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尊的病弱金丝雀》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成魔尊的病弱金丝雀》作者: 静观 文案: 林映雪穿成了修真言情文的女主,美貌无双却病弱得风吹吹就吐血,被整个修真界捧在手心里关爱。 但因为不是真“女主”,林映雪被迫嫁给魔尊男主后,只能冷漠疏远不断拒绝。 冷血残暴的魔尊把他关在宫殿里,养他宠他,要什么都给他,却永远也得不到他一个眼神。 而魔尊家的猫却被他天天抱在怀里一起吃一起睡。 魔尊每日三问:为何这么多人觊觎夫人想带他逃走?为何本尊永远感动不了夫人?为何本尊的猫形和人形待遇差这么多? 林映雪:万一被发现性别会惨死当场……趁魔尊不在家,和猫一起洗个澡吧QAQ 女装万人迷病弱美人温润受x斯文败类妻控病|娇攻 先婚后爱,双掉马,纯谈恋爱甜文 排雷:番外可能生子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映雪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冷酷魔尊的万人迷小逃妻 立意:美人受和魔尊的甜美爱情 第1章 南林北魏 宽敞整洁的房间里,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在书案前,认真阅读着手中的书。 他一身白衣,衣襟上织着银色竹叶,长发用一根雕刻竹节的白玉簪子,简单地绾起一半,另一半乌黑垂顺的发丝如瀑洒落,披散在肩头。鸦羽色的长睫下,一双琥珀色明眸仿佛映着明月下的雪光。 碎金色的阳光与斑驳的花影交映,淡淡倾洒在冰雪一般素净的脸颊上,人苍白瘦弱得如同阳光下一捧晶莹的雪,仿佛随时都会融化。 仔细观察房间,就会发现其实四周都围满了拇指粗细的金色栅栏,将整个房间笼罩。他所在的地方,其实一个金色栅栏打造的牢笼。 他端坐在书案前,气质娴雅,丝毫没有落魄或者焦虑,怀里还卧着一只黑猫。他看书看得很投入,黑猫时不时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他的手,求他抚摸。 林映雪的眼神不曾离开手中的书,伸手轻轻揉了一把怀里毛茸茸的黑猫。 黑猫连忙用头使劲地蹭蹭林映雪的手心。 林映雪穿书已经三百年了,穿成了正道宗师林弘徽最小的儿子,上面有六个哥哥,父母哥哥都对林映雪都十分宠爱。 根据原着《至尊邪王:毒医娇妻你别跑》,原主身为女主,长大成为修真界的第一美人,代表仙界与男主无夜邪尊联姻,两人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天天撒糖虐狗,日常打脸虐渣。 可林映雪身穿了,还是胎穿,生下来就是个男儿身。由于原主的祖母说这一生没个孙女死不瞑目,林映雪被迫从小穿女装扮成女孩模样。 虽然女主换了性别,但男女主相遇的剧情似乎怎么也逃不过去。林映雪东躲西藏了三百多年,一个月前还是被男主无夜邪尊一眼看上了。无夜邪尊带八千魔兵围住林氏的凌虚台,逼迫林映雪嫁给了他。 无夜邪尊一向杀伐嗜血冷酷无情,为了自己的男儿身不被无夜发现立刻惨|死当场,婚后林映雪只能不停抗拒和无夜邪尊发生亲密接触。 被拒绝多次后,无夜十分恼怒,就把林映雪囚|禁在这里,隔三差五时不时的还要过来威逼利诱一番。 因为穿越前是医学生,林映雪平时无聊就在这里读读医书,学习一些这个世界的医学知识。但是再精湛的医术也治不好自己这副病弱且灵根俱废的身体,三百年来全靠服用丹药延续生命,没有修为在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撑不下去。 怀里这只黑猫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反正林映雪一个人也是百无聊赖,自从几天前发现了这只黑猫,就养着它陪伴自己,这几天每餐饭都要先把黑猫喂饱,才自己吃。 “夫人,该用午膳了。”一名仆人提着食盒站在栅栏外。 林映雪十分不喜欢“夫人”这个称呼,只当没听见一般,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书。 那仆人见林映雪没有抬头,也没多说,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栅栏外的地面上。 “砰——咚——” 林映雪低头看著书,却听那栅栏外传来两声沉闷的重响,这才放下书抬头向外望去。 只见栅栏外侧,送饭的仆人已经扑倒在地不省人事,食盒摔开在手边,饭菜也砸落了满地。 那倒地不起的仆人身后,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形。 背着无数道浅金色的阳光,那人一步步走近,他身量高挑,腰间禁步光摇,一手持着长剑,剑锋上的熠熠光华与日同辉。恍若九天神明,从容步下青云。 “铿!” 长剑一挥,牢笼上的锁应声而落。 看到那青衣剑修,林映雪目光微动,连忙将怀里的黑猫放下,起身道:“魏宗主?” 林映雪面前之人,乃是仙道之中名声赫赫的一代剑仙魏崇云。非但道法精深,且在仙门大家之中亦堪称容华绝世,因才貌双绝,在修真界与林映雪素有“南林北魏”之美誉。 以往见魏崇云皆是高居玄坛一呼百应,林映雪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魏崇云伸出一只手,摊开手心在林映雪面前,声色清润而端雅:“阿雪,跟我走。” 听到魏崇云的话,被林映雪放到地下的黑猫微微眯起金色的眼眸,竖瞳之中杀意汹涌,如视仇敌。 林映雪望着递到面前的手,心中有几分犹豫。 虽然魏崇云修为极深剑法超群,也许自己能跟着他逃离这里。可林映雪,还有任务在身。 原着中的无夜天生为魔毫无人性,从小受修真界追杀更是要报复世界,杀人喋血如碾蝼蚁,全靠女主感化才放下屠刀,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撒糖谈恋爱上。否则,他定能搅得整个修真界一片腥风血雨,甚至走向毁灭。 林映雪的穿书任务,正是发挥好女主的角色功能,制止无夜继续这样杀戮。 林映雪担心自己逃走后,无夜一怒之下更会暴戾嗜杀,原着的剧情会因此改变,走向男主与世界共同毁灭的结局。 虽然自己留下也不能满足无夜的心愿,但好歹这些日子里无夜只把心思放在了如何折腾自己身上,没有拿整个修真界开刀。 看出了林映雪的犹豫,魏崇云递给他的手岿然不动,温声道:“你心中若有为难之处,待与我回去,不论任何事,我都会帮你,与你一起面对。” “我既然已经来了,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带你回去。你不用怕,即使无夜再到凌虚台,我也会倾力相助。” 大约是魏崇云的温柔和耐心给了一分希望,林映雪焦灼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自己留下身份败露早晚是一死,到时无夜大怒之下还是会肆虐屠杀。如果今日自己逃脱回去,有魏崇云协助,暂且抵抗住无夜的怒火,再为他物色一个好女子,未必不能促成一段好姻缘,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抱着这一丝希望,林映雪终究握住了魏崇云的手,礼貌道:“多谢。” 魏崇云握紧了林映雪微凉的手。 黑猫看着那一双握在一起的手,原本满含杀意的愤恨眼神中,带上了些许失落,一转身迅速从栅栏的缝隙之中窜了出去。 此刻,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只黑猫。 魏崇云一手携着林映雪,一手持着长剑,踏出门去。 大约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阳光,走出门的一刹那,林映雪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抬起一只手遮了遮照射在眼睛的刺眼阳光。 林映雪一向身体不好,肌肤白如冰雪,更显得发若乌云,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人好似一株琼树堆雪,晶莹皎洁,禁不得人间风雨半点摧.残。 魏崇云心中怜惜得无以复加,心中暗恨这整个修真界都唯恐碰坏一点半点的人,竟在魔宫中受了这般屈辱。 门口早已围了几重听到动静后迅速赶来的魔兵。 剑仙一怒,青锋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一剑皎然霜寒日月,天光云影皆为之颤抖。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使身在魔窟又如何。 赶来支援的魔兵越来越多。踏着满地魔兵的尸体,魏崇云一路杀出重围,剑锋上闪烁着冰冷的血光,青衣依旧纤尘不染,甚至一滴血珠都未曾溅上。 林映雪并不拖他后腿,时而出言提示他何处有魔兵意图偷袭,如何先下手为强。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只能以一手对敌的魏崇云非凡战力不减,反而如虎添翼。 林映雪好似他的另一双眼睛,还多了一颗聪明灵慧的心。 这魔宫中却似乎早有布置,每走一步都会触发阵法,引发出越来越猛烈的攻击。 林映雪身子不好也没有法力,这些年却看多了修真界的秘籍,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破解之法,告诉魏崇云如何破阵。 这时,被击溃的魔兵方才发觉,魔尊抢回来这美人何止是放着好看而已,明明是以一敌万的致胜法门! 当时若不是魔尊擒了他一个哥哥以命要挟,只怕八千魔兵压境也未必就能如愿强娶回这个人来。 魏崇云在林映雪的指示下破开最后一重屏障,击散面前的阵型,终于到了魔宫的大门前。 大门前的楼阙上,一名黑衣男子临风而立。绣着金丝兽纹的墨色广袖随风飞扬,发间炎阳金打造的嵌宝发冠映着灼灼日光。 他转过头来,剑眉如画,眸若星辰。一派丰神俊逸,天上神明也当自愧三分。 望着眼前双手紧握在一起的二人,黑衣男子的目光一凛,星眸之中若生出无数夺命的冰冷锋刃,声音沙哑而低沉:“你要把本尊心爱的夫人,带去哪里?” “夫人?”魏崇云冰冷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对“夫人”这个称呼的鄙夷,冷笑道,“本君倒不知,这世间会有无耻之徒,会把锁在笼中污辱玩弄叫做.爱,把强抢回来威胁囚.禁的人叫做夫人。” “呵。本尊怎么和夫人相处,轮不到旁人置喙。”黑衣男子阴冷的目光转向林映雪,瞬间带了三分怜爱,望着林映雪温柔道,“夫人,为夫说过不可以和旁人触碰,你再不和那个人保持距离,为夫可是要生气了。” 林映雪抬眸看着无夜,语气冷静不卑不亢:“无夜,此事我本非自愿。而且,你也不会喜欢我这这样的。” “夫人就是本尊最喜欢的,本尊怎么会不喜欢夫人?”无夜飞身跃下楼阙,稳稳落在林映雪面前,把手递到林映雪面前,“好了,不要闹了,过来。” 有这样千载难逢的逃生机会,林映雪自然不会乖乖回到无夜身边。 如果身为女子,林映雪或许不会过于排斥这段感情,努力遵从穿书任务尽职尽责扮演好女主的角色,让无夜从歧途走上正轨。 可是身为男子,林映雪不但无法接受无夜的情义,甚至随时都有身份败露被碎尸万段的危险。谁不想活下去,林映雪当然不想留在无夜身边,天天都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无夜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就这样摊开在林映雪面前,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林映雪回应自己。 林映雪望着无夜,语气冷淡而疏远:“今日,我必要离去。” 第2章 血海观潮 “夫人如果执意要回家去看看,为夫正好也想拜访一下岳父和岳母大人,不如为夫陪你一同回去?”无夜歪了歪脑袋,好像一个拿和自己闹脾气的妻子没办法的丈夫,微微挑起唇,温柔道,“我们一起回去,在凌虚台,在尸堆成山上眺望血海的日出日落、潮平潮生,是否也别有一番情.调?” 林映雪的心一抖。 无夜虽然语气依旧温柔,语气中的威胁却不要太过明显。也只有他这样冷血无情的魔头,才能把如此血腥残暴的威胁说成这般风雅动人。 无夜一向杀人喋血,林映雪真的不敢设想,如果自己今日真的违背他的意愿回凌虚台去,无夜会干出什么事情。会不会真的追着自己血洗了凌虚台? 魏崇云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冷冷道:“不要用这种话威胁他。想威胁,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才,论本事,只是比这世上所有人都高了许多而已。”无夜笑道,“听说魏宗主带着心腹弟子都到了凌虚台,本尊生怕你的青陵山无人看守,刚刚去调集了三千魔兵去帮你看家护院。你打算怎么感谢本尊?” 林映雪轻轻地松开了魏崇云的手。 魏崇云察觉到林映雪的手悄然松开,却依旧紧握着那柔软的手不放,对无夜道:“青陵山劳你费心。但今日不论是什么代价,本君都会带他离开。” 和魏崇云出来时,林映雪本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希望无夜发现得没有这样快,希望自己能逃回凌虚台,希望能联手对抗无夜,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再与无夜周旋。 但是赌上另一个宗门多少无辜之人的生死,只为了自己一个人逃出去,林映雪实在做不到,也不敢这样赌。 林映雪默默地把手从魏崇云的手中抽.出,抬起眸子看着无夜,冷淡道:“不要牵累别人。” “呵。”无夜冷笑一声,望着林映雪道,“我们夫妻之事,本尊也不想牵扯别人。可是有别人非要把自己牵扯进来,那能怪的了谁……” “铿——” 无夜话音未落,魏崇云手中的剑已经刺了过去,无夜以刀一格,与魏崇云正式交锋。 然而,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收敛着几分,以免刀剑的余风伤到林映雪。 无夜的法力本就不可估量,何况这里毕竟是魔宫,魔气最盛之处,魏崇云是仙修,在这魔宫之中好似离水之龙,而无夜却如浴火之凤,眼下境况难以同日而语。 无夜的刀风在魏崇云的胸前狠狠划过,魏崇云被逼退三分,无夜一刀便向他心口刺去。 情急之下,林映雪顾不得其他,竟对魏崇云喊了一句话,魏崇云连忙依言而行,竟然避开了致命一击。 无夜微微拧眉,他听不懂林映雪方才说的话,仿佛说的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但是他知道林映雪在教魏崇云怎么避开自己的全力一击,而且竟然还成功了。 林映雪知道在缠斗下去有害无益,一边教魏崇云怎么避开无夜的招式,一边告诉他如何从此处脱身。 魏崇云也知今日无法奈何无夜,只得依言而行。 无夜一刀穿过青衣剑修的心脏,却发现眼前的魏崇云一瞬化为虚影,真身早已不知何时遁去。 无夜冷哼一声,收长刀入袖,衣袂纷然飘落,回头看看笔直站在一旁的林映雪。 林映雪还保持着方才指导魏崇云应战的姿势,立于离自己三尺开外,一身白衣胜雪,脊背挺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眸淡然如水,好似运筹帷幄之中,信手指点江山的帝王之师。 生死置之度外,成败不关心绪。 无夜想,若非他身子不好又灵根皆废,哪怕他能修炼,有一点点修为,恐怕都是自己不可估量的真正敌手,他要有心,称霸整个修真界也不在话下。 可惜这样一个人,生来柔弱不堪,连风吹一吹都禁不得。哪怕心比天高,也反抗不了命运的无情作弄。 比如此刻,再如何不甘,也只能任人宰割。 大约是累乏了,又吹了风,林映雪垂下眸子,轻轻咳了一声。 无夜走近林映雪,将人往怀里一搂,语气听不出喜怒:“夫人真是好本事,往日倒是为夫小看了你。” 林映雪抬手想推开无夜,却推不动,只冷淡道:“我不过是个废人,不知尊上何出此言。” 听他不肯承认,无夜只低低地笑了一声,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实话,便也没有追问。 无夜带着人径直回到寝宫,按着林映雪在椅子上坐下,亲自倒了一杯水,递到林映雪面前,语气依旧温柔:“和别人说了那么多话,渴了没有?先喝了这杯水,为夫再来和夫人算算今天的账。” 无夜说“别人”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都几乎能闻见酸酸的醋味。林映雪心知自己是逃不掉了,接过无夜递来的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一则是润润嗓子,二则是拖延一点时间。 无夜很有耐心,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林映雪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他的每一举一动都让无夜觉得无比称心,一小口一小口喝水的模样也是好看极了。 无夜生而为魔,无父无母又无亲朋好友,不知道情为何物。然而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他击溃了。 起初,无夜觉得是因为他实在太好看了,自己一生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后来,无夜发现不论他做什么,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自己心中为之振奋不已。 他仿佛生下来,就是专门克自己的,每一处都完美贴合着自己的喜好,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自己的感情。 这大概就是人所谓的爱情? 林映雪再怎么慢慢拖延,一杯水终究还是会喝完的。林映雪将喝完的水杯轻轻放在桌上,抬起头看了无夜一眼。 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定已经触怒了眼前这个阴狠冷血的男人。死了他那么多手下,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要打要骂也好,要杀要剐也好,只盼望他能把怒火发泄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千万不要连累其他人才好。 无夜看了看林映雪放在桌上的空杯,又十分贴心地柔声问道:“夫人还渴吗?要不要再喝一杯水?” 他越是这样温声细语不发脾气,林映雪便越是心里没底,不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他小心警惕地抬起头看了无夜一眼,摇摇头。 “为什么在为夫面前,总是这么紧张?难道还怕为夫会伤害你吗?”无夜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戳了戳林映雪挺翘的鼻尖,微笑道,“别怕,夫君会好好宠爱你的。” 林映雪默不作声。 无夜俯下.身,把林映雪轻轻地抱在怀里,放到床榻上。 对于无夜把自己放在床上这件事,林映雪十分敏感,心中警铃大作,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新婚之夜,无夜就是这样把自己放在床上,企图对自己尽夫妻之事。那一夜对林映雪来说简直如同噩梦,拼死反抗加上连哄带骗,还差一点点就暴露了身份,才勉强从这恶魔的爪下逃过一劫。 虽然这恶魔一怒,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但好歹这一个月里,他即使威逼利诱加上时而轻.薄,到底没有发生如那夜一般恐怖的事情。 这回被无夜放在床上,林映雪不禁回想起新婚那晚,也是在这间房,这张床上,那举步维艰的反抗。 果然,无夜的一只手按在肩头,抓起林映雪肩上的衣服,就往两旁一扯。 哪里能让无夜看到自己胸前……那一定会原形毕露。林映雪连忙将自己的衣服拉住,不让无夜扯下。 无夜倒是没有强行再扯,松开抓在林映雪肩头的手,温柔地问道:“夫人怎就这样严防死守,为夫又不是外人?” “请尊上见谅……”林映雪心中一紧,随口胡扯道,“我……修无情道。” “什么?”无夜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疑惑,问道,“从未听你提过。况且你身无灵根不能聚灵气,如何能修真?” 林映雪道:“尊上知我没有灵根,又没有修为,可是我却活了三百年。若非修道,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而已,况且我天生体弱还未必能活到百岁。” “……正是因为我修无情道,虽然没有修为没有灵力,但正如大道无情,正可借大道之寿。但若是一旦有了情.事,就会……” 无夜问道:“怎样?” “会死。”林映雪答道。 无夜皱起眉头,似乎颇有为难。在心里挣扎良久,道:“那为夫先只看一看,不弄你。” 林映雪默不作声,依旧紧紧护着胸前。 “本尊自己的人,只看一看不过分吧?”无夜在林映雪面前俯身,与他平时,温柔道,“至于这做么,本尊稍后去问医修,想必会有办法,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况且,夫人生得这般好看,为夫还想和夫人生一个和你一样好看的女儿呢。” 听到“生女儿”这种事,林映雪的身子更是心虚地抖了一下,一动不动地紧紧抱着胸前。 “还不愿意么?为夫说只是看看,就只是看看,别怕……”无夜伸出手来,不容林映雪的反抗,一手将他的手握住,一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手中一使劲,作势就要扯林映雪的衣服。 第3章 深宫金锁 “尊上!不可……”林映雪一时情急,血气不顺,猛然呕出一口鲜血,溅得地上一片猩红。 无夜一惊,连忙将人搂在怀里,立刻对仆从道:“快传商青冥。” 仆从闻声,连忙转身离开。 无夜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林映雪软软靠在自己胸口,合着双眸,鸦色的长睫卷翘,薄薄的唇如被雨打风摧的花瓣,褪得没了血色。 虽是失去了意识,身体却还在微微颤抖,眉峰紧蹙,看起来甚是痛苦。 无夜看得心里一揪,将人放在自己床上,盖好被子,拉着林映雪的手,从掌心度入一缕真气。 这身体与凡人无异,聚不了半点真气,无夜的真气如体便如一颗颗珍贵的明珠没入大海,转眼就全然没了踪迹。这身体又承受不住多少,无夜只能适可而止。 林映雪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看起来倒是不像之前一般痛苦,但是依旧没有醒。 片刻后,一名绿衣修士走进了寝殿。 那绿衣修士眉目清朗,身姿挺拔,看起来潇洒不羁,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不像魔道中人。 绿衣修士正是方才无夜命人请来的商青冥,是整个修真界最负盛名的医修。本来游荡于九洲四海,不受任何正邪势力和门派的约束,因与无夜素有渊源,因此留在魔宫中,平时不轻易给人医治,没有大事无夜也从不去劳烦他。 商青冥走进无夜的寝宫,见无夜蹙着眉一脸担忧,又看见床上躺着一人,问道:“这位,就是尊上那个带了八千魔兵包围凌虚台娶回来的,见都不许别人见一眼的的宝贝?” 无夜:“嗯。” “尊上的宝贝这是怎么了?”商青冥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林映雪。看到那张清俊而苍白的脸时,不禁一怔。 好似阳春三月里,梅花枝头残存的一捧晶莹冰雪,映着绚烂的霞光,清丽无比,却又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融化。 虽素昧平生,好看事物总是莫名惹人怜惜。商青冥对无夜问道:“尊上,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啊?” 无夜没有解释,沉声道:“怪本尊。” “尊上的宝贝看起来有些不足之症……尊上可得节制一点啊。好不容易才弄回来,难得尊上又如此称心,好歹也得多用上几天不是?”商青冥叹了口气,看着林映雪道,“您看看,这么好看一个人,把人折磨成这样,多罪孽。是得多禽兽才干的出来啊。” 无夜:“……”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无夜莫名又不想解释。这么误会,总好过被他知道,夫人连给自己看一下都不肯,是被气晕过去的。 商青冥一笑,走到床前,用灵力探了探林映雪体内的状况,惊讶得愣了一愣,方才问道:“一点修为也没有,已经三百岁了?” 方才林映雪已经说过自己的情况,无夜听了商青冥的话,倒是没有太吃惊,反而把林映雪方才的解释告诉了他:“他修无情道。” 商青冥:“……”真是色令智昏,这么聪明的尊上怎么就傻掉了,这种话都相信。 商青冥道:“尊上的宝贝修不修无情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探查他的身体,药沉体内,显然一直都是靠丹药吊着命的。” “看来我刚才是错怪尊上了,她这不是被您折腾的,应该是太久没有吃药了,尊上要是找我晚一步,命都要没了。” 听到“命都要没了”几个字,无夜心都提了起来,一向冷静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焦灼:“不能有事!” “放心,幸好遇到我,我自有办法让她醒来。”商青冥的语气十分自信,道,“不过,她平时吃的什么丹药?最好以后还继续吃着,我可不能给她换了,贸然换了别的药她现在的身体受不了。” 无夜想起来林映雪嫁给自己的时候,陪嫁过来的其中有一个贴身侍女,因为太粘林映雪,被自己安排到了别处。无夜想不起那个侍女的名字,对仆从道:“让夫人带的那个侍女过来。” 商青冥用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盒中躺着一排细如发丝、寒光闪烁的银针。一排从左至右展开,长短、粗细各不相同。 看到商青冥拈起一根银针,无夜微微眯起眸子,问道:“痛吗?” 商青冥的手中拈着一根银针,抬起头看着无夜道:“我说不痛您信吗?您要不要试试?” 无夜把手伸到了商青冥面前。 商青冥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我知道尊上您上心了。这一针下去不是闹着玩,你就是求我我也不给你试。” 无夜收了手,望着林映雪安静的睡颜,沉声道:“她不能有事。” 商青冥一边给林映雪施针,一边道:“让她醒来倒是没问题,不过我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无夜蹙眉道:“你说什么?” “像她这样一直用丹药吊着命的,身体底子又不好,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了。”商青冥道,“她醒来之后,要是和以前一样照常好好吃药,也许还能多活几日。不过什么时候撑不住了,也不好说。” 无夜的语气十分坚决,道:“她必不能有事。” “也不是没有办法。”商青冥看了无夜一眼,道,“只是……对于尊上来说,代价恐怕太大,你接受不了,也没这个必要。” “算了,有道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若真是不济事了,尊上再换一个更好的就是……” 无夜打断道:“没有人会比她更好,你说什么办法?” 商青冥没有回答,指间一用力,一根银针有大半都没入了林映雪的小臂,道:“喏,该醒了。” 无夜连忙在床前半跪下来,见林映雪果然睁开眼睛,不禁松了一口气。 林映雪吃痛地轻哼一声,咬了咬唇,额上涔涔皆是冷汗。 无夜抬手用帕子将他额上的冷汗轻轻拭去。 林映雪怔了一会儿,方才回了神,自己扶着床沿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 无夜伸手想要扶他,都被他疏远地轻轻推开了。 无夜看着林映雪,人苍白得好像梅花上的一捧冰雪,哪怕声音大一点都唯恐把他惊碎了,被他推开也不敢和他生气,只是温声问道:“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想吃点什么吗?午餐都没有吃呢,饿不饿?” 商青冥看着这两人相处的模式,那位夫人显然冷淡疏远,醒来下意识地不让无夜触碰。而这个平日里谁敢说个“不”字就会直接大开杀戒的冷面杀神,此时却低声下气地嘘寒问暖,画面显得格外有意思。 商青冥歪了歪头,笑道:“这还是个有脾气的,怪不得尊上难得如此上心,还学会给人低声下气了?” 瞬间收起对林映雪那温柔迁就的模样,无夜转头对商青冥冷声道:“本尊不介意割了你的舌头。”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用不到我了就要割舌头。”商青冥笑道,“保命要紧,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无夜没有理会他。 商青冥又看了林映雪一眼,转身离开。 今天给林映雪准备的午餐都打坏了,无夜命人又做了一份送来。 饭菜都做得匆忙,没有很多花样,但是十分符合林映雪的口味,精致而且清淡。桌上放的是两荤一素一汤:一条清蒸鲈鱼、一盘糖醋排骨、一道青菜炒肉、一碗排骨炖萝卜。此外还有一碟餐后甜点,和几样时鲜的水果。 无夜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排骨汤喂林映雪。林映雪想要自己把勺子接过来喝,无夜却是不肯,非要亲自动手喂他。 林映雪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他现在的身子一顿不吃都会难受,只能就着无夜的手,把一勺汤喝了下去 无夜看着林映雪喝了汤,似乎甚是满意,又夹了一块鲈鱼腹部的嫩肉喂林映雪。 林映雪吃东西乖得很,无夜喂他吃什么,就顺着他吃什么。既不挑剔,也不发出声音。 其实并不是林映雪不挑食,只是无夜命人做的菜不知道为什么,每一道都非常符合林映雪的口味,因此这些菜林映雪一点也不挑。 无夜看着林映雪乖乖吃饭的样子,不禁有些心思荡漾。他吃东西慢条斯理,咀嚼得很细,也不发出一点声音,模样十二分地动人心弦。 喂林映雪吃完饭,无夜放下碗筷,命人把饭菜撤下,只留着甜点和水果在床头的小桌上,以便林映雪想吃的时候随时食用。 喂林映雪吃完午饭,无夜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起身走到床尾,俯下.身子,一手握住林映雪的脚踝。 林映雪抬起头向床尾看去,只见无夜一手捏着自己的脚踝,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金色的锁链,认真地往自己脚踝上缠了两圈。 林映雪吃了一惊,一瞬间好像明白了无夜的意图,当然不愿意让无夜把自己锁住,连忙坐起来抓住无夜的手,摇头道:“不!” 无夜微微一笑,把林映雪的手握在掌心中,温柔道:“因为夫人跟别人乱跑,把自己弄病了。所以以后不要再乱跑了,为夫会心疼的。” 林映雪只能服软道:“我不会再跑了,尊上不信我吗?” 无夜柔声道:“为夫怎么会不信夫人?夫人身子不好,不便下床。有什么事情,吩咐为夫去做就好。” 他话虽温柔,动作也轻柔,但却是不容抗拒的果决。任凭林映雪怎样抗拒都是徒劳,脚踝还是被他牢牢制着,用一根金链子栓住,与床拴在了一起。 林映雪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被子,把被单捏得皱成一团。 上次反抗,换来无夜用牢笼囚禁。这次,换来的是一根锁链。林映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对于常人来说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自由,对自己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奢求。 既然锁都已经锁了,林映雪也就不再和无夜服软装乖,一言不发地独自坐着,眼神淡然平视前方,任凭无夜说的怎么好听,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多给无夜。 无夜说了几句安慰的好话,见他都无动于衷,只能默默地替他理了理被子,抬起头温声道:“好了,你先好好休息。” 林映雪没有作声,就连点头摇头也没有,似乎是赌气了。 无夜抬手想摸摸他的脸,也被他一侧首避开,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寝殿的门,亲自轻轻将门关好。 无夜举步出门,只见一名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已经候在殿外。 粉衣少女一见无夜从寝殿内出来,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魔尊大人,我家小姐怎么样了?求您让我看看他吧呜呜呜……” 无夜觉得这粉衣少女过于聒噪,会惊扰在寝殿中休息的林映雪,低下眼眸冷冷地看了粉衣少女一眼。 他天生为魔,冷血冷情,从骨子里透出的都是阴沉冰冷,气势凛冽压迫十足,除了在林映雪面前会刻意压制,常人见了他不瑟瑟发抖都算得上胆量过人了。 感觉到冰冷如刀锋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扫过,粉衣少女吓得连忙住了声,只有控制不住地随着身子一阵阵颤抖,传出轻声的抽泣。 无夜冰冷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从凌虚台跟她来的?叫什么?” 粉衣少女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小声道:“奴婢……叫茜碧。” “茜碧,接下来本尊问你的话,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无夜俯视着茜碧,冷冷道,“否则,本尊的脾气,想必你有所耳闻。” 无夜的脾气何止有所耳闻……简直是如雷贯耳!修真界哪个不知道他并非常人修魔,而是天生的魔神,杀人屠城血流成河如碾死蝼蚁,天生为魔没有半分人性可言。茜碧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吓得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后连忙使劲点点头。 无夜问道:“夫人在林家时,平日里可有吃什么药?” “有的……”茜碧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啊不,夫人在林家的时候,一直都是天天吃药的,小……夫人她……没有和您说过吗?” 她连话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哪里会告诉自己吃药的事情。无夜自然不能把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来,没有回答茜碧的问题,又问道:“夫人平时都吃什么药?” 茜碧答道:“夫人平时天天都要吃九花凝魄丹,是凌虚台的医修三月一次专门炼制的。” 无夜问道:“你可知道配方?” “奴婢不懂药理,丹药都是凌虚台的医修配置的……”茜碧摇摇头,道,“奴婢只是负责每隔三个月去取一次药,每天帮他记着提醒他别忘了吃……” “上次取药是何时?” 茜碧想了想,道:“应该是四个月前吧。因为小姐到这里来那天,药就刚好没了,现在应该断了一个月了……” 无夜语气不善,问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茜碧心道你一把小姐抢回来就把我扔到了别处不让靠近,我哪里有机会说这些。 当然这些话只能心里想想,并不能说出来。 茜碧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奴婢以为小姐自己会告诉魔尊大人的……而且,奴婢以为这么大的事,家主和公子们一定记得比奴婢更加牢,也会派人告诉您,而且送药过来的……” 无夜心中暗暗思忖,这茜碧说的不错,整个林家一直都把林映雪捧在手心里,这等关系性命的大事,就算林映雪自己不说,茜碧没有机会告诉自己,林家按理也应该会派人告诉自己。 甚至因为这药需天天吃,自己这里也许一时来不及配置,应该提前备几瓶给林映雪一起带来才是,怎么会半点备用的药也不见,而自己也一无所知? 除非有人在其中存心捣鬼,若不是凌虚台有人存心要置林映雪于死地,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劫下了他的|药。 无夜久久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又阴沉得吓人,茜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这个人人闻风散胆的残暴魔尊下一刻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茜碧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只听头顶那恶魔低沉的声音冷嗤一声,道:“你以为?” 茜碧知道这恶魔动了怒,连忙磕头求饶:“魔尊大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 无夜不耐烦地冷冷道:“再说一个字,本尊会扼断你的喉咙。” 茜碧吓得赶紧闭嘴,正吓得魂飞天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刻,就听房间里林映雪的微弱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茜碧”。 想到刚才无夜说自己再说一个字就要掐断自己的脖子,茜碧不敢吱声,只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无夜一眼,似乎是恳求,又似乎是询问自己能否进去。 无夜本来对眼前这个侍女就十分不顺眼,然而考虑到林映雪此刻一人在里面,身上还病着,也不让旁人靠近,现在唤茜碧进去正好有个人可以使唤,无夜便微微颔首,勉强同意让她进去。 想不到这个魔王竟然能这样干脆地答应,一看到无夜点头,茜碧就像一只逃命的兔子一般直接冲进了无夜的寝宫去。 无夜此时急迫需要处理林映雪吃药的问题,也没心思对一个侍女多想,离开寝宫径直到了商青冥定居的竹苑。 商青冥正坐在药炉前喝酒,抬头见了无夜,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道:“魔尊大人,来喝一杯?” 无夜在商青冥面前的位子上坐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喝吧?”商青冥笑道,“我用门前竹叶结的子酿成的酒,别的地方可喝不着。带你的宝贝来喝一杯?” 听商青冥提起林映雪,无夜几乎不了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道九花凝魄丹?” “九花的意思,应该是说九种花。凝魄的意思,应该是这种丹药的功效,可以强身固本。”商青冥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慢悠悠道,“医修做的保命丹药不比修行磕丹,一个丹药能有一万个名字,一万种不同的丹药能有同一个名字。” “就说我那个‘辣手摧花丹’,有人叫什么‘合欢丹’,还有人叫什么‘得春丸’、‘遇仙丹’……名字那么多都是同一个东西。但是这个‘遇仙丹’不仅春|药叫这名儿,那些练气期的人磕的丹药也叫这个,大乘期磕的另一种丹药也叫这个……” 这人实在太过啰嗦,要不是指着他治好林映雪,无夜说不定早就把他的脖子拧断了,忍不住打断道:“所以?” “所以,我不能确定尊上你说的这个九花凝魄丹到底是什么东西,配方自然也是不确定的。”商青冥道,“如果您胆子够大呢,我也不介意用您的宝贝试试药。保险起见呢,就是去见见您的岳父大人,问问您的宝贝吃的是什么药。” 无夜自从强娶了林映雪,虽然名义上是联姻,其实林家的家主林弘徽见到无夜就恨不得打起来,林映雪的几个哥哥更是连眼神都能把无夜剁碎,无夜自从婚后也从未拜访过林家。 况且,无夜生而为魔,对血脉亲情毫无感觉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夫人心里天天惦记着那些人,无夜并不保证见面的时候不会一时手快把他们都杀了,惹得夫人对自己更加怨怼,还是不去不见相安无事更好。 可是此刻既然有这个需要,晚去一刻夫人都会多一分危险,无夜立即起身道:“本尊现在就去。” “诶,且慢。”商青冥道,“尊上是亲自去讨?还是派人去要吧?……毕竟,您那个的时间,算着好像快到了。” 无夜道:“夫人的事,本尊必须亲力亲为。” “哈哈哈……”商青冥笑道,“可是她家里要知道尊上一个月都没给她吃药,害得她吐血昏迷,真的不会和您拼命吗?怕是没要到东西就先和您闹起来了,反而耽搁了时间……依我看您最好还是……” 无夜冷冷地勾起唇,冷冷道:“能用杀人解决的事,本尊一向不费口舌。” 商青冥:“尊上和你的那位夫人都说多少好话了,他也不理你,你怎么不杀?” 第4章 怎么谢我 寝殿中,茜碧坐在床前,已经止住了哭泣,脸上还带着泪痕,拉着林映雪的手道:“那个魔尊越喜欢你,我就越怕。这样万一要是被他发现……那个事情……该怎么办啊……” “纸包不住火,终究会发现的。”林映雪说话一如既往恬淡,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道,“只是再拖一阵子,父君有这些天休养生息筹措办法,到时定能护你周全。” 林映雪压低了声音,道:“等过几日,我就想办法让他送你回去。” “不,小姐!我不离开你!”茜碧握紧了林映雪的手,摇摇头道,“我不回去,你不要让我走……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林映雪没有回答,看起来无动于衷,茜碧只得继续哀求:“茜碧从小没有爹娘,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多亏能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对茜碧很好,一直把茜碧当成你的朋友,现在茜碧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受苦,自己走的……” “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你,小姐……” 林映雪不置可否,直接回避了茜碧的恳求,转而问道:“他方才问你什么?” “他问我你在凌虚台的时候,平时是否吃药,吃什么药。”茜碧答道,“哦对了,他还问药的配方。” 林映雪问道:“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茜碧道:“我知道的都如实告诉他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你平时吃的药配方是什么,只能说不知道了。” 林映雪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方才林映雪在寝殿里只听到外面有茜碧和无夜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但不难料想,自己晕过去后,无夜会问过医修,把自己长年吃药的事情查出来。 无夜问茜碧自己吃什么药,又问药的配方,显然是打算给自己配药。但是茜碧说了不知道药方,他没有追问什么,方才也没有来问过自己。他独自离开之后,莫非是要去凌虚台寻问…… 想到这些,林映雪心头猛得一跳,连忙起身就要下床。 “小姐!你……”茜碧见林映雪又要起床,慌忙道,“你病成这样不要起来了,有事吩咐我做就好了……” 林映雪自然是下不了床的,方才一动便听得脚踝上“窸窣”一声,被无夜锁的那条金链子拽住了。 林映雪是从小被整个修真界捧在手掌心的人,茜碧从小只见过不论林家上下还是其他宗门的所有人,全都众星捧月似的宠着他,唯恐他有一点不称心如意。 看到锁在他脚踝上的链子,想到他在魔宫里竟然受到了这般虐待,茜碧忍不住又“哇”一声哭出来,顿时泪流满面。 林映雪有些头疼,又不知道怎么哄人,轻声道:“哭什么,我都没哭呢。” “我……”茜碧吸了吸鼻子,大声道,“我心疼小姐!这个魔尊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竟然敢欺负您!我有机会一定要告诉各位宗主和公子们,把他碎尸万段戳成肉泥!” “是谁说要把魔尊碎尸万段?”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寝殿的门被“吱”一声推开。 林映雪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幽蓝色长裙的女魔修站在门口,抬步想要走进来,看着茜碧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竟然敢在背后诋毁魔尊,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门口有魔修小心地提醒了一声“昕姑娘”,就被她一个眼神杀了回去。“昕姑娘”推开门,竟然直接走了进来。 “昕姑娘”这个名字,林映雪虽从未谋面,却感觉名称有些熟悉,似乎就是本文的女配之一。 “昕姑娘”名叫阎娥昕,其父母早年为救无夜命丧于自己二哥林饮冰之手,无夜便把她收在身边差遣,魔修都尊称一声“昕姑娘”。 大概是因为不想让林映雪接触其他男子,无夜特意派了个女魔修在外面看守。可这阎娥昕却不是个好脾气,尤其容忍不得别人说无夜的半句不好。哪怕无夜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踏入寝殿,但是听到有人辱骂魔尊,阎娥昕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阎娥昕走上前来,站在林映雪面前,看似恭敬,语气和眼神中充满高傲和轻蔑:“见过夫人。” 林映雪没有理她。 “呵。”阎娥昕见林映雪不理自己,就连装恭敬的心思也没有了,看了看林映雪脚踝上的链子,直接嘲讽挖苦起来,“一个玩物而已呢,就不要恃宠而骄。不趁着尊上对你还有几分兴趣的时候,好好讨好尊上,非要自己作死,这都还算是尊上对你仁慈了。” “奉劝你最好不要再挑战魔尊对你的那点儿耐心,胆敢违抗魔尊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现在还被关在后山地下的炼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这人怎么敢这样对他说话?!”茜碧气得跳了起来,指着阎娥昕道,“喂!你说话最好注意一点!”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呵呵。”阎娥昕轻蔑地笑了一声,看着林映雪道,“尊上虽说对夫人暂时有点兴趣,大费周章地又把你弄回来,对你花了那么一点心思,不过说到底,夫人啊——” 阎娥昕弯下腰,凑近林映雪,在他耳边轻声道:“只不过是魔尊的阶、下、囚罢了。” “你!”林映雪还未曾说什么,茜碧却先气得跳了起来,冲上前就要和阎娥昕动手。 茜碧说到底不过是个侍女,一介凡人哪里是阎娥昕的对手,被阎娥昕抓着手一掰,“咔嚓”一声,手腕就折断了。 “啊!”茜碧痛叫一声,一个爱哭的女孩拎着自己一只垂着的手,此刻却没有流泪。 见阎娥昕对茜碧动了手,林映雪再忍无可忍。他望着阎娥昕,微微眯起一双粲然的桃花眼:“劝你现在收手出去,我饶你不死。” “收手出去?饶我不死?哈哈……”阎娥昕不屑地笑道,“夫人好大的口气啊。这区区一个奴婢,就敢对魔尊出言不敬,还敢对我动手。折了她的手腕不过给她一个小小的开胃菜而已。” “我可是要一节一节折断她的手和脚,再折断她的脖子呢……我倒要看看,夫人这副病怏怏半死不活的模样,是要怎么把我弄死……”阎娥昕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冲上前拽住茜碧,作势就要再折她一只手。 “啊啊啊!呜哇哇……小姐救命啊……”茜碧闭上了眼睛,终于忍不住眼泪稀里哗啦流,哭了半天却没有感觉到自己又被折了一只手。 茜碧悄悄往身边看去,却见阎娥昕像个泥塑一样定在了原处,一动不动。脸色煞白,两眼圆睁,嘴唇青紫,看上去像中了毒。 茜碧轻轻推了她一下,只听“砰——”一声,阎娥昕整个人重重倒在了地上。 愣了一会儿,茜碧方才想起自己家小姐平时爱看医书,尤其是对制毒解毒颇有研究。 这本书名字就叫“毒医娇妻”,林映雪对于女主的这个金手指,自然不会不利用,平时都回备一些毒防身。其实林映雪也有想过,哪天无夜实在把自己逼急了,给他来一点麻痹神经的毒制造一点幻像,好像也不是不行。 门口的魔修见了里面的情景,又不敢进寝殿去,其中一个魔修连忙跑开出去禀报。 茜碧用脚踢了踢阎娥昕,蹲下来冲她睁着的眼睛做了个鬼脸,问林映雪道:“她能看见吗?” “能,没死。”林映雪答道,“也能听见。” “没死啊?”林映雪伸出那只没有断的手,直接“啪”地扇了阎娥昕一巴掌,道,“你给我听好了,这一巴掌呢,先替我家小姐打你,让你嘴巴这么不干净。我家小姐是整个仙界都舍不得骂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这么和他说话,嗯?” 林映雪反正也是无聊,索性靠在床上观看茜碧教训人。 “啪——”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这一下呢,当然是替我自己打的了。你竟然敢折我的手?”茜碧痛地“嘶”了一声,道,“真是痛死我了,我觉得一个巴掌还不够!” “啪啪啪啪啪啪……”茜碧大概是气狠了,一口气扇了不知道多少个巴掌,直到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茜碧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绿衣的男人握住自己的手腕,笑道:“你手不疼吗?” 茜碧连忙把手腕从那个绿衣男子手里抽.出来,呲溜一下躲到了林映雪身边。 林映雪抬起头看了看商青冥,对这个敌方请来的救兵没什么好脸色。 商青冥对林映雪笑了笑,虽然这冷美人不给自己好脸色,不过到底长得好看,他不会往心里去。 垂眸看了看中毒躺在地上的阎娥昕,商青冥道:“不知夫人教训够了没有?要是出够气了,我就把这个人拎出去,免得脏您的眼。顺便,您身边这个小妹妹,手也受伤了吧,和我去医治一下?” “你什么人啊?”茜碧怀疑地看了看商青冥,谨慎道,“我才不会和陌生人走呢!” 林映雪淡淡道:“有劳了。” “嗯。”商青冥微微点头,命人进来把阎娥昕拖了出去,对茜碧道,“小妹妹,你先出去等我,我与你家夫人,说几句话。” “不行。”茜碧拦在林映雪面前,充满警惕地看着商青冥,道,“我不会离开他的,你休想欺负他!” “哈哈哈……”青冥笑了几声,转头向林映雪问道,“这个小妹妹应该也知道你的情况吧?她觉得,我这个性别,能欺负得了你?” 林映雪心中一凛。 虽然林映雪有一层伪装,脉象足以在普通医修面前瞒天过海,但商青冥毕竟是医修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方才林映雪心中就曾顾虑他是否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现在他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不当无夜的面戳穿自己,而要与自己私下交涉,想必是另有所图。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便唯有听听他想要什么了。 林映雪转头看了看茜碧,淡淡道:“你先出去。” 既然林映雪发话了,茜碧只能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去。 茜碧一出去,商青冥看着林映雪,便直接道:“我没告诉无夜,你打算怎么谢我?” 林映雪问道:“你要什么?” 第5章 今夜子时 “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商青冥地看着林映雪,正色道,“我有一个条件。” 林映雪道:“你说。” “尊上现在对你还一片真情,我不戳穿你,只是不想让他受到太大的打击。”商青冥自己找了张凳子,面对林映雪坐下,说道:“但你要是一直留在这里,就算你找借口百般推辞搪塞——比如,和他说你修无情道,也不可能永远不和他发生那种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该知道的,迟早还会知道。” 商青冥低声道:“自己心爱的夫人变成个大男人这种事,想想都刺激得受不了吧?他这个人手段如何,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到时候会发做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林映雪眨了眨眼睛,只听商青冥道:“我的条件就是,你得保证在他发现你的身份之前,想办法从他身边离开。” 以无夜的手段,知道真相后把自己千刀万剐都算客气了。若能全身而退离开无夜,林映雪真是求之不得。 但自己离开他与发现自己是男子,为何青冥会认为后者的打击会更加巨大?而且,怎么就能保证自己离开后,他不会一怒之下伤害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方才自己要和人离去时,无夜威胁自己的手段,林映雪可没有忘记得这么快。 林映雪道:“只怕并不如你所愿。” “有些过去的事你不知道。”商青冥道,“发现你隐瞒身份一直骗他,比起你逃走,对他的打击一定要致命得多。他一向最恨的是遭人欺骗,骗他一点点都不行,要是以后有机会,你会知道为什么的。” “你要是怕他伤害你的家人,我可以告诉你,趁他对你有情,他现在的心思一定都放在你身上,就算你突然不见,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找你而不是动你的家人。” “若是被他发现了你的身份,才更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时的后果……你应该听说过他那些丰功伟绩——”商青冥挑眉道,“只怕你这个比听说的那些还要严重更多。” 商青冥为何能如此笃定无夜的反应,想必其中有些不为自己所知的往事,林映雪没有追问,但也知道自己留下一旦身份败露,非但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连累父母亲朋更是不可避免。 无夜在修真界可谓是所有人噩梦一般的存在,林映雪穿书之前大致浏览过剧情,虽然没来得及看好多细节,但是关于他杀人如麻的描述满眼都是,根本就不可能忽略。加上真的进入这个世界后,听说他的事迹更是多如牛毛,杀.人.灭.族都是家常便饭。 自己若要逃走,还需从长计议,需在他不能及时发觉之时,先逃回凌虚台去做好应对之法,最好是能说服他够息事宁人,问他能否同意接受其他更好的真正的女子,从此也就平安无事了。 再说,只要自己能顺利回凌虚台去提前布局,无夜就算强攻也未必就能如愿得手。如果真有合适的机会,商青冥提出的条件对自己来说根本就不算条件,反而是自己本就乐意的事,林映雪点头道:“若有时机,我自然会考虑。只是——” “只是眼下没有遇到好的时机?”商青冥望着林映雪,微笑道,“逃走也是要技巧的,有尊上在这里,要和那位魏宗主一样光明正大地打出去可行不通,我还从没见过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得手的。” “你没亲眼见过他杀人吧?胆子也是够大。” 林映雪看了商青冥一眼,没有说话。 不是自己胆子够大,方才如果换一个人,如果不是魏崇云,林映雪一定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这样光明正大地跟着他打出去。 但魏崇云不一样,他和林映雪来自同一个世界。林映雪比他早穿书一百年,在他刚来这个世界语言不通时,林映雪就一对一地为他翻译秘籍教他这个世界的语言。 后来这个世界有了越来越多的穿越者,书中世界与原来所处的世界语言不通,林映雪为他们翻译各个门派的秘籍,记住了些许精粹,自己身子不允许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就会把好多心得告诉魏崇云。 林映雪了解魏崇云的实力,所以敢相信他能救出自己。其实若非无夜派人围困了青陵山让林映雪投鼠忌器,林映雪甚至有信心教他如何打败无夜带自己离开,而不是让他一个人不光彩地败走。 商青冥见林映雪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戳了痛处心中不悦,对林映雪笑了一笑,问道:“你猜一猜,现在尊上在哪里?” 林映雪方才心中早已怀疑无夜会去凌虚台,现在商青冥一问,心中又更确信了几分,问道:“莫非出去了?” 商青冥勾起唇,点头道:“猜的不错。那你不妨再猜一猜,他到哪里去了?” 林映雪问道:“凌虚台?” 商青冥哈哈笑了两声,摇摇头,道:“他本来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你放心,并没有去成。我看你一直眉头紧锁有些焦虑,是怕他去凌虚台吧,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以无夜一贯的作风,确实是要什么都光明正大直接抢,刚才商青冥一阵好说歹说,终于让他放弃了亲自去凌虚台的念头,只派了人去。 而且为了不挑起争端耽误时间,还依照商青冥所言,没有对凌虚台的仙修实话实话林映雪三个月没吃药还晕倒了,只派人说林映雪药吃完了,要一份丹药顺便讨个药方。 林映雪微微有些惊讶,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暗暗地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而且,这两天,他都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绝对不会出来碍你的眼。”商青冥对林映雪使了个眼色,分明在暗示他抓住机会。 林映雪心中有些怀疑,问道:“无夜去了何处?” “你不是很不待见他吗,现在怎么又关心起他的行踪来了?”商青冥微微笑道,“你只需记住我告诉你的绝无虚假便可,无夜现在绝无被你碰见的可能。” 商青冥每一次都避重就轻遮遮掩掩,看来无夜的行踪并不方便透露给自己,林映雪也就没有再问,目光落在锁住自己脚踝的那一节拇指粗细的金锁链上,道:“你告诉我这些,并无益处,我现在连这张床……都下不去。” 商青冥一笑,扔给林映雪一把普通的短刀,道:“今夜子时,这条链子就会形如凡铁,要斩断只需要一把普通的刀。” “我看你身上应该也有可以自保的东西,其他的就不需要我帮你了吧?” 商青冥言罢,径直推门离去。 林映雪垂眸望着被扔在床上的短刀,伸手悄悄收起,埋到枕头底下。 这一切来得太过顺利,林映雪不可能丝毫不怀疑不多想,但是每个人做出一件事都会有明确的目的,林映雪仔细思考过,商青冥没有欺骗自己的动机。 他如果有心要害自己,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向无夜揭穿自己的身份即可。而且放自己离开如果被抓回来,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商青冥一定是真心想让自己离开的,那他告诉自己无夜最近两天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真的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确实是个离开的好机会,自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回到凌虚台,布置对策。如果无夜找过来,自己足以有无数种对抗和协商的余地。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平静,茜碧过了一个时辰便从青冥那里回来,被人折断的手已经活动自如,坐着叽叽喳喳地和林映雪说话,林映雪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她两声。 因为考虑到午夜还要行动,林映雪晚饭特意多吃了一些,早早地让茜碧回房睡了。就算自己逃了,她又算不上自己的同谋,无夜一定也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小小的侍女,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想到一个小小侍女的存在。 一轮明月东升,皎洁的月光穿过雕窗,轻轻地洒落在林映雪身上。林映雪独自坐在床上,手往枕头底下探去,摸到了商青冥留下的那把短刀。 借着月光去看脚踝上那条锁链,林映雪竟然隐隐觉得金光暗淡了几分,好似这条被无夜注入法力的锁链,灵气真的都褪掉了大半。 林映雪将枕头下摸出的短刀握在手心里,望着脚踝上那条锁链,敛声屏气,静待时机。 直到子夜降临之时,林映雪迅速抽.出短刀,干脆利索地挥刀往自己脚踝上的锁链砍去。 “铮——”一声脆响,锁链应声而断。 林映雪心中一喜,连忙悄悄将短刀收入袖中,翻身从床上下来。 “夫人。”门外守卫的魔兵似乎听到了声音,又不敢进入寝殿,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听有魔兵关切地在门外问道,“夫人,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是否需要属下们帮忙?” “无事。”林映雪淡淡地打开门,走出房间。 门口的魔兵看到林映雪开门走出,连忙想上前阻止,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身,也开不了口了。 林映雪从容走出无夜的寝殿,迅速将自己的身影没入高墙的黑影之中。 虽然已经在魔宫住了一月有余,但林映雪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里,对魔宫的构造丝毫不熟悉,不过好歹记得新婚之日无夜带自己从魔宫门口走到寝宫的路,找到魔宫的大门是没有问题的。 为了不惊动路上巡视的魔修,林映雪自然不敢走当时无夜领自己走过的大路,而是寻着出口的方向,挑拣人少的小路,遇到有魔修巡视便暂且在路旁的树后或墙根躲藏。 今夜路上巡视的魔修比往日多了数倍,也印证了商青冥所言无夜不在宫中的说法。林映雪躲过一拨魔兵,又逼近一拨魔兵,藏在树丛后一直敛声屏气,好不容易眼看着躲过一拨魔兵之时,却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凉气逼人,忍不住喉间一涩,咳了一声。 尽管林映雪捂住了唇,轻轻的咳嗽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还是清晰可闻。 听到树丛中的声响,刚才路过的魔兵立刻调头,往树林中追来。 林映雪连忙转头往树林深处躲避,慌乱之中也顾不得路径,只得往丛林更深更隐蔽之处躲藏。 借着月色看清黑影逃去的方向后,几个追逐的魔兵一愣,方才继续追赶。 此处丛林是魔宫的禁地,没有魔尊的命令不可擅入。但是有不明人物闯入,也得继续进入追捕,想来魔尊不会因此怪罪。 这丛林越往深处,渐渐更加寒气逼人,像是无数股方才身后的凉气织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令林映雪几乎禁受不住。 忽然,前方的路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林映雪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猛然推了回来,不禁退了两步,突然腰间一紧,从身后被人一把扶住。 林映雪浑身一僵,连忙转身后退两步避开。 那扶了林映雪腰的魔兵,看清林映雪的脸愣了一愣,连忙和其他魔兵一齐行礼:“夫人。” 林映雪本想逃出魔宫,却被这群魔兵逮个正着,不禁微微蹙眉,想要绕开这群魔兵。 “请夫人留步。”方才扶了林映雪腰的魔兵道,“不知夫人要去哪里?如此夜深,一人独行太过危险,请允许属下们跟随。” 林映雪转身欲行,道:“不必。” “如今尊上不在宫中,夫人若有什么差池,我等都难逃罪责。”那名魔兵对林映雪拱了拱手,让两名魔兵拦在了林映雪面前,道,“还请夫人见谅。” 林映雪道:“既称我一声夫人,我要去何处,还轮不到你们多管。” “夫人的行踪属下自然是不敢多管。”那名魔兵硬着头皮道,“不过,夫人刚来魔宫可能有所不知,这片树林是魔宫的禁地。根据宫规,不论是否误闯,凡进来的人就要抓去地牢请尊上发落,夫人恐怕也不能例外。” 林映雪反驳道:“禁地?门口没有写禁地,进来也没有丝毫阻拦,如何便说是禁地?” “外面有个石碑上写了,但是夜深了看不清……属下们只是奉命行事,请夫人多多包涵。”那魔兵一挥手,拦在林映雪面前的两名魔兵便要上前抓人。 林映雪蹙眉后退了一步,长袖下的手指还没来得及动作,却见那两名要抓自己的魔兵脚步一顿,竟“砰”一声向后倒了下去。 林映雪微微惊讶,暗暗收起指尖的药物,抬眸望去,只见一道修长的黑影从方才那道不可进入的屏障之后缓缓走出,抬起的手轻轻放下。 方才那两名魔兵就是在他一抬手的刹那之间,丢了性命。 分明是取人性命,动作却如抚琴弹筝一般优雅从容。 冰冷的月色之下,犹如地狱之中走出的修罗,每一步都带着冰冷和死亡的危险。 无夜悠悠然从秘境之中走出,径直到了林映雪面前,把还在震惊中的人一把搂进了自己怀里,抬手揉了揉林映雪的眉心,将皱成一团的远山眉轻轻揉开,温声道:“眉头皱得这样紧,是谁惹我的夫人不开心了?” 明明说好的无夜不在魔宫,绝对不会出现,方才那几个魔兵也是这样说的,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林映雪的脑海中“嗡——”地一声炸开,实在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没有回答无夜的问话。 听了无夜的话,剩下的魔兵都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使劲磕头道:“尊上饶命。” “自己承认得倒是快。”无夜冷冷地挑了挑唇,两指轻轻收拢,只听得跪在地上的魔兵咽喉之间“咔嚓”一声脆响,脖颈折断,整个身体都“砰”一声倒了下去,甚至来不及求饶。 林映雪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十几名魔兵就在面前瞬间殒命。 人都说百闻不如一见,林映雪听人说起无夜残暴千万遍,也只是听说,亲眼看着他轻而易举地杀死那么多人,还都是他自己的手下,毫无半分人性可言,心中不免震撼,惊得不知如何自处。 这样的人,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欺瞒,若是能死得这样痛快也罢了,只怕会如方才那位“昕姑娘”所言,求生不得,求死…… “夫人。”低沉而暧.昧的声音打断了林映雪的思索,无夜搂着林映雪纤细的腰身,在林映雪耳边轻柔地问道,“夫人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林映雪垂着眸子,努力掩饰自己的心虚,胡乱地点点头。 无夜丝毫没有怀疑林映雪的答复,见他点头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展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一把将林映雪紧紧抱在怀里,温柔道:“既然夫人是来找为夫的,那为夫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眼下哪里有拒绝的余地,林映雪生怕一点差错就触怒了身边喜怒无常的嗜血恶魔,只是点了点头。 无夜笑了,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林映雪身上,拉着林映雪的手往丛林深处行去。 更深露重,天气有些凉。林映雪本来就身子不好,怕冷得紧,没有拒绝无夜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方才那一道无形的屏障,这次没有再阻拦林映雪,林映雪得以顺利窥得这丛林之中的真相。 穿过那道屏障,竟是一方秘境,秘境中别有洞天,四方茫茫一片,目力所及,竟都是苍茫冰雪。 林映雪心道,难怪这丛林中冷得这样厉害,若不是无夜把外衣给了自己,恐怕自己在这里一刻也禁受不住。 步入洞穴的一刹那,无夜猛然半跪在台阶上,蹙眉揪住了胸口的衣襟。 林映雪停下脚步,连忙蹲下,习惯性伸手去探无夜的脉搏:“无夜?” 无夜握住林映雪的手,咬了咬牙,强行镇定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没事,夫人一会儿不要被我吓到。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你怎么了?”林映雪与无夜面对着面,这回借着雪光,得以将无夜看得仔细。无夜的脸色比平日里白了三分,双唇已经几乎没有血色,可是眼眸里,却映出了几分隐隐的血红。 无夜望着林映雪的眼睛,双眸的颜色恍如被渐渐拂拭去灰尘的红宝石,猩红璀璨,几欲滴血。 林映雪从未见过这般情景。 猛然间,无夜忽然如一头发了狂的凶.兽,往前一扑,将林映雪扑倒在身.下。 林映雪一惊,连忙抬手按住无夜的肩膀,企图把无夜推开。 无夜虽然精瘦,却力量惊人,哪里是林映雪能推得动。他将林映雪按在身.下,如饿狼的利爪摁住了一只白兔,身.下的人全无半点反抗之力。 林映雪的脑海一瞬间空白,只觉温热的气息扑着耳根,浑身如同浴火,被炽热的浪潮包围,肌肤相触之处皆是滚烫。 忽然,脖颈上猛地一疼。 无夜低头将自己埋于林映雪的脖颈之间,那独属魔族的森白尖牙,已经咬开了林映雪修长脖颈上,白皙细嫩的肌肤。 第6章 为何不逃 林映雪吃痛,咬了咬牙,蹙眉道:“无夜,放开……你说过不会伤害我……” 无夜依旧低着头埋在林映雪脖颈之间,听了林映雪的话,倒是没有继续咬林映雪,而是将唇边温热的鲜血一滴不落地吮吸下去,舔舐干净,满意地微微勾起唇。 林映雪看不见无夜的表情,发觉他渐渐地停下了动作,便试着抬手轻轻推了推无夜的肩膀,轻声问道:“可以放开了吗?” 无夜抬起头,望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长长的羽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应该是方才痛出来的泪水,眼角还微微红着,星眸里乘着一汪水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还想欺负。 无夜的喉结一动,咽下一口带着腥甜的唾液,忍不住俯首向身下之人那两瓣浅色的薄唇吻去。 这一次,林映雪眼疾手快地抬手按住无夜的胸口,制止了无夜。 无夜抓住林映雪的手,把人紧紧按在怀里。 林映雪没有力气反抗,靠在无夜的胸前,只听得心脏蓬勃有力却紊乱的跳动,感受到环抱着自己那双有力的手在微微颤抖,好像在忍耐着什么,还忍耐得无比艰难。 无夜抱着林映雪忍了许久,究竟什么也没有做,把林映雪横抱起来,走上了洞穴中唯一一座冰雪砌成的高台,在台上盘膝坐定,依旧把人牢牢地禁锢在怀里不放。 经过这一番折腾,林映雪这才确信自己之前的判断。现在的无夜,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林映雪在无夜怀里微微挣扎,无夜紧紧抱住他的手没有丝毫松动,沙哑的声音紧贴着身后传来:“陪着我。” 听到无夜的声音,林映雪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了?” 无夜没有回答,只是把人搂得更紧。 林映雪垂眸看看搂着自己的手臂,修长而有力的小臂上肌肉的线条匀称紧致,肌肤是独属于魔的毫无血色的惨白,与无夜平日里示人的模样大不相同。 大抵妖魔都是如此,在人前不会显露原型,平日里看起来与人没有分别。无夜既是天生为魔,林映雪联想起方才看到的血瞳尖牙,不难猜测现下的无夜,应该就是他本来的模样了。 妖魔自从能化人形,都是随心所欲变换形态,而此时,身后温热的气息却有些紊乱,好像不是随心所欲自觉变换的,倒像是失了法力,不得已现出原形,正在和什么东西抗争一般。 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林映雪悄悄抬起手,再次想要探一探无夜此时的身体状况,却又一次被无夜紧紧握住了手。无夜把他抱得更紧,紧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片寂静之中,能听出无夜低沉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微微紊乱的呼吸声,令林映雪的骨骼都几乎随之震颤,竟是在安慰林映雪:“刚才吓到你了吗?没事的,过了今晚便好。我不会动你,别怕。” 林映雪觉得无夜藏着一个重要的秘密,但是既然他愿意让自己看到这一面,就算没有彻底告诉自己真相,也是对自己的信任,林映雪自然不会丢下他不管,反而很好说话地由他抱着,轻声问道:“怎么弄的?” 无夜不回答,只是微微往前一靠,头靠着林映雪的脖颈,侧首正好看见羽扇一般的长睫和挺翘的鼻梁,不禁在他精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脸颊上落了一个柔软的湿答答的轻吻。出于职业习惯,林映雪对于神志不清的病人行为不会反感,反而猝不及防地耳根滚烫起来,柔声道:“好了,别闹,我会陪你。” 无夜猛然发现,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会意外温柔和迁就自己,于是得寸进尺地把林映雪整个都按进怀里,让他的脸都贴着自己的胸口才罢。 林映雪默不作声地靠在无夜怀里,心道也就是这一晚。虽然自己不能和无夜有感情,但无夜和自己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是陌生人,现在他有困难也不能丢下他,何况他这些日子也没有真的为难过自己。 他虽然占有欲极强,但到底没有真的强要自己,反而为自己一忍再忍,林映雪心里是清楚的,但是这种注定没有结局甚至押着自己性命的感情,而且建立在自己虚构的性别基础之上,林映雪不会让自己沉沦其中。 所以只陪他这一晚,明日便一切照旧。 因为被无夜按在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林映雪能感受到无夜的心跳异常迅速,呼吸声也十分杂乱,不难猜测他体内的气脉此刻应该已经逆行冲乱得一塌糊涂,莫说法力全失现出原形,不被反噬内伤走火入魔都算轻的。 明明中午离开时都还是好好的,到了夜里突然就变成这副模样,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林映雪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商青冥会告诉自己无夜这两天肯定不会出现,那些魔修为什么声称无夜不在魔宫。只怕无夜的伤势只有商青冥一人知道,对外只是说不在宫中,以免乱了人心。 按理来说,无夜伤成这样的确应该找个隐蔽之处躲藏不出,自己能够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魔宫,可是无夜为什么会正巧出现在丛林中,难道是因为自己撞了他洞穴外那道结界让他有所感应吗?那他为什么毫不动怒,反而出手维护了自己? 林映雪的脑海里正乱糟糟地想想着,忽然觉得脖颈上湿漉漉的,无夜竟然低着头,在舔舐自己脖颈上方才被他自己咬出来的伤口,好似一头意犹未尽舔.舐猎物血液的野兽。 无夜控制不住本能地舔.舐着林映雪脖颈上伤口处的鲜血,血腥在此刻天魔的舌尖显得无比甘甜而诱惑。魔生而嗜血,而这脆弱的绝美更是令他恨不得一口咬断脖子。 美到极致的东西往往脆弱无比,而美到极致又脆弱无比的东西,最令人忍不住想要摧毁。譬如眼前这纤细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此时无夜只是不停舔.舐,一直忍耐着没有咬下去。但保不准下一刻不会一口咬断他的咽喉。 林映雪被无夜禁锢着挣脱不了,提心吊胆地忍受了良久,但脖颈上的伤口被他舔得太过疼痛,林映雪实在不敢把信心寄托在无夜的自控力上,何况他此刻恐怕已经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林映雪抬起手,将自己的指尖轻轻送到无夜的鼻前,最终还是决定对无夜用了一点药。一来自己可以脱离无夜的魔爪,二来无夜也可以睡个安稳。 无夜此刻并没有清醒的意识,不但没有排斥林映雪明目张胆地给自己用迷.药,反而还顺着林映雪的指尖仔仔细细地嗅了嗅。迷.药的作用很快,无夜渐渐安静下来,停止了一直暧.昧索取的动作。 林映雪抬起眼眸,只见无夜的脸色煞白,双目紧阖,眉头蹙成一团,看起来昏迷之前也忍得十分痛苦。 林映雪悄悄伸出手,握住了无夜的脉搏。此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有再出手阻拦林映雪,甚至连一动也没有动。 无夜的脉象乱得一塌糊涂,果然失去了法力。林映雪发觉他体内好像有一种毒物,已经融入骨髓之中,若是寻常人,应当已经不能活了。正是那侵入骨髓的剧.毒让他血脉逆流,失去人的意识而现出天魔的本能。 无夜为何会中毒?今日离开寝宫后,这样短的时间内,是什么人有能耐让无夜如此身中奇毒?还是说无夜早已中毒,不过是到了现在发作而已? 一切平静下来后,林映雪觉得自己和一个男人如此搂搂抱抱十分别扭,试着掰了一下无夜圈着自己的手臂。失去意识的无夜也依旧不肯放手,任凭林映雪怎么扯也丝毫不肯松手。 林映雪十分无奈,知道自己恐怕一晚上都只能这般和无夜抱在一处了,为了不至于太委屈自己,勉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在无夜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虽然周围冰天雪地,但是无夜的体温滚烫,在他怀里很是舒服,就像冬天靠在温暖的壁炉边上,一不小心便进入了梦乡。 林映雪梦见无夜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勃然大怒,让人架起一个大大的火炉,把自己捆起来扔进去炙烤,周围越来越热,热得林映雪觉得自己要被烤熟了。 无夜冷漠地看着自己,拿起一把刀,割破自己的脖颈剜下一块肉,把刀尖上的肉塞进自己口中,逼自己把和着血的肉吃下去。 林映雪甚至尝到了充斥满鼻腔和口腔的血腥,那是自己的血……林映雪皱着眉头拼命摇头,可是那魔王冷冷地挑唇,阴森森道:“你要是吃不下去,我就把你父亲兄长都抓来,让他们来好好品尝一番。” 林映雪忍着满腹的恶心,只得吞下自己的血肉……总好过这个魔王去祸害别人吧…… 可是自己吃自己,不论从身到心,都是无比折磨。林映雪接受不了自己吃人,还是茹毛饮血的生吃,而且吃的还是自己……可是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不是吗…… 林映雪皱着眉,终究一口咬了下去,一股温热顺着咽喉被咽下,走遍全身。 林映雪猛然睁开眼睛,方才发觉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不知是被噩梦吓的还是在无夜怀里热的。 自己口中含着一只手,手的虎口已经被自己咬破了,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肌肤淌下,满口都是腥甜,一口血大概已经被自己吞下去了。 耳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好喝吗?” 林映雪一懵,意识到自己梦中咬破了无夜的手,甚至还喝下了对方的血,放下他的手干呕起来。 林映雪没吃什么东西,自然呕不出什么,呕到最后只有干咳。 无夜的手轻轻地拍着林映雪的脊背。 忽然,林映雪听到耳边有一声轻笑,无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夫人是觉得不好喝吗?” 林映雪心道这与好不好喝有什么关系,有谁是愿意喝人血……也对,自己的脖颈到现在还微微疼痛,身后的魔王是爱喝人血的。 “昨夜一时失神,让夫人受伤了。”大概是注意到了林映雪脖颈上的咬.痕,无夜的手指轻轻抚过林映雪修长的脖颈,“还疼吗?” 林映雪没有吭声,只是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 留心到自己把人弄痛了,无夜收住了手,轻轻趴到林映雪瘦削的肩头,低沉而暧昧的声音在林映雪耳边响起:“夫人知道喝下了魔的血,意味着什么吗?” 林映雪淡淡地看了无夜一眼,没有说话。 原文为了体现男主无夜的血统高贵和强大,设定这天上地下数千年来,男主是唯一的天生魔神,无父无母没有亲朋好友,一生下来面对的就是修真界无止境的追杀。他走到今天,道路都是鲜血和白骨铺就的。 在这个世界里,哪里有人能够了解他这个天生的魔,更没有人知道喝下魔的血会发生了什么。 无夜似乎心情很好,并没有在意林映雪对自己的冷漠不言,自己愉悦地回答道:“夫人,从此你就永远离不开我了。” 林映雪冷笑道:“那又有何区别,你何时允许我离开过。” “我自然是不愿看到夫人离开的,夫人如果想要离开,那昨晚为什么不逃走呢?”温热的气息扑向耳垂,无夜在林映雪耳边道,“你要知道,昨晚不逃走,你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 “而且,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这下我就更不能放你离开了,哪怕是死也不能了……夫人其实也是不想离开我的,对不对?” 林映雪觉得无夜的做法可笑至极,他强行禁锢着自己还不够,竟然还企图从语言说服自己,证明自己不愿意离开他?林映雪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不想离开”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冷冷回答道:“昨夜是你不肯放手,我若能脱身,早已离开。” “夫人你在说谎。”无夜的手伸进林映雪的袖口,取出一把短刀,放在手中把玩了一阵,语气十分温柔,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昨夜你只要用它,就像斩断我的链子一样,斩断我的手,不就能逃走了吗?你为什么不呢?” 第7章 是个石女 林映雪:“!” 袖中藏的这把短刀是商青冥留下的,按理来说,无夜从未见过,昨夜也是神志不清不可能察觉……除非他趁自己没醒的时候,就已经摸了自己的身上……林映雪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胸前。 ……不可能,如果无夜真的摸到了那种地方,发觉了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表现得这样平静。 察觉到林映雪的反应,无夜大概猜测到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轻轻地哂笑一声,道:“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地方,何须悄悄去摸?夫人的那个地方,还不堪一握吧?” 林映雪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染了一层红晕。 “没关系,为夫不在意这个。”无夜低下头,温声道,“你这样瘦,那里自然是不会大的,以后多吃一些,就会长大。” 林映雪又羞又愤地咬了咬唇,心道我吃多少那里也不会长大,抬手悄悄去取无夜手中的短刀。 但林映雪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没能把短刀从无夜看似握得并不紧的手中抽.出。 无夜垂下眼眸,望着手中的短刀,幽幽.道:“让我猜猜,这是谁给你的?” 林映雪自然不会让无夜想到商青冥身上,直接先断了无夜怀疑到其他人身上的想法:“我一直带在身上。” 无夜拿在手中的短刀是一把普通的刀,街市上一买就有一大把,任何人都能拥有。一点灵气也没有,自然不能判断其来源。林映雪不肯说,无夜也不能判断这把刀原本属于什么人。 但以林映雪的出身,加上整个修真界对他众星捧月唯恐照顾不周的模样,换成一把绝世宝刀无夜兴许会相信是他随身带的,这样一把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烂大街地摊货,无夜不可能相信。 但无夜没有逼问,默认了林映雪没有欺骗自己,相信不疑地将短刀随手扔到了身后,道:“现在有为夫保护夫人,夫人不必再带着这个。” 无夜竟然不与自己追究,林映雪心中暗暗惊讶。因为料定无夜拿了短刀也不能凭此判断来源,既然他打算不追究将此事就此揭过,林映雪也没有要问无夜取回短刀的意思。 “外面天都已经亮了,夫人还没用过早膳,想吃点什么?”无夜凑到林映雪耳边,轻声道,“我还是去问问商青冥,吃什么可以让那个长大。” “无夜……”林映雪的脸颊通红,咬了咬牙道,“你……别这样羞.辱我。” “夫人多想了,为夫必不是嫌你的意思。为夫说过不介意你小的,只是听说女子皆有爱美之心,难道夫人自己不喜欢自己更好看吗?”无夜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将昨夜披在林映雪身上、此刻已经在争辩中滑落在一旁的外衣重新披在林映雪身上。 林映雪把肩上的衣服往地上一丢,咬牙道:“我不需要。” 无夜捡起地上的外衣,把挣扎反抗的林映雪裹成粽子,手脚都包在衣服里动弹不了,然后整个横起来抱在怀里,温柔道:“不要闹了,为夫知道了,你心里觉得不好意思,为夫已经懂了。” 林映雪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咬牙道:“我说了,我不需要。” “好了,为夫都懂了。”无夜一边抱着林映雪往外走,一边道,“我会让商青冥闭嘴的,他要是敢往外说一个字,就割了他的舌头。你放心,这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林映雪挣扎得没有了力气,气呼呼的却也反驳不了什么,只能靠在无夜的肩头,任由无夜抱自己走出洞穴。 到了洞口的位,林映雪不禁向地上多看了一眼。昨夜被无夜一招毙命的尸体还血肉模糊地横在丛林之间的杂草丛中,林映雪看了一眼便立刻移开了视线。 这树林十分茂密,就算白天也只有很少的阳光能投过树丛的缝隙漏进来,但好歹有些光亮,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而不像昨晚一样两眼一抹黑。林映雪发现地上的草丛里,到处都是白森森的骨节和骷髅,不知道死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丛林中到底堆了多少。 无夜就抱着林映雪,漠然地从那些骷髅身上跨过,甚至“咔擦”一声直接踩碎一个头骨,让林映雪心中一阵恶寒。 到底魔与人并非同路,他生而冷血,没有人的感情,视万事万物命如草芥。在他那里杀死任何生灵只犹如人碾死一直蝼蚁,无关道德,无关善恶,无关感情。 此刻,林映雪方才忽然反应过来,无夜今日醒来之后,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冷静,气息也丝毫不乱,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 林映雪抬起头看去,只见无夜虽嫉妒白皙,瞳色较常人更浅,但不似昨夜里那雪肤血瞳的魔态。是魔的恢复能力太好,无夜一晚上就从那副模样自行调节恢复如常,还是说昨晚那样的情况,是毒.发的惯例,那毒在无夜体内并未清楚,只是定期发作,到了第二天就会自行恢复? 林映雪心里有些倾向于第二种判断,但要映证,除非能看到无夜第二次像昨晚那样的情况。如果无夜真的身中奇毒定时发作,需要一晚上才能恢复如常,那倒是一个自己寻找逃离机会的好契机。 无夜把林映雪抱回寝宫,茜碧已经在门外急得团团转。门口守卫的魔兵见无夜抱着林映雪回来了,连忙纷纷跪下请罪。 无夜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径直无视了门前那些碍眼的人,抱着林映雪进了寝殿。 茜碧见林映雪回来了,想跑上前去,看了一眼无夜冰冷的脸色,又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最后只敢躲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无夜把林映雪抱进寝宫。 无夜把林映雪放在床上,俯身和林映雪平视,温声问道:“夫人有什么想吃的?” 林映雪坐在床上,冷淡地答道:“没有,尊上只要别做得太过。” 无夜轻轻一笑,道:“夫人稍等,为夫去给你准备。” . 无夜出了寝殿,径直往竹苑找了商青冥。 商青冥见无夜看起来心情不错,好像遇见了天大的好事一般,问道:“以往那件事过去后尊上都会闷闷不乐好几天,怎么今天尊上的心情这么好?” 想到林映雪,无夜的眼中毫不掩饰愉悦之情,答道:“因为本尊刚刚得知,夫人……心里有本尊。” 商青冥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无夜:“???” “夫人昨晚一直陪在本尊的身边。”无夜赤衤果衤果地在商青冥面前炫耀起夫人对自己的爱,薄薄的唇角挂着一丝笑意,“虽然他嘴硬不肯承认,但他昨晚没有趁机离开本尊,还照顾了本尊一晚上。他心里一定也喜欢本尊。” 无夜:“!!!” 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看样子昨晚林映雪没有趁机逃走,反而不知道怎么撞上了无夜,还和无夜共同度过了一晚上。 本来想让他趁早远离无夜,看看无夜的模样,好像比前一天更痴迷了几分。 要是这样下去,不说无夜越陷越深到时候怎么禁得起打击。就光想想那个小病秧子,也怪可怜的。 好像真的越来越麻烦了。 无夜的目光落在无夜的手上,双眸倏忽一亮,挖苦道:“尊上怎么受伤了?不是说夫人很关心尊上吗?” 无夜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虎口上的牙印,暗红色的血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惹眼,无夜的眼中流露出得意之色,答道:“本尊给夫人喝了自己的血。” “!!!”商青冥瞪大了眼睛,大声道,“尊上?!你疯了?!!!” “本尊昨夜没忍住喝了夫人的血,觉得亏欠了她,哪有只要夫人的东西,不回赠的道理,就把自己的血给他喝了。” “本尊只是把手给他,夫人没有拒绝,自己就一口咬了下去,可不是本尊勉强来的。”无夜越说越是欣慰,道,“从此以后,她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您知不知道您自己在做什么!您的血是能随便给人喝的吗尊上?!” 魔与人族不同,血统纯正如无夜这样天生的魔,血液中天然带着与人不同的血煞之气,寻常人若是饮下,魔血根本不能受控,会在体内翻江倒海,折腾到人承受不住。唯有靠近天魔,魔血感应到主人在侧,才会安静如常。 也就是一个人一旦喝下魔血,再也远离不了魔,离得越远越容易收到体内魔血的侵扰。但饮下魔血并非只有坏处,若能和魔做成那种夫妻.之事,自然受到体内强大的魔族血脉的认可,于身体和修行都大有益处。 天生的魔强大无比,自然也非常高傲,十分珍视自己的血脉。一般天魔愿意给另一人饮下自己的血,都是认定要与那人双宿双飞寸步不离,助益对方修行的意思。虽然仙修一个个对魔物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承认天魔天生的血脉强悍,能饮下魔血与魔族双修也是修真界无数人不敢说出口的梦想。 可是以林映雪的性别,和无夜发生那种事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体质那么弱,喝下了无夜的血,恐怕现在离无夜远一点点都会承受不了……偏偏要是不远离无夜,他万一暴露迟早也是个死。 现在让林映雪远离无夜,等于害他性命;让他别离开无夜,更加危险重重……商青冥一向自认为是个对他人生死不太上心的人,但是想到林映雪那模样却莫名有些焦躁,对无夜着急道:“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可是个……” 无夜问道:“她是个什么?” “他是个……”商青冥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反正快要死的人,您何必如此!” 无夜的脸色沉了下来,道:“再这样说她,本尊就让你比她先死一步。” 商青冥见无夜真的动怒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试探着问道:“尊上您喜欢他什么?” 无夜反问道:“你觉得她有哪一处不值得本尊喜欢吗?” 商青冥想了半天,竟然没想出来林映雪除了身体太弱、病得快死了有什么不好的,然而那也不能算他的错,于是强行找了个借口,道:“恕我直言,女人我只喜欢胸大的,而她是个平胸。” 无夜:“……” 自己正是想问问这个事情的,无夜问道:“女子的那个会长大吗?给他吃点什么好?” “当然会,而且一大半都是靠的后天培养。”商青冥道,“但是,你不用折腾夫人了,我觉得他吃什么都长不大。” 无夜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既然正好问起这个问题,商青冥决定索性顺水推舟帮林映雪一把,能帮着他一起多瞒无夜一天是一天,对无夜道:“您的夫人,可能……是个,石女。” 无夜微微蹙眉,似乎仔细思考了一下“石女”这个词的意思,但是这个词语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无夜思考了良久也没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石女就是……天生不会行经,也不能行.房不会生孩子……其实那个地方,连口子都没有……” “总之除了长得像个女人之外,女人该有的东西他全都没有。”商青冥极力渲染“石女”的各种坏处,企图让无夜对林映雪失去兴趣,道,“怪不得他没有胸也没有屁股,还总是躲着您对您不接纳,一定是自卑不想耽误您……对了,这种女子那方面还是冷淡,您看出来了吧?” 言罢,商青冥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这倒确实是修无情道的好材料。” 听了商青冥的话,无夜直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如遭雷劈。 “您老是和他表达想做那个的意思……他心里应该会更加自卑更加痛苦的。”对于一个永远不可能行.房的女人,哪怕长得再好看,想必世上所有男人都是无法接受的,看无夜的反应不出所料,商青冥于是添油加醋地补充道,“上天果然是很公平的,你看他长得那样好看,可是只能看不能碰啊,留着也是没什么意思,反而看着难受。” “尊上要不然……再重新物色一个更好的?” 第8章 天天喂你 无夜离开寝宫后,茜碧便偷偷溜进去陪林映雪坐着。林映雪不爱说话,只听茜碧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他其实也没几句听得进去,不过是时不时地附和两声。 过了不久,一名平胸的女仆拎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进了寝殿,将早餐在桌上摆好。临走之前对林映雪鞠了一躬,道:“夫人,尊上说想先一个人冷静冷静,请您不要生气,也不要多想,他冷静完了就会来看您的。” 林映雪巴不得无夜不来看自己,答道:“我没生气。” 女仆连忙赔笑道:“夫人没生气就好。尊上已经让人在后殿温泉池准备好了热水,说请夫人用完早膳,就自己过去洗一洗澡。尊上还说今天有好多事忙,也不能陪伴了,请夫人不要觉得尊上冷落了您。” 林映雪确实想好好洗个澡,因为怕被无夜看见,这些天他洗澡的时候连衣服也不敢脱,都是直接裹着中衣就跳进浴池中去的。 难得无夜说“不能陪伴”,要“一个人冷静冷静”,林映雪依然是求之不得。 虽然林映雪不知道无夜去冷静什么了,但既然有很多事,应该至少不会出来打扰自己,自己也难得能清净一阵子了。 因为对昨日大家都说无夜“不在魔宫”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为了保险起见,林映雪还是谨慎地多问了一句:“尊上去哪里了?忙些什么?” 女仆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尊上看起来确实很忙,没有时间和奴婢多说,只说了奴婢刚才传达的那些话就匆匆走了。” 林映雪点头道:“我知道了。” 女仆从寝殿里退了出去,林映雪看早餐是正常的杏仁牛奶粥,还有一些小饼食糕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补药之类,以为无夜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也没有多想。 他知道自己有些“生理缺陷”,心里总归会有些介意的吧,慢慢的和自己疏远一些,自己也能有时间喘口气。 林映雪用完早点,跟着等候在门外的女仆去了后殿的温泉室里。 林映雪以往被无夜关起来的时候,沐浴都是仆人打了热水在浴桶里洗的,从来没有来过无夜这寝宫后殿的温泉室。 一入室便觉得温暖宜人,温度令人十分舒服,林映雪屏退了本应该留在身边伺候的婢仆,穿着中衣赤着脚在温泉室里走了一圈,每个角落甚至连房梁上都查看得仔仔细细,确定没有藏匿任何人。 果然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林映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笑话自己想的太多,竟然会怀疑无夜是不是要躲在什么暗处偷看。 林映雪轻轻解开上衣,只穿了一条亵.裤走下了温泉池。 由于池水比地面低了几尺,林映雪的身体没入池中之后,正好与低面几乎平视。岸上的衣柜下,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 林映雪的心一跳,却见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从柜子底下钻了出来,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地走到了水池边。 ——竟然是一只黑猫。 林映雪记得这只黑猫,正是自己被无夜关在房里时,自己时常喂的那只,这几天自己不在原处了,林映雪还曾经暗暗担心过黑猫找不到自己会不会挨饿,有没有人喂养。 大概是因为找不到自己了,这只小东西在魔宫里到处乱找,正巧就找到了这里。 林映雪从水池中抬起一只湿淋淋的手,冲黑猫招了招手:“小黑,过来。” 黑猫看了林映雪一眼,金色的瞳孔中映着水雾迷蒙,烟水缭绕之中纤瘦的身姿半隐半现,墨色的长发紧贴白皙的肌肤,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氤氲着迷离的云雾,修长的脖颈下,锁骨乘着一汪浅浅的清水……再往下就没于水和雾气之中看不清楚了。 如果不论性别,这具身体确实是完美到了天妒人怨的地步,但是看看露出那半截平坦的胸膛,就知道还是欠缺了一些作为女子应该有的东西…… 看到林映雪对自己招手,黑猫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迈着小步子轻轻地走上前去。 “小黑。”黑猫刚走上前,就被林映雪湿淋淋的手摸了摸脑袋。黑猫的身子一僵,有些受宠若惊之感,习惯性地抬起头蹭了蹭林映雪的手,只见林映雪一脸喜悦,柔声问道,“这两天去了哪里?想我了吗?有没有吃饭呀?” 即使黑猫有四条腿,听了林映雪的话也差点没有站稳。 眼前的人太过温柔,太过美好,换成谁都招架不住他这样。然而这令人心醉的温柔却只限于,他面对的是一只黑猫时。 黑猫的心里涌起一阵辛酸。 如果不曾领略过他的温柔,自己的心里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渴望得到他的温柔。可是明明领略过他有多好,平时只却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冷漠和疏远,一看到自己就如同防贼一般要么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偶尔说几句话都是为了和自己保持距离,黑猫心里就难更加受得慌,恨不得立刻就伸出利爪把他揉碎了吃下去才好。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腹部,黑猫一惊,发现林映雪的手已经没入自己腹部的绒毛之中,轻轻地摸了摸,让黑猫忍不住想要吃人。 “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吧?”林映雪摸着黑猫平平的肚子,得出了这个结论。 黑猫心里有些生气,生气林映雪对两个自己差别对待。为什么当自己变成一只猫去接近他他就能对自己这样好,为什么昨晚他也能那么温柔那么乖,一旦自己清醒过来,他就立刻变得冷漠而疏远。 黑猫的心里为自己打翻了一坛子陈醋,骄傲地往后一躲,避开了林映雪的手。 想想真是令人气愤,对他百般讨好百般关爱,竟然还不如一只每天都需要他照顾、需要抱着喂饭的黑猫。 “生气了?”林映雪没有料到猫儿也是会和人生气的,原本撸着猫毛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躲到一旁生气的黑猫,无奈地笑了笑,道,“好了,是我不好,这两天我不在,饿到你了。” “过来。”林映雪对黑猫伸出手,微笑道,“过来蹭一下,以后我天天喂你吃饭好不好?不要生气了。” 听到“天天喂你吃饭”这几个字,黑猫瞬间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为什么生气,连忙跑过去蹭了一下林映雪的手。 林映雪一笑,双手把黑猫举起来。 黑猫低下头,这回因为离得很近,它看清楚了。 自己的夫人,的确是一马平川,那里连小都算不上,只能用“没有”两个字来形容。 其实这些天林映雪穿着衣服的时候他就能看出来他很平,但是想不到平成这样……不过没有也不要紧。虽然是个男人都会渴望那些东西,但是既然夫人没有,那没有也就没有了。 但是商青冥说的那个问题……黑猫心里却无比在意。他是男人,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做那种事情了吧?如果夫人真的如商青冥说的那样……到底该怎么办? 黑猫心里很乱,心里仿佛害怕看到什么,没有再往下看。 林映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商青冥定义成了“石女”,也不知道眼前的黑猫心里想了这么多,看着黑猫纯黑的绒毛在柜子底下沾了些许灰尘,一副灰扑扑又可怜巴巴的模样,温声道:“小黑也该洗一洗了。” 黑猫一听林映雪的话,金色的眸子瞬间瞪得更大了。 一起洗澡? 黑猫原本只是指望着蹲在柜子底下偷偷看两眼,能被他许诺“天天喂饭”就已经开心得不行了,现在要一起沐浴吗?黑猫简直要开心地死过去了。 林映雪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淋水打湿黑猫的长毛。 黑猫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映雪,扑腾着要自己往水里钻。 猫没有水性,这么小一只在水里又站不起来,让它自己钻进水里依然是不行的,林映雪一边好言好语地温柔安慰,一边给黑猫搓毛。 黑猫被林映雪一搓,更加情不自胜,忍不住用尖尖的牙齿去咬了咬林映雪的指尖,往林映雪的胸口蹭。 真的太想要吃人了。 林映雪已经把黑猫搓干净了,就任由它蹭进了自己怀里,抱着黑猫,让它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黑猫在林映雪身上蹭个不停。 林映雪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林映雪从未见过猫的那个东西,顿时有些窘迫,一时竟不知道是把黑猫抱开,还是任由他继续。 就在林映雪还不知所措之时,一股温热的液体已经顺着胸前流了下来。 林映雪垂下眼眸,看到那白.浊的液体微微一怔。 实在憋了太久,今日紧贴着这具身体,竟然会这么快……黑猫自觉丢尽了这辈子的脸,“呲溜”一下从林映雪怀里钻了出来,蹭地窜出了房间。 黑猫一溜烟地跑到温泉室外,门前外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庭院,院子里种着一株高大的松树。 黑猫“噌”一下窜上了树,再“噌”一下窜下来,如此反反复复了几十回,方才勉强冷静下来,从树上一跃而下,化出人形。 男子一身黑衣,身形修长,剑眉星目,一双长腿稳稳落于地面,衣袍风动,英姿飒爽。 见到黑衣男子,守候在门前的几名仆人俱是一惊,不知道魔尊是如何突然出现的,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点头哈腰道:“拜见尊上,不知尊上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林映雪正在温泉池中清洗着黑猫在身上留下的杰作,听到门外有人喊“尊上”,心知是无夜来了,连忙从水中起身迅速披上衣架上雪白的长衫。 林映雪还没来得及将衣带系好,温泉室的门就被“哐”一声推开。 林映雪抬起头,只见无夜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身水泽之气,发丝都没有干,眼中布满血丝,推开门径直向自己冲过来。 林映雪的衣带都没来得及系上,便被无夜一把抱起来,情急之下慌乱挣扎,道:“无夜……放我下来!” 无夜哪里听得林映雪的话,他早已饿得狠了,被方才浴池中那一幕消磨完了所有的理智。 无夜抱着林映雪转过一冲帷幔,帷幔后是一张小榻,本是沐浴后休息之用。 林映雪被无夜放在榻上,两下就扯开了胸前还没系紧的衣服。 林映雪魂飞天外,抬手要去拢衣服,被无夜抓住双手一起举过头顶,按在了榻上。 无夜抽下自己腰间的革带,将林映雪的手捆住,不让他反抗。 或许是刚才太丢人了,迫不及待想要找回作为男人的尊严,又或许是因为方才眼前这个人实在太过自取灭亡撩人不自知,无夜已经为他失去了理智。 他一定要要了眼前这个人,不论用何种方式。 第9章 喜不喜欢 林映雪怎能不惊惶,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和眼前这红了眼的猛兽硬来,硬要反抗哪里反抗得了,再挣扎不过是自取灭亡。 无夜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身上,林映雪被无夜压得动弹不得,难受得很。林映雪强行按捺情绪和身体上的难受,抬起眸子望着无夜,颤声问道:“尊上要取我的命吗……” “怎会。”听到林映雪的问话,无夜只在林映雪薄薄的唇边小啄了一口便抬起头,沙哑的声音依旧十分温柔,“为夫怎么舍得取你的命。” 唇上被无夜吻了那一下,林映雪微微一颤,几乎绝望地望着无夜道:“尊上,我会死的……” “不会。”无夜垂眸看着被压在榻上的人,柔弱得全无反抗之力,湿漉漉半干的长发散落在身侧,衬得肌肤莹白如雪,比平日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模样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清媚。 不过是被吻了一下,就像受了什么欺负似的,眼圈都红了,眼角湿漉漉的,眼神却写满毫不屈服的倔强,任凭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心有不忍。 无夜温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林映雪死死地盯着无夜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尊上总是说喜欢我,其实不过是说说而已……尊上心里从来没有我,也不会为我着想,尊上心里只有你自己……今日你若定要如此,我即使不死,一定会离开你……” 林映雪话音未落,被一吻堵住了嘴。 “唔……”林映雪一瞬瞪大了眼睛,唇齿被无夜撬开,往哪里躲都躲不了。 无夜吻得越来越深,令人几乎呼吸不上来。林映雪呼吸不了,整个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放开。 林映雪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因为呼吸得太急硬生生被自己呛到,咳了几声。 无夜眼含笑意地望着身下的人,满足中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味道。要不是人的体质太弱再吻就要断气,无夜才不会这样便宜就放了他。 此时他的脸色一片绯红,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应该是刚才咳出来的泪水。无夜又忍不住低下头,去舔.舐他长长的睫毛林映雪的声音很虚弱,还是咬牙骂道:“无夜,你无耻……” “夫人说一说,为夫有哪一点无耻?”无夜的心情好了许多,微微抬起头,与林映雪几乎笔尖相触,垂眸望着林映雪道,“你我既是夫妻,这些事有哪一件是夫妻不该做的?明明是夫人欠了为夫一月有余,倒说是为夫无耻,夫人你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林映雪心里知道理亏,还是委屈得要命,道,“你不该强迫我,你从来不顾我的感受,你只不过是拿我取乐罢了……唔……” 林映雪的话没说完,剩下的话又被无夜一吻堵在了喉咙里。 无夜吻完林映雪,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看着林映雪道:“夫人,以后再说为夫不喜欢你,拿你取乐,要离开为夫,为夫就全当你是撒娇索.吻,夫人记住了吗?” 林映雪被吻得眼圈都红了,一双眸子里水光盈盈,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林映雪想开口再骂,又怕惹得无夜再一个吻下来要了自己半条命,只能忿忿地看着无夜。 要不是说脏话的词汇匮乏,林映雪都想说脏话了。但是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能骂无夜什么,他只会说一句“无耻”,刚才还被用完了。 无夜看着林映雪这副屈辱愤恨又无奈的模样,心情甚好。平日里这个人不声不响,不爱搭理自己,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面无表情冷如冰雪,连眼神都不肯多给自己一个,几时像这般鲜活可爱过? 只要他有反应,哪怕是骂人也好,和这样子瞪自己也好,无夜都觉得由衷欣慰。 无夜低下头去吻了一下林映雪的眼睛,温柔道:“用眼睛说不喜欢为夫也算。” 林映雪只好别过眼去,道:“我没有。” “这么说,刚才那个眼神是喜欢为夫的意思?” 林映雪不答。 无夜眼含笑意地看着林映雪,问道:“夫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嗯?” 林映雪几乎要被无夜气死了。说不喜欢就是一个吻,说喜欢……怎么可能喜欢?估计要是说了喜欢,他更会变本加厉直接上手了。 林映雪决定不理他。 无夜又在林映雪脸上吻了一下,道:“不理为夫也算。” 林映雪羞愤欲死,道:“你……还不如把我杀了。” “那为夫怎么舍得。”无夜的两指轻轻捏住林映雪的下颌,暧昧道,“杀了是不可能的,吃了倒是马上就会了。你说,从哪里开始吃好呢……” 感觉无夜的手往下,马上就要扯着裤腰了,林映雪慌乱道:“尊上……等一等……” “夫人。”无夜的手一顿,问道,“怎么了?” “我……咳咳……”林映雪轻咳了几声,道,“我好多日子没吃药了,现在感觉好难受……怕是不能让尊上尽兴……” 听到林映雪说不舒服,无夜微微蹙眉,关切地问道:“哪里觉得难受?” 林映雪见这招有效,连忙顺水推舟,道:“胸闷,喘不过来,浑身都觉得难受……” 无夜果真没有再动林映雪,把压在他身上的姿势改成了分开双腿跪在他身体两侧,一手撑着他身边俯身趴下,问道:“这样呢?” 林映雪长舒一口气,道:“还是难受。” 无夜低下头,亲吻林映雪脖颈上被自己昨夜咬出的红痕,忍不住又想念起喝他血的美妙滋味。他的动作温柔如水,然而天魔生而嗜血,尤其是对自己的心爱之人,更加忍不住重要一口咬断他的咽喉。 无夜的动作温柔而克制,克制着自己咬断爱.人喉咙的冲动。 林映雪的脸色绯红,紧紧地蹙起眉,双手紧紧握着拳,指甲都深深地抠进了掌心。 无夜贴心而厚颜无耻地告诉林映雪:“多亲一下就不会难受了……” “你要知道,我要和你做的事,会比你吃什么药都好。也许,从此你以后都不用吃药了。” 林映雪冷笑一声,嗓音沙哑:“也对,死了就不用再吃药了。” 看来这个小病秧子当真还不知道喝下魔的血会有多么神奇的作用,但是他马上就会知道。无夜有这个自信,他天生为魔的血胜过任何灵丹妙药,只要自己和林映雪发生那种事,留在林映雪体内的血就足以保护好他。 这大概就是那天商青冥所谓的“有办法救他”,但是“代价太大,也没必要”,其实这种事情,也算不上什么代价。 无夜又用一吻堵住了林映雪的嘴,占了一番便宜后,抬起头林映雪道:“不许再说死,本尊不会让你死。” 说的够多了,劝也劝了,安慰也安慰了,无夜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不仅仅因为控制不住对眼前这个人的渴望,更因为刚才那“一触即发”实在太过丢人,无夜决定挽回一下自己的声誉。 若不是因为憋了整整一个月,一贴到他的身体根本忍不住,无夜平时从来不是这样快的,刚才纯属一个意外。无夜很想和林映雪解释一番,但毕竟刚才并非用的真身,没法和林映雪解释,那就只能用现在的行动来和他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无夜退下林映雪的外裤,看到的是一双白皙修长的腿。林映雪在挣扎反抗,想要抬腿踢无夜,被先一步眼疾手快地按住。 还好林映雪里面裹着一层,将隐私之处都遮平了,无夜隔着里裤倒是看不出那里什么异样。 林映雪知道言语已经无法阻止无夜,反抗又打不过,只能假装服软,道:“尊上……好歹先解开我。” 无夜抬起头,微微一笑,道:“夫人又想给为夫下迷.药了?” 林映雪:“……”这就被发现了。 虽然被戳穿了目的,林映雪丝毫不惊慌,道:“尊上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我现在手腕好疼,都快要断了,尊上也不肯解开我。” “为夫何时说过不能解开了?”无夜抬手解开林映雪手腕上的革带,笑道,“只要夫人愿意,莫说是迷.药,就是毒.药为夫也会心甘情愿地尝一尝。” “只要你心里有为夫。” 因为刚才的挣扎,林映雪的皮肤又嫩,手腕上一圈被勒得红红的,已经破了皮,无夜似乎有些心疼,没有再去按着林映雪的手腕,轻轻地就着刚才的位置俯下.身去,继续之前的动作。 林映雪暗暗惊讶无夜竟然这般好说话,只怕无夜早已提前做了什么准备,一时竟然不知要不要下手才好。 无夜的手已经捏住了最后一层里裤,然而迟迟没有扯下,竟然是犹豫了。 要不要扯下来…… 如果扯下来之后,看到的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如果夫人真的是因为不能人.事才一直拒绝……扯下这最后一层遮挡无疑是扯碎了最后一重希望。 无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看到的结果。 趁着无夜犹豫的间隙,林映雪的指尖轻轻探向自己的衣袖。这回当然没有故技重施再用迷.药,而是换了致幻的药物。既然终究逃不掉,大不了就让无夜觉得他已经成了事……既不至于得罪了他,也免得让他心生怀疑。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吵闹声,林映雪的手一顿。 只听门外侍女的声音道:“昕姑娘,您不能进去……尊上在里面……” 阎娥昕尖锐的声音道:“我要找的就是尊上!” “昕姑娘这使不得!不可以的!……” “哐——”似乎有很大的力道重重砸在门上,门外的侍女都奋力劝解,细细碎碎的“昕姑娘您快停下,门会砸坏”、“尊上会生气的”之类的声音传了进来。 林映雪只见无夜蹙了眉,将一件外衣盖在自己身上,起身走向了温泉室外。 林映雪松了一口气,连忙将衣服穿好,也一骨碌地爬下了床榻。 其实无夜那方面的技术真的很好,林映雪被他弄得浑身的骨头都酥得快要散架了,走路步伐都虚浮不稳。要不是下面被用布条紧紧裹住,估计连小林映雪都忍不住要抬起头来了。 林映雪跌跌撞撞地走到门边时,无夜早已经把门打开,沉默地看着门外,脸色十分不好看。 原本守候在门外的侍女全都站在门口两遍,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阎娥昕站在门口,满脸涕泪纵横,望着无夜哭道:“尊上,求您为娥昕做主……” 感觉到林映雪走到身边,无夜回头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如水。 阎娥昕看到林映雪站在无夜身边,头发还湿答答的,半干不干地披散着,只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衫,连腰带都没系。而无夜也是一身水汽,好像刚刚沐浴出来,心中估摸着两人共浴了,更加气得哭了起来,指着林映雪道:“夫人,你怎能下手这样狠毒……呜呜呜……求尊上为娥昕做主。” 无夜从早到晚一心都在林映雪身上,昨夜和林映雪一起度过,早上忙着给林映雪准备早餐陪他沐浴,也没时间听过手下禀报阎娥昕的情况,只见阎娥昕用手指着林映雪,冷冷道:“把手放下。” “说说怎么回事?” 阎娥昕不甘心,却不敢违背无夜的命令,只得把手放了下来,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道:“尊上,昨日里属下听到夫人和一个侍女在背后辱骂君上,便前去劝阻,谁料夫人和那侍女不但不肯停下,夫人反而还对属下下了毒手……” “属下整整一天一夜都动弹不得,要不是多亏了商青冥,属下到现在也动不了。夫人还让那个侍女打了属下十几巴掌……”阎娥昕望着无夜,可怜巴巴地哭诉道,“求尊上为属下做主……” 无夜回头看了林映雪一眼,问道:“夫人怎么说?她说的可是真话?” 林映雪答道:“是我骂的,也是我打的。” 无夜微微蹙眉,把林映雪的手捧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问道:“十几巴掌?手疼不疼?” 林映雪:“……” 林映雪不想搭理无夜这种奇怪的问题,沉默地把手从无夜手掌心抽了回来。 阎娥昕被无夜奇怪的关注点几乎气死过去,对无夜哭诉道:“尊上,夫人说要将您碎尸万段戳成肉泥!夫人对您分明是阳奉阴违用心歹毒,请尊上明察,不要受人蒙骗了!” “属下真的是一心为了尊上好!尊上!”阎娥昕扯着嗓子喊道,“如果任由这个女人继续待在身边,她一定会害死尊上而后快!” 无夜看着林映雪,笑道:“夫人脾气真好,一句都不反驳?” 林映雪不但不辩解,反而故意气无夜,道:“因为她说的是真的。” 虽然阎娥心把茜碧说的话做的事都推到了自己头上,矛头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林映雪乐得不拉别人下水,自然就一口承认下了。 而且林映雪并不在乎无夜怎么看待自己,心里巴不得气死他。 无夜轻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林映雪挺翘小巧的鼻子。 两个人一问一答、一来一往,看起来就像一对互相调.情的小夫妻,没有一个人在和阎娥昕说话,好像只有她一个是孤零零的局外人。 阎娥昕见无夜还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急道:“尊上!人间有句话叫做‘忠言逆耳’,求尊上千万不要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而且对尊上心怀叵测!如果如果这个歹毒的女人不受严惩,属下就再不活着了!” “……尊上,求您看在娥昕跟随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嗯。”无夜点点头,道,“看在你跟随本尊多年的份上……” 尊上说看在自己跟随多年的份上……尊上真的顾念旧情!尊上对自己有情!尊上会为自己报仇严惩那个女人!阎娥昕眼含热泪,大声喊道:“尊上!” 无夜点点头,微笑道:“那本尊便迁就你一次,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你想怎么死?” “尊上?!”阎娥昕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慌乱地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道,“不,尊上……尊上,您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要活着了吗?”无夜抬起手,垂下眼眸随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幽幽道,“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你也知道,本尊平生最讨厌别人骗我。” 林映雪听到无夜亲口说出“最讨厌别人骗我”,心虚地垂下眼眸。 “不!尊上饶命!尊上求您饶了我吧!”阎娥昕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哭得稀里哗啦,“属下到底做错了什么……求尊上明示……” “做错了什么?呵。”无夜冷冷道,“夫人也是你配说的吗?” 听无夜说起为了自己,林映雪抬起眼眸,对无夜道:“尊上为了我大可不必,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林映雪觉得无夜不可能是因为有人说了自己几句就要杀了自己的心腹,应该是阎娥昕做错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惹怒了无夜,无夜干脆拿欺侮自己当做借口。林映雪才不想给他做这个挡箭牌。 无夜冷冷一笑,道:“夫人已经教训过了,和为夫要教训她有什么冲突吗?” 林映雪:“……” “本尊给了你这么长时间,等你选择。既然你不选,那就只能本尊替你选了。”无夜抬起手,手掌隔空一收。 阎娥昕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了咽喉,抬手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仰着头,张大了嘴想要喊话,却喊不出声音。 林映雪虽然也厌恶阎娥昕,但到底觉得她罪不至死,不想看见无夜在自己面前滥杀无辜,出言阻止道:“尊上,算了,你快停下。” 无夜听了林映雪的话,立刻松开手。 “咳咳咳……咳咳咳……”阎娥昕劫后重生,大口地喘着气,猛咳起来。 “既然夫人让本尊停下,今日便饶你一命。”无夜冷冷道,“来人,把她带去炼狱。” 听到“炼狱”两个字,阎娥昕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吓得魂飞天外,趴在地上使劲磕头求饶,喊道,“尊上!属下知错了属下真的知错了!求您不要把属下关到炼狱!求您杀了属下吧属下宁可现在就死……” 林映雪心中暗暗吃惊,炼狱究竟是个什么样可怕的地方,阎娥昕竟然宁可死都不想去。之前听阎娥昕自己说过,那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据说得罪了无夜就会被送进去…… 想到这些东西,林映雪被吓得一抖。 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会不会连个干脆的死法也没有,而是被无夜关关到炼狱里去?很可能是这样的,无夜肯定不会便宜了自己…… “夫人在想什么?”见林映雪望着阎娥昕被拖走的方向出神,无夜抬手把人搂进怀里,温柔道,“放心,为夫不会相信别人的话,为夫只相信夫人。” 林映雪垂下眼眸,冷淡道:“尊上不必如此。” 无夜这样说,如果自己真是他夫人,应该会有些感动。他从头到尾对自己没有一点怀疑,任凭阎娥昕怎么说,对自己没有一声质问,非凡不追查自己对他有没有异心,反而惩治了阎娥昕。 如果真是一个女子,嫁得这样的夫君,应当会被保护得很好,不会不为他的爱护动心。然而林映雪感受到无夜的爱时,心里就只剩下心虚,甚至还有一点内疚。 虽说修真界到处传言他狠戾无情,但林映雪觉得,至少就他对夫人的态度来说,其实算得上一位很好的夫君。而且,自己和他接触以来,他除了亲手惩治过几个冒犯自己的人,从未见过他滥杀无辜。 倒是自己理亏,让他错付了感情。但是理亏归理亏,林映雪觉得自己对无夜的态度坚决不能软下来,否则一旦和他太过亲密,被发现身份的几率就会成倍增长。 无夜低下头,在林映雪耳边轻声道:“刚才被人打扰了。我们,继续?” 第10章 灵丹妙药 林映雪抬起眼眸,瞪了无夜一眼,被无夜气得又咳了起来。 无夜抬手轻轻拍拍林映雪的后背,温柔道:“夫人就这么不愿意吗?” “咳……”想到无夜还要继续刚才的事,林映雪被气得不行,推开无夜的手,道,“咳……放开……咳咳……不要碰我……” “好了好了。”无夜正好握住林映雪伸出来推自己的手,看见手腕上被革带绑缚留下的伤痕,心疼道,“过来,为夫先给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我说了不要碰我……咳……”林映雪抽回自己的手,冷淡道,“我自己会处理,不劳烦尊上。” “你的手受伤了,怎么自己处理?”无夜温声劝慰道,“好了,不要闹性子了。” “为夫知错了,不会再绑你了。”无夜低下头在林映雪耳边轻声说话,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扑在林映雪的耳畔,林映雪本来白皙的耳廓耳垂刷一下就红透了。 任凭林映雪的表情和言语再冷淡,举止再疏远,身体却还是十分诚实的。无夜感到很满意,俯身强行把人横抱起来,抱回了寝殿里。 无夜取了外敷的伤药,低着头认真给林映雪的手腕敷好药,用柔软的白纱仔仔细细包扎好。 虽是难得地宁静了下来,林映雪心中依旧不免忐忑。 这样的安宁虽如流水一般平静得令人神往,但毕竟不会持续太久,片刻的宁静过后,林映雪要面对的事还是依旧头疼棘手。 无夜今日的欲望显然比之前还要强烈几分,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明明昨天才刚刚勉强将他应付过去,今天眼前就铸起一座更高的山峰,逾越不过去,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甚至还会连累很多人。 无夜给林映雪包扎好伤口,正捧起来要查看一番,只听门外的属下声音道:“尊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无夜一边握着林映雪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事?” “回尊上,”门外的属下道,“四方长老求见尊上,请尊上往会客堂一叙。” 无夜的手一滞,微微眯起眸子。 林映雪曾在父兄口中听说过“四方长老”这号人物,据说是前任魔尊的四位师弟,当年随着前任魔尊叱咤风云,备受魔界的尊崇。 前任魔尊陨落之后,新任魔尊无夜作为他们大师兄唯一的亲儿子,备受他们的关心和呵护。无夜因天生为魔一直是仙界众矢之的,要不是有四方长老,无夜恐怕早已死在早年仙界的追杀之中。 他们多年来除了效忠魔尊外,从不出现打扰魔尊的生活,所以无夜一直也对他们客客气气,互相尊重。 也就是说,除非需要了紧急的大事,四方长老一般并不会亲自出现来求见无夜。 林映雪对此时有什么大事并不关心,只是巴不得无夜离开,抬起头对无夜道:“尊上去忙吧。” 无夜起身道:“乖乖等我回来。” 林映雪沉默不答。 无夜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对林映雪道:“你一个人等着若是觉得闷,可以去花园里走走,一会儿为夫会来找你的。” 以前无夜唯恐自己长翅膀飞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够,还要加一道栅栏,如今竟然会主动提出让自己出去走走,林映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奇闻。 意外归意外,林映雪被无夜关了好多天,一直都没有机会出去看看,自然是愿意的。林映雪抬起眸子看了无夜一眼,点了点头。 无夜看林映雪点了头,又温柔地说了一声“等我”,方才转身去了会客厅。 . 会客厅里,四方长老分别坐于两厢客座,见了无夜,一齐起来向无夜欠身行了个礼,然后重新落座。 无夜径直走上正中的主座,还算客气地问道:“四位有何要事求见本尊?” 一名白发魔修率先道:“听闻尊上一个月前带兵前往凌虚台抢……带回了林家家主林弘徽的幺女,还将来她娶为夫人?” “对。”无夜点点头,说着“惭愧”却丝毫没有惭愧之色,道,“婚礼没有邀请几位实在惭愧……你们四位今日前来,莫非是来给本尊补送贺礼的吗?” 四方长老:“……”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那名白发魔修看着无夜,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仙魔本不相容,而且凌虚台还是仙门之中的大家,林弘徽的女儿定然来者不善,尊上可要三思啊。” 无夜沉声问道:“几位远道而来,就为了和本尊说这个?” 一名墨绿长发的魔修道:“尊上,仙修都十分狡猾,与我等光明磊落不同,仙修最擅长的就是骗取感情。” “尊上试看人间,哪一个不是被仙修骗得团团转,对他们感恩戴德,对我等恨之入骨。当然,我们自然也不屑于那些凡人的爱戴。但是仙修骗人感情的手段却可见一斑。” “尊上可曾忘记当年养虎为患,为仙修若骗,差点丢了性命,如今还身中奇毒未曾有解?仙修最擅长的就是骗取感情,望尊上牢记前车之鉴,万万不要沉迷其中,再次受害。” “而且夫人更有机会加害尊上,尊上对枕边之人不可不防。” 无夜冷冷道:“本尊自有分寸,不需旁人多言。” 白发魔修道:“我等方才在此等候尊上之时,听有人说昨日有仙修潜入魔宫,夫人还相助他企图一起逃走,死伤了尊上数百魔兵……尊上对夫人反而更加关爱?不知尊上这是何分寸?” “听闻尊上还因为夫人与阎娥昕有嫌隙,就将阎娥昕打入炼狱。那阎娥昕的父母当年皆为救尊上舍了性命,尊上如此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岂不是令人寒心?不知尊上这又是何分寸?” “哦,本尊听出来了。”无夜冷笑一声,道,“你们今日是来找事的。” “我等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尊上好。”白发魔修道,“请尊上明辨忠奸,千万不要被仙修若骗。” 无夜冷冷道:“再说一句,本尊的剑便不认人了。” 一名红发魔修连忙起身拉着白发魔修坐下,向无夜赔笑道:“尊上喜怒,西方长老他一向性格莽撞,不是有意与您冲撞。” 这红发魔修是南方长老,乃是四方长老中最圆滑之人,知道无夜对他们的劝说完全听不进去。而且以无夜的性格,他认定的人和事情,越是劝说无夜越是反感,最后反而一意孤行。 而且此时无夜已经有了敌对的意思,眼下唯有顺着无夜的意思,转而换了一套说辞,南方长老对无夜道:“尊上自有分寸就好。其实听闻尊上新婚,我等的确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特地赶来献与尊上。” 其他三位长老都看了南方长老一眼,他们本是来劝无夜杀了夫人,大不了与凌虚台直接开战的,哪里给无夜准备过什么新婚礼物? 南方长老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另外三位长老心领神会,都没有多说什么。 见他们四个不再对自己和林映雪的事情指指点点了,无夜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些许,十分敷衍地礼貌性好奇了一下:“哦?” “我等没什么好相送尊上,这里有灵丹一颗,乃是我等合力炼制,功效神奇。”南方长老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道,“此丹采天地之精华,日月之光辉,用万年融雪之水炼化而成,八百年才得此一颗。” “只要让夫人服下仙丹,尊上心中要男得男,要女得女,要龙凤胎就是龙凤胎。”南方长老道,“要一胎八个都不是问题。” 无夜不屑道:“夫人生什么本尊都喜欢,不用这个。” “此药还有更神奇之处,恐怕还不为尊上所知。”南方长老道,“此药对于女子而言乃是决定好物,莫说寻常女子服下,必定滋阴丰.乳,更加曼妙无双,就算是个石女……” 听到“石女”二字,无夜原本不屑的眼神聚焦到了南方长老的脸上,似乎提起了几分兴趣。 南方长老以为无夜对改善女子身材甚有兴趣,见他有了兴致,心中一喜,连忙顺着往下说道:“就算是个石女,也能变得前.凸.后.翘,身材让一般的女子都望尘莫及,而且生一堆孩子也不在话下,普通女子服下以后,功效可见……” 无夜直接打断了南方长老的废话,满意地摊开手,道:“拿来。” 南方长老连忙将手中的瓶子往无夜那边一掷,被无夜接在手心。 无夜将瓶子捏在手中转了转,看着瓶子问道:“果真有用?” “尊上放心,如果无用,为我等是问。”南方长老道。 无夜一笑,将瓶子收入袖中,对于验证一下这药的功效有些迫不及待,起身道:“本尊失陪了。” 四方长老连忙起身道:“恭送尊上。” 无夜离开会客堂后,东西北三位长老都立刻围到北方长老身边,问道:“方才北方长老是什么用意,给尊上的莫非是毒.药?” “毒.药岂能瞒得过尊上的眼睛,给尊上送毒.药不是自寻死路吗?”南方长老道,“你等应当知道尊上的脾气,一味硬碰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定真闹得刀兵相见,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那个仙修? “尊上眼下对那仙修正有兴趣,不如投其所好,让尊上高兴高兴。我的药让尊上高兴了,尊上自然允许我等在此多留几日。如此一来,何愁没有时间对付那仙修?” 另外三位长老纷纷点头,道:“还是南方长老想得周到。” “我等且在此多逗留几日,找机会见到那仙修,就给他来个了断。”南方长老眯起眼睛,阴森森道,“我等皆是尊上的心腹,一旦那仙修已死木已成舟,人死不能复生,尊上也不能为一个死人与我等大动干戈,到时候也只能是息事宁人。” “只要我们的目的能达到,何必计较用的手段如何。” . 无夜对那四方长老自然不是完全放心,拿着南方长老给的药,立即去竹苑找商青冥验药。 商青冥暗暗惊讶这药成分奇特,好像有强烈的滋阴之效,怀疑无夜是要给林映雪用的。自己当初谎称林映雪是个石女,想不到无夜竟然弄到了这等奇药,万一林映雪服下了还是没有胸也碰不得,岂不是更惹无夜怀疑? 商青冥打定主意,道:“那个南方长老一向喜欢吹牛,这药没他说的那么神奇。虽然对普通女子是有一点丰胸的作用,但对于石女来说根本不可能有用的。” 无夜问道:“对身体可有损害?” 如果说对身体有害,虽然无夜一定不会拿去给林映雪吃,但以他现在对林映雪宝贝的程度,可能会直接和四方长老撕破脸。商青冥权衡了一下利弊,如实答道:“虽然药效有夸张,但是对身体没有损害。不过您的夫人吃了恐怕没什么用就是了。” “既然对身体无害,那试试也无妨。”无夜把药瓶从商青冥手中夺回来,收入衣袖中,转身就要离开。 南方长老给的那药滋阴效果实在太强,男人服下对身体会怎么样可不敢说,商青冥连忙拉住无夜,阻止道:“尊上慢来,有道是是药三分毒,您考虑一下夫人不是一般人……他身体比较弱,可能禁不起这么补……” 无夜停下脚步,有些为难地看着手中的药瓶,道 :“说的也是,但不试一试,本尊岂能甘心。” “那尊上……”商青冥想了想,想到个折衷的办法,道,“尊上何不把药捣碎,每日放在饭食之中?这样循序渐进慢慢进补,身体也受得了一些。” “再说,尊上这么贸然给他一颗丹药,他必定会问尊上这是什么。尊上不说,他肯定疑惑不肯吃;尊上若是说了,他还会觉得自己被尊上嫌弃,说不定伤心了也不肯吃。不如用我说的办法,尊上以为呢?” 商青冥心里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只要这药每天只是微量,林映雪在逃离魔宫之前也未必能吃下这药丸的一半,说不定大半他都不用吃下去了,分次吃自然比让他一次性都吃下去好的多。 听到商青冥提出的建议,无夜一瞬有些心动,却忽然想起林映雪“天天喂自己吃饭”的承诺。也就是如果把药捣碎了放进林映雪每天吃的饭里,自己也会吃下这个药。 这种滋阴丰.乳的东西,自己一个大男人吃下去,这后果恐怕有点不能想象……无夜毫不犹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对商青冥道:“本尊派去凌虚台的人应该把东西带回来了,不如放在她吃的药里?” 商青冥道:“这也是个办法,不过尊上每次千万要用得少之又少。您那位夫人机警得很,用得稍微多一点他就会察觉不对了。” 无夜将药收好,本打算立即回寝殿找林映雪,半路上正遇见自己派去凌虚台取药的属下回来复命,便取了林映雪平日服用的丹药和药方,另有林家给林映雪送来的一盒礼物,独自去书阁里研究了一阵。 无夜按照商青冥所言,用灵力将南方长老给的药丸碾得粉碎,只到了一点点进林映雪平日吃的丹药的药瓶里,将药摇匀。 这一趟大概只用了那一颗药的三分之一,林映雪大约半个月吃下一瓶丹药,要吃完这颗药得一月有余。 想到自己这一个月的忍耐,无夜觉得一个月实在太过漫长。但是想到一个月后夫人也许能有所好转,便觉得这一个月的等待也值得。 无夜弄好药物已经到了中午,看了一眼林家送来给林映雪的礼盒,到底没有去打开,而是直接收好,先去厨房给林映雪选好了午餐的膳食,再走回寝宫。 林映雪已经去花园里走了一圈回来,有些累乏地靠在贵妃椅上,看到无夜进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眸,便继续合上眼睛休息。 无夜走上前坐在林映雪身旁,关心道:“累着了?” 林映雪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有睁眼。 无夜自责道:“怪为夫回来晚了。” 林映雪虽是累到了,但也是一个月来难得见到阳光和花草,心情还是好的,回答道:“我高兴。” “是不是为夫不回来,你就很高兴?”无夜微微眯起眸子,伸手捏了捏林映雪的小巧的鼻子,笑着问道,“可曾想我?” 林映雪摇摇头,抬手拍开无夜的手。 “你先用了午膳,再睡不迟。”无夜道,“还有。你的药也已经送来了。” 林映雪睁开了眼睛,看了无夜一眼,问道:“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哥……有没有带别的东西给我?” “你想知道?”无夜笑道,“起来先吃饭,今天一定要把饭菜全都吃完,为夫才把东西给你。” 林映雪扶着贵妃椅的扶手,慢慢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并非林映雪不想起得快,实在是他快不起来。因为自小身体不好,家里人也一直看着他不许他走太多路累着,难得今天无夜不派人看着他,他一时兴起走了好多路,眼下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无夜见他起身困难,俯身把林映雪从椅子上抱起来,抱到桌前的凳子上放下。 这回林映雪没有挣扎,大概是真的懒得动了,就任由无夜把自己抱到了桌前。 装着午餐的食盒已经摆放在桌上。 林映雪伸出手,刚想要把食盒打开,无夜握住林映雪的手,将一瓶药放在他面前,道:“先把你的药吃了。” 林映雪看了一眼无夜放在桌上的药瓶,认得瓶身上熟悉的“九花凝魄丹”五个字,便向药瓶伸出手去。 “别动,让为夫来。”林映雪的手还没碰到瓶身.无夜先一步把药瓶拿起来打开,倒了一粒在手心里,再小心地递到林映雪手心里。 林映雪垂眸看着躺在掌心里的小药丸。丹药是略深的棕褐色,与平日里吃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这丹药本是用打碎的各色仙花仙草晾晒干后调配而成,会沾有一些粉末十分正常,但是今日这丹药里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虽然很少很少,少到自己无法辨认出是什么来,但是一定有多了东西。 林映雪垂眸看了看手中的丹药,感觉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无夜见林映雪盯着手中的丹药没有吃下,心不禁提了几分。 林映雪考虑了一下,这药是凌虚台送来的,顶多只经手了无夜和他的手下,这手脚如果不是无夜的手下动的,估计就是无动的。 林映雪抬起头,看着无夜问道:“尊上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无夜故作不解,道:“为夫怎么会有什么瞒着夫人?” 林映雪问道:“尊上给我吃什么?” 无夜心中知道林映雪还是发觉了自己动的手脚,明明都已经用得这样少了,竟然还是被他发现了,只能扯谎道:“不过是一点补充,商青冥说加一味药,对你的身体更有好处,为夫便让他加上了。” 虽然林映雪不信无夜的说辞,但既然这药是无夜加的,无夜总不至于毒.死自己,其实毒.死自己倒是求之不得,林映雪也没有追问,直接把丹药吞了下去。 无夜盯着林映雪吃下丹药,心里一阵暗暗的窃喜。 林映雪微微蹙眉,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丝若有所无的异样,好像就是丹药里多出来的那点东西带来的。 那是一丝几乎感知不到的气息,要不是林映雪一向体质敏感,恐怕自己都察觉不到。 也只是一瞬,那一缕微弱的气息就消失在了身体里。 第11章 不想吃饭 吃了药后,林映雪胡乱说了几个人间才有东西,说是自己想吃让无夜亲自去买,硬是把要坐下陪自己吃饭的无夜打发了出去。 无夜没有任何怀疑,听林映雪要什么,又是吃的东西,也不放心假他人之手,立刻就答应亲自去给林映雪买。 好不容易想办法支开无夜,林映雪急忙拖着疲乏的身子跑到了后园花树根下。 自从感应到身体里那一缕诡异的异样后,林映雪心中便十分怀疑无夜对自己的说辞,认定无夜给自己丹药里加的肯定不是普通的补药,但料想自己再怀疑他也不会对自己说实话,顶多只是再用刚才那种谎话搪塞自己,再问也只是浪费力气。 林映雪倒不怕无夜下.毒.du.死自己的,比起生命危险,林映雪更加担心无夜给自己下什么损害心智的药,或者干脆令人上.瘾,让自己离不开他……这种药修真界也不是没有。 林映雪俯身在树下催吐了一阵,但因为吃的早饭早已消化了,午饭又没有吃,吃下的丹药吸收很快,催吐半天也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林映雪心中安慰自己道,既然自己现在没有立刻失去意识,说明这药物要长期才起效……一颗药里沾有其他药物,说明一整瓶都会有,那么大不了从今天晚上起自己就不再吃药,能撑几日是几日,也比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万一迷失了心智好。 一想到自己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和身体里一瞬出现的异样感,林映雪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担忧和郁闷。回到房中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虽然累了一晚上体力消耗很多,现在应该很饿了,也一口都不想吃。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见林映雪迟迟不吃饭,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夫人重新传菜?” 林映雪摇摇头。 那侍女小心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又再次开口道:“夫人不吃饭怎么行,若是尊上知道了,会怪罪奴婢没有伺候好夫人。” 林映雪道:“你先出去,我会吃的。” 侍女出去后,林映雪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准备找个地方倒掉,免得被侍女告诉无夜,又惹来一堆麻烦。 万一无夜知道自己不吃饭,非要看着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林映雪想想都觉得惊悚,而且无夜也不是干不出来。 林映雪打开食盒,只见食盒的第一层是一盘香煎鹅肝,用手端起来准备悄悄去后园里倒了,刚起身就脚步一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自己。 林映雪转过身,却没有在身后看到人。低下头,只见一只黑猫站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看到黑猫时,林映雪的身体一僵,不免想起今天沐浴时那尴尬的场面。 但是看着黑猫那黑不溜秋毛茸茸一团,天真无邪又有点傻的模样,林映雪很快又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这毕竟只是一只猫儿,沐浴时它只是动物无意识的正常反应,自己实在不该往心里去,和一只猫一般见识。 而且可能是自己给它沐浴时摸到了什么猫类不能触碰的部位,说起来自己应该也有错。 既然答应了要天天喂猫,还是得说到做到。 魔宫这么大,黑猫又从来没来过无夜的寝宫。它找到这里来,应该花了好久才找到自己。 林映雪看了一眼手中鹅肝,把盘子放回了桌上。 把午餐喂猫吃了,正好一举两得。既喂饱了猫,又不会被无夜怀疑自己没吃东西。 黑猫见林映雪放下盘子,纵身一跃,跳到桌上,猫鼻子凑在鹅肝前嗅了嗅,甩了甩毛茸茸的长尾巴。 见黑猫迫不及待跳上桌的模样,林映雪微微一笑,温声道:“你饿了吧?” 一笑犹如阳春三月的白雪,晶莹清冷却映着温暖的阳光。黑猫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奶奶地回答:“喵~” 林映雪走到黑猫身边,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上。 林映雪知道黑猫从来都不吃蔬菜水果,不吃饭也不碰点心。总之这小家伙被林映雪惯得十分挑嘴,除了肉什么都不吃。林映雪便先夹了一块鹅肝,喂给黑猫。 黑猫用鼻子嗅了嗅林映雪喂给自己的鹅肝,没有吃,而是抬头看看林映雪,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林映雪的手。 林映雪只得把鹅肝放在手心里,重新递到这只黑猫大爷的面前。 黑猫这才满意地低下头,就着林映雪的手,慢条斯理地舔|食林映雪手心的鹅肝。 吃完鹅肝,黑猫还不忘在林映雪的掌心继续舔几下,把他手心的调料和汤汁舔得干干净净。 林映雪掌心很痒,微微勾起了薄薄的唇,却强忍着没有把手缩回来。 不知道是因为鹅肝鲜美,还是因为舔了林映雪手心的缘故,黑猫愉快地发出了咕噜咕噜声,抬起头看看林映雪,意思仿佛是还要。 林映雪再夹了一块鹅肝,这回直接拈在手中,递到黑猫面前。 黑猫刚伸过头去准备吃那块鹅肝,林映雪的手一抬,黑猫扑了个空。 黑猫盯着林映雪手中的鹅肝,抬起一只小爪子往上够了够。 林映雪把手再抬高一分。 黑猫看了林映雪一眼,只见他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起笑意,便立刻来了精神,用两条后腿站了起来,伸出前爪去够林映雪手中的鹅肝。 林映雪这才让黑猫吃了自己手中的鹅肝。 为了犒劳自己的一番努力,黑猫吃掉鹅肝之后,把林映雪的每一根指尖都仔仔细细添了一遍。 林映雪喂黑猫第三块鹅肝的时候,黑猫只是用鼻子嗅了嗅,张嘴把鹅肝叼在口中,没有吃下去。 黑猫叼着鹅肝,冲林映雪抬了抬下巴。 林映雪看得出黑猫是让自己凑近的意思,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黑猫毛茸茸的猫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黑猫往前一凑,把小嘴里叼的鹅肝喂给林映雪。 林映雪忍不住微微笑了出来。 虽说在人的世界里,嘴对嘴喂吃的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但是在动物的世界里,感情就要纯洁得多了,它们没有手,想要和你分享食物,就只能用嘴。 但是林映雪还是不太适应,用手去把黑猫喂的鹅肝接过来。 黑猫一开始不肯松口,非要林映雪也用口来接。但是感觉林映雪手上的力道送了,生怕他不肯吃了,又连忙松了口。 林映雪看着黑猫那一双圆圆的猫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一脸期待的模样,不忍拂了它的意思,只好把手中的鹅肝吃了。 看着林映雪把鹅肝吃下去,黑猫似乎十分高兴,竖着尾巴贴着林映雪的身子转了好几圈,用身体使劲蹭林映雪,把林映雪身上蹭满自己的气息。 林映雪伸手把黑猫抱进怀里,和黑猫一起吃饭。 黑猫难伺候得很,非要林映雪吃一口,自己才吃一口,林映雪不吃它就不吃。 林映雪有黑猫陪着吃饭,不觉心情舒畅起来,把方才无夜给自己吃药的事情抛诸脑后。直到和黑猫你一口我一口地一起吃饱了,林映雪还拿起勺子,喝了一些餐后喝的燕窝汤,胃口不错。 黑猫就默默窝在林映雪的怀里,看着林映雪喝汤。 林映雪吃东西慢吞吞的,一定要细嚼慢咽吃完一口,咽下去,才吃第二口。而且不论吃饭还是喝汤,都安安静静的,不发出一点半点声音。 世上竟有人连吃饭喝汤都能这样令人赏心悦目,黑猫抬头看得入了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脖子都酸了。 哄夫人吃饭实在不容易,还好自己多长了一个心眼,折回来打算看他吃完饭再出去给他买东西。看来自己回来看看真是个明智之举,如果没有自己在,夫人估计会把午餐拿出去倒了。 看来以后真的得每餐都陪着他吃才行啊。 黑猫陪林映雪吃完饭,就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这回真的离开了。 林映雪以为黑猫吃饱了出去跑跑消食,自己也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回到贵妃椅上摇了一会儿。 午后阳光正好,又有微风习习,林映雪在贵妃椅上昏昏地睡了过去。 林映雪做了个梦,梦到无夜知道真相后,真的把自己扔进了炼狱。他把自己按在砧板上,命人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林映雪亲眼看着他挖出自己血淋淋的内脏,痛得要死,可就是死不了。 林映雪被一阵腹痛惊醒,抬手按住了肚子。 大概是因为中午吃多了不消化,胃受不了了,肚子才疼成这样,还做了这种噩梦。 虽然早上已经走得累了,身体吃不消再走了,可不走一走消消食也不成。林映雪对自己这娇气的身子很是无奈,决定还是去花园里小走一圈。 . 花园里,一胖一瘦两个侍女捧着两个果盘从路上走过,两个人互相叽叽咕咕地议论着。 瘦侍女道:“她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人想要尊上的恩宠还的不到呢,她整天一副屈辱被迫的模样做给谁看?自打尊上出生起,就天天都有哭哭啼啼的各族公主和大小姐,哭着要给尊上侍寝呢。尊上是什么人物什么身份,我就不信她还看不上尊上?估计心里偷着乐呢。” “听说这就是厉害的女人用的手段,她就是假装不在乎尊上,让尊上对她欲罢不能。啧啧啧……真是有心机。”胖侍女道,“尊上见惯了美女投怀送抱,看到她不理不睬自然就对她不一样了。放心你等着看吧,尊上迟早会厌烦了。” 两个侍女正议论着,就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廊上慢慢地走过去。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侧影,却是把两人都看呆了,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皎如林间之月,皑如山上冰雪,好似眼前斜阳流光过花影,海上千顷碧浪映云霞。美得清润温雅,明明并不锋利,却直戳人心窝里。 胖侍女愣了半天,不禁抖了一下,问道:“刚才过去的就是夫人吗?我我我……别说尊上了,我一个女的都好想娶她……她太好看了吧?她要是对我耍心机,我也……不对她就算站在那儿不耍心机我也什么都给她。” “我算知道尊上为什么一万年也不娶妻了……看来尊上眼光太高了。夫人怎么长得这么……”瘦侍女想不出能用什么词语形容,总觉得“好看”“美”这种词都太贫瘠,辱没了刚才看到的人,抬手揉了揉眼睛,“我刚才没看错吧?” 胖侍女也抬手揉了揉眼睛,道:“我也怀疑我眼睛长错了。” 两个侍女正在讨论着,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幽幽道:“你们在说什么看错了?” 两名侍女一惊,连忙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人后,吓得屈膝行礼,颤颤巍巍道:“见过东南二位长老。” 众所周知四方长老乃是前任魔尊的亲信,手段狠毒喜怒无常,比尊上不遑多让,没有人在他们面前会不感到害怕。 东方长老问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谈论什么?” 瘦侍女比较机灵,连忙回答道:“奴婢们是去给四位长老送水果的,方才看到夫人经过,所以就停下来多看了一眼。” 南方长老微微眯起眼睛,问道:“夫人经过很奇怪吗?” 瘦侍女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和胖侍女是被夫人的容貌震惊地,小心地答道:“夫人虽然来魔宫一个月了,奴婢门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的模样。平常尊上都是把夫人安置在屋子里,不让人见的……所以奴婢们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听了瘦侍女的话,南方长老回过头,笑着对东方长老挑了挑眉。回头对二名侍女道:“东西你们送去我们房里就行,我们先在外面走一走。” 两名侍女应了声是,连忙捧着果盘离开。 两名侍女离开后,四下无人。南方长老回头对东方长老道:“既然机会难得,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听说尊上刚才正好有事亲自出宫去了,不趁此时取了那个仙修的性命,更待何时?” 第12章 不可拒绝 东南二位长老连忙顺着方才两名侍女望去的方向,向湖另一边的回廊上快步追去。 回廊的尽头是一座水榭,二人远远藏在树后向水榭中望去,只见一名白衣仙修坐在邻水的位置,望着湖面,手中端着一只小盘子,时不时向小盘子里抓起一把面包屑丢进水里。 锦鲤跃出睡眠,争先恐后地抢着面包屑,将青绿色的湖水染得火红一片,好似水里落满了云霞。 但是二人都无心去注意锦鲤。 东方长老的眉毛痛心疾首地皱成一团,轻声对南方长老道:“这就是君上硬要娶的夫人?君上这是眼睛瞎了吗?要肉没有肉,要胸没有胸,要屁.股也没屁.股,脸这么尖,嘴唇这么薄,一点没有圆润浑厚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克夫相……唉!” 南方长老沉默了片刻,道:“我就说让你不要整天待在山里,待得连审美能力都没有了。” 东方长老:“……” “一不做二不休,你我现在就去把那个仙修做了。”东方长老说着便要上前,道,“一定要一招毙命,再毁尸灭迹捣碎魂魄,永绝后患!” 东方长老正要上前,被南方长老一把拉住,重新隐匿在树后。 东方长老正要理论,只见南方长老做了个将食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只听远远穿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今天这么有兴致,出来坐坐?” 二人顺着声音悄悄向水榭望去,认得说话的人是商青冥。 商青冥说完话,便在林映雪身旁隔着几尺的位置坐下。 林映雪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商青冥转头看着林映雪,笑道:“他今日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你是给他尝到什么甜头了?” 林映雪没有回答,抓了一把面包屑丢进水里。 “昨日的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并没有骗你,他往常那时候是不可能出来的。”商青冥望着林映雪,道,“我没想到尊上都成那样了还能出来烦你,我和你道歉。” 林映雪转头问道:“他怎么了?” “这事不能对人说……这不是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知道这事的人就那么两个,还都被他逼着发誓过不许说给任何人。以后有机会,等他自己告诉你吧。”商青冥答道,“或者你自己问问他,他这么在乎你,未必不会告诉你。” 林映雪淡淡道:“算了。” “对了,尊上给你送的药,你最好不要吃。”商青冥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递给林映雪,道,“尊上把你平时吃的丹药方子给我了。我刚才给你重新配了一瓶,你以后吃我送的吧。” 林映雪垂眸看了一眼商青冥递来的药,用手接过,抬头问道:“他给我吃的是什么?” “咳。”商青冥答道,“药是你平时吃的药,只是加了一点东西。不过,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商青冥放低了声音,向林映雪凑近了几分,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音量,谨慎道:“如果你是个女子,说不定还会感谢他的。” 林映雪:“……” 虽然商青冥的音量的确不能被两人距离之外的其他人听见,一般魔修也很难探听到,但四方长老修为极高,在魔界也算登峰造极的人物,且各有专长。 东方长老最擅长的就是耳听千里,哪怕千里之外的细微声响也能听得清楚,听到商青冥的话后,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硬了。敢情尊上娶为夫人的这个仙修……不是个女的?! 商青冥对林映雪解释道:“其实这事怪我。我怕他对你逼得太紧,你不好应付,就对他说有些缺陷不能……那个啥。谁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难而退,还硬是想尽办法。他得了灵丹妙药,又怕你自卑,不敢和你直说给你吃药,就想偷偷给你吃药让你好起来,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意思。” 按照商青冥的说法,还是无夜听说自己有缺陷,为了照顾自己的自尊才悄悄下的药……林映雪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好没什么变化。或许对男人没什么用,或者因为服用得还少,所以还没有起作用。 幸好……林映雪暗暗松了一口气。 东方长老听得整个人都炸了。这个仙修还真不是女的?他竟敢男扮女装欺骗尊上?!商青冥还帮着他隐瞒?! “我已经检查过了,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害处。但是那种东西……咳咳……”商青冥道,“你体质不好,我怕长期服用万一出什么问题。所以我就赶忙给你重新配了药,正愁着他天天守着你该怎么给你,正巧就在这里碰见你了。” 林映雪道:“多谢。” “这世上人这么多,能遇见就是缘分,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商青冥微笑道,“不必客气。” 东方长老越听越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商青冥?以往别人求助他他都是说“我们很熟吗?”“我凭什么帮你?”“你快死了关我屁事?”,以前自己受了重伤想让他看看他只回了一句“没空”,什么时候对人变得这么富有爱心了? 东方长老推了推身旁的南方长老,用眼神指了指远处的小树林。 二人一起转身悄悄走到树林中,南方长老连东方长老眉头紧皱,急忙问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声音这么这样小?按理来说就算隔这么远,以我的五感也是能听见的。” 东方长老气得直跺脚,答道:“你不知道,真是气煞我也!” 南方长老问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我看商青冥看起来对那个仙修百般殷勤,莫非他们俩把尊上给……” “比这严重得多!!!”东方长老按着胸口,怒道,“我是看着尊上长大的,怎么能容忍尊上受到这等欺侮!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南方长老着急道:“你倒是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长老指着身后水榭的方向,气得手指都在颤抖,道:“那个仙修……他……他他他……唉!” “你真是急死我了。”南方长老道,“你如何连话都不会说了?” “被气的!”东方长老看着南方长老,咬牙切齿道,“我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你知道刚才他们说什么吗?那个仙修是个……男的!” 南方长老:“!!!” 南方长老震惊了良久,对东方长老道:“不可能吧?难道这么久了,君上还没和他做过……这可不像尊上的作风啊。” “当然是有人帮忙的!听他们谈话,商青冥明明知道他是男的,还帮着他一起隐瞒尊上,对尊上说他有隐疾不能……”东方长老挑了挑眉,一副“你懂的”模样,继续道,“所以尊上一直没有碰他……尊上对你的药那么感兴趣,就是想把他治好!” “君上会对有缺陷的人不离不弃,还想办法医治她,真是……”南方长老摇摇头,道,“实在是不可思议,看来这仙修手段了得。” “我看,我们不需明着动手了,这样一来,连让尊上生气的风险都省了。”南方长老低头思考了一阵,道,“尊上若是知道他们如此勾结欺瞒,何须你我对他出手?以尊上的个性,尊上定然让他们挫骨扬灰,不在话下。” “今天尊上对他的袒护你都看到了。”东方长老担忧道,“只怕尊上不听,反而把你我都轰出去吧?” “呵。”南方长老冷笑一声,胸有成竹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 因为临走前和林映雪那一段单独相处,无夜心情格外好,买了林映雪要的几样人间小吃,顺便还带了几样林映雪没点名但是看着也不错的东西,拎了一堆大包小包回到魔宫里。 林映雪其实本不是很想吃东西,只是随便说的几样支开无夜就算了,见无夜从街市上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忍不住当多吃了一些,晚餐也不愿意吃了。 无夜见林映雪难得这么有胃口,不禁心情大好,道:“要不,为夫明日带你出去游玩一番?” 林映雪万年冷淡的琥珀色眼眸里掠过一丝明亮的光华。 “出去玩”这三个字,这三百年来对于林映雪来说都是很奢侈的。穿书前,他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穿书后,他身娇体弱走三步都得站着休息一阵,几乎出去哪里回家后都会大病一场,三百年来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林映雪抬起头看着无夜,只见他俯身凑近了自己,微笑道:“亲一下,为夫明日就带你出去玩。” 林映雪抬头望着无夜,微微蹙着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想做什么又做不出来,显然是十分纠结。 无夜见他犹豫,不断利诱道:“只要一下,一下就够了。明日就带你出去,去哪里都可以,嗯?” 林映雪最抵抗不了的就是出去的诱惑,这三百年里的生活虽然充满家人朋友的关心和爱护,但是每一天都像蹲在监狱里,哪里都不能去。越是不能出去看看,就越是想出去看看。 但是亲无夜一下…… 林映雪看着眼前无夜的脸,肌肤白皙,明眸如星,鼻梁挺拔,薄唇浅淡……的确是很好看的。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主动去亲一个男人?! 而且以后万一事发,无夜若是想起今日自己主动亲他的情景,一定怒气更盛,让自己死的更惨。 无夜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耐心等待着林映雪的答案。 “咳咳……咳咳咳……”僵持得太久费力费神,林映雪掩住唇,垂下眸子咳了起来。 无夜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林映雪:“晚上还没吃药吧?先把药吃了。” 林映雪的手指微微握紧衣袖,犹豫了片刻,还是怕在无夜面前换了药被看出什么端倪,起身要去博物架商把无夜给自己的那瓶药取下来。 无夜连忙按住林映雪,顺着林映雪的目光看到了架子上放的药瓶子,去将林映雪的药取了过来,倒出一粒在掌心里,递给林映雪。 虽然今天下午商青冥已经告诉自己了这不是什么让人迷失心智的药,可是专门给女子的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林映雪犹豫着把药接了过来,拈在手中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无夜见他犹豫,问道:“夫人还是在怀疑为夫给你吃的药有问题?” 林映雪心道,何止怀疑,都已经证实有问题了。 无夜见他左右不肯吃,温声劝道:“好好把药吃了,为夫不会害你的。” 林映雪把药放下,道:“尊上,我不想吃这个。”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明明中午的时候还是愿意吃的,到了晚上就不愿意了,无夜怀疑林映雪是听到了什么,问道,“夫人今天见到商青冥了?” 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没有否认。 无夜的脸色沉了下来,酸溜溜地问道:“聊得开心吗?” 林映雪冷淡道:“尊上不如直说怀疑我。” “我不拦着你去任何地方,但是你应该记得,我说过不可以接触任何其他男人。”无夜看着林映雪道,“尤其是为夫不在的时候。” “那尊上打算一直瞒着我吗?咳……”林映雪垂下眸子咳了一声,抬头看着无夜,情绪十分不好,“我没有出宫的权利,没有没有见别人的权利,连知道自己吃了什么的权力都没有,尊上不如告诉我我还能自己决定什么……咳……” “好了听话,不要赌气了。”看着林映雪的模样,无夜的心都软了下来,温声解释道,“为夫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怕说了你觉得为夫嫌你……你千万不能多想,为夫没有嫌你不好的意思,但是你想一想,这药对你身体也没坏处,也许你就此好起来了,岂不是好事?” 林映雪依旧神色冷漠,对无夜的话无动于衷。 “为夫警告过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无夜好言劝慰道,“夫人不要觉得羞于启齿,为夫也不是外人。只要你能好起来,为夫一定为你不惜代价。难道夫人不希望自己好起来吗?” “我没有……”林映雪蹙着眉,解释道,“我不是……” 无夜问道:“不是什么?” “总之,不是他说的那样。”林映雪垂眸道,“我没有那个问题,不劳尊上如此费心。” 无夜惊喜道:“这么说来,夫人……可以……?” 林映雪低头不语。 无夜简直大喜过望,急于把今天想要好几次也没要到的东西得到手,起身对林映雪道:“那为夫先去沐浴更衣!” “尊上……”林映雪道,“今日我觉得累乏,还是等明日……” 林映雪本想说“明日再商量”,能拖延一日是一日,哪知无夜立刻接了话,道:“好,夫人说明日便是明日。不过明日,夫人不可以再拒绝为夫了,不论用什么借口都不可以。” 第13章 戏中真假 无夜本来一直觉得林映雪身体太弱,不适合带他外出,从来没考虑过带他出门。 但是白日里上人间街市买东西回来时,正好遇见商青冥,当时商青冥拦着无夜说:“你看你这么关着他,他实在比坐牢也没什么两样。你一直把他关在宫里不让出去,正常人都要被关出病来,何况他身子本来就不好?你得带他出去走走。” 无夜听了商青冥的话,便稍微动了带林映雪出去走走的心思,在他吃东西时试探着问了一句。看到他听说自己要带他出去,眼里闪过的光华后,无夜更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带他出去转转。 但是为什么提这件事的人偏偏是商青冥?商青冥对自己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无夜还没有多想。直到林映雪承认自己私下见了商青冥,无夜心里的醋坛子就翻了。 林映雪和自己不愿意多说一句,倒是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背着自己和商青冥说话?他们说了什么话?说了多久?互相说到了什么地步?为什么商青冥会对他这么上心? 其实只要他可以做那种事,只要和自己做一次,自己就可以调动他体内的魔血,她以后就可以不必再餐餐吃药,不会时常咳嗽或者晕倒,也不用再和商青冥有任何接触。 无夜心里实在是急迫,商青冥说过,他平日吃的丹药也不过是吊着他的性命而已,什么时候会撑不住谁也保不准。治标治本的方法唯有一个,但是他既然可以做那种事……为什么总是不愿意? 难道是因为不喜欢自己?那他喜欢……魏崇云?商青冥?或者是其他人? 无夜在思考的功夫,林映雪已经在无夜面前取了一瓶新的药出来,自己吃了一粒,再将药在衣袖里收好。 毕竟这是自己保命的药,自然要贴身放着。 但是这一举动在无夜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无夜看了那药瓶一眼,酸溜溜地问道:“是商青冥给你的?” 林映雪道:“是我自己要的,我不想吃你给的那个东西。” 无夜满是酸意地问道:“为什么我给你的放在柜子上,他带你的带在身上?你是不是喜欢他?” 林映雪淡淡答道:“我更喜欢他的药,里面没有偷偷地放其他东西。” “还在生我的气?”无夜叹了口气,自我检讨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你是个……,为夫也还是会一样喜欢你。怪为夫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为了你好,没有照顾你的意愿……” 无夜伸手捏了捏林映雪的脸:“好了,别生气了。” 林映雪终于找到了主动权,决定给自己争取一点权利,立刻提条件道:“明天带我出去看看,我可以考虑一下。” “好好好。”无夜把林映雪揽进怀里,用食指刮了刮他的小巧的鼻尖,道,“我的夫人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生气了就好。” 林映雪道:“以后尊上若有什么想法,可以与我直言。我能不能接受,也会对尊上直言。尊上不喜欢受人欺骗,我也是。所以希望尊上坦诚相待,不要再做偷偷摸摸的事。” “好。”无夜点头道,“为夫真的知错了。既然夫人都说开了,那为夫以后听夫人的。” “还有。”林映雪道,“以后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请尊上不要再逼我了。到了可以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拒绝……尊上每次都那样凶神恶煞地威逼我,我其实……有些心慌,也受不了。” 无夜一怔,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问道:“那夫人可不可以告诉为夫,什么时候才能可以?为什么总是拒绝?你我已是夫妻,难道不能……吗?既然不是因为那个原因,莫非夫人心上已经有了他人?” 林映雪抬起眸子,看着无夜问道:“如果有呢?” 无夜的目光一暗,道:“将他杀了。” 林映雪轻轻叹了口气,道:“没有。” 本来刚才还抱着一丝幻想,万一无夜说成全自己,那就骗他自己有心上人。自己果然还是高估了这个魔头的道德感。 林映雪回答道:“因为,尊上想要的东西,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做。” 无夜抱着林映雪,手里把玩着他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他的手指虽然白皙纤细,长在女子身上却总觉不太温婉,倒有点像男人的手……无夜倒并不在意这点缺陷,一边摸着他的手,一边问道:“那夫人喜欢为夫吗?” 林映雪实话实说:“不喜欢。” 无夜遗憾地叹了口气,问道:“那夫人怎么样才能喜欢上为夫呢?” 林映雪道:“我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为夫真的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夜拍拍林映雪的脸,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既然心里没有别人,就要努力喜欢上我。我不再强迫你做那种事,但是你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故意疏远我。可以成交吗?嗯?” 林映雪点点头。 无夜一笑,把林映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问道:“那今晚,为夫可以上夫人的床吗?” 既然互相答应了直话直说,林映雪毫不委婉地拒绝道:“说实话,我希望尊上不要睡在这里。” 无夜无奈,也直言道:“为夫真的不想离你太远,而且下人看到我们这样也会笑话。夫人也得替为夫考虑一下吧?” 林映雪默默看着无夜,显然不太愿意。 无夜的目光落在了房间另一角的小榻上,问道:“那为夫可以不可以睡在那边的小榻上?” 林映雪实在想不到,说开了以后无夜这么好说话。甚至……竟然有一点过于温柔? 他肯如此一次又一次让步,林映雪也不能得寸进尺,只得各退一步,道:“好。” 不算上洞穴里共度的那一夜,其实林映雪还是第一次和无夜同房而睡,生怕夜里出什么意外,不敢睡得太实。原本夜里会悄悄解开缠在下面的布带,现在也不敢解开,只想着勉强熬过一夜。 然而林映雪的肠胃太不好,晚上吃得比平日多,且与平日里的饮食不同,肠胃并不能适应,半夜便闹了肚子,起来好几回。 无夜起来给他翻了一些调理肠胃的丹药,逼着加哄着软硬兼施,硬是喂他全都吃了下去。 折腾了大半夜,林映雪实在累虚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林映雪下床洗漱好,无夜正好命人将早餐端了进来。 早餐都是调理肠胃的清淡小粥和点心。 林映雪坐下和无夜一起用早餐,无夜盛了一碗人参茯苓粥放在他面前。 林映雪垂眸看看碗里的粥,再抬头看看无夜,道:“尊上。” 昨晚已经被迫吃了一堆药了,早餐竟然还是这种药熬的粥。 无夜的目光转向林映雪,微笑着问道:“夫人想要为夫像昨晚那样喂你吗?” 林映雪委屈道:“我已经好了。” “喝了这碗粥,我们就上街。”无夜还是把林映雪面前的药拿起来,拈着勺子在碗里转了转,待粥凉得差不多了,放在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方才喂道到林映雪的唇边,“不把你的胃养好了,上街吃东西又闹肚子,伤了身体,下回便不带你出去了。” “粥是让商青冥开的方,要多喝一些。要是又不舒服了,等会儿可怎么去人间吃好吃的呢?” 无夜半哄半逼下,林映雪低头含下无夜喂的粥,虽然药味很浓,倒是并不难喝,抬手想把碗接过来。 无夜拿着林映雪的粥碗不松手,又喂了一勺粥给林映雪,温声道:“为夫喂你吃。” 林映雪道:“我可以自己吃,尊上不必……” 无夜望着林映雪,认真地坚持道:“可是为夫想喂夫人。” 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知道自己再拒绝也是浪费时间,心盼着早点出门上街去,便没有继续和无夜僵持,低头把无夜喂的粥吃下。 好不容易被无夜喂完了早餐,无夜又非要亲自给林映雪梳头发,在镜台前笨手笨脚地给林映雪理了半天,最后也只盘出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根林映雪平日用的白玉竹簪,发型倒也清新素雅。 梳好头发,有侍女呈上了各色的脂粉,无夜觉得林映雪的肤色倒是不需要施粉,但见其中有一只青色小瓷瓶,里头装着玫瑰色的水,问道:“这是什么?” 侍女答道:“这是奴婢们新配的玫瑰胭脂水,用玫瑰花和月季花捣碎,加了蜜糖,抹在唇边颜色很好看,就算不小心吃下去,问道也很清甜,对身体也没有任何害处。” 无夜从来没研究过女子用的脂粉,听了侍女的讲解便觉得新鲜,拿起那青色的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有清甜的玫瑰花香。 感觉不错,无夜便用中指沾了些许玫瑰水,对林映雪道:“试一试?” 林映雪其实从来没用过那些东西,听了侍女说的话也觉得新鲜,加上要出门了心情好,便点头默许了无夜的提议。 由于林映雪坐在椅子上,比无夜低了半截,无夜便在林映雪面前半跪下,来抬起头,用中指轻轻在林映雪的唇上抹过。 林映雪没有想到无夜会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坐在椅子上觉得惴惴不安,垂下眼眸不敢去看无夜。 他显然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妻子,可是自己…… 无夜认真地望着林映雪的唇,指尖仔细地轻轻抹过林映雪浅色的薄唇,只觉好似抚过清晨带着露水刚开的花瓣,柔软无比,不禁心神骀荡。原本略显苍白的唇色在玫瑰花水的滋润下,好似一夜玫瑰初开,衬托得人气色十分好。 林映雪本就长得无可挑剔,此时更是多了几分明丽。无夜在他唇上抹好胭脂水后,又装模作样地悄悄多抚摸了片刻。 林映雪只道无夜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慢一些,没有多想,坐着耐心地等他弄好。 无夜的手指在林映雪唇间流连一阵,估摸着欺负他太久了,便停下来,起身去侍女手中取了一个幕篱,戴在林映雪头上。 这幕篱上面是竹笠,下面垂的白纱正好到林映雪的脚踝,把他从头到脚都遮住了,别说看他的脸,手脚衣服一概都别想看见。 林映雪抬手掀开幕篱,看了无夜一眼。 无夜微微一笑,解释道:“你晒不得太阳,现在外面的阳光毒辣。” “而且,”无夜抬手将被林映雪掀起来的白纱重新放下,把林映雪遮得严严实实的,“夫人是我的,怎么可以给别人看去。” 林映雪倒是不介意这些,别人看不看得到自己无所谓,能上街一趟就很好了,哪里还挑三拣四的,便戴着幕篱和无夜出了门。 魔宫外早已有车等候,除了一名赶车的随从之外,无夜并没有带其他人。 林映雪觉得无夜和以前判若两人。 以前,他唯恐自己跑了,日夜都要几十数百人在房间里里外外看着自己,还不放心,在房间里打造了一个纯金的牢笼,大门从来不打开,送饭都从只从一个小窗格里推进来,然后立刻就锁上。 自从在山洞里和他度过那一夜,他不但不再让人看着自己,甚至对自己没有一点防备,放心地让自己一个人去花园,带自己上街也不带一个随从,仿佛自己和他真是夫妻一般,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跑。 林映雪虽不善于表达,但是能感觉到无夜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无夜对自己用心如何,究竟是好是坏是真是假,林映雪都能体会到。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当做金丝雀养着,如今却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妻子看。林映雪心里更加不安,要是无夜还像之前那样强硬,自己还可以拒绝得干干净净,可是他现在这样,让自己怎么办…… 魔宫有通往人间的密道,寻常人要往来魔界和人间,没有一两个月不可,但是从这条密道上驱车而行,只需要一个上午。不过这条路除了无夜自己之外,开辟以来也只有带林映雪一个人走过。 林映雪受不得颠簸,从凌虚台到魔宫后病过一场,这车里垫了厚厚的软褥,无夜仍旧不放心,伸手把林映雪揽进了怀里。 林映雪惊道:“尊上……” 无夜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垂眸看着林映雪道:“夫人是不是应该改一改称呼了?” 林映雪抬起眸子看了无夜一眼。 无夜道:“一会到了人间的街市上,你叫为夫尊上,凡人岂不觉得奇怪?” 林映雪垂眸道:“那叫什么?” 无夜低下头,咬着林映雪的耳朵,低沉的声音随着温热扑打在他耳边:“叫夫君。” 林映雪白皙的脸颊蓦然染上一片绯红。 无夜哄他道:“你先叫叫看,一会儿上街别叫错了,让别人笑话。” 林映雪的心里怎么也迈不过那到坎,犹豫了良久,还是横了横心,小声道:“夫……君。” 无夜的目光一亮,忍不住低下头在林映雪脸颊上一口,紧紧抱着他道:“为夫在。为夫真的很高兴。” 车到人间的街市已是中午,无夜把林映雪抱下车,先就近找一家店用了午餐,便带着林映雪在街上走走看看。 林映雪并非不爱热闹,只是平时几乎没有机会出门,今天好不容易上了一趟街,看什么都新鲜,到处逛到处看,难得精神比平日里都好。 无夜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负责察言观色掏钱拎东西。只要见他对什么多看了一眼,就立刻掏钱给他买。 因为并非女子,林映雪对钗环脂粉毫无兴趣,也不爱看服饰梳扇,看上的多是吃的。但是他肠胃不好,无夜不许他多吃,每次他吃了一两口无夜就会抢过来全部吃掉。 林映雪虽然每次都不肯,心里却也知道无夜在关心自己,倒是没有置气,只是更觉得自己身体不济,私心奢望着自己能早点好起来。 走了一下午,林映雪不知疲倦,无夜已经在他耳边问了几十遍“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林映雪都摇头。无夜几次想强行抱着他去休息,见他难得有这般兴致,又不大忍心。 “轰隆——” 头顶突然一声雷响,天几乎瞬间暗了下来。 春夏之交的雨说下就下,霎时大雨倾盆,连半点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大雨下得突然,街上的路人纷纷乱了脚步,捂着头跑到就近屋檐下避雨。 无夜恐怕有人急匆匆地冲撞到了林映雪,连忙走上前半步,挡住他身旁的人流。 林映雪掀开幕篱,指了指自己的幕篱底下,对无夜道:“……夫君。” 听到林映雪的称呼,无夜的心怦然猛跳,俯身把林映雪一把横抱了起来。 林映雪掀开幕篱本想让无夜进来遮一遮雨,却不妨猛地被他一把抱起来,快步冲进了路旁的一家酒楼。 无夜把林映雪放下,摘下他被雨水打湿的幕篱。 幕篱被取下来,林映雪只见无夜的头发都湿了,脸上也沾满雨水,从衣袖中取了一块帕子递给他,道:“……夫君……你自己擦一擦。” 无夜在林映雪面前的凳子上坐下,道:“你来。” 林映雪没办法,只得在他面前坐下,抬手替他擦拭额上、脸上的雨水。 无夜看着林映雪认真给自己擦拭雨水的模样,微微勾起唇。 其实这点水只要无夜自己稍用法力立刻就能全干,但无夜宁可湿着让林映雪慢慢弄。淋湿了固然不舒服,但林映雪的温柔照顾却引起无夜的极度舒适。 林映雪认真地把无夜脸上的雨水擦干,直到听到周围一阵阵的“啧啧”声,才发现周围的食客都在悄悄看自己和无夜。 林映雪只听耳边有轻微的议论声: “这小娘子美若天仙,还这么温柔,这男的真是好福气……我要是有这种娘子,我死都值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呵,你看人家夫君多好,下这么大雨愣是没让娘子淋一滴雨,自己淋成那个样子……要是有人愿意为我这样,我也这么温柔!”一个女人的声音反驳道。 林映雪收起帕子,低下了头,这才后知后觉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方才竟然忽略了。 若是寻常人这样做倒也无妨,可林映雪本来就长得惹眼,无夜也是天下挑不出的好看,偏偏两个人还夫妻恩爱夫唱妇随,自然吸引了周围人的瞩目和议论。 无夜见林映雪被这些人看得不好意思,起身把林映雪搂在怀里用衣袖遮着,向店家询问道:“楼上可有雅间?” “有,有有。”前台的伙计本来也在看林映雪,还看得走了伸,见无夜走过来,连忙点头哈腰道,“楼上有一个靠着街的花好厅,可以欣赏街上的美景;还有一个靠着中间戏台的月圆厅,是看戏最好的位置。客官想要选哪一个?” 无夜看了林映雪一眼。林映雪知道无夜在问自己意见,不禁心里一暖,道:“戏台吧。” 刚从街上回来,街上的景致都看过了,看街景自然不如听戏。 无夜把一锭金子放下,道:“带路。” 伙计领着无夜和林映雪到了楼上的月圆厅。这包间装修十分雅致,最重要的是一边并没有设墙,只是围了低低的栏杆,用纱幔遮掩,往下望去,正好能看到一楼的戏台,一楼的人却看不清楼上的人。 无夜给林映雪点了玫瑰茶和几盘水果点心,伙计趁机兜售道:“二位客官要不要看戏?我们这里的昆剧可好听了,角儿都演得很好,上京城演戏都好几回了,给皇上的演过的!” “而且最近,就刚刚昨天,还出了一个好本子,可有意思了!我们的角儿都连夜排演,如果你们要听这可是第一回!绝对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就这最好看的一个本子!” 无夜不为所动,这种吹牛他听得多了。 林映雪在现代一直努力学习很少接触社会,穿书后也从未和这个世界的凡人接触过,对这些套路毫无防备。听得伙计这等吹嘘,不禁被勾起了一些兴趣,问道:“叫什么名字?” 伙计答道:“这出戏名字叫《假姻缘》,这内容嘛新颖得很,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就不说了,夫人你看的时候也会新鲜一些,不然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林映雪点点头,对无夜道:“我要听这个。” 无夜毫不犹豫地放了一锭金子在桌上,道:“安排。” 伙计从没见过如此出手阔绰的人,瞪得眼睛都亮了,连忙收了金子,下去安排演戏。 林映雪靠在栏杆边上,一边喝茶,一边听戏。 人间有演戏的风俗,林映雪在现代几乎没有接触过戏剧,还是穿书后在凌虚台时偶尔听过几回,说不上很喜欢,但是在缺乏娱乐的古代,就和看电视电影差不多,是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之一。所以听个戏就当娱乐一下,放松放松心情。 林映雪听不懂戏曲,主要还是看看这出戏的故事情节。 台下已经开始演了,这戏演的是人间一位英明伟岸的君王,偶然发现一位绝世美人,就娶回来封为皇后。 戏里帝后二人恩恩爱爱,羡煞旁人。但光看这情节实在是老套,和普通戏本没什么两样,林映雪也感觉不出来刚才伙计说的新颖在哪里。 随着剧情逐渐发展,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很快就出现了问题——两人虽然恩爱甜蜜,但皇后总是拒绝和皇上圆房,成亲一个月来,找了好多借口,还买通太医,让太医对皇上说自己是个石女…… 无夜看得微微蹙眉。 林映雪越看越觉得不对,起身想要离去,无夜却抬手按住了他。 林映雪走不开,只得坐下陪无夜硬着头皮往下看。 戏本最后,英明的皇上突破重重阻碍,终于查明真相,皇后竟然是个男人,还是敌国的奸细。于是皇后被拖出去五马分尸,皇上另娶贤妻,过上了幸福生活。 台下响起一片喝彩和掌声,纷纷赞赏皇上的智谋和心计,没有被美□□惑,终于杀了奸细假皇后,还迎娶了新的美人。 唯有林映雪看完戏脸色煞白,如坐针毡,都不敢回头去看无夜的脸色。 把戏演到这般明显,无夜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分明是有人在暗示自己夫人有问题。怕直说自己不听,所以用了这种方法。 而林映雪的反应,让无夜心里凉了半截。 他脸色苍白地坐在自己身旁,虽然看似神情淡然,却看得出来其实连指尖都在颤抖。 第14章 我不愿意 过去每一次想和林映雪做夫妻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映雪都一次又一次地找借口拒绝自己, 无夜也只不过是怀疑他或许是有什么隐疾,或许是还不够喜欢自己, 只要自己再给他一点时间接受。 ——但是, 无夜从未去想过, 他很可能连性别都假的, 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直到看了这出戏,意识到现实和戏中几乎完全重合的一切, 无夜心里才浮现出了这个令人心惊胆跳、不能接受,却能把林映雪之前的一切不正常都解释清楚的念头……难道自己的夫人,就和戏中一样, 也是个男人?! 无夜最不愿意怀疑的就是林映雪在欺骗自己。 可是怎么解释他一马平川的身材?怎么解释他的身子从来不让自己碰, 甚至不许自己看一眼?怎么解释他刚才看完那出戏,脸色那样苍白、连指尖都在颤抖…… “咳……咳咳咳……” 无夜听到身旁响起一阵轻轻的咳嗽声, 连忙收住思绪,起身上前把林映雪搂在怀里,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夫人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虽然十分心存疑虑,但在没有亲眼确认之前, 无夜不想因为自己的怀疑委屈了夫人。 “咳……”林映雪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容易引起无夜怀疑,强行稳定心神, 为了给自己圆谎,咳嗽都是装出来的。 林映雪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坐得久了,觉得累乏, 有些想睡……咳,咳咳……” 无夜温声道:“那我们去休息。” 林映雪点点头。 无夜扶着林映雪起身,让店里的伙计带路开了一间楼上的客房。 一路上,无夜把林映雪紧紧搂在怀里,心里拼命地企图说服自己林映雪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是因为坐着看戏累的,没听到他还虚弱得咳嗽了吗? 可是理智又告诉无夜恐怕事情并不如自己期望的那样,除了今天的事,之前也有过太多巧合太多奇怪之处,林映雪恐怕并不如自己希望的那样简单。 可是怀里的人如此真真切切,柔柔软软,简直令人丧失理智。 无夜和林映雪所在的这家酒楼很大,有好几层,下面两层是提供客人餐饮之处,上面几层则是给客人休息的客房。伙计引着无夜和林映雪到了楼上最好的一间客房,便退下了。 林映雪抬眼往房间里看去,只见这一间客房整洁雅致,甚至连家具也一应俱全,颇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但要命的是,这间房只有一张床。 想是店里的伙计觉得自己和无夜是夫妻,只需要一张床,所以就带自己和无夜来了这个房间。 无夜扶着林映雪坐到床上,自己坐在他面前。 林映雪不说话,无夜也不开口。 林映雪一直垂着眸子,无夜盯着他看了半日,眼神几乎都要把人戳穿了。 这样好看一个人,没有一处看着不惹人喜欢。可是看着这样柔弱无害的一个人,也不是真的柔弱可欺。 就比如那一日要和魏崇云逃去的时候,他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着自己的面把魏崇云放走。哪里是一个寻常女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身上藏着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到底有多少,都是些什么?其实自己虽然把他绑在身边,却对他一无所知。 互相沉默了良久,还是无夜打破僵局,先开口说道:“夫人今日淋了雨,先和为夫一起洗个澡再睡吧。” 林映雪抬起眸子,看着无夜道:“尊上先去吧,等会儿我自己……” 无夜盯着林映雪,语气中息怒不明:“如果为夫一定要和你一起呢?” 林映雪心中惴惴,但强行告诉自己平静下来,不卑不亢地望着无夜,平静地问道:“尊上是不是在怀疑我?” 无夜盯着林映雪的眼睛,幽幽道:“夫人又忘了应该叫为夫什么。” 林映雪垂眸道:“这里没有其他人。” 无夜伸手捧起林映雪的脸,看着他认真道:“没有其他人,也要叫夫君。” 林映雪看着无夜,沉默不语。 犹豫了会儿后,林映雪决定还是能屈能伸,毫不畏惧地望着无夜,问道:“夫君,难道就因为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编造的戏本,夫君便怀疑我吗?” “为夫自然相信,夫人不会欺骗为夫。”无夜盯着林映雪琥珀色的眼眸,沉声道,“夫人也知道,为夫平生最恨的就是遭人欺骗。” “只要夫人和为夫一起沐浴,谎言便会不攻自破。为夫只看一眼,保证绝不会动你。嗯?” 林映雪淡淡道:“我不愿意。” 似乎对方的回答正在意料之中,无夜平静地问道:“理由?” 真正的理由自然说不出口,林映雪只能耍赖,道:“因为夫君怀疑我。夫君身边分明有人怀疑我故意含沙射影,夫君非但不帮我,反而不信我,我很失望。我真心实意相信夫君,夫君却这样对待我,我生气了,所以不愿意。” 听了林映雪的话,无夜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林映雪的小脸,道:“好了,不愿意便罢了,为夫不会勉强你。别生气了,为夫一生只这么一个上心的人,若是气坏了可怎么办?” 林映雪默不作声,抬手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在床上躺下不理无夜了。 无夜虽说不勉强,但怀疑的意思林映雪依旧能明显感觉到。他那些话只是象征性地安慰自己几句罢了,并非真的对自己信任。 目前无夜应该还是将信将疑的态度,他心里怀疑自己,想要试探自己,同时又怕做的太绝万一自己不如他所怀疑的那样,真的得罪了自己不好挽回,因此还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但是藏在暗处的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一切,倘若对方继续行动,把证据展示得更充分一点、提示继续出现得再更多一点……以无夜的头脑,就算再被感情迷失心智,也不会不能察觉自己的身份。 无夜见林映雪用被子蒙着头,躺在床上不说话,似乎是生气了,走上前扯了扯被子,俯身靠近他,柔声道:“好了,不要生气了。” 林映雪不应声。 无夜只得好言安慰道:“为夫并非怀疑夫人的意思,为夫一定会追查背后是何人陷害夫人,给夫人一个交代。别生气了。” 林映雪不想说这些,也不想一直被无夜缠着,终于还是开口道:“夫君先去沐浴,回来再说。” 无夜知道他不想谈了,是在赶自己走,便不再勉强,转身进去沐浴。 等沐浴出来时,林映雪的外衣已经挂在了床头衣架上,而人则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来今天的确是累着了,睡得这样早。无夜走上前,只见林映雪平躺在床上,双眼轻轻阖着,胸口的起伏均匀,看起来睡得很熟。 无夜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下移去,脑海中一瞬闪过一个念头:趁他现在熟睡着,就看一眼? 无夜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抓住了盖在林映雪身上的被子。 …… “以后尊上若有什么想法,可以与我直言……尊上不喜欢受人欺骗,我也是。所以希望尊上坦诚相待,不要再做偷偷摸摸的事。” …… 无夜耳边忽然回想起林映雪昨日对自己说过的话,垂眸看了一眼被自己紧抓在手中的被子,五指收紧,最终还是默默地将被子往上一拉,替林映雪把被子盖好。 他既然说过那样的话,自己既然曾经亲口答应,自己又如何可以言而无信辜负他? 可是……他真的没有在欺骗自己吗?自己真的没有在被人像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吗? 无夜坐在床前,望着林映雪安静的睡颜,心里是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烦躁,甚至有一点恐慌。 感情告诉无夜一定要相信自己夫人,无条件相信他爱护他。 理智却告诉无夜,夫人很可能一开始就是假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自己现在这样信任他爱护他简直就是个傻子。 无夜垂下眼眸看看林映雪,睡颜安静恬淡,肌肤如明月皎洁,模样好看得不得了,看起来又乖得不得了,忍不住俯身凑近,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这张脸一看就让人着魔,真是要命。 睡梦中,一阵湿湿软软的感觉落在额头上,林映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起惺忪的睡眼茫然看向无夜。 浅金色的灯光柔淡,灯光下他柔软的头发散着,映着一丝丝金色的光泽,几缕被灯光染成金色的发丝散落在白皙的脸侧。睡眼惺忪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柔弱无害,无比可人。无夜更加觉得林映雪现在的模样好看得不得了,眼眸都为之一亮,柔声问道:“吵到你了吗?” 林映雪刚醒过来,脑袋里懵懵的,只听得到无夜在问自己问题,却没有说话。 无夜坐到床上,望着林映雪道:“夫人,这里只有一张床。” 言下之意就是,今晚只能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了。 听到无夜这么说,林映雪这才清醒了一点,对无夜的话不置可否,抬手按住了身下的床褥,勉强支撑起身子,道:“我先去洗漱。” 林映雪虽是要起身,但还没有完全清醒,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力气,身子软软的,支撑着身子的手臂也不稳,柔弱得仿佛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 无夜抬手扶住林映雪,自然不会让他这个模样自己下床去,问道:“不用晚餐了吗?你今天没有用晚餐。” 林映雪道:“下午吃了太多东西,不想吃了。” 无夜柔声道:“那就先把药吃了。” 林映雪点点头。 无夜起身去桌上,将林映雪的九花凝魄丹取过来,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就着水把丹药服下。 林映雪吞下药,又低头喝了一口水,抬起头时,只见无夜竟然端着洗漱的水盆和毛巾走到床前。 无夜将水盆当在床前,先接过林映雪手中的水杯放在下,再递了漱口水和林映雪,道:“你今天累着了,不要起来,就这样洗洗吧。” 这些本是下人干的事情,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似乎有些不安,但还是把水接了过来。 无夜用盆接了林映雪的漱口水,又亲自给他拧了毛巾擦脸。 林映雪从未想过除了下人之外,会有另一个人伺候自己做这种事。更是打死也想不到,会这样做的人竟然是无夜。 林映雪觉得自己恍然在做梦,或者无夜是疯了,要不然为什么会为自己做这些事情。 洗漱完后,林映雪竟然真的往床里壁挪了挪,在外侧给无夜留了一个人睡下绰绰有余的位置。 无夜其实本没指望林映雪会答应,骤然如愿以偿,竟有些大喜过望,连忙脱了鞋袜爬上了床,心中激动不已。回头去看林映雪。只见他闭着眼睛,不知道睡了没有,试探着问道:“夫人?” 林映雪没有应声。 无夜又叫道:“阿雪?” 林映雪半醒半睡之间,听着好像有人在叫自己,但感觉意识已经被沉沉拽入睡梦中去,也没有应声。 林映雪和无夜睡的这张床很大,两个人睡也不拥挤,甚至能不挨在一起。无夜叫了林映雪两次都没有得到应声,于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林映雪,伸手把他搂到怀里。 大概是因为今天真的走累了,林映雪睡得很好,并没有被惊醒,像一只小猫般靠在无夜胸口,呼吸轻浅而均匀。 他就这样靠在自己怀里,无夜感觉自己的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感觉自己实在是过于幸福了。 理智告诉无夜自己怀里的很可能是个男人,他欺骗了自己,自己千万不能沉沦,应该从对他的感情里尽早抽身,以便日后能够干干脆脆地割舍,而不是越陷越深。 但是从感情上,无夜实在没法抗拒这样惹人心动的一个人睡在面前而无动于衷,无法忍着不把他抱在怀里,无法容忍自己辜负他、不信任他,或者不宠着他。 林映雪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无夜搂在怀里,一瞬有些震惊,但是没有挣扎。 昨夜大概是睡糊涂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会让无夜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 林映雪扪心自问并不排斥无夜这个人,虽说他是人人畏惧的冷血魔族,但至少林映雪看到的并不是如此,至少他对林映雪的好无可指摘。 只是想到和他亲近随时会暴露自己,林映雪就对昨晚的同床共枕有些后怕。 现在他还能这样淡定地抱着自己睡觉,昨晚显然并没有趁自己意识不清醒偷偷看过什么,不然早就已经提刀来杀自己了。 林映雪心中暗暗吃惊,昨日那场戏都已经明示暗示到那个份上了,无夜心里对自己肯定已经是十二分怀疑了,竟然真的还能做到如此说话算话,没有偷偷看过吗? 晨光熹微映着无夜的脸,大概是因为魔族的血统,他的肌肤比常人白皙,五官也比常人深邃几分,带着一种与普通人不同的、不可亲近的孤冷,看起来有一种凌厉到惊心动魄的美。 林映雪心思翻涌,一会儿想起在魔宫中那个洞穴里,他把自己抱在怀里,舔.舐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一会儿想起昨日大雨里,他抱着自己冲进酒楼,浑身被雨淋湿的模样;一会儿是他昨夜里给自己端水洗漱,无微不至,也毫不嫌弃…… 他是魔,天生冷血无情,杀人喋血,可是林映雪只见过他为了自己动手杀人,见过他会控制着冲动没有一口把自己的脖颈咬断,也见过他温柔隐忍和细致。 其实他很多次本来可以强迫自己,可以偷偷发现自己揭穿自己,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真的把自己当做妻子,相信自己,照顾自己,也会尊重自己的想法,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是自己一直在欺骗他,利用他的喜欢,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和放纵。 忽然意识到自己想了这么多东西以后,林映雪自己都有些震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为什么会突然对无夜感到这么内疚?难道自己对他还会有什么感情吗,自己不过是被他抢回来…… 林映雪的脑海中乱成一团,无夜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而温柔,他道:“醒了?” 林映雪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无夜放开林映雪,起身道:“我去给你叫早餐上来,想吃点什么?” 林映雪叫住无夜,道:“尊……夫君。” 无夜一怔,回过头看着林映雪,眼神中写满了温柔的笑意,温声道:“为夫在。夫人有什么要吩咐的?” 林映雪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我,是个不中用的人,夫君难道要一直这样照顾我吗?” “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无夜回到林映雪身边坐下,望着他眼睛道,“为夫愿意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还有,不许这样说自己,不许这样说为夫的夫人,嗯?” 林映雪直言了自己的心里话,道:“夫君,这样我受之有愧,心有不安。” 无夜微微一笑,温柔道:“你是我的夫人,为夫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对为夫不需要有愧,只要你能快点喜欢上为夫,为夫就高兴了,知道吗?” 林映雪低下头,道:“夫君,我只怕不能陪你一辈子。夫君不如再娶一个更好的……唔……” 林映雪话未说完,便猝不及防地被一个吻堵住了嘴。 无夜长驱直入,欺负了林映雪半日才放开,无奈地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胡思乱想些什么?以后再说这种话,为夫可要生气了。” 林映雪喘息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道:“夫君,真的,说实话,夫君不应该这样喜欢我。我的身子这样,早晚都是要死的,夫君应该今晚抽身,提前把感情放在别的地方,到时候也不至于太难以接受。我说的是实话,是为了你好。” 无夜听得心都软了,若林映雪真是个男人,真是个故意欺骗自己的男人,应该唯恐自己不喜欢他,唯恐自己得知真相后不够痛苦,哪里会劝自己这些? 无夜把林映雪搂紧,温声道:“夫人为什么这样想?还是不相信为夫吗?为夫说过你不会死,为夫会一直喜欢你,不会喜欢其他任何人,以后再说这种话——” 无夜正色道:“就休怪为夫用行动证明多喜欢你。这次念在你是第一次说,就先只亲一下,下不为例。” “唔……” 无夜所谓的“只亲一下”,也让林映雪够呛。又是一个吻深入咽喉,久久不放,林映雪几乎被他吻到晕厥过去。 无夜直到估摸着林映雪快要受不住了,方才意犹未尽地退出来,看着林映雪道:“夫人知道为夫的意思了?” 林映雪不做声。 无夜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道:“好了,在这里乖乖坐着。为夫去给你拿早餐过来。” 林映雪没有胃口,本想不吃,但知道无夜不让不吃,生怕拒绝又被他惩罚一顿,于是决定吃点清淡的,对无夜道:“夫君,煮面就好,只要放盐和青菜,其他的都不要放。” 无夜道:“好。” 无夜下楼去不多久,就给林映雪端了早餐上来,但是不许林映雪下床,自己端着让林映雪坐在床上吃。 林映雪往外挪一些,吃东西的时候身子微微外倾,免得有汤汁溅在床上。无夜的手稳稳端着盘子,耐心地看着林映雪一口一口吃着面。 一样是被无夜看着自己吃饭,从前被无夜盯着的时候,林映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映雪此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觉得难受,但有些局促紧张。 林映雪一直低头,尤其是吞咽的时候,生怕无夜能看出来自己的喉结有突出的地方。虽然不那么明显,终归还是和女子的不太一样。 见林映雪吃东西的时候精神也不好,想是昨日走了太多路,加上又看了戏累到了,无夜决定让他在房中再休息一晚再回魔宫。 而且,这里只有一张床,自己可以抱着他睡。 这一天过得很宁静,林映雪一直卧床休养,无夜把什么都端到床前喂他吃,陪他说说话。 林映雪属于平时没什么话,但要是找对了话题,还是会说一些的。两人聊聊这个说说那个,一天说的话比过去一个多月里还要多。 傍晚,窗外的晚霞染红了雕窗上裱的轻纱。林映雪坚持要出去看一看日落,无夜只好答应,带林映雪走到后院。 这家酒楼很大,后院还有一座阁楼,无夜扶着林映雪登上阁楼。 天边云霞绯红,眼前草木青翠。一片暖红湿翠掩映之中,黄昏绚烂而宁静。 无夜抬手摘了一把阁楼外树枝上红透的樱桃,把一颗樱桃喂给林映雪。 林映雪低头把樱桃含下。 无夜道:“夫人你知道吗?世人都道魔族没有感情,其实不然。” “人类虽然有情,却也困于多情,从恩爱到反目不过瞬息之间,如他们的生命一样,就像眼前这一片晚霞,不能长久,变幻无常。” “魔族并非不动情,而是不容易动情,因为一旦情动,就会如他们的生命一样永恒不移。” “但是,并非每个魔族都能遇到那个让他们情动之人,所以有的魔族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爱人。所以在人的眼中,魔族没有感情,不会动情。” 林映雪抬头望着无夜,问道:“夫君确定自己是动情了吗?” 无夜又喂了林映雪一颗樱桃,望着他道:“为夫生来不知千万年,动心只有一次,自己心里知道。” 林映雪吃下樱桃后,又问道:“如果我不是夫君想的那样呢?” 无夜一边将手中樱桃的梗摘下,一边望着林映雪回答道:“为夫对你从未有过任何要求。不论你美丑善恶,贫富贵贱,所以为夫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认定是你,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是你。” 林映雪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夫君骗我。昨日怀疑我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吓人,才不像喜欢我。夫君如果真的喜欢我,会那样在乎我是男是女吗?” 无夜一怔,答道:“为夫和你说过,不可以欺骗为夫。为夫最在意的不是你是男是女,是你有没有欺骗为夫。” 林映雪心中对无夜的说法嗤之以鼻。无夜说是这么说,说什么不在乎自己是男是女但是光看他昨天那个表情就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真说了实话,估计马上就被“五马分尸”甚至更惨了,当然不可能傻兮兮地入了圈套真的告诉无夜自己是个男人。 无夜似乎看出了林映雪的心思,问道:“夫人不信吗?” 林映雪摇摇头。 无夜低下头,把手中摘了梗的樱桃含在口中,捧住林映雪的脸,将口中的樱桃都推给了他:“为夫不会负你。只要你对为夫的一切都是真的,为夫对你的一切也没有半句虚言。” 林映雪含了一嘴的樱桃,说不出话来,只能抬眼看着无夜,不服气地眨眨眼睛。 果然,他所许诺的那一切还是都有前提的。前提就是,自己的身份不是假的,自己必须是个女子,自己从来没有骗他。 可是,这个前提偏偏就是假的呢。 . 第二日一早,前日送林映雪和无夜来人间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酒楼的大门前。 不论修仙界还是魔界,都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就是轻易不在人间暴露身份,不在人间使用灵力,就算到了人间也要装作凡人,将自己隐入寻常人之中,不被发觉任何异常。 天道眷顾毫无灵力的凡人,不论是仙是魔,一旦暴露身份引起凡人恐慌,都会损害自身的修行,渡劫时都会承受相应的因果。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仙修或者魔修会在人间故意展示出自己和凡人有什么不同。 因此,无夜也只和林映雪乘坐了一辆看似普普通通的马车在人间行走。 无夜抱着林映雪上了马车,马车沿着街道一路慢慢行出城。 到了城外,道路宽阔,荒无人烟之处,马车越跑越快,马的额头化出一只尖角,浑身被毛变长,口中生出尖牙,现了一头魔兽的原型。 魔兽飞奔在路上,突然一声大吼。 林映雪本靠在无夜怀里昏昏欲睡,被魔兽的叫声惊醒。 整个车厢都剧烈颠簸起来,无夜紧紧搂住林映雪,没让颠着他。 “轰——” 车壁炸开成碎片,碎片满天飞溅。 一道矫健的身影冲破车顶,飞身而出。 林映雪被无夜抱在怀里,虽没有磕着碰着,也没有颠簸,但这种骤然的位置变化还是让他有些晕眩。 无夜用自己的身体挡着疾风,不让风吹到林映雪,抱着林映雪稳稳落在地上,不屑地扫了一眼周围。 周围已经被一群戴着漆黑假面的黑衣人重重包围。 无夜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眼神好像在看一群死人,语气好似闲庭信步一般淡悠悠道:“活着多好,怎么这么想不开来刺杀本尊呢。” 一名黑衣人嗤笑一声,道:“少废话,今日你们的死期到了!” “呵。”无夜冷笑道,“一个一个找死,还是一起送死?” 那群黑衣人显然被无夜的狂妄激怒了,从四面八方一齐向无夜杀来。 无夜一手搂着林映雪,一手幻出长刀,与黑衣人交手。 长刀所到之处,就是一片黑衣尸体倒在地上,无夜一直神色冷淡,仿佛睥睨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 交手之间,无夜发现这群人虽然不禁自己打,但其实修为对比普通修士并不算低,应该不是来自无名小派。虽然这些人穿着黑衣戴着漆黑的面具,有意伪装成魔修,但是招式正统灵力纯净,分明就是仙修。 仙修要趁此机会刺杀自己可以理解,毕竟到了魔族的地域,仙修法力会受削弱,他们想取自己的命会难上数倍。而在人间,不论仙修魔修的法力都会受到削弱,对他们来说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但是明明是一群仙修,为何故意伪装,还说要“你们”的命?林映雪不应该是他们关爱还来不及的对象吗? 这等遮遮掩掩又欲盖弥彰,无夜觉得其中定有问题,下手故意留了分寸,明明可以一招解决的人用三招才解决,想从和他们过招之间窥探来历。 虽然这群黑衣人修为不低,但无夜只有一只手也是游刃有余,没让人伤到林映雪半点。 而且,这些人说是来杀“你们”,其实每一招都是冲无夜来的,并没有真的要杀林映雪的意思。 来往过的招式多了以后,无夜已经几乎摸到了对方的来历。 对方伪装身份,对招式也有所隐藏,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怀疑到林映雪身上。但无夜身经百战,对各大仙门的招式风格都有所领会,虽然这些仙修故意把本门的法术招式进行了遮掩和变化,但是无夜还是推出了他们的来历—— 他们,都是凌虚台派来的仙修。 想到一直抱在怀里的人,无夜忽然心念一动,故意向对方卖了个破绽,让自己背后挨了一剑。 目的达到后,无夜随后手起刀落,一片银光雪影炫目之间,剩下的人一瞬间被悉数解决。 地上横陈着一大片黑衣人的尸体,不剩一个活口。 林映雪虽然不能修炼,但并非看不懂法术和招式,反而精明得很,无夜因不想让他看出什么,所以方才一直把他按在怀里。自己如何和黑衣人过招,如何故意受伤,什么也没让他看到。 林映雪被无夜牢牢按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敢给无夜添乱,没有挣扎。等周围的一切都被无夜解决完时,林映雪看到的只是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无夜神色冷淡,浅色的唇角淌下一抹猩红刺眼的鲜血。 林映雪的心猛得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竟然这般紧张,望着无夜颤声问道:“夫君……你受伤了?” 至少林映雪有印象以来,就从未听说过无夜受伤这种事。听到的只是他只身单挑数百修为修仙界的大能也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而对方却死伤惨重,以至于幸存者以后听到无夜的名字都会条件反射地逃跑。 在传闻里,无夜是冷血而无比强大的存在。 可是,他也有他的秘密,他其实也曾被人暗算中毒不治,他其实也会受伤,不是吗? 想到这些,林映雪心里莫名其妙紧张得不行,还有另一种说不出的感情,似乎是担忧,又似乎是……心疼了。 无夜方才受的其实只是皮外伤,唇角溢出那血还是为了引起林映雪注意故意咬破的舌尖。 现在看到林映雪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模样,无夜心中暗暗幸福得不得了,把林映雪往自己怀里一按,抱他抱紧。 无夜的力道不大,但对于林映雪来说,也足以令他站立不稳,往无夜怀里倒了进去。林映雪连忙抬手搂住无夜的腰,却在他后背摸到一片湿热粘腻。 不需看见,林映雪就能猜测得到,是血。还是温热的,还在流淌。 触碰到无夜的鲜血的一瞬间,林映雪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无夜真的受伤了。 他毕竟不如世人若说那样无情,又怎么会真如世人所言那样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他身体也和人一样会受伤,心里也一样是会的。 如果不是因为还要护着自己,也许他并不会受伤。林映雪觉得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有感情,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酸涩。 无夜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事。” 林映雪担心得连声音都带了三分沙哑,道:“夫君,让我看看。” 作为一个穿书之前的医学生,判断一下伤势消炎止血包扎之类的措施,林映雪还是会的。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无夜的伤势,替他处理好,以免失血过多或者感染发炎。 无夜自然不能让林映雪真的看到自己的伤,那就是一剑而已,只伤皮肉未伤筋骨,更是没有造成半点内伤,对无夜来说连一碟小菜都算不上。 可是无夜低下头看林映雪时,竟然发现林映雪的眼眶都微微红了。 无夜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让做,让他这般担心实在十分罪恶,低头温声安慰道:“不要担心,我没事。” 林映雪当然不会相信无夜说的“我没事”,虽然无夜说的的确是实话,他真的没事。 忽然,无夜感受到身边有仙修逼近,虽然对方尽量收敛气息,但是无夜天生有异于常人的敏锐。 如果所料不错,自己想要引出的幕后之人,果然来了。 林映雪没有修为,没有灵力,而且没有根骨,自然什么也感应不到。 虽然不忍让林映雪担心,但无夜要将今日这场刺杀的真相打探清楚,他眉头一蹙,猛然半跪下去。 林映雪连忙跟着跪下,伸出手去扶无夜。无夜正好一头倒在了他的肩上。 无夜倒得不轻不重,林映雪正好还能撑得住他,身体却一阵震颤,抬手搂住无夜,颤声问道:“夫君?” 无夜靠在林映雪的肩头,没有应声。 林映雪连忙去检查无夜背后的伤势,手刚触碰到他身后,只觉头顶一道阴影压住了光。 林映雪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名白衣仙修。 那仙修一身白衣欺雪,眉眼间的气韵与林映雪有三分神似,但身盘稳健矫若游龙,不似林映雪纤瘦弱不禁风。 看到那仙修后,林映雪微微睁大眼睛。 “小雪。”那仙修道。 林映雪惊讶得沉默了了片刻,不敢置信地问道:“二哥?” 面前的人,竟然是林映雪的二哥林饮冰。 林饮冰在林映雪身旁半跪下,抬手将他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眼中都是心疼。 然后,林饮冰站起身来,关怀的目光转向无夜的一瞬变得无比冰冷,拔.出鞘中长剑,一剑往无夜的心口刺去。 第15章 别有用心 林映雪没有任何犹豫, 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了林饮冰的长剑, 喊道:“不可!” 林饮冰连忙收住剑,但为时已晚, 林映雪的掌心已经被剑刃割破, 鲜红的血顺着手心的纹路滴滴答答地淌下。 林映雪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几乎没有过思考和犹豫, 只是觉得不能让林饮冰杀了无夜。 林饮冰震惊地看着林映雪,怔了片刻, 连忙将林映雪的手捧起来,用灵力为他止血。 “你……”林饮冰一手托着林映雪的手,一手往他的伤口输送灵力, 抬起头去看林映雪, 眼神中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小雪, 你这是做什么?” 林映雪微微蹙眉,自己也答不上来。 按理智来说, 现在绝对是个杀了无夜的好时候。只要杀了无夜,自己就不用再担惊受怕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 就能够回到凌虚台去继续过和以往一样平静的生活。 林映雪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答案,应该是由于无夜是本文的男主, 肯定是杀不死的,自己刚才下意识的举动可能是天意驱使,并不受自己控制。 借口是找到了,但林映雪心里也清楚不过是个借口, 自己到底为什么救无夜,也许根本就是出于自己最不愿意承认的原因。但是这个原因,别说林映雪说不出口,连想都不敢去想。 “好了。”林映雪手上的血已经止住,林饮冰将他的手放下,关切地看着林映雪道,“你体质不好受伤了痊愈困难,以后千万不可再做这样的傻事。” 林映雪看了看林饮冰,点点头。 “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林饮冰看着靠在林映雪肩头的无夜,蹙起了眉头。 他家小雪一向身体不好,在凌虚台时走个路都会被人争先恐后地搀扶。向来都只有他靠在别人身上的份儿,这个不要脸的魔尊竟然敢靠在他身上? 那在魔宫里的时候,这个魔尊到底对小雪做了多少这么过分的事情?让小雪受了多少委屈?! 林饮冰越看无夜越觉得生气,走上前把无夜从林映雪的肩商扶起来,然后往地上一扔。 林映雪还来不及阻止林饮冰,“砰——”一声,无夜就被林饮冰扔在了地上。 摔在草地上的那一刻,无夜正好被杂草遮挡住的手,在林映雪和林饮冰未曾察觉的地方,食指微微地勾了勾。 林映雪连忙上前蹲下查看无夜摔到了没有,还好是杂草丛中,地上没有石头,无夜不过是摔在草地里,连皮都没有擦破。 还好还好,林映雪松了一口气,觉得让无夜就这样躺在草地里也不错,自己还能分出手来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否则像刚才那样被他压着,自己连挪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 林映雪的手刚触碰到无夜后背上带着血的上衣,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 林映雪抬起头,阻止自己的人是林饮冰。 林饮冰把林映雪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弟弟这是在做什么。 前几日魏崇云从魔宫里九死一生只身返回,已经把林映雪的境遇全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己和父亲。 他们从小就把小雪捧在掌心里宠着,无夜却根本没有把小雪当人看,把他像囚犯一样地关在牢笼里,还对他威逼利诱出言威胁,听得整个凌虚台都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就去把无夜剁成肉泥。 按捺了几日后终于听得风声,听闻无夜到了人间,这是把小雪带回凌虚台的好时机,成功的可能性比从魔宫劫人大太多了。虽然派出去刺杀无夜的人全军覆没,但好在无夜也身受重伤,本以为可以杀了无夜带走小雪,结果小雪看起来似乎对无夜很紧张? 林饮冰握着林映雪的手,不解地道:“小雪,你怎么了?” 总不会被那魔王下了什么迷失心智的药了吧?若真是如此,一定要把这个魔王碎尸万段! 林映雪解释道:“刚才遇到了刺客,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我想看看他伤得怎么样。” 林映雪说是这么说,但其实看到林饮冰时,心里就已经猜到刚才那些黑衣人都是林饮冰派来的,就算无夜不出手保护也不会伤害自己。但是无夜并不知情,他的主观动机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自己帮他一次也是应该的。 “我当你是为了什么。”林饮冰笑着摇了摇头,用食指戳了戳林映雪的额头,宠溺道,“小雪可真是傻了。” “刚才那些人是我派的,本就不会伤害你。想想这个魔头是怎么对你的,保护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对他心存感激大可不必。” 林映雪回头看了无夜一眼,抬起眸子对林饮冰道:“他人如何待我,我自然如何待人。他对我用心不算险恶,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二哥,我想先看一下他的伤势,帮他把血止住。” 林饮冰惊讶道:“真的不杀他?你不怕他万一醒来,以后还是对你纠缠不清?” 林映雪摇摇头,道:“二哥你放心,这回他没有什么把柄在手中,就算再来凌虚台,我也不会答应和他走,我自有办法让他落败而归,再也不敢踏入凌虚台半步。” 躺在草丛中的无夜暗暗地挑了挑眉。 若是没有见过那一日林映雪指点魏崇云的模样,他一定会觉得林映雪在自不量力说大话。但是以那日无夜对林映雪的了解来看,如今林映雪没有什么亲人的性命握在自己手中了,只要让他回凌虚台指点江山,自己未必能从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手中讨到什么便宜。 这个小骗人精,前几日里答应的好好的要努力喜欢上自己,果然都是哄哄自己的?哥哥一来就想着回凌虚台还要对付自己了? 他想回到凌虚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整个凌虚台是没有人不信服林映雪的能力的,林饮冰更是了解自己这个幺弟的实力。他虽然没有灵根也没有修炼,但是几乎对每一门法术招式都能了如指掌,他说能让无夜落败而归,林饮冰自然相信他不是说说而已。 林饮冰相信林映雪心中有自己的考量,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道:“弄好了就把他丢在这里,要是运气好被他手下找到了算他命大,要是被野外的什么豺狼虎豹吃了,就算他自己命该如此。” 林映雪笑了笑,一手握住无夜带着血的上衣,用力一扯。 “呲啦——”衣袍被撕开,无夜身上触目所及之处,一片鲜血淋漓。 看到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林映雪的手不禁颤了一下。 林映雪正要查看,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己和林饮冰竟然是被一群魔兵包围了。 无夜还躺在草丛里没有动,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暗中召唤了手下,还好这群手下就在附近赶到及时,不然只要林映雪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自己的伤口看着血肉模糊十分吓人,其实根本不至于伤筋动骨吐血晕厥,一准就能识破自己是装晕。 看到四周密密匝匝的魔兵,林饮冰起身拔剑。 “原来是夫人,还有林二公子。”带领魔兵的是无夜手下一名心腹,护法索萨。 索萨象征性地对林映雪和林饮冰行了个礼,低头正好看到躺在草丛中的无夜。索萨跟随无夜多年,心中就立刻领会了无夜在做什么,故意惊讶道:“尊上?!尊上怎么了?!” 索萨连忙假装要亲自上前查看无夜怎么了,被林饮冰一剑拦住了去路。 “林二公子这是做什么?”索萨皮笑肉不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这样舞刀弄剑的多伤和气?” 看这不要脸的程度,不愧是无夜的护法。 林饮冰蹙眉,不屑道:“谁和你们是一家人!” 林映雪走上前,轻轻按下林饮冰手中的剑,对索萨道:“尊上受伤了,你们带尊上回去吧。” 得了林映雪的允许,索萨连忙命人把伪装得犹如死尸一样的无夜抬进了车里。 无夜一进车便坐了起来,在车上暗暗听着外面的谈话声。 索萨站在林映雪面前,微笑着问道:“夫人要请林二公子也去魔宫坐一坐吗?” 林映雪微微一笑,道:“我不和你们回去,我二哥更不会去。” “夫人的意思是……要对尊上始乱终弃?”索萨挑了挑眉,对林映雪道,“这恐怕,恕难从命。如果夫人和尊上感情不和想要离开,还是要等尊上醒来再请示尊上,没有尊上的首肯,属下没有权力让夫人回凌虚台去。” 听到“始乱终弃”这样的用词,林映雪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罪恶。但是细想一想,自己一开始就是被迫的,又不曾故意勾引过无夜,何来的“始乱终弃”一说? 果然,林饮冰也对索萨的说法嗤之以鼻,剑尖指着面前的魔兵,道:“他要去哪里,有我在,还轮不到你们来决定!” “林二公子,尊上和夫人已经是夫妻,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您这样做实在是不太厚道。”索萨道,“作为尊上的大舅子,您应该劝一劝夫人和尊上和好才是,夫妻之间闹矛盾是常有的,总不能一闹矛盾就带着自己妹妹回娘家吧?” 什么“大舅子”,什么“拆散夫妻”,林饮冰心里从来就没承认过林映雪和无夜是夫妻,被索萨一番话气得脸都绿了,一剑就向索萨的面门刺了过去。 无夜坐在车里,神色有些不耐,勾了勾指头让一个魔兵凑近,耳语了两句。 那魔兵得了无夜的意思,连忙跑到林映雪面前,故意对着索萨喊,其实却是喊给林映雪听:“护法大人不好了,尊上吐血了!脸色发白浑身抽搐!尊上好像不行了!” 那边林饮冰和索萨打得不可开交,二人都无暇分.身,林映雪听得那魔兵的话,没有片刻犹豫地冲上了方才无夜被抬上的那辆车。 林映雪本想上车查看一下无夜的伤势情况,哪知道刚一上车,那拉着车的魔兽便一蹬四蹄,霎时狂奔而去。 林映雪甚至都来不及震惊,身子一个不稳,往前一倾,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接住林映雪的人正是无夜,他垂眸望着林映雪,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夫人还是心心念念地想回凌虚台去?是吗?” “为夫以为,夫人至少已经对为夫有一点感情了,愿意接纳为夫了。” 林映雪望着无夜的眼睛,心中已然明了,不禁暗暗嘲笑自己方才对无夜那些可笑的紧张和担心。 “所以夫人对为夫说的那些话,答应为夫要努力喜欢为夫,其实都不过是缓兵之计?夫人对为夫的那些好,只是‘他人如何待你,你就如何待人’而已?” 虽然感受到了林映雪对自己的关心,可无夜不禁对方才听到的林映雪说的那些话耿耿于怀,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林映雪否认那些话,迫不及待想要确认林映雪对自己的感情。 只要夫人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否认刚才那些话,哪怕哄哄自己说他对自己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不论他用多么蹩脚的借口,无夜就会说服自己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对无夜毫无感觉的,明明现在应该是说谎自保的,可是听到无夜说的这些话,想到无夜装晕装死地骗自己,林映雪心里就气得不行,委屈得不行,赌气道:“是。我不喜欢你,只是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对你好不好,自然和喜不喜欢你没有关系,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你不想一想,我怎么会对一个强娶我囚禁我,天天想着怎么侮辱我的魔头有什么感情?!” “你……”无夜一手扣住林映雪瘦削的肩膀,眯起眸子望着林映雪,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你就这么看待本尊对你的心?!” 无夜扣在肩头的手很重,林映雪疼得微微蹙眉,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无夜的眼睛,咬牙强忍着答道:“你对我的心?你说你最恨遭人欺骗,我对你说我也是,如今你是怎么对我的……” “本尊只是想引出方才那些刺客的幕后主使,并未想过骗你。”无夜心中一急,捏着林映雪肩膀的手下不自觉一紧,重得失了分寸,望着林映雪道,“若不是你自己想趁着本尊昏迷逃回凌虚台去,何至于被本尊听到你的别有用心?!” 林映雪咬着牙,没有吭声,只是眉头紧锁,忍得眼角都湿了。 无夜这才发觉自己捏疼了他,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他的肩膀。 林映雪缓了片刻,抬起头望着无夜,冷淡道:“好,那我就是别有用心,我就是想回自己家去,我就是不喜欢你。尊上要怎么处置我?再把我关起来吗?或是直接杀了我更好,也免得再这般动怒。” 第16章 痛恨欺骗 无夜的眼神紧紧盯着林映雪, 沉默不语。 林映雪的脸色苍白如雪, 眼角微微湿润,薄薄的唇几乎没有血色。他说话的时候在逞强故作冷淡, 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顾自己的感受, 字字如刀, 根本不像他这柔弱的模样能说出来的话。 好像一只柔柔软软的小猫, 举着硬壳和尖刺保护自己,宁可扎伤他人, 也扎伤自己,也不肯把尖刺放下,生怕受一点伤害。 越是这样, 越是教人心疼。 以往, 只有无夜举起冰冷的屠刀,俯视着他人如蝼蚁一般跪在脚边求饶, 或者冷眼扫过无数人的崇拜和爱慕,不带半点感情, 不考虑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偏偏在林映雪这里,无夜发现自己栽了。 自己总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对自己的感情, 想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一点点的回应,会为他一个关切的眼神暗自半日, 会为了他说出一个冰冷的字难受一天。 可是这个令魔为之动心的人,心竟然比生而为魔的他还要难测三分,让无夜摸不着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且,无夜发现, 不论他做了什么,自己都极其在乎他的一颦一蹙,见不得他含着泪强忍委屈的模样。 看到林映雪现在的样子,无夜的心渐渐软下来,不禁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表达的方式不对,是不是话说得太重让夫人受了委屈,把他欺负成这般模样。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林映雪不肯示弱,无夜也一直没有说话。 突然,车一个颠簸,林映雪往前一倾,重重地撞在了无夜胸口上。 无夜感觉自己心口结结实实被撞了一下,搂紧了林映雪。 林映雪挣扎起来,无夜既然都抱住了人哪里肯放手,把林映雪按在怀里,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鬼使神差地说道:“好了,是为夫不好,都是为夫的错,不生气了。” 和林映雪低声下气完,无夜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明明那么生他的气,怎么就能为了能够抱着他,什么都不和他计较了。自己明明是被他“始乱终弃”的那一个,还要给他道歉? 因为力量差距悬殊,林映雪索性放弃了毫无意义的抵抗。虽然不挣扎了,但是也不理无夜。 无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林映雪的迷恋真的无药可救了,温声道:“我们好好地谈一谈,好不好?” “都不许说气话。” 林映雪本不想机会无夜,但想到林饮冰还在孤身一人对抗强敌,考虑到林饮冰的安危,林映雪勉强冷静了一点,给了无夜一个台阶下,道:“我已经和尊上回来了,尊上让手下撤回吧。尊上心里如果还有我,就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尊上答应了这个,我们再谈。” 无夜道:“都听夫人的,这有何难。不过有一点要先和夫人说清楚,今天是哥哥先动的手,为夫只是自保,也没让手下和他动手。” 说着,无夜的手便不老实地摸上了林映雪的脸:“夫人莫要错怪了为夫才好。” 林映雪把无夜的手推开,冷淡道:“不是尊上的错,是我的错。” 无夜能明显感觉到林映雪对自己比之前冷淡,应该是还在生气,温声安慰道:“好了,不是你的错,今天都是为夫的错。” 林映雪轻叹了一声。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情绪,但爆发毕竟只有那一刻。无夜既然已经服软了,林映雪稍微冷静下来后,还是要考虑自己现在的处境的。 眼下毕竟敌强我弱,暂时占得先机不可以做的太过,应该趁机给自己洗脱嫌疑,把错都推到无夜头上,坐实自己是弱势群体的身份,争取更多的主动权,才是上策。 林映雪道:“自从我嫁给尊上之后,孤身在外无亲无故,魔界的人都视我为眼中钉,尊上是我唯一的依靠。尊上像今天那样怀疑我猜忌我质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真的很难过。” “是为夫不好。”无夜在林映雪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道,“叫夫君。” “夫君。”林映雪抬起头,看着无夜道,“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像那样欺负我?” “为夫错了。”无夜柔声道,“为夫和你保证,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林映雪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望着无夜漆黑的眼眸,问道:“真的不论发生什么事吗?” “不论发生任何事。”无夜垂眸看着林映雪道,“今日是为夫不好,委屈了你,以后绝不会再像那样对你了。” 林映雪鬼使神差地问道:“那如果,我真的是是个男子呢?” 听到林映雪问的话,无夜稍微愣了愣神。 林映雪暗自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怎么就这样迫切想要挑战无夜的底线?生怕他对自己还不够怀疑吗? 可是林映雪觉得这样装下去,每一天都是煎熬,好像被宣判了死刑,却不知道哪一天是死期,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活着。 大概是对无夜抱了一线希望,所以才想得到他的确认。 无夜盯着林映雪沉默了片刻,问道:“还在生为夫的气?” 林映雪望着无夜,眨了眨眼睛。 “为夫已经和你保证过,会查出是什么人在污蔑你,挑拨我们的感情。”无夜道,“为夫会说到做到的,夫人不要再用这种话来和为夫赌气了,好不好?” 林映雪垂下眸子,心里有些庆幸,也有几分丧气,道:“我没有。” 无夜微微眯起眸子,望着林映雪问道:“难道夫人果真是男子?” 林映雪低声反问道:“夫君觉得呢?” “为夫相信你,不会欺骗为夫。”无夜的手指轻轻插.入林映雪的发间,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温声道,“为夫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和你发脾气,但是你也答应为夫,不要再说这种话和为夫赌气,好不好?” 林映雪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无夜一笑,道:“为夫是不是还没有给夫人说过,一个让为夫铭记终身的故事?” “这件事。”无夜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从未和人说起,只因是一生的教训,回想起来不免还是有些痛苦悔恨,但夫人若是想听,便说给你听听。” 林映雪道:“夫君不要勉强,若是说起来觉得难受,那不说也罢。” “为夫一定要说。”无夜的食指挑了挑林映雪的下颌,道,“为夫要让你知道,为什么不想听到你说那样的话。” 林映雪暗想无夜要说的“铭记终身”的事,大概与他“最恨被人欺骗”有着很深的关系,也许和他身中奇毒也有关,点点头道:“夫君说吧,我听着。” 无夜道:“魔修修炼千万年,渡过不知多少天劫,未必能修而为魔。就像仙修苦修了千万年,历经劫难渡人无数,最后也未必能成仙。” “夫人你也知道,为夫自从生来为魔。”无夜道,“就和你们修仙界突然出生一个人,天生为仙一个意思,你们会怎么样?” 林映雪想了想,道:“摩拜他?向他问道?” 无夜笑道:“夫人真是纯良得世间少有,怪不得为夫这么喜欢你。” 林映雪:“……” 无夜抚摸着林映雪的头发,好像撸上了瘾,一边撸一边道:“修真界最不乏的就是杀伐纷争,那些仙修在你面前那样道貌岸然,那样宠着你,是因为你没有灵根也不能修炼,威胁不到他们而已。” 林映雪全家都是仙修,和仙修接触了三百年,很多仙修都对他非常好,自然不愿意听到无夜一棒子打死所有仙修,道:“夫君要说故事就好好说,不要说别的。” 无夜在林映雪这里一向脾气甚好,被林映雪拆台也不恼,道:“好,那为夫继续说。为夫出生之后,明面上四方来贺,顶礼膜拜,被魔界认为是上天护佑。但是自从出生之日起,被刺杀多少次,下毒多少次,都已经数不清了,来者有仙修,也有魔修。” “魔虽说是一族,其实这世上真正的魔只有我一人。你放眼看修仙界,成仙的又有几人,你可见过?” 林映雪想了想,修仙界里,修为最高的就是魏崇云和自己父亲,但也还差一步才能破开虚空飞升成仙,要说真仙,还真没见过。 无夜道:“所以这唯一一个魔,他注定是孤独的。千万年来,没有人和他说过真心话,更没有人真心对待他。只有你说的,明面上的摩拜,和暗中的刺杀。每日里都悬着十二分的心,没有一刻可以松懈。” “几千年过去,为夫每一次都能靠自己躲过那些危险。”无夜低下头凑近林映雪的脸,像个邀功请赏的孩子,问道,“厉不厉害?” 林映雪正听得入神,不妨无夜说着说着又开始对自己“另有图谋”,对无夜道:“夫君,好好说故事,我在听呢。” 无夜道:“先亲一下,奖励一下为夫,为夫才有动力说下去。” 说了半天都没进入正题,还开始要奖励,无夜这种说书先生一点都不合格,放在茶楼里都会被扔臭鸡蛋的。林映雪无奈地用唇在无夜的鼻尖上碰了一下,立刻就缩了回来。 亲完无夜,林映雪的脸颊一热,道:“好了,夫君,说重点。” 无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这貌似是夫人……第一次主动亲自己? 虽然是自己讨来的。 即使如此,无夜的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心里好像有几百亩的鲜花同时绽放,激动得无以言表。他笑眯眯道:“这可是夫人第一次亲为夫,这么高兴的时候,为夫不想说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林映雪几乎被无夜气死了,听他铺垫了半天,还被骗走一个吻,好不容易快听到重点,他竟然不说了? 无夜看着林映雪,笑道:“再亲一下?” 林映雪气呼呼道:“夫君说话不算话,以后再也不亲了。” “为夫错了,和夫人自然不能说话不算话。”无夜抱住林映雪,平复了一阵自己的心情,道,“那为夫继续说。” 林映雪轻轻地“哼”了一声。 无夜道:“后来,为夫终于遇到一个能彼此谈心的魔修。那是为夫一生中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自然也是第一个让为夫觉得在意的人——当然,为夫和他只是朋友,和为夫对夫人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也没有像在意夫人那么在意他。” 无夜每次都是说着说着就能说到自己身上来,林映雪无奈道:“不要再提我了,夫君不用解释,我理解的。” “为夫是怕夫人听了会不高兴,是为夫多虑了。”无夜点点头,道,“那是为夫一生中唯一一次遭人暗算,但仅是那一次,也足够刻骨铭心。” “因为为夫把他当朋友,于是信任他,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有一次,在与他一起遇到仙修围攻之时,选择了听他的建议,互相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 “然后,他从背后,捅了我一剑。”无夜眯起眸子,声音沉了下来,“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对我说的话。‘我骗了你,我是仙修。’” “那一剑带着没有解药的奇毒,是他们辛苦了研制千百年,专门对付我的,苦于没有机会下手。”无夜道,“人一旦动了感情二字,就会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当初就败在这二字上。” 林映雪的心一抖,问道:“夫君那一日那样……是不是因为他那一剑下的毒?” “是。”无夜道,“即使我把他们都扔进炼狱中折磨至死,即使已经让他们粉身碎骨神形俱灭,他们下的毒还在每个月都提醒着我,曾经受过的欺骗,曾经为之付出的代价。” “夫人,你知道我有多痛恨‘骗’这个字吗?” 听到“扔进炼狱折磨致死,粉身碎骨神魂俱灭”,林映雪不觉浑身抖了抖。 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无夜以为他是被自己刚才说的手段吓到了,低头望着林映雪安慰道:“夫人不要害怕,那只是为夫对利用感情欺骗之人的手段,绝不会这样对待夫人。” 林映雪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试探着问道:“如果我欺骗了夫君,夫君也会这样对我吗?” “为夫不喜欢听到夫人的这个假设。”无夜在林映雪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温声道:“为夫之所以对夫人说这些,就是希望以后,夫人不要再说自己是男子这样的话来气为夫了,嗯?” 第17章 孕吐罢了 林映雪已经了解了无夜的态度, 再回想一下他对自己说的那个故事, 和那个欺骗了他的仙修被“扔进炼狱折磨致死”“粉身碎骨神魂俱灭”的下场,就知道万一自己的身份暴露, 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可能比之前那人下场还更凄惨。 虽然无夜现在口口声声说多喜欢自己, 多爱自己, 但毕竟无夜是魔,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 他的手段会有多残忍林映雪根本就不敢想像。 林映雪跟着无夜回到魔宫后,和无夜相安无事地平静地度过了半个月。无夜照常日日陪伴他,也不质问他什么。 直到一天下午, 林映雪遇见一个从炼狱调派到魔宫里的老人, 趁着无夜不在,便向他问起了当年被无夜扔进炼狱那个人的情况。 据说当时被扔进炼狱那个人死前之凄惨, 可谓空前绝后,绕是冷血无情的魔修为从未见过有人死成那样, 那人的哀嚎之声三月不止,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已经没有人形,成了一滩肉末。 林映雪当时听得胸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 直接反胃干呕,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过去。 林映雪的眼前一黑,往后踉跄了两步, 却正好靠在一个坚实的胸膛。 无夜脸色有些阴沉,一言不发地俯身将林映雪搂住,横抱了起来。 直到无夜把林映雪抱回寝殿的时候,林映雪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被放下就下意识地往后退缩,面对无夜如同见了恶鬼一般。 林映雪心里也有些生自己的气,当时自己怎么就不趁机和二哥一起逃了回凌虚台去?怎么听到无夜快死了了竟然就冲上无夜的车自投罗网?无夜的生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落在他手里才是真的要死了呢。 “为夫才出去处理点小事情,夫人一个人就不知道照顾自己。怎么弄的,脸色这样差?”无夜伸出手,指尖还没能触碰到林映雪的脸,林映雪便往后退了一小步,躲了过去。 “明明胆小,何必去打听那种事?”无夜担忧地看着林映雪,温声问道,“吓到了吗?在怕为夫吗?” 林映雪垂着眸子不看无夜,也不说话。 “为夫不是对谁都会用那样的手段。”无夜看着林映雪,温柔耐心地解释道。“只是对那些用欺骗的手段接近我的居心叵测之人罢了,不会这样对待夫人的。夫人何必怕成这样?” “难道夫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为夫的事?”无夜轻轻笑了一声,向林映雪逼近一步,压迫十足地俯视着他,“不妨说给为夫听听?只要你自己说出来,为夫必然不会怪罪于你。” 林映雪抬起头,看着无夜,心里好像被压了一块石头,犹豫片刻,颤声问道:“夫君,我能相信你吗?” “这是怎么了?”无夜走上前,在林映雪反应过来逃开之前,一把将林映雪搂进了怀里,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道,“是不是接受不了为夫像他们传言中的那个样子?夫人放心,为夫绝不会那样对你,相信我。” 林映雪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不是接受不了他像传言中一样残忍,那些林映雪都早已有所耳闻。可是传言中那是对别人,眼下要面临这种境遇的却是自己。 自从在人间看了那出戏后,有人给了无夜那一句提点,林映雪就知道自己藏不了太久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怀疑是错的,怀疑便会在心底生根发芽,不论无夜对自己是否真心实意,都难免会顺着怀疑去分析很多可疑的事情。 无夜不明着为难自己,但不代表无夜不会去暗中调查,到时候所有的证据都映证他的怀疑,就是自己身死之日。 与其等无夜查出来,不如给自己留几分尊严,主动和他坦白? 可是这种主动找死的脚步,林映雪踯躅不敢迈出。 就好像每个人生来都知道自己注定死亡,但是很少会有人去自杀,不过是多活一日算一日。主动去面对死亡,还是可能十分凄惨的死法,更需要莫大的勇气。 林映雪正犹豫要不要和无夜开口,只听无夜温柔道:“好了,不愿意就先不说,等愿意说了,再告诉为夫也可以。为夫这里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夫人,夫人听了,一定会开心的。” 林映雪抬起头,兴趣缺缺地问道:“是什么?” “为夫知道夫人想家,这些日子都为此消瘦了。但是最近为夫有些事忙,不便陪夫人回去,又怕夫人一个人回去路上有什么闪失。”无夜道,“前几日不是刚遇到了二哥,还来不及和二哥说几句话吗?所以,为夫派人去把二哥接来魔宫,聊慰夫人的思亲之情,也希望夫人的身体能好一些起来。” 林映雪:!!! 如果林映雪会说脏话,此时应该已经把脏话脱口而出了。 无夜这是什么意思?威胁自己吗? 说是让自己和家人团聚,其实一旦东窗事发,就是要自己和家人一起死!用心之险恶,令林映雪心中一阵恶寒。 林映雪望着无夜,眼神里全无欣喜和感动,有的只是震惊,和一丝担忧,还有一丝愤怒。 看到林映雪的眼神,无夜的目光暗了下来。这半个月来,自从心里有个那一种怀疑,他的确察觉到了过去和现在有很多可疑之事,但是在没有亲眼证实之前,林映雪再多不正常的反应他也不愿意深究,也不会和林映雪为难,温声问道:“二哥来了,夫人不高兴吗?” 林映雪看着无夜,蹙眉道:“我不想见到他,让他走。” “夫人怎么了?半个月前见到二哥时,不是还是好好的吗?”无夜温柔道,“夫人一直在想家,既然已经将二哥请来,哪有就把人赶走之理?” 林映雪睁着眼睛扯瞎话,道:“上次他派人刺杀夫君,还害夫君受伤,我生气了,不想见到他。” 无夜欣喜道:“夫人这是为了为夫?” 林映雪点点头,道:“夫君,我们以后不要和他来往了……” “夫人关心为夫,为夫真的很高兴。”无夜在林映雪脸上吻了一下,道,“不过他毕竟是夫人的二哥,夫人的二哥也是为夫的亲人,面子上总不好让他过不去。这样吧,为夫告诉他你不舒服不便见他,留下他住几日,再打发他离去,可好?” 林映雪恐怕自己太急着让二哥离开反而引起无夜的警觉,心下思量大不了自己再多小心遮掩这几日就是。但若不去见二哥,唯恐他心中担忧,抬头对无夜道:“既然夫君不和他计较了,那还是见一见吧。” 无夜微微一笑,点头道:“好,为夫这就安排。” . 为林饮冰接风的宴会设于观雪园的华亭。这一方园林水木清华,据说是无夜为了迎娶林映雪特意命人赶工建造的,本意是以幽雅园林深藏美人,但是由于无夜迫不及待地提前把林映雪抢了回来,这园林到了前两日才刚完工。 林映雪还是第一次走进这方本来是为了自己建造的园林里,只见一派回廊曲水,草木烟云,颇有仙家景致,与这魔宫中其他园子大不相同。 无夜带着林映雪走到华亭上时,宴会的菜肴已经齐备,林饮冰也刚刚到达。 林饮冰的目光落在林映雪身上,把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似乎在查看人在无夜这里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本就瘦弱的人看起来比之前还消瘦了几分,林饮冰皱起了眉头。 林映雪道:“二哥。” 林饮冰望着林映雪,点点头,欲言又止。 无夜把林映雪往自己怀里一揽,像藏宝贝似的藏了起来,对林饮冰客气地微笑道:“二哥请坐。” 林饮冰面色不善地对无夜道:“谁是你二哥?” “夫人的二哥,自然也是本尊的二哥。”无夜微笑道,“都是自家人,二哥不必见外,请坐吧?” 林饮冰冷冷地“哼”了一声,在桌前坐下。 无夜先扶着林映雪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挨着林映雪坐在他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想吃什么,为夫给你夹。” 若是正常夫妻,外人看了定然觉得无比恩爱,林饮冰坐在对面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个魔头真的把自己弟弟当成他夫人了?!一直和被一个男人这样举止亲密,小雪怎么受得了?! 为了不让二哥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过几日能够放心离开,林映雪只能表现自己过得很好,勉强提起兴致对无夜道:“我想吃糖藕。” 无夜立刻给林映雪夹了几块糖藕,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 林映雪低下头强迫自己,看似胃口很好地吃着糖藕。其实这几日来忧心忡忡,林映雪不怎么吃得下东西,若非无夜一直不厌其烦地劝着他吃一点,兴许已经把自己饿死了。 现在二哥在这里随时会有危险,更是心口悬了一块巨石,跳动一下都觉得困难,吃着糖藕味同嚼蜡,吞下去更是费劲。 吞不下去,林映雪喉里好像梗着什么,反而直接把口中的糖藕吐了出来。 无夜连忙扶着林映雪,抚摸他的后背,给他递了一杯水。 林饮冰担忧得立刻刷一下站了起来,忍无可忍道:“今日一见便觉得小雪脸色不对,不知道尊上对他做了什么?半月前派人刺杀尊上的人是我,和他没有关系。尊上要发泄怒火冲我来,何必这样折磨他?” 无夜一手搂着林映雪,一手轻轻拍着林映雪的后背,看着林映雪的眼神里尽是温柔,头都不抬地回答道:“本尊并未折磨夫人。” 林映雪摇摇头,抬起头对林饮冰道:“二哥误会了……咳,没有的事,夫君对我很好,我只是突然有些恶心……” 一个是魔头的话,林饮冰自然不信。而小雪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说不定也在撒谎。小雪来时看着就步履虚浮,又瘦了一些,脸色我不好看,现在更是直接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这叫没有受折磨? 无夜凑近林映雪耳边,担忧地轻声问道:“夫人最近食欲不振,心情低落,为夫以为夫人是思念亲人所致,所以派人把二哥请来。如何夫人见了二哥还是这样?夫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林饮冰长袖下的手暗暗紧握,实在不行,就带着小雪从这里杀出去吧。就是和这魔头同归于尽,也不能再看小雪受这种苦。 若非林饮冰在,林映雪也许干脆就坦白了,自己身体本来就差,加上这几日担惊受怕什么都吃不下,更是难受得紧,大不了早死早超生,大不了趁他折磨死自己之前先行自尽。 只要自己一死,凌虚台也再无顾忌,仙门同气连枝,无夜要去兴师问罪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林映雪抬起头看了无夜一眼,摇摇头,低声道:“夫君,且为我遮掩一回,过后我会谢你的。” 无夜知道林映雪不想让家人担忧,一口答应道:“好。” 林饮冰望着林映雪,不知道他和无夜悄悄说了什么,只见无夜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自己,一脸喜悦道:“夫人本不好意思说的,但是看二哥实在担心夫人,刚才本尊与夫人商量了一番,就决定不瞒着二哥了。” 林饮冰蹙眉问道“我家小雪他怎么了?” 无夜一脸自豪,对林饮冰道:“其实夫人,已经怀了本尊的孩子。刚才只是孕吐而已。” 林映雪:??? 林饮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现晋江有了个抽奖功能,我也来试试,大家本章留评即可参与红包抽奖活动哦_(:з”∠)_ 第18章 要生孩子 林饮冰大惊失色, 虽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震惊, 但是脸都白了,不敢置信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林映雪也几乎惊呆了,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林饮冰的表情。 四目相对, 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无夜见林饮冰一脸震惊, 微笑着问道:“二哥不恭喜一下本尊和夫人吗?” “呵呵。”林饮冰的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道, “恭喜、恭喜……” 林映雪自觉双颊滚烫,再也没脸见林饮冰了,起身道:“我不太舒服, 先失陪了, 夫君代我陪一陪二哥。” 无夜看林映雪绯红的脸颊就知道他被羞得不行,是打算逃离这里了, 不过晾着林饮冰一个客人总不太好,毕竟是夫人的哥哥, 面子上总得过得去,无夜让侍女好生陪同林映雪先回房去, 自己留下陪林饮冰吃饭。 林映雪一走,林饮冰就再也装不下去岁月静好了。 方才的平静不过都是装给林映雪看看, 让他不要担心而已,林饮冰自从看到林映雪的那一刻起,心中的疼惜和怒火就在一次又一次增长。 先是脸色苍白还瘦了,紧接着就是吃不下东西还反胃呕吐, 最后这个魔头竟然还说出那种话来故意羞辱他…… “啪!” 一声干脆利落的重响,一把长剑被拍在了桌上,林饮冰冰冷的眼神盯着无夜,恨恨道:“魔头,拔刀吧。” “呀,二哥这是做什么?”无夜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看了看林饮冰,道,“二哥想要和本尊切磋一下的话,等吃完饭,休息一阵,再请夫人过来观看,不是更好吗?” 林饮冰怒道:“魔头,你敢伤害他半分,我定要你死无全尸!” “啧。”无夜放下手中的茶杯,对林饮冰道,“二哥,亏你是仙道中人,怎么这样动不动舞刀弄剑、蛮不讲理的呢?本尊疼爱夫人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他呢,何况他现在还怀了本尊的……” “你不要脸!”听到无夜又提起怀孕的事,林饮冰忍无可忍,手中的剑豁然出鞘直指无夜,骂道,“你想要他怀……你做梦吧!” “诶?”无夜侧身一避,一躲开林饮冰的连连进攻,一边问道,“二哥何出此言?二哥是觉得本尊不行?还是夫人不行?” 林饮冰虽修为不低,但在魔界十分修为也被削弱了五分,几剑都刺不到无夜,对方却如闲庭信步一般游刃有余。但是无夜并未还手,只是闪避,显然并不想发生冲突。 林饮冰暗自疑惑,有些拿不准这个魔头的心态。若说他没虐待自己弟弟,林映雪确实也看起来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若说他要虐待自己弟弟,完全不需要这样装夫妻恩爱给自己看,交手中还处处给自己留情面,顾及着小雪的感受。 无夜一边闪避林饮冰的剑锋,一边对林饮冰道:“二哥你还没有回答本尊的问题呢?” 听了无夜不要脸的问话,林饮冰气得手中的剑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猛,剑狠狠往无夜身上戳,骂道:“无夜,你欺人太甚!你找死!” 从林饮冰骂人的话来看,无夜终于发现了,林映雪不会骂人应该是家族遗传的。林饮冰虽然比林映雪稍微强一点,但显然也是个不会骂人的,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词儿,不但一点新戏也没有,甚至根本挑不起自己的什么怒火。 骂人的词儿无夜听太多了,那些被自己折磨死之前的人,哪个一开始不是要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抽筋扒皮一遍,林饮冰这种层次的骂人在无夜看来就不算骂人。 于是无夜一边出手招架,一边不紧不慢、好声好气地回答道:“二哥,一家人应当和睦相处才是,不然等会儿被夫人看到,她得多伤心。” 林饮冰听到无夜的提醒,也考虑到怕林映雪会放心不下再次返回,目光不自觉往林映雪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映雪没有返回,但是隔着湖水的另一边正走着一名身穿粉衣的侍女。林饮冰认得是陪林映雪来魔宫的茜碧,恐她回去如实禀报,立刻收了手,用剑指着无夜道:“如果你胆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和整个凌虚台,都绝对不会放过你!” “头发怎么能不动呢?”无夜抬起手,把林饮冰指着自己的剑按了下去,笑道,“本尊不止碰过夫人的头发,还给夫人梳过头。” 林饮冰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彻底被这个不要脸的魔头赌得没话说了。无夜自然也看到了那边的茜碧,对林饮冰笑道:“来,二哥,回去亭上畅饮几杯。” 茜碧果真是林映雪放心不下,派回来悄悄看一看情况的。茜碧走过湖边,小心翼翼地躲到树后,惊讶地发现二公子和魔尊竟然意外和谐,不但没有打起来,竟然还在一起喝酒。 茜碧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其实来之前别说小姐担心,茜碧也觉得他们俩会打起来,这样和谐的结果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小姐吩咐了如果没有情况,一定要观察到这两个人各自散了为止,才能回去禀报。于是茜碧在树后找了个阴凉的位置躺下,干脆睡了一觉。 . 林映雪躺在寝宫的小榻上休养了一下午,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正好茜碧回来禀报自己交代的事情,便顺便起来吃了两颗还没半个巴掌大小的小点心。 才吃下去两颗,林映雪便觉得很饱,吃不下第三颗了。 “吱——” 林映雪刚吃完东西,准备起身出去外面走廊上走一走、消消食,就听得寝宫的门被“吱”一声推开,无夜从门缝里钻进来,又立刻回手把门关上。 林映雪觉得无夜今天举止有些古怪,正疑惑之间,只见无夜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俯身亲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一股醇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看来茜碧回来禀报的不错,他真的在和二哥喝酒。 林映雪抬起头来只见无夜本来雪白的肌肤上,因为喝了酒后双颊被染上两片微微的红色,让原本他凌厉冷冽的眉眼看起来邪.魅了几分,颇有几分魅.惑诱人之感。 发现林映雪在看自己,无夜于是低下头,抬手捧住林映雪的脸,又深深吻了一阵。 林映雪好不容易终于逃脱魔爪,喘息了一阵,对无夜道:“夫君不要闹了,去洗一洗睡吧。” 无夜望着林映雪,微微撅着嘴,忽然勾唇一笑,露出的笑容与平日里那些职业假笑大不相同,看起来天真无邪如同三岁孩童。 林映雪:…… 无夜好像真的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不。”无夜伸手抱住林映雪,浑身滚烫的温度林映雪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 无夜把头靠在林映雪肩头,像个收了父母管教的孩子一样,委屈巴巴道:“不去。” 林映雪无奈,只好道:“那你先睡,明天起床的时候洗。” 无夜还是摇摇头:“不。” 林映雪觉得无夜这模样莫名有些可爱,像哄孩子一样问道“那夫君想要怎么样呢?” 无夜天真烂漫地一笑,诚实地回答道:“想要你。” 林映雪:“……” 没有得到林映雪的回应,无夜像个问大人讨东西的小孩子一般,又说了一遍:“就要你,其他都不要。” 林映雪无奈道:“夫君,不要闹了,还是睡吧。” 无夜像个小孩子一样,微微撅起嘴,垂眸看着林映雪,问道:“夫人爱不爱我?” 林映雪的耳根一热,道:“夫君问这个做什么?” 无夜像个在学堂里受了欺负的回家向父母撒娇的孩子一般,看着林映雪道:“可是我被人欺负了。” 林映雪:……还真看不出来有人敢欺负您。 但是看着无夜这副模样,林映雪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柔声问道:“是谁欺负了夫君?” “是二哥。”无夜委屈巴巴道,“他不相信我们有孩子,他还说我不行。他在羞.辱我,他说我们肯定生不出来。” 好像孩子在幼稚园里看到其他小朋友都有的东西,也缠着父母要一样,无夜委屈地对林映雪道:“夫人……我们生一个出来给他看看好不好?” 林映雪尴尬道:“……夫君……我……” “夫人……我今晚就只要一次,真的只要一次……”无夜侧首在林映雪的脖颈侧吻了一下,俯身把人抱到了床上。 “不……夫君……不能……”林映雪被无夜压在床上,全然没有反抗之力,任凭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小兔落在苍鹰爪下,半分也挣脱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喝醉的无夜虽然像个孩子一样有些可爱,但是也像个孩子一样不讲道理,任凭林映雪说什么他都不听。 林映雪挣扎道:“夫君你答应过不会强迫我……” 无夜只是低头脱他的衣服。 林映雪的双手被无夜按着,也无法下药脱身,只能一遍遍恳求道:“夫君,不要……真的不要……” 无夜直接撕开了他的衣服。 林映雪反抗得太厉害,以至于没有察觉,此时压在自己身上的无夜,双眼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他望着林映雪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现出魔态时特有的尖牙。 …… “呲啦——”最不愿意被掀开的地方,最终还是被无夜一把撕开。 林映雪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真相被揭穿后,暴风骤雨和死亡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和无夜杂乱的呼吸声。 林映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等待屠刀落下的鱼。 第19章 他不见了 但是, 林映雪迟迟没有等来无夜的爆发。 一切, 平静得出奇。 林映雪的心暗暗揪紧。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突然,林映雪觉得什么东西在慢慢凑近, 某个敏感的……猝不及防地被人狠狠…… “呜……”林映雪蓦然睁开眼睛, 痛得忍不住泪水从发红的眼角溢出, 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无夜搂着林映雪, 在他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使劲亲吻。 吻得白茫茫雪地上,深深浅浅落花满身。 林映雪忍着疼痛, 勉强睁开泪眼婆娑的眼睛时,只见压在身上的无夜双目赤红,好像根本就没有清醒的意识。 趴在身上的魔, 只顾着低头啃.咬自己, 好想要把自己吞吃了。他的尖牙一次又一次从咽喉处划过,想要咬断自己的喉咙。 林映雪忽然意识到, 他身上中的毒又发作了,这一次看起来比上一次更为严重, 他的意思比上一次还不清醒。 他随时都会弄死自己的…… 然而林映雪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一切实在来得太猛烈……最终,林映雪疼得脖颈一仰, 直接晕死过去。 …… 林映雪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时,无夜还趴在自己身上昏睡不醒。 林映雪看到无夜, 想到昨夜,不觉湿了眼角。 无夜似乎也被敲门声惊醒,一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林映雪。 忽然四目相对, 两人都是一怔。 无夜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脸色憔悴,发丝凌乱,被发丝半遮住的眼睛,眼角红红的,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满是惨不忍睹的浅红和暗红色痕迹…… 昨晚……无夜只记得自己喝得有点多,后来就没了意识,和林映雪发生了什么,具体过程已经记不清楚,但是即使意识模糊,那种如游仙乡花海的快.感,到现在还觉得好像飘在柔软的云里。 实在是醉得太深了,怎么把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无夜看着这般模样的林映雪,不禁觉得自己真是罪恶深重,但是这模样又让无夜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他的唇。 林映雪一怔,立刻别过脸去。 敲门声继续响起,无夜亲不着林映雪,不耐烦地抬起头,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的声音答道:“尊上,四方长老求见。” 无夜这才想起来那四个老东西还住在自己的魔宫里。 半个月前看了那出戏,无夜回来就查到了他们,他们一口咬定林映雪是男子,而且是亲耳所闻。 但是无夜去问商青冥,商青冥并不承认。 因为事情陷入僵局,无夜也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今日么,自己昨晚都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是可以把那些老东西狠狠教训一顿,然后轰走了。 无夜冷声道:“等着。” 外面应了声“是”,大概听出了无夜的怒意,不敢再敲门了。 无夜低头看了看林映雪,见他还是侧着头别过脸去不理自己,温声道:“夫人,对不起。昨晚……弄疼夫人了。” 林映雪不理他。 无夜看着林映雪,见他还不理自己,又觉得也许他是对自己的技术不满意,尴尬地解释道:“为夫昨晚醉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从哪里进去……本来可以发挥更好的……” 林映雪:“……” 无夜低头在林映雪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为夫已经知道是什么人污蔑你,挑拨你我夫妻关系,为夫等会儿就过去惩治他们,还夫人清白。” 林映雪转过头来看着无夜,微微瞪大了眼睛。 污蔑……挑拨夫妻关系? 也就是说,昨夜失去意识的无夜,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女子?! “咳……咳咳咳……”林映雪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心好像都被一起掏空了,被气得一口气喘不过来,猛咳起来。 无夜连忙放开林映雪,从他身上起来。林映雪在无夜起身的一瞬将被子拉上自己的腰际盖好。 林映雪不知道自己能怎么面对无夜了。 说实话,如果无夜能接受自己是个男子的身份,林映雪此时并不排斥无夜。昨夜和无夜发生那一刻,林映雪虽然觉得疼,但心里并不觉得那样痛苦,甚至终于觉得有些释然。 但是,林映雪完全接受不了自己连身体都已经给了对方,他到现在都还认定自己这身躯是个女子。与其如此苟且偷生忍辱含垢地活着,倒不如干脆死了罢了。 但是现在,林映雪还不能任性。二哥还在这里,林映雪不敢出一点差错,不敢现在和无夜摊这个牌,得先遮掩到二哥离开。 无夜已经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到林映雪的面前:“夫人,先喝口水。” 林映雪一个眼神也不给他,抬手推开了无夜递到面前的水杯。 无夜心中有些不解。昨夜自己应该没有强迫过夫人,虽然他刚开始一直在挣扎,但是后来明明是顺从的,至少整个过程中,无夜不记得他有过什么反抗。 等了快两个月,才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夜夫妻之情,无夜本以为应该可以和夫人从此解开心结,至少昨夜那时候,夫人也不抵触自己。可是无夜实在想不通,夫人此刻在生什么气。 虽然不知道夫人在生气什么,但是认错道歉总归是没错的,无夜在一旁低声下气地安慰了许多好话,林映雪却冷淡得很,自始至终都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林映雪冷淡得让无夜想起自己刚把他带回魔宫的时候,他也是就这么坐着,冷淡的眼神平视前方,不论说什么都不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后来他会和自己说话了,也会和自己笑了,甚至还会给自己亲给自己抱了。昨晚甚至……但是一切兜兜装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这里面到底哪一步出了差错,无夜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昨夜明明是接受的,怎么到了今日,就成了这样? 林映雪不想再看到无夜,也不想听他说话,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躺下道:“我想睡了,尊上出去吧。” “夫人还没有用过早餐。”无夜柔声道,“夫人晚一点再睡好不好?为夫去让人送早餐过来。” 林映雪冷淡道:“我不吃,尊上出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 “夫人……” “尊上,我真的很累。”林映雪打断了无夜的话,“我求你出去,可以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夜不再勉强林映雪,望着眼前被被子从头遮到脚的人,沉声道:“夫人好好休息,有事命人唤我。” 林映雪不回答,埋在被子下的身子动也不动一下,好像已经睡着了一般。 无夜临走又不放心,几乎走一步三回头,盯着林映雪看了良久,还是选择尊重他的意思,让他先一个人静一静,转身出了门。 林映雪把自己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好久后,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连枕头都湿透了。 林映雪抬起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发现竟然是湿的。 好不争气……林映雪起来把眼泪擦干,下床时看到了昨夜散落满地还没来得及被人收拾的衣服,和自己被撕破的私裤,心都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当时怎么就那样一厢情愿对他毫不反抗?当时怎么就会相信无夜是接受了自己?当时他那神志不清的状态,是可以下.药的,自己从前又不是没有干过,可是当时为什么要心甘情愿把自己给他? 他自始至终喜欢的明明是女子啊!其实他喜欢的,从来就没有是自己。 可笑自己竟然会为这种虚假的感情动容,甚至曾经为自己不是真正的女子,为让他错付感情而内疚。 明明失去更多的人,其实是自己。 林映雪决定,等二哥离开了,自己就和他摊牌。那么这人生中的最后几天,一定要对得起自己。 . 无夜没什么朋友,有心事一向都是憋在心里不说,但此时若有什么人正撞在枪口上,下场就会惨的很,在其他人看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更加令人生畏。 四方长老就是这么倒霉地撞到了枪口上。 无夜心里正闷得很,把四方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罚光了他们一百年的薪俸,三百年内不许他们再进去魔宫。 四方长老也是气得脸都绿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无夜的长辈,被魔尊罚钱罚屋子又罚不许进入魔宫,这种事传出去他们在魔界的老脸都搁不住。 被赶出魔宫后,南西北三方长老都气愤地指责东方长老太多年不出山洞不光品味有问题,肯定耳朵也出了问题。如果尊上娶的那个仙修真是个男人,尊上怎么可能这么久了都没碰过他,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东方长老又指责南方长老出的馊主意,这下更加惹恼了尊上,想劝他远离那个仙修甚至杀了那个仙修更加不可能了。 四方长老一言不合就动了手,打得四败俱伤,各自回洞府去了。 无夜赶走了四方长老,心里记挂着林映雪,看日色已近正午,想来他应该休息好了。如果心里有什么气,应该也消了一些,也许愿意和自己谈一谈了。 无夜回到寝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散乱满地的衣服都不在了,地上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而房间里属于林映雪的所有衣物和生活用品,也全都不在了。 而人,更是不见全然不见半点踪影。 如果只是人不见了,无夜还能理解为夫人只是出去散散心。可是衣物之类一切他用的东西都不在了……他独自一人跑到何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怕被和谐,所以车就破破烂烂的,见谅见谅 第20章 我要抓鱼 无夜找遍了大半个魔宫, 竟然在花园的浅溪里看到了自己苦苦寻找的身影。 花园里的这条浅浅的小溪是人工开凿, 溪水清澈,且模仿山间小溪自然的潺潺流动, 温和的水流刚好过小腿, 溪水里有人工投放进去的小锦鲤, 也有一些野生的拇指大小的小鱼。 无夜从未见过林映雪像这般模样——林映雪的裤腿撸在小腿上方, 袖子也撩了上去,俯身在水里捞来捞去, 不知道在做什么。 终于看到林映雪的人,无夜先松了口气。 然而无夜还没来得及把心放下,林映雪突然脚下一滑, 整个人往水里扑了进去。 无夜连忙飞身冲上前, 一把搂住林映雪的腰,堪堪在林映雪扑倒在水里之前把人扶住。 眼前的水面几乎挨到了眼睛, 林映雪额前碎发的发梢都已经浸入了水中,又立刻如点水的蜻蜓一般被带离水面。 林映雪自己似乎也受了惊, 怔了片刻,方才回头看了一眼。 看清搂住自己的是谁后, 林映雪抬手默默地把他推开。 无夜将林映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他的长发全都用簪子挽起, 只留下几缕碎发落在额前和脸侧,衣袖和裤腿也被卷起来,一副要下地干活的模样。无夜第一次见他这样装扮,问道:“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林映雪淡淡道:“抓鱼。” 听到林映雪的回答, 无夜被惊得一时语塞。平时见林映雪都是安安静静坐着看书或者睡觉,从不知道他还会喜欢亲自下河捞鱼,对林映雪道:“想吃鱼吗?水里凉,夫人要注意身体,为夫去让厨房做给你吃。” 林映雪和无夜不想多说一个字,十分干脆地拒绝道:“不。” 无夜想了想,也许林映雪是要吃新鲜抓的鱼,于是道:“那你先上去,为夫给你抓。” 林映雪道:“让开,我自己来。” 无夜看着林映雪,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让开,却只见林映雪已经默默绕开自己,又和之前一样,俯身去扑水里的东西。 无夜这回看清楚了,他是真的在认真徒手抓鱼。 水里的鱼灵活无比,寻常人都别想徒手抓到,何况林映雪还不是寻常人,他的体质和速度比寻常人还不如几分,要这样徒手抓鱼根本就不可能。 无夜看了片刻,还是撸起袖子,走过去俯身帮他一起抓鱼。 林映雪转头看了无夜一眼,眼神好像一个被人抢了地盘的小孩,默默换到了另一边去抓鱼。 其实林映雪倒并不指望真的能抓到什么鱼,也没指望吃上自己抓的鱼,只是想这辈子也剩不下几天了,得把这些年自己最想做而没有做的事,都做一遍。 比如这三百年来,林映雪就因为身体不好,一沾冷水就会生病,所有人都不允许他下河抓鱼。其实即使在原来的世界里,林映雪生在城市里,父母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也从来不带他去野外玩水。 林映雪有生之年也想体会一下,把脚蹚进冰凉的溪水,感受温柔的溪水从小腿边慢慢淌过,还有撸起袖子去抓小鱼,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啪!”一声,无夜的手如快刀切入水中,迅速抓住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递到林映雪面前:“喏,鱼抓到了,我们上去吃了这条鱼好不好?” 林映雪抬头看了无夜一眼,默默把他的手从眼前推开。 满心的热情又一次被冷面无情的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无夜无奈道:“夫人曾与为夫约定,心里有话互不相瞒。可否与为夫直言,今日这样是因为什么?” 林映雪淡淡道:“我说了你也不信。你只信你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言罢,林映雪不再理无夜,自己继续去抓鱼。 无夜绕到林映雪面前,问道:“为夫几时不信过你?只要是你说的,为夫都信你。” 林映雪冷笑了一声。 无夜问道:“那夫人说一说,是哪一句话,觉得为夫不信你了?” 林映雪推开无夜道:“以后再说,不要打扰我抓鱼了。” 林映雪放了一只小木桶在岸边,大概本来是为了盛放自己的战利品的,但是在无夜往里面放鱼之前,里面一条鱼也没有。 无夜扔了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到水桶里,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水里默默捞鱼却一条也没捞上来的林映雪,再一次暗搓搓地靠近他,道:“其实抓鱼,也是有技巧的。” 林映雪不理他。 无夜自顾自地继续问道:“要不要我教夫人?” 林映雪不说话。 无夜的目光望入水中,低声道:“你先盯着你眼前,看是不是有两条小鱼在游?可是你的手一靠近,他们就都跑了,是不是?所以,你不能用你的手去抓它们。” 林映雪终于有了点反应,真的盯着水里的鱼,问道:“怎么抓?” 无夜笑道:“你可以说,‘夫君,把它们抓上来。’它们就一定会被抓上来的。” 林映雪抬起头,瞪了无夜一眼,转过身去不理他。 无夜笑了笑,拍拍林映雪的肩膀,道:“和夫人开个玩笑,来,这两条鱼给你赔礼。” 方才林映雪盯过的两条鱼,已经被无夜抓在了手里,塞到林映雪手中。 抓了半天一条鱼也没抓到,无夜却转眼之间就又徒手抓了两条,林映雪心中有些挫败,又觉得无夜这样碾压自己太过可恨,把那两条鱼“噗通”一声扔进水里,道:“再抓一次,只要这两条。” 无夜一怔。 自己这位夫人心狠的程度,真不亚于古代传说中某个把一袋子黄豆撒在地上,要奴隶一颗不落全都捡起来的暴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两条小鱼受了惊吓,自然窜得比兔子还快,这会子都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何况这条溪里的鱼千千万万,那两条鱼毫无特殊之处,就算抓到了都不能分辨出来是不是那两条。 无夜认命地叹息一声,果真认真地去找那两条鱼了。 过了一会儿,两条鱼又被递到了林映雪面前。 林映雪看了一眼无夜手中的鱼,道:“不是。” 无夜道:“是。” 林映雪笃定道:“不是,就不是。” 无夜挑眉问道;“夫人怎么证明不是?” 林映雪道:“你去再找,下次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但是你若再找不到,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无夜再次转身去找,过了片刻,又找了两条鱼递给林映雪,道,“夫人,这回一定是了吧?” 林映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无夜困惑得微微蹙眉,问道:“夫人这回总该告诉为夫,为什么不是了吧?” 林映雪把自己的手给无夜看,道:“因为它们一直在这里。” 无夜惊讶地问道:“那方才夫人扔下去的是什么?” 林映雪答道:“两颗石子。” 其实无夜哪能看不出来林映雪扔下去的是石头,但是既然这样他能高兴,无夜连忙夸赞道:“夫人好厉害,为夫愿赌服输。夫人想要为夫答应你什么事?” 林映雪道:“从今天起,我不和你住了,也不要来找我。” 无夜觉得自己方才配合林映雪演的那一出戏仿佛挖了个坑给自己跳,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在园子里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林映雪道,“你答应我不要来找我住在哪里,如果你找来,我就换个地方。” 无夜微微蹙眉,道:“可是这样,谁来照顾夫人?”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林映雪道,“而且,我还有茜碧。” 无夜这才想起夫人还有个信任的侍女,夫人竟然宁可要她陪伴也不愿意和自己住在一起,心里不禁萌生了醋意,道:“就不能让为夫伺候你?” “尊上方才答应我的。”林映雪道,“如果言而无信,我们就再也不必说话了。” 无夜进退维谷。答应了就是夫人要搬走一个人住,连住在哪里也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不答应就是说话不算话,夫人以后都不和自己说话了。 无夜心中权衡了一番,考虑到林映雪的情绪,决定还是先顺着林映雪来,道:“好,为夫答应你。不过今天这些鱼不错,晚上你得先尝尝为夫亲自给你做的鱼,再回去可好?” 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淡淡道:“我只吃我自己抓的鱼。” 无夜道:“那为夫教你。” 林映雪已经上了一次当,哪里还会相信无夜教自己抓鱼的鬼话。 无夜其实也没什么抓鱼的技巧,抓的鱼不过是靠的速度够快。他假装很有技巧很有经验地真的开始从旁指导林映雪怎么抓鱼,林映雪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还真的照做了。 “先把鱼赶到角落里……对,就是那几块石头围成的角落之间……”无夜一本正经地瞎说道,“鱼到了这种地方,就会无处可逃,只能愣在原地束手就擒……” 无夜当了几千年魔尊,平生头一次对一条只有拇指大的鱼施了法,让它动弹不得。 然后,林映雪成功抓住了今天的第一条鱼。 说不快乐,那绝对是假的。林映雪抓着手中拇指大小滑不溜秋的小鱼,感觉好像全世界的快乐都涌向了自己一个人。 平生第一次,靠自己的手,竟然抓到了一条鱼! 林映雪有了这一次成功的经验,不禁信心大增,更加热情高涨,真的按着无夜教的方法抓鱼去了。 无夜只能悄悄跟在他身后,继续对那些往日里根本不屑一顾的、只有拇指大小的小鱼下手。 折腾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林映雪抓的小鱼竟然装满了木桶,粗略数一数应该有好几十只。 无夜把林映雪从水中抱出来的时候,林映雪才忽然觉得真冷,在无夜怀里打了个喷嚏。 无夜给林映雪穿上鞋子,放下林映雪的袖子,在他面前半跪下来,将他的裤腿也放下。 林映雪就心安理得地站着让他伺候。 反正都快死了,就让他伺候吧。说不定等他知道真相时,回想起今日这样伺候自己,还会无比后悔和愤怒。 若是死前能让这魔头也悔恨无比,林映雪觉得自己也算赚了。 小溪边是一片石滩,石头都是长年受风雨冲刷,十分圆润,坐上去也不硌人,但由于被太阳晒了一天,温度有些烫人。无夜把自己的外袍盖在地上,对林映雪道:“夫人坐在这里,为夫给你做鱼吃。” 林映雪没有回答,只是在无夜铺的衣服上坐下来,看着无夜转身去拾柴生火,真的亲自给自己折腾烤鱼去了。 这小溪毕竟是人工建造,周围的树林也有人定期修整打扫,其实找到足够的感木柴并不容易,林映雪看着无夜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突然,一只手从林映雪身后蒙住了他的嘴。 “唔……”林映雪想喊,却被捂着嘴喊不出来。 脖颈后猛然一疼,林映雪眼前一黑,垂首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好忙,不好意思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第21章 心醉神迷 由于靠近路旁和外围的树林常年有人打理, 几乎拾不到多少干柴, 无夜便往林中走去。这小溪边的树林很大,外边保持着干净整洁, 深处却不可能经常清理。 无夜抱着半捧柴走到树林深处, 立刻发觉这林中有些许异常。 魔宫中一向禁卫森严, 本该没有意外, 但无夜可以清楚察觉,有人在林子里动了手脚。 无夜抱着柴往前往树林伸出迈进了几步, 用法力扫开地上的枯枝落叶。 一阵平地而起的疾风刚好将无夜面前方圆两米左右的枯枝败叶扫开,枯枝败叶掩埋之下竟然露出一个繁复的阵法。 看到地上露出的阵法后,不禁嗤笑了一声。 这是一个可以通向魔宫外的法阵, 应该是有什么人刚偷偷布置下的, 而且布阵的章法明朗正气,很显然出自仙修之手。 要不是因为外面的树林都常年有人修整, 无夜捡不到什么枯枝,特意找到这平时无人清理的树林里来, 还无法发现这个阵法。 对方大概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认为外面常年有人打理, 布下阵法容易被人发觉,因此把阵法布置在此处。此处枯枝败叶落了满地, 平时又不会有人来,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 与之前那个剑修魏崇云不同,林饮冰正好是个布阵的高手。看来林饮冰来魔宫,果然不是看林映雪一眼这么简单, 他是要把夫人从自己身边抢走的,只是在找时机罢了。 那先仙修一个个道貌岸然,看起来无欲无求,说自己光明磊落,其实见不得人的事一个个都没少做。 无夜抬起一只脚,踩在那阵法中间,一阵银白色的光芒从平地上升起。无夜把脚往地上的阵中心一踢,只听得“啪”一声,原本耀眼的光芒就熄灭得无影无踪。 一个辛苦布置下的阵法,就被无夜一脚粗暴地踹坏了。 考虑到林映雪还一个人等着,无夜迅速在地上捡了一些枯枝,估摸着够了,便立刻抱着跑回去找林映雪。 刚走出树林,无夜就见林饮冰向树林匆匆赶来。 林饮冰应该是感应到自己的阵法出了问题赶过来的,无夜看破不说破,悠悠打招呼道:“二哥好啊。” 看到无夜,林饮冰心里就猜到了自己的阵法怎么被毁了,问道:“天色不早,魔尊来这树林里干什么?” 无夜反问道:“天色这么晚,二哥不也有兴致到树林里来?” 林饮冰冷哼了一声,不知道这个魔头搞什么鬼,来的路上还在河边看到了一件衣服和一桶鱼,现在他手中还捧着一堆干柴,不会是要自己烤鱼吃吧? 这个魔头倒是挺有雅兴,怪不得会跑到那个不拉屎的密林深处去捡干柴,还顺便把自己的阵法破坏了。 无夜见林饮冰不说话,客气地问道:“今天夫人亲自陪本尊抓了一些溪鱼,二哥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听到林映雪下水抓鱼,林饮冰被气炸了,问道:“什么?你让他下水抓鱼?!你知不知道他身体弱不能接触冷水?!你知不知道他上次下水病了多久?!” “咳。”无夜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道,“二哥你放心吧,夫人以后没那么容易病了。” “我信了你才有鬼!”林饮冰问道,“你现在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我现在要看到他!” 无夜问道:“夫人方才在溪边,二哥来时没有见到他吗?” 林饮冰道:“我只看见溪边有一桶鱼,没看到有人。” 无夜连忙往回走到溪边,只见方才林映雪坐的地方空空荡荡,只剩自己的外袍还摊在地上。 无夜将怀里的木柴放在地下,将四周环顾一遍。 林饮冰心中着急,蹙眉质问道:“你不是说他在这里吗?他人到哪里去了?!” 无夜没有回答,将四周更远处查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林映雪只是自己走一走,以林映雪的体力,应该不会走得太远,不至于走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步。 而且他方才既然已经坐下了,答应了今晚陪自己吃饭,就不可能突然离开,至少他从前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失信于自己。 如果是有人偷偷潜入带走了他,更不可能。魔宫禁卫森严,又有阵法保护,魏崇云那等仙界数一数二的仙修潜入都带不走他,不可能有外人能混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带走,林映雪也绝不可能离开魔宫。 但如果是内鬼下手,要对林映雪下手早就下手了,根本不用等到今日。 林饮冰看看无夜蹙眉沉思的表情,就知道林映雪不是被他藏起来了,而是而是丢了,放了一句“找不到人绝不善罢甘休”的狠话,便匆匆离开去找林映雪。 无夜心乱如麻,召集手下要翻遍整个魔宫,唯有护法索萨迟来一步。 看到无夜阴沉的脸色,索萨连忙解释道:“属下接到尊上召令就立刻赶来了,但是……看到林饮冰鬼鬼祟祟,属下跟踪了他一段,只见他脸带笑容,好像做成了什么事情。” 无夜微微眯起眼眸,问道:“他往何处去了?” 索萨答道:“因为尊上召令紧迫,属下不敢让尊上久等,只跟了一小段,就匆匆赶来了……属下有罪!” 无夜冷冷道:“本尊没空罚你。若是找不到人,你等不必回来见本尊,都自己去炼狱就是!” 索萨连忙拱手道:“属下等人一定竭尽全力,找回夫人!” . 林映雪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林映雪以为是眼睛一时没有适应,闭上眼缓了一阵,睁开眼时,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四周安静得骇人,林映雪有些拿捏不准是四周太黑太.安静,还是自己瞎了聋了。 林映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不知道什么冰凉的硬邦邦的东西绑在身后,两腿也被绑在一起,背后紧贴着冰凉的石壁,半点也动弹不了。 而且,应该是有一根布条勒住了自己的嘴,嘴里被勒得难受,说不了话也喊不出声音来。 林映雪回忆了一下自己晕过去之前,是无夜说要给自己烤鱼吃,自己坐在溪旁等他回来,不知道被什么人从背后敲晕了。 林映雪在心里分析了一遍,外人要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魔宫,非魏崇云那样的高手不可,修真界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人少之又少,林映雪基本全都认识,没人会无聊到跑到魔宫把自己打晕,绑起来扔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然后不见踪影。 如果是魔宫中人,无夜的手下们虽然不是真心尊重自己,但是一向迫于无夜的威压,对自己不敢不客气。而且自己在魔宫一个半月有余,自从和无夜说开后,无夜不限制自己在魔宫里走动,自己时常一人出来散步,无夜不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多的去了,他们要下手的机会那么多,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若说现在与往日的不同,唯有二哥来魔宫了。 但二哥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林映雪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听得原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林映雪抬头往去,眼前一片漆黑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慢慢走近,低头看了看林映雪,在他面前蹲下来。他指尖有一点微微的光亮,应该是法力凝结出来暂时照明使用的。 林映雪看着眼前那张脸,觉得有些眼熟,想了片刻方才想起来,这个人是无夜的护法索萨,自己半个月前刚见过,他还和二哥打了一架。 他现在是要做什么?! 索萨看着林映雪微微瞪大的眼睛,勾了勾唇,问道:“夫人还认识我吗?” 林映雪冷淡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眼神中分明写着质问。 没有得到林映雪的回答,索萨看着林映雪自顾自道:“不回答也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回答我。我现在只要把你绑在这里,不给吃不给喝,就夫人你这身体,估计死掉还不需要两天?” 林映雪琥珀色的眼眸里写满了疑惑。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索萨看着林映雪道,“的确,我们无冤无仇。可是你的哥哥林饮冰,他杀了我的好朋友。” “那是我唯一的朋友,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我的人。那天我招架不住,林饮冰那一剑刺向我的胸口,是他为我挡下了那一剑。” “我把他带回来,我跑过去跪着恳求商青冥救救他,可是商青冥他见死不救……”索萨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水光,声音有些哽咽,道,“……他在床上痛苦地喊了半个月,昨天,就死了。” 林映雪望着索萨,竟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同情。 “你知道吗?你天天和尊上柔情蜜意欢乐度日的时候,他正在床上痛苦呻.吟。我每一天都好像被人在用刀割,一刀一刀地,没日没夜,剐了我整整半个月……”索萨道,“你不无辜,而且你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魅惑尊上,尊上怎么会把你娶回来?若不是尊上娶了你,又怎么会总有仙修想把你抢走?他又怎么会死?” 林映雪“呜呜”地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你不用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索萨道,“我听说只要听你说话的人都会被你骗,连尊上都着了你的道,所以我不会听你说话。” “而且——”索萨看着林映雪那张肤色略微苍白脸,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桃花眼天然带着一丝浅红,看起来就让人想欺负,又觉得不忍心欺负。他道,“你总是这一副受人欺负了楚楚可怜的样子,你不用在我自己装可怜,我可不吃这一套。” “你想想,比起我那个朋友,你这样死的太舒服了。”索萨看着林映雪道,“真可惜你体质太弱挨不了刀子,上了刀子容易死的太快,不然我真想一刀一刀地把你剁碎了。” 林映雪使劲摇了摇头,想要说点什么话。 索萨铁了心不听他说话,自顾自继续说道:“我本来还想着,怎么样能把林饮冰杀了。现在,真是天赐良机。只要我现在去告诉尊上,我有充分的证据怀疑是他把你藏起来了想要带走——” “而且尊上现在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以尊上的脾气,你猜会怎样?” 林映雪蹙着眉,使劲摇了摇头。 “呵。”看到林映雪着急又毫无办法的模样,索萨心里油然萌生出一种痛快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仅来自于对仇人的报复,而且似乎更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只要看到他这样,索萨就觉得痛快得不行,而且只能是眼前这个人。 因为他长了一张好看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符合所有人心目中所想象的完美的模样,又天然带着不能禁风的柔弱,只要把他欺负到着急,欺负到眼里带着泪,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招架这种变.态的快.感。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索萨不知不觉和林映雪说了好多话,好多其实根本没必要告诉他让他知道的话。 索萨看着林映雪,继续说道:“尊上从不临阵换将,他轻易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只要带人搜索之时掠过此处,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来。” “等过两天,我再告诉尊上找到了你。可惜,林饮冰因为被尊上杀了,没能来及时解开你,你已经饿死在这里了。尊上也不会怀疑到我,只会去给林饮冰的尸体补上两刀。” 林映雪看着索萨,自己都不知道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繁星一样璀璨晶莹的水光。林映雪听得心里太急了,简直要疯了。 林映雪着急的倒不是两天后自己会不会饿死,而是只要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无夜的思考能力几乎是负数。这时有个心腹告诉他是二哥把自己藏起来了,他很有可能真的会直接先把屠刀落在二哥的头上。 如果自己能说话,林映雪还可以试图说服索萨采取一个更为温和不那么极端的方法,告诉他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他他的计划有什么漏洞,并不能让他全身而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慢慢说服他改变策略,互相妥协。 林映雪一向最能虚与委蛇地做这种事情。 但是这个索萨有备而来,不让自己说一个字。 索萨盯着林映雪的眼睛,那盛满星光的琥珀色眼眸里,藏满了世间最令人沉醉的东西。索萨不觉地也有些痴了,心里竟然萌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 这世上恐怕换作谁都招架不住这个人,难怪连尊上也对他不能自拔。 索萨觉得从言语上欺负他还不够,如果从肉.体上狠狠欺负,会更令人心醉神迷。 第22章 一个秘密 索萨盯着林映雪, 缓缓地伸出手, 摸了摸他的脸。 林映雪微微瞪大了眼睛, 连忙侧首避开,身子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索萨的心里砰砰直跳,停在半空中的手在颤抖个不停。 他怕, 而且非常怕。 无夜在所有魔修的心目中都是神圣不可侵犯至高无上的存在, 几千年来, 有谁胆敢对他欺瞒或是背叛一点半点,下场都难逃尸骨无存神魂俱灭。而且,更有甚者, 被扔到炼狱折磨得生不如死, 跪着求无夜给个痛快的死, 还要看无夜高兴不高兴答应。 敢在无夜面前耍手段, 即使能得逞一时, 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其实索萨和林映雪说的话, 不过是自欺欺人, 自己设想的最好情况罢了。同时, 索萨的心里其实十分清楚, 欺瞒不了无夜太久, 早晚都会被发觉的。 绑架林映雪之前,索萨的心里挣扎了好久。但是想到自己朋友的惨死,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也要和林饮冰林映雪拼个你死我活。 而且,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 万一自己就是几千年最幸运的那一个,也许能够瞒天过海地达成目的呢? 索萨告诉自己,自己绑架林映雪是为了给朋友报仇,天经地义,自己做的没有错。而且,自己虽然暂时欺瞒尊上,但其实是为了出去尊上身边的红颜祸水,为了尊上的基业稳固不受仙修蛊惑。哪怕是因此触怒魔尊被杀了,自己也问心无愧。 ……但是现在,自己在干什么? 索萨转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紧紧收拢,没有再去触碰林映雪。 眼前这个人太可怕了,长得这般模样,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简直就是令人迷失心智的毒.药。 林映雪看了索萨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 索萨盯着林映雪,微微蹙着眉,神色有些紧张,又有一点心虚,欲盖弥彰地解释道:“虽然我暂时欺骗了尊上,但我相信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效忠尊上,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尊上的事情!你休想勾引我!” 林映雪疑惑地看着索萨:“???” 索萨受不了林映雪的眼神,对他咆哮道:“你再用眼神勾引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听见了没有!” 林映雪连忙垂下了眼眸,不去看索萨。听闻魔修的脾气都很古怪,林映雪很相信自己要是再看他一眼,他可能真的会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林映雪的眼神不在自己身上了,索萨忽然又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咬牙道:“为什么不看我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林映雪:“???” 林映雪抬起眼眸看了看索萨,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找自己麻烦,有一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感觉。 不管自己看不看他,他都有借口来伤害自己,大概他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折辱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林映雪也不如刻意配合索萨了,爱看他就看他,不爱看他就不看他。林映雪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索萨一眼后,就把眼神移开了。 索萨盯着林映雪,感觉自己的心都裂开了,四分五裂,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是自己惨死的挚友,一边是害死他的林饮冰和林映雪;一边是自己誓死效忠的尊上,一边一个人让人心醉却属于尊上的人…… 索萨想,自己是在等不了两天后,实在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两天而强忍着没有任何动作。 既然不能对不起尊上,不能碰他,也不能放过他……不如,现在就把他杀了吧?! 但是如果用刀把他杀了,那自己就真的全无退路了。不可能再嫁祸给林饮冰,最后唯有给他偿命这一条路。 索萨紧紧盯着林映雪,衣袖下的手暗暗握住一把匕.首。 林映雪感觉到索萨一直盯着自己,而且安静得异常,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也许他在挣扎这样欺瞒无夜是对是错,后果如何;也许他是在考量放着自己在这里两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要不要现在直接把自己杀了。 必须要让他觉得即使不动手,自己也能死得很快,甚至挨不过两天就一定会死。只要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他就不会多此一举捅自己一刀。 正如他刚才说的,只要他不动手,自己死了他或许还能侥幸赖得过去;如果自己是死于什么利器,无夜追查起来,他一定难逃一劫。 所以,只要让他觉得自己身体很弱,很快就会自己死了,他权衡一下利弊就不会动手杀自己。 “咳……咳咳……” 一阵闷闷的咳嗽声打断了索萨的思绪。 索萨向那咳嗽声的源头看去,只见林映雪的眉头痛苦地蹙紧,咳得厉害,声音有三分被堵在口中勒的布条里,微红的眼角含着泪,一副受尽欺.凌,却有苦难言的样子。 索萨的心里感觉被一头惊鹿狠狠撞了一下,已经暗暗握在手中的匕.首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你少装可怜给我看,我不是尊上,我不吃这一套!”索萨对林映雪大吼,其实却是吼给自己听的,“再咳一声,我割了你的舌头!” 林映雪的咳嗽也不是全装出来的,他昨日被无夜折腾得厉害,今日本就精神不大好,躺了一上午才好了些,下午又蹚了凉水,现在这个地方不知道是哪里,也冷得很,换作平时早就着凉生病了。 今日大概是运气好,林映雪现在还没觉得怎么难受,但冷是真的,这一假咳正好真的扯着嗓子难受,想忍也忍不住,又闷闷地咳了两声。 “咳……咳……” 索萨看着林映雪,皱起眉头,咬紧了牙关,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紧紧揪了起来。 这位夫人比他想的体质还要弱,不过是把他绑在这里,威胁了几句而已,自己又没动手对他做过什么,竟然就会难受成这样? 索萨看着林映雪,面无表情地冷冷威胁道:“不许喊。你若是敢喊,我便割断你的喉咙!” 听到索萨的话,林映雪眼前一亮。看了索萨一眼,连忙乖乖地点了点头。 索萨伸手解开了勒在林映雪口中的布条。 被解开后,林映雪觉得自己的嘴都酸得麻木了,喘息了一阵,又被自己呛得咳了几声。 “咳咳咳……咳……”林映雪尽量压低声音,以免引起索萨对自己出声的警惕。 索萨看了林映雪一眼,问道:“你是生来就这样?” 林映雪点点头。 索萨问道:“你们凌虚台不是多有灵丹妙药和神医的吗,没人能治得好你?” 林映雪被布条勒得太久,又没用晚餐饿得没有力气,声音虚弱,带着几分沙哑,摇摇头道:“治不好。我从生来就吃药,只不过勉强活着,可是好起来指望不了。” 索萨凝视着林映雪,忽然觉得他比自己想得要更可怜一点。 林映雪忽然小声道:“啊……晚上好像忘吃药了。” 索萨问道:“你一天要吃几次药?” 林映雪道:“三次。” 索萨再次被震惊了一下。也就是说一日三餐都要吃药,简直就是把药当饭吃了。 天生就饱受病痛折磨,还把药当饭吃,索萨心里甚至有点暗暗觉得上天不公,怎么会刻意苛待这样的一个人,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同情。 索萨问道:“药,你带在身上了吗?” 林映雪点点头,道:“我一直带着的,就在我的衣襟里。” 索萨的目光落在了林映雪胸口的衣襟,问道:“要不要帮你取出来?” 林映雪小心地问道:“可以吗?那麻烦你了。” 索萨从来没有这样和一个仙修相处过。 往日和仙修相见,皆是阵前对阵,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一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孤高模样,让索萨恨不得把他们打趴在地上狠狠踩死。 索萨眼中的仙修全都虚伪做作,而且城府极深,可恶至极。往常也没有机会接触这位夫人,理所当然把他想象成了和那些仙修一个样子。 然而真的面对他的时候,索萨发现,不是这样,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样子。这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会惊恐,也会生病,也会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没有和普通的修士一样强健的体魄,他很脆弱,却比索萨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温柔可爱。 索萨伸出手,在林映雪胸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衣襟里取出了一只小瓷瓶。 虽然没有故意去触摸某些部位,但索萨还是不经意摸到了,摸起来和看起来一样平…… 就是这么一个又缺憾的女子,却能让尊上如此真心待他,连自己都差一点忍不住……可见他身上动人之处,绝对不止皮相好看那样简单。 其他的东西,索萨没敢往下想,只要起这种念头,就觉得对不起尊上,会被尊上打得灰飞烟灭。 索萨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倒了一颗丹药出来,喂到林映雪的唇边。 林映雪低头把丹药含住,直接往下吞咽。 往日都会就着水一起吃,这样干吞下去,喉咙里有些干涩不好吞咽,林映雪微微蹙眉,吞了好几次,方才勉强把丹药吞了下去。 索萨盯着林映雪吞咽丹药的动作,神思有些恍惚,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不论他做什么事,一颦一笑,都会让人心生怜爱。 但是,这是属于尊上的人。 而且,已经快要死了。 索萨把瓷瓶盖上,放在林映雪脚边,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觉得你死的太快,就便宜了你。你可别指望,我会同情你。” 林映雪垂下眼眸,道:“其实我生下来,医修断言我活不到十八岁。我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运气很好了。如果我死了你会觉得解气一点,也算我死前做了一件好事。” 索萨问道:“你真的这么想?” 先用让步取得索萨的些许好感,林映雪点点头,继续道:“刚才听你说的朋友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有知道这件事,不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了,对不起。但是,他既然愿意为你牺牲,说明他希望你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你现在这样……”林映雪看着索萨,道,“若是真的为了他出了什么意外,万一尊上发觉,岂不是让他为你做的牺牲都白费了吗?” 索萨愣了愣,竟然答不上来。 “况且,我是个快死的人,不需要你动手,其实我已经活不了几日了。”索萨心中哪怕有一丝松动,林映雪也能敏锐地捕捉到,设身处地地站在索萨的角度上说道,“因为我这样的人触怒尊上,断送前程,也不值得。” “可是……”索萨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我已经这样做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林映雪问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只要你告诉尊上,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即使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想必尊上也不会怪罪你。” 索萨问道:“什么秘密?” 反正本来就是打算和无夜坦白真相的,林映雪道:“我可以把它告诉你,要不要告诉尊上,全在于你。或者只要你哪一日想要我的命,便告诉尊上,他一定会杀了我,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这对你来说没有一点害处。” 索萨不信一个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人会对自己这么好,反问道:“那这样你能有什么好处?” 林映雪道:“为我二哥。你得答应,保证让我二哥安全离开。” 索萨眯起眼眸,有些迟疑,似乎在掂量林映雪提出的条件。 “你不用急着答复我,你可以冷静下来好好地考虑一下。是辜负你朋友的一番苦心和我二哥鱼死网破,还是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林映雪道。 “我想你能理解我,我现在和你一样,为了一个自己所亲所爱之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或者,如果你觉得我的秘密对你来说不够有力,你可以直接杀了我,继续你原来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索萨:走开,别装可怜,我不吃你这一套 ……真香。 (说了不听小雪说话你还听,看看你,被他说动心了吧?) 第23章 兄弟情深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还是照样不放过林饮冰?”索萨看着林映雪道, “既然你说的那个秘密这么严重, 我相信我先除掉林饮冰,再杀了你,尊上也不会怪罪我的。” 林映雪沉默片刻, 答道:“你也可以这样做, 选择的权力在于你。如果我的秘密能救你一命, 我也觉得值得,也算是对你朋友的歉意。” 林映雪已经把戏台放得低得不能再低,好像所有选择的权力都已经在索萨手中, 只要他知道了林映雪的那个秘密, 不论是否遵守和林映雪的约定, 对他来说都百害而无一利。 而且, 一旦掌握了林映雪的的那个秘密, 林映雪就没有任何威胁他的资本。 索萨决定听一听林映雪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再考虑要如何决定的问题, 问道:“你先说说看, 是什么秘密?” 林映雪看着索萨, 道:“我其实……” “好啊, 你竟然背着尊上做出这种事,还妄想欺瞒尊上,我可是听见了。”一个声音从索萨身后传来。 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索萨一惊,连忙从袖中拔出一把刀, 一手拉起林映雪,一手把刀架在了林映雪的脖颈上,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身青衣从黑暗中现身,悠悠然地走近,看着索萨道:“你跟了尊上这么多年,也太低估了尊上,你看尊上有这么好哄骗吗?” 索道看到商青冥,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 “是我,我在这里已经听了好一阵。”商青冥挑眉道,“尊上说你今日来迟定有缘由,你说的话也有蹊跷。不是林饮冰有问题,就是你有问题。所以尊上对你们俩都留了个心眼。” “而且,尊上觉得你的嫌疑比林饮冰更大,所以让我暗中盯着你。看来,尊上想的果然不错啊。” “呵。”索萨冷笑一声,道,“既然被你撞见了,那我刚才本来打算考虑的事也不用考虑了。” 索萨手中的刀一收紧,刀锋割破林映雪的脖颈,鲜红的血瞬间染红刀刃,顺着脖颈蜿蜒淌下:“我现在就直接杀了这个人,你也别想从这里活着离开!!!” “哦对。”商青冥看着索萨,神情自若地悠悠道,“你觉得是他害死了你的朋友,而我是见死不救,我和他都是该死得很对吧?” 索萨狠狠盯着商青冥,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就好!” “人最怕的,就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商青冥道,“比如你朋友中的那一剑,本来不消半日就会失血而死。你非要想尽办法用灵丹妙药救他,反而害他痛苦了半个月,死得痛苦而且毫无尊严。” “你让我救他,我可救不了死人,顶多让他再痛苦地多活一个月,所以我不答应你医治他。” “你胡说!”商青冥握着刀的手颤抖起来,对商青冥怒吼道,“我是想救他!我没有想要害他受苦!” “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事实就是你害他多痛苦了半个月,不是我也不是林饮冰,更不是你要杀的这位。”商青冥摊了摊手,道,“不过这一点,你和尊上其实是一样的,” 索萨皱起眉头。 “就比如你现在要杀的这个人,其实本来半个月前就快死了,我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也活不了多久。但是把他救回来是尊上的命令,我不照做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只好这么做了,我相信他这么活着也不开心。” “你现在要杀了他,我实在是太赞同你了。”商青冥微微一笑,道,“他现在和当时你那朋友是一样的,不瞒你说,他身体太弱又心事重重,活着一刻对于他都是一种折磨。而尊上就像当初的你,割舍不了感情,其实却是在用自己的感情折磨自己最在意的人。” “你尽管动手,死对他来说倒是一种解脱。而且只要他死了,尊上也会和现在的你一样,一身轻松了,也省得再为了这个人牵肠挂肚。”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和你说明白的。”商青冥看着林映雪道,“你说是他魅惑尊上害了你朋友,这就太冤枉人了。他连人都是尊上抢回来的,你要不要问问他乐不乐意待在这里?他巴不得离尊上远远的,还会魅惑尊上?他要是真会魅惑尊上,还会被尊上关起来这么久?” “真正的凶手你打不过,就拿一个无辜的人来撒气,还有我这么一个为了你们好的人。你这不止是捡软柿子捏,还是恩将仇报啊。” 听了商青冥说的话,索萨的手几乎已经握不稳刀子,颤抖着声道:“商青冥,你休想哄骗我!若不是他哄着尊上带他到人间去,林饮冰怎么有机会半路偷袭,我朋友又怎么会……” “按照你这个说法,你应该去杀的人不应该是尊上吗?”商青冥故作惊讶道,“要不是尊上待人把他抢回来,还关在这里,他怎么会情绪低落过得不好。要不是他情绪不好,尊上怎么会想到带他去人间散散心?” “住口!”索萨吼道,“你怎么敢这样说尊上!” “若说对尊上不敬,你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商青冥道,“在尊上眼皮子底下劫走尊上的夫人,还企图嫁祸给尊上的大舅子。你这何止是对尊上不敬,你这简直是把尊上当傻子骗呢。” 索萨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但手仍旧在不由自己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虽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为朋友报仇,但前提是与效忠尊上没有冲突。自从做尊上属下的那一刻起,效忠尊上便是他们至高无上的信仰。本以为杀了这仙修就可以让尊上免受蛊惑,基业稳固,报仇与效忠尊上一举两得。 但经商青冥这样一分析,这仙修和商青冥倒是无辜之人,自己这是在对无辜之人下手,而且还把尊上当傻子欺骗,欺瞒尊上杀尊上在意之人? 现在到底该不该杀这个仙修?索萨心里犹豫了。 刚才的接触中,索萨的确发现这个仙修的确和其他那些仙修不一样,他不止长得好看,而且美得脆弱,而且待人温柔,心思单纯,任凭是谁都会对他动心的。也许真不是他在勾引尊上,尊上只是像刚才的自己一样,因为他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动的心? 而且,商青冥说的不错,他的确是尊上抢回来的,尊上因为他的拒绝的确曾经震怒,还关了他好久。如果要追溯这一切事情的源头,造成这一切的的确是尊上……然而作为尊上的属下,他们连命都是属于尊上的,有什么资格怪尊上?! 可眼下……人已经劫持了,谎也已经撒了,自己哪里还有退路?! 商青冥看着索萨,能猜到他心里在挣扎什么,对着身后外面的方向,悠悠然道:“你都听到了吧,尊上?” 索萨一惊,抬头向外看去。就在分神的一刹那,商青冥已经冲上前劈开他的手,将林映雪从他手中夺了过来,转身就走。 索萨这才发觉自己着了道,连忙往外追赶。 商青冥是个医修,比不上索萨的速度,打起来更是毫无胜算。加上现在还扛着个人,更加跑不过索萨,不过刚跑出洞口,就被索萨堵住了去路。 索萨怒道:“你敢骗我!” 商青冥将林映雪放下,故作惊讶道:“你怎么还傻兮兮地追上来?你现在不应该跑得越远越好躲起来,别让尊上抓到才对吗?等尊上知道了真相,你猜你会怎么样?” 索萨一愣。 说话之间,四周已经被魔兵包围了,索萨想逃走也为时已晚,没了退路。 索萨先是慌乱了一阵,环顾四周见没有无夜,大着胆子道:“本护法已经发现劫持夫人之人,快把商青冥拿下!” 商青冥挑了挑眉:“哦豁?” 商青冥是个医修,和魔兵几乎没有交集,而索萨平日里就是这些魔兵的顶头上司。听了索萨的话,魔兵立刻冲上前要和商青冥动手。 林映雪道:“住手。” 魔兵听了林映雪说的话,又不敢上前。 谁不知道魔尊对这位夫人的宠爱,谁敢违抗他的命令,下场和违抗魔尊的命令基本没有差别。 林映雪低声对商青冥道:“解开我。” 商青冥的两指一抬,不动声色地解开捆在林映雪手脚上的捆仙锁。 林映雪垂眸看到落在地上的捆仙锁,暗想索萨还真是准备充分,为了嫁祸给二哥,竟然还专门用了仙修才会用的捆仙锁。 林映雪道:“是我不小心在林子里迷了路,没有人劫持我,回去禀告尊上,不要再大费周章找我了。” 商青冥挑了挑眉。 索萨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映雪。 魔兵们应了声“是”,其中一名魔兵道:“尊上此刻正在着急,还请夫人现在就跟我们去见尊上吧。” 林映雪微微点头,没有理会索萨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径自跟着那些魔兵走了。 只留下商青冥和索萨二人在原地树林里。 索萨望着林映雪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这样……”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这就没事了吧?”商青冥看了索萨一眼,悠悠道,“劝你要么快点趁现在逃了,要么最好赶快主动去和尊上请罪吧。” “他脖子都给你划破了,尊上还能看不出来?他刚才那么说不过是觉得说破了真相,那几个魔兵不一定打得过你,他未必能脱身,不想和你起冲突,你又在自己感动自己了?” 索萨瞪了商青冥一眼,觉得这个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的人比以前更可恶了。 “你就是这么喜欢自我感动。”商青冥道,“不要想什么事情都感情用事,别人一做对你有利的事就觉得别人在对你好,别人一做对你有伤害的事就觉得他是坏人。多去想一想背后的原因。” “你看他就比你理智多了,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是最有利的,而不是感情用事立刻就要和你报仇,还换来你这么感恩戴德的眼神。你呢?一会儿这么恨不得杀了他,一会儿又这么感恩戴德看着他,给人整得团团转,让我不禁怀疑你的脑子……” 索萨不屑地打断商青冥道:“不用你来教我!” “我又不是你爹,我才懒得教你呢。”商青冥哈哈一笑,道,“走了,一会儿尊上肯定会找我问话,我少不得如实相告,你自己看着办吧。” . 林映雪第一个想见的哪里会是无夜,他第一个要确认的是林饮冰是否安全,有没有在担忧寻找自己。 方才跟着魔兵走出树林,林映雪便径直往林饮冰住的院子里走去。 魔兵提醒道:“夫人,尊上不在那边,尊上还在溪边等您。” 林映雪道:“所以我方才说,让你们先回去复命。” 魔兵问道:“夫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林映雪道:“见我二哥。” “夫人一人独行太不安全,不如先回去见见尊上。”那魔兵道,“让尊上陪夫人一起前去,岂不是更好?” 林映雪道:“不必。” 那群魔兵哪里放心让林映雪一个人走,只派了一人回去禀告无夜,其余的人都跟着林映雪走了。 林映雪虽然觉得烦,但也知道甩不掉,拒绝他们也只是徒劳,便随便他们跟着。 林映雪进了林饮冰住的院子,魔兵不敢进去,都围在了院子外面。 院中只有几个打扫看门的侍女和仆人,房间的门紧闭着,里面也没有亮灯,人明显是不在住处。 二哥应该是出去找自己了,林映雪想着自己若是跑出去找他,遇见的几率也很渺茫,不如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林映雪在院子里大树下的石凳坐下,夜里的石凳有些凉,林映雪也没在意。 反正今日要着凉,早就着凉了。 安静下来后,林映雪方才发觉自己的脖颈有些疼。林映雪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口,指尖沾满了温热粘稠的液体,看来还没有止住。 林映雪找了找自己身上。因为从小到大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几乎从来不会有人让他磕着碰着,林映雪身上竟然没有止血疗伤这种药。 林映雪也没太在意这个,坐在石凳上等着,想等二哥回来了问他要一点药好了。等着等着,渐渐觉得困乏起来,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 再度醒来时,林映雪觉得头疼欲裂,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林映雪轻轻地咳了一声,连胸口都觉得疼。缓了一阵,方才强提力气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无夜的脸。 与往日不同,他蹙着眉,神色却有些几分憔悴,连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好像多日没有修整,任凭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脸侧。 看见林映雪睁开眼睛,无夜的眼眸一亮,身体不自觉地往前一倾,想要上前,又立刻顿住了动作,没有动。 “小雪,你醒了。”林饮冰越过无夜冲上前,问道,“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喝点水?” 林映雪看着林饮冰,点点头。 林饮冰连忙转身去给他倒水。 无夜的眼神一直盯着林映雪看,却发现他除了刚睁开眼时那一瞬眼神焕然的时候对上过自己,除此之外自始至终,他的眼神一直都在林饮冰身上。 无夜盯着林映雪苍白虚弱的模样,脖颈上缠着那一圈绷带,回想起那一夜脖颈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像被刀绞一般疼。然而看着他对林饮冰的眼神,无夜又觉得心中无比窝火,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就宁可在那里等着,哪怕等到失血过多又着凉晕倒,差一点丢了命,也不肯先回来见见我,是不是?!” 林映雪这才微微转过眼神,看了无夜一眼,轻轻地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难道你平时就这样对待他?!”林饮冰已经倒了一杯温水过来,为了保证温度适宜既不烫口也不冷着胃,他特意调得久了一些,端着水杯回到床前,听到无夜对林映雪说的话,顿时怒火中烧,对无夜没好气道,“他病成这样,你凶他做什么?!你要是看我不满,我们出去打,犯不着对着他撒气!你让开!” 无夜回过头,狠狠看了林饮冰一眼。 林映雪向林饮冰伸出一只手,虚弱道:“水……” 听到林映雪的话,无夜默默让到了一边。 林饮冰连忙俯身,小心扶着林映雪坐起来,把温水递到林映雪手中,一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喝水,一边好言安慰。 看着眼前两人兄弟情深的模样,无夜的双手暗暗握紧。觉得自己已经被泡在醋海里快要淹死了,恨不得冲上前把林饮冰一拳砸死。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我昨天生日,出去和朋友游玩到了好晚,没有更新……这一更补上昨天的,争取晚上再更新一次!鞠躬! 第24章 欺骗感情 林饮冰已经看着林映雪喝完了水, 站在一旁的无夜终于忍无可忍, 走上前道:“你先出去, 本尊有话和他说。” 林饮冰看了无夜一眼,眯起眸子,没好气地问道:“说话?还是继续凶他拿他撒气?” 无夜冷声道:“这是本尊和他之间的事情。” 林饮冰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显然不肯让步。 林映雪觉得无夜有些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是哪里, 只觉得他今日看起来格外阴沉,好像在忍耐什么,已经忍到了极限的地步。 林映雪抬起头对林饮冰道:“二哥, 你先出去吧。” 既然林映雪发话了, 林饮冰不再坚持, 临走前又不放心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道:“那我就在外面, 如果有人欺负你, 你就喊我一声。” 无夜脸色阴沉地看了林饮冰一眼, 没有说话。 林饮冰没有理会无夜的眼神, 转身出了门。 随着林饮冰关门的声音,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无夜一直盯着林映雪, 不说话。林映雪坐在床上,眼神平时前方,也不去看无夜。 林映雪觉得今日无夜有十分异常,往日他再生气,也没对自己喊过那么重的话, 除了那一次在车上,他冷静之后立刻就道歉了,还保证以后不会再次那样对待自己。 但是今天醒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再一次生气了,而且虽然他在压抑着情绪,林映雪还是能感觉出来,他的怒火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他此时越是忍着没有爆发,越是沉默不语,林映雪更觉得像是暴风骤雨天崩地裂之前的异常平静。 林映雪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二哥还在这里,林映雪实在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互相沉默了良久,无夜冰冷低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林映雪抬起眸子,疑惑地看了无夜一眼,轻轻地咳了两声。 无夜的剑眉微蹙。若换作从前,他早已冲上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但此时不似从前殷勤,只是冷淡地看着林映雪,沉声问道:“没有吗?” 林映雪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无夜突然这样问,他心里怎能不往那件事上去想?可林映雪不能确定无夜是已经确信了,还是再一次听到了什么消息,对自己有所怀疑。 如果只是怀疑,那自己此刻只要有一丝松动,或是被他察觉出情绪有一丝异常,都难逃被揭穿身份惨死的命运。尤其是二哥还在这里,林映雪实在不敢用二哥的命去赌。 “咳……咳……”林映雪垂眸轻咳,问道,“尊上想听什么?” 无夜冷冷道:“听你说实话。” 林映雪扯了扯唇角,轻轻笑了,淡淡道:“尊上如果已经怀疑我了,不论我说什么,尊上都不会相信的,又何必听我说呢?” “你总是说这样的话来和我耍赖。”无夜俯下.身,两指扣住林映雪的下颌,抬起他的头,盯着林映雪的眼睛,沉声道,“是不是一直以来,本尊对你太纵容了?” 林映雪不卑不亢地看着无夜,冷淡道:“尊上在怀疑我什么就直言,这样折腾我好玩吗?” 无夜眯起眼眸,阴沉的目光盯着林映雪,语气中喜怒不明:“这么说来,倒还是本尊的错了?” 林映雪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道:“尊上自然是不会错的,不论尊上做了什么,错的都是我。若不是我偏偏要让尊上看上,尊上也不会把我抓来这里,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林映雪!”无夜呵斥了一声,打断林映雪的话,道,“本尊现在还在好好和你说话,你不要挑战本尊对你的耐心。” 林映雪微微勾起唇,道:“原来尊上这叫好好说话,我很好奇尊上不好好说话会是什么样子的?” 无夜看着林映雪,冷冷道:“你急什么?现在这副模样,你以为自己能受的住?” 林映雪笑了起来,笑得把自己呛咳了几声,抬起眸子看着无夜道:“我想起来了,尊上和我说过的故事。是要像那样折磨我吗?随尊上开心。” 无夜冷冷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什么也挨不住就死了,折磨你能有什么意思?本尊看你那位二哥……” “无夜!”林映雪狠狠地看着无夜,急得眼眶都红了,沙哑的声音对无夜喊道,“你敢!” 他虽是喊的,但没有什么力气,声音并不大,也惊不到外面的人。 无夜脸色更加阴沉,看着林映雪道:“你觉得,本尊有什么不敢?是因为害怕凌虚台那些不自量力的仙修来找本尊报仇所以不敢,还是怕你这个小骗子恨上本尊所以不敢?嗯?” 林映雪心里一急,胸中血气难平,一手捂住胸口,偏头呕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溅在无夜衣袍的下摆上。 无夜低头看着地上猩红的血迹,微微蹙眉。 明明心里有十二分怒火,到了他面前已经刻意压制了七分,偏偏这个小骗子还柔弱得禁不得半点挫折,就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好像只要自己和他说重了话都是罪孽一般。 无夜想起放在床头几案上的药都快凉了,对林映雪道:“你先把药喝了。” 林映雪冷冷道:“我不喝。” “看看你自己的身子,本尊也得先把你养好了,才能折磨得久一点,不是吗?”无夜看着林映雪,语气阴沉地威胁道,“不然死的太快,本尊尽不了兴,就真的只能让你哥哥替你了。嗯?” 林映雪恨恨地看了无夜一眼,自己伸手去端几案上的药碗,方才端离桌面寸许,手就颤抖不止,根本握不住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摔回桌上,一碗汤药洒了大半,溅得满桌都是药汁。 无夜意味不明地看了林映雪一眼,转身离开。 林映雪不安地望着无夜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究竟是已经十分确定了,还是在怀疑?如果已经十分确定了,又怎么可能忍耐着没有对自己真的怎么样,也没有动二哥?如果是怀疑,他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不论是哪一种,趁他还没有对二哥下手,林映雪觉得都必须尽快让二哥离开。 . 商青冥推开药房的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熬制汤药所散发的药味。 只见一罐药还煮在炉上,无夜坐在药炉前的凳子上,盯着药炉出神。 “尊上这是在煎药?”商青冥走进药房,惊讶道,“尊上怎么亲自煎药?刚才给您煎好的那碗药呢?” 无夜头也不抬,冷淡答道:“洒了。” 商青冥问道:“吵架了?” 无夜不置可否。 商青冥道:“他是病人,您就让着他点吧。” 无夜抬起头,盯着商青冥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和他一起骗我?” 商青冥问道:“知道什么?” “你说是什么?”无夜沉声道,“那天夜里,本尊把他从林饮冰住那院子里抱回来,他衣衫上都是血。所以你过来之前,本尊给他洗了洗,换了衣服。” “你猜本尊看到了什么?” “咳咳。”商青冥清了清嗓子,道,“那尊上的心理素质还挺好的,我来的时候一点都没看出来您发现了这种惊天大秘密。” “呵,你还和本尊说过他是石女,”无夜冷哼一声,眯起眸子,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替他瞒着?” “咳咳。”商青冥答道,“我这不是怕您受不了这个刺激,想先确认一下尊上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尊上真的在乎他是男是女吗?尊上听说他是石女的时候,不也接受了吗?说明尊上并不在乎他的那些,喜欢的就是这个人啊。” 无夜看着商青冥,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果然,你们联手欺骗本尊。” “我是骗了尊上,我有罪我有罪。”商青冥道,“不过这些日子,尊上不也看清楚自己对他的心了吗?” “还有,说句实话,虽然我骗了尊上,他没有骗您啊,他什么时候对您说过他是女人了?” 无夜道:“本尊气的不是他是不是女子,是他欺骗本尊的感情。” 无夜故作目瞪口呆的表情,道:“他人都是被尊上抢回来的,也没给尊上投怀送抱献殷勤吧?尊上不去欺负他就不错了,怎么就成了他欺骗您的感情。” 无夜恨恨道:“他根本不爱本尊,原来那些日子和本尊那样……全都不是因为感情,他只是在委曲求全地应付……他还主动亲了本尊,他还和本尊……本尊以为他是动了感情……其实,他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 “本尊在他床前守了三天,一步也没有离开,就是想让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本尊。本尊耐着性子和他说话,他也不领情。”无夜越说越是气愤,道,“你去看看,他和他哥哥是怎么样的……他眼里就没有本尊,只有他哥哥!” “哦,我知道了。”商青冥在无夜面前坐下,用手摸了摸下巴,道,“尊上是吃醋了。” 无夜冷哼一声,道:“本尊岂是拈酸吃醋之辈?你不要给他找借口,骗了本尊的感情就是骗了。本尊不会原谅他,本尊要让他知道欺骗本尊的后果。” 商青冥问道:“所以尊上就把他的药给摔了?” 无夜不答。 商青冥道:“就算他欺骗了您的感情,还请您看在他没有从背后捅您一剑,也没有给您下无解之毒,没有趁着您毒发的时候加害您。甚至还陪着您给您折腾个半死的份上——就不要折磨他了,给他留个全尸?” 商青冥故意搬出过往那些事来提醒自己,显然就是为了证明林映雪对自己并不全是虚情假意。至少他确实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事,非但没有,甚至自从他来之后自己每一次毒发,都是他陪伴自己度过最脆弱最难熬的那个夜晚。 但是无夜一想到林映雪对自己的好都是为了保护他家人,连出了事都宁可流着血挨着冻等他哥哥,也不愿意来自己身边,无夜就觉得气得肺都要炸开了。那晚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林饮冰那院子里去把他抱回来,要是真等林饮冰回去发现他,估计连命都丢了。 想想这些,怎么能不生他的气?他不敢和自己说出真实身份,是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出了事不到自己身边,也是不相信自己的感情。自己对他百般在意,任凭怎么做他就是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只相信他的哥哥。 “呵,本尊看起来有那么仁慈?”想到林映雪,无夜眯起眸子,狠狠道,“本尊亲自过来给他煎药,就是要让他活得更久,好慢慢折磨,直到本尊尽兴为止!” . 房门被“吱”一声推开。 林映雪开头望去,只见无夜跨过门槛走入房中,手中还端着一只药碗。 无夜走到床前,自己一手从旁边提过来一张凳子,在凳子上坐下。 林映雪抬起眼眸,看了无夜一眼。 只见无夜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捏着瓷勺,勺子在药碗中转了转,舀了一勺药,又吹了吹,喂到了林映雪唇边。 林映雪垂眸看了一眼无夜喂到唇边的汤药,一时更加摸不准无夜到底发现了真相没有,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夜看着林映雪,语气里不带一点感情:“刚才的药被你浪费了,现在本尊要看着你一滴不落地,全部喝光。” 林映雪冷淡道:“我自己会喝。” “你自己会喝,刚才还把药摔了?”无夜冷冷道,“本尊这里可没这么多药给你浪费,张嘴。” 林映雪虽然很不满无夜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但想到目前的处境,还是低头含下了无夜喂来的汤药,苦得皱起了眉。 虽然他从小到大没少喝药,但就一直特别怕苦。以前在凌虚台每次喝药的时候,家人都会提前准备好蜜饯,等药吃完,就可以吃一口蜜饯,去除口中的苦味。 但是无夜只端了一碗药来,态度又这么咄咄逼人,显然不会去准备那些东西的。 无夜问道:“苦吗?” 林映雪点点头。 无夜又喂给林映雪一勺汤药,冷淡道:“苦就对了,以后本尊每天都要看着你喝,这都是你自讨苦吃的。” 林映雪忿忿地看了无夜一眼,把药喝下。 无夜一边喂林映雪喝药,一边道:“不要用眼神来勾引本尊,还想要本尊再办你一次吗?” “本尊可从来不喜欢——男人。”当然,说的是遇见林映雪之前,但无夜现在只想说这么半句。 听到无夜的话,林映雪浑身一抖。 第25章 不喜欢你 “呵。”看到林映雪的反应, 无夜冷笑一声, 道, “刚才不是说,怎么折磨随本尊高兴吗?才过去一会儿,就怕了?” “要不要, 求本尊饶恕你?” 林映雪心里委屈, 恨自己把身体给了这样一个人, 这个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男人的人,那晚在床.上却精神振奋地要了自己,差点折断了自己的腰。 就因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曾经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这个人, 不是因为自己的其他, 现在说变就变了。 林映雪不卑不亢道:“我不会求你。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 从一开始就是你一厢情愿认为我是女子, 强行把我带到这里。我几次想和你解释, 是你自己打断我, 不相信我说的话。” “是尊上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逼着我装成女子。尊上英明神武想杀了谁就杀了谁, 当然可以杀了我, 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随你怎么处置,我绝不会求你。” 无夜望着林映雪,微微眯起眼眸,放下手中的空碗, 正待说话,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了两声。 “尊上,您要的甜点。”一名侍女从门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手中端着一只木制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三盘点心。 侍女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将托盘中的点心在桌上一一放好,收拾掉桌上两只药碗,对无夜鞠了一躬,退出门去。 林映雪的口中苦巴巴的,看了看侍女放在桌上的甜点,又抬起头看了看无夜。 “看什么?想吃吗?”无夜幽幽道,“这是我自己吃的,你只能看着。” 林映雪忿忿地看了无夜一眼,别过眼去不看了。 他就是故意来隔应自己的,看着还是眼不见为净。 无夜垂眸看着桌上的甜点,觉得有点头疼。 刚才送来来之前,无夜悄悄尝了一下林映雪的药,实在是太苦了,连对味觉不敏感如无夜也觉得受不了。 本来是考虑到林映雪喝的药太苦,甜点是想给他喝完药吃的。而且他醒来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吃一点可以先垫垫肚子。可是刚才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干脆说了那些话,现在想改口也来不及了。 甜点这种东西,无夜自己怎么可能会爱吃? 无夜盯着桌上的甜点看了一会儿,自己勉为其难地拿起一块,一口吃下去,漫不经心道:“怎么这么难吃?还是给你吃吧。” 林映雪头也不回,也不吭声,就是不理无夜。 无夜道:“林映雪。” 林映雪也不理他。 无夜继续问道:“你饿不饿?” 林映雪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昏迷了不知几日没有吃东西,喝了一碗温热的汤药唤醒了肠胃,现在的确是饿了。 想到无夜刚才干出的事,林映雪冷淡地答道:“我饿不饿和你有什么相干?还是说,你还想在我面前,吃其他什么东西给我看?” 终于肯说话了,总比刚才一言不发的好,无夜心中一动,对林映雪道:“现在是本尊要看你吃东西,过来把东西吃了。” 林映雪虽然饿了,也不愿意受无夜的这种欺负,头也不回地冷淡答道:“我不饿。” “不论你饿不饿。”无夜道,“本尊让你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懂么?” 林映雪冷漠道:“我不吃。” “你是,想要本尊喂你?”无夜一手扣住林映雪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一手拈起一块甜点,送入自己的口中。 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不知道他在弄什么名堂,难道这么特意把自己转过来面对着他,又是为了吃给自己看?他到底是什么癖好…… “唔……”林映雪脑海中的猜测还没想完,猛然睁大了眼睛。 无夜一手托着林映雪的后脑勺不让他挣扎,舌尖灵巧地将甜点推入了林映雪的口中。 林映雪想摇头,想挣扎,可他的体魄和无夜本来就不可同日而语,被无夜挟制得动弹不得。无夜把糕点喂给林映雪后,并没有老老实实地退出去,反而把林映雪唇齿之间每一处都掠夺了一遍。 唇齿之间还带着汤药的苦涩,但依然觉得很香很甜。 唇齿依偎了好一阵,林映雪终于被放开后,连忙把身子往外一倾,两手扶住了床沿,蹙着眉想把刚才被无夜喂进去那块糕点吐出来。 “不许吐。”无夜看出了林映雪是想吐,以不可质疑的命令语气冷冰冰道,“吃下去。别逼本尊再喂你一次。” 林映雪恨恨地看了无夜一眼,把口中的糕点慢慢嚼碎,咽了下去。大概是因为心里觉得太委屈,好想吐出来,吞咽时差点没噎着自己。 无夜起身,不动声色地倒了杯水,回到床前,送到林映雪唇边,问道:“想不想喝水?” 林映雪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水杯,抬手想把水杯接过来,无夜却立刻把水杯拿开,不让林映雪碰到,道:“本尊喂你才能喝。” 林映雪抬起眸子望着无夜,恨不得就用眼神把他杀了。 无夜看着林映雪,冷冷道:“你这个小骗子,现在还想要本尊处处迁就你吗?现在本尊想要你什么样,你就得怎么样。要是不照做,本尊不高兴了,会发生什么本尊也不保证。” “过来。”无夜再次把水杯喂到林映雪的唇边,命令道,“喝了。” 林映雪闹脾气归闹脾气,心里还是明白不能真的激怒无夜,现在自己怎么表现不光关系到自己的命运,二哥毕竟还在这里。林映雪低下头,就着无夜的手喝了一小口水。 水温刚刚好,不至于把舌头烫到,入了胃也不觉得太凉。 无夜问道:“本尊倒的水,和你二哥倒的水,哪个好喝?” 林映雪:“???” 无夜道:“说话。” 林映雪抬起眸子看了看无夜,问道:“尊上想听什么?” “当然是听你说实话。”无夜好像想起了什么,自顾自道,“对了,你可是个小骗子。你要是再敢骗本尊,本尊就狠狠罚你。” 林映雪淡淡地问道:“你们倒的不是一样的水吗?” 无夜冷哼了一声,冷冷道:“以后本尊不会再给你倒水了。” 林映雪小声道:“我也没有求你给我倒水。” “你还敢和本尊强词夺理?”无夜蹙眉道,“看来本尊真是惯坏你了。从今天开始,不许出房门,不许见别人,不许吃别人给的东西,不许喝别人倒的水。”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明明是他要自己说实话,说了实话却反倒被他罚了这么多。其他的都还能忍,但是林映雪之前被无夜禁足过一个月,深知不能出房门的滋味,抬头对无夜道:“尊上罚我,也要给个理由。” 无夜看着林映雪,道:“你一个欺骗了本尊感情的小骗子,本尊罚你还需要什么其他理由?” 林映雪道:“尊上仗势欺人。” “本尊就是欺你,又能怎样?你是本尊的人,本尊要欺负一下,还欺负不得吗?”无夜看看林映雪,本来想再说几句狠话气一气他,只见他垂着眸子不说话的委屈模样,又怕说重了又把这娇气的身子再气得病更重了。 无夜稍微收敛了一点,但总不能丢脸到直说自己是因为吃醋,耐着性子对他解释道:“虽然现在本尊……已经不喜欢你了,但毕竟你还是本尊名义上的夫人,当然不能和其他男子接触。至于女子,更不行。” “所以,以后除了本尊,你和谁都不许说话,不许接近,不许吃别人给的东西,不许喝别人倒的水。” 林映雪听无夜解释得有几分道理,可还是觉得委屈,问道:“为什么不能出门?” “要是让你跑出去,你是不是第一个就去见你那个二哥?”无夜俯身凑近林映雪,道,“再说,你若是跑出去磕着碰着了,本尊辛辛苦苦养好你岂不是都白费了?本尊还要把你养好,再好好折磨你直到尽兴。懂么?” 林映雪道:“尊上若是不愿意让我见到他,就让他离开吧。” “他要是安全离开了,你是不是打算一死了之?”无夜道,“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前几日会对本尊如此顺从,也是因为他吧?你从一开始答应试着接受本尊,就是为了你的家人,是不是?” 林映雪轻轻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无夜道:“好在本尊知道了你是男子,也不喜欢你了。等你身体好了,本尊就把你关进炼狱慢慢折磨,再重新娶一个比你好一万倍的。” 林映雪淡淡地一笑。 看到林映雪那淡淡的一笑,眼神里明明冷淡到无情,却是动人心魄的好看。无夜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把刀子捅穿了。 是了,就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自己才会被这表相欺骗,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不住对他好。明明他一直都是淡漠无情的,却总是会这般惹人怜惜,让人痴迷到不能自拔。 对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动情,一直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企图用真心去换他的真心。 无夜觉得再多看他几眼自己大概又要被他迷惑得迷失了心智,看了一眼桌上的三盘点心,起身道,“一会儿本尊亲自过来查看,要是你没吃完,本尊还会亲自喂你。” 无夜一出去,林映雪便双手扶着床沿,俯身干呕起来。 其实吞那块糕点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恶心,林映雪怕无夜真的再喂自己一次,硬是忍着没有去吐。可是呕了半日,感觉连肠胃都快从喉咙里呕出来了,林映雪也没呕出什么东西。 林映雪靠在床上休息了一阵,目光落在无夜留下的那三盘点心上。 诚然觉得好饿,可是又好想吐。 若是吃下去,估计吃了什么都还要吐出来,难受得慌。 若不吃下去,等无夜回来指不定会怎么折磨自己。 第26章 回光返照 无夜再次推门进房间时, 桌上的三盘点心还是和离开之前一样满满当当, 显然一口也没有动。林映雪人还坐在床上, 但上半身趴着床沿,无夜进来了也没有半点反应,趴着一动也不动。 无夜连忙走上前, 低头看着趴在床沿的人, 沉声道:“林映雪?” 林映雪依旧趴着, 双目轻阖,没有应声。 无夜的声音更加柔和了几分,轻声道:“阿雪?” 趴在床沿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无夜俯身把林映雪扶到自己怀里, 林映雪趴在无夜的胸口, 紧紧蹙着眉, 脸色苍白, 额上皆是细细的汗珠, 看起来昏睡之中情绪也很不安稳, 甚至有点痛苦。 无夜抬手替林映雪擦干额上的汗珠, 对门外喊道:“来人, 叫商青冥过来。” 不过多久, 房门被“吱”一声推开, 商青冥匆匆赶来,走到床前,无夜依旧抱着林映雪坐在床上。 商青冥道:“尊上要不先把人放下来,不然我怎么给他看?” 无夜把林映雪放在床上,自己退到一边。 商青冥扣住林映雪的手腕, 灵识探入体内,把林映雪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突然微微睁大眼睛,看了无夜一眼。 无夜看出了商青冥表情的异常,问道:“他怎么了?” 商青冥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惊乱,摇了摇头,淡定地挖苦道:“没死,还能折腾。” 无夜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商青冥放下林映雪的手,看着无夜问道:“尊上是不是觉得,自己金贵的血能吊着他的命不死,就可以使劲折腾他了?” “被尊上喜欢也真够可怜的,强要他的人,强要他的身体,还想强要他的感情。不给就要受折磨,关键是生不如死,还死不得。” 若是换成别人敢对无夜这样说话,早就被一根指头碾死了。但商青冥一向仗着医术心直口快谁都怼,无夜平日也不与他计较。 时至此时,面对商青冥如此不敬地直接赤luo.luo挖苦,无夜更是出奇地没有生气,只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林映雪,没有反驳商青冥一句话,沉默地一言不发,好像真是有些自责了。 看无夜不说话,好像已经有点认识错误了,商青冥也不继续说了,目光重新落在林映雪身上,道:“他就是暂时晕过去了,别的倒没什么要紧的,不过……” 无夜问道:“不过什么?” 商青冥蹙眉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道:“不过他醒来的时候,尊上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无夜蹙起眉,冷冷地看了商青冥一眼。 “尊上不要这么看我,不是我故意和您过不去。”商青冥道,“他现在身体状况太差了,要是醒来看到您这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情绪一激动,一口气上不来,说不定就被您气死了……” 无夜:“……” “尊上要是想继续折腾他的话,还是等他身体好一点吧。”商青冥道,“他现在身体太弱,最好找个他信得过的人,时刻伺候着他,免得有什么闪失。” “他不是有个叫什么……哦,叫茜碧的侍女吗?让那个侍女过来伺候吧。他醒来以后还需要吃点药,不然恐怕,某些地方的情况会不太好。” 无夜直截了当地冷冷拒绝,道:“不行。” 商青冥被噎了一下,道:“您就算再醋,没必要连一个小小的侍女也不放心吧?” 无夜看着林映雪,道:“他是男子。” 商青冥:“……既然尊上不放心,那要不,我留下来伺候他?我也是男子,总不会和他怎么样了吧?” 无夜冷冷道:“你想得倒美。” “说认真的。”商青冥道,“尊上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尊上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喜欢他?还是尊上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个偷.香.窃.玉的水.性.杨.花之人,随便和什么人接触都会动心?还是尊上对自己没有自信,觉得他宁可喜欢一堆不相干的旁人,也不愿意喜欢尊上?” “而且,尊上对女子也不放心,男子也不放心,是要把他一个人关在这里谁都不让见吗?若是这样,被尊上看上也太痛苦了,是个人都得疯了。” 无夜不理会商青冥的话,问道:“你刚才说,他需要吃什么药?” “咳咳。”商青冥道,“这个么……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吃。” 无夜看着林映雪,硬邦邦地说道:“不吃也得吃。” “你看你看,尊上你又来了。”无夜道,“刚才看你对他还有几分忏悔之心,现在又全没了。这样吧,等他醒来,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不行。”无夜直截了当地拒绝,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尊上您把他当成什么?”商青冥蹙眉道,“他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啊。尊上不问问他愿不愿意见我,就替他拒绝,这不太好吧?” 无夜态度坚决,语气冰冷不可妥协:“他是本尊的人。本尊说不行,就是不行。” 商青冥叹了口气,刚想回几句话反驳无夜,只听得床上有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无夜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只见林映雪修长的手指微微握了一下,抓紧了被子,想要冲上前,又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转身,一阵风风似的地冲出了房门。 在被无夜冲出去时,带起的那一阵疾风中凌乱的商青冥:“……”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尊上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刚才那么铁石心肠地硬争不肯让林映雪和自己单独接触,态度坚决地不肯让他和任何旁人说话。这话音都才刚落下,看到林映雪一动,他人就这么自己一溜烟似的飞出去了。 大概尊上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唬到了,他心里还是真的害怕林映雪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会被他气死的。看来还算有药可救。 林映雪已经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眼前的房间里没有无夜的身影,只有商青冥一个人。 林映雪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只要眼前站着的不是无夜,他心里就能好很多。一看到无夜,林映雪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被他气得一口气背过去直接死了。 商青冥走到床前,低头看着林映雪,低声问道:“是不是觉得肚子疼?” 林映雪点点头,还是不自觉地微微蹙着眉,道:“现在好一些了。” 说罢,林映雪的手撑着床,就要自己坐起来。他没有力气,腹痛也没有痊愈,这一用力,就疼得深吸了一口气。商青冥连忙俯身扶他起来,将枕头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着。 林映雪抬起头,看着商青冥道:“谢谢你之前一直替我瞒着他,他没有为难你吧?你在这里,他知道吗?” 商青冥笑了笑,道:“一开始的确不是为了帮你,但是后来,帮你就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你放心吧,你看我能有什么事。他么,你如果不想见到他,就只管和我说,我让他别来你面前碍眼。” 林映雪微微笑了,道:“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咳咳咳。”商青冥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道,“好,这个意思我会帮你和他转达的,我尽量争取。” 林映雪一笑,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个诗一般优美的弧度。 商青冥看着林映雪,微微有些入神,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回到了自己的治病救人的正题,问道:“今天醒来之后,是不是很想吐?刚才还疼晕了吧?” 林映雪点点头,道:“我从前虽然也有时病得严重,但是都不与这相同。刚才的疼,好像有虫子在腹中钻……” 商青冥道:“刚才我给你检查了一下,我有个事想告诉你。不过我现在不是很确定,但的确是有几分像了。” 林映雪问道:“是什么?” “我说出来,你不要太激动。”商青冥有些担忧地看着林映雪,道,“现在也没有确诊,因为时间还太短了,症状也可能只是巧合,可能是判断失误。” “其实我本来在考虑,是不是等确定了再告诉你,但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允许,等不了我确认,需要你自己先做一个选择。” 林映雪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困惑,看着商青冥问道:“我怎么了?” “你可能……”商青冥小心地看了林映雪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和无夜,发生了……” 林映雪垂下眼眸,黯然地点点头。 商青冥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说了,你最好找个地方靠着,免得等下承受不住,倒下去撞坏了自己。” 林映雪更加觉得困惑不解,但还是按照商青冥的建议,往身后的枕头上靠了靠,问道:“我是怎么了吗?” 其实林映雪自己心里,也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好像自从和无夜那一夜之后自己的身体就起了异常的变化。 平日自己这娇气的身体很容易受伤着凉,可是那一夜痛得那样,醒来之后自己竟然休息了半日就能下床走了。在冷水里抓了一下午的鱼,也没有生病……若不是那一夜失血过多,也许根本就不会病得这么严重。 好像自从那一天后,自己的身体就超乎往常的好。虽然和平常人不能比,但是对比自己从前已经是好的不得了。林映雪开始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是今日商青冥说得这样遮遮掩掩,几次欲言又止,林映雪不由地把这几日来一直被自己埋藏在心底的想法又翻了出来。 ——恐怕,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快要死了。 这几日,都是回光返照。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不会确诊怀孕的,咳咳_(:з”∠)_ 第27章 他怎么了 商青冥正要说话, 身后的房门突然“砰”一声巨响。 商青冥回头看去, 只见房门被人大力地一把撞开, 一个身穿粉衣的女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冲进房门的粉衣女子正是茜碧,像一只疯兔子似的呲溜一下钻进房间,冲到林映雪的床前, 然后蹲在床前像一只小狗似的看着林映雪。 看到茜碧出现在这里, 商青冥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无夜口头上什么意见都拒绝, 非要霸占着林映雪不可,这行动倒是挺诚实……只要说是为了林映雪好,他就什么都去照做了。 想到无夜那一副表面霸道冷漠却暗搓搓想尽办法关心人的模样, 商青冥暗自抹了一把汗,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对林映雪道:“还是下次再说吧, 我先走了。药我一会儿还是先让人送来, 等下次见面, 我们再细细说清楚。” 林映雪点头道:“好。” 商青冥推开房门, 脚步刚迈出去, 往门侧一看, 发现无夜竟然就站在门口。他站的位置正好在墙边开门那一侧, 即使门打开,里面的人也看不见他。 商青冥一愣,回手轻轻地把门关上,轻声问道:“尊上怎么就站在这儿?” 被商青冥发现以后,无夜并没有表现出偷偷摸摸被抓个现形的心虚, 十分淡定地冷漠回答道:“随便看看。” 无夜看着商青冥,问道:“你方才问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商青冥没想到无夜竟然一直在门外偷听。不过也不能算偷听,毕竟以无夜的无感,只要他不放心地守在门外,就算不刻意去听,也会听到自己和林映雪说了什么。 商青冥看看无夜,挑眉道:“反正没有孕吐。” 听到商青冥的回答,无夜不免想起自己那一日在林饮冰面前“惊天地泣鬼神”的孕吐发言,不知道怎么被他知道了这种事。难道是当时在旁服饰的仆从听了去,传得整个魔宫都知道了? 无夜脸色都青了,对商青冥道:“……滚。” 商青冥悄悄地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无夜,叹了口气,道:“既然尊上都听到了,我也少不得对尊上如实相告了。我本来还想,一旦告诉尊上,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无夜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他之所以会腹痛干呕,都是因为尊上留在在体内的东西。”商青冥道,“因为尊上金贵的血太有灵性,发生了那种事后,对尊上的感应就更为强烈。它感应到了您对他的态度,以为您真要折磨他,要他的命,就反噬了他的身体。您要是再这么折腾,他迟早是要没命了。” 无夜吃了一惊:“什么?!” “这凡事都有利弊,虽然您的血可以救他的命,一着不慎也会害他的命。”商青冥道,“我让他自己选择要不要吃药,就是为了给他自己选择的权力,不要受您的影响,问他自己要不要把身体里属于您的那东西给去除了。毕竟那是他的身体。” 无夜听商青冥说完,沉默了片刻,道:“不必告诉他,本尊今后会注意控制。” “那还是要尊重一下他自己的意思吧。”商青冥笑道,“毕竟是在他的身体里,留着尊上的东西,他不见得会愿意吧?他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喝了您的血会这样呢。而且,尊上真能保证自己以后都不会伤害到他?” 无夜道:“此事暂且搁置,过一段时间再对他说。” 商青冥知道无夜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也实属不易,也不好断然回绝,不过还是道:“其实站在一个无关之人的角度,我觉得他有权利现在就知道。但是与尊上相识多年,这就当我私心帮尊上一次。但是尊上,拖的越久,到时候取出来对他身体的伤害就会越大。” “尊上如果把事情拖的太久,那时他还是执意要把尊上留在他体内的东西取出来,那时要取出来,他的身体可能会受更大的损伤。” 无夜道:“本尊自有分寸。” . 茜碧已经好多日没有见到林映雪了,上次见他就是病成这样,这次又是病成这般模样,不禁脑补了林映雪在无夜那里怎么受折磨被虐待的情形,一见到林映雪就“哇”一声哭了出来。 林映雪很无奈,只好安静地等她哭完。 茜碧自己哭了会儿,就擦干眼泪,抬头看到林映雪脖子上缠的绷带,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林映雪道:“快别哭了,我没事。” 茜碧哽咽道:“魔尊每一次都把你弄成这样,你在这里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我要去告诉二公子,让二公子想办法带我们离开这里……” 林映雪轻声道:“你可以这样想,但是不要说出来。” 茜碧这才想到门外都是魔尊的人,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心虚地悄悄往门外看了一眼。 还好这一次门外没有人听着。这要是给人听了去告诉魔尊,不光自己要完蛋,还得连累小姐和二公子一起完蛋。茜碧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说错话了,便闭了嘴,从自己随身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些针线和一个绣花绷,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上,自觉地开始干活不说话了。 因为之前每次和林映雪说话,都是自己一直说个不停,他不怎么说,茜碧担心自己话太多,怕林映雪嫌烦,这次特意带了一些绣花用的东西来,坐在旁边绣花,这样就可以尽量不去打扰到林映雪。 林映雪终于清静了,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房门忽然被轻轻叩响了两声。 林映雪靠在床上,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茜碧放下手中的绣花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茜碧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嘴也张得老大,差点喊出声来。 无夜的食指抵在唇边,示意茜碧不要出声。 茜碧倒不是因为无夜的动作,而是一见到他就吓得不敢出声了,从无夜手中颤颤巍巍地中接过来一只托盘,还有一只食盒,端到了房间里。 “小姐,喝药啦。”茜碧先将食盒放下,把药端到了床前,道,“你先喝药。” 不到一个时辰里,这已经是第二碗药了。林映雪想起今天商青冥对自己说的会送药来,睁开眼睛,只见茜碧手中捧着一只木制的托盘,盘中放着一只药碗,还有一碟蜜饯。 虽然商青冥还没说过这药是什么作用,林映雪还是端起了那碗药。 比起刚醒来那会儿,林映雪稍微好了一点,勉强能端得动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再拈了一颗碟子里的蜜饯。 蜜饯酸酸甜甜的,吃起来比较开胃,林映雪觉得饿了,便去打开食盒。 食盒里是一碗莲子百合薏米粥,还有六小碟的配菜。 林映雪就着粥吃了一点小黄瓜和咸蛋黄,其他的菜都没怎么去碰,直到把这一顿吃完了,林映雪方才发现一只小碟子下面,压着一张白色的纸条。 林映雪一手端起碟子,一只手将纸条从碟子底下抽.了出来,只见纸条上竖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我们再谈一谈,好不好? 把林映雪抢回来之前,无夜就给林映雪写过信,大概内容都是他很美,自己对他一见钟情,想要娶他之类的话,林映雪通通都没有回应过,但是好歹认得无夜的笔迹。 而且即使不看笔迹,林映雪也知道这纸条是什么人写的,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将纸条叠好,压回了小碟子下面,权当自己没有看见过。 明明刚刚就见过,满口威胁和狠话,现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明明自己被他关在这里,他想见就见,他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他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林映雪吃东西的时候,茜碧一直在埋头绣花,直到发现林映雪已经吃完了,茜碧方才过来收拾好碗筷放回食盒里,忽然看见碟子下面好像有一点白色的纸片,手中刚要盖上的盖子又放下了,“咦”了一声,把碟子下那张纸片抽了出来。 林映雪:“……” 茜碧展开纸条,倒着拿起来,对在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识字,把纸条递给了林映雪,问道:“小姐,这好像是谁给你写的纸条?我不认识上面是什么字?” 林映雪淡淡道:“扔了吧。” “哦。”茜碧点点头,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收纳垃圾的的青色瓷罐子里,将食盒提了出去。 一跨出门,茜碧再次惊呆了。 本来想着把食盒送回到厨房去的,可是,无夜竟然就站在门外,脸色有些阴沉,显然从头到尾一步也没离开过。 那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茜碧吓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守在门口的仆人将茜碧手中的食盒接了过去,茜碧还是站在原地,看着无夜不敢说话。 无夜压低了声音,道:“你进去吧。” 茜碧慌忙跑进了房间里,“啪”一声将门关上。 魔尊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了! 林映雪抬起头,见茜碧匆匆跑进房间来,又有一些慌张之色,问道:“怎么了?” 茜碧惊魂未定,又不敢把无夜在外面的事说出来,摇摇头道:“什么也没有。” 茜碧一定看到了什么古怪,既然她不说,林映雪便也不问,让她取了本书过来看看,消遣无聊的时光。 林映雪一直在看书,看得有些入神,翻页时才发觉手背忽然碰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林映雪往自己手抄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黑猫蹲在了自己床上,一双金色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模样可怜极了。 第28章 一直疼你 黑猫发现自己对林映雪狠心不过三秒。 但是因为商青冥说的那个问题, 黑猫发现自己连和他发脾气说狠话哪怕三秒的权力也没了。 才过去不到一个早上, 刚才气势汹汹的怒火和脾气全都没了。现在能做的, 就只剩回到林映雪面前找个机会, 求原谅了。 黑猫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怜,圆圆的脸, 尖尖的耳朵, 整个都是毛茸茸的, 一双大大的金色眼睛布灵布灵,看着林映雪的眼神里写满了委屈和无辜。 看到黑猫的模样,林映雪心里对黑猫有些愧疚,想到自己答应的会每天喂它吃饭, 结果根本没有做到,连自己都仰人鼻息, 喂它也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林映雪摸了摸黑猫的头,挠了挠它毛茸茸的脸。 黑猫的耳朵顺着林映雪的抚摸耷拉下来, 眯起眼睛, 发出享受的“咕噜咕噜”声。 林映雪想起桌上还有几盘小点心, 虽然因为被无夜逼着吃,林映雪本来不想去碰的, 但林映雪认为黑猫应该还饿着, 还是去拈了一块甜点,在手心里掰碎了,喂到黑猫的嘴边。 黑猫不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这些糕点完全都是按照林映雪的口味做的, 结果他只吃了一块,剩下的竟然都要自己吃了。 刚才吃了那一块就觉得这味道对于黑猫来说有点折磨,一点也不想再吃一块了,可是想到这是林映雪喂来的,不吃下去恐怕他会有些失望。关键是,这样子可以舔到手指啊! 黑猫低下头,用鼻子轻轻地嗅了嗅林映雪手心里碎碎的点心,然后就着林映雪的手一点一点吃下去,最后,把林映雪手心的点心粉末都一点一点舔干净。 林映雪用手帮黑猫擦干净胡须和嘴边沾染的甜点碎末,像以前一样,把黑猫抱起来搂在怀里。 每一次被无夜下令关起来的时候,每一次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时候,每一次觉得孤独苦闷的时候,都是这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及时跑到自己身边陪伴自己。它就好像神机妙算一样,一直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 林映雪觉得,黑猫就是个上天派来专门拯救自己的小天使。但是自己一直以来对黑猫都不够照顾,常常不能喂养它,也没能给它一个安定的小窝。 要不是现在下不了床,林映雪恨不得现在就去给黑猫做个小猫窝,以后就把黑猫养在自己身边。 “呀!猫咪!!!” 一声带着惊喜的喊声从身侧传来。 林映雪转头看去,只见茜碧已经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绣花绷放在凳子上,跑到床前,看着林映雪怀里的黑猫,两只眼睛都亮了:“小姐,哪里来的黑猫呀?” 林映雪答道:“自己跑进来的。” “可是门和窗户都关着的呀……”还不待林映雪解释,茜碧自己就想通了这个问题,“也对,猫和老鼠这些小东西,就算门窗都关着,它们也有的是办法进来的。” 茜碧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盯着黑猫,渴望的眼神好像山里的孩子看到白白的大馒头一般,问道:“小姐,可以给我摸一下吗?” 林映雪看了一眼怀里的黑猫,把黑猫往茜碧面前送了送。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即使对猫再宝贝,但身边熟悉的人想摸一下自己的猫,一般都不会拒绝。毕竟林映雪知道茜碧不会伤害黑猫,不过是摸一下而已。 黑猫却好像一个被妻子抛弃送了别人的丈夫一样,“喵”地大叫一声,全身连着尾巴都一起炸了毛,尾巴高高竖起来,凶了茜碧一下,委屈巴巴地一把扑进了林映雪怀里,把头埋在了林映雪臂弯内。 看着黑猫这激动的反应林映雪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十分对不起黑猫的事情,把黑猫搂在怀里顺了顺毛,对茜碧道:“它好像怕生。” 茜碧撅了撅嘴,对黑猫吐了一下舌头,委屈巴巴地回去继续绣花了。 林映雪抱着猫,把脸埋在猫背上细细长长的绒毛里,一手给它顺着毛,一边安慰它道:“没事了,不生气了,对不起。” 听了林映雪的话,黑猫感觉自己心都化了,回头用毛茸茸的脸蹭了一下林映雪。 林映雪捧住猫脸,把自己的额头贴在猫的额头上,和那一双圆圆的金色眼睛四目相对。 黑猫望着林映雪的眼睛,不自觉地就把鼻尖蹭到了林映雪的鼻尖。 黑猫还想要往下去碰林映雪的唇,方才想起来自己是一只猫,不可以做那么奇怪的举动。 要是被怀疑了,那就直接被扔出去了,再想要和他见个面都不行。 于是黑猫忍住了自己的冲动,改成用脸去蹭林映雪的脸。 林映雪抱着猫咪互相腻歪了一阵,两个互相摸摸蹭蹭,亲密得就差揉成一团了。书也被林映雪冷落在了一边,“啪嗒”一声滑落在地上。 听到那“啪嗒”一声,林映雪和黑猫都被声音一惊,转头往床下看去,只见刚才林映雪手表那本书落在了地上。 黑猫从林映雪怀里“蹭”一下跳下床去,用小嘴咬住书脊,然后精巧地纵身一跃,把书送回了林映雪手里。 林映雪摸摸黑猫的头,把猫咪搂在怀里,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黑猫窝在林映雪怀里,一点也不安分,时不时就自己的脑袋去蹭蹭林映雪。 林映雪开始还会回应一下黑猫,它蹭蹭自己,林映雪就抬手摸摸它,但是眼神一直没有离开书页。后来渐渐的,黑猫再用脑袋去蹭林映雪,林映雪也没有反应了,专注着手中的书页入了神。 黑猫抬起头看看林映雪,只见他微微蹙眉,盯著书页若有所思。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看得如此沉迷?黑猫的目光往林映雪手中的书页上看去。那是一本关于制毒原理的书,一直在解释怎么调制奇毒,黑猫不是很感兴趣,不知道林映雪为什么能对这种东西看得如此如神。 书页“哗啦”响了一声,林映雪翻到了下一页。 黑猫抬起头看看林映雪,发现他还是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依然在看手中的书册。于是,黑猫又勉为其难地去看了一下这两页的内容,这几页书是根据上两页书介绍的制毒原理,告诉读者如何配制解药的。 黑猫想起来,之前自己陪着林映雪的时候,他看的也是这些类型的书。林映雪的确很擅长给人下药,不光对自己手下下过毒,自己都被他下药了一次。不过每一次他动手,都是万不得已之时。 万不得已之时,那自己神志不清那一夜……无夜猛然想起来,自己要了他的那一夜,他是不是也明明可以趁机下药的? 可是结果却是……他根本没有。 结果,是自己把他要了,还说他是女子。 黑猫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今天早上自己站在门外,听到林映雪说,“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当时黑猫站在门外差点没有后悔得把自己的牙齿咬碎。此刻,更加觉得自己今天对林映雪那些话何止过分,都已经该天诛地灭了。 黑猫的心里一阵颤抖,使劲往林映雪身上贴了贴。 因为黑猫往自己胸口贴的动作有点过大了,引起了林映雪的注意,林映雪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黑猫,抬手摸了摸黑猫的头。 黑猫抬头看看林映雪,把头靠进了林映雪的怀里,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林映雪以为是自己冷落了黑猫,它觉得委屈了,就把书放到一边,用手指挠了挠黑猫毛茸茸的小脸。 黑猫满足地“呼噜呼噜”起来,用脸使劲蹭着林映雪的手指。 “小姐,小姐,你看!” 林映雪听到茜碧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茜碧手里捧着一只粉红色的圆形小窝,小窝大概有一只手那么深,正好可以躺下一只猫咪。 而且小窝上,还绣着飞舞的蝴蝶,和几朵小花。 林映雪看着茜碧手中的猫窝,很是惊喜,从茜碧手里接了过来,放在腿上,抱着黑猫放了进去。 黑猫蹲坐在圆圆的粉色猫窝里,大小刚好合适。 茜碧惊喜地喊道:“刚好诶!我第一次绣花,还不知道绣起来干什么用,正好小黑就来了!小姐,我们把小黑养起来吧!” 林映雪看着坐在猫窝里的黑猫,微笑道:“做的很好呢。” 黑猫本来不喜欢这个猫窝,它明明是打算睡在林映雪床上的。但是听到林映雪也喜欢这个窝,黑猫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窝,把自己窝成一团躺下去试了试。 “小姐你看!小黑它也很喜欢诶!!!”茜碧惊喜地叫着,高兴地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我要再去给小黑做一个!这个要是用脏了,洗的时候还可以用另一个!” 说着,茜碧就蹦蹦跳跳地去做另一个猫窝了。 林映雪看着茜碧拿起针线开始缝制猫窝的模样,忽然心念一动。 虽然自己下不了床,咳缝缝东西还是可以的。何不自己来呢? 林映雪道:“茜碧。” 茜碧抬起头,看着林映雪问道:“小姐,怎么了?” 林映雪道:“把你的针线借给我。” 茜碧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针线,问道:“小姐你要缝什么?我帮你吧。” 林映雪道:“给我,我自己来,你去厨房问问有没有荞麦皮。” 茜碧有些惊讶,还是应了一声,把自己手里的针线和布都给了林映雪,出去按照林映雪的要求找了东西了。 林映雪看着茜碧给自己的东西,研究了一下茜碧刚才的走线,立刻就看会了怎么缝制。心里想了一个形状,便就着手中的布料和针线缝了起来。 针线活这种东西,看着容易,其实自己做起来才知道琐碎和难度,林映雪第一次缝东西,走线难免不够平整,时而走错了针又只能剪了线重来。 直到午餐的时候,茜碧正好带着食盒和一只小麻袋回来,林映雪还没缝好一小半。 林映雪先放下手中的活计,和黑猫一起吃了午饭。 由于林映雪陪着黑猫吃饭,茜碧坐在桌子旁边自己一个人吃。 林映雪想茜碧的针线也被自己抢过来了,她又不认识字在这里无事可做,没必要一直陪着自己像坐牢似的待在这里,便让她自己出去玩,等晚餐的时候再回来。 茜碧离开后,林映雪匆匆吃了午饭,就又开始折腾猫窝了。 猫窝确实不容易缝,林映雪又想缝得牢固一些,走线很密,一不小心被针脚戳到了手指。 一点鲜红的血从指尖涌出来,林映雪想找块帕子包一下,黑猫早已先他一步,张嘴一口就把他的指尖含住了。 林映雪看着黑猫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黑猫看了林映雪一眼,眼神里好像写着责备,又好像是担心。 林映雪用另一只手默默黑猫的头,道:“好啦,不要生气了,把我的手指放开吧,已经不流血了。” 黑猫张嘴松开林映雪的手手指,对他“喵”了一声,让他小心注意,不许再伤到手。 这回,黑猫就蹲在林映雪面前不到一根指头的距离,盯着他一阵一阵地缝,好像只要这样仔仔细细看着,林映雪的手就不会再被扎伤。 因为有这只小东西专心看着,林映雪也怕自己再受伤它会是什么担忧的模样,比之前更小心了一些,没有再让针扎到自己。 茜碧带着晚饭回来的时候,林映雪已经把手里的猫窝大概缝成了型,只留下一个小口子。林映雪将茜碧装在小麻袋里拿回来的荞麦皮顺着小口子装进去,再将小口子缝好。 一只荞麦皮甜填充起来的猫窝就做好了。 茜碧惊喜道:“小姐好厉害啊,你是第一次做吧?做的好好啊。” 林映雪笑了笑,道:“都是小黑在边上监督的功劳。” 听到林映雪的话,黑猫两只尖尖的小耳朵抖了抖。黑猫的眼睛看着林映雪缝的猫窝,一双金色的圆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就一下子跳了进去。 与棉花填充的猫窝不同,荞麦皮做的猫窝踩上去沙沙的,好像踩在柔软的细沙里,温和但不至于太过柔软,而且还带着一股荞麦的淡淡清香,舒服极了。 黑猫满意地躺进了自己夫人亲手缝制的猫窝里。 看看书、缝缝猫窝、一起吃吃饭,林映雪和黑猫幸福的一天就过去了。 暮色已降,茜碧在房间里点了灯。 林映雪爱干净,本来睡前都要洗个澡,现在也下不了床,只让茜碧打了一盆热水,便让她到偏殿去休息了,自己则就着热水洗了洗脸。 林映雪本想要不要给黑猫在盆里洗个澡,但是想起上次给黑猫洗澡时的尴尬,也作罢了,看着猫身上和爪子也不脏,只用毛巾给它擦了擦脸和身子。 一人一猫都洗漱完后,茜碧进来端走了水盆,将房里的灯熄了,自己去偏殿睡了。 黑猫的窝被安放在床基本的角落里,黑猫在里面躺着,正好能留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到林映雪的脸。皎洁的月色下,真像一捧晶莹的雪,黑猫恍惚明白了“映雪”两个字的含义。是月光映着雪,雪映着月光,花和树的影子映在雪和月之间,美得好像不属于人间,但天上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反正不论天上人间,就只有这样一个林映雪。不论是人间绝色,还是天仙下凡,和他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黑猫在猫窝里躺了一会儿,感受着林映雪亲手给自己缝制的“豪华大床”。毕竟作为人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这好像是林映雪第一次送自己东西,还是亲手做的,黑猫恨不得一辈子躺在里面才好。 耳边穿来均匀的呼吸声,黑猫看看林映雪,只见皎洁的月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映出一片深深的墨色,他安静地一动不动,应当是睡着了。 黑猫轻手轻脚地从猫窝里走出来,走到林映雪面前。 转眼之间,一名黑衣男子半跪在床上。他肌肤皎洁胜月,五官深邃如刀刻斧凿,一只修长的手臂撑住床头,俯身在林映雪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林映雪丝毫没有发觉,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无夜心中一动,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抬手轻轻触碰到林映雪的肩。 今天看着他给自己缝猫窝的时候,无夜就很想给他的伤口换药了,脖子上的伤口都有些鲜血渗出来了。只是不放心让别人动手,自己又碍着他不愿意见,只能等到这个时候。 无夜轻轻搂住林映雪的肩膀,将林映雪扶到怀里,就着月色,将他脖颈上缠绕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其实他生于黑暗之中,本就不需要靠光明来看清事物,即使没有一丝光线,他也能精准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映雪的伤口倒是没有恶化,但是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恢复力差,伤口基本也没什么好转,无夜将手中的药瓶打开,轻轻洒了一点药上去。 无夜的动作很轻,不想弄疼了林映雪,也不想让林映雪有所察觉。 换了药后,无夜再用新的绷带将伤口包扎好,打算再悄悄地把他放回去。 突然,无夜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好像正盯着自己。 无夜垂下眼眸,果然只见一双映着皎洁月光的明眸。 ——林映雪正在看着自己。 无夜的心里掠一瞬惊慌。但是立刻平静下来,丝毫没有偷偷摸摸做事被当场捉个现型的慌乱,看着林映雪,语气冷淡地问道:“你以为本尊还会心疼你吗?” 林映雪只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 无夜微微低下头,凑在林映雪耳边,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耳垂,“为夫自然会,一直疼你。” 第29章 无夜不在 早晨, 林映雪睁开眼睛时, 记起来自己昨晚做了个梦。 梦里, 无夜竟然会在半夜里悄悄跑过来给自己的伤口换药, 还对自己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 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人,林映雪有几分相信梦就是潜意识的反映, 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昨晚的事情肯定不是真的, 无夜都已经知道真相了, 昨天早上还刚说了那么多威胁的话,不把自己千刀万剐就不错了,对自己不可能还有那么温柔。 真可笑,自己竟然还会对他心存那样的幻想。 而且要命的是, 梦里林映雪虽然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能感受到自己心底的高兴。可想到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林映雪当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让自己理会他, 正好十分困倦, 于是直接一闭眼睛就倒头继续睡了。 林映雪心想, 自己的感情可真是不可理喻,不可救药, 难不成自己会喜欢那样一个暴虐而且无情, 硬要把自己想象成他自己希望的样子,一不如他的意,说翻脸就翻脸的男人? 和那种男人在一起,还不如养着一只猫咪好呢。 想到猫, 林映雪的目光温柔下来,落在床里侧的角落。 床里侧的角落里放着林映雪昨天做的荞麦猫窝,黑猫团成一团窝在猫窝里面,像一团黑乎乎的小毛球。 黑猫还没有睡醒,团在猫窝里睡得正香。林映雪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摸了一下黑猫软软的绒毛。 黑猫在睡梦里,下意识地用脸蹭了蹭林映雪的手。 林映雪撸了一会儿猫,心里还是惦记着昨夜里的事情。心思越来越不宁静,不禁起了几分怀疑,无夜到底真的来过没有,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脖颈上缠绕的绷带。 绷带一直都这么缠着,林映雪也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真的换过。 感觉不到林映雪的手抚摸自己了,黑猫醒了过来,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抬起眸子看了林映雪一眼。 只见林映雪一只手触碰着脖颈上的绷带,好像还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昨晚,黑猫被抓个现形后,本来想趁着机会和他好好说一番话,解释自己的心。人尤其到了深夜里,最是能剖析自己,袒露真情。可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林映雪就往他怀里一倒,不知道是睡还是晕了过去。 他轻轻叫了两声林映雪的名字,林映雪都没有应声。于是他抱着林映雪一夜没合眼,天快亮了才放下林映雪跑回猫窝里。 黑猫心想,这种事还是得循序渐进地来。不求他能够立刻回应自己,只求每天向他靠近一点点。 那么,自己第二天夜里可以试一试再来,第三天夜里也还可以再来……不需要吵醒他,听闻睡梦中也是可以挺烦人说话的,只要慢慢地让他习惯在夜里有自己,自己也就离成功近了一步。 接下来的这几日,林映雪养病的生活过得很平静。天天都一直和黑猫粘在一起,黑猫一步也不出门去,陪在林映雪的身边和他玩,和他一起吃东西,和他一起睡。 唯一怪异的是,每到夜里,林映雪都会梦见无夜。梦见他过来给自己换伤药,还在耳边对自己说心里话。只是这几夜里,林映雪都意识混沌,半醒不醒,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也醒不过来,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说话声罢了。 林映雪一开始暗暗谴责自己对无夜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唾弃自己令人发指地对无情魔头动了感情,但是次数多了,林映雪开始怀疑夜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就是真的。 林映雪试过夜里装睡,但是对方好像长了眼睛在自己身上一般,只要是装睡,他就不出现。直到林映雪被深深的困意拖入梦乡的时候,耳边才会响起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从连自己第一眼开始诉说,每一夜都会说一段过去的事情,和他心里的话,每一段都和自己仔仔细细解释,听得林映雪都差点觉得无夜对自己实在是太在意了,竟然会记得自己和他在一起的一举一动,把他对自己动过的每一缕感情都记得那样清楚。 但是林映雪又怀疑那是自己潜意识里的脑补,毕竟如果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喜欢了一个人,就很容易在梦境里美化他,比如把翻脸无情的大魔王美化成一个情根深种的好男人。 那到底怎么判断无夜到底有没有真的来过呢? 林映雪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手心里。因为撸猫的原因,手上难免沾上了几缕漆黑的猫毛。 林映雪心里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不如就在今夜入睡之前,茜碧离开之后,往门缝中悄悄夹几根猫毛,第二日在茜碧过来送饭之前查看一下门缝,如果无夜半夜偷偷推门进来,自己第二日就会有所发觉,猫毛就会不见。 有了这几日的休养,林映雪虽然身体还未痊愈,但是好歹能下床了,茜碧离开后,林映雪就下床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将这几天从黑猫身上撸下收起来的猫毛轻轻地夹在门缝里,轻轻合上。 黑猫蹲在床上,它五感敏锐无比,就算是远在门口的门缝里夹着一小撮猫毛,它也看得清清楚楚。 黑猫微微歪起脑袋,看着林映雪在门缝上做的动作,思考着林映雪这样做的用意。 他把自己的绒毛夹在门缝里,显然是为了方便查看有没有什么人偷偷进来。如果是从外面进来的人,很难发现门上夹了这么细小的东西,只要悄悄推开门,猫毛这样轻的东西就会立刻被开门带起的微风吹走。 但是有心放置猫毛的人,只要细心观察,很容易就能发现有没有人曾悄悄推开过自己的房门。如果没有人推门,门缝里那撮小小的猫毛一定还会在原处。 看来,夫人是在怀疑自己夜里有没有偷偷推门进来了啊。黑猫趴在林映雪的床上,悠悠地舔了舔爪子。可惜夫人哪里想得到,自己一直都在他身边呢? 夜里,待确定林映雪已经熟睡后,无夜才照常化出人形。 他先盯着林映雪看了一会儿。 林映雪的睡颜很平静,弯弯的眼睛勾出新月一般优美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但是毫无妖媚之态。淡淡的好像月光下的雪,晶莹璀璨却恬淡旷远。熟睡之中,唇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好像在期待什么好事情一般。 无夜盯着林映雪的脸,看了好久,怎么也看不够,直到月光下的花影都移过了几寸,无夜方才伸出手,搂着他的肩把他扶进怀里。 无夜先照常轻轻解开他脖颈上的绷带,查看他的伤口。这几日殷勤换药照顾下来,愈合的速度还算快,目前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给林映雪的伤口洒了药后,无夜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抱着他道:“昨晚我们说到哪儿了?说到为夫从林饮冰那里把你抱回来。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手脚冰凉冰凉的,身上也好凉……” “你知不知道自己多让人揪心,为什么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肯找我呢?其实你先来找为夫,为夫不会不让你见林饮冰的,你自己一个人等着,等到什么时候呢?” 无夜下意识地捏住林映雪的手,在温热的掌心里摩挲:“那时你身上都是血,为夫都急死了,连忙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检查还有哪里受伤了……” “为夫不是不相信你,故意去查看你的……只是,当时身上都是血,得给你洗干净啊。其实不论你是……” 无夜正和林映雪解释着当时的情况,想说“不论你是女子还是男子,都喜欢你”,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闷响,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倒在地上。 无夜立刻轻轻放下林映雪,身形往后一退,闪身避入床角暗处的阴影之中。 房门“吱”一声响起,被人轻轻推开,一道挺拔的黑影背着月光,轻轻地走进房中。 无夜盯着走进来的人,微微眯起眼眸。 来者,是林饮冰。 林饮冰快步走到床前,敏锐的目光往床里侧的黑猫中扫去。 两道金光从黑暗中射.出,好似漆黑夜幕中两颗璀璨的星辰。 林饮冰的目光一凛,往前有了一步,提剑往那两道金光探去。 “喵”一声,一只漆黑的猫从阴影之中窜了出来,跳到了床沿,蹲在林映雪的身侧,正好拦在林映雪和林饮冰之间。 林饮冰刚开始还怀疑是什么东西,见只是一只小猫,提着的戒备放了下来,对挡在面前的黑猫不以为意,对着床上熟睡的人轻轻喊了一声:“小雪。” 林映雪睡得熟了,没有应声。 若是换作平时,林映雪睡着的时候,林饮冰一定不忍心把他叫醒。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机不可失必须抓紧时间,林饮冰往床上的人靠近半步,俯身凑近道:“小雪。” 林映雪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看到林饮冰,怔了一会儿,好像好像有些意外。 林饮冰把手递给林映雪,道:“小雪,走。” 林映雪微微蹙起眉,垂眸看了看林饮冰的手,问道:“如何走?” 林饮冰答道:“无夜不在,可尽快脱身。” 无夜不在这种说辞,林映雪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而且每一次想逃走,都会被无夜抓回来。林映雪还是不放心,问道:“无夜去哪儿了?” “无夜去哪儿了不重要。”林饮冰道,“我已暗中观察数日,从七日之前无夜就不知所踪,连他宫中的亲信侍从一概找不到人,许多事务堆积成山。” “我可以确定,他果真不在,这是我们一起逃离的最好时机。” 听到林饮冰说的话,床上的黑猫竖起长长的尾巴,在身后甩了甩。 他转过头,一双圆圆的金色眼睛盯着林映雪,好像也在等他做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小雪: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第30章 天生仙体 上一次, 黑猫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林映雪握住魏崇云的手, 要丢下自己, 跟着那个男人一起, 离开自己回凌虚台去。 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黑猫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像这几天一样心平气和。但是黑猫心里有一种迷之自信, 觉得林映雪这回一定不会丢下自己一个猫的。 林映雪看着林饮冰问道:“可以带猫吗?” 黑猫看看林映雪:“……” 得, 这回他不但选择要走, 还要把自己也带走。 黑猫心里苦巴巴地安慰自己,夫人好歹进步了,要走还会带上自己了。 林饮冰看了一眼床上的黑猫,他平时也喜欢猫, 但是和这只貌似气场不合,怎么看怎么两相厌。 不过既然是小雪要带的猫, 想必是他所喜爱的,林饮冰虽然心里有几分别扭, 但是没有拒绝, 点了点头。 林映雪把蹲坐在床上的黑猫抱起来。 林饮冰见林映雪只穿了一身单衣, 往旁边的衣架上看去,也没看到属于林映雪的衣服, 想来无夜把他关在这里并不打算让他出门, 因此上连外衣都不曾准备。 林饮冰心中暗恨无夜,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披在林映雪的肩上。 林映雪抬手把衣服拢了拢,没有拒绝。他从小就体弱,林饮冰都是这么照顾他, 因此也没有什么客套,也不会故意逞强。林映雪自己心里也清楚,外面夜深风冷,对林饮冰来说没什么,自己被吹着一下都受不住,万一吹病了还反而给林饮冰增加负担。 黑猫就这样被一起包裹在了林饮冰的外衣里面,从衣服的开口之间探出一个黑色的圆圆的毛茸茸小脑袋。 林饮冰看到这只一看就很皮实的黑猫,就觉得头疼,抬手把它的小脑袋重新摁回了衣服里面去。 黑猫:“……” 林映雪抱着黑猫,把黑猫拢在衣服里,低头轻轻蹭了一下猫头。 黑猫这才心理平衡了,也蹭了蹭林映雪。 “走吧。”林饮冰看着林映雪,道,“跟紧我。” 林映雪点点头,跟在林饮冰身后走出了房门。 房门两侧看守的魔兵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林映雪只看了一眼,就淡淡地跟着林饮冰走开了。 林饮冰带着林映雪小心绕开路上巡视的魔兵,走到一个荒凉的院落里,推开一扇落满灰尘的木门。 眼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墙边几张落满灰尘的凳子,和墙角房梁上挂满的蛛网,几乎一无所有。 落满了灰尘的地面上,明黄的符纸摆着一个阵法。 吸取上次树林的教训,林饮冰这几日把魔宫到处又观察了一遍,这一次把阵法隐藏在了一间常年没人打扫的偏殿。这魔宫甚大,又有无数空房,比树林里还难被人发现。 这一次,应当是万无一失了。 无夜不知所踪,以林饮冰的阵法水平,又不可能出任何差错,只要一脚踏进阵去,必定就能回到凌虚台。 林饮冰转过头,对站在身边的林映雪道:“你先去吧。” 林映雪道:“二哥先过去,我跟着你。” 为了离开后万无一失,林饮冰事先设置过这阵法二人通过自动消失,林映雪走在后面也不存在需要处理断后的问题。而且这里环境隐蔽又无他人,和林映雪前后脚离开问题应该不大。 林饮冰转头对林映雪道:“那你跟紧我。” 林映雪点点头。 林饮冰先往前跨了一步,身形瞬间被平地而起的无数道金光包围,立刻便消失在金色的光华之间。 直到金光完全退散,确定林饮冰已经离开后,林映雪在阵法面前蹲下,看了看林饮冰布置下的阵法,随手把周围的符纸都撕掉了。 林映雪怀里的黑猫抬起头,一双圆圆的金色眼睛看着林映雪,好像一个受了好心人捐助的大山里的穷孩子。 林映雪心里,也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二哥终于离开了,这一回,自己不用再怕无夜用二哥的安危来威胁自己了,看他还能怎么样。 林映雪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身体一定起了某种不可逆转的变化。他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或者现在是回光返照快死了,凌虚台上上下下都会因为自己手忙脚乱。 而且,自己回去无夜肯定会追来凌虚台找事,哪怕自己有办法应付他,自己和无夜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林映雪也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而不是扯上两个对立阵营数不清的其他人来一起承担,闹得两败俱伤不好收场。 更有甚者,如果自己的身体是被无夜下了什么诅.咒之类的才会如此的话,林映雪听说魔族会有这种技能。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回凌虚台去了,无夜以此要挟凌虚台,那自己回去就更是让所有人都因为自己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反正总之,利弊权衡之下,林映雪觉得自己虽然一定要离开这里,现在也并不是一个自己离开无夜的好时机,只是必须先把二哥送走。因为二哥肯定不愿意一个人走,所以林映雪全程都假装配合得很,不让他察觉到任何异常,直到把他送走。 林映雪抱着黑猫站起来,抱着猫独自走出房间的门,再回身把门关上。 推门出来后,林映雪顿时觉得阴风扑面,与和林饮冰一起进来之时大不相同。 怀里的黑猫使劲蹭了蹭林映雪,好像一个终于得到了关爱后努力回报的孤独小孩。 林映雪把黑猫抱紧,寻着跟随林饮冰来时的道路往回走,走了一圈,却发现兜兜转转地绕回了刚才离开的门前。 黑猫似乎也发现了古怪,从衣服里探出头,仔细瞧了瞧周围的环境。 他的魔宫实在太大,说是宫殿,其实大如人间一座城池,他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都自己管理,也不可能对每个角落都十分熟悉。 比如眼前这个位置,他就几乎没有记忆,起码有很多年都没有来过。 有他在林映雪的身旁,竟然还会出这样的古怪,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黑猫竖起耳朵,敏锐的目光落在周围每一个角落,靠着残留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努力回想了一下。 虽然他不可能对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但毕竟是他的地盘,他肯定每一个角落都是走过的,只不过有些地方走过那么一两次,就长年不再来了而已。 这个地方,似乎是—— 黑猫的脑海中刚浮现出一个词,忽然耳朵一竖起,后腿有力地一蹬,从林映雪怀里跳了下来。 “铮!!!” 林映雪一惊,回过头去,只见黑猫扑在自己身后的地面上。因为他的身体太小,还能看到他身下压着的东西,露出几缕映着月光的寒芒。这是一条细细的银索,另一头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切断了,只剩下大约半尺长的一截。 林映雪当然想不到,那条银索是刚才黑猫在他身后一爪子挠断的。 然而趴在地上的黑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霎时又有无数道银索从四面八方袭了过来,黑猫的目光一凛,毫无选择地化出人形一把搂住了林映雪的腰,飞身而起避开了四面八方袭来的银索。 林映雪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到无夜时脑海中空白了一瞬,方惊觉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一直抱着一起吃一起睡的黑猫,互相亲来蹭去的黑猫,就是无夜?! 林映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无夜搂着林映雪,已经稳稳落地。 林映雪抬手推开无夜,往和他相反的方向挪了一小步。不过他也知道眼下情况有些危险,没有挪得太远。 无夜看了林映雪一眼,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林映雪不理他。 无夜直接强行握住了林映雪的手,林映雪待要甩开,无夜轻声道:“先别闹,这里有危险。” 林映雪没说话,也没挣扎了。 无夜把林映雪拉到自己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过静谧的四周,对黑暗中呵斥道:“出来!” 黑暗中没有人应声,唯有一阵阴冷的狂风袭来。 无夜上前一步,转身用后背挡住风吹来的方向,垂眸望着林映雪,一言不发。 林映雪没有去看无夜的脸,只是转头看了看周围,道:“我好像能感应到他在哪里。” 无夜更加吃惊,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完全感觉不到,林映雪却能感应到? “仙修是不是都那么喜欢吹牛说大话?”暗中传来一个阴沉而沙哑的声音,“你怎么可能感应得到,本尊在哪里?” 林映雪道:“现在知道了。” 暗中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哈哈大笑声,一道黑影从黑暗中慢慢地剥离出来,化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那人身量高大,身穿黑衣,从黑暗之中走出来,自带一种不可一世的压迫和威严,仿佛就是统治整个世界的王者。 而他的眉眼之间,竟然和无夜有三分相像。 无夜微微凝起眉。 刚才他就想起来了,这里算是自己的祖陵。说是祖陵,其实就是历代魔尊魔王未能修成得道,陨落之后,把他们生前的个人所有物都堆在同一个地方。 因为魔尊造孽深重,一般死了以后不是神魂俱灭,基本也都是尸骨无存,所以不存在什么尸骨和坟墓,顶多就是剩下一点法器之类的物品。而他们魔族又没什么血缘亲情,哪怕是亲爹亲娘陨落了,也不会有人再来看他们第二眼,更别说只是几件生前用过的法器。 而眼前这个人,无夜数不清多少年前倒是见过,因为他就是上一任魔尊,算是无夜的父亲。 只不过眼前这个,显然是一缕残魂。因为前任魔尊已经陨落千万年,因此无夜少说也有千万年未曾来看过他了。千万年过去之后,他非但没有和其他修士的残魂一样随风消散,反而看起来把精神养得很好,甚至似乎魔力与生前相比,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无夜没好气地问道:“你出来干什么?” “因为你也太没用了。”前任魔尊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道,“竟然会被一个仙修哄得团团转。” “想当初本尊开创这番基业,与修仙界分庭抗礼,原以为你天生为魔,能将天下一统,扫荡九洲,谁知道竟然不思进取,千百年来竟然都和仙修相安无事不去一统山河。 “现在更是一味和仙修谈情说爱,误了大业。你太让本尊失望了!” 无夜冷淡道:“你既然已经死了,就别操心这些了。” “死了又怎么样?”前任魔尊道,“这里,不是有个天生的仙体,可以让我死而复生吗?” 听到“天生的仙体”,林映雪转头看了看无夜。这总不可能说的是自己这副病怏怏连凡人都不如的身体。 无夜也转头去看林映雪,觉得不可能是自己,毕竟他天生就是魔。 前任魔尊哈哈大笑,道:“难道你们这么多人,就连一个都没有感觉到吗?” “人间经常有这种事,天生的神兽生于凡兽的腹中,活不过几日就会因病死去,因为这个世界,对它来说太脏。” “如果有天生仙体生于人世间,也会因为太干净,变得病弱兮兮,灵根受损甚至为了自我保护隐藏起来。”前任魔尊哈哈大笑,道,“如果他还喝了魔血,就更会从五脏六腑开始,被腐蚀得彻彻底底,死得很难看哦?” 无夜剑眉紧蹙,脸色煞白。 如果前任魔尊说的话是真的,林映雪如果是天生仙体,他本以为林映雪是天生体弱,想要留住他的性命,才让他喝下自己的血,却成了害他的毒.药?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来姨妈了不舒服,昨晚很早就睡了,等下晚上12点左右我争取再更一章。应该还有四五六章就要完结了吧。 第31章 给你自由 “本尊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吓唬你。”前任魔尊看着林映雪, 眼中含着笑意, “本尊只是好心地提醒你一下。” 林映雪自己却是没什么感觉, 反正他从生下来就不断被预言马上就要死, 差不多都习惯了,淡淡道:“空口无凭。” 前任魔尊被林映雪的淡定回复噎了一下, 手中把玩着一颗鹅蛋大小的半透明珠子, 微笑道:“本尊不过是好心告诉你一句, 你信不信都不重要,反正这也不关本尊的事。重要的是,有你——本尊就可以死而复生。” 无夜盯着前任魔尊手中突然出现的半透明珠子,这东西有一点眼熟, 应该就是前任魔尊陨落之后被收在这里的法器。但是无夜和他的关系太过疏远,以至于早就已经忘记了他的法宝和绝技是什么。 对于毫无感情而且忘旧的魔族来说, 一个已经故去的人,任何东西他们都不会记得。 林映雪也没明白前任魔尊是要怎么做, 只觉得前任魔尊手中那颗半透明的珠子闪烁了一下, 回头时猛然发现, 原来一直在身边的无夜不见了,前任魔尊也不见了踪影。 眼前阴森黑暗的环境瞬间变幻, 成了一片车水马龙的闹市。 晕眩了一会儿后, 林映雪忽然想起来,这应该就是自己所生活的世界。 只是好像自己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 自己是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的? 林映雪有些茫然地走在街道上,和行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 忽然, 身后传来一阵大声的惊呼:“找到了!找到了!快别跑了!小洛在这里!” 林洛,是林映雪本来的名字。 林映雪回过头,只见身后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的两个中年女子匆匆地追上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你太让我们着急了,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往外跑呢?”其中一个长头发的中年女子冲到林映雪面前,拉住林映雪的手。 她的手把林映雪拽得很紧,急得眼眶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阿姨不是和你说过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阿姨今年的奖金就都要被扣光了,工作也要丢了。” “人找到了就行。”穿着警服的男人道,“我开车送你们回去,你们把人带回去就看好吧,下次不要出这种事情了。” “好的好的,谢谢警官。”另一个短头发的中年女子对穿着警服的男人连连道谢,对林映雪道,“快,和阿姨回去吧,你真的把我们都急死了。” 林映雪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他们往前走。 直到上了车,林映雪方才回忆起来,自己这一年十六岁。 这也是自己十六年第一次逃出家门。 林映雪的父亲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商人,林映雪只听两个阿姨私下讨论过,说过他是个“很有钱,不可以招惹”的男人,但是林映雪不知道那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从林映雪有记忆开始,那个所谓的父亲从来没有露过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从他有记忆开始,每天面对的就是一栋空荡荡的大别墅,门口四五个守门的保安,和两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阿姨。 那个所谓的父亲除了会定期给他们支付工资,林映雪就不知道他的任何动向。应该说,连工资都是他的秘书支付的,那个秘书偶尔会过来检查两个保姆的工作,和林映雪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一概不管。 保姆为了拿到全额的工资,自然不能让林映雪出一丁点意外。 而保证一个人不出一丁点问题,甚至不能磕着碰着的办法,就是不让他外出——简单说,就是把他关起来。 从出生到十六岁,林映雪每天上学都是两个保姆亲自送去再亲自接回来,除了家和教室,从来没有去过其他任何地方。 所有人都自以为把他保护得很好,每天接送他上下学,给他做营养丰富的三餐,但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自己想要什么。 他很想要,出去看一看。 所以他逃了,趁两个保姆睡着的时候,第一次违背了两个保姆对他一直以来的告诫,趁着两个保姆一时疏忽忘记锁门的那一天,从别墅里悄悄地溜出去。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但他就是想出去看一看。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一眼,他就一直到处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其他人是什么模样……直到被她们找到。 他就知道,自己又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了。也许这次之后,她们就会看得更紧,就再也没有机会出走去了。 所以回去之前,林映雪地目光还一直盯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房屋道路和人群,好像一个饿了很多年,贪婪地想再哪怕多吃一口饱饭的小乞丐。 警官把两个保姆和林映雪送到家就离开了, 两个保姆领着林映雪上楼,进了客厅,三个人默默地一起坐在了桌前。 长头发的保姆终于忍不住后怕地号啕大哭起来:“阿姨对你有哪里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呜呜呜……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事了阿姨一年的奖金都没了,阿姨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你见过他们的,你也不想看到他们饿死吧?呜呜呜……” 短头发的保姆也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小洛,你太不懂事了。” 林映雪就默默坐着,也不说话。 “现在我们已经瞒不住了,今天秘书那里派来查的人已经回去如实汇报了……我说给他一万块,他还是说什么都不肯帮我们瞒着,多了我也拿不出来……王秘书那里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短头发保姆叹了口气,道:“所幸小洛没有出什么事,但是如果林总知道了这件事,万一生气了,别说我们的奖金,都不知道我们的工作保不保得住。” “我们一向工作那么仔细那么认真,怎么就会出这种差错。” 长头发保姆也长吁短叹了一阵,又叨叨絮絮地说了半天,大概的意思就是自己对小洛这么好这么照顾,谁知道这孩子这么不听话还偷偷逃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用心都白费了,觉得很伤心很难过。 林映雪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两个保姆在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脑海里乱得快要疯了。 自己只不过是出去看一看,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为什么所有人看待自己,都好像自己犯了弥天大错? “叮铃铃——” 两个保姆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长头发保姆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打来的号码,两个保姆面面相觑,瞬间安静下来。 长发保姆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颤抖的手指划过屏幕,接了电话。 电话那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长头发保姆都毕恭毕敬,不停点头哈腰,好像对方能看见一般。最后,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问道:“什么?王秘书你说的是真的吗?林总要亲自过来?这……真的这么严重吗……” “好好好……我马上准备一下。”长头发保姆连声答应地挂完电话,抬起头看了看短头发保姆,声音不敢置信地颤抖着,“王秘书说,林总下午会亲自过来!……” 短头发保姆也惊呆了,起身道:“那还不快点准备,把上面下面每个角落里都好好清扫一遍,再准备好下午茶,快点快点!” 两个保姆转眼就好像忘记了刚才抱怨的事,连忙七手八脚地准备搞卫生和做点心去了。林映雪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下午,那个只生活在别人传言里的,自己的父亲就会来了。 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他那么多年都没有来看过自己,现在突然就要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两个保姆一直忙着打扫卫生,给林映雪做好午餐时已经相当晚了。林映雪正在餐厅吃饭,两个保姆本来坐着一起吃,忽然都站起来迎接了出去。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踩着锃亮皮鞋的男人走进了餐厅。那个男人身材高挑,西装里的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扣子,领带也一丝不苟。 他身后,六个穿着黑衣戴着墨镜的保镖笔直地候在门口。 两个保姆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不知道该进来还是不该进来。 男人随意看了一眼林映雪的餐盘,里面是牛排和龙利鱼,还有一些蔬菜水果。他语气不冷不热道:“你们就给他吃这个?” 两个保姆都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进来,长头发保姆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今天听说林总要过来,收拾了一下房子,做饭迟了,所以做的不够丰富。” “这样子营养跟得上吗?”男人直接握住了林映雪纤瘦白皙的手腕,好像很关心他的身体情况,道,“你吃完和我走吧,我们再去做个检查。” 林映雪没有说话,但还是怕别人久等,加快吃完了午餐,和那个男人走了。 毕竟这是他所谓的父亲,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林映雪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走。 下午,男人亲自带林映雪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又带林映雪到了一间病房。 病床上坐着一个林映雪不认识的少年,他长得和林映雪有三分相似,还在输着液,看到男人就喊“爸爸”。 男人对那少年笑得很温柔,是林映雪不曾见过的,属于一个父亲的、对孩子带着温度的笑容。男人让林映雪陪少年坐一会儿,自己和医生去办公室私下聊了些什么后,就带林映雪回了家。 男人住在一栋更大的别墅里,他给林映雪安排好房间。林映雪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男人竟然就坐在房间里等着。 林映雪默默地走了过去。男人告诉他,今天病房里看到的那个少年,是林映雪的亲哥哥,只有他的血,才能把病床上那个他从没见过的哥哥得的绝症医治好。 只要林映雪答应,男人以后就会给他自由,送他出国去上大学,让他从此一个人生活,不需要受任何人的监视。 从未见面,一上来就是这样的要求。 林映雪心里咯噔一下,跌落谷底。 他以为自己从未露过面的父亲,终于想起自己了,接自己回家了。以后自己就和其他同学一样,有爸爸,还有哥哥了。 原来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给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输血,难怪他一来,第一个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和营养。 看来,救那位哥哥,需要很多很多的血。 这样严重的事情,林映雪没有立刻答应,说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有些意外。他好像一个从来没有失败过,没有被拒绝过的强者,永远都胜券在握,却突然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发现眼前这个性格安安静静,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少年,竟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竟然是会拒绝人的。 这让他有些意外,好像某些事情脱离了掌控。 为了以后更好控制,他当初做试管找人代.孕的时候,就特意挑了一个性格安静沉稳的女大学生,并不惜为此出了高价。 在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时候,他心里还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欣慰。然而此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少年会是这样的性格。 男人保持住了绅士的仪态,没有对林映雪发怒,默然离开了林映雪的房间。 第二天,林映雪吃了早餐,想和往常一样,出去花园里晒晒太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男人关起来了。 所有窗户都装着防盗窗,而房门从外面被锁着。 与以前在别墅里,还有院子,还有两个阿姨陪着他不同,这里只有一个带着独卫的房间,也没有人陪他说话,男人也从来没来看过他。 林映雪忽然明白了,昨天晚上,男人所谓的,只要他答应了,就给他自由,是什么意思。 反过来说,就是,只要他不答应,就把他关起来。 …… 无夜扶着不省人事的林映雪,无论怎么在耳边呼唤他,他都醒不过来。 沉睡之中,他紧紧蹙着眉,看起来十分痛苦。 “不要试图把他叫醒。”前任魔尊悠悠道,“我的蜃珠让他走回了记忆里最难以释怀的事情,只要他自己走不出来,你是叫不醒他的。” 无夜眯起眸子,冰冷的目光如刀一般落在前任魔尊的残魂上,抬起一手对着他,掌心中金光翻涌,冷冷道:“你找死。” 感觉到了无夜的怒意,前任魔尊哈哈大小,对无夜道:“我是已经死了一次,破罐子破摔什么也不怕了。只是如果我的残魂没了,我的蜃珠无人控制,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要不要再掂量一下?” 无夜恨不得把这一缕残魂打得灰飞烟灭,但还有一分担心这残魂说的话是真的,掌中的金光收住,手臂垂了下来,忍住没有下手。 前任魔尊既然已经死了,没有实实在在的身体,也没又办法亲自动手伤人。 但他好歹也曾是上一任魔尊,生前最擅长的,就是用一颗蜃珠,乱人心志。他曾以此了结无数人的性命,哪怕是到了大乘即将飞升的修士,在他这里,只要蜃珠一动,也有可能从此永远沉睡不醒。 正常人的身体是很难侵入的,但是心神混乱的人不同。只要心神乱了,就可以乘虚而入。 世间皆是如此,鬼其实本身并不能伤人,但是通过扰乱人的心神,就能让人染邪患病,不治而亡,或者侵占身躯,夺舍重生。 这天生的仙体,生来就灵根具足,不修而为仙,但是因为受不了世间污浊,所以一直在自我保护暂时隐蔽,并没真的没有。 而前任魔尊自身杀戮无数,背负了数不清的罪恶因果,如果能有这样一副干干净净、受不得任何脏污的的身躯来承载残魂,所谓物极必反,以毒攻毒,反而能融合到极致。刚才所言的魔血侵蚀之类的问题,都不在话下了。 实在没有比借天生仙体来重生于世,更好的选择。 “反正如果他能自己走出来,我也夺不了他的舍。”前任魔尊悠悠道,“我们就等一等呗。” 无夜俯身将林映雪横抱起来,冷冷道:“你等死吧。” “你是想自己进去把他弄出来?”前任魔尊猜到了无夜的意图,看着无夜抱林映雪离去的背影,不以为然地笑道,“别怪本尊没有提醒过你,虽然他心境里的都是幻像,但那些都是真真实实会伤人的,小心连你自己也出不来。” “那样本尊就更省去个麻烦了。本尊很期待自己从天生的仙体里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你已经死在旁边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开始就是脑子一热,心里就只想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别的剧情什么一概都没有,也没有打算写得很长,本来就想写十几万就能完结的……而且我开文的时候以为我这种水平,也就只能完结v了,我都没想到自己能顺v呀,其实顺v的时候压力超大QAQ 但是现在,快要完结了,又突然有一点舍不得雪宝QAQ 因为说好了正文不生子,所以番外应该会写长一点,毕竟还要甜甜甜然后生宝宝的,希望大家能一直陪雪宝走到番外,给你们小心心哦~ 第32章 坚持一下 虽然做过心理准备, 无夜闯入林映雪心中的这方世界时, 还是诧异不已。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 与他平常的认知大不相同。 不过环境的陌生并未引起无夜太多关注,无夜的目光径直落在林映雪身上。 林映雪的模样未变, 只是比无夜平常见的稍微稚嫩, 带着少年人未脱的稚气, 然而穿着却与平日迥异。他和平常一样穿着白色的上衣,但是无夜从未见过的样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双手抱住了膝盖, 眼眶红红的,浑身都在发抖。 无夜的手指暗暗揪紧窗帘的布料, 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藏在窗帘后, 观察了一阵子。 无夜在脑海中理了一下思路, 大约想明白了这件事。 林映雪的脑海中, 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而自己眼前看到的,就是他一生中最难以释怀, 最受创伤的时候。 那缕残魂将他的意识拉回到这一幕, 就是为了等到他的情绪崩溃之时,心神不稳,乘虚而入。 然而最令无夜痛心的是,林映雪最难以忍受的日子, 在他心里造成这样大阴影的日子,竟然就是被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无夜的心里一阵揪痛,不禁想起自己把他关着的时候,对于一个已经造成心理阴影的人来说,是何等残忍。 无夜想走上前,又怕这样突然出现反而把他吓坏了,直接让残魂得逞,只好继续躲在窗帘后等待时机。 …… 林映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那个所谓的父亲切断了他对外联系的一切通讯渠道,而且连一本书都不愿意让他看,显然想让他快点撑不住缴械投降。 然而林映雪有个毛病,一件他本来还在考虑的事情,别如果人越是硬逼着他,他就越是不愿意,到最后干脆就不考虑了。 周围一切□□静了,林映雪这些日子无聊了只能睡觉,到最后睡不着了,就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望着眼前死气沉沉毫无人声的房间。 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即使意志再顽强的人,也会精神崩溃。 林映雪从床上站起来,脚步摇摇欲坠,几次差点摔倒。他走到窗前,抬手握住防盗窗的铁栅栏,使劲摇了摇防盗窗。 防盗窗很坚固,根本就摇不开。 无夜屏住呼吸,望着近在咫尺的侧颜。 林映雪已经感觉不到失望,因为一切不过是意料之中。他又转身走进卫生间。 无夜悄悄地跟了过去。 林映雪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随手拿起洗漱台上的杯子,往玻璃镜子上砸过去。 “乒——” 一声脆响,镜子和瓷杯同时摔得四分五裂。 林映雪面无表情地在地上蹲下,捡起来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片,藏在自己衬衫的袖子里。 看着林映雪悄悄收起碎片的动作,无夜微微蹙起眉。 林映雪刚把碎片藏好,就有仆人推门进来,无夜闪身躲藏到门后。 进来的仆人看到满地的碎片,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打扫干净,然后转身离开。从头到尾,没有人当林映雪存在,仿佛他就是一缕空气。 林映雪也不在意这些了,他默默地走回到房间里,从衬衫的袖子里把镜子的碎片取出来。 他默默地盯着碎片看了一会儿,握在手心里,闭上了眼睛,往自己的脖子刺去。 林映雪手中的碎片还没割到自己的喉管,脖子前就蹭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然而他的手没有收住,碎片在那团毛茸茸里扎了一下。 然而黑猫只是颤了一下,一声也没有叫,就好像一只假的猫。 林映雪震惊地愣了片刻,连忙扔下手中的碎片,把怀里毛茸茸的黑猫抱起来,查看了一下身上有没有受伤。 黑猫身上并没有大碍,只有前腿上被碎片扎伤了。 林映雪已经没有心思去惊讶房间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黑猫,连忙抱着猫冲到厕所里,给它清洗腿上的伤口。 直到黑猫的伤口不流血了,林映雪抱着猫回到卧室里,撕了一小片衬衫的下摆,把黑猫的伤口包扎起来。 黑猫用头蹭了蹭林映雪的手。 被黑猫蹭的这一下,林映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这才恍恍惚惚地惊醒,想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傻事。 那时候的自己好像不受控制,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出不来,忍不住想要轻生的念头。为什么要去死,已经不是那时候关注的问题,那时候只是想要死,大概是一个人待的太久了。 林映雪把黑猫紧紧抱在怀里,把自己的头埋进黑猫肚子上柔软的绒毛。 黑猫低下头,在林映雪柔软的长发间轻轻舔了舔。 房门的锁轻轻响了一下。 林映雪连忙把黑猫塞进自己床上的被子里。 黑猫从被子的缝隙里往外看去,只见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林映雪。大概是听说林映雪已经情绪崩溃到动手砸镜子了,男人才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不冷不热地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黑猫的耳朵抖了抖。这是一种他没有听过的语言,但是因为在林映雪的识海之中的缘故,好像得到了林映雪本人的自动翻译,他也听懂了那个人在说什么。 而且这种语言,黑猫也听林映雪说过,就是那一日帮着魏崇云对付自己的时候。所以他们都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有自己不是? 林映雪抬起眸子淡淡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没有说话。 男人低头看着林映雪,道:“爸爸也是很爱你的。但是现在你哥哥的病情恶化,真的不能再拖了。只要你答应了,你要什么爸爸都会给你的。” 林映雪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那个男人,问道:“那么我小时候,你在哪里?哥哥在哪里?” 男人被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林映雪又问道:“你允许我拒绝吗?” 男人微微一笑,道:“当然不允许,小洛,你不要再胡闹了,不然爸爸也是会生气的。” 此情此景,无夜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更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自己对林映雪干过的那些事,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打着爱他的名义,一个打着爱另一个人的名义。 然而这里面的一切,无夜都不能伤害。因为这一切人都不是真正的人,而是过往在林映雪脑海中形成的虚影,对他们的伤害,其实就是对林映雪的伤害。 男人看着林映雪,丝毫不为这几日的非法拘.禁感到抱歉,反而厚颜无耻道:“你要知道,给你拖这些日子,都是爸爸对你自己意愿的尊重,爸爸完全可以勉强你,但是没有勉强你,因为爸爸心里是爱你的。” 无夜又觉得自己脸上被狠狠抽了一耳光,脸疼得要命。 自己把林映雪强抢回来关着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自己爱他,明明可以强要他却因为所谓的爱情等着他心甘情愿回心转意,但是……这所谓的爱情什么也没有给他,只给他带来了暗无天日的囚.禁,还有随之而来的痛苦和烦恼。 怪不得他对凌虚台和林饮冰那样信任和依赖,原来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缺一个好父亲和好哥哥的爱;怪不得他对自己那样排斥,因为自己就是他心理阴影在另一个世界的延续。 林映雪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像冰天雪地里,独自绽开的一朵小雏菊。 笑起来明明很好看,但是戳痛人的心。 无夜发现,每一次林映雪悲哀或者无奈到了极点的时候,他不会生气,也不会流泪,只会淡淡地笑一下。 可是,过去自己已经不知道惹他这样笑过多少次了。 看到林映雪的微笑,男人皱起眉头,似乎也有些迟疑了。 突然,一个仆人匆匆走进房间,对男人耳语了几句。 男人大惊失色,命人把林映雪直接架了出去。 林映雪没有挣扎,他知道反正也反抗不过。 黑猫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跳下来,呲溜一下窜出房门,紧紧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此时,黑猫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实在不敢想象林映雪都经历过一些什么事情。 男人把林映雪带到医院里,强行推到床上。为了防止他挣扎,把他的手脚拉开,手腕和脚踝都用布带绑在床的四角上。其实林映雪并没有挣扎,连吭声都没有,但他们还不放心,用布条把林映雪的嘴也塞住了。 一根又粗又长的针直接扎入了林映雪手臂上的血管,鲜血顺着针尾连接的导管,源源不断地外流。 林映雪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 导管的另一头,对面的病床上,林映雪那位素不相识的哥哥仍然昏迷不醒,需要大量输血。 林映雪生来就比寻常人体弱,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男人担忧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回头看了看林映雪,道:“等会儿爸爸会让人给你送补血的药来,你一定要乖乖吃,不然会撑不住的。” 林映雪闭上眼睛,看都没看男人一眼。 男人此刻关心的自然不是林映雪本人能不能撑住,而是他万一撑不住了,自己昏迷不醒的儿子怎么办,还怎么挽救。 当他们把林映雪绑在床上的时候,黑猫就想冲上去制止。可这里的一切人物都不能伤害,它们都扎扎实实地活在林映雪的识海之中,伤害任何一个人都是在加重对林映雪的伤害。 这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就算现在出去阻止,也永远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黑猫忽然觉得十分无力,好像一切都陷入了一个死局。 如果自己冲上去,想把林映雪带出来,会伤害林映雪;如果自己不冲上去,任凭事态按照原来的方向发展,只会越来越糟糕,林映雪就永远无法从这巨大的阴影里走出来,直到被自己内心深处这巨大的阴影吞噬,然后,被残魂占据。 好在那男人和医生都只看了一会儿,就都打算出去了。 “嗯?”男人的脚步刚要踏出病房,低头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问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 听到“一只猫”,原本躺在床上好像死了一般的林映雪睁开眼睛,往男人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 黑猫立刻“呲溜”一下夺窗而逃。 男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识眼色的仆人立刻上前去把窗户关好卡上。 男人走出病房,皮鞋踏在地板上的清脆响声越来越远。 林映雪仰头望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微微勾起唇角。 不断的失血,让他觉得眩晕。 昏沉之间,好像窗户玻璃“乒”一声碎了,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 林映雪感觉手臂上一松,深深没入血管的针被人迅速拔掉了,手脚都被松开。 林映雪抬起眸子,只见一个男人站在床前。他长得很好看,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还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有衣服的颜色不一样。 因为没有摸透这个世界的衣服样式,无夜又不想穿得和那些人一样,索性按照林映雪的衣服样式给自己变幻了一身,只有颜色从白色改成了黑色。 无夜把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林映雪不要出声。 林映雪点点头。 无夜将他口中塞的布条取出来,立刻拉住他的手冲到了窗边。 病房的门自然是不能走了,门外起码守着五六个林总安排的保镖。 因为不能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动手冲突,就唯有跳窗离开这一条路。这病房在二楼,无夜一手撑着窗台跃了上去,回头把手递给林映雪。 虽然是第一次见,林映雪却觉得好像已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莫名觉得信任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递给无夜。 同时,病房的门“砰”一声打开。 守在门外的保镖听到了窗户玻璃破碎的动静,立刻进来查看状况。 “别跳!快回来!”一个保镖看到站在窗台上想跳的林映雪,对林映雪大喊了一声,立刻冲了上来。 林映雪和无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纵身一跃跳下了窗台。 令林映雪自己都好烦惊讶的是,从二楼窗台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竟然能稳稳落地,连磕着碰着都没有。 无夜拉着林映雪的手,一步也不敢停下,径直往医院的门口冲去。 楼上的保镖来不及冲下来,立刻打电话联系医院门口的保安关门拦人,自己带着更多人匆匆追下楼去。 无夜自然明白已经不能走正门,带着林映雪跑到围墙底下,打算从围墙翻出去。 这医院的围墙顶大概一丈多高,顶上都是尖锐的倒刺,这在平日可以轻而易举地带着林映雪翻过去,但是无夜发现,自己的行动力受制于林映雪所在的这个世界。 这是林映雪的识海,这里不能承载此时的他所能想象的能力。 从二楼跳下来毫发无伤也许可以解释为运气不错,但是从一丈多高还带着尖刺的围墙翻出去,甚至御风飞行,这些超出此时林映雪认知的东西,无夜都办不到。 无夜只能一手握住围墙顶端的栅栏,翻身上了围墙,半跪在倒刺上,把手递给围墙下的林映雪。 林映雪担忧地看了无夜一眼,把手递给了他。 无夜把林映雪拉上去,没有让他踩在墙上,直接抱着他跳出了墙外。 因为这一阵耽误,医院里被惊动的那些保镖和保安都已经追了出来。 无夜拉着林映雪就跑。 医院外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行人和无夜从没见过的车辆,之所以能勉强判断出那些是车,无夜是根据它们都长着轮子。到处高楼耸立,人声嘈杂,都是无夜没有见过的情景,无夜有些眼花缭乱,带着林映雪在街道上胡乱穿梭。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要甩掉一群对这个世界十分熟悉的人,一点也不容易。 林映雪本就虚弱,还被抽了大量的血,跟着无夜跑了一阵就再跑不动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无夜拦住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坐了进去,胡乱说了一个地址。 林映雪知道的地址,除了十六年从未离开的别墅,就是自己上过学的学校。他不想回那座别墅去,就说了学校的地址。 出租车司机很快就往学校的方向开去,林映雪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的车已经追上来了。 这一代林映雪不熟悉,又正好是那些人的地盘,林映雪和无夜怎么逃也逃不掉,但是林映雪对学校附近好歹熟悉一些,即使他们追上来,要逃也容易很多。 但是,在此之前,林映雪要思考的一个问题是,自己没有钱,等一会儿怎么付钱给司机。 大概半小时车程,就到了林映雪的学校,车费是二十八块。林映雪从手腕上解下一块表递给司机,道:“叔叔,我没带钱,这个给你可以吗?” 司机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林映雪递过来的表,看他的年纪还是个学生,要是家长没有给钱,身上没有钱也正常。但是他边上那位哥哥看起来已经成年了,总应该有钱吧? 无夜看到了司机的眼神,从衣袖里掏出来一锭金子递给司机,问道:“这个够吗?” 看到手心里的金子,司机差点晕过去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随身携带这么大一块黄金的,而且还是真的黄金。这分量,也就只有真的金子能这么沉。 “这我也找不开啊。”司机把黄金递回给无夜,问道,“你们真的没带现金吗?那支.付.宝.或者.微.信也是可以的。” 林映雪道:“叔叔,我们真的没有钱。如果您不接受实物抵押,可以留一个账号给我,给我有钱了就给您转过去?” 无夜淡淡说了一声“不用你找”,就拉着林映雪下车去了。 后面的追兵也已经赶到。 林映雪对学校附近还算熟悉,学校南门围墙外是一片荒地,杨树和杂草丛生,里面又多有乱石堆。 林映雪拉着无夜冲进荒地里,把后面的人越甩越远,藏入一个乱石坑后面,直接跳了下去,抬手把乱石从里面掩盖上。 这样从外面看来,这里就是一个与荒地里其他上百个石堆一样的普通石堆之一,暂时是安全了。 林映雪刚才就是强提着精神,松了一口气,就撑不住倒在了无夜怀里。 无夜抬手搂住林映雪,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四周都是泥土混着草木根茎的气息,这狭小的空间又湿又冷,几乎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无夜自己坐在潮湿而且不平整的地面上,扶着林映雪,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靠着自己的胸口,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林映雪昏睡了不知道多久,才重新睁开眼睛。 他觉得很干很渴,意识有些混沌,低声道:“我好像,就快要死了……” “不会的。”无夜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温声道,“你不会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我为什么而活呢?”林映雪道,“以前我以为,我只要活着,只要好好学习,做个好孩子,终于有一天,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就会爱我……” “可是我现在见到了,我见到他了……我现在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 “你不必为他们而活。”无夜觉得喉间一疼,好像被什么哽住了,对林映雪道,“他们不爱你,这世上还会有更爱你的人。再坚持一下,只要你相信,你下一次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他了。” 林映雪摇摇头,道:“谢谢你,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等不到了,我好想睡……你放下我吧……谢谢你……不要再管我了……” 林映雪因为坐在无夜的腿上,他摸索着想找到地面,可以用手撑着地面自己站起来。他的手往下一探,突然摸到了什么湿热粘稠的东西,愣了一下,低声道:“你受伤了。” “你知不知道。”有一滴冰凉的水,落在林映雪的脸颊上,一只手重新把林映雪按在怀里,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还有一个人,他很爱很爱你,他把命交在了你的手上。” 无夜说的不假,这是林映雪意念中的世界,一旦他崩溃了,整个世界都会随之崩塌,包括自己探入这方世界的元灵,都会随之灰飞烟灭。 “就当为了他,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无夜紧紧抱着林映雪,道,“他不怕死,更不怕与你一起死。” “但是,他好怕看到你现在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最后一段我把自己整哭了,我竟然一边哭,一边写_(:з”∠)_ 第33章 做我的人 “相信我, 好不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无夜抱着林映雪站起来。 他知道, 林映雪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环境太差,又没有食物和水,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然而他们既然在这里消失,杨树林外此刻一定已经布满追兵,出去就少不了正面冲突。 无夜也管不了这些,他抱着林映雪, 推开遮挡在洞穴上方的乱石,从树林里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因为是学校对面的缘故, 树林外的人行道上,路灯下还摆着地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人行道上走, 时而在地摊前停下买东西吃。 因为有人的关系, 那位林总显然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到处搜人, 外面看不见穿着制服的下属。但无夜一抱着林映雪出来, 就感受到了周围齐刷刷投过来几十双目光。 那些人都穿着便服, 一副普通人的模样。看到无夜抱着林映雪走出来, 一个个都如同见到了猎物的饿狼。 林映雪自己也有所察觉,对无夜轻声道:“你放下我吧,我可以走。” 无夜把林映雪放下,林映雪的脚踩在地上,踉跄了一下, 身子摇摇欲坠,靠着无夜的搀扶才勉强站稳。 林映雪垂眸看了看无夜脚下,他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见伤口和血,可是他走过的地方,都带着一点或深或浅的血迹。 林映雪抬起头,对无夜道:“过来这边。” 只要夜色再深一点,这里的摊贩和学生都会散去,那些人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动手了。但是在此之前,他们还不能在公共场合轻举妄动。 林映雪就是仗着这一点,知道现在没有危险,拉着无夜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自己在他面前蹲下去,将他的裤腿慢慢撩上去。 无夜连忙拉住林映雪的手,道:“我没事,你快起来,不要蹲在地上。” 林映雪抬起头,看着无夜道:“可是你一直在流血,需要包扎一下。” 再推辞下去显得有些矫情,而且无夜也知道林映雪的脾气。他松开林映雪的手,道:“谢谢。” 林映雪将无夜的裤子撩上去后,才发现他的膝盖都划破了,从膝盖到小腿,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应该是被之前围墙上的倒刺划伤的。 好在衬衫比较长,林映雪撕破了下摆,给无夜擦拭去伤口周围的血液。 无夜看着林映雪垂眸认真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去,即将要触碰到林映雪的脸颊时,又将手收了回来。 林映雪把无夜的伤口擦拭干净,待要再撕衣服,无夜先一步把自己的衬衣下摆撕下来一块,递给林映雪:“用这个。” 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把无夜递的布条接过来,认真地把他膝盖上的伤口包好。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出奇的宁静。夜空里飘起了蒙蒙细雨,有一些凉爽。无夜拉着林映雪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林映雪的手异常地滚烫。 无夜抬手想摸一摸林映雪的额头,被林映雪用手推开了。 林映雪仰起头,看着橙黄色的路灯下,一丝一缕的蒙蒙细雨,道:“下雨了。” 无夜伸手将林映雪搂到怀里,抬起一只手,替他遮着头顶的雨,道:“再小的雨也会淋坏的,靠近我一点。” 林映雪靠在无夜的怀里,轻声道:“谢谢你。但是,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无夜道:“你说。” “离开我吧。”林映雪道,“我逃不掉的,你看到了吗?不要再为我受伤了。” “逃的掉,一定逃得掉。”无夜紧紧搂住林映雪,道,“相信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映雪抬起头看着无夜,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们,不认识。” 无夜也愣了一下。 确实,在这个世界里,对于林映雪来说,他们确实还不认识。才第一次见面,自己就信誓旦旦地说要带他逃走,要为他豁出命去,在他看来也许真的很疑惑。 无夜看着林映雪,道:“我也许曾在哪里见过你,所以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喜欢你,我想要帮你。” 林映雪微微有些惊讶,道:“其实我也觉得,我应该早就认识你。而且,你对我很好,为我做了很多事情。” 无夜暗自惭愧。 林映雪垂下眸子,忽然说道:“我有些渴了,想喝冰糖雪梨。” 无夜想起来,刚出杨树林的时候,人行道上有一辆三轮车,卖的正好是冰糖雪梨,在人行道的另一头,从这里望过去,只能望见三轮车上亮光色的灯光,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雨越来越大了,地摊都打起了大伞,路过的学生要么淋着雨匆匆跑回学校,要么打开随身携带的雨伞,继续站在地摊前等待自己的美食。 无夜从跑进树林里,折了一枝茂密的树枝,给林映雪当伞遮雨,自己冒着雨向冰糖雪梨的摊位跑了过去。 林映雪握着无夜折的杨树枝,看着无夜越跑越远的身影,直到远得只剩下如米粒一点,才握着手中的树枝慢慢站起来。 雨越来越大了,这树枝纵然茂密,还是有星星点点的小雨滴穿过缝隙,打在林映雪的身上。 林映雪扔下手中的杨树枝,转身往道路的另一头跑去。 蹲守在杨树林外的人立刻察觉,都暗暗跟着林映雪。 道路的另一头,也亮着路灯,但因为是离校门相反的方向,几乎没有车辆和行人。 林映雪能感觉到周围好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有不知道多少人,以自己为中心,越靠越近,包围的圈子也越缩越小。 林映雪不管这些,只顾着往前飞奔。他又累又饿,又觉得很渴,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他只知道要跑得越远越好,这样自己被抓回去的时候,无夜不能及时追上来,就不会为自己再受伤,也不会再找到自己的去向。 如果说一开始觉得注定要为另一个人流尽鲜血是一场厄运,现在林映雪宁可把血流尽。至少现在,他知道还有个人关心过自己,自己现在是为了他做出的选择,而不是只有等待绝望的死亡。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在林映雪心里,已经截然不同。 雨太大了,林映雪已经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地贴着肌肤,雨水劈头盖脸地打在脸上睫毛上,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林映雪一不留神,一脚踏进路上冰凉的积水里,摔在地上。 眼前大概一米远近,是一座大湖。湖风飒飒,吹斜了一湖大雨,雨点如碎石一般敲打在脸上身上。 瞬间,林映雪周围就被黑压压的脚步包围。林映雪抬起头望去,周围已经围了几十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没有一个人打了伞。 林映雪还保持着摔倒时的姿势,几次试着想要站起来,但是都重新摔在地上,没有力气站起来。 那些人只是冷漠地看着,并没有人上前扶一把。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取了随身携带的绳索,例行公事地走上前蹲下来,把林映雪的手用绳子反绑住。直到几辆车开到路旁停下,他们才粗暴地抓着林映雪的肩膀,将林映雪往车上架去。 林映雪没有反抗,甚至巴不得快点被他们带上车离开这里。只要无夜别追上来,不要受伤,就好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上车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冲到了林映雪面前。 几个人走上前,拦住了无夜的去路。 无夜不能动手伤人,与那些人动手,他只能躲避,躲避不了的,也只能硬抗。 那些人似乎看出了无夜不敢对付,直接拔出了随身携带备用的刀.具。 双拳不敌四手,而且无夜根本就不能还手,只能在自我防卫的前提下,往林映雪身边靠近一分。每次躲不过的时候,就会有一刀、两刀,甚至好几刀落在身上。 看到落在无夜身上的每一刀,林映雪觉得自己好像被撕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甩开了一只按着自己的人,冲到了无夜身边去。 看到林映雪向自己跑过来,无夜一把将他拉到了怀里,一旋身挡住了往林映雪身上刺的一刀。 一刀正好穿.投了胸膛。 林映雪惊得几乎窒息。 无夜劈手夺了一把刀,割开林映雪手上绑缚的绳索,一手搂着林映雪,一手用刀格挡着周围的攻势,往湖边退去。 林映雪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担忧地看着无夜胸口插的刀,和源源不断涌出的血,对无夜道:“我求你了,不要再管我……” “不许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无夜淡然地吐了一口血瘀血,对林映雪道,“要是真的担心我,就相信我,别再让我丢下你,也别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情难过。” 林映雪颤声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无夜道:“相信你夫君。” 林映雪沉默了。 周围围着几十个人,而且各个来势汹汹,无夜一点也不能还手,还要带林映雪安全离开,几乎是个不可能的死局。 忽然,无夜的目光落在此刻只离自己身后咫尺之遥的湖水。 “你愿意,和我和我一起吗?”无夜把手递给林映雪。 林映雪抬起头望着无夜,默默地把无夜的手握住。 “这一起跳下去。”无夜望着林映雪的眼睛,微微勾起唇,笑道,“以后不论生生死死,生生世世,你都要做我的人了。” 林映雪回之微微一笑,道:“只要你下一世,还能认得出我。” 无夜道:“不论何时何地,我一定一眼,就会认出你的。” 湖上,一道沉重的落水声,打破了雨声。然后,被重重的雨声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就是结局了,可能会比较长,明天晚上也许还写不出来,也许会隔一天更(当然是可能,也许我手速爆发明晚就写出来了呢)。 然后,结局之后会有生小猫咪的番外,番外可能比较多比较长,还有一些想要交代的东西~ 第34章 要叫夫君 一线幽暗的天光照进树林。 “噗……”树林中打坐的残魂呕出一口血。 本想趁那仙修心性不稳之时夺舍重生, 不想那仙修眼看越来越微弱的意志突然无比强烈, 强烈到甚至生出一丝肃杀,直接把自己给重伤了。 残魂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蜃珠,光华已散,碎成了一手齑粉。 本就只剩一缕残魂,那半透明的身影重伤后,身影就越来越模糊。他知道大势已去,命运将终, 长叹一声,直到化作了透明的虚无,再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 端坐在床上的林映雪蓦然睁开双眼。 看着面前的人时,林映雪微微睁大了眼睛。 晨光熹微,昏暗的光线下, 林映雪和无夜在床上面对面促膝而坐。 对面的人眉头紧锁, 好像还没有醒来。 林映雪伸出手, 刚要触碰到对面的人时, 对面的人长长的睫毛忽然颤了一下。 林映雪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对方, 便悄悄收了回来。 无夜睁开了眼睛, 正对上林映雪的目光。他盯着林映雪的眼睛,微微张唇,想要说话,唇角却涌出了一丝鲜血。 林映雪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慌,连忙握住无夜的手腕, 想要查看伤势,却被无夜一把握住了手。 林映雪抬起眸子,望着无夜问道:“你没事吧?” 无夜紧紧握着林映雪的手,望着林映雪,认真道:“我只要握住你的手,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林映雪欲言又止,道:“你……” 无夜望着林映雪的眼睛,沉声道:“三百年前,我曾去异界历劫。” 林映雪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无夜的眼睛。 无夜认真地看着林映雪,娓娓说道:“历劫回来,一切都忘记了。现在我才想起来,我答应过,一定要娶一个人。因为我在那个世界离开得太早了,怕他惦记我,抹去了他的记忆。” “三百年后,当我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娶他。” “我对他说过,不论何时何地,第一眼,我就会认出他。” 无夜看着林映雪,内疚道:“可是我,委屈了他。” 林映雪微红的眼角湿润了。 他也是落入湖水中那一刻,才想起来,上一世,也有那样一个人,他拼了命带自己逃走。可惜现实里,那一天并不是噩梦的结束,林映雪亲眼看着他死在眼前,然后被抓回去,给那位昏迷不醒的哥哥输血。 等那位哥哥醒来后来,自己那位父亲大概是怕毁了名声,把林映雪送到国外。本以为从此天高海阔便是自由,林映雪却发现,即使没有人再把他关起来,他一个月里也总有大半个月病得没法出门;即使天高海阔,可他连乘个飞机都能住院半个月;即使他学了医,想要挣回性命和命运抗争,却还没毕业就先因病撒手人寰。 三百年来,他一直忘了为什么自己死后还要接受那个任务,到这个所谓的书中世界来挽救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主。现在他想起来了,就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个人许诺不论何时何地,都会在第一眼认出他,和他永远在一起的人。 林映雪看着无夜道:“我记得来这里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有一个人不愿飞升,和它做了一个交易。这个交易是不是,换我死而重生,来到这个地方?” “飞升有什么意思?我当时就记得,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来,我不要飞升,但我一定要等到那个人。”无夜凑近林映雪耳边,温柔道,“我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了。” 林映雪眨了眨眼睛,道:“但是,你要想清楚,如果是这样,你就不会有孩子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吗……” “咳。”无夜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林映雪,道,“亏你替为夫记着,为夫倒是忘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 林映雪白皙的脸颊微微红了,抬起眸子看着无夜道:“尊上如果想要,再去娶一个更好的。” 无夜被林映雪噎了一下。真实感受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好像是自己不久前才对林映雪说过的。 无夜用食指轻轻戳了戳林映雪的鼻尖,温声问道:“还在生为夫的气?” 林映雪垂下了眼眸。 无夜低头看着林映雪,循循善诱:“要叫夫君。” 林映雪低声道:“我可不敢叫,自然会有更好的来叫你。” 无夜捏了捏林映雪的脸,道:“你还说。” 林映雪不理他。 “好了,不许闹了。”无夜把林映雪按进怀里,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再闹,为夫就要亲你了。” 林映雪又说了一声“更好的”,说着便开始挣扎,就要从无夜怀里挣脱出来。 无夜紧紧抱着林映雪不放,低头在林映雪脸上吻了一下,笑着问道:“还说不说?” 林映雪挣扎不开,还被亲了一口,小声道:“尊上欺负人。” “叫一声夫君。”无夜紧紧地抱着林映雪,威逼利诱道,“叫了就不再欺负你了。” 林映雪别过脸去。 无夜又抱着他亲了一口。 林映雪气得抬手就打人,正打在无夜的胸口。无夜轻咳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林映雪连忙收了手,抬头看着无夜道:“你伤得有点重。” “没事。”无夜放开林映雪,自己从床上起来,回头把林映雪按在床上躺好,给他盖好被子,道,“天还早,你再睡会儿,我自己去弄点药吃。” “你真的没事吗……”林映雪想要起来,又被无夜一只手按回床上,林映雪抬眸看着无夜,道,“让我看一下吧。” “为夫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无夜看着林映雪道,“你再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映雪看着无夜的眼神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听话地躺着了。 无夜替林映雪把被子盖好,见他还是睁着眼睛,温声道:“好了,为夫没事,把眼睛闭上,好好休息。” 林映雪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无夜见他听话休息了,便转身离开。 无夜一转身,林映雪立刻睁开眼睛,目光一直落在无夜离去的背影上,直到无夜的身影被房门隔断,还是合不上眼。 . 无夜一出门,便匆匆走到花坛后的角落里,捂着胸口呕出一大口血来。 虽然林映雪识海之中的的确是幻影,但是真如残魂所言,都是真真实实会伤人的。 无夜自从生来,未曾受过这样严重的伤。 上一次受伤,还是千年之前被从身后捅了一剑。但是那一剑严重在淬着奇毒,其实伤口本身并不严重。这次却不然,虽然不带毒性,但是伤得够呛,而且伤在神魂。 无夜迈着不稳的脚步,强行走到药房,找了一圈治伤的药,正拎了一瓶,就听有人推门进来了。 无夜转头看去,见是商青冥,招手道:“来的正好,过来。” 商青冥走上前,见无夜手中拿着一瓶治疗神魂受伤的药,问道:“尊上今日真早啊,这药是要给谁用?” 无夜道:“给本尊自己。” 商青冥惊讶地问道:“尊上神魂受损了?” 无夜意念一动,将药房的门关上,然后将昨夜发生的事,包括如何遇到前任魔尊、前任魔尊说了什么,又在林映雪识海中发生了什么,都和商青冥说了一遍。 商青冥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说道:“这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确实冲击有点太大了。” “别的先不说,只是算算这几日,您那个事情又快要来了。这些年来,您的状况一次比一次严重。如今神魂受损,恐怕更加凶险。” “而且这些年来,有的是人对您心怀怨言,如果不防被人知道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一向都唯恐找不到办法对付您呢。” “千万不可让夫人知晓此事。”无夜看着商青冥道,“本尊把这事告诉你,就是要问你,本尊的血对夫人到底有没有伤害?” 商青冥:“……您确定不先关注一下自己神魂受损的事吗?” “先把这个事情解决了。”无夜道“如果本尊的血一直在他体内,是否真的会伤他的性命?你之前不是说有办法取出来吗?如果真是如此,就快点想办法取出来。” “我之前不过是为了让尊上对他态度好一点……故意这么一说。”商青冥道,“都已经溶于体内了,怎么可能取得出来?” 无夜把手中的药瓶放回架子上,沉声道:“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本尊就把这世上所有人都杀了。要是夫人那样好的人都不能活在世上,谁都不配活在世上。” “尊上您可别激动。”商青冥知道无夜一向脾气不好又心绝手狠,全是因为林映雪才收敛了许多,把心思全都放在了他身上,若林映雪真的有个闪失,只怕无夜是真的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 商青冥连忙解释道:“尊上,如他果真是天生仙体,只是喝了尊上的血,也许真会对他有伤害。但是你们既然已经做了那种事,他连狂风暴雨都受住了,还能怕魔血那一点毛毛雨吗?而且从目前看来,尊上的任何都对他有益无害,可能是对立到了极端,反而互相契合了吧。” “比如,尊上想一想,你们上次那事之后,感觉他的身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无夜思考了一下,虽然林映雪的身体比起常人还是弱,但最近看起来确实有好一点,但还是有些担心,问道:“他果真没事?你可仔细检查过了?” “尊上现在不用为他操心,我这几天每日都给他检查,除了某些不方便的地方,每一处都仔细查过了,他目前身体恢复得挺好,没有什么问题。”商青冥看了看无夜,道,“倒是尊上,神魂受损,该怎么办?” 听闻林映雪没有事,无夜放下心来,问道:“你这里有什么好药,好的快一点?” “尊上您也知道神魂受损有多严重,外伤严重还得休养十天半个月呢,何况是神魂?就是我这里有算神药,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养好的。”商青冥叹了口气,道,“当然,有一种很快的方法,就是得看您那位夫人答不答应。” 无夜疑惑地问道:“什么?” “既然他是天生仙体,尊上上一次和他……咳咳咳,的时候,有没有感觉比较……咳咳咳,那个,”商青冥道,“比较常人要那个……” 无夜:“???哪个?” “就是……”商青冥凑到无夜耳边,迅速地小声说道,“……身心舒畅。” “咳。”无夜被呛了一下,道,“本尊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本尊以为那种事,都是这样。” “怎么可能。”商青冥道,“尊上与他正好是相反的两个极端,既然没有产生强烈的排斥,那么按理来说,就应该正好能够互补,所以对你们互相的好处都会远超常人才对。” 无夜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和他……可以修复本尊的神魂?” “尊上应该看得出来他神魂其实不弱,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一直隐藏。”商青冥道,“把尊上的神魂重伤成这样的,可只是他神识中的幻影而已。如果是他本人,尊上觉得还不够修复好您的神魂?” 无夜微微蹙眉,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 “总不会是,尊上为了他连神魂都损伤了,还把三百年前历劫的因缘说出来了,还没得到人家的心吧?”见无夜有些沉吟,商青冥趁机挖苦道,“要是这样,最好还是把人家放回去为好,看来他是真的对尊上没有意思了。” “多嘴。”无夜道,“本尊自有道理。” . 无夜自己在药房找了点药吃下去,暂时缓解了神魂的损伤,端着一只白瓷碗走在路上,正撞着行色匆匆的茜碧。 茜碧见到无夜,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往身后一藏。 无夜问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没……”茜碧慌乱道,“没有……” 无夜冷声道:“身后藏了什么东西?” 茜碧不敢吱声,也不敢拿出来给无夜看。 无夜呵斥道:“拿出来。” 茜碧犹豫了会儿,在无夜的威压之下,还是战战兢兢地从身后取出一封信,递给无夜。 无夜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是林映雪的笔迹,写着林饮冰亲启。 无夜微微眯起眸子,盯着信封看了会儿,直接递回给了茜碧,道:“去吧。” 小姐给二公子悄悄写信魔尊竟然不生气,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茜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愣在原地直到无夜走出了好远,方才回过神来,赶紧揣着信跑了出去。 无夜回到房中时,林映雪并不在房里。 无夜将手中的碗在桌上放下,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不见人,便向外面找去。 无夜寻思林映雪平日里喜欢去的地方,无非都是出去看一看风景花卉,便向花园行去。 花园里紫阳花开得正好,一树上团团簇簇皆是雪白,好像无数团雪球悬挂在树上。细细看时,雪球里又有无数朵雪白的小花,好像每一朵雪球都被初夏精雕细琢过。 花枝掩映之下,假山石上,只见一个单薄而挺拔的背影。他坐在山石上,一身白衣与雪白的紫阳花相映,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 无夜没有走上前,又回头去房间里,将刚才端着的那只碗端了出来。 林映雪独自坐在花树下,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靠近,回头看去,正好一勺带着清甜香味的汤汁被喂到唇边。 林映雪看了一眼,只见是无夜,他俯着身,一手中端着瓷碗,一手中拿着汤匙,在喂自己喝什么东西。 林映雪有几分疑惑地看着他。 无夜垂眸看着林映雪,道:“不是要喝冰糖雪梨?” 林映雪这才知道是冰糖雪梨,低下头去把勺子里的梨汁喝了。 林映雪的身体往旁边挪了一点,无夜竟惊觉有几分受宠若惊,心照不宣地在他身边空出的位子上坐了下去。 无夜很喜欢看林映雪吃东西的模样,他垂眸去看汤匙里的梨汁的时候,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扑闪扑闪的,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无夜心里觉得可爱,又喂了他一勺,温声问道:“好喝吗?” 林映雪点点头,又低下头把无夜喂来的冰糖雪梨喝下了。 一阵微风吹过,花枝摇颤,白色的小花如雨纷落,林映雪正喝着无夜手中的冰糖雪梨,还是被风吹得轻轻咳了起来。 无夜起身,用身体挡住林映雪面前的风道:“回房去吧。” “咳。”林映雪在房中被关了好多日,这是多日来第一回到花园,摇摇头道,“我就在这儿。” 无夜在林映雪面前半跪下,把一勺冰糖雪梨喂给他,仰头看着他道:“好,不回去,为夫这样喂你。” 林映雪看着无夜,可没法真心安理得坐在这里,让无夜跪在面前喂自己,抬手去把碗从无夜手中接过来,道:“我自己来,你坐着吧。” 无夜不肯松手,抬头认真地看着林映雪道:“为夫想喂你,给为夫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林映雪望着无夜,淡淡道:“你不用这样。” “还在生气吗?”无夜垂下眼眸,检讨道,“这些日子,为夫做的确实不好,一直委屈了你。不求你能立刻谅解,你就当让为夫安心一点。” 无夜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映雪道:“但是,其实一直以来,无论何时,我真的,都很想要对你好。” 林映雪垂眸道:“有些话,真的伤人。” “是为夫不好。”无夜看着林映雪的眼睛,发誓道,“以后再敢拿那种话来气你,再敢欺负你,天诛地灭。” 林映雪摇摇头,道:“好了,不必这样。” “来,喝了这碗冰糖雪梨,就原谅夫君了好不好?”一勺甘甜的梨汁喂到了唇畔。 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 无夜望着林映雪,依旧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手稳稳地举着,等待他的回应。 林映雪慢慢地低下头,把勺子里的梨汁喝了。 无夜欣慰一笑,就这样半跪在地上,慢慢地把一碗冰糖雪梨都喂林映雪喝了下去。 林映雪虽平日里看着冷淡,生气起来更加冰冷难近,还死不服软,但是要是和他真的亲近,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温柔得一塌糊涂,温柔得无夜恨不得把他揉碎在怀里。 无夜把空碗放在一旁山石上,直接把林映雪抱起来,往花丛深处走去。 林映雪有些茫然,问道:“去哪里?”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无夜抱着林映雪,穿过一重重越雪白的花树,白色紫阳花的尽头,是一片缤纷的花海。 粉色、紫色、蓝色……无数彩色的紫阳花花团锦簇,交织成一片花海。 林映雪被眼前的景致惊艳了。 无夜行至花丛中一座小亭,把林映雪放下来:“这里是不是更好看一些?” 六角小亭周围垂着雪白的纱幔,隔着半透的纱幔,隐隐能看到外面的花丛,好似在云雾里看花。时而,微风将纱幔掀起,便能将外面湛蓝的天,雪白的云,看得清清楚楚。金色的阳光下,是一片粉紫蓝色如梦幻一般交织的花海。 林映雪在亭中坐下,看了一会儿风景。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四周蝉鸣。 林映雪忽然道:“我刚才给我二哥写了一封信。” 无夜道:“我知道。” 林映雪道:“我问他平安到家没有,告诉他我现在没事。” “为夫不会多心的。” 无夜微笑道,“为夫刚才看到了有人送那封信,已经让她送去了。” 林映雪道:“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瞒你。” 听到林映雪和自己解释,无夜心里反而自责起来,想是自己以前对他看得太紧了,一举一动都要盯着,如今他为了避免冲突,反而迁就自己和自己汇报起来。 无夜看着林映雪,道:“以后不论什么,为夫都会相信你,你也不需要汇报,也不需要解释。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为夫不会猜疑的。” 林映雪微微笑道:“尊上什么时候改好了。” “还不是因为夫人呢?”无夜轻轻捏了捏林映雪的脸,道,“夫人要不要给一点奖励。” 林映雪看看无夜,笑道:“尊上就是为了奖励?” “诶?”无夜道,“别的都可以迁就着你,有一点可不行。” 林映雪警惕地看着无夜,问道:“尊上又想怎么样?” 无夜看着林映雪,微笑道:“要叫夫君。” 林映雪垂眸道:“我叫不出来。” 无夜低下头,凑近林映雪,柔声问道:“之前怎么就叫的出来?” 林映雪微微蹙眉,道:“那是逼不得已才叫的。” 无夜看着林映雪,眼神好像一个渴望捐助的大山里的孩子,问道:“就没有真心叫过吗?” 林映雪摇摇头,道:“那时候你把我当成女子,我怎么真心。” “现在重新来一次,好不好?”无夜一手轻轻握住林映雪的肩膀,让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他道,“现在为夫已经知道你是男子,为夫还是一样真心喜欢你,你也真心叫为夫一次。” 林映雪张了张唇,又叫不出来,道:“这样有些奇怪,还是不了。” “如果现在实在叫不出口,”无夜一笑,在林映雪耳边轻轻道“那就留着,晚上回房的时候再叫?” 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脸颊微微红了,垂眸不说话。 无夜瞥见面前的石桌上刻着横横竖竖的纹路,桌角又有两个藤编的小盒子,将盒子打开,果然看见黑白二色的棋子,道:“我们来下盘棋?” 林映雪点点头。 无夜平时不怎么下棋,林映雪也是个下棋的外行,两个人一边下一边互相嘲笑,笑话自己和对方都棋路稚嫩,气氛渐渐地就乐了起来。 转眼到了中午,无夜带着林映雪去厨房,随他选要什么菜,都一道一道亲自做给他吃。 下午,无夜带林映雪到制衣房去,和他一起选了几匹新布,都是适合夏日里的轻薄布料。 无夜给林映雪选了几个清淡的颜色,道:“天就要热了,正好也得换夏装了。这些就都做成男装吧。” 制衣房的女仆惊讶道:“尊上是要给自己做吗?” 无夜道:“给夫人做。” 制衣房的女仆惊讶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因为林映雪的衣服只有女装,虽然无夜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只有女装可以穿。制衣房的女仆虽觉得夫人身材有些欠缺,但终究没有往他是男子身上去想过。 林映雪这才意识到一件很尴尬的事,虽然现在无夜接受了自己是个男子,可是毕竟自己嫁给他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无夜娶的是女子,现在要突然成了男子,自己和他都难免尴尬。 而且,只是亲近的几个人还好,若是被魔宫甚至整个修真界更多人听了去,自己和他,都难免落人闲话。 因为在凌虚台起,林映雪就一直穿着女装,本也渴望能恢复身份,以真正的面目示人。但是毕竟三百年了,这一颠覆实在太大,如果传回凌虚台去,被那位老祖母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着。 林映雪扯了扯无夜的衣袖,轻声道:“夫君,罢了,做一身就好。” 听到“夫君”儿子,无夜整颗心砰地一下,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把将林映雪搂住,温柔道:“别怕。谁敢说你一个字,为夫让他们从此说不了话。” 林映雪对无夜摇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夫君知道了就好。” 无夜看着林映雪,道:“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有什么的。” 林映雪转头对女仆道:“做一身男装就好,其他的都照常。” 女仆连忙点头答应,找了新鲜的服装样式图册给林映雪选择。 傍晚,林映雪要亲自去菜园里看看,自己摘了一些菜,说晚上要给无夜回礼,也亲自做一顿饭给他吃,还非要把商青冥也叫过来一起用晚餐,就摆在紫阳花丛里的亭子上。 无夜又用平日里杀魔杀仙的手,亲自杀了一只老母鸡,给林映雪炖鸡汤加菜。 仆人才刚去请,商青冥就立刻赶来,看到满桌子的菜,惊喜道:“尊上今天心情这么好,竟然会想起来请我吃饭?” 无夜道:“本尊自然想不到你,是夫人请你吃饭的,这些菜也是夫人亲手做的。” “啊呀,既然是大美人亲手做的,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尝尝。”商青冥点点头,先去喝了一口鸡汤,惊讶地啧啧称赞,道,“大美人做的汤,果然美味。尊上你也得多吃点,晚上才……” 商青冥冲无夜挑了挑眉,道:“有精力。” 无夜看了林映雪一眼,蹙眉对商青冥道:“鸡汤都管不住你的嘴。” 商青冥嘿嘿一笑。 无夜给林映雪盛了一碗鸡汤,自己吹到不烫了,才放在林映雪面前。 林映雪抬起眸子看了无夜一眼,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就把汤接过来自己慢慢地喝了。 无夜笑眯眯地看着林映雪喝汤,温柔道:“和为夫何须说谢。” “啧啧啧。”商青冥看着面前的两人,笑道,“这怎么饭还没吃,我就觉得饱了呢。” 无夜白了商青冥一眼,道:“爱吃就吃,吃饱了就走开。” 林映雪笑了笑,用公筷夹了几片糖藕在碟子里,递给商青冥,道:“你尝尝这个。” “还是大美人好,知道照顾我。”商青冥笑嘻嘻地接过林映雪递来的碟子,故作一副涕泪纵横的模样,吸了吸鼻子,道,“大美人给的糖藕就是好吃。” 无夜看看林映雪,一副山里孩子求关爱的模样。 林映雪无法,只得给他也夹了几块糖藕。 无夜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糖藕,对林映雪道:“你也喂为夫一下。” 林映雪看了看商青冥,对无夜道:“不太好,你还是自己吃吧。” “那让为夫喂你吃好不好?”无夜夹了一片糖藕,喂到林映雪唇边。 都已经喂来了,拒绝比吃下去的动静还要大,林映雪只能低下头,把糖藕轻轻地吃下去。 商青冥笑眯眯地“啧啧”了两声。 林映雪垂下眼眸,原本白皙如雪的肤色刷地染上了一片云霞。 亭外斜阳正穿过金红的晚霞,散出无数道金光,映着五色缤纷的紫阳花海。一阵微凉的晚风拂过,亭上映着金红霞光的的轻纱如云霞飞舞,亭下花海红浪轻涌,一片陆离斑斓。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大结局啦。后续见番外,是从这里直接连下去的,番外会生子哦,注意避雷) 作者专栏→静观专栏:醉吟风月 有一本想写的现代幻想纯爱,预收还不够上榜,求大家给个预收呀:《国民男神是天师》 某平台播出一段视频:穿白衬衫的少年明眸皓齿,在路边认真摆地摊,炽烈的阳光下晶莹汗珠如雨。 视频迅速走红,评论一片都是:【沦落凡尘的小天使嘤嘤嘤~】【清纯绝美白衬衫小少年!啊!上头!】【啊啊啊儿子!妈妈爱你!】 少年一夜成了国民男神,在好心人资助下顺利从名校毕业工作。同事们都觉得他是大山里出来的贫穷孩子,又可爱又可怜,争着使劲宠他。 直到有一天,大家发现:少年用的破镜子是千年古镜、破旧腰带镶着宋朝纯金,连水杯都是价值百万的木叶天目盏…… 林琅:我们宗门八百年前富有过,现在道观都是危房都没钱修,真的好穷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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