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教我出柜》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师哥教我出柜》作者:枯绿萝 文案: 粟烈有一个师哥,他爸爸的得意门生,他的作业监督人。 师哥只比他大三岁,脑子却比他灵光一百倍! 他初中时,师哥上高中,在繁忙的高中时光挤出时间监督他写《中考模拟卷》。 他高中时,师哥上大学,在丰富的大学生活天天深夜视频监督他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 终于他毕业了。 不用考试!不用复习!师哥再也不能监督我写作业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师哥改行了——他在教人如何出柜。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粟烈、余敬之┃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向暗恋+竹马竹马 立意:双向暗恋是最美好的存在。 ☆、第 1 章 门铃响起时,粟烈在打蛋白糊。 他接了一笔单子,巧克力蛋糕,隔壁宿舍一哥们拿来表白的,让他务必要收起蔫了吧唧认真制作,还扬言要是因为粟烈状态不好没把蛋糕做好导致他表白失败就暴揍他一顿。 威逼利诱加金钱诱惑,粟烈不得不用心,点开音乐给心情放晴。 音乐和打发器的声音叠加,完全将门铃覆盖。直到门外的人耐心全无,开始暴躁地拍门,粟烈才反应过来。 太过匆忙,他没想到先瞧猫眼,大喇喇地开门—— 门外,西装革履的余先文拎着公文包一脸怒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透露出急切。 粟烈愣了几秒才喊人:“余伯伯。” 余先文也没想到是他来开门,抿抿嘴唇尽量收敛不耐,语气还是好不到哪去:“小树,余敬之呢?” “鱼哥他……今天值班。”粟烈手足无措,虽然他和余敬之熟,但遇上他爸来敲门的场景是第一回。 余敬之是房子的主人,来人是他老爸。而他,是来借用厨房做蛋糕的楼下邻居,外加余敬之十年好友,还勉强算是他的师弟。 话落,余先文没吭声。 他板着脸,把公文包扔沙发,先绕客厅打个转,再打开所有房间门,包括洗手间里内的淋浴间门都没放过。 神情状态都不像在看儿子生活质量,到像是在找寻秘密。 “余伯伯,您在找什么啊?”毕竟是许久不见的长辈,粟烈说话恭敬。“您说,我帮忙找。” “好,你过来。”余先文招他进卧室,“你翻抽屉,我看衣柜。有可疑物品通通扔出来。”他急不可耐,边翻看衣物边强调:“特别是成人用品,千万不能放过。” 成……成人用品? 粟烈心里咯噔一下,他结巴:“这、这不好吧,这是鱼哥的私人物品。” 没想到余先文居然会如此直白,他怔愣在原地,目光追着余先文的动作,突然有点明白余伯伯的举动。 前不久余敬之回了梨城看余先文,回来时带着满背的伤。他原以为余先文生气打一顿事情就过去了,没成想是压着火气直接上门。 见他站着不动,余先文说:“你要是难为情就去沙发坐着,我来。” 粟烈不敢也不想出去,傻傻站在门口。 翻箱倒柜看了一圈,什么东西都没发现,余先文抓了抓领带踢一脚凳子。 他发令:“小树你打电话,让他下了班立马给我滚回来!” “哦哦,好。”粟烈手忙脚乱摸口袋,落了空才醒觉手机在流理台上放歌,关掉不合时宜的音乐,他抬步往阳台走。 “就在这里打,”余先文喊住他,“开扩音。” 粟烈无奈,只好听吩咐。 电话拨通,余敬之接听:“喂,小树。” “哥,”粟烈心里忐忑,不敢多言,“余伯伯来了,让你下班马上回家。” 手机里沉默几秒,粟烈明显感觉空气都要凝滞,还好他很快回复:“好,给他倒杯水就行,你做你的蛋糕。” “他什么意思——”余先文怒不可遏,“什么叫倒杯水就行?!我是他爸!” 好在粟烈手快,在余先文出声那刻就挂断电话,不然两人还没见面就得先吵一架。 倒杯水送过去,粟烈轻声说:“余伯伯您喝水消消气,鱼哥可能是怕我蛋糕做不完,没有怠慢你的意思。” “呵,敢怠慢老子打断他的腿。”余先文是物理研究所的科研工作者,生活如同工作般严谨认真,平时不苟言笑。气成这个样子,事情严重度不容小觑。 喝口水,余先文怒火消了大半:“小树你不用陪着,去忙你的吧。我去冲个澡。” 这么一闹,粟烈哪还有做蛋糕的心思。待余先文进了浴室,他忙不迭掏出手机,先给余敬之发消息。 茁壮成长的小树:余伯伯特别生气,是否启动一级作战模式? 一级作战模式就是调虎离山,初高中时每回粟烈闯祸要挨打时,粟家父母就会收到余敬之的来电,请她们上楼帮忙。等帮完忙回来,气也消了大半。只需挨几句批就能回屋睡觉了。 粟烈琢磨着如果模式启动,他就先让他爸请余伯伯去茶馆喝茶,再让他妈准备晚饭,人多余伯伯肯定有所顾忌不会发火。战线拉长,战火等于灭了一半。 嗡一声,打断粟烈思绪。 一条鱼:否,等我回来再说 一条鱼:别和他聊天谈心,做完蛋糕就回家 粟烈咬唇思忖,打了一排字,手指停留在发送键还是点了删除,回了OK的表情包。 这种事还是当面问比较好,他心想。 返回,找到赵小虎的微信,点进去,聊天界面还停留在转账200上。点转账,金额200,备注:对不住,蛋糕不做了。 对方在线,立马回复。 小虎猫:???你什么意思 茁壮成长的小树:【名片推荐:初心烘培坊】 茁壮成长的小树:字面意思,真对不住。这家蛋糕不错,报我名字八折。回去再和你解释,祝表白成功! 发完他立马锁屏塞口袋,不理会对方扔来的一堆咒骂表情包,也变相扼制压在心头的好奇。 打发好的蛋白糊变得软塌塌的水状,粟烈又打了几枚蛋清下去拯救,勉强起了一点点弧度。 筛粉、加配料、搅拌、倒入膜具、上烤箱,极其敷衍地把流程走完,粟烈快速整理器具,脱下围裙,给杯子添满水,坐等余先文出浴室门。 余先文冲完澡便接到工作电话,待蛋糕烤好他还在阳台打电话。 粟烈想了想,走过去指着大门柔声说:“余伯伯,我先回家啦。” 说完,他带上烘培手套端起热乎乎的蛋糕,还没走到玄关,余先文挂完电话进客厅。 “等等,”余先文喊住他,“小树,我有事问你。” 粟烈脚步一顿,余敬之的提醒和余先文的反常在他脑海盘旋,他选前者:“刚刚我爸给我发微信了,说家里有事让我赶紧回去。” “那我打电话和他解释。”余先文拿起手机。 “别——”粟烈急忙转身喊住,“应该没急事……您先说。” “来,坐这。”余先文在沙发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 粟烈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他把蛋糕放下,脱下手套,坐到沙发,捧起水杯,露出白牙:“余伯伯,您要问我什么啊?” “余敬之国庆来梨城,他和我说要出柜,这事你知道吗?”漫不经心的语调像是在问你吃了没。 粟烈震惊地瞪眼,嘴巴微张。 “你不知道?” “知道,”他震惊是没想到余先文会直言此事,粟烈指甲抠水杯,声音变低,“……我爸和我说了。但我没和鱼哥说我知道。” 国庆七天假,余敬之第一天出发,第三天返程。回来带着满后背的伤,被鸡毛掸子抽的,下手特重,有好几道痕都渗出血珠子。 他爸怕他嘴欠瞎说瞎问,便把实情告诉粟烈了,让他别戳余敬之伤疤。 不过他爸才是瞎操心,粟烈得知他出柜的消息后又激动又慌乱,平复自己心情都难,哪还有心思顾及其它。 “那他回来后有异常吗?频繁外出?夜不归宿?带人回家?” 粟烈一顿,摇头:“我没见过。” “你要上学,一周只回家两天,见不到也正常。”余先文认定他金屋藏娇,不然怎会毫无征兆地出柜。“有异常,立马联系我。” 余先文软硬兼施,拍拍他的肩:“小树你别觉得有负担,余敬之出柜得突然,肯定有事瞒着我们。你是桃城和他最亲近的人,伯伯只能求助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向他透露半分。” 他软话说到底:“你就帮帮伯伯,好不好?” “我、我做不到……”粟烈艰难开口,“鱼哥聪明,和我又熟,我撒没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做卧底我心虚,他肯定会发现的。” 粟烈小学五年级余敬之就搬来了,等于他半个爸和老师,教他写作业打游戏、一块吃饭一块玩,两人熟得不能再熟。一直都只有余敬之哄他团团转的份,每次他想干点坏事,还没行动就被摁住了。 “也是。”余先文思忖几秒,接受他的说法。他长叹口气,靠在沙发上:“余敬之少年老成,做事严谨,生活独立有主张。同事朋友都说羡慕我,说我儿子很优秀。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优秀地给我扔了个深水炸弹……” 他突然起来,凑近问:“你真的不知道他是为了谁要出柜的?” 粟烈忍不住掐指腹:“我真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也不可能从国庆过后就一直烦恼。他每周回家都往余敬之家跑,不也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你不知道你紧张什么?”余先文盯着他的手指,“小树,别和伯伯撒谎。” 粟烈欲言又止:“我、我……” 气氛愈发严肃,粟烈心跳如雷,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爸,”余敬之推门进屋,“你和小树说什么呢?” 父子两一见面,像火星撞地球。余先文脸色瞬间变了:“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你那点破事!光在我这出柜有什么意思,连让小树知道都不敢!怂不怂?!” “敢。”余敬之看一眼面如土色的粟烈,直接破罐子破摔。“我出柜这事是深思熟虑过的,没闹着玩,也承担得起后果。和您第一个说,是敬重您是我父亲。但不代表父亲反对,我就要说我喜欢女的。喜欢男的不丢人。” 这番话宛如一只箭,直直射中余先文和粟烈的心,粟烈哑言,余先文更是气得端起水杯往地上砸。 “去吃饭吧,我订了餐厅。”余敬之牵粟烈躲避飞溅的水珠和玻璃渣,当没事人般说,“你去叫庆叔莲姨,到楼下等我,我去开车。” 出了门,粟烈才缓慢醒神,强制自己接受今天下午的魔幻。 原来余敬之真的有喜欢的人,为对方深思熟虑,为对方勇敢出柜,甚至还想到未来,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是该夸余敬之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还是骂自己笨,天天联系都一点儿没察觉。 大概,他是个傻子吧。 晚饭回来,粟烈借口去余敬之家拿烤好的蛋糕。 他把余敬之堵房间,关门,质问:“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吗?” 余敬之手搭住他的肩,双眼直视:“有。不过我爸在,我不方便说,况且现在也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一切你都明白了。” 仍带着期盼的心彻底摔个粉碎,粟烈挣脱他的手,到窗边吹风。 余敬之上前和他道歉,说不该瞒着他,让他别生气。粟烈听着心发凉,望着夜色,倏地,他笑了。 “怎么了你这是?”余敬之有点懵,伸手揉他头发。 粟烈深吸口气,浅笑:“其实你出柜也挺好的。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和父母开口呢。” “?”余敬之彻底懵了。 “我也想出柜,”粟烈看着他,“师哥,你教教我呗。”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开文啦,暂定隔日更,等存稿充裕些就日更~ ☆、第 2 章 师哥这个词,起源于粟烈初一,他数学特差劲,每回考试都垫底。虽然他爸爸是化学老师,也可以帮忙辅导,但粟烈受不了他唠叨,天天捧著作业往余敬之家跑。 起初余敬之友好亲切地帮忙,时间一久,对他每天放学背著书包往他家奔的行为很不解。 他问:“你这是把我家当免费的辅导机构了?” “辅导机构哪有你这么年轻帅气还考年级第一的辅导老师啊。”粟烈打小说话就古灵精怪,讲起歪理也气壮,“你是我爸的学生,就算我还没上化学课,但我是他儿子,从小听他说教,也算是他学生了。” 他手指戳戳余敬之肩膀,“我们俩师承一脉,就是师兄弟啊!师哥帮师弟辅导功课,不是理所应当?难不成你想这么点点小事也要我去麻烦咱老师?我敬重的余师哥?” 余敬之被他的说法逗笑了,粟烈偏说笑了就是同意,自此余家的书房便合情合理地多了一张凳子。 高中毕业,粟烈就再没喊过师哥一词,一来是大学作业少,二来是一人学医一人学药,专业不同,想辅导都没理由。 突然听到粟烈喊师哥,生疏中带着熟悉,余敬之的记忆瞬间倒带,回到粟烈厚脸皮让他再教一遍做过三次的数学题时。 他和以前一样,还是昂着头,望着他,一双眼睛直直盯着。 不光记忆倒带,连拒绝人的能力也跟着倒带,余敬之下意识想应好,又醒觉这不是教数学题,他想让他教的,是出柜。 “我爸出什么馊主意了?”余敬之拉他在床尾坐下,自己则站立,以身高距离优势增长底气,再次强调,“我从不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粟烈想起身,肩膀却被死死摁住,他无奈挑眉道:“弯没弯我清楚得很,本来我不想说的,但你都公开了,我憋着心里难受。” 看他神色确实不像开玩笑,余敬之半确定半试探:“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弯了的?” “大一。”粟烈说,“我宿舍原来有个室友叫骆清湖你记得吗?他是0,以为我是1,追了我一阵,被他影响,我发现自己确实对男人更有兴趣。” 粟烈说的这个男生余敬之有点印象,开学那段时间他去送零嘴见过几次,瘦瘦小小的,很白净。好像只住了一个学期就搬到校外租房住。 当时他问原因,粟烈说他有对象了。谈恋爱同居的人大把,他便没深思。 “……那他搬走,是真有对象,还是躲你?”余敬之呼吸有些不畅。 趁他分心,粟烈挣脱禁锢,长腿一跨从另一侧逃跑,隔着床摊手:“应该一半一半。他当时是真有男朋友了,不过他还说,如果我愿意做1,他可以立马甩了男友。” “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余敬之咬牙切齿,警告道,“你给我离他远点,要是他缠着你,你立马告诉我!” 不愧是亲父子,命令人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看他生气,粟烈心里的躁意顿时少了大半。他垂头抿住笑意,勉为其难地说:“他出柜很成功,家人都不反对。我本来想向他讨教经验的,如果没人愿意教我的话……” “我教。”余敬之说,“把他的联系方式全删了。” 粟烈点头:“可以。不过你连余伯伯都没搞定,能搞定我爸妈吗?” 他爸粟雪庆是一名初中化学老师,教普通班的,教学能力一般,教训人的能力超强。那年余敬之刚搬来桃城,成绩好也只能上普通班,就在他爸班里,还靠“关系”当了化学课代表。 他爸知道余敬之出柜后,摇头叹气不止三回。器重的学生出柜都丧成这样,要是让他知道他亲生儿子也要出柜,还是器重的学生帮着一起,粟烈能想象出到时的暴雨疾风。 余敬之向来聪明,利害关系在脑海里转一圈,却依旧把这事担下:“能。我给你制定计划,循序渐进,必能攻破防线。” 粟烈终于满意了,笑着比个OK手势,“我回去睡觉了。” “等等,”余敬之喊他,粟烈回头,“拟计划前,我要先确认,你是否有心仪对象?” 粟烈看着他毫无波澜的面色,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 余敬之呼吸都变慢了:“真的?” “那你呢?你都出柜了你有心仪对象吗?”粟烈直接把问题甩回去,省得他以后还要明里暗里打探。 “我也没有。” 话落,只见粟烈狠狠瞪他一眼,脚一迈拧锁就走,欲要惊天的关门声把楼下流浪的小黄猫吓得喵喵叫。 第二天是周日,余敬之去粟家送茶叶,见粟烈没在家问了一句。 粟烈妈妈董慈莲回答:“这小子一大早就回学校去了。说是有同学生日,去帮忙布置。” 生日是生日,但布置的不是生日趴,而是告白趴。 粟烈到学校时,室友冯阳阳和陶文穿戴完毕,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把蛋糕扔过去,他问:“转性了啊,起那么早。” 平时他俩的周末日常是开黑到凌晨,睡到正午,早中饭一块解决。现在才九点,他已经很久没在周末的这个时间点见过清醒的室友了。 接过蛋糕,两人如饿虎扑食。 成功抢了大半,冯阳阳高兴:“都是赵小虎这货,说要早起去买装饰,结果他自己没起!现在估计在刷牙。” 不同于冯阳阳的野蛮粗鲁,陶文吃东西斯文,说话也慢吞吞的:“小虎不是说你没空做蛋糕?” “嗯,时间紧就只做了个胚。”粟烈把包放好,脱下长风衣,换了一件灰色运动外套。赵小虎十分看重这场告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几个长得帅的穿普通一点,别抢了他主角风头。 “难怪这个胚比之前的难吃,”冯阳阳边吃边嫌弃,“周末你还忙什么啊?做个胚都这么敷衍。” “呸什么呸!大早上的找晦气啊。今天我生日加脱单,只准笑!”赵小虎人没来声先到,推门一瞧,白T黑裤牛仔外套,头发蓬松有型,面容干净朝气蓬勃。就是身高一般,只有170,不过胜在清秀。 看到他们手里的蛋糕,他立马形象崩塌伸手去抢,嚷着饿。冯阳阳手快,把剩下的全塞口里,陶文看不得别人眼巴巴的样子,大方分了一半。 赵小虎咧嘴笑:“谢谢文哥,今晚敞开吃,不用给我省钱!” “你刚刚说生日加脱单?这么有把握?”粟烈靠着椅子问。 “能没把握吗,这小子心机得很。昨晚让我和老陶玩游戏,自己跑去睡觉,说什么有黑眼圈拍照就不好看了。”冯阳阳吃完加入讨论,逻辑清晰,“发朋友圈秀恩爱的照片不好看哪行啊?是不小虎子。” 赵小虎低头娇羞一笑,小声应:“嗯。” “布置要爬上爬下,你现在穿成这样怎么干活?”陶文指出重点,“掉你一头的灰。” “所以……”赵小虎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转,露出讨好地笑,“布置的事交给你们,我负责更加艰难的迎客任务。” “去死,我们就是工具人是吧!”冯阳阳一百八十斤的胖子挥起大掌,赵小虎那小身板哪受得住,他边躲边求饶:“事关我终身幸福,兄弟们一定要帮忙。回头夜宵烧烤少不了。” “再加洗一个星期的袜子。”冯阳阳趁火打劫。 赵小虎犹豫再三,咬牙答应:“行,洗就洗!只好布置好了,你们三的我全包了!” “不用,我的我自己洗。”粟烈拒绝。和冯阳阳的臭袜子一块洗,他又不是脑子抽了。 陶文也不参与,弯腰拿柜子里的可乐,扔一瓶给粟烈,蹬腿坐滑轮椅滑到他边上,低声问:“怎么脸越来越耷拉,国庆到现在都一个月了,还没解决啊。” 国庆回来就一副死样子,问他他只说遇上点小麻烦,不用帮忙。这都月底了,状态是一点没好转。 粟烈打开拉环,灌了一口:“困难升级,对手翻倍,换你你不愁?” 国庆刚听闻余敬之出柜,他以为他的任务是搞定余敬之,两人看对眼,余生一起走。 余伯伯一来,他才明白,他的对手是余敬之加他深爱的对象,困难也在搞定余敬之的基础上,还得搞垮他的恋情。 能为之出柜,不惜和父母吵架的恋情,能是说掰就掰的?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冯阳阳与赵小虎达成一致,墙头草立马倒伏,“快,走了,给咱小虎布置现场去。明天我们就有可爱的弟妹啦。” 话题被打断,粟烈也没心情细说,踹上手机钥匙,端着可乐出门。留爱操心还不放心的陶文老爷锁门。 赵小虎的计划是先去超市买装饰品,随便解决午饭后去KTV,他们三人负责布置,他在旁边指挥。布置完毕去吃生日饭,饭后来KTV进行告白趴。 赵小虎装再云淡风轻心里也发毛,毕竟是告白不是告状,他喊了一堆人,想营造出专心过生日的氛围,定的包厢也很大。 三人听指挥爬上爬下,爬出一身汗,急匆匆赶到火锅店,出来多了一身味。 再赶场KTV,粟烈实在受不了了,脱了外套跑去卫生间洗脸冷静,顺道在窗口吹吹风散散味。 再返回包厢,一群人男男女女鬼哭狼嚎,灯光闪来晃去,粟烈本就轻微近视,一进去跟瞎了似的。 他凭印象往他们进门时坐的位置走,沙发是L型,走到转折点位置时,突然有人拉他。 他吓了一跳,直接被扯过去,大概是人多位置窄,留出的空位不多。 他屁股没找准地方,一坐坐到对方大腿根上,冷风吹凉的后背贴着滚烫的胸膛。 ☆、第 3 章 是个男的,这算不算占便宜? 粟烈自从明白自己性取向后,经常冒出类似的奇怪问题。也是,以前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的,现在兄弟有可能变成恋人,换谁谁也操心。 回过神,他挣扎着起身,后面那人直接拽着他的手把他往旁边推,愣生生在狭小的位置给他挤个座。这座正好在L的转角点。 粟烈又气又恼,谁啊,让位置不能好好让。一回头,余敬之的俊脸挤进视线。 “???”粟烈懵了,“你怎么在这?” 虽然余敬之是同校学长,但好歹大这么多届,赵小虎就算再缺观众也不该喊上他吧。 “我让学长来玩的。”陶文隔着冯阳阳探脑袋,“一起热闹热闹。” 粟烈这才发现,他右边是余敬之,左边是冯阳阳,在旁边是陶文,而他被挤在角落,只要冯阳阳庞大的身躯往前挪一点,他连个脑袋都露不出来。 粟烈无语,他明明是从陶文那个方向挤进来,怎么这两货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烦躁地动动腿,努力想把冯阳阳这个胖子的位置据为己有。 可他往冯阳阳方向挤,余敬之便往他的方向挤,直到两人大腿黏着大腿。粟烈能明显感觉到从隔壁大腿传来的热量,随着大腿根慢慢上移,一寸一寸,移到心口才停。 粟烈想和他说没位置往另一边挪,还没转头,余敬之先靠近,把一团衣物塞他怀里,嘴巴贴近,停在耳朵前。 他说:“这里太吵了,和你说话都听不见。我旁边是女生,我不好意思坐太近,我们挤一挤吧。” 粟烈放弃挪位置的念头,点点头,发现他塞的是他的外套,手机还在里面。 余敬之看出他憋得慌,又凑上前:“对不起,我把你位置占了,还把你挤到角落。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吧?” 耳边持续传来温热的呼吸声,粟烈感觉躁意直接涌到喉咙,他大声喊:“不用!我要喝可乐!” 捧着冰镇可乐,连大腿黏大腿的热度都降温了,位置好像也没这么挤了。粟烈靠着沙发,静静地听余敬之跟着音乐哼歌。 粟烈与余敬之相识十余载,平常相处地点都在余家,KTV这种场合,两人鲜少进入。 余敬之会的乐器多,但弹奏的曲子大多都是《喀秋莎》和《故乡的云》类型,偶尔弹个情歌还是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复古得不像年轻人。 今晚赵小虎不仅邀请的人杂,点的歌也杂,老歌新歌一块上,余敬之居然都能哼上两句,还没跑调,还怪好听的。 粟烈一手握可乐,一手伸进衣服拿手机,有点期待他上去唱一首。可他偏偏不如他意,一晚上屁股挪都没挪,挤得粟烈只能在角落窝着。他也不敢出去,怕一动,回来连个角落都不给他剩。 玩着闹着,到了重要环节。 寿星赵小虎带着小毛球的生日帽站在中心,灯光打着格外耀眼,背景音乐由DJ变成钢琴曲。 他说着浪漫的情话,在大伙激得起鸡皮疙瘩时喊女生名字,还大喊我爱你和我在一起。 全场轰动,起立鼓掌起哄。 粟烈也想起来,可他位置不好,冯阳阳又挡在前面,他正艰难起身时,余敬之伸手揽住他的腰,一把提溜起来。 大腿根的热度瞬间转移到腰,火辣辣的。 粟烈刚站稳,起哄的台词刚喊一句,女主角跑了。 全场人都懵了,起哄声戛然而止,只剩悠扬的钢琴曲孤零零播着。赵小虎立马回神,扯下生日帽追上去。冯阳阳陶文粟烈面面相觑,也立即抬脚追。 粟烈甩开腰上的手:“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追到门口,冯阳阳和陶文并排傻站着,堵了半扇门,粟烈纳闷怎么不走了,凑前一看,赵小虎正拉着那女孩做第二次深情告白呢。 不过深情的是赵小虎,对方并不领情,还一脸冷漠。 “小虎子这回彻底掉坑里了。”冯阳阳感慨,“坑深得爬都找不到位置。” 陶文:“这女的真绝情。” 冯阳阳搭腔:“对不爱的人当然绝情,你拒绝小学妹时也没见你温柔啊。” “停,”粟烈说,“你们这是在发刀子。” 给围观的他也捅了一刀,不会这场景就是以后他和余敬之的缩影吧。 冯阳阳:“只要我单身,刀子就找不上我。” “回来了,别说了。”陶文低声提醒,快走两步迎上去。搭住赵小虎的肩,安慰道:“多大点事,下一个更好!” “对,有哥们陪你打游戏,不比谈对象好玩啊。”冯阳阳一手搂一个,把粟烈也扯进队伍,“我看你就是被你宿舍那群人感染了,谈什么恋爱。搬来我们那儿,四只单身狗多欢乐!” “我……”粟烈刚张口就被截胡。 陶文回:“对,回去就给你腾位置。” “真的吗?”赵小虎抹一把眼泪,看着唯一没邀请他入住的粟烈:“我真的可以搬进去吗?” 粟烈点头:“当然可以,但我不当——” “但他不当最后关灯的!”冯阳阳又抢他的话,“以前都是小树关灯,你搬来就你关灯了,年纪最小的关灯,这是规矩!” 但我不当单身狗…… 粟烈在心里把话补完,无奈看着冯阳阳一张嘴叭叭叭,跟机关枪似的根本没带停。不过效果挺好,没几分钟赵小虎就破涕为笑,一笑鼻涕鼓成大气泡,这下换他尴尬遭嘲笑。 凑热闹的人接连离场,陶文去买单,冯阳阳去问前台要纸巾给赵小虎擦鼻涕,粟烈去领留守儿童。 粟烈在门口喊:“走吧。” 包厢的音乐关了,缭乱的灯光也关了,余敬之坐在原处玩手机,惨白的灯光印得丝丝落寞,旁边位置留着他的灰色外套。 见他不动,粟烈往里走,问:“干什么呢这么认真?和你说话都没反应。” 余敬之收手机:“工作的事。”他拿起衣服递给粟烈,“你室友怎么样?” “在外面哭鼻子。”粟烈绕着包厢走一圈确定没有遗漏后出门。去大厅的路上,粟烈问他憋了一晚上的话:“你来找我有事啊?” “有,”余敬之说,“莲姨让我给你送零食,说你瘦了要多吃点。” “?” 粟烈纳闷,他怎么记得他妈是说还没到冬天他就开始养膘了,现在的老年人都说反话吗。 “那零食呢?你给我然后回家,我们打车回去。”他忍不住多嘴,“你和余伯伯好好说,别吵,其实有时候大人的话也挺有道理的,听听也没错。” 余敬之:“那你说,他哪句话有理?” 粟烈一愣,临时编台词:“爱情有时让人盲目,静下心看一看,其实周围都是风景。” “他还说过这话?”余敬之不相信,“这不是我认识的余先文。” “当然,我骗你干嘛。”粟烈脸不红心怦怦跳,“别看余伯伯话少严厉,对你还是很关心爱护的。” 后半句粟烈没骗人,虽然父子俩分居两城,看似疏离。但私底下,每月余先文都会打电话给粟雪庆问情况,还嘱托帮忙多照顾。只不过粟家的外交大使是粟烈,粟烈不想让余敬之误以为他天天往余家奔是完成任务,没说罢了。 “你忘了,现在我们也是大人,我只听我认为对的。”余敬之停住脚步,挑眉看他,“要是对象的话,不对也可以听。” “……”粟烈翻白眼,“大型双标现场。没劲。” 他不想听人秀恩爱,快步到大厅会合。半小时一过,赵小虎活了,和冯阳阳有说有笑。陶文在玩手机,看到两人出来,问:“怎么这么久?” “他磨蹭。”粟烈指着余敬之甩锅。 余敬之失笑,晃晃车钥匙:“走吧,我送你们回学校。” “?”粟烈拉住他,“真不用特意送,我们打车就行。” 余敬之说:“没说我是特意送啊,我要回宿舍拿东西。” 余敬之和粟烈都是桃城医科大的,粟烈大四,余敬之八年制本硕博第七年,目前在学校一附院实习。平时都回家里住,不过宿舍也有床位,回学校办事就在学校住。 此话一出,三人都憋笑。粟烈火大:“再笑就别吃了!走走走,没看见都天黑了,回去洗澡睡觉,明天还上不上课。” 三人勾肩搭背闪人,留粟烈余敬之慢悠悠在后头。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脸面吗?”粟烈瞪他一眼,“这么狠心戳穿。” “我说的是事实。”余敬之回,“给对象留脸面就够了。” “?!”越聊越气人,粟烈恨不得拿胶带把他嘴封上,租栋别墅把他扔里面,省得他老出来挤兑人。 回学校路上,全程冯阳阳和赵小虎在逼逼叨叨。余敬之的宿舍楼在最后,他先开到粟烈他们楼下,到后备箱拿零食。 整整两大包,加一箱纯奶。粟烈粗略一瞧,薯片辣条都有,一点都不养生。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妈吃错药了。 让室友拎着先走,粟烈留下道谢:“麻烦鱼哥了。你是在学校住,还是回家?” “回家。”余敬之帮他把折进去的衣领翻好,“我爸明天的飞机,回去还要谈话。” 粟烈瞪大眼睛:“这么快,明天几点?我和你一起送他。” “不用,不能惯着他。”余敬之无情道。 “好吧,”粟烈有些失落,他现在不仅搞不定余敬之,连讨好余先文的机会都少之又少。他叮嘱:“那你回去和余伯伯好好谈。记住——”他伸手画个圆,把自己也框里面,“周围全都是风景!” 余敬之扑哧笑了,揉揉他脑袋:“快回去吧,你室友等着呢。” 粟烈回头看,陶文正拎着牛奶用后背抵住门禁门玩手机,他说:“好,你注意安全,到家和我说一声,拜拜。” 看着他跑进宿舍楼,隔着玻璃再次挥手,余敬之也挥挥手,回到车里。系上安全带,他没有立马启动,而是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一条鱼:你说的撩人方法没用,有没有更直白的? 石松:不是吧,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脑子有点木啊 一条鱼:嗯,他傻,所以我要抓紧拯救他 石松:【滚.gif】 ☆、第 4 章 刚到达楼层,远远就听见两个相邻宿舍呯呯嘭嘭响。赵小虎抱着一团被子从自个宿舍出来,跑到隔壁,不一会又空手出来。 看着粟烈陶文回来了,招他们帮忙搬东西。 “这行动力,够迅速。”粟烈不得不服。 陶文没吃惊:“小虎和他宿舍那三个关系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怕你生气,冯阳阳那货早就让他搬过来了。” “怕我生气?”粟烈纳闷,“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赵小虎与三人关系不错,也聊得来,还讲个人卫生,没理由不同意啊。 “骆清湖那事呗。”陶文耸肩,“外面都传他搬走是你排挤他,小虎怕影响我们宿舍关系,就没敢开口。冯阳阳为这事都解释N遍了。” 粟烈问:“是骆清湖对外说我排挤他的?” 眼看就要到宿舍门口,陶文低声说道:“这我不知道,反正外面都这样传。不过你俩开学那会儿关系不错啊,怎么后来闹掰了?” 粟烈也没想到,他把骆清湖当兄弟好朋友,给他带零食蛋糕,一块打游戏看电影,结果对方把自个当爬床对象。他挑明后,粟烈无法直视两人的关系,对他慢慢冷淡疏离,后来骆清湖就搬走了。 “你俩站着干嘛呢?”冯阳阳在抹衣柜,听到门外嘀嘀咕咕的声音探出头问,“快去帮小虎子搬衣服。他比小树还多衣服,真搞不明白买这么多穿给谁看……” “反正不是穿给你看!”粟烈躺着也中枪,不过正好躲开这个尴尬的话题,怎么和室友开口这事,他还得琢磨一下。 “我去帮忙。”他掉头进了隔壁宿舍。 四人忙碌半小时,终于是搞定了。赵小虎坐在自己的新位置上,一脸享受,笑得比花还灿烂。 冯阳阳怼他笑得猥琐,他扔抱枕砸过去,两人又开始日常打闹。 粟烈正看热闹,手机嗡一声。是余敬之发的平安到家。他这才发现,白天余敬之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但被各种消息压在后面,他没注意。 上午十点。 一条鱼:我爸给你买了一双鞋,在我房间,回家记得找我拿。 下午四点。 一条鱼:你在哪?莲姨让我送零食给你 晚上七点。 一条鱼:在吃饭还是唱歌? 粟烈回想一波时间线,十点他在商场,四点他在打气球,七点他在下菜。 茁壮成长的小树:怎么不把鞋子也一起带给我? 一条鱼:我忘了,回家你自己过来拿 茁壮成长的小树:好,周五下午我就回去 收起手机,粟烈又纳闷,余敬之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哪个KTV的。他问陶文:“是你让余敬之过来玩的?你们什么时候留联系方式了?” 陶文正在玩手游,只掀了掀眼皮:“你去上洗手间,他给你打电话。打了好几个,我就帮你接了,我邀他过来玩,没想到他真的来了。最近学长是不是有点无聊啊,以前你邀他,他都不来的。” 粟烈边翻通话记录边回答:“可能是我妈催他送零食吧。”可是他本来就要来学校拿东西,直接放到宿舍阿姨那儿不就行了,至于跑一趟吗。 想着想着,他又掏出手机给余敬之设消息置顶,免得以后他的消息又被压。 “他还问是不是班上男生都来了,我说大部分都来了,他才答应的。”陶文补充说道。 粟烈摆弄着手机,没在意陶文的话。设置好置顶和特殊的来电铃声,他终于满意,一人分一瓶牛奶,当是庆祝赵小虎乔迁之喜。 赵小虎感动得差点掉泪,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做个好小弟。 这边其乐融融,余家正气氛紧张。 本来经粟烈提醒,余敬之打算好好和余先文说的,可余先文根本没粟烈描述得通情达理。 两个脾气犟的人撞一块,定是不欢而散。两人都沉着脸进房间。 次日余先文一大早的飞机,睡梦中的余敬之被故意折腾出的噪声吵醒,他无奈,起床当司机。 去机场路上,余先文几次张嘴又闭上,反反复复,余敬之都替他着急:“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您再反对,也是我爸,不会断绝父子关系的。” “敬之……”余先文开口,声音带着无限疲惫,“你这样,是因为我的原因吗?从小到大,是我对你亏欠太多,我这个父亲做得太失败了……” “没有。”余敬之瞥一眼时间,稍微松了松油门。“性取向与基因和后天环境都相关,和你没关系。你那份亏欠,爷爷都替你补偿了。你应该多感谢你爸。” 提到他爷爷,余先文垂头不语。 他和妻子在余敬之小学时离婚,他工作忙,一直都是前妻照料。后来前妻再婚怀孕,对余敬之爱答不理,孩子出生后更是将余敬之送回来,说是没时间照顾。当时他工作正处于重要阶段,他便把余敬之送去寄宿学校,周末让他去养老院和爷爷一块玩。等他有空时,爷孙三才能好好聚聚。 与其说是爷爷替余先文补偿余敬之,更不如说是年幼的余敬之在替余先文补偿爷爷。 进入弯道,前面就是机场。 余先文整理好情绪,说:“你从小就有主张,不爱听我的。现在长大了,我就更管不了。你自己想好,爸爸以后不干涉。”顿了顿,他又道:“不能乱搞男女关系,有心仪对象要告诉我,有困难要开口。别让我这个爸爸当得太轻松。” 余敬之轻轻嗯了一声。 到达门口,余先文让他别送,拎着公文包开车门。这次假期匆匆,他来的也匆匆,根本没带行李,给粟家送的礼品都是余敬之陪同一块儿买的。 余敬之喊住他:“爸,操心多了容易老,回去好好休息,工作是忙不完的。” 余先文点点头:“……好,你也是。” 中午,余敬之实在受不住石松的夺命连环call,出门吃饭。 定的是一家川菜馆,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烟火味十足。 “你这么烦人,你女朋友还没和你闹掰,爱情真是伟大。”余敬之看着对面的眼镜小哥,“问吧,我今天心情不错,有问必答。” 石松是他大学同学兼室友,现在都在一附院实习,典型的斯文败类,看着人模人样,情史可以写成书。 “呦,不是说方法没用吗,难道对方主动投怀送抱了?”石松摘下被水煮鱼熏得全是雾气的金边眼镜,一副听八卦的表情。 “心情不错和那事没关系。”余敬之夹一片鱼肉,“他若是真投怀送抱,还出来和你吃饭?” “靠!”石松气道,“你以为我想和你吃,有这闲功夫我陪女朋友不好吗?还不是怕你这臭脾气追不到妹子。”他恶狠狠地夹一大筷鱼肉,“昨晚字都打错了,被气得蛮苦吧?” “没打错字,不是妹子,是男的。” 幸灾乐祸的表情持续没五秒,彻底垮了,石松重复:“男的?”他环顾四周,确定大伙都专注吃饭,又问:“你没和我开玩笑?” 余敬之笑了:“没,你耳朵挺好使的。” 这下石松是真的气得蛮苦,喃喃道:“你居然喜欢男的,男的!” 他倏地醒悟,直觉告诉他那个男的他认识。余敬之生活圈狭窄,朋友都是同学同事,按他的脾气性格,不可能轻易追新认识的人。和他很熟,关系密切的,就只有…… 石松搁下筷子,郑重地说:“是小树。” “脑子比我爸转得快。”余敬之半真诚地夸赞道。 “我靠——”石松难以消化这个巨大的消息。 难怪余敬之上了大学还天天开视频辅导粟烈学习,每周都回去检查功课进度,还给他制定学习计划,把人拐到一个学校。 心机,真的太心机了。 石松还处于懵逼状态:“所以,你这是养成?小树还没上初中,你就搬出他楼上了吧。我靠,你比我还变态。” “滚。”余敬之白他一眼,“发现不一样是高中,上大学后才明确。” 他原本以为这份不一样与家人一致,出于亲情。渐渐才明白,他想要的,比亲情更多,更难得。 “小树还用追?你俩本来不就天天黏一块。”石松灌口冰可乐冷静,“他不会是喜欢女生吧?他那个型,挺受女生喜欢的。” 石松有一阵没见粟烈了,记得他人挺瘦的,身高175左右,头发比寸头长一截,露出饱满的额头。爱笑,话密,每回他来宿舍玩,都是他叨叨叨,余敬之安静听着。还有不爱运动,临近期末体测,余敬之都早起陪他晨跑。 越回想越不对劲,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两人是兄弟情呢?这明明就是恋爱范本啊。 “他也喜欢男的,”在石松游神之际,余敬之又投下一颗雷,“但应该……不喜欢我。” 如果喜欢,在粟烈知道他出柜又明确自己性取向后,为什么不直说,或者是给一点点暗示。他现在的反应,只想利用他出柜,成功后再去寻欢。 “不喜欢你?怎么可能。”石松不信,都是成年人了,谁不喜欢还天天黏着,受着对方管教,除了他把对方当…… 石松忐忑地问:“小树一直喊你鱼哥鱼哥,都说长兄如父,他是不是误解你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余敬之也怀疑是不是管教太严格。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天天只催他学习,论学习教育,他还真比粟雪庆尽责。 石松给他满上可乐:“那你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帮忙吗?哄人追人这方面,我熟练。” “不用,昨天已经证实,追女孩那套放他身上没用。”余敬之夹块牛肉,“我自己想办法。” 首要一步,先把粟烈稳住,别留时间让他和其他男生接触,特别是那个姓骆的。 再然后要让他明白,不是长兄如父,是风雨同舟。 ☆、第 5 章 周四下午没课,吃过午饭,粟烈抱着笔电看烘培课程,边看边做笔记,认真得让新成员赵小虎十分不适应,打个游戏还要瞅两眼。 连看两个细节繁复的课程,粟烈有些头昏脑胀,灌口水,他爬床睡觉。 他脱鞋爬床那刻,游戏的背景音默契地消失,赵小虎反应最慢,好不容易找到耳机插上,还是被冯阳阳借机敲了脑壳。 梦着甜甜的奶油香,粟烈醒来是被陶文喊醒的。 陶文:“你手机响。” 眼睛掀开一条缝又闭上,粟烈伸到枕头下摸手机,他翻个身,直接接通:“喂。” “在睡觉?”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粟烈慢慢醒神,瞧一眼来电显示,还真是余敬之。 粟烈依旧懒洋洋:“嗯,有事啊?” 余敬之一副谈工作的语气:“计划我拟好了,你明天来我家商量细节。” “这么快?!”粟烈彻底睡不下去,这才几天啊,出个柜这么大的事,怎么在他手里比写篇论文还简单。 “那你发我微信,我先看看。” 余敬之:“怕留下证据,我没打电子稿。发不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粟烈有些无语,他爸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翻微信聊天记录吧。 他不解:“发不了你打电话给我干嘛,就为了特意告诉我一声啊。” “不是特意,我先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 粟烈下意识解释:“哦,我是中午看视频看困了,睡得有点死没听到提示音。” 余敬之应声没事,让他别睡了早点去吃饭。又聊了两句,粟烈起床。 刚踩上鞋,屁股刚挨上椅子,转头便看见赵小虎灼灼的目光。两人床铺相邻,位置隔得不远,余光就能扫到对方表情。 粟烈说:“饿了自己去买饭,我不当跑腿。” “不是不是。”赵小虎挪椅子,将距离缩短,小声问,“小树哥,刚刚是你女朋友吗?” “?!”不光是粟烈震惊,正玩游戏的两人都扯下一边耳机偷听。 粟烈:“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女朋友。是余敬之,就你生日那天送我们回来的那个。” 赵小虎虽然和他们寝室熟,但多数都是来打游戏和吃的。粟烈对游戏不感冒,吃的时候又没心思说话,加之他不爱主动聊私事,不知道他感情状况也正常。 “原来是余学长啊,”赵小虎听起来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或是你喜欢的人呢。” 粟烈笑问:“是我哪句话让你误解了?” 冯阳阳忍不住扔下游戏挪到赵小虎旁边坐等他解释,陶文没这么明显,只是默默扯掉另一只耳机。 有了听众,赵小虎更来劲了,仿佛感情专家上身:“不是哪句话,是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见粟烈没反对,他继续说:“你看啊,一般人是不会询问对方是否是特意打的电话,问这话大多都是博重视感,希望对方说,‘对啊,我就是特意打给你的,想和你说说话’。还有,你解释了。你明明只要说一句在睡觉没听见就好了,可你还说了前因后果,不就是不想让对方误会你敷衍他嘛。” “博重视感加不想对方误会你敷衍,这不就是和对象相处的日常吗?”赵小虎分析得头头是道,转眼看看粟烈脸色,又忙不迭道,“我都是瞎琢磨的,你和余学长这么熟悉,就和家人一样,也是正常的……是我想多了。” “行啊,经验这么丰富,感情史肯定不简单吧。”粟烈笑着调侃一句,眼神飘忽不定,电脑密码摁了几次都是错误。 赵小虎挠挠头,羞涩道:“没有……就谈过一个。” “说说。”冯阳阳轻轻推攘他一把。 他一愣:“说、说什么啊?” “你的情史啊,不是说有一个吗,快说!”冯阳阳没好气,“进了1407感情史那都是要公开的,你还想瞒着?” 赵小虎:“没有,就谈了半个月,拉个手就分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游戏死了,陶文放下鼠标,脚一蹬也凑前:“为什么分手的?” “你们好八卦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赵小虎嘟嘟囔囔,“你们看小树哥,人家多淡定,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粟烈掐出个笑,“单身狗最好奇别人的恋爱经历了,老实交待饶你一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能发掘一点有用信息。 “行吧,说就说!”赵小虎一咬牙,“初恋是高中校友,她嫌我太瘦又矮,说我保护不了她。” 冯阳阳暴躁脾气上头:“放狗屁!瘦和矮又藏不住,交往前看不出来啊,借口这么烂。” “……她就是想分。”赵小虎委屈地掰手指,又抬头问,“你们呢?我说完了,该你们说了。” 冯阳阳立马道:“我母胎单身。” 陶文接茬:“我也是,谈恋爱哪有游戏好玩。” 三人站在统一战线,齐刷刷看粟烈。赵小虎打头阵,笑嘻嘻地问:“那你呢小树哥?你长得帅,不可能是牡丹吧。” 冯阳阳紧接着套话:“就是,每到放假人就消失,是不是有秘密啊?” 陶文:“坦白从宽。” “什么叫消失,我放假做的蛋糕都去喂狗了啊?”粟烈骂一句,“一群没良心的家伙。” “嘿嘿,”赵小虎憨笑,“我就是好奇。原来不止我这种普通人单身,长得帅也单身啊。” 没八卦可扒,陶文回去打游戏,感叹道:“小树就是被管死了,有余学长守着,他哪能谈恋爱啊。” “余学长和小树哥认识很久了啊?”赵小虎问。 “十年。”粟烈若有所思,在赵小虎“哇哦”时突然问道,“你们觉得,余敬之好拿下吗?” 三人目光唰得射过来,粟烈心虚,手紧握着鼠标:“看我干嘛,有人想追他,一个劲儿戳我,让我帮忙出主意,我都要被烦死了。” “追余学长啊?”冯阳阳说,“我觉得难。男神都是可触不可及的。要是容易拿下,他至于单身这么多年吗?” “余学长也是牡丹啊?!”赵小虎惊了。 学霸男神果然和普通男神不一样,不为情情爱爱耽误时间。 陶文说:“我也觉得难。不过她人还挺聪明,知道来讨好你。这个女生哪个系的,长得漂亮吗?” “长得还行,你们不认识。”粟烈狂刷新电脑,“……那你们有什么追人的招吗?最好特别一点的,我拿去应付,省得天天被烦。” “我来我来!”赵小虎踊跃发言,“虽然我只谈过一个,但我追人有经验。” “第一,要创造机会多见面。不能太直接,要自然而然地见面,让对方觉得你们有缘分。” “第二,要多表现。还是不能太直接,要不经意间让对方看见你的优秀和闪光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要学会欲擒故纵,千万太热情,更不能一直顺着。” 赵小虎理论实际相结合:“就拿你刚刚接余学长电话打比方。温顺乖巧好是好,对方也舒心,但太省心了对方就容易不重视。一个月浇一次水的仙人掌和经常生病的月季,你看哪个看得勤?” 粟烈心里咯噔一下,回:“……月季。” “对嘛,”赵小虎用孺子可教的语气说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直哭的孩子会被揍。这个度很难把握,要看余学长的接受和容忍程度了。” “不错啊,有理有据的。”冯阳阳语气酸溜溜,“难怪游戏玩得烂,敢情心思全去谈恋爱了啊。” “没有,都是看电视学的。”赵小虎讨好地笑,“走,我们接着玩游戏。” 游戏的背景音再次响起,粟烈还在游神,将刚开机不久的电脑合上,他拿起手机。 手指啪嗒啪嗒打字,刻不容缓。手机光印出他兴致不高的神色。 茁壮成长的小树:明天下午五点下课,你来接我 发完消息,粟烈捏着手机打转。嗡一声振动,他迫不及待解锁,看见回复,嘴角瞬间耷拉。 一条鱼:我要开会,你打车回吧 心口莫名堵着一口气,又想到仙人掌和月季之说,粟烈更焦躁了,大腿抖个不停,他抿着嘴角抿住怒气回复。 茁壮成长的小树:人太多,不好打车,我周六再回 一条鱼:那我开完会去接你 这还差不多。粟烈舒缓几分,在一堆表情包中犹豫,最后简单回了个OK。小虎说得对,不能太热情,要从细节开始。 “太省心了对方容易不重视。” 他就是太省心了,余敬之才会忽视他这棵树,跑到别处去寻花问柳的! 越想越生气,他下定决心要把余敬之给扯回来。十年,小树苗都养成大树了,现在说想拿着水壶去浇别人家的花草,没门。 幻想到细节,他一激动,用劲拍了下桌子,手掌震麻了,人也被他吓着了。 赵小虎弱弱地问:“小树哥,你怎么了?” “我饿了,”粟烈把怒气憋回去,扫他们一眼,“我要去食堂,你们去吗?” 话落,三人默契地掏出饭卡,齐声道—— “辛苦小树哥。” ☆、第 6 章 医院办公室,一场会议刚结束,大伙儿换衣服下班。 “敬之——”石松快步追上去,“你走这么快干嘛?有约会啊?”收个笔记本的功夫,他都脱完白大褂了。 “不是,去学校接小树。”余敬之穿上风衣,拉开抽屉拿车钥匙。 “平时你不是都让他坐公交回家吗,现在知道献殷勤了啊?”石松加快手上动作,和他一块出门,主动献宝:“得罪人容易,哄人不简单。要不要我教教你?” “你处理好你的前女友吧。”余敬之瞥走廊尽头一眼,拍拍他的肩,按了下行的电梯键。 石松一向不吃窝边草,奈何窝边草想吃他。平时在小区门口守着就算了,没想到还来办公区。不过这位护士姐姐人缘好,一溜的人和她招呼,没看见他。 电梯门一开,石松赶紧扯余敬之进电梯。 余敬之拍拍被他扯皱的衣袖,皱眉道:“躲不是解决办法。” “别废话,”石松暴躁地按下-1键,“今天晚点回家,我和你一块去接小树!” “去可以,别乱说话,更不准试探。”余敬之面无表情地警告。同学一场,石松什么德行他了解,著名的八卦王。 “行,不说不问不试探,保证当一个合格的背景墙。”滴一声电梯到了,石松催促,“快走吧,天都黑了,也不怕你家小树等急啊。” 片刻,白色沃尔沃驶出车库,混入密密麻麻的车流。 接到余敬之电话时,粟烈趴在桌上都要睡着了。他开口喊鱼哥,应声的却是石松。 “小树,我是石松。我们进校门了,你到宿舍楼下等我们。” 粟烈没察觉自己语气染上不悦,他说:“好,我现在下去。” 背上书包,和室友打声招呼,他慢吞吞下楼,在一楼转角窗户那儿,看见余敬之的车驶进来,副驾驶坐着石松。 石松笑眯眯地望着余敬之说话,双手还在做类似拜托拜托的小动作。 余敬之还是和平时一样冷淡,将车停稳后回头说了句话,很简短,但对石松很管用,他立马收起玩笑,恢复如常。 粟烈咬了咬内嘴唇,大步奔下去。 看见蓝色牛仔上衣黑色裤子,背着宽大书包的粟烈出宿舍门,车窗摇下,石松探头和他招手:“小树,这里——” 粟烈小跑,在副驾驶处停下,隔着门打招呼:“学长,”眼神往里面挪一点,“鱼哥。” “好久不见,咱们小树又变俊了啊。”石松调侃,还回头问,“我第一次见小树是在你家吧?一晃都六年了,真快。” 余敬之不想回忆往昔,朝粟烈使个眼色:“上车。” “嗯。”粟烈轻轻点头,开了后车门。 后座放着一件外套,些许零散文件,脚垫上还有一袋零食,粗略看去是饼干面包牛奶等充饥的。应该是余敬之为值晚班买的干粮。 怕停太久堵路,粟烈先上车,担心文件压坏,他紧贴着车门坐,一张张把散落的文件叠好。 他正伸手进书包找夹子,石松突然提议:“小树,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让余敬之请客!杨柳路新开了一家,听说味道还行,我们去尝尝?” 粟烈手一滞,刚找到的夹子又掉进黑暗的书包,他边捞边回答:“……我都可以。” “好嘞!那我们出发。”石松指挥,“前面左拐。” 余敬之瞄着后视镜,打开车灯,在粟烈找到夹子时,问:“小树,想吃火锅吗?” 粟烈看着趴在车椅上拼命眨眼睛的石松,轻声答:“想。” 石松欣喜地导航,余敬之冷声让他安静,粟烈垂头将文件夹住。 到了店附近,石松喊粟烈一块先去占座,留余敬之停车。粟烈应好,正要下车,余敬之说:“你自己去,小树等我一起。” 石松说:“好吧,那你俩快点。” 正是吃饭点,车位告急,转了两圈才等到一辆离开的,余敬之娴熟地打方向盘倒车。 打开车门,凉爽的秋风吹过,把车内积攒的闷气吹散一半。 两人往火锅店走,余敬之问:“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哪有,”粟烈强颜欢笑,“是等你等的有点困。” “你困眼睛是眯着的,现在眼睛是耷拉的,明显就是不高兴。”余敬之看他,“有烦心事?连我都不能说?” “学校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粟烈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精神点。他假装随意地问:“石松学长怎么和你一起?” 余敬之说:“他躲前女朋友没地方去。” 没地方去就要跟着你吗?还走哪跟哪,找个地放下不就完了。粟烈低头嘟囔。 余敬之没听清,让他重说。 粟烈扬着脸,笑说:“没想到你和学长这么熟,你平时都不愿意到外面吃的。” 余敬之有很多年轻人没有的良好习惯——早睡早起,不迷恋电子产品,按时吃饭,饮食养生…… 让他陪着外出吃火锅烤肉,粟烈一个月都难享受两次。没想到只是他要求难实现,别人随口提一句,他就会答应。 被秋风吹散的闷气卷土重来。火锅店就在前面,粟烈丢下一句“尿急”先跑了。 留余敬之一人把到嘴边的话说完:“你不是想吃吗?”身边已是空影,他又补充,“你想吃我才答应的。” 找到位置时,石松在点菜,他抬头问余敬之吃什么,发现粟烈不见了。 “小树人呢?” 余敬之把座位号发给粟烈,“他去卫生间了。”接过菜单,把粟烈常点的几样勾上,和服务员说,“先这样,不够再加。” 粟烈回来时正好听见,心中的憋闷油然而起,他现在连点菜的机会都没了吗。 在余敬之旁边坐下,桌上摆着烫好的碗筷和八分满的水杯,还有一人冲着他俩笑。 粟烈心里发毛:“学长,你笑什么?” “我笑你鱼哥像个保姆啊。”石松说,“平时在学校医院风风光光的,和你一起,就化身保姆。”他朝正给自己烫碗的余敬之努努嘴,“喏,都是你优先。” “我俩……是兄弟啊。”粟烈咬牙说,“哥哥照顾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哦,是兄弟啊——”石松拉长声调,“也不是每个兄弟都有这种待遇的,像我,只能自己动手。” 话落,余敬之把灌满的水杯重重地放石松面前,拿回空杯子,又拿空杯子和粟烈的水杯对换,一口气把水全喝了。 手伸到一半想喝水的粟烈:“???” “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兄弟,”余敬之重新给粟烈灌水,“不过照顾你,确实是应该的。” 粟烈捧起水杯傻傻地回:“噢,谢谢鱼哥。”抬头看一眼,把鱼哥两字也吞了,重说,“谢谢你。” 好在上菜速度快,粟烈化悲痛为食欲,开始猛吃。 忽略石松奇奇怪怪的眼神,余敬之莫名其妙的生气,这顿火锅吃得还是很开心,他想吃的爱吃的全都有,确实没有他点菜的必要…… 吃完,余敬之先送石松回家,回到湖山小区已经十点了。 到粟烈家门口,余敬之说:“洗完澡上来找我,拿上钥匙。” “要不、明天再谈?”粟烈下意识想逃避,“好晚了,该睡觉了。” “不行,今日事今日毕。”余敬之不给他再次拒绝的时间,直接上楼。 粟烈磨蹭的洗完澡,穿着睡衣上楼。他先摁了门铃,好几下,屋里没动静他才用钥匙。 开门一看,余敬之就在沙发上坐着,穿着海军蓝的丝质衬衫式睡衣,夏款,看着就凉快。 “你在为什么不来开门?”粟烈真的生气了,一晚上的,折腾他好玩啊。 余敬之反问:“你有钥匙为什么不开门?” 粟烈没好气地怼回去:“这是你家啊,主人在家哪有客人开门的道理。” “那你把钥匙还我。”余敬之伸手。 “想得美!”粟烈把钥匙揣兜里,“我是礼貌,你是小气。怼你一句就收钥匙,那我骂你两句,是不是要绝交啊?” 余敬之一点也不恼:“我是让你养成习惯,有钥匙都不会开门,傻啊。” “你才傻。”粟烈嘀咕,去翻桌上的手写纸,“这是你拟的计划?” 内容很短,就三行,每行字不超过十个。 粟烈气呼呼把纸扔回桌上:“你能再敷衍一点吗?还琢磨这么久,百度都比你用心!” 纸上写着—— 1.金库充足,不会饿死 2.朋友支持,不会孤单 3.恋人靠谱,不会人财两空 余敬之把蜂蜜水放桌上,拾起纸,认真审视:“哪里敷衍?你指出来我们讨论。” “这么简单粗暴的道理谁不懂,要这么简单就能出柜,我还烦个什么劲儿。”粟烈焦躁,端起蜂蜜水哗哗直饮,温温甜甜的水珠顺着喉管滑下,把闷气砸个七零八落。 “简单吗?这三样你都满足条件?”余敬之回问。 “我……”粟烈又抢过他手上的纸,嘴硬说,“一二我都满足啊,三不久之后也会有啊。” “你卡里有多少钱?够你撑几个月的生活费?”余敬之说,“子女出柜,父母不同意的占多数,万一你被扫地出门自我反省,你打算怎么办?边打工边学习边和父母抗衡?” 粟烈哑口无言,磕巴半天说:“那你呢,这三个你都满足吗?!” 话一出他就后悔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余敬之从初中起就独立生活,父母给的生活费从不乱花,还有他爷爷的遗产在手。还没毕业,房子车子他都有,余先文再气,也只能揍他一顿,钱这方面根本威胁不了。 朋友不用多说,看石松就知道了。 最后是恋人,都出柜了,能不靠谱么。 “每人情况不一样,我不需要满足。”余敬之回答。 粟烈愈发失落:“哦,那我怎么办?有没有具体措施可以挽救。” “有,”余敬之看着他,轻飘飘撂一句,“你可以巴结我。” 粟烈瞪大眼,视线在他白净的脸蛋,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上游离,最后落在他深邃的眼神里,感受炽热的目光落在身上。 “我有钱,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我支持你,钥匙在你兜里,想来随时来。我很靠谱,不骗钱不骗色。”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开始啦,每周四休息~ 要多多收藏和评论哦~ ☆、第 7 章 “醒醒。”余敬之打个响指,“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粟烈从他眼神挪窝,“那按你的意思,我只要讨好你,出柜就没问题?” 余敬之回:“是基础没问题,具体的还要再规划。” 粟雪庆和董慈莲都是容易满足的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健康。粟烈打小成绩一般,给粟雪庆这个当老师的丢了不少脸。但该管该教的照常,生气骂人冷战是从来没有的事。粟烈和家人感情好,说话办事绝对不能莽撞,若是伤了父母心,才是遗憾。 “那规划吧,从哪个细节开始?”粟烈设想,“要不我承包早餐?饭后洗碗?睡前捶背?还是努个力期末考个第一?” 余敬之惊得挑眉,失笑道:“怎么就开始了,你不怕我不管你?” 粟烈晃晃兜里的钥匙,伴着清脆的声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爸要是不管我,我就搬到你这,给你做蛋糕抵房租。” “你想得挺美啊。”余敬之把手写纸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那是,虽然你不让我喊你哥,但咱俩谁跟谁,一声哥都概括不了这份情谊,对不?”粟烈语调中带着小心翼翼。 在火锅店,余敬之不让他喊鱼哥,当时他是有点气懵了。 洗澡时他认真想了想,把两人往兄弟上扯确实不是良策,如今是能借着兄弟情理直气壮蹭吃蹭喝蹭玩,万一他真把自己当兄弟了呢。 不过鱼哥不能喊,近乎还是得套。 “以后我叫你小鱼?大鱼?”粟烈反复琢磨,“还是叫敬之?我听你朋友都这么叫,还挺亲切的。” “直呼全名吧。”余敬之说,“你爸妈多亲切,也不雪庆慈莲的叫啊。” 粟烈心想也是,亲不亲切和叫什么没多大关系,他又嘀咕:“不过私底下我爸讨好我妈时,嘴可甜了,宝贝他都喊得出口。”腻得粟烈光想想就打个颤,“说就说,还不把门关紧点。” 余敬之笑得眼尾眯成缝,颇有深意地说:“以后你就明白乐趣在哪了。” “切。”粟烈不以为意,“老子不是靠甜言蜜语行走江湖的,重要的是细节,爱都体现在生活琐碎。” 余敬之没和他贫,称具体规划还得再琢磨,让粟烈回去睡觉,下次再说。 “节奏是不是有点慢?一次就商量这么点,猴年马月才能出柜啊。”粟烈惆怅,余光瞄余敬之,他正低头回消息,碎发搭在眼皮,将眼中的星光遮个七七八八。 “欸,”粟烈突然叫他,余敬之回头,眼中是懵懂疑问,“你该剪头发了。” 说完粟烈就走了,哼着小调下楼。在粟雪庆嚷着快去睡觉的背景声下刷牙洗脸。 躺到床上是十分钟之后,他摸手机,开屏界面显示着八分钟前的微信消息。 一条鱼:明天有空吗?陪我去剪头发 心中囤积的烟火瞬间燃爆,粟烈兴奋地打个滚,脚蹬得床板直响,真没想到他的小心机这么快显效。盯着消息思忖一分钟,他回—— 茁壮成长的小树:明天我要去找阿龙,后天吧,剪完头发送我去学校 粟烈心里倒数,在第五秒时,收到回复。 一条鱼:好 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粟烈手指往下滑,停在一个名为“清纯男大学生交流群”。 大树:谁在王者峡谷,带我一起! 阳神:?爱谁谁带,我不带 陶文:吃错药了? 粟烈玩游戏出了名的烂,他深知自己水平,也鲜少参与,不过每回一块玩,准会被暴脾气的冯阳阳骂个狗血淋头。 大树:对,吃了兴奋剂【快乐到模糊.GIF】 阳神:@小虎猫,新成员上! 陶文:@小虎猫,责任重于泰山 大树:@小虎猫【乖巧等待.GIF】 小虎猫:……我造的什么孽啊!!!【一刀捅死我.GIF】 玩游戏到凌晨一点,生物钟还是让粟烈七点准时起床。洗漱浇花早餐完毕,他带着平板和笔记本去找阿龙。 阿龙全名吴龙,是粟烈的发小,幼儿园两人就认识,是除余敬之外粟烈关系最铁的人。不过阿龙成绩不好,小学毕业两人就没能有机会同校了。高中毕业后,阿龙没去读书,留在妈妈店里帮忙。 阿龙的妈妈开了一家奶茶店,就在小区外的街道上。三年过去,阿龙成功由帮忙仔摇身一变,成了奶茶店小老板。 这次阿龙想重新装潢,卖品在奶茶的基础上多元化,增加甜点蛋糕等小吃食。今天是约设计师商量装潢方案,阿龙特意让他来给个意见。 到达“乌云朵朵”,店门刚开,一个身穿白色卫衣系着黑色工作围裙的泡面头男正在吧台忙碌。 粟烈进门,敲敲台面,在他抬头说你好时,“嘿”了一句。 “吓死我了,来这么早,设计师要十点来。”吴龙抚抚心口,“喝什么?” 粟烈摇摇手指头:“不喝。我去里面,来人叫我。” 他熟门熟路,径直往里面走,在位于楼梯下一张隐秘的桌子坐下。 打开平板,连上WIFI,带上耳机,摊开笔记,粟烈点开新一期的甜品教学视频。 这期重点多,笔写到一半没油,他摘下耳机,脚还踏出就听见一句“宝贝,想喝什么”。 这才不到九点,现在情侣谈恋爱都起这么早出来虐人? 粟烈一出去就看见这对腻人的情侣,因为整个厅就他们一对客人。高个子搂着矮个子,阿龙正掐着笑为他们介绍。 “我要这个新品。”没露面的矮个子说。 这声音耳熟,却又没熟到对号入座的地步。他点完单拉开就近的椅子坐下玩手机,脸向着门口,粟烈只能看见背影。 不过,背影加声音,粟烈敢断定,这人他认识。是昨晚带他浪迹王者峡谷的赵小虎同学睡的床铺的前任主人。 还谣传是他把人逼走的骆清湖。 两人拎着打包好的饮品离开,粟烈才出来,视频还停留在笔没油暂停的那一帧。 见粟烈盯着已经远去的情侣背影,吴龙咂舌:“啧,你说白杨也真敢啊。同性恋出柜就算了,还敢把对象往家里带,也不怕楼上楼下大爷大妈口水淹死。” 粟烈回头,问:“白杨是谁?”他坐上高脚椅,用牙签戳了一片试吃的黄桃干。 “对面小区的白杨啊,就上小学老欺负你的那个,后来转学了。”吴龙帮他回忆,“高高瘦瘦的,还黑,你说他像个火柴棍。” “噢——”粟烈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号人物,他一二年级的阴影。 无论他用多美多丑的铅笔,白杨总要抢他的,把他整个笔袋抢空还不放过,非要争粟雪庆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支精美但不结实的自动铅笔。 粟烈瘦小没力气,争不过他,就气呼呼地咬他一口,他吃痛手一撒,自动铅笔掉地上,四分五裂。 粟烈见状嚎啕大哭,粟雪庆来学校哄都没用,说让他回家休息不用上课他才停。再后来,白杨转学了,粟烈再也没见过。 原来他住对面小区,还是骆清湖的男友。 “你不记得白杨,那你看这么久看什么?”吴龙问,“我还以为你想起小时候的事,要冲上去报仇呢。” 粟烈耸耸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必要给自己找事做。他又戳个黄桃干,问:“他们经常来?住白杨家?” “好像没住他家,也不是经常来,我见过三四次。”吴龙回想,“听大爷大妈议论倒是常事。” 聊着,店员小妹来了,吴龙将活儿转交,和粟烈一块先去讨论装潢细节。 粟烈喜欢烘培,梦想是毕业后开一家甜品店。吴龙知道他的心思,特意喊他来给意见,其实是变着法子让粟烈提前知道开店、装潢的小细节。 周六一天粟烈都泡在乌云朵朵,晚上回去给余敬之带了一杯现榨的哈密瓜汁。 有昨天摁门铃的教训,这回粟烈用钥匙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人还没回家。他把饮品放冰箱,发微信提醒他记得喝。 周日下午,粟烈午睡正迷糊听见客厅的欢笑声,是他妈在嘲讽他爸下错棋,对手不用猜,肯定是余敬之。 余敬之出了名的贼,十五岁后,粟雪庆董慈莲两个人加起来都难赢他一回。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按粟家来看,这话就是大写的错。 收拾好东西出门,余敬之正巧输了,粟雪庆乐得找不着北。粟烈嗤一声,从冰箱拿灌冰可乐。 余敬之漏洞百出的哄人小计,也只有他的傻爸爸每回都信。 上车,余敬之直接往熟悉的理发店开。 粟烈坐在副驾驶上迷瞪着眼,时不时用冰可乐镇脸。 昨晚他把装潢要注意的细节梳理记录,忙活到凌晨。早上被差遣送水果到奶奶家,午睡又被打搅,如今困意满身。 “昨晚去做贼了?”余敬之余光一扫,“这么困。” 粟烈可没胆说他又熬夜,甩锅说:“你们下棋这么欢快,有考虑过午睡人的心情吗?” 余敬之笑了:“好,下次我改。” 粟烈刚得意,又听他说:“下次你也一块来下棋。” “你这什么恶趣味。”粟烈想想那场面就心痛,“碾压我们一家你很骄傲?下次我把棋子藏起来,让你们下。” 余敬之笑出声,提议:“你可以和我组队啊,两两pk。” 粟烈瞪他:“你想让我爸揍我就直说,不用给他找理由。” 粟家向来是别人家孩子是宝,自己孩子是草。余敬之盘盘赢都没事,要是粟烈稍微多赢一回,都能被他爸念叨一上午,他妈还克扣粮食。 说笑着很快到了理发店。 下午生意一般,只有一位女客人在烫头发。余敬之随店员上楼洗头发,上台阶前再次确定:“你真的不一起?” 粟烈摇摇头,掏出手机刷微博。 点进榜妈最新的话题,从前排热门往下刷,搞笑的做作的温馨的催泪的都占齐了,他来回琢磨也没想好该怎么拍。 看时间,人应该快下来了。他先点进相机,做好抓拍准备。 “噔噔噔——” 鞋跟与木质楼梯相撞的声音与粟烈的心跳同步,他有点紧张,捏着手机假装若无其事,盯着墙角的绿萝发呆。 店员去拿东西,余敬之顶着包裹好的头在对面等待区坐下。他低头解下厚重的毛巾,余光瞥到异样,抬头看,粟烈正端着手机姿势怪异。 余敬之皱眉:“拍什么呢?” “拍绿萝啊。”粟烈看着光照聚焦角度都俱佳的照片偷乐,手机随便晃荡两下,“我在找角度。”话落,他对着墙角点两下。 店员回来,余敬之到美发椅坐好,回头又看了一眼墙角的绿萝,除了绿点,也没哪里好看啊。 另一边,粟烈捧着手机细细端详抓拍图。 图片中的男子穿着灰色连帽衫,黑色运动裤,裹头发的白毛巾解到一半,头发湿漉,发梢带着水珠,亮晶晶的。往下看是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眉毛扬起,瞳孔都透着光。 一滴水珠从额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过,停在鼻尖,俏皮灵动。再往下是紧抿的唇角,白净的皮肤,修长的脖颈,突出的锁骨及令人遐想的深处。 青涩和成熟浑然一体,粟烈特别满意,勾上原图。 文案删了几回,他看了看正在吹头发的余敬之,头发由湿漉变为蓬松,水滴全消失了,可他心口猛烈的跳动还留着余韵。 啪嗒啪嗒打字,他写道——本直男见了都想弯。 点击发送,完成。一条平平无奇的带图评论融入上万条评论海洋中。 退出前,他又看了一眼话题—— “哪张图,让你瞬间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广大的网友会让小树知道,平平无奇这个词不能随便用。 ☆、第 8 章 没课的下午,陶文捏着手机百无聊赖。 “你干嘛呢?”陶文问粟烈,“王者峡谷游,来不来。” 粟烈玩游戏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周六突然崛起后,很快衰退,没再提过让人带玩的事。 他本来也不想自讨苦吃,但冯阳阳和赵小虎出去了,他又不想和列表里的人玩,只能把目光放在粟烈身上,正好磨一磨性子,免得他每次看见某人上线就躁得慌。 粟烈拒绝得爽快:“不来,你自己玩,我有事。” 陶文挑眉,这货怎么回事,前几天还求人带,今儿有人主动带还不来。他问:“忙什么?不看做蛋糕的视频了?” “不不不,”粟烈搁下笔,郑重地说,“我现在在做的事,和看视频学习同样重要,关乎我的未来。” 这事牵扯着未来经济和未来幸福,他要集中精力,千万不能被游戏这个小妖精缠住。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给我瞅一眼。”陶文伸手,只收到粟烈的轻拍。 “现在不行,还没规划好嘞。”粟烈想了想,“等胖阳和小虎回来我再宣布,免得我多费口舌,还要和他们解释。” “哇哦。”陶文问,“你不会是脱单了吧?也不对啊,脱单写什么规划。” 粟烈回头看他,眼神询问你觉得可能吗。他扬言:“要是脱单我肯定会放鞭炮的,你脱单我也给你放一炮庆祝。” “别——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住。”陶文摆摆手,拾起手机刷动态,“我是看你最近心情变好,像极了陷入爱情的前奏。” “借你吉言。”粟烈敷衍应一句,继续埋头抄写。 听完余敬之的出柜基础三要素,粟烈认真反省,确实他的危机意识不够强。目前来说,基础生活都难自给自足。 虽说他可以赖着余敬之蹭吃蹭喝,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万一余伯伯以为他喜欢余敬之是看上他的钱怎么办。 还有最重要的,万一余敬之藏着的心上人不同意怎么办,他不就成了可怜兮兮讨饭吃的角色。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营生之道,先把他的日常花销赚到。 夜幕降临,冯阳阳和赵小虎拎着四份晚饭回宿舍,菜色一样,都是回锅肉盖浇饭。 粟烈刚拆开包装,赵小虎献宝般地拿出一瓶辣酱,问:“小树哥,你要来一勺吗?我妈做的,蒜蓉朝天椒,巨辣巨好吃。” 一听到朝天椒三字,粟烈心动了,端着碗过去,“半勺就行,先尝尝。” “吃这么辣也不怕得痔疮。”冯阳阳大口进食,说正事,“实习的事你们什么想法啊?” 粟烈闻着浓郁的辣椒酱香味,食指大动,随口应道:“什么实习?不是下学期的事么。” 冯阳阳说:“你没看群啊,老李说要先统计大家的想法,变相催着去实习找工作呗。”说完,他又埋头苦吃。 老李是辅导员,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喊老师太生疏,大家都喊他老李。 “老李也是无奈,谁让我们班考研人少,要是明年就业率也低,他多丢脸。”赵小虎摇摇头,“他也真惨,第一次带学生就遇上我们班。”感慨完他又说,“还是陶文哥好,直接本校保研,根本不用操心。” 陶文被点名,抬头笑笑,夹起青椒扔进打包袋,“你们都毕业了,我一个人,哪里好啊。” “学霸就别来撩拨我们这些学渣了,你撩也撩不动。”冯阳阳不接感情牌,说自己的想法,“我爸让我去我叔公司实习,过完年就报到。你们要一起吗?” 他们专业是药学,冯阳阳家是宿舍里唯一和专业有关联的。他爷爷是老中医,父亲是骨科医生,母亲是护士,叔叔是开医药公司的,实习工作都不用太费心。 赵小虎举手:“我想去。” 他家没这方面资源,自己找也麻烦,不如跟着一起还有个伴。 “好!”冯阳阳爽快答应,把橄榄枝抛向沉默的粟烈,“小树你呢,有什么想法?要不要凑个学渣三人行。” 1407宿舍是著名的一拖三配置,学霸陶文以一己之力帮忙剩下三个菜鸡脱离挂科的苦恼。就单单因为这一点,陶文在宿舍的地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不过陶文当学霸当惯了,从不把成绩好当令箭。玩游戏吵嘴争食,他一个都没落下。是粟烈见过除了余敬之外,脾气性格最好的学霸。 “不!我要创业!” 喊下口号,粟烈饭都不吃了,把桌上抄写好的A4纸分发,正色道:“本人郑重宣布,与树甜点不日便会开张,届时线下线上同步销售,欢迎下单。” 陶文和冯阳阳盯着A4纸,拧着眉头像是要看出花来。 纸张最顶端是两颗卡通小树,旁边写着“与树甜点”,下面整齐列着各式饼干蛋糕名称,后面缀着价钱,最尾端是电话微信和广告词。 赵小虎最乖,清脆地念广告词:“与树甜点,与爱同行。” “怎么样,这词还行吧?”粟烈忍不住炫耀,“我想了一晚上。” “不是,你这算干嘛?”冯阳阳捏着薄薄的纸,有些糊涂,“开小作坊卖蛋糕饼干?” 陶文说:“现在弄这个,晚了点吧。” 今年大四,隔壁一哥们开的宿舍小卖部都经营三年了。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粟烈一本正经地讲道理。晚确实晚了点,但现在再不开始,就全晚了。 冯阳阳把传单扔桌上,又端起盖浇饭:“错,你爸二十多年前就把你这棵树种下了!” “按你这么说,我祖上都是种树的。”粟烈说,“别光顾着吃啊,边吃边看,给个意见或下个单啥的。兄弟创业,不得支持一下?” 陶文人狠话不多,干脆道:“两盒蔓越莓,两盒原味曲奇,钱转你支付宝。”说话间,粟烈手机亮了,是支付宝到账。陶文又补充一句,“给我妈吃的,别太甜。” “好嘞!开业九折,你是首个顾客再折上折,我把差价补给你。” 粟烈快速地算账记账补差价,再把要求添上备忘录,成功完成第一笔单,他把视线转向吃得正香的两位,眼巴巴地问:“二位客官,要不要来点蛋糕饼干?开业大酬宾,先到先得哦~” “呃——”冯阳阳打个颤,饭都不吃了。他边看传单边掏手机:“你快别恶心人了,我买还不行吗。” 赵小虎见状也放下碗。 冯阳阳说:“两盒蛋卷,两盒蛋挞,再来一盒蛋黄酥。” 赵小虎紧跟其后:“那我要一个芒果千层!庆祝小树哥新店开业!” “芒夏是……黄的。”陶文插嘴。 扬得高高的嘴角瞬间耷拉,粟烈斜眼看陶文,学霸的关注点果然够迷信。 “那换成草莓千层,预祝与树甜点生意红红火火!”赵小虎立马改口,笑着说道。 “好小子,哥哥没白疼你。”粟烈笑得比花还灿烂,大手一挥,“你这单打五折!” 把宿舍人的生意做一遍,终于能专心吃饭了。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心情棒,粟烈吃这辣椒酱是越吃越带劲,屁颠屁颠到赵小虎那儿又舀了一勺。 屁股刚落座,陶文慢条斯理地擦嘴,问:“你下一步打算是什么?不会就靠这几张小学生手抄报式的传单做生意吧。” “小学生哪有我设计得好看。”粟烈夸自己从不嘴软,“我想找人帮我做份电子版的传单,印出来,先发一发,加加微信屯点客源。” 他扒一口饭,嚼着回锅肉发愁:“就是这个人不好找。我没钱,太贵的不行,太便宜的我又怕技术不过关。” “我来,”陶文说,“我挺便宜的,保准你付得起。” “真的啊?!” 回锅肉再香都吸引不到粟烈了,他兴奋又激动,掏出手机弱弱地问:“大佬,请问您怎么收费啊?” 一根手指拎着餐盒袋出现在他眼前,“把这个扔了,就是报酬。”陶文噙着笑说。 冯阳阳忙不迭把最后的饭吃完,装好拎手里,打个嗝说:“发传单的报酬。” “还有我,”赵小虎指着餐盒,讪讪地笑,“不过我还没吃完,等会再扔。” 孤军奋战变成众人拾柴,说不感动都是假的。粟烈作个揖:“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有事尽管吩咐!” 真没想到这三货认真起来比霸道总裁还有魅力。 “那再去买罐可乐吧。”陶文毫不客气,“要冰的。” 剩下两人附议。 还不知道何时上线的微店突然有了着落,粟烈站不对劲,坐也不踏实,干脆把凳子搬陶文边上,看着他弄。 陶文深藏不露,动作娴熟精湛,他按老板粟烈的要求,照着手画简版传单的样式,做了一份电子版,估计是忍不了小学生画风,有稍许改动。 他还贴心地帮忙绘制店徽——一棵树上结满了小蛋糕。十足得温馨浪漫,虽然像幼儿园画风,不过特别可爱。 一设计好,粟烈就立刻换上,还把微信昵称改成配套的店名。 粟烈继续当监工看陶文设计海报,顺便再次核对传单上的单品和价格,两头忙碌,以至于他没察觉手机亮了。 陶文把设计好的图发微信群,让大家在手机看效果,他才看见消息。 是余敬之,发送时间在他换头像昵称后不久。 一条鱼:? 一条鱼:头像和昵称怎么回事 一条鱼:号被盗了?做微商了?缺钱花了? 连着三条后他隔了半小时才发—— 一条鱼:玩躲猫猫呢,回消息啊 嘴角抑制不住地扬,粟烈顿时感觉心跟火烧似的。 原来远处还有一人,也在拾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改成中午12点 ☆、第 9 章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陶文踹他凳子,“快说!这图到底行不行?” 粟烈回神,粗略晃了晃,比他画的不知道好看多少倍,他兴奋道:“这太行了!陶文你深藏不露啊!” 手机又嗡一声,他连忙低头查看。 陶文摆摆手:“行了,回你的消息去。心都被勾走了还装模作样。”他一蹬椅子回自己位置。 粟烈“嘿嘿”直笑,讨好地说:“您老先歇着,明天我请吃饭!”消息是腾讯新闻,他直接略过,点开置顶。 与树甜点:刚刚在忙没看见 与树甜点:头像好看吗?陶文设计的,名字是我取的。 余敬之秒回。 一条鱼:真要干微商?这么想不开 与树甜点:什么微商,我是要自己创业! 一条鱼:你创业?卖甜点吗? 与树甜点:对啊,利用特长和爱好谋生,一举多得 粟烈把新鲜出炉的图发过去,忍不住炫耀。 与树甜点:传单是我设计的,海报是陶文,不错吧,是不是很像这么回事【骄傲脸.GIF】 一条鱼:嗯,陶文很厉害 与树甜点:???我呢,不配得到你的夸奖吗 一条鱼:既然是你设计的,那应该有手稿吧?发来看看再夸 粟烈撇嘴,把桌面上的原稿塞进抽屉,他可不想再被嘲笑一次是小学生手抄报式画风。 与树甜点:手稿被陶文弄丢了。宿舍人都下单照顾我生意了,你嘞,自己主动一点,不用我多说吧【接受投喂.GIF】 一条鱼:等会 返回去看传单,粟烈猜测余敬之应该会下单饼干。 他经常要值班,之前粟烈做了饼干他都会带去医院。那周末可以和陶文的饼干一块制作,省时间。要是下单蛋糕的话就有些麻烦,估计他整个周末都要绕着烤箱转悠。 五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回复。粟烈打个哈欠,甩个小猫洗澡的表情包,拿上睡衣进卫生间。 他一脚踏进,睡衣还没来得及放下,桌上的手机“噔噔”连响好几声。一个箭步,他抱着睡衣又坐回位置上。 围观全程的陶文目瞪口呆,和冯阳阳对视一眼,两人动作同步,放下手机,轻手轻脚走过去。 “嘿!”冯阳阳大喝一声。 陶文顺势抢手机:“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粟烈估计是被吓坏了,根本没抗拒,握着手机的手都没使劲,陶文轻而易举地拿到手机。 见状,陶文有点过意不去,绅士地把手机翻面,问道:“真有事?我们能看吗?” 粟烈点点头,满脸惆怅地望着桌角的满天星,努力消化他看见的内容。 好奇心贼重的两人抵着脑袋看完消息,默默地手机放回桌上,临走时一人拍一个肩头,露出“你自己保重”的表情。 一旁看戏的赵小虎好奇难耐,他打哑语问冯阳阳,不搭理,再问陶文,他手指抵着唇。八卦心压倒理智,他悄咪咪凑前,指着手机低声问:“小树哥,我也想看,可以吗?” 粟烈由撑改趴,像枝脱水的花,状态和奔出来看消息时天差地别。他轻轻“嗯”,头转向白墙。 赵小虎得到信号,忙不迭拿起手机,好在还没灭屏。他有条理地从上往下看。 备注是一条鱼,头像是一个面朝江边的背影,有些模糊。 赵小虎没敢往前翻,重点看洗澡表情包之后的。很奇怪,是一连串的公众号文章,都很符合标题党的特质——一眼晃过去都是感叹号。 细看内容,赵小虎傻眼了。 【注意!在朋友圈卖蛋糕违法!会招来牢狱之灾!】 【爱烘培的朋友请注意!您的小举动可能触犯法律!】 【某女子在朋友圈卖甜品被抓,原因竟然是……】 “小树哥,”赵小虎咽口口水,把手机放他手边。临走前看粟烈那副病恹恹的样,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口,于是他转移话题,问出疑惑:“为什么余学长的微信头像要用你的照片啊?” “???” 问句成功将冯阳阳和陶文吸引,他们再次起身来翻手机。不巧手机息屏了,冯阳阳大剌剌地拿粟烈手指一摁,亮屏后直戳头像。 粟烈依旧趴着,不理会他们的举动,闷声解释:“不是我,是我给他拍的照片。” 拍照那一天粟烈记得特别清楚,是余敬之高考后去学校报志愿。 他买好奶茶在江边等他,会合后,余敬之第一句话是:“小树,我第一志愿是桃城医科大。对比往年分数线,老师说稳了。你上高中别怕,我周末回来辅导你。” 喝完奶茶,两人就地拍了合影。余敬之说想拍张单人背影,粟烈给他拍了。拍完自己心痒痒,也拍了一张,为了掩盖他的随意穿着,还借了余敬之的薄衬衫外套。 拍完当天晚上,余敬之就换上当头像了,直到现在。当年手机像素一般,拍得也随意,确实有点模糊。 三只脑袋凑齐琢磨,都小声嘀咕,一人说像,一人说不像,另一人拎粟烈的衣领。 粟烈被迫回头:“怎么?看我还不够惨吗?” 梦想启程第一步,还没来得及蹦跶,先被一枪崩了。唉。 陶文没有丝毫同情,平静问:“你再好好看看,这背影是你还是余学长。” “你们真该去眼科看看——”粟烈无奈,夺过手机,边说道,“特别是你陶文,眼镜都白戴……了。” 看到放大的头像,粟烈愣了。 “是你该去配眼镜了!”冯阳阳一看他的表情瞬间明白答案,赏他个毛栗,搂着赵小虎脖子回位置。 赵小虎低声问:“真是小树哥啊?我视力不错啊。” 冯阳阳回:“你闭嘴更不错。” 赵小虎:“哦。” “之前他真用的是他自己的照片,”粟烈仰头看唯一留在原地的陶文,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的……没故意骗你们。” 陶文抱臂盯着他,粟烈心里发毛,正欲开口,手机又嗡一声。 陶文嘴角紧抿,头撇一边说道:“回完消息去洗澡,下一个我洗。” “好,马上去!”粟烈看着陶文回位置,又看看冯阳阳和赵小虎,心里不是滋味。果然话不能说太满,打脸比龙卷风来得还快。 回到放大的头像,粟烈被公众号文章打压的活力倏地复活。 他深吸口气,压制住好奇和激动,退出先回消息。 余敬之又给他发了一篇公众号文章,这次的标题看起来严肃多了。 【在朋友圈卖食品需要哪些证件?速看!】 一晚上,心七上八下,粟烈早就没了心思,但也明白对方是好意,先发一个泪崩的表情包,他回复—— 与树甜点:我宣布,创业暂缓,等老板准备就绪再说 与树甜点:不过点单还是可以的,想吃什么?不收钱 一条鱼:没想好,周五回家再告诉你。 与树甜点:好 洗漱完,粟烈第一个爬上床铺,陶文在找内裤,冯阳阳和赵小虎在双排。 宿舍很热闹,粟烈却觉得落寞。 突然好想见余敬之,问他为什么要用他的照片当头像,问他……你也在想我吗。 周五,下课铃刚响,粟烈就收到微信。 一条鱼:我在你宿舍楼下 匆忙奔过去,余敬之开车窗,说:“跑这么快干嘛,又没催你。” “你怎么来了?”粟烈喘粗气,“导师又找你有事啊。” “不是,我来接你回家。”看他绕另一边开副驾驶车门,他问,“不用去宿舍收拾东西吗?” “没什么好收的。”关上车门,粟烈指着前方,“GO!” 放学节点加下班节点,道路行驶缓慢,排在一溜车后面等红绿灯,余敬之踩着刹车,偏头去看副驾驶。 粟烈手肘屈在车窗,视线落在窗外,从车启动后就没主动开过口。余敬之问他话,他只兴致不高地回一两句,接着看窗外。 “还在想着那事呢?又不是无路可走,把手续办好就能开店了。”说话间,变成绿灯,余敬之回头看路况,“不过我不赞成你现在开店,时间、成本、机遇,你都还没遇上,可以再等等。”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粟烈把手放下,落在两侧,破罐子破摔的凄凉,“光是成本这一项,我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 那晚他辗转反侧,在被窝里把余敬之发的公众号文章都看了一遍,特别是最后一篇关于办手续的。 越看心越凉。租个合法又合适的店铺就是一座大山,他背着瘪瘪的钱包,哪能翻过去。 况且以他目前的水平,正经开家店,只有赔钱的份。 怪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叹口气,他又屈肘撑下巴看窗外。 见状余敬之蓦然笑了,打方向盘驶进车库,说:“是最近作业太少?一件小事烦这么久。” “小事?!”粟烈不服气他的说法,气哼哼地说,“这影响我将来方方面面的生活质量!能和作业比嘛!” 车库昏黑,一如他的心情。果然,出柜了的人就是不一样,有甜蜜的感情,看什么都是小事。 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他嘀咕:“真的小事我还没问呢……” “你要问什么?”余敬之边应付他,边流畅地倒车,一把到位。 “就头像的事啊——”粟烈转过头想趁情绪爆发问个清楚,入眼是一本书,烘培书。 余敬之把书又往前递了递,见他僵住,把书放他大腿上,去拔车钥匙。 “头像怎么了?”余敬之问,“陶文设计得真不错,可以留着,以后用。” 粟烈拿起烘培书,不像普通书籍花哨,它很简约,像是偷偷印的,连个出版社都没有。他翻开看,说:“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看起来一点都不正规。” 粟烈书房一抽屉的烘培书,一半都是余敬之送的。每次有大师编撰的新书上市,他还没开口,余敬之就买好了。 “我给你报了烘培课。”看到对方错愕的表情,余敬之笑道,“要开店总要手艺过关吧,先系统学习总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四)休息,周五12点见 ☆、第 10 章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破旧的楼道里,粟烈抱着烘培书跟在余敬之后面,心情复杂。 到了粟家门口,余敬之在旁边候着,粟烈忙不迭加快脚步。 掏钥匙,开锁,关门。他像个小助理忙前忙后,余敬之一进门就和粟雪庆董慈莲热络地聊上了。 他穿过热闹谈话的客厅,回房间放下背包,把书放进专门放烘培书的抽屉。刚将抽屉门关上,他又后悔,把书放在桌中心。 再出房门,热闹散场,人也不见了。粟烈进厨房,说:“妈,你怎么不留余敬之吃晚饭啊?” 董慈莲捞起焯好水的肉块,斥道:“没有礼貌,我怎么教你的,你要叫小余哥哥!” “哦,”粟烈说,“是他不让我叫哥的啊。” 董慈莲扫他一眼,明显不相信真实度。 “真的!估计是嫌叫哥显得他年纪大吧。”粟烈随口解释一句。被发出噪音的小水桶吸引,掀开遮盖的脸盆一看,是活蹦乱跳的青蟹。 “哇塞,今天什么好日子,居然有红烧肉还有螃蟹。”都是他爱吃的!粟烈搓搓手,抬脚往外走,“我去叫余敬之下来吃饭,这么好的菜,他不来多可惜。” “站住。”董慈莲喊他,“小余去换衣服了,等会就下来。”她开火热锅,“这螃蟹是他上午拿来的。” “他买的啊?” “小余说是别人送他的,但我看啊,”倒油,董慈莲拿起冰糖盒,“就是他特意买的。估计有事要和我们说。等会吃饭你多听少说,千万别乱发言表态。” 董慈莲的猜想像一支箭,直击粟烈鼓鼓囊囊的心,攒得满满的欢喜如气球般破裂,泄个空。 十分钟前,他还感动,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没成想,这么小会儿功夫,他就变成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原来那本烘培书,与表哥要结婚来送喜帖时提来的茶叶酒水是一样性质。 那只是一样礼品,恰巧符合他的心意而已。 董慈莲的厨艺并没有因为她的猜想削弱,一桌菜色香味俱全。但粟烈的味觉却因此受大影响,连爱吃的螃蟹红烧肉,都食之无味。 亲爸粟雪庆第一个看出不对,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粟烈糊弄道:“吃太快容易噎,慢一点才能吃更多。” 闻言三人都笑了,余敬之拿一只螃蟹放他碗里,说:“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 “敬之啊,你别惯着他。一人两只刚刚好,你吃你的。”粟雪庆说,“小树赶紧去盛饭,我们都要吃完了,你一粒米还没碰。” 粟烈起身盛饭,回来螃蟹腿余敬之都帮忙卸好了。 他还帮忙敲,边说:“庆叔、莲姨,我要和你们说个事。这事吧,我有点自主主张,但我不想瞒着你们。” 粟雪庆董慈莲都好奇看着余敬之,唯有粟烈低着头在数米粒。 “什么事啊?你直说就是。”董慈莲问。 “我给小树报了烘培课,我想让他跟着老师学做甜点。”话落,粟烈往嘴边送的米饭掉得满身,余敬之连忙扯纸巾,说道—— “现在毕业就改行的人比比皆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喜欢的工作。难得小树目标明确,做为朋友家人,他需要我们的支持。” 粟雪庆和董慈莲面面相觑,热闹的客厅倏地安静,只听余敬之平静地说。 “这烘焙课是业内大师主讲的,机会难得。我和小树提了一嘴,他很感兴趣我就预约了,没想到有幸约上了。”余敬之面色诚恳,“对不起,我们不该擅自做主,但真的机会难得。” 粟烈喜欢烘培的事众人皆知,楼上楼下的谁没吃过他做的饼干啊。 自己儿子什么想法粟雪庆夫妇门清儿,他们不反对粟烈这个爱好,但不代表支持粟烈以此为生。 高中毕业那年暑假,粟烈和粟雪庆因为要不要利用暑假去甜品店打白工攒经验一事大吵一架,至今还留着疙瘩。 对于上烘培课这事,粟烈本来想瞒着,却没想到余敬之帮他捅破窗户纸。 “我成年了,管理假期安排的事不需要父母插手,不算是擅自做主。”粟烈用力抓紧筷子,嘴硬道,“课约上了,我是一定要去的。” 粟雪庆重重地呼吸,沉声道:“还成年了,说话办事就像个小孩。坦白的事还要别人帮你开口,怂不怂!赶紧吃,吃完去洗碗,就是没事干闲得。” “庆叔,是我——” “好了敬之,不用为他说好话了。谢谢你啊,自己这么忙,还要帮他处理杂事,以后啊,”粟雪庆看着自家儿子,“你也多使唤他,别让他觉得别人对他的好都是应该的。” 粟烈把白米饭当成是古板的父亲,恶狠狠地扒进嘴里,嚼碎,咽下。迟早有一天他会心服口服地支持的。 洗完碗,粟雪庆和董慈莲在沙发坐着,一声不吭,明显是三堂候审的前奏。 粟烈认栽,做好听训的准备。 “课程多少钱?”粟雪庆问。 “?”粟烈有点懵,“不知道,是余敬之付的钱。” “去问清楚,把钱转过去。人家替你跑上跑下顶锅开口,钱要及时还。”粟雪庆没好气道,“以后有什么事你自己来和我还有你妈说,这么大人了还搬救兵。” “哦,知道了。”粟烈服软。 虽然救兵不是他主动搬的,但不得不承认,救兵转移了大部分火力,居然让他一句骂都没受。先发制人果然重要。 董慈莲把桌上的果盘往前推,说:“去,送水果道谢。” 关门声响起,表情严肃的粟雪庆瞬间变脸,愁眉叹气道:“老婆,你说小树他能行吗?傻乎乎的,还想做生意当老板。” “年轻人哪有不碰壁的,况且还有小余在,大错误肯定犯不了。”董慈莲想得开,“赶明儿你找小余私底下聊聊,让他帮忙多照看点。小余愿意管着他,比你说一百句都管用!小树的学习成绩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想到自己教了数十年学生,愣是没把自家儿子教好,粟雪庆就来气。要不是长得像,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 好在后来有余敬之这个好榜样,粟烈成绩上去了,要不然真要把他老脸都丢尽。 粟雪庆臊得慌:“行了,别光挤兑我,他不是也不听你的嘛。咱俩,半斤八两。” “疼——”威风还不到一刻,耳朵就被拧了,粟雪庆龇牙咧嘴地求饶。 董慈莲用力拧了一把才松手,“赶紧给小树打钱。就他那点零花钱,哪够付报名费。” 收到银行短信时,粟烈还在门口傻站着。又等了几分钟,门才姗姗打开。 “我忘记拿钥匙了。”粟烈第一时间解释。 余敬之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头发上有细密的水珠停留。他侧身让路:“进来。” 坐到沙发,粟烈捧着果盘讨好道:“吃水果,提子特别甜。” 捏了一颗,余敬之细条慢理地剥提子皮,问道:“挨骂了?笑容僵成这样。还是怪我挑明?” “我哪有资格怪你啊。”粟烈把被牙签戳得面目全非的哈密瓜送进嘴,品着鲜甜道,“我妈让我来谢谢你,我爸让我把报名费转给你。” 没挨骂就好。余敬之也戳个哈密瓜吃,“下个月你生日,这是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不要。”粟烈拒绝,“太贵重了,我回不起礼。快说,多少钱。” “不用你回礼,送礼物重要的是心意。” 粟烈懒得打官腔,点开支付宝转了五千过去。他说:“不知道够不够,缺的部分就当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余敬之失笑:“行。” 正事聊完,两人安静吃水果。 粟烈咬一口狝猴桃,漫不经心地说:“你当时说要宣布事情,我还以为你要公开恋情呢。这么严肃,还特意买螃蟹。” “螃蟹是我想吃才买的,顺便多买几只一块尝尝。”余敬之又低嘲道,“连对象都没有,哪来的恋情宣布。” 粟烈松口气,语气轻松许多,“这谁说得准,爱情很玄妙的。指不定某时某刻就脱单了。” “比如?”余敬之心情不错,眉头舒展。 “比如……烘培课啊,”粟烈努力从自己挖的坑里爬起来,拉现成的例子,“上烘培课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大家爱好相同,说不定就能碰出火花。你在医院肯定也认识很多——” “没有。”余敬之情绪略显激动,“我和医院同事都是工作往来,没有火花。”手里的牙签被他折成两段,“我给你报烘培课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去搞对象!” “我又没说要搞,你凶什么。”粟烈也不爽,没有火花这么紧张做什么。 舌头顶着上颚,余敬之努力平静,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你还小,找对象的事不用着急。应该把握时间先搞好事业。” “哦。”粟烈问,“那事业要是一时半会搞不好嘞,像我,要成功开店还不知猴年马月。就一直不谈恋爱?” 余敬之难得口快,带着怒气说:“反正在上烘培课期间不可以!” 话落,顶着粟烈震惊的目光,他讪讪补充:“要是让庆叔知道,你是在我给你报名的烘培课上搞得对象,你不怕挨骂我怕。”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粟烈回怼,“谁知道你会不会一边管着我,另一边偷摸男孩子的手。” 余敬之无奈:“我学校医院一堆事,哪来的时间摸手。” 得到满意的答案,粟烈嘀咕:“这还差不多。” “张嘴。”把最后三块哈密瓜塞他嘴里,粟烈把牙签投进垃圾桶,端起果盘走人。 包着满嘴的哈密瓜,余敬之表情滑稽,刚咽下,走到门口的人又返道,举着手机问:“你为什么要用我的照片当头像?” ☆、第 11 章 吴龙招呼完熟客,端着店员小妹早已做好的饮品往里走,在藏身于楼梯下的桌子处停下。 把冰珍珠奶茶放到对面,他吸溜一口可乐,眼睛盯着对面的雕塑。 他踢一脚,问:“干嘛啊摆臭脸?不是说有喜事要和我宣布吗?难不成刚脱单就被甩啦?” 粟烈放下被他捂热的手机,狠狠瞪一眼,也不说话,低着头喝奶茶。看着动作斯文,一张嘴比招呼客人唠半天的吴龙还吓人,晶莹的冰块露了小半。 “你慢一点,大清早的不怕闹肚子啊。” 颓废的样子把吴龙吓到了,他身子探前小声问:“真被甩啦?一夜情?钱财没损失吧?” “阿姨又给你安排相亲了?”粟烈莫名其妙问。 “没啊,”吴龙摸不着头脑,“和我相亲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脑子被情情爱爱给糊死了,宣布喜事就一定得是脱单吗?让我开心满意兴奋的事都是喜事好吧。”粟烈完全忘了昨晚他是如何猜测余敬之的,叭叭叭说一通。 “那你倒是说什么事啊?!”吴龙无辜且火大,“你从进门就摆着一张臭脸,吓得小敏都不敢端奶茶过来。还喜事,你也真能吹,撒谎前也不知道把满脸失落收一收。” 小敏是店员小妹,刚来没多久,和粟烈不是很熟。看他进门时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块样,宁愿打扫卫生都不愿意跑腿。 “哦,我就不能悲喜交加啊。”粟烈瞧他一眼,从口袋掏出一团纸丢过去。 吴龙条件放射伸手抓,骂骂咧咧道:“给你脸了是不是,垃圾敢我这扔。”展开一看,是一张传单,印着烘培课的宣传。 他立马反应过来,问:“是你爸同意你去上课啦?” 还不算笨。粟烈调整坐姿,软塌塌的腰背稍微挺直,拿出拿正事的气势,不过碍于悲伤目前占据大头,欢喜能调动的气势只有三分。 他说:“不仅同意还给我报名费了!” “牛逼啊!居然能说服你爸!” 粟雪庆当老师多年,工作给他带来优点,同样也有缺点。优点是比同龄爸爸多一分理解宽容,缺点又偏偏是多一分执拗。 他认为对的,你撒开膀子闹都行,他觉得不妥的,说一百遍都是拒绝。 粟烈从事甜品这行是后者,粟雪庆固执地认为粟烈是错误地把爱好当成饭碗,操作不当会饭碗爱好一块丢,风险太大。 能掰倒暴君的观念,吴龙比他还兴奋,把皱巴巴的传单展平又展平,认真地看宣传语。 “不错啊,看这老师一长溜的名头,”吴龙说,“学费很贵吧。” 粟烈没底气:“……应该不便宜。”具体多少还得他去上课了,问问同学才清楚。 吴龙心大,没去抠字眼,夸道:“别的长辈是越老越顽固,庆叔是越来越清醒啊。我收回之前的话,庆叔的接受度比我妈强多了。” “嗯,可能是他最近心情好。”粟烈兴致缺缺,目光流连在手机上。可惜手机不通人性,愣是没亮一下。 吴龙敲敲桌子:“悲喜交加,现在喜说完了,该讲悲了吧。” “不讲。”粟烈将臭脸摆到底,“今天只分享喜事。” 吴龙嗤道:“得——脾气还挺大,你爱咋的咋的吧。” 突然来了一窝客人,前台叽叽喳喳,吴龙忙不迭去帮忙。见粟烈也起身,他说:“别走啊,中午一起吃饭,我请。” “不,我要回家陪我爸吃。”粟烈说,“不能让他觉得我是拿完钱翻脸不认爸的混蛋儿子。” 吴龙翻白眼:“谱比脸都大。” 推开玻璃门,粟烈顶着瑟瑟秋风往回走。周遭行人大多是出来采买的,拎着蔬菜瓜果,牵着老伴,和邻里老友打招呼。 粟烈越发觉得落寞,双手揣兜手背贴着手机,期待着能感受到振动。 可惜不遂他愿,走到楼下了,手机还是没动静。 他在花坛边上坐着,拿出手机点进微信又退出,即使他动作再快,置顶人的头像还是一样醒目。 黄色的一小坨,哪有背影好看。他心里嘀咕,恶狠狠地骂对方小气,骂完又责怪自己嘴欠。 昨晚就不该气冲冲地举着头像质问,这下好了,答案要到了,头像换了,人也得罪了。 不过他昨晚回房间,思前想后也没明白余敬之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他问为什么要拿他的照片做头像。 余敬之先是怔愣片刻,说是点错了,错把他的图当成自己的了。然后他问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都用了这么多年。 粟烈大喇喇说:“前两天我才发现的啊。” 他刚说完,余敬之脸色就变了,咬牙切齿地问:“我用了这么多年,你前两天才发现?” 看着他阴沉的面色,粟烈没胆说还是赵小虎提醒他才发现的,低声反驳:“你刚换上那会我仔细看过,明明就是你啊。我哪知道后来你又错点了,下意识就当成是原来的呗。你自己知道错点了还不换,不就是觉得大家看不出来没必要嘛。” 气氛太尴尬,他有意打破僵局,故意调侃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背影比你帅啊?” 余敬之冷笑:“我是觉得你拍的太丑了。” “???” 粟烈怒了:“你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还夸我角度找得好。” “是夸还是哄你听不出来吗?”余敬之冷酷无情,当场把头像换了,是楼下的流浪猫晒太阳睡觉的图片。 他们经常去给猫喂食,还给它取了名字——大黄,以毛色命名,简单粗暴。这张图片是上个月新拍的,重点是粟烈拿余敬之手机拍的。 粟烈忍不住得意:“嫌丑就别用我拍的图啊。论拍照你比直男还直,还嫌弃我。” 余敬之估计也想起来是他拍的,恼羞成怒地说:“我手机存的图,我爱用哪张用哪张。” 话题到此结束,两人都气得胸口突突跳,粟烈拿起果盘匆匆下楼,连门都没关好。 穿堂风一吹,门哐啷合上。 昨晚睡前粟烈都想好了,如果醒来余敬之把头像换回原来的背影,他就主动服软求和好。 可等早饭吃完,还是没动静。 他又想,如果余敬之把头像换了,无论换成什么,哪怕花坛里的一根草都行,他立马上楼。 直到现在,他把条件一降再降,期盼对方能发个消息,哪怕是教训和斥责,他都认了。但手机始终是黑色的。 粟烈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脑袋,垂头无声地叹气。 突然脚背有了异样感,他睁眼,是余敬之现任头像的主角来了,正用爪子搭他的鞋子。 “你是故意和余敬之联手来气我的是不是?”粟烈将坏心情牵连给大黄,缩脚不让它碰。 大黄也不恼,直接跃上花坛,接着用爪子搭他的手。 粟烈还躲:“我没吃的!饿了找余敬之去!用你照片当头像的人是他又不是我,我还没找你要拍摄费呢。” 大黄听他呱唧呱唧讲一堆,只厌厌地掀眼皮瞧他一眼,沿着四周走一圈,最后在他边上窝着,爪子还扒拉着他的外套。 明晃晃的无视和挑衅。 粟烈捏它后颈,呲着牙凶神恶煞地说:“你是忘记谁才是给你喂食的大金主了啊!你能这么胖,还不都是我给买的猫粮!” 他真想用力掐一把,让猫醒悟,可一下手,又变成抓痒的力道。大黄还舒服地喵一句,抖抖满身毛。 “余敬之欺负我,你也欺负我。”粟烈委屈死了,控制力道把后颈捏高,又轻缓放下,低声道,“我就这么好欺负吗,你们还报团。这周猫粮减半!让你吃这么胖!让你这么嚣张!让你换头像!让你不理我!” 他越说声越小,“还学会冷战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什么时候学会猫语了?” 熟悉的声音刚落,粟烈的视线里多了一双白色休闲鞋,他顺着牛仔裤管往上看,对上冷淡的脸,心情不由得雀跃。 他刚张嘴,又听对方说:“也不看看猫想不想搭理你。” 说完人就走了,比猫还冷酷无情! 躲在楼道里偷看的小朋友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咯咯咯笑个不停,还自以为特别小声地和同伴说悄悄话:“小树哥哥一定是惹小鱼哥哥生气了!你看小鱼哥哥都不搭理他。他好惨。” 同伴回:“对,我也觉得他好惨,只能和猫说话。” 听个一清二楚的粟烈:“……” 要不是眼看余敬之就要走远了,他真想和两个小朋友好好谈谈心。 粟烈起身追上去,把大黄吵醒,它傲娇地朝追逐的背影喵了两声,晃晃尾巴懒洋洋地走到有阳光的地盘继续窝着。 小跑着,粟烈才追上人。 他喘着粗气与他平行,时不时偷看一眼,克制不住地说道:“拜托,嘲讽我的人是你,你板着脸干什么?我都还没生气呢。” 余敬之沉默,步子迈得更大更快。 对还没平复呼吸的粟烈简直是折磨,他干脆倒着小跑,盯着余敬之冷冰冰的脸。 “你什么时候下楼的?我和大黄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余敬之不回答。 “你还在生昨晚的气啊?” “我错了行不行,你拍照一点都不丑,比我强多了!以后我再挖苦你拍照丑我就胖十斤!” 缓缓减速的步伐倏地又加快,粟烈也不禁加快频率,换个话题讨好。 “你去干嘛啊?我去给你当小弟。” 粟烈嘴角都笑僵了,余敬之还是屁都不放一个。他耐心逐渐耗尽:“说句话好吧,当哑巴很酷啊? 这回没等对方给他沉默的回复,他先停住把话说完:“不用帮忙我就先回家了。我妈叫你中午来家里吃饭,你别迟到。” 余敬之也顿住,用和秋风相同的温度说:“家里没米了,莲姨叫我去买米。” ☆、第 12 章 湖山小区位置不错,离大型超市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 余敬之今天是将酷男子的人设进行到底,除了嘲讽他和猫说话还有说去买米,其余时间都保持沉默。 任凭粟烈如何说学逗唱,卖萌傻笑,最多也就换了一句嗯,和蚊子声差不多响。 粟烈重新激起的热情再次消退,他将超市门口皮卡丘递的传单揉成团,左手抛右手,重复着无趣的动作。 下扶梯,他主动上前推购物车,双手搭上扶手杆,朝余敬之勾勒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用身体力行证明他能当一个称职的扛米小弟。 余敬之嘴角轻轻抽动,下巴往前扬,示意他往前走。 粟烈谨遵使命,直接往干货区奔,脚步迈得正欢快,外套帽子就被扯了。他猛地一个急刹,空荡荡的购物车打个弯,差点把堆成小山的牙膏堆头撞倒。 正在销售的大姐急忙跑过来,看着撞乱的牙膏造型,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小心一点哦!要打闹回家去,弄乱容易摆起来难得很。” 两人理亏,一边整理,一边听训。 大姐看见了是余敬之动手拉的帽子,战火都针对性地往他那儿烧,离开牙膏堆头,粟烈清晰地听见他舒了口气。 “让你扯我帽子,活该。”粟烈憋着笑问,“想说话就说呗,又没人封你嘴。” 余敬之瞥他,指着零食区说:“去那边。” 看他娴熟地挑拣薯片辣条饼干,粟烈纳闷:“你不是不吃零食的吗?” 刚拿上抹茶味百醇的手一顿,余敬之低声说:“……莲姨叫我给你买的。” 再晃一眼购物车,难怪这么熟悉,他撞余敬之的肩头,问:“我妈都派你当采购员啊?” “嗯。”余敬之转个弯,到果脯架子上拿了一盒甜话梅。一转身就对上粟烈眨个不停的大眼,他一本正经地说:“果脯类含糖量高,不健康。我也不喜欢吃。” “不是买给你的。”余敬之接着往前走,往购物车里又丢了一盒速溶咖啡。 粟烈又眨眼:“我也不喝咖啡。” “值夜班困,拿来提神的。”余敬之无可奈何地解释。 小小的装傻就能换成余敬之的主动开口,粟烈好像找到了今天和酷男人的相处方式。 他保持傻乎乎的劲儿,在买啤酒时说苦,买番茄酱时说酸,买核桃时说有味儿。 一路上差点没被导购打死。 余敬之一一解释,啤酒是煮鸭子的,番茄酱是煮牛腩的,核桃是给他补脑的。 他煞有其事地点头,在听到核桃的解释时,不禁瞪大眼:“???” 这什么人啊! “白痴。”余敬之勾起嘴角丢下一句,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潇洒走了。 留粟烈一人猜字谜。 他皮肤确实白,对余敬之这个傻子也确实痴,就是这两字,组合在一块儿,忒像骂人了。 最后拎上一袋二十斤的米,两人挤向付款的长流。 还差五分钟十一点半,大伙儿都收获颇丰,等着回家吃一顿好的。购物车一辆接一辆,每辆都重量不轻。 粟烈第二次被后面调皮的小朋友玩购物车撞到腰,他正捂着伤处倒吸气,余敬之凶狠的眼神已经扫过去。 小朋友吓得抱住玩手机的妈妈大腿,余敬之严肃道:“请看管好您的小孩,他用购物车撞到我弟弟的腰了。” 粟烈小声打断:“不是腰,是背,背。” 余敬之:“……” 小孩妈妈蹭一下红透脸颊,急忙拍拍小孩的肩说:“大米快给哥哥道歉!” 小朋友别扭一会才撅着嘴小声说:“哥哥,对不起。” “没事没事,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粟烈正欲好好教导小朋友,手上的购物车被夺了,他还被挤到边上。 余敬之:“你到前面去,等会准备搬米。” 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前面的顾客已经在付钱了,下一个就是他们。 粟烈先从队伍中出去,到收银台尾端等着。待余敬之出示付款码时,他才回神,米是买给他家的,零食是给他吃的,怎么余敬之付钱付得这么利落,他还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 转念又一想,肯定是董慈莲女士先给过钱。 怕给对方留下贪小便宜的坏印象,出了超市粟烈问:“我妈有给钱吗,没有我转给你?多少钱?” “……给了。”余敬之拎着满袋零食,把长长的小票塞进口袋,催促说,“走快点,嫌米不够重啊。” 二十斤的米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粟烈刚开始像抱佛爷似的托底抱着,回家路才走三分之一他就有些酸了。 看一眼身边沉默的人,他把米扛到肩头,脚步迈宽走到前面,大摇大摆地走。 余敬之往右,他也往右,他往左,他也往左,始终保持在余敬之前头。 粟烈有意招惹,可对方死活不上当,他余光没再瞥到熟悉的身影,连忙回头,人进了路旁的水果店。 “……” 粟烈只得又扛着米回去找人,一转身,米袋子突出的部分把人给撞了。 米袋子结实,正好打在路人肩头上,粟烈清楚地听到对方闷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粟烈连忙道歉,担忧地说,“没事吧,疼不疼啊,真对不住啊,我没注意。” 被撞的路人揉揉肩,蹙眉道:“没事,下回小心点。” “什么就没事!”路人的同伴急了,“你伤不才刚好,这下伤口都不知道有没有崩。”他站出来指责粟烈,“你怎么回事啊!扛袋米还到处乱窜。” 说话这人有点眼熟,粟烈盯着他看了会,总觉得最近在哪见过,声音也听过。 “欸,你怎么回事,和你说话呢,装什么傻。” “白杨?”粟烈说,“你是白杨?” 他点头:“我是啊。你认识我?认识也不能掩盖你乱窜的事实!” “我又不是耗子,不会乱窜。况且,我刚刚和他道过歉。”粟烈朝受伤的路人颔首笑笑,“而且他已经不计较了,你在这乱蹦哒什么啊。” “嘿——”白杨气上来了,正欲上前和粟烈好好叨叨,被受伤的主人公拦下,他说:“行了,人家已经道歉了。我们赶时间,快走吧。” 白杨不情不愿地闭嘴,被扯着走还不忘瞪人。 粟烈也不怕他,故意做个鬼脸,气得白杨咬牙切齿。 “你干嘛呢?”余敬之从水果店出来,两只手都占满了。 “遇到个傻子。”粟烈盯着白杨背影,“我小学同学,以前老欺负我,臭德性到现在还没改。我看到他就火大。” 余敬之问:“爱抢你笔的那个?” “对,你还记得啊。你就说他是不是特别讨厌。”粟烈不爱在背后议论人,但白杨不同,他根本不是人,是笼罩粟烈一二年级的阴影。 狠狠地骂了一通,粟烈又说:“不过他同伴还不错,人挺好的,我撞到他伤口他也没和我计较。而且品味不错!” 余敬之回头看,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两个背影,人挺高大的,穿着打扮偏运动风。他轻声问:“怎么说?” “你没看见他的鞋子啊?”粟烈略表遗憾,接着臭美道,“他穿的鞋和上次余伯伯给我买的一样。和我穿同款鞋,品味能差嘛。” 他探头去看水果袋:“你买了什么好吃的啊?” 余敬之直接把水果袋塞他空着的手,再将超市购物袋放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米就换到自己肩头了。 “水果是做蛋糕用的。我要吃芒果慕斯。” “啊……?” “前几天你不是说想吃什么任意点。”余敬之看他,“这么快就忘了?” 经他一提醒,粟烈想起来了,他好像是说过,在他兴冲冲想创业结果当晚就崩塌的那天。 “没忘没忘,不就是芒果慕斯嘛,小意思。”粟烈拎起地上的超市购物袋,去追扛着米还走得飞快的余敬之,贱兮兮地问:“吃了我的蛋糕是不是就不生气了啊?” “这要看蛋糕味道。” “那还用说,从小吃到大的味道还能差!保证您满意!” 余敬之厉声追问:“你说谁从小吃到大?” “我说大黄,大黄!没说你,别对号入座啊。”粟烈哈哈大笑,拎着东西又蹦又跳,一副欠揍的蠢模样。 临近正午的秋风是温暖和煦的,正如青葱少年,有无尽的美好,让人沉浸。 ☆、第 13 章 粟烈拎着蛋糕进宿舍时,他们三个还没起,窗帘关得死死的,房间很黑,只有一点微光倔强地透过窗帘。 开门声把人吵醒,离门最近的赵小虎趴在栏杆上,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眼皮睁了几次都没睁开:“小树哥你来了啊。” 粟烈没吭声,手往开关处一放,啪嗒,灯全开了,顷刻间光明占领世界。 “粟烈,你有毛病啊!快关灯!”冯阳阳拼命往被子里钻,像见不得光的吸血鬼,还是膨胀版的。 粟烈没搭理他,拧着眉头跨过地上随意丢弃的可乐罐和纸团,嫌弃地说:“你们昨晚嗑/药了啊,把宿舍弄成这样。赶紧起来打扫卫生,快点——” 他把尾音托得又长又高,三个还是没反应。他啧一声,把背包放下,去拆桌上的蛋糕。 粟烈动作很慢,话却很密:“本来想等你们打扫完卫生就一块吃蛋糕的,现在你们都不想起床,那只有我独享了。” 隐隐传来翻动的声音,粟烈得意洋洋地无声笑,把蛋糕盒子打开,接着说:“冻了整晚的芒果慕斯,冰冰凉凉,肯定超爽口。” 话刚落,冯阳阳飞速下床正撑着柜子找拖鞋,赵小虎在爬栏杆,陶文坐着床上揉眼睛。 十分钟过后,宿舍恢复原样,刷完牙的两人正狼吞虎咽。 粟烈看呆了,忙不迭切开小半留给还在洗漱的陶文,叹道:“虽然你们对我做的蛋糕这么捧场我很高兴,但也不用吃成这样吧。没人和你们抢,全都是你们三个的。” “你不懂,”冯阳阳往嘴里飞快地扒,“是胃逼迫我的手和嘴不能停的。” 粟烈没听懂,看向稍微斯文些的赵小虎,顿时有了欣慰感。 还好宿舍只有一头猪。 赵小虎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放慢进食速度,红着脸说:“我们今天还没吃东西,有点饿。” “一天没吃?你们睡到现在啊?”粟烈震惊,现在是下午四点,夕阳临近,都快到晚饭节点了。到现在粒米未进,可不是有点饿了。 他匪夷所思,指着阳台说:“你们是通宵打游戏?陶文也一起?” 陶文作为学霸,和学渣相比,有难为可贵的一点——自制力。 他爱打游戏,但从不沉迷,对度的把握特别好。连高考暑假打游戏打到昏天黑地的冯阳阳都说,认识陶文之后,他觉得通宵打游戏是犯/罪。最夸张时,也就玩到两三点,还是第二天没事干的前提下。 赵小虎点头:“是陶文哥提出通宵的,可乐也是他买的。”他往嘴里塞了大口蛋糕,低声说,“他好像心情不好,整个人都怪怪的。” 粟烈转头去看陶文,他仍在洗脸,大捧大捧的凉水直往脸上扑,额前的碎发全湿了。 过了几分钟,他进门。粟烈把留出来的蛋糕递给他,他说声谢谢,声音低沉沙哑,一如他的状态。 一连消沉几日,陶文反常的举动没有,多余的话也没说,1407气氛变得低沉,连一向爱打爱闹爱开玩笑的冯阳阳都不敢触他眉头。 陶文去洗澡时,粟烈问冯阳阳和赵小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两人都摇头。 冯阳阳吐槽,周六那晚通宵,陶文打游戏特狠,跟个炮仗似的,一言不合就开炸。 赵小虎则欲哭无泪,说自己被误杀好多回。 两人一形容,粟烈更担忧了,夜里忍不住给让他发微信。 小树苗:要我帮忙吗?刀山火海我都行 当时陶文正沉浸在游戏厮杀中,隔了一会才碰手机。粟烈躺在床上能清晰看到他的动作,他明显怔愣了一会,在游戏结束时回复—— 文:不用 第二天起床,粟烈才看到深夜两点他发的消息。 文:我没事,就是有个傻逼惹我了,心情不顺 文:早餐想吃二食堂的肠粉【你懂的.GIF】 粟烈望着手机失笑,蹑手蹑脚地下床洗漱,披上外套出了宿舍。 二食堂味道好,但离得远,平时只为饱腹,都是去近的一食堂凑合。只有在心情大好或是心情暴雨时四人才会结伴走一遭。 冯阳阳生病时,会哼哼唧唧地说想吃二食堂的饭,指使人去买。 每回粟烈和陶文都一脸嫌弃,嘴上说着只去一食堂,经过分叉路,还是往二食堂走。 这伎俩陶文从来不屑用,刚看到消息时粟烈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他拎着九份肠粉回宿舍,看到三人屁股挨着屁股刷牙,望着肠粉眼睛直冒光时,争着抢着要吃多出的那份时,他才隐约明白陶文的小心思。 吃饱喝足,四人打着饱嗝商量谁去扔垃圾,你推我让中,敲门声响。 是班长李牧,他推门探脑袋:“醒了啊,还以为你们会睡到十点呢。” 十点二十上课,二十分钟搞定洗漱穿衣奔到教室是常有的事。他从头敲过来,开了门的不过寥寥。 “那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冯阳阳看着桌上三个餐盒得瑟地笑。 陶文插刀:“撑不死你。” “你就是羡慕,谁让你划拳输了,这就是命。”怼完陶文,冯阳阳问,“班长你有事啊?这么早不会只是来串门的吧。” “有——”李牧说,“周末光棍节,我来统计爬山人数。” 光棍节爬山这个创意是辅导员提出来的,让班上的单身人士凑一块运动运动,挥发多余的荷尔蒙。刚开始班上同学都觉得没意思无趣,参加纯属敷衍辅导员。结果没想到,活动从大一开展到大四。 班上有人是一次都没参加过,也有人次次都有份。比如1407宿舍全员。 李牧点开手机备忘录,“你们有脱单的吗?” 全员沉默。 李牧瞬间明了,把四人名字全写上。写完他挥手说拜拜,一转身,门被冯阳阳堵死了。 “有哪些人会去?”冯阳阳眼里冒光,勾着手指头说,“给我看看名单呗。” 辅导员吩咐,名单要私底下统计,且要真实,不然诅咒说谎的人年年都过光棍节。李牧听话,从不泄露,猜测有谁到场成了一大热点话题。 “不给!”李牧把手机揣兜里,警告道,“最后一年了,就不能好好遵守规则吗。” “不给看名单,给点提示总行了吧。”冯阳阳试探,“不会只有我们一个宿舍全员都去吧?” 剩下三人也都齐刷刷看着李牧,期待他的回答。全员到齐一直都是大家嘲笑的点,万一要是……只有他们一个宿舍全员到齐,那得成为焦点吧。 李牧吞吞吐吐,轻轻摇摇头。 冯阳阳舒口气:“吓死我了。” 他还想着万一真这么惨,待会该说服谁先去脱个单挽救场面。 冯阳阳不知足,又问:“那惊喜多不多?”所谓惊喜,就是往年从不参加的人今年会到场,这可是大新闻,能轰动全班的。 李牧犹豫,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看热闹的赵小虎,快速说了句有点多就跑了。 赵小虎懵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故事啊?”冯阳阳奸笑,一蹬椅子滑到他身后锁脖子,“老实交代饶你一命!” “小树哥救我!”赵小虎身子往后仰,挥手呼救。 粟烈眼睛从手机挪开,看了看两小孩过家家,又低头:“没空,这周爬山不回家,周末没人陪我爸钓鱼了。我要给他找个伴。” 陶文到各个桌上收餐盒,问:“你不是说叔叔钓鱼很烂没人愿意和他一起?” “是啊,他技术烂还嫌弃别人花样多,有人愿意一起才奇怪。” 粟雪庆的钓鱼技术是全小区出名的烂,他不爱和技术好的玩,人家也不爱和他玩,每次只能威逼利诱扯着粟烈去。 这次粟雪庆不但赞成他上烘培课,还主动打款,粟烈良心过意不去,对陪同钓鱼这事上心不少。 陶文问:“那你找谁?” “余敬之啊。”说话间,粟烈又甩个撒泼打滚的表情包,没注意陶文的怔愣和异样。 赵小虎边和冯阳阳打闹,边插嘴:“叔叔可以认余学长当儿子啊,这样叫他一块钓鱼都不用找理由了。” “不行——”粟烈当即拒绝。 陶文马上问:“为什么不行?你不是一直把余学长当哥哥吗?干儿子又不分家产。” “反正不行。”粟烈扭捏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理由,把餐盒塞陶文手里,推着他走,“快去扔垃圾,一股味臭死了。” 陶文双手拎着餐盒,在等待赵小虎开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粟烈正捧着手机咯咯咯地笑,手指啪嗒啪嗒打字,神采飞扬,聊天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门开了,他抬脚,垂头嘴角抿得紧紧的,仿佛在堵住要溢出的话。 ☆、第 14 章 双十一当天风和日丽。 考虑到很多人有睡懒觉的习惯,集合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学校门口见。 临出门,冯阳阳突然肚子疼,等他拉完,离集合时间没剩几分钟。四人急赶慢赶跑过去,只见班长李牧在客车门前踱步。 看到人,李牧松口气:“你们可算是来了,就等你们四个了!” “我靠——” 冯阳阳把牛奶盒掷垃圾桶,看着车门边印着的33座发出感叹:“今年刷新纪录啊!” 班上共42名同学,爬山活动开办三年,人最多的那回是大一,也才不过包了25座的车。 这是几乎全班全军覆没啊。 李牧笑笑没搭茬,催着四人上车。 没人回答,大伙心里也明白。毕业季在即,分手是常事。往常热衷找对象,如今一门心思扑在升学或是就业上。 最后上车,座位只能捡剩下的五个。 冯阳阳赵小虎先上,两屁股落在唯一空闲的两人座。陶文被班上老二喊去讨论下周要交的作业。 粟烈站在走道,视线在剩下两个位置打转。 一个是最后排的连座,两边都是女生,只有中间的空座。还有一个靠近走道,同座是男孩子,但偏偏是骆清湖。 刚放下包的陶文见状连忙起身,低声说:“小树,你坐这儿。” “不用。”粟烈抬脚往过道位置走。 骆清湖把视线从窗外转移到他身上,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 粟烈觉得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可不愿意去女孩儿堆里当夹心饼干。 好在落座前,李牧及时救场:“小树,坐我旁边呗!等我帮我发水!” 粟烈如获大赦,忙不迭转身往车头奔。 骆清湖立马笑出声,陶文眼神扫过去,他耸耸肩,戴上耳机看窗外。 这次要去的黛山离学校一小时车程,多数人在车上都睡着了,下车迷迷糊糊。包括班长。 粟烈为报恩,帮忙尽班长责任,喊道—— “大家要注意安全!要结伴同行!手机开机!保持联系!中午一点在山顶集合吃饭!” 一嗓子把迷糊的李牧给喊清醒了。他揉揉耳朵:“看不出你嗓门还挺大啊,难怪骆清湖吵不赢你搬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毕业季爱回忆,最近这点又旧又破的事总是被提起。 粟烈压低声音解释:“不是所有嗓门大都适合吵架。还有,他搬走和我没关系。” 说完,他抽一份景点地图走了。 黛山重峦叠嶂,正值秋季,满山的树木正由绿变黄,夹杂着红枫,景色宜人。 同学们大多宿舍成员结伴,三三两两,低声讨论。话题一半是风景,一半是八卦。 1407宿舍也免不了俗。粟烈拍几张风景照发给正陪老树同志钓鱼的余敬之,手机刚息屏就被点名。 “小树,你说骆清湖怎么回事啊?”冯阳阳满脸探究精神,“是肉吃多嫌腻了?还是也受毕业就分手的诅咒啊?” 赵小虎插嘴:“不是都说遍地飘0,无1无靠。他单身也正常吧。” 冯阳阳敲他脑袋:“那骆清湖是普通人吗?他换的男朋友对你暗恋对象还多。我都怀疑当初他和小树吵架搬走,是追求未果了。” 粟烈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小溪。怕两人再深究,他佯装生气道:“行啊你们两,来爬山的还是来开八卦会的啊。要不要我去把骆清湖请来,当面问问?” “小树哥,我们闭嘴,你别生气。”赵小虎讪讪道,“前面风景好,我给你拍张照吧?” 照拍完,赵小虎和冯阳阳这两货结伴逃跑,生怕小树苗的火焰烧他们尾巴。 粟烈滑动照片,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好。既没显现他清秀的身板,也没突显他俊俏的脸庞,总之,毫无亮点可言。 这图发过去,估计余敬之都不会点大图。 他求助于陶文:“快,你再帮我拍一张,小虎拍得太丑了。” 陶文技术好还配合,让粟烈找不出茬。选了三张不同角度的发出去,粟烈满意地收手机。 “小树。”陶文突然叫他。 粟烈连上几阶台阶去看野花,应道:“怎么了?” “你和骆清湖……”陶文默了默,扔了一记直球,“是你拒绝他的追求,他才搬走的,对吗?” 心跳滞了一秒,粟烈咽下临时起意的反驳词,垂头轻声应:“嗯。” 他才刚缓神,陶文又一记直球投掷:“你是不喜欢他,还是没弯?” “我……”被直接问到性取向,粟烈有点懵了,他没想瞒,但也没做好准备如此突兀的出柜。 纠结言辞间,手机响了,是余敬之发起的微信视频。 有了逃避对象,粟烈的焦急稍缓几分,他忐忑地说:“回宿舍再和你们说,我、我先接……” “好。”陶文没强求,“我去找阳阳和小虎,你自己小心一点。” 后面还有女生垫底,只要不乱走,落单不至于。粟烈目送陶文离去,铃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上石阶,找出耳机戴上,点了回拨键。 对方接听迅速,入眼是占据整个屏幕的老树同志。他不满道:“你干嘛去了!怎么接听这么慢,我的鱼都放桶里了。” “爸,”粟烈问,“你钓到鱼了啊?” “你这什么问题?!”粟雪庆不服,“我哪回没钓到鱼?你喝的鱼汤还少啊?” 鱼汤是没少喝,那是因为鱼只有两指粗,且只有一条,根本做不了其它吃法。 粟烈夸了几句才把人哄好。粟雪庆得意洋洋道:“让敬之带你去看鱼,我要继续钓鱼了,感觉今天能满桶!晚上回来吃鱼啊!” 话落,镜头颠转,转到余敬之脸上。 他穿着白色运动外套,带着同色的鸭舌帽,明媚的阳光印在他突起的苹果肌,神采奕奕,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高兴?真钓着大鱼了啊?” “对啊,今天庆叔特别厉害。”余敬之调换镜头,解开桶口的束带,黑色的鱼头强占最佳视角。 “这么大!”粟烈震惊,“今天老树同志走大运了啊,百年难见!” 余敬之低声笑,走远几步说:“鱼饵太贵,庆叔舍不得敷衍。黛山好玩么,有没有空带我看看风景啊。” “……好啊。”粟烈手忙脚乱,转换镜头边走边介绍。没做攻略,他也一知半解,用带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 看,这棵枫树好大,你猜它和我爸哪棵树更老? 看,那里有个小瀑布,水好凉,把我头发都弄湿了。 看,崖壁上有好多人插木棍。听说插了不会腰疼,你说我要不要给老树同志插一根? 一人敢讲,另一人敢听,两人就着稀松平常的小物聊得津津有味。 有女生追上他,打趣道:“粟烈你还兼职当导游啊,我们也想听,怎么收费啊?” 粟烈笑笑,把手机往里收,遮挡住手机屏幕:“当什么导游啊,就是哄哄家里的小朋友。” 一听是家人聊天,女同学不再打趣,挥挥手先走了,还让他快点,说后面没剩几个人了。 待人走远,粟烈才敢放心的继续聊天。 屏幕上,余敬之嘴角扬起,眼尾都带着笑意。他说:“小朋友想吃糖,小树哥哥有吗?” 粟烈耳朵蹭一下红透,他恼羞成怒:“没有!去找你老树叔叔要,临时导游要下班了。” “别啊。” 粟烈点挂断的手指一顿,又听他说:“不逗你了。晚上我来接你吧,回家吃饭。” “哦,”粟烈傲娇,“要全鱼宴才能请动我的。” 余敬之憋笑:“好啊,那我等会和莲姨说,你想吃全鱼宴。看她怎么说。” “……”粟烈无语,搬出他妈妈来算什么本事。他认怂:“算了,有吃就行。先挂了,班上同学早就登顶了,就我还在这里磨蹭。” “大家会体谅你腿短走得慢的。” “?”粟烈气呼呼地看着挂断的界面,骂道:“你才腿短!你全家都腿短!” 骂完还不解气,他把余敬之的备注改成小短腿,截图发过去,又发一个叉腰高哼的表情包。 对方秒回,也是一张聊天截图,备注改成幼儿园小朋友。 “没错,粟烈是幼儿园最帅气的小朋友!”粟烈臭不要脸地发语音,“余敬之是幼儿园最幼稚的小朋友。” 美滋滋地收好手机,粟烈加快马力上山。 没走几步经过一棵百年大树,余光突然瞥到人影,有人正坐在树后面的大石头上喝水。 粟烈停步,那人抬头看,好巧不巧,又是骆清湖。 他挑眉,玩味地说:“原来你喜欢余学长啊,难怪看不上我。” ☆、第 15 章 两人前后脚到达山顶时,大伙都在山顶的餐厅休息等开饭了。 粟烈晃一眼,看见赵小虎在最里面的餐桌位置拼命招手。受着各种打量的目光,他面无表情地往里走。 骆清湖倒是自然多了,笑着喊:“谁家的桌子还能挤个凳啊,收留一下我呗!” 李牧热情地把他招过去,待他落座,桌上两人的目光齐刷刷扫向粟烈。 冯阳阳敲敲桌子:“说吧,怎么回事?” “和我爸打电话,走慢了。”粟烈倒水,压根没抬头看他一眼。 “谁要问你这事啊,”冯阳阳凑前,做贼似的问,“你和骆清湖,怎么一块上山了?” “碰巧呗。”粟烈说,“难不成我们俩还约好结伴爬山看风景啊。” 冯阳阳打个颤:“咦——你快别恶心我了。你们两别吵架我就谢天谢地了。” 八卦王冯阳阳没了兴致,话题也就到此结束。 明知道陶文不会多嘴,粟烈喝水时还是瞥了陶文好几眼。 他没什么反常,照例和冯阳阳赵小虎聊聊游戏,偶尔回个消息。回完消息他手指拎着手机捏来转去,屏幕始终保持向下,似乎是不想被消息过多的打扰到聚餐。 午饭后同学们在山顶多逗留了一会,或许是毕业季即将各奔东西的缘故,也可能是天气晴朗让大伙心情好。 拍完集体照,赵小虎又让班长帮忙拍宿舍照,记录难得的全单身时刻。李牧刚说拍好了,粟烈去看效果,骆清湖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说他也要拍。 骆清湖轻锤一脸警惕的赵小虎肩头,调侃道:“就拍个照,又不是让你搬走。好歹我之前也和小树他们住了一学期,拍张照留念不过分吧。” 他跳过即将炸毛的冯阳阳,眼神落到陶文身上,问道:“就在这拍吧,懒得换位置。” 说完他往陶文身旁走去,先催促粟烈:“小树快来,你站我边上。”又朝赵小虎说,“小虎你先到旁边等吧,等会班长该把你也拍进去了。” 四人中骆清湖最矮,可他却站在身高前二的陶文和粟烈中间,形成一个人体版的凹字。他兴奋地喊茄子,其余三人只敷衍地看镜头,还个耶都懒得比。 也许是没拍过如此尴尬的照片,连挑剔的李牧都懒得调位置找角度,咔嚓点两下就说拍好了。 拍完照,三人默契地背包走人,一人搀赵小虎一只胳膊,另一人帮忙拎包。 上了观光车,赵小虎还沉浸在拍照上。 他疑神疑鬼:“你们说,骆清湖是不是因为我抢了他位置不高兴啊?感觉他是想故意给我难堪。” 冯阳阳翻白眼:“他看不惯不高兴的地方多了去,别给自己加戏。” “不是难堪……难道是示好?”赵小虎大胆猜测。 打量的目光又落在粟烈身上,他刚想打个哈哈应付过去,陶文先开口:“下周实验我和他一组,他逃课多,估计是想让我帮把手。” 赵小虎喔一声,感慨当学霸真爽,能轻松把握学渣的生死,他也想这样。 冯阳阳直截了当说他妄想。 回到宿舍已经4点,粟烈收到余敬之的微信,说是他先载着老树回家,再来学校接他。盘算着时间,他拿衣物进浴室,爬山爬得一身臭汗。 清爽地推门,粟烈把脏衣服扔进脸盆,冯阳阳摘下耳机冲他喊:“小树,你手机刚刚响了好久。” 闻言,粟烈连忙把脏衣服拾起,拿个袋装上塞背包,穿好鞋,拿上耳机手机,到门口又返回在冯阳阳杂乱的零食堆里抓了一把放口袋,丢下句“我回家吃饭”就跑了。 一口气冲出宿舍大楼,粟烈环视一圈都没找到熟悉的白车。纳闷地点开手机,未接电话三个,是一串陌生号码,地址是本市。 粟烈吹吹花坛石板的灰,坐下回拨。对方在响了几声时挂断,估摸着是诈骗电话,他没在理会。 拍了张空旷的路,他发给余敬之,配了张乖巧等待的表情包。 有小毛驴驶来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红色小毛驴稳稳地停在他面前。 该死的,又是骆清湖。 粟烈在心里骂街,搞不懂是他遭到了跟踪,还是天杀的真有缘分。但无论是哪个,他都不想要。 他起身走人,骆清湖喊住他:“是你给我打电话的,跑什么跑!” “刚刚那人是你?”粟烈眯眼。 “你居然把我删了?!”骆清湖解下安全帽,“不过删了也不要紧,我原谅你了。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还可以帮助你。” 原谅?勾销?粟烈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背上包走人,嗤笑道:“碰瓷啊?这手段也太没脑子了。” “你把白杨的事都告诉我。”骆清湖说,“我不仅保守你喜欢余学长的事,还能教你怎么把他追到手。” 行走的人倏地顿住,骆清湖绽开笑容,仿佛胜利在握。 只见粟烈回头问:“你还喜欢白杨?想把他追回来?” 骆清湖诚实地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们分手原因,但是想想两个烦人精成为情侣,还舍不得分手,粟烈就觉得好笑又好玩。 一个是小学的阴影,一个是大学的避而不谈,两人凑一块,是天生来治他的吧。 骆清湖不懂他脑海里的弯弯绕,万分期待的望着他,听他口齿清晰地吐出两字。 “做梦!” 说完粟烈潇洒地往校门口方向走,骆清湖怔愣片刻拧着小毛驴追。 眼看被追上,粟烈改成跑的,全走的是小路,还是跑出一身压力紧张,喘个没停。 红色小毛驴就要追上,白色沃尔沃也来了。 余敬之摇车窗,蹙眉问:“你俩干嘛呢?” 粟烈舒口气,直起腰,开门进副驾驶,风轻云淡地说:“在和傻子跑步。走,我们回家。” 听个一清二楚的骆清湖什么都没说,看着白车驶离。 车里,余敬之发问:“刚刚那人是谁?你俩干嘛呢?” “同学啊,”粟烈偷摸摸把手伸口袋,“他就是个怪人,你不用太吃惊。” “只是同学?”车停下等红绿灯,余敬之转过头看他,“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像你之前的室友。叫什么湖来着。” 粟烈紧握的拳头刚拿出来又揣回兜里,他回:“……骆清湖。” “他又缠着你了?” “没啊。”粟烈说,“他有事找我帮忙,我不想帮才跑的。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肯定跑不赢他的小毛驴。” 行驶一段路,又遇上红绿灯,余敬之又看他,粟烈怕他问骆清湖要求帮忙的细节,有点心虚,手掌在口袋里张张合合不停。 到绿灯,他一个字都没问,沉默驶入车库。下车时,余敬之喊住他,淡淡地问:“是很冷吗?手怎么一直揣兜里。” 粟烈让他先闭眼。 余敬之乖乖配合,乱颤的睫毛暴露他的情绪。只听短暂的一段撕包装声,唇边突然多了触感,一个半软不硬的物品被塞进嘴里。 先是甜,而后是铺天盖地的味道。余敬之猛地睁眼。 粟烈咯咯咯直笑:“小树哥哥特意准备的,你最爱吃的榴莲糖,余敬之小朋友喜欢吗?” 余敬之含着糖,不敢咽下,又不愿吐掉,皱巴着脸听粟烈扮演幼儿园老师。 啧,哄人的语气比糖还腻,存在感比味道还强势。 作者有话要说:  (填空题) 现在,小树轻松扮演幼儿园老师。 以后,小树轻松扮演____。 明天周四休息,周五见。 ☆、第 16 章 收到余敬之微信推送的名片时,粟烈正在解睡衣扣子。天凉了,他喜欢只穿条裤衩躺被窝。 将睡衣随手一扔,他点进名片添加,这是烘培课的负责人。简单交流后,负责人拉他入群,并让他添加助教微信。 等待助教同意时,粟烈把群聊消息刷了一遍,还没动静,他又点进群成员,悄咪咪地了解一下未来同学。 群里一个二十六个人,抛开老师、助教和负责人,一共二十三名学生。 单看头像,就有一半是专业从事烘培工作的,有的甚至头像就是店名或是店铺图。 粟烈从高考后正式跳入烘培大坑,零花钱全砸里面了。每月最少有两个周末绕着烤箱鸡蛋转,最高记录是临近过年那个月,他把粟家和余家的过年茶点和伴手礼全备足了。 论用功,论喜好,论经验,论手艺,粟烈觉着他哪项都不比专业人士的差。 没等他暗戳戳自我骄傲几秒,助教同意他的申请。官方的一通介绍过后,助教问他是否有烘培经验,时长多少。 粟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严苛来说,已经有三年零三个月。 谦虚起见,粟烈回:三年左右。 助教没惊讶,让他发几张满意的作品,为分班做准备。 粟烈明白,这哪是简单的分班啊,这就是摸底考试,第一印象全在这了。 在几千张的照片中择出二十张,粟烈犯难,他是真选不出高低了,又不能把这一串全发给助教。 他想了想,折个中,先全发给余敬之,让他定夺。 余敬之动作利落,分分钟就挑好五张图片,风格各异,确实是耗时费力的作品,粟烈也印象深刻。 粟烈有意找茬,故意回道:才几分钟啊,你有认真看吗。摸底考试欸,考砸很丢人的。 一条鱼:这些蛋糕全是在我家做的,光是我当监工和试吃员的就有七成,谁还能比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更清? 呦,还拽上了。粟烈先没回复,把五张图发给助教,他才回道:答案已上传,请耐心等待成绩。 等待时间,两人闲聊。 正讲到过几天降温要多穿点,粟烈突然想到节气小雪。 小雪那天是余敬之妈妈李美红的生日,往年余敬之这个节点都会让他陪着去买生日礼物,再寄到李美红居住的城市梨城。 可今年余敬之迟迟不提,似乎是忘了。 小树:最近我行程安排得很满啊,要约赶紧约啊 一条鱼:今年不买礼物,改发红包 小树:???为啥啊,发红包多土,和你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质一点都不搭 小树:你这么敷衍,阿姨肯定会不高兴的 粟烈回复完忍不住发散思维,猜想余敬之不买礼物的真正原因。可他猜来猜去都没想到贴合的理由。 余家父母离婚后,余敬之曾经跟过李美红一阵,后来她再婚怀孕,说是分不出时间照料,又把余敬之推给余先文。当时余先文手里有重要项目,没办法,只能让他住寄宿学校,周末到养老院找爷爷玩。 他们母子俩关系生疏,粟烈是知道的。但余敬之一向周到,即使心中不满,礼数都是到位的。 难不成,母子吵架了?可他没发现余敬之最近心情有异动啊。 思绪飞扬,手机嗡一声,粟烈忙不迭收回杂念。看到消息,他眼睛都瞪圆了,飙出一句“我靠”。 一条鱼:钱我是存着给未来一半折腾的,当然不能随便用 小树:【气到吐血.GIF】 小树:石学长撩妹秀恩爱是浑然天成,你是生搬硬套!放着高冷男神的人设你不要,非得走油腻路线,你有毛病啊?! 小树:还有,你想撩妹撩汉你找别人去,别在我面前瞎显摆,更别拿我当试验品,再发老子把你拉黑! 劈里啪啦发一通,粟烈把手机往被子上扔,胸膛起伏明显。一次又一次,真当他是植物人啊。 隔壁床友赵小虎及时发现异常,探出脑袋问:“小树哥,你怎么了?” “没事。”粟烈顺口说。对上赵小虎明显不相信的眼神,他舔了下干燥的唇,说道:“……和人聊天,他疯言疯语,戳我痛点上了。” “噢,”赵小虎似懂非懂,“那你的痛点是啥啊?” 粟烈靠墙坐着,瞥他一眼。 赵小虎拉高被子,只露出毛茸茸的头发和无辜的眼神:“我怕自己口无遮拦也戳上。” “能说的痛不算痛,”粟烈垂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小虎子你乖乖睡觉吧。”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人明白?”对面的陶文抬眼,“你说说看,说不定我们能帮你除痛根?” 粟烈没料到陶文会插进话题,他瞬时联想到在黛山时他许下的承诺。 他说好会将与骆清湖的事情讲清楚的,他迟迟没提,陶文也当这事没发生。 清清嗓子,他把冯阳阳喊上,说要讲重要的事。 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粟烈有点心慌,手紧张地互掐,正要开口,手机响了。 陶文挑眉,让他先接再讲。 看着余敬之三字,粟烈点了拒接,再关静音。 将手机盖上,他咬牙,简单快速地讲明:“骆清湖搬走不是因为我两有矛盾,是、是……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表白,他觉得难堪才搬走的。” 粟烈不敢抬头看三人的眼神,特别是陶文的,他总觉着陶文的眼神能看透一切,甚至是他对余敬之深藏的爱意。 他紧接着说:“骆清湖是同性恋,我也是……一直没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没想好怎么说,对不起。要打要骂都行,请客吃饭也行,我都听你们的!” 说完,他举起手机,弱弱道:“你们消化一下,我先去回个电话。” 走到阳台,把门锁上,粟烈长舒两口气才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接了余敬之拨来的第三个电话。 “真生气了?”余敬之说,“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瞎显摆,更没有把你当试验品。”他的声音比秋风还要轻柔,应该是真怕粟烈动真格的生气。他恳求道:“我保证以后不说了,这一次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行吗?” 粟烈望着底下昏黄的路灯,脚尖踢护栏:“我是幼儿园最帅气的小朋友。” 换而言之,他不想大人有大量。余敬之听懂他言中之意,试探地问:“那带小朋友去吃他最爱吃的火锅,小朋友还会生气吗?” “小朋友是馋嘴,不是傻。”粟烈嘟嘟囔囔,“你想转移话题也别拿这事刺激我,我受不了……你和阿姨的事我又没想多问,你不用这样防着我。” “我没防你,我就是没想好该怎么说……” 这话粟烈有些耳熟,他才发觉,几分钟前,他也是这么和冯阳阳他们解释的。理由是没想到,扔下的却是重磅炸弹。 沉默一瞬,余敬之又开口,声音语调连带着气息都变得倦怠:“我出柜的事我妈接受不了,在和我冷战,我不想妥协,更不想你帮忙精心挑选的礼物被她熟视无睹。小树……我从没防过你,她也不值得。” 轻柔的风倏地萧瑟,光裸的上身吹起鸡皮疙瘩,粟烈轻轻地抽抽鼻子:“幼儿园小朋友就是幼稚,等上了小学就不会说傻话了。” 事情告一段落,挂完电话后粟烈转身,着实被隔着阳台玻璃门守着的三位吓了一跳。 他抚抚胸口,去拉阳台门。拉了两下,没动,从里面锁住了。 “?”粟烈拧眉,“干嘛呢?快开门,这风吹得凉飕飕的。” 冯阳阳双手环胸,横眉怒目道:“不开。不老实交代你就外面过夜吧!小骗子。” “交代个屁,快开门。” 粟烈没好气,不想和冯阳阳闹,眼神求助赵小虎和陶文,结果两人毫无反应。他这才明白,这三人背着他排好了戏码,这是要隔着玻璃门审问犯人啊,身后还有寒风酷刑逼供。 冯阳阳起头,先问:“骆清湖是什么时候追你的?什么时候告白的?” 赵小虎接上:“你是什么时候拒绝他的?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陶文垫底:“他最近故意招你,是想重新追你?” 冯阳阳又说:“把你的感情史全交代清楚,不然,今晚咱都别睡了。” 僵持几分钟,粟烈是真受不住了,败下阵来,一一交代清楚,就差写八百字小作文了。唯独简述的是他当前的情感状况,他只说有喜欢的人,其它一律不说。 三人也没想追根究底,知道他和骆清湖纠葛的来龙去脉就够了。 开门,放粟烈。他一进来对三人就是一顿暴揍,还威胁明天要是因为吹风感冒了,他非得让他们三当牛做马地伺候。 回到温暖的被窝,粟烈点开微信,助教回了消息。 沈助教:抱歉,刚刚有事在忙。你的审美很好,颜色搭配赏心悦目,但裱花和抹面有所欠缺,先到B班练练基础工。 啊啊啊啊啊,粟烈气得想捶床。 截图发给余敬之,再连一排的感叹号表达心情。他委屈地打字—— 小树:小朋友太难过了,要有人请客吃火锅才能好 ☆、第 17 章 即使心里对分班有一万个不服,粟烈还是忍了,乖乖按照B班的上课时间报到。 第一堂课落在周六下午,恰巧也是节气小雪。 余敬之休息,充当司机一职,他瞥一眼副驾驶的粟烈,问道:“还难受呢,你火锅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嘛。” 粟烈搓搓练习微笑已经笑僵的脸,说:“所以我在努力克服不爽,假装愉快地接受B班。”他嘴角向上勾出一道弧,露出白牙,星眼眨呀眨,“这个笑看起来真诚吗?” “真诚,”余敬之点头,“牙再白点可以去拍广告了。” “切——”粟烈听出他的敷衍,也懒得和他计较,嗅嗅衣领火锅味,好在不重。他老妈子似的提醒:“上完课我坐公交回家,你记得给阿姨打电话,顺便替我祝她生日快乐,越活越年轻。” 余敬之扯出一抹笑,低声喃喃:“她是越活越固执。” 家庭私事粟烈不好插手,没再多言,到了目的地,他挥挥手下车。 余敬之没有马上回家,他沿着繁华的街道绕圈。缓慢地行驶,重复地等红路灯,听着汽车轰鸣,望着路人行走。 他不在这座城市出生,他的父母不在这座城市常住,他却在这里,找到家的归属感。 停好车,他沿着江边公园一路散步,盘算着时间,在一丛红色茶花旁的石凳坐下,点开通讯录,通话时间显示为一个月前。 李美红的彩铃是一首很欢快的歌,在第二遍播放时接通。余敬之垂头去拨野草,哑声喊:“……妈。” 野草薅了一把,他扔掉又拾起,轻声应:“嗯,我挺好的,工作也顺利。” “……没有故意和您闹。”路过的小孩看了他好几眼,走远了还频频回头,可余敬之始终低着头,倔强的和散落一地的野草较劲。“我不会去的,您别费心了。” 他一骨碌把剩下的野草全拾起,快速说道:“妈,生日快乐,祝您健康快乐。我这进来一个电话,先挂了,有时间去看您。” 一通电话五分钟,但距离粟烈下车去上课已经过了五十分钟。课程共两小时,还剩七十分钟。 余敬之将帮他释放无力感的野草扔进垃圾桶,继续沿着河边走。 另一边,粟烈手心微微冒汗,坐在最后一排,前面都是聊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 他们在聊店面位置、装修风格、目标定位、市场需求,没有一句是粟烈插得上嘴的。 到点,负责人进来,敲敲桌子让大家安静,热聊的同学散场,在位置坐好。 负责人说:“杨平老师马上就到,大家耐心等待。 ”而后她让大家上去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轮到粟烈上去时,底下议论纷纷。 一是震惊他是医科大的学生来上专业的烘培课,二是震惊他居然入坑三年了。 做为同学里年纪最小,入坑时间排前三的“人才”,粟烈的老脸臊得有些红。 他迫切地希望老师快点来,让无趣的闲聊时间早点过去。 很快传来脚步声,一位面容慈祥亲切的中年男子进门,身后随着一位个高的年轻男子,长得还挺帅。 粟烈觉着有些眼熟,当他望着负责人给出的名单皱眉时,粟烈想起来了,是那日他扛米撞到的人。 是白杨的朋友。他还是助教。 那个直接点出他基础不好,把他分配到B班,公事公办冷血无情的助教,他叫秦羿。 虽然粟烈心里明白,他被分到B班是他水平不够,和助教没关系,但他心里还有有点膈应和不爽。 不过他认出了助教,助教却没认出他,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第一堂课,流程稍多,内容简单。 点完名后,杨平老师简短自我介绍,后面是对烘培课的整体安排讲解,剩余的时间在介绍课程所需产品,和各种产品的不同和优劣。秦羿坐在台下操纵电脑。 杨平老师亲切随和,风趣幽默,枯燥的基础知识也变得有趣。 一堂课很快结束,粟烈在收拾笔记本时,有人喊他。 他抬头,在杂乱的人群中看见秦羿走来,手里拿着一份表。 秦羿说:“填一下。” 是一份报名表,内容不多,但也填了一会。等粟烈写完,同学们都散了,他将填好的表递给秦羿,“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秦羿摇摇头,扫一眼报名表,将它放进文件夹。 两人一同出门,粟烈祈祷着秦羿回一趟办公室或是去忙其它事。可他偏偏没有。 沉默到电梯,粟烈忍不住了,主动说:“还记得我吗?半个月前在海河路水果店门口撞到你的人。” “记得,”秦羿说,“你扛着米,正好撞我伤口上了,印象很深。” “……”粟烈抿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抱歉啊,你的伤口现在好了吗?” “嗯,好了。” 秦羿话少,且不想多聊的样子,粟烈也没脸去贴冷屁股,一路沉默到门口。 粟烈指指左边的公交站台,说:“我去坐公交,先走了,拜拜。” 秦羿:“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粟烈:“???” 男朋友?哪里有这号人物,他怎么不知道。顺着秦羿的眼神望去,余敬之刚关上车门,朝他走来。 粟烈一惊,心跳得扑腾扑腾,比失水的鱼动静还大。 “羿哥!” 一声高喊,把三人注意力转移。马路边停着两辆小毛驴,前后挨着,两辆车的主人粟烈都认识。 前面招手高喊的是白杨,后面那位,是骆清湖。 “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秦羿快步往小毛驴走。 余敬之也上前,走到粟烈身边,问道:“这么快就结交新同学了?” “他是助教。”粟烈眼睛盯着前方,又说,“就是上回扛米撞到的那人。” 粟烈看见,秦羿还没走近,骆清湖就蹭蹭蹭将车停好,把钥匙塞他手里,再跑到白杨车上,不管不顾地一把搂上白杨的腰,头贴在他后背。不一会儿,挣扎反抗的白杨就妥协了,回头说了句什么,跟在先出发的秦羿后面。 哇靠,这骆清湖为了追人,真是没皮没脸啊。 粟烈缓缓转头看向一无所知的余敬之,心想,要是把这招用在他身上会这样,会就此从了吗? 余敬之被盯得心里发毛,总觉着有大事发生,会让他措手不及的那种。 ☆、第 18 章 粟雪庆和董慈莲去参加同学聚会,晚饭让他们自行解决。 鉴于中午吃的是重口味火锅,余敬之驳回粟烈吃烤肉的意见,拎着他回去煮粥,说是不想半夜去急诊。 粟烈生无可恋地靠在座椅上,嘟囔道:“上回去急诊是我送你去的,你还有脸教训我。” “那是谁非得让我吃变态辣鸡翅的。”余敬之无情地说,“我没上庆叔那儿检举你就不错了。” 送急诊这事发生在去年春天,粟烈拉着余敬之去尝新开的烧烤店。变态辣烤翅又辣又带劲,粟烈强烈要求余敬之尝一尝。 粟烈发誓,他就真想让他尝一尝,就一口,还贴心准备了解辣的牛奶。没想到,就一口也能把人惹出急性肠胃炎。 那晚还下雨,特别不好打车,他想叫醒粟雪庆开车送他们过去的,但余敬之坚持不让。理由不用说,粟烈也能猜到,余敬之是怕他爸把锅往他脑门上扣。虽然锅本来就在他头上。 粟烈没底气,缩缩脖子窝着,脑海里回忆课上的重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考驾照?大学都要读完了。”余敬之眉头一抬,瞥他一眼。 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粟烈态度坚决:“不去,我喜欢坐车,不喜欢开车。” “那以后我再生病怎么办,还等一小时出租?”余敬之说,“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次把余敬之弄进急诊,还让他吹着冷风等出租,粟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打完点滴,拎着药袋,乘出租回家时,粟烈搀着余敬之信誓旦旦地保证,他肯定在夏天前把驾照拿到手,肯定不会再次发生有车没人开的蠢事。 结果第二个夏天都过去了,粟烈还停留在科目一。 粟烈努努嘴,企图用歪理抢占制高点:“都说会开车的人没车坐,我要是会开车了,你还不得直接把车钥匙甩我脸上,让我自己来上课。” “说得好像你不会开车我就非得接送,”余敬之笑道,“挤公交坐地铁不也挺适合你的。” 粟烈不爽:“适合个屁!你就是嫌接送我烦呗。” 余敬之苦笑,正欲辩解,话头被粟烈抢先,他说:“学就学!不过你别想偷懒,老子的证只在急事上用,其余时间还是你开。” 想省出时间来谈恋爱,门都没有。 “可以。”余敬之浅笑,风轻云淡道,“不过听说今年驾考难度又增加了,通过率不高。我有同学科二考了四回。”他挑眉,“你应该能一次过吧?嗯?” 一头栽进大坑里,还不能发飙。粟烈掐着笑:“借您吉言。” 深思片刻,他觉得还是要把主动权扯回自己手里,眨眨眼说:“那我去练车,余师傅能负责接送吗?报酬用饭抵。” “行啊。”余敬之爽快答应,在粟烈笑容咧到耳后根,他又说,“你做饭我开车,公平公正。” “???” 粟烈着重强调:“是用我家的饭抵!董慈莲同志下厨。” “那我是接送你,又不是接送莲姨,我不好意思蹭饭。”余敬之略带遗憾,“要不然就算了,你还是坐公交去,也挺方便的。” “余敬之。”粟烈眯眼,“你故意的是不是?还装傻,给我下套呢?” “没啊,就是觉得不能给莲姨添负担。” “做可以,”粟烈后退一步,“但不准点菜!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余敬之点头,等待小区升降门抬起时回头问:“那今天粟烈大厨准备煮什么粥?您肯定不会让我白接送吧。” 最终还是被他忽悠得团团转,粟烈从牙缝里蹦出两字:“白、粥!” 一晚上算计忙活,捞来捞去都没捞着宝贝,还被迫系上围裙当大厨,粟烈看着米汤里冒得小泡泡都觉着居心不良。 余敬之从冰箱拿出一根黄瓜,让他加菜多做个拍黄瓜。 粟烈唱反调,嚷着不接受点菜,要吃自己做。 “那我削皮当水果吃。”余敬之刚开壁柜,还没找到削皮器,黄瓜就被夺走了。 粟烈拎起刀猛地一拍,黄瓜顿时瘪了,汁液四溅,连墙上也有,好在贴了瓷砖。 余敬之抽纸去擦,他站在粟烈身后,手上动作缓慢,喷洒的气息滚烫。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寒毛根根立起,粟烈不由得缩紧脖颈。他忍住不适,假装淡定地说:“你知道助教把我们俩误认成什么关系了吗?说出来你可能都不行。” 瓷砖恢复白净,余敬之收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回:“什么?” “他……”粟烈一鼓作气地说,“他居然误以为我们是情侣,说你是我男朋友,你说奇不奇怪,他都不了解我们,怎么就下这个定论了。” 放在水龙头开关上的手一滞,余敬之问:“你告诉他你的性取向了?” “没啊。我们除了公事外,说的话统共不超过五句。”粟烈异想天开,“你说,会不会是助教也是gay啊,所以他能看出我们两也是gay。” 话刚落,他自己否定:“也不对啊,我是gay,而且我和你这么熟,我之前都没认出来,他才第一次见,怎么就看出来了。” “有时候太熟悉反倒不是好事。”余敬之缓缓道。 “对啊,”粟烈边搅着砂锅,边找余敬之的眼睛,“我身边好多情侣都是由好朋友转变过来的。他们兜兜转转这么久,就是因为错把爱情当亲情的。” 他往锅里加点水,盖上盖,找出一个大蒜塞余敬之手里:“我一直觉得他们太笨了。学习的脑子笨,谈恋爱的脑子也笨。要我我肯定不会搞混的。” 他看着余敬之眼睛,“你学习这么好,谈恋爱脑子也一定很好使吧。” “……应该不错。”余敬之迟了两秒轻声应,似乎不太确定。 “这还只是应该,你真该分点脑子出来谈恋爱。不然连别人对你有意思,给你暗示你都听不懂。”粟烈瞪他一眼,“愣着干嘛,剥蒜啊!拍黄瓜还吃不吃。” 白粥咸菜配拍黄瓜,也算有滋有味,可余敬之是囫囵吞枣,根本没啥感觉。 夜深人静,洗漱完躺床上,看着粟烈刚发过来的烘培班作业截图和泪奔的表情包,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他找到与石松的对话框,闭眼沉思一瞬再打字。 一条鱼:我感觉小树对我不只是哥哥,他最近说话做事都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中生友 ☆、第 19 章 “站住——”石松从病房出来,厉声喊道。他睨余敬之一眼,面带不悦道:“你怎么回事?昨晚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余敬之抬脚要走,石松快步追上去,低声又急切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消息等了一晚上,珊珊还以为我在外面有人了。你就不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余敬之神情淡淡,“解释你外面没人,只是有满园春色?” “你够了啊!”石松环顾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后,扯扯雪白的衣领。“说这话有损我妙手回春的医生形象,要付名誉损失费的。” 余敬之没兴趣和他唱戏,把查房记录签字给到护士站。石松一直在旁边守着,偶尔和护士妹妹侃两句。 见余敬之走了,他赶忙追,一秒沉下脸说:“瓜是你送到我面前的,你现在说不舍得切开,晚了点吧。”他浮想联翩猜测,“脸黑成这样,难不成是第一次业务不熟练,伤着自尊心了?” 健走的步伐终于停下,石松得意洋洋地与他对视,嫌火烧得不够旺:“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去问小树。第一次这个隐秘的事我就不问了,问一问他烘培课上得怎么样吧?又是托关系又是塞钱上的课,一定很有意思。” 他把话撂下:“瓜我是一定要吃的,你不想切,我也不介意把小树当刀使。” “好啊。”余敬之耸耸肩,露出晨起后第一个笑容,轻松淡然,石松却觉得瘆得慌,“你想说想问就去啊,正好把事情都摊开,也省得我费心下套子。等我俩成了,定携重礼登门拜谢。” 石松不信邪,掏出手机手指飞舞,片刻后扬起手机说:“小树在线,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余敬之摊手笑笑,无所谓地推门进办公室。 见状石松秒怂,他断定昨晚两人肯定闹矛盾了,不然余敬之的脸不会这么臭的。 往常周一是他心情最好的一天,今天连忙碌的护士长都看出他状态不好,可见他情绪变化有多悬殊。当然,还可能是余敬之长得帅。一般帅哥的喜怒哀乐,都比普通人有关注度。 “真破罐子破摔啊?”石松咂舌,“不会吧,小树这么势利眼。烘培课上着了,就把你一脚踹了?” “你瞎脑补什么呢?我说话了吗。”余敬之有些无语。 石松有条有理地分析:“就是没说话才恐怖啊。你是谁啊,面对最严厉的教授眼都不多眨一下的狠角色,现在居然为了一点小情小爱沉默。离心碎也就差那么一丁点。” 余敬之靠在椅背,怅然地说:“学习有答案摆着,对错明显。可感情没有,我不能冒险。” “石医生,主任叫你。”护士敲敲门说。 石松回神,在恢复正经前拍拍他的肩,提醒道:“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是情敌还是队友。听我一句劝,你俩这么熟,是方便一步上本垒的,不是让你们在这来回试探。走了,有事叫我。” 余敬之保持姿势若有所思,直到手机叮叮两声,把他思绪勾回。 是粟烈发的微信。先是一张和石松的聊天截图,图上一串表情包,各式各样,都是石松发的。粟烈回个问号,没了下文。 小树:石松学长怎么了?盗号了? 一条鱼:他打赌输了。没在上课? 小树:在,正偷摸回消息 一条鱼:认真听课,我会抽查笔记 小树:拜托,我都快毕业了,能带脑子就不错了,谁还记笔记 一条鱼:这周检查 小树:……信号不好,不聊了。我去认真学习了,拜拜 教室的倒数第三排,粟烈关掉手机扣在桌面,懒洋洋地趴着,讲台上的光头老师正滔滔不绝。 认真听讲五分钟,粟烈憋不住了,四处游神,游到身旁的陶文身上,发现他居然在发消息。 要知道他上课都是不碰手机的,不过也鲜少做笔记,都是直接把知识灌进脑子里。 冯阳阳赵小虎这俩神经大条的在呼呼大睡。粟烈不忍吵醒,无奈之下,还是拾起笔听讲。 下课铃响,粟烈收课本,陶文收手机,冯阳阳赵小虎收睡意。三人默契地起立往外走,被陶文喊住。 “一块去吃饭吧。”陶文说,“我哥来了他请客。” 没心没肺地两人高喊陶文牛逼陶文最帅,只有粟烈拧着眉深思:“你不是独生子吗?” 陶文扯出一点笑:“后妈的儿子,他跟亲爸,和我不同户口本。” “喔。”粟烈感慨,“那还挺奇妙的,你们居然关系这么好,还特意来看你。” 冯阳阳嘴贱说:“我看是奉父母之命,都大四了,才第一回来,关系哪好了。” “他在国外上学,刚回国发展。”陶文解释一嘴。 被啪啪打脸,冯阳阳不再多言,让嘴巴蓄精养锐吃大餐。 在宿舍楼下见到陶文哥哥本人,比陶文高一点,壮很多,穿着休闲西装。从五官到神情,再到说话语气,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确定是不同父也不同母。 “我去放书,你们在这等会。”陶文拿过粟烈手中的书,脚还没抬,又被他哥拿走。 “先去吃饭。”把书放车厢,他给三人开门,极为绅士。 路途中,陶文介绍:“沈笛,我哥。” 后排三人乖巧地喊哥哥好。沈笛笑笑,说:“叫哥客套,直接叫名字就行。” 三人面面相觑,只点头应好,但没人搭话时敢直呼其名,连陶文都是一句话一声哥的喊,冷淡但礼貌。 粟烈有点相信冯阳阳的话了,如此重视称呼,说关系有多亲密都是存疑的。 去的是市中心一家有名的餐厅,价格不菲。蹭饭的三人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喝水都变得拘谨。 沈笛倒是大大方方,服务周到,带着四人进了包厢。菜单转一圈,落到陶文手上,他没手软,一连点了四五个,都是香辣口味的。 1427宿舍口味偏重,喜麻喜辣,陶文是唯一的微辣档。一看这点菜,粟烈反应过来,肯定是沈笛爱吃辣。 等上菜期间,大家闲聊,话题多数掌握在沈笛手上。他极少吐露,但甚多提问,多数都是提及陶文。 念其是陶文的哥哥,是关心问候,冯阳阳和赵小虎都积极回答,拣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回答。 沈笛听得是津津有味,陶文却神色冷淡,没什么表情。 话多水也多,冯阳阳和赵小虎相约去放水,粟烈也不好留着阻挡哥俩叙旧,跟着一块出包厢。出去时匆忙,包厢门没关严实。 冯阳阳和赵小虎对沈笛都很好奇,路上猜测的话没断,竟然还臆测出两人是不是为了夺家产而假装友好的戏码。 粟烈皱眉,让他们别乱猜。直觉告诉他,陶文不是为了利益假装平和的人,事情肯定没这么狗血。 临近包厢,三人不语,连脚步声都放轻些,大概是蹭饭的心虚。 走到门口,打头阵的冯阳阳居然不动了,赵小虎也傻站着。粟烈纳闷,往前一步探头看。 包厢内,沈笛正压着陶文肩摁在墙上亲,本就纤瘦清秀的陶文更显软弱,姿态像极了被欺负压榨。 可三人都看在眼里,陶文根本没反抗,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脖颈微仰,脸颊泛红,似承受,也似索取。 ☆、第 20 章 “进来吧。” 沈笛简单一句话,把欲逃离的三人拉回尴尬现场。 亲吻的场面结束,陶文回到位置,手捧着玻璃杯,头埋得很下,肩膀软塌塌的,像只瘪了的气球。 五个人,一桌子菜,转盘打个圈,也没夹几筷子。 沈笛像无事发生,心情显著见好,热络地招呼三人吃菜。 撞见如此亲密的场面,粟烈内心纠结,他一方面觉得陶文的私事不该插手,可又觉得陶文需要他的帮助。一顿饭下来,他食不知味,细节倒是发现不少。 譬如,沈笛根本不吃辣,筷子鲜少往有辣椒的盘里伸。再譬如,陶文和他很亲近,倒水递纸等小事都配合默契、自然。 夹一块鱼肉入嘴,有一刻,粟烈突然觉得,陶文沈笛的关系与他和余敬之的关系很像。 都是称兄道弟,也都是不怀好意。 半沉默地吃完饭,沈笛送他们回学校。要下车时,沈笛拉住陶文,朝着后排三人说:“我们还有点事,明早我送他回来。” 陶文没吭声,默默将沈笛的手挪开。粟烈见状说:“明天上午李老师的课,要交作业的。陶文,你作业写完了吗?” “……我明天会早点回来写。”陶文默了默说。 回到宿舍,冯阳阳卸下担子,舒口气说:“终于回来了,再多待一秒,我都得憋死。”他扯粟烈的衣领,“你和陶文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粟烈摇头:“没有,我也刚知道。” “骗鬼呢。”冯阳阳不信,“都说你们gay装着雷达,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弯不弯。你和陶文关系好,说不知道鬼才信。” 品着这话,粟烈玩味地扯着嘴角笑笑。 他也很想知道,同为gay,为什么别人的雷达又精又准,而他好像丧失了这项功能。 相处时间最长、最亲密的余敬之,他没发现。关系不错的前室友骆清湖,他没发现。现在告诉他,相处四年,天天嚷着是单身不恋爱的陶文也是gay,他还是没发现。 到底是他反应迟钝,还是周遭的人藏得太深。 粟烈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行性较大。 次日,直到上课铃响,也没见到陶文人影。 粟烈有些发愁,冯阳阳却不以为意,文绉绉地说:“久别重逢、干柴烈火、欲罢不能、疲惫不堪,不来上课太正常了。” 粟烈与他对视一眼,沉默地接着盯手机。五分钟后,陶文终于有了动静。 文:帮我请个假,问起就说身体不适 小树:今晚还回来吗? 文:应该不了 文:别担心,我没事 小树:好,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当晚陶文果真没有回,直到第三天午后,粟烈才在宿舍看见他。 陶文还穿着出门时那套衣服,套头卫衣变得皱皱巴巴,一把脱了,露出里面的丝质衬衫,和沈笛那晚穿得款式相近。 他没解释,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整个人被雾气笼罩,脚步虚浮,差点撞上玻璃门。 粟烈忙不迭去扶,抬眼便看见他颈间的红印子,从耳后连绵到睡衣深处。 扶到位置,粟烈给他拿了条干毛巾。陶文接住,道声谢后随便擦擦,带着没干透的头发爬上床。 冯阳阳赵小虎两人心里没底不敢吭声,讲唇语问粟烈,粟烈也没看出陶文心情到底如何,只摇了摇头。 简单午休,粟烈收拾好东西,出门前被冯阳阳拉住。 “你去哪?”冯阳阳扯着他的背包低声问,“陶文刚回来你就走,轮流会情人啊。” 粟烈瞪他一眼,没心情理会他的口不择言,稍微解释:“我去上烘培课,晚上会回来。”他指了指陶文的床铺,用更低的声音说,“多注意点,有事及时说。” 烘培课定在周三和周日下午,周三不是休息日,专职司机要上班,粟烈坐的是公交。 粟烈有轻微晕车,公交不好闻的气味和摇晃给他增添烦恼。进到烘培教室,他的脑子还晕乎乎的。 两小时后,暖阳变夕阳,粟烈锤着酸疼的肩背和“新同学”道别。 正抬脚,余敬之骑着粟家的小毛驴驶来,狂妄的风把他的头发吹高吹乱,透出一股平时没有的潇洒不羁。 “你怎么来了?还骑这个,你的车呢?”粟烈纳闷,他没有让他来接啊。 “早晨追尾,送去店里修了。”余敬之瞥一眼后座,“快上来,这里不能久停。” 粟烈如梦初醒,赶忙上车。 小型电动车,位置窄,粟烈一上去,屁股就往前滑,后背黏着后背。他挪了挪,用手臂在中间格挡。 突然在红绿灯一个急刹,粟烈整个身子都往前倾,结结实实的撞到他背上。 粟烈放下手臂揉揉鼻子,放弃挣扎,直接靠上去,脸颊贴着肩头,双手虚抱着他的腰,像亲密无间的恋人。 忙碌一天,粟烈迷瞪着眼,余敬之说到了时,他猛地惊醒,赶忙撒开早已紧紧环绕的双臂,讪讪地下车。 余敬之却像个没事人,把电动车放好,领着他上楼。 粟雪庆和董慈莲下班还没到家,粟烈又没带钥匙,便跟着去了余敬之家。 “西红柿鸡蛋面是要煮的,还是盖浇?”余敬之举着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西红柿和鸡蛋问道。 “煮,多放点汤。”粟烈放下包,往沙发上一扑,整个脸都埋在沙发里。除了疲倦困怠,他还纠结心乱。 陶文和他没有血缘和亲属关系的哥哥超乎寻常的关系给粟烈当头一棒,他震惊,但也反思。 在外人看来本就应该是亲如兄弟的两人,真的适合当恋人吗? 思索着,他又迷糊睡着。 醒来,是被浓郁的香味引诱。滋滋的煎蛋声伴着焦香,两碗红黄相间的面条在桌上摆着。 “洗手吃饭了。”余敬之催促他。 一人多添一只煎蛋,明显好看些的那只落在粟烈碗里。他咬一口,咸淡适中,口感很好。 明明肚子空空,粟烈却吃得细条慢理,他斟酌语言,缓缓朝余敬之说,想问他一个问题。 余敬之抬头看他。 粟烈问:“如果有一件事,大家都反对,不支持、不理解你。你是会坚持,还是放弃?” 余敬之轻微挑眉,夹一大筷子面,低头咬时说:“坚持。” “不用回答这么快,你可以认真想想的。而且你还没问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事。” 余敬之把面咽下,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地说:“不管是什么事,都不需要他人的认可和支持才能继续。” 夜幕慢慢降临,昏黄的灯光照印着,他的话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嗯,我明白了。”粟烈扬着嘴角笑笑,像是想通了什么事,埋头专心吃面。 吃饱喝足,余敬之穿好外套,拿上电动车钥匙和粟烈的外套,说送他回学校。 “我今晚不想回学校。”粟烈抱着抱枕,长腿靠在茶几上,眼睛从电视机屏幕上挪开,“我也不想回家听唠叨。我就在这睡吧,我们好久没有一块看电影了。” 粟烈望着他晃晃遥控器,恳求道:“鱼哥,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工作太忙,把存稿都挥霍光了。这周末争取多写点。 谢谢方钱钱投的地雷,爱你~ ☆、第 21 章 余敬之一愣,钥匙在手里打个转:“你明天几点的课?” 这么问,那就说明他不反对留宿的事了。粟烈欣喜:“十点二十,还可以睡会懒觉。” “你睡得着吗,我七点半就要去上班。”余敬之把书包丢一边,轻声笑,好似在回忆,“从认识你开始,好像就没见你睡过懒觉。” 每天都神采奕奕、活力满满,比初起的太阳还要招人喜欢。 粟烈点点头,起身半跪在沙发上去扒他的外套:“小时候我爸管得严,不让我睡,久了就习惯了。现在我爸妈一到周末睡得可香了,完全忘了被荼毒的我。” 脱下的风衣外套被他卷成一团,无情地扔在单人沙发,粟烈拍拍身边的位置,热情地邀请:“快来,你想看什么?你说我来调。” 决定得突然,余敬之脑海一片空白,一部影片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他让粟烈选。 粟烈摁着遥控器纠结半天。 爱情片太腻太假;喜剧片破坏气氛;惊悚片目的性太明显,粟烈思来想去,折个中,选了一部经典的悬疑片。 选片时,余敬之去洗切水果,再回来,不仅片选好了,沙发位置都变了。 粟烈将沙发往后推了推,把软乎乎的靠枕在地毯上整齐地摆好。双腿大剌剌一放,他靠着沙发抱着靠枕,身边留了个位。 这部影片两人曾去电影院看过,悬疑的效果减少大半。粟烈心不在焉,心里琢磨着事,余敬之却看得入神。 几次偷瞄,他的视线都紧紧落在屏幕。 失落中困意缠身,粟烈彻底从剧情中脱离,投身与周公的会面。 沉重的脑袋往一侧靠,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粟烈准确无误地靠在余敬之身后的沙发,被挤压的脸颊对着修长白皙的脖颈,温热的呼吸一阵阵喷洒。 身旁的动静早把余敬之的魂都勾走了,一阵阵温热沿着脖颈逐渐蔓下去,肌肤紧绷又畅快,他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怕这份畅快停留太短。 待他呼吸渐渐平稳,余敬之才动了动麻痹的双腿,轻手轻脚将人放置在地毯,枕着柔软的靠枕,盖着皱巴的风衣。 调低音量,余敬之的目光从不知所云的影片中转移,稍稍歪头一瞥,是粟烈熟睡的容颜。 干净、柔和。 少年的青涩美好与冲动,全藏在他微抿的嘴角和轻阖的眼皮。 余敬之抑制不住地弯腰,唇瓣轻轻地落在眼尾。仅一瞬,轻柔得要命,连敏感的睫毛都毫无察觉。 粟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迷糊接听,是冯阳阳打来的,问他怎么还没回来。他回复在家睡,明儿再回。 挂了电话,他又阖眼片刻。再次睁眼,他才发现电视屏幕已黑透,昏黄的灯光只剩一盏,空调被下还盖着风衣。 浴室隐约传来的水声倏地停了,粟烈好似得到某种信号,重新躺好,双腿稍微蜷缩,眼皮耷拉埋在抱枕中,与熟睡状态无异。 脚步声逐渐清晰,可半天都没动作,粟烈难耐好奇,悄悄把抱枕摁扁些,眼皮微掀,透着狭长细密的缝去瞧。 余敬之站在沙发地毯外,穿着长到小腿的藏蓝色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脸颊浮着因洗浴燥出的红晕,没什么表情,但莫名可爱。 一时看迷了眼,粟烈忘了当前处境。 只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眉毛微挑,他催促:“赶紧起来去洗澡。” 做戏做全套。粟烈忙不迭把眼皮闭上,哼哼唧唧地翻个身,揉揉眼睛含糊说:“你干嘛呢。” “睡衣放浴室了,内裤我这有干净没穿过的,不过你穿码子应该会偏大一点。”余敬之平静地说,“你是穿我的,还是等你的洗好烘干再穿?” 怎么突然就跳到内裤的问题上了,粟烈有些懵。 他傻傻地问:“今晚能洗好烘干吗?” “不能。” “……”粟烈翻个白眼,回道:“那不是只能穿你的吗?还问什么问,幼稚。” “你可以选择真空上阵。”余敬之轻飘飘说,“你都醒了还装什么睡,幼稚。” 谎言被戳破,粟烈心慌,嘴上却不饶人:“什么啊。我是被你吵醒的,你别冤枉人!” 走了几步的余敬之回头,微笑道:“我听见你讲电话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粟烈面红耳热,假装无事发生,抱枕一丢,一骨碌起身奔浴室,嚷道:“睡地板冷死了,我要赶紧洗个热水澡续命!搞不得搞不得……” 十分钟后,粟烈在浴室喊:“余敬之——” “怎么了。”余敬之原地踏几步,声音从浅到深。 “给我拿一条……干净的内裤。”最后半句话尤为轻,要不是门外的人竖直耳朵,还真听不清。 可余敬之偏偏当没听见:“拿什么?大点声,没听见。” 粟烈:“……内裤。” 余敬之失笑,抬脚进了房间,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内裤。敲门,一只被热水熏得粉嫩的手臂伸出来,抢过内裤,啪唧一声把门锁上。 扭扭捏捏磨叽半天才穿戴好,残留在发端的水珠都落了大半,他取了条干毛巾擦头发。 余敬之在客厅看书,闻声抬头,起身让位置。 粟烈这才看见沙发上叠成方块的被子。 “你让我在这里睡?!”粟烈指着沙发不可思议。 开什么玩笑,他没动心想做他男朋友前都能进房间“同床共枕”,现在居然要睡沙发? “你认真的?”粟烈重问一遍,“沙发睡觉不舒服,我今天好累,明天还有课。” 余敬之好心提议:“那你去客房?” 这套房是两居室,空着的那间是主卧,说是客房,其实就是余先文的房间,只不过他常年不在家,鲜少住罢了,不过东西都齐全。 “别——我睡沙发就行。”粟烈连忙摆手拒绝。余伯伯的房间透着和他本人一致的严肃气氛,十分影响睡眠质量。 道声早点睡,余敬之回房。 粟烈把毛巾洗净晾好,娴熟地从浴柜里拿一只新牙刷。 刷一嘴泡泡,余敬之来尿尿,倚靠在门边等他弄完。 粟烈手一挥,大方说:“你尿啊,怕什么!我穿着你内裤也没嫌啊。” “我那是干净没穿的。”余敬之强调。 “我资道啊。”粟烈吐一口泡泡,另只手去拎裤带,拉了拉,“一点都不大,特别合身,说明咱俩尺寸差不多。” 余敬之被逗笑了:“是吗。我不信,脱了看看?” “???” 陡然受惊,粟烈捡起掉落在洗漱台的牙刷,不可置信道:“脱、脱什么?” 余敬之只笑笑,没吭声的回了房间。等了半天,尿也没尿。明明他都要洗漱完了。 直到粟烈在沙发睡下,拥着绵软的被子,脑海还在回忆洗漱时发生的事。 他眯起眼,望着吊灯,还是不敢相信——余敬之居然学会耍流氓了,虽然只是嘴头上的。 一夜沙发之旅,粟烈是浑身不自在,算不上腰酸背痛,但也哪哪都难受。 听着老师在台上叭叭叭地讲,他在台下当当当地捶腰。 陶文盯着他的动作看。 粟烈:“我不敲了,不吵你,你认真听课。” 话落,陶文没动作,粟烈正纳闷,不会外出睡一晚回来,脾气和心情一块儿大变样吧。 他忐忑间,陶文低声说:“你昨晚在余敬之家睡的?” “?!!” 虽然是个问句,但肯定的语气大于询问。粟烈有些慌,及其不解。 怎么他的事这么容易就被猜透?!一个骆清湖还不够,又派一个陶文来降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请粟烈对自己是0的事实有正确的认识,躺着就挺好。 ☆、第 22 章 睫毛飞快地眨了眨,粟烈装傻:“没啊,我回家了,在家睡的。” 陶文目光落到他僵在后背的拳头,问:“在家睡的,睡得腰疼?” 这话太直白,粟烈再傻也不可能听不明白。陶文卫衣下的红印子还没消透,显现出状况的激烈,可他……是连房门都没进去啊! 哪来的机会腰疼。 “对啊,我睡相不好,不小心掉床底了,腰有点磕着。”粟烈讨好地笑笑,“我记得你那里有红花油吧?回去借我抹抹?” 同宿舍近四年,谁的睡相如何大家一清二楚,陶文没戳破这个谎。 “好。”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转着笔涂涂画画。 粟烈松口气,用力捏一把腰背肌肉后双手插兜,不给他人发现和调侃的机会。 回到宿舍,陶文从柜子里拿出红花油,还塞了根体温计给他。 粟烈不解,看着平平无奇的水银体温计发问:“干嘛?磕个腰还要测体温啊。” “这要分哪种磕腰。”陶文回到位置,看粟烈把体温计随手一放,根本没当回事,又说道,“难受别忍着,要真发烧了,有你苦头吃。” 粟烈瞪圆眼睛,字正腔圆道:“我真的只是磕到腰了。” “随你。”陶文理解他的羞涩,好心提醒说,“下午老杨的课,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请假。” 这人是认定他被吃干抹净了啊,粟烈不服! 要是他真那样了,也就没啥,问题是没有啊,他和余敬之的关系和以前没差别。陶文凭哪点就断定他俩睡了啊。就因为腰疼? 瞧一眼冯阳阳和赵小虎,这两人正埋头打游戏,粟烈起身敲敲陶文的桌子,说:“一块去超市买点水果。” 陶文没异议,拎上外套出门。 水果超市距离有一段路,走到没人的路段,粟烈憋不住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话里有话啊,是我哪句话给你错误的暗示了?” 先前他就觉得陶文应该发觉他对余敬之的感情不纯,没想到人家已经想到把他俩往床上摁了。 “还用暗示吗?”陶文嗤一声,“你那点心思,明晃晃地写在眼神里。也就冯阳阳和赵小虎那两傻货看不出来。” 粟烈又慌又惊,还夹杂着丝丝喜悦。 原来在陶文心里,他和余敬之早是一对?那是不是说明余敬之对他的心思,也能从眼神里看出一点。 挠挠头,他浮上一层羞涩,诚实道:“我是喜欢余敬之啊,不过没你幸运,我俩里里外外都还以兄弟相称。” 陶文有些震惊,半天才给出回答:“你俩都是忍者。”还夸张地比个大拇指。 粟烈提一脚小石子,似诉苦似埋怨:“有时候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必非得挑破那层关系,相处愉快就是真。可我转念又想,我也想像你一样,能坦荡地说他不仅是哥,还是我对象。” “不是我说,你隐藏得是真好啊!”粟烈捶他一拳,“以前还口口声声说没对象,牡丹。现在脸不疼吗?嗯?” “谁说我和他是在处对象了?”陶文平淡地丢下一句。 “这、这不是对象是什么……”粟烈摸摸脖颈,示意他上面还留着痕呢。 陶文不以为意,轻轻地笑:“生理需求,和撸/管差不多。” 什么就差不多,差十万八千里好吧!粟烈被他这番言论惊着了,良久才消化。 水果超市品种齐全,水果还算新鲜。粟烈买了提子和脆柿,陶文则提了一袋苹果。 “那……你们不别扭吗。”粟烈轻声问,生怕声音重些,便往人心里戳。 哥哥变炮/友,这比哥哥变恋人可刺激太多了。 陶文想了想才开口:“我和他的事一句两句解释不清,现在这样也不错,我们……都挺满足的。不过,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他皱皱眉,“算是必经之路上的大坑。” “要!这肯定要听!”粟烈兴奋,手里拎的水果袋被他晃得滋啦响。 “你应该搞清楚,你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习惯。”陶文顿住,抬头望天空。 “很多时候,人会把习以为常的当作必不可缺,但那只是你给自己画的圈。你要跳出去,重新审视。” 他眼睛从蓝天白云挪到粟烈的脸,接着说:“比起禁锢在自己画的圈里,更蠢的是跳进别人画的圈。”你这么聪明,不应该重蹈覆辙。 后半句陶文在心里补充,说完,他往前走,没给粟烈留太多思考的时间。 以至于粟烈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想不明白这段话。什么你画我画,圈不圈的,他一句没听懂。 这时,他认可那句话了,聪明的人不仅学习好,谈恋爱也深奥,他这么傻,怕是一辈子都赶不上了。 …… 不去纠结难懂的问题,日子还算过得舒坦,要是在烘培课练习时,他能少犯点错就更好了。 粟烈入烘培坑三年,所有手法都是看视频自学的。看着有模有样,但内行人一眼就瞧出问题所在。 裱花的手法、握抹刀的姿势、切水果的角度等等,每一项离合格都差一点。 偏偏粟烈已经习惯成自然,想改也不是件易事。 老师和助教下场指导,粟烈握着裱花袋的手有些抖。今天学习的是塑造各种小动物,主要是生肖。 虽说现在市面上多数以水果和巧克力摆件做装饰为主,但杨平老师坚持说,生肖是中国生辰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灵动的,是鲜活的,不能盲目依赖粘贴复制的动物摆件。 裱花是粟烈的弱中之弱,今天他要做的是一只兔子。造型是以匍匐的姿势在吃胡萝卜。 余光瞥一眼还在前头的老师,粟烈抓紧速度,想赶在老师来之前弄完,他可不想当着老师面手抖。 紧赶慢赶,终于在老师来时,把胡萝卜的绿芽填补上。 打量一圈,杨平老师点头夸道:“不错,比上节课进步很多。手劲能灵活控制了。”甜枣吃完,开始说不足。“就是兔子的姿势和表情有些僵硬,这方面要多注意观察。” “好的。”粟烈乖巧应。 老师很欣慰:“下课你去找小秦要点图片,多揣摩多观察。” 粟烈谨遵师命,下课去堵助教秦羿。 不料秦羿走太快,粟烈根本没追上,到了楼下才看见他的身影。外面在下雨,他没带伞。 小跑过去,粟烈打招呼,并转述老师的话。 秦羿没多问,只说图片存在电脑里,回去发给他。事情解决,粟烈望着豆大的雨滴,心想余敬之会从哪个方向来。 “你能先送我到那边车位吗?我有急事,衣服不能弄湿。”秦羿突然说道。 “啊……”粟烈懵了一会,反应过来立马答应,“好啊,在哪边?我撑你过去。” 秦羿车停得位置有点远,期间粟烈的手机震了好几下,秉着不让对方为难的点,他没理会,安全稳定地把人送到车上。 秦羿的衣服是一点没湿,反倒是粟烈的半个肩头都浸透了。他忙不迭打开手机,按着余敬之发来的微信位置走去。 上车,粟烈拎着全是水的雨伞满是嫌弃。 余敬之更是望着他湿透的肩头拧眉,说:“就几步路,你怎么淋成这样?” “我送助教去他车上了,他有事衣服不能湿。伞就那么点大,往他那边偏了我就淋了点雨。” 余敬之紧抿嘴角:“刚刚那位置停车罚款两百。” “???”粟烈一惊,“知道罚款你怎么还停。” “停远了你要多走一段,容易淋湿。”余敬之没好气地说,“不过看你这舍己为人的精神,是一点都不怕淋湿。” “那罚款你也舍己为人一下,交了吧。” “凭什么!!”粟烈抗议。 收到余敬之扫过去的眼神,他立马噤声,努努嘴嘀咕:“交就交……不就两百块钱。” 一场雨,让他湿透衣裳、贴了二百,还不知缘由的惹怒余敬之。实惨。 ☆、第 23 章 粟烈对无缘无故贴二百块钱的事抱有侥幸,当晚偷摸窝在被子里查了违规记录,看着空白页面,他乐开花。 结果他回到学校没两天,余敬之就甩来一张罚款截图,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那一刻,粟烈彻底认栽。他就不应该对这事抱有期待,更不应该对罚单的处理速度太过自信。 余敬之忙着上班,去交警局领罚款单的重任就交给了粟烈。 第二日是周三,下午粟烈要去上烘培课。两人约定,粟烈在上课前先去交警局处理,余敬之下班来接粟烈。 临近黄昏,粟烈在花坛石板上坐着,看着车辆川流不息,可没有一辆是来接他的。 又等了十分钟,粟烈在发了三条问句微信后拨去电话。响了好一阵,余敬之才接,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做贼。 “抱歉,一直在忙没注意时间。”他说,“估计还要二十分钟才能走,你是再等一会还是打车先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接着忙吧。”粟烈向来善解人意,忙起来确实容易忘记时间。 挂了电话,他直接往公交站台走。经济是一切的基础,他还没忘记自己要出柜的大事,没必要花的钱不能花。 公交站台在小区的侧门,粟烈家离小区正门近。他想了想,绕路走正门,顺便路过“乌云朵朵”奶茶店,去看看吴龙。 两人都好久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奶茶店的装潢设计图有没有定下来。 正值下班和下课高峰期,奶茶店很忙,粟烈在外面就看见前台一众点单的客人,位置也都坐得七七八八。 粟烈在角落等了好一阵,才逮着一会空闲。 吴龙坐在高脚椅上歇口气,问道:“今天不是周末,怎么回家住?” “想我爸妈了呗。”粟烈呲牙笑,“我妈做的饭菜,真香。” “馋死你算了!还好你是在本市读书,万一到外省去了,那还不得想家想到哭。”吴龙打趣道。 粟烈从小到大,除了旅游探亲,没在桃市之外的地方待超过十天。 别家孩子到叛逆期都不想回家,他倒好,是一点都不愿意在外头待。假期约他出去玩都难,天天嚷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去你的——”粟烈掷一颗开心果壳,“有家不回那是傻子,外面随时都能去,家又不是随时都能回。” 吴龙皱眉:“这话不对吧,家怎么就不能随时回?你爸妈还能拦着你啊。” “我……”粟烈欲言又止,顿了顿应道,“能随时回啊,就是陪伴的时间少了。” 董慈莲和粟雪庆能相互陪伴,吵闹打趣过一天,还有粟烈假期的参与。可余敬之不一样,余先文常年在外,妈妈改嫁有了新家庭,他在桃市连个亲昵的亲戚都没有。 平常余敬之一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如若粟烈假期不去吵他闹他烦他,那该多孤寂。 说话间,又来客人,粟烈自觉不再打扰。走到门口,他又返回,点了两杯珍珠奶茶。 吴龙这小子嘴上应着先做他的,可等粟烈拿到奶茶,天都黑透了。 十二月,寒风瑟瑟,粟烈一手端着一杯热奶茶,在形色匆匆的人流里走得舒适又潇洒。 哼着小调,拐弯进入小区正门,转角的阴影处突然冒出一人,直接伸手抢奶茶。 粟烈吓一跳,手不由得使劲,不仅奶茶没被抢,还连带着拉出一人。 天杀的,又是骆清湖! “你有毛病啊!”粟烈化惊吓为愤怒,吼道。 “我只是想和你打声招呼。”骆清湖有些委屈,配上着发白的脸色,粟烈猜测他应该是被寒风吹傻了。 恶狠狠瞪他一眼,粟烈说:“我和你不熟,不用打招呼。”说完他抬脚走人,被骆清湖拦住。 他狡猾地抽走粟烈外套口袋长出一截的吸管,直接戳上,就着粟烈端奶茶的姿势喝了一口。 粟烈嫌弃地拧眉,奶茶留下不合适,送他又不甘心。 “草!老子服了你。”想了想,他还是把奶茶往他怀里塞。一想到他小心翼翼地端着骆清湖喝过的奶茶,就忍不住犯恶心。 “欸,走这么快干嘛。”骆清湖完全不客气,嚼着珍珠说,“上次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粟烈不想理会,甚至还有些厌烦。可偏偏他往哪儿走,骆清湖就往哪儿当柱子,把路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怎么样。我自己的人,自己会追,不需要你帮忙。”粟烈冷下脸,“好狗不挡道,赶紧让开!” “让路可以,那微博我是不是也可以发给余学长?”骆清湖轻描淡写地说,“让余学长看看你这个直男是怎么弯的?” 我靠!粟烈心里啐一句,瞥了一眼他的手机页面,还真是他发的微博评论。 “你特意在这堵我,就为了拿这个威胁我?我和你说过几百遍,我和你前男友不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找我有屁用!” 骆清湖翻个白眼:“我又不是真有毛病,还堵你。”他指指对面的小区侧门入口,“我在等白杨,看见你在奶茶店才在这等的。我也不需要你和白杨很熟,你只要帮我……” 一通话又臭又长,听到手里奶茶由热变温,粟烈彻底没了耐心:“你爱干嘛干嘛去。想给余敬之发你就去发,看是你给我泼脏水快,还是我上门表白快。” “你表白,鬼信啊。”骆清湖哧笑道,“大学都四年了,手拉过吗?有那胆子你还用在微博上用小号表白?吓唬谁呢。” 粟烈眯眼:“你再嘲讽一句,老子明天就把你的情史订成册送到白杨家去。我是和白杨不熟,但我妈和他妈挺熟的。” 一提到未来婆婆,骆清湖不吱声了。粟烈轻笑一声,扬长而去。 以前他是打不过白杨,但不代表他现在吵不赢白杨对象。把柄赤/裸裸都写脸上了,骆清湖半年换三男朋友的脑子都被白杨这二货吃了吧。 进了居民楼,粟烈雄赳赳气昂昂地气势倏地消了大半。 骆清湖的把柄在脸上写着,可他的把柄也没有藏得很深。 骆清湖就不说了,连陶文,甚至是助教秦羿都瞧出他俩关系不一般,那为什么余敬之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他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装看不见啊。 回到家,粟烈放下奶茶吃饭。饭后他揣着钥匙,端着凉透的奶茶上楼。 余敬之已经到家了,在洗澡。 粟烈没吭声,默默地把凉透的奶茶倒进奶锅里热,顺便煮了一碗鸡蛋面。 余敬之是真的饿坏了,也顾不上换衣服,穿着浴袍吃面条。他吃粉面和多数人不一样,从不嗦粉嗦面,都是夹好咬断。少了三分爽快,多了两分观感,剩下一分拘谨。 望着他眼底的青黑,粟烈试探地开口:“你最近很忙吗?看你好像没睡好。” “还好,最近医院事情有点多。”余敬之瞧他一眼,以为他是在讲下午没去接他的事。“以后我会注意时间,没空会提前和你说,一定不会再让你等。” “没事没事。”粟烈连忙摆手,“反正我也没事干,等等也没关系,我是怕你太辛苦。我现在对路线熟悉了,可以自己坐公交去,以后你别送了。” 余敬之夹一筷子面条,垂头回道:“不行,我不放心。况且我们约定好的,你做饭,我开车。你不让我接送,是不是嫌吃完饭还要给我做饭太麻烦?” 粟烈竖手指发誓:“我从来没觉得给你做饭是麻烦。就是……” “没有就是。”余敬之抬头,“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接送你是麻烦。错过约定时间是我的错,你这样,会让我错认为你不想接受我的道歉。” “怎么会……”粟烈说不过他,只好换一个话题。 “元旦你有假期吗?要不要一块出去玩?” 余敬之问:“应该有,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我还没想好。”粟烈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认真想一想,余敬之摇头。 他习惯于假期待在家里,看粟烈在厨房忙上忙下,习惯当他甜点的品尝者、苦恼的倾诉者。 要说离开这套房子,和粟烈去陌生的地方玩,他确实没想过。 仿佛在他心里,他和粟烈就应该待在这套房子、这个家里,或是安静看书烘培,或者吵闹玩耍斗嘴。 “那地方就由我定了?”粟烈眨着期待的大眼睛。 余敬之点头,粟烈欣喜之余又冒出新的问题,这回他底气不怎么足:“我出柜的事……进展能快些吗?我想早点和爸妈说。” “你等不及了?”余敬之搁下筷子,直勾勾地看他。 “有点。主要是怕拖太久了有意外,想早点解决。” “暂时还不能说。庆叔不久前才接受你学习烘培的事,你现在出柜,只会给他压力。庆叔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粟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口问道:“那你呢?你能受刺激吗?” “分什么事。”余敬之接着吃面,举例说,“像随随便便被男孩子迷晕脑袋做傻事的话——”停顿两秒,他接着说,“我会帮庆叔一块打断你和那个人的腿。” 粟烈不由得打个颤,嘴上应着“哦,不会的”,心里嘀咕:那到时候看你怎么把自己腿打断。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在路上啦! ☆、第 24 章 欢度元旦之前,还有一个圣诞节。 粟烈所在的药学系每年圣诞都会举行活动,今年特别一点,是化妆舞会。简而言之,就是一群人穿着奇装异服玩耍。 粟烈对化妆、舞会都不敢兴趣,但他还是有心的准备了圣诞蛋糕,刚好能看看烘培课的效果如何。 “怎么样?”粟烈望着大口进食的冯阳阳,期待地问。 打个饱嗝,冯阳阳说:“比之前好吃,其它我感觉都差不多。” “差远了。”陶文开口,“配色大胆、摆放巧妙,奶油的口感甜而不腻,蛋糕胚松软可口。与蛋糕店里卖的,只差几分距离。” 粟烈虚心求教:“哪几分?” 赵小虎抢答:“我知道!是这个——”他指着扔一边的包装盒。 陶文笑笑,无声地赞同赵小虎的话,说:“按这个水平,回头客肯定一大波。” “哈哈哈,你们太捧场了!” 粟烈把最后两块分给他们,美滋滋道:“哎呀,我真正的水平还没展现出来呢。等下回,下回给你们做一个更好吃的!” 没分到一杯羹的冯阳阳酸溜溜地说:“两只马屁精。” 陶文把盘子里的吃完,将完好的那块递给眼巴巴望着他的冯阳阳,抽一张纸巾擦手,问:“今天这么热闹,你怎么不喊余学长一块儿来玩?” “我喊了啊。”粟烈在收拾乱成一团的桌面,“今晚他要值班,没缘份。” 赵小虎说:“让他和同事换一天值班呗。” “情况不允许。”粟烈撇嘴,“后天他要去出差,换班只能换明天的。总不能让他明天值完夜班就去赶早班机吧。他带教老师知道还不得打死我。” 这次出差时间不定,也不知道他元旦前能不能回来。 蛋糕充当晚饭,冯阳阳和赵小虎热情高涨,抱着装备先走一步,留陶文和粟烈在宿舍磨蹭。 上个厕所出来,陶文居然在搞发型喷发胶,粟烈捂着鼻子问:“你不是说只是走个过场吗?” 陶文没回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等他捯饬完,两人从宿舍楼出来,粟烈看见停车位上最耀眼的那辆跑车,瞬间明白了。 这是活生生的孔雀开屏啊! 粟烈没有当电灯泡的习惯,拎着衣服往活动地点走。 路上不乏有去参加活动的人,他们个个花枝招展,自信大方。最为突出的是一位穿着野兽装的大哥,他混杂在一群黑夜骑士中,特别夺目。 攥着袋子的手握得更紧些,粟烈发觉自己太敷衍了。这可能是在校期间最后一次大型活动,应该认真点才对的. 他又惋惜,怎么余敬之就没空呢。 换好衣服,粟烈进入舞会大厅。灯光缭绕,舞曲嗨翻,人头攒动。粟烈像个偷溜进大观园的小毛孩,看哪儿都新鲜。 七个小矮人和男版的白雪公主刚从他面前走过,又来熊大熊二上前比耶。 粟烈有些无语,瞥他们一眼赶忙转身装不认识。 “哟,这谁啊,好眼熟啊。”虎背熊腰的熊大用手指点点他的背,“圣诞老人?你的面具呢?” 熊二笑嘻嘻地开口:“小树哥,我们俩的装扮是不是酷炸了!” 粟烈默默转身,上下打量一下,是真的挺像的,连傻里傻气的笑容都学个十足。他点头:“酷是酷,但今天不是圣诞节吗?你们这——哪里圣诞了?” “今天还是化妆舞会嘞,当然是想扮什么扮什么。”熊大撩撩他的白胡子,小眼睛在面具的衬托下更加小巧,“陶文呢?你两怎么没一起?你扮圣诞老人,他是不是要扮圣诞树啊。” 粟烈笑一声:“是柠檬树,专门来酸人的。” 熊大熊二对视一眼,都没明白他的意思,嚷着要去给他找个面具。 “不去,我的胡子眉毛都是戏,遮掉多可惜。”粟烈坚决反对,还是被无情地拖走了。 东挑西捡,终于给他找到一个合适的面具。用前摄像头照照镜子,粟烈有些嫌弃:“太丑了,我一身这么喜庆,配这么个黑乎乎的面具。脸都全遮了,谁还认得出来啊。” “就是认不出来才刺激啊!”熊大又换一个面具,半张脸都被遮住了,两侧还带着夸张的羽毛。“走,我带你撩妹去。”说完他又收回,“不对,我们不是一路的,你还是去找陶文吧。” 说曹操曹操到,两位身着修身骑士装的男子并肩走来,一黑一白,利落飒爽,英姿不凡。 粟烈从靴子看到腰带,再到装饰的链子,最后是白手套和佩剑,他再低头看看自己熨都没熨的圣诞老人装,后悔的心思从小水珠漫成大海洋。 “哇塞,”熊大刻意压低声音说,“黑白无常啊。” 陶文噗嗤笑了:“熊大熊二?你俩怎么不去扮喜羊羊灰太狼啊。”他转眼看看粟烈,赞道,“还是小树的好看,再拎上个包袱就能去爬烟囱了。” 被一眼瞧出,冯阳阳兴致减半,揽着陶文肩头笑眯眯地谈论他和沈笛的情侣装。 唯有粟烈,捂着心脏挪走。 都是成双成对的,他一个孤家老人,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 舞会热闹也闷热,粟烈拒绝了好几个搭讪的女孩子,躲到窗台吹风。掏出手机,才发现余敬之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一条鱼:舞会开始了吗? 一条鱼:应该特别热闹吧,想看看你的妆扮 一条鱼:我要忙了,回聊。 第二条和第三条消息隔了有一阵,粟烈从简单几个字里甚至能感受出他的语气。从字眼里冒出的冷清,与大厅里的喧闹截然不同。 粟烈举起手机自拍两张,无奈面具实在是丑,他卸下面具重拍,这才满意地发过去。 小树:快在床头挂上袜子,圣诞老人要来送礼物了! 等了一会,余敬之没回,估计是在忙,粟烈没在意,由着赵小虎将他重新扯进大厅。 到了跳舞环节,大家在外圈游走、寻找,邀到合适的舞伴便一同迈入舞池。 陶文和沈笛大大方方地同舞一曲,赢得满场掌声,同学们也越发大胆。连白雪公主与蜘蛛人的搭配,才能自在地共舞。 一窝群魔乱舞,粟烈看得是又兴奋又失落。 拍一张陶文沈笛的背影,发给余敬之,他发个吃柠檬的表情包。 片刻,手机嗡一声,是余敬之回的消息。周围舞动兴奋的人太多,他走到一侧的休息区回复。 一条鱼:真好,我也心痒痒了 粟烈撇撇嘴,心想:光痒痒有什么用,他都痒一晚上了,还不是只能用干巴巴的文字寥解孤寂。 又拍了好几张跳舞的照片,粟烈一同发过去。 小树:他们都有舞伴,就我没有【委屈.GIF】 期待着他会如何回复,粟烈一直垂头盯着手机,余光突然瞄到眼前多了一双鞋子,他抬头快速又熟稔地说:“我不跳舞,你去找别人吧……” 话音刚落,他傻了。 来了是余敬之。他穿着双排扣风衣,头发有些凌乱,胸前一阵阵起伏,嘴唇微张,眼睛直直地看着粟烈。 他问:“是不缺舞伴,还是不想跳舞?” “缺,想。” 余敬之轻轻地笑了,行个绅士的邀请礼:“那我有幸能请圣诞老人跳支舞吗?” 看着他伸出的手,手指细长,掌纹清晰。 粟烈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如灰姑娘般,在这一刻,遇到了自己的王子。 ☆、第 25 章 心中的悸动没停留几秒,理智瞬间将粟烈拉回。 带着宽大白手套的小爪子搭上细长的手,没等对方握紧,他用力一扯,将人拉到身旁的空位。 “这是化妆舞会,不是角色扮演。”视线透过面具给眼睛留下的狭窄空间望过去,好奇与兴奋夹杂,粟烈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值班?” “石松闲得慌,他说帮我顶几个小时。”余敬之噙着笑,目光从粟烈滑稽的妆扮移到热闹的人群,“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没白来。” 他下巴往舞群里扬一扬,问:“那白色骑士是陶文?” “对啊。”粟烈凑近,悄咪咪地说,“黑色的是他对象,有实无名。” “无名会一块跳舞?”余敬之嫌弃地看一眼快要扎到脖颈的大胡子,突然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粟烈吓一跳,下意识地往后倒,余敬之跟着往前倾,系带松开,雪白的眉毛也露出来。 余敬之捏着面具上下翻看,又瞧瞧粟烈,吐槽一句“真丑”后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原模原样地又伸手邀请。 “赏脸陪我跳一段吧。”余敬之挑眉道,“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你可不能让我光看热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理智通通跑光,粟烈爽快地搭手,嚣张地说:“走,咱去和陶文比比!光装备帅有什么用,得人帅!” 闻言余敬之笑了,轻飘飘的,落在喧闹热情的舞池掀不起一丝波澜,可它却稳稳地落在粟烈眼里。 似春风、似流水、似柳絮,缠上了,便爱上了。 粟雪庆和董慈莲就是跳交谊舞好上的,小时候,粟烈常常看着两人搂肩搭背,眉目传情地随着音乐来回转。 他那时好奇,跟着姿势学,假想对面有人。舞姿被父母教导得一级棒,可他不懂这来回转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捉迷藏好玩。 当宽厚的手掌紧紧贴着他的腰,温热一阵阵地渗,脚步有节奏地前进退让,眼前只容得下一个人,粟烈好像突然懂了。 不仅是舞蹈的魅力,还有他对余敬之的那份情。 他也无数次想过,他与余敬之,是否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是否与亲近依赖父母般的爱相同。 耀眼的灯光与迷人的目光夹杂,粟烈觉得有些晃眼。 上扬的唇角和弯弯的眼尾,还有堪比星光的眼眸,激得脑海里的执念“砰砰砰”地提醒他。 是占有、贪恋、沉迷。 是无所顾忌地放松与依靠。 是无时无刻都想奔向他的怀。 是现在。 一支舞曲结束,外周起哄声群起,如战鼓,一把给足粟烈勇气,让他撞入肖想一晚的怀。 他想象的是像娇花嫩草般轻柔,不料力道没控制好,脑袋直接磕上去。 只听余敬之从喉咙管里冒出一声闷哼。 “你是要谋杀啊?”余敬之缓缓吐出一口气,咬牙道。 大好的气氛一秒破坏,粟烈在心里暗暗唾骂自己一句,理亏地帮他揉揉胸口。不揉还好,一揉人更气了,瞪他一眼后甩手走人。 粟烈没法子,只好追上去。 好声好气加上橙汁水果,终于是把人哄好了。粟烈偷瞄一眼,确定余敬之彻底不气后,放心地捏一颗车厘子入嘴。 活动虽然是牛鬼蛇神挤一堆群魔乱舞的,但饮料水果等硬件还是杠杠的。 粟烈这一撞,不仅把人脾气撞出来,还招来小孩子心性。两人正幼稚地争夺最后一颗车厘子,有人前来打招呼。 齐齐抬头,认清来人,粟烈刚张嘴想回应,车厘子顺势入口,身侧的人先熟稔地说:“好久不见。” 粟烈囫囵吞樱桃,气呼呼地把核塞余敬之手里,起身掌握主权,朝陶文沈笛道:“你俩今晚可是出尽风头啊!要不要合影留念?” 陶文有点动心,再对上粟烈眨个不停的眼,他忍笑沉吟道:“那我去叫阳阳和小虎,等会我们都拍一个。” “好。”粟烈扭头和余敬之说,“等会你也和我们一起拍。” 余敬之迟疑:“不好吧。你们这是宿舍全家福,我跟着一起,不好。” “有什么不好。黑无常不也一起拍。”粟烈大喇喇道。 见余敬之还皱着眉纠结,他直接上手帮忙整理软塌塌的衣领,喃喃道:“现在早晚温差大,你应该备件厚外套。风衣帅是帅,冻感冒了怎么办。” “黑无常是陶文的对象。”余敬之心思还在上一轮对话,“他名正言顺,那我呢?你确定要一起?” “确定!你是我家属,也名正言顺啊。”粟烈提高音量,掩盖住心中的雀跃。 拾起面具,左右比划,他说:“等会拍一张有面具的,再拍一张没有的。”又想起他手中的面具是余敬之拿了他的,粟烈急忙去服务台重挑一个。 他这边刚抬脚,另一边两个女孩子自拍的女生便急忙收起手机。粟烈贴心地从另一侧绕路,没去干扰她们自拍。 等他挑好面具回来,陶文也带人回来了。先是六人大合照,再是宿舍四人照,最后是cp照。 大伙在欢乐的气氛下咔嚓一张又一张。 在他们没有注意的角落,有两个女生窃窃私语,脑袋贴着脑袋在看手机里的内容,一脸满足。 “余学长真是帅啊!那气质,鲨我!!” “黑白骑士也超棒!好有气场,好登对!锁死锁死!” “烦人,圣诞老人怎么和余学长黏这么近,图都不好截了。” “滤镜要不要这么厚,明明是余学长贴着圣诞老人。你看他的手,还搂着肩。啧,肯定不简单。你说他们会不会也是一对。” “对什么对,赶紧去给我微博点赞!余学长是大家的,不准你给他乱搭cp。” 喧闹的活动过半,合影的人群散去,嘀咕的姐妹也不知所踪。 粟烈送余敬之去停车场找车,夜深了,替班的人也熬不住了,发了一串的消息来催。 离开前,余敬之降下车窗,请求说:“我后天要出差,应该是元旦前一晚才会回。我没时间收拾元旦旅行行李,你能帮我收拾一下吗?” “啊?”粟烈瞠目。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余敬之略带失落,“等我出差回来再收拾。” 粟烈忙不迭道:“我收我收!我刚刚是没反应过来,你放心,交给我。保证你拎包就能出发。” 余敬之唇角上扬:“拎包就出发不行吧。” “?”粟烈说,“怎么不行,你不相信我啊?” “还得带上你啊。” ☆、第 26 章 余敬之这次出差学习,是到邻市杏城的医院观摩罕见病症的治疗,机会难得,科里有空的实习生都申请了,三三两两结伴,气氛很好。 只有余敬之一人落单,孤零零地走在后面。 见状,同行的两个女生有意放慢步伐与他并肩,笑嘻嘻地调侃:“石松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孤独寂寞冷啊。” 邻市的天气不比桃城暖和,夜间的风更是刺骨,这话也算应景。 余敬之被逗笑,下巴往前一扬:“喏,他正充当外交大使呢。” 前方,石松刚脱下厚实的大衣,贴心地往负责接待的女生肩上披,恰到好处的笑容和动作,像极了绅士。 显然他的这些套路只能骗骗刚认识的妹子,两位女生默契地嗤一声,无声地谴责。 身材娇小的女生感慨道:“石松就是太花心,要不然也不会每段恋情时间都不长。”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她的同伴说,“时间短才能高频率,不然怎么新人换旧人啊。” “不会吧。这也太渣了!” 女生狠狠瞪一眼笑容灿烂的石松,摇头叹气,视线转移到余敬之,佯装随意地打趣:“石松是追人,你是被人追吧?听说圣诞节眼科有个护士向你告白,你拒绝了?” 没等他回答,女生又问道:“拒绝得如此干脆,难不成是有女朋友?” 余敬之假装没看见她眼里的期待,含笑回答:“嗯,确实是有喜欢的人了。不过还没追上。” “真的假的?可从没听说你和哪位女生走的近啊,保密工作可以啊。”女生的同伴明显不信,有意诈他。 “成了请大家吃蛋糕。” 虽然没明说,但其中含义都听懂了。又闲聊两句,两个女生加快步伐,又剩余敬之一人镇守后方。 嗡一声,手机响了。 最先推送的是两个未接来电,余敬之直接划掉,点开有小红点的微信。 小树:回来时间定了没?我能买票不 经过粟烈千挑万选,元旦游的地点落在邻省的芦山。冬季的旅游宣传图是银装素裹、漫天飞雪,对于常年生活在鲜少下雪城市的粟烈来说,极具诱惑力和新鲜感。 余敬之归来时间不确定,粟烈是什么票都不敢买,一连几天都换着法子问行程。后天就是元旦了,他有些着急,不加掩饰地问。 余敬之手指在键盘处停了两秒,最后把打好的回复删了,拨个电话过去。 “喂?”粟烈有些惊讶,“你忙完了?” “在回酒店的路上。”听筒里传来类似身体磕到栏杆的声响,还有隐隐的吸气声,余敬之嘴角浅浅勾起,“这么早就准备睡觉了?” “没。” 粟烈好像钻进了被窝,声音突然变闷,含糊道:“是他们在打游戏,有点吵。” “我给你发的图片你看了吗?”提及游玩,粟烈兴致勃勃,“如果你明天能回来,我们就按这个方案走。如果不能……那我去找你。听说杏城的山水也很不错。” 回复他的是猖狂的风声和隐约的呼唤声,余敬之应了句马上,发愁地说道:“可杏城只有狂风,没有飞雪。” 粟烈毫不在乎:“没事没事。旅游嘛,最重要的是心情,能一块出去玩我就满足了。”顿了两秒,他又补充,“工作重要,我都可以的。” “那听我的?”余敬之好似憋着笑,隐约间粟烈竟然听出几分惬意和满足。 他傻傻地回:“当然。” 再次传来催促声,粟烈这回听清了,是石松学长。他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余敬之走快些,还说别再撒狗粮,吃得人撑着慌。 粟烈有些懵,以至于没听清余敬之说的话,他急切地追问。 余敬之却不肯重复,他笑了笑,声线迷人:“明天晚上的票,记得收拾行李。等我回来。” 挂了电话,粟烈还沉迷于最后四个字。 将握得温热的手机捂在胸口,他兴奋地裹着被子打滚,陈旧的床板不堪重负,卡兹卡兹地响,也没拦住他的好心情。 异样的动静惊得冯阳阳摘下耳机瞧一眼,低声骂一句神经。 第二天起床,粟烈看到余敬之凌晨发的车票、酒店和景点门票截图,本来半桶水的好心情直接溢出来,眼角的细纹都多了两条。 下午没课,粟烈早早地就收拾好东西回家。先把自己要带的衣物准备好,吃完晚饭,他拎着叮铃响的钥匙爬楼梯。 余敬之有轻微的强迫症,衣服都是有序摆放的,收拾起来很方便。 能二十分钟解决的事,粟烈偏偏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钥匙开门的声响,他赶忙把叠成摞的衣服一翻,随手捡起一件放在腿上,回头望道:“你回来啦?” “嗯。”余敬之眉眼间带着浓厚的疲态,行李箱放玄关,手指勾着一份餐盒坐到粟烈身旁。 柔软的沙发凹下去一个坑,粟烈心跳有些快,探着身子去瞅餐盒,印着粥记,他问:“你还没吃饭?我妈烙了饼,给你留了两个在冰箱,我去拿——” “我吃过了。”余敬之扯着衣服强迫他坐下,顺便抽走摊在他腿上的背心。两人靠的很近,他几乎是贴着粟烈的后背说的:“粥是给你带的,收拾行李辛苦了。” 说完他起身解开衣扣往浴室走,待门关上,粟烈才敢去碰脸。 温度比冒着热气的鱼肉粥还要高。 他总觉得圣诞过后余敬之变得有些不一样,可具体是哪儿不同,粟烈又说不出来。 不过,他察觉到自己脸红、游神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美色误人啊。 在叠衣服与吃宵夜之间,粟烈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鱼肉粥美味且烫舌,余敬之穿着浴袍出来,他才吃了三分之一。 余敬之眺望:“好香,我也想吃,给我留一点。” 闻言粟烈欲去厨房拿碗,被他驳回。 “不用拿碗,懒得洗。”余敬之进了房间,没留反对的时间。 话虽如此,粟烈还是去拿了碗,他想了想,拿了两个,还拿了把汤勺。谁单独用碗都奇怪,不如分着吃。 先把上面一层吃过的盛到自己碗里,粟烈才端起另一个碗。 刚舀第一勺,门铃响了。估摸着时间点,他猜测是粟雪庆来催他回去睡觉,高声回一句来了,没想到摁门铃直接换成砸门。 年事已高的防盗门哐当哐当地哀嚎。 粟烈忙不迭放下碗和汤勺,急匆匆地去开门。再锤两声,该把隔壁唠叨的老奶奶吵醒了。 有上回余先文的先例,粟烈养成开门先看猫眼的习惯。目光刚对上猫眼,门外的人跟装着雷达似的回望,隔着猫眼粟烈都能感受到怒气。 来人粟烈认识,但不太熟。是余敬之的妈妈。 她身着温柔的淡紫色连衣裙,拎着黑色包,板着脸,心情与裙子颜色完全相悖。 虽然她和余伯伯离婚了,但登门方式还是如出一辙。开门,掐上笑容,粟烈热情地说:“阿姨,是您啊。怎么这么晚才到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啊。” 李美红无视粟烈的招呼,趾高气昂地环顾四周,问:“怎么是你在这?我儿子余敬之人呢?” “他在房间,阿姨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不用——”李美红径直地往房间走,手刚搭上把手,门从里面开了。 余敬之穿了一身居家服,头发还淌着水,眉头微皱。 李美红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扯着他手腕走,“现在跟我回去,你不接电话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我不去。”余敬之甩开禁锢,厉声拒绝。“我已经成年了,您没资格安排我。” “成年了你也是我儿子!明天的相亲会你不去也得去!”李美红气得胀红了脸。 场面陷入僵持,粟烈还在回味两人的对话。 是余敬之拒绝了阿姨安排的相亲才吵起来的? 思忖片刻,粟烈决定当和事佬,耐着心情上前调和:“阿姨,鱼哥刚出差回来,现在需要休息。您肯定也累了吧?要不先去洗个澡,我去客房帮您铺床。” “小树?”李美红眯着眼睛看他,满脸写着不善,粟烈依旧乐呵呵地点头。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干吗?” 粟烈指着沙发说:“我来帮忙叠衣服的。” 相亲和游玩撞一块了,他可没傻到直说缘由。 目光顺着粟烈的手指望过去,沙发上确实一堆衣服,茶几上还有外卖和两份碗勺。 看了两秒,她突然上前,从杂乱的衣物中抽出一条内裤,她盯着粟烈问:“你和我儿子到底什么关系?要亲密到,帮忙叠内裤?” “我……”粟烈顿时哑言,转头向余敬之求助。 倚靠着房门看闹剧的余敬之捏捏眉心,无奈道:“妈……您别闹了。小树你先回家,明天我再去找你。” 粟烈忧心他离开后母子两会不顾颜面地吵起来,挣扎着不想离去。余敬之态度坚决,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给他披上,口袋里的钥匙顺势滑下。 粟烈立马蹲下,钥匙刚到手心,就被夺了。 李美红捏着仅一枚的钥匙来回翻看,看得她眼里带箭,唰一声射向想讨回钥匙的粟烈身上。 “阿姨,把钥匙还……”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掌风刮过,清脆一声,粟烈脸颊瞬间红透,带着手指印。 作者有话要说:  粟烈:粥还没吃完,先吃了一巴掌? ☆、第 27 章 一巴掌下去,粟烈半边脸都麻了,没等他反应,余敬之赶忙把他护到身后,独自承受铺头盖脸的攻击。 把沙发上的衣服砸完,李美红气喘吁吁,精致的盘发散落大半,活脱脱就是个疯子。 余敬之把糊在脸上的衬衫拿开,面无表情地说:“您闹完了吗?没闹完那就道完歉回家闹去,我很累,需要休息。” 一天的学习与奔波,他脑袋晕乎乎的,洗完澡好不容易清醒一点,被她这么一闹,晕改成疼了,一阵阵的,直钻心。 “我闹?!”李美红手指着胸口,不可思议,“你说喜欢男人还带回家乱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闹!还想让我道歉?做梦!” 朝地面狠呸一声,李美红冲上前想分开两人,粟烈怕她又打人,双手紧握着余敬之的衣服,躲在他身后。 中间隔着死死挡住的余敬之,李美红不好动手,可余敬之越是护着,她就越生气,动作也就越凶蛮,余敬之压着怒气喊了好几次停,她都不为所动。 拉扯间,李美红找到个空挡,她想握住粟烈抓余敬之腰侧衣服的手把人扯出来。余敬之反射性地带着人躲,人没抓到,染着朱红的指甲在细嫩的手背划上长长的痕。 粟烈忍不住双手松开,嘶一声。 见状余敬之彻底怒了,吼道:“是不是要彻底断绝母子关系您才满意?!” 李美红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气得后退两步,看余敬之捧着粟烈的手,又是吹气又是摩挲的,双眼瞪圆:“你为了这个小杂种,居然要和我断绝关系?!余敬之你忘了,当初我和你爸离婚,他为了项目不想要你的时候是我把你带走的!是我给了你优秀的教育和环境!你能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我!”她指着粟烈泪眼婆娑,“我带着你被人嫌弃没人敢娶的时候都没想过不要你,你现在说这话,不怕遭雷劈吗!” 听她说完,余敬之扯着嘴角笑了,缓缓把粟烈的手放下,他转过身和她对视,笔直的腰背变得松塌,像是放弃挣扎,又像是无所畏惧地势必抗争到底。 “是,”余敬之轻声说,“我应该感谢您。感谢您因为高额的抚养费没有丢下我,感谢您再婚后把我送到寄宿学校学习,感谢您怀孕后把我送到养老院和爷爷作伴。” 他垂下脑袋,发丝贴着头皮,水珠残留在发端,遮住眼角的晶莹,如一只无家可归的落汤鸡。 “要是被雷劈就能躲过那些被您像包袱一样扔来扔来去的日子就好了。” 余敬之抬头,泪珠与水滴一同滑落,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我宁愿当初被丢下。” “哥……”粟烈低声喊他,手指去勾他掌心。 收紧手掌,余敬之攥着手指来回磨搓指甲盖,撇过头吸吸鼻子,他另只手往门口扬:“不想道歉,我替您道,您现在可以回去了。” “好啊,有了老婆忘了娘是吧?”李美红气得浑身发抖,来回张望也没找到泄气的出口,目光定在茶几的碗勺,她踩着高跟走过去打翻,瓷碗全碎了,浓稠的鱼粥溅到浅色沙发,留下一块明显又难消除的印记。 “我倒要看看,小杂种愿不愿意为了你和父母断绝关系。”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李美红拎上包摔门走了。 等了两分钟,余敬之还僵在原地,肩背佝偻着。 粟烈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在他记忆里,余敬之从来都是自信、张扬的。他能忍受枯燥的学习和实验,也能从容地游走各种场合。 “余敬之……”粟烈哽咽地叫他名字,在他回头那刻张开双手环住后背,脸颊贴着紧绷的肌肉,滚烫的泪水代替一切言语透过衣服去安慰。 “不会再有人把你当包袱了,我保证。” 客厅一片狼藉,粟烈抱着纸巾,看着余敬之收拾,他再次提出帮忙,正半跪在地板擦拭粥印子的余敬之抬头瞥他一眼。 “去浴室洗把脸,脸上有泪痕,要被莲姨看见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 “没这么夸张吧……”粟烈摸摸脸,凉凉的,倒是眼睛有点涩。又拿纸巾擦了擦,他还是不放心,跑进浴室处理。 他不爱哭,顶多泪水在眼眶打转,但方才他抱着余敬之,清晰感受到他在轻微地颤抖和想挣脱时,泪腺陡然变得发达,衣服湿了一大块。 等他出来,客厅也收拾干净了。被当成砸人工具的衣物通通放进脏衣篮,粟烈望着,有些难过。 那些衣服,都是他精挑细选,从满柜子衣服里挑出他觉得余敬之穿着最帅最好看的,没想到它们连跟着去游玩的机会都没了。 他拉余敬之的衣角,忐忑地问:“我们……还能去玩吗?” “能,票都买好了,哪有不去的道理。”余敬之揽住他肩头送他回家,“对不起,让你替我挨打了。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不用不用。小问题,补偿什么啊。”很快下到粟家门口,粟烈催他回去,“你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车。” 余敬之上了两节楼梯又下来,“你不是说给我留了饼,我饿了。” “你真没吃饭啊。”粟烈又惊又气,连忙掏出钥匙开门,原以为昏暗的客厅灯火通明,粟雪庆和董慈莲穿着睡衣在沏茶切水果。 董慈莲见他进门,念叨道:“你可算回来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我手机在充电。”粟烈指了指房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要来客人吗?这么晚了还切水果。” “知道晚你还不早点回家。”董慈莲借机又说教他一句,看到他端出酸菜饼,问:“晚上没吃饱啊?这么晚了吃这个不好消化。” 粟烈坦荡道:“不是我吃,是余敬之。他出差回来,没吃晚饭。” “小余回来了啊?”董慈莲惊道。粟烈点头,她又说:“我还以为他没回呢,你快去把人叫来。” “余敬之,我妈叫你进来——”粟烈直接朝门外喊一声,打开柜子翻出一包豆浆粉。配上豆浆,饼应该更好消化吧,他心想。 余敬之敲了敲门进来,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也开了。 粟烈搅拌着豆浆,觉得奇怪,粟雪庆在客厅折腾他藏箱底的茶叶,董雪莲在旁边切水果,家里没人了啊。 还没来得及关门,余敬之与卫生间方向对视一眼,顿时怔愣了。粟烈扔下勺子去看。 李美红正衣着端庄,头发一丝不苟的在卫生间门口站着,嘴角掐着笑,看着让人慎得慌。 她主动打招呼:“呦,这是小树吧。都长这么高啦,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董慈莲热情地回应,“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啊。小树,没礼貌啊,还不叫人。” 粟烈张了张嘴,“……伯母好。” 李美红笑了笑,走到客厅说:“好——有你照顾我们家敬之,能不好吗?”她视线落到后面的人,“敬之,你可要好、好谢谢小树。” “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董慈莲端着满盘的水果上前招呼,“走,美红,我们到沙发坐着说说话,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啊,你还是这么漂亮……” 李美红应和着,回头睨了一眼,温和的笑容里藏着一丝冷笑。 粟烈看着三人其乐融融聊天的景象,不禁打个冷颤。 ☆、第 28 章 一顿闲聊叙旧,三位长辈都聊得很开心,最为高兴的是董慈莲。 两家做过几年邻居,两丈夫和小孩又如此交好,她爱屋及乌,对多年没见的李美红也十分热情。 “美红,你这次回来是陪小余过元旦的吧?”董慈莲给她添上茶水,“要待几天啊?明天中午来吃饭。你看你来也不早点说,弄得我们都没准备。” 粟雪庆附和:“是啊,一起吃个饭。” 李美红瞥一眼挤在小沙发的余敬之粟烈,歉意地笑笑:“吃饭就不用了,谢谢你们好意。我这次来是想接敬之去桃城玩两天的,票我都买好了,明天早上就出发。” “这么着急啊。”董慈莲有些为难的和丈夫对视一眼,再次问,“不多留一会吃个饭吗?” 李美红摇摇头:“不了。本来我还想让敬之从出差的城市直接飞到桃城的,谁知道这孩子连电话都不接,我只好来堵人了。也正好能见见老邻居。” “小余这点不像话呐。” 同为母亲,董慈莲想当然的代入厌恶孩子一生气就拒接电话的心情,念叨:“不管发生什么事,电话都是要接的。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让父母多担心。” 粟烈气得咬牙,嘴皮子只是动了动,也被拉进教育行列。董慈莲瞪他一眼:“还有你,你一生气就去小余家躲着,上辈子是不是属鸵鸟的啊。” 清咳两声,一直保持沉默余敬之开嗓:“是太忙忘记回电话了,领导要求要统一行程,不让走。” “好好好,什么都比你妈重要。”李美红埋怨两句,催促说,“不是说饿了啊,吃饼啊,吃完回去收拾行李,明天我们很早就要出发的。” 闻言董慈莲说:“那是得快点,收拾完好早点睡觉,这孩子眼睛都窝进去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提议道,“小树你也去,帮着收拾。” 盯着推到面前的酸菜饼,余敬之抿抿嘴角,一口把只剩余温的豆浆喝完,说:“我现在又不想吃了。莲姨,我能把饼拿回去明天早上吃吗?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行啊。”董慈莲让粟烈去包上保鲜膜,不舍地送人出门,推着端饼小弟粟烈跟上。 余敬之连忙接过盘子,“不用了,我……” “来吧。”李美红说,“让小树帮忙收拾衣服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你还害臊啊。” 董慈莲笑笑,拉着李美红的手让她下回一定要来吃饭。 粟烈拉住定在原地的余敬之上楼梯,低声说:“走吧,盯着也没用。她想说就让她说好了,省了我口水。” 他想明白了,藏着掖着地担心受怕始终不是方法,他也不愿意被人拿捏,更不想余敬之因为这事妥协。 大不了等父母知道挨一顿鸡毛掸子呗,总比一颗心被高高吊起,时刻担心对方隔断绳子强。 余敬之又回头看了一眼,李美红正安静地听莲姨说话,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刺眼。 上到楼梯转折处,身后传来高跟鞋声,余敬之陡然迈大步伐,扯着粟烈快速开门进屋,只给身后的人留下一扇空荡荡的门。 没再给两人相处的机会,余敬之把人推进房间,打开衣柜门让他自由发挥,自己端着酸菜饼出去。 看着余敬之去冰箱放个饼还要锁上房门,李美红扯着嘴角笑笑,把包包扔到沙发,畅快地解开头发盘扣,一丝不苟的头发瞬间飞扬。 仿佛是在效仿主人的表里不一。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你到底喜欢什么,你只要听话就好了。”她指了指房间,体贴地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哐当一声,浴室门关了。与此同时,余敬之心门也哐当一声,但相反,是门开了。 一扇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用许多美好掩盖的破旧小门开了,那段被尘封的记忆解封,无孔不入地渗进脑海。 缓缓关上冰箱门,暖黄的灯光倏地熄灭,余敬之舌头顶着牙关,扬长脖颈看看天花板,把所有情绪都藏进僵硬的笑容。 回屋,粟烈蹲在行李箱前认真地收拾,还昂着头地问:“相亲会是不是都要西装革履啊?”说着说着,他垂头,喃喃自语,“要是可以穿其它衣服就好了,你穿正装这么帅,相亲肯定会成功的……” 把粟烈故意放满各种风格衣物的行李箱关上,余敬之牵着他手腕下楼。庆叔莲姨已经回屋休息,只有玄关的灯开着。 进房间,粟烈想开灯,手被摁住,余敬之站在他身后,双臂在腰侧虚虚拢着,恳求道:“城郊的草莓熟了,你给我做个草莓蛋糕好不好?” 玄关的灯光伴着月光笼罩黑暗的房间,粟烈闭了闭眼,轻快地说:“好啊,只要你按时回来。” 一晚的辗转反侧,临近天亮粟烈才浅浅的睡着,再醒来时香味顺着门缝飘进来。 饭桌上,粟烈难得安静喝粥,董慈莲只当他是睡傻了,专心和丈夫说话。 “飞桃城的飞机最早一班不是九点嘛,她们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董慈莲遗憾,“可惜蛋饼也没吃上。” 粟烈这时才发觉,蛋饼整整有三盘,每盘都满满当当的。 粟雪庆害一声:“元旦人多,怕堵车呗。”吃了两口蛋饼,他又说,“真是难得啊,李美红还能想着有敬之这个儿子。” 董慈莲听着不高兴了,用筷子敲他指关节,“当娘的有哪个不念着自己孩子啊,人美红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肯定会好好补偿的。你管好自己儿子再说,少操心别人家的事。” “什么叫别人家的事——”粟雪庆不服气,拉上粟烈反驳,“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是把敬之当家里人的。不信你问问小树,他难道不把敬之当哥哥?” “我说错了行了吧。”董慈莲努努嘴,“是一家人,所以才更想他过得好啊。” 粟烈放下调羹,突然发问:“爸妈,你们能接受小孩出柜吗?” 两人瞬间噤声,对视一眼,理所当然地把这个问题安在余敬之和李美红身上。 搁下筷子,粟雪庆老师风范上身,开口即大道理:“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也要承担责任和后果。既然有勇气做与世俗相悖的事,那就得做好遭受反对的准备。” 他叹口长气:“老余打了敬之一顿,气也就消了。就是不知道李美红是怎么想的……估计是坚决反对。” 董慈莲也叹气。 没人注意粟烈失落的表情,他咽了咽,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下。 还是再等等,时机成熟再说吧。 元旦三天假,第一天粟烈窝在家里什么都没干,粟雪庆还调侃说他养的皮猴子变成小懒猫了。 第二天他本性暴露,吃完早饭人就不见了。他独自坐了两小时的公交,跑到城郊的草莓园采了一堆草莓。 分了大半给吴龙还有家里,粟烈把精挑细选的长相香味俱佳的草莓端上楼。 最后一天假期,他泡在余家的厨房,连头发丝都萦绕着蛋糕香。 余敬之没说具体吃哪种蛋糕,他又不想闲着,一连做了好几种,千层、慕斯都准备了。 先让余敬之选,剩下的就带去宿舍投喂。 蛋糕在黄昏时准备妥当,他回家吃完饭又上楼等。 从傍晚到深夜,睡意上头,他踉踉跄跄地从房间搬出被子,枕着抱枕入睡。 迷糊间,他想翻个身,却发现手动不了。眼皮掀条缝,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手掌被温热包裹。 下一秒,手被温热拉出被窝,粟烈眼睁睁看着毛茸茸的脑袋往前倾了倾,张开牙关,咬了一口。 下口有些重,要不是粟烈有准备,肯定会惊呼。他屏息,感受对方咬完后,试探性地伸出舌头碰了碰,而后一点点地沿着牙印转。 像只招人疼的大狗在表达亲近。 粟烈说不出去那是什么感觉,痒痒的,黏黏的,说不上讨厌,甚至还有丁点喜欢。 在手指留下一块口水印,余敬之满意地收嘴,抬头对上粟烈错愕的眼神,扬起这三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略带委屈地道歉,嘴唇上还留着晶莹:“对不起啊,我太饿了。” 对不起啊,我太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固定下午六点更新……吧(来自不太靠谱的保证) ☆、第 29 章 在冰箱的各式蛋糕中,余敬之选了草莓千层。一分为二,两人拿起勺子就是干。把肚皮吃得滚圆,粟烈又撑又困,瘫在沙发休息。 瘫着瘫着,睁眼便是天亮。他睡在柔软的大床,一偏头就能看见余敬之的睡颜。 细腻白皙的皮肤,微微皱起的眉关,冒出头的青茬,眼皮阖得很紧,连带着又长又翘的睫毛都不能好好舒展。 视线顺着清晰的下颌线下移,到有些干涸起皮的嘴唇。 像是得到某种神秘指引,粟烈大胆又谨慎地起身,撑着手臂脑袋一点点往前挪,距离只剩两三厘米,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时,他快速地垂头,轻轻地啄了下。 事成,他立马回到原样,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跳如雷。 理性告诉他这种冒险的事干一回就行,下次说什么也要忍住。 可感性却在回味。 说实话,这个吻的感觉不算好。干涸的唇,没有回应且轻浅的吻,如同在亲吻一样死物。 但粟烈还是忍不住乐。 一声轻哼将粟烈理性拉回。 余敬之眉头皱得更紧了,嘴角抿得死死的,睡姿也变了样——双手握住肚子,小腿不自觉地蜷缩。 “哥?醒醒。”粟烈低声喊,对方不回应,他又提高音量,“余敬之,快睁眼看我。” 连唤带摇,终于把人弄醒了。余敬之闷声含糊道:“……肚子疼。” 忙不迭穿衣将人扶起,在楼道搀着昏昏欲睡的余敬之,吹着寒风等待粟雪庆从车库出来时,粟烈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紧跟着的,还有考驾照的承诺。 他说好不会再让余敬之在生病时吹风等车的……可如今,啪啪打脸。 送进急诊,医生说余敬之是急性肠胃炎,加上没好好休息导致的。开了三瓶点滴,第一瓶才到一半,粟雪庆赶粟烈走人。 “偶尔逃个课没什么的。”粟烈不肯,“万一你去上厕所,余敬之又难受了怎么办。我不走。” “嘿——”粟雪庆顿时觉得手痒痒,这孩子一天不和他唱反调就难受是不是。念其是亲儿子,粟雪庆忍了,说:“要是期末挂科了,你就等着挨揍吧!” 听着父子两的对话,余敬之掀开眼皮看粟烈,摇头轻声说:“去上课。” 扭捏半天,粟烈撅着嘴回:“……行吧。那你吊完水就回家睡觉,有事打电话给我。记得,打电话!我没接就多打两次。” “……好。”余敬之苍白的面容多了一抹笑。 在一旁目睹事情经过的粟雪庆脸色瞬间黑了。这小子,老子说的话还没哥哥说的管用。 紧赶慢赶,粟烈还是错过了上课铃,还十分荣幸地错过一学期也难得几次的点名。 他泄气,趴在课桌:“名都点完了,这课上了还有什么意思。” 错过点名,和挂科也不远了。 “年轻人,不要这么沮丧。”陶文调侃说,“说不定事情有转机呢。” 粟烈挑眉:“老师大发慈悲要给我们画重点?” “想得美——”陶文翻个白眼,不再逗他,“放心吧,小虎帮你答到了,没扣分。” “真的假的?!” 粟烈立马看向呼呼大睡的赵小虎,拍着他肩头,情深义厚地说:“好兄弟!午饭我请了。” 赵小虎没听清,反射性地抬头看一眼,确定老师还在讲台滔滔不绝,他换个姿势继续睡。 拧了拧眉头,粟烈摒除杂念专心上课。下课铃响,他忙不迭把书笔塞给陶文。 陶文纳闷:“你去哪啊,不去食堂啊?” “不了,”粟烈摆摆手,径直地往校门走去,“我要回家一趟,下午没课,我明早再回来。” 看着来去匆匆的粟烈,赵小虎感慨道:“小树哥最近好忙啊,待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以前是除了周末,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宿舍的。最近半个月,在宿舍的日子可能就剩下二十了。 “等你谈恋爱了,你也会这样的。”陶文没有由头的接一句。 “什么意思?”赵小虎有点懵,“你是说……小树哥在谈恋爱?”他好奇地追问,“和谁谈啊?什么时候谈的啊?怎么他光和你说,不告诉我和阳阳啊?” 一连串问题让陶文无奈,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小树什么都没和我说。但我有脑子,还有眼睛。” 赵小虎:…… 妈妈,有人在骂我。 回到余家,粟雪庆正在厨房洗碗,见粟烈回来,问他有没有吃饭,还剩一碗粥。 粟烈回了句“等下”,蹑手蹑脚地进房间。 厚重的窗帘全拉上,整个房间阴沉沉的,如下暴雨的天空。 余敬之闭着眼窝在床上,粟烈分不清他是假寐还是真睡着了,轻声喊:“余敬之?” 见他没有回应,粟烈既松口气又有些失落。 能安稳地睡着,说明生病的痛苦减弱。可我特意回来看你,结果你吃饱就睡,一个眼神都不给。 把剩下的粥喝完,粟烈让粟雪庆回家休息,称他来照顾就行。把人送走,他屁颠屁颠关紧门窗,溜进房间,脱掉外套,钻进被窝。 原本只想躺着欣赏余敬之的睡颜,渐渐眼皮打架,他也沉沉地睡过去。 在他熟睡时,身旁一直保持同个姿势的人突然翻身,双臂一揽,准备无误地将人搂住。 晚饭是在粟家吃的,董慈莲特意为余敬之做的病号餐,清淡无味、营养健康。 一回来就病倒,董慈莲忍不住唠叨:“就算自己是医生,也不能这样糟践身体呢。天气这么冷,就定白天的飞机啊。少这半天相聚的时间儿子就会跑了啊,一点都心疼……” 她还以为李美红是体贴儿子,特意接过去放松的。这哪晓得,是接过去受罪的。明知道小余第二天还有工作,还让他坐晚上的飞机。这下好了,人是回来了,班也不用上了,人也病倒了。 哪小脸白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怕小余心里有疙瘩,董慈莲只好在心里暗暗埋怨,上手给他又盛了一碗瘦肉粥。 “够了够了,我吃不下了——”余敬之边拒绝,董慈莲还是给他盛个满碗。他被迫接受,笑道:“谢谢莲姨。” “谢什么啊,都是一家人。”董慈莲又把包子往他那边推一推。 举着筷子正想夹包子的粟烈:…… 率先吃完饭的粟雪庆悠哉地泡茶,问道:“敬之,元旦这两天玩得开心吗?” “嗯……还行。”余敬之沉吟片刻说道。 余光偏到目光灼灼的粟烈,他清清嗓子又说:“我妈给我组了个相亲会,她不相信我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子,说是多看几个类型的女孩子就能醒悟了。”说完,他垂头笑笑,从笑容到眼神都是无奈和被迫接受。 粟家夫妻有些怔愣,大概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来接人的。 董慈莲气不过,沉着脸呛一句:“是开玩笑还是说心里话她分不出来吗?!还刺激?人家女孩子是工具啊!” 亏她还帮着李美红说了这么多好话,全白说了。她极力挣脱丈夫的手掌,最后嘀咕道:“把她牛的……” 粟烈连忙夹一块蛋饼给董慈莲,义愤填膺道:“就是,我们都是成年人,说话都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还百般质疑,真是太过分了!” 瞥一眼余敬之,他又暗戳戳给自己加戏:“我和鱼哥一样,都不会随意拿这种大事开玩笑的。爸妈,你们尽管放心,相信你们儿子就行了!” “一样个屁。”董慈莲还在气头上,看丈夫看儿子都不顺眼,唯独心疼面色苍白的余敬之。“你哪有人家小余聪明。” 粟烈不高兴了,扔下筷子甩脾气:“我不吃了。” “不吃就去刷锅。”董慈莲头都没抬。 默默捡回筷子,粟烈气鼓鼓地咬一口包子。这么疼余敬之,那就认他当女婿啊,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在他思绪发散间,粟雪庆问:“那……相亲会情况如何?你妈她,有打消念头吗?” 捏筷子的手握得更紧些,余敬之苦笑地摇摇头:“她倔,哪有这么容易。“ 粟家三人闻言皆不语,粟烈直接把头埋进粥碗里,不让他人有机会瞅见他的表情。 他消沉难过,余敬之反而扬起一点笑。 粟烈瞪他一眼,他唇角扬得更高了,粟烈气得想打人。 ☆、第 30 章 过完元旦,很快迎来期末。 粟烈每天起床后绕着陶文大学霸转,企图让对方帮忙画个范围重点啥的。好在陶文也好说话,知无不言,剩下的就看他记忆力如何。 宿舍新成员赵小虎有些好奇,发出真挚地提问:“小树哥,你喜欢做蛋糕为什么要来学药啊?”他脑洞大开,“难不成你爸妈同意你搞烘培有前提?要先考上我们学校?” 粟烈埋头苦写,回道:“我是调剂的,成绩吊车尾,能考上我爸都高兴死了。当时我爸想让我去学师范来着,我不想像他一样中年秃顶,就拒绝了。” “噗嗤”,赵小虎捧场地笑了,趴在椅背上想,“要是你高考完就学习烘培,估计现在店都连锁了吧。我们还能天天去蹭吃蹭喝。” “他要是高考完没来这,你能认识他吗?天真的小朋友。” 陶文听不下去了,合上书,正经发问:“我们学校的吊车尾也不至于没好学校可选,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考这里呢?” 一定两个字还加重语气,特意强调。 诚心是不想让他好好复习,粟烈搁下笔,认真解释:“因为我没有目标和喜欢的专业,所以就选一个离家近的咯。” “桃城理工离你家更近吧?分数也合适。”陶文慢悠悠地问。 突然有种牢笼犯人被审视的感觉,粟烈打起精神,生怕一不留神就掉进陶文挖的大坑。 “就是理工离家太近,我妈肯定有事没事让我回家。好不容易能不被管教,我才不要自己往家钻。” 陶文不急不慢,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抛,粟烈看似从容面对,实则手心微微渗汗。 他不在意陶文知晓他对余敬之求而不得的事,也不怕宿舍的人知道,但他不喜欢某些细节被挖掘、摆在明面上说。 他更不想这些事成为担子,压在余敬之肩上。 偏偏陶文还不想完,看一眼看戏的赵小虎,再瞧一眼眼神飘忽的粟烈,扔下一个炸弹:“听学长们说,余学长大一到大三,几乎每晚都在视频。” 一无所知的赵小虎问:“余学长原来谈过恋爱啊?高岭之花也有人敢摘啊。” “不是,”陶文盯着粟烈说,“是视频教高中生做作业。” 赵小虎:“那时候就能视频家教啦?余学长真是走在时代巅峰。” “巅什么巅!”粟烈探长身子给赵小虎一个响栗。 他还没掉进陶文的坑,就要先被赵小虎气死了。顿时明白陶文都本垒打,小虎还没脱单的原因了。 恋爱这根经也太迟钝了。 凌迟处死最磨人,粟烈破罐子破摔,主动坦白:“那高中生是我!我高中偏科,余敬之经常给我上小课。我考医科大也是因为他,在学校有熟人总比没有好吧,周末还能蹭他的车回家。” 陶文翘起二郎腿,挑眉道:“还有呢?” 对上赵小虎求知若渴的眼神,粟烈摁住想暴揍陶文一百遍的念头,咬牙道:“还有,我喜欢余敬之。我怕他在大学谈恋爱,才特意和他上同一个学校的。” “哇哦——”陶文吹个口哨。 粟烈:“满意了不,我能复习了不?” “能,您随意。”陶文畅快地笑,朝傻眼的赵小虎说,“听清没,下次别再问我他对象是谁了。” “现在还没谈!”粟烈脾气逐渐暴躁,脸蛋红成大苹果。瞪一眼欲言又止的赵小虎,他警告道:“不准打听!不准外传!更不准调侃!” “哈哈哈哈——” 陶文笑得门外都能听见,心满意足地说:“终于不是我一个人独自承受所有八卦了,爽。” 托陶文的福,粟烈枯燥无味的复习生活变得无比……话多。他能轻松应付小白花赵小虎,但唯独躲不了冯阳阳的夺命十八问。 艰难地度过这段日子,粟烈考完最后一场踏出考场时,犹如新生。 迈入寒假第一事,粟烈先联系躺列已久的驾校教练,约好练车时间,他推着行李箱回家。 下午他去了乌云朵朵。 吴龙做事利落,重新装潢的事很快就敲板搞定,如今已重新开店,准备迎接寒假过年的高峰。 听说还请了一位烘培师,专门负责甜品这一块。 粟烈这回是特意奔着烘培师去的,想走个关系,当个烘培助理。 上烘培课学的东西确实又多又好,可再好的技术也有勤练。就光做给家里人吃,哪练得了这么多。 吴龙不清楚粟烈心中的小九九,热情地让他去老位置等着。片刻,店员端来一杯鲜榨橙汁,粟烈收起手机接过,抬头道谢。 “骆清湖?”粟烈诧异,看他穿着店员服,震惊道,“你怎么在这?” “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骆清湖还记恨他上次不愿帮忙的事,没给他好脸色,端着餐盘走人。 粟烈懒得和他见识,店老板都是我发小,一个店员拽什么拽。 吴龙很快忙完手头上的事,屁股刚落座,粟烈就把疑问说了。 “你说清湖啊——”吴龙说,“他是兼职,半个月前来的。” 半月前就是元旦前后,粟烈皱眉:“上回我来送草莓怎么没见到他?” “那天他休息。”吴龙饮一口冰可乐,“你放寒假啦?有什么安排啊。我这蛋糕师傅说要找个帮手,你有没有兴趣?” 提到正事,粟烈兴致倍高,乐道:“可以啊,我还怕你满员了。不过我还得考驾照,还得上烘培课,不能天天待你这。” “你这比国家领导人还忙啊,排这么满不怕猝死啊。” 粟烈摊手:“没办法,得挣钱搞对象啊。吴大老板,明天能上班不?有工资不?” “老子能亏待你吗?”吴龙嗤一声,“还有机器没来,要等几天。到时发微信。” 要紧事说完,粟烈又在想骆清湖兼职的事,这人搞什么鬼,他又不缺钱,难不成是为了白杨? 他低声问:“你知道骆清湖是白杨前男友吗?” 吴龙点头:“知道啊。他来没两天正好碰上白杨来买奶茶,两人一打照面,白杨奶茶都不要就跑了,到现在都没来过。”他心疼地啧一声,“还好只是白杨一个人,要不然我整个店都要被他弄垮了。” 粟烈起了坏心思:“那你没想过辞退他?” “想过,但又觉得不值当。”吴龙神秘兮兮,欠揍地高冷一番才指给他看——骆清湖正在点单台和几位阿姨聊天。阿姨们眉开眼笑,嘴都合不拢了。 “为了一个白杨,放弃一大片阿姨,”吴龙做作地摇头,“不值得。” 粟烈:…… 他是既不知道吴龙如此戏精,也不知道骆清湖还是个师奶杀手。 原以为还能先休息几天,没想到当天晚上驾校教练就让他去练车。粟烈暑假练过几天的科目二,一个学期过去,全荒废了。 握着方向盘晕头转向好几天,终于等来教练休息。粟烈悠哉地宅家里,收到吴龙的微信,问他明天能不能来上班。 粟烈立马回—— 小树:能!非常能!明天准时到! 闻着汽油味,他都要忘记蛋糕香了。 和吴龙闲扯着,门外传来敲门声。片刻后,又传来招呼声,是余敬之来了。 粟烈蹭一下起身,他刚穿上棉拖,余敬之就敲门进来了。 “要去哪?”余敬之盯着他只穿了一只鞋的脚。 “想出去和你打招呼,没想到你先进来了。”粟烈把脚缩回被窝,拍拍床沿,“坐。” “不坐,我有事要问你,说完我要去医院。”余敬之说,“你明两天有空吗?” 粟烈不解:“……啊?” “元旦的游玩因为我的事耽误了,我给你补上。明天后天我休息,去吗?” 几乎是他话落的同时,粟烈忙不迭点头:““去!”” 余敬之笑笑,让他早点休息。 听到关门声,粟烈一颗心跌跌荡荡回到原处。怔愣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打字。 小树:兄弟,对不住。我明天有事,不能去上班了,你找别人先顶着【求求了.GIF】 小树:还有后天,也没空! 龙哥:操!老子刚和蛋糕师保证你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迟到了。中午加班,没空码字o(╥﹏╥)o ☆、第 31 章 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粟烈赶在董慈莲发飙前抱着睡衣冲进浴室。踏着热气出门,主卧的门已经关上,只留一盏过道灯。 蹑手蹑脚地回房间,裹上外套,粟烈踩着棉拖往外走。轻轻关上防盗门,他一改慢吞吞的性子,一步迈三节楼梯。 主人不在家,粟烈称霸王。大摇大摆地开锁进屋,他径直往余敬之房间走。 搬出行李箱,拉开衣柜门,粟烈照着元旦前一晚收拾的衣服清单,一件件拿,细到内裤袜子都是原模原样的。他还贴心地把明日穿的衣物叠好,放在床尾。 收拾完毕,他将行李箱放在推门一眼可见的位置,美滋滋地下楼。 仍她人如何阻拦,该他享受的旅行、爱慕的男色,一样都不会少! 医院,余敬之对粟烈的行为一无所知。叮一声,电梯门开,他迈着长腿,手里拎着一份冒着热气的螺狮粉。 路上遇到的医生护士纷纷和他打招呼,问得最多的两个问题是—— 小余今晚又值班啊? 螺蛳粉哪家的?好吃吗? 余敬之礼貌地回复,一进办公室,他嘴角立马耷拉,把螺蛳粉放石松桌上,一言不发地换工作衣。 “大哥,你可算来了——” 石松立马蹦起来解工作服扣子,拎上螺狮粉,小步小步挪到余敬之面前,讨好地笑:“哥,再借你车给我使使呗” 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余敬之抿紧嘴角,把钥匙放他手心,郑重道:“早去早回。你要是敢让你女朋友在我车上吃这个,”他指着螺蛳粉,“以后你哭着求我都没用。” “放心放心。”石松揣紧钥匙,拍着胸脯保证,“我都让给你一天假了,诚意足足的。小梨生理期非要吃这个,你也知道女生生理期脾气变幻多端,我可惹不起。” 石松边说边撤,走到门口才反应说:“忘了,你根本没有女朋友生理期的烦恼。”他由衷地发出感慨,“搞基还挺幸福。” 余敬之:…… 过了几秒,他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低声笑了笑,眉眼都是光。 次日,粟烈突破固定的生物钟起个大早。看了看余敬之发来的车票时间,他做了两个快手三明治,还特意拍照和余敬之邀功。 出门时正好碰上董慈莲起床,盯着粟烈的衣着打量一圈,她打个哈欠:“去练车还要穿这么好看啊。” 昨晚太兴奋,忘记把出去玩的事和父母说。粟烈低头看了一眼,辩解道:“哪有好看,我觉得就一般般……妈,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睡不着啊。” 寒假他们夫妻通常都要赖会懒觉的,今天怎么不睡了,难不成她听到了他挪行李箱的声音? “不是,”董慈莲摆摆手,走近两步,“我闻到味了,想看看你做的什么早餐这么香。”她拉开挡得严严实实的儿子,看到流理台上的三明治,赞道:“可以啊这卖相,课没白上。不过你这弄得也太早了,你爸还没起床呢。下次等我们起来在弄哈。” “……”沉默几秒,粟烈应,“那个,我……” “别这个那个了,你要去练车就去,杵这里当柱子啊。”董慈莲又嗅了嗅三明治,真香,该去叫孩他爸起床了。 “哪有这么早练车的,才七点。”粟烈心虚地抬头笑,“妈,我和余敬之出去玩两天,你和爸不要想我哈。” 董慈莲拧眉:“去玩?现在?” “对啊。”粟烈忙点头,“票都买好了,八点半的动车,说不定这会儿余敬之正在门口等我呢……您要不回去再睡会,三明治放微波炉叮一下就行,我先走了……” “站住——” 手刚搭上卧室门把手,粟烈讪讪回头,内心祈祷他妈别翻旧账、别啰嗦,不然什么车都赶不上了。 董慈莲挑眉道:“钱够吗?要不要叫你爸打点钱给你?” 粟家门口,余敬之第三次点开微信看粟烈回的小黄鸭比OK的表情包,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才隐约传来动静。 董慈莲侧身开门,留路给拎着行李箱的粟烈,叮嘱道:“小余,你们两要注意安全,下雪路滑,别贪快——” “好。”余敬之接过行李箱,“莲姨您放心,我会看好自己和小树的。” 告别家人,粟烈浑身都变得轻快,看一眼身边人,心情也不错,就是眼底的青黑有点明显。 虽然外面套着防雨防雪的冲锋衣什么都看不见,但一想到他里面穿的衣服是自己选的,粟烈就说不出来的高兴。 陡然,粟烈察觉不对,脚步一顿,“你行李箱呢?” 余敬之只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手里拎着他的行李箱。 “我只有两天假,睡一晚没必要带这么多衣服。”出租车已经在楼下候着了,余敬之去开后备箱。 放好箱子,粟烈还站在原地,嘴角往下沉,满脸都透着闷闷不乐四个字。 “站着干嘛,快上车啊。”余敬之不懂他生气的意思,但时间不等人,出租车也不能久停。 粟烈瞪他,嘟囔道:“等你冷得受不了,别来找我借衣服穿!” 上车后,粟烈坐在边上的位置,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他知道,余敬之说得有理,只去玩两天,睡一晚,带两件备用衣服和必需品就包里好了,没必要拉个箱子。 可他就是觉得胸闷得难受,忍不住想和余敬之犟两句。 他鄙视自己小肚鸡肠时,突然有人黏过来。 粟烈转头去看,余敬之把背包卸下放在位置上,背包很鼓,又放得七扭八歪,霸占的位置很多,他只好往粟烈那边挤。 余敬之看着两人贴着的手臂,明知故问:“你会不会很挤?” 粟烈嘴唇动了动,出声时又改口:“不挤。” “那就好。”余敬之恢复到好心情,笑着问,“不是说有三明治,忘拿了?” 一提到这个粟烈就心疼,他辛辛苦苦,便宜了还在打呼的老树。顿了顿,他说:“……被我妈收缴了。她说坐车不能吃这么饱,她替我们吃。” 余敬之笑意更甚:“莲姨还真幽默。” 粟烈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考试争第一,装傻也争第一。 下了出租车,两人坐上动车,两小时后,又急赶慢赶坐上大巴。待他们抵达旅游小镇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山路十八弯,粟烈本来就晕车,下了大巴,浑身都疲软无力的,半边身子都靠着余敬之。 余敬之去拿行李箱时,恰时一阵风刮过,零下十度的寒风夹杂小雪,直愣愣地吹,寒冷无情。 粟烈衣服领子没理好,寒风直直地透过光洁的脖颈吹进胸膛。 迷糊的脑子瞬间就吹清醒了,粟烈缩紧脖子,下意识地往余敬之身后钻。 身后多了个跟屁虫,余敬之一愣,回头看了才明白。他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条黑色围巾。 很宽大很厚实,把粟烈半张脸都遮了,他带着手套理了半天都没弄好,只好求助余敬之。 看着他的囧样,余敬之憋不住地笑了,脱下手套帮忙整理,飞雪飘在发梢,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粟烈正花痴时,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男孩从边上走过。 小男孩裹得严严实实,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粟烈看。 应该是看到什么高兴的事,他兴奋地对着男子分享,嘴巴离耳朵很近,声音却不小,他指着粟烈说:“粑粑!你快看,辣个哥哥的女盆友好像男森——” 作者有话要说:  粟烈:我心情美丽又难过o(╥﹏╥)o 要加班,今晚九点更。4.1留 ☆、第 32 章 小朋友的一句无心之言,让两人一路沉默。 粟烈脸蛋缩进温暖的围巾也难消两片绯红,一时间,也不知是寒风刺骨吹得,还是心里害羞臊得。 他偷偷瞥一眼余敬之,眉眼舒展,粗看嘴角还带着笑,再认真瞧一眼,头已经转过来了。 赶在视线相对前,粟烈忙不迭回头,看天看地看冻成冰条子的树杈,就是不看他一眼。 余敬之也不恼,轻声笑了笑。 听着粟烈的心更痒了,抓心挠肝地想细细观察他的表情,想看看表情里有没有和他一样的害羞与窃喜。 到达酒店,办理入住的人很多,等了一会儿,两人领到房卡上楼。 预定的是大床房,余敬之解释说是因为预定的太迟,没房间了。粟烈没在意这种合他心意的细节,进到房间,他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让暖气给他续续命。 是真的太冷了。 刚开始他还不在意,在酒店大堂沙发等待余敬之办理入住时,那刺骨的寒风透过玻璃门缝隙,呼呼地往里吹,隔着厚实的秋裤和袜子,也能冻得脚趾头蜷缩打颤。 空调温度一时上不来,粟烈便来回踱步,小碎步踏得余敬之心头发紧,他无奈地从包里拿出一袋暖宝宝。 让粟烈坐好,余敬之半跪着挽起他的裤腿,贴在小腿肚往下一点的位置。 有了暖宝宝,粟烈稍微消停。简单整理,两人带着必需品轻便出行,临走前余敬之强迫他再添上一件毛衣。 “真不用——”粟烈不肯,再加一件该把冲锋衣撑没型了。他随口绉个理由:“穿多了不好走路,再说了,一直走路运动肯定不会这么冷的。” “你确认一路都走?不坐观光车?” “嗯……”粟烈犹豫片刻,指着桌子上的暖宝宝,“要不然把这个带上,实在冷就贴上,方便又快捷。” 闻言,余敬之挤出个笑容,在粟烈的期待下,扔下一句:“不带。明天还更冷,不能养成你娇习惯。” 粟烈怀疑他是故意在和自己唱反调,接着上厕所的时间,查了查天气预报,还真是更冷。 他放弃和余敬之犟嘴的念头,出来后妥协道:“算了,不带就不带。老人都说年轻小伙子是火炉,不怕冷,说不定我这个火炉只是升温慢一点。” 余敬之说:“你是还没升温就先熄了吧。” “???” 粟烈感觉受到嘲讽,气不过追上去揍人,目光和心思全都用在打闹上了,完全没有在意桌上明显少了一叠的暖宝宝。 打闹够了,两人正式出门,粟烈一改瑟瑟发抖,面色红润有光泽,走路也不抖了。 倒是余敬之眉关紧锁,时不时就揉一揉后脑勺,心想怎么软绵绵的枕头砸人也这么疼。 在餐馆吃一碗汤面,吃得全身暖洋洋的,两人整装待发,朝景点走去。 芦山风景秀丽,如今整个山头都是冰雪覆盖。树枝、屋顶、路牌,连刚绽放的小花都被牢牢冻住,有股描述不出的美丽和壮观。 路面挤着厚厚的雪,若是不注意便会深陷,他人都避得远远的,唯独粟烈专往雪厚的地方走。 一脚踏进,没到小腿,再抬起,留个脚印。他小孩子气地走了一排,还特意拍照留念,余敬之笑他,他便弯腰揉个雪球砸过去。 好在俩人都穿着防风雪的衣物,也默契地不往脖子以上扔。打闹玩笑着,悠长的雪路也走得津津有味。 山头有多处景点,他们只打算去最出名的两处,今天下午去的,是距离更近的一处。 虽说距离相对更近,但走起来是真的远。雪地行走更困难,又挂着寒风,走两个小时,才走到路程二分之一,粟烈的兴奋和体力都耗尽。 又起一阵大寒风,夹杂着冰雪渣子,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粟烈认怂,拉着精力充沛、连大气的不喘的余敬之到不远处的亭子休息一会。 余敬之抽一张纸巾让他擦糊在脸上的冰渣子,说道:“你体力也太差了,这才走多久。” “才?”粟烈随便擦一擦,摁亮手机屏幕强调,“我们两点出发的,现在三点五十五分了!将近两小时了!就算走平地也该累了吧,况且这还是难走的雪地!” “那为什么我提议坐观光车你不同意?” “……坐车多没劲,在景点逛十分钟走完了。沿途走走看看风景多好啊,”粟烈拍打着落在衣服上的冰雪,“但我没想到,这特么也太远了吧。你快把地图给我,让我看看还有多远。别走到天黑还没到。” 余敬之捂住口袋,说:“就在前面,最多半小时。” 粟烈狐疑:“真的?这不会是激励手段吧。我是真的腿软了,要再走两小时,你就要背我回去了。” “要不我现在背你?”话落粟烈双眼瞪圆,万般期待间,余敬之又吐出两字,“做梦。” “余敬之,耍我好玩是吧!”粟烈恼羞成怒,捞起一把雪还没握紧便扔出去,雪渣子瞬间飞扬,落在急忙逃走的余敬之后背,也落在看不见的亲呢中。 嘴上喊着没力、腿软,追打起来却一点都不累。不经意间,已经到了著名风景打卡点。 是一个宽阔的湖,湖面波光粼粼,笼罩着浓白的雾。 深蓝的湖水与岸边厚实的雪块相碰,再看看湖底若隐若现的水草和护栏边挂满冰霜的松树,用言语都描述不出的宁静和惬意。 粟烈气喘吁吁,撑着余敬之的手臂欣赏,终于明白了打卡大好河山的美妙所在——你永远不知道自然会给你带来怎样的风景和心情。 疲惫感随着一阵阵风吹散,粟烈大着胆子沿着湖边修建的小道走,沿着前人留下的脚步,看着不曾见过的风景,心中别有一番风味。 要是积雪没遇上湖水变得格外滑就更好了。 看着粟烈一个踉跄差点掉进刺骨的湖里,余敬之忍不住了,长臂一捞,拦腰抱起把人往岸上带。 “你干嘛啊?!”粟烈扑腾着腿,指着前方说,“我要去那里拍照!拍照!” “路这么滑,再走你只能去湖里拍了。”余敬之把人安稳的放在平地,没好气地说道。 粟烈还想去,试图说服他:“不会,你看那边好多脚印,肯定有很多人到过。我们沿着脚印走就行,不会摔跤的。” 余敬之严肃地说:“不行,太危险了。我答应莲姨要看好你的。” “就知道搬出我妈来教训我。”粟烈顶嘴,“我妈没提醒你,你就不会照顾我了吗?” “你别抬杠,路是真的滑。” “你别搬出我妈,我保证不抬。”粟烈垂头用脚尖画圈圈,闷闷道,“搞得好像你是为了完成我妈交给你的任务你才带我出来玩的。” 余敬之顿了顿,带着笑意说:“莲姨让我看好你的话你记得那么清,我说了这么多遍让你别去你不听,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吧?” 反驳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都没碰上合适的,粟烈放弃,掏出手机干正事:“别说了,先拍照……这边这边,风景更好……你站过去点,挡到光线了……” 挪来挪去,角度都不好,粟烈手臂都举累了。把手机往余敬之手里一塞,他退后两步专心拍照。 连拍几张,感觉都不错,粟烈满意地收起手机,嚷着再换个位置拍,他要凑个九宫格发朋友圈。 在湖边美景逗留了大半个小时,寒风越来越刺骨,两人往观光车站点走。在站牌上等了一阵,在粟烈手指僵硬前,观光车总算是来了。 落座,粟烈刚取下手套准备搓一搓取暖,掌心便多了两个暖宝宝。 等他反应过来回头看,余敬之在弯腰拍打裤腿上的冰渣子了,还顺便帮他拍打几下。 也不知是他腿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还是对方的手劲太大,拍打的同时,他浑身都颤了一下。 观光车速度快,天擦黑时两人赶回酒店。 先将沾满冰雪的外衣鞋子脱掉,鞋子脱到一半,余敬之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声。 余敬之拿了条干毛巾,边擦头发边看消息,让粟烈先去洗澡。 粟烈没在意太多,先冲进浴室。洗得小脸扑红,粟烈拖着凉拖飞速地冲上床,紧紧地裹着被子,试图将温暖多停留一阵。 余敬之笑了笑,把手机放桌上,拿着衣服去洗澡。 粟烈窝在被窝里编辑朋友圈,桌上的手机叮叮咚咚想个没停,他怕是工作的事,冲着浴室喊:“你微信一直响,要把手机给你吗?” “不用,是石松,”隔着磨砂玻璃门,余敬之声音闷闷的,“你看看他发的什么?” 粟烈应了声好,问:“密码是多少?” “0701。” 解锁一看,还真是石松学长,一连串的消息都是在聊工作的事。粟烈稍微整理,把消息的内容叙述,再按余敬之的回答打字回复。 问题解决,石松学长回个OK,粟烈也拿着手机回床上。 叮咚,手机又响两声。粟烈一只脚钻进被窝,点开看,他顿时僵住了,披在肩头的外套滑落在地。 石松:我看到小树发的朋友圈了,行啊你,为了过个二人世界跑这么远。下次见面,是不是该叫小树叫嫂子【斜眼笑.GIF】 石松:叫男的嫂子好奇怪啊,你们gay圈有没有更合适的称呼? 把两条消息来回看,每个字拆开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再从石松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味了呢。 眼皮眨个飞快,粟烈呼吸都变慢了,盯着“二人世界”“嫂子”两个词死死不放。 他怔愣间,手机又响一声,他惯性地退出当前页面去查看。 头像是女生背影,没有备注,昵称是一串英文。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恶心。 好奇夹杂着难以形容的情绪,粟烈不受控地再点一下,进入聊天界面。 对话是女生发起的,是他和余敬之在圣诞化妆舞会拍合照,看角度是偷拍的,有些模糊,但面容也能看清。 女生问:这就是你男朋友? 余敬之回:不是男朋友,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女生又问:你有喜欢的人了还来招惹我? 余敬之回:我也不想,所以想请你主动放弃,我打算最近和他表白。 再后面,便是女生刚刚回复的内容。看一眼时间,半小时前,那会儿他正在洗澡。 把他看到的消息糅合,勉强消化完,粟烈把自己蜷缩进被窝,手里紧紧捏着余敬之的手机。 “哒”,浴室门开了,粟烈的心跳与他的脚步声同步,每一下,都汹涌地好似要冲出身体。 余敬之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露出脑袋,粟烈这才慢吞吞地抬眼,直直地望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迟到了,真对不住! 看在小树和余敬之的飞快进展上,就原谅我呗~(委屈脸) ☆、第 33 章 相视良久无言,余敬之先忍不住,挑眉道:“看着我干嘛?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粟烈没回答,而且从被窝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这一举动被余敬之误解成让他拿着手机去买吃的,但又没说要吃什么。他去沙发翻衣服穿,再次问:“吃什么?快说。” “泡面,老坛酸菜的。”粟烈撇撇嘴说道。 泡面酒店前台就有卖,余敬之简单穿上外套出门。前台把泡面卤蛋矿泉水装好,报上价钱,余敬之掏出手机付款。 手机亮屏,页面停留在微信,付款完,他返回查看前面两条奇怪且没有印象的聊天内容。 余敬之浏览速度很快,不到十秒他就看完了,同时,他也愣在原地。直到身后传来“让一让”的声音,他才醒神。 方才粟烈懵懂又企盼的眼神浮现在脑海,他拎上泡面,快步回房间。 冲到房间门口,他才想起没带房卡。 摁了门铃,房内慢吞吞的脚步声和他的心跳声形容鲜明的对比,他迫切地想要开门,可当粟烈把门打开让他进来时,他翻涌的思绪和溢到嘴边的话都消失了。 开完门,粟烈又钻回床上窝着。 把泡面放桌上,余敬之暗暗吸口气,尽量让嗓音如平常一样:“聊天记录……你都看见了?” 结尾的颤音暴露他的紧张。 “嗯……”粟烈声若蚊蝇,探出脑袋怯怯地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余敬之失笑,往床头走,问:“吓到了?” 粟烈在被子里点头又摇头,在余敬之酝酿着正要开口时,他说:“能不能先吃东西啊,我饿了。” 这话倒是说得很大声。 “行,”余敬之点点头。看了看烧水壶,他端着泡面去楼下。 粟烈挣扎起床,披着外套,有些颓废,拉上拉链穿好,又太过正经。捏着拉链头反反复复找合适的角度,不管停在哪个位置都不满意。 他焦躁地直接敞开,大喇喇地露出里面的黑色保暖衣。 不再管衣服的事,粟烈还是急躁,仿佛离开结实的床铺,就有一堆问题追着他,让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去思考。 可只要他想到余敬之回复女生的那句话,他的精力就彻底分散。 “我打算最近和他告白。” 最近?是指这次旅行吗,难怪余敬之会提出补偿他,在忙碌的工作中挤出假期出来玩。 想到这,粟烈突然后悔,自己怎么就凑巧地看见消息了,要是没看见,说不定今晚他就要表白了…… 思绪再次飘远。 表白……原来余敬之喜欢他啊。 又会不会,喜欢他只是一个借口,是拒绝女生的挡箭牌? 但石松说的话总不会是借口的,他稀里糊涂,一会儿往好处想,一会儿又往坏处钻。 在真情和假意中徘徊犹豫,粟烈发现,他还是期盼真情的想法更多,他希望对方和他一样,都是一颗炽热的心。 无数个问题和疑惑往上涌,他心里盘算着等会该先问哪一个。 结果等余敬之回来,他光顾着泡面香,把卤蛋埋进面里,他决定先吃,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思考。 他想着早点吃完早点谈,三下五除二就把面吃完了,余敬之才吃到一半。 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被逮个正着,余敬之问:“没吃饱?”没等他回复,卤蛋已经拨到碗里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塑造的大胃王形象,粟烈抿抿嘴角,沉默地把蛋吃完,蛋黄有点噎,他端起桶想喝口汤缓一缓,嘴唇还没碰上,泡面桶先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瓶盖反反复复拧紧旋松,余敬之终于吃完了,收拾干净,他抽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还问粟烈要不要。 粟烈也抽了一张,不过他没有这么好的耐心,随便两下就擦完了。他坐在床尾,头微微低着,余光时不时地瞥一眼。 见余敬之擦完湿纸巾,又抽干纸巾,他忍不住了,抢过纸巾帮忙糊弄两下,嘀咕道:“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讲究……” 纸巾扔垃圾桶,粟烈坐回床尾,抱臂昂了下头,架势十足:“吃饱喝足,你该解释了吧?” 余敬之反问:“解释什么?” “?”粟烈舔了舔嘴唇,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语句颠倒:“就、就聊天记录的事啊……虽然是我不对,不该不经过你同意就看……不对,你同意了的。你要解释啊,这也太随便了吧。明明说喜欢和告白的人是你啊,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就算把我当工具人,也不该……” 话还没说完,余敬之打断:“有哪句不懂?” “啊?” “你不是要听解释吗?”余敬之很平静,“哪一句,我解释给你听。” 他还把手机拿出来,点开聊天记录放到他面前,先是女生的。 他指着第一张偷拍图,问:“这个?” 粟烈摇头,扣着指腹低声回:“……除了这个。” 余敬之轻声笑了,粟烈瞪他一眼他才收住,正色道:“这是上回的相亲对象,照片应该是她在微博看见的。”他指了指右下角的水印。 “上回我和她讲了性取向的事,她不信,这次特地带图质问。”余敬之说,“她问,我答,每个字都是真实的。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费心编造谎言。” 静了良久,粟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石松学长呢,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余敬之:“我出柜后。” “?!”余敬之第一次坦言性取向是国庆,国庆……到现在,将近五个月。 整整五个月,他都蒙在鼓里。难怪每次和石松学长见面,他眼神和说话都有点奇怪。 “所以……”粟烈大着胆子把压在心头的问题拾起来,“你出柜,是因为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余敬之坦言:“是。本来想先试探你一下再行动的。但国庆去梨城看我爸妈时出了点意外,就提前说了。”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原本想年后再和你说的,没想到又出意外了。” 粟烈咬着内嘴唇听他说,“我要说的话都在聊天记录里。小树,你还要再考虑些日子吗?还是现在给我答案。” “你们学霸表白都这么冷静的嘛?”粟烈双眼瞪圆,感到不可思议,就这也叫表白?他垂头喃喃道:“鲜花礼物没有就算了,连句情话都没……” 余敬之失笑,掰着他的肩头强迫对视,目光交汇,他说:“回答我。” 沉默一瞬,话在嘴边滚了几圈,粟烈张了张唇还是闭上。 禁锢在肩头的手滑落,余敬之眉眼间都带着遗憾和失落,但还是体贴地说:“没事,是我太唐突了。是应该给你多些时间考虑的,想好再和我说。不过你得答应我,考虑的这段日子不能躲着我。” 不想让粟烈尴尬,他借口去卫生间,刚抬脚,手腕被扯住。 回头,粟烈小脸通红,额前放荡不羁飞扬的两缕头发衬得他表情更加羞涩,他往余敬之往回拉了拉,说:“……叫嫂子确实很奇怪,就让石松学长叫我小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第 34 章 话落,粟烈拉着手轻轻地晃了晃,一下把余敬之引以为傲的理智彻底击碎。 他手一反转,化被动为主动,手指钻进指缝双手紧握,迈步的同时身子前倾,以侵略者的姿势压迫粟烈往后仰。 身后是柔软的被子,已经无路可退,眼前的人还在一步步贴近,粟烈有些不适应,挣了挣被固定在身侧的双手,不料被压得更死。 眼看余敬之都快贴到他脸上了,粟烈还不适应如此亲密的距离,吓得一颤,怯怯地喊:“……哥?” 余敬之眉头皱了皱,轻声说:“叫我名字。” 粟烈耳尖都是通红的,他扭捏了一会,还是没好意思叫,扭过脸不看他。 没想到余敬之竟然接着施压,身子继续往下,还恶劣地将上半身都压在他胸口,执着道:“叫我的名字。” 成年男子的重量不是小数,粟烈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又怕他恼羞成怒干出更过分的事,脑袋回转一点,在灼灼的目光下,难为情地开口,闷闷道:“……余、余敬之。” 明明是叫过无数次的名字,可随着两人关系转变,简单的三个字也变得与众不同。连一声呼唤,都能饱藏深情。 “嗯,我在。”唇角勾起,俯身将吻落在他的额头,余敬之玩味地说,“真乖,我的小男朋友。” 简短一句话将粟烈捧上天,像踩在云团之中,每一脚都是软绵绵的。 额头的吻早已没有感觉,他的心却如灌了两斤蜜般,无比的甜腻,美到不行。 亲完余敬之的手机就响了,他去窗边接工作电话,粟烈则小碎步地奔去浴室刷牙洗脸。 洗漱完毕,余敬之还在打电话,他则窝在床上拿起手机。 微信一堆消息 ,要么是看了朋友圈问他去哪儿嗨的,比如吴龙。要么是可怜巴巴羡慕的,比如石松学长。还有一众长辈提醒穿厚点别冻坏了。 最让人无语的是宿舍那三个家伙,单单凭一条朋友圈,便编排出一场大戏。 阳神:@小树口口声声说没在一起,这都跑去度蜜月了,打脸不? 小虎子:@小树是专门为了表白策划的旅行吗?好浪漫 文:@小树别顾着调情啊,快出来解释,到底什么个情况 阳神:@小树 文:@小树 …… 看着一连串的艾特,粟烈有些无语,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时,又蹦出N条消息。一看,真是日了狗,这些人是成仙了,还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阳神:他们两不会搞到chuang上去了吧,这么久都没个影子 文:也有可能在想法子糊弄我们 小虎子: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啊? 阳神:不可能!相信处男的直觉 文:+1,相信gay的直觉 我信了你的邪,粟烈扶额,假装无事发生的回个表情包。 小树:【黑人问号.GIF】 阳神:终于出现了,谈恋爱爽不? 文:快汇报进展 小虎子:蹲 虽然刚在一起没两小时,但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现在瞒着也不好,况且冯阳阳和陶文眼睛毒得跟什么似的,迟早会被发生,还不如自己公开。 小树:进展就是本人脱单啦!改天请大家吃饭【开心.GIF】 阳神:卧槽!真脱了啊,你们gay脱单都这么简单的吗? 文:养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了,欣慰 赵小虎没两人的胆子和厚脸皮,中规中矩道:恭喜小树哥!祝白头偕老 冯阳阳马上接: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陶文回:你放心,他生不出来 小树:……你们好无聊,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文:能,你等着 粟烈抱着手机想想陶文到底能正经成什么样,等了两分钟,一点动静都没。他开始走神,瞄了一眼窗边还在打电话的余敬之。 他十分警觉,目光立马追过来,挑眉无声地询问。粟烈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摇摇头钻进被窝。 再打开宿舍聊天群,他惊了。 【“文”邀请“一条鱼”加入了群聊】 小树:@文你搞什么??? 虽然他和余敬之感情够深,但也经不起这三个人胡乱调侃吧。夫妻之间还要有自己的空间呢,况且他们还是上任没几个小时的男男朋友。 粟烈忙不迭把人移出群聊。 没两分钟,陶文又把人邀请进来了。 粟烈只好硬着头皮私戳陶文,认怂道:我叫你哥行不,我这刚谈恋爱,你行行好,快把人挪出去。 陶文不回复他,反倒在群里聊得十分嗨,插科打诨,表情包发得贼溜。 又瞄一眼余敬之,他还在打电话,粟烈抓住时间又给陶文发:你到底想干什么【抓狂.GIF】 陶文终于回复了:不干嘛啊,不是说请吃饭,和余学长一起讨论一下时间地点呗 小树:和我讨论一样的,去哪吃你说 文:就等你这句话了 粟烈还没搞明白意思,就看见陶文在群里发了四张餐厅截图,有自助、日料、法餐,还有一家中式餐厅,都是人均四五百的水平。 阳神:这有点贵吧,学长还没毕业呢 小虎子:对啊,主要是心意,在学校门口吃也挺好的 文:@小树你说呢 四张截图来回滑动,看得粟烈手也痒脚也痒,恨不得现在就去暴揍陶文一顿。 这家伙以前还人模人样,与沈笛和好后彻底放飞自我。以前冯阳阳猥琐地开个黄腔逗逗脸皮薄的赵小虎,他都是嗤一声爱搭不理的,现在居然会跟着一块开车。 他之前心疼赵小虎还会帮忙怼两句,现在三人报团,他成了孤儿…… 一咬牙,粟烈忍了这口气,回:可以,就从这四家里选一个吧 阳神:豪气!我选自助! 小虎子:我想吃日料 文:我要吃法餐 光看这三人的措辞,粟烈该赞同谁就显而易见了。简单粗暴地“要”吃最贵的那家,算他狠。 小树:听陶文的吧,下学期开学约 冯阳阳有些不情愿,但介于不用他出钱,他还是同意了。赵小虎也没理由反对。 搞定群里,粟烈又返回和陶文私聊。 小树:老大,这样行了不? 过了几秒,群里人数变回四人,粟烈彻彻底底松口气,瘫倒在床上。 “好的,再见。”电话挂断,消息栏疯狂跳动,余敬之边点看查看,边往床边走。 一个名为“庆祝小树脱单”的群聊引起他的注意,还显示他被邀请、移出好几回。 点进一看,他的眉毛轻微地挑了挑,往上翻了看聊天记录,他嘴角不禁往上扬,轻声笑了。顿时明白了粟烈的那几次偷瞄和烦躁的翻身。 听到动静,粟烈立马扔掉手机,探出脑袋问:“你忙完了啊?” “嗯。”余敬之收起手机,说,“我去刷牙。” “好。”粟烈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他和余敬之不是第一次在同一张床睡觉,但这次的感觉,格外不一样。 余敬之动作利落,洗漱完便脱了外衣上床,粟烈贴心地往边上挪了挪,还没调整好位置,就被人捞回来搂紧。 “跑什么。”余敬之双手环在他腰间,还可恶地捏了捏腰上的软肉。 连脚趾头都不自然地绷直了,粟烈气息有点不稳,说:“没,我是想给你让点位置。” 余敬之说:“不用,挤一点更暖和。” 粟烈脑子一抽:“那我把空调调……” 话说到一半,不仅腰被捏紧了,连脖颈的嫩肉都多了块牙印。余敬之闷声闷气地说:“真不懂?” “没……我就是不太习惯。”粟烈愣了愣,适应几秒后窝进他的怀里。 余敬之满意地松开腰间的手,还用掌心揉一揉,把粟烈半边身子都揉热乎了。 两人也不说话,安静地抱着。屋外风雪交加,狂妄的风狠狠地拍打着门窗,屋内却温暖如春,耳鬓厮磨的两人,只能听见耳边萦绕的呼吸声。 余敬之时不时在他颈边轻啄一口,粟烈便把在腰间稍微松了一点的手再次环紧。 又安静片刻,粟烈感觉一直沉默也不是一回事。他想了想,委屈地开口:“回去我得好好挣钱了,刚刚我花了一笔巨款,好心痛……” “花哪了?”余敬之问。 “嗯……”粟烈以为移出群聊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半真半假地扯个理由,“陶文伙同冯阳阳赵小虎给我挖坑,我傻乎乎地跳了,答应要请他们吃饭。”他扯着他的手臂昂头看他,“到时候你一起去,我介绍你们认识。” “还用介绍吗?不是早就认识了。”余敬之装傻到底,“我还有陶文的微信。” 还好意思说,就是这个破微信惹的祸,要是再不好好介绍,下回说不定还得再被敲一顿。 粟烈学他去捏腰上的肉,刚碰上,余敬之立马绷紧,硬梆梆的肌肉,捏都捏不动。 他佯装生气,故意说道:“你不想我介绍,难不成还有别的想法?” “想当你秘密情人,”余敬之笑着说,“行不?” “不行!”粟烈瞪他,气呼呼地说,“想不清不楚找别人去……” 最后几个字被吞进唇舌,粟烈失神,耳边想起余敬之含糊不清的话—— “没有别人,只有你。” ☆、第 35 章 一夜都被紧搂着,冷是不冷了,血液也不循环了。 早晨七点,生物钟将粟烈准时唤醒,他小心翼翼地挪开愣在腰间的手,穿上鞋子,他第一时间伸个懒腰,捏捏腰背。 心里琢磨那些天天晚上都抱着睡觉的情侣都是怎么做到的,腰不酸腿不疼吗?! 从卫生间出来,粟烈有些犯难,他没有赖床的习惯,可余敬之又睡得正香,外面下着大雪,离出门显然还要很久。 挣扎片刻,他掀开被子轻轻地躺回去,再一点一点地往炽热的身体靠近。 风雪中的温暖,格外让人留恋。 迷迷糊糊,粟烈也睡过去,直到余敬之起身,他才醒来。 摸手机一看,将近十点。 两人不敢再磨蹭,洗漱穿戴完毕急忙出门,急得余敬之连围巾都忘了拿。 又跑回一趟,成功地看着观光车从面前驶过。 粟烈盯着车轮印嘀咕:“年纪轻轻就忘东忘西,老了可咋办啊。” “你有没有良心,”余敬之戳着他腰质问,“我围围巾时,是谁举着暖宝宝让我帮他贴的?” 粟烈怕痒,隔着厚实的衣物也觉得不自在,边躲边求饶:“我不是人,都是我的错!大侠饶命!” 后退几步,粟烈不慎踩到一大团雪,摔个屁墩。 半米后的小男孩见状把手里的小雪球随便一扔,抱着爸爸的大腿嚎啕大哭,告状道:“粑粑!我的、我的雪人被坏哥哥坐没了……” 刚被余敬之搀着起身的粟烈低头看,一大团雪里夹杂几根树杈,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呜呜呜呜,粑粑!”小男孩捡起雪团里的树杈,回头喊,“雪人的手也断了——” 粟烈听着头皮发麻,忙不迭蹲下哄:“小朋友对不起,是哥哥不小心弄坏了。我帮你重新做一个好不好?” 孩子爸爸用纸巾把小男孩糊一脸的鼻涕眼泪擦干净,对一脸歉意的粟烈说:“没事没事,他就是随便玩玩。我哄哄就好,你们忙。” 小男孩一听,急得不行,扯着粟烈手臂喊:“不可以!他要赔我雪人!要赔!” 膝盖刚伸直的粟烈被迫又蹲下,手忙脚乱地哄:“赔!哥哥赔给你,别哭了,马上就赔给你。” 粟烈只在电视上见过别人堆雪人,一时紧张,连雪人长什么样的忘了。 他只好求助余敬之。 余敬之瞥他一眼轻声笑了,粟烈感觉受到了嘲讽,却只能委屈受着。 有人赔雪人,小男孩这才收起哭声,完全不搭理操劳的老父亲,一心一意看着余敬之做雪人。 十分钟后,一个比小男孩小一号的雪人诞生,粟烈松口气,咧着嘴交差:“小朋友,这是哥哥赔给你的雪人,真的对不起啊。” “明明是大哥哥给我做的!”小男孩高声帮余敬之邀功,一脸嫌弃地说,“和你没关系。” “……”粟烈强颜欢笑,再次和孩子爸爸道歉后,拉着光明正大偷笑的余敬之走人。 “别笑了!”粟烈板着脸凶人,“不会做雪人有什么稀奇的,有这么好笑吗?” 余敬之努力敛住笑容,解释:“重点不是堆雪人,是你看到小朋友哭慌张的模样很好玩。怕什么,孩子爸爸就能旁边,还能哄不好不成。” “我打小就受不了小孩哭,鬼哭狼嚎的,又难听又烦人,恨不得提什么要求都同意,只要他别哭就行。”粟烈摊手无奈道。 “这么夸张?” 粟烈拍拍衣物上的雪渣子,说:“可不是。小时候不也是你哭的稀里哗啦我才带你回家玩的。没想到我给自己招回来个童养夫,值了——” “什么回家玩?”余敬之蒙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你小学啊。那时候你爸妈吵架,你妈闹着回娘家,把你扔给余伯伯照顾。余伯伯要上班,只有饭点才会回家,其余时间让你一个人写作业。余伯伯每次去上班你都哭个不停,我就求我爸让你下来一起玩。” 唠起回忆,粟烈有颇多话要说:“当时你教我写作业,比我爸还严格。我有一阵特别后悔让你到我家了。后来你跟着你妈去梨城,我还偷偷高兴了一阵。”他挑眉问,“你都忘了?” 余敬之诚实地点头:“确实没印象。你怎么会记这么清楚?” 小学,那得有十几年了。 “你是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凶,把我吓得做梦都在写作业。”粟烈若有其事地说,“我害怕学习的心理阴影说不定就是你留的。” 余敬之信以为真,笑着问:“我这不是回来补偿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赖账。”粟烈眼里划过狡黠的光。 事情都是真的,但这些事粟烈早都忘了,更别提心理阴影了。他本来学习就一般,记忆力也没好到哪去,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语文老师的话,会天天写日记。 前几天董慈莲清扫卫生,把小学日记本扫出来了 ,粟烈翻了翻,便留了个印象。 那一阵,他的日记里全是余敬之的名字。夸的贬的诉苦的,上语文课学的成语全用来描述余敬之了。 由此可见他当时对余敬之教写作业的怨恨,现在借此谋个好处,也不算过分。 ☆、第 36 章 做雪人耽误了时间,待两人上了观光车,已经十一点。 昨晚下了一晚的雪,路边冰雪很厚,观光车轮胎带上锁链也不敢行驶过快。 粟烈坐在临窗,乐此不疲地往窗户上哈气写名字。余敬之瞧见直笑,说他幼稚。粟烈便真的扮鬼脸幼稚给他看,一路上笑意都没停。 天气寒冷,雾气蒙蒙,靓丽的景色大多被掩盖,两人下车后沿着路线走了一遭,皆失望而归。 粟烈垂头丧气,嚷着天公不作美。 “下次挑个好天气,这次出行确实太匆忙了。”余敬之帮他把帽子往下拉一拉,遮住光洁的额头。 “行啊,那我们暑假来吧。来这避暑,还可以把我爸妈带上,去那边住——”粟烈指着远处高高低低的民宿,“订一个家庭套间,还能自己做饭,日子多美啊。” 余敬之顺着粟烈的手势看,点头笑笑,没发表意见。 千挑万选找了个绝佳位置,粟烈拜托路人帮忙拍照。 一棵落满雪霜的松树下,两名男生并排站立,英俊帅气,身穿同款不同色的冲锋衣,带着毛线帽,稍微矮一点的男生咧着白牙,头往高个子男生肩上靠。 “茄子——”,话音刚落,高个子男生长臂一展,落在矮个子男生的肩头,两人的笑容因此更深了。 换姿势又拍了几张,粟烈接过手机道谢,路人情侣摆摆手说不用谢。 没走几步,情侣听到身后的打闹声回头看,女生挑眉自豪道:“我就说他们俩是情侣,你还不信。” 男生有些气馁:“我哪知道他们喜欢称兄道弟一口一个哥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生神秘一笑,“白天叫哥哥,晚上哥哥叫。这是情趣。” 返回酒店附近随意吃了点东西,两人回房间收拾行李,晚上七点的票。 粟烈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不依不舍地趴在窗户眺望,看到路牌下几个年轻人在拍照,他倏地喊:“余敬之,你过来。” “怎么?”余敬之松开拉到一半的拉链,走到窗户前,刚要低头看,一个人影扑过来,把他摁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沙发柔软舒适,粟烈简单粗暴,毫无章法地捧着脑袋乱咬。半晌,粟烈松开嘴,余敬之头发凌乱,唇色发红,还有些肿。 他舔了舔内嘴唇的牙印,敲了下粟烈的脑门,去卫生间整理发型。 粟烈屁颠屁颠跟过去,渣男似的抹抹嘴,盯着他红透的耳尖说:“你害羞什么劲,躺着享受还不好?” “你确定这是享受?”余敬之指着下嘴唇的牙印。 “哎呀,不要注意这种细节,有快/感不就行了。难道你不喜欢?”粟烈大大咧咧说,“多亲几次就熟练了。” 余敬之瞥他一眼,接着整理凌乱的头发,嘴角微微翘起。 粟烈倚靠在门边,接着说:“真难想象啊,咱俩突然就在一起了。”他踢余敬之的后脚跟,“你确定你来之前只是想带来纯玩?没别的想法?都是意外?” “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余敬之从镜子里看他。 “当然有,”粟烈有理有据,“预谋已久和临时起意的诚意能一样吗?虽然我们认识时间长,但这不能成为你没诚意的借口。” 他紧接着又问:“快说,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想法的?” 这话一出,余敬之顿时明白了他铺垫这么多的原因,原来在这等他呢。 余敬之微微一笑,反问:“你觉得呢?答对有奖。” “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我可以选择不答啊,你亲都亲了,还留了牙印,总不能反悔吧。”余敬之挑眉。 粟烈一时语塞,没好气地嘀咕:“果然是得到手了就不珍惜,才第一天就这么敷衍,以后还不定得猖狂成什么样。” “别乱说啊,我没敷衍更不会猖狂,别给你男朋友乱扣帽子。”余敬之说,“我自己说多没意思,你慢慢猜,猜对了给你奖励。” “那你先说什么奖励,我考虑考虑。”粟烈帮他把后脑勺翘起的头发压下去。 余敬之回头,凑到他耳边嘀咕两句。 粟烈脸瞬间爆红,压着头发的手直接用力摁头,气势汹汹道:“你想得美!臭流氓!” 说完人就走了,头都不回。 余敬之整理完出来,粟烈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神都分一个。无奈地背包拉行李箱,他揽着粟烈肩头:“走了,流氓带你回家。” 到达桃城近九点,粟烈没让粟雪庆来接,和余敬之打车回家。 出发前还是两个单身汉,回来变成手拉手,一段惊奇的旅程让两人都不可思议。 蹂/躏着余敬之的手指头,粟烈不顾出租司机几次三番偷瞄后视镜,大方地靠在余敬之肩膀。 到达小区,一开车门,两人回归平常,连手都不碰一下,粟烈看着余敬之背着包拎着行李箱上楼,两手空空跟在身后不是滋味。 仿佛亲呢的时光随着旅程的结束一块消失不见。 离粟家还有一段楼梯,粟烈快走几步将人拦下,眼睛眨呀眨,垂头盯着地面说:“要不我们早点公开吧。” “不行。”余敬之果断拒绝,“现在还不是时候,庆叔莲姨还没做好准备。” “他们压根就没准备,什么时候都一样。”粟烈顶回去。 余敬之心平气和地问:“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 粟烈不吭声,低头用脚尖踢楼梯,心里把昨晚答应要求的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就不该贪图美色,一个吻就被迷得七荤八素,没骨气。 “回家去。”余敬之把行李箱塞给他,还贴心地帮他找出了家门钥匙。见粟烈还不动,他说:“小树,听话。” 粟烈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拿过钥匙,手搭上行李箱把杆,努嘴低声说:“听话听话,我就是太听话了才一直被你拿捏。早知道我就不这么快答应你了。” 第二天,粟烈退掉魔鬼教练的练车邀约,带着两盒特产负荆请罪。 挨了一顿暴揍和臭骂,吴龙的火气才稍微消停。他咬着茶饼诉苦:“你再不回来,老子的店都要垮了!” “哪有这么夸张,”粟烈拼命给他顺毛,“我就去了两天,两天而已。” “你是去玩了两天,当然觉得短。可我打了整整两天的鸡蛋!两天!” 粟烈揉揉耳朵,震惊吴龙的大嗓门怎么能随着年龄变大,要不是两人窝在休息室,顾客都要被吓跑了。 “谁让你不和莉莉她们轮换着来啊。”粟烈说,“非得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就算你能干勤劳,但身体会受不了的啊。” “你少拍马屁。”吴龙翻个白眼,“你以为我傻啊,我换了,就是换了店才要垮!小丫头看着心灵手巧,打起蛋来蛋黄蛋清都分不匀……为了省钱省时,我只好自己上了。” “那是你抠门小气,让莉莉多打几个蛋不就学会了。”粟烈边吐槽边躲避追杀,笑嘻嘻地跑去操作间报到。 烘培师叫李双林,店员随吴龙叫他李师傅,粟烈则恭敬地喊声李老师。 聊天中,李双林听说他在上杨平老师的烘培课很惊讶,开玩笑说应该以师兄弟相称才对。 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缘分,粟烈乐道:“我还没出师呢。现在顶多算是拜了大师兄当小师父,也得称老师。” 李双林逗笑了,说:“出师那是迟早的,你年纪这么小手艺就这么好,前途不可限量啊。” 粟烈被夸得脸红,打蛋都更卖力了。 聊着,李双林问道:“现在老师的课好难约吧?听说名额很少。” “是,他现在一年只开一次课,AB班一起25人。”粟烈回。 “25个?”李双林有些震惊,“那多出的这一个人该多尴尬啊,连个搭档都没。” 这话说出粟烈的心声,他忙点头:“就是,每回到了双人合作,就让我和助教一组,我压力特别大。” “多出来那个是你啊?”李双林挑眉,“能说动老师添名额,关系不浅啊。” 粟烈摇头:“没啊,是我男……是我一个朋友帮我报的名,没找关系。” 又核对几个细节,李双林笑道:“你朋友够贴心啊,费了这么多心思都没和你说,是怕你有负担吧。倒是我不好,把这事挑明了,你朋友知道该怨我了。” “哪里的话。”粟烈有些心不在焉,“……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和您没关系。” 忙碌到下午,李双林准时下班,粟烈则留下来补偿前两天欠下的债。 也到了饭点,吴龙点了外卖和粟烈一块吃。 他拆第二盒饭时,发现粟烈第一盒饭才吃到一半,打个响指,问:“思春啊,吃饭都没心思。” 被踩中一半心思,粟烈气呼呼地踹一脚,插科打诨几句,粟烈正经问道:“你说,要是有人帮了你一个忙,对你很重要,他费了很多心思。但他却和你说很简单就搞定了,他是为什么啊?” “有女生给你献殷勤了啊?”吴龙至始至终都不知道粟烈出柜的事,直言道,“爱是不求回报的,懂不懂?人家就不想你因为感动答应在一起呗。不过这女生真不错,这么细心,你可以考虑考虑。” 粟烈能坦荡地和室友坦白性取向,但对从小一块长大的吴龙,却不知道从哪开口,特别是在他既没有说性取向的事,又还和余敬之交往了,他特别特别心虚,头埋得很低。 吴龙只当他是思考方才的问题,没再多言。 饭快吃完时,余敬之突然来了,提了一盒炸带鱼。他说是董慈莲特意给吴龙炸的,感谢他给粟烈上岗的机会。 吴龙吃得嘴角流油,粟烈偷偷扯余敬之的手指,让他坐下聊会天。 余敬之不动声色地抽手:“医院还有事,你们慢慢吃。小树,莲姨让你别忙这么晚,早点回家。我先走了,拜拜。” 粟烈不舍地送他出门,一回头就撞上在点单台的骆清湖。 骆清湖捏着手机说:“早知道余学长这么好追我就去追他了,气死白杨那个傻逼去。” 粟烈:“……” 作者有话要说:  插个广告。 新文预收,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收藏(对我感兴趣的点收藏作者~) 拜托大家多多收藏,我会努力更新的(乖巧 《我被迫和影帝传绯闻》 深夜,娱乐论坛突现飘红帖子。 【影帝李林是同性恋!!!他和周家少爷接吻被拍了!楼下放图】 帖子一阵暴动—— 1L:卧槽,有正脸,粉丝甭想洗了。ps:李林偷拍还这么帅,真?娱乐圈颜值扛把子! 2L:是上娱乐周报比明星还勤快的那个周家公子吗,没想到他居然男女通吃…… 3L:抛开周天的情史不管,光看脸两人还是挺配的(颜狗一条) 4L:李林这是被包养了?都影帝了还不满足? 5L:楼上真好笑,好资源谁嫌多啊,也不看看周家的涉猎有多宽 …… 666L:禁欲影帝迷上花心少爷,我突然可以了! 当事人看完帖子—— 李林擦擦嘴角,漫不经心地说:男女通吃的花心少爷,吻技这么烂? ☆、第 37 章 再返回饭桌,满盒的炸带鱼少了一半,吴龙吃饱喝足,给粟烈留了两块,把剩下的递给店员分享。 抽张纸巾,吴龙边插嘴边说道:“莲姨的手艺是真好!等我有女朋友了,一定要让莲姨传授经验。” “求人不如求己,”粟烈夹一块莲藕,“你要是想学,我妈肯定倾囊相授。” “我倒是想啊,可我没那个天分。”吴龙嘿嘿笑,“要是我是女的,我肯定嫁到你家去。莲姨厨艺好,你烘培好,主食零食都齐活,下馆子去蛋糕店的钱都能省下。” “谢谢夸张,”粟烈咧嘴笑笑,“你嫁不进来,还是别白日做梦了。” “……” 吴龙无语地翻个白眼,说:“是,我是做梦,不仅做梦,我还嫉妒,嫉妒嫁进你家,能天天吃莲姨做的饭的姑娘。”他烦躁地用筷子戳泡沫饭盒,“我只能悲惨地吃外卖,或者回家吃我妈的黑暗料理。” 粟烈不厚道地笑笑,纠正道:“不一定是羡慕姑娘啊。再说了,你相亲的时候说明希望对方厨艺好不就行了。” “相亲?!老子还用相亲吗?”吴龙成功地抓错重点,咋咋呼呼道,“要相亲你自己去,老子打死都不去相亲。” “我也不用去啊。”粟烈淡定地吃饭,抬眼看他,“而且你不能因为一次相亲失败就抗拒啊,又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受不了你看电影就睡觉的臭毛病。” 冷不丁被提起往事,吴龙没了打趣他的兴致,病恹恹地靠着椅背。 又硬塞了四分之一,粟烈实在没了胃口,把最后一块带鱼塞嘴里,他收拾好餐盒去扔。 餐盒占地大,他扔到店门外的垃圾桶,回去时,看到外面一个身影在马路对面来回踱步。粟烈轻微近视,加上夜晚昏黑,他只看到对方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羽绒衣。 穿着羽绒衣在寒风天压马路,有情调,想让人忽略都难。 把烘焙间的活干完,粟烈到前台帮忙点单,把单子递给做小食的店员,门又被推开,他反射性地抬头:“你好,要喝点什么?” 看清来人,他惊了,是白杨,他正好穿着长款的羽绒衣。 他也认出了粟烈,挑眉道:“你怎么在这?” 有骆清湖横在中间,粟烈就没指望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挤出笑容,粟烈官方地问:“喝点什么?” “一杯珍珠奶茶,去冰,三分糖。” “好,”粟烈边说边按屏幕,“是打包吗?” 手指停在外带的按键上,没想到对方顿了顿回答:“在这喝。” 按下堂食,粟烈操作的同时用余光瞥了一眼,白杨在大厅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夹杂在两桌人之间,说不显眼也不,但在熟悉的恋人面前……粟烈觉得他是在自我曝光。 粟烈好奇,便多留出几分心思观察。 白杨主要在干两件事,第一是玩手机,第二是打量一圈找人,时间比例是五比一,找人的心情应该比玩手机迫切多了。 奶茶好了,粟烈去送,在白杨道谢时,他低声提醒:“骆清湖在仓库搬货,要等等才能忙完。” 白杨一顿,别扭地移动位置,磕巴地说:“我、我没想找他……” “哦,那是我多管闲事了。”粟烈端着盘子走人,懒得理会这两人的神奇脑回路。 一个脸皮厚,一个刀子嘴,绝配。 过了半小时,桌上的奶茶过半,白杨环顾一周,又买了最后一份芒果千层。 这回粟烈没多嘴,心想着他到要看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没等来白杨骆清湖的情感纠葛大戏,先把余敬之等来了。 “还没忙完?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余敬之问。 “好啊,那我去和吴龙说一声。”进到小仓库,绕过成箱的货物,粟烈在里面找到吴龙,骆清湖也在。 粟烈瞥了一眼,朝吴龙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行,保鲜盒洗干净放在休息室了。你回去问问你妈,她最近有没有炸藕盒的想法。”吴龙两眼放光。 比个OK,粟烈进了休息室,换好衣服,拿上保鲜盒,刚踏出房间,就看见骆清湖追着白杨出门。 粟烈纳闷,问余敬之:“他们干嘛呢?” 余敬之摇头,说:“你前室友一露面,那人抬腿就跑,他就追上去了。” 见粟烈充满好奇,他问:“他们两什么关系?” “前男朋友。”粟烈拉好羽绒衣拉链,“骆清湖想追回白杨。” 余敬之挑挑眉,紧抿的嘴角松弛两分。 出了乌云朵朵,没走两步就遇上在吵架的白杨和骆清湖。 骆清湖只穿着薄毛衣和工作围裙就追出来了,寒风吹得他打颤。他气冲冲地嚷道:“还要我说几遍,我和他们没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我发消息。” 白杨低声回了一句,声音太小没听清。 情侣吵架,多听无益。特别是在他刚谈恋爱,还认识吵架情侣的双重前提下。 粟烈拉着余敬之绕远路离开,刚走两步,骆清湖又吼上了。 “你是猪啊!我之前天天和你在一起,有没有猫腻你看不出来吗?!”骆清湖气炸了,原地跺脚,抬头便看见粟烈拉着余敬之要走。他突然指着粟烈说:“不信你问他——我和周默李沐他们在学校有没有见面!” 周默和李沐都是骆清湖的前男友,也是他广为流传的情史里比较出名的两人。 粟烈点头又摇头,弱弱道:“我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行,不熟。”骆清湖边说边点头,又问,“那你说,你拒绝我后我找过你吗?老子吃过回头草吗?!” 两双视线齐刷刷地射过来,粟烈不禁打个颤:“……没有。” 白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吃回头草,所以求复合都是假的。” “……” 气氛当即凝固了,粟烈瞥了骆清湖一眼,这人嘴巴微张,完全被这句话惊呆了。 倏地,突然传来笑声,余敬之清清嗓子:“抱歉,实在没忍住。” 他看看白杨再看看骆清湖,诚心诚意说:“你俩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 38 章 “吓死我了——” 进了小区,粟烈彻底舒口气,抚抚胸口说:“刚刚也太刺激了,白杨居然真的没听懂……” 事实上,白杨非但没听懂,还不由得羞涩起来,红红的脸蛋在昏黄的路灯下格外显眼。 骆清湖倒没这么傻,黑着脸丢下句谢谢就跑去追白杨了。 粟烈想了半天没搞明白,他谢什么?谢余敬之拐弯抹角骂他们智商不高。 听了他的疑问,余敬之直笑:“你是不是也傻。要不是我那句话,他哪能看到白杨脸红的样子。我帮他挑明了白杨的口是心非,他不谢我谢谁。” “原来如此,还是你高明。”粟烈不得不佩服,骆清湖僵了几个月的局,居然他一句话就搞定了。 往单元楼走,粟烈慢悠悠地说:“看你处理感情问题这么熟练,不知道的人来以为你情史特别丰富嘞。” 楼道一二楼的声控灯坏了,乌漆墨黑。粟烈的手机在余敬之那儿,他刚回头想问他拿,还没开口,脑门遭个响栗。 “你干嘛——”粟烈捂着脑门喊,敲就算了,还这么用力,他揉了揉,估计额头都红了。 余敬之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都没,冷漠地问:“长记性没?” 粟烈斜眼看他。 “脑子一般,挖坑倒是挺擅长。”余敬之牵起他的手,五指相扣,顶着漆黑一步步上楼梯。“是上辈子挖坑太累,这辈子干脆当树得了?” 粟烈象征性地甩甩手不让他牵,在他收紧手掌时,嘴角又轻微地勾起。他回:“我就是问问,而、已。麻烦脑子聪明的人不要联想太多好吧。” 着重强调聪明两个字。 余敬之轻声笑,“到底是谁……” 卡兹,二楼楼梯转折处的一户人家突然打开防盗门。 粟烈反射性地抬头看,再回神紧牵着的手已经松了。望着孤零零的手掌,他抿抿嘴角,扬起笑容打招呼:“宋奶奶,您还没睡觉啊?” “是小余和小树啊,”宋奶奶手颤颤巍巍,往外指了指,“我胃疼,老伴去药店买药,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胃疼?要紧吗?”余敬之问,“要不要带您去医院?” 宋奶奶年轻时胃做过手术,平时生活都特别小心,这么晚了还出去买药,让人有些担心。 粟烈忙不迭说:“我去找宋爷爷,我们一起去。” “不用不用——”宋奶奶拉住他,眼角的皱纹弯弯的,“我就是胃有些涨,没事的。你宋爷爷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们也回家去,早点睡觉。” 又询问几个问题,确定无碍后,两人也不坚持要去医院。在楼梯口唠唠家常,直到宋爷爷归来,两人才放心上楼。 “真是一对好孩子……”宋奶奶的声音随着关门声渐弱,粟烈沉默地跟在余敬之身后。 停在粟家门口,余敬之把他的手机钥匙递过去,粟烈不接,手指指着上方。 余敬之也不吭声,下巴往粟家防盗门扬了扬,手机钥匙直接塞他手心。 僵持几秒,粟烈败下阵,撇撇嘴开了门快速关上,没留回头的时间。 把敷着面膜从卫生间出来的董慈莲吓了一跳:“火气这么大,上班受气啦?” 粟烈摇头,见董慈莲将信将疑的眼神,他补充:“就是太累了,没注意手劲。有吴龙在,谁敢欺负我啊。” “那倒是。阿龙这么照顾你,你可要认真工作啊,别仗着和老板有点交情就偷懒。” “知道啦。”粟烈应付两句进了房间。 拿上睡衣去洗澡,手碰上门把手,他顿了顿,返回床头拿起手机,气呼呼地打字。 小树:没谈恋爱都能正大光明去你家玩,怎么谈恋爱了反倒不行了啊【气炸.GIF】 小树:【老子要被气死了.GIF】 小树:当男朋友跟做贼似的,有谁比我还憋屈?有谁?! 发完,把手上往被子一扔,粟烈爽了,这才抱着睡衣往浴室走。 原本想着闹闹别扭,让余敬之重视问题,没想到他忙他也忙,根本没时间好好聊聊这事。 每天只能在晚饭时间见面,多数时间都隔着手机屏幕聊天说话。 粟烈心疼他加班加点,也自觉地没再提要求。 在乌云朵朵和练车场连回转了几天,这日粟烈两头都请了假,上午休息,下午去上烘培课。 课程过半,同学们互相都很熟悉,教学节奏也都适应,一次课很快过去。 老师宣布下课,粟烈忙不迭收拾好台面,拿上东西,他追上助教秦羿。 “秦助教,等等——”粟烈追得急,小脸通红,直喘气。 秦羿停步:“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粟烈停顿几秒,继续说,“我能先预约A班吗?听说A班学的东西有些不一样,我想结束B班的课程后再去A班学习。” “没有特别大的必要,两边虽然进度不一样,但技巧是相同的。即使有差别,也不必间隔这么短又进班,你应该先做好实操,再考虑下一步。 ”秦羿说。 “好的。”粟烈笑笑,和他一同往外走,随口说道,“我现在在一家奶茶店打工,店里的烘培师就是A班出来的师兄,我和他的距离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所以我才想去A班再练练的。” 秦羿回:“光进班没用,多练习比什么都强。” 粟烈点点头:“这个是,我和师兄聊得还挺多的。他还纳闷怎么我们有25个学生,说之前都是24个,还打趣说是怕你光监督无聊,给你配一个学员练习打发时间。” 秦羿脚步一顿,停下来看他,粟烈微微地笑。 又抬脚,秦羿缓缓道:“不存在怕谁无聊,之前确实都是24个学员,这次名额增加是例外。你如果不想和我搭档可以直说,没关系的。” 搭档练习是自选搭档,粟烈最后一个到,没得选,只留下秦羿。 熟悉之后更换搭档的也不是没有。 但粟烈没有这个想法,他连忙说:“满意满意!我就是好奇这个例外……”见秦羿久久不吭声,他干巴巴地笑了笑,“报到那天我是最后一天到的,不会我就是那个例外吧?” 听其它学员聊天了解到,秦羿刚三十出头,当手艺技巧都死一等一得棒,不然也不会脱颖而出成为杨平老师的助教。 他的作品多数温馨有亲和力,与他不苟言笑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 不少年纪稍长的学员都怕他,粟烈也一样,看见他莫名有种见到数学老师的错觉。 忍不住地心虚,和当年数学考倒数被点名起立的感受一模一样。 静了平静,秦羿才开口:“任何学员安排都不会影响到学习,你大可放心。” 走到出口处,眼看就要走散,粟烈抢着问:“所以我猜中了,对吗?” 秦羿抽抽嘴角,余光瞥到前面的花坛,他无奈道:“以后说话不用拐弯抹角,能说的我都会说。” 粟烈挑眉:“那……” “是例外不是意外,不用戏这么多想得复杂。”秦羿说,“做人做事要傻一点才开心,谈恋爱更是。” 他眺一眼身后,粟烈回头看,余敬之站在不远处的花坛前。 “你怎么来了?”粟烈小跑过去。 “来接男朋友回家,怕他又憋屈。”余敬之嘴角高高扬起,看着心情不错,“刚刚那是助教?” 在心里把秦羿的话回味一遍,粟烈倏地展开笑容:“对啊,我们助教很帅吧?手艺技术还一级棒,我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你也很棒,前途无量!”余敬之官方的敷衍式鼓励。 粟烈露出一排白牙:“我信你个大头鬼!”挽住他的臂弯,他说,“别商业互夸了,带我去吃好吃的比什么都强。” “想吃什么?” “火锅烤肉二选一。” “不行,你昨天还说拉肚子。” “不吃那回家了……” “吃吃吃——但只能是清汤锅……看我也没用……撒娇也没……微辣,最大限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回到六点更新…… (熬夜使我无比憔悴o(╥﹏╥)o) ☆、第 39 章 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粟烈过得相当充实。 在乌云朵朵重复做同样的蛋糕做腻,上一节烘培课找回热情;在练车场倒车晕头转向,晚上便偷摸上楼躺余敬之腿上歇一会。 此刻,粟烈正赖在余敬之的腿上不肯动。 余敬之拎他的耳尖,说:“该回去睡觉了,不然莲姨又叨你了。” “让她叨。”粟烈转个身,把他的手臂和抱枕一块搂紧。 成年人犟起来和小孩子无异,打又打不得,骂又不敢骂,余敬之拿他没辙,任由他枕着,自个拿着手机看工作消息。 两人闲聊,余敬之问道:“今天模拟怎么样?” 明天粟烈要去考科目二,今天下午去了模拟。 他说:“还行吧,就是车子不太熟悉,熄了两次火。倒车挺顺溜的,应该没问题。” “如果全部一次过,那开学前就能拿到证了。”余敬之打开日历算时间。 “没有如果,”粟烈得意地说,“肯定是一把过的,到时候带你去兜兜风,我给你当司机!” 余敬之眉眼弯弯:“行啊。当司机要保证休息,你该回去睡觉了。”他扬扬手机,“都十一点了。” “行啦,一晚上催个一百八十遍睡觉,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了。”粟烈撇撇嘴,穿上天蓝色的棉拖往外走。余敬之跟在后面。 走到门口,身后的人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影子遮住光明,粟烈无路可退,后背贴着冰冷的墙,他的双臂撑在双侧。 “干嘛?上演霸道总裁壁咚的戏码啊。”粟烈打趣。 “不是,是想解释一件事。” “什么?” 粟烈的话刚出口,二十厘米的距离变成负数。惊讶、委屈和想念,都随着一个吻的消失不见。 墙壁已不再冰冷,因为粟烈浑身滚烫,连舌尖都酥酥麻麻,双唇更是热辣。持续一会,热情不减,粟烈有些受不了了,掌心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 勾人魂魄的玩意终于离开,粟烈盯着他透着水光的和些许红肿的嘴,心想果然多亲吻技就会变好。 现在余敬之就像个情场浪子,亲完还会贴心的用指腹帮他擦拭嘴角溢出的液体。 粟烈捉住他的手不让动,哑声道:“你再撩/拨,我就要不请自来,霸占你的枕头了。” “那还需要暗示么,”余敬之低声笑,“你都主动开口了。” “?”掉进巨坑的粟烈不禁瞪圆双眼,嘴唇微颤,“你居然套路我?!” 粟烈气哼哼地用拳头砸他肩头,不料砸到硬梆梆的锁骨,手都麻了,他更气了,扔下句“想得美,我只是说着玩”就跑了。 留下余敬之在敞开的防盗门前一个人乐。 第二天,余敬之去上班,顺带着把粟烈载去驾校。他要先在驾校集合,随教练一同去驾考点。 “小余,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坐下吃点。”董慈莲招呼道。 “不用,我吃过了。”余敬之话刚落,半个紫薯塞到他的手心。 抬眼,粟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吃不下了,你帮我解决吧。”说完他一口气把碗里的小米粥喝完,擦完嘴急忙奔去换鞋子。 董慈莲脸色瞬间黑下来,斥道:“吃不下就别拿大的啊,还好意思给别人,脸皮这么厚。” “余敬之怎么能算别人。”粟烈顶回去,“你经常都把吃不完的饭倒老爸碗里,我只是把掰了一半的紫薯分享给他,怎么就不行了。” 粟雪庆不自然地咳嗽两声,眼神安抚怒火攻心的妻子,冲粟烈说:“也就敬之脾气好忍着你,换别人早就不搭理你了。天天把人家当司机,你脸皮不厚谁厚。” 他又朝余敬之笑笑,带着歉意道:“敬之你别客气,有事尽管指使他。” “放心,我都做好给他当司机的准备了。”粟烈信心满满,“等着我凯旋归来!”门开到一半,他又回头交待,“妈,我中午想吃红烧肉!” 董慈莲不客气地摔门:“吃西北风去吧你——” 粟烈的好心情传染到余敬之 ,他眉目舒展,问道:“大概几点能弄完,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应该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你安心上班,中午回家吃红烧肉。” 余敬之笑容加深:“你确定莲姨还有心情给你做红烧肉?” “当然有,不仅会做她儿子爱吃的红烧肉,还会做她儿媳妇爱吃的清蒸鱼。”粟烈挑眉看他。 他说话时摁了熄屏,把前一刻发给董慈莲的消息隐藏。 “我不信。” 行驶到驾校门口,余敬之尽量敛住笑容,正色地交待几句。 清早的愉悦心情一直延续到下班,余敬之一边解白大褂纽扣,一边翻看微信消息。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上午十点半,粟烈苦哈哈地发了一串表情包表达自己焦急等待的心情。 一条鱼:还没考完吗? 走到地下车库,粟烈还是没回,余敬之只当他是没看见,开了车子回家。 到达粟家,来开门的是粟雪庆,打过招呼,余敬之环顾一圈都没见到人影。 没等他问,粟雪庆先开口,指着房间说:“没考过,在房间郁闷呢。你帮忙安慰两句,顺便叫他出来吃饭。” 敲了敲门,没人搭理,余敬之高声说:“那我进来了。” 一推门,便看见床铺上的“蝉蛹”。 粟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埋进去。听到声音,他抬头,委屈地看着余敬之说:“……我没过。” “听庆叔说了。”余敬之把他从被子里解救出来,“没过就再考,又不是没机会了。” 粟烈依着他折腾,回答:“重点不是没考过。” 余敬之疑惑地看他,他幽幽地说:“重点是我被自己打脸了,很丢人。和你们吹牛的事就算了……我和教练保证我不会出现熄火这种低级错误的,没想到……” 越想越生气,粟烈身子一瘫,脑袋直往余敬之怀里钻。他进门匆忙,连外套都没脱,拉链硌得粟烈头疼,他三下五除二便扒了衣物,毫无障碍地窝进他怀里。 脑袋窝在脖颈处,柔软的头发扫来扫去,惹得余敬之一身燥热。他摁住某人乱动的脑袋,问正事:“在哪一关挂的?” “……上坡定点。” “另一次呢?” 粟烈声音更闷了:“……都是。” 余敬之一愣,大概能明白他的怨念都是哪来的了。他又问:“是控制不好腿部的力量?会紧张?” “还有车子的问题,我抽到的那辆特别破,离合都不灵敏了。”粟烈连忙补充。 “那还是你的问题比较大。”余敬之无情地戳破自欺欺人的谎言,拉着他起身,“先起来吃饭,晚上帮你练练。” 粟烈纳闷:“练什么?腿吗?你有好办法?” 任他怎么套路,余敬之就是不说,惹得粟烈心痒得厉害。 晚上吃完饭,他便找着借口拉着余敬之上楼,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当个乖巧的学生,“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是先理论后实践吧。” “不用,直接实践。”余敬之远远地看着他。 粟烈皱眉:“啊……那我跟不上咋办?” “听我的就行。”余敬之把外套挂好,慢悠悠地走过去。 给他让个位置,粟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真诚提问:“实践是不是要去车上啊,这里没车也实践不了啊。” 余敬之没回答,身子却一点点倾斜,粟烈条件反射地往后倒,直接被逼到平躺在沙发上。 这个姿势粟烈熟悉,每回激/吻两人不论是什么姿势开始,最后都会变成这样。他熟练地在余敬之唇上盖个戳,敷衍道:“先忙正事,等我考过科目二,亲到你满意为止。” “好,忙正事。”余敬之点点头,头覆在粟烈的大腿上,他还嫌不够舒适,调了位置,彻底把粟烈包围,双腿只有小幅度动作。 “???”粟烈惊呆了,他下午都待在家,只穿了家居裤,很薄,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量。 “啊……”粟烈突然叫了一声,是因为覆在他腿上的手开始捏揉,他肌肉瞬间绷紧,又换来余敬之更大力度的捏肉。 “放松——你腿部的肌肉太敏感了。” “放松不了……”粟烈快被他折磨死了,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 他有点怕痒,从小就不喜他人的触碰,每回宿舍比肌肉环节,他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冯阳阳那个二百五会直接上手摸一把肌肉的硬实度。 更别提被这样、全方位的照顾了,仿佛整条腿都不由他支配了。 余敬之不听他的,一遍遍捏揉,换着位置力道,还时不时往粟烈唇上啄一口。直到粟烈毫无感觉,能自如地听他指挥放松绷紧,余敬之才彻底放过他。 一松手,粟烈忙不迭趴在沙发上大口喘气,再回头,人已经往卫生间走了。 “你去洗澡啊?” 余敬之一顿,随即哑声应:“嗯,你先自己玩。” “哦,那你快点。”粗枝大叶的粟烈根本没注意,口口声声说要去洗澡的人没拿睡衣。 ☆、第 40 章 粟烈科目二考砸的消息很快传到吴龙那儿,他无情地嘲笑了一天,到晚上吃饭,还回味无穷乐个不停。 “你说你,考个驾照拖拖拉拉就算了,怎么还挂了。”吴龙说,“最难的倒车入库你都搞定了,居然在上坡定点搞砸了。” 粟烈敲他碗,黑着脸道:“吃你的饭,有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上坡定点怎么了?也很有难度的好不好!” 把辣子鸡端得远远的,只剩一盘手撕包菜在他面前。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吴龙伸手把辣子鸡夺回来,估计是怕粟烈生气再端走,他一口气夹了七八块鸡肉,白米饭都全遮了。 筷子在米饭里戳了几下,粟烈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再叨叨个没完,我保证明天我妈炸的藕盒你连渣渣都见不到!” “别啊,”壮汉吴龙甘愿为美食折腰,“我是渣渣行了吧。明天记得多带几个,我都好久没吃了。” 粟烈白他一眼:“看你表现。” 夹一筷子鸡肉到他碗里,吴龙谄笑:“今晚我当小弟,任凭树老大吩咐。” “……先把你这笑收了,看得我瘆得慌。”粟烈打个颤,“你要是笑成这样去招待客人,店迟早得垮。” 吴龙一秒就收,若无其事地吃菜,“电视里不都这样演吗,反派身边的炮灰都这样笑的。” 粟烈:“……” 草草吃完,粟烈坐着玩手机,吴龙小弟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 休息室的门敲响,骆清湖推门进来,冲吴龙说:“老板,有人找你。” “哦,好。”吴龙快速把餐盒收进垃圾袋,把纸巾扔给粟烈,“你抹下桌子。” 只当了五分钟的老大,小弟就指使他干活了,粟烈无奈地抽了几张纸抹桌子。 吴龙坐的那边有几滴菜汁,有些远,坐着够不到,粟烈只好站起来抹。一不小心,大腿撞上桌角,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用拳头捶了两下,正好捶到余敬之反复揉捏的部位,酸酸涨涨,粟烈咬牙把这份难言的痛苦往下咽。 骆清湖突然返回,恰巧把粟烈的表情和动作都收入眼底,他没说话,默默拿起凳子上吴龙的手机。 见他离开,粟烈松口气,手掌在大腿被撞的地方摁了摁,抬眼,骆清湖正玩味地看着他。 “玩这么嗨啊,不愧是热恋,真让人羡慕。” 粟烈:“……” 不怕群众眼睛利,就怕群众爱脑补。认识这么久,粟烈早就看透骆清湖的德性了,解释对他没用,还不如沉默。 也难得他今天只调侃一句就闭嘴,看样子心情不错,难不成是复合有进展? 晚上八点,迎来一大波客流,店里上上下下都忙个不停。好不容易人少点,可以坐一会,骆清湖竟然主动替了负责点单的莉莉,让她休息。 这么绅士?粟烈纳闷,耳语跟吴龙打听。 吴龙瘫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闭着眼问:“现在几点?” 看一眼手机,粟烈答:“差两分钟九点半。” “再等几分钟估计人就要来了,你自己看。”吴龙翻个身,把头蒙进抱枕里。 他只是空了两天没来,怎么连看戏都看不懂了。 没让他疑惑太久,很快他便明白原因。 白杨进了店,看见点单的骆清湖也没躲,点了饮品,还在位置上坐着堂食。 片刻,骆清湖从点单员变成送餐员,把奶茶戳好吸管放白杨面前,还坐他对面聊起来了。 竖高耳朵,粟烈听了几句。 骆清湖说他有点饿,想去吃宵夜,让白杨一块去。白杨先是不太情愿地拒绝,在骆清湖软下声音恳求时,他同意了。 ??? 这欲擒故纵的手法还能再烂一点吗? 摇醒吴龙,粟烈问:“这两人是和好了?” 吴龙眯着眼睛看了看,又躺回去,说:“没吧。但关系比之前好多了,连续几天白杨都来了。昨天晚上骆清湖还送他回家。” 粟烈说:“刚刚两个人说去吃宵夜。” “那估计过两天就要和好了。”吴龙调整睡姿,叹口气,“我又要重新招兼职了。” “也不用吧,和好了也不影响工作啊。” “人本来就是为了追回男朋友才来打工的,和好了肯定要走的啊。”吴龙不解,“你不是和他有过节,他要走了还不开心?” 粟烈挠挠头:“谈不上过节,就是一点小事。他要是真走了,你肯定一时半会招不到合适的人,活儿要大家分着干,谁能开心。” “那倒是,我去和他谈谈,要走也得等我招到人再说。” 吴龙说干就干,走过去把工作时间明目张胆谈恋爱的人给叫走了。白杨无聊地左右看看,对上粟烈的视线,他抿嘴笑了笑。 吴龙和骆清湖聊了有一会,临近十点,两人才从休息室出来。 骆清湖解衣服准备下班,吴龙也催粟烈下班。 粟烈摁了一泵洗洁精,说:“我等一会余敬之,他说会来接我。” “才几步路啊,还来接。”吴龙咂舌,“是怕你在我这受欺负啊,还是怕你回家会迷路啊。” “嗯……”顿了顿,粟烈才开口,“什么都不是,就他从医院回来,顺道和我一起回去。” “搞不懂你们。”吴龙神经大条,没往深处想,瞥了一眼白杨,调侃道,“人谈恋爱的都没你们事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余敬之才是情侣呢。” “是啊。”骆清湖把围裙挂好,目光扫一眼店门入口,笑道,“你和余学长多般配。” “清湖你这是腐眼看人基啊,小树是直的,再般配也不能硬凑cp啊。”吴龙碰碰粟烈的手臂,挑眉道,“愣着干嘛,还真的想和余敬之凑一对啊?” 粟烈瞬间回神,含糊道:“没、没有……说什么呢你。我也下班回家了。” 手刚绕到身后解带子,身后传来几句咳嗽声,背对着的粟烈和吴龙齐回头,都呆了。 吴龙率先反应过来,垂头道歉:“哥,对不住啊,我们就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别往心里去。” 余敬之穿着黑色羽绒衣,帽子上有圈毛,飘飘扬扬的,愣是把有些僵硬的脸色衬得生动平和。 他浅笑,应声“没事”。 吴龙不知道内情,和余敬之有说有笑,粟烈则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忙不迭换好衣服扯着他出门。 走到无人处,粟烈原形毕露,无赖地挽住他的手臂,“你生气归生气,别不理人啊。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和吴龙说,不是故意的。明天,明天我就全告诉他,让他喊你哥。” “不用。”余敬之停住脚步,倏地揽他入怀,在他耳边低声说,“是我不好,什么都没处理好就让你和我在一起。” 夜晚的风很冷,与路灯的颜色截然不同,一个萧瑟一个温暖。 他们明明站住路灯下,粟烈却明显感觉萧瑟占据上风,一时间,温暖全被掩盖了。 粟烈僵硬地抱住余敬之,闷声说:“胡说八道,你就是最好的。” 好到他不敢用力拥抱,害怕这份好……不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人评论,还在看的朋友能吱个声么,我有点慌… ☆、第 41 章 自那晚路灯下的对话后,余敬之有意避免和粟烈一同在相识的人群前出现。 不仅逛街购物、约会看电影选在离家较远的商业区,连来粟家吃饭的频率都大大减少,晚上接他下班更是少见。 品过花香,再回去单纯赏叶,怕是无人能做到真正地专心致志。 粟烈也烦躁言笑间需要刻意地控制眼神,牵个手都得趁他人不注意,更别提要忍住心痒的不去亲呢不去靠近。 他更不想余敬之再露出那晚的眼神。 自责、愧疚,还有无尽的失落。 他不明白为什么余敬之执着地将不能光明正大公开的主要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粟烈试着去说服他,他只沉默地笑笑,轻轻吻他的额头。 渐渐,粟烈也不再强烈的想要改变他的想法,试图去接受,希望能找到一个双方都平衡的点。 当然,这只是试图和希望。 这天,董慈莲买了一条新鲜的黄花鱼,让粟烈去叫余敬之来吃晚饭。 他给余敬之发微信,意料之中的不愿意来,甚至还编好了应付董慈莲的借口。 粟烈忍了忍,好声好气地再说一遍,还是遭到拒绝。 还附带一张面条下锅的照片。 过了几分钟,余敬之把不断翻滚冒泡的面条捞起来,又看了看手机,他抿了抿嘴,想说的话刚打到一半,门突然开了。 粟烈站在门口,大口喘气脸颊扑红,羽绒衣的拉链都没拉,露出印着乌云朵朵的灰色围裙。 “你怎么来了?”余敬之快步奔向他,先把门关上,把人带到沙发坐下。 瞥他一眼,粟烈别过脸盯着地板,闷声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不主动来找我就算了,还不准我来找你,有你这么冷漠的男朋友吗。” 余敬之失笑:“我就说了五个字,你从哪儿悟出这么一大堆。我真的煮好面条了,不信你去厨房看。” “不去。”粟烈果断拒绝,人性化地给出两个选择,“要么你把面条倒了,空着肚子去我家吃饭;要么你把面条全吃了,撑着肚子去我家吃饭。”他眯着眼,着重强调,“没有第三个选择。” “面条那么多,吃完哪里还有肚子去你家吃饭。” “那是你的事,谁让你煮面条了。”粟烈举着手机说,“现在才五点,你现在晚饭都吃这么早?” 余敬之没吭声,粟烈瞧他一眼,“你怕我爸妈知道我们俩的事生气,就不怕我会生气?” 安静一会,在粟烈以为气氛就要这样僵下去时,余敬之倏地开口:“怕。” 离晚饭时间不远,粟烈给吴龙发消息说今晚不过去了。他把工作围裙解下,塞进羽绒衣口袋,任由余敬之牵着他下楼。 到了粟家门口,两人默契地松手。 正在厨房配菜的董慈莲听到开门声探出头看,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还在切菜呢。桌上有水果,饿了就先吃点垫肚子。” 应付几句,两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丰盛的水果,但他们没人去拿。 操心的董慈莲出来一瞧,冲玩手机的粟烈喊:“小树,去洗水果——” 粟烈一顿,在果盘里看一圈,选了个不用洗的橙子扔给余敬之。 “懒死你算了。”董慈莲嗔一句,柔声和余敬之说想吃什么自己拿,返回厨房切菜。 脐橙在手心打个转,余敬之悄悄地把它塞回果盘,粟烈正巧从手机屏幕上抬眼。 他眉头微皱,怯怯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十分钟前才解决完一份快坨掉的面条,他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 “你什么都不吃,我妈又该骂我了。”粟烈瘪嘴道,“剥了,一人一半。” 说是说一人一半,到最后粟烈只给余敬之留了一块,还不准他立马吃,得在粟雪庆或是董慈莲在的情况下才能吃。 余敬之捏着整个橙子里最薄的一块,往粟烈那边靠了靠,勾起浅浅的笑容,低声说:“还是小树想得周到,怕我吃多了胃疼” “谁要管你胃疼不疼。”粟烈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不想我妈再唠叨,烦都烦死了。” “哦,是我自作多情了……”余敬之垂头回答,声音里带着一点委屈。 用余光扫一眼,粟烈不自然地调整姿势,问:“还很撑?” “嗯。”余敬之点点头,还无耻地捉住他的手放肚子上感受。 其实吃到一半他就不太想吃了,一是确实太早,没胃口。二是面都坨了,味道一言难尽。 但他提出倒掉,粟烈不说话,就盯着他,他只好无奈地继续吃。勉强吃了两口,他又提议,让粟烈帮忙吃几筷子。 粟烈拉下脸:“我是垃圾桶吗?你吃不想吃的就给我,吃不下谁让你煮这么多。” 望着他的眼睛,余敬之彻底噤声,乖巧地一口不剩全部吃完,帮他穿好衣服牵他下楼。 粟烈的脸色这才好一点。 厨房传来一阵阵切菜声,粟烈的手覆在微鼓的肚子上,有点刺激又有点兴奋。 他咳嗽两声,把手抽走,顺带低头把他手里捏的橙子叼走了,还给他递了张湿纸巾。 余敬之细细地擦拭手指上黄色的汁液,嘴角高高勾起,笑容甜得仿佛是浸泡在整个橙子里。 在粟烈的捣乱下,晚饭成功由六点半推到七点。 董慈莲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瞪他一眼:“还真把自己当小孩了,你不饿也不管别人饿不饿啊。” “您和老爸把一个柚子都解决了,还饿?”粟烈说,“你们胃口可真好。” 粟雪庆用筷子敲他指关节,“装什么傻,你妈妈说的是敬之。” “老妈切菜的时候他指使我剥了三个脐橙,能饿到哪里去。”粟烈看着余敬之,真诚地发问,“你饿吗?” 余敬之笑着摇摇头,朝两位长辈说:“刚刚确实不饿,现在看到莲姨煮的菜倒是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好,吃饭吃饭。”董慈莲夹一筷子鱼肉放余敬之碗里,“小余你多吃一点,都好久没来吃饭了。是医院很忙?” 余敬之一顿,应道:“……嗯,是有点忙。前几天温差大,好多小朋友感冒。” 他在的是儿科,这段时间确实看病人数增多了,但对他一个普通的实习医生,影响并不大。 话落,扒饭的粟烈把碗往桌上放,轻微地哼了一声。 不料被粟雪庆逮个正着,指头又遭一筷子。粟烈揉着发红的手指头,忿忿不平:“放碗都不行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粟雪庆懒得搭理他,和余敬之说话,他问:“敬之,今年过年在哪过?你爸爸回来吗?” “回。不过他假期短,估计只能待三五天。”余敬之细嚼慢咽,一口饭恨不得嚼十下。 “三五天也行,总比没有好。”粟雪庆感慨一声,“你刚读小学那几年,老余忙疯了,一年都难回来一次。都是你妈妈张罗着过年的事。” “是啊,那时候美红也真是辛苦。”说着说着,董慈莲突然想起什么,看丈夫一眼,她弱弱地开口,“小余啊,上次……你说你妈妈让你去相亲……她念头打消了吗?” 余敬之放下碗筷,看一眼关心他的粟爸粟妈,再看一眼看似专心吃饭的粟烈,他郑重地说:“没有。不过我把我的情况和那位相亲的女士说了,我们现在没有联系。我妈知道后,把我骂了一顿,之后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 “美红怎么这样啊……”董慈莲握紧筷子嘟囔,“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这么封建。人老余都没说什么,她计较个什么劲。她又不是没儿子了,平时不闻不问,一到这种事上就装……” “好啦。” 粟雪庆打断她的话,朝余敬之笑笑,宽慰道:“敬之你别太难过,你妈妈只是一时拐不弯,过段时间就好了。你终归是她儿子,她还能不要你不成。” “爸——”粟烈突然厉声开口,把三人吓一跳。 他飞快地瞥一眼眉眼消沉的余敬之,一板一眼地纠正:“什么要不要的,我们是你们的孩子,又不是随手买的物件。美红阿姨已经有新的家庭,余敬之也早就成年了。他是在尽儿子的职责告知美红阿姨,美红阿姨不听是她的事。没人求她一定要理解。” “对,小树说的对。”董慈莲醒神,附和道,“美红不理解是她的事,小余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又没杀人放火干违法的事。只不过是……和普通人的想法不一样而已,碍不着什么。” 她又夹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到余敬之碗里,笑道:“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一定要带回来给你莲姨,还有庆叔小树看看啊。一起吃顿饭,让我们帮你把把关!” “对!我们也很好奇是哪家优秀的孩子能把敬之给迷倒呢。”粟雪庆说。 董慈莲看着捧着碗合不拢嘴的粟烈,好奇地问:“小树,你笑什么?” 粟烈把心里的美滋滋藏得严严实实,大方地看余敬之,说:“我就是为他高兴,能有这么——优、秀的对象,我也想有。” 三人都被他逗笑了。 余敬之敛了敛笑意,看着对面的长辈说:“谢谢庆叔莲姨,”又转头看旁边的粟烈,“也谢谢小树。” 他停顿两秒,正色道:“等时间合适,我一定带上我爸,登门向庆叔莲姨介绍,我喜欢的少年。” ☆、第 42 章 时间匆匆逝去,粟烈赶在年前最后一次科二考试考过了,烘培课也因快到新年停课,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乌云朵朵的工作和余敬之身上。 乌云朵朵的主业是奶茶等饮品,蛋糕甜点为辅。原本吴龙和李双林商量好了品目单,除了活动日,每天都是相同的单品。 才不过半月,粟烈便把这几样单品做腻了。他软磨硬泡想让吴龙换品目单,吴龙听到这个想法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浪费时间精力还不一定能博客人喜欢,他不想在这上面费心思。 粟烈秉承不能轻言放弃的优良品质,逮着时间就和吴龙念叨此事。 念叨来念叨去,吓得吴龙一见到他双手空空没事干的朝他走来就下意识想跑。 “站住——”粟烈拉住他的围裙带子,“不是聊新品的事,我有私事和你说。” 吴龙松口气,一屁股坐回老板椅,舒服的叹一声:“说吧,什么私事?你交女朋友啦?” “除了谈恋爱其它事就都不重要啊。”粟烈翻个白眼,“我明天要请个假,有同学来找我玩。”瞧他一眼,又补充,“男同学。” “切,没劲。我还以为是哪个暗恋你的妹子呢。”吴龙摆摆手,身子坐直正经问道,“要请几天啊?再过一星期就除夕了,你同学打算玩几天啊。 ” 粟烈想了想:“两天就行。” 第一天陪同学,第二天陪男朋友,一次假期全部搞定。 吴龙比个OK。 粟烈点点头道声谢,临走前又回到位置坐着,他双手贴着桌面,试探性地问:“你怎么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好奇啊?” “废话!八卦是人的本性,况且咱俩年纪相似,我得掌握好你的动态,以免我妈天天拿你唠叨我。”吴龙斜眼看他,“读书的时候我比不过你,谈恋爱结婚这种事总要快你一步吧。” “切,原来是这样。”粟烈莫名松口气。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粟烈环顾一圈整洁温馨的店铺,“你把乌云朵朵经营得这么好,就已经比我强百倍千倍了,还在谈恋爱这种事上和我叫什么劲啊。” 主要是较你也较不过,老子已经有男朋友了。 吴龙眼睛一亮,从兜里掏出手机,“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录下来给我妈听。” 粟烈:“……” 次日,粟烈在机场接到轻装出行的陶文,只背了一个普通大小的背包。 “你搞什么鬼?放假还没一个月就想回来上课?”粟烈挑眉问道,“还特意要我来接,谱摆得挺大啊。” 陶文笑两声,拍拍他的肩头:“这不是想检验一下咱俩的同学之情有多深厚吗,没想到你还真请假来接了。要不你把余学长甩了,我们俩凑一对?我勉勉强强也能当1的。” “滚。”粟烈瞪着他。 “哈哈哈哈——”陶文笑弯了腰,“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哪能当1啊,我只适合躺着。” 粟烈忍不住飙脏话:“你再瞎逼逼我抬脚就走。” “好了,我不说了。”陶文很快收起玩闹,招了一辆出租车,“先去吃个饭吧,我有点饿了。” 现在才刚到十一点,离午饭还早着。粟烈问:“你没吃早饭啊?” “没,扫地出门的人哪有早饭吃。”陶文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粟烈懵了,说话都变得结巴,“你、你被家人赶出来了?你没骗我吧……” 上下打量一番,衣服挺新的,上面没灰没褶,应该没挨打,眼底的青黑倒是挺明显的。 “骗你有钱捡啊。”陶文依着车门,撑着脑袋阖眼假寐,“你先整理一下你的疑问,我睡一会,到了吃饭的地儿你再叫我。” 粟烈无奈地问,“那你要吃什么?” “随便,能填饱肚子的就行。别去太贵的店,我没钱了。” 粟烈:“……” 几千块钱的飞机票都说买就买了,还好意思说没钱。 到了地方,粟烈把熟睡的陶文叫醒,他迷迷糊糊下车,揉揉眼抬头一看,沙县小吃四个大字格外夺目。 陶文摇头道:“你可真是好哥们,勤俭持家第一名。” “那是。”粟烈毫不客气地自夸,“形势严峻,我的每笔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先说好,等会吃饭AA啊。” “……不用,请个沙县我还是有钱的。”陶文说。 点完单,两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在角落,其他客人离得都有点远,说话什么的也不用过多顾忌。 粟烈抽两张纸巾抹面前的桌子,问:“你又和沈笛分手啦?” “什么叫又?” “上回他来找你不是复合?还是说你们刚在一起就……嗯……你懂的。”大庭广众之下,粟烈实在没办法把强吻这个词随口说出。 陶文一秒就懂他的意思,说:“复合也勉强算吧。但这次不是分手,他去国外出差了,根本不知道我来找你。” “那你这是?” 陶文说:“就单纯出来走走,散散心啊。我一个人待着多无聊。” 店家先送上两盅汤,粟烈的茶树菇老鸭,陶文的萝卜排骨。 浓郁的肉香打断两人的对话,默契地埋头喝汤。 过一会,店家又送来一份鸡腿饭,是陶文的。粟烈不太饿,点的拌馄饨。 饭刚端上来,陶文便放下汤勺,转战吃饭。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模样,粟烈有点惊,看来他是真的饿惨了。 吃到一半,陶文才缓下速度,抬头看慢慢吞吞吃馄饨的粟烈,嘴角扬起,问:“你和余学长怎么样?是不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这还是他和余敬之交往后第一次有人当面问他恋爱情况,粟烈脸瞬间就红了,支吾道:“没、没有……也就那样。” “啧。”陶文咂舌,“脸红成这样也只说还行,要求蛮高啊。” 粟烈硬着头皮顶回去:“那可不,现在就满分了以后可咋办。” 陶文笑笑,没再多问。 从沙县出来,两人去网咖玩了几个小时,等玩痛快了,身上多了一股子烟味。 “接下来去哪啊?”粟烈看了看手机,余敬之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最后两条是语音,当着陶文面,他不太好意思听。 夕阳西下,陶文望着远处看看,说:“你回家去吧,我有点困了,去找家酒店先眯一会。” “那我陪你一块去。”走了几步,粟烈说,“要不然你等会再睡?” 陶文挑眉看他,他才接着说,带着一点羞涩,“你请我吃中饭,我请你吃晚饭……顺便叫上余敬之。” 陶文眉毛挑起又放下,“那……让你们破费了。” 吃饭地点是粟烈定的,在火锅店,正好让火锅味遮一遮满身的烟味,不然无论是余敬之或是粟雪庆发现了,他又免不了一顿说教。 客人陶文先点菜,粟烈在桌底下给余敬之发消息。 陶文点好后将菜单递给粟烈,一看,点的是辣锅,勾的中辣。 他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文啊,要不我们吃鸳鸯锅吧?他……不能吃辣。” 陶文点头,勾着唇说:“你们付钱,想吃什么不都可以。” “那怎么行,”粟烈认真看菜品,偶尔勾个勾,接道,“虽然余敬之是我男朋友,但你是我好哥们,两边都重要,要公平的!” 陶文笑容彻底收不住了,从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到上菜都没停,看得粟烈慎得慌。 他的话有问题?不都已经够公平公正的了,还要他怎么样?他又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对象和哥们之间的关系啊。 粟烈纠结郁闷时,余敬之来了。 和陶文打过招呼,他自然的坐到粟烈身侧。 锅底冒泡前,陶文去卫生间,待人一走,余敬之就往粟烈身上凑,粟烈还不好意思,低声说回家回家再说。 不料余敬之鼻子凑上他的衣领,面无表情地说:“你身上有烟味。是公园在举行抽烟大赛?” 粟烈:“……” 比狗鼻子还灵,在充满火锅香的店里还能闻到。 不远处,陶文在通往卫生间的过道上回头看。 粟烈表情丰富的往余敬之那边凑,遭到 无情地拍打,他一皱眉,余敬之又回过头去哄。 隔着距离,听不到声音,但幸福的姿态切切实实地传递着。 陶文垂头,摁亮手机屏幕,空空如也。他扯着嘴角,轻轻地笑了,眼底全是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和沈笛的故事有人想看吗?有的话我可以在完结后安排上,没有的话,那我就偷个懒~( ̄▽ ̄~)~ ☆、第 43 章 陶文回来时,火锅已经沸腾好一会了,将火跳到最小,粟烈眼巴巴地盯着锅里若隐若现的白色鱼丸。 待人落座,他忙不迭拍余敬之的手臂,“快,把火调大,我要下肉了。” “饿了先吃就是,不用等我。”陶文笑了笑,端起九分满的橙汁抿了一口,“不是点的啤酒吗?怎么改橙汁了。” 粟烈瞥一眼若无其事的余敬之,心里数个中指,嘴上还是笑嘻嘻地解释:“喝酒影响睡眠,况且余敬之开车了。要不你给拿瓶可乐?” “不用。” 陶文摇头,冲余敬之说:“学长管教有方啊,这小子和我们出去吃火锅,没有哪一次不喝啤酒的。” 话完粟烈惊了,在他的挤眉弄眼、各种眼神暗示下,陶文又补了一句:“冬天也要喝冰的。” 余敬之的眼神扫过来,粟烈放弃挣扎,弱弱地说:“……我肠胃挺好的,再说桃城冬天也不是很冷,火锅这么热,喝点冰的也没什么的。对吧?” 余敬之不说话,夹了一块他不太喜欢的莴苣进嘴。 莴苣下锅时间短,还保持着清脆的口感,咔嚓一口,粟烈瞬间代入,感觉自己也如这块莴苣一样命不久矣。 他转向乐成一枝花的陶文,一字一顿地问:“陶、文、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这个怂样特别酷!”陶文毫不遮掩自己的好心情,“学长放心,我会帮你监督的。有情况给你发微信。” 端起橙汁,余敬之瞟某个没脖子的一眼,笑着说:“麻烦你了。” 两人愉快地碰杯,粟烈靠在沙发斜眼看着。 所以他是发什么神经才邀请陶文一起吃晚饭的,还拖上余敬之。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死老子了! 堵着一肚子气没处撒,粟烈看什么都不顺眼。 余敬之刚夹起一块肥羊,下一秒便进了粟烈的嘴;倒了一杯满满的橙汁,瓶盖还没拧紧,橙汁被喝了一半。 余敬之一看他,他立马耸肩装无辜。 吃完,粟烈的肚子尤为地鼓。 任他怎么吸气都没用。 陶文看着直乐:“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拼吗。我什么告过你的状了。” “有。”粟烈点头,“冰啤酒我还没忘。”他瞟一眼去前台结账的余敬之,低声说,“不过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了。” “谁说我心情不好的,我好着呢。” “拉倒吧。”粟烈没给他留情面,大剌剌说,“连不怎么见面的余敬之都发现了,你还和我装。要不是想让你多笑笑,你以为我俩愿意大庭广众秀恩爱啊。 垂头扯了扯嘴角,陶文抬眼:“别把锅全盖我头上,我看你秀得挺熟练,而且很乐在其中啊?” 粟烈眼神闪烁:“……就瞎扯吧你。” 结完账,余敬之先把陶文送到酒店,在带着粟烈回家。 粟烈吃伤了,连手机都不想玩,倚着车门百无聊赖地看着车流。 “陶文没事吧?”余敬之看他一眼。 “应该没什么大事,”粟烈眉头微皱,“听他的意思,是父母反对他和沈笛在一起,闹不愉快了。” 驶入主干道,车流汇成一团,车辆缓慢地移动。 安静片刻,余敬之突然问:“之前你说,陶文的男友是他继母的儿子?” 粟烈一愣,随即道:“对,没有血缘关系,户口也不是落在一起。” 见余敬之抿着嘴角若有所思的模样,粟烈轻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两和我们两很像啊。你看啊,我们都算是没有血缘的兄弟关系,年龄也相仿,连恋爱状态差不多……都被捏得死死的。” 隔了几秒,余敬之摇头,带着一点笑意:“差别大了,我可没捏你。” “……”仅有一点的氛围消散,粟烈没了心思谈论这些稍稍沉重的话题,气鼓鼓地说:“那我捏你行了吧。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做什么事都要听我的!” “哇。”余敬之惊叹一声,眼里带笑,“原来你这么霸道啊,现在退货还来不得及吗?” “……不行!” 即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粟烈还是有点不开心,“本店不支持七天无理由,更不支持退货。亲了就得负责到底!” “亲了吗?我忘了,要不现在再亲一个?”余敬之笑得没皮没脸。 “……你真是越来越臭不要脸了。” “在男朋友面前要什么脸啊。”余敬之驾驶得很平稳,说话却十分流氓,“要脸局限太多,影响发挥。” 很快进入车库,来车门准备下车的粟烈被一把扯回,摁在车椅上,余敬之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如何才叫发挥正常。 终于下车,粟烈搓一搓被拉扯的嘴角,吃痛道:“你不会是鬼上身了吧。接吻的感觉都完全变了。” 余敬之挑眉:“什么感觉?” “就很……”粟烈一顿,立马改口,“我才不告诉你,自己去猜。” 余敬之笑笑,不再逗他,打开手机灯牵着他在前面带路。 粟烈紧紧地跟在后面,比起迷路,他似乎更怕不在同一个步调。 粟烈跟着余敬之上了楼,腻歪一会,余敬之实在受不了他身上烟和火锅夹杂的味道,拎着他衣领把人提溜开,催他下楼洗漱。 “味道不是很重啊。”粟烈左嗅嗅右嗅嗅,味道是有,但绝对没有余敬之表现得这么夸张。 “你自己闻,你身上也一股味,我都没嫌弃你,你居然嫌弃我!” 粟烈气呼呼的,把站起来的余敬之扑回去,压在体积娇小的小沙发上。 亲了好一阵,余敬之有意起身,护着粟烈的后腰直接打个转,又在唇上轻啄一小口,他克制地离开。 粟烈刚想说话,便清晰地感受到腿部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划过,所到之处一片火辣。 他脸色陡然僵住。 见状余敬之失笑,弯腰把他凌乱的刘海撩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吻了下,他说:“乖,别勾我了。让我冷静一会。” 粟烈的心跳变得很快,思绪却走得缓慢,等到卫生间门响了,他才醒神。 猛地一下跳起来,又别扭地坐回沙发,身子躲在沙发后,露出个脑袋,他说:“要不要……我帮你啊……” 余敬之以一只脚迈进卫生间的姿势滞了两秒,看到粟烈忍不住地晃了晃手,他勾唇笑笑,慢慢悠悠地回沙发:“好啊,在这里还是回房间?” “嗯……要不去卫生间吧。”粟烈挠挠头,这种事,在卫生间弄完,也方便清理。 “行,弄完一块洗个澡。”他揉了揉粟烈的耳尖,低声说,“今晚别回去了,好不好。” ☆、第 44 章 突然兴起的一场活动,两人都措手不及,没有准备。 光是练习默契就花了近半小时,熬得余敬之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眼尾眯着,泛着迷人的红晕。 粟烈手腕早就酸了,他悄咪咪地放慢点速度,余敬之眉头立马皱起。 他一边心疼自己,另一边又看不得余敬之难受。 他希望余敬之能畅快地释放,抛开外界束缚,遵循内心地放肆一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粟烈越发觉得难受,不自觉地放下速度,撅着嘴嘟囔:“我真的不行了,你自己来吧……” 他刚要松手,另一只比他还要滚烫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带着它又回到原处。 最后几分钟格外难熬,耳边传来的喘息越来越清晰,粟烈一颗心绷紧又绷紧,微张着唇呼吸。 一下又一下,终于,两人的手心多了一处湿漉粘腻。 粟烈彻底瘫了,身子软成一团,倒在沙发,因没有重心又滑倒在地。两条细长的腿随意地放着,细看肌肉还有些颤,粟烈顾不得去调整坐姿,脑海只萦绕两个字—— 刺激。 真的太刺激了。 比他自己释放还要刺激。 余敬之也没好到哪去。一脑门的细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正处盛夏,明明羽绒衣就放在隔壁沙发。 粟烈抽了几张纸巾,把剩下半包纸巾往身后扔。稍稍侧一点脑袋,他推攘道:“还回味呢,赶紧去洗澡。”撑着手臂起身,“我去开窗透透气。” 虽然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味道也不算大,但他莫名心虚。 像是儿时带着吴龙一块调皮捣蛋干坏事,害怕大人发现的心情。 他故意走得很慢,不想开完窗后与完事的余敬之四目相对,场景想想就尴尬。 偏偏身后迟迟没有动静,手搭上窗户把手,粟烈脑海想着董慈莲催他去洗澡的画面,有样学样地喊:“叫你快点去洗澡,你再不去我就去嘞!” “好啊。”余敬之把纸巾揉成团掷进垃圾桶,拎起裤子,声音里透出丝丝餍足,“节约时间,要不我们一块?”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身后,手抚上粟烈的腰,轻声地、带着恳求道:“让我也帮帮你?” 凛冽的寒风透过窗缝吹进来,打破固有的温暖。 粟烈陡然双腿一软,手紧紧握住窗户把手,颤声道:“不用不用,我不需要!你赶紧去洗澡!” 似乎是怕他好面子不肯吐真言,余敬之再次问:“真不用?憋着会难受的。我可以帮你……” 猛地推开窗户,粟烈低头转身推着他往浴室走,不耐道:“说了不用就不用,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再说话老子把你嘴给封上!” 强硬地把人推进浴室,粟烈不留后路地把门关上。 过了一会,里头传出几声笑,随后是抽拉皮带,特殊的环境特殊的声响,某人浮想联翩,不禁红了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好难受o(╥﹏╥)o 明天更一章肥的,抱歉。 ☆、第 45 章 余敬之洗了很久,粟烈也不知道他在磨蹭什么,总不能是方才不满意,自己动手再来一回吧。 待门打开,粟烈靠在沙发昏昏欲睡,掀了掀眼皮看他。 这一看,他彻底清醒了。 余敬之这流氓居然只围了一条浴巾!在寒冬腊月里,裸/露着胸膛。 “你、你——”粟烈慌张地起身,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直视他,“你怎么不穿睡衣啊?!快,穿好衣服再出来!” 拖鞋踢踏的声音越来越近,偏偏他还一句话都不说,粟烈慌得不成样,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要干嘛……?” 把人逼到墙角,余敬之终于停了,把他头发揉得一团糟后,手掌移到脖颈,紧接着低头。 粟烈紧抿着唇齿,做好了顽强抗争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只轻轻地啄了一下,力道不及他搂着脖颈的十分之一。 “就……这样啊?”粟烈有点懵,脱口而出。 “嗯?”余敬之挑眉,“你刚刚不让我说话,我来讨个吻解封啊。想什么呢?”他眉眼弯弯,又微皱眉头,有些为难地说,“你一身的味道,想我也下不去手啊。要不你再忍忍?” “滚!” 余敬之也不恼,任由他推开自己逃去房间拿衣服,眼尾的笑意更深了。 从芦山回来,余敬之家里便多添置了许多用件。 从原本就有的棉拖鞋、水杯,到浴室的洗漱用品、枕头,甚至是内裤、睡衣,余敬之都带他去商场添了一份。 当时去采购时粟烈还嘀咕,说就住上下楼,直接洗完澡上来不就得了。 没想到还真有偷偷摸摸留宿的情况。 一晚上被说了好几回身上味道大,粟烈有了包袱,沐浴露摁了好几泵,头发也抓来揉去认真搓洗。 洗完一推门,浴室雾气缭绕。 余敬之捧着文件经过,笑道:“你这是洗澡还是修仙啊。” “本仙渴了,还不快给本仙倒杯水。”粟烈飞一个睥睨的眼神,晃一晃睡衣袖子小碎步挪到沙发。 余敬之要笑喷了,手一抖水洒到桌子上。 粟烈翘着兰花指说:“做事毛手毛脚的,怎么当的贴身小厮。快说,你是不是走关系混进来的。” “走没走关系你不清楚?”余敬之把水端到他面前,待他接过后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树大仙今晚要翻鱼小厮的牌子吗?” 一山更比一山高,粟烈接不下去了,拍开他的手回归正常。 “翻什么翻,又不是咸鱼。” 余敬之也收住笑意,捡起丢到一旁的文件,起身去书房,“我有事要忙,你先去睡觉。” “这么晚了你还要忙啊?”瞥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指针马上要指向十二了。粟烈努努嘴,“把我骗进来了,又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你好狠的心。” 脚步一顿,余敬之回头道:“先生莫慌,待我忙完这几天,一定让你满足。” 最后两个字,咬字格外独特,带着一丝戏谑和风流。 “不用了,我一个人挺好。你快去忙吧,拜拜!”粟烈忙不迭说道。 从小到大,他给余敬之挖过无数坑,大半都是他自己跳下去了,这样的傻事他不会再犯了。嗅到苗头就得赶紧制止! 万一哪句话答得不好被余敬之抓到把柄,他怕真要被迫“满足”了。 他还没做好准备,更怕疼。 余敬之是几点弄完睡觉的粟烈一点印象都没,他睡眠一向不错,通常都能一觉天亮,七点准时睁眼。 他醒来时,余敬之还在熟睡,纤长的睫毛搭在黑眼圈上,疲态中带着柔和。 粟烈被迫窝在余敬之的胸膛,长臂固定在他的腰间,若是他起身,肯定会惊到余敬之。 思索几秒,粟烈没动,清醒地当个睡美人,会睁眼的那种,目不转睛地盯着余敬之。 说实在的,余敬之长得是真好看。撇开粟烈厚重的恋爱滤镜,他依旧帅气英俊。 董慈莲也老说,小时候大人见到余敬之便夸道:漂亮的小帅哥。见到粟烈只会说:你家孩子真有活力。 潜台词——熊孩子一个。 一句无心之言,成为董慈莲至今的遗憾。至今她还老是感慨,为啥她长得不错,生出来的娃一般般,还这么调皮。 没想到啊没想到,调皮娃居然把英俊少年拐到手了。 也不知道董慈莲和粟雪庆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气得直接把他扫地出门?粟烈放空脑子,天马行空地想。 想着,他突然记起昨晚粟雪庆有问他怎么还没回家来着。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跳过杂乱的群消息,他点开和粟雪庆的聊天。 粟雪庆问他怎么还不回,他说他和陶文在外面玩,直接去酒店住。粟雪庆骂他败家,家里有房间还带人住酒店,不过也没反对,只让他注意安全。 粟烈松口气,转头看一眼余敬之,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的手。 轻轻关上房门,粟烈先去洗漱,随后打开冰箱做早饭。 冰箱食材不多,数量也很尴尬,粟烈想了想,准备煮个白粥,再煎个厚蛋烧。把红萝卜和灯笼椒搭配进去。 对于厨房、做饭,粟烈驾轻就熟,面对余敬之家的厨房,他就更是熟悉不过。 厨房里有三分之二的装备都是粟烈的,烤箱、打蛋器、各种瓶瓶罐罐,关于烘培的每一件物品,都是粟烈采购好搬上余家的。 当时粟烈对烘培初起兴致,仗着手上有点零花钱,买了一堆的东西,还不敢搬回家。余敬之便提议放到他家,粟烈搞烘培的据点也就这样定下来。 起初,粟烈用的是几百块的小烤箱,温度经常不均匀。结果过完年,余家重新装修,粉刷、装扮都有了变化,变化最大的,就是厨房。 不仅宽敞,装备还齐全。 嵌入式的烤箱,洗碗机,操作台……每一项都是为费时费力费地方的烘培而生。 粟烈回想,当时余敬之好像说,是因为余先文过年炒菜呛到了才决定厨房全部改造的。 那时他过于兴奋,完全忘了余伯伯不怎么会也不爱做饭,又何来被呛一说。 难不成余敬之那时就喜欢他了? 可那个时候他才刚高中毕业啊,毛头小子一个,应该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思绪飘远,手机铃声将他心思扯回。 是吴龙,说是烘培师李双林身体不适请假了,问他有没有时间顶一天。 粟烈应下来,加快速度煎蛋饼,他弄完,余敬之还没起来。 他没去叫他,简单吃完,从衣柜里扒了衣服穿。 他脱掉睡衣换衣服,总感觉怪怪的,一回头,余敬之露出个脑袋,趴在被子上双眼带光的望着他,大眼睛眨呀眨。 “我靠,”粟烈吓一跳,“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吓死人。” 人醒了,粟烈不好意思熟视无睹地换衣服,抽出要穿的,到浴室换。 待他换好,余敬之也起来了,端着一杯水在厨房溜达,目光落在配色好看的厚蛋烧上。 “我家先生好生贤惠。”余敬之嘴角噙着笑,刚起床,声音带着有点哑。 “那是。”粟烈昂了昂头,理好毛衣里的衬衫,“不仅勤劳,还十分有责任心。现在他要去顶班啦,夫人可以回去继续睡一会,也可以吃早饭。” 余敬之笑声很轻很细,却十分迷人。“我还有点困,再睡一会。” “好,别睡太晚。”粟烈穿上鞋子,打开门准备走人时,余敬之喊住他。 他徐徐向他走来,霸道又娇羞地说:“没有早安吻?” 粟烈飞个白眼,搭在门锁上的手一松,垫脚吻上去。 他只想敷衍一下,谁料余敬之这个臭不要脸居然不让他走,加深了这个吻。 尝到他口腔里清凉的薄荷味,粟烈有些纳闷,这人是什么时候去刷牙的…… 亲了一会,粟烈强硬地推开,抹了抹嘴,“回来再说,我现在要去上班了,吴龙还等着我陪他去采购。” 余敬之懒懒地嗯一声,唱戏上瘾,与藏娇的贵夫人无异。 这姿态惹得粟烈心头一热,他又霸气地一揽手,在他唇上又盖个戳。 拿上手机,粟烈潇洒地离去,贵夫人余敬之在门口目送他。 下了几节楼梯,粟烈突然顿住了,也不说话。余敬之赶忙跟上去,视线一扫。 楼梯转折处,粟雪庆面色苍白地倚靠着墙,手里端着一盘色泽靓丽的蛋饼,朝两人尴尬地笑笑。 “你莲姨知道你休息,特意做的蛋饼。” ☆、第 46 章 第十次看时间,待数字变成整数,吴龙急不可耐地点开语音通话,铃声刚响就被挂断,他来不及生气,副驾驶门被拉开。 粟烈面无表情地系上安全带,细看眉眼间甚至带上消沉和不悦。 吴龙说:“……虽然临时把你拉出来是我不对,但你这臭脸也摆得太夸张了吧。” “嗯?”粟烈一愣,回头看他,慢一拍地回,“和你无关,我、我今天心情不好。” “看出来了。”吴龙双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瞥他一眼,“你都抛弃假期来上班了,那我也就大方一回当你的垃圾桶吧!” 重点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大早的,经历就这么坎坷离奇,他还没从惊吓中脱离。 粟烈想了想,简洁地说:“我爸生我的气,不理我了。” “你爸?庆叔?不理你?”吴龙惊掉下巴,“怎么可能,你小学寒假作业被狗啃了他都没不理你,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严重?” 粟烈斜眼瞪他,“那是因为我爸明察秋毫,知道是某人非要拿着我的作业本垫着吃牛肉干和辣条,掉了两页纸的油。” “那人可真坏!”某人贼喊捉贼,厚颜无耻地笑笑,“让我猜猜,现在能惊动庆叔的……是你谈恋爱了对不对?!” 吴龙有些激动,挑眉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一家欢喜一家愁。 粟烈叹口气,双手捂着脸,闷闷道:“嗯,他不看好我们。” “不是吧?!还真让我猜中了!”吴龙彻底兴奋了,手一抖按声喇叭,把前面一辆车都赶到隔壁车道了。 “你谈恋爱啦?什么时候的事?瞒得挺深啊,哪家的姑娘?好看不?” 余敬之颤着手接过蛋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粟烈头又埋下几分,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好看,特别俊。” “哇!”吴龙根本没理会他的失落心情,沉浸在八卦的世界,脑子还一根筋。“没想到你喜欢御姐型的,不错啊!有种!” 粟烈幽幽地望他一眼,解释都嫌麻烦。 算了,随它去吧,不用他开口,这事也瞒不住了,不用等过年,估计大伙就全知道了。 这一眼给了吴龙别的信号,他误认为这是不甘心和对粟雪庆的埋怨。他老道地说:“你也别怪庆叔狠心,要你是我儿子,我也得辣手摧鸳鸯!” 粟烈沉默,他又接着分析:“你看啊,你马上毕业,还没就业就说改行,不仅花钱还要花时间上课学习。好不容易庆叔同意了,给你钱还支持你,让你专心搞事业,可你呢?课还没上完,事业连门都没摸到,你又去搞对象?换谁谁受得了。亲生的儿子也得先揍一顿啊!” 这个角度的想法粟烈第一次听,他的牛角尖都往性取向上面钻了,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思虑片刻,他觉得有理,虚心请教,“那我应该怎么办?” “叫一声爸爸,我就教你。” “滚!” 吴龙哈哈大笑,兴奋得倒车都倒歪了,笑够了他才说正经的。 “生气了就哄呗,认真道歉,保证努力。亲父子哪有化不开的仇。” 道歉两字在脑海里颠来转去好几回,粟烈还是没搞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虽然吴龙说得有理,他确实不该在事业起步期就搞对象,但他也没有因为搞对象就耽误什么啊。 烘培课他一节不落,作业认真完成,寒假也没浪费,又是练车又是在乌云朵朵打工的,一刻都没闲着。 他只是在忙碌的工作和学习之余,悄咪咪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需要道歉了。 若真要道歉,那也该是因为自己隐瞒而道歉。 和余敬之谈恋爱的日子太开心了,舒服得让粟烈完全忘了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段崎岖不平的路。 进入市场,吴龙化身购物狂,没半小时,两人都拎得满满当当。 在路口等待时,粟烈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两声,他忙不迭放下手中的袋子,掏出手机看消息。 吴龙瞬间瞪大眼睛,愣了几秒,默默地把无辜的袋子提起,扯着专心致志看手机的粟烈退到人行步道。 路边上,车来车往的,太危险了。 看了看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粟烈,吴龙咋舌:“啧,难怪庆叔会生气,你这是被小妖精勾走了魂啊。” 粟烈瞥他一眼,视线又回到手机上。 从楼梯口分别,粟雪庆和余敬之回了余家,说是要说说话,粟烈要求参与,被两人同时驳回。 粟烈无奈,只能去上班。临走时他拉住余敬之,反复叮嘱,谈话结束就给他发消息,把情况都告诉他。 当时余敬之点头答应了。 现在粟烈看着他发的“没事”“没挨骂”“随便聊聊”,心中一团怒火,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把他挠一顿。 “勾屁的魂!老子要被气死了!” 粟烈难得爆粗口,怒气冲冲地回复一个炸毛的表情包,抢过吴龙手上的袋子,眼神一扫,霸气道:“你先走,去开车。” 咽下嘴边的脏话,吴龙耸耸肩,认命地去开车。 他对粟烈谈恋爱的事情十分好奇,想等他心情好点再八卦。没成想,等来等去,粟烈都黑着张脸,打鸡蛋都打出干架的气势。 店员们也都看出他心情不好,见到他都绕路走,唯独骆清湖特立独行,时不时就在他面前晃悠,眼神还特别奇怪。 粟烈受不了了,主动开口:“有屁快放!扭扭捏捏的算什么好汉!” “吴龙说你谈恋爱了,对象是一个御姐。”骆清湖玩味地说,“我就是想知道余学长听到这个消息会做何反应。” 比起余敬之,粟烈更怕骆清湖在吴龙面前嚼舌根子,他低声警告:“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就闭嘴。我不好过,你也别想甜蜜。” “呵。”骆清湖明显和他唱反调,翻个白眼走了。 把手头上的活干完,粟烈拒绝了在店里吃晚饭的提议,急急忙忙望家里赶。 开玩笑,他哪里还敢吃,再吃怕是只能在男朋友和爸爸之间选一个了。 趴在防盗门上听了一会,里头一片安静。粟烈松口气,开门进屋。 客厅没人、厨房没人、卫生间、主卧都没人。 他放心地推门进房间。 门才开一条缝,他便发现异样。 房间窗帘紧拉,很暗沉,气氛也变得格外紧张。 慢慢推门,临窗的书桌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桌面上堆满了烘培书和粟烈做的烘培课笔记。 他拿了一本书在看,房间这么黑,估计是做样子的。 粟烈脑海天马行空,现实中还是规规矩矩地叫:“爸,您怎么在这里?” 他摁了门边的灯开关。 眨眨眼,粟雪庆适应亮堂的灯光,指着床沿说:“你坐这里,我有话和你说。” 上午单独和余敬之说,下午单独和他说,不会是分开做分手的工作吧。 又联想到余敬之回复的微信,粟烈有些慌了,不自觉地退后两步,“余敬之呢?你和他说什么了?” 粟雪庆脸色陡然阴沉,“自己的事理清了吗?还有心思管别人。” “……他不是别人。”粟烈低声辩驳,嘀咕两句又抬头看看,“我妈呢?你告诉她了吗?她不会是气得离家出走了吧?” “闭嘴!”粟雪庆气得胸前突突跳,手中的书被他顺势拿去砸人。眼前的人明显被吓住了,愣在原地不动,垂头望着地板上的书。 他压了压怒气,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严厉:“坐下!” 被书砸中的脚踝火辣辣的疼,估计是轻了,粟烈没去看,抿了抿嘴唇,弯腰拾起烘培书。 粟雪庆火气大,出手只重不轻,薄薄的内页破了好几张,无辜又可怜。 他抚平抚平又抚平,宝贝似的捂在胸口,小碎步挪到床沿坐下。 这本破旧的烘培书是余敬之送他的第一本,在他高考结束之后,也是他完全陷入烘培坑的起始,每一页的内容他都不知翻看过几遍。 他委屈地抬头,粟雪庆双臂环在胸前,眉眼透着怒气,满脸严肃地盯着他。 与平日的温和脾气大相径庭。 粟烈突然思维发散,想到这个学期粟雪庆职位有些变动,他现在是教务处的一员。 教务处主任是出了名的棒打鸳鸯好手,做为他的手下,那粟雪庆也…… 想着想着,鼻头一酸,粟烈哽咽道:“爸……我不想分手,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余敬之。” 作者有话要说:  粟雪庆:我一句话还没骂,怎么就哭上了? 颓废一周终于更新了(感谢天感谢地) 之后日更,不更你们就用月石砸我!(实在要砸拜托轻点) ☆、第 47 章 “……”粟雪庆捏捏眉心,语气无奈,“哭什么哭,我让你分手了吗?!” 早上把人摁门上亲的时候怎么不哭,现在在他面前装可怜。 粟雪庆冷漠几秒,还是忍不住把纸巾扔过去。 “把眼泪鼻涕擦干净,让你妈看见还以为我揍你了。” “哦。”粟烈吸鼻子,把烘培书放到枕头旁,“只要不让我们分手,要打要骂我都认了,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和妈妈。” “可以啊,去客厅把鸡毛掸子拿进来,正好我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 粟烈吓得猛抬头,双眼瞪圆,一对上粟雪庆毫无波澜的眼神,他立马颓了,肩背塌下去,讪讪道:“家暴犯法,我们还是文明解决吧……” “也可以,要文明就分手吧。限你在除夕前搞定。” “爸!”粟烈忍无可忍,大声喊,“你别搞我了行不行?!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能对自己做的事负责!” “负责?”粟雪庆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扯着嘴角问,“你能对什么负责?你的前途还是余敬之的未来?” 粟烈舔了舔上嘴唇,坚定地对视,回:“都能。我们两,会一直并肩陪伴。” “你今年才几岁?就敢说一直?” 粟雪庆气得起身,拉开凳子来回踱步,每踏一步粟烈的心就乱一分,到乱成团,他才开口:“把你手机给我。” “你要干嘛?”粟烈死死捂住口袋的手机,保持警惕。 “把余敬之的联系方式全删了。”不给他打感情牌的时间,粟雪庆指着地面,冷冷地说,“现在,删!” 粟雪庆是老牌教师,板起脸气势全出来了,连眼角的皱纹都变得严肃粟烈没骨气地掏出手机,从置顶的微信开始删起,把APP删了个遍,最后到手机号,粟烈下不去手,抬眼求饶:“留个手机号行不,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删!”粟雪庆打断他的话,还无情地插刀。 “连手机号都记不住,还真爱,过家家的小朋友都比你们认真。” 粟烈:“……” 全都删完,粟烈生无可恋,手机往床铺一扔,靠着床头问:“爸,你到底想干嘛啊?” 让我们分手的话你不说,祝福我们的话也不提。 客厅传来动静,董慈莲的声音隔着门板隐约传来,粟雪庆睨他一眼,主动屏蔽他的问题,说:“去做饭。” “我都上了一天的班了,”粟烈心情由小雨转雷阵雨,吃饭的心思都没了,更别提做饭,“我好累,我不想去。” “今天早上给人做早餐的时候怎么不嫌累?”粟雪庆没好气地说,踢一脚他的鞋。 粟烈不情不愿起身,刚走几步,还没走到门口,身后的人追上来用力拍一掌后背:“没骨头啊?!腰给我挺直咯!要是敢让你妈看出来,哭断气老子也要拆散你们!” 话落,粟烈顿时打个激灵,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嘴角挂上标准的笑容。一抬脚,差点同手同脚摔一跤。 董慈莲心大,一听到粟烈会去做饭,便兴奋地扔下手中择到一半的菜,欢欢喜喜的和老树同志去客厅看电视了。 留粟烈一人,面对锅碗瓢盆,一片孤独寂寞冷。 一小时后,饭菜上桌。难言的心情没有影响粟烈的手艺,个个菜都色香味俱全。 董慈莲帮着摆碗筷,顺口朝洗完锅在擦手的粟烈说:“去问问小余吃饭没,没有就让他一块下来吃。这孩子一个人,怕又是吃点面条敷衍,这身体哪受得了……” 碎碎念半天,身边的人还在慢条斯理地擦手指,搓的皮肤都泛红了。董慈莲斜眼看他,“愣着干嘛,赶紧去啊!等下饭菜都冷了。” 粟烈还是不敢动,充满期盼的小眼神望着粟雪庆,只见他张嘴,说:“不用,余敬之出门了。” “余敬之?”董慈莲纳闷,“你什么改叫他全名了,怪怪的。” 瞥一眼心虚的人,粟雪庆说:“有什么怪,叫太亲昵了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是我儿子呢。老余会吃醋。” “拉倒吧!”董慈莲接过盛得满满的饭碗,哈哈大笑,“人家小余这么帅,你哪有这基因啊。能长成小树那样你就知足吧。” 粟烈:“……” 拐弯抹角嫌弃亲儿子,他们夫妻从没输过。 吃完饭,粟烈左暗示右提醒,让董慈莲去遛弯消食,偏偏她看电视剧上瘾,碗筷一放就往沙发钻。 粟雪庆更没有洗碗的原则,吃完就手指一点:“青菜吃不完倒了,其它的裹好保鲜膜放冰箱。”说完,他也跑去沙发陪老婆大人。 看着一桌残羹剩饭,粟烈深深地叹口气。 洗漱完,粟烈想溜回房间,多翻翻手机,看有没有漏删的,或是问其他人要个号码。门刚开条缝,就惨遭点名。 粟雪庆叫他:“过来,一起看电视。” “我不想看,”粟烈挣扎,“今天好累,我想早点休息。” 粟雪庆也不说话了,挑眉看着他。他无奈,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往沙发走,满脸苦大仇深。 陪看了两集水到不行的肥皂剧,粟烈得到批准回房间睡觉。他美滋滋地拔掉电视插头,就看见粟雪庆从杂货间拿出一把崭新的防盗锁。 “哐当”一声,他彻底被软禁了。 “爸,”粟烈幽怨地喊,“你至于吗?” 按粟雪庆的性格脾气,若是不同意他和余敬之交往,肯定做不止到这个地步。那既然不是特别反对,何必做这些无用功呢,反正他俩总有一天会并肩喊他爸爸的,早一天多个儿子孝顺还不好吗…… 粟雪庆不为所动,一本正经道:“要过年了小偷多,不锁上万一家里少点东西怎么办?” “那就多点东西呗,热闹。”粟烈笑嘻嘻地说。 “想得美!”粟雪庆给他脑门一个响栗,“滚去睡觉,要是被我听见你在打电话,手机也别想要了。” 粟烈撇嘴,灰溜溜地进房间。 他倒是想打电话,但他记不住手机号啊……他还问了陶文,陶文说只有微信,还借机嘲讽他一番,说他这么大你年纪了还玩一生气就删联系方式这一套,俗不俗。 暴躁的小树苗:我俗我乐意,快把他的微信号发过来 文:【向你推荐了一条鱼】 暴躁的小树苗:谢了,你可以滚了 文:【他撤回一条消息】 还没来得及点开名片的粟烈:…… 沉默几秒,他打字。 暴躁的小树苗:哥,我错了,我滚我滚,你再发一遍行不? 文:呵 粟烈气得抓狂,翻一翻其他共同好友,一个都没回复,他又着急,只能求助陶文。 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才再次得到名片。 他谨慎地先添加好友,再感谢陶文。 申请消息发出去两小时,都没得到回应,粟烈心里骂了余敬之千百回。骂得他嗓子都干了,成大字摊在床上,劳累一天,四肢不禁泛酸。 一如他现在的心情,酸酸的,难受得很。 他矫情地想,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真不如过家家的小朋友? 没有人给他准确的回复,在眼泪夺眶前埋进枕头,连同着呜咽,不留外界发现的机会。 临近十二点,沉寂一晚的手机终于响了。粟烈瞬间惊醒,第一反应是调低音量,整个人钻进被窝,小声的接听。 “睡着了?”余敬之声音中透着疲倦,还隐约夹杂着呼啸的风声。 粟烈没问他身处何处,想和平常一般洒脱,不料开口便是哽咽。 “没有……” 余敬之忙不迭问:“庆叔骂你了?” “没有。”粟烈抹一把眼泪,恨自己泪腺太发达,诚实地说:“我就是想你了。” 对方明显松口气,带着并不轻松的笑意说:“我也想你。你忍忍,千万别和庆叔起冲突,有事打我电话。” 提到电话,粟烈的万般委屈上头,一口气把粟雪庆的所有古怪行为全说了,撅着嘴问:“你说老树是不是闲得慌,单方面让我删个联系方式能干什么。” “……我这边庆叔也让我删了。” “啊?”粟烈震惊,“那你向谁要到我号码的啊?我问了一圈他们都没空理我。只要到你微信,你等会记得同意添加。” “谁到没问,我能背下来。”余敬之轻声问,估计是从内心里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我的手机号?” 粟烈呼吸都滞了一瞬,彻底哑言。 他顷时反应过来,原来粟雪庆这招是离间计! 阴险,真他妈阴险!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久之后。 深夜,粟烈洗得香香的准备进房间,在门口被拦下。 余敬之面无表情地说:背我的手机号,背不出就去睡沙发。 手机号都背不下来就想泡帅哥,美得你! ☆、第 48 章 挂断电话,余敬之推开车门往高铁出站口走。深夜寒风凛凛,他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灰色大衣,面色如衣服颜色般阴沉。 一辆高铁进站,本不安静的出站口更加喧闹,大伙儿都拥上前,盼望着能早一秒见到许久不见的亲人好友。 余敬之没有去凑热闹,他在一处角落站着,垂头看着脚尖,若有所思。 手机“叮”一声,打断他的思绪。他瞥一眼,抬步往前走。 “我在这——”余先文招手,朝他走去,嘀咕道:“年纪轻轻,眼神就这么不好。” 余先文行李少,一个公文包,一个手提行李袋。余敬之接过行李袋,往停车场走。 “爸,”他问,“您怎么提前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上次通电话时说二十九才会回,今儿又突然发一张当日的高铁票,让他来接。 “我哪知道研究所突然说提前放假,又抢到票。”余先文没好气地说,“你哪次出行和我说过?不都是想干嘛就干嘛。儿子都不安分,还想老子多听话?” 明显的话中带话,意有所指,余敬之默了默,任他往自己头上扣锅。 毕竟这个新年注定不平凡,现在顶撞余先文,惹他不高兴,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 乘坐四五个小时的高铁,余先文有些累了,上车后也没心思说教,静静靠着假寐。 余敬之开车稳当,抵达住处车库时他才缓缓醒来,习惯性地左右看看,他边解安全带纳闷道:“到多久了?你怎么不叫我?” 放下手机,余敬之拨出车钥匙,睁眼说假话:“刚到,回了个消息。”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上了楼梯,余先文越想越不对劲,看着儿子高大挺拔的背影,越发觉得他今晚很怪异,还格外沉默。 与平日里的少言多了几分压抑。 走到家门口余先文都没等到回答,心中的问句变成肯定句,没等他开口,余敬之先问,“庆叔没给你打电话吗?” “老树?”余先文皱眉,“离过年还有几天呢,没什么事他给我打什么电话。” 把公文包放沙发,他脱下厚重的大衣,松了松领带说:“你怎么回事?是惹你庆叔生气了?” “没惹。”余先文刚松口气,只听他的好儿子又说,“但他确实是生气了。” 一口气放下又提起,焦躁的脾气又上头了,余先文语气加重:“你搞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和长辈顶嘴,老树对你不比小树差吧?你就没一点感恩?” 从初中到现在,一年当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粟雪庆代他看管照顾儿子的。这个情是余先文欠他的,也是余敬之欠他的。 余敬之和他疏远、不亲近,他都能理解。是他为了工作忽略了家人,儿子和他不亲热这是他该得的,但他不能允许余敬之对粟雪庆态度不好。光是这十来年粟雪庆对余敬之的照顾,他就该是尊敬爱戴。 余敬之还站在玄关没动,昏黄的灯光落在他头顶,尤显落寞,加之他不还嘴,说着说着余先文先不好意思了。 一到家就开始埋怨,的确伤了家庭和气。 “好了,别傻站了。明天你去买点礼品,我们一块儿去找老树,亲自登门道歉,再大的火气他也该消了。”余先文叹口气,亲儿子犯的错,做老子的哪能坐视不理。 “好。”余敬之点头,面色轻松许多,随口说道:“庆叔是不同意我和小树交往才生气的,您明天注意言辞,把错误都往我身上推,先让小树过个安稳年再说以后的事。” “不同意什么???”余先文挑眉,有瞬间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余敬之走到沙发前,用很平常的语气重复:“不同意我和小树交往。” “啪嗒”,余先文手中盛满水的玻璃杯掉落在地,水渍染了他半条裤子。他根本没心思去搭理,满脑子都是余敬之说的话,“你……和小树,在交往?” 即使已经听过两遍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荒谬的事。 “是,刚交往不久,本来打算过完年和您说的。” 余先文唰得起身,顺手操起电视柜上摆着的鸡毛掸子,娴熟地往他后背抽一棍子。 他气得苦,用了十足的力,隔着厚实的大衣,余敬之还是被疼痛激得往前躲。 “你还敢躲?!”余先文怒不可遏,鸡毛掸子化作最好的泄气用具,如当初听到他说自己喜欢男人那时一样,一下又一下。他用劲全力,他也没有躲避。 “老子是让你去感谢老树,但没有让你以身相许!小树把你当哥哥,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疼痛叠加,大衣根本起不到防御作用了,每一下疼痛都往心眼里钻。 余敬之松开紧抿的嘴,闷哼一声脱口而出,他艰难咽下,着重强调:“哥哥只是称呼,他是喜欢我的。” “喜欢?他说喜欢你就敢往爱情方面想啊!老树有多疼小树你知不知道!”余先文快气死了,呼呼地喘气,“小树还小,你多大年纪了啊?!你分不清他说的是亲情的喜欢吗!” 不知道是哪句戳到了余敬之的神经,他倏地一闪,鸡毛掸子落个空。在余先文再次扬起时握住,死死的,余先文尝试了两次夺过都没成功,最后松手扯着嘴角笑了。 余敬之将鸡毛掸子收回远处,对满背的抽痕没提一句疼。他只轻声地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没有对着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称谓,声音轻而慢,仿佛自言自语,又如在与全世界淡定地宣布。 除了余先文的喘气声,房子很安静,他也听得一清二楚。他没了心思探其原因过程,单单一个结局已经让他束手无策。 半响,余敬之开口问:“您吃晚饭了吗?我要去煮面条,要加你一份吗?” 平静的语气、态度、音量,像刚刚的闹剧不曾发生。但余先文对他的儿子太了解了,余敬之是在用一切如常压垮他的焦躁不安。 一切都是定局,已无力反转,您无需多费心神。 余敬之用一举一动笃定地和他说。 撑在膝盖的双臂往上移,宽厚的手掌捂住苍白憔悴的脸,余先文的声音从掌缝中传来。 很闷,很低沉。 “……我要欠老树一辈子的情了。要还不清了。” 俊俏的脸蛋终于在今晚有了除冷淡外第二种神情,余敬之抿着嘴角勾起一点点笑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藏着期望和欢喜。 窗外的寒风见到都不忍心刮这么大了。 “谢谢爸。”余敬之说,“我去煮您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第 49 章 第二天,粟烈起个大早,粟雪庆也反常地起个大早。从刷牙盯到做早饭,最后裹着毯子瘫在沙发上睡觉,嘴里还念念叨叨让他不准出门。 粟烈气个半死,总有种在身犯重罪被人盯着的感觉。 越想越气,荷包蛋都煎糊了。 吃早饭,粟雪庆看着母子俩啃着香喷喷的三明治,再看看自己的夹着一只黑糊糊荷包蛋的三明治,狠狠地瞪了粟烈一眼。 粟烈也不怂,吐着舌头扮鬼脸。 “你俩干嘛呢?”董慈莲纳闷,“大早上的这么有活力。要不然等会厨房的卫生你们去搞?” 粟烈连忙说道:“我没时间,我要去乌云朵朵。你让爸去搞,他今天一看就活力满满,早上都不赖床了。“ “是喔,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吃错药啦?“董慈莲挑眉问丈夫,”那油烟机就交给你吧!“ 粟雪庆有苦难言,硬生生地把这活儿揽下了。粟烈哈哈大笑,饮尽最后一口豆浆,去换鞋准备出门。 粟雪庆破天荒地送他,帮忙掌着门,看着他下楼,又捧着豆浆走到阳台看,确切地看到粟烈一个人往乌云朵朵走,他才回到餐桌。 “你和小树在唱哪一出啊,狱长爸爸与犯人儿子?“董慈莲问。 “……“粟雪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幽怨地看着自家老婆,”能请钟点工打扫厨房不?费用从我下个月的零花钱里扣。“ “下个月不行,要就现在给。“ “现在哪里有啊。“董慈莲专心吃三明治,一个眼神给没分给他。粟雪庆咬咬牙,掏出手机转账两百。 “只有这么多了,我们请个勤干平价的。“ 董慈莲淡定地点了收款,抬头说:“钟点工九点到,等会你把桌上这些小物件都收一收。“ 早就请好了?那他的两百块…… 粟雪庆彻底傻眼。 哼着小曲,到达乌云朵朵时吴龙正在开门。他打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发出深深地质疑:“为什么你每天都能起这么早,而且一点都不困?!” 都是十一二点睡的人,怎么差别这么大! “不晓得。”粟烈诚实又自恋地说,“可能是我肾比你好一点吧,活力恢复得快。” 吴龙一脚踹过去:“老子肾好着呢!就你这小身板,啊呸。” 粟烈大笑,轻松躲过攻击。 到八点半,店员和李双林来上班,为九点的正式开门做准备。 没成想,踏进店门的第一人居然不是顾客,而是好久不见的余先文。吴龙只和余敬之熟一点,对余先文的相貌只有一点儿印象。 他愣了愣,才认出来,礼貌地问道:“余伯伯回来啦?都好久没见了,来买奶茶吗?” 余光瞥了一眼他拎的大包小包打包盒,袋子上印着附近有名的早茶店店名。 余先文笑了笑,略显局促和拘谨,说:“不是,我来找小树。听说他在你这里打工。” “噢,是。”吴龙点点头,虽然他有些糊涂,但还是乖乖地帮忙喊了粟烈。“小树,余伯伯找你。” 粟烈在操作间里听的迷迷糊糊,举着两个鸡蛋出来问:“谁?谁来找我……余伯伯,你回来了啊……” 余先文笑得眼尾纹都出来了,慈祥又和善。 “嗯,伯伯来看看你。干活辛苦了吧,给你带了爱吃的茶点。“ 来得太突然,粟烈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把鸡蛋塞看戏的吴龙手里,低头看看满是面粉的围裙,也脱了塞给他,低声说:“你去顶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不着急,记得给我留两个叉烧包就行。“吴龙朝他使个眼色。 叉烧包是余先文打包的这家早茶店的招牌,出了名的好吃和难排队。粟烈也喜欢吃,不过现在……他完全没有吃的心情。 余先文来的目的很明显,他肯定是知道他和余敬之的事。 虽然余敬之晚上深夜给他通了情报,说是余伯伯同意他俩的事,并会去说服粟雪庆,但他还是心里没底。 这可是见家长啊!!! 尽管不是第一次。 战战兢兢地在余先文对面坐下,粟烈搓搓手,尴尬地笑笑,他反应过来连杯水都没准备。他连忙起身,问:“余伯伯你要喝点什么?要不要尝尝我们店里的招牌奶茶?“ “不用,伯伯不渴。“余先文笑着说,”你坐下,先吃点东西。“ 粟烈早饭吃得饱,一点都不饿,但还是配合地吃了一个虾饺,在他夹起招牌叉烧包时,余先文突然开口:“你和敬之在交往的事我听余敬之说了。伯伯真没想到你们俩居然……居然有如此大的缘份。真是我们余家的福分,余敬之上辈子积大德了。” 粟烈差点笑出声,摆手道:“没有没有,余伯伯您别开我玩笑了。鱼哥很优秀的。” “别提那臭小子,只知道给我惹麻烦。”余先文皱眉,“你爸爸那边,还是很生气?” “嗯。”粟烈放下筷子,正色道,“他……还是不同意。差点连我来这里上班都不同意。” 余先文若有所思,又问:“那你妈妈呢?” “她还不知道。我爸让我瞒着,说是怕吓着她。”粟烈老老实实回答,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盖在眉毛上特别乖巧。 “嗯……”余先文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也好。你别愣着啊,吃,多吃一点——“ 之后余先文没再问这方面的问题,只关心了他工作累不累,还有一个劲的让他多吃点。待了半小时,他手机响了,抱歉地说要处理公事,晚上再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粟烈松口气,摸摸滚圆的肚子。再抬头,位置上又来一人。吴龙正毫不客气地大口解决剩下的茶点。 “这味道,绝了!“一口吞下一只叉烧包,吴龙满足地说。“余伯伯对你也太好了吧。还特意去买早茶,买这些最少也要等一个钟头。” 他把最后一个虾饺吃了,问道:“你是不是认余伯当干爹了啊。” “不叫干爹吧……”粟烈想了一会,“应该叫公公?“ 吴龙埋头苦吃,大大咧咧笑道:“你当皇宫啊,还公公。那我就是太子爷!小树子还不快给孤添上茶。“ “神经。” 心满意足地蹭了一顿早饭,没过几个小时,余敬之又来了,和他爸一样,也拎着几个外卖盒子。 吴龙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粟烈肯定是认余先文当干爸爸了。这不,早上干爸爸送早餐,中午干哥哥送午饭。 正好便宜了他,可以一起蹭饭! 在粟烈幽怨的眼神中,吴龙毫不知情并且美滋滋地吃了美味的午饭。 吃饱喝足,两人才找到一点时间说话。 餐桌下,余敬之紧紧握着粟烈的手,问:“我爸早上来问了你什么吗?” “就问了我爸妈的态度,其它都没问。”粟烈说,“余伯伯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慌。” “慌什么。以后他也是你爸爸了,想吃想喝想买什么都不用客气。”余敬之嘴角勾起,朝他眨个眼,“对我就不用客气了,尽管指使。” 粟烈努努嘴,偷摸摸拧他大腿肉。肉太紧,拧不动,只好改成摸一把。手感太好,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早上中午都遇上了来找粟烈的人,所以下午粟雪庆来找粟烈时,吴龙已经淡定地直接喊他出来了。 粟烈应一声,去换衣服。 等待期间,吴龙和粟雪庆在聊天。闲聊一阵,粟雪庆问:“今天有人来找小树吗?” 吴龙还记得前两天粟烈因为谈恋爱的事和粟雪庆吵起来了,怕父子两记仇,他不仅诚实回答还帮忙说好话:“没有!小树一天都在忙着做蛋糕,店门都没出去过,特别辛苦!特别有责任心!” 粟雪庆骄傲地笑笑。从休息室换好衣服出来的粟烈听到也笑了,心里夸了吴龙一万遍。 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顿了顿,吴龙觉着不够,又补充道:“不过庆叔你放心,辛苦是辛苦,但休息时间是有的,伙食也好,保证小树不会累瘦的。” 见粟雪庆点头笑笑,他也笑笑,说:“虽然饭菜没有余伯伯和敬之哥买的这么丰盛,但还是不错的,荤素搭配……“ “余先文和余敬之来了?“粟雪庆打断他的话。 吴龙点头:“对啊,余伯伯早上来的,敬之哥中午来的。“ 与瞬间黑脸的粟雪庆对视一眼,粟烈讪讪地笑笑,把欲去捂吴龙嘴巴的手放下。 眼神杀了吴龙一万遍。 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第 50 章 粟烈快步追上走在前头的粟雪庆,边解释:“是他们自己要来的,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你生我的气干嘛。我多无辜。” “你无辜?无辜都到肚子去了吧。”粟雪庆突然顿住,气呼呼地说道。 “不是你教我的啊——有吃的不吃是傻子。”粟烈摊手,“食物又没错,而且还这么美味。” “我是让吃父母的!吃亲朋好友的!谁让你吃、吃……”粟雪庆一时语塞,思考片刻才想出适合的形容词。“吃他们俩不怀好心的。你就装傻吧!等哪天等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才没装。“粟烈撇嘴,都是熟悉人,谁稀罕装啊。 粟雪庆也跟着点点头,脱口而出:“哦对,你不用装,你是真傻。” 粟烈:“……“ 把儿子呛的哑口无言,粟雪庆气才消了点,装模做样地咳嗽两声,他问:“余先文父子两找你干嘛?都说什么了?” 粟烈翻个白眼:“傻子记性不好,记不住。” 薅一片绿化带的树叶,捏来揉去吊了粟雪庆半天的胃口,他才说:“就关心我工作累不累开不开心,还有问你和老妈是什么态度。” “你怎么回答的?” “说你不同意呗。”粟烈说,“不然我还能编个谎言说你同意了?” “你敢!”粟雪庆挑眉,摆出一副训斥学生的态度。“你们两私下勾搭谈恋爱已经够气人的了,况且你妈妈现在还不知情。你要是敢乱来气到你妈妈,老子第一个揍你!“ “知道啦知道啦,真不知道你在执着个什么劲。“粟烈踢两脚碎石子,”说你反对吧,你也没强制性不让我俩见面。说你同意吧,你又这么怕我跟人跑了。看你平时和余伯伯关系很好啊,怎么到这事上情面全没了。“ “喝喝酒聊聊天钓钓鱼就想把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拐跑?美得他!“粟雪庆嗤一声。 夜幕降临,往事随风忆起,粟雪庆感慨道:”我当年追你妈妈时,你外公没少给我出难题。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来追我儿子了,我也得端着点。“ 粟烈无语,就知道他爸的脑回路和别人爸不一样。 回到家,董慈莲还没回来,粟烈又被差遣去做饭。他不服,赖在沙发上不走。 “我白天辛辛苦苦上班,晚上还要做饭,有没有天理了?!”粟烈嚷嚷,“你放假在家没事干,应该你去才对。” 粟雪庆耍赖皮,也躺在沙发上不动。 两人僵持间,董慈莲回来了,拎着一大袋水果。见到父子俩的样子,照常一顿骂。 粟烈被迫拎起来去洗水果,粟雪庆则去洗米,董慈莲拿了一把小白菜择,颇有兴致地唠嗑。 把洗好的水果放桌上,粟烈帮忙择菜,身边的人突然低声问道:“小树,白杨是gay吗?“ 这么前卫还敏感的词从董慈莲嘴中听到,粟烈惊呆了,插上电饭煲插头,过来帮忙择菜的粟雪庆也惊呆了。 父子两面面相觑,简单的是或不是都回答不了。 不过没有人回答,董慈莲也说得津津有味。 “我以前只在跳广场舞的时候听别人说过,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董慈莲嘴角挂着笑,似乎不是很反感。”你还别说,白杨的对象长得真好看,秀秀气气的,比男孩好看,又没女孩娇弱,还怪可爱的。和白杨站一起看着就配。“ “妈,“粟烈满脸都透着不高兴,”你这夸得有点过分了吧。“ 董慈莲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讲:“欸?白杨的对象是不是阿龙店里的啊,总感觉有点眼熟。”她看一眼粟烈,“你认识不?” “认识。我同班同学,现在在吴龙那里兼职。”粟烈回答。 “这么巧。怎么没听你提过。”董慈莲说,“难怪楼下的玲姐说经常见到他们,还蛮恩爱的哦。” ……那是你没见过两人闹别扭吵架的时候。粟烈在心里默默补充。 粟雪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根菜都没择完。董慈莲怒气冲冲地用小白菜抽他手背。 “想什么呢你?!” 粟雪庆嘿嘿地笑:“我是在琢磨你接受能力还挺强的,两个男生谈恋爱也不反对。” 这话问得看似平常,却十足地拎着粟烈一颗提心吊胆的心。 “没有突然啊。”董慈莲利落地择菜,说,“自从小余说他是gay之后,我特意去了解过的。两个优秀有合适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要反对啊。” 把择好的青菜放框里,她又说:“况且他们都长得俊。赏心悦目。也不知道小余的对象会长什么样,应该也很俊吧。” 粟烈美滋滋地笑了,默默地点头附和。 粟雪庆瞪儿子一眼,让他收敛点,又看看心情不错的老婆,抿着嘴角没搭话。 董慈莲在炒菜时,门铃响了,是余先文来拜访,拎着大包小包,后面跟着明显用心梳妆打扮过,甚至还喷了发胶做了造型的余敬之。 粟雪庆脸沉下来,正欲找个借口把人哄出去。 此时,董慈莲举着锅铲出来了。见到余家父子,她热情地招呼两人进来吃饭。 粟雪庆抛了好几个眼神,示意别来吃饭。可余先文熟视无睹,直接忽略了,拎着礼品带着儿子进门。 人多吃饭,董慈莲又加了个菜,忙完坐下已经挺晚了。餐桌上四个男子,两个中年男子一问一答,相当无趣。两个小的并排坐着玩消消乐,倒是挺和谐。 但气氛总有些奇怪,她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 打量一圈,她发现了,冲着余敬之惊讶地说:“呀小余,今天打扮的这么帅!” 深蓝色的针织毛衣配上白色的衬衫领,头发有些蓬松,却十分有型,露出一小块光洁的额头。 成熟中带着一点学生的稚嫩。魅力无限。 突然受到表扬,余敬之受宠若惊,收起手机笑笑,脸颊浮起一点红晕。 董慈莲最爱看年轻人的那股精气神了,仿佛多和年轻人聊天说话,自己也变年轻了。 她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打扮是要去相亲呢。保证对方会被你迷倒。” 粟烈在心里疯狂点头。知子莫如母,他妈说得太对了。 今晚的余敬之,有点“显摆”,不招人喜欢才是稀罕事。 他游神时,他妈妈又说:“以后去见对方父母也这么穿!看到你这么优秀的帅小伙,哪个父母忍心拆散啊。还不得双手双脚赞同。” 董慈莲还显一个人说没劲,找个人陪同—— “老树你说,要是你,你忍心反对吗?” 粟雪庆承受着媳妇和儿子的灼灼目光,还有对面余家父子的期盼眼神,他进退两难。 最终,他无奈屈服于董慈莲,挤出笑容说:“当然……不忍心。” 作者有话要说:  余敬之:现实比他想得还美。 ☆、第 51 章 一顿“惊心动魄”的晚饭吃完,粟烈彻底累了,连余敬之的明示都视而不见。 他闭上眼假寐,刚两秒,手机嗡一声。他没搭理,紧接着又嗡两声。 董慈莲看不下去,轻轻踢他的鞋子。 粟烈不得已拿高手机,一看,是刚加回来不到二十四小时的余敬之。 他本人就坐着对面的沙发,距离不过两米。 一条鱼:过来我这坐。 余光瞥他一眼,粟烈从茶几的果盘上捏一颗话梅入嘴,回复:不,要就你过来。 回复完,他还贴心地往边上挪了挪,留了个空位。 等了一会,见余敬之已经变换了两个坐姿,手机点开又摁灭无数回,粟烈忍不住大笑。 董慈莲皱眉看他:“你干嘛呢?”又用手肘戳他的手臂,“坐端正点,一点形象都没有。” “噢。”粟烈屁股挪啊挪,愣是懒得起身地在调整位置。 一坐端正,身边的空位更宽了。 把话梅核吐掉,粟烈身子前倾,在琢磨下一个该宠幸哪种口味的梅子时,余光突然瞥到一个不得了的画面。 余敬之居然起身,朝他这边走来了! 一步一步地,还挺稳健,不带一点心虚的。 不光是他震惊了,粟烈余光再一瞥,难得能“客气”聊天的粟雪庆和余先文也惊到了,声音戛然而止,都看着余敬之。 余敬之也不怵,一屁股在粟烈旁边的位置坐下,笑着说:“还是这边位置好,看电视都不会反光。“伸手拿了一颗方才粟烈吃的甜话梅,他又说,”想吃零食还方便。“ 董慈莲也笑了,把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谁让你坐这么久的,早该过来这边坐着了。看小树吃的都快睡着了。“ “我那是困的,我上班一天好累的。“粟烈忍不住顶嘴。 “累了啊?“余先文立马道,”累了你就赶紧去洗漱休息,不用管我们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谁跟你一家人,你姓余,他姓粟,那是我儿子!“粟雪庆抢着说。 用力捅粟雪庆胸口一下,董慈莲咬牙切齿地瞪他:“吃枪/药啦,火气这么大。”她朝余先文笑笑,“老余你别理他,他就是白天打扫卫生把耐心给磨没了,有点烦躁。” 安抚好这边,她又转头看儿子,“小树,你要是真困了就去洗漱。” “呃……”粟烈顿了顿,指着电视摇头道,“不用,这电视挺好看的,我想看完。” 粟烈明显听到身旁的人轻轻笑了,但没不能明目张胆地看他,只得偷摸摸把手往后伸,捏住他腰上的软肉,猛得一拧。 余敬之好似早有准备,粟烈刚一用力,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根本拧不动。 粟烈气鼓鼓地松手,最后不甘心地把爪子伸进他衣服里面,像小猫似的挠了挠。 “电视好看?”余敬之不恼反笑,“要不你和我讲讲剧情吧,我有点没看懂。” 电视上放的是一部宫斗剧,粗略地晃一眼,应该是争宠情节。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哪知道。明知故问。 粟烈白他一眼,握着手机转头不理他,一回头,对上董慈莲疑惑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看。 他心中警铃大作,猜测是哪一步被她看见了。 拧腰上的软肉未遂? 还是故意伸进衣服里贴着肉帮忙挠痒? 要是前一个还好解释,要是后者,说挠痒……她能信吗? 忐忑间,董慈莲开口:“快说啊,这电视剧情是什么?我也没看懂。” 粟烈:“……” 作者有话要说:  虽迟但到~ (今天加班,累死个人。明天有工作聚餐,估计也是短小君,大家见谅啦。有时间会多写的。) ☆、第 52 章 把宫斗剧的剧情看得七七八八,余家父子终于提出告辞。 粟烈舒口气,立马把电视关了。 送走客人,董慈莲美滋滋地在拆礼物。 酒茶叶渔具是粟雪庆的,跑鞋耳机是粟烈,剩下粉紫的袋子一看就是给董慈莲的。 粟烈早就知道礼物细节,没了新鲜感,潦草地收拾茶几,余光注视着夫妻两的微表情。 粟雪庆带着浓厚的个人情绪,嘴角不屑地微微勾起,睨了一眼酒和茶叶,随手放一边。对渔具倒是很上心,极力掩藏也盖不住眼里的欣喜。 董慈莲更甚,直接碎碎念出声。 “哇,这套护肤品前几天我和小树逛商场也看到了!当时我就想买,可惜太贵了。” “这个珍珠项链搭我新买的黑裙子肯定很好看!” “丝巾也好漂亮!” 把礼物原模原样地放回漂亮的盒子里,董慈莲意犹未尽地感慨:“今天老余和小余真的费心了,送的都是好东西,还都是用得上喜欢的,真的太有心了!” 粟雪庆嘁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爸!”粟烈忙不迭提醒,“拿人手短啊——” 你可闭嘴吧! 董慈莲也白他一眼:“就是!你不是也想换渔具很久了吗?装什么装。就算老余他们送礼物除了感谢还有其它意思,那也没什么的啊。我们两家这么熟,有什么需要帮帮忙怎么了。没礼物也该帮!”她看着粟烈说,“小树,你说呢?” “我和老妈态度一致!”粟烈连忙表态。 粟雪庆敷衍地回:“行吧行吧,一对二怎么样都是我输,我不和你们争。” 说完他便去了厨房洗碗。 董慈莲有些莫名其妙,悄咪咪问粟烈:“你爸怎么回事?一晚上都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粟烈有些心虚,把鞋子装进盒子里,“您还是自己去问他好了。” 拎着礼物袋子回到房间,粟烈的心还是怦怦跳,静了好一会才拿出手机。 微信上余敬之发来消息。 一条鱼:礼物莲姨喜欢吗? 小树:喜欢,就是太贵重了。我让你买一样,你买这么多干嘛 一条鱼:喜欢就行 又和余敬之闲扯了几句粟雪庆和董慈莲的反应,粟烈口渴得厉害,估计是看电视时果脯吃多了。他出门喝水,一开门就听见对门主卧传来的说话声。 董慈莲说:“你到底怎么了啊?一晚上都摆个臭脸,怪我收了老余家送的礼物?”没等回答,她又说,“礼物确实太贵重了,要不我们两的明天让小余去退了。小树的就留下吧,不然老余也尴尬。” “和这没关系,他送都送了,你就安心收着呗。”粟雪庆低声道,“反正迟早是要还的。” “要还?老余真的有事要我们帮忙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会去问啊。”董慈莲有些烦了,“明天你去问清楚!回来和我汇报。顺便叫他们年夜饭来家里吃。” 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喝水回来,粟烈对着聊天界面发了一会愣,醒过神来他拨了个电话。 响了片刻对方才接,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睡着了,这么久没回消息。怎么突然打电话了,不怕庆叔发现了?” “怕。”粟烈照旧窝着被子里,今晚的声音格外闷,“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我在听。” 余敬之快走了几步,拖鞋踩在地板的声音在深夜里尤为突出,脚步停下,听筒多了隐约的风声。 粟烈猜测他是站在窗前,还不怕感冒的开了窗户。换作平日,他早就忍不住让余敬之关上窗户了,说不定还会借机多“教育”两句。 可现在,他没了心思关心这么多。 “余敬之,”粟烈轻声喊,“我们别让余伯伯参与进来了吧……等过完年,我们俩找个机会,认认真真地和我爸妈道歉坦白。他们会谅解会祝福我们最好,如果没有的话……” 他顿了一下,“那我们就慢慢告诉他们,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他能理解余先文为了孩子的焦急,迫切地希望能为孩子解决一切困难。但他实在没法再看着董慈莲一个人蒙在鼓里。 就像今晚一样。 粟雪庆说得对,他和余敬之确实应该多给董慈莲多一点时间,想出更温和更妥当的方式告诉她。 可在这段时间里,他不该纵容一次次的试探。 等董慈莲醒过神来回想,应该会很难过的。甚至会懊恼。 正如粟烈此刻的心情,酸酸涩涩的,说不清道不尽的彷徨,出口却是坚定的想法。 余敬之没有过多犹豫,应了声“好”。 把人哄睡着,余敬之捡起随意扔在被子上的睡衣往浴室走。 经过客厅时,他诧异地发现余先文在沙发上坐着玩手机。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很昏黄,与手机照射的刺眼白光截然相反。 “爸——”余敬之朝他走去,“你怎么还没去睡觉?马上就十二点了。” “我睡不着。”余先文叹气,“弟妹现在是不知道你们俩的事才这么热情,要是她知道了,没拿鸡毛掸子抽你就算不错了。” 余敬之轻声笑,在他旁边坐下,“不怕,反正我也习惯了。” 余先文是搞科研的,做事严谨有条理,但在教育儿子上,少不了鸡毛掸子出现。 几次他气不过时,都用上了鸡毛掸子。当时气是出了,余敬之的伤也不重,回过头一想,他又后悔如此冲动。 “还在怪我下手太狠了?” “没有。”余敬之摇头,“是我没考虑周全。” 余先文说:“你也不必太多自责。年轻人谈恋爱闹腾点是正常的,还有我帮你顶着呢。看在我的面子和两家的关系上,老粟和弟妹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的。” “不用了,爸。”余敬之双手握拳,与他直视,“这事儿我和小树想一起去面对。搬出您的面子和两家的关系,对庆叔莲姨太不公平了,他们反对也没关系……” “反正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小树一个人,我可以等。”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来晚了。 ☆、第 53 章 除夕当天,吴龙这个黑心老板非但没有给员工放假的自觉,还一大早地就夺命连环call催粟烈去上班。 粟烈早餐都还没吃,装了一个手抓饼急忙跑到店里。到了一看,吴龙才开门。 “催得那么紧还以为你接了百万大单呢。”粟烈翻个白眼,从包里掏出手抓饼吃。 屋外冰天雪地,烫手的手抓饼吹了吹风,温度刚刚好。 “反正你起床了,早来晚来不都一样嘛……”吴龙随口搪塞,两只眼紧巴巴地盯着手抓饼。 他咽口口水:“我也还没吃呢,是不是该分享一半给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了?”粟烈瞥一眼,“在店里我们是雇佣关系,凭啥工资只有一点点的员工要免费分享给富得流油的老板呢?” “那……上班时间还不能吃东西呢!”吴龙说,“你无视店规,老板要收缴。快,交出来。” “鬼上班时间——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现在是早到,不让你给加班费就不错了。” 趁粟烈分心争论,吴龙一个稳准狠,直接把手抓饼给夺了,迅速背过身扯了一半,塞进大嘴里。 “烫、烫——”吴龙嘶嘶叫,舌头伸出来降温,像极了一只惹人嫌的狗子。 粟烈无语的看着他还回来的手抓饼,横在中间的配菜几乎全被他掰走了,留下的只有面皮显眼些。 “吃完给钱,不给我就不干了。”粟烈摆臭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斜眼等他。 吴龙慢慢悠悠地咽下最后一口,从前台柜子里拿出一张二十的,“不用找了,明天给我带一个,要双蛋加鸡柳。” “看我心情。”粟烈抢过二十,换一只手摊开,“顺便把工资、加班费、过年红包和年终奖一起结了。” 他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吴龙一时糊住了,还真拿出计算器算,算着算着,他觉得不对劲:“你总共才上班一个月,哪里有年终奖?真是——脸大如盆。” “少废话,赶紧算,算完给钱,我等着用呢。”粟烈不和他争论,只惦记着钱有多少。 吴龙扯着嘴角冷笑,手指在计算器上飞舞,最后在总数上凑了个整应付。 刚想转过去,粟烈又叫唤了。 “别转微信啊,转支付宝。微信提现要好几块钱呢,能省则省。” 吴龙:“……行。” 毕竟是除夕夜,忙到下午三点,吴龙便让大伙儿下班。粟烈着急要走,吴龙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你跑这么快去哪,等等我啊。” “不等,我还有事。”粟烈挎上胸包撒腿往外冲。 他先去了附近的取款机,把今早吴龙发的钱全取了。回家路上在路边小贩摊子上挑了带有生肖的红包。 一只可爱的小猪。 回到房间,他把钱分成四个等分,三叠一样高,剩下那叠格外厚实,红包都撑得鼓鼓囊囊。 往粟雪庆董慈莲枕头底下各塞一个,粟烈把剩下的两个揣进黑色大衣口袋。 余先文和余敬之受邀来家里吃年夜饭,玩到临近十二点才回家点香祭拜。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大伙儿都带着满身疲倦和欢喜进屋睡觉。 粟烈往床上打了个滚,给余敬之发消息。 小树:新的一年了,确定不在见周公前先见见你亲爱的男朋友? 小树:楼梯口等你。 发完消息,粟烈轻手轻脚地出门,披上了黑色大衣。待他走到楼梯口,已经有人在候着了。 “几分钟不见,也如隔三秋啊?”余敬之抬眼看他,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那是。”粟烈没皮没脸地应,“这么帅的男朋友可不得时时刻刻盯着。” 还剩两步距离,余敬之心急地伸出手臂揽他入怀,头低下,在仅有月光照印的地方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唇。 在特别的日子特别的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心痒。一个吻,又长又缠。 良久,双唇分离,余敬之抵着他的额头浅浅的呼吸,哑声说:“祝我的男朋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粟烈踮脚在他唇上又改个戳,这才掏出口袋里的红包。 先发小的,“这是给余伯伯的,谢谢他给我送的新年礼物。” 再发大的,“这是给我男朋友的,谢谢他长这么帅给我长脸。” “这么多?”余敬之挑眉。 “当然啦,不给多一点,万一男朋友跟人跑了怎么办。” 余敬之失笑,望着他的双眼比窗外的形象还温柔:“跑不动,只能一辈子围着你转了。” 粟烈眼睛亮了:“太好了!那快点把红包还给我!” ☆、第 54 章 余敬之气笑了,拍了一下他的手心,把厚实的红包揣进兜里。 “我替你存着。”楼梯口的窗户没关,夜风呼呼地吹,热情散去有些凉。余敬之摩挲他的腰背,问:“进屋坐会?” “不了。”粟烈猛摇头,“待会儿我爸出来上厕所看见我不在房间我就死定了。我还指望着他能在我妈面前说好话呢。”他推着余敬之走,“别墨迹了,回去睡觉!我明天还要上班嘞。” “过年都没有休息?”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吴龙,这小子恨不得把我当海绵压榨。”粟烈一边诉苦一边宽慰,“等过几天双林师哥从老家回来,我就去请两天假,好好陪你。” 倏地,余敬之眸色突然暗了,嘴角也耷拉,阴阳怪气地问:“什么师哥?” “李双林啊。乌云朵朵的烘培师。”夜色太黑,粟烈什么都没看见,只当他怪异的问话是不想太快分别。 “你都见过好几次了,这么快就忘了?” “忘了。”余敬之面色如夜色般灰黑,“我只记得你是叫我师哥的,不会叫别人。” “这个醋你也吃?”粟烈失笑,戳着他心口说,“你能不能再小气一点。” 余敬之撇过头不看他,嘟囔道:“以后不准当着我的面这样叫别人。” “追到手了,果然待遇就不一样了。”看到他失落,粟烈毫无波澜,反倒啧啧出声。“以前都是我提要求你去做,现在全变成我哄着你了。咱两剧本是不是拿错了啊?” “我也想做啊,可你不给我机会啊。”余敬之突然笑了,挑眉看他。 都是成年人,在边缘游走的行为也不是没有。粟烈秒懂,小脸瞬间红透,火辣辣地直冲头顶。 他恼羞成怒地把人往大门方向一推,压低声音吼道:“滚去睡觉!” 回到房间躺下,粟烈脑海里还是时不时地浮现出余敬之说那句话的语气和表情。 有点儿调侃,有点儿不满。粟烈怎么都觉着,后者的比例更大。 和余敬之达成两人共同面对、无需余伯伯插手的共识,粟烈畅怀许多。 睡觉前常常思索各种结果——或被拆散、分离,被质疑,被批评。 但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像这十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李双林是外地人,过年吴龙给他放了几天假回老家,做甜点蛋糕的事自然落在粟烈身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真正正忙完一波又一波后,粟烈忍不住哀嚎:“这是人干的活嘛!?这么多单子?挣钱也要有个度啊!” “都是老顾客,哪个我都不好拒绝,你辛苦一下,晚上宵夜走起!”吴龙给他捏肩捶背当小厮。 粟烈撇嘴:“说再多都不如多发点工资实在。” “?”吴龙用力捏一把,“老弟,你是昨天领的工资!好歹过几天再提工资的事吧。” “可我的钱包已经顶不住几天了。” “你就花完了?!”吴龙震惊,一拎椅子把人转个方向,盯着他问,“你不会是欠人钱了吧?” 粟烈狠狠地一脚踹过去。 吴龙灵活一闪,无辜地说:“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花完了。” “发新年红包啊。”粟烈云淡风轻地说,“除了给长辈的,剩下我全交给对象保管了。” “还没黄啊?” 粟烈气得直接上手一顿暴揍,怒道:“你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黄个屁!” 吴龙一个劲求饶,解释说:“我这不是以为庆叔会棒打鸳鸯嘛……你对象哪位啊?改天带过来玩啊,想吃什么随便点。”吴老板大手一挥,特别豪迈。 “他不喜欢吃这些不健康的。”粟烈话一落,立马察觉到吴龙的眼神,他连忙改口,“他还是很喜欢喝你店里的鲜榨果汁的。而且不用这么客气,你又不是不认识。” “??!”吴龙懵了,“谁啊?” 粟烈招手,待吴龙凑前时,低声在他耳边说:“余敬之。” 没得到想象中的惊讶和尖叫,意外地得到一个白眼。粟烈有些纳闷:“你不信。” 吴龙白眼翻得更彻底了:“还不如说你在和粥粥谈恋爱,可信度还高一点。” 粥粥是粟烈楼下邻居的女儿,高中生,小学霸,温柔文静。 “不信就算了。”粟烈也翻白眼,“以后别说我没告诉你。” 吴龙开始慌张了,声音有点颤:“你说真的?真是敬之哥?你是……gay?” 粟烈懒得解释这么多,看一眼手机,抬眼看着门外,昂头示意道:“喏,我对象来给我送爱心晚餐了,贴心吧?”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炫耀意味。 吴龙傻傻地望着余敬之扬着笑容推门进来,再看看双眼放光的粟烈,恨不得一头撞墙上。 离开这个玄幻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 55 章 余敬之带来的中餐是当地的特色菜,营养美味还下饭,但这也不能堵住吴龙的如洪水般奔腾的好奇。 “你们……”吴龙看看一心吃饭的粟烈,再看看面色平静的余敬之,咽口口水,问:“你们交往多久了啊?” 粟烈嚼着鸡翅回:“快一个月了。” 余敬之脱口而出:“22天。”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透露出的信息却明显有差别。 粟烈夹肉丝的手一抖,夹了一块大青椒,也不好意思地直接入嘴,心虚地吃掉。 余光偷偷地瞟余敬之。 吴龙嫌弃地瞥一眼只知道吃的粟烈,眨眨眼把关注度都放在话少脾气好的余敬之身上。 “敬之哥,我采访你一下。”吴龙好奇地问,“那个……你和小树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粟烈连忙转头听他回答。 余敬之笑了,语气温柔:“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每天起床都觉得阳光明媚。” “那也不能天天都出太阳啊。”粟烈戳碗里的饭粒,拆台道,“下雨怎么办?” “下雨要送你去上课上班啊。” “哼。”粟烈满意地收回目光,嘴角翘起,口是心非地说,“这还差不多。” “可你们没谈恋爱时,下雨天你也经常送小树去上课当司机啊。”吴龙灵魂发问,“这和之前有很多差别?” 安静三秒,粟烈舔了舔唇,死死地瞪他,一字一顿地说:“心境!心境懂不懂!那你谈了恋爱就不用吃饭睡觉?” “可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饭睡觉,有了女朋友是两个人。”吴龙放下筷子,较真地说,“你们两个不一样啊。你们是一直都在一起的。” 余敬之点头:“对啊,所以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从之前到将来。” “不是,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说……” “行了,别说了,赶紧吃吧。饭菜都冷了。”粟烈打断他,把没有肉丝的青椒肉丝往他面前推。 哪虎不开提哪壶,吃饭都堵不上他的嘴。 吴龙张嘴又合上,想了想还是把要说的话都咽下了。 感情是两个人的私事,他是外人,没资格插手说太多。 不知道他俩在谈恋爱时,吴龙做过无数次电灯泡。现在知道了,他可没这么厚脸皮。 快速吃完,他找个借口撤离,还细心地把自己制造的垃圾都收拾好了。 余敬之很快也吃完了。把大蒜烧红烧肉端到面前,仔细地挑里面所剩不多的肉。 他夹一块肉,粟烈吃一块,直到盒子里只剩下大蒜,投喂才结束。 粟烈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顺手把余敬之的大掌捞起,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往肚子上摁。 带着他的手在隔着毛线衫都明显凸起的肚子上来回转一遍,粟烈问:“像不像怀孕三个月?” 余敬之失笑,精致的眉眼弯弯得,“我又没有摸过怀孕的肚子,我哪知道。” “想象一下嘛。”粟烈努嘴,“你来陪我吃饭,留余伯伯一个人在家吃?” “他在你家吃,庆叔打电话叫他去的。” 粟烈眨眨眼,眼神闪烁:“那……” 大掌在圆滚滚的肚子揉啊揉,像在手动帮助消化。余敬之说:“放心,我交代过了。他答应不会再插手的。他还夸你敢担当呢,说比我强。” “真的吗?庆叔还夸我?” 粟烈觉得不可思议,从小到大,他和余敬之的差距就挺明显的,夸奖的话也有,但多数是在夸奖余敬之后,顺带地把粟烈带上。 专门夸他还是少见的,粟烈心里有点美。虽然夸奖事件的起源不是太美好。 余敬之说:“嗯,他现在看你是带滤镜的,连头发丝都有优点。” 粟烈啧啧两声,感概道:“滤镜真强大。” 大年初二,董慈莲回娘家,还准备留宿一晚。她问粟烈要不要去,粟烈说要上班请不到假。 董慈莲有些遗憾:“你外婆都说好久没见你了。要上班就算了,别耽误阿龙的生意。元宵我们再去,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粟烈拍着胸脯说,“一晚而已。” 粟雪庆幽幽地补充:“下班之后乖乖回家,不准乱走。现在坏人多,别被人拐了还帮人数钱。” 粟烈假装听不懂话里有话,打哈哈道:“您这么聪明,生出的儿子能笨吗?肯定不会犯这种小错误的。” “那不一定,我看他挺傻的。” “……” “行了,你俩互相伤害有意思嘛。”董慈莲推粟雪庆一把,“再去检查一遍,又忘带东西我揍你。” 粟烈做个鬼脸,朝粟雪庆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进房间。 气得他一个劲和董慈莲吐槽,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孩子。 董慈莲瞥他:“遗传你的呗。” 粟雪庆:“……” 我就不该多嘴。 次日午饭时间,余伯伯和余敬之拎着饭菜一同来了。 看得吴龙眼都直了,直勾勾盯着大大小小的打包盒,喃喃道:“你这是太子爷啊。” “我是动物园里的猴。”意料之中的粟烈丧气地回答。 不仅被投喂,还被成群结队地投喂。 手上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余先文让粟烈先忙,双手拎着打包盒进了休息室先去做准备。 粟烈把余敬之拉进操作间,抬头看他,略带抱怨的小声问:“你怎么不拦住余伯伯?我是来工作的,这样不好。” “我拦了,但没拦住。”余敬之捏捏他脸颊,手感不错,滑溜溜的,这段时间的肉没白吃。 “他还说好不容易庆叔莲姨不在家,机会难得。” 粟烈满头黑线,又不好说余伯伯,只能威胁男朋友:“下不为例。要是再拦不住,以后你也别来了。” “这么残忍。那你只能吃阿龙点的盒饭了。” “可以点外卖送餐啊。” 余敬之弹他脑门,“想得美。” 怕吃饭时间一拖再拖,余敬之没再说话,坐在角落的小板凳当监工。 粟烈做蛋糕甜点的场景他没少见,但在正规的操作间,是第一次。 看他抿着嘴角忙前忙后,细心地调整细节,在完成时轻轻舒气翘唇。 好治愈的画面,藏在内心深处的阴郁都散了。 余敬之也不知不觉染上笑容。 休息室里,粟烈和余敬之面对面坐,吴龙和余先文面对面坐。 三人都挺正常的,唯独吴龙吃得战战兢兢。超快速地吃完就撤退了,粟烈挽留都来不及,只能气鼓鼓地拧余敬之腰一把。 余敬之忍痛没吭声,目光里全带着委屈。 粟烈狠心不看他,专心吃菜。尝到红烧排骨很美味,还是给他也夹了一块。 两人的动作细节余先文都看在眼里,他又满意又心疼。 小树这么懂事体贴,和余敬之如此配,老粟怎么就固执地不同意呢。 还未知弟妹的态度…… “小树,来,多吃点。”余先文把红烧排骨放他面前,忐忑地说,“我六号就要回梨城了,你们……那个……” 粟烈秒懂,咽下口中的食物,正色道:“我们商量好了,打算初四那天告诉我妈妈。正好那天我休息,时间充裕些。” 余先文又看儿子,见余敬之点头,他才展开笑容,往粟烈碗里夹了一大块酥鱼。 “你们有安排就好。”余先文喝了一口水说,“不管你爸妈同意与否,余敬之也算是有名分了。” 闻言,粟烈咬着排骨差点梗死。 ☆、第 56 章 当晚,余敬之是一个人来送饭的,吃完饭他没回去,系上围裙帮忙打杂。 吴龙见状快乐得找不到北了。 店里有两三个熟练店员是外地人,大过年的,总不能不让人回家。虽然招了兼职,但终究没长期工干活稳妥。干活速度也不快。 现在居然有免费的劳动力送上门! 吴龙倚在甜点操作间门边,看着端着餐盘游刃有余工作的余敬之,啧啧出声:“你可真是捡到宝了。就这条件,想和他相亲的人都能挤爆我这家店。” 粟烈抬头瞧一眼,正巧又撞上一位娃娃脸美女小心翼翼地举着手机偷拍,顿时嘴角耷拉下去。 连裱的花都敷衍几分。 “说得好像我一文不值。”粟烈翻个白眼,“同类相吸,懂?” 吴龙夸张的上下打量一圈,诚实说:“不懂。” 粟烈差点想把奶油挤他脸上。 眼睛长哪去了。 左忙活右耽误,将近十点吴龙才放粟烈下班。他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了。 工作衣是余敬之脱下的,羽绒衣是他帮忙穿上的,连手机都是揣他兜里的。 粟烈仗着操作间有门格挡着,娇声喊累耍小性子。两条腿像是没骨头,软绵绵的,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靠,脑袋埋在他肩颈,鼻尖在脖子上蹭来蹭去。 余敬之无奈地扶起,话里带笑:“走,先回家。” 粟烈哼哼唧唧地应,任他牵着走。 大冬天的,一到晚上路上人影都见不到几个。 余敬之也难得的一路牵着人到门口。 粟烈摸索钥匙,头都不抬地说:“早点睡觉,明天不是要去值班?” 他开了门,身后的人却一步没动。 粟烈想了想,回头搂着他脖子,垫脚在他唇上啵了一下。 在寂静的楼道格外明显。 “满足了不?可以上楼乖乖睡觉了不?” 余敬之先是笑了,白牙亮眼,然后他往前迈了一步,粟烈迫于压力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一前一退,直到被玄关灯照的晃眼,余敬之才说话。 “我还想去你房间坐一会。” 粟烈想都想张口就是拒绝:“不行。” 余敬之眨眨眼,满目星光望着他:“我们已经好久没单独待着了,你不想吗。” ☆、第 57 章 一个活生生的,惦念已久的男人站在你面前朝你发出邀约你会怎么办? 粟烈不知道别人的答案是什么。但此刻,他的心已经乱了。 脑海里只能浮现两个字——答应他。 话到嘴边,他硬生生咽下去,僵着脸拒绝:“不行!余伯伯已经知道我们关系了,要是你、你……你没按时回去,他肯定能猜到……” “我现在已经没有按时回去了。”余敬之温声提醒。 平时粟烈□□点就能收工,余敬之也一同回来。现在马上就要十点了。 “那……”粟烈承认他有点心动了,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那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你还是回去吧。” 话落,余敬之眉头立马皱起,很快又平复。他垂眸想了几秒,轻轻点头应:“好。” 看着他失落的神色,粟烈有点难受。这个寒假他在驾校烘培班还有乌云朵朵来回打转,空闲时间少,陪余敬之的时间更少。 为了多见面,余敬之几乎是一有空就拎着饭菜来陪他吃饭。 这一个月余敬之吃的外卖都快抵上去年半年了。他也没有一句怨言。 粟烈正欲说两句好听的刺激一番他们的感情,余敬之嘴唇也动了。 粟烈咧嘴笑笑:“你先说。” “关门亲一个。”余敬之没好脸色,甚至有点低沉,还带着一点耍赖的味道。“不然这事我能记一辈子。” “?”粟烈先是震惊,而后耳尖蹭一下红了,别扭地说:“这……有什么好记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刚刚我不是那个什么你了吗……?” 说完,粟烈小幅度地抬头瞟了一眼,和余敬之的视线相撞后他立马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敬之轻声笑了,一个简单的反问被他演绎成新闻采访。 “我挖空心思主动邀约被拒,十分钟内两次,这不算大事?” 粟烈头埋得死死的,闷声说:“……算。” 但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 这个疑问一冒出头,粟烈反常地聪明一回,瞬间知晓了答案。 他抬头,在余敬之的凝视中,艰难地露出笑容,提议:“要不我们都先回去洗澡?等会你再下来,我们一起看个电影?交往后,我们好像还没一块去电影院看过电影。” 明明在交往前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关系更近一步的今天,却成了难题。 余敬之微微挑眉,肉眼可见地愉悦:“行,那我带份果盘下来。” “好!”粟烈猛点头。 余敬之上楼,粟烈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在房间看电影比较合适。 把房间里的杂物收拾好,铺上小毛毯,再客厅拿两个抱枕,装好小型投影仪。 弄得七七八八,热水器的水也好了,粟烈满意地拿着睡衣去洗澡。 听到防盗门被打开的声音时,粟烈正在洗头发,黑发被满头的泡泡遮挡。 他第一反应是进贼了。 加快速度冲干净泡泡,他正打算穿上衣服仔细听一听,浴室门口传来脚步声。 “小树?”是董慈莲的声音,“你怎么现在才洗澡?我们一不看着你你就熬夜是吧。” “……妈?你回来了啊。”粟烈彻底傻眼。 “对啊。外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板栗糕和豌豆糕。说是过夜就不好吃了,特意让我今天回来的。”董慈莲声音忽近忽远,估计在收拾东西。“等过两天你休息,我们再去,一块多玩几天好不好?” 粟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瞎应:“啊……好啊。” 他匆忙地擦干水珠,套上睡衣。他刚拉开浴室门,防盗门也响了。 “妈——”粟烈喊,“你坐着,我来开门!” 董慈莲白他一眼:“你开什么开,肯定是你爸忘记带钥匙了。你赶紧去吹头发早点睡觉。” 说话间,她打开门,一抬眼,是余敬之手捧着果盘笑嘻嘻地站着。 不过笑容在看清董慈莲的脸之后就消失了。 董慈莲没察觉,眼神落在他的穿搭上。 黑色大衣里面是一套印着卡通人物的深蓝色睡衣,脚上踩着深色的棉拖,头发还有些湿漉,应该是洗澡后随便吹了两下。 他们两还没说话,粟烈先冲过来了,一把抢过果盘,朝余敬之拼命眨眼睛:“还好你家有水果,不然我就要馋死了。谢谢啊,你先睡觉吧!” “哦……好。那我先回去了。”余敬之反应有些迟钝,“莲姨你早点休息。” 粟烈松口气,只见余敬之刚转身,脚还没踩上台阶,余先文冲下来了,估计是看见余敬之,他嚷道:“不准过夜,十二点之前给我滚回来!不然不用等你庆叔动手,我先把你……打死。” 对上因为好奇探出脑袋的董慈莲目光,余先文咽了口口水,像樽石像被钉在原处。 旁观全程的粟烈绝望地靠在墙上,双手捂脸无声崩溃。 我的老天爷,至于花这么大阵仗来搞他吗?! 即使是反应再迟钝的人,在如此异常的情况下也应该感觉到不正常。 更何况董慈莲从不迟钝,她只是懒而已。 余先文闭上嘴,讪讪地站在台阶上。余敬之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手掌握成拳暗暗用力,手背透着根根青筋。 沉默一瞬,余敬之先开口:“莲姨,这里风大,要不我们进屋说话吧。” “不用,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董慈莲脸上没什么表情,礼貌拒绝后便关上门。 锈迹斑斑的防盗门砰得关上,从楼梯转角窗户吹来的冷风更萧瑟了。 余先文还傻傻站在原地,只穿着一件睡衣,连外套都没披,双手绞成一团,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在罚站。 余敬之微微昂头看他,声音比风声还轻,仿佛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走了,回家。” 这话是对着余先文说的,他自己没动,还是站在第一节楼梯下,低头看着脚尖。 看似风轻云淡。 余先文明白,他只是习惯隐藏情绪。 这习惯是他和他妈妈离婚后养成的,每次难过伤心了,都低着头不说话。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他只会昂着头抿嘴角摇头说没有。 明明眼圈都红了啊,还在嘴硬。 粟雪庆拎着满满当当的特产好不容易到家门口,他刚站定想喘口气,旁边突然有东西动了。 “庆叔。” 看清楚面容,粟雪庆松口气:“吓死我了。你站这里干嘛?找小树啊这么晚他应该睡了。” 余敬之摇头:“我是在等您。” “等我干嘛?佛脚抱得有点晚吧。” “莲姨应该猜到了。”余敬之没头没脑来一句,“……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到,没处理好。” 粟雪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嗨一声,瞧着他说:“要是你真面面俱到,你们这对鸳鸯还能飞到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末尾补了几百字,记得去瞅一眼。 ☆、第 58 章 粟雪庆开门的声音太大,又拖拖拉拉的,拎着东西用屁股关门,一下又没到位,弄了几次才关好。 冷战的母子俩吸引力都被拉过去。 董慈莲像是找到了发泄点,开口就凶巴巴的:“你不会先把东西提进来放好再关门啊!在那里拱啊拱,真以为自己属猪就是猪啊!没脑子。” “我这不是想一次搞定嘛,火气这么大。”粟雪庆憨憨地赔笑,“今晚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傻站着。” “我是坐着的,哪里有都。”董慈莲指了指沙发,白他一眼。 “还有敬之啊,突然一说话,差点没把我吓死。” 粟烈举手,弱弱地插一句:“他……现在还在外面啊?” 董慈莲也看着粟雪庆,等他的回答,嘴角和眼神都透着不开心。 “没有,我让他回去睡觉啦。”粟雪庆把水喝完,抹抹嘴巴从餐厅往客厅沙发走。”怎么回事,你们吵架啦?那孩子愁眉苦脸的,一开口就说对不起。” “问你好儿子去!”董慈莲用力地戳了一块柚子肉,汁水飞溅。 一旁站着的粟烈看着不禁打个颤,不知道从哪里讲起,又不知道董慈莲到底看穿到哪一步,支支吾吾道:“……我想看电影,就、就拉着他一起。然后……然后老妈就回来了……” “只是看电影吗?“董慈莲问,”那你当时怎么不直说?余先文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直呼其名不是一个好信号,粟烈彻底哑言。 “是怕你生气吧,你不是最烦小树熬夜了嘛,况且他来拉着敬之一起,真是带坏人。”粟雪庆瞪粟烈一眼。 还尽给他添乱,谁家儿子会这么多事啊。 “不对。”董慈莲立马反驳,态度很坚定。 “小树和小余的样子,还有余先文的话,绝对不是看电影这么简单。” 她把水果叉用力戳回盘子里,直视粟烈:“小树你和我说实话,你和小余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搞鬼……”粟烈有口难言,朝粟雪庆眼神求助被逮个正着。董慈莲火冒三丈:“好啊你们俩,串通好了就瞒着我是吧?快点给我说清楚!” 粟雪庆想哄两句,抚背的手被拍飞,他无奈地点点头。 得到信号,粟烈抿了抿嘴唇,斟酌地开口:“妈……我谈恋爱了。” 董慈莲震惊地抬眼,真真切切地看着粟烈说:“对象是余敬之。今晚我们是想趁你和爸不在家约会的。” “你和小余、在谈恋爱?!”董慈莲猛得起身,慌乱间膝盖撞上茶几。她吃痛,重心一乱跌回沙发,手掌刚往膝盖上一搭,还没揉,眼泪就掉下来了。 粟烈和粟雪庆都慌了,连忙上前,粟雪庆一把拉住粟烈,吼道:“滚去罚站——” 粟烈顿了顿,一步一步挪到电视机旁,面对白墙站定,腰杆笔直。 像寒风暴雪中屹立的一棵青松。 抽泣声越来越响了,还伴随着低声地质问和一记记砸在后背和胸膛的声音。 粟烈哽咽,微微抬头盯着天花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粟烈的脚已经有些麻了,抽泣声渐渐停下。粟雪庆扶着董慈莲进屋,粟烈回头看,注视到他们即将进房间时,董慈莲突然回头,脸颊的泪痕明显,声音嘶哑。 “睡衣是情侣款吗?” 粟烈一怔,点头回答:“是,我买的。” 睡衣是年前买的,粟烈老早老早就挑选好的,准备当新年礼物。为了实现礼物的最大价值,粟烈提前一个星期送的,还特意交代余敬之,要先洗干净晾好,等除夕当晚一起穿。 结果除夕前闹出这么些个事,粟烈便没再执着这个约定,把心思都放在更重要的事上——希望他们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今晚粟烈去洗澡时只是随手拿了一套睡衣,根本没多考虑。没想到余敬之居然这么有心。 在这么紧张的气氛里,粟烈陡然走神,心想着在除夕当晚,余敬之会不会也是穿着这套睡衣。 即使提出约定的人不记得,他还是会乖乖地做好。 所以……今晚他是想圆了那个约定吗? 在不知是暴风雨还是和风细雨前,先好好的、安静的、在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和空间里腻着,哪怕只有短短几小时。 视线转落在茶几上被遗忘的果盘,一瓣瓣光洁干净的红柚整齐地摆放。 又过了一会,粟雪庆轻轻关上房间门,盯着还在罚站的粟烈看了一会,叹息一声往沙发走。 “过来坐,我有话和你说。” “老妈……她睡着了吗?”粟烈僵硬地挪过来,从脚趾头麻到大腿根,迫使让他脑子昏昏欲睡的生物钟往后推。 “嗯,她忙活一天也累了。”粟雪庆拎出董慈莲放在茶几上,但一直没拆开的袋子,拿出两盒糕点。 “尝尝吧,你外婆教你妈做的,手艺比之前进步多了。” 粟烈拿了一块板栗糕,还没入嘴,香甜诱人的气息扑鼻而来,咬一口,甜度和软糯感都很好,一抿,仿佛有一筐板栗在口中融化。 “板栗是你妈妈秋天特意让你外婆去乡下老乡家收的。还留了一些,本来你妈说明天给你做板栗烧鸡的,现在看,她估计是没这个心情了。” 粟烈安静地吃着板栗糕,粟雪庆则毫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吃柚子。 “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孩子,平时你爱玩爱闹也从没多严厉地管教过你。因为我们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生活。”粟雪庆停顿几秒,“我不知道你们俩的感情到底到哪一步了,但我希望你能听听我和你妈妈的想法。” 粟烈抬头,粟雪庆郑重地说:“我和你妈都不同意你和余敬之在一起。” 父子两在客厅坐了好一阵,把果盘解决,粟雪庆起身去洗漱,粟烈回房间睡觉。 湿漉的头发早已干透,房间的地毯抱枕还保持原位,心情却一百八十度大改变。 给余敬之回了报平安的消息,他失神地躺在地毯上,望着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思绪满满飘远。 据董慈莲说,余敬之在五岁之前是住在楼上的。后来余先文调到梨城工作,他们一家人就搬走了。没过多久余先文和李美红离婚,余敬之跟了李美红几年。 直到初中,余敬之的爷爷身体状况不佳,老人家想落叶归根,余敬之才跟着一块回到桃城。 粟烈记得很清楚,余爷爷出殡那天,余敬之躲在眼眶里好几天的眼泪才滑下。 他呜咽地说他不想跟着李美红回梨城了,他想接着在桃城生活。当时他初中,刚满十四岁。 他抹着眼泪问粟烈,能不能让粟雪庆在余先文面前帮忙说说话,只需要口头保证会照顾好他就行。 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会给粟家添麻烦的。 但粟家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从上学到放学,雨天到烈日,采购到游玩,每一项粟烈该拥有的,余敬之都没有少。 这傻子拒绝无果,便将所有感激都回报在粟烈身上。 他学习不好,余敬之教;不够自律,余敬之监督;不被理解,余敬之挺他。 书架上,从初中到高中,每一本课本、资料书甚至试卷,都曾留下过余敬之给他讲题的回忆。 对他而已,余敬之是回忆,是现在,是将来,是不可取代。 但在他们成为互相不可取代的过程中,好像出了一点小麻烦。 粟烈翻个身,脑袋闷进抱枕,布料印上泪痕。 第二天起床,粟烈有些鼻塞。 昨晚他在地毯上睡着了,直到半夜被冻醒才迷迷糊糊爬床。 早餐是白粥配糕点,董慈莲吃得很慢,眼周肿成核桃。粟烈叫了她一声,快速吃完,在换鞋的时候,她突然问:“中午是你和阿龙回家吃,还是我送饭去店里?” “嗯?”粟烈懵了,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想余敬之来送饭。 “阿龙中午要守店,您要不嫌麻烦就送来店里吧。” 中午十二点半,董慈莲拎着饭盒来了,把吴龙吓了一跳,有董慈莲守在旁边看着他们吃,吴龙吃相都优雅许多。 饭后,吴龙拉着他小声问:“怎么了啊你们?真要棒打鸳鸯啊?” “嗯,来真的了。”粟烈苦笑。 吴龙叹口气,拍拍他肩膀:“熬一熬,熬过去就能见彩虹了。” 可彩虹都在风雨后,这场连绵的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去。 明天原定粟烈休息。 粟烈原先的打算是好好陪余敬之,董慈莲的打算是带他去看外婆。 昨晚一闹,什么打算都算了。 粟烈到家时董慈莲正在阳台打电话。听到声响,她回头看,嘴上还含糊地应着:“是啊,店里忙,要他留下来帮忙……下次肯定让他来……嗯,您早点睡觉……” 挂了电话,她关上阳台门,去厨房端出姜汤。 “喝完了洗个热水澡,晚上被子捂要严实。” “……谢谢妈。”粟烈手碰上碗壁,有点烫有点暖心。 不能来送饭了,余敬之改成在饭点过后来店里帮忙。吴龙刚开始觉得他是趁机来谈恋爱的,都做好睁一眼闭一只眼的准备了。 没想到这人真的系上围裙拿起抹布干活。 好景不长,第三天晚上下雨,董慈莲来送伞,正巧碰上余敬之在,当时她脸色就变了。 待忙完,她把人都叫进休息室说话。 “阿龙,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但他们俩不能在一起工作。”董慈莲平静地说,“只能留一个人,你选一个。” 吴龙叹口气,指着粟烈。 董慈莲目光转移,落到余敬之身上。 “小余,小树可能和你说过了。现在遇上了,那我就再啰嗦一回。”董慈莲没有提顿,连贯地像彩排过数百次。“我尊重你们的性向,但你们俩不合适。” 董慈莲眼神柔和,字字诛心:“撕破脸对两家都没好处,你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第 59 章 “不行——”粟烈厉声反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棒打鸳鸯的事!余敬之也不差啊,妈你在反对个什么劲啊?” “闭嘴!我没问你!”董慈莲眯了眯眼睛,“小余,你回答我。” 粟烈也不罢休,右手穿过臂弯死死挽住余敬之的手臂,颇有种同生共死的豪壮。 沉默两秒,余敬之舔了下唇,在董慈莲的注视中将粟烈的手拿开。粟烈不肯,他无奈地捏捏手腕,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乖,先松手。” 僵持片刻,粟烈撅着嘴撒手,脑袋垂着,肩膀耷拉着,毫无精气神,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崽。 余敬之脱了围裙,交到吴龙手里,说:“抱歉,这段时间不能来帮忙了。”他又看向董慈莲,“莲姨,我先回家休息。我手机24小时开机,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就走了,没停留,没回头,连粟烈故意伸出去的手都落个空。 粟烈彻底丢了魂,说话做事都没了心思。吴龙让他先和董慈莲一块回家休息。 董慈莲却反对,板着脸道:“干活啊,傻站在这里就有饭吃有工资拿是不是?!要是不想做早点滚蛋,别在这里给阿龙添负担。” 董慈莲向来是温和平易近人的,鲜少发脾气,这结实的一通话,把粟烈和吴龙都吓一跳。 特别是吴龙,话都不知怎么接了,结巴道:“没、没添负担……小树他、他帮了我很多的。” “阿龙你出去忙吧。”董慈莲说,“工作就是工作,不用给他情面。” 吴龙嘴笨,看了垂头丧气的粟烈两眼,讪讪地出去了。 有苦说不出,粟烈浑身都觉得憋屈,瞟一眼散发不善气息的董慈莲,又看一眼操作台上还等着他处理的食材。 无力感涌上心头。 要是说粟雪庆阻拦两人感情进展的行为是在试探,那么董慈莲的行为很明显就是动真格。 真真切切地把粟烈和余敬之有可能见面的机会全部拦腰折断。 但最难受的,除了粟烈,还有董慈莲本人。 余敬之人高马大,吃得多又不怕胖,还不忌口,董慈莲做什么菜他都捧场。 他话少嘴不甜,不会用言语哄人开心,却会帮忙剥蒜刮姜洗菜,会在粟烈侃天侃地、董慈莲一脸嫌弃的时候笑一笑调节气氛。 他没来了,一顿饭从开始制作到结束,都难得有两句笑声,也没人再诚恳地夸赞饭菜好吃。 相反,粟烈甚至觉得饭菜变得难吃了。没了酸甜苦辣,入口都透着涩,像极了泪水的滋味。 粟雪庆吃得也少了,减了十几年的小肚子在一周之内瘪了,还莫名其妙经常挨骂。 估摸着是因为董慈莲还对他隐瞒的事怀恨在心。粟烈有心想帮忙辩解,又怕惹火上身,只好袖手旁观,还好结婚几十载,粟雪庆早有了一套独有的应对之法。 休息日,粟烈身在曹营心在汉地被迫陪伴董慈莲看了三集宫斗剧,一到十点,他立马穿好鞋子谎称困了进房间。 钻进被窝,他拨电话给余敬之,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董慈莲管得狠,但也不能没收手机。只隔一层楼板,也只能用电话联系,连视频都不敢,因为视频要开灯,他怕董慈莲会来砸门。 他倒是不怕董慈莲的所作所为,说到底是亲妈,说狠也没狠到哪去。 但对于余敬之又不一样,粟烈怕他往心里去,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一个想法。 “今晚又看什么了?”过了几天“卧底式网恋”的小日子,余敬之竟然有些适应,说话还能带着笑。 粟烈努嘴,委屈地说:“你还笑,我都快哭了。这日子过得太憋屈了!比坐牢还苦。” 余敬之笑得更开心了,“说得好像你真体验过似的。想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见面了。“ “切——说不定这个词就是魔鬼,一遍一遍折磨我。“粟烈说,”你还不如骗我说明天就能见面好了,还能亲个嘴,我保准今晚做梦都是笑着的。“ “哈哈哈哈哈,”余敬之笑声盖住呼呼的风声,好一阵才停下。 他清清嗓子,一字一句地承诺:“友情提示,我们明天会见面,你要做好接吻的准备,最好备上口香糖,不然你许久不见的男朋友就要被你熏跑了。” 粟烈又气又笑,一时没控制住,声响多了点,很快便听见粟雪庆在门外咳嗽。 “不说了,你快回去上班吧。等会被人举报上班谈恋爱你就死定了。”粟烈捂紧被子,轻声说,“我要睡觉啦,我会想你的。” “嗯,晚安。”余敬之收起手机,走出卫生间旁边寂静的小花坛。他进卫生间洗手,抬头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夜深风凉,头发吹得乱糟糟,额前的碎发打着旋,眼底的青黑透着印,眼中的疲惫藏都藏不住。抿个笑容,他抽了张纸巾擦干手,往值班室走去。 路过护士台,年长的护士长调侃:“余医生去卫生间好准时啊,每次都是这个时间点。” 次日,吃完午饭,董慈莲在收拾打包盒,粟烈揉揉脖子正准备去趴一会,吴龙把他拉进来。 “帮忙去送个蛋糕,顾客等着要。” “现在?我去?”粟烈纳闷,“怎么不叫跑腿小哥啊。” “你现在又没事干,怎么不能去?老板请你来当老爷的啊。”董慈莲在一旁幽幽地补充。 粟烈咬牙应:“……能,我现在就去,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送货地址是在三条街以外的酒店,粟烈骑着小毛驴出发,吹得小脸扑红才到达目的地。乘着电梯一边上楼,一边感慨钱难挣。 顾客是上帝,也是怪人,这么个普通的千层,非要点这么远的一家小店。 摁门铃,姗姗来迟才开门,粟烈掐出的商业微笑差点崩盘。 不过在见到开门的人时,微笑确实崩盘了。 “怎么是你?!” 余敬之没回答,直接夺过蛋糕,随手放在玄关柜上,另只手扯着粟烈进门,在他进来那刻,脚尖顺势将门带上。 整个流程连贯带着美感,再配上余敬之从容不迫的神色,一个字超级帅! 粟烈刚张嘴准备夸两句,从容不迫的人低下头,将他所有的话连带着唇珠全含住了。 和风细雨持续没多久,暴雨雷电紧随其后,粟烈躲避不及,只能扬着头接受。 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脖子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粟烈紧闭着眼,像是无条件的完全奉献。 毫无保留。 只要你想要,连人带心,通通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就说是不是亲妈! ☆、第 60 章 一通长吻维持很久才结束,松开时,粟烈的嘴唇居然有些酥酥麻麻,腿也有些发软。 余敬之长臂一伸,揽着他往里走。 粟烈一眼就看见了垃圾桶里的餐盒,还有带着睡痕的床铺,他问:“你是来这里午休吗?” “不是。”余敬之拉开凳子,把他摁下坐好,“我是想见你,顺便来休息的。” 粟烈老脸一红,情不自禁地想起一进门的那个深吻。一瞬间,他鬼迷心窍地问:“几点上班?” “二点半,要提前十五分钟出发。”余敬之回答。 摁亮手机,一点四十八,还有将近半小时。粟烈定好闹钟把手机放桌上,开始解大衣扣子。 余敬之挑眉:“你……这是干嘛?” 粟烈把衣服一甩扔小沙发,扯着人往床上倒,柔软的床铺不堪重负,“卡兹”一声凹下一个窝。 微微起身,粟烈凝视着余敬之的眼,双手捧住他的下巴。 余敬之看起来像是好久都没休息好了,眼底的青黑明显,连下巴也冒出青茬,唯有望着他的那双眼,灵动神秘。 摸了摸他的眼窝,粟烈说:“你看起来好累,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 “不碍事。”余敬之很受用他心疼的表情,嘴角高高扬起。 “那就行。”粟烈言语里吐露出兴奋,“那我们直接开始吧,我要把这几天的份量连本带利地补回来!” 余敬之蹙眉,嘴唇刚张开,卡在喉咙管的话就全被封住了。 比进门时更加激烈,还更加缠绵。 闹钟响起,粟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失魂般地往旁边一躺,嘴里念念叨叨。 余敬之凑近些才听清他的话。 “美色误人啊……” 时间不等人,快速穿戴好,余敬之问:“你是在这休息一会?还是和我一起出去?” “你先走吧。”粟烈摆摆手,元气大伤地说,“我要缓缓,我不行了。” 余敬之失笑,在他额头啄了一下,气定神闲地说:“躺着享受是挺舒服的,突然有点羡慕你。”他忍不住又啄了一下,“谢谢,但下次还是让我来吧。” 粟烈:“……” 颓废不过几分钟,手机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粟烈摸出手机,是吴龙发的一串表情包,最后是一句提醒。 阿龙:差不多得了,该回来干活了。万一莲姨来查岗,我可顶不住 看完,粟烈捂脸长长呼口气,利落地起身穿衣,检查没有物品遗漏后,他拎着毫发无损的蛋糕回去。 吴龙见到蛋糕打趣:“还真是有情饮水饱啊,花了钱都不吃。” “花钱?”粟烈指着刚放回柜台的蛋糕说,“你收他钱了?” “我本来想打折的,是你家余敬之说不用的啊。不能怪我。” “打屁的折——老子把你打折!”粟烈一记大掌拍过去,“老子加班做的蛋糕,没问你要加班费就算了,你还收老子对象的钱!” 吴龙灵活一闪,嚷嚷:“有钱不挣是傻子,我正经买卖凭啥不能收钱。现在是上班时间,赶紧干活去吧你!小心我邀请莲姨来店里喝茶。” 粟烈朝得意洋洋的某人翻个白眼,穿好工作衣进操作间。 现在好了,是个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随口一句话都把他捏得死死的。 偏偏他还得乖乖被拿捏。 难熬的日子一天天过,粟烈被盯着上班学车上课,原以为会失神浑浑噩噩,却不料在高压的环境下,他居然稳扎稳打。 科三科四一次性过,驾照顺利到手。在乌云朵朵的工作量和李双林相当,且和他质量水平都相差无几。 在他最没底的烘培课上,也鲜少地得到表扬。 一组裱花练习结束,秦羿在粟烈的作品前多停留几秒,指出优缺点后,看似无心地问道:“放假这段时间有高人指点?你稳了不止一点。” “啊……”粟烈有些懵,“可能是我去朋友店帮忙的原因吧,天天都上手自然稳一些。” 秦羿微乎其微地挑了挑眉,说:“那挺好,接着练吧。” “好。”粟烈嘴里应着。在秦羿走远后,他看了裱花好几遍,又看了看磨出茧子的手掌,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当晚钻被窝打电话时,粟烈讲起这事,任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猜想道:“你说会不会助教他看出来了啊?” 余敬之说:“看出什么?” “看出我感情滑坡无力拯救只好一门心思埋头苦练裱花啊。”粟烈说得头头是道。 “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那得明显成什么样啊。我觉得我藏得挺好的啊,驾校教练都没看出来。” “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想夸你,你想的太复杂了。” “我也想单纯啊,可我控制不住地乱想。”粟烈闷闷不乐地说,“余敬之,我们又好多天没见面了,我好想你。” “我也是。”余敬之回。 已经九天没有见面了。所有的巧合和偶遇也都不见了,只剩下没有交际的熟悉道路。 元宵前一天,粟烈从乌云朵朵辞工,回家休息几天准备回学校上课。 刚回家,听到粟雪庆和董慈莲在客厅说话,隐约听到好像是余先文明天会回来,邀请粟家一块过元宵吃饭。董慈莲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坚决。 憋了几小时,粟烈最后忍不住了,在董慈莲在收拾去外婆家要拿的东西时。 “妈,两家人一块过年都经历了,现在只是吃个元宵饭而已。” 董慈莲顿住,回:“如果我当时知道你和小余在谈恋爱,我宁愿把饭菜拿去楼下喂猫也不给你们吃。” “不用说得这么绝情吧。”粟烈据理力争,“因为这一点点小事搞僵两家人关系,多不划算啊。” “一点点小事?”董慈莲反问,“既然是小事,那你们分手啊。” 粟烈哑言。 “就不敢回答了?”董慈莲摇摇头,“小树,你还太年轻了。连风浪都没见过就妄想着万事皆如你意,这怎么可能。要是不想关系继续僵化,现在断掉是最好的选择。等你和小余成长了再回头,一定会觉得现在的坚持是一场……” “妈——”粟烈厉声打断她,“您不相信我们俩的真心就算了,没必要嘲讽。” 董慈莲扯着嘴角笑笑,不再继续争论。 是否真心,时间都会告知。 也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能不能熬过时间。 ☆、第 61 章 元宵佳节,粟家三口难得都起个大早。 快速吃完早饭,董慈莲拎上昨晚收拾好的东西,催着粟雪庆赶紧穿好衣服出门。 老粟习惯了大早上慢慢悠悠,乍得让他变利落他还办不到,一边墨迹,一边嚷着让粟烈别磨蹭。 “老爸你少冤枉人,我哪有磨蹭。”粟烈白他一眼,换好鞋子挽着大衣站在玄关,一副随时就能走的状态。 董慈莲拎着大包小包从客厅走来,没好气地说:“前几天不是说出了新饼干要带去给你外婆吃?饼干呢?” “呃……我忘拿了。”粟烈眉头一皱,“店里有做好的,我现在去拿,等会你们直接到店门口来接我就行。” “天天只记得谈情说爱帮别人说好话,哪里还有心思记这些小事。”董慈莲眉眼透着焦躁,“现在去有什么用,你又没钥匙,阿龙还又没开始上班。” 手从门把手滑落,粟烈无力地吐口气,转身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诚恳道:“是我的错,下次再出新品再一块儿带去给外婆尝尝。” “这还差不多。”董慈莲轻轻哼一声。 粟雪庆收拾完毕,两人结束对话,董慈莲开门。刚推开,便看见台阶上的两人。 余先文像尊佛立着,余敬之则在台阶上蹲着,两手环膝,头发软塌塌的,怎么看都是恹恹的。 门一开,余先文立刻踢了余敬之一脚,他没防备,身子一倾,差点脸着地。 粟烈忍住脱口而出的欲望,微微别过脸抿了抿嘴唇。 再回过头,余敬之已经站好了,手里拿着两盒饼干。原来他刚刚蹲着时怀里还藏着东西,还凑巧是粟烈本来想带给外婆吃的那款。 窄小的楼道站了五个人,个个都沉默不语。 余先文率先受不住这股尴尬的气氛,干笑着开口:“老粟,你们这么早就出发啊。我还想着出发前一起约个早饭呢。”他瞥了董慈莲一眼,试探性地说,“要不我们现在去?位置我都订好了。” “不用了。”董慈莲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已经吃过了。麻烦让一让,我们要下楼。” “吃完了啊这么早……”余先文局促地搓搓手,脚一步没迈,依旧把路挡得死死的。 应该是第一次说这么不招人待见的话,他满脸都写着拘谨,看看董慈莲又看看粟雪庆,弱弱地问:“你们应该要吃完晚饭才会回家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吃宵夜好了,都好久没去了……行吗?” “不是好久没去,是根本没去过。”董慈莲双手抱臂,没有好脸色。此话一出,余先文瞬间脸都僵了,粟雪庆连忙扯董慈莲的袖子。 董慈莲不搭理,接着说:“而且我们要在小树的外婆家住一晚,没空。” “啊……又没空啊……”余先文讪讪地重复,再董慈莲的注视下默默地让出一条道,喃喃道,“没空那下次好了……下次我再回来。” “愣着干嘛啊,走啊。”董慈莲轻轻推攘粟烈,又扫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余敬之。 他神情疲惫,眼圈发红,看样子应该是值了夜班刚回家。满肚子的气消了大半,她说:“饼干人家都给你送过来了还不快拿好!真把自己当木头啊。” 余敬之忙不迭把饼干递上,粟烈双手都拎得满满当当,腾不出手来拿,只好让粟雪庆帮忙拿着。 他也只敢使唤粟雪庆了。 粟雪庆刚接过,粟烈还没来得及说话,董慈莲就催着他走了。他无奈,一边看一边走,只见余敬之弯了弯嘴角朝他摆手。 “看路!想进医院躺着是不是。”董慈莲脾气火爆了不止一点点。 或许是粟烈的错觉,他发现余家人在场时董慈莲明显更凶更不耐烦,与在家时的平静截然不同,似乎是在借机打消余家的信心。 母子俩都走了,粟雪庆落在最后,下了几节楼梯,他回头说:“我们明晚回家,后天应该没安排,应该有空吃饭。” “欸……好、好!我马上改签!”余先文反应有些迟钝,笑咧嘴看着自家儿子。 余敬之也高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声音沙哑:“谢谢庆叔。” 外婆家在桃城边上的小县城,开车要一个半小时。 刚驶出小区,董慈莲便开始盘问:“你走这么慢是不是在后面和人谋划什么?” “什么叫谋划?这么难听。”粟雪庆咂舌,“几十年的老朋友,还说不要就不要啊。” “他儿子都快把你的傻儿子骗回家了,还朋友,人家是把你当亲家处呢!” “亲家就亲家呗,几十年都过去了,还差这一点名头吗。”粟雪庆车开得稳稳当当,嘴上念叨得也振振有词。 “就算要反对,你脸色也不用摆这么明显吧。” 董慈莲呛他,“不明显他能放弃吗?还是你打算放弃你?”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粟雪庆连忙投降,论打嘴仗,他永远赢不过。 “量你也不敢。”董慈莲撇过头瞄了瞄后座的粟烈。 粟烈正低头玩手机,虽然有心克制,但还是能看出上扬的嘴角和喜悦的表情。 顿了顿,董慈莲目光落在他身旁的两盒饼干上,把到嘴边的话咽下,若有所思地靠着窗子假寐。 这边,粟烈还在憋笑。 余敬之发了一张余伯伯在手忙脚乱的比划哪套西装好看的照片。 过了一会,又发了一张自己衣柜的照片,颜色大多相近,都是黑白灰为主。 小树:?什么意思 一条鱼:给我挑一件,要能凸现我的帅气和稳重的。 小树:不穿最帅气【邪恶笑.GIF】 小树:余伯伯都自己选,你还要我来选,丢不丢人 一条鱼:丢人我也认了,第一次吃饭可不能把印象搞毁了。 小树:吃饭?我爸真答应了啊? 一条鱼:是,定在后天。我爸当时兴奋地快蹦起来了。 小树:哈哈哈哈这么夸张的嘛 一条鱼:不夸张,我都已经想好吃饭的时候怎么在餐桌下偷偷牵你的手了。 ☆、第 62 章 粟烈积压了几天的坏心情因为这句话突然变美丽。 隐约记得他好像有和余敬之提过要带饼干给外婆吃的事,不过他自己都忘了,也不知道余敬之是怎么想起来的,还猜出他忘记了。 虽然有很多疑惑,但是粟烈没有问,更没有提他是怎么想出带着家长蹲门口逮人的鬼点子。 他只是爱惜地抱着两盒饼干,傻傻地笑,像拥有了全世界最甜蜜的糖果。 余敬之值夜班还没休息,聊了几句,粟烈催着他休息。 收起手机,他靠着椅背假寐,手轻搭在饼干盒子上护食。 到达目的地,粟烈才发现这次聚会很盛大,各路亲戚都来了。外婆的农家小院特别热闹,想来是早就约好了的。 粟烈看着一下车就奔向外婆的董慈莲,疑惑她为什么不早说。 若是知道是早就约好的家庭聚会,打死粟烈也不会提出和余家吃元宵饭的建议。 “外婆——” 粟烈没再多想,随着董慈莲跟过去,把饼干献宝似的呈上。 “这是阿龙店里的新品饼干,您快尝尝好不好吃。” “呦,小树还单独带了礼物啊。”外婆乐呵呵地笑,瞧董慈莲一眼才伸手去接饼干。 “上次你妈说你忙着上班我还不信,原来真去打工啦?” “是啊。在阿龙店里。”粟烈说,“阿龙您还记得吗?以前也住我们小区的。” “记得记得,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呢。”拉着外孙进客厅,边走边捏捏他的手臂,外婆摇头叹道,“怎么瘦了这么多,你妈没给你吃肉啊?” “妈,你这什么话。”董慈莲不满道,“我们就是自己不吃也不会少他一口啊,他自己要天天吃别人家的怪的了谁。” 说话间,还带着眼神攻击。粟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微微努嘴表示不服。 外婆一听,拍了他手背一下。 粟烈吃痛:“怎么还带打人的。” “不打你打谁。”外婆瞪他,“离家这么近都不回家吃饭,还跑去吃外卖。你妈做饭这么好吃还嫌弃,以后饿死你!” 她又偏过头悄声说,“就算嫌弃也别太明显啊,看你妈脸黑的。” 母子俩都知道外婆会错意,但没人出声解释。董慈莲更是把撇过头冷冰冰的。 “还不快给你妈道歉。”外婆推粟烈一把,佯装凶巴巴的,实际偷摸地挤眉弄眼。 粟烈抿了抿嘴,犹豫片刻才上前半步说:“妈,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以后我会改正的,有什么事都会和你还有老爸商量。” “对嘛,有商有量才会和睦,母子哪有隔夜仇。”外婆欣慰地笑,一边拉着一只手搭在一起,挑眉盯着董慈莲。 董慈莲没反抗,但看脸色也不是很情愿,好在没公开唱反调:“知道错就好,以后要是再犯,我才懒得搭理你。” 虽然有些傲娇,但好在是和解了,粟烈露出一点笑容。又聊了几句,粟烈把空间让给董慈莲和外婆,到外面逗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 小朋友可可爱爱,拉着粟烈的大衣衣角踉踉跄跄地走,不小心摔倒了也不哭,一骨碌爬起来嘿嘿地笑。 粟烈看着欢喜,拿出手机拍视频,正拍着,镜头里突然闯进一只小狗。 身体通白,只有脑袋是黑的。 小朋友对狗狗好奇,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咿咿呀呀地叫。 眼看他又要站不稳,粟烈忙不迭停止拍摄,扶着他慢慢悠悠去找妈妈。 送走小朋友,粟烈坐着门口的小板凳上发呆。 突然他灵机一动,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余敬之发了刚刚的小朋友的视频。 小树:是不是又傻又可爱,和你一样【斜眼笑.GIF】 发完没人回复,粟烈自己先乐不可支地勾起嘴角。 视频里的主角有两个,他可没说和他一样的具体是什么。 没乐几秒,手机叮一声,回复来了。 是一条六秒的语音。 粟烈惊了,没点开先打字—— 小树:是还没去睡觉还是被我吵醒了?【惶恐.GIF】 对方立马回复,又是一条语音。这次时间长一点,有十秒。 粟烈顷时左右看看,亲戚都在离的有些远的地方聊天,想了想,他还是起身往小溪边走。 走到只能听到小溪流水的位置,粟烈走块大石头坐下,郑重地点开语音,快速地凑上耳朵。 余敬之的声音又懒又闷,带着睡觉没醒的特殊音调,或许是心情不错,被吵醒他的语气也不算差,甚至还带着丝丝愉悦。 一条鱼:“我怎么也比、黑头聪明一点吧?” 黑头?粟烈思考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给小狗取的名字。 回想小狗的外貌,确实还挺贴切的。 在他咧嘴憨笑时,开始播放第二条语音。 一条鱼:“睡了,猜到你在想我又醒了。果真我猜对了。” “凑不要脸。”粟烈低声骂了一句,手指哒哒哒打字。 小树:赶紧去睡觉!不想要脸了是不是!早上就应该拍给你看看有多憔悴【哼.GIF】 余敬之回的又是语音,很短,只有三秒。 粟烈期待又有些慌张地点开,这么短,该不会是当真生气了吧。 听完,他安心了,就知道这货的关注点和平常人都不一样。 一条鱼:“原来你真的在偷看我啊。” 小树:才没有!我就是接饼干的时候晃了一眼。 一条鱼:“憔悴到你都不想认真看了?” 小树:……没有,就眼睛红血丝重了点,也没这么夸张。 等了一会,还是没回复,粟烈想着他应该是睡着了。正准备回去,手机叮一声,他急忙点开。 一条鱼:“你眼神真好,晃一眼连红血丝都看见了……真、棒。” 安静的小溪边,听筒穿出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尤其是最后两个字,从咬字到吐字都格外不同,语调随着欢喜的心情变得灵动。 粟烈的脸蛋蹭一下飞上两片红云。 他气呼呼地回—— 小树:睡觉!不准再回复! 本以为余敬之会乖乖听话,没想到又蹦出语音,还是两条。 一条鱼:“好,我是真的撑不住要去睡觉了,先暂停一会别想我。” 一条鱼:“黑头还是比较像你,傻地可爱。” ?!! 粟烈气得脸更红了,顿时想回复一连串和他对峙。又想到他的疲惫,讪讪地放下手,只能对着小溪低声骂:“你才傻,又傻又狗。” 可惜语调太柔,一点不像骂人,更像是调情。 ☆、第 63 章 董慈莲是在半个小时后发现粟烈不见了的,她围着小院转了一圈都没见到人,问了小侄子才知道他往小溪走了。 嫂子在厨房为煮饭忙得热火朝天,她不好意思走远,只好让粟雪庆去帮忙。 粟雪庆被扯到角落说话,有点懵,联想到她刚从厨房出来,第一反应说:“怎么了?不想去帮厨?可厨房都是女人在忙活,我突然进去帮忙也不好啊。” “不是!”董慈莲白他一眼,没好气地指着小溪方向说,“去把你儿子抓回来。” “噗——”粟雪庆忍不住笑了,揽着她的肩头说,“小树干什么坏事了还要用抓的?走,进屋陪妈看电视去。” 董慈莲用力打一下他的手背,瞪着眼问:“你去不去?” “真不能去。” 粟雪庆收敛笑意,正色道:“人小树又没犯错,干嘛要像盯犯人似的时刻盯着。你反对我和你站同一阵营,但要盯着我不准。” “你不去我自己去。”董慈莲扭头就走。 “妈——小莲叫你出来晒太阳。”粟雪庆往屋里高喊一声。 粟烈外婆听见边应边往外走,布鞋搓着地板发出沉重的声音。 刚走几步的董慈莲停住,僵着脸说:“粟雪庆你就惯着他吧,以后出事了看你怎么办!” 粟雪庆嘻嘻哈哈地赔笑:“你以为他们两还是七八岁的小朋友啊,肩头能抗着呢。你安心享福好不好,别操这么多心,容易老。” 董慈莲斜眼看他:“你说我老?” “不是。”粟雪庆重重打嘴巴,“你和年轻的时候一点没变,和老打不上边昂。“余光瞥见远处田埂走来的粟烈,仿佛走到了救星,“小树回来了!” 正巧外婆颤颤巍巍地迈出门槛,“你们两杵在这干嘛呢?” “厨房炒菜太辣了小莲出来透透气。”粟雪庆扶着外婆在门口摆着的藤椅坐下,又把董慈莲往旁边的藤椅一摁。 “天气好,你们就在这晒太阳。让小树去帮忙。” 刚走过来的粟烈听话听到半截,纳闷道:“去哪帮忙?” “厨房,你去烧火。”不容他反抗,粟雪庆扯着他就往厨房走。 这人下手不知轻重,扯得手臂生疼,粟烈唧唧哇哇地叫。 后面外婆看着乐乐呵呵地笑,再望一眼不远处在玩过家家的重孙们,都欢欢乐乐的,唯独董慈莲一张脸耷拉着。 “是不是小树又惹你生气了?” 董慈莲诧异地看着外婆,顿了几秒才反驳:“没有,我就是和老树吵了几句。”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外婆说,“你小时候过家家都争着当老大,要管着一群小弟。现在还能不管着儿子?” 闻言,董慈莲的目光落在扑棱着小短腿在“摘菜”“切菜”的小朋友身上,嘴唇张张合合,还是憋不住地问:“真的是我管太多?” 粟雪庆这样说,现在亲妈也这样说。 董慈莲垂头,心想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外婆虎着脸道:“我哪知道,你别问我,自己想!” 莫名被凶了一顿,董慈莲不服气,又不敢顶嘴,只能默默地生闷气,心里反复在想这段时间的事情。 好像也没很过分吧。 干涉子女恋爱结婚的父母多得是。 又想到今早余敬之蹲在楼梯上的憔悴样,心不禁发软。 似乎又有那么一点过分。 越想越烦躁。她没了晒太阳的心情,跑到厨房把盯着灶台发呆的粟烈挤走。 “你出去,烧个火都烧不好。” ??? 那灶眼里熊熊燃烧的火苗是什么,空气吗?! 厨房还有姑姑舅妈在,粟烈不好说什么,正好他也觉得无聊,便乖乖出去了。 吃过午饭,长辈们都在聊天,粟烈插不进话,索性去睡午觉。外婆家空房间不多,小表弟也要睡午觉,两人安排在一起。 躺了好一阵,粟烈才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是因为感觉到异样,睁眼,发现小表弟在戳他手臂。 “怎么了?”粟烈还在浓重的睡意中挣扎,说话含糊不清。 小表弟指着床头柜说:“哥哥,你手机响。” “嗯?” 粟烈懵懵地回头,手机亮着屏,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余敬之。睡意立马消散,粟烈一个鲤鱼打挺,握着手机准备出去,走之前又问小表弟,“你要出去玩还是继续睡觉?” 如果不睡了,他得先帮他把衣服穿好,冬天冷,不能感冒了。 小表弟立马躺回被窝,娇声道:“我还想睡觉。” “好,你先睡,哥哥一会儿就回来。” 粟烈安心地出门,照例走到小溪边,回电话前他翻了微信,余敬之给他发了好几条,其中还有午饭的照片。 两碗青菜面,上面盖着一个煎糊的荷包蛋,配文:托你的福,我爸非要给我加个蛋。 拨过电话,余敬之隔了一会才接,刚接通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喇叭声。 “你在开车?”粟烈问。 “是,刚给你打完电话,石松就让我去医院一趟。”余敬之说,“你刚刚是在午睡?” 早上九点才睡觉,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午饭还这么随便,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粟烈喃喃道:“石松学长真会找时间,也不让你好好休息。“ 余敬之笑了,显然是听见了他的低语,“工作他也没办法。我会找时间休息的,你不要太担心。” “那就行。”粟烈心情和潺潺流水一般惬意,打趣地问:“余伯伯煎的蛋不错嘛,一定很好吃吧?” “是,挺不错的。”余敬之带着笑意说,“下次让他给你也煎一个,满足你的好奇心。“ “不用不用,这种福利你专享就行,我不和你争。”粟烈连忙推拒。 两人就着生活琐事聊了一会,余敬之到了医院,电话也就挂了。 粟烈回到房间,刚插上手机充电器,床上的小家伙就醒了,一骨碌地爬过来扑到他身上,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是你女朋友给你打的电话吗?” “嗯……” 粟烈犹豫片刻,没说谎,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说:“对啊,你怎么这么聪明,一猜就猜中了。” “因为你笑的和我哥哥一模一样!”小表弟若有其事地说,“我哥哥说这是谈恋爱甜蜜的笑容。” 小表弟口中的哥哥是他的亲哥,听说在学校谈了女朋友。 “哥哥,你的女朋友漂亮吗?”小表弟扒着他问,“我哥哥的女朋友可漂亮了。我看过照片!我……我也想看你女朋友的照片……” 这个要求为难到了粟烈,他几次拒绝无果,只好糊弄说:“我没有他的照片,下次再给你看好不好。” “我不信,你骗人!” 小表弟非要他打开相册,不然就坚称粟烈骗人。粟烈无奈,只好让他看相册。 在小朋友的想法里,哥哥的对象是女生,他执着地翻女生的照片,只有大合照,一张单人和双人合照都没有。 他丧气了,撅着嘴闷闷不乐。 “哥哥没骗你吧。”粟烈哄他,想拿回手机,小肉手依旧攥得死死的。 “我还要看!”小表弟不厌其烦地一张张翻看,稚气地说,“哥哥你的相册里怎么都是这个人,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相册停在一张粟烈偷拍的余敬之照片。 是一张侧颜,余敬之正在点餐,阳光透过玻璃,精致的五官立显,十分英俊。 “不会啊,我对象很大方的。”粟烈扬起嘴角,指着相片问:“这个哥哥帅不帅?” 小表弟点头:“帅!比你要帅!” 粟烈:…… 为什么要比较?!这不是我要听的答案。 给小表弟穿好衣服,他一溜烟跑出去玩了,剩粟烈在铺被子。 小院,董慈莲正在择菜。外婆种的菠菜,水灵灵的,她准备用来陪鱼饼做汤,粟烈最爱吃。 小表弟准备无误地扑上去。 “姑姑!”小朋友藏不住秘密,一气把知道的都说了。 “你有没有见过小树哥哥的女朋友啊?他不给我看照片。” 董慈莲一怔,摇头缓缓道:“……姑姑也没见过。” “啊……”小表弟震惊,“小树哥哥是骗人!他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小朋友有些激动,说话语无伦次,“我、我哥哥相册里都有好多照片他女朋友的,可小树哥哥一张都没有!他的全是男的!” “你看他的手机了?”董慈莲问。 小朋友点头,鼓着脸告状:“全部都是同一个男的,好多好多。比小树哥哥帅多了。” 他越想越气,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哭音嚷着:“照片里的人好帅,小树哥哥好丑!还好坏!姑姑你怎么会生出又丑又坏的小孩啊?” 作者有话要说:  粟烈:风评被害 ☆、第 64 章 粟烈铺好被子正准备出去,就听见小表弟在外面咿咿呀呀地嚎,乍一听特别伤心难过,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着急一探究竟,刚迈出房门就看见迎面而来的董慈莲,气势汹汹。 “妈?”粟烈弱弱地问,“不会是你把豪豪弄哭的吧?” 不能怪他脑洞太大,看董慈莲的面色,把小朋友吓哭完全有可能。 董慈莲没回答,径直地走到他面前,一摊手,手指上残留的水珠还粒粒分明。 “把你手机给我。” “啊?”粟烈皱眉,“要我手机?” 他的脑洞继续发散,仅一秒便想起粟雪庆刚知道他和余敬之在交往时的举动,他反射性地捂住大衣口袋,低声求饶:“删电话和微信这种小儿科的事,老爸做一回就算了。妈你这么聪慧,就没必要了吧。” 上次余敬之为了他连电话号码都背不出来这事,足足生了三天气,他好不容易哄好。要是再来一次,他不确定余敬之会不会气得咬人。 早知道就在备忘录备份了……粟烈乱七八糟地想。 董慈莲向来耐心一般,见他不愿,直接上手掏口袋。 粟烈紧紧护住,宁死不屈。她黑着脸说:“我什么都不删,松手。” 这保证粟烈不敢相信,又不想在外婆家闹得太大,他缓缓松手,把手机递给董慈莲,双眼死死盯住她的举动。 见状,董慈莲嘴角抿得更直了。 有锁屏密码,她先试了粟烈的生日。 错误。 第二次她输了余敬之的生日,界面转化成桌面。 她抬头看一眼粟烈,粟烈忙不迭抬头看看天花板,假装若无其事。 董慈莲一低头,他也赶紧盯着。 只见董慈莲点开相册,意外地没有一张张看,而是顺着缩略图慢慢地滑,她看得好似仔细,又似随意。 一路滑下,停在一张熟悉的照片。 是在余敬之高考后在江边拍摄的背影照,是余敬之曾经的头像。 看着董慈莲盯着照片沉默,粟烈明白,她是想起来了。 吸了吸鼻子,董慈莲把手机还给粟烈,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粟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妈,她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 待他出到院子,董慈莲人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小表弟坐在择菜的凳子上抹眼泪,粟烈朝他走去,他立马敌视地瞪着,大喊一声“骗子”跑了。 一无所知的粟烈:…… 我犯了什么错要背上这样的骂名。 私自答应约饭一事始终膈应在粟雪庆心里,他觉得这事没做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婆说。以她激动的心情,可能会直接发生家暴事件。 左思右想,粟雪庆还是决定回到家里再说。 万一她真的发飙了,也不至于让岳父岳母看笑话。 谁料当天晚上,董慈莲主动开口,让他约余家一块儿吃饭。 粟雪庆惊呆了,没过脑子地说:“你终于想开啦?” “不是你说的几十年老朋友不能丢吗?不想吃是吧,那当我没说。” “吃!当然要吃!我现在就打电话定位置。”粟雪庆憨笑,“我这不是以为你开玩笑吗?你反对得这么厉害,现在说要吃饭,换谁不震惊啊。” 给余先文发完好消息,粟雪庆满足地收起手机,余光瞟到董慈莲坐在陈旧的书柜前翻看册子。 册子上的图案靓丽缤纷,十分具有年代感。 凑近一瞧,是一本歌词本,里面还交杂着情书。 情书上飞舞张扬的字体,酸溜溜的情诗,皆出自粟雪庆之手。算算日子,将近三十年了。 粟雪庆老脸一红,连忙夺过册子一把盖上,把它塞回书柜。 “老掉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想看我过几天给你写。“ 董慈莲白他一眼:“别,我可不敢看。” “哈哈哈哈——” 粟雪庆大笑几声,揽着她去床上,自豪地说:“想当年我还是很有才华的,要不然岳父岳母肯放人?” 两人是高中同学,高三粟雪庆就惦记上董慈莲,大一告白的。大二暑假第一次去董家拜访,差点被扫帚赶走。 得亏他死皮赖脸,苦命鸳鸯才成为一对佳话。 董慈莲怔愣了,显然是在回忆往事。粟雪庆都当这个话题过去了,她才道:“狗屁才华,不要脸。” …… 没人反对,吃饭一事进行的非常顺利。 从外婆家回来第二天晚上,两家人在饭店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还带上了粟烈外婆家的特产。 余先文高兴地灌了一大杯啤酒,喝得两颊通红,激动地和粟雪庆唠嗑聊天,董慈莲也时不时插一嘴。 唯独两个年轻人,安静地可怕。 为了避免新一轮的反对,两人约好了这场饭局在大人在场时尽量不说话不亲密。 不过他们想亲密,也没这个机会。董慈莲给他安排的座位,离余敬之老远。 更别提余敬之先前设想的牵手环节了。 能趁董慈莲不注意多对视两眼,粟烈就满足了。 不能明着说话,粟烈心痒难耐,一桌的美食都索然无味。 他忍不住出馊主意,发微信说—— 小树:要不我装作喝醉,你扛我回去吧? 一条鱼:庆叔还在呢,哪儿轮的到我扛你。 粟烈不气馁,继续想。 小树:你去前台点菜,我去拿饮料,先溜出去再说。 这回粟烈没等余敬之回复,率先行动。董慈莲听完,直接摁了服务铃。 “顺便加个菜吧,看小余都没动几下筷子。” 余敬之抬头,有些难以置信。 这应该是恋情发现之后,董慈莲第一次这么注意且关照他。 接连几次念头都被扼杀在摇篮,粟烈很郁闷,一口饮尽杯中的橙汁,他起身去卫生间。 临走前别有用心地看了余敬之一眼。 可这人还在专心地听粟雪庆和余先文聊天! 气得他胸口疼。 坐在马桶给某人发了一连串的愤怒表情包,气才消了一点点。 摁下冲水,他推门,一眼就看见了在走道里悠闲站着的余敬之。 充满廉价香氛的卫生间,仿佛是个秀台。 “你怎么出来的?!” 余敬之没回答,直接把他摁回隔间。 粟烈没防备,屁股跌在马桶盖上,下巴被抬高,仰视着正反手锁门栓的余敬之。 “有空再和你说,先干正事。” “哒”的一声,门栓上了,吻也落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官大爷,能赏脸留个言吗?真冷到南极了 ☆、第 65 章 卫生间隔间狭小,两个成年男子站在一块,腿脚都施展不开。 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的热情似火。 知道时间宝贵,更知道机会难得。两人珍惜、沉醉,用唇舌相触传递爱意。 粟烈跌坐在马桶盖,连位置都没来得及调整,双手已经被余敬之擒住,手把手地往他后腰带。 粟烈极为上道的一把搂住,同时送上的除了胸膛,还有温热的唇瓣。 上厕所的借口虽好,但坏在时间有限。即使是拉肚子,时间也差不多了。 余敬之克制地松开,扶住他的肩膀微微拉住距离。 短短几分钟的接吻,旖旎充盈整个隔间。 余敬之嗓音变得喑哑:“你先出去,要装作不知道我去哪里。”用手指抹了抹他朱红的嘴唇,“别被发现了。” “好。”粟烈的声音也低沉了,“我没那么傻。那我出去了。” “嗯。”余敬之收起腿给他让路,微微一低头,额前的碎发全往中间靠,把眼里的星光盖得严严实实。 搭上门栓的手一松,粟烈向前一步,撩起碎发在额间印上一个湿吻。 他说:“你该剪头发了。” 余敬之先是一惊,随后紧绷的肩胛松弛下来,“噗呲”地笑道:“那你明天有空吗?” “你约我就有。”粟烈挑眉,拉开门栓出去了。 这话他没开玩笑。后天星期一正式上课,他明天要出发去学校。 在家里他受着各种限制,人身自由没有保障,但去了学校就不一样了。夜不归宿都是小事,何况剪头发。 冲了一把冷水脸,满脸的□□随着冰凉的水珠褪去,用纸巾细细地将水珠擦干,他脚步轻快地往包间走。 记着余敬之的提醒,粟烈一进门先环看座位,在空出的位置定格几秒,佯装好奇又压制地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余先文回:“他有工作电话。小树快过来坐,刚上的甜品快尝尝。” “好,谢谢余伯伯。” 甜品是一盅枸杞酒酿蛋,浓香醇厚的味道直望鼻子钻。 粟烈心情愉悦,胃口大开,拿着汤勺埋头苦吃。 大约过了五分钟,余敬之握着手机回来。粟雪庆问他是不是工作忙,可以提前离场没关系。 余敬之摇头:“不用,事情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粟雪庆喝口茶,叹道,“吃完这顿饭,我的假期也结束了,要回去上课了。” 聊了几句,余先文突然问道:“小树,你应该也快开学了吧?” 粟烈忙不迭放下汤勺,回答:“嗯,我和爸都是后天上课。不过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 “明天就去啊?要不然让余敬之送你?”余先文试着提议,“正好让你爸多休息一会,养足精神教书育人。” 思考一会,粟烈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可以坐公交或者打的,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余先文递个眼神给余敬之,“你明天下完班有空吧?把小树送去学校。” 余敬之停顿片刻,迟疑道:“……好。” “真不用!”粟烈连忙摆手。 反正去了学校就能经常见面了,不差这一次送。好不容易董慈莲松了一点口,万一她看到余敬之送他不爽,又回到铁石心肠怎么办。 余敬之得到信号,跟着说:“要不就让小树打的去吧,我明天可能要开会,时间不确定。” 粟烈松口气:“对啊,我打的去就行,不耽误你工作。” “有人在家为什么要打的。”董慈莲陡然冒出一句,“要开会就等开完会呗,反正你又不赶时间。” 说完她垂头擦嘴,看不清表情。 粟烈分不清她是在说真话还是反话,一脸懵逼,眼神求助粟雪庆,他也摊手表示猜不透。 无奈中,粟烈看着余敬之弱弱地应:“……那行,那我就等余敬之有空送我去学校。” 在四双眼注视下,董慈莲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粟烈彻底茫然了,他妈到底什么意思啊? 这是“甜枣”吗? 他吃过“巴掌”吗? 哦,吃过挺多,还吃过他爸他妈联合的“巴掌”呢。 第二天一早,董慈莲拎起探在沙发看电影的粟烈,把他推进房间收拾行李。 “妈,不着急!”粟烈无奈地拿出行李箱,“余敬之要下午下班才有时间送我,我吃完午饭再收拾也行的。” “万一你又一个午觉睡到下午五点怎么办?!” “那是意外!意外!” 一提到这件事,粟烈的脸就有些微微发烫。 不能彰显他良好作息的事,怎么他妈就记得这么清楚,他天天早起做早餐的事怎么不拿出夸一夸? 睡到五点这事就发生在一周前,是粟烈辞去乌云朵朵的工作没多久,当天余敬之上大夜。 粟烈思念难耐,打完电话,又开始微信聊天。 余敬之要工作,时间断断续续,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回复,他怕自己睡着了错过,便把声音调到最大,带着耳机假寐。 即使是真的不小心睡着了,也能被突兀的提示音吵醒。 虽然没持续多久,余敬之就无情地暂停他这个傻逼的行为,但是一整晚,惊天的提示音都出现在梦里。 很成功地导致他没睡好,然后理所应当地发生了午觉睡到五点的行为。 粟烈深吸一口气,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我下午不会睡过头,会在余敬之下班前收拾好。我现在能先去看电影了不?正精彩处打断,我心痒痒……” “痒你个头!”董慈莲推他一把,“赶紧收拾!要上课了还惦记看电影,毕业证还想不想要了?” “想——”粟烈拖长音调,行尸走肉般地把衣服取出叠整齐放好。 期间董慈莲始终在床边坐着,牢牢地监督他。 快收拾好,粟烈在衣柜翻看还有没有遗漏的衣服时,董慈莲倏地开口:“小树,”粟烈回头,她却停顿一会,“快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 取下一件卫衣,粟烈坐在行李箱前,垂头叠衣服:“我想做烘培方面的工作。这学期课少,我想先找一家学校附近的店尝试。” 董慈莲点点头,温和地说:“那之后呢,是打算创业开店?” 母子俩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这么平和的聊天了,粟烈有点紧张。 “是,等我攒足经验和资金,会尝试创业。” 粟烈顿了顿,抬头看董慈莲,“妈,对不起。辜负了你和老爸对我的期望,我……我是真的对药学方面不感兴趣。”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药学,就算我和你爸反对你搞烘培,也还有这么多专业。” 粟烈沉默。 “你是为了小余才考的,对吗?” “嗯。” …… 傍晚,余敬之准时下班,将行李放到宿舍,两人又去了理发店。晚上约了室友一块吃饭,吃室友三人心心念念的粟烈脱单饭。 之前说好的日料店没了位子,又都不想再推,饭局定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 为了方便,理发也去的学校附近。 可能是开学的缘故,理发店里人很多,一片嘈杂。 洗头发余敬之排在前面,率先弄完,但美发台又还没空位,余敬之只好顶着用大白毛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等着。 他解下毛巾擦拭头发,突然旁边的女生拿着手机坐过来。 余敬之停住动作,警惕地看着她。 “学长好,”女生拘谨地笑笑,举起手机问,“我在和姐妹打赌这张图片是不是学长,谁赢了谁请客洗头发。学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正确答案?” 余敬之粗略地晃了一眼,图片上的人确实是他,造型像是在理发店,但他对这张照片完全没印象。 “是我。”余敬之说,“这是你在哪里看见的?” 听到是我两个字,女生十分高兴,先去和炫耀一番自己猜对了,才回答问题。 “在微博上,”她划到博主的主页,“照片是网友考古的,博主又转发了,评论都在夸学长帅,现在见到学长才知道,真人更帅!” 女生兴奋地挽着同伴的手臂去洗发室,余敬之仍处于懵懵的状态,他努力回想照片的穿着和场景,隐约想起了。 点进博主的微博,简单浏览一番,余敬之明白了。 照片是半年前在理发店偷拍的,偷拍的人就是口是心非说在拍绿萝的家伙。 正翻看评论,粟烈从楼梯下来,问道:“你干嘛呢?又有工作吗,看得这么认真。” “无聊随便看看。”余敬之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说。 剪完头发,整个人都轻盈许多。火锅店离得不远,开车还得重新找车位,两人便步行前往。 微信提示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不用看也能猜出是室友们等的不耐烦了。一看,果然是,冯阳阳声称他们要是十分钟内不赶到,就开吃不管了,直接来买单就行。 粟烈笑骂一句,手指翻阅表情包,边说:“我们要快一点了,不然肉都没了。” 发完余敬之都没吭声,粟烈纳闷地看着他。 余敬之反应过来,笑了笑说:“没了再点,你给的新年红包我一分没花,足够买单了。” “好啊你——”粟烈气得扑到他背上,死皮赖脸地缠着,“思考这么认真原来是在想怎么花我的钱!” “你已经把它作为新年红包送给我了。”余敬之缩着脖子躲避他的痒痒挠。 “你还说要帮我存着呢!”粟烈不服,“还有,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吗,有什么区别,” “好好好,”余敬之回头看他,笑道,“都是你的。” 粟烈这才满意地从他背上下来,傲娇地说:“那是,人和钱都是我的,一个都不准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加了部分内容,记得再看一遍~ ☆、第 66 章 “我靠!你们两要不要这么高调!”刚迈进包间,大嗓门的冯阳阳嚷道,“搞得这么帅,是来吃饭还是走秀啊。” 粟烈大笑,浮夸地捋了捋头发,“怎么样,是不是帅呆了。” “学长帅。”冯阳阳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一般。” “冯阳阳你找打!” 包间欢声笑语,粟烈追着冯阳阳踹。 玩闹一阵,两人终于消停,粟烈落座,左手是余敬之,右手是陶文。 他轻喘地坐在两个浑身散发着清冷疏离的人中间,像只刚从田埂与狗尾巴草赛跑回家的狗子。 憨得可以。发型也全乱了。 再看看斜对面的冯阳阳,也没好到哪去。 他人胖,体力不咋样,现正满脸通红地大口饮水。 余敬之将温水推过去,问:“这么拼。很介意别人说你不帅?” “那倒不是,我还没这么自恋。”粟烈慢吞吞地喝水,“我就是看不惯冯阳阳在你面前损我。怎么也算是第一次以情侣身份和他们一块吃饭,忒不给我面子了。好歹也装模做样地夸一句,说我也不赖,咱俩很般配什么的。” “哦——”余敬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歪脑袋看他,“当然不用装模做样,般配是事实。” “……”粟烈放下杯子,给他竖个大拇指。 很快,服务员上菜。 这三人果然没心软,一眼望去,小推车上全是肉菜。 “这么多,吃得完吗?”粟烈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亮,这得多少钱啊。 “小意思!”有好吃的,冯阳阳神采飞扬,自信地说,“吃不完的我全包了!保准不剩菜!”锅底已经沸腾,他迫不及待地下菜。 “行吧,你能吃完就行。”粟烈摆摆手,无奈道。 大胃王出征,想拦也拦不住。 热气腾腾,筷子齐上,红汤白汤,皆是战场。 在美食面前,可不管什么学长学弟的,谁夹到算谁的。 这是考验手速和眼力的配合度。 冯阳阳等老选手们都轻车驾熟,嘴巴不停,筷子不停,夹肉一夹一个准。 再看看余敬之,吃得还没有冯阳阳零头多。 粟烈叹口气,亲自上阵夹了大半碗肉,全放在余敬之碗里。 余敬之看看碗里的肉,又抬头看他。 粟烈正盯着陶文下虾滑,余光瞥到他的眼神,匆忙回头看一眼随口道:“趁热赶紧吃,吃完我再给你夹。” 听完余敬之微微一笑,应了声好。 一轮过后,空荡荡的肚子终于有了些饱腹感。大伙的节奏慢下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说得最多的还是今晚饭局的主角——粟烈和余敬之。 “我是没想到你俩这么快能成。”冯阳阳举杯,“来,敬你们。敬可歌可泣的爱情!” 赵小虎也忙不迭说道:“恭喜小树哥终于逃脱暗恋的苦海!祝学长和小树哥百年好合,恩爱到永远。” 闻言,余敬之挑眉:“暗恋?” 粟烈一惊,连忙躲开话题,扯着陶文说:“快,到你了。把祝福的话全砸过来。” 陶文哈哈大笑,贴心地没拆他的台,举杯越过粟烈和余敬之碰杯:“还是学长有魄力,速战速决!终于不用听小树借着我有一个朋友的名义打听追人的技巧了。” “喔喔——喔——”冯阳阳带着赵小虎起哄。 三个叛徒笑得比黄花还灿烂,粟烈只觉得老脸都被丢光了,羞耻地双手捂脸。 他又好奇,手指张开一点缝偷瞄余敬之。 这人正热情地和陶文在碰杯,嘴角笑容咧得,好似他才是陶文室友。 双手瞬间仿佛脱力,垂到两侧,粟烈靠在椅背上看着陶文带领另外两人一杯一杯敬余敬之。 五花八门的理由,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一句又一句的祝福。 正如寒冬已经过去,粟烈回头看余敬之,他们的春天已经到来。 吃饱喝足,闹腾到很晚大伙才撤。 赵小虎不胜酒力,几瓶啤酒就把他干趴下。好在离学校不远,冯阳阳和陶文搀着他走回去。 粟烈的背包还在余敬之车上,两人先步行回停车的地方。 余敬之要开车,全场都是以茶代酒。粟烈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该他喝的不说,该余敬之喝的还是他喝。 饶是粟烈酒量再好,三个人连着灌也吃不消。 如今踩在水泥地上,都有种轻飘飘软绵绵的感觉。 一个踉跄,粟烈撞到余敬之的手臂,嘴里含糊的对不起还没说完,手臂已经绕到后面环住他的肩。 粟烈盯着肩头的手愣了几秒,总感觉哪里不对。 “是不是很难受?以后不准再喝这么多了。”余敬之的声音如凉风般轻柔,在他耳边萦绕。 粟烈歪着头看他,“知道我喝多难受你怎么不拦着我?”他戳他的腰,硬梆梆的,“是不是想故意让我难受?嗯?是不是。” 余敬之轻声笑了,手掌揽得更紧:“不是。我是太高兴了。” “你高兴你让我喝?”粟烈板着脸,“你这男朋友怎么这样啊……欺负人啊。” “我哪敢欺负你。我都数着呢,不会让你真的喝多的。而且我开了车,不能喝酒。” 喝醉酒,粟烈变得执拗,认准死理:“数个屁!你就是欺负人!我也会开车啊……说好了考到驾照就带你去兜风的。骗子!就知道自己开,方向盘都不让我摸……” “哪也得有机会啊。”和喝醉酒的人对话,无论什么理由都是错了。余敬之憋着笑,手臂用力,揽着人走快些。 “我们先回去睡觉,睡醒了就让你开,方向盘也随你摸。” “真的?” 粟烈眯眼与余敬之对视,“你也随便我摸?” 余敬之:“……” 要不是他晚上刚吹好的造型都冒着火锅和酒味,余敬之真要怀疑他是装醉耍流氓了。 艰难地走到停车位,把人塞进后面座位,余敬之松口气。他没着急开车,在思考是带醉鬼回学校,还是在酒店将就一晚。 左右犹豫,余敬之仍然拿不定注意,把选择权交给当事人。 他探进半个身子,凑近些说:“小树,醒醒。” 粟烈哼哼唧唧地转个头,他问:“你是想回学校,还是想去酒店?” 听到声音,粟烈迷糊睁眼,下意识地伸手搂脖子。余敬之没有预料,身体受重力压迫直接跌下去,整个人都趴在粟烈身上了。 醉鬼毫无反应,指着敞开地车门嚷:“关门,好冷。” “你手先松开。”余敬之试图拿开他落在脖颈上的手,一动不动。他只能耐着性子哄:“乖,你先拿开手,不然我没办法去关门。” 粟烈迟疑道:“那……你不准走。” “好,不走。”余敬之话落,粟烈的手也顺着肩线落下。 将粟烈露在外面的脚塞进车里,余敬之毫不犹豫地甩手关车门,头也不回地坐到驾驶位启动车子。 “骗子!”粟烈气呼呼地踹椅子,“你个大骗子——” 车子驶出,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余敬之回头望,粟烈整颗脑袋都要埋进柔软的靠枕了。 借着等红绿灯空隙,余敬之伸手将靠枕从他脸上挪开。过几分钟再看,靠枕又回到他脸上了。 余敬之一路无奈,一路挪靠枕,第一次觉得等红绿灯的时间这么充实。 将人安置好在酒店,余敬之又开车回住处拿换洗衣物。再次回到酒店,把醉鬼洗净擦干放到床上已经过了零点。 快速冲洗完,余敬之没再多收拾,关灯准备睡觉。 掀开被子,刚躺好,粟烈不安分的手抱紧了他的腰,热乎乎的脸蛋贴近胸膛,还时不时嗯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人肉抱枕太膈人。 余敬之无声地笑了,稍稍调整好姿势,愉悦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粟烈很早就醒了,头痛欲裂,一睁眼他就发现是陌生的环境,再抬头看一眼,是熟悉的人。 小心翼翼地抽出放在睡美男腰间的手,粟烈在床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 正想起床,睡美男醒了,嗓子闷闷哑哑的,莫名带着股性感。 “……这么早?” “我手机放哪了?我上午有课,不能迟到。”一张口,粟烈脑袋更疼了。“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他又躺回去,霸道地拎起余敬之的手放到枕头上,脑袋枕上去,略带着埋怨说:“你也不拦着我,让我少喝点。我现在头巨痛。” “等会给你调蜂蜜水。”余敬之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把人搂紧,“还早,再睡会。” 粟烈嘟囔:“我睡不着,要不你多睡一会,我先回学校。” 余敬之倏地睁眼,眼皮沉重地眨了眨,闷声说:“睡不着那就说会话。” “说什么说,睡觉!”粟烈把手覆盖在他的眼皮上,温声说,“你先睡,等会我们一起走。” “不要,我还是对说话比较感兴趣。” 粟烈松手,皱眉道:“好吧,那你赶紧说,说完抓紧时间睡觉。” 余敬之嘴角微微扬起,睁开眼睛凝视粟烈。 “你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粟烈的手改捂住自己的眼。 “什么时候借着朋友的名义向室友打听追人技巧的?” 粟烈想把耳朵塞上,可惜没手了。 “又是什么时候发的这条微博?” 微博?粟烈有点懵,张开手指瞄了瞄。余敬之笑了一声,拿出手机点开界面。 一看,粟烈呆了:“你居然看到了?!” 余敬之拿远手机不给机会让他抢。 “回答我的问题。” 人都躺在他怀里了,再矫情做作也没用。粟烈破罐子破摔,把锅甩他头上。 “我要早知道你也喜欢我,哪里会让他们有这么多东西来调侃。” 余敬之说:“怪我没早告诉你?” 粟烈不要脸地点头:“当然!要不是去芦山那次我看到手机,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哦——”余敬之阴阳怪气地叹一句,惋惜道,“要是我早知道你有这些想法,我一定在那晚藏好我的手机。” 粟烈不解:“什么意思?” “我好想知道被你追求是什么滋味。”余敬之指腹从他唇上抹过,“可惜现在没机会了。” 安静几秒,他又突然道:“要不现在补偿我吧?” “嗯?”粟烈瞪大双眼,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玄机。 余敬之俯身过来,作势要亲吻,他挡都来不及,唇齿之间,含糊道:“不行……我……我头疼……我……难受……余敬之!” 厚重的窗帘隔着日光,藏着满室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新开了一个预收,现耽《一筐黄桃》,看在今天字数这么多的份上,快去专栏点个收藏吧~ (卑微作者在线求收藏〒▽〒 还可以收藏我的专栏!开文早知道!追文不费劲!作者很开心!码字更卖力! 说了这么多,你要再不收藏我就生气给你看,哼 ☆、第 67 章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绝大多数人都是迷茫的,偏偏绝大多数人都是忙碌的。 这份忙碌让本来内心平静的人也开始慌张。 粟烈就是其中之一。 冯阳阳带着赵小虎去亲戚家的公司实习。陶文保送本校研究生,天天跟着师哥师姐在实验室跑着。 唯独他,安安分分上课,规规矩矩待宿舍,偶尔跑个甜品店招聘,还一直聘不上。 “你说,要不我就去学校外面那家面包店先上着班?” 午休时间,粟烈孤零零地趴在宿舍书桌,视频那头的余敬之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脑袋和半张脸。 “真去了我又觉得亏。”他转过头直视手机,略微激动地说,“你花了这么多钱送我去上甜品课,结果我去干随便谁都能顶替的面包小工……真的好亏啊。” “要我就顶替不了。”余敬之笑道,“我肯定会把鸡蛋壳打进去的。” 粟烈没心思说笑,瞥他一眼不吭声。 “甜品课不是还没结束?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找工作?”余敬之想了想问,“是生活费不够花?” 说话间,余敬之有先退出视频给他打钱的念头。 粟烈无奈道:“饭卡你都充好了,我哪还有地方花光生活费。” 怕他经常点外卖吃坏肚子,余敬之一口气给他充了两个月的饭卡钱。粟烈知道这事时,脑海中浮现出一排乌鸦。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余敬之清清嗓子:“要是闲不下来就去吴龙那儿上几天?不要将就做不喜欢的工作。” “去阿龙店里还不如在学校睡觉。”粟烈翻个白眼,气呼呼地说,“要是我妈知道我在阿龙店里,肯定叫我回家住,管东管西的。特别是见到你还得跟遇到空气一样,我受不了。” 余敬之闷声笑,眼角的笑纹明显,“应该不会吧。前天我上楼碰见莲姨和她打招呼,她还冲我点头笑了。” “……那是因为我不在场。” 粟烈分析得头头是道。“没有我,你是她欣赏的小孩;有我,你是拱白菜的猪。差别大了去——” 察觉到个别形容词不对劲,粟烈忙不迭闭嘴,冲镜头眨眨眼,“……说不定我妈开窍了。对!就是她开窍了。” 余敬之敷衍地扯扯嘴角。 “下周三烘培课要结课了,会有一个作品展。”粟烈转移话题,双眼亮晶晶地问,“你有没有时间啊?” “现在还不清楚。毕竟猪崽子也很忙的。”余敬之说。 粟烈撇嘴:“……我就随口一说,你至于记心上吗。” 余敬之:“我也就随口一说。周三下班就赶过去。” “好嘞!那说定了,一定要来!”粟烈已经在盘算着当时要做个什么样式的蛋糕了。 要特别一点的,要让余敬之大老板觉得送他去上课是超值的。 在周三结课前,粟烈接到一家甜品店的面试通知。 满心欢喜去,满脸愁容回。 对方称赞他的技术,但对他还没毕业,可能要经常请假回学校处理事宜这点不满,说有太多的不稳定性。 回到宿舍,他失落地趴在桌子上叹气。 陶文一蹬椅子滑过来,目光落在平板上,嘴里安慰道:“不录用你是他店里的损失,去哪里找这么便宜有能干的小伙子啊。放心,工作总会有的。实在不行你和学长就一起创业呗。” “你让一个本硕博连读的高材生陪我去创业?”粟烈斜眼看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学长出钱打气,你出技术干活,这不挺好的。” 粟烈当即拒绝:“不要,他自己事情都一堆,没空陪我折腾。” “你问都没问,怎么知道他没空?” 陶文关了平板,突然笑了笑:“也对,你们一直都是为对方着想的,甘愿自己辛苦。” 粟烈觉得这话怪怪的,起身问:“你不是?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啊……”陶文想了几秒,“那我肯定要让沈笛这货忙到走不到北,最好吃饭睡觉都在店里呆着,没空出门。” “……你是气他天天忙工作没时间陪你吧。”粟烈一语道破,“要是来真的,你肯定舍不得。” “舍不得是你,可别拉上我。”陶文蹬椅子回到位置,声音淡了些。 “我和他注定不能平静,越折腾越深刻,要是真平静了,我俩也就散了。” …… 烘培课结课当天是暴雨天。一大早就乌云密布,雨水从上午到下午,毛毛细雨或是倾盆大雨,一直没停过。 下午六点,余敬之不见踪影,作品展已经快到尾声。 粟烈在落地窗前踱步,视线紧紧锁住车库入口。 “你男朋友还没来?”助教秦羿突然走来。 粟烈有些局促,搓搓手道:“……他在路上了,作品能不能多展示一会啊。待会我们可以帮着收拾。” “可以。”秦羿点头,“老师有事和你说,到那边坐一会?” 粟烈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右边的会客区,杨平老师正在喝茶,注意到他的眼神,朝他招了招手。 带着疑惑过去,粟烈主动打招呼:“杨老师,您找我?” “坐。”杨平老师给他倒茶,助教秦羿坐在他旁边。 “小树你是今年大学毕业吧?有什么打算?” 粟烈端起茶杯的手又放下,点头道:“还在找工作。” 杨平老师笑了:“是哪方面的工作,你学校专业方向,还是烘培甜品方向?” “烘培。”粟烈诚实回答。 杨平老师:“不会觉得可惜吗?医科大这么好的学校,专业就业前景也好。” “老师,我不懂您的意思。” “老师有意在梨城开一家烘培店,现在正在装修阶段。店里还差一名烘培师。”秦羿给粟烈满上茶水,淡淡地说道。 粟烈眼皮微抬,满怀期待地问道:“意思是让我去参加面试?” 早前就听说杨平老师想创立自己的品牌,但苦于其它压力迟迟没有行动,没想到这次让他给赶上了。 老师和助教对视一眼,都笑了。粟烈疑惑间,秦羿又说:“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直接入职,工资待遇按市场价来。” “市场价……是多少啊?”粟烈傻里傻气地问。 秦羿环顾一周,指着不远处聊天的人说:“和他们一样。” 粟烈视线望过去,秦羿指的是他的烘培课同学。 干这行都有三年以上经验的,能担任一家烘培店的技术主管。 而他……工作经验满打满算也只有在吴龙店里帮忙的一个多月,还是烘培师助手。 粟烈内心十分忐忑:“老师、秦羿哥,你们俩……没骗我吧?” 这么好的差事,换在招聘网上,他简历都不敢投。 “小秦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杨平老师顿了顿,“不过我的店开在梨城,入职后要长期在梨城工作,这个你要考虑清楚。” 粟烈抿了口茶水,没回答。 这时,教室门口,余敬之匆忙地跑进来,头发肩头都湿了,灰色的外头深一块浅一块。 面对教室门坐的秦羿率先看到,提醒粟烈:“你等的人来了。” 粟烈回头,正好撞上余敬之的目光。 “那小树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小秦就行。”杨平老师说。 “好,谢谢老师和秦羿哥。”说完,粟烈才朝余敬之走去。 余敬之上前两步,“对不起,下雨堵车。”他左右看看,有工作人员在撤东西了。他问:“你的作品撤了吗?” “还没。”粟烈一把拉住他的手,想带他去看。 没想到,粟烈还没碰上,他的手已经闪开了。 粟烈抬眼看他。余敬之说:“我手有水,你前面带路,我跟着你就行。” 粟烈没多言,带他去看作品。 这次他做的是场景图,在绿油油的白菜丛里,有一只小猪,鼻子撅的老高,怪憨的。 余敬之当场就笑了:“你这是打击报复吗?” “我这是艺术创作。”粟烈骄傲地说,“老师同学都夸我的这只小猪有灵气。” “是吗。”余敬之绕着蛋糕仔细看了一圈,认真地望着他问—— “是和你一样有灵气?” “……”粟烈咬牙,“余敬之,你给我等着!” 当晚,粟烈很早就回了宿舍,在冯阳阳和陶文的起哄声中,拿上换洗衣服走了。 余敬之也没回家,被迫拉到酒店。 进了房间,粟烈第一件事是就是扒了他衣服,在他锁骨狠狠地咬了一口,牙印整齐地印着。 余敬之一边笑,一边把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凑不要脸地问:“都天黑了,要不要去洗澡啊?” “洗你个头!”粟烈气得把刚脱下的外套扔过去。 余敬之恬不知耻:“可以啊。你洗哪个头?” 啊啊啊啊! 粟烈对他彻底无语了,翻个白眼,靠在沙发上不理会。 心里想着,是什么时候开始,男神变成男流氓了,还开黄腔。 臭不要脸。 “真生气了?”余敬之凑过来,“你刚刚咬得真狠心,特别疼,估计都出血了,你快帮我看看。” “不会吧,我有注意分寸的。”粟烈注意力立马跑偏了,探头去看。 头刚伸过去,余敬之的手便穿过腰间和腿弯,直接把人抱到膝盖上。 “你又骗我!”粟烈气得锤人。 余敬之立即擒住他的手,求饶:“我认错,等会随你罚。先让我抱一会。” 两天没见,粟烈也想他了,嘟囔着贴过去。 温情一阵,余敬之问起他找工作的事,粟烈便把杨平老师要开店的事说了。 “老师在梨城开的店还差一个烘培师,他说我可以。”粟烈捧住他的脸,目光直视。 “余敬之,你能接受异地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快完结了。 ☆、第 68 章 “怎么,”余敬之突然笑了,“还怕我不同意你去?” “那倒没有。我喜欢且对我有利的事,你从来没有反对过。” “知道答案还问。在纠结什么?” “这好歹也是我第一份正式工作,不纠结才奇怪。”粟烈念念有词,“撇开异不异地,也还有很多事情要考量的。” 余敬之说:“那你刚刚的问题……” “预防针啊!” 粟烈捏住他两颊仅有的一层肉,气呼呼地说:“让你知道我也不是天天都会窝在你身边的。你要好好珍惜现在!别老是想着欺负人。” 余敬之脑袋压下去,在距离在嘴唇一厘米的位置停下,轻声问:“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欺负人?” 他凑上去咬住粟烈的下嘴唇,含糊间说:“这样算吗?” 粟烈的嗓子像堵了团棉花。 没有拒绝反抗,沉默就是邀请。 余敬之得寸进尺,双手也不安分,隔着轻薄的毛线衫,从脊椎骨到尾椎,一点一点。 直到那一块皮肤都变得温热,甚至有点麻,余敬之才掀开衣服,手掌覆上去。 略有些粗糙的掌纹贴着一节节凸起的脊椎,很平静,又像是跃跃欲试。 余敬之的嗓音彻底沙哑了,克制和欲望交叠。 “这算欺负么。还是……可以更过分一点?” “余敬之……”粟烈软绵绵地推开他,边叫他的名字边小口喘气,“等会又难受我可不管你了……” “你不管谁管?”余敬之将他费半天劲才推开的距离一把搂回,在他嘴唇啄了两口,“可以不开荤,前菜总得尝尝吧。就和上次一样,行不?” 旖旎的气氛让粟烈思考变慢,他抬眼,双眸在酒店昏暗的灯光下格外亮眼,连余敬之被他揉乱的发型也显得格外迷人。 他沉醉其中,应了声:“……行,那先去洗澡,浑身脏兮……兮的。” 话还没说完,余敬之把人拦腰抱起,大步往浴室走。 粟烈本想挣扎一番,转念一想,一块洗澡也不是第一回,再拒绝好像有些矫情。 捶他胸口一拳,粟烈改口:“欸,是不是忘了什么?” 余敬之脚步慢下来,回头看了看,又抱着他往窗户走。 “拉上。” “哦。”粟烈乖乖把窗帘拉紧。 敞亮的视野立马逼仄,环境灯光气氛叠加,很难让人不往不可描述的方面想。 粟烈突然变得紧张,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那个、那个啥……我……” “没带,浴室有沐浴露,将就将就?” “啊?”粟烈没明白意思。 是哪句话产生了如此巨大的误会。 用膝盖顶开浴室门,余敬之把人放进浴缸,挑眉道:“下次再有这种活动,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定会准备妥当。” “准备你个头!老子是说睡衣!你想到哪里去了!”粟烈恼羞成怒,一巴掌呼上去把他头发揉成鸡窝,恶狠狠地骂道,“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是不是给你批发十箱去污粉才够!” 余敬之失笑,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另只手擒住他不安分的双手。 “穿了还得脱,你不嫌麻烦?”说着说着,他捏住下巴的手慢慢下移,移到毛线衫下摆,手一掀,毫不费力地脱了。 “还是……”余敬之把衣服扔到洗簌台,手捏住运动裤的系带,一抽一松,像在玩游戏。 粟烈呼吸都变慢了,他说:“还是你很享受我帮你脱衣服的环节啊?要不要再慢一点,让你多享受一会?” 粟烈盯着腰间为非作歹的手,猛地抬头,把喋喋不休的嘴给封上了。 叽叽喳喳地说这么多,还不如干脆点。 心里想着,粟烈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学着他的样子在裤腰上徘徊。不同的是,徘徊一次,粟烈就把裤子扒到大腿了,顺带还把里面那条扒了。 下半身一阵清凉,余敬之分神低头看,对上粟烈心虚的眼神,嘴角一勾。 “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啊。” 粟烈:“……” 现在跳进河里还洗得清吗? 很快,粟烈这条鱼被大掌捞出,前一秒是湿漉,后一秒可能就是干涸,他慌张难耐,迫切地想要蹦进水池彻底畅快一把。 偏偏有人不想让他顺心。 一下又一下,粟烈眼尾都熬红了,才换来一记扬长脖子的酣畅。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粟烈的力气也渐渐消退。 粟烈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任由余敬之抱着,头靠在他胸膛,有气无力地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余敬之伸手去拿手机。 “辣的,有味的。我浑身都没劲,要刺激一下。” “刚刚还不够刺激?” 粟烈:“……” 侧卧,余敬之揽着粟烈,手指滑动手机屏幕,看的菜系和店家都是主打清淡口味的。 “我要吃香辣有味的。”粟烈强调。 “不行。”余敬之也坚决,“今天这情况不能吃。” 粟烈顿了顿,嘀咕道:“……又没进去,怎么就不能吃了。” 余敬之没回答,伸手摸了摸他刻意留开距离的大腿缝,刚碰上,红肿消退的位置又开始火辣辣地疼。 粟烈也闭嘴了,沉默地看他点了一份瘦肉粥和鱼片粥,外加一份蒸饺和小笼包。 “我好饿,这是不是有点少?”粟烈看他要下单了,问道。 余敬之停顿片刻,返回又加了一份蒸饺。 一份蒸饺才几个,粟烈本来想让他小笼包也再一份的,又不想留下特别能吃的坏印象,就忍住了。 趁着外卖来之前,余敬之抱着粟烈又进了浴室。 这回是正正经经地泡澡,粟烈一个人躺在浴缸,温热的水流,美男在一旁淋浴,舒服地差点睡着。 简单收拾后又等了一会,外卖到了。 余敬之在开粥盒子时,粟烈拆开筷子夹了一个香喷喷的小笼包。 一咬开,香浓的汁水滑进喉咙,经过嘴唇和牙齿两侧时,有点怪怪的。 再一嚼,粟烈彻底觉得不对劲了,整个牙齿、腮帮子甚至是嘴巴,都不能灵活地咀嚼食物了。 ……总感觉嘴巴里还含着个什么似的。 粟烈看看咬了一半的小笼包,再看看抿着嘴角憋笑的余敬之,怒从心中来,想一脚踹过去。 结果腿还没来得及抬高,大腿缝先疼了,巨大的撕裂感,差点站不稳摔倒。 “你小心点。”好在余敬之手疾眼快,及时扶住了。 小笼包就没这么好运,直接掉落在地板。粟烈盯着地上的小笼包,嘴巴的无力感犹存,身体一软丧气地瘫在沙发。 看到余敬之毫无阻碍地大口喝粥,粟烈气得翻白眼。 他在心里气鼓鼓地想:早知道就不心软了,自己爽够就行了,还管他爽不爽干什么,弄得现在有好吃的都难以下嘴。 “又在暗戳戳说我什么坏话?” 余敬之端着粥坐到他身边,舀一勺粥送到他嘴边,轻声说:“来吧。小鱼子伺候少爷用餐。” 吃下粥,嘴巴还是有些酸,在忍受范围之内。粟烈心情阴转多云,闷声道:“这还差不多。” 下次适当心软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我这个清水作者也有被锁的一天…… 虽然我钟爱原版,但这版也不错,大伙儿将就看吧。 再锁我只能把那段全删了(我不想〒▽〒 ☆、第 69 章 第二天余敬之要上班,很早就起了。虽然他动作很轻,但粟烈还是被吵醒了。 揉揉沉重的眼皮,粟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才刚到六点半。 与眼皮打架时,余敬之从卫生间出来,粟烈似乎得到某种信号,蹭一下坐起来,举着双手闷声喊:“……抱我去刷牙。” 见状余敬之笑了,亮白的牙在灰蒙的清晨熠熠生光。他走过去,把人抱起,语气略带埋怨不满,嘴角却挂着笑。 “你是大黄吗?就几步路还要人抱。” 粟烈搂住他的脖子,舒服地窝着,懒洋洋地回:“说得好像你抱过大黄一样。” 哪回不是指使他来抱,自己压根没动过手。 也不知道余敬之对猫毛轻微过敏,是怎么坚持喂猫的。 话刚落,粟烈大腿被捏了两下。 “?”他震惊得眼都圆了。 余敬之憋着笑:“我抱着的,不就是大黄?”他又捏了两下,“一到晚上就挠人,我后背都被挠花了。” “……” 粟烈闭眼塞耳朵,当什么都没听到。 和余敬之比流氓,他甘拜下风。 把人送到学校,余敬之就去上班了。粟烈上午没课,难得的懒惰一次回宿舍睡了回笼觉,临近午饭时间才醒。 冯阳阳推门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看他皱巴巴的睡衣,“刚起?” “七点半左右。”粟烈声音很闷,像是感冒了。清咳两声,他说:“你们吃饭了吗?陶文呢?” “他应该在实验室。”赵小虎说,“我和阳阳吃完回来的。” “那我先去吃饭。” 粟烈起身又坐下,在手机上随便点了一份外卖,然后发起呆来。 冯阳阳问:“不是说去吃饭?再晚点米饭都没了。” “点了外卖。” 安静一会,粟烈突然说话,“问你们个事。” 冯阳阳和赵小虎同步回头。 “如果你对象为你放弃了优质的工作机会,你会不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粟烈眼神诚恳:“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毫无负担?” 冯阳阳和赵小虎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看回粟烈。 粟烈眨巴眼,乖巧地等待答案。 冯阳阳:“你找到工作啦?” 赵小虎:“为什么要放弃,余学长不同意吗?” 两人一前一后地提问,粟烈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 “这不是政治课,不用你们挖掘深层意思,回答表面问题就行!” 冯阳阳摊手:“这问题还用挖?不用脑子都能猜到。” “小树哥,现在轮到你回答了。”赵小虎手握成拳当话筒,“什么工作机会,为什么要放弃?说!” 冯阳阳紧跟其后:“说!” 蹬一脚地面,椅子滑回书桌前,粟烈风轻云淡地说:“在论坛看到的话题,觉得有趣就想问问你们想法,别对号入座。” “狗屁!老子不信。”冯阳阳嗤一声,“等陶文回来,就不信我们三个还套不出你的话。” 粟烈:“……” 惹祸上身说得就是他本人了。 果真,两人执着地把这事记得牢牢的。陶文抱着资料刚推门,赵小虎就开始告状了。 听着赵小虎和冯阳阳绘声绘色地和陶文编故事,粟烈忍不住翻白眼,理智告诉他该写论文了,耳朵还是竖直。 “我还以为什么呢。”陶文淡定地说,“热恋中的人可不就是天天操心这些没发生过的事吗。大惊小怪。” “真的?”冯阳阳怀疑自我,“那为什么你从来不会?” 陶文瞥他一眼:“你可看得起我这场黄昏恋。” “……” 冯阳阳将信将疑,粟烈大方地笑了笑,拿上书说:“走吧,上课去。” 教学楼离宿舍有段距离。 冯阳阳照常和赵小虎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粟烈和陶文在后头,一声不吭。 沉默得让粟烈有些忐忑。 他一直觉得陶文在感情方面很厉害,能一眼看透他的想法,或许是他们两个的感情之路都一样的不顺利。 憋了一路,到教室坐下,粟烈忍不住了:“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陶文翻开课本,“你都没说我怎么问。” “……”一咬牙,粟烈开口:“有一个外地的工作机会,对我来说很难得,不容错过。但我不想去,在纠结怎么和他说。” 笔盖拔了又盖上,他继续说:“我怕他误会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不去的。” 安静片刻,陶文歪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想去?” “自己能力不足吧,怕辜负别人对我的期望。”粟烈垂头,“……也不想离父母和他太远。” 陶文突然笑了,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当初为什么考这里。”他点了点桌子。 粟烈诚实回答:“因为他。我没有想学的专业和学校,去哪里都是学,在这里还能经常见到他。” “嗯。”陶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考大学你是没有规划才跟着他的脚步走,那现在你有规划了,为什么要跟着他?一年之后他就毕业了,他去找你不行吗。” 粟烈有些愣,一时之间没想好回答。 陶文挑眉又放下:“恋爱是应该多为了对方考虑,但有些事,应该自私一点。当初他若是为你考虑多一点,就该帮你选一个合适的学校和专业,而不是来这里服从调剂。” 粟烈明白他的意思。 王牌专业和服从调剂所学的专业……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正要说话,上课铃响了,老师拍拍手让大伙安静上课。 看着密密麻麻的PPT,陶文瞥了一眼,粟烈在认真地做笔记,心情似乎没有影响。 下课,陶文被叫住,周遭的同学结队离开,他回头,只有粟烈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他神色平静,眼神执拗坚定。 “我认真想了,你说得对。谈恋爱不能只为对方着想。” 陶文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他又说。 “但有件事你说错了,来这里就是我高考的规划。如果不是奔着可以和他同校的念头,我连这儿的门都摸不到。” 把笔揣进兜里,粟烈抱著书,直视陶文。 “我以前不知道规划是什么,是认识了他之后才知道的,包括搞烘焙。”粟烈顿了一下,“他排在前面。” 从他动念头要从事烘培工作那刻,余敬之和他的工作,他的生活就是绑在一起的。 工作可以换,生活可以晴转多云转雨再转晴,余敬之都要在。 和室友们谈完这个话题,虽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余敬之说,但粟烈的心情已经轻松大半。 周五晚上,粟烈回到家。明天就是回复助教秦羿的最后期限,他打算今晚先和余敬之说,以免被扣上独断专行,不和他商量的帽子。 说之前,粟烈先去了一趟乌云朵朵,点了余敬之最爱喝的鲜榨哈密瓜果汁。 “双林哥呢?”粟烈看着吴龙忙上忙下,刚初春,额头的汗都急出来了。 吴龙叹一声:“唉,别提了。他请假。” “请一天假就把你苦成这样,不至于吧。”粟烈戳一片黄桃干,“钱是赚不完的。” “小树哥你误会老板了。”店员小沫帮忙解释,“这周李大哥都请假好几天了,说好今天可以来上班的。结果不到三点他又走了。” 经小沫解释,粟烈才明白。 原来是李双林的妈妈生病了,在住院,最近病情恶化,他要陪床照顾,时间周转不过来就只好请假。今天突然离开,也是因为他妈妈的病情。 粟烈蹙眉:“这么严重?” “是啊。”吴龙无奈地说,“要不是一时半会招不到人,他早就辞职了。” “你要招人啊……”粟烈赶忙把牙签放下,掐着八颗牙的标准笑容问,“吴老板你看我咋样?” 吴龙斜眼看他:“你不用上课?我现在不要兼职。” “……重要的课还是要上的,拿不到毕业证我就不用进家门了。”粟烈想了想,突然说,“要不然我把你教会?我有事就你顶上。员工在能干也不如自己一身本领不是?” “我看你是想把我累死。”吴龙瞪他。 忙活店内经营不够,还得兼职做奶茶小吃,现在还得搞甜品。 粟烈憨笑:“工资待遇都好商量。” 把哈密瓜汁倒进杯子,盖上打包好,吴龙拎到他面前。 “谁让我别无选择。明天来上班吧,先试用几天。”提到工作,吴龙化身冷血无情黑乌鸦,“不准迟到。” “哈哈哈哈哈。”喜悦溢于言表,粟烈爽快地说:“得嘞!” 从乌云朵朵出来,粟烈直奔余家,快到自家门口时,他放轻脚步,一口气冲上去,安全进入后才松口气,嘴角的笑容就没掉下去过。 连躲躲藏藏的谈恋爱也变得有趣。 “这么高兴?”余敬之接过果汁,先给他戳好管子。 “嗯哼。”粟烈傲娇地挑眉,“快猜猜是什么。” “你……工作有着落了?” “真聪明!”粟烈咧嘴笑,捧着他的脸左右各mua一下。 “双林哥妈妈生病了要辞职,阿龙说让我去试试。” 吸到一半的果汁又回到杯里,余敬之眨眨眼,“……去阿龙店里?那烘培老师的邀请呢?” “推了呗。”粟烈说,“让我在老师店里班门弄斧,我也不好意思。” 把果汁放桌上,余敬之再次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粟烈点头,扬起手机说:“当然,我很确定。”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发给助教秦羿的婉拒消息。 余敬之眼眸一暗,抿了抿唇。 收起手机,粟烈猛吸一口自己的奶茶,又凑过去喝哈密瓜果汁,最后懒洋洋地一倒,靠在余敬之肩膀。 “你之前教我,说经济独立、工作稳定是出柜成功的前提。我现在找到工作了,也慢慢会稳定独立。” 粟烈歪头看他。 “是不是代表我们离成功出柜不远了啊,师哥。” 余敬之静了一瞬才展开笑容,揪着他的脸蛋说:“有你这么努力,不成功才怪。” ☆、第 70 章 粟烈上班当天,李双林就来了收拾东西。 “真是谢谢你了小树。阿龙,真是对不住,事情还得突然,给你添麻烦了。” 李双林眼底青黑,头发乱糟糟的,贴在头皮,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谁家没个困难,都能理解。”吴龙从围裙口袋拿出一个红包,“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希望伯母早日康复。” “这……”见状李双林十分诧异,在吴龙和粟烈的说服下收下了红包,哽咽地弯腰道谢。 送走李双林,乌云朵朵开门工作。 有寒假一个多月的经验,粟烈上手很快,抛开一点小毛病,其它堪称完美。 “还完美。”吴龙嗤一声,“也不知道刚刚是哪个傻子打蛋打进蛋壳了。” 粟烈:“……我不是捞出来了嘛?” 吴龙挑眉:“那你偷吃的水果也吐出来?” 粟烈翻个白眼,默默地进操作间。 和老板聊天,句句话都是坑,他还是闭嘴为妙。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粟烈表现积极,从早九点忙到晚九点,泡在店里没出过门。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想早点洗澡睡觉,又被董慈莲拦住去路。 “我没偷偷去约会,行程我都和老爸报备了。”粟烈揉揉酸胀的眼皮,“我好困,要洗澡睡觉了。” “你去阿龙店里上班了?”董慈莲单刀直入。 “啊……是。” 粟烈有些懵,回头看一眼摊手的粟雪庆,他解释:“今天刚去,准备过完试用期再和你说的。” “你烘培课老师让你去他店里上班,你拒绝了?”董慈莲又扔一记直球。 粟烈彻底懵圈了,眉毛蹙成团:“谁告诉你的?” “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去!” 董慈莲气得脸都胀红了:“你跟我说你对未来有打算,叫我和你爸别操心。那你说,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要拒绝?!” “妈——你先别激动,等会血压又该上去了。”粟烈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说,“是因为不适合我才拒绝的。总不能因为机会难得就胡乱往前冲吧。” “哪里不适合?”董慈莲指着窗外说,“人家都告诉我了,老师指名要你去,是看中你,想培养你。结果你到好,试都不试就拒绝,真当自己是块金子啊。” 董慈莲越说越激动,粟雪庆拦都拦不住。 她又指着天花板质问:“是不是因为小余?不想异地恋是不是?你们就这么鼠目寸光?!” “妈!”粟烈高声打断她的话。 “不是,是我的决定和他没关系。您要骂就骂我,别把气撒到别人身上。” 没等她回答,粟烈先侧身从空隙钻走了,“我去洗澡。” 四月上旬,一场冷水澡,将粟烈满身的情绪通通冲刷。 躺在床上,他阖眼又睁开,反反复复,盯着吸顶灯游神。 迷糊间,响起清脆的敲门声。粟烈刚睁眼,人就进来了。 粟雪庆黑着脸:“去和你妈道歉。” “不去。”粟烈撇过头面对墙壁。“感情要管,工作还要管,你们干脆养个机器人好了,方便省事,还特别听话。” 自家孩子有多执拗,粟雪庆清楚,他没在坚持,反倒自言自语。 “你妈傍晚散步听说这事后,回来气得晚饭都没吃。她要真想管你,直接去店里把你拎回家不是更快?” 粟烈缩缩鼻子,用抱枕闷住脸。 “当初你妈知道你和敬之在谈恋爱都没今天这么凶吧。”粟雪庆坐在床沿,拍拍他的小腿,“知道为什么吗?” 半晌,粟烈没吭声,粟雪庆也一直不说话。 真沉得住气。 余光瞥一眼,看他坐在床边若无其事地回消息,粟烈闷声问:“为什么?” 粟雪庆收起手机,长叹一声:“从初中起,你和敬之就几乎是形影不离。你们年纪小,错把这份兄弟情当成爱情也不是没可能。” “我们不是——”粟烈一跃而起,又被粟雪庆摁回去。 “先听我把话说完。” 粟烈憋屈地躺下,再次把头闷进抱枕。 “我和你妈都想着,等你们工作了,认识更多人,见识到更大的世界,就会醒悟。或许是后悔这么疯狂,也可能是更加珍惜这份感情。但前提都是——” 粟雪庆停顿片刻,粟烈悄悄地挪开抱枕,偷看他的表情。 他很坦然,很平静,好像在教导的不是他的亲儿子,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前提是你们要先走去舒适圈,走到没有对方的地方去看一看,那时再回头,就会明白到底是爱情还是习惯。明白之后的携手才有意义。” 粟烈抿唇笑笑:“……说到底你们还是不相信。” “对,就是不相信。”粟雪庆直爽地点头,“现在有机会让你去证明,你还不肯去,你妈能不气吗。” “她哪里给我机会了,她只想管着我。” “说你傻你还真傻!敢情我说了半天你一个字都没明白。”粟雪庆气呼呼地抽他屁股。 “你拒绝老师的工作你妈为什么生气?她是气你不肯离开舒适圈,非得黏着敬之啊!你要是离开了,遭受了生活的毒打还和他爱得死去活来,那你妈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粟雪庆越说越气,怒地一起身:“笨死了。” 走到门边,他停住,说:“女人心海底针,要是你妈想法变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开门,他又停住。 “我要去哄你妈了。”啪嗒一下,他把灯灭了。屋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他的表情,听语气,越听越像赌气,越琢磨越像反话。 “你就睡觉得了。” 在黑暗中,粟烈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陡然间,他一个鲤鱼打挺,拖鞋穿反都没顾,直奔主卧室砸门。 “妈,我想通了!我要锻炼成长,我去老师店里上班!我等会就给助教打电话道歉!”粟烈兴奋地喊着,“您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干这种蠢事了。” 十分钟后,门开了。蹲在墙角的粟烈立马起身,笑脸相迎。 董慈莲双眼通红,眼角的皮肤干燥紧绷,一看就没少哭。 粟烈有些手足无措:“助教没接电话,但我给他发微信了。有很诚恳地道歉,现在……在回复。” “错过了是你活该!” 粟烈乖乖听骂,见状董慈莲脸色微微缓和,语气也稍微平和些。 “不管回复是什么,阿龙那边都要处理好,不能让他难做。学校那边也是,要是毕不了业,我让你爸打断你的腿。” …… 助教秦羿的回复来得很晚,粟烈握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两回,才收到消息。 秦羿:嗯,你拒绝的事我还没和老师说。那我直接说你同意了? 小树苗:好的好的,谢谢秦哥。 摁下发送键,粟烈兴奋地睡意全无,恨不得立马来场热舞庆祝。 顾及到夜深人静,还有隔壁的父母,粟烈换了庆祝方式。他无声地下床,轻手轻脚地拿上钥匙,一口气溜到楼上。 余敬之听到动静时,还以为屋里进老鼠了。刚想起床看一看,一个黑影猛地扑了过来。 然后……准备无误地把牙齿磕到余敬之的锁骨上。 余敬之忙不迭把人扶起,粟烈捂着嘴巴嘶嘶抽气,眼眶当即浮上一层水光,可见犹怜。 “来之前也不说一声,长教训了吧。” 余敬之马上把床头灯打开,用手机电筒仔细照了一圈,确定没有牙齿出血摇晃等现象后才松口气。 粟烈则无所谓多了,舌头一转确定牙齿都还在健在就安心了。他掀开被子就往里面钻,还十分热情地拍拍旁边的位置,邀请余敬之一起。 余敬之忍不住笑了,嘴角勾出一道弧:“等会不回去了?” “回,先躺十分钟再回。”粟烈努嘴,满脸都写着迫不及待,“快,躺下。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是秦羿回复你了?” 粟烈有说他后悔了,要重新争取去梨市的工作机会。 但具体原因没说。 等人一躺下,粟烈立刻八爪鱼式地抱住,昂着脑袋说:“秦哥根本没和老师说,所以机会还是我的!” “停——”余敬之擒住他抓妖的手,稳住差点被晃晕的脑袋。 “你怎么想的?突然改主意,前几次我怎么说你都不听的。是在阿龙那里不开心?” “都不是!” 粟烈得意地笑:“这次异地是我爸妈对我俩的一次考验,要是顺利过关……” 抽出双手,粟烈毫不客气地□□余敬之英俊的脸蛋,拉长搓紧又捏揉,像是在玩弄橡皮泥,偏偏橡皮泥本人还十分乐意。 双眼亮晶晶的在听他说话。 在期待。 “要是顺利过关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插手我们的事。” 粟烈眉眼弯弯,一双葡萄成了眯眯眼,嘴角快要扬到天上了。 “余敬之先生,不用多久,你就能以粟烈男朋友的身份,堂堂正正到家里吃饭了。是不是特别开心?” 余敬之眉毛不自觉地抬起又放下,笑容舒展。他盯着眼前距离不到十厘米的人,盯着温暖灿烂的笑容。 用一个绵长的吻,诠释他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一章就完结啦~ ☆、完结章 这场如过山车般的经历,粟烈很快便坦然接受了,但吴龙没有。 要不是两人关系好,粟烈甚至怕自己被捶死。 刚以为烂摊子收拾完毕,二十四小时没过,又来一个烂摊子,还特么是自己人造出来的。 好在老师的店还在装修阶段,正式开张应该要到暑假。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够吴龙再招聘新人了,还能不耽误毕业的事。 “呵。”吴龙冷笑,“你当然觉得好,事情爱情双丰收。而我只配收拾烂摊子。” “没有烂摊子,我保证。不帮你招到合适的人我不会走的。”粟烈掐着笑问,“事关兄弟的终生大事,你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吴龙看一眼时间,冷漠道:“到点了,干活去。” 粟烈:“……” 呵,嘴硬心软的黑乌鸦。 幸运的是,很快他们便招聘到了新的烘培师。 年纪比粟烈还小一岁,工作经验却比他多多了。说是高考毕业后给人当学徒工开始入行的,之前都是当助手,这是第一次尝试单打独斗。 他姓郭,大伙儿都叫他郭子,笑起来右脸有个小酒窝,干起活特别麻利聪明。 才一周,郭子就把店里要做的产品过了一遍,还做得有模有样。 粟烈不禁感慨:“我还没翻涌,就快被后浪拍在沙滩上了。” “郭子入行比你早,你算哪门子的前浪。”吴龙白他一眼。 粟烈:“……感慨!感慨懂吗?” “不懂。”吴龙说,“我只知道你明两天周末要请假,我很不爽。” 吴龙前段时间相亲遇到了一个心怡 的姑娘,原本想着这周约人去春游的,结果粟烈要请假,他还没办法不批。 “就两天,结束我立马回来!”粟烈连忙说道,“回来请你吃饭,去哪里吃你来定。” “那我要吃最贵的。”吴龙毫不客气。 粟烈捂着胸口,一脸悲痛地答应了。 和郭子交待完工作事项,粟烈提早半小时下班,回家收拾行李,赶明天早上的飞机。 他要和秦羿等人一块,去老师的店里踩点,顺便开会。 只去两天,简单带两件衣服就行,粟烈收拾得很快。刚拉上背包拉链,意外的,董慈莲敲门进来了。 她握着手机,面无表情:“你去梨市是要和余敬之一起去给李美红的老公过生日?” “啊……”粟烈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傻傻地问,“您怎么知道他要去?” 十分钟前,余敬之发消息说,他妈妈闹得凶,要去一趟。 这么一会,消息就满天飞了? 董慈莲把手机扔给他。 手机没密码,粟烈一滑就开,停留的界面是朋友圈,第一条就是李美红发的。 一张聊天截图。 她问:儿子,买好票了吗? 余敬之回:买了。 配的文案是:周日老张生日,不远千里儿子也要赶回来【爱心】 “你要敢去,以后就别叫我妈。”董慈莲冷漠说。 “……谁和你说我要去的。我是去工作,忙得嘞,根本没时间。” 粟烈哭笑不得,又觉得奇怪:“你和她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今天……” “我要是知道她去年冬天那次,阴阳怪气地说话是在嘲讽你,我肯定当场和她翻脸。”董慈莲瞪粟烈,“还有你,傻站着给人欺负,是不是喊她妈还不一定,怕她干什么。” 陡地这么霸气,粟烈有些受宠若惊:“……我是怕两家人关系闹僵,也没受什么欺负。” “错,现在是三家人。她已经改嫁了,有老公有孩子,就算你真和小余好了,该顾及的也是余先文的面子,关她什么事。” 粟烈弱弱地补充:“不用就算,是真的好了。” 董慈莲:“……” 独自气了一会,董慈莲摆摆手走人,“算了,不去就行,你安心把工作搞好。” 走到门口,她突然回头,皱眉问:“现在李美红还叫余敬之去相亲吗?” “应该没有吧。” “什么叫应该,有没有?” “没有!”粟烈连忙摆手,“余敬之他哪敢啊。” 董慈莲收回凌厉的目光,“这还差不多。” 粟烈乖巧点头,问了一个盘旋在心头几年的问题:“妈,为什么伯母她这几年对余敬之这么上心啊?” 余敬之刚搬回楼上的前五年,李美红回来看儿子的次数加起来都不超过五次。 “他没和你说?” “没。”粟烈摇头,“我猜测她是想着余敬之还能给她养老?” “你是真傻——”董慈莲气得敲他脑门,“她现在老公这么有钱,还用靠小余?” 粟烈憨笑:“那您说为了什么?” 董慈莲有些欲言又止,看看自家儿子傻乎乎的样子,还是说了:“小余的弟弟你见过吗?” “见过照片,个子小小的,瘦瘦的。” “看起来没小余讨喜吧。”董慈莲扯着嘴角说—— “当初她再婚,就是借着自己基因好,能生出小余这么优秀的孩子为由,才攀上高枝的。结果呢,生出个样样不出彩的孩子,她怕男方家怪她,就只好腆着脸把小余拉上在朋友圈里秀一秀,就差把小儿子没养好不是她的错写脸上了。” 粟烈想过千种万种理由,但偏偏没想到是这一种。 所以她对余敬之出柜强烈抗拒,是因为同性恋不符合大众对好儿子的印象,不符合她对外塑造的慈母优儿形象…… 看着粟烈陷入沉思的样子,董慈莲叹口气离开了。 嘴里嚷着成年了不用操心了,其实连大人的复杂世界都没见过。 …… 粟烈原以为董慈莲算给力的,明里暗里都让他别怕,会给他撑腰。 没想到,粟雪庆更夸张,直接打电话给余先文。 说是让他处理好家里乱糟糟的事,别再出现逼余敬之去相亲之类的,不然别想提认亲家的事。 “我爸真这样说的?”粟烈不可置信,余敬之从梨市一回来他就偷溜上楼了。 余敬之拉开拉链,把包里的脏衣服拿出来。 “对啊,他还请假去参加生日宴了,我妈看到差点吓死。” 粟烈比个大拇指:“余伯伯真猛,也不怕被保安赶出来。” “他说他再坐以待毙,怕我单一辈子。”余敬之扬扬眉,语气里还有点骄傲。 粟烈被逗笑,乐了一会躺在沙发望着天花板问:“你说我爸妈他们这算什么啊,又帮着我们又拦着我们,到现在还不准我上来找你玩。” 余敬之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怕你吃亏又怕你错过吧。” “有哪里好吃亏的。”粟烈不懂,“要吃亏也是你啊,长得帅,身材还好。” “不怕以后闲言碎语遍地走?” “不怕。”粟烈想都没想,张口就来,“要怕也是我爸妈和你爸怕,他们传统观念的朋友多。我身边……gay比较多,他们都理解,还支持我俩。我不怕。” 过了很久粟烈才知道,当初和董慈莲说他放弃梨市工作机会的是白杨的妈妈。 白杨妈妈之所以知道,还和董慈莲说这事,都是白杨和骆清湖授意的。白杨和秦羿是好朋友,知道也不奇怪。 他问为什么,骆清湖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在帮忙,还夸自己是助攻小能手。 粟烈失笑,又想到后续一系列的事情,觉得他也没说错。 确实是因为骆清湖和白杨的一片好心,一个举动,推进了他和余敬之的出柜之旅。 盛夏转瞬间到来。 顺利通过答辩,粟烈琢磨着买哪天的票去梨市。 甜品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工作,秦羿说可以先过去做准备。 “就买了票啊,是不是太快了。”冯阳阳瞥到他的手机界面,感慨道。 粟烈先收起手机,“差不多了,那边也在催我。” “陶文整天见不到人,你又要搬走了。”冯阳阳和赵小虎大眼瞪小眼,“只剩下我俩相依为命了。” “别说那么夸张。再过一个月就正式毕业了,搬走是迟早的事。” 冯阳阳叹气:“一想到要搬进员工宿舍我就烦,你是不知道,那叫一个脏乱。” “比你的窝还夸张?”粟烈捂着脑袋躲避冯阳阳砸过来的抱枕。 搬走前一天,四人一块去吃饭。 从高中毕业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再到现在要步入社会的小大人,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 酒足饭饱,离场前粟烈特意敬了陶文,脸颊浮着红晕,醉醺醺道:“谢谢你……祝、祝我们都能迈过千万道难关,能和心、心爱的人在一起,永远。” 陶文听完乐不可支,和他碰杯:“祝我们的热情和勇气永不消退。干!” “干!” 四个杯子一块碰。 毕业快乐。 …… 新店开张有一堆事要忙活,粟烈去了梨市两个月,愣是两天回家的假都挤不出来。 没辙,只好每次都是余敬之飞过来看他。要是运气不好,飞过来也就只能吃吃饭睡睡觉,工作时间人影都见不着。 粟烈自知亏欠太多,特意加了几天班,换来三天假。 想着全身心弥补余敬之,粟烈压根没告诉爸妈他回来。抵达桃城是深夜,一路上也没遇到熟人。 粟烈做好了当三天金丝雀的准备,没想到第一天的晚上就接到董慈莲的电话。 他很惊讶,因为董慈莲从来不会在饭点打电话的。 除非有急事。 口中的面条瞬间不香了。和余敬之对视一眼,粟烈假装淡定地点接听,开了扩音。 “妈?” “下来吃饭。” “……啊?” “别装了,傍晚二楼的李奶奶看见你在余敬之家阳台浇花了。赶紧给我下来!” “……” 挣扎几秒,粟烈艰难起身,无声对余敬之说:“我吃完饭就上来,别这么早睡。”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也出声了。 “……你爸说让他也过来吃饭。”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小了,有点像碎碎念。“只知道去小区生鲜店买青菜鸡蛋煮面条,哪有营养啊。” 粟烈低头看看碗里的青菜鸡蛋面,再看看对面一口面条梗在嘴上,不知道该不该咽下的余敬之。 他脑子里的弦突然接上了,夺过余敬之的筷子:“听见没,我妈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不是我,是你爸说的。”快速说完,董慈莲立马挂了电话。 余敬之喃喃地重复:“回家吃饭?” “对啊。”粟烈拉着他起身,把围裙解掉,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一本正经地说:“给了红包就改口,不给不要改。咱不领结婚证,仪式可不能少。” “好。”余敬之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我明天就带你去买戒指。” …… 董慈莲:我只叫你们吃顿饭,你们却在定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完!结!啦! 谢谢在连载期间评论和浇灌的朋友,没有你们,我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写完。 (特别感谢鸦子路一次次的催更和等待,爱你)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有缘下一本见。 接档文如下(拜托大家多多收藏,每一个收藏对我都非常重要,拜托拜托) 《影帝恋爱脑》 深夜,娱乐论坛突现飘红帖子。 【影帝周祺逸是同性恋!他和楚家小少爷接吻被拍了!楼下放图】 帖子一阵暴动—— 1L:卧槽,有正脸!粉丝甭想洗了ps:糊成狗屎还这么帅,周祺逸真娱乐圈颜值扛把子! 8L:是上娱乐周报比明星还勤快的楚家小少爷吗,他居然男女通吃…… 18L:抛开楚宸的情史不管,光看脸两人还是般配的(颜狗一条) 88L:周祺逸这是被包养了?都影帝了还不满足? 128L:楼上真好笑,好资源谁嫌多,也不看看楚家的涉猎有多宽 288L:有粉丝查出周祺逸新接的小破戏是楚宸投资的,粉丝坐不住了hhhh 388L:谁包养还倒贴拍烂戏啊,赌一把是真爱 …… 588L:影帝迷上花心少爷?哇靠,刺激! 当事人看完帖子—— 周祺逸擦擦嘴角,漫不经心地说:男女通吃的花心少爷,吻技这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