳心暗许,说出去徒增笑料罢了。” 小云手巧,不过半晌,飞仙髻盘好,从首饰盒里挑出几件华美精巧的首饰给蕊蕊戴上大功告成。 “好了,我们走吧。”左右端详镜子,蕊蕊最后抹上了艳红的口脂,她提起裙摆,站起来迈步风姿绰约的行走。 待出了房间上楼,她手里摇晃扇子皓腕轻转,发上步摇也随步调摇晃,明媚容颜上绽放一个笑容后她跨过门槛,视线凝在众女包围下仍不为所动只吃菜喝酒的少年,明明已经见过了,看一眼还是会害羞脸红——太俊俏了这少年郎! 一旁妈妈对帅小伙热情很高,也有种这一单犒劳手下女儿的意思,她笑呵呵劝道: “少侠,您看您需要点我们姑娘吗?论金陵城,就我们百花楼的姑娘最漂亮。你看这位,她叫书沁,擅长诗词歌赋,这边这位叫秦雅,弹琴那是一绝!您看您最需要哪种姑娘,我们这边都有!” 蕊蕊鼓起脸,妈妈这都把手底下头牌给拿出来了,都是鼎鼎有名的妓,哪还有她的份,还以为回去精心打扮了有机会入那少年眼呢。 虽然这样想,但是她还是拼命挤进了莺莺燕燕之中,“别动了!哎呦,谁踩了我的脚!” 不理那些话,吃得极快但吃相很好的少年一边向嘴里塞着白饭,一边拦住试图夺过他筷子的手,他一言不发,冷峻的面容搭上这幅护食模样,让现场多少女人忍俊不禁。 “哪有这种道理,来百花楼不找姑娘。”有人问他。 只听少年动作微顿,秀目敛了敛,声音微哑:“点姑娘也是要花钱的。” 众女面面相觑,“噗呲”不知是谁笑出声,随之便是哄堂大笑。 “来青楼当然是要花点姑娘的钱啦!” “到这来吃饭么,真是个怪人。” “啊,突然想起咱们楼是点了菜之后饭可以免费续的……” “妈的,竟然来吃楼里白饭的,来人……”角落里,有位看客悄悄地拉住钱妈妈的衣袖止住她的话头。 “这位客官呐,请问有什么事?”钱妈妈转脸喜笑颜开地问。 “那个,”看客指了指又拿起碗筷刨饭的少年侠客,故弄玄虚地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钱妈妈捂嘴低声询问:“他是?” “西北有名的刀客!武艺高强,年仅十七就和裴侬齐名的少年英才!别的不说,我劝妈妈你还是叫姑娘各干各的吧,莫要惹来祸端。” “别!”语气突的尖锐,钱妈妈气愤甩了甩手帕,横肉堆砌的脸一颤抖落□□,“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在金陵谁敢找我百花楼麻烦,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楼背后是谁……哪有付菜钱吃白饭让咱们楼亏的道理——” “姑娘们,散了散了!打手,都上来!” 终于挤进去的蕊蕊周围一空,她没在意这些,扶了扶鬓角,脸上立马巧笑嫣然地扭着身段贴上俞渺: “客官怎么只喝酒吃菜呢,要不要我来陪陪你~” “不需要。”俞渺回绝,不经意瞥了她一眼,突然,他那对黑如耀石平静眼眸泛起波澜,就这么直直看着蕊蕊。 “你……” “啊?”蕊蕊也与他对视,她目光怔愣,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少年比她高许多,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地注视她,风流动的速度与周围人的喧哗都仿佛暂停下来。 那双眼里有她的身影,仿佛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胸膛里心脏砰砰直跳,不在属于自己了,蕊蕊强装镇定地摸摸发热的脸: “少侠,是我脸上有什么吗?这么直白的盯着我,我都害羞了~” “你很好看。” 不光是蕊蕊愣住,在场其他人也惊异这黑衣少年侠客忽然说出的话。 他虽面无表情,但是神情认真不似作假,是跟认真的在夸接近他的妓好看。 “唇,像烈焰一样红。” “很好看。” 蕊蕊倏地红了脸。 钱妈妈上前讥讽道:“没钱可别在青楼讨女人欢心——” “她我包一晚。”少年突然出声打断,掏出几张银票眼也不眨递给钱妈妈,忽的他又问,“够吗?” 加起来八百两了,包个蕊蕊绰绰有余。有钱一切都好说,钱妈妈喜笑颜开,连忙挥退人高马大还一头雾水的打手,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够了够了,两晚都行!” 俞渺:“我说吃干饭。” 钱妈妈脸上笑有些挂不住了,讪讪道:“够了够了。” 被听到了,果然习武之人耳听八方啊……但是楼里来了个江湖人士,还是和公子齐名的,从北方来到江南不知道做什么来了,得告诉公子。 钱妈妈朝角落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黑影窜出。 — 金陵裴府。 书房内安静得只有摇动拨浪鼓的声音。 塌上白衣的俊美男子青丝披散,他脸色苍白,闭着眼倚靠在桌上仿佛力气散尽,一只手晃动着拨浪鼓,另一只手食指有规律的点击桌案。 听完手下汇报今晚百花楼的事,他开口轻声道: “俞渺,这一代的冥刀传人么……” “世人皆说南有裴轻剑北有俞冥刀,齐名许久,可惜我从未见过这位少年英才……他既然来了金陵城,我们裴家也要尽地主之谊,墨玉,明日摆宴百花楼,我亲自宴请俞少侠。” “是!”墨玉低头应下,几秒后他抬头道: “主子,近日夫人又寻到一位异人,将于明日子时在正厅作法事,那异人提出要寻一位与小公子出生日子相同的女子在场。” “那就去找。”下了命令,裴侬挥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拨浪鼓声响有规律且单调,裴侬兀自看着它出神,他的目光神情哀伤,身体仿佛灌铅沉重,呼吸压抑着。 透过那悠扬的鼓声,他耳畔响起孩童的欢声笑语,和一声声呼唤—— “哥哥!” “兄长!” “裴侬!你以大欺小!” 喜怒哀乐都那么鲜活的弟弟,他看着长到能走路说话活泼的弟弟,就那样离开了他身边—— 无法承受…… 裴侬放在桌案上的手屈伸紧紧扣着案板,青筋乍现,用力到裂痕显现,那些木刺刺入指腹流出鲜血,他仿若无感。 “阿玅,我的阿玅……” 作者有话说: app没法更新,我到网页上来更了。这大概是个狗血故事,我爱狗血!! 另外,蕊蕊并不能和俞渺发生jq,她也只是个替身!提前剧透!感谢在2021-06-26 22:53:30~2021-06-27 23:0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yra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返乡6 滴滴答答—— 这正值金陵雨季,夜雨声烦。 “咪玛悉哞……”四四方方的正厅前堂,在啊 滴滴答答—— 这正值金陵雨季, 夜雨声烦。 “咪玛悉哞……”四四方方的正厅前堂,在摆放裴家列祖列宗香火最胜的祠堂前,衣着破烂留山羊胡的道士掐着诀, 禁闭双眼, 脸上褶子皱起仿佛风干的豆皮。 只见他右手拿剑,快速从左腕一割,瞬间眦目大喝—— “天王地府阴曹师傅!裴家列祖列宗!承裴家恩德, 今日请诸路帮忙!” “开!”剑挑起符纸放在陶碗里燃烧, 奇艺的,那火无法被雨水熄灭, 甚至愈烧愈旺。 不远处屋檐下, 个子高挑身着深色衣衫的妇女双手合十, 神色悲哀, 嘴里念诵祷词。两侧跟着的婆子丫鬟务必面容肃穆,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帝王迁都北上,江南的世家大族盘踞, 这样的宅邸规矩繁多。裴家不仅是在江湖上盛名已久,在金陵也是盘踞百年的高门大户。 上一个在小公子走丢时日弄出动静的, 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雨声势浩大,长廊尽头裴侬收起伞递给侍从, 来到裴夫人身边, 木屐踩在廊板上没发出一丝声响。 他没有开口说话, 望向雨幕作法的异人道士, 静静负手而立。 “灵宝天尊, 安慰身形。弟子魂魄, 五脏玄冥。青龙白虎, 队仗纷纭;朱雀玄武, 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道士脸色狰狞大喊。 砰—— 大火燃烧符纸,道士手里的剑越来越颤,额角的汗越来越多,只见上天一道紫金闪电劈下,他才放下剑,长吁一口气。 同时,裴夫人睁开眼,朝周围端盘和木盒的侍女瞥一眼。 随之,侍女们分别立侍两旁,道士走近后,端茶的先上。 “请用茶,李道长。” 李穆对茶水没兴趣,接过牛饮,刚刚放下茶盏,漂亮侍女又打开木盒。 现在是他感兴趣的了,两盒金锭明晃晃的展现在他面前。 李穆摸了把胡子,小眼睛里闪烁邪祟精光,他也再次开口说了作法要求,“某谢过夫人好意了,但是话已经说到前面,要于明晚子时,取一个和令公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的血液,才能算出令公子所在方位。” “虽然情况紧急,但也不能马虎。” 裴夫人点头,忙不迭道:“那就麻烦您先在府上住下了。” “不麻烦,裴公乐善好施,德高望重,听闻有此事我理应尽一份力。”当然,最主要是钱多。 李穆眯起眼摸一把胡子,又看向裴夫人身边的男子,笑道: “这位就是大公子吧,果真一表人才——”话语戛然而止。 李穆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裴侬,面上不显内心稍微沉了下去。 眼前男人容貌俊美,长眉凤目,听闻自幼习武,看通身气度比起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身上更甚。挺直的脊梁如松,端得是深谷逶迤内敛大气。 ……可是那一身煞气是掩盖不了的。 想到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和裴侬江湖上几场立名之战。 李穆对上裴侬视线,裴侬淡淡朝他颔首示意。 暗中,他长袖之中手指掐算,算到些什么李穆脸色复杂,最后也不多言只说: “尽快找到那名女子吧。” — 夜风吹打着比楼还高的大槐树枝条印着窗帘班驳陆离,青灯夜雨。 少年刀客倚靠在栏杆上,静静地不知眺望何方,冷峻面庞也由那檐上灯笼孤光萤火柔和。 “少侠……” 跪坐在桌案边,蕊蕊拨弄琵琶琴弦的手停住,轻唤。 “嗯?” 俞渺回过头,他脸颊还有疤痕风霜残留,让原本俊美的脸庞带着凶狠。淡漠的黑眸中点点光芒,入夜他已经褪下外衣,平日高束的马尾也散下披在脑后,让身子此刻看起来更为单薄。 夜幕星河下,他浑身锋芒也收敛,如夜河般内敛柔和。 “这是在看什么呢?”蕊蕊放下琵琶起身摇曳腰肢,来到俞渺身边向窗外睨了眼,捂唇道,“这屋窗朝北,江畔停着那些画舫啊许多都是出自名家之作。 咱们百花楼地段好,总是能见到些城北世家大族公子哥出行游玩的阵仗。那城北便是咱金陵世家大族集聚之地。” “这一到六月啊,金陵便时常夜雨连绵,惹人烦躁……”蕊蕊话音一转,好奇问: “听闻少侠从塞北来,塞北具金陵路途遥远,少侠到这金陵城作甚?” 俞渺默了默,似乎在想有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蕊蕊都以为他不愿开口,正准备换个话题,俞渺开口了。 他说:“我来这找人。” 话语铿锵坚定,蕊蕊心想,可是寻什么仇家或是,像许多人所说,他是上金陵找“天下第一剑”的裴公子战斗? “这样啊……”她没有多问,多问多错,那些江湖纷争总不该她一个女人掺和。 只是……蕊蕊抬眼凝睇少年,她有些恍惚想,他可真的年轻啊,跟她曾经那家中的幼弟差不多年纪。 她应该比他年长五六岁吧。 那些容貌比不过他的年龄相仿的世家公子平日都吃喝玩乐或风花雪月,他已经混迹江湖多年,扬名天下。 他浑身都是尘世的风霜,可眼底行为不粘那事故,一俊脸都留下疤痕,手上也有许多拿刀的痕迹,他野蛮生长得出类拔萃。 昔日里奉承嬉闹话语对眼前这少年一下子吞没在唇里,蕊蕊望了望烛火,看了看脚底,脸颊突然有些红,她说:“时候不早了。” “让奴家来服侍你吧。”说罢,她伸出手想帮俞渺更衣。 俞渺视线又偏向窗外,摇头说:“我不想睡你。” “可是你花了八百两包下了我。”蕊蕊难堪咬住下唇。 “我……”少年没有看她,微哑地声音平淡道,“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蕊蕊愣住,几秒后回神,她想笑,那眼中满满复杂。 “我不过是百花楼里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但是在我眼里,你是最独特而美丽的那个。”在那堆女人里。 俞渺随口说着,脑中浮现记忆中,也如蕊蕊这般明艳动人的她,望向城北方向他神情温柔,饶像春日融化的冰。 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而一旁,听见这句话的女人抬袖掩面,羞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看着夜色之中温柔的少年。 ——眼中渐渐沾染脉脉地欢喜温情。 女人想着少年,少年想着另一个女人,偏偏场景又那么和谐。 … 第53章 返乡7 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早起晨练,对于俞渺来说,这从他六岁便开始进行,现在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成习惯。 …… 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早起晨练, 对于俞渺来说,这从他六岁便开始进行,现在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成习惯。 百花楼规模巨大, 夜里燃起灯火是金陵最繁华的花楼, 白日便是人声鼎沸的食肆茶楼。 不过太阳刚升起时的时段,与昨夜热闹繁华相比,十分寂静宛如两个世界。等俞渺晨练结束, 在郊外江河洗净返还已经是午后。 少年刀客回百花楼的途中, 朝他招手的女子不计其数,更有甚者投掷鲜花珠钗。俞渺没有回应凭借身手躲过, 一路目不斜视来到搭船的地方。 忽然, 他感觉周围便有一道若有若无的不怀好意视线聚集到他身上。 环视一周, 俞渺面色平常地上了一艘小船。 湖面荡漾起微波, 和昨天不同的船夫热络地搭话。俞渺站在船上,负手而立仿佛与潇潇落雨融为一体。 那雨丝像金陵织女手里的长针迸射银光。 江畔忽的飞来黑色似雁的男人,他看起来而立之年, 肤色黝黑,伸展双臂轻功踏至另一艘离俞渺不远的船, 未掀起江面波澜。 他扬手,黑色披风弧度圆滑, 显露腰间别一把镶嵌玉石的刀, 看着俞渺, 皱眉昂首问: “冥刀俞渺?” “是。”俞渺淡淡回复。 “早就听闻你的大名, 十二岁斩获西北四部头领首级扬名江湖, 之后刀下西北名家无数, 于十五便杀了你的师傅成为天下第一刀。” 男人上下看了看俞渺, 笑容讥讽, “小娃娃拿着天下第一刀的称号,我黄道远浸淫刀术几十年,听闻你到金陵,特地前来讨教一番,想知道你是否徒有虚名。” 俞渺眨了眨眼,突然问:“黄道远?梅影刀的传人?” “正是。” “那你赢不了我。” 黄道远冷笑道:“此话怎讲?” 俞渺语气平淡地说:“正月初八,我在冀州杀了一个人。” 霎时,黄道远瞳孔细缩,拿刀的手抖了一刻,之后他红了眼咬牙问道:“是你?” “是我。” 正月初八,黄道远的父亲于冀州身亡,死于一刀毙命,看到尸体时,脖颈平滑切割,身首分离。 一代刀术宗师陨落,竟是一击毙命。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让从未赢过父亲的黄道远在面对杀父仇人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那一腔豪情热血也冰冷下来。 黄道远呼吸进雨丝,他感到心胸如此冰凉。几个瞬息,他又重新握紧刀,不再想是谁杀了父亲不再想那干净利落让他都赞叹的一击毙命。 不论什么都不能成为消减刀客锐气的因素。 “请赐教吧!”黄道远声沉,再无之前轻视。 俞渺没说话,只是左手摸向身后刀柄拿到身前,右手搭在绷带结上。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愈让围观人员和黄道远脸色一变,严阵以待。 冥刀名号,每一代只有一人,只有将上一代冥刀杀死才会将名号流传给下一代。 而俞渺出身西北,在边境成长扬名,传闻他“亮刀必见血”,出刀与收刀之间疾如闪电,身形矫若游龙,年纪轻轻便斩杀西北诸多武学宗师……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容颜的美名下是尸骨堆成的天下第一刀。 纵使他无比年轻,眉眼间少年意气与青涩交织。可他站在那里,拔出刀后气势就足以震慑令他们难以抵御。 黄道远率先进攻,梅影刀以变幻为主,出刀深处莫测,以速度称奇。黄道远的刀法比起他父亲稍差些火候,然仍不容小觑。 只见他刀光如飞虹掣电,一个飞身大喝刺来,他死死盯着俞渺,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 可是越来越近的少年,没有闪避,只是手腕一转,古朴漆黑的刀便在手中挽成绚丽的花。 黄道远已经出了刀,他现在脑海里只有杀了俞渺活下去这一个念头。江湖纷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下第一的名声太有诱惑性,修行数十年不就为了个名。所以他来了,可惜对手比他更强。 他的一刀落空,而真正的杀招,一刀就够了。 血花飘散在雨中,落在船上江中远比雨来得深厚。黄道远愣住,他低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迸射血液的脖颈,这位纵横江湖几十载的刀客甚至没有看清少年动身,他的脖颈已经被锋利刀刃划过。 天上有着太阳也有着雨,现在那血的腥味混着雨潮更是令江畔的观者屏息后退。 那些个看客几刻钟前还为决斗欢呼,现在脸上已经布上恐惧。 他们还曾想着高手对决点到为止,胜者的傲然与败者面如死灰的场景,可是真正的江湖决斗在他们面前上演时,时间太短,甚至来不及唏嘘就结束。 快,很快。这时,那年过而立的男人已经倒下落入腾升白烟的江中,滴血未沾,只是随手挽了刀花的少年刀客将刀向江水里晃过一遭,清洗很少的血迹后重新缠绕好绷带背在身后。 刚刚的一切,现在都归于寂静之中。像是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少年面无表情,站立一阵后看了眼哆嗦地无力跌落失禁的船夫,他什么也没说,敛目飞身而去。 他走了,雨还没有停歇。 有人说:“天下第一,世上不能有两个天下第一。” 至于另一个天下第一,便是那金陵大族裴家的公子,裴侬。 午间百花楼依然人迹罕至,更别说是这下雨天,姑娘伙计们更是酥了骨头懒得出来。 俞渺攥着签,刚踏入百花楼,便有打扮干练的侍从上前拱手恭敬道: “俞少侠,我们家主子恭候您多时了。” 俞渺看了看他身侧的剑,同常在剑刃上都能看出人的很多信息,这侍从的剑刃偏细,刀柄鎏金镶嵌珠玉,看得出是大家的。 但是别管哪家,都和俞渺没有关系,他摆摆手拒绝说:“我还没吃饭。” “早已备好膳食,都是金陵的地道美食,请!” 那地道没事便少不了荤腥了。 “哦。”没有犹豫,俞渺跟上去,途中随口一问,“你们主子贵姓?” “裴。” “哦。”俞渺注意到楼层越上两边壁画都变得华美绚丽,说不出明馨香萦绕鼻头。 总得来说,江南的人生活总比西北精致讲究许多。 这样想着,俞渺又想到了她,有些陷入自己的思绪,直到到了一间宽敞明亮、边缘只有矮矮红栏能将江面一览无遗的房间,他才将注意力放到眼前。 引路的侍从低头告退。 俞渺向前走几步,江面的冷风扑面而来,他能感觉到包厢内除了他还有另一人,甚至从呼吸吐纳看出是个强者。 房间很大,精致的瓷器摆放得当,珠帘纱幔色泽较深将内室凸显的隐隐约约。 撩开珠帘,俞渺的视线忽的被红漆桌上装饰的一簇花吸引了。 姹紫嫣红一簇,像叶子又像是花。 径直走向那花跟前,俞渺伸手拨弄那红红的花瓣,没抬头问对面的男人,“这是什么花?” 那刚进来缺乏感情的眼眸看着殷红花朵一下子充斥着好奇,不像是那传闻生性残酷杀人如麻的刀客,那姣好容貌像是世家出生的小公子正在赏花。 可脸上细小疤痕和浑身气势让谁都不能因年龄而忽视一位强者。 裴侬摇头一笑,这是第一次见冥刀传人,他想过很多场面,两人把酒言欢、兵戎相见,倒没想那少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问起花来。 “这是三角梅。”裴侬一边回答,一边打量对面比他小五岁,却与他齐名的俞渺。 少年穿着色调以黑为主,衣着不张扬但是穿它的人模样天生的有副艳丽张扬。 他身后背着缠绕绷带的冥刀,传言冥刀煞气太重,无鞘可封,于是历任便是用绷带做鞘。 如绸缎的黑发高束成马尾整干净利落,瘦削脸颊十分刚毅深邃,一双单睑黑眸拥有独特魅力。仔细一看不论是骨相面相都极为出色,的确是绝世少有的美人。 恍惚的,裴侬想到了弟弟阿玅。 他的弟弟也是单睑…… 第54章 返乡8 侠客 俞渺低头看了看桌上已经摆好了膳食, 汤品还冒着热气,在这阴雨连绵的日子趁热喝上口肉汤,滋味是美极了。 他席地和对方相对而坐。 在西北和两三个称不上是朋友的家伙喝酒吃肉的日子, 他们这种混迹边关又总和官府摩擦的武林人士日子过得算得上有上顿没下顿。 到金陵的途中也总是陷入窘迫, 俞渺除了抓野味之外打不到肉菜的牙祭。 这顿餐是格外奢侈了。 俞渺想起路上侍从说的“裴”,面前的男人衣着简约奢华,长眉凤目, 而他腿边, 横放在地上一把剑。 剑是好剑,长穗衔玉, 剑柄六寸, 黑金玄铁雕刻成兽首。 俞渺对这样的兵器有印象, 他问裴侬: “你是裴侬?” 裴侬颔首:“是。” 俞渺直直看着裴侬, 被这双和阿玅相似的眼睛注视,裴侬有些心颤。 俞渺道:“你是想找我打架吗?” 裴侬放轻声音说:“不是。” 俞渺低下头看了看桌案上的膳食,英俊的脸上眉头皱起, “那你有需要我杀的人?” 裴侬摇头:“没有,我只是想与你结交, 做个朋友。” 他右手向俞渺做了请的动作,并先动了一筷。 俞渺了解了, 没多说开始用起午饭。 他吃东西很快, 晨练之后早已饿了, 面前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俞渺狼吞虎咽吃完快一半, 不经意抬头见到来裴侬不动筷子一直盯着他。 俞渺颇为疑惑看他一眼, “你不吃吗?” 被他这话问的裴侬轻咳一声端起桌上茶杯轻呷, 淡然去看窗外落雨, “你吃吧。” ——真是怪人。 俞渺点头没多说什么。 这间顶楼的房间窗户打开着,楼下是人声鼎沸的茶馆饭店。 没想听见—— “听闻那北冥刀俞渺,来咱们金陵找裴大公子决战了。” “早猜到他们之间会有一战,你说裴侬会应战吗?” 两道男人声音如同洪钟,有些醉意无忌惮谈天说地。 百花楼坐落在江中,来往都多是押镖江湖人士或者航行商人。 近日江湖人士在饭后茶闲聊起江湖趣事,总会提起几句天下第一剑客裴侬与天下第一刀俞渺故事。而刚刚就在江面上演的决斗,更是让人直观感觉俞渺的强大。 裴侬也看到了,刚刚那一场草草收场的决斗。 江湖上用刀的很多,也有很多众多用刀的名人,有双刀流的,有柳叶刀的,有用飞刀的,裴侬见得太多了。 刚刚黄道远出刀的瞬间,他能想到十多种方式一击毙命,显然俞渺也是这样。 少年选择了最简单的那一种,招式不花哨,但比黄道远更快更有力,赢得轻而易举。 即便是他也赞叹少年速度极快、力道极重,简单的出招却更为一出神入化的刀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他出刀时没有感情,黄道远死掉时他的眼中没有波澜,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就像现在,明明是被讨论的对象,少年依旧不闻不顾专注于膳食,从他黝黑眸子里看不出其他情绪。 裴侬觉得俞渺是个天生的,杀人的刀。 楼下讨论声继续——“想那黄道远也是江南排的上名号的家伙,竟让个小他十多岁的少年人一招毙命,看来那天下第一刀的名号不是空穴来风,不知和裴公子比起来谁更甚一筹……” 刀剑相对,都是绝世天才,昔日都王不见王,但是俞渺竟只身来到了金陵。不明目的,但那向往英雄对决的心谁都产生了。 天下第一剑,一剑纵横江湖仙人之姿的裴侬,和少年已出神入化的天下第一刀俞渺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这时,又出现另一道声音。 “但是要我说,他们都得死。”斯斯宛如蛇鸣地沙哑声音响起。 刚刚还嘈杂如同闹市的楼下突兀静止。 裴侬和俞渺同时动作一顿,将头转向窗口。 纱幔随风轻轻漫舞,雨还不停下着,几个瞬息,就有几道猎猎声响。 宽大露台霎时站立五个来势不善的人。 他们服饰各异,体态不同,就连手上的武器也不尽一样。 唯一相同的就是分布在不同地方的黑蛇纹身。 为首的男人拥有一双毒蛇般的眼睛,沾了雨的黑袍肩膀有已经开始蒸发的热气,他的皮肤都是赤红,让人不禁感觉他就像个烧的赤红的铁块。 江湖上,有黑蛇纹身的五人组名为“蛇杀”,为首的便是赤蛇。 他们当然不错,一个拎出去就能掀起腥风血雨,而合体起来更是战无不胜。 俞渺放下碗筷,看了看五个人,只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肤色诡异的人真是齐聚一堂了,当视线到一个肤色惨白人身上时他顿了顿。 过一会,他眉目轻敛移开视线。 裴侬发现什么,侧头看向俞渺。 而发现两个人的注意都不在他们身上,赤蛇冷笑一声:“外人皆谈两位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而现在却像兄弟一样聚餐,看来这就是天下第一的惺惺相惜吧。” 天下第一的字头被他咬得很重,俞渺和裴侬视线聚集到他们那,裴侬听见兄弟字眼时眉头皱起,面色不虞。 两人都还没有动作。 赤蛇那阴毒眼眸转溜一圈,放到俞渺身上,除了他,上来时五人眸光率先便是放在俞渺身上。 他握紧双拳,面色愤怒,肌肉虬结鼓胀,仿佛蓄势待发下一秒就要出招。 他说:“俞渺,你看到我这傻弟弟,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话音落下,另一个人站出来。 蛇杀中排行第五叫白蛇的男人站出来,他的肤色惨白,像是那地狱而来索命的白无常,他身上的装饰更多更为复杂,就连那缠头都插上了鲜花金簪。 细挑上扬的眼睛流转看到俞渺身上,他神经质的在身侧用手不停摸索飞刀,甚至指尖摸上刀刃,蹭出鲜血。 身上的痛如何比得上心痛。他和这个少年曾经一起躺在原野里仰望夜空,在塞外肆意奔马,共抗险境出生入死。 他们也曾不顾世俗翻云覆雨,少年伸出手说要带他一起走,就这样的人怎么能看着他,看着被他抛弃的他无动于衷! 白蛇盯着俞渺叫出那他又爱又恨的名字:“俞渺。” 俞渺淡淡道:“嗯。” 白蛇问:“你还记得我吗?” 俞渺说:“记得。” 赤蛇没有插话,他们五人本就是一母而出到出生入死的兄弟,白蛇便是最小的弟弟。 白蛇一笑,竟有些凄苦,抛开惨白的脸,他的脸细看姣好,有男生女相的妖娆,当露出这样表情时倒有些我见犹怜。 他不愿错过俞渺脸上的任何神情,眼睛也不眨地说:“这么些年,你过得如何?” 俞渺沉默一阵,开口说:“还好,你呢?” “不好!”白蛇的声音蓦地尖锐,他扔出飞刀,殷红的血滴在地上,飞刀狠狠擦着俞渺的脸庞击碎身后的瓷瓶深深刺入墙内,一地的碎片就像他支零破碎的心。 捂住胸口,一样似蛇眸子升起怨毒,他咬牙切齿道: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我是爱着你,我放弃一切的和你走了,也是你带着我走的……然后你又把我丢掉!” “俞渺,现在你来金陵是去找那个女人吗!凭什么,我掏心掏肺对你好,却比不上一个女人吗?就因为她是女人!” 太爱一个人,会丢掉自我,太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感受莫大苦楚。 白蛇看到少年敛默抬起头,看到那黝黑眸子浮现他熟悉的神色,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白蛇。” 俞渺轻唤,看着流泪的男人,说: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后续俞渺渣行为警告。 第55章 返乡9 俞渺说完对不起之后,敛目沉默起来。他抱着刀,丝毫没有出刀的意思,站在那里如挺拔地青松。 …… 俞渺说完对不起之后, 敛目沉默起来。他抱着刀,丝毫没有出刀的意思,站在那里如挺拔地青松。 白蛇明白那种敛默, 这经常在他们午夜温存后, 他说爱他的时候,少年看着他时的神色就是这样—— 那双和夜空一样黝黑的眸子倒映他的身影,淡淡若有若无的哀伤, 颓靡着。 只是一眼, 他的心也要碎掉了。 他吻过他微凉的唇,他们一同于寒冬相拥而眠, 朝晨比试对决。大江南北, 荒野大漠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他足够了解俞渺, 俞渺也了解他。 看啊, 他爱着的少年、男人,他的容貌英俊,身手不凡, 还是记忆力熟悉的模样,他哪都好, 就是不爱他。 白蛇用力握紧双拳,他深吸一口气问:“你说对不起, 是不是对我心有愧疚。” 俞渺身侧的手微动, 他点头说:“是。” 白蛇自嘲笑笑:“可是你还不了解我吗?你离开这三年, 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你, 也无时无刻不在爱你。 后来我想, 不如杀了你, 你死了我也和你一起死, 这样的想法竟让我能愉快的笑出声。” 他的肩膀突然游现一条白色吐信地蛇, 两人同样色调的眼眸透露阴冷残忍。 俞渺站起来,没有去看白蛇,长睫阴影垂在脸颊,他说:“裴侬呢。” 白蛇道:“我们的目标本来只有你,你知道,蛇杀追杀了你三年。这一次有人花高价钱买裴侬的命。” 俞渺:“你们从湘西来金陵。” 白蛇说:“是。” 俞渺沉默很久,哑着声音说:“你知道你们赢不了我。” 白蛇看着他,止住的泪又流下,他身边其他的兄长怒火中烧,看俞渺眼神想要撕碎他。 “是,我们赢不了你。”白蛇摸去脸上泪水,手指上的血也抹在脸上,他痛苦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你知道蛇杀的所有招式,也明白我们所有的破绽。” 而这些,都是他亲手教给了俞渺。 他年幼习武十岁学得蛇杀所有招式,母亲夸赞说他一个人比哥哥们的天资加起来还要好。 可是也是他因为错爱了一个男人,把蛇杀几百年不外传纵横武林的功法交给了外人。 “爱着你太痛苦了,恨你也太痛苦了。我的哥哥们看我受苦,也被我的愚蠢拖累,蛇杀几代人传承的独门刀法都尽数教给你。” 俞渺抿唇:“那你就不该趁现在来杀我。” 白蛇双目眼白血丝遍布,他苦笑摇头:“我等不了。” 等不了什么?是等不了想要杀了俞渺,还是等不及相见。 话语完,他五指间陡然出现四把寒芒锐利的刀。白蛇善使飞刀,挥指间夺人性命,他超朝俞渺挥出飞刀,身边的其他蛇杀也纷纷出动保卫两人。 俞渺用刀背打落飞刀,这时白蛇飞身上来,左手一扬,俞渺飞快闪过,“铛——”木地板上狠狠刺入一排飞刀。 整个局势白蛇进攻狠辣,而俞渺一直退守,连刀都不曾拔出。 对手连武器都不亮出那称得上对武林人士的侮辱。 白蛇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俞、渺……” 俞渺不说话,他也没有亮出刀。 两人的对话透露许多,裴侬看着站起来,垂眸的俞渺,已经猜到这大概就是这冷淡的刀客的风流情债。 俞渺他有举世无双的刀法,年少成名的声望,俊美无铸的容颜,这些东西,与他独绝的气质揉杂,这样的一个浪子被人喜欢又何妨?白蛇是一个男人又如何,他有魅力吸引狂蜂浪蝶,不只有女人,即便是男人也可以。 只是少年英才沾染太多世俗对修行不好,况且情字在江湖中不处理妥当很容易变成恨。 裴侬轻轻叹息,拿起身侧的佩剑,到俞渺身边和他一起抗敌。 如果阿玅还活着,一定也就这么大了,风姿又会是如何? “无刃的刀不见血,蛇杀并非等闲之辈。而他们的杀招从来不在于一击毙命,而是用毒。”裴侬对俞渺说,一把飞刀飞来被他的剑刃击开。 “……”少年拿着缠绕布条的刀,望了望他,沉默几秒后叹气说,“我知道。” 世界上没有比从小习刀术,修冥刀百家刀法,又参透了蛇杀所有招式的他更懂那些杀招了。 裴侬道:“是因为你心怀愧疚?” 俞渺说:“是我心怀愧疚。” 在五人制衡下,即便是裴侬处处小心,可是俞渺身上也出现伤口。 而恰好是受伤,就是注定的败局。 蛇杀的人都住手了,扬眉不掩得意。 赤蛇站出来哼笑道:“自大的小娃娃,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因为我这蠢弟弟手下留情了,接下来就留你们两人自行解决。” 裴侬看俞渺一眼,从收获的眼神得到某种信息后,他便没有在看顾俞渺那边。 那败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蛇杀四人与裴侬缠斗起来。 俞渺站在原地,浑身的力气慢慢丧失,他便坐下来,刀扎进木地板,他倚靠在窗栏边。 “阿渺……”白蛇唤着。 墨发晃荡掩盖他苍白的侧脸,他喘着气整个人仿佛从森冷地狱来索命的无常,死死盯着俞渺,一步步越来越近,最终手抚摸上俞渺的脸,奇异的,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眯起眼,眉头舒展。 两个人对视着,白蛇细致的用手描摹少年令他爱之入骨的眉眼,他距离俞渺很近很近,彼此的呼吸交叠暧昧。 “阿渺,是你骗了我。”白蛇说得极其认真,他头上的珠花步摇华美,脸色惨白,话语中瘆人的情意令人毛骨悚然。 小白蛇蜿蜒地从俞渺的腰腹攀爬的心脏跳动的地方,猩红信子亲昵触了触俞渺的下巴。 “蛇杀的功法秘籍我全部教给你,你走后我被带回家,母亲盛怒把我手脚折断丢进蛇窟,饿急了的蛇会不畏我身上的毒饮我血食我肉。 兄长们被我连累,也替我求情,他们问我,喜欢上一个男人真的会让我那般犯傻?” “我怎么告诉他们,因为你的出师任务我便把功法交给你了。该怎么告诉他们,因为你说你会带我走,我就什么都忘了,抛弃一切想要和你走。” “但是你给我说……你说你不能辜负一个女人,说她还在等你。” 白蛇掐住俞渺的脖子,姣好面容扭曲地宛如厉鬼。 “我也在等你啊!” 即使浑身无力、被掐住脖颈,俞渺只是看着白蛇。他俊美的脸上一直缺少表情,但白蛇见过他笑、羞涩、生气的模样。 现在少年高束的黑发因为刚刚的打斗有些散乱,几缕碎发随风轻晃。 白蛇愈发用力,他闷哼一声,皱了皱眉。 只是这样,他什么都没说,什么反抗也没有,白蛇却受惊地缩回手,整个人僵住,呼吸急促神情越来越崩溃。 “白蛇。” 趁力气还为散完,俞渺伸张开双臂将白蛇搂入怀中,他音色低沉沙哑,白蛇能感受到发生时少年胸膛的震荡,还有熟悉到让他想落泪的温暖。 松开绑绳的衣袖稍显宽大,俞渺苍白的双臂露出许多,他的指节分明纤长,因为用刀,指甲修剪整齐。 左手环着白蛇的腰,右手抚摸上他的后颈,任谁都能感觉到少年话语中的真诚,俞渺说: “这几年,我经常会想你。” 其实少年懂什么呢? 他才十六岁,除了刀、武学,他其他的什么都是懵懂的明白。 他知道有人爱他,也不会知道如何回应。 能怎么怪他……就算是失约,能怎么怪他。情一字怎么能说清! 白蛇咬牙认命地闭上眼,眼酸流起泪泣不成声。 第56章 返乡10 俞渺说。 “这几年,我总会想你。” 白蛇信,他紧紧抱着俞渺,早已麻木的心还会因为少年怠 俞渺说。 “这几年, 我总会想你。” 白蛇信,他紧紧抱着俞渺,早已麻木的心还会因为少年的一句话心动不已。 没人比他更了解他深爱的人, 除了说要带他走那一次, 俞渺之前从来不会说谎。 他总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要做什么便要去做, 有什么情绪从不掩藏。 白蛇抱紧俞渺, 贪婪汲取他身上的气息与温度。两个人亲密无间,仿佛刚刚剑拔弩张的形势是一场幻梦。 “阿渺...我也想你。”轻轻地回答, 白蛇倚靠进少年胸膛闭上眼, 无尽彷徨的心终于有了栖息之地。 总是这样, 只要是他一句话, 他就认输了。 以前也是这样... 蛇与刀客的相遇远离于江湖的血雨腥风,在湘西平静的深山老林之中,黑土湿润, 万物寂静。 亲近的兄弟、蛇杀组织并非每日都聚集在一起,他们兄弟时常分分合合完成任务。 白蛇热衷制毒, 没有任务时他会采购和亲自找寻制作毒物的东西。 古书中名叫“锁情”的毒。 传闻只要中了这种毒,便会爱上他第一眼看到的人, 情根深种, 至死方休。 不知偶然得来的古书上记载的方子是否真有这种奇效, 白蛇饶有兴致想研制出来。 连下了多日阴雨, 山林一切都是水雾莹莹的绿, 淹没在发亮的波澜里。 蛇杀中, 其他人没有任务时有的去找女人, 有的试炼毒虫, 各有各的互不打扰。 白蛇喜欢出游,无论前路是什么风景,他漫无目的的行走,消磨没有任务的时光。 低头把玩着手里袖珍白素贞,鬓发贴花,耳垂挂着珠瑙叮当作响,白蛇漫步在紧靠悬崖边开辟出的一手臂宽的秃路。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当走过羊肠小道,耳畔萦绕隆隆水声,空气也更加潮湿。 绕几几座嶙峋,踏入一人小口,水声鼓动耳膜。瀑布高大的山除了山顶一线撒下光芒,四周都是黑黝黝的。 可是偏偏那道光,让白蛇一眼就看到巨石上,赤着上身,只着亵裤盘腿的少年。 背着光,只能望到镀光边的轮廓,沾湿乌黑的发散在身后,并不宽阔的肩肌肉纹理有力分明,腰身劲窄。他抱着刀背脊微弯,仰望瀑布顶端出神…就在白蛇以为他不知他到来时,少年转过脸来。 缓慢,像是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直面那张脸,即便是见过无数美人的白蛇也不由一愣。 ——面无表情看过来,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面部轮廓肉眼可见的青涩。用漂亮形容男人突兀,可用在他身上才能体会到贴切。 那双望过来那双黝黑的眉眼,淡漠透露丝丝寒意,只因未长开的五官,眼瞳清澈的又像初春那揉碎的雪蕴意散漫。 他只是轻飘飘瞥了他一样,便重新望向瀑布顶端。 在巨石下,几米的差距,却像在那庙宇中凡人与神距离。 是单睑啊……白蛇心暗想,飞身在巨石旁稍矮的一快站定。 江湖狭路相逢,结交一番乃是常态。同是用刀,白蛇觉得这样的少年可不像个刀客,倒像个富家公子哥,他从心地上去攀谈开口道: “你在看什么?” 少年淡淡道:“在看云烟。” “湘西其他这样的山林即便不是瀑布,也有云烟。” “这里的是最独特的。” “是么……”白蛇笑笑,瞥见少年搁在一旁的刀,那刀被布条不规则的缠绕,上面沾染灰尘血迹,肉眼能估量的长宽怎么都与少年格格不入。 “你用刀?我也用刀。” “噢……”本以为还是少年冷淡回答,可意外的是,望着独特云烟的他忽然回首看向白蛇。 无法形容,就像是天边的一轮明月突然月辉向你。 白蛇微愣,少年盘起的腿伸展开,苍白骨感脚裸转一圈,然后踩在石头上整个人站立起来。 瀑布与雨交织落幕。 他们平视,有水珠落在他脸颊,缓缓顺着如玉脸庞滑下。 白蛇发现眼前这个比他小的少年比他高了半个头,站起来直直看着他,抱着那有些破旧的刀,年纪轻轻也有隐约霸道气势。 未消弥的水雾萦绕,白蛇呼吸厚重一秒,之后恢复如常,只是眼里轻慢少了许多。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认真开口道。 “噢?”白蛇笑笑,狭长似蛇的眸子投注在少年脸上,凝神着,“询问别人时不应该先自报名号么?” “俞渺。” “冥刀传人?”江湖盛传的天才少年,白蛇也有所耳闻。 俞渺点头。 冥刀的名号响彻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每代只有一人,只有将上一代杀死才会将冥刀名号留给下一个人。 每一任冥刀出世都将掀起风浪。 这一代冥刀传人俞渺更是在十二岁的时候斩获西北四部头领首级,挑战过的西北名家很多。 而在西北活跃的冥刀居然会到湘西来。白蛇饶有兴趣眯起眼,笑着说:“我叫白蛇。” “江湖最臭名昭著蛇杀组织里的白蛇。” 俞渺点头:“噢。” 像是了解了想要了解的事,他垂眸又坐下了,这次随意踑膝,这次他没有仰望,而是静静抱着刀看着水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蛇也学着他样子坐下,他看着俞渺不想放过他脸上的表情,戏谑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想杀你的话,即便不碰你,你也会死。” 俞渺道:“这个距离我也能杀你。” 白蛇笑笑:“你这年轻人很自大。” 俞渺说:“说的是实话。” 白蛇叹一口气:“好吧,或许你有这样的本事。那你来湘西做什么?” 俞渺看起来长着一张不老实的脸,可事实上他说话从来不会掩饰什么。 他说:“修行。” “修行?要去很多地方吗?”白蛇道。 “嗯。” “那带上我吧。”白蛇在开玩笑。 “……”俞渺没说话,像是在想什么。 “狭路相逢也是种缘分,让我跟着你一起吧。”白蛇调笑道,他料想少年不会答应,也乐得逗他。 可没想到,少年顿了几秒,歪着脑袋在他错愕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起去修行吧。” 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认真。 俞渺伸出手,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还有用刀的痕迹,伸到比他大许多的男人面前。 不论在哪个角度,这双手都是好看的。 “走吗?” 这是俞渺第一次让白蛇跟他走。 白蛇眼中有什么轻轻颤了颤,他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大家一定不要内耗,我以前就是太内耗,感觉自己越来越拖延,越来越麻木,情感都变得不充沛了!学习和生活都得过且过,什么都不着急,感情变得不充沛写的文干巴巴的。 这样真的达妹啊!! 最近调整过来一点,加油码字!!拒绝内耗!!积极向上! 第57章 返乡11 和俞渺踏上旅途,从湘西往北走。风餐露宿,他们宛如离群的候鸟,飘 和俞渺踏上旅途, 从湘西往北走。风餐露宿,他们宛如离群的候鸟,飘散的蒲公英, 在寂寥无人的大地孑然。 白蛇觉得, 俞渺太随意了。 性子说淡漠也不像,就是在对待自己根本不在意的东西时,眼神神态都是散漫随意, 那些事物轻飘飘的都如过往云烟。 俞渺对衣物穿着随意, 睡在荒野将就,睡在富丽堂皇的酒楼也将就, 很少有情绪波动大的时刻, 好看的眼睛总是半阖似的, 有些颓靡。 如果说什么能让俞渺的情绪有些波动, 那一定是白蛇立马就会去做的事。 看着俞渺对他露出无言以对、无可奈何或是笑一笑的情绪,他只觉得心跳个不停。 时间一晃眼过去,他们之间经历了很多, 得到许多失去许多,短短的一年旅程, 春夏秋冬,白蛇恍惚自己过了一辈子。 在俞渺离开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已经随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也死去了, 留下的只是残缺了无生息的躯壳。 但是他又恨。 恨俞渺轻易的抛弃他, 恨不告而别, 恨当时的欺骗。为什么这一段感情, 就只有他一个人沉溺其中不愿自拔呢? 他想知道为什么, 想知道一个答案。 埋首在俞渺怀里的时候, 白蛇恨不得拿刀子剖开俞渺的胸膛, 吞噬他的血肉。但是听见这沉稳的心跳,他又恍惚地像回到从前,那段幸福时光。 耳畔是熟悉低哑嗓音—— “白蛇,对不起,不辞而别。”俞渺抱着他,双眸毫不避讳与他对视,“但是你知道的,一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 “对不起,白蛇,” 白蛇闭着眼睛流泪,俞渺的手抚摸上他的脖颈,他轻轻颤抖,皱眉面上更是凄苦。 俞渺说:“对不起,不用原谅我,如果实在是恨我,请在那些事情完成后。” “杀死我吧。” 白蛇听的一颤,不愿睁开眼,不愿离开俞渺怀抱。他欺身覆唇触碰俞渺的唇,柔软相缠,呼吸交织… 白蛇攻陷城池的势头猛烈,而俞渺没有拒绝,单睑微垂,眸子中晦暗交织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的手已经扣住白蛇脑袋加深这个吻。 “唔…”白蛇喉头发出颤音,几句不成语调的呼唤溢出,“阿渺……” 随着银丝勾出掉落,白蛇面颊绯红,双眼迷离,泪痕已经干掉了。 他从俞渺怀抱起来,迷离双眼像钩子一样睨了俞渺眼,妆容斑驳也不掩他面目春色。 “那你记住了,我不要你这条命,在要你在做完那些事情之后,都任凭我处置。” 他走到栏杆旁,外面湖风吹得他发丝翩飞,那张在外人看来煞白如无常的面容此刻阳光下也有片刻柔意。 俞渺沉默了一下,点头“好。” 一旁持剑拼斗的裴侬察觉蛇杀四人纷纷泄了力道,一个翻身远离,果然没人再涌上。他们收回武器,聚拢在白蛇身旁。 他视线偏移到俞渺那边,看到少年现在模样,神色莫测。 方才深陷桎梏的俞渺倚靠在墙边阴影下,墨发披散,薄情的唇现在微微红肿,他还在抿着。和方才的清冷淡漠不同,他现在眼中似乎多了许多别样的情绪,这样的俞渺比初见更增添生机。 也更加具有别样魅力。 此时情况,裴侬刚想说些什么,俞渺直接就摆了摆手,做道别状,“再见,白蛇。再见,前辈们。” “哼。”被称为前辈的蛇杀冷哼眼不见为净白眼一翻。 白蛇最后勾唇一笑,说:“再见。” 留下这句话,一阵白烟过后,已无蛇杀在此。 裴侬走到俞渺身前,木屐踩在地上发出声响,俞渺原本低垂的头闻声抬起,单睑有些锐利无情的眼眸倒影他的身影。 不知怎的,他伸出手,“能起来吗” 俞渺瞧了下世家公子虽然练剑但依旧白净的手,再是华美绣着精致纹路的衣袖、珠玉饰品,歪歪脑袋,就这裴侬手站起身来。 裴侬问:“你中毒了,身体可有不适?” 俞渺拍拍身上的灰,无所谓道:“没事,白蛇的毒伤不了我。” 这可和刚刚表现的不一样……裴侬叹口气:“只可惜今日设宴款待俞少侠,却平遭打扰。” 俞渺一听,立马去看原本的桌案! 汤水打翻,菜肴混杂在碎掉的瓷盘中。 他的奢侈大餐啊!俞渺握紧刀柄,抿唇眉头皱一皱,目光时不时在那菜肴来回穿梭,虽然面无表情,可是谁都能看出少年流露的不舍。 这幅模样看得裴侬忍俊不禁。看着少年的眼睛,他看着俞渺的眼睛,就仿佛看到了他的弟弟,如果他的阿玅还在,也该是这般年纪了。 鲜衣怒马,心似骄阳万丈光。青涩、恣意嚣张,岁月中最耀眼难忘夺目的年龄。 俞渺认同地点头,“真可惜……” 裴侬笑了笑,凤目里多了一份宠溺,忽然道:“不如我请俞少侠用晚膳吧。” 俞渺眼睛一亮,“真的?” 裴侬:“真的。” 俞渺环抱着缠绕起布条的刀,道:“我叫俞渺,渺是三目少。不用以少侠相称,既已相识,便唤我阿渺好了。” 雨越下越大了。 唇微张,沉默几秒。 不知道为何,唤出这两个字,裴侬的声音格外沙哑: “阿渺……” 俞渺点头:“嗯。” “那我比阿渺年长许多,就斗胆以兄辈……”裴侬话还未说完,就听俞渺叫道—— “侬哥。” 裴侬一瞬间感觉心脏猛烈跳动,恍惚地,眼前朦胧起来—— [“哥哥举高高!我要去掏鸟窝!” “侬哥,你天天都在练剑,都不陪我!哼,我不想看到你了……” “母亲大人不让我叫你哥哥,让我叫兄长。” “兄长。” “凭什么我不能拿剑,我不想看书!都是因为你,我不能学武功!裴侬我恨你!” “哥哥,哥哥!” “侬哥!救我!”] 思绪回来时刻,他的心还在跳动,而由心脏战栗到四肢百骸的感觉令他出汗。下意识地看向俞渺。 “咱塞北喊比自己年纪大点的没血缘关系的男人都叫哥,实在看着老些就喊叔。”裴侬请他两顿饭,俞渺就和裴侬缩短距离。 俞渺问:“侬哥,今晚去哪吃?” 裴侬敛下眼中情绪,微笑说:“跟我走吧。” … 裴府花园,亭台水榭不断,雕梁画栋金粉漆绘,无一处不透露着奢华底蕴。雨势浩大,法台置办与宽敞的亭下。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夫人……” 布置妥当的法台,丫鬟婆子低眉顺眼地伫立两旁,香炉冉冉升起青烟融入雨幕。 对此次事情万分重视,找到人后已经忙前忙后一下午的裴金氏突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风韵犹存的面容流露怒火。 她美目冷凝,道:“大公子呢?” 半晌无人答复。 裴金氏狠狠将桌案上茶杯扫向地面,“一个个都是哑巴的话今天就把你们舌头全拔了!” “夫人息怒!奴婢们是真的有所不知……” “只是听门房说,大公子今日乘车出行了。” 能说的都说了,在场裴家的奴婢跪在地上,身子哆嗦。他们相信裴金氏说到就能做到,如果不听从,下场会很惨……特别是在这种日子里。 “来人!去把大公子请回来!” 裴金氏扬声道:“就说那名和玅儿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女子,已经找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26 17:11:18~2022-02-06 21:3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凤惜归兮、陈同学、贝壳收藏家、星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邱锦 20瓶;独唯 17瓶;闻不符 15瓶;爱的魔力转圈圈、鹤唳 10瓶;深深喜欢 5瓶;就要叫攻老婆 4瓶;什么东西? 3瓶;有法可医 2瓶;蝉、刘宇是我的宝、星辰、晨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返乡12 坐在镜子前,描眉画眼,时不时左右端详。蕊蕊笑得羞涩,她是这楼里的表子,现在又是宛如未出阁等待情郎丁 坐在镜子前, 描眉画眼,时不时左右端详。蕊蕊笑得羞涩,她是这楼里的表子, 现在又是宛如未出阁等待情郎而羞涩的女人。 “少侠多久回来呢?” “这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听旁人说, 今日在湖中,俞少侠和那梅影刀黄道远在湖中比试了呢!”秦拂,不, 附身在侍女身上, 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当个旁观者, 在别的女人面前憧憬俞渺。 他恨, 却无能为力。 可恶… “啊?湖中?哎我怎么不知道。”蕊蕊花容失色, 皱眉急切道, “那他可有受伤?” 侍女将道听途说讲的跟身临其境一样,她说:“怎会受伤呢?别说受伤,对方可是连俞少侠一根寒毛都没碰到!” “那就好。”蕊蕊松了一口气, 又不自觉展露笑颜。 突然,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白日这楼可不会开门迎客。在楼里走动的都是熟人了, 侍女服了服身,前去开门。 蕊蕊的眉头不知怎么, 一跳。 “等等……” 话为说完, 门开了, 一众斗笠黑衣佩剑的人。他们看不清脸和表情, 只有浑身肃杀沉寂。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侍女吓的哆嗦, 没给她得知真相的机会, 银光一闪, 她身子就软倒下去。 秦拂感觉自己越来越轻, 脱离了这具身体。 而没多久,蕊蕊就感觉后颈一痛,失去意识。 昏黑视线最后一刻,入目的正是他们腰间,齐齐都挂着的裴字玉佩。 …… “驾、驾——” 车夫驾车驶向城东。 坐在宽大奢华的马车内毫无颠簸,可是车内封闭香炉里熏香有些闷,俞渺皱眉,无端升起束缚感。 像是被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笼罩住一样。 不在乎礼仪,他将盘坐着的腿箕踞张开,斜靠着,伸手掀起窗帘透透气。车窗是瓢泼大雨,只掀开一角,便有雨丝落入几缕。 混杂草木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散去燥意。随着流逝的风景,俞渺目光投驻在窗外,面无表情,黝黑眸子一眨不眨的,放空思想。 见此情此景,裴侬没有出声打扰,他盘腿端坐着。 已经束起发的少年周身的距离感更加强烈了,侧脸轮廓分明,眼睛弧度都显得清清冷冷,拒人以千里之外。但是相处得知,还是有着能称作是随意了的少年心性。 说他冷漠,面相确实如此。更多的是对许多事情都不在乎的随意。 他的脸上身上还有渗血伤口,可是他眉头都未皱过。粗糙不整洁的衣服,面上风餐露宿留下的痕迹……种种令裴侬神情悲悯,手指微微摩挲。 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呢? 俞渺少年成名,出入江湖的早,裴侬知道他久经磨砺,可是他内心无法抑制地对这与阿玅相似的少年产生心疼和偏袒。 就像小时候一样。阿玅身子骨不好,却总爱玩闹嬉戏,有时候带着一身伤回来的让他心痛。可是不论怎么告诫,他还是会在出去。 不在意自己,不在意他…… 裴侬神情恍惚,他习惯性的摸上了摆在一旁的外伤膏药瓶子,轻轻地,笑着朝探头向窗外的幼弟呼唤道: “阿渺,来这边。” 俞渺听声转过脸来,道:“什么?” 看到裴侬手上拿的瓶子,他疑惑地偏头,但没多问地从窗口离开,坐到裴侬对案。 裴侬手指沾着药膏,指腹轻轻揉过俞渺受伤的地方。 冰凉的膏药在男人指尖慢慢融热,触及伤处的力道十分温柔。桌案太窄,裴侬支起身子,长袖褪至皓腕关节,长眉凤目在温情中像是慈悲的菩萨。 俞渺盯着裴侬看,陷入沉思,于是没有拒绝。 时间一点点过去,男人指尖抚摸过他脸颊、脖颈,更多的在眼睛停留。 俞渺从开始心中就冒出一股熟悉感。 这样的力道,这种抚摸、这温度,如同弱小的猎物步入蜘蛛陷阱,被粘腻蛛网缠绕的无法喘息的感觉…好熟悉,也使他产生了无言的烦躁。 终于,在裴侬涂抹完明显的几处地方后,俞渺偏过身子躲开他的手,说:“谢谢侬哥,剩下的都不重要,我自己来。” 裴侬抿唇凝视着手上落空,顿了顿,接着将手里的膏药递给俞渺,说:“这是御赐的生肌膏,用途广阔,生肌养骨,活血化瘀,你且留着。” 俞渺点头说:“好。” 想到这膏药的价值,他妥善的放到了衣襟里。 不忘道谢:“谢谢侬哥。” 很乖…… 阿玅也是很乖。 受了伤回来,总是一言不发,很少喊疼,还能笑出来,他就这么给他上着药。 外面那么多危险,阿玅去了能保护好自己吗,那之后会不会受伤…… 裴侬闭上眼,陷入回忆无法自拔。他无数个日夜如被地狱烈火焚身,终日被悲痛悔意侵袭。 无法看到别人幸福,因为会害怕不幸降临在他最爱的弟弟身上。无法看到别人痛苦,因为害怕阿玅正经历着。 ——如果一开始就将阿玅关在家里,是不是阿玅就不会消失呢? “大公子。” 忽地,车外传来呼唤。 “大公子,小的传夫人的话,那女子找到了。” 车夫语调犹豫请示:“公子,这?” 裴侬闭上眼,下令道:“回府。” 俞渺知道裴侬家恐怕有家事处理,想了想,说:“不如改日再约?” 裴侬摇头,说:“无碍,裴府的大厨都是曾经天下第一楼的师傅,待回府,我叫人给你收拾间院子。这几日便在裴府做客吧。” “好吧。” 城东一路风帘翠幕,烟雨蒙蒙。朱红楼阁愈发多了起来。 直到来到裴府,站在镶金牌匾下,俞渺才深刻感知到一个词—— “高门大户”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后悔来了。俞渺面无表情心想。 不是相形见绌的自卑,而是看着这高深的墙,沉沉浮浮,除了雨声之外无半点杂音的地方。 他不喜欢。 “里面请。” “嗯。” 最终没说什么,进了大门。 裴侬吩咐了管家之后,说有事情要做,神色匆忙的走了。 管家带俞渺来到茶厅,惭愧说需要等待些时候,他也不见踪影了。 偌大的地方,空无一人。 俞渺待在茶亭,茶一口未动,已经凉了。他捻来糕点,衔在嘴边,黝黑又澄明的眼睛打量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屋子。 打量完后,他的糕点也全部吞下。正准备再拿一个,忽地,传来一个苍老尖锐的声音—— “阿玅,是阿玅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6 21:33:48~2022-02-21 01:2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凤惜归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079768 36瓶;邱锦 10瓶;星星点点、39412010 5瓶;从前有只兔纸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返乡13 “玅?”俞渺听见声音下意识偏过头去看,茶亭门口,一个横槛阻挡,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眉眼…… “玅?”俞渺听见声音下意识偏过头去看, 茶亭门口,一个横槛阻挡,头发花白满脸褶子, 眉眼精气神依旧抖擞的老妇人盯着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双目睁的很大,嘴巴哆嗦。 “阿玅,是阿玅吗?” 俞渺左右看了看, 似乎除他之外没有别人了。 他意识到喊的是他, 挑眉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是我的阿玅啊!”老妇人视线一下子凌厉起来,宛如年迈的老狼威风不减。 嗖—— 风的流速变快了。 感知到风的变化, 俞渺立即拔刀, 绷带缠绕着刀身离来着脖颈只剩下分毫之差, 而老人已经与他近在咫尺, 丝毫不畏惧冥刀,似狼的眸子死死盯着他脸看。 慢慢的慢慢的,态度完全软了下来。她眸光温柔, 闪烁泪光。缠着珠串的手抚摸上俞渺的脸颊。 “阿玅,我的阿玅……” 粗糙温热的手掌触摸他的脸, 一种常年理佛沾染的檀香萦绕鼻尖,俞渺沉默又平静。黝黑似墨的瞳孔倒影老妇人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想了什么。 老人身旁立侍的奴婢们才反应过来, 纷纷惊慌失措上来搀扶激动得身体颤抖的老妇人。 “老夫人, 身子要紧!” “来人啊, 叫府医…” 忽地, “散开散开…”, 一道女声传来, 围在老夫人身边搀扶的侍女都散开了。 来者云鬓翠裳, 看起来也是婢子,但点缀衣料属实上等。她缓缓来到老妇人身边,搀扶着,抬眼瞧了下俞渺,是为这俊美容貌愣怔一瞬,转眼就言笑晏晏道: “老夫人,您可看清楚了,这不是小公子呢?” 老妇人落泪,眼通红,闻言也压抑住情绪,再抬起头看俞渺。 可是越看越悲从中来—— 玅哥儿失踪的时候,还是不到她胯的总角小娃,又怎么会知道他长大的模样呢! “是老身糊涂了…”她帕子点了点眼角泪水,年纪大了这样情绪激动,就算身子底子好,但是常年郁结于心,头容易疼,情绪一激动就疼的厉害。 “少侠是府上的客人吧?”声音淡淡。 “嗯。”俞渺点头。 “拿把刀是冥刀吧。” “嗯。” “虽退隐江湖多年,但是冥刀流传不断,少侠才惊艳艳,老身早有耳闻,是侬哥儿邀你家中做客吧。可是不巧,今日家中有要紧之事,少侠若想休息,尽管吩咐下人安排就好。” “嗯。” 俞渺也不是热络的人,而这位家族老太,地位尊贵辈分极高,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两人几乎不会有交际。老夫人没有寒暄,说了几句直接也走了。 俞渺感觉他今天在这府里遇到的所有人都形色匆匆的。 老妇人走了,绿衣婢子在末端,向俞渺道:“少侠勿怪。老夫人年事已高,时不时就会认错别个,以为是小公子回来了…您且在这用茶,今个府中置办法事,招待不周您请见谅,如果感到无趣了,在茶亭花廊走走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展露得体矜持的笑后服身离去,和俞渺今天在这裴府见的所有人一样,匆匆离去。 “感觉,不该来的……”俞渺无奈暗道。 可是,有大厨诶。 良久,俞渺站起身,没有在别人宅邸的不自在,他打算逛一逛了。 …… 雨幕烟罗,风帘翠幕。 四四方方的祠堂露天处,承载几代祭祀的香灰坛几根手指粗的香刚刚点燃。 “啪——” 裴侬站在雨中,偏着脸,上面清晰几道血痕。 雨下的绵密。 “你就这么不在乎你弟弟?” “你还记不记得!就是这样的雨天,你的弟弟,还那么小的,每天都叫着娘亲、哥哥,还那么小的弟弟走丢了!” 衣着深沉,佩戴珠花簪玉的妇人怒目圆睁,纤长涂染红蔻的指甲上沾染着血。她气极了,什么东西都往裴侬身上扔,茶杯水壶,裴侬一动不动,雨中站定。 到最后,她抓紧胸口衣襟,大口呼吸着,发泄之后也不会感到快意,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她宠爱的孩子,那么小的孩子丢了,整个世界每一天都是充满阴霾。 无法忘记,无法原谅,无法释怀。 “我不管你今天去做了什么。人带到了,是个勾栏院的女人罢了,你收尾处理干净些。”裴夫人招手,唤下人通知李穆道长可以做法事了。 金陵便有复合条件的人是极好的了。 整个裴府都陷入行色匆匆。 刚刚还剑拔弩张,转身裴夫人面容情绪都已恢复平和。她美目轻挑,慢条斯理道: “其他的我不在乎,今日的法事一定要万无一失。” “是,母亲。”雨打湿散发,裴侬脊梁挺直没有动作。 一众脚步声渐进,期中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压着不听挣扎的女子。打头是道士李穆。 沐浴熏香之后,穿戴整齐的李穆携弟子前来。他路过不动声色瞧了眼雨中的大公子,心道这深宅大院中水深啊。 来到准备好的祠堂中,盛着承载裴家几代人祭祀香灰的坛开启。而在满墙壁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下,摆在这一代最后一位,无名的牌位格格不入,上面小孩的衣衫叠放整整齐齐。 “将她按在坛前。”李穆吩咐道。 “是!” 女人,被抓来的蕊蕊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巴被布团堵塞,只能拼命挣扎涕泪横流发出“呜呜”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楼中有人光明正大的将她掳走,鸨母眼睁睁看着却无动于衷。 而且面对一堆牌位,她吓得快魂归西天了,谁能来救救她? 俞少侠…… “唔唔唔——”被按在地上,她仰头艰难地环望四周。锦衣华服的人一个接一个,看起来像婢子奴仆的穿着比她还好,他们睥睨俯视着她,面无表情,仿佛一樽樽无心肠的般若张牙舞爪。 她的手腕被割破,血沿着地面流淌。 李穆含一口酒,剑位于火上炙烤后一口喷出,燃起熊熊大火。 他凝神大喝:“天王地府银曹师傅,裴家列祖列宗,今日敬请诸路帮忙。” 寻找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人,不过是借她的生机去寻另一位人的生机罢了。很麻烦的事,如果不是裴公对他恩重如山,李穆真不想接这伙计。 可偏偏德高望重的裴公在外上任,留在金陵的家务事如此棘手。 身在裴府几日,李穆愈发觉得这高门像似一个笼子,森严的家规,偏执歇斯底里的裴家血脉。 这里的主子一个个都像套着锁链的凶兽,自行压抑着,因为他们日复一日绝望又期望着—— 而现在,就是寻找那位小公子的时刻了。李穆剑挑起小孩衣衫扔入火盆,闭上眼,冥冥之中,神识顺着生机—— “你们,在做什么。”忽地,一道带着沙哑冷意的声音响起。 李穆倏地睁开双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1 01:28:39~2022-02-25 23: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 6瓶;星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返乡14 天地间静寂无声,四面八方淅淅沥沥的微雨,无边无际又无休无止 天地间静寂无声, 四面八方淅淅沥沥的微雨,无边无际又无休无止。华美典雅的庭院,在静默中展现庄严, 与它相衬锦衣华服的人纷纷将视线投注在回廊处——风雨飘摇, 竹帘飞扬。 出声的少年站在廊下,斜影绰绰。黑色劲装下身姿挺拔而立,宽肩窄腰。 背后背着缠绕绷带的刀。他的发高高束起, 俊美脸上面部轮廓都透露冷清, 黝黑眉眼淡淡一如这烟雨冷寒,纤长苍白指节握着竹伞, 伞上绽放绚丽殷红的花, 是这暗处唯一亮色。 绝望至极的蕊蕊一听到熟悉的声音, 涣散蓄满泪水的眼眸睁大, 她像是溺水之人攀上浮木,这一瞬间爆发出巨大潜力挣脱旁人桎梏,手脚并用爬到俞渺脚下。 惶恐爬上她的脸颊, 衣裙沾染脏污,声音哭腔十足颤抖道, “救救我!俞少侠,救救我!” 俞渺眼睫颤抖一瞬。 “阿渺……” 裴侬看到俞渺那一刻眼眸下意识睁大, 下一刻看到那个女人攀附上俞渺, 瞬间变得黑沉沉, 他挥挥手, 旁边随从墨玉与田魄立刻上前按住蕊蕊。 “你怎么来这个地方了。来人, 带俞少侠去我院子里休息片刻。” 做完这些,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在家族高高在上的主母, 皱眉, 张开想说些什么能让母亲消气。 可是意外的,她似乎在看着俞渺发愣。裴侬心中思绪闪过,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墨玉与田魄上前那刻。 俞渺皱眉,没人看到他怎么出手。只是雨滴打落在树叶上,晃神之后,他搂住蕊蕊,刚刚的家丁已经倒地。 “痛吗?” 他抬起她的手看了看伤口,轻声沙哑问。 “痛…”自小就是美人坯子,蕊蕊神情可怜,姿色浓艳,顾盼生姿,珠泪坠下,颦蹙的眉头都让人心生怜悯。 没有多言,俞渺把她拉到身后。左手摸向身后刀柄,举起刀,右手搭在绷带结上。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引得墨玉与田魄脸色一变,严阵以待。 冥刀名号,每一代只有一人,只有将上一代冥刀杀死才会将名号流传给下一代。 而俞渺出身西北,在边境成长扬名,传闻他“亮刀必见血”,出刀与收刀之间疾如闪电,身形矫若游龙,年纪轻轻便斩杀西北诸多武学宗师……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容颜的美名下是尸骨堆成的天下第一刀。 “蕊蕊姑娘,你可别忘了,百花楼是裴家的产业,我们只需要你走一趟罢了。” 说这句话,墨玉几乎强忍着才克制住肌肉反应,拔出剑来。 看向蕊蕊的视线凶恶,他道:“我们不愿和俞少侠作对,就算今日于此地身陨,也誓死无悔,但是在裴家府邸,由不得少侠乱来。” 听到这些话,蕊蕊眼睫轻颤,她恍若未闻地躲在俞渺身后,轻轻依附少年的背脊。艳丽的衣裙包裹她身子,她像是依附枝干的蝴蝶,孱弱美丽。 细雨如丝,少年微微昂首,他英俊脸上不曾被柔化,线条分明冷硬。 额畔墨发晃动,淡漠视线居高临下地扫过他们后撇头,冷声问身后的女人: “你愿意去吗?” 比起剑的高贵优雅,刀更为凶悍野蛮,但奇怪的是,纵使比他们都要年轻,眉眼间少年意气与青涩交织,少年背着刀,就情不自禁联想到繁华间的一抹清丽,在白云间,在高山上…… 刀变得豪迈动人心魄起来。世界上就是有武学天才,他对于武道的理解一日抵上他人十年。况且也一日不曾懈怠,仅仅是站在那里,拔出刀,气势就足以震慑令他们难以抵御—— 而作为被保护的存在,只觉无比安心,蕊蕊像只受惊的兔子,直盯着俞渺摇头:“我不想!” “听到没?”俞渺头转向前方,面无表情地,右手一点点的拉下绷带—— 黑色折射无机质反光的刀身露出。他的眸光也似这刀锋冷冽。 “所以,擅自闯入我的地盘,劫我马子,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吧。” 塞北民风开放,耳濡目染许久,他招的女人,而且还算符合他心意,不就是他马子么。 所以是他这届冥刀没扛起大旗,声望在江湖上能让金陵裴家劫走女人? 他真的感觉到生气。 “俞少侠,你是想和裴家为敌吗?”墨玉大呼出声。 “是要和金陵世家为敌吗?” 这句话高帽子扣的,奴仆随从纷纷低垂脑袋,深怕被波及。 而这句话,对于俞渺来说,意外的感觉到一丝熟悉……就像是记忆中,谁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蕊蕊一听此话,浑身一震,双眸瞪大已经忘了哭泣。 与金陵世家为敌…… 少年为什么会站在她身前呢。 为什么连肉菜都不忍点,却花八百两包了她。 为什么会在归来时给她带着糖葫芦。 小时候家里穷,弟弟出生后爹娘便把她卖给青楼。 她在青楼长大,声色场中,她最先明白的便是妓不要付出,不必感动。即使那天抱着强烈的想和少年一度春风的想法,但也是日子苦闷想找个调剂。 她觉得已经看得够多了,已经接触的够多了。那些所谓的幻想,幻想有人带她逃离这深渊,不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她,也会将她呵护在手上……这样的梦,早在她很久以前就自行打消了。 但是现在。 蕊蕊能感觉少年瘦削挺拔的身体,鼻尖是令她安心的清凉松香。 比她还小的少年人。 隔着背脊,听见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巨大悲伤涌上心头,蕊蕊情不自禁流泪。 听闻闯入他地盘劫人的家伙这么狂傲,俞渺啧声,说:“那就试试看……” 蕊蕊出声打断了他,“我去。” “你做什么?”俞渺不敢置信转过头,俊美脸上露出诧异,扬眉,此时才有些少年意气从他身上显现。 他嘴角下压,眉眼恹恹,不甚喜悦薄怒道:“你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吗?” 闻言蕊蕊抬袖掩唇笑了笑,朝俞渺俏皮眨了眨眼睛,“裴家可是我主家,刚刚那是被吓到了,没想清楚……这不,回过神来了。” “就是割一个手腕放点血罢了,你看,现在已经结痂了……” 俞渺面无表情盯着她,半晌,轻嗤一声。 这一声让人分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但刚刚鲜明的情绪一下子内敛下来,少年环视一圈,皱眉不语。不像是方才狂傲护住女人放出狠话的人。 抬手重新给刀缠绕上绷带,背到身后。 全然的,不在意了。 “与金陵世家为敌……” 他看向墨玉,轻轻地说,语气坦然。 “在冥刀面前,金陵世家子见我也需低眉。” 在没有羁绊随心所欲,独来独往的刀客实力面前,一起权势都是虚的。 ——“待我武学大成,金陵城里少爷千金见我也得低眉!” 昔日,孩童站在海棠树下持木剑大声喊道。 太熟悉了…廊下少年的身影渐渐和记忆里骄傲的弟弟身影重合,他们说的话都如此相似,记忆和现实,裴侬几乎要分不清楚了,满脸恍惚,眼中深深倒映俞渺的身影。 “阿玅……” 身边更为刺耳的声音响起—— “阿玅!我的阿玅!” 裴侬凤目倏然睁大。 是母亲! 作者有话说: 额,怎么说呢。我还爱渺哥,但是,嗯,这本书时间跨度有点大,再加上开始写的时候确实很跳脱,我一本书想交代完是不可能的,这个故事写完可能会完结…… 最近有想法是另开一本,渺哥主角,主讲现代故事,听听大家的意见。 当时真的年轻,写文没大纲,现在吸取教训了,哎。 感谢在2022-02-25 23:47:30~2022-04-28 05:1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只看主攻人~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六、玄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邱锦 100瓶;七 20瓶;ewer、只看主攻人~ 10瓶;鹤唳 9瓶;SHMILC 2瓶;打死不看评论区、今天嫁给张公子了吗、我去nm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返乡15 又是听到这个称呼……其实早就发现,这裴府的人看着他,似乎都在透过他看什么,眼神眷恋又将浓郁…… 又是听到这个称呼……其实早就发现, 这裴府的人看着他,似乎都在透过他看什么,眼神眷恋又将浓郁的情感赋予他一星半点。这样的认知让俞渺皱眉, 眼中粹了寒冰般黝黑。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否认, 而是问道: “所以说,阿玅是谁?” 一旁李穆眼睛转溜一圈,接话赔笑解释道:“是裴家走丢的小公子……和少侠有几分相似呢, 不知少侠姓甚名谁, 家住何方,可以家中长辈?” 李穆此话一出, 在场诸位脸色剧变, 带着惊疑狂喜等情绪的眼神来回在俞渺身上打转。 俞渺挑眉, 唇角弧度下压, 整个人透露些许深沉。 谨慎观察他脸色的李穆笑容不改,手一下下抚摸山羊须,对一旁童子使了个眼色, 童子赴耳过来,他耳语几句, 叫童子前往一旁也在观察的老夫人和皱眉明显关注俞渺的大公子处。 老夫人听完童子耳语,慈眉善目的老妪只是点点头, 不做声。 裴侬眼中亮起光, 愈来愈烈, 眼眶也越来越红。他浑身为此事颤抖, 心头泛着酸涩, 明明记事开始习武, 可今日却感觉到快要昏倒般无力。握剑的手也在抖, 他凝视布着厚茧, 修剪得当的手,抬起头一刻再也无法移开视线的看着俞渺。 李穆将裴府主子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如果他的卦象没有错……那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既不用亏损德行又能报恩,真叫人长舒一口气。 雨势不见减小。 俞渺没做答复,冷淡的瞧了眼这个道士,又瞥过蕊蕊,重新撑起伞。 “既然她已经做出选择,那我便不多在贵府叨扰了。” 这个地方无端的让他感到厌烦。 突然。 “慢着——”焦急短促的呼唤,裴府的女主人快步走上前去拦住俞渺去路。 雍容华贵永远高高在上的裴夫人细看和俞渺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面露哀色,眼中泡着泪,她视线不愿意放过俞渺分毫,一步步走进。 像幂幂之中的预感。 又或者母亲这个身份天生对孩子的感性。 她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一直有个声音在高呼,就是阿玅!这个少年就是阿玅! 长相如此相似,名字也相似,怎么会这么巧合……他的孩子出生时就是单睑,孩提时代总是被人夸赞骨相极好,唇红齿白如观音坐下童子。并且,还有那刚刚说的话…… ——“待我武学大成,金陵城的少爷千金见我也得低眉。” 多么相似啊。曾经,明明不允许他学武,希望他学文识字将来继承家业,可是阿玅重小热爱武学,即便怎么打骂也不改…甚至产生怨怼。 裴夫人泣不成声,手紧紧攥着帕子。 她轻声说:“孩子,刚刚做事是我们府上不对,我这给你陪不是了…你多大岁数了?” 俞渺说:“十六。” 夫人笑容有些勉强,几乎又快憋不住泪水,她伸出手想触碰俞渺的脸,那俊秀青涩的容颜,风沙和奔波的痕迹,属于刀客的痕迹格外明显。 他的脸上有细小的疤痕,肌肤也是风吹日晒的粗糙。不知道这么多年,他的孩子在外受了多少苦,阿玅小时候身子骨就不行……心脏被撕碎,伸在半空中又徒然缩回,无比怯弱。 她声音颤抖继续问:“你家在何处?” “西北。” 终于忍不住,她情绪激动地说:“阿玅,阿玅……你的后腰,是不是有一条疤痕?” 俞渺面无表情,眼眸黑沉沉,只是抿着唇突然瞧了她好一阵。眼前这个珠玉华簪的夫人哭泣得如雨带梨花,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风韵犹存。 她说她是他的母亲。 疤痕是有的。曾经和白蛇云雨过后温存,白蛇也抚摸过那疤痕询问他是如何得来的。 他说不知,只道应该很早之前就有了。 可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搅动他心绪波澜,甚至从踏进这座府邸开始,那种仿佛脚下困着铅铁、黏住淤泥是烦闷浮躁愈演愈烈。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眼睫微微下扫,中什么也没有,寂静黝黑如万年寒冰,眉眼清俊,神态毫不在意。 裴夫人无法挪移一直注视他的眼眸,她似乎捕捉到什么,眼睛睁大,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强,女人的直觉已经让她预见,接下来的话直接能决定她的生死。 要么起死回生,要么悲痛欲绝…… 只见少年唇角后期一个嘲讽胡迪,忽的嗤笑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女人的心碎了一块。 “不要再问我了,我不想回答。除了师傅,这世上再无我亲眷,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告辞了。”他扬起点缀海棠花的伞,并非是贵族公子举手投足的优雅,他的动作永远带着简单干练,和他的性格一样从来不拖泥带水。 修身坠着些许珠玉的黑裳裹身,他本就是个浪迹天涯的刀客,自由冷情。 说再见,他就真的转身。 “你等等我,阿玅!等等娘!” 王夫人目睹他离去的背影撕心裂肺上前。 “阿玅,娘找你找的好苦啊!你刚刚,是认出我了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不认我呢!”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娘是为了你好啊!……不,你想学武是吗?娘去给你找来各种秘籍,听说冥刀习百家刀法,你想要什么功法我都给你找来!” 俞渺脚步微顿,稍微有些意动。 “阿玅……” 裴侬站在原地,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明明应该惊喜,可是唇角怎么也无法提起笑意,在突如其来的惊喜里看到俞渺的态度,犹如一盆冷水浇下,叫人无措又恐慌。 但是他很快的恢复好,注意到俞渺动作,凤目点缀着光,嗓音温柔地说:“抱歉阿渺,我知道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一切都有待查证,但能请你现在裴府歇着吗?要什么只管吩咐就好。蕊蕊姑娘我会叫人安顿好她的。母亲承诺的事情我也会办到。” 语气中不自觉带着恳求,就像是小时候哄着弟弟时一模一样,裴侬总是无底线的放低姿态。 所以,睫羽下的瞳孔快要涣散颤动着,他的笑越来越温柔,但是俞渺长时间的不说话,他低头垂眸,双拳紧握一瞬,再次抬起头时,目光静静凝睇着俞渺,凤目含笑。 俞渺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但是和为了蕊蕊拔刀相向他人不同,他对于裴府的人是否是他的亲人会讶然,但紧接着,便丝毫不在意。 萍水相逢的女人和血脉相连的亲人,分量不同。但是在俞渺看来,后者的麻烦比前者大百倍。 他讨厌麻烦。 不仅仅是因为在这个府邸,产生的厌恶,还有习武十多年,浪迹江湖,在刀光剑影下磨炼出来坚石般的心。 他的师傅说过,习武、传承、自由便是冥刀在江湖上立足的根本。没有帮派,没有亲人,孑然一身的强大,此刀一出天下无敌的狂。 他回望裴侬,薄唇轻抿,墨眸倒映出裴侬身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阵,他眸光轻飘飘扫过泣不成声的…母亲,又想到冥刀集百家之长的宗旨,他淡然开口,“好啊。” 南方世家流传的刀法……他还是蛮好奇的。 此刻,还有另外一个人内心五味杂陈。又附身在旁观者身上无法动作的秦拂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情。 从他认识少年起就知道他的父母早亡,没想到古代,又或者称前世的阿渺有着如此坎坷亲缘。母子分离多年,再次相见,却经历了剑拔弩张。 似乎听裴夫人的意思,俞渺已经认出她,却不愿意相认么。虽然这样…… 但是秦拂心中明白,俞渺这个人,作出的决定便是不会更改,他的心也足够冷,在专注自己的道路时,其他的都能忽略。 他不要求你奉献,但是不要去阻碍他,试图阻挡他前进的道路,想将飞鸟囚禁在自己山中,不然你会发现,少年真的足够绝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8 05:19:01~2022-05-05 05:1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niko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1987671 2个;清池梦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带子 20瓶;俺屋 10瓶;真的累了 3瓶;左拥秦野右抱俞渺、执笔问浮生不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返乡16 在裴府住下的日子比起以往风餐露宿,简直天壤之别。 金陵世家鼎力,皆有百年多底蕴,树大根深,在裴府生活,锦…… 在裴府住下的日子比起以往风餐露宿, 简直天壤之别。 金陵世家鼎力,皆有百年多底蕴,树大根深, 在裴府生活, 锦衣玉食,珠翠罗绮,连服饰的仆从都几十位往上。 俞渺第一次感觉到, 原来一个豪族子弟能残废到如此地步, 几乎事事都有人代劳。 到了用晚膳时间,八个丫鬟手持精致佳肴如鱼灌入, 训练有素地摆好碗筷便立侍一旁。 俞渺可以不在意这些侍人, 在吃饭时, 只要他还能吃上, 便不会管不会危及到他的人。 这场连绵阴雨一直不曾停歇,香薰没日没夜熏着,那种阴冷缠绵, 会让人骨子都缠绕腐朽气息。 面前目光炽热凝视着他的人,着实有些让俞渺吃不下饭。 他惯不会忍耐, 直直拍下筷子,抬头直视坐在对面的裴侬, 眼神冰冷如千年寒冰, 扯了扯嘴角, 强硬道:“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转过头去。” 裴侬宠溺笑笑, 听话的转过头去, 过了一阵, 他似刚想起来, 声音拖长道:“阿渺,今日我派人借来追风山庄的刀法秘籍,晚些时候我亲自给你拿过来可好?” 俞渺盯了他好一会,神情有些懊恼和浮躁。 条件太诱人了,留在裴府的日子,虽然每日都有人来看望他,但是带来的功法秘籍多种多样,不愧是盘踞金陵已久树大根深的世家。 哪怕俞渺再专注武学,人情世故不怎么通达,也能听出裴侬话里的坑。但是,只要他不说话打扰他看那些秘籍,他便能不在意。 “行。”简单回复一个字,对面的男人便笑容灿烂温暖起来。 “那晚上你想吃什么呢?”裴侬继续道,“噢,我库里还有一发小李飞刀,是昔日和小李飞刀传人交战,他离开时留下的。你想看吗?” 俞渺早听闻裴侬与小李飞刀传人的事情,更是对江湖上盛传的裴侬剑法和小李飞刀感兴趣,目光流露出满意稀碎光芒,唇角也浅浅勾起。 可是猝然,他想起一件事,皱眉说: “但是,晚上裴夫人要来。”也带来了武林大家孤本。 裴侬视线一暗,脸上笑容逐渐隐去,抿唇神色莫明。对周遭气势变化极为敏//感的俞渺眼神凌厉似鹰看去,可那白衣公子又恢复如初和煦模样,凤目微眯,笑容浅淡。 “是母亲要来啊,真可惜。” 忽的,他开口问道:“阿渺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俞渺勺子挖起一勺汤汁拌着饭塞嘴里,摇头:“小时候撞了脑子,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了。” “是么……”裴侬沉吟片刻,微笑道,“记不清也好。” 满室良久的沉默,俞渺已经吃完最后一口饭了。他看了一下桌子上还剩很多的饭菜,内心唏嘘。 前些天还在风餐露宿,现在成为大户人家走丢的儿子,生活就好起来。他又想,那在高门大院里的她,是不是每天也吃着这些,可能会嫌弃肉菜稀少吧。 刚刚放下筷子,立侍在一旁的丫鬟上前,服身行礼后拿着早准备好的帕子,伸手准备替俞渺擦拭。她的举动被裴侬挥手制止,之后视线轻飘扫过,丫鬟心领神会地将帕子递给了他。 裴侬起身,站到俞渺身边,在俞渺怪异的神色下伸出手仔细替他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眼眸宠溺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俞渺,格外轻柔,擦拭完嘴后再是新的帕子,一系列的净手。 “好可惜,要是阿玅能和前几天一样,叫我侬哥就好了。” 声音喑哑黏着深深情意,待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俞渺皱眉,没有开腔。 叫哥真的变成哥了,这样命运的玩笑让他再也喊不出口了。 桌上的饭菜都在做这些时被收走,门也被轻轻和上。 一下子偌大的榻房只剩下俩人。 “阿玅。” 措不及防,俞渺的手被握住。他下意识想要拔刀,但是看着蹲下来的裴侬,强忍着身体本能。他面无表情地睥睨抓着他的裴侬,接下来,裴侬的脸凑近,轻轻的蹭着他手背,昂首那泛红的眼凝视他,无助又贪婪的撕裂着。 闭着眼身体都在颤抖的男人脸庞划过湿润,他像是幸福又像是很难过,说出的话断断续续,“阿玅……哥哥好想你……” “不要再离开哥哥了,求求阿玅了……对不起,以前是哥哥错了,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外人皆道仙人之姿的天下第一剑,却在他面前这样卑微又…像个压抑到极致的疯子一样。 “哥哥有太多话想对你说了,这么多年,我每日每夜都在担惊受怕、思恋你,想你想到要疯了,害怕你在外面过得不好,害怕你死掉……我真的好怕……” 俞渺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副前所未有的画面。 深沉木色的房间,与这同出一辙味道的香料。淅淅沥沥雨声扰的人心烦。各种各样的人声嘈杂,苦涩药味萦绕鼻头。 “小公子身子骨弱,不该再继续练武了……” “虽然现在是小小风寒,之后未必不会是……” “阿玅…把那些害人的书都烧了!还有这个——” 啪嗒,木头被硬生生折断的声响。 “夫人,那是小少爷亲手做的木剑!” …… 比他大几岁的少年紧紧抱着他,像是拥抱失而复得的珍宝,却在他苦苦哀求的时候,狠下心,“阿玅,乖,不能再离开院子了,每天哥哥都会陪着你好不好?” 不好! …… “我再也不要用剑了!我讨厌裴府所有人。”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俞渺心中崩起,产生出难以言喻的愤怒烦躁,宛如才从遮天蔽日的牢笼中脱困,呼吸变得急促,眼神猝然变得凌厉,不带丝毫感情地,他挣脱出手。 眼看裴侬那像是溺水者般涣散破碎的表情,俞渺面无表情,直白描述从进入裴府那一刻,他的心理感受—— “我讨厌这里,也讨厌这里所有人。” 不是毁灭欲,一个冷漠无情的刀客讨厌什么,按冥刀传统,随心所欲,讨厌就去清除那些讨厌的事物。但是裴府不一样,俞渺也分不清是不是血脉缘故,还是失去的孩提记忆,他对这个地方,很讨厌很讨厌,但是是想离开,想远远的离开,再也不想再见的冲动。 “……你们一直在找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也见到我还活着。但是我不在乎血缘亲眷,我也忘了以前的事情,你们大可不必再执着于我了。” “就当裴玅已经死了吧。我明天就走,大家相忘于江湖。”俞渺认真道。 裴侬抬手,苍白暗藏难以想象力量的手拂去眼角湿润,长袖放下时,凤目低垂掩盖飞逝而过的晦暗情绪,唇角挂上苦涩的笑容,“好冷漠啊,阿玅……” “你跟我来——” 裴侬牵着俞渺的手向外走去,俞渺皱眉没有拒绝。一路上,丫鬟仆从见到他们纷纷行礼,头深深埋下。 俞渺一直低头目光注意裴侬脚下的木屐,还有对方苍白却透着红的脚裸,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紧接着又像探索般扫视过裴侬全身。 很白,但是又不是白蛇那样毫无生气的白,是温润如羊脂玉般,只有养尊处优生活才养的出来的肤色。不知道看到的,还有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是那样绮丽的颜色。 看起来高不可攀,身体颜色却…… 这些都是次要的。俞渺在想,在离开之前要不要跟裴侬打一架,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想挑战一下这位天下第一剑。 可是,现在,他们是兄弟。 裴侬一看就是那种会放水的样子…… “就在这里。” 俞渺的走神被打断,他扬眉,不明所以看了看面前这处摘了海棠花树的院落,视线瞥过裴侬,“来这做什么?” “推开房门吧,阿玅。”声音无比温柔,带着蛊惑,裴侬长袖掩唇,眉眼弯弯。 这一刻,俞渺心还想的,不会是功法武器妙哉屋吧,都要准备要不以后说话留点情面,伸出手推来屋门,走进去之后,平静无波的眸色被搅动掀起滔天骇浪,想要离开,可是房门啪的被关上。 内气外放! 武林中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寥寥无几,有的都是隐世大家,没想到裴侬这么年轻的人却已经到了内气外放的境界……俞渺瞪大眼睛,冷峻面孔出现丝丝裂痕。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5 05:15:44~2022-05-15 03:3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选攻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幼儿园最可爱 14瓶;曹乐铭是1 13瓶;日暮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返乡17 房间里一层不染,让俞渺心生熟悉的摆件甚至是盆栽都让他内心升起无比的厌烦。 在这典雅的居所,孩童…… 房间里一层不染, 让俞渺心生熟悉的摆件甚至是盆栽都让他内心升起无比的厌烦。 在这典雅的居所,孩童的物件随处可见。拨浪鼓、琉璃彩球,虎头鞋, 甚至桌子上摆放的也是甜口的糕点。 墙上也挂着破旧的木弓, 置衣架上撑着少年颜色鲜艳的华服,桌案上饰品盒子里有平安锁、观音玉像项链。 在关了门之后,满室灯火暗淡, 寂静可以听见身旁人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俞渺冷眼看着看靠在他身旁, 伸出手抚摸他脸颊的裴侬,语气不善道:“你想和我打一架吗?” “不。”裴侬答得很快, 他目光温柔, 这双和俞渺并不相像的凤目仔细看, 颜色宛如那极寒之地的沙滩, 漆黑没有光亮,诡秘又暗含使人心惊的浓烈情感。 他径直走向桌案,拿起平安锁, 向俞渺说:“阿玅你看,这是你小时候带着的平安锁, 那是我向寺庙求了很久很久,寺庙主持才给的开过光的平安锁。” “你小时候身体弱, 时不时生病。你不知道哥哥多么害怕…” …… …… 除了府邸老人, 很少有人知道裴侬并不是裴府正室亲生儿子。他是裴公与曾经青梅竹马生下的孩子, 而生他的时候, 母亲难产去世, 他的生父便把他抱到了正妻这边抚养, 正因他的出生导致生母去世, 裴公并不喜爱他。 年轻时裴夫人性子淡泊, 也出生名门望族,虽不喜他,但也未曾苛待。 从小裴侬修习武学,天资聪颖的他每次都被教习师傅夸奖。而且他也有志于此,渐渐,裴家祖传的武学满足不了他,他拜了许多人为师,集百家之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双手沾染血腥。 渐渐在坊间江湖,也名号渐响,父亲也逐渐交给他家族权利。 如此,原本不关注他的裴夫人在怀了身子后便对他明里暗里打压,总是提起弟弟生下来之后,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将来会继承裴家。 裴侬对谁继承家业没有兴趣,他知道父母并不喜爱他,他曾打算弱冠之后便离开裴府。但是在弟弟出生之后,什么都变了…… 因为早产出生,在襁褓中小小的、脸皱皱的弟弟,裴侬抱着他,头一次手足无措起来,弱小、温热的、鲜活的生命在他的臂弯间,稍不注意就会消逝,必须人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宝物一般对待。 周围人嬉笑着说这是您的弟弟,裴公给他取名为玅。 阿玅……裴侬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和婴孩的手指触碰,相触的瞬间,他的弟弟大哭起来。小孩哭声嘹亮,裴侬心乱如麻。 而在这一刻,他头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他和他人是有斩不断剪不断的连系,那就是兄弟的羁绊。 他的世界仿佛拨云见日般,第一次温暖起来。 他的弟弟,阿玅……裴侬几乎将自己全部注意力和心思都放在了刚出生的弟弟身上,他把他没有享受过的爱,和那也从来也没付出过的爱投注在阿玅身上,同时也像汲取其他生物养分的植物,他总能因为阿玅感觉到令人目眩的幸福。 只是看着他的阿玅,就觉得好幸福了,更别说陪伴阿玅成长,一岁一岁,每日看着可爱的弟弟。 可是,阿玅因为早产,幼年时期身体很弱,每日每夜躺在密闭的房间,吹不得一丝风,房间弥漫着苦涩药味。 裴侬害怕病魔夺走他的弟弟,曾经不信鬼神的他总是深深像神佛叩首,祈愿能保佑阿玅平安健康的长大。 这份将俞渺当成生命支柱的爱,也逐渐在几次俞渺的大病之中变质扭曲。 没人能懂得那一份心脏快要碎掉的恐惧。俞渺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在弥漫药味的房间,医者一个接一个来,又一个一个摇头离开,留下“看小公子造化”的话语。 偶尔归家的父亲脸色沉重确实在吩咐下人准备后事。嫡母哭红了眼睛,但是身怀了下一胎,大夫嘱咐她不宜动气,便没有再见过阿玅了。 那天。 醒来了一次的阿玅看着他,虚弱地喊道: “哥哥……” “哥哥……” “我要死了吗?我不想死……” 裴侬站在床前,第一次拿不稳剑,“哐当——”剑掉在地上。 目光印出弟弟苍白的脸,他一遍又一遍呢喃承诺,“不会的,哥哥会保护你的,会救你的。” “阿玅会平安无事的!” 头晕目眩,世界在翻转,一切都变得那么缓慢缓慢,只有心中的痛苦担忧恐惧憎恨在无限蔓延……他冲出裴府,快马跨过三州刀架在医圣家人的脖子上把人带到裴府。 “医!把你那规矩废掉!不然我让你家人头落地!” 如天上谪仙的裴大公子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终于,在医圣以致下,阿玅挺了过去。过了把月,已经恢复活蹦乱跳的小孩趁人都不在的空荡,溜出院子里爬树玩。 “阿玅,哥哥今天买了你喜欢的糖人。” 拿着从集市上买回来了的糖人,满面笑容进入卧房却发现空无一人的裴侬脸色苍白,唇上没了血色,呼吸都在那一刻困难起来。 “阿玅!阿玅!”大喊道,他发疯似的寻遍卧房,没有找到,他冲出院子,这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如同所有人都说阿玅没救的那一天,他心脏被一双大手攥紧,无法呼吸。 “哥?” “阿玅!” “你怎么在树上,别动!哥哥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就能跳下来。” “是吗……阿玅真棒…呵呵。但是你身体还没好,在外面待着会着凉的,快回屋子里去吧。” “我已经好了!上次大夫也说我没有什么问题了,甚至比以前更健康。我不想待在屋子里了!” “阿玅,听话。” “……不要!我讨厌你裴侬!” …… …… 而在拒绝之后是什么呢?俞渺脑海出现了模糊的画面,可是越想要看清那段记忆,内心的烦躁就越让人喘不过气。 “幸好我的阿玅平平安安的长大了。”裴侬笑着说,只是看到俞渺脸上因为风霜产生的疤痕都眼眶微红,手颤抖抚摸,“但是,你在外面受苦了……” 忽的,他笑起来,温柔地说:“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 俞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不需要跟我说这些,即便是不记得,我也能感受到在这个宅子里,发自内心的不喜。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离开你们的吗?” 裴侬的笑容渐渐淡去,面无表情时,属于强者由内而外的气势爆发出来。 作者有话说: 剩几个番外就完结。烂就烂,没办法,这文写的时间跨度太大了,只能下一本现代的尽善尽美一点。感谢在2022-05-15 03:34:37~2022-05-22 01:3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屿叁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番外 裴侬视角 番外1 裴侬视角 ⑴ 在裴侬一夜快马过三洲的时候, 他在想什么呢? 满脑子都是他最爱的弟弟,阿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粉雕玉琢像是团子的脸呈现如死灰般的白,唇上毫无血色, 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呼吸脆弱的仿佛下一刻都会断掉。 裴侬脑子里的那根弦因为裴玅的呼吸绷得紧紧的,稍有不慎就会断掉彻底崩溃。 凭借着一定不会让阿玅死去的执念,他一夜跨越三个州, 来到了医圣隐居的地方。 当今江湖赫赫有名的医圣脾气古怪, 号称有俩不医—— 【高门大户者不医】 【舞刀弄枪习武者不医】 他的阿玅占上了其中一份啊…… 破掉阵法在深夜提剑至医圣隐居院子门前的裴侬白衣灰扑扑的,他的头冠早在跌下马时散开, 如今墨发披散, 优雅凤目在此时不带一丝感情, 他面无表情地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而院中竹屋灯火通明, 纸糊的窗隐约能看见三个斜影绰绰,老少欢笑声一片。 即便是一刹那,恍惚间, 站定的恍惚间,他耳畔突然出现了阿玅的呼唤。 他听见阿玅在一声声的喊哥哥。 “哥哥, 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想死……” “哥哥……” 至此一瞬,裴侬眼里泛起猩红, 全身都在隐约颤抖起来, 握剑的手攥的发白。 “哥哥不会让你死的。哥哥会救你的……” 提剑进了院子, 待到第二天竹屋纸糊的窗户已经暗沉的飞溅起来的红, 裴侬才提着医圣的后颈, 像提货物一般将人捆在马上。 “要是医圣早些答应, 你的小儿便不用受断指之苦了。” 医圣哆哆嗦嗦, 仍旧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如此不仁!亏得裴公贤名显赫!” “没关系。” 裴侬轻声对自己说, “为了阿玅,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家族名望,都可抛弃。 ⑵ 他已经对医圣的家人造成伤害,他怎么可能放心那人不会在给阿玅看病的时候会不会有心思。 所以,裴侬一开始就让手下将医圣的家人接到裴府。 “就当做客人,在裴府住个一年半载再走吧。” 他将目光投向那和阿玅差不多大的小孩,皱眉间眼眸汹涌暗潮,无声的阴暗恶意让本就怕他的孩子才吃嚎啕大哭。 裴侬想,为什么他的弟弟出生,就要受这一份折磨呢? 他轻轻道:“希望先生能好好医治我家阿玅,阿玅身子好了,裴家自会千金为谢,令公子将来我也会打点一二。” 医圣满脸灰拜,他不是没存希望,而那些昔日交好的江湖人士,来的也不敌裴侬,那些没来的无非是忌惮裴家。 他只能听从裴侬的安排。 ⑶ 阿玅一天天的好起来。 裴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每日习武读书之后,他最大的快乐就是能带上弟弟喜欢的东西看望他,听弟弟说话,作出各种表情,他真的会幸福的心里满满涨涨的。 但是有一点让他头疼,从前阿玅的性子就跳脱,如今身子骨逐渐好起来,他一天比一天的更想出门。 “阿翠说外面的海棠花开了,十分好看,我要去看看!”小孩盯着紧闭窗户望眼欲穿焦急说着自己的诉求,甚至眼神都没落在裴侬身上。 裴侬慢慢地放下手里想要陪弟弟玩耍的老虎布偶,眼中情绪没人看得清,他动了动唇,温柔道: “不行哦,外面风大,万一阿玅着凉了怎么办?你的病还没好呢,病没好就要多吃药……” “好吧。”小孩一下子不耐烦起来,只是想到那苦涩的药才勉强作罢。 但是小时候的俞渺性格相当霸道,他单纯又外向,好奇心像是永不会燃烧殆尽,熊熊燃烧的火焰,喜怒哀乐总是摆在脸上。 他讨厌谁就不会掩藏。 “烦死了。”他翻转过身子,蒙着被子不去看裴侬,一看就是极为讨厌裴侬的模样。 单纯,不问原因。 就是不爽的发脾气。 但是裴侬真的受不了这样。他表情陡然僵硬苍白,无措地靠近俞渺,“哥哥陪你玩好不好,阿玅觉得无聊,那我办马给你骑?或者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你走开啊,我不想看到你,我现在很讨厌你!”俞渺毫不留情道。 平日里,虽然阿玅的性子跋扈一些,但是像这样毫不留情的话,还是第一次。 明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阿玅,有人给你说了什么吗?”裴侬垂眸缩在床前,纤长的手指神经质地摩挲俞渺所盖的背角,几缕发送肩垂到身前,他的眸依然温柔潋滟如六月池水,可是故作轻柔的神情和杀气毕露的神情违和极了。 “凭什么要告诉你!” “好好好,阿玅不想说就不说。”裴侬在床边看了一会俞渺。 直到小孩午后困倦,沉沉睡去,裴侬才起身离开。 几天后。 在房间闲得无聊的小孩忽然问身边一副新面孔的侍女: “阿翠呢?” 侍女恭敬答道:“请辞离去了,据说是乡里母亲生病。” “噢……” ⑶ 裴侬知道自己或许在关于阿玅的事情上,一直以来的自持克制都会沦丧,他对弟弟的关注很多,他几乎身上所有的关于高兴、兴奋、幸福的正面情绪都是因为弟弟而产生的。 他知道这样不对,是有问题的。 但他仍然吞下那能让人上瘾万劫不复的毒药,甘之如饴。他和嫡母表面和平,暗地里仿佛打擂台般争夺着阿玅的所有权。 幼子总是由母亲掌控。但是裴侬恨着这能因为后宅就早产出阿玅的嫡母,他不放心。 而且他觉得,他的爱不会比一个母亲少。 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好事的,便是裴夫人又新怀了一胎,怀了身子之后对疾病很有忌讳,她几乎一次都没来看望过阿玅。 裴侬想,他现在拥有着他的珍宝。 他清晰的知道,这样的占有欲是不正常的。 但是,有谁在品尝了能让人落泪的幸福味道后,还能放手的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2 01:36:34~2022-05-24 04: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途.yu、鹤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曹乐铭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番外2 阿玅 裴玅一天天的好起来, 便愈发地想出去玩,想像只不受拘束的鸟,天高开阔任他飞。 也因为生了那场大病, 和自己身子骨弱的缘故, 他对于药味经久不息的院子、床铺产生厌恶。 躺了几个月,身子骨都软了,他想再不出去, 他在这一片打下的“名头”就要不保了! 说是名头, 其实就是在这一片鳞次栉比的高门大户之中,孩子中领头罢了。但是他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无比重要。 于是, 裴玅决定趁裴侬不在的时候, 偷偷跑出去。安排逃跑计划时, 他需要考虑很多。既要安排在裴侬不在的时候, 又要避开丫鬟侍卫的眼线。 他们那些人和裴侬一样,只会说“你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 “外面太危险了, 还是待在这里吧。” 他的身体他自己不明白吗?明显比之前更有力气了,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没有再发生。 所以在经历得不到发泄的情况下, 周围人变相的拘禁才会让他十分的难受。 特别是他们总是说是为了他好…… 裴玅有些失落,但这也更坚定了他想出去的决心。他所在的院子有一棵树, 树的枝丫粗壮, 可以翻到墙外去。他已经摸索过了, 绕过园林, 之后再翻一面红墙, 就能到外面去了。 计划好了路线, 那么就应该像话本上那样带一些盘缠。裴玅喜欢看一些功夫小说, 武侠话本, 小小的心总是幻想着能够仗剑走天涯,他学着那些书里主角的模样,从匣子里拿出生病之前练武的小木剑,随后带了一些轻便能换钱的东西。 他平日在府中身上并没有钱,要什么说一声就可以了。但是出门在外,虽然他不是离家出走,但玩一玩也是要钱的吧?当点什么用好了。 寻找了一圈,他翻出一个平安锁,腰间环扣,还有一些出生时带的项圈,裴玅有些瞠目结舌—— 他这么穷的吗? 他好歹也是裴府的少爷,每次他听下人们说悄悄话时,总是荣焉自己在裴府挡拆,说某某夫人姨娘又添了什么首饰,价值千金…… 即便对钱没有很准确的概念,裴玅也从东西数量上,看出他,的确很穷。 但是这些能带什么呢?只有一个平安锁方便携带……好了,想到一个办法。 裴玅将金项圈套到颈上,玉石装点的环扣扣到腰间。对着镜子看了会,小脸露出满意笑容。 那平安锁,就挂在腰间吧。 收拾妥当之后,他准备出发,裴玅的行动能力很强,对屋外的人吩咐到一句想吃厨房的玉珍鸡,那留下来守着的丫鬟会领命到长廊拐角处给别人传令。 他的时间很少,只能迅速。 掐准时间,已经爬树得心应手的裴玅一下两下爬上树,随后翻墙跳下,来到墙外园林处。 走过苍翠园林,绕到计划的地方,一面年久失修,有些斑驳的外墙。这外面是一条并不宽敞的道,道路对面,就是金陵城另一个名门望族,左家。 这番心惊胆跳之后,裴玅呼吸起伏,搬来几块石头垫脚,他成功地翻上院墙。双腿跨坐在墙上,正准备下来。 突然,寂静的小巷传来马蹄声—— 声音不急不快,裴玅向那处看去,从前方来了一辆马车,竹帘遮挡内里,只从缝隙中,看到一道白影绰绰。 春日艳阳高照,风携带漫无边际地飞花缱绻。 忽然,一只素净白皙的手掀开竹帘。裴玅于一双明丽美眸对视上,一时恍惚。 乱花迷眼,对方年纪比他大,是个姑娘,华服金饰,一派华贵。 竹帘落下了,裴玅看着马车到了左家大门停下,心想她应该是左府的小姐吧。这样的心思转瞬即逝,他干脆利落地跳下墙,考虑要不要找曾经的伙伴,重整威风。 但没一会他就放弃了,飞快的冲向集市方向。 他想要逛一逛繁华金陵。生病之后,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离开过院落了。 来逛街第一件事,就是当东西换钱。 “老板!我要当东西。”裴玅对着当铺左瞧右看,兴致冲冲道。 柜台里边慢悠悠的来了一个老人,皮肤皱巴巴的,身形也如干柴。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裴玅有些害怕这种人,不自觉后退几步。 “你要当脖子上的项圈,还是腰上的东西?” 呕哑的声音进入耳朵,裴玅将带的三个东西都摆在台面上,连忙说: “这些我都当!” …… 老人后来收了他的金项圈和长命锁,裴玅问为什么不收环扣,对方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说了一句裴侬听不懂的话—— “为了你少受点……” 听不懂,听不懂。裴玅也不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既然有钱了,那么就多去逛逛吧。 从集市买了糖人糖葫芦,有坐在小摊里吃了一顿豆腐。之后又打赏了杂耍的戏班子。 时间飞逝,一不留神天已经要黑了。 应该早已经发现他不见了。裴玅想到自己的后果是什么,可是他依然会想去做。甚至在出来之后,他的内心产生一个想法—— 不想回裴府,如果能够一直这么自由就好了。 …… 后来裴玅被裴府的侍从找到了。 他被带到厅堂,被按着跪下。最前方坐着他爹和祖母,父亲下手坐着腹部耸起的母亲,满眼复杂又担忧地看着他。 还有没有资格坐下的妾室站立在母亲身后,手帕捂着嘴无声笑着。 裴侬在外办事,并未在场。 “你个顽童!还学会偷跑了?” “你的病才好多久,不好好养身体,以后怎么学武。” “你是嫡子,单独外出万一遇上了仇家那该怎么办。” 裴玅对这一切话语恍若未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自从生病开始,曾经一切的关照在乎如流水一般褪去,毕竟许多大夫都断定他会夭折,即便不会夭折,这副身子也无法习武。裴家是武术大家,出过几代将才,这嫡子确是这幅模样。 他知道父亲眼里的失望,母亲再次怀孕之后的欣喜若狂。他乐得关注变少,能无忧无虑一点。之前没生病时,母亲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 生病之后,他就经常是裴侬在照顾。现在裴侬找到医圣替他治病,他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习武。 从前那些掌控又要卷土重来。 真的,很烦。 裴玅面无表情,单睑眼眸黑黝黝地凝望地上不说一句话。 …… 最后,裴玅被罚跪祠堂。 跪在祠堂冰冷的地上,前方都是列祖列宗的排位与香火。 他不害怕,只是心中有东西越来越臌胀,快要蓬勃而出。他开始想今日在集市上的所见所闻—— 临近河桥春风拂槛,来往顾客与高门大户不一样的欢声笑语,小摊上面的美食……突然,他又想到在爬上高墙时惊鸿一瞥的姑娘。 如果能离开让他讨厌的存在就好了…… …… 出了祠堂,当天在外的裴侬就赶了回来,惊慌失措地赶来裴玅的院子。 一睁开眼看到床边坐着裴侬,裴玅唇角虚虚勾起一个笑,“侬哥。” “阿玅……”裴侬神情恍惚看了他很久,突然紧紧地抱住他。 裴玅感觉到挨得很近的胸膛里,属于裴侬的那一刻速度很快,抚摸他的头的手游走像是蛇一般。 他低低地说道:“侬哥,我跪的好难受。” 裴侬身子僵硬。 裴玅继续说道:“我是不是,该死了好?” 这话一出,裴侬的反应格外激烈,一遍一遍安抚着他,身体颤抖,“怎么会呢?阿玅是世界上最好的存在,就算所有人都死掉,我的阿玅也该好好活着。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还是说母亲?父亲?都告诉哥哥好不好……” 裴玅知道,他把哥哥吓到了。 他死掉的话。 哥哥也会死的。 他轻轻拍了拍裴侬的背,突然开口说: “侬哥,我想习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4 04:03:28~2022-07-02 01:0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up 40瓶;陈同学 20瓶;月夜不停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番外3 阿玅 他身体逐渐好起来, 提出想要习武,裴侬思考了很久很久,才在裴玅苦苦哀求下答应, 但是对于家族里的武师, 裴玅完全不放心。 他亲自着手裴玅的训练任务,可是武学辛苦,每当看到弟弟身上的伤痕青污, 他就狠不下心, 焦急的查看起来。 “没事,继续吧侬哥。”裴玅毫不在意自己受的伤。 可是裴侬不是, “怎么会没事呢?快上药, 你出这么多汗吹风着凉了怎么办……” 无数种可能获得的伤害沉重敲击裴侬的神经, 他无法忍受出现的任何一个结果。 裴玅也渐渐的明白, 他无法向裴侬学习武术,狠不下心的兄长在他看来是失败的。 一个心有弱点的人,成不了真正的强者。 他开始向武师学习, 父亲知道之后嘉奖了他,并且给他安排了更好的师傅。 日复一日, 他开始练剑打拳,只有在习武时, 他才能从压抑的生活中汲取快乐。裴侬有时候会围观, 可是他的占有欲令裴玅十分困扰。 最过分的一次, 他学用真剑的时候划伤了手, 血流了很多, 裴侬将他躲在房间里, 不允许他出门, 更是将陪伴他许久的木剑折断。 “阿玅依靠哥哥就好了, 什么都不会,哥哥会保护你的。” “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好烦、好烦! 裴玅确定自己的内心,他一点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不想见到裴府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父亲,母亲,哥哥。 …… 有云游的大师为裴玅看过相,说他天生反骨,相貌薄情。他在决定要离开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留恋。 每日每夜他都在计划安排着离开裴府。他幸运,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按在裴侬的性格,会将他一辈子关在身边。 他一直在等,和伙伴玩耍的时候,他在查看路线。 在裴侬面前,他也表现的十分乖巧听话,往日的冷言冷语、漠视少了很多,叫着侬哥,多提出自己的需求,裴侬就会露出让他不舒服的笑容,激动的抱紧他,平日对他的看管也减下来。 终于有一天,他离开了裴府。 …… “找不到了…” “到底哪里去了……” 无数侍女仆从焦急寻找着,在裴玅居住的居室和院子里根本找不到人。 “那么大的孩子怎么会突然不见!”年迈有威信的管家匆匆赶来,大声呵斥着。 侍女家仆动作不断,可几乎将裴府上下翻了一个遍,仍旧没有找到那个裴玅。 消息被传到裴侬耳中前,他正在精心地刻着一把小木剑,脸上笑容温柔,仔细地刻了阿玅两个字在剑身。 他很愧疚,一直想要向阿玅赔罪,所以重新做了一把木剑。 从此以后,他也会好好的教导阿玅……不需要其他人…… “不好了,大公子,小少爷他不见了!” 手上的工具哐当落在地上,裴侬那一刻表情扭曲着,温和的表面被彻底撕碎,他奔向阿玅的院子,什么也找不到,眼眶那一刻也红了。 “阿玅,出来,别吓哥哥好吗?” “找不到你哥哥快死掉了……”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没有。 裴侬的心脏被撕碎,无比绝望痛苦。 因为他意识到,这段时间都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阿玅狠心地抛弃了他…… …… 砰砰砰—— 裴玅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着。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熹光,难以抑制地扬起笑容,黑色发丝一点一点随着朝阳绘上金光,那双流光溢彩的黑色眼眸流露向往与喜悦。 “真好啊,已经是春天了。” 森林之中,山地黑色泥土潮湿,空气里都是清新花香混杂土腥味。薄雾漫过山顶,裴玅身上衣衫微湿。 清晨的风一点也不温柔,猎猎吹拂他的衣衫。于是身体孱弱,在路途中已经耗尽了气力的小孩直打哆嗦。 可是他的眼里满满盛着光芒,在寂静地山林里,真挚地对着朝阳双手合十。 阳光洒满他肩头,自由向他呼唤。 春日万物复苏,世间的一切都美妙起来。他从裴府离开之后,走了许久许久才没有头绪的钻入这片山林。但是按照距离的话,这边应该是左家的后山。 因为左家老太太信佛,坐在后山便建了一座佛寺,请了在金陵很有名望的大师做主持,白日香火不断。 裴玅四处张望,小心翼翼的不愿意碰到左家的人,他走了许久,已经饥肠辘辘了,包袱中带着一些食物,但是前路未料,还是能省就省两百。 只是这下山的路,不知道要走多久。下了山之后,他该去往何处, 小小的脑袋还想不到那么多,但他相信前路临到的时候,自然有抉择分晓。 他又继续下山,必须赶在天黑之前下山。他此前上山也是凭借一股子气,但夜晚山林之后会出现什么,一切都是未知。裴玅出来穿着红色锦袍已经灰扑扑的了,白净如玉脸蛋也被枝丫刮伤,待他看到山下人家时,天已经烈日当空了。 从山上远远望着,那村里房舍着实破败。而许多的老人携着小孩在一个草棚前排着队。仔细一看是一个用帷帽遮挡的白衣姑娘在施粥。 裴玅眼睛放光,能白吃的饭谁不想要呢。但是他意识到,自己这一身打扮可能会暴露自己,万一那个姑娘知道他的身份,要将他带回去呢。 神情失落,他下山的速度都没那么急切了。到了山下,他避开人群,恹恹地顺着树荫遮挡的地方向村子外围走去,一边啃着糕点,一边前进,不小心被呛着,咳得那叫个撕心裂肺。 “咳咳……” “慢点吧,来,喝口水。” 轻柔地力度拍打他的背脊,为他顺着气,裴玅好多了,一听声音悦耳动听的女声,他转头一看。 和施粥的姑娘穿着一样,只不过现在,对方的帷帽纱布撩起来扣在帽沿,露出了光彩照人的容貌。 和他那一次翻墙时,惊鸿一瞥的姑娘是同一个人。 “谢谢……”裴玅低头,小声道谢,说完后他抬脚就准备走,但是手被拉住了。 “别急,我看你脚步有些虚浮,像是饿了,先喝点粥吧。” 少女从身边食盒里拿出一碗清粥,递给裴玅。 “你是裴家的少爷吧,为什么会这副模样在这里?” 裴玅接过碗,喝了几口粥,但对于对方的问话,没有想说的意思。他希望对方不要管,也不要问,对一切都保持缄默。 但是对方性格明显开朗,对问题总是想要问到底,叽叽喳喳地像是小鸟一样,一边跟着裴玅走,一边问道: “你为什么要走?” “去哪里呢?” “钱带够了吗?” 裴玅忍无可忍,站住转过身冷冷道: “你不要管我的事。就当没有看到我吧。” “可是你比我小,我很担心你,这个世道人贩子挺多的。万一你出了问题,我这个见过你的人,会愧疚一辈子的。”左小姐气鼓鼓地说道。 裴玅哑心情复杂,他也渐渐对这个关心他的少女说了许多。 “我考虑过,一直向西,去嵩山少林出家。” 左小姐怔愣,睁大双眼:“你要去当小和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2 01:09:13~2022-07-03 01:2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凤惜归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唯 5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番外4 无关风月 和左小姐交谈了许久, 但其实算起来两个时辰不到。裴玅包袱便大了,里多了许多东西,火折子、米、糕点……身上的衣物也换成了从农户那拿来的旧衣服。 这些都是左小姐给他的。令他意外的是, 当他说出要去西边时, 左小姐很担心,也劝过他。发现他下定决心后,左小姐没有多说什么, 双眸复杂的看着他, 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那你走吧。” 裴玅应声:“好。” “注意安全。” “好。” “其实,我小时候也有过想要离家出走的想法, 看着画本里的女侠, 我也想要驰骋江湖, 最后和一个对的人相遇, 与他浪迹天涯。”左小姐羡慕地说,明艳的外表下,他的神情纯真, 双眸之中似乎有不会熄灭的光芒。 “但是我只是一个弱小胆怯的人,或许外面有许多风险。但是我能从你身上看出来, 你对自由的向往,唉,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你真的不担心出现什么意外吗?” 裴玅摇摇头, 第一次坦率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比死亡更可怕。待在那个地方我会很难受, 天天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外面的世界, 可能就像曾经有人说的那样, 我天生反骨吧。一被拘束我就想逃离。话已至此, 就此别过吧。” 清瘦精致的男孩弯腰作揖, 随后转身离去, 不再回头。 “再见……” 左小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感伤地大喊道: “如果将来你还要回金陵,一定要来看我!告诉我外面的世界!让我再看看你!” “好。” …… 裴玅一路向西,他走过了金陵城许多地方。衣服早已经变得脏乱破败,他白日走在阴暗的小巷中,夜晚和乞丐一起睡在破庙里。日子过得十分艰苦,没有锦衣华服,丫鬟成群,一日之中没有水洗脸,因为街道上满是裴府的人马,拿着画像四处寻找他。 他东躲西藏,四日后终于出了金陵城。 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毅力?裴玅仿佛天生生命之中就带着某种东西,做事持之以恒的狠劲。他一路向西,风吹日晒,雨打风吹。当水没有了的时候,清晨采露,没有吃食,捡野外的又酸又涩的野果。 他总会在夜里偷偷的进入来到的城镇,当地的乞丐会驱逐他这个外来者,但是看他年纪小,也并未多苛刻。 他认过乞丐,做哥,做姐,做干娘做干爹。白日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跪在地上端着破碗祈求过路人行行好多给些赏钱。 如果有曾经在金陵认识他的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大惊失色。这还是以前那个小霸王裴家的玉童小公子吗? 可是裴玅一点也不悲伤,难过,后悔。人间百态一一如画卷般从他面前展开,天南地北的人们,不同的语言,各个阶层的生活姿态。 每一个新东西的出现,每一个新情感的产生,都会让他内心产生莫大的满足感。 他孜孜不倦的汲取外部的知识,学着来自北方的人说话,尝试戴上着边塞民族的饰品,街边杂耍的伎俩,他都能偷偷的在戏班子窗前窥探。 戏班子的班主将他抓到了,原本吩咐着要将他打断腿丢在外面去,可叫人将他的脸擦净后,又说要把他留下来,要收他为徒,以后唱旦角儿。 于是,他又在戏班学艺。在戏班子里,他学习了舞刀弄枪,这使他很高兴。每日清晨扎马步抬水,调嗓子。一年半载,他学会唱的第一出戏是《霸王别姬》,班主让他演虞姬,可是第一次在台上,和班主练习对戏的时候,演霸王的班主看着他愣了许久,他诧异地回望,不明白班主是不是忘词了,内心希望早点结束,他带着虞姬头花很热。 那次之后,班主总想让他演虞姬。 裴玅又逃走了。他发现戏班子的舞刀弄枪花架子罢了,观赏性大于实用,他想学的是真功夫,于是他将在戏班子里攒下的些许银两给了照顾他的乞丐,一些留在里戏班睡得枕头下面。 朝堂内奉的敬庄王爷香磕了三个响头。他又在一个夜晚出了城。 他一路向西,个子也逐渐高挑,比同龄人都要高,外人看来,他已经是弱冠年龄了。 慢慢临近嵩山,他已经忘了,从金陵到这里要隔几座山,几条河。在裴府的记忆逐渐模糊,他也只是偶尔在深夜,会回忆一下兄长的模样。 在新的城镇里,他当过大户人家的临时工,做过酒楼饭馆的跑堂伙计。也进青楼花街替花魁打过扇。腆着脸或者备上礼请求门卫、打手指点武艺,他每个夜晚也琢磨,对自己的锤炼也没有断绝过。又过去一个春夏,他拿着盘缠又一路向西。 裴玅还是没忘他曾经下的决定,要去嵩山学少林武功。 终于有一天,裴玅站在了嵩山脚下。但是路上遇到湍急河流,不晓得的被碎石砸破头,血流满面,他强撑着一口气,望着通向山顶少林天路般的阶梯,心怀不甘,却露出一个浅淡笑容后,他倒在地上。 这一倒,也改变了他的一身。 …… 死亡来临之时,所有人都是渺小的。那一刻,裴玅也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然而上天或许对他抱有一丝怜悯,并未让他早早离开人世。 再次醒来,他在一个素净的僧房里。左顾右盼,观察着陌生的环境,突然有人开口说话—— “醒了?你饿不饿?” 视线瞬间移到发声处,是位于房间右侧的圆桌旁,一位老者细细品着茶,眼眸微眯。 可是他没有一丝察觉,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在那里坐着喝茶的人是否一直都在那。 仅仅是一面,裴玅的直觉就告诉他,坐在桌子旁喝茶的老者,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他开口感谢老者的出手相救,老者摸着胡须,眼中精光闪过,他说: “既然你要感谢我,那么就做我徒弟吧,学习冥刀,随我去西北。” 或许是冥刀在湖上的名气实在太过响亮,老者看上去高人气息很足,裴玅在体验了少林寺诵经活动之后,忍着翻腾的脑海答应了老者的收徒。 他也知道了,根本就不是老者救的他,发现他的、替他治疗的都是少林寺的和尚。 而所谓的高人就是一个老顽童罢了。 从金陵一路向西,又随老者去了西北。边走边学,裴玅的少年时光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奔波辗转。 砸破头时,他已经忘却了一些事情。而冥刀功法颇具邪性,它需要习武者的全神贯注,会慢慢让人忘却情感。渐渐,裴玅忘记自己的姓名,老者给他取名叫俞渺。他忘记金陵的家人,但是记忆里…… 金陵这座偌大烟雨霏霏的城里,有一位姓左的小姐。 他一直记得,那明艳容颜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记得他答应过—— “如果将来你还要回金陵,一定要来看我!告诉我外面的世界!让我再看看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3 01:26:35~2022-07-03 21:0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凤惜归兮、2616957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