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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觊觎》作者：高数真的好难学
    文案
    重来一次，我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秦意X殷舒
    极端深情攻X温润果断受
    “小疯狗”X“好脾气”
    一个又疯又狠，一个敢爱敢恨。
    上辈子，殷舒对秦意一见钟情，却在热恋里知道了真相。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喜欢对秦意来说一文不值，秦意想要的也不是爱情，而是面包。
    在经历重重打击、被人囚禁以后，他选择了自杀，却不想下一刻，他便回到了十八岁。
    更令他感到猝不及防的是，在开学第一天，他就遇见了十七岁的秦意。
    .
    十七岁的秦意开朗阳光，对身边的同学体贴周到，话语间充满着属于少年的稚嫩与活力。
    殷舒惊讶之余，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世，他不想再和秦意纠缠不清，只想安分过日子，平安度过一生。
    —
    【高亮tips：】
    文笔一般，剧情也一般，是真的不是谦虚
    大家觉得不对味就快逃，不必强求自己
    1V1//又虐又甜//生子（但所占戏份很少）//年下//双重生//攻不是好人//有副cp//无出轨攻受只有彼此//也算是破镜重圆//双视角//
    还有啥想起来了再补充！
    年下 HE 狗血 虐恋
    第1章
    “秦意，你这个疯子。”殷舒的声音很沙哑，眼里满是恨意。他动了动脚，脚踝上的铁链发出声响。
    秦意搂着怀里的人，毫不在意对方的谩骂，他贴着殷舒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垂，“殷宝，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搞定这一切，我就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殷舒轻轻笑了一声，讽刺着：“去哪里？去一个更远的地方，这样我爸妈他们就更找不到我了，这样就更能方便你把我囚禁起来，是吗？”他低垂着眼眸，看着腰上别着的那只手，“放过我吧，秦意。”
    “已经第三天了。”殷舒说，“我已经被你关在这里三天了，哥哥他们迟早会找到这个地方，你何必这样。”
    秦意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找到了又怎么样，找到了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殷舒听见他的话脸色变得苍白，声音也开始颤抖，“我才是个疯子，我真的是疯了才来招惹你。我已经不爱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不能这样对我。”殷舒喃喃道。
    “没有分手。”秦意开口否认着，“我没有答应，你还是我的。”
    “殷宝，殷宝，我的殷宝。”
    他低下头吻了吻殷舒的脸颊，声音里满是温柔，“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再一起布置一个新家，也会重新有一个宝宝，一个和你一样好看的宝宝。”
    听到秦意提到孩子，殷舒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不自觉地红了眼睛，他咬着嘴唇，摇头否认着：“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走，更不可能再怀上你的孩子。”
    “孩子已经死了，也不会再有了。”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察觉到了秦意手上一僵，殷舒心里生出些痛快，他急促地呼吸几下，随后开口说：“秦意，你知道孩子被流掉的时候才多大吗？”
    殷舒动了动身子，身子紧挨着秦意，他凑到对方的耳边，“三个月大的胎儿，好小一个，可是已经成型了。”
    看清楚秦意的表情，殷舒笑了一声。
    殷舒重复着那句话，“宝宝已经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他抬手覆在秦意的手上，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企图掰开自己腰上的手臂，“去找你的未婚妻生吧。”
    秦意没再开口说话，只沉着脸看着殷舒，眼里的痛楚显而易见，但殷舒什么也没说，佯装看不见。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落荒而逃的是秦意。
    .
    殷舒已经记不清今天是被秦意囚禁的第几天，只觉得无力感慢慢充斥着他，也不再试图说服秦意。
    晚上，秦意回了家，抱着殷舒洗漱完两个人躺在床上，他伸手搂着殷舒的腰把人搂进怀里。
    “殷宝，殷宝。”秦意一声一声地喊着，却迟迟没等到怀里人的回应。
    殷舒的冷漠没让秦意生气，他反倒是搂紧了怀里人，轻声说着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
    “秦意。”
    秦意停下话，“嗯？”
    殷舒转过身子和他对视，“快要情人节了。”
    秦意脸色变了变，“我知道。”
    “你生日那天，我们自己做一顿饭，好吗？”殷舒说，“我亲自给你做。”
    秦意有些诧异，他犹豫了一会儿，看到殷舒眼里的光，“好。”
    殷舒抿着嘴笑了一下。
    “好。”
    随后他便没再说话，只安静地靠在秦意的怀里。
    从那晚以后，殷舒的情绪慢慢有了转变，他开始回应秦意的话，时不时地还主动引起话题。
    情人节那晚，殷舒在厨房里忙碌了半个下午，他精心准备着秦意爱吃的菜，还开了一瓶家里的红酒。等到秦意回了家，他甚至还主动走到门口迎接着。
    殷舒嘴角的笑让秦意恍惚地以为今天依旧热恋，直到殷舒脚上的铁链发出声响，秦意清醒过来，他蹲下身子抚了抚殷舒脚踝上被铁链摩擦出来的伤。
    殷舒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嘴角的笑僵了下，“走吧，去吃饭？”
    秦意站起身搂住殷舒，带着人往餐厅里走去。
    看见桌上的菜，秦意再也藏不住脸上的笑意，他偏头吻了一下殷舒的嘴，刚想进一步的时候被对方抵住了胸膛。
    殷舒眨眨眼，“先吃饭。”
    “行。”
    秦意把殷舒锁在这间屋子里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殷舒除了一开始抵抗，其余时间都表现得很乖巧，也正是殷舒的听话，让秦意放低了警惕。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捆在了床上。
    “殷宝？”
    挣脱不开手脚上面的绳子，也没得到殷舒的回应，秦意心里有些慌。
    他用力挣扎着，高声喊着殷舒。
    过了一会儿，殷舒才姗姗来迟。
    他脚上依旧锁着铁链，走起路来发出的声音却莫名让人颤栗。
    秦意看不清殷舒的表情，心里慌得不行，他颤着声音，“殷宝，你快把我放开。”
    再次听见秦意叫自己的小名，殷舒猝不及防地笑出了声音，他抬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不要这样喊我。”
    “很恶心。”他轻声说。
    秦意的胸膛快速起伏着，情绪强烈波动，他咬着牙，“殷舒，你先把我松开，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谈，好吗？”
    “你不要冲动，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放你离开，以后也不纠缠你了。”他清楚地看到了殷舒手上握着的那把刀。
    殷舒听了他的话并不动容，只摇着头，“不了，我不相信你了，秦意，你就是一个骗子。”
    “骗子的话怎么能信呢，最后还不是要靠我自己。”殷舒拿着刀的手晃了晃，“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
    说完，殷舒便一步一步地往浴室里走去，无视掉身后人的挽留。
    秦意吓得胆裂魂飞，听见浴室里响起水声几乎要崩溃。
    可没过多久殷舒就出来了，他的裤子打湿了一半，衣袖也没挽起，手上的那把刀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秦意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密码是多少？”殷舒问。
    秦意没有回答，只是开口说：“你把我松开，我就跟你说手机密码，好不好？”
    站在一旁的人没有搭理他，只低头摆弄着手机。
    秦意向来谨慎，从来不用指纹解锁的功能，六位数的数字密码，殷舒试了好几个都没能成功。
    他怕把手机锁了，只好再次看向秦意。
    “密码。”殷舒说。
    秦意继续诱哄着，“殷舒，只要你把我松开，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想离开我送你离开，想分手我们就分手，以后一辈子不见面都可以，好吗？”
    可殷舒依旧没有相信他，只摇了摇头，回答道：“不。”
    又试了好几个密码。
    秦意的出生日期，两个人在一起的那天，甚至连殷舒自己的生日他都尝试了一次。
    全都不对。
    殷舒有些着急了，他咬牙，最后输入了自己告白的那天。
    手机解开了。
    殷舒看到解锁的手机先是一愣，随后又看见了秦意的手机屏幕。
    他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殷舒没有勇气和家人拨通电话，只给游逸发了一条短信。
    【哥哥，再见。】
    “扑通”
    手机被扔在浴缸里。
    殷舒走进浴缸，温热的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裳。
    “殷舒！”
    看到了殷舒的动作，秦意瞳孔猛地放大，声音撕裂着，一瞬间苍白了脸色。
    秦意不愿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用力挣扎着，试图把手脚的束缚挣脱开，一声一声地喊着殷舒，声音凄惨而又悲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浴缸里的水越来越红，血红的水落了浴室一地，连同着嘀嗒嘀嗒的水声刺痛着秦意的神经。
    “你醒醒，殷舒，求你了！”秦意大声喊着，“求你了，不要这样...”
    殷舒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稍稍偏过脑袋。
    秦意以为他要回应自己，飞快地说着：“你想自由我给你，我死，好不好，我们换一下，我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秦意...”殷舒的声音很微弱，但秦意还是听到了。
    他睁大眼，连呼吸都怕刺激到了殷舒。
    “以后...以后不要...再遇见了。”殷舒断断续续地说。
    “我们。”
    说完这句话，殷舒就再也没有回应过秦意的哭喊了。
    他慢慢地失了力，身体靠在浴缸边缘，就连呼吸都困难地很。
    直至死亡。
    作者有话说：
    各位如果有免费海星可以投喂一下~这对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第2章
    “啊！”殷舒惊呼一声，猛地坐起身子。
    他伸手按住自己另一只手手腕，猛烈地呼吸着，胸膛快速起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等到反应过来手腕没有传来剧痛，殷舒才缓缓收回了手，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腔，感受到了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又摸了摸脸颊。
    他还活着...
    可自己不是割腕自杀了吗？
    殷舒拿起柜子上的手机，在看清手机的那一刻愣住了，他手里握着的分明是自己大学时代用的那款手机。
    按亮屏幕。
    2017年8月30日。
    开学的那一天。
    殷舒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重生了，毫无防备地重新开启了自己的人生。
    殷舒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完好无损的皮肤肯定了他的想法，随后他又解锁手机打开了通讯录，第一位不再是那个人，微信好友圈里也没有秦意的账号。
    翻遍手机，他都没看到跟秦意相关的消息，殷舒彻底松了一口气。
    可转念一想，自己才开始读大学，此时的秦意应该还在读高三。
    渐渐冷静下来，殷舒快速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回到正常频率上，他翻身下床，环绕着房间四周，眼里满是怀念，走到书桌面前，桌上放着他的录取通知书，一旁摆着全家照。
    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房间门被人敲响。
    一个温润的男声从屋外传来，“殷宝，醒了没？”
    殷舒放下手里的相册，“醒了，哥哥。”
    他抿了抿嘴，又想起自己上一世割腕前给游逸发的那条短信，不知道他在看到那条短信、知道自己自杀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当初他为了斩断自己和秦意的联系，狠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如今重生，殷舒冷静下来后察觉到自己上一辈子的冲突自杀抛下亲人的行为有多自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
    “那你先收拾一下吧，等下下来吃早饭。”游逸说。
    “好。”殷舒的思绪被打断，连忙回应着他的话。
    家人都等着自己下楼吃早饭，殷舒不再陷入沉思，赶紧走到浴室里洗漱。看着镜子里年轻了好几岁的自己，殷舒还是愣了一下神。他要调整心态，不能被家人看出异常。
    收拾好自己，殷舒连忙走下楼。
    站在楼梯口，殷舒就看见了围在桌边的家人。
    哥哥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父亲戴着眼镜看着手上的报纸。
    “早上好。”殷舒说。
    一旁的哥哥放下手机跟弟弟打了个招呼，“早。”
    殷正浩点了点头，也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吃饭吧。”
    “妈呢？”殷舒问。
    话音刚落，一个女声从身后响起，“殷宝起啦。”
    殷舒把游倩面前的凳子拉开，“妈妈，早上好。”
    “早上好呀，殷宝。”游倩笑眯眯地看着小儿子，“今天我们就要送你去学校啦，有没有觉得紧张。”
    殷舒抓了抓头发，“不紧张，爸妈你们也要去吗？”
    在他的记忆里，上辈子去大学是哥哥送他去的，爸妈因为有事而没能一起。
    “对呀。”游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殷舒点头，但没多问，一边吃早餐一边回想着十八岁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尽量让自己表现地更自然。
    游逸最先吃完早餐，他擦了擦嘴，“我吃完了，你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吗？收拾好了我先去拿一些去车上。”
    殷舒一口喝光牛奶，跟着游逸一起往外走，“我也吃完了，收拾好了。”
    他跑到哥哥身旁，“我去拿吧，哥。”
    游逸摸了摸殷舒的头顶，“一起。”
    “啊...好。”殷舒因为他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跟上了他的步伐。
    殷舒的大学离家不远，开车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到达，所以在开学之前殷家四人便商量好了开车去，既快捷又方便。
    两兄弟一人拿着一些东西，刚把行李都装在车上，殷正浩和游倩也走到了车库。
    “走吧。”游逸坐上车，“早点去学校，到时候可以抽出些时间去周围逛逛。”
    殷舒应了一声，心想着自己已经在那个学校待了四年，已经对周围的建筑店铺了如指掌。
    很快，四人便来到了学校。
    游逸的大学不是这一所，所以表面上的四人都不怎么了解这所学校。
    还没走多远，便被热情的大二大三学生围住。
    迎接殷舒的是一个大三学长，殷舒以前没有见过他。
    学长一路领着他们往寝室楼走去，路上不断地介绍着学校的各个建筑和历史，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泼，说话也热情风趣。
    殷舒此时心情也好上了一些，嘴角挂着笑，安静地听着游倩和学长之间的话。
    好在平时殷舒也有安静的时候，所以他此刻不怎么说话也不会显得突兀，就算家人问起来他也能用紧张来解释。
    “好了，这里就是你的宿舍了。”学长把他们一家人带到指定寝室，随后便离开了。
    殷舒打开门，入眼的便是姜云白的侧脸。
    姜云白听见了动静，偏头往门口看，他有些无措地站起身，眼里带着紧张，“你们好。”
    “你好。”殷舒开口。
    好久不见。
    他想。
    姜云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新室友。
    “我叫殷舒，你呢。”他主动伸出手，对着姜云白笑了一下。
    姜云白愣了下，随后连忙伸手握住了新室友的手，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你，你好，我叫姜，姜云白，云朵的云，白云的白。”
    殷舒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下，“殷舒，云卷云舒的舒。”
    看到他的笑，姜云白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他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看了眼一旁的游逸，小声地说：“你真好看。”
    殷舒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又听见姜云白的话，“你们一家人都长得好好看。”
    “噗嗤。”殷舒被姜云白的话逗笑。
    “对了，这个人是到了吗？”他指了指一旁的书桌，上面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
    姜云白点点头，“嗯，他叫郑昊，是第一个到寝室的。”随后又眨了眨眼，“现在去陪女朋友啦。”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交换电话和微信建立起了友谊，殷舒便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东西收拾到一半，最后一个室友姗姗来迟。
    殷舒看着宋景明大摇大摆地走进寝室，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就又见宋景明被自己身后的人打了一巴掌。
    “哥！”宋景明捂住后脑勺，“你干嘛打我...”
    宋长谦扶了下眼镜，“好好走路。”
    “哦...”这下宋景明老实多了，中规中矩地走到屋里，对着另外两人说：“你们好，我是宋景明。”
    “你好。”殷舒说，“我叫殷舒。”
    “你好你好，我是姜云白。”姜云白说。
    “这是我哥。”宋景明往一旁让了让，露出了身后的人，“我哥叫宋长谦，今儿来陪我报名的。”
    宋长谦和两个小朋友打了声招呼。
    隔了一会儿，宋长谦又抬手看了眼手表，“景明，动作快些，小秦马上就要来了。以后要早起就不要玩得太晚，不然很容易像今天这样晚到。”
    “知道了，哥。”
    他说这话的时候殷舒刚好在跟家人聊天，没注意到宋家两兄弟说的话。
    收拾好了东西，殷舒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正打算和家人离开，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以为是郑昊，于是走上前打开门。
    “你好，我找一下...”来人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殷舒嘴角原本还挂着笑，看清眼前人后脑子一阵嗡响，太阳穴突突地跳，手腕也开始钻心地泛痛。
    “同学，你还好吗？”那个人小心翼翼地问，脸上满是担忧。
    第3章
    殷舒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遇到秦意。
    在上一世，他们在四年后才相遇，可如今却在这个时候就遇见。
    殷舒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呼吸也开始急促。
    “同学？”秦意似乎是有些怕，求助一般地向他身后的人说，“宋哥...”
    游逸先发现了殷舒的不对劲，他连忙走上前，“殷宝，你怎么了？”
    殷舒猛地后退一步，他拉着游逸的手臂，抖着嘴唇，“哥，我，我有些不舒服。”
    他捂住自己的肚子，“我去厕所一趟。”
    “好。”游逸担忧地看着弟弟的背景，随后又转头对面前的男生说：“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秦意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这时他似乎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脑袋往里面伸了伸，“宋哥，你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游逸看到了对方的动作后往一旁让了让，他没忘记弟弟刚才异样的表情，所以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位突然出现的男孩。
    男孩样貌英俊，脸颊上还带着一些属于少年的稚气，身上穿着普通简单的T恤。
    可游逸却总觉得这个人并没有他外表所呈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一旁的秦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偏过了脑袋。
    突然和游逸对视，秦意先是一愣，眼里带着些茫然，似乎是不懂对方为什么要一直观察自己，而后又咧着嘴笑了一下，“你好。”
    游逸回过神，有些尴尬，“你好。”
    秦意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做自我介绍，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好，我叫秦意，宋景明和宋哥的朋友，来找他们俩的。”
    游逸点头，“我叫游逸，殷舒的哥哥，今天来陪他报名。”他指了指厕所里的人，“拉肚子那个就是我弟。”
    秦意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旁的宋长谦走到他们面前，“景明昨晚熬夜打游戏，今天起晚了，才到寝室没一会儿，这会儿还在整理衣物，可能需要你再等等了。”
    “没关系。”秦意并不在意，“不着急，等景明收拾。”
    “秦意，你到我位置上坐一会儿吧。”宋景明从床上里冒出个脑袋来，“我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弄。”他指了指自己的书桌，“这个位置是我的，你坐吧，我擦干净了的。”
    “宋哥，你坐？”秦意转头对着宋长谦说。
    宋长谦看到一旁皱着眉、神情低落的姜云白，摆了摆手，“你坐就是了，跟我们还客气什么。”说完，他便往姜云白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了？”
    姜云白被吓了一跳，看见突然靠近的宋长谦，他有些局促地开口：“啊，没什么...”
    宋长谦也有些诧异自己的举措，但表面上却表现得淡定自如，在察觉到自己的突兀之后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语气平常地对他说：“行，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跟我们说。”
    姜云白看着宋长谦的背影，继续低头玩起了手机，脸颊微微发烫。
    游倩和殷正浩已经提前离开，宿舍里只剩下游逸一个人，他坐在殷舒的位置上等待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家弟弟迟迟没有从厕所里出来。
    于是游逸起身往厕所走去，他轻轻敲了敲门，“殷舒，你好了没？”
    隔了几秒，厕所里才传来殷舒的声音，“我没事，哥，就是今天肚子不太舒服。”
    殷舒肠胃不太好，拉肚子的频率不低，所以游逸也没多想，以为弟弟只是又吃多了凉性食物。
    “行，那今天中午咱们就吃清淡点儿，不然闹得厉害了你又遭罪受。”游逸说。
    殷舒应了一声。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茫然无措。
    秦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明明该在三年后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看到秦意的那一刻，殷舒犹如坠入冰窟，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胃里翻滚着，脑子里回想起割腕时的剧痛，心里生出了呕吐的欲望。
    在厕所里舒缓着自己的情绪，殷舒一时忘了时间。知道哥哥在门口等着自己，殷舒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深呼吸好几次，等到脸颊慢慢恢复气血后才开门走了出去。
    “哥，我们走吧。”殷舒勾着嘴笑了一下，往里走。
    还没走几步，殷舒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男人。他的脚步顿了顿，咬着牙从秦意身边路过。
    秦意察觉到了殷舒的离去，他看了一眼对方后便没其他动作，又继续兴致勃勃地和宋景明聊天。
    姜云白看到殷舒要走，连忙喊着：“殷舒，下午要开会，你记得回来。”
    殷舒拿起桌上的包，“好，知道了。”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有事电话联系，我先走了。”
    “拜拜。”姜云白挥了下手。
    还在床上奋斗的宋景明听到动静，转头对殷舒说：“你要出去啦？那拜拜，下午再见。”
    “嗯，再见。”殷舒说，随后跟着游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寝室里少了殷家两兄弟，但没什么变化。
    只有一直在和宋景明聊天的秦意听到关门的声音停了下，脸上的表情一时变得有些复杂。
    .
    离开了寝室，殷舒也一步一步地远离了屋子里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秦意是不是和他一样重生了，但至少自己不能表现出来，不管现在的秦意是十七岁的稚嫩少年，还是二十一岁的秦意，他都不敢再招惹。
    “殷宝，你怎么了？”游逸的声音响起。
    殷舒有些恍惚地看着哥哥，“没啊，为什么这样问？”
    游逸想了想，“就觉得你今天有些奇怪，从早上起床后就和平时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殷舒有些紧张，试探着问。
    “话很少，虽然以前也不是特别多话，但今天格外地少。”游逸看着弟弟，“感觉今天和你交流就是一问一答，而且我总觉得你...变了？气质不一样了？”
    说完，游逸轻轻笑了一下，“可能是我的错觉，不然怎么会觉得你突然成熟了一些。”
    殷舒抿了抿嘴，开口解释着：“没，哥，我今天就是有些紧张。毕竟今天才来大学嘛，所以我还蛮好奇的。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观察周围，所以才没怎么说话？”
    他碰了碰游逸的肩头，“再说了，我都成年了，当然要变成熟一些啦，总不能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吧？”说完，殷舒对着游逸眨了眨眼睛。
    游逸看到弟弟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敲了敲殷舒的脑袋，“我看就是我想太多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成年人。”
    看到游逸的反应，殷舒偷偷松了一口气。
    哥哥应该是被他的话说服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走吧，去饭店，爸妈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殷舒摸了摸被敲的地方，连忙跟上游逸的步伐，“好。”
    第4章
    殷舒和家人一起吃了个午饭，随后又在学校周围逛了逛，随后便送走了家人。
    临走之前游逸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靠在车旁，“刚上大学可能会有些不习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好。”殷舒笑了一下，对着哥哥挥挥手，“走吧，我这边也回寝室了。”
    游逸抬手看了眼时间，“行，那我们先走了。”
    “嗯。”
    看着自家的车慢慢远离，殷舒松了口气，至少他现在可以不用再掩饰自己。
    “殷舒！”
    殷舒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喊住了他。
    他转过身一看，便看到姜云白往自己这边走来，殷舒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连忙调整好状态，“这么巧。”
    姜云白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了好几杯奶茶，他提起来，“你要喝吗？”
    殷舒摇了摇头，“我不要，谢谢，刚吃完饭还不饿。你一个人吗？”
    姜云白摇头，脸颊红扑扑得，“没，我和宋...”
    “宋景明。”殷舒提示了一下。
    姜云白连忙接过话，“对对对，宋景明他们一起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我这人记忆力不是很好，不太容易记住别人的名字。”
    殷舒没太在意，只笑着说：“看来我运气还不错，能让你记住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容易记。”姜云白说，说罢手机便响了两声。他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姜云白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我，我马上来哦，我遇到殷舒啦，在跟他聊天。”
    “嗯嗯，好。”说着，姜云白挂断了电话，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你拿着吧，万一等会儿回了寝室想喝呢？”
    姜云白对着殷舒吐了下舌头，“我走啦，宋景明他们都在等我。”
    殷舒接过奶茶，“好，拜拜。”
    回了寝室，殷舒遇见了今天迟迟没碰面的郑昊。
    刚洗完澡的郑昊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愣了下，随后有些尴尬地抓着帕子，“你好。”
    殷舒也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回应着对方的话，“你好，我是殷舒。”
    “你吃饭了吗？”郑昊套上衣服，主动找着话题。
    殷舒：“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
    “......”
    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二人都不知道一时之间该说些什么。
    殷舒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于是爬上自己的床拿出手机刷朋友圈，郑昊则坐在自己位置前摆弄着东西。
    过了一会儿，郑昊先开口：“你要午休吗？我先吹个头发。”
    殷舒想了下，“暂时还不。”
    “行。”
    随后寝室里便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殷舒伴随着嗡嗡的吹风机声，慢慢停下了滑动屏幕的动作，有些失神地看着床顶，开始慢慢回想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重生了。
    但更让殷舒觉得猝不及防的事情是遇见了秦意。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十七岁的秦意。比上一世的秦意稚嫩，眼里的情感也纯粹的多。
    可不管这一辈子的秦意有多阳光天真，殷舒都没有勇气再和他接触。
    但殷舒还是有些困惑，秦意为什么会这么早就来S大，而且从早上秦意说出的话来看，他已经和宋长谦产生了联系。
    郑昊吹完头，抬头刚想和新室友互动，却发现对方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枕头上屏幕还亮着，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
    殷舒被轻微的人声吵醒，他半眯着眼，撑起身子往下面看了一眼。
    发现是宋景明和秦意说话把自己吵醒了，宋景明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背对着他的床位，而秦意则面对着，不过这会儿他正在看手机，似乎没发现殷舒
    殷舒松了口气，又躺回床上，拿起手机看了时间。
    2017/8/30 15:26
    殷舒猛地睁大眼睛，眼里的困意瞬间消失不见，刚撑起身子，却又怕被床下的人发现，于是他只好重新躺在床上又闭上眼，装作还在睡梦里。
    殷舒没也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可还没等到他想清楚，就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别人提起。
    提起他名字的那个人，偏偏又是秦意。
    “殷舒是不是讨厌我？”秦意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茫然。
    宋景明大大咧咧，被突然这么一问也有些懵，“啊？”他轻声，声音听起来比秦意的还要不解，“怎么会呢？”
    “你之前和他认识吗？”宋景明直男想法，“你们有什么矛盾？”
    秦意摇头，手上转手机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没呢，今天第一次见面。今早帮我开门就的时候他脸色难看地吓人。”
    “哦哦哦。”宋景明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身体不舒服吧？”
    秦意抿嘴，没说话。
    躺在床上的殷舒听着，心情有些复杂。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里，殷舒推测出秦意并不认识他，甚至还对他上午的反应耿耿于怀。
    殷舒的手指扣了扣床单，突然开始反思自己上午是不是太过激。
    如果现在的秦意和他不一样，不是重生而来的，那他是不是就冤枉了对方。
    宋景明拍了拍秦意的肩膀，“没事的，老兄，不要想太多了，我觉得他就只是身体不舒服。”
    他想了想，“他还是挺好相处的，跟我和我哥聊的时候还挺好说话的。”
    秦意苦笑一声，低头玩起了手机。
    一旁的宋景明看出秦意情绪不高，他没说什么，跟着沉默了起来。
    寝室里安静好一会儿。
    殷舒原本暗中观察着，突然发现床下没了声音，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动了动身子，佯装自己刚睡醒。
    “你们也在寝室啊...”殷舒说。
    听到殷舒的声音，宋景明抬头，“啊，在。”
    秦意放下手里的手机，有些局促地对着殷舒笑了一声，“你好。”
    殷舒从床上爬下来，坐到自己位置上，“你好。”他拿起桌上的奶茶，“不好意思，我今天早上身体突然不舒服，可能吓到你了。”
    秦意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太突然了。”
    殷舒应了一声，随后便没再说话了。
    他低头滑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想着秦意刚才的那个笑。
    上一辈子的秦意是很少笑的，也不爱说话，给人的感觉也总是冷冰冰的。
    可这一辈子的秦意如沐春光，说起话来也温温柔柔。
    等等，他们寝室四个人已经齐了，那为什么秦意还一直出现在这间寝室里？
    殷舒纠结着这个问题，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一时间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第5章
    殷舒在玩手机，宋景明和秦意聊天， 姜云白在床上睡觉，郑昊不知道在干嘛。
    一间屋子五个人，就这样慢慢消耗了时间。
    到了下午五点，殷舒起身轻轻喊醒了姜云白。
    姜云白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下来，脑子还有些混乱，半眯着眼睛就跟着殷舒往寝室外走。
    一行人从宿舍出发，都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姜云白才清醒过来。
    殷舒和他并排走，其他三人走在前排。
    看到姜云白清醒了，殷舒笑着说：“还没睡醒就敢跟着我走，也不怕被骗了。”
    姜云白耸耸肩膀，“我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骗的。”
    殷舒刚想说话，前边儿的秦意停下了脚步。
    宋景明正和郑昊聊得起劲，倒是没怎么在意秦意的举措。跟在他们身后的殷舒和姜云白就不一样了，姜云白顺势就看到了秦意的动作，而殷舒则是格外地在意着，所以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殷舒放慢脚步，一边和姜云白说着话一边悄然观察着前面的人。
    等到他们距离拉近，秦意才开口，“我...我手机不见了...好像落在你们寝室里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又抬手摸了摸鼻尖，对着殷舒说：“能借我用一下手机让我打个电话试试吗？”
    殷舒愣了下，“怎么不找宋景明？”
    秦意耸了耸肩，“他俩正在聊女朋友的事情，我不太好意思插嘴。”
    殷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拿出手机解开了屏幕，差一点就要输入秦意的电话号码，硬生生地稳住了动作。
    “电话念一下。”殷舒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反应过来了。
    秦意慢慢念着自己的电话号码，看着殷舒修长的手指点击着屏幕，咽了下口水，而后若无其事地说：“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殷舒摇了摇头，把手机递给了他。
    没人接电话，秦意把手机还了过去，“应该就是落在寝室里了，如果掉在外边儿应该会有人捡到的。”
    毕竟这条街来来往往都是新生。
    “谢谢你。”秦意又说了一边。
    殷舒摇头，“我没带钥匙，你去找宋景明吧。”
    随后秦意走到宋景明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拿到了寝室钥匙。
    殷舒看到这一幕没说什么。
    一旁的姜云白倒是有些纠结了，他拉了拉殷舒的衣服，小声问道：“直接把钥匙给他没问题吗？”
    殷舒呆了一瞬，随后说：“没事的，宋景明的朋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他笑着，“你今天不是和他们吃了午饭吗？”
    姜云白嘟嘴，“吃了呀...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殷舒很满意小室友的这种想法，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对了。”他说，“你知道秦意是哪个学校的吗？”
    姜云白听到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
    殷舒摇头，“知道什么？”
    “他就是我们学校的呀。”姜云白说，“比我们还小一岁呢，跳了一级的小聪明。”
    殷舒有些惊讶，没想到秦意提前上了大学。
    “和我们一个系？”殷舒诧异地问。
    “这倒不是。”姜云白摇头，“我忘了什么系的，反正跟我们都不是一个院校的。”
    殷舒刚松一口气，又听见姜云白的声音。
    “不过住我们对面寝室。”
    殷舒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什么？”
    姜云白又说了一次，“我说他的寝室就在我们隔壁呀，不过听说他们寝室的人有一个去当兵了，另外两个一直没出现过，所以秦意今天就一直待在我们寝室了。”
    “那你知道秦意和宋景明他们怎么认识的吗？”殷舒问，末了又说：“我就是有些好奇，毕竟今天才开学，可是他们看起来感情还不错。”
    姜云白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们好像说到了高中时候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应该是高中同学？或者是校友。”
    殷舒点头。
    .
    秦意打开寝室门，直径地走到了宋景明的位置前。手机明晃晃地摆在桌上，他点开屏幕，入眼的便是一串数字，他轻轻笑了一声，而后又转身走到殷舒的桌前。
    秦意伸手拿起殷舒放在隔层上的相册，用食指抚摸着照片上的殷舒，眼里满是爱意和阴郁。
    今天早上开门的那一瞬间，秦意呼吸猛地骤停，他自己也没料想到开门的人会是殷舒，甚至都不敢确定这人会不会在寝室里。
    也就是在那时，秦意看清了殷舒脸上的表情，害怕、茫然全都表现在了那张好看的脸上，看得秦意一颗心又疼又酸。
    但与此同时，秦意也能肯定殷舒和自己一样重生了，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里。
    好在秦意已经伪装了多年，如今能轻车熟路地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已经失去过殷舒一次，所以秦意这辈子尤为小心，他甚至不敢在前几年里擅自出现在殷舒的面前。
    他计算好了每一个步骤，为的就是能自然而然地融入殷舒的世界里。
    在重生的那一刻，秦意便做好了决定。这一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地把人保护在自己的身边。
    殷舒身边的人也只能是自己。
    他像个变态一般站在殷舒的桌前，一点一点地抚过殷舒摸过的东西。
    哪怕是一张便利贴，秦意也不肯轻易放过。
    拿起角落里的香水，秦意闻见这个熟悉的味道，就像是瘾君子一般地长舒一口气。
    原来他的殷舒从十八岁便开始使用这款香水，直至死去的那一天。
    .
    一行四人很快就走到了阶梯教学楼，刚找好位置，殷舒就看到秦意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秦意站在门口望了望，似乎是在寻找他们的身影。
    宋景明对着他挥了挥手，往一边坐，专门给秦意挪了个位置出来。
    殷舒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犹豫了下，但又什么都没做。
    他眼睁睁地看着秦意坐在自己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殷舒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子。
    “谢谢你，我找到手机了。”秦意对着殷舒晃了晃手机，笑地眯起了眼睛。
    殷舒抿了下嘴，“没事，找到就好。”
    他想了想，实在没忍住，于是开口问：“你不用去开班会吗？”
    秦意说：“我们的班会在明天。”说完，他垂下眼，有些拘谨地问：“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困扰了？”
    “没。”殷舒转过头，往讲台的方向看去。
    他轻声说：“不困扰。”
    秦意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感激地说：“那太好了。”
    “我们算朋友了吗？”十七岁的少年问，眼里满是期待。
    第6章
    殷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偏过头轻声笑了一下。
    秦意讨好的表情和小心翼翼的话让殷舒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秦意真的没有重生，殷舒不能这样无理地对待无辜的人，可如果秦意真的重生了，那他就不得不感慨一声对方的好演技。
    可他该怎么做？
    要和秦意做朋友吗？还是说冷漠地拒绝，然后疏远对方？
    “我不知道。”他小声说，似乎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秦意听了这个答案眼神一暗，但很快又笑着说：“没事的，是我问的太着急了。”
    “如果我们认识久了，稍稍了解对方以后，再做朋友，好吗？”他的眼睛亮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殷舒手里转着圆珠笔，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嗯。”
    碰巧这时辅导员走了进来，秦意没再说什么，殷舒顺势转头提醒着姜云白。
    班会讲了一些规则，殷舒心里装着事没怎么仔细听，不过一旁的小姜同学听得倒是认真。
    “殷舒，殷舒。”姜云白用手肘碰了碰殷舒，小声地凑到他身边，“认真听啦，辅导员刚才都看着你呢。”
    “好。”殷舒回神，对着姜云白笑了下。
    等着辅导员交代完事又说了些激励人的话，教室里的新生才慢悠悠地从教室里出来。
    殷舒刚打算起身离开，一旁的人把他喊住了。
    姜云白试探地说：“殷舒，今晚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殷舒愣了下，“你们要一起吃饭吗？”
    姜云白在开学之前看了不少开学攻略，好几篇攻略的共同点都是一定要和新室友培养好感情。
    “还没决定好。”姜云白认为吃饭是培养感情的最好的方法，“你有约了吗？”他期待地看着殷舒，“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殷舒自然没约，，“行，那我们一起吃吧。”
    姜云白听了这话一喜，连忙应道：“好好，那我去问问他们。”说罢，就伸着脑袋往殷舒身后说着：“你们今晚有人想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郑昊最先回应，他神情有些尴尬，“我今晚和女朋友约好了要出去吃饭..”他连忙说：“明天，咱们明天再聚一餐，行吗？”
    姜云白知道他女朋友是专门来陪着郑昊开学的，所以也没说什么，“行，那你多陪陪女朋友，以后多得是机会。”
    说完，他又对着宋景明和秦意，“你们两个呢？”
    “我都行。”宋景明说，“跟谁吃都可以。”
    “秦...”
    “秦意。”殷舒小声提醒着。
    “哦哦对，秦意呢，要跟我们一起吗？”姜云白问。
    秦意回答得很干脆，“一起。”
    殷舒抿了下嘴巴，佯装不经意地问：“你不和自己的室友相处一会儿吗？”
    听到他的话姜云白才反应过来，“对哦，秦意你今天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呢，不用和室友相处吗？”
    不用培养培养友谊吗？
    秦意：“寝室没人。”
    看到对面的人表情有些迷惑，秦意解释：“有一个去当兵了，还有两个在外面儿租了房子。”
    “那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其中一个男孩儿是第三性，所以就干脆搬出住了。”
    听见这话，殷舒和姜云白同时沉默。
    “怎么了？”秦意察觉到面前的二人都没再说话，有些不解。
    姜云白摇了摇头，“没，那你今天就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殷舒没说什么，只跟着一行人离开了阶梯教室。
    姜云白偷偷看了一下午的学校攻略，早就弄清楚了哪家店铺气氛好味道好适合聚餐，于是主动担任着聚餐小队长，带着众人往那家店走去。
    “宋景明，你哥呢？”姜云白问。
    宋景明嘴里含着一个棒棒糖，走路也拽拽的，“他啊，他回自己公寓了。”
    姜云白有些失落，“哦。”
    殷舒看着姜云白情绪低落下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一旁的宋景明倒没那么细心，只突然想到了自家老哥应该也是一个人吃饭，于是从兜儿里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问：“我能把我哥喊来吗？他应该也是一个人吃饭，怪可怜的。”
    听见这话姜云白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可以的。”
    “我都行。”殷舒说。
    听见了小伙伴们的回答，宋景明拨通了宋长谦的电话。
    “喂，哥。”宋景明喊，“你在公寓没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就我，秦意，殷舒和姜云白。你来吗？就在学校对面那条小吃街。”
    “行，那我们先去店里等你。”说完，宋景明挂断了电话。
    姜云白眼巴巴地看着宋景明，满脸期待。
    殷舒有些看不下去，又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声地说：“小白，收敛一点。”
    听见殷舒这样喊自己，姜云白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惊喜地看着他，“好。”
    他眨眨眼，小声地对着殷舒说：“不好意思，我有点颜控。”
    所以看到宋长谦的时候就心跳加速。
    殷舒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姜云白又悄悄说：“殷舒，你是第三性吗？”他察觉到了殷舒刚才的反应，“其实我也是，不过这个事情我还没有跟别人说过，所以你要替我保密哦。”
    殷舒哭笑不得，他还什么都没说，姜云白就已经把自己给卖了，“好，替你保密。”
    姜云白点头，“嗯嗯，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殷舒好笑地应着。
    “你们在说什么？”秦意突然开口，“看你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姜云白吓了一跳，“没。”
    秦意眼神稍暗，随后笑着说：“好吧，看来姜云白同学不愿意跟我分享。”他看着一旁的殷舒，“那小殷同学愿意跟我分享吗？”
    “喂喂喂。”姜云白有些不乐意，“为什么我就是姜云白同学，殷舒就是小殷同学啦，秦意你区别对待哦。”
    秦意：“因为姜云白同学还记不住我的名字。”
    姜云白自知理亏，嘟着嘴不说话了。
    到了店里，他们找好位置，服务员小哥跟着便把ipad菜单递了上来。
    先是姜云白点菜，随后便是殷舒。
    殷舒选了两个菜。
    其中一个是自己喜欢吃的，另外一个是上一辈子的秦意最讨厌吃的菜。
    鱼腥草，别名折耳根。
    殷舒还故意点的凉拌鱼腥草。
    宋长谦到店的时候菜碰巧上齐。
    姜云白主动上前给他倒了一杯可乐。
    “大哥，喝冰阔落。”
    一旁的殷舒倒是主动用公筷给秦意夹了一筷子菜，见到秦意满脸诧异，殷舒笑着解释：“不是你说要多相处吗。”
    随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秦意面不改色地吃掉了碗里的鱼腥草，甚至还笑着回夹了一块鱼。
    “试试，还不错。”
    殷舒僵了下，“谢谢。”
    “不谢。”
    第7章
    秦意不仅面无表情地吃下了鱼腥草，还把这一样菜安利给了桌上的其他人。
    姜云白傻白甜，信了秦意的话，夹了一根吃进嘴里后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强忍着不适咽了下去。
    “好腥。”姜云白擦了下嘴，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
    宋长谦随意瞥了一眼，没忍住笑了一声。
    姜云白瞬间变得面红耳赤，神情羞赫。
    “啊？”宋景明愣住，他又夹了几根鱼腥草放自己嘴里，嚼嚼，“我觉得还...还挺好吃的。”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了，晚上的时候浪里小白龙不开放，所以一行人选择在学校晃悠晃悠。
    等回了寝室，姜云白快累成一条狗，无力地瘫在桌边，“快，我需要空调。”
    殷舒把空调点开，宋景明则是把西瓜放在了桌上。
    “那我先回去了。”秦意站在门口，挥了挥手，“拜拜。”
    姜云白摆了摆手，“拜拜~”
    “对了，等下过来吃西瓜。”
    “好。”秦意说。
    殷舒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准备好毛巾和洗漱用具，“我先去洗澡。”
    温热的水落在身上，殷舒缓慢地长舒一口气，身体慢慢放松。
    惊讶却又新奇的一天就这样度过，殷舒从一开始的猝不及防到现在的泰然自若，心态和心情转变了好几次。
    殷舒一点一点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想着秦意的举措。
    就这样吧，暂时就这样。
    他想。
    这一世的秦意爱笑，说话也柔和活泼许多，跟上一辈相比已经算得上是性情大变。
    甚至连他最讨厌的折耳根也吃了。
    殷舒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片茫然。
    洗完澡，黏腻的感觉消失了，殷舒觉得身上舒适了不少，折腾一天下来的疲倦也渐渐消散。
    拿着毛巾，殷舒便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一走进寝室，他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凉意。
    空调吹来的冷风让殷舒不禁眯了眯眼，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我洗好了，你们去吧。”殷舒抬眼一看，便发现了屋里多出了一个人。
    秦意看到殷舒的样子，低头摸了摸鼻子，随后便感觉自己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在慢慢往下落。
    宋景明在玩手机，姜云白拿着衣服去浴室了，屋里只有殷舒发现了秦意的异样。
    秦意本人也没多想，以为是鼻涕，随意地用手背一擦，却没想换来了殷舒的惊呼。
    “你别动，快把头仰起来！”殷舒把浴巾随手往一旁扔去，连忙从桌上拿起纸巾，“怎么回事？”
    殷舒回想着上一辈子的秦意，身体健康没什么病，怎么这一辈子会突然流鼻血。
    殷舒先是按住了他的鼻子，随后又扶着他的脑袋往后仰，眉头微皱着，脸上的表情染上几分担忧。
    秦意乖乖拿着卫生纸堵鼻子，瓮声说：“没...”
    他总不能说自己看到殷舒出浴的样子冲动到流鼻血了吧...
    殷舒肯定会被他吓跑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第一次这么近，秦意甚至能感受到殷舒身上传来的湿热气息。
    鼻间塞着卫生纸，秦意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流鼻血，因为这让他错失了一个机会——如果鼻子不被堵住，说不定他还能闻到殷舒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一旁的宋景明歪头看着，有些惊讶，“哎哟，怎么突然流鼻血了。”他指了指秦意身上的衣服，“睡衣都弄脏了。”
    这时殷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他倏然收回手，“你，你自己扶着，先别动吧，鼻血止住了再低头。”
    “好...”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开，秦意有些遗憾，但也明白知足的道理。
    “可能是上火了，今天晒了太阳。”宋景明说，“是不是中暑了？头晕吗？”
    秦意摇头，他自己清楚的很，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流鼻血的，“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殷舒坐回自己位置上，心不在焉地吹着头发。
    等到止住鼻血，秦意从位置上站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到殷舒的身边。
    “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殷舒吹头发的动作一停，有些别扭地说：“没事。”
    秦意有些难堪，“我帮你洗了吧，实在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你的衣服。”
    殷舒刚想拒绝，却又抬头看见对方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让殷舒感到有些陌生，也有些心软。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吧。”说罢便起身打算去换衣服。可等殷舒找好了衣服，他才想起浴室里有人。
    “怎么了吗？”秦意看到眼前的人不动，提声问道。
    殷舒咬牙，“没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不想在秦意面前换衣服吧？大家都是男的，面对面换个上衣正常的很。
    随后他便背对着秦意和宋景明，眼睛一闭，动作迅速地换好了衣服。
    即使殷舒的动作再快，秦意也看到了他裸.露出来的后背。
    看见殷舒光滑洁白的肩头和消瘦的蝴蝶谷，秦意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要往外流了。
    眼睛往下移，秦意便看见了殷舒纤细的腰身，可惜的是美景短暂，殷舒很快便拉下了衣服。
    “咳。”秦意捂嘴轻咳一声，缓住了喉咙间的微痒。
    此时的殷舒格外敏锐，他顿了下动作，随后偏头，“你是不是感冒了？热伤风？”
    秦意僵了下，勾着嘴角，“没，只是咳嗽了一声。”
    “我听你嗓子也有些沙哑了。”殷舒好心提醒。
    “没事。”秦意摇头，抬起一只脚压住另一的膝盖。
    殷舒没再接话，只拿袋子把睡衣装了起来。
    “还有其他睡衣吗？”秦意问。
    殷舒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屋里还有一套，全新没开封的，这样吧，你把我那套拿去穿，我把你的睡衣洗好了就拿给你，好吗？”秦意说。
    殷舒刚想拒绝，就又听见秦意的声音，“答应我吧？实在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当是我对你的弥补，好吗？”
    他脸上的表情很正经，说的话也让殷舒生出一种错觉——似乎是秦意做了什么好严重的事情，一定要让自己原谅一样。
    “拜托了。”秦意轻声说。
    殷舒有些诧异，“你怎么这样说。”
    秦意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我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的，只是一件小事，你不用这么担心。”殷舒笑了一下。
    秦意又开始之前那一套，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殷舒，“那你把睡衣也收下吧，这也只是一件小事情的。”
    “哎呀哎呀！”听到他们全程对话的宋景明有些看不下去了，“秦意，你也别太愧疚了！殷舒，你就把睡衣收下吧，他不是说没穿过吗？一件睡衣而已，小事情小事情。”
    他伸手拍拍秦意的肩膀，又拍拍殷舒的肩头，“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这么客气啦！是兄弟，就一起玩贪玩蓝月！”
    殷舒被他突然转折的话搞得有些懵，“什么贪玩蓝月？”
    宋景明嘿嘿笑了一下，“网上的一个梗，哎呀，不必在意。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哦？”
    殷舒张了张嘴，一旁的秦意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吧。”
    第8章
    姜云白洗了澡出来就发现殷舒换了身衣服，他有些好奇，“你怎么换了件衣服？”
    秦意先一步开口：“我刚才不小心把他的睡衣弄脏了，所以殷舒不得不换一套。”
    “哦哦。”姜云白说，“景明，快去洗澡，洗完澡我们把西瓜切来吃了。”
    “咱们先吃吧，我晚点儿再洗。”宋景明抱起瓜。
    “不等郑昊吗？”殷舒问。
    “害，又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切一部分出来留给他就可以了。”宋景明说，“他现在还不知道跟女朋友在哪儿恩恩爱爱呢。”
    姜云白撇撇嘴，“行吧。”
    瓜切好，一人手里拿着一块西瓜，一群人围着一个垃圾桶，你咬一口我咬一口。
    殷舒觉得还蛮有趣，他还从来没跟人一起这样吃过，在家里都是佣人把西瓜去皮削成一小块随后盘装送到他手里。
    吃完瓜，宋景明挺着肚子打了个嗝儿。
    殷舒起身收拾着西瓜皮，秦意自告奋勇地跟在他身后帮忙。
    两个人挤在小厨房里。
    “殷舒。”秦意说，“对我的感觉有好一些了吗？”他问。
    殷舒的手顿了顿，“什么？”
    “还很讨厌我吗？”秦意问，“虽然你嘴上说着没有，可一个人的眼神和行为是不会勉强的。”
    他低着头，“你对我和对其他人是有差别的...我，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疏离。”
    “今天一天相处下来，你有觉得好一些吗？”年轻的十七岁男孩儿抬头望着殷舒。
    殷舒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秦意又主动开口：“我好像把你逼的太紧了。不过不要紧，以后的日子还长久，我们来日方长，我会努力让你慢慢改变对我的不喜欢。”
    “如果我有什么事情让你不满了，你直接告诉我，好吗？”男孩儿的情绪有些失落，但还是鼓起勇气说。
    “......”
    殷舒心情复杂地看着对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轻声说：“好。”
    秦意周身的氛围慢慢变化，听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歪着头笑了一下。
    “那我们来日方长，殷舒。”
    “说什么呢？”小厨房的门被人打开，姜云白冒了个脑袋出来。
    他看看殷舒，又看看秦意。
    发现屋里的气氛稍稍有些微妙。
    秦意转头笑着，“没说什么，怎么了吗？”
    “我来拿西瓜。”姜云白眨眨眼，“郑昊回来了。”
    殷舒洗了洗手，把留下来的西瓜递给了姜云白，“来。”
    三个人从厨房走出来。
    “那我先回去了。”秦意拿起桌上的袋子。
    “拜拜！”姜云白挥手。
    郑昊对着秦意笑了一下，“再见。”
    “殷舒，明天见。”秦意说。
    “嗯，明天见。”
    .
    来大学的第一个晚上，也是殷舒重生的第一天。他本以为自己今夜会难以入眠，可事实是自己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一开始殷舒确实睡得还不错，可到了后半夜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坐起梦来。
    他先是梦见了自己去世前的那些事，梦见了秦意眼里的疯狂，也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厌恶和恨。他看见秦意一点一点地讨好自己，又看见自己冷漠地无视着对方。
    明明是相拥而眠的夜晚，却没有一个人能平静入睡。
    压抑的梦让殷舒感到痛苦，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皱着。
    一眨眼，梦境变了样。
    殷舒回到了十八岁，遇见了十七岁的秦意。
    梦里的殷舒抗拒着秦意的靠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给到对方。冷漠的态度刺痛了秦意的心，年轻的男孩儿红着眼睛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这一次，殷舒没有选择隐瞒，他告诉秦意真相，指责秦意的所作所为，换来的是秦意的错愕和眼泪。
    十七岁的男孩儿睁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殷舒所说的话。
    “可...可那不是我呀，不是现在的我...”秦意说，“这辈子的我和他不一样的，我怎么会这样对你呢，我怎么会变得那么糟糕呢...”
    “殷舒，我和他是不一样的。”十七岁的秦意一步一步靠近殷舒，“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以后的日子还长久，我们来日方长。”
    画面一转，眼前之人又变成了那个二十岁的秦意。
    那时的秦意眼里满是阴郁，“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和他在一起，却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他抬手指着那个十七岁的秦意，“他不是我吗？我们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殷舒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
    秦意用力抓着他的手腕，偏执地问：“凭什么？他不就是我吗？既然你愿意跟他相处，为什么不能看我一眼？”
    殷舒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着气。
    他翻身拿起枕边的手机一看。
    04:34
    天还没亮。
    殷舒对这个梦心有余悸。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从梦中惊醒，殷舒心里总是无法平静，闭上眼睛后却又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困意。
    怕吵醒寝室的其他人，殷舒睁着眼睛愣了半个小时，随后才慢慢地陷入睡眠。
    .
    “醒醒。”床边有人轻声开口。
    殷舒转了个身。
    姜云白站在床下看到他的动作抿了抿嘴，犹豫一会儿，转头对宋景明说：“算了，我先去买早饭，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我去买，我和秦意一起，他在门口等我了。小姜，你要吃什么？”宋景明拿着手机，“郑昊，你吃吗？”
    郑昊摇头，“不用，我等下去外边儿。”
    “我要一个白菜包，一个酸菜粉丝包，一个灌汤包，一个小卤蛋。”姜云白说。
    宋景明点头，“成，那殷舒怎么办？”
    姜云白纠结了一会儿，“要不鲜肉？或者...哎，我不清楚他的口味。”
    “算了，我到了食堂再去看看。”说罢，宋景明便开门往外走去。
    秦意刚到他们寝室门口，往里面看了看，“人呢？”
    宋景明：“殷舒还在睡，我让姜云白在寝室里等我买回来。”
    “行。”
    两人到了食堂，宋景明买好了自己和姜云白的早餐，随后便皱着眉头站在窗口。
    “怎么了？”秦意见到他的表情。
    宋景明说：“不知道殷舒爱吃什么味道的包子。”
    “白菜和牛肉。”秦意说。
    “啊？你怎么知道的？”宋景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吗？”
    秦意摸了摸鼻子，“我猜的。”
    “买来试试。”说完，秦意走到窗口，“阿姨，麻烦来一个白菜包一个牛肉包，还有一个水煮蛋。”
    “不要豆浆吗？”宋景明说。
    “等下我去寝室里热牛奶，到时候问问他吧。”秦意答。
    随后两个人便回了寝室。
    秦意手里拿着殷舒的早饭，于是直接去了他们寝室。
    .
    “殷宝，起床了。”一个声音温柔地响在殷舒耳边。
    殷舒颤了颤睫毛，似乎是醒了。
    “殷舒，醒醒，早饭买好了。”秦意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殷舒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人后一双眼睁得浑圆。
    秦意站在床边，轻声问：“要喝牛奶吗？我等下去热，顺便给你热一杯？”
    殷舒撑起身坐在床上，脑子还有些懵。
    “好。”
    秦意看着他睡得有些皱的睡衣和乱糟糟的头发，手指动了动，咽了下口水。
    “那我去了，你洗漱吧。”
    第9章
    秦意从自己寝室里热好牛奶，又回到殷舒他们寝室去，走进去就看到殷舒还傻愣愣地坐在床上。
    “还没醒？”他是知道的，殷舒起床要用一段时间来发呆，随后才会清新。
    殷舒转过头就看到了秦意，他转了转眼睛，又抓了抓脖子。
    秦意把牛奶放到桌上，抬头和殷舒对视着：“快起床，已经不早了。”
    “嗯。”殷舒应了一声，抬手捂着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头疼？”秦意见状连忙问。
    殷舒摇头，“没事。”随后便开始动作，拿着衣服往床下走。
    秦意明白他的意图，于是只好偏回脑袋，听着那人的脚步声，一口一口地开始吃早饭。
    殷舒换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动了动鼻子，“好香...”
    “你的早饭在这里！”姜云白指着他的桌子，一口吃掉手里的半颗卤蛋，“今早宋景明和秦意去买的。”
    殷舒坐在位置上，对着身边的人说：“谢了。”
    “没事，你的牛奶。”秦意把牛奶端到他的面前，“还是热的。”
    吃完早饭，殷舒跟着众人一起去教室里领教材，秦意半路和他们分别去了阶梯教室开班会。
    一人抱着一叠书，慢悠悠地往寝室楼走去。
    “殷舒，今天的早饭合适吗？合你口味吗？”宋景明问。
    殷舒愣了一下，“还行，怎么了？”
    宋景明点头，“那就好，今早和秦意一起去买早饭的时候还怕你不喜欢。”
    “还好秦意选对了。”
    殷舒停下脚，看着宋景明，“他帮我买的早饭吗？”
    “对啊。”宋景明说，“怎么了？”
    殷舒没说话，心里思索着。
    今早的早饭准确来说是非常合殷舒的口味，几乎精确地选到了他喜欢的，为什么秦意偏偏能那么精准？
    “还好秦意猜到了。”宋景明说，“不愧是我们，没白在食堂门口站那么久。”
    殷舒的思绪被打断，“你们猜的啊？”
    “对啊，纠结了好久，最后秦意盲猜了几个。”
    这下殷舒保持了沉默，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到了寝室，殷舒甩了甩酸疼的手，随后拿出手机，“早饭多少钱？我转给你。”
    “啊，算了吧，也不贵。”宋景明推脱着。
    殷舒坚持要给。
    “那你转给秦意吧，他今天给的今天早饭钱。”宋景明说着就把秦意的微信二维码点了出来，“这里，你扫吧，他的二维码。”
    殷舒脸上的表情僵了下，只好扫。
    【你好，我是殷舒。】
    那边听班会的秦意突然收到一条好友请求，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便被惊喜冲昏头脑，一时间连嘴角都忍不住地往上扬。
    “怎么了？”刘飞宴开口问，“什么喜事这么开心？”
    秦意收回笑意，“没事。”
    刘飞宴就是他那个青梅竹马室友之一，另外一个是刘飞宴身边的韩天星。
    寝室里的三人在暑假的时候就已经有联系，刚分好班，刘飞宴就找到了秦意的联系方式，三个人拉了个小群，有些时候也会在群里面聊聊天，所以秦意和他们二人还挺熟悉。
    “今天下午体检，你们要来吗？”秦意一边问一边通过了殷舒的好友请求。
    他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随后又打字。
    【害羞熊猫头.jpg】
    【殷舒。】
    殷舒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通过好友请求，看着秦意发过来的表情包心里有些惊奇，没想到十七岁的秦意会喜欢上这种东西。
    【你好，我把今天的早饭钱给你。】
    【多少钱？】
    秦意那边很快就回复，【不用不用，又不贵。】
    “对啊，下午不是新生体检吗，大家都要一起去的。”刘飞宴说。
    “韩天星也要去吗？不是已经确定是第三性了？”秦意问。
    韩天星听见自己的名字，冒出脑袋来，“对呀，辅导员说人要去，不过把资料给他就可以了，不用再做一遍体检。”
    “好的，我明白了。”秦意点头，微信对面刚好又发来消息。
    【多少钱？我还是给你吧。】
    殷舒坚持着。
    【谢谢你今天早上帮我买早饭，麻烦你了。】
    秦意连忙回复着，【没事没事，顺手的事情。】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最后秦意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殷舒发来的红包。
    给了钱，殷舒便没再看手机。
    对面的秦意则一直守在屏幕面前等着对方的回复。
    .
    下午体检，姜云白一直跟在殷舒身后。
    他犹豫好一会儿，“殷舒，殷舒，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殷舒问，“你每天要跟我说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你要说的是哪句？”他故意说着，“是说宋长谦长得好看，还是让我替你保密你是第三性的事情？”
    姜云白连忙捂住他的嘴，“嘘，别被其他人听见了。”
    殷舒看到他通红的脸，“你是指的哪一件事？”
    “都！”姜云白说，“就，就是第三性的事情啦...”他捏了捏衣角。
    “我是第三性啊。”殷舒说地坦坦荡荡，“我那天不是默认了吗？”
    姜云白有些纠结，“我...”他咬咬嘴唇，“我不想去体检。”他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忧愁，“第三性...第三性不好，如果被查出来了我以后不好找工作了。”
    殷舒抓着他，“你不体检怎么知道自己是第三性？而且现在大部分工作都没有性别歧视了。”
    “你都说了是大部分了...”姜云白小声地说，“我偷偷去检查了...”
    殷舒有些无奈，“你不去体检怎么过校方那一关？相信我， 第三性对你以后找工作的影响会很少的，好吗？何况你是S大毕业的学生，以后找工作不会很困难的。”
    可姜云白始终有些退缩，在性别问题上他始终是缺乏自信，而他从小受到最多的影响也是第三性在社会上、家庭里所受到的不公平。
    就如同他自己的父亲一般，被家人和社会舍弃。
    “小姜。”殷舒柔声安抚着，“没有关系的，即使是第三性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上一辈子便知道姜云白儿时的遭遇，所以格外地耐心。
    姜云白的父亲因为第三性而遭受到了不公，但不代表着姜云白也会重蹈覆辙。
    殷舒拍拍姜云白的后背，“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改变的不仅仅是经济，更是法律和人们的思想。即使是第三性，你也可以选择自己的工作、拥有自己的家人。”
    “相信我，小姜同学。”他眨眨眼，“不要担心。”
    因为在未来的日子里，姜云白同学会拥有顺风顺水的人生。
    第10章
    一行人体检的时候遇见了秦意，也遇见了他传说中的那两位室友。
    “等下弄完了一起吃饭？”秦意主动问。
    殷舒没说话，宋景明应了下来，“行，一起吃。”说完，他看了看秦意身边的二人。
    “你好，我是刘飞宴，这是我对象，韩天星。”刘飞宴看到他们的眼神，主动开口自我介绍。
    他顺着秦意的眼神看过去，便瞧见了正低头玩手机的殷舒。
    “你好你好，今晚一起吃个饭？”宋景明提出邀约。
    “今晚咱们有事吗？”刘飞宴低头问身边的人。
    韩天星摇头。
    “行，那咱们今晚一起吃饭。”
    “殷舒，你去吗？”姜云白靠在殷舒身边，小声问，“你去我就去。”
    殷舒回复完游逸的消息就一直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被cue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思索了一下，偏头跟姜云白说：“去吧，也没什么理由不去。”
    姜云白点头，“行，那我们也去。”
    “宋景明，我和殷舒也去哦。”说完，姜云白偷偷打开微信余额看了一眼。
    体检完，众人便往火锅店走去。
    这次吃饭殷舒没再花心思刁难秦意，老老实实选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
    一群人围在一桌，一人几句话地说着，热闹得很。
    宋景明话多，和姜云白一唱一和，刘飞宴和他们侃侃而谈，一旁的韩天星时不时地给他夹菜。
    “殷舒，你要吃丸子吗？”秦意用漏勺兜了几个肉丸子出来。
    殷舒停下吃饭的动作，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一碗肉，“算了吧，怕吃不完...”
    秦意也看到他碗里的丰盛，于是说：“你想吃这个丸子吗？吃不完碗里的就给我。”
    殷舒自然是馋，可他不想浪费食物，也不想让秦意吃他碗里的东西，抿着嘴犹豫几秒，还是把碗递了上去，“吃，谢谢。”
    “不客气。”秦意说，随后便把漏勺里的肉丸都夹进了殷舒的碗里。
    姜云白目睹全程，圆漉漉的眼睛看了看殷舒，又看了看秦意，见二人神色平静，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
    “吃不完就夹给我，我不介意的。”秦意说。
    殷舒喝了一口冰可乐，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时间还早。
    于是宋景明提出去酒吧里消遣消遣。众人也没事要做，于是便答应了。
    殷舒清楚自己的酒量，所以点了一杯果酒。
    姜云白第一次进酒吧，好奇又有些胆怯，坐在卡座上一双眼不停地往四周看去。
    其余四人玩起了游戏，殷舒和姜云白坐在卡座角落里看着他们玩，姜云白看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便兴致勃勃地让宋景明教他玩。
    学了一会儿，姜云白跃跃欲试：“我会了我会了，我学会了！我要跟你们一起玩！”说罢，挪了挪自家的屁股，端着酒杯凑到他们面前。
    宋景明通过有些昏暗的灯光看着姜云白发亮的眼睛，他想了想，给自家老哥发了条消息。
    “一起玩吗？”秦意看着一旁有些安静的殷舒，邀请着。
    殷舒摇头，“你们玩，我看你们玩就好了。”
    秦意没坚持，一边和他们玩着小游戏一边暗自观察着他。
    一群人凑到一起玩到八点，宋长谦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姜云白这个时候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眼神朦胧地看着宋长谦，好一会儿过去，他打了个酒嗝儿。
    “哥，你来了。”宋景明把身边的位置让开，“坐这里吧。”
    宋长谦身上还穿着一身西服，看着像是刚下班，“今天怎么想着来喝酒？明天没有安排吗？”
    “没有。”宋景明摇头，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他点了点屏幕，笑着：“女朋友查岗了。”
    宋长谦于是偏头转向了姜云白。
    姜云白此时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酒，脸颊喝的红扑扑，呼吸也有些沉重。
    “醉了？”宋长谦看了眼桌上的酒，有些惊讶，伸手在姜云白面前晃了晃。
    姜云白反应有些迟钝，“没有。”
    宋长谦小声笑了一下，“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姜云白抿着嘴，脸颊两旁显得有些肉鼓鼓。
    他知道，但就是不说。
    “那我是谁？”宋长谦问，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突然被人抢走酒杯，姜云白有些迷惑，眉头皱在一起，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
    “快说，我是谁，不然不还你了。”宋长谦觉得对方反应好玩，故意逗弄着。
    姜云白不开心，“那，那你还给我，我再说。”
    “你不说我就不给。”宋长谦故意，“桌上的酒也不准你喝。”说完这话，他就看见自家弟弟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看着自己。
    “哥，你今年十岁吗？”宋景明捂着电话，问。
    宋长谦神情有些尴尬，“和你女朋友聊天去，管我干什么。”
    被莫名教育的宋景明赶紧转过脑袋，佯装无事发生继续跟女朋友恩恩爱爱。
    刘飞宴和韩天星也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桌上就秦意和殷舒孤孤单单一个人。
    其实殷舒也在暗中观察着姜云白和宋长谦之间的互动，看着宋长谦的反应他心里也多多少少明白了几分。
    倒是一旁的秦意显得有些孤单，于是他凑到殷舒身边，“你在看什么？”
    殷舒收回视线，“在听他们说话呢。”
    “哦。”秦意喝光杯里的酒，“那我们也聊聊吧？”
    听见他正经的语气殷舒愣了一下，“聊什么？”
    “聊聊你喜欢哪种类型。”秦意靠近殷舒，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殷舒，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如果喜欢男的，你看看我怎么样？”
    殷舒呛了一口酒，开始疯狂咳嗽着，脸颊涨得通红。
    “那就是喜欢男孩子了。”秦意看到对方的反应，重复了刚才的话，“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说完还抬手拍了拍殷舒的后背。
    殷舒偏头仔细观察着秦意，“你是不是喝醉了？”随后又看了眼桌子。
    秦意面前摆了不少空瓶子。
    “没醉，我现在很认真的。”
    殷舒觉得莫名其妙，“不是昨天还在说做朋友？”
    秦意抿嘴，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格外正经严肃。
    殷舒相信一见钟情，因为自己当初对秦意就是这样的。
    可他不信秦意的一见钟情，他甚至不信秦意会对自己产生感情，哪怕是这一辈子的秦意。
    所以二十二岁的殷舒主动替十七岁的秦意找好了借口。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然后端着酒杯，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做朋友就好了。何况我们才认识三天，说是朋友都算勉勉强强。”
    殷舒抬眼和秦意对视，“年轻气盛，因为一时好感冲动我能理解。”
    说完，他便开始组织自己的语言，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来说服十七岁的小男孩。
    秦意突然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殷舒愣了一下。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秦意抬手捂住脸。
    听到秦意的话，殷舒笑了一声，“你套路我呀？”声音轻柔不少，身子也放松了一些。
    秦意放下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本正经：“你总对我冷冰冰的...”
    “你还委屈上了？”殷舒有些难以置信，“你套路我，还感觉自己委屈？”
    “我错了。”秦意连忙开口，“我不该套路你。”
    殷舒没说话，独自喝着酒。
    秦意凑到他旁边，“殷舒，生气了？”
    没有得到回应，秦意拉了拉殷舒的衣角，“殷舒，殷舒，我错了。”
    “你好幼稚。”殷舒推开他的肩膀，心里更加确信秦意没有重生了。
    “那你还生气吗？”秦意眼巴巴地看着他。
    殷舒偏过头，心情复杂，“我没生气。”
    第11章
    秦意那晚的话，是试探也是冲动。
    他在揣测殷舒的态度，也是心里的焦虑在作祟，趁着酒精的刺激冲动说出了那些话。
    殷舒的回应在秦意的意料之中，但不免有些失望。
    好在他深知自己追妻路漫漫，不能着急一时。
    那晚一行人喝了酒，便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
    姜云白和宋长谦交换了微信，秦意也得到了殷舒的“朋友认证”。
    体检报告出来，紧接着学校便安排好了军训安排。
    因为殷舒和姜云白都是第三性，所以他们和秦意等人并不在同一个列队里，军训的时间和要求也不一样。
    军训开始，一行人每天都累成狗，回了寝室连手机都不想玩，更别说其他的娱乐活动。
    虽说九月凉秋，但是烈日当空再加上长时间训练，殷舒很快就有些头晕眼花，不过好在姜云白及时发现，扶着人坐到了树荫下。
    两人坐了一会儿，但殷舒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姜云白有些担心，“坚持一下，我们去医务室。”说完，便扶着人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殷舒一米七八，姜云白比他还要矮上几分，扶着人的时候显得颇为吃力，不过好在没走几步便遇见了熟人。
    “殷舒？”秦意见有些不对劲，快步走上前从姜云白手里扶过。
    他见殷舒脸色苍白，额头渗着汗水，走路时也有些软绵绵的，于是手上用力，把人抱了起来。
    “他怎么了？”秦意语气里带着些焦急。
    “可能是中暑了。”姜云白跟着他的脚步，“今天早上都好好的，刚才训练的时候突然就晕了一下。”
    秦意应了一声，加快脚步。
    跑到了医务室，姜云白飞快地打开门，“老师！老师！”
    医务室老师被吓得手一抖，写得字歪到了天边。
    秦意把殷舒轻轻放到床上，退了一步腾出空间给老师。
    “哎哟，这小脸白的！”医务室老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刚打算拨开，一旁的秦意先一步开口：“老师，我来吧。”
    拿到了糖，秦意拨开外壳，随后放进了殷舒的嘴里。
    殷舒一双眼湿漉漉地望着秦意，嘴里含着糖鼓起小小一个包，额头上的汗打湿了碎发。
    医生递给秦意一瓶藿香正气液，随后说：“让你男朋友多喝点儿水，今天就别军训了，多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带一盒藿香正气液走，还有就是随身带几颗糖，他有点儿低血糖。”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秦意三人都愣了一下。
    “好。”秦意故意没否认，问着医务室老师，“老师，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务室老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刚不是说了吗？”
    “那麻烦老师帮忙开个假条吧。”秦意说，“他体质不好，可能需要多休息一会儿。”
    “第三性？”
    “嗯。”
    “行。”医务室老师应了一声，去给殷舒开请假条了。
    秦意递给姜云白一个手帕，“帮我打湿一下，谢了。”
    “哦哦，好。”姜云白愣愣地，听话地跑去帮秦意打湿手帕了。
    秦意坐到床边的位置上，“好点儿了吗？”
    殷舒点头。
    “那把这个喝了。”秦意打开藿香正气液，递给了殷舒。
    苦涩的味道一下充斥在两人中间，殷舒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偏过脑袋想逃避药水折磨。
    秦意知道他的意图，把药往他嘴边凑了凑，“喝吧，忍一忍，不然一直不舒服。”
    殷舒抿着嘴，小声地说：“不想喝，苦。”
    他的反应让秦意沉默了几秒，随后秦意放下藿香正气液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殷舒看着对方离开，手指抠了抠床单，眉头皱在一起。
    秦意是生气了吗？
    可殷舒是真的怕苦，从小到大就怕苦。
    他在床上独自挣扎，过了好几秒，最终伸手把柜子上的魔鬼药一饮而尽。
    喝完，殷舒被又苦又涩的药味惹地皱了眉，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碰巧在这时，秦意推门而入。他左手捧着糖，右手端着杯子，看见殷舒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殷舒听见动静，有些尴尬地缩了缩手，棕色小药瓶“啪嗒”一声落在垃圾桶里。
    他收回手，往被子里躲了躲，神情尴尬。
    “我去找老师拿了些糖，还有水。”秦意主动打破安静，“要吃糖吗？”
    他走近，把水杯放在柜子上，把糖递给殷舒。
    姜云白从外边儿走进来，“我去找了点儿糖！”刚说完话，他便看到了殷舒手里的糖。
    “原来你有了，那就把这些留着。”姜云白把糖放裤兜里。
    “手帕。”秦意提醒着。
    姜云白递给他。
    “帮你擦一下。”秦意接过帕子，对着殷舒说，“你脸上都是汗。”
    殷舒躲了下，刚想开口让姜云白帮忙，就被秦意打断了，“姜云白，我把殷舒今天的假条给你，你去拿给教官。”
    姜云白拿着假条，傻愣愣地往训练场地跑了。
    这下房间里就剩下秦意和殷舒，殷舒没得选择，只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任由秦意动作了。
    秦意动作轻柔地擦掉殷舒头上的汗渍，又伸手理了理额头边上的碎发。
    殷舒缩了缩脖子，想躲开秦意的动作。
    下一秒，秦意就收回手，“好了。”
    话卡在喉咙里，殷舒也说不出口了。
    “想喝水吗？”
    殷舒接过水杯，“谢谢。”
    秦意看着床上的人，“这几天训练累坏了吧？”
    “还好。”殷舒咽了下嗓子，喉咙干涩的感觉已经轻缓了许多，他抠了抠床单，“今天谢谢你了。”
    “没什么。”
    .
    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已经天黑，训练的人也慢慢解散，秦意把殷舒送回寝室，没再多逗留便离开了。
    秦意人一走，姜云白就跑到殷舒身边来了。
    “殷舒，殷舒。”他趴在桌上，看着殷舒。
    殷舒还是无精打采，“怎么了？”
    姜云白想说的话停在嘴里，“你要不去床上躺会儿？”
    殷舒摇头，“算了，都到饭点了，坐会儿出去吃饭。”
    “行吧。”姜云白悻悻道。
    “你刚才想说什么？”
    被殷舒一提醒，姜云白才想起来自己想说的话：“就是想问问你...秦意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姜云白撇嘴，“他今天...今天对你这么贴心。”
    殷舒抬手指了指他的脑袋，“大家都是朋友，照顾一下不是很正常？生病送医务室，低血糖就找糖。你想想，要是今天宋景明不小心中暑了，那秦意是不是也会这样做？”
    刚推门而入的宋景明：“......”茫然抠脑壳，“我怎么了？”
    第12章
    “这一次我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我的名字，你们俩说什么呢？”宋景明走进寝室，看向桌上趴着的人，“身体好点儿没？”
    殷舒身体还有些软，说话也慢悠悠：“好点了。”
    “成。”宋景明随手拿了个橘子来剥，“我刚遇见秦意，他给你买饭去了，待会儿姜云白跟我一起去吃饭？”
    刚说完话，面前的两人同一时间选择了沉默。
    宋景明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你俩为啥不说话？”
    他把橘子分成三份，递给了面前的二人：“怎么，姜云白，不想和我哥一起吃饭？”
    “啊，我不是，我没有。”姜云白接过橘子，眼睛滴溜溜地转。
    他们现在已经在一个寝室里住了快半个月，都已经足够熟悉。
    宋景明一看姜云白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你干啥这个表情？鬼鬼祟祟。”
    姜云白眨眼，瞥了一眼殷舒：“没呀，你自己想多了。”说完用手肘捅了捅殷舒，“我说的对吧？”他一语双关，既指自己回应宋景明的话，也指之前和殷舒的对话。
    殷舒轻哼一声，没说话。
    两人的互动搞得宋景明一头雾水，明明他俩的话自己都能听明白，却又实在是听不明白。
    中国语言，博大精深。
    宋景明自认好男，不跟他俩斗。于是他站起身去洗手：“姜云白，去不去？”
    “去呀。”姜云白直起身子，“你总要让我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吧？”
    “成，那你先收拾。”
    姜云白找好干净的衣服，却不急着去洗澡。他趁着宋景明玩游戏，跑到殷舒身边小声地说：“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我觉得他应该是对你有好感的。”
    “嗯嗯，知道了。”殷舒敷衍着，“你快去洗澡吧，别让他们兄弟俩等久了。”
    “好嘞！”姜云白哼着歌往浴室里走了。
    殷舒撑着下巴，失神地看着面前的白墙，一个人思索着。
    秦意对他有好感吗？
    不可能。
    殷舒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姜云白的这个猜测。
    那秦意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殷舒想不通，纠结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上辈子，殷舒也会偶尔安慰自己，说不定秦意对自己真的有几分喜欢呢？可等到心死了，殷舒才明白爱与不爱已经没那么重要，他的时光和真心已经被靡费，及时止损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
    殷舒猛地直起身子。
    “抱歉，又吓到你了。”秦意看出他脸上的警惕，佯装无事发生，他把饭放在殷舒的桌上，“我今天买的菜味道都很清淡，看你喜不喜欢。”
    殷舒低头，小声道：“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秦意坐在他身边：“跟你说了，你会让我帮你买饭吗？”
    殷舒没有回答，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不想和秦意产生太多关联，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这半个月里，偏偏又有了那么多巧合，能让秦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秦意也没有在意他是否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把饭盒盖子打开，又拿出筷子：“你吃吧，不然待会儿就凉了。”
    香喷喷的饭就摆在自己面前，殷舒肚子饿得咕噜噜地响，他也不纠结，接过了筷子：“谢谢。”
    “没事。”秦意拆开自己的筷子，低头吃饭。
    殷舒见他动作自然地坐在自己身边吃饭，愣了下， 但什么都没说，埋头自顾自地吃着。
    吃完饭，殷舒主动收拾着桌上的垃圾：“你怎么不问宋景明他们去哪儿了？”
    “宋景明跟我说了。”秦意靠着墙，看着殷舒的动作。
    收拾完餐具，殷舒抬头便和他对视上了。
    “你不回自己的寝室吗？”殷舒问。
    秦意摇头：“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寝室，打扰到你了吗？”
    殷舒没说话，当是默认了。
    秦意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那我走了。”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又走回了殷舒身边。
    殷舒原本在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怎么了？”
    “糖，忘了给你。”秦意从包里拿出自己下午买饭的时候买的糖，“你记得随时携带几颗，不然以后低血糖了难受。”
    殷舒愣愣的，手里的书合上了也没别的动作，只呆呆地抬头望着秦意，随后又看着他手里的糖果。
    “殷舒？”
    被喊名字，殷舒回过神，有些慌张地垂下眼帘：“谢谢你，我有了。”
    第二次被拒绝，秦意的情绪有些失控，另一只揣在兜里的手用力握成拳，但声音却依旧平和：“是吗？哪里来的？”
    “姜云白帮我买的。”殷舒说。
    “好。”秦意咬牙，“既然你不要，那就把它们扔了吧。”
    殷舒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秦意，就瞧见包装精美的糖果被扔进了垃圾桶，他诧异地看着对方：“秦意，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买它们就是为了给你，既然你不要，那这些糖对我来说自然也没用了。”秦意低着头，殷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后背却隐隐泛凉。
    手指有些颤抖，殷舒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他问：“秦意，你今年多少岁？”
    “什么？”
    “我问你多大！”殷舒突然提声。
    秦意看着他微红的眼眶：“我，我今年十七……殷舒，你怎么了？”
    殷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确定吗？”
    “对，对啊。”秦意有些慌，他刚才情绪失控，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心里的阴暗，“我九九年的呀，你，你怎么了？”
    殷舒注视着他，静静地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知道了。”
    “秦意，你回去。”
    这一句是肯定句，秦意自然也明白殷舒的态度，他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只后悔着自己刚才的冲动鲁莽，垂头丧气地走出殷舒的寝室，关上门，却迟迟没有离开。
    屋外的秦意懊恼沮丧，屋内的殷舒也不好受。
    他坐在凳子上，剥了一半的橘子被可怜兮兮地扔到一旁无人问津，殷舒的脑海里不断回闪着秦意刚才的举措，以及少年随后的无措。
    秦意的动作让殷舒在瞬间回想起了上一辈子的男人，可下一秒，面对着他的逼问，男孩儿一改神情，脸上带着冲动后的懊恼，虽然生气于殷舒的拒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这不是上一世的秦意会有的反应。
    殷舒脑中一片混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日子里，不面对秦意倒还好，可只要一面对秦意，殷舒就不断陷入纠结和挣扎。
    他就像是陷入了沼泽的人，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又因此而不断深陷着。
    第13章
    往后好一段日子，秦意都没再出现在殷舒面前。殷舒没提，身边的人也不好开口，只知道两人闹了不愉快。
    没了秦意，日子还是照常过。
    军训完的殷舒黑了一大圈，也瘦了一些。开始上课以后，殷舒每天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
    这一学期课很多，殷舒空闲时间很少，他没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秦意自知做错事，自然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刻意忽略，另一个瑟缩装死。两个人保持着一种奇特的平衡。
    最先打破平衡的却另有其人。
    “殷舒。”姜云白抱著书坐在殷舒身边，踌躇好一会儿，“你……你和秦意之间怎么了？”
    听见那人的名字，殷舒写字的手一顿，随后回答道：“没怎么。”
    姜云白撇嘴：“没怎么吗……可是你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说话了。”
    准确地说，他们不只是不说话，而是压根就没有见面。
    那晚他和宋景明回寝室，就看见殷舒坐在位置上。
    两人当时并未多想，宋景明甚至还随口问了一句秦意怎么不在寝室里，毕竟那人大部分时间都是跟他们待在一起的。
    那时候的殷舒只是应了一声，没说其他的话。
    第二天，秦意不再出现在他们寝室门口，也不再跟他们一起吃早饭。
    后来，殷舒刻意避开了有秦意的聚餐。
    再后来，秦意委托姜云白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拿给殷舒，自己却不肯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会上。
    再再后来……
    迟钝如宋景明，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小姜。”殷舒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和他对视着，“这里是图书馆，不是聊天的地方，如果你想跟我聊天，那就等晚点我们回了寝室再说。”
    “哦……”姜云白应着，末了还有些不甘，小声地说，“殷舒，你这是在转移话题，是在逃避。”
    写字的手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殷舒过了好久才恢复动作。
    看完书，殷舒和姜云白离开了图书馆。
    此时已是傍晚，微凉的秋风吹在殷舒的脸上。
    “殷舒。”姜云白开口，“可以跟我说说吗？”
    他看着殷舒：“你不开心，不是吗？为什么不试试解决那些把你困扰住的问题呢？”
    殷舒刚想开口否认，却又听见姜云白的话。
    “那个袖扣你知道吧，是秦意送的。”
    “嗯。”殷舒应了一声。
    “可是你还是收下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和秦意做朋友，不想再跟他相处，那为什么不拒绝掉他的礼物呢？就算是我帮忙递到你面前的，你也有机会推托。”
    姜云白思维比较简单，在他看来，如果对一个人有好感，那就相处，如果不喜欢，那就不用再接触，更别说做朋友。
    但他不知道殷舒心中的纠结，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两辈子的纠缠。
    殷舒沉默着，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走着。
    “是有什么原因吗？”姜云白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因为什么，所以你一直在犹豫？”
    殷舒抿嘴：“没，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他低头抠了抠手心，低声说，“就是觉得很难，没办法掌握一个平衡。”
    “什么平衡？”
    自己心里对秦意感觉的平衡。
    对上一辈子的秦意和这一辈子的秦意。
    两个截然不同的秦意。
    见他没有回应，姜云白只好松口：“不用勉强自己回答，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如果和秦意相处让你觉得难受，那就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吧。”
    殷舒摇头：“再看吧。”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还没走几步远，殷舒便看见了秦意。
    看见秦意的身影，殷舒有一瞬间的失神，他顿了顿脚步，抱著书的手用力抓著书。
    他在纠结，在茫然。
    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世的秦意。
    秦意也瞧见了殷舒二人，他目光闪了闪，似乎是在犹豫自己该怎么做。
    双方距离渐渐拉近。
    秦意咬牙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好久不见。”秦意看着殷舒的眼睛。
    殷舒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着。
    迟迟没有等到回应的秦意有些失落，嘴角的笑愈加勉强。
    他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偏头对着一边的姜云白说：“我先走了，等下还有事。”
    姜云白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意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有些无助地偏头看向殷舒，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也不好看。
    两人沉默地走回寝室。
    一晚上，秦意都没有出现在他们寝室。
    殷舒看似和平时差不多，但姜云白知道，殷舒不开心。
    快要熄灯时，姜云白去小厨房里热了两杯牛奶，拿出一杯递到殷舒的面前。
    “喝点热牛奶，晚上睡得好一些。”姜云白说。
    殷舒接过牛奶：“谢了。”
    姜云白摇头，没说什么。
    熄灯后，殷舒趴在床上。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殷舒握着手机，但又什么都没做。他翻了个身，又开始想秦意的事。
    重生一次，殷舒活得小心谨慎，和秦意说话的时候都害怕自己多说或说错。但是坦白讲，在平日里，和秦意相处时，殷舒都觉得轻松愉快，他不必像上辈子一样处处替秦意着想，也不必勉强自己过分主动。
    秦意阳光坦荡，对待朋友贴心而热情。
    他还给自己买早饭，还送自己去了医务室。
    殷舒翻个身，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
    秦意还给自己准备了一对好精致的袖扣。
    他动了动手指，开始默默咬起了嘴唇。
    “殷舒，你最近并不开心。”姜云白直白的话重现在脑海中，“既然你不想跟他相处，完全可以拒绝秦意的礼物。”
    他已经把这一世的秦意当作自己的朋友，可又因为摇摆不定的心而对对方忽冷忽热。
    歉意涌上心头，殷舒拿着手机按亮了屏幕。
    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秦意没有重生，那他何必要把上一辈子的秦意的错怪罪到十七岁的秦意身上。
    这段日子是他糊涂，委屈了秦意。
    殷舒点开与秦意的对话窗口。
    他咬着嘴唇，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纠结着自己该如何道歉。
    突然，对话窗口弹出一句话。
    【殷舒，明天降温很多，记得加衣服。】
    殷舒愣住，看清对方发来的话后，心中的歉意更加浓烈。
    他想了想。
    【你在寝室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在，怎么了吗？】
    殷舒坐起身。
    【我来找你。】
    作者有话说：
    突然更新！嘻嘻
    第14章
    秦意看到这句话愣了好半天，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后死死地盯着屏幕，在确定那是真实的话而不是自己眼花以后，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刚走下床，寝室门便被人敲响。
    寝室里熄灯，但不断电。
    秦意打开台灯，来不及整理自己的仪容，快步走到门口。
    门被突然打开，殷舒僵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借着走廊的灯光看向面前的男孩儿。
    “怎么了？”秦意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垂着头看着对方，脸上带着些担心，“出什么事情了吗？”
    “怎么不穿袜子？”他低头看着殷舒的脚。
    殷舒摇头：“不是，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秦意愣住：“什么？”
    殷舒和他对视：“对不起。”
    秦意听见这话愣住，随后短促地笑了一下，有些无措：“什么？不是，为什么突然道歉？”
    他微微弯下腰，和殷舒平视：“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殷舒抓着衣袖，他抿了抿嘴，坦然地看着对方，“我就是想为我这段时间的行为跟你道歉。”
    “没事啊。”秦意有些诧异，眼睛睁大。
    道歉的人冷静，被道歉的人反而有些慌张。
    “真的，没事的。”秦意说，“你不用……不用专门这样跟我道歉。”
    坦白说，这段时间秦意确实是不好过，特别是殷舒躲避自己的时候，可对方收下了自己准备的袖扣，秦意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殷舒愿意收下他的礼物，就代表殷舒在犹豫，还不够狠心。
    秦意懂他为什么冷落自己，也理解他忽冷忽热的态度。
    时间还长，秦意不着急，但心情难免会失落。
    其实秦意的想法是给殷舒时间思考，如果殷舒选择疏远他，那秦意再重新准备新计划就是了。
    但他没想到殷舒会选择接受他，还主动跑到寝室来跟自己道歉。
    看着殷舒愧疚的模样，秦意心里高兴又心疼。
    犹豫一会儿，秦意抬手摸上殷舒的头，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随后开口柔声说：“不用感到抱歉，谁都会有不好的情绪，这件事情我们就当它过去了，以后大家都不提，就当作没发生，好吗？”
    殷舒低着头，隔了好几秒才抬起，他红着鼻尖：“对不起。”
    “别道歉了。”秦意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大家就当作没发生过这件事情了。”
    “以后我给你的糖果，你还收吗？”秦意问。
    殷舒点头：“收的。”
    秦意笑了，然后抬手看了眼手表：“那今晚就这样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些休息，明天早上还有课。”
    他靠着寝室门：“回去吧，我看着你回去。”
    殷舒往回走，打开寝室门。
    “对了，明天早上要一起吃早饭吗？”秦意问。
    殷舒抿着嘴思索了一下。
    “好。”
    “那明天见，晚安。”
    “晚安。”
    重新爬回床上，殷舒悄悄地舒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石头也消失不见。
    他轻轻翻个身，想到明天早上要和秦意一起吃早饭，勾着嘴角笑了笑。
    隔壁屋里的秦意此刻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个皮质日记本。
    他握着笔，低头专心地写着日记。
    【2018年10月29日，殷舒找我道歉，我们结束冷战。很开心，但又不希望他再因为我难过。】
    【不要着急，要有耐心。不要露馅，不然殷舒会生气。】
    写完自己的小日记，秦意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秦意敲响了隔壁寝室的门。
    姜云白的位置离寝室门最近，他走上前打开了门，看见秦意，他愣了下。
    “秦意。”
    “早。”秦意点头，轻车熟路地往里走。
    姜云白有些惊讶：“你……你怎么……”
    秦意从兜里拿了个糖给他：“因为殷舒原谅我了。”
    姜云白看了看秦意，又看了看殷舒：“你俩，和好了？”
    秦意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姜云白有些迷惑，自己就睡了一觉，怎么这两人就和好了？
    “不告诉你。”
    姜云白撇嘴：“你不说我去问殷舒就是了。”
    这时，殷舒从阳台走进来：“我收拾好了。”
    “行，那我们走吧。”姜云白背著书包，说，“今天吃什么早饭呢？”他说着，殷舒偏头看向了秦意。
    姜云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我想喝小米粥。”
    “馄饨。”秦意说。
    姜云白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他：“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秦意点头：“对啊。”
    “殷舒！”姜云白拉着殷舒，走到一旁，“你和秦意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和好了？”
    殷舒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声说：“我昨晚找他和好了。时间太晚了，不想打扰你就没及时说。”
    姜云白嘟着嘴，老不乐意，但没说什么，跟着殷舒往食堂走去。
    “不要生气，我没想瞒着你。”殷舒碰碰他的肩膀，“这不是你昨天开导我发挥了作用，我才去找他和好的吗？”
    “好吧。”姜云白说，“那你请我喝粥。”
    “喝喝喝，管饱。”殷舒说。
    姜云白这才抿着嘴笑了，两个梨窝露出来，甜滋滋的。
    吃了早饭，三人分成两路去上课。
    到了教室，姜云白把手里的包子递给宋景明。
    “还没睡醒呢？”姜云白说。
    宋景明打个哈欠，眼睛眯成一条缝：“昨晚睡太晚了。”
    “今儿还要回家？”
    宋景明点头：“家里的事儿还没解决，可能还要回家里住几天，今早的课上了我就去找辅导员请假。”
    姜云白抿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那你哥哥呢？”
    “也在家里。”宋景明说，“我妈那个病挺磨人，一直在医院里住着，平时也需要人陪着。”
    下了课，宋景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姜云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忧。
    “等周末，去医院看看阿姨？”殷舒看他的表情，问。
    姜云白低头：“算了吧，会打扰到别人的。”
    “你不就是想见宋长谦吗，先去问问宋景明介不介意我们去，如果不介意，咱们就买点儿东西带着一块儿去，到时候你不就能见到人了？”
    “我再想想吧。”姜云白说。
    一等，就等到了周末。
    姜云白这几天都有些闷闷不乐，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活泼样子。
    殷舒见了也不开心，于是给宋景明打了个电话。
    “行啊，你们来。”宋景明在电话那边爽快地说，“来吧，我妈肯定特高兴，终于不是家里三个男人守着她了。”
    “行，到时候到医院了给你打电话。”
    作者有话说：
    殷舒和秦意完美融入该年龄段
    第15章
    等到去医院的那天，姜云白紧张得要死，他不仅提前理了个头发，还专门找了一套自己觉得得体的衣服穿。
    “小姜，你这么紧张干吗？”殷舒看着他。
    姜云白偏头：“我，我也不知道。”
    殷舒把水果递给秦意：“你拿着，我们去买一束花。”
    “行。”秦意答。
    选好花，两人从花店里走出来。
    姜云白把花抱在怀里，脸颊微微发红，表情有些害羞。
    秦意看了眼姜云白，又跑到殷舒身边：“小殷，我们走吧？”
    “嗯。”殷舒伸手，“给我一袋吧，我拿一些。”
    秦意摇头，没同意。
    三人慢慢往医院走，殷舒和秦意并排走着，就剩姜云白一个人磨磨蹭蹭地在后面走着。
    “小姜，跟上。”殷舒转过头，对着姜云白说。
    姜云白垂着脑袋，耳朵通红：“好。”
    “你跟他说什么了？”秦意见状，凑到殷舒耳边小声询问。
    “保密。”殷舒说。
    宋长谦在病房楼下等了一会儿，见到三人，连忙走过去。
    “来了。”
    “嗯。”殷舒把秦意手里的补品和水果递给他，“这是我们给阿姨买的一些东西，你拿着。”
    宋长谦不过多推托：“破费了。”
    一旁的姜云白一直安静着。
    宋长谦偏头：“你怎么了？”
    姜云白摇头。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宋长谦走到姜云白身旁。
    “没，没事。”姜云白咳嗽一声，“我们上去吧。”
    他眨眨眼，偏过脑袋不肯和宋长谦对视。
    宋长谦见状有些好奇，但没多问，带着三人往病房楼里走去。
    进了病房，姜云白乖巧地跟在宋长谦身后，等着宋长谦挨个介绍完他们三人，才冒出个脑袋来。
    他把花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阿姨，屋里有花瓶吗？”
    宋妈妈想了下：“大宋，你去那个杂物间里看看？我记得有一个，你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宋长谦应了一声，对姜云白说：“跟着我？”
    姜云白傻愣愣的，抱着花跟宋长谦走了。
    两人进了杂物间，宋长谦一边找着宋妈妈嘴里的那个花瓶，一边问姜云白：“最近怎么样？”
    姜云白眨眨眼：“还不错。”
    “你是不是胖了？”宋长谦偏头观察着他，眼睛上下扫视着。
    姜云白有些别扭，空出来的那只手扯了扯衣服：“没，没啊。”
    “找到了。”宋长谦拿起花瓶，“咱们出去吧。”
    “哦。”
    病房里来了三个人，一时间热闹了许多。
    宋景明和殷舒跟宋妈妈时不时地聊上几句，姜云白在一旁安静地插花。
    秦意和宋长谦反倒是走出了病房。
    到吸烟室，宋长谦从兜里拿出香烟。他点上一根，随后又把烟盒递给了秦意。
    秦意没接，摇头：“不抽了，戒了。”
    宋长谦有些惊讶，挑眉：“怎么？”
    “殷舒不喜欢烟味儿。”秦意摸摸鼻尖。
    “行吧。”宋长谦没说什么，只收回了盒子。
    秦意问：“阿姨的病怎么样了？”
    宋长谦摇头，他嘴里叼着一根烟，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几分担忧和惆怅：“不太乐观，不过医生说有希望。”
    他回头看着秦意：“多谢你当初的提醒，要不然我们还不能这么早发现我妈的病。”
    秦意摇头，没说什么。
    他既然重生了，那就做一些有用的事。
    上辈子的宋妈妈死得很早，据说是因为没能及时发现这个病。
    所以秦意在认识宋长谦兄弟二人后就找了个借口让宋长谦带着宋妈妈去体检。
    这辈子，宋妈妈的病得到及时救治，却又在不久前突然恶化，这一次，秦意没办法再伸出援手。
    宋长谦吸了口烟，而后缓缓吐出烟圈：“秦意，我有些时候在想，你是不是活过一次，又或者是宋家的恩人，所以才能帮我们这么多的忙。”
    秦意僵了下，而后摇头：“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巧合吧。”
    上辈子的宋景明因为高中那场车祸而瘸了腿，虽然后来恢复得还不错，但走路时总有些别扭。
    重生后，秦意和他在同一所高中，所以才能及时拦住宋景明。
    宋景明刚被抓住，下一秒，一辆汽车和他擦肩而过。
    上一辈子，宋景明和殷舒也是大学同学，当初帮他不少小忙。
    而上一辈子的宋长谦帮他找到了殷舒最终的归处，秦意才能和殷舒一起长眠。
    作为重生了的人，他自然要找准机会来报答宋家。
    宋长谦没应秦意的话。
    烟一点点燃尽。
    吸烟室里有些安静。
    突然，宋长谦开口：“秦意，你说，有没有人会重生？”
    秦意笑了一声：“不知道，或许有吧。”
    宋长谦也笑了一声，拍拍落在膝盖上的烟灰：“不说胡话了，走吧，回去了。”
    “嗯。”
    .
    殷舒三人没有多留，聊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开，宋景明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寝室。
    最近在外边儿吃饭的频率有点高，姜云白的钱包有些承受不来，于是他打算顺路买一些菜，自己在寝室里做饭。
    他和那几个小少爷不一样，从小就学会了照顾自己，所以做饭自然是不在话下。
    “小姜。”殷舒碰碰他的手臂，“介意多我一个吗？”
    姜云白有些意外：“不介意，你想跟我一起在寝室做饭吗？”
    殷舒点头：“但我不太会，不过我可以学。”
    “行。”姜云白说，“你不会也没事，我会。想吃什么？”
    “那我们一起AA买菜钱吧。”殷舒想了想，“想吃糖醋里脊，可以吗？”
    “可以。”姜云白说，“秦意呢？”他想得简单，秦意一般都是和他们一起吃饭，既然殷舒也要在寝室里吃，那他肯定不能冷落了秦意。
    秦意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回应着：“我都行，不挑食的。”
    姜云白于是斟酌了一番，随后选了一些鲜肉和蔬菜。
    他们回寝室的时候碰巧遇见宋景明离开，对方看见三人手里拿着的菜有些惊讶，但没说几句话就匆忙地离开了。
    姜云白在小厨房里忙碌，殷舒在一旁学着洗菜。
    一顿饭做好，三个人围在餐桌上吃饭。
    吃完，秦意老老实实地去洗碗。
    殷舒躺在沙发上：“小姜，你手艺真不错。”
    姜云白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殷舒知道他家里的大概情况，所以没问，反而是转了转眼睛：“既然你做菜这么厉害……”
    “什么？”姜云白问。
    “不如煲汤送去医院，给宋妈妈和宋长谦尝一尝？”殷舒说。
    姜云白顿住，而后红着耳根，结结巴巴地说：“为，为什么我要煲汤给他们……”他低头，抓着手指，“宋家不是请了阿姨吗？又不缺人做饭，再说了，请来的阿姨肯定比我做得好。”
    殷舒：“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第16章
    姜云白起初是没想过自己煲汤送去医院的，但架不住殷舒在自己身边轻飘飘地念叨，再加上自己心里也按捺不住。
    几天后，他上完课便和殷舒一起直奔菜市场。
    “想好煲什么汤了吗？”殷舒问。
    姜云白：“想好了。”
    “行，那咱们今天把菜买了，明天送医院去？”
    “我们先买菜，然后你把东西带回寝室，我回家里一趟。”
    殷舒停住脚，脸上的表情有些警惕：“你回家做什么？”
    “……拿砂锅。”姜云白说。
    “算了，别回去了，我们重新买一个。”殷舒说，“懒得回去。”
    姜云白想了下：“算了，我还是回去拿吧，用惯了家里那个锅。”
    他想，自己拿了锅就走，总不会碰见那个人吧。
    殷舒说不动他：“那我陪你一起。”
    姜云白见自己朋友一脸坚持，只好松口让殷舒跟着自己一起去。
    两个人买好了菜，便往姜云白的家里走去。
    姜云白是本地人，父亲不疼，爹死得早，家里条件不怎么好，但好在他不肯虚耗时光，拼了命地学习，最后考到S大。他从高中开始便趁着自己的空闲时间做兼职，端过盘子、当过网管、卖过衣服，甚至连清洁工都做过。
    他拼命地学习，努力赚钱，就是想要获得独立，想要趁早逃离自己的原生家庭。
    可即使是这样，姜云白也没有做到完全独立。
    即使自己考上了S大，暂时离开了那个家。
    他那个不争气的父亲总是会给他发短信。如果姜云白不回短信，他就打电话，也不管姜云白有没有在上课。
    直到拿了钱，他才会停下自己的骚扰。
    这也是姜云白手机大部分时间保持静音的原因。
    姜云白的父亲叫姜启国。
    一个无能、贪婪的男人，年轻的时候娶了是第三性的姜爸爸，一开始还能掩盖本性，但结婚时间长了，孩子出生了，他便暴露出自己的嗜好。
    姜启国爱赌，可家里没钱，他只好去别人手上借，去赌场赊账，到了后来甚至还认为自己爱人藏钱不想让他发现。
    姜爸爸确实藏过钱，那时他的身体还不错，还能打工，于是偷偷摸摸地把工资藏到床垫下、衣柜角落、橱柜柜底。
    他试过反抗，但第三性的体质注定了自己打不过强健的姜启国。反抗换来的便是变本加厉的暴力和恶毒言语，姜爸爸不敢再藏钱，只好任由姜启国把钱拿去霍霍，抱着年幼的姜云白默默落泪。
    小姜云白一天天长大，学会了走路，学会了写字，学会了理解父母之间的交流。
    那时的姜爸爸身体变得很差，他知道自己病了，但家里没钱，没办法治，只能一天天地拖着。他看着坐在家里玩玩具的小姜云白，整日以泪洗面，嘴里不断重复着为什么自己是第三性，为什么要嫁给姜启国。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小姜云白的。
    姜云白不一定能听懂姜爸爸话里的意思，但能敏锐地察觉对方的情绪。
    从姜云白懂事起，他从姜爸爸嘴里听得最多的话便是身为第三性有多不公平。
    潜移默化是可怕的，姜云白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
    .
    “殷舒，我上楼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的。”姜云白把买好的东西递给殷舒。
    殷舒接过东西：“好，先把手机声音打开。”
    姜云白点头，转身跑上了楼。
    殷舒看着面前有些破旧的老楼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四周，如果姜云白的父亲出现，他会在第一时间给姜云白打电话。
    姜云白打开家门，刚走进去却不慎踢倒了门边的酒瓶。
    酒瓶倒地的声音让姜云白一时间汗毛竖起，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屋内的声音，又往四周看。除了他的呼吸声，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姜云白以为姜启国没在家，于是连忙跑到厨房里。
    他蹲下身子打开橱柜，一眼便瞧见了放在深处的砂锅。正打算拿出来，姜云白便被人用手臂勒住了脖子。
    “好久不见，我的乖儿子。”姜启国的声音响在他的头顶，“真是稀客。搅了我的美梦，你打算拿什么来补偿我？”
    姜云白掐住姜启国的手臂：“松……松手。”
    “那你给我钱咯，给了钱，我就让你离开。”姜启国无赖地说，“给了钱，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他往里看了看，“别说是砂锅了，就连你的户口本，都给你。”
    姜云白听见户口本有了反应，他咬咬牙：“这是你说的。”
    “对。”姜启国松开手，后退两步，“这不是你想要很久的东西吗？”
    姜云白喘着气：“你要多少？”
    “六十万。”姜启国说。
    “你说什么？”姜云白难以置信，“我十八岁，我哪里来那么多的钱？你是不是疯了？”
    姜启国增添筹码：“六十万，给了，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姜云白抖着身子。
    “说到做到。”
    姜云白没说话，他用力地掐着手心，胸膛急促地起伏着，视线一抬，便瞧见了姜启国手臂上的几个针孔。
    一阵沉默。
    “想好了吗？”姜启国问。
    姜云白抖着嘴唇：“你，先写一张字条。”
    “写清楚，我给你六十万，我的户口本就给我，我，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姜启国出奇地爽快：“好。”
    他抓着姜云白的手臂，拖着人往客厅走。
    乱糟糟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垃圾，姜启国胡乱翻找着，好不容易找到了本子和笔。
    “你写。”姜启国把笔和纸递到他面前。
    姜云白握着笔，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抖着，就在他快要落笔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收回手，接通电话：“喂？”
    姜启国一脸阴郁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僵硬着，看着尤其瘆人。
    “还没有找到砂锅吗？”殷舒的声音传来。
    “没，还没有。”姜云白咽了咽口水，“我，我这边还需要一会儿，我再找找看。”
    随后，他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姜启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姜云白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好。”殷舒似乎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姜云白发热的头脑变得冷静一些，他放下手里的笔，似乎是在犹豫。
    姜启国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儿子迟疑的态度激怒了他，他猛地站起身，把姜云白的脑袋往桌上撞。
    “姜云白，你是不是耍我？”姜启国愤怒地说。
    姜云白撑着桌子想要反抗，却又被姜启国用力地按住。
    就在姜启国打算落下拳头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第17章
    从姜云白踏入那栋破旧的老房子起，殷舒就拉满了警惕值，他不停地观望着四周，还留意着房子内的动静，就怕姜云白发生什么意外。
    可姜云白还是出事了。
    他长时间不出现后，殷舒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正打算冲上楼，却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肘，随后又因为惯性，狠狠地摔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殷舒又惊又慌，正打算开口呵斥身后的人，却不想对方先一步开口。
    “别慌。”那人说。
    听见熟悉的声音，殷舒诧异地转过身：“秦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碰巧看见你们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姜云白就跑上去了。”秦意答。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来跟我说话？”殷舒问，有些警惕。
    秦意摸了摸殷舒的头发，开口：“现在先别说这些事情了，你先给姜云白打个电话，试探一下情况。”
    殷舒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姜云白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就在殷舒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发现了对方的异常。
    虽然姜云白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他颤抖的声音和匆忙挂断电话的行为暴露了自己的处境。
    殷舒不蠢，自然明白姜云白遇到了他爹。
    “秦意，我要上去。”他挂断电话，对身旁的人说。
    秦意点头，说：“好。”
    殷舒冲上楼，秦意紧跟在他的身后，殷舒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姜云白的家。
    刚靠近，门外的两人便听见了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姜启国的怒吼声。
    秦意见殷舒表情难看，似是要自己动手，于是他连忙一脚踹向大门，在殷舒动手之前先一步动作。
    “操，他妈的，谁啊？”姜启国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姜云白自然知道屋外的人是谁，他想抢在姜启国前拦住人，却不想被对方用力踢了一脚，身体失去平衡。姜云白重重地摔倒在地，额头撞在茶几腿上，发出一声重响。
    “是你的朋友？”姜启国笑了一声，有些贪婪地说，“那会不会是个有钱人？”
    紧接着剧痛和眩晕袭来，姜云白手脚失了力，趴在地上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屋内的恶魔走向门口。
    他张了张嘴，极小声地说着：“不要……姜启国……不要……父亲……”
    不要伤害他的朋友……
    他已经很多年没喊过姜启国“父亲”，可如今喊了，也不能打动那个凶狠的男人。
    门外的殷舒不知道屋内的情形，但听见姜启国的话，气得呼吸都乱了，脸颊也涨得通红。
    大门被秦意踢得有些变形。
    姜启国见状又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脏话：“我他妈出来揍死你个逼崽子！”
    他打开家门，正打算破口大骂，却不想对方的拳头比他的嘴还要快上几分。
    姜启国没来得及发出声，便被秦意打得直迸眼泪。
    趁着秦意把人堵在门口，殷舒赶紧跑进屋内，入眼的便是躺在地上的姜云白。
    “姜云白！”他忙跑过去，却又看到对方额头上的血。
    殷舒抖着手，转头对秦意说：“秦意，姜、姜云白晕了，他、他的额头……”
    秦意抽出姜启国腰间的皮带，把人捆住后，快步走到殷舒身旁，他一边观察着姜云白的伤势，一边开口安抚着殷舒：“别急，别哭，我们马上送他去医院。”他抬手擦掉殷舒脸上的泪，“殷舒，不哭，姜云白会没事的。”
    .
    姜云白在去医院的路上醒了过来，他抓着殷舒的袖子，说：“殷舒，好疼……我好疼啊。”
    可能是伤口疼，也可能是心里泛疼。
    姜云白一哭，殷舒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便又开始流，两个人抱着一起哭成泪人，坐在副驾驶的秦意有些无能为力。
    三人很快赶到医院，秦意背着姜云白进了诊室。
    在诊室外等待的殷舒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诊室内，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出来的秦意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抚着：“没事的，殷舒。”
    “都怪我……”殷舒有些哽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他煲汤，他就不会回家……”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我、我就不应该同意他回家，一个砂锅而已，又、又不是买不起。”
    “我怎么这么坏。”
    秦意把人抱进怀里，否认着：“不坏，殷舒，你只是出于好意。出了事不怪你，和姜云白也没关系，都是那个人渣的错，知道吗？”
    “不要自责，不怪你，没有人会怪你。”他说，“姜云白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宋长谦焦急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殷舒忙抽出身体，抬手粗鲁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宋长谦！”
    宋长谦听见殷舒的声音，快步走近，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姜云白呢？他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先包扎伤口，医生说要缝针，”秦意说，“然后再去照CT做检查，怕的就是撞到脑子。”
    “怎么回事？”宋长谦皱着眉，声音低沉。
    殷舒刚想开口，秦意便抢先一步开口：“他父亲打的，今天姜云白回家拿砂锅，不幸碰见了那个人渣。”
    话不能多说，否则就会暴露自己重生的事。
    秦意拍拍殷舒的肩膀：“在这里等我们。”随后和宋长谦往远处走去。
    两人走到吸烟室。
    “怎么回事？”宋长谦问。
    秦意找他要了一根烟，动作娴熟地点上，而后皱着眉吸了一口：“我找人查了姜云白的家庭。”
    宋长谦叼着烟，没说话，脸色难看得吓人。
    “他爸爸也是第三性，死得很早。他那个父亲……”秦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给宋长谦，随后总结道，“就是一个人渣。”
    宋长谦抖抖烟：“人呢？”
    “在我那儿。”秦意说，“你什么时候要人？”
    宋长谦转头看着他：“姜启国跟你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有。”秦意说，“但殷舒今天哭了。”
    他回想着殷舒刚才落泪的模样，声音有些沙哑：“他让殷舒受惊，还让殷舒难过了，我让人招待招待，有什么问题吗？”
    宋长谦愣住，笑了一声：“行，那给你两天时间，够了吗？”
    “够。”秦意说。
    “别把人弄死了。”宋长谦灭掉烟，站起身，“我记得你还没成年？”
    秦意点头。
    “那你还是少抽点烟吧。”说罢，宋长谦推门走了出去。
    两人走回诊室，姜云白碰巧从诊室里出来，殷舒见状连忙起身，却被宋长谦抢先一步。
    宋长谦把人搂住，低声询问：“想吐吗？”
    姜云白没想到宋长谦会出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包着纱布，眼睛发红。
    “不想。”他答道。
    宋长谦点头，而后说：“那咱们先去做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跟着我走。”
    姜云白愣住，问：“你不照顾阿姨？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走？”
    “你为了给我煲汤才回家拿砂锅，这伤也算是你为我受的了，那你说应不应该让我补偿你？”宋长谦说，“妈那边有景明和阿姨在，你跟着我回去就是了。”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姜云白的额头：“跟我回去？”
    姜云白低着头，没看见宋长谦的眼神，小声说：“好。”
    作者有话说：
    双更
    第18章
    宋长谦带着姜云白做了一系列检查，秦意和殷舒二人就在外面等着。
    “殷舒，我没事的。”姜云白被宋长谦扶着走了出来，额头裹着纱布，侧脸还有一些擦痕，他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还要等结果。”
    秦意偏头看向殷舒，没有说话。
    姜云白又说：“回去吧，待会儿还要拜托你们帮我请假呢。”
    殷舒犹豫了好一会儿，一旁的秦意低声说：“走吧，咱们先回去，这里有宋长谦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见殷舒有些动摇，秦意连忙趁热打铁道：“现在也不早了，请完假我们还可以帮姜云白他们带饭来，你觉得怎么样？”
    “……好。”殷舒说。
    等到秦意二人离开，宋长谦直接把姜云白带进了病房，他扶着人小心翼翼地坐到床上，开口轻声问：“小姜，今天在屋里发生了什么？”
    姜云白缩了缩手，沉默了好几秒，而后才开口：“他……他让我给他六十万，然后就答应跟我断绝关系。”
    “你没有同意，所以他就打你了？”宋长谦猜测着。
    姜云白低头，迟疑了一下：“我……我同意了，但是又反悔了，然后就把他激怒了。”
    宋长谦看着他有些起皮的嘴唇，起身给姜云白接了一杯水，而后坐在他的对面：“小姜，你听我说，按照我国现在的法律来说， 不存在断绝父子关系这一种说法，如果你这次答应了，他还是会再来找你的。”
    姜云白有些无助：“那我应该怎么办……他……我不想跟他再有任何关联。”突然，姜云白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慌张，“他今天和殷舒他们见面了……如果、如果我不给他钱，他肯定会去找殷舒他们……”
    殷舒他们和自己不一样，他们家庭条件更好，如果姜启国真的找上门了，说不准殷舒真的会给那个人渣钱。
    “我、我给殷舒打个电话。”姜云白从病床上坐起来，他找了找，“我手机呢……”
    宋长谦把手机递给他：“刚才殷舒拿给我的。”
    他犹豫一秒，而后还是开口说：“其实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伤，殷舒那边有秦意在，那个男人肯定不会骚扰到殷舒。”
    “……我知道了。”姜云白垂下眼帘，捏着手机。
    病房里一时半会儿没人再开口。
    宋长谦看了眼时间，正打算出去给他买饭，突然听见姜云白的声音。
    “宋哥，”姜云白说，“那个……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宋长谦顿住：“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问问。”姜云白说，他抠了抠床单，“能想办法把他送进去吗？”
    “什么？”宋长谦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着。
    “我……我……”姜云白支支吾吾。
    宋长谦有些迟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是想给他一定的惩罚吗？”
    可谁知姜云白听见这话摇了摇脑袋：“不是。”
    “我就是想报复他，想让他一辈子都在牢里待着，最好死在里面。”平日里笑嘻嘻的姜云白轻声说，“凭什么让这个人渣轻松地活着，我爸死的时候，他都没回家看一眼。”他的手因为用力抓着被子，所以微微颤抖着，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宋长谦走上前，握住姜云白的手：“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你会后悔吗？”
    “不会。”姜云白摇头，他抬头和宋长谦对视，“宋哥，你会觉得我不孝吗？”
    没等到宋长谦的回答，他就又开口自顾自地说起来：“可我恨他，我太恨了，我没办法。”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让宋长谦看到自己狰狞的表情。
    “不会。”宋长谦答。
    .
    另一边的秦意二人赶回学校，秦意说自己有事就连忙离开，殷舒也没多想，忙赶去辅导员办公室给姜云白请了假，又马不停蹄地回寝室给姜云白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殷舒一边收拾着姜云白的衣服，一边回想着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他皱着眉，努力回想着在大一那年自己经历了什么事。
    可没有秦意的那些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他只记得当年的自己是轻松愉悦的，和姜云白的关系似乎也没有这一辈子这样亲密。
    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他以前没有经历过的，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
    这也是殷舒答应让姜云白回家拿砂锅的原因。
    这次姜云白出事，殷舒没办法不内疚。
    他作为一个活过一辈子的人，好多事情都已经经历过，也知道有的人只是外表是人，肉身里藏的是贪婪的畜生。是他不够警惕，没能及时保护好自己的朋友。
    殷舒又想起姜云白倒在地板上，额角流血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拿着好友的衣服往医院赶去。
    走到半路，他拐弯去了两人爱去的那家餐厅，给姜云白和宋长谦买好了饭菜。
    刚走到医院门口，殷舒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接通：“小姜，我刚到医院门口。给你拿了两套衣服，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了没了，谢谢你。我在四楼451病房。”姜云白说，“宋哥让我在医院观察一天，等确定没什么其他问题之后再出院。”
    “好，我先上来。”殷舒说。
    “好。”
    殷舒很快就上了楼，他越来越靠近病房，却渐渐有些迟疑，走到门口，殷舒紧了紧手，随后刚打算摸上扶手，门就被先一步打开。
    出来的人是宋长谦，他见到殷舒愣了一下，而后开口：“来了。”
    “嗯。”殷舒说，“我给你们买了点饭，也拿了两套小姜的衣服过来。”
    “……谢了。”宋长谦摸了下鼻尖，“阿姨刚到楼下，等着我把碗筷拿给她。”
    听见宋长谦的话殷舒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做出了反应：“那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惯。”
    “你先进去吧。”宋长谦往外走，“我把东西拿给阿姨，等会儿再上来。”
    话里的意思殷舒明白，他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宋长谦，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姜云白在屋内听见了有人在门口说话，此时正伸着脖子望着，见到殷舒，他先是脸上一喜，而后又吃痛地缩了下脖子——丰富的面部表情扯到了他脸上的伤口。
    “我来了。”殷舒把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地挂在衣柜里，“就给你带了两套，到时候要换洗再给你拿。”说完，他便转过身来，面对着姜云白。
    瞧见姜云白身上的衣服，殷舒挑眉：“嗯？这身衣服我怎么看着有些陌生？”
    “宋哥刚、刚才让阿姨帮我拿的。”姜云白莫名有些结巴，他转眼，看见了殷舒放在桌上的盒子，动了动鼻子，便闻见了熟悉的香味。
    “你买了满记的粥吗？”姜云白眼里有些惊喜，但下一秒，他又有些遗憾地摸了摸肚子，抬眼看着殷舒，“我可以留着晚上吃吗？病房里有微波炉，我可以加热。”
    “这话难道不应该问宋长谦吗？”殷舒调笑着，“难道现在不是他更具有决定权？”
    姜云白被他说得脸颊发热，他躺回床上，眨眨眼：“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殷舒坐在床边：“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呢？要不是你额头上现在有伤，我准要敲敲你的脑袋了。”
    提到姜云白的伤，殷舒慢慢收回了笑，他坐直身子，和对面的人对视。
    “小姜，对不起。”他说。
    姜云白听见殷舒的话，眨眨眼，眼里带着不解：“为什么要道歉？”
    殷舒抿着嘴。
    “不怪你啊。”姜云白说，“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呢？是姜启国的错，或者是我傻，都不会是你的问题。”
    第19章
    秦意把人送到了学校，随后便匆忙离开了，因为他接到了秦建志打来的电话。
    “爸，怎么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声：“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倒是要问问你怎么回事，你哥之前谈的那个单子，是不是被你截走了？”
    秦意心里冷笑一声，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很温和：“爸，你在说什么？哥什么单子，我怎么不知道？”
    “……”秦建志顿了下，而后说，“你先回家，等你到了我们面对面谈。”
    “好。”
    听见小儿子低声下气地说话，秦建志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他应了一声，而后又说：“你妈最近参加了周家举办的那个慈善会，在那里遇见一个不错的姑娘，等哪天我们都有空了，我们两家一起吃一顿饭。”
    “爸！”秦意说，“我才十七岁呢，还没成年。”
    “我哪儿能不知道你还没成年？我又没让你跟人家姑娘结婚。”秦建志不乐意了，“就吃顿饭而已。”
    秦意脸色有些难看：“哥呢？你们不帮哥物色一个？他今年二十一了都。”
    提到秦瀚的婚事，秦建志的声音低沉不少，还隐隐带着些怒意：“别在这件事上跟我提那个蠢货！他但凡上点心，也不会被人拍到那些照片！”
    .
    秦建志说的是前不久秦瀚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厮混被拍下照片，甚至被拍了视频的事情。
    照片里的秦瀚醉得双眼无神，就连走路都歪歪扭扭靠在小男孩儿身上。看到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众人不会再因为性取向而产生不好的想法。
    但问题出在秦瀚随后的动作上。他右手搂着小男孩儿的腰，身体和那个不知名的小男孩紧紧地靠着，可下一秒，秦瀚便偏过脑袋和左边的女人吻上了。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女人婀娜多姿，没一会儿便抱着秦瀚的手臂，秦瀚索性松开小男孩儿，直接上手往女人衣服里钻去。
    照片被发到报刊上，视频在社交网站上广为流传。
    这个事情把秦建志气得不轻，当即便把秦瀚召回家。把大儿子臭骂一顿的秦建志似乎觉得不过瘾，还禁足秦瀚一个月，不准他出门，更强行要求他跟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断绝来往。
    秦建志不过瘾，秦瀚不服气。
    他跪在地上，挺直身子，顾不得一旁看戏的秦意，大声和父亲争吵，甚至还说出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么做还不是学了你”这样的话。
    秦建志被气得脸色发白，随手拿起烟灰缸便往大儿子身上砸去。
    这么一砸，秦瀚更不服气了，他抬手指着周欣美——秦意的母亲：“难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女人不就是你当年瞒着我妈玩的女人之一？我至少比你好，我现在单身，爱怎么玩怎么玩，没有瞒着妻子到处留情！”
    “你！你这个不孝子！”秦建志终究是老了，身子不如以前硬朗，打起人来也有些力不从心。
    秦瀚可不顾父亲的颜面，也不在意秦建志会不会因此气坏身体，大声说着：“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竟然还骂我是人渣。”他笑了一下，眼里含着恨，“你不也是吗？你搞女大学生的时候不是人渣了？我们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不过是我男女不忌，而你只喜欢操女人罢了。”
    “至少我没搞出什么私生子，也没因为强奸女人而被告上法庭。”秦瀚一字一句地把刀插进秦建志的心里，“人人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我看，这世上恐怕没人比得上你的‘蓝’。”
    “啪！”
    耳光声在客厅里响起。
    一旁的周欣美面色尴尬，但还能勉强维持着人设，她坐到秦建志身边，伸手抚了抚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老秦，别气了，孩子说的也是气话。”
    秦瀚见状笑了一声，没再开口说话。
    屋里四人，最冷静平淡的反倒是身为私生子的秦意了。他翘着一条腿，手里端着茶，沉默地坐在客厅里，时不时地喝上一口茶，听见精彩的话还会勾勾嘴角。
    若不是他带着秦建志的血脉，任谁也猜不到他会是这场风波里的主角之一。
    周欣美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男人，正打算扶着男人上楼，却听见秦意开了口。
    “哥，你少说几句吧。”秦意说，神色平淡，“爸这几年身子不好，不要这样气他了。”
    向来喜欢和秦意唱反调的秦瀚这一次也果不其然，他用着屋里人都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少说几句能让我开心点儿吗？不能。”
    “气死算了。”秦瀚说。
    秦意听见这话，强忍着笑意，抬手捂嘴轻咳一声。
    少说几句不知道能不能让秦瀚开心一点，但说得越多，秦意就越高兴。
    他和这个血缘上的哥哥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盼望着秦建志早些死去。
    秦建志听了这话，气得手禁不住地颤抖，他伸手指着秦瀚，哆嗦着嘴唇，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欣美烦得要死，巴不得把秦瀚这张臭嘴撕烂，但她还是扶着秦建志，温柔地开口：“小瀚还不懂事，说的都是气话，你不必当真，消消气，我们上楼去吧。”
    .
    津津有味地回忆完这件事，秦意坐上了回家的车。
    走到一半，秦意还不忘给殷舒打了个电话。
    他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忍不住放轻嗓音：“吃饭了吗？”
    电话那边的殷舒迟疑了一下，而后说：“吃了。”
    “那就是没吃了。”秦意听出他的敷衍，“怎么不吃饭？”
    殷舒的谎言被识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忙过头了，一时间就给忘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秦意有些无奈：“那也要吃点东西垫肚子啊。”
    他想了下，估计了一下时间：“晚上跟我一起吃饭？我晚上回学校。”
    “好。”电话那边的人没多想，很快就答应了。
    获得“约会”，秦意被秦建志破坏的心情顿时好上几分，他沉着嗓子笑了几声。
    殷舒听得莫名打了个颤：“笑什么？”
    “没什么。”秦意答。
    电话那边的殷舒刚打算开口，便被人打断了话。
    “殷舒？”那个声音有些不太确定，随后又说了句，“你是殷舒吗？”
    秦意嘴角的笑顿住，仔细听着从电话那边传来的陌生男人的声音。
    殷舒一时没认出对面的人是谁，他傻愣愣地看着，没说话。
    “是我啊，我是陈钦然！是你的高中学长！”陈钦然兴冲冲地看着殷舒，瞧见对方一脸茫然，又说，“哎，你不记得了？你高中的时候还跟我表白过呢！”
    听见这句话，殷舒才迟钝地想起了面前的人：“是你啊……”他面色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电话那边的秦意听见陌生男人的话，脸色沉如墨，另一只手用力地握成拳，指甲深陷在手心中。
    第20章
    陈钦然瞧见殷舒手里握着电话，他抓了抓头发：“你先打电话，我们待会儿聊。”
    经过他一提醒，殷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跟秦意通话，于是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轻声喊了一下：“秦意？”
    “嗯，我在。”秦意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殷舒紧了紧手机：“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我这边有些事情……”
    秦意自然明白他所说的有事是什么事情：“嗯，我没事了。”
    “那……那我挂了。”殷舒说，“再见。”
    “再见。”秦意在他挂断电话之前又说，“晚上一起吃饭。”
    殷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重复一遍，但还是应着：“嗯，我记住了。”
    他刚挂断电话，陈钦然便又开口说话了：“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怎么了吗？”他观察一番殷舒，“生病了？”
    殷舒摇头：“没，我来看看朋友。”
    “哦哦。”陈钦然说，把手机拿出来，“加个微信吗？”
    殷舒本意是不想的，但招架不住高中同学的热情，只好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他垂着眼打了个备注，标记好分组，抬头说：“好了。”
    就在他以为要结束对话的时候，陈钦然又开口了：“今晚有空吗？愿意赏脸跟我一起吃个饭吗？”
    殷舒顿了下，而后说：“不好意思，今晚有些事，吃饭就以后再说吧。”他抬手看了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先离开了。”
    陈钦然有些遗憾。
    殷舒佯装没看见对方的失落，挥了挥手，然后便往医院大门走去，等到走远了，他才拿出手机来。点开手机屏幕，入眼的便是陈钦然的微信，殷舒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把名为“同学”的备注改成了“高中学长（姓陈）”，而后又把对方的电话改成同样的备注。
    姜云白在医院里有宋长谦照顾，他俩那种说不明猜不透的暧昧气氛让殷舒有些牙酸，于是自认识相的殷舒主动腾出二人空间给那两人。
    现在出了医院，殷舒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只好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回了学校，下午反正没课，他索性爬上床睡了个午觉，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中午没吃饭，现在已经饿得有些头晕眼花。
    殷舒在床上愣了会儿神，手机振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翻个身，拿起手机，殷舒便瞧见了秦意发来的消息。
    2:25
    【吃饭了吗？不吃饭也记得吃点东西。】
    2:53
    【在忙吗？】
    4:16
    【你在睡觉吗？宋长谦说你回学校了。】
    4:44
    【醒了记得回个消息。】
    5：38
    【我快到学校了，等下来寝室接你，餐厅我也订好了。】
    殷舒抬眼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五点五十三分，秦意应该很快就要到学校了，可他身上还穿着睡衣，头上的毛乱糟糟一团，于是他连忙爬下床换衣服。
    等到人已经站在浴室门口理头发的时候，殷舒才反应过来，虽然答应了要和秦意一起吃晚餐，可秦意没说过要出去吃饭啊。
    再说了，两个人一起去餐厅共进晚餐这种事情，未免也太暧昧了。
    可他现在拒绝秦意也来不及了，秦意都已经订好位置了。殷舒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都怪自己不够谨慎。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
    殷舒走进寝室，接通电话：“喂？”
    “才醒吗？”秦意问。
    “没，醒了一会儿了。”殷舒说，“你到了？”
    秦意：“快了，在楼下了。”
    “那你就在楼下等我吧，我直接下来。”
    “行。”
    殷舒想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开口：“怎么今天想起去外边儿吃？我本来是打算去食堂吃酸辣粉的。”
    “下次吧。”秦意说，“今天都把位置订好了，咱们下次再去食堂吃酸辣粉。”
    殷舒不好再说什么，只应了一声。
    两人到了餐厅，殷舒才发现秦意订的是一家日本餐厅。殷舒喜欢吃日本料理，但这个爱好很少有人知道，他在上大学之后也没再去吃过了。
    今天突然走进日料店，殷舒有一瞬的愣怔。
    “试试。”秦意坐在殷舒的对面，抬手把清酒递到殷舒的面前。
    殷舒接过酒杯，应了一声，安静地品着酒，没再说话。
    日料店环境宁静，周围的包间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秦意莫名有些紧张，斟了一杯冰镇清酒，小口地抿着。
    很快，开胃菜鱼子酱被送上桌，殷舒很快便沉迷在美食带来的快感中，倒是一旁的秦意品尝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暗中观察着对方。
    紧接着便是生蚝，甘甜软嫩的蚝肉入口即化，殷舒细细品尝着。
    美食能让人拥有幸福感，此刻的殷舒也懒得再去细究那些莫名而又混乱的纠葛。
    “还要吗？”秦意问，把面前的盘子默默推向了殷舒。
    殷舒放下蚝壳，嘴里还残留着生蚝的鲜美滋味，他摇头：“不用了。”
    “我的也给你，我不爱吃。”秦意说。
    一人只有一个生蚝，殷舒本就喜爱，再加上好长时间没吃过，如今自然是馋得很。听见秦意说自己不爱吃生蚝，殷舒抿了抿嘴，放在桌边上的手有些跃跃欲试。
    秦意看出他的动摇，又继续说着：“喜欢就吃。”
    殷舒眨了眨眼睛。
    “难道你是在嫌弃这是我的，所以……”秦意开口。
    “不是！”听见这句话，殷舒连忙否认，他舔了舔嘴唇，而后有些忸怩地接过了那只被冷落许久的生蚝，“谢谢。”
    秦意摇头，笑着说：“没事。”
    菜被陆陆续续地送上来，秦意对日料没什么兴趣，但他喜欢看殷舒吃饭的样子。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吃日料，那以后咱们可以多试试。”秦意声音里带着笑，心情非常不错。
    殷舒抬头和他对视，佯装无意地说着：“今天怎么想到吃日料？”
    秦意点了好几道刺身，偏偏都是他喜欢的。
    听见殷舒的话，秦意顿了一下，而后用小叉子把最后一道小甜品里的蜜瓜送进殷舒碗里：“朋友推荐的。”
    “之前就听说这家店还不错，碰巧今晚要一起吃饭，我就订了。”
    殷舒低头看着蜜瓜，用小叉子迫害着果肉。
    秦意看着他脑袋上的那个发旋，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没有。”殷舒摇头，“还不错。”
    秦意松了口气：“那就好。”
    吃完饭，二人便起身离开，刚从包间走出去，殷舒便碰见了一个熟人。
    “殷舒？”
    殷舒原本是跟秦意聊天，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说的话便断了。
    他抬眼一看，是陈钦然。
    陈钦然有些惊喜，他走到殷舒面前，笑着：“又遇见了，真巧。”
    “嗨。”殷舒打了个招呼。
    一旁的秦意抿着嘴。
    陈钦然看到殷舒身边的秦意：“原来你今晚已经有约了。”
    殷舒笑了下：“嗯，和朋友约好了。”
    “那等你有空了，我们再约。”
    秦意站在殷舒身旁，两个人的肩膀时不时会触碰，但殷舒却一直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就是今天下午在电话里听见和殷舒说话的那个男生吗？
    殷舒高中喜欢的男生？
    秦意半眯着眼。
    第21章
    殷舒无意在店里和陈钦然寒暄，好在陈钦然自己也有朋友在等，所以二人聊了几句便说了再见。
    等到陈钦然离开，殷舒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就是你今天下午遇见的人吗？”秦意问。
    殷舒一愣，点头：“是。”
    秦意咬牙，看着对方：“他就是你以前喜欢的人吗？”
    殷舒有些尴尬，没有回答秦意的问题。
    得到了沉默的回应，秦意自然明白了殷舒的答案，他用力捏着手，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殷舒并没有把和陈钦然重逢这件事情记在心里，过了一段时间，他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的社交软件里躺了这么一个人。
    直到一个星期后，陈钦然点赞了他的朋友圈，殷舒这时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
    相对于他的敷衍，秦意就要上心许多，从日料店回去后，他便找人查了一下陈钦然，知道殷舒在高中时期确实跟对方告白过这件事情以后，秦意的心情更加不能平复。
    如果他提前知道这么一件事，那自己就不会到大学才出现在殷舒的世界里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事情是殷舒似乎并不在意那个叫陈钦然的男人，从日料店回来之后也没提过那人的名字。
    “今晚要吃什么？”下了课，秦意先跑到了殷舒的教室。
    因为殷舒还有一节小课，所以秦意需要等待四十五分钟，于是他干脆坐到殷舒身边，陪着对方一起上完最后一节课。
    秦意有一些近视，度数不高，平日里也不怎么戴眼镜，但为了看黑板，上课的时候就会戴上一副金边眼镜。镜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一双眼睛显得朦胧几分，给俊朗的外表添了几分斯文气质，少了几分锐气和冷漠。
    殷舒上辈子就见过秦意这副模样，早就已经习惯，所以也没表现出惊讶的情绪。
    反倒是他的同学们窃窃私语着。
    课上到一半，秦意凑到殷舒耳边，小声说：“我听见他们提到我的名字了。”
    “哦。”殷舒应了一声，低头写着笔记。
    他平淡的反应让秦意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开口：“你不好奇吗？”
    殷舒停下笔，转头看着秦意：“好奇什么？”
    “好奇他们在讨论我什么。”秦意说。
    “可能在说你帅吧。”殷舒说着，又继续低头写起笔记来。
    秦意失落地趴在桌上，小声说：“你怎么不好奇呢？”
    殷舒耸耸肩，没说什么。
    无非就是夸秦意的长相，又或者是八卦他的恋爱史。
    殷舒这些日子听得不少了，甚至还有大胆的男孩儿女孩儿跑到他面前来问。
    一开始还会有些惊讶，到了后来就习以为常，就像是习惯秦意戴眼镜一样，又或者像习惯秦意出现在自己身边。
    “后排的两位同学，请不要卿卿我我，认真听课。”讲课的老师看着后排凑在一起的两人，高声提醒着。
    经过老师一说，前排的同学们全都转过头看向了二人。
    在知道老师说的是殷舒和秦意后，教室里气氛微妙了起来，就连讲小话的同学都安静下来了。
    秦意脸皮厚，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些喜悦——老师一提醒，在座的各位同学便都知道殷舒上课的时候和自己“卿卿我我”了。
    一边的殷舒却是恨不得把脑袋埋下去，耳根烫得吓人。
    察觉到他在拉远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秦意用手肘碰了碰殷舒，问：“你生气了？”
    殷舒抿着嘴，看见前排的同学偏过脑袋，他拿笔在纸上写着——
    【别说话了，让我听课。】
    秦意低头看，而后也拿出笔。
    【那你生气了吗？】
    殷舒鼓着脸。
    【没有。】
    秦意看了一眼他。
    【那你为什么要鼓脸？】
    【我要上课了，你不要再骚扰我，不然以后就自己去吃饭。】
    威胁都用上了，秦意只好妥协，老老实实地坐在殷舒身边，一言不发，安静如鸡。
    刚下课，殷舒的手机振动了几次。
    秦意直起身子，偷偷看了几眼，发现屏幕上并没有显示人名，反倒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备注。
    但他还是猜到了这个奇怪的备注就是陈钦然。
    “你手机响了。”秦意说。
    殷舒打开看了眼，轻轻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
    还能怎么，无非就是陈钦然又约殷舒吃饭了。
    秦意抿着嘴，之前的好心情被破坏些许：“那你要去吗？你去了，我怎么办？”
    “殷舒，我不想一个人吃饭，不是说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做饭吗？”秦意有些急，怕殷舒真的丢下自己去和那个人约会，“姜云白和宋长谦一起，宋景明又跑去找他女朋友了，刘飞宴和韩天星就更不用说了，别人都有搭档，难道你要去跟别人约会让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吗？”
    从殷舒身边路过的同学听见秦意的话差点平地摔，而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殷舒，眼里的情绪颇为复杂，大概是不相信殷舒会是这样一个“渣男”。
    殷舒把手机扔给秦意，转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你怎么那么多戏？我又没答应，再说了，就算答应了也不能说是约会。”
    “还有，”殷舒抬头，看着秦意，“姜云白那几个人的关系跟我俩的不一样，你这样说是错的。”
    “怎么就错了……”秦意装傻。
    殷舒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认真地说：“他们是恋人，我们是朋友，你那句话怎么就对了？”
    秦意不敢再多说，怕自己触碰到殷舒的雷区，只撇撇嘴。
    他手里还拿着殷舒的手机，低头一看，便瞧见了殷舒和那个陈钦然的聊天记录。
    5：50
    【高中学长（姓陈）：殷舒，你今晚有空吗？出来一起吃个饭？】
    6：09
    【殷：抱歉，刚才在上课，没看到消息。】
    6：10
    【高中学长（姓陈）：没事，那你是答应跟我一起吃饭了吗？】
    6:14
    【高中学长（姓陈）：殷舒？在吗？】
    秦意握着手机，偏头看向殷舒，小声问：“那你要跟他一起吃晚饭吗？”
    “你刚才都那样说了，我还能丢下你去跟陈钦然吃饭不成？”殷舒反问着。
    秦意抿嘴，思索了一下，而后把手机递给殷舒：“他还在给你发消息。”
    殷舒看了眼，说：“因为谁拒绝，谁就回消息。”
    听了这话秦意心里一喜，连忙收回手，低头打字。
    6：21
    【殷：今晚有事。】
    消息发出去，秦意又顺手关掉手机声音，而后递给了殷舒。
    “那走吧，回寝室。”秦意心情不错，甚至还小声哼着歌。
    第22章
    秦意背着包，手上帮殷舒拿了两本书，时不时地扭头跟身边的人说上几句话，聊得开心了就勾起嘴角。
    “我今天在网上查了下，咖喱鸡肉饭还是很简单的。”秦意说，又拿出手机看了下，“寝室里有土豆吗？”
    殷舒想了下，说：“我记得有，小姜之前买了一些，寝室里应该还有剩。”
    随后殷舒又说：“你和宋长谦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不是比我们都大几岁吗？”
    “高中的时候。”秦意说，“有一次宋景明差点被车撞，我当时刚好路过就帮了他一把。然后宋长谦听说了这件事情，还亲自来感谢我。”
    秦意笑了一声：“然后就莫名地保持了联系，慢慢地成了朋友。”
    “车祸？”殷舒有些疑惑地问。
    秦意点头：“嗯。”
    殷舒听了垂下眼帘。
    原来宋景明额角的伤不是恢复了，而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车祸，所以从没出现过。
    而阻止了这场车祸的人，就是秦意。
    “怎么了？”秦意问。
    殷舒摇头：“没什么。”
    “还不知道姜云白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他说。
    二人回了寝室楼，秦意径直往殷舒的屋子走。
    殷舒看着他，挑了挑眉。
    “怎么了吗？”秦意厚着脸皮，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
    “这么自觉？”包都不放，直接就在他寝室门口站着，等着他来开门。
    “不是要在这边做饭吗……”秦意摸摸鼻尖。
    殷舒推开门：“把东西拿到你那边去做吧，今天郑昊要回寝室，怕到时候把他吵到了。”
    秦意眼睛一亮：“行啊。”
    两人把东西都挪到隔壁寝室里，这也是殷舒第一次走进秦意的寝室。和自己的寝室不同的是，秦意这间屋子显得有些冷清，寝室正中间的桌上就放着两瓶水，厨房里就放着几个碗和水杯。
    “一个人住就是这点不好，太冷清了。”秦意端了杯水递给殷舒，“欢迎你成为常客。”
    殷舒手里拿着土豆在削，没接他递过来的水，嘴里说着：“我才懒得跑你这边来。”
    秦意笑着：“是是，你是大忙人。”
    “你还做不做饭了？”殷舒听到他戏谑自己，用手肘撞了下秦意。
    “做做做。”秦意拿了个围裙，“先把围裙围上，不然把衣服弄脏了。”
    殷舒正打算放下土豆洗手，却不想秦意先一步动作。
    “算了，我帮你系。”说着，秦意就动作了起来，他先是把细绳套在殷舒的颈上，随后抓着围裙两边穿过了殷舒的双手，以一种环抱的姿势把围裙系在殷舒的腰间。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靠得最近的时候，殷舒都能感受到秦意温热的吐息，他缩了缩脖子，刚打算挪开，却不想秦意迅速地完成了系围裙的动作。
    “好了。”秦意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他懂得知足。
    “你……”殷舒偏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秦意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又故意问着：“我怎么了？”表情无辜，语气柔和，就像是真的不懂殷舒为何欲言又止一般。
    殷舒手里抓着削了一半的土豆，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抿嘴，而后又像是赌气般地说道：“没什么。”
    “你赶快做饭，不要再玩了。”他低头削着土豆皮，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秦意好脾气地应着：“好的。”
    听见对方的回答，殷舒悄悄撇撇嘴。
    不明白现在的秦意为什么变得这么厚脸皮。
    两人鸡飞狗跳地做好咖喱鸡肉饭，厨房里早就乱得一团糟，土豆被切成歪歪扭扭的块状，咖喱盖在饭上，还用一些胡萝卜点缀着，看起来诡异但又有些奇异的温馨。
    秦意十分满意这个成果，拿出手机拍照，甚至还兴致勃勃地上传了朋友圈。
    殷舒看到他发布的那张奇丑无比的照片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个赞。
    下面很快就出现姜云白的评论，那个住在宋长谦家的小姜同学夸张地用“啊啊啊啊啊啊”评论着，下一秒便出现在他们几人的微信小群里，语气激动地“批判”着背着自己约会的二人。
    殷舒哭笑不得，身旁的秦意倒是轻哼一声。
    “你自己在宋长谦家过得不是也蛮滋润的？”殷舒发了条语音过去。
    提到宋长谦，姜云白瞬间安静如鸡，不敢再嚣张。
    看着殷舒没否认姜云白口中的约会，秦意抿着嘴笑了。
    .
    另一边的姜云白同学在医院住了一天，在知道没有其他问题之后便跟着宋长谦回到他的家里，在宋长谦家住的这个星期里他会和殷舒发消息聊聊天。
    姜云白的小日子过得滋润得不行，自己搬进宋长谦家的客房，每天都悠哉得不行，但住了两天，姜云白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他提过自己搬回宿舍的请求，但宋长谦婉拒，只说让他照顾好自己。
    不能搬走，姜云白又在家中无事可做，索性早起给宋长谦做早饭。
    宋长谦家里有不少食材，但他本人对做饭这件事情颇为苦恼，往常还有家里的阿姨能赶来帮他做早饭，可如今宋妈妈病了，宋长谦便只好暂时将就。
    他万万没想到，姜云白会做好早饭等着他。
    宋长谦下楼的时候瞧见厨房里有个身影，一开始还以为是阿姨，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姜云白。
    姜云白刚熬好粥，煮好的鸡蛋还在锅里没来得及捞出来。
    “起这么早？”宋长谦说，声音有些沙哑。
    姜云白转身，看着对方，笑了一下：“早。”
    他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帮你做早饭了。”
    宋长谦好些时间都没能在早起后吃到温热的粥，心情好上不少：“麻烦你了。”
    姜云白抓了抓手指，摇头：“没有。”
    两人一同在桌上吃饭。
    姜云白看着宋长谦一身正装，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不自觉地咬着汤勺。
    他眨眨眼睛，而后有些羞赧地问：“粥的味道怎么样？合你口味吗？”
    宋长谦拿起一旁的纸巾，对着姜云白笑了笑：“很棒。”
    “谢谢。”姜云白抿着嘴笑，嘴角的梨窝浮现出来。
    “我去上班了，你就在家里休息吧。”宋长谦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如果觉得无聊，书房里有一个金色的iPad，你可以拿来玩，可以下载游戏。”说着，他往客厅走去。
    姜云白点头，搅了搅碗里温热的粥。
    “你不吃了吗？”宋长谦拿好公文包，又走回桌边，看了眼他碗里的粥，问道。
    姜云白摇头，站起身，说着：“饱了。”
    最近天气渐凉，风也变得微微刮脸，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姜云白咬咬嘴唇，开口说：“最近降温了，你穿厚一些吧……”
    宋长谦愣住，随后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看着他往门口走，姜云白欲言又止，但又不敢再啰唆，只默默地看着他，挪挪脚步。
    发现自己多了个小尾巴，宋长谦有些无奈地转身看着对方：“外套挂在门口，我会穿的。”
    姜云白涨红了脸颊，往后退了一步：“好、好的。”
    “走了。”宋长谦打开门。
    “拜拜。”姜云白挥挥手，目送着他离开。
    坐上车，宋长谦抬手看了眼手表，而后说：“去季宴堂。”
    “好的，宋先生。”司机应道，紧接着便启动车子驶向了季宴堂。
    作者有话说：
    以后的话，就一周一万字的更新～
    第23章
    宋长谦赶到季宴堂便看见了一旁坐着的秦意，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到了？”
    “嗯。”秦意手里夹着一支烟，但没点燃。
    宋长谦坐在沙发上，难得地没有拿烟出来，他问：“今天没课？”
    秦意：“逃了。”
    “你怎么跟殷舒说的？”宋长谦轻笑一声，莫名觉得这个对话有些奇妙。
    秦意把烟拿在手里把玩着：“就说家里有事，他今天满课，没时间管我。”
    宋长谦听了这话偏过脑袋：“他不知道你家里的事情？”
    秦意摇头。
    上辈子，秦意有意隐瞒，所以殷舒到最后都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而这一辈子，秦意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对方。
    如果说了，殷舒是不是会更容易原谅自己一些？可秦意又怕对方更多的是同情。
    “不打算跟他说吗？”宋长谦问。
    秦意摇头：“不知道。”他向后仰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眼里带着些茫然。
    宋长谦是知道他家里那些破事的，多多少少有点明白对方的纠结。
    “人呢？”
    秦意指了指角落里的一间屋子：“里面。”
    宋长谦正打算起身，却被秦意拦住了。
    “你再等会儿吧，医生正在给他拆线。”秦意说。
    听见秦意的话，宋长谦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他坐回沙发上耐心地等着姜启国被人送出来。
    一旁的秦意倒是拿出手机回复着消息。
    殷舒竟然主动给他发消息了。
    可等到秦意看清楚消息内容，嘴角的笑便僵住了。
    那个陈钦然又约殷舒吃饭，只是这一次殷舒再没理由推托，只好发微信告诉了秦意。
    秦意恨得牙快咬碎了，但还是佯装着轻松。
    【情意：好的，到餐厅了跟我说吧。】
    【殷：好。】
    过了一会儿，姜启国被人推出来了。
    宋长谦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番，正想偏头跟秦意说话，却不想见到对方一脸阴沉。
    “怎么了？”
    秦意捏着手机：“今晚有空没？陪我去吃个饭。”
    宋长谦顿了下：“那我得把小姜带上。”
    “行。”秦意才不在意宋长谦带谁来，“人交给你，没问题吧？”
    宋长谦看着姜启国身上恢复得差不多的伤口，颇为满意地点头：“没有问题。”
    秦意抬手看了眼手表，随后站起身来：“行，那咱们走吧，去接人。”
    “现在？”宋长谦有些诧异，“我才从家里出来没多久。”
    秦意偏头看着他。
    宋长谦表情有些尴尬：“他以为我去工作了。”
    秦意倒了两杯酒：“那就再等会儿。”
    “嗯。”宋长谦看着他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而后问道，“殷舒又干吗了？”
    也就只有殷舒才能让他这么外露情绪了。
    秦意抿着嘴，口里满是酒的醇香，但心情实在是算不上美丽。
    “晚上去吃饭也是为了他？”宋长谦问。
    秦意应了一声，手机振动了一下，他连忙低头去看。
    【殷：你今晚是一个人吃饭吗？】
    秦意思索了一下。
    【情意：对。】
    过了一会儿，殷舒那边才发来消息。
    【殷：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饭？】
    秦意愣住，没能第一时间回复消息。
    那边又发来消息。
    【殷：要一起吗？不要就算了。】
    这时秦意才连忙回复。
    【情意：好。】
    他偏头：“今晚不用麻烦你跟我一起吃饭了。”
    宋长谦没想到他变得这么快，有些诧异地说：“怎么？”
    “殷舒让我跟他一起去吃饭。”秦意话里带着些得意。
    “……”宋长谦摆摆手，“快去，快去。”
    秦意才不在意宋长谦的去向，拿着手机哼着不知名的旋律离开。
    刚从家里离开不久的宋长谦有些无奈，不过好在屋里的人已经被推了出来。
    姜启国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整个人无力地坐在轮椅上，头上缠着洁白的绷带，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轮椅扶手上，另一只手打着石膏。他脸色苍白，眼底猩红，看见宋长谦后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被秦意硬生生地打断手骨，头上不久前被人缝了十针，身上更是有数不清的淤青，如今伤口还没愈合，他又被送到了另一个地狱。
    宋长谦没忍住，还是点了一根烟。他垂眼看着对面的男人，倏地轻笑一声。秦意倒是比他想的还要狠。
    另一边心狠手辣的秦意正回到自己公寓里准备打扮，既然要跟殷舒的初恋一起吃饭，那他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
    有些日子没回公寓，桌上都落下不少灰尘，秦意也没在意，直奔衣帽间去。
    精心挑选了一套衣服，刚换上，他便接到了殷舒的电话。
    “喂？”秦意对着镜子紧了紧领带。
    电话那边传来殷舒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能回学校？我们校门口见面吧。”
    秦意偏头用肩膀夹住手机，抬手扣着袖口，他思索半秒，而后说：“四十五分钟后，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嗯，好，拜。”
    “嗯，再见。”挂断电话，秦意又整理起了头发。
    出门前，他还特意在手腕上喷了点香水。
    他现在还没成年，所以没法开车，家里的车只好落灰。
    刚坐上出租车，秦意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以为是殷舒，可在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嘴角的浅笑隐了下去。
    “喂，”秦意看着窗外不断晃过的景象，“父亲。”
    “嗯。”电话那边的秦建志应了一声，“下个月八号回家吃饭。”
    秦意抿着嘴，思索了一下：“下个月期末考试。”
    “不用你担心这些事情，回来就行了。”秦建志说，“就当是提前放假。”
    “……好。”
    随后，秦意便挂断了电话，他随手把手机扔在座椅上，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
    上次回家，秦建志一是逼问他案子是不是他动的手脚，二便是“通知”他和刘家小姐不久后的见面。
    秦瀚的那个案子自然是他下的套，而和刘小姐的见面，秦意更是清楚。
    说得委婉点是吃饭，但在秦意眼里不过是“婚前检查”罢了。
    秦意没有答应，沉着脸从老宅离开，决绝的回复让他以为秦建志一家明白了他的态度，可现在来看，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态度，只在意联姻能带来的益处。
    如果是上一世的秦意，他说不定还会耐着性子假装配合；但如今，他一点都不愿在感情的事情上冒险。
    殷舒是他觊觎了两辈子的人。
    上一世自己一时糊涂错失了机会，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殷舒离开他半步。
    贪婪这个毛病他改不了，无论是殷舒的身心，还是秦建志的死亡通知书——
    他秦意都要。
    第24章
    快到学校的时候，秦意调整好情绪，而后拨通了殷舒的电话。
    “我快到了。”
    殷舒：“好，我下楼了已经。”
    秦意应了一声，叮嘱道：“降温了，穿厚一些。”
    殷舒冬天特别怕冷，夏天却又很贪凉，当初二人同居的时候，他总爱在夏天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可到了冬天，他就会悄悄把脚伸进秦意的被子里，到了后来，一人一床被子就变成了两人盖两床。
    秦意不怕冷，常常会被怀里暖和得跟个热水袋一样的人热醒，可只要他稍稍用力挣脱，殷舒就又会迅速贴上来。
    到了后来，房子里变得只剩下他一人，偌大的双人床显得有些空旷，而秦意的怀里，再也没了殷舒。
    下了车，秦意便见到了站在校门口的殷舒。
    他很听话，身上穿着的果然是比平时厚一些的大衣。
    秦意心中的压抑渐渐消散，长舒一口气，迈步走向了对方。
    “殷舒。”秦意喊，“我来了。”
    殷舒原本是在跟哥哥聊天，突然听见秦意有些沙哑的声音，恍惚了半秒，一时没能分辨出来站在对面的人究竟是秦意，还是上一世的他。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甚至还关心秦意：“你感冒了吗？声音怎么这么沙哑？”
    “没。”秦意摇头，遮掩着眼里复杂的情绪，“只是有些累了。”
    话说完，他便瞧见殷舒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嘴里还不忘询问着：“那要不然你回寝室休息吧，等会儿就别跟我一块儿去了？”
    秦意自然是不同意：“没事的，待会儿在车上眯一会儿就好了。”
    见秦意坚持，殷舒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站在校门口等着陈钦然。
    等的时间越长，秦意心中的烦闷就越多，他一点都不想让殷舒把时间浪费在陈钦然的身上，甚至不愿让殷舒多看陈钦然一眼。
    明眼人都知道，陈钦然对殷舒有企图，他几次邀请殷舒，又怎么会是简简单单的叙旧。
    有人对自己的心上人起了歹念，秦意如今却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站在殷舒的身旁，只要挪挪脚步、动一动肩膀，就能触碰到对方；只要开口说话，就能得到殷舒的回应。
    秦意一边压抑着内心的躁郁，一边说服自己学会知足。
    而一边的殷舒根本就不知道身旁人的心理活动，他只以为秦意是身体不舒服，所以不怎么说话。
    没一会儿，陈钦然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
    “抱歉，突然被老师留了一下。”陈钦然有些喘，似乎是从教学楼跑到校门的。
    殷舒没说什么，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没事。”
    陈钦然看见秦意有些诧异，他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殷舒开了口：“这位是秦意。”他有些歉意地看着对方，“实在是不好意思，邀约突然，没来得及跟秦意说要和你一起吃饭的事情。”
    他这话把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反倒是让陈钦然一时间不好再说什么，只支吾几声敷衍过去。
    一行三人，殷舒走在中间，时不时地和陈钦然说上几句话，另一边的秦意倒是出奇地沉默。
    陈钦然对秦意有些好奇，但又不敢多问，只悄然观察着对方，又主动找话题跟殷舒搭讪。
    殷舒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了陈钦然不寻常的态度，可对方还没说破，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话，怕产生误会也省得被人说自作多情，因此对陈钦然的态度不冷不热。
    两人在路上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
    三人到达餐厅入了座。
    因为一开始只有陈钦然和殷舒二人吃饭，所以陈钦然只订了两人份的餐，现在多出一个秦意，不得不添加一张凳子和一份餐食。
    凳子被搬到桌边，陈钦然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殷舒的对面，他佯装没看见秦意糟糕的脸色，反倒是一旁的殷舒瞧见了。
    秦意把凳子挪到殷舒身边，一言不发地坐下去。
    殷舒看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身体，抬眼和秦意对视着：“还是很不舒服吗？”
    秦意脸色不怎么好看，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也不高，他摇了摇头：“没。”
    话是这么说，但殷舒有些不信，他犹豫几秒，倾身上前拉近和对方之间的距离，抬手抚上秦意的额头。
    微凉的手背贴在秦意额头上，他先是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乖乖地伸着脑袋配合殷舒的动作，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
    殷舒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而后说：“没烧。”
    “嗯。”秦意应了一声，“没生病。”
    一旁的陈钦然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原本是他和殷舒的约会，如今却变成了殷舒和秦意的，他成了一个背景板，没办法融入。
    陈钦然心里其实很清楚殷舒对他的态度，但他有求于对方，目前不得不忍气吞声。
    餐食上了桌，陈钦然起身亲自给殷舒倒酒。
    秦意看着陈钦然和殷舒的情侣餐，又看了看自己的单人餐——殷舒面前甚至还摆着一束花。他用力地抓着手里的刀叉，心情又增添几分阴郁。
    “殷舒。”他突然开口。
    殷舒瞬间便被分散了注意力，他偏头看向秦意：“怎么了？”
    秦意拿着刀叉，对着殷舒眨眨眼，开口说道：“我想要你的餐食。”他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西兰花，“我讨厌西兰花……”
    “我们能换吗？”秦意问，“你能接受西兰花的味道吗？”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殷舒瞧见了秦意盘里绿油油的菜。
    不吃西兰花，这倒是和上一世的秦意有几分相似了。
    “行。”殷舒没有犹豫，答应了对方的请求，把自己的盘子和秦意的互换。
    陈钦然眼睁睁地看着和自己同款的情侣餐被人递出去，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他刚抬眼便和秦意来了个对视。
    瞧见对方的眼神，陈钦然心中莫名生出一些怯意。他撇撇嘴，只好任由两人动作。
    看到陈钦然的反应，秦意挑眉，而后一扫眼里阴沉，转头对着殷舒说：“谢了。”
    殷舒没察觉那两人之间的互动，对着秦意勾起嘴角：“没什么。”
    三人吃着饭。
    陈钦然突然就提到了高中时代。
    对陈钦然来说，高中毕业只是两年前经历的事。可对殷舒来说，那已经是有些久远的回忆。
    不过好在陈钦然提起的都是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渐渐地，殷舒的记忆被唤醒，他慢慢回忆起高中时代在校园里所发生的那些事。
    听陈钦然有些夸张地讲述着班上同学偷偷喝酒，最后在操场发酒疯的事，殷舒一时间没忍住，轻声笑了一下。
    一旁的秦意动了动手指。
    他又开口：“殷舒。”
    “我想喝酒，可以吗？”
    秦意看看自己杯子里的可乐，又看看两人杯中的红酒。
    他还没成年，所以在喝酒这件事情上，还没能得到殷舒的允许。
    作者有话说：
    情意：我只有17岁，所以想干嘛就干嘛～
    第25章
    一顿饭吃完，陈钦然本是订了两张电影票，如今多了一个秦意，他最终也没能把电影介绍给殷舒。
    两张票被放在包里，皱巴巴地躺着，无人问津。
    “那我先回去了。”陈钦然在校外住，和殷舒二人的方向刚好相反。
    殷舒今晚心情还不错，笑着和他告别。
    等到陈钦然转身离去，殷舒和秦意便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走走？”殷舒问。
    秦意点头。
    两人并肩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街边不断有挽着手从他们身旁路过的情侣，再加上街道灯光的渲染，显得殷舒和秦意之间尤为冷淡。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殷舒禁不住缩缩脖子，打了个冷战。
    “是不是很冷？”一直留意着身旁人的秦意察觉了殷舒的动作，他偏头看着对方，说着便要脱下自己的外套，“最近降温降得厉害，昼夜温差也很大，多穿些衣服，不要感冒了。”
    秦意动作迅速，殷舒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色大衣便已经被披在了他的肩头。熟悉的香水味从对方的手腕传来，大衣上也是殷舒曾牢记于心中的味道。
    有些厚重的大衣盖在殷舒的身上，他的身体却不断颤抖着。
    秦意发现了殷舒的异常，他低头询问着：“怎么了？”
    殷舒抖抖嘴唇，后退小半步。身旁人的声音低沉温柔，眼里也装满了对他的关心，可如此熟悉的味道却让殷舒轻松不起来。
    突然被拉开距离，秦意便明白了他为什么慌乱，想把人拥入自己的怀里，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用力掐着手心，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询问着面前的人：“殷舒，你怎么了？还好吗？”
    下一秒，殷舒就像是猛地惊醒，他抬眼看着秦意，眼睛一眨不眨。
    秦意镇定地和殷舒对视着，看着眼前人的眼眶渐渐变红，情绪也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平静，他咬咬牙，往前走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开口小声喊着：“殷舒。”
    “你在怕我。”
    “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路过的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面对面“罚站”的两个人。
    殷舒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秦意。
    风吹起，衣服上的香味再次被扬起。
    殷舒把大衣塞到秦意手上：“你把衣服拿走吧。”说罢，便转身离去。
    秦意连忙接过大衣，知道事情变得有些严重起来，他快步跟上殷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殷舒开口。
    “秦意。”殷舒走了几步，又停下了步伐。
    他转过身子看着秦意，一脸认真，开口询问：“你真的是秦意吗？”
    “真的只是十七岁的秦意？”
    秦意眨了眨眼，眼神有些闪躲：“殷舒，你怎么会这样问？已经是第二次这样问了。”
    他急促地笑了一声，反问道：“难道我还会是别人吗？还是说你认错人了？”
    殷舒刚想说些什么，秦意便又开口说：“你怎么了？”
    他说：“你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说，好吗？”他指了指殷舒的眼睛，“眼眶，红了。”
    “你不要哭。”
    殷舒吸吸鼻子，没再开口说话。
    吹来了一阵冷风，殷舒鼻尖冻得泛红，手指冰冷。
    太冷了，就好像是冬天突然来临。
    殷舒在寒风中战栗，脑袋里却一片混沌。
    秦意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给他足够的时间冷静和思考。
    他也在想该如何跟殷舒解释。
    香水的事情是他故意的，是他对殷舒的再一次试探。
    他想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殷舒对他的态度有没有发生改变。
    殷舒刚才的反应打破了他的幻想。
    秦意没想到殷舒会这么敏感，几乎是在瞬间，他就认出了秦意上辈子常用的香水，并且表现得和以往一般抗拒，抗拒中还掺杂着一些惧怕。
    得到殷舒这般回应，秦意心中苦涩，却又不得不先稳住心上人，他也想过要不然和对方坦白，告诉他自己也重生了，可这个想法在下一秒便被自己否决。
    因为秦意明白，如果殷舒知道自己重生了，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逃离自己的身边。
    秦意不想回到寻找殷舒的日子，他不会容忍殷舒离开他的视线。
    他偏过头，看着有些失神的殷舒。
    殷舒发红的眼眶刺痛了他的心，颤抖的声音和充满害怕的眼神更是让他明白了自己伤殷舒有多深。
    心中突然就生出了悔意。
    他不该试探殷舒。
    因为每一次的试探对殷舒来说都是伤害，都会让殷舒想起上一世的遭遇。
    另一边的殷舒渐渐冷静下来。
    他偏头问道：“有烟吗？”
    秦意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摸了摸裤兜，摇头：“没有。”
    殷舒转回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
    “去哪儿？”秦意眨眼，站在原地没动。
    殷舒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应着秦意的话：“回学校，不然还能去哪里？”
    秦意摸摸鼻尖，乖乖地跟了上去。
    路过便利店，殷舒进去买了一包烟，结账的时候顺手拿了一盒木糖醇。
    “你会抽烟？”秦意有些惊讶。
    殷舒点了一根爆珠，关上烟盒，抬眼看着秦意：“你不也抽？”
    他晃了晃手里的烟盒，开口说：“我知道你会抽烟，但你还没成年，至少在我这里，我是不会给你香烟的。”
    就像今晚的红酒一样。
    只准秦意稍稍品尝。
    一根细烟很快燃尽，清爽的感觉渐渐消失。
    殷舒说：“抱歉，刚才我太冲动了。”
    他已经不止一次怀疑秦意，也不止一次因为秦意的举措而冲动。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因此而道歉。
    殷舒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可他在秦意的事情上始终做不到冷静。
    爱时偏执，恨时疯狂。
    他指责着秦意的自私，却忘记了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而如今，他又因为一些巧合，归罪在这一世的秦意身上。
    说到底，他和秦意一样，一样的自私。
    “以后不会了。”扔掉手里燃尽后剩下的烟头，殷舒说。
    他往前走着，喧闹的街道显得他有些格格不入。
    “殷舒。”秦意开口喊住了他。
    他们相隔六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视。
    秦意张口说：“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我以后都不会再伤害你了。”他轻声说。
    擦肩而过的汽车掩住了秦意最后一句话。
    殷舒来不及分辨对方说了什么，就被人大力抓住了手臂，被拥进那人的怀中。
    直到两人摔倒在地上，殷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第26章
    殷舒被秦意护在怀里，没怎么受到冲击，但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还是感受到了一些轻微的疼痛。
    听见秦意闷哼一声，殷舒连忙从他怀里抽身，他没有受伤，可秦意却疼得脸都有些泛白。
    “秦意，伤到哪儿了？”他跪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对方。
    秦意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有些无力地垂着。
    撞了他们的是一辆电动三轮车，车主是一个中年男人，此刻正有些慌张地站在车边。他踌躇片刻，走上前来，跟眼前两个年轻人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我……”
    殷舒没应中年男人的话，小心翼翼地扶起秦意，他看见了秦意那只有些不太正常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秦意，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秦意偏了偏身子，额头上渗了不少冷汗，嘴唇也有些发白。
    “我们去医院。”殷舒抓着秦意另一只手，声音里带着哽咽。
    中年男人退了一步，似乎是打算逃跑。
    殷舒一把抓住男人，他咬牙：“你跟我们一起去。”
    “我……”男人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不然我就报警。”殷舒拿着手机，沉着脸看着男人，“撞了人还想跑？”
    他不想和男人有过多纠缠，现在更重要的是秦意的手。强行让中年男人交出身份证，殷舒便马不停蹄地带着秦意往附近的医院赶去。
    殷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重生之后会经历这么多意外，先是姜云白被撞伤额头，后是秦意为了保护他而折断手骨。
    他看着秦意脸色苍白地走进诊室，过了一段时间后从里面走出来，出来时，秦意右手上打着石膏，整个手臂无力地挂在脖子上，模样看起来狼狈而凄惨。
    见到这个样子的秦意，殷舒心里充满内疚和歉意，他连忙走到秦意身边，眉头紧皱在一起：“医生那边怎么说？”
    “骨折。”秦意看向一旁的那个中年男子，没有多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殷舒低声喃喃着，顺着秦意的视线看去，又说，“他想跑，我把他身份证暂时押在我这里了，所以他一直在医院里等着。”
    “他说自己是疲劳驾驶，又一直说自己家里没钱，条件不好。”殷舒说，情绪有些低落，目光一直锁定在秦意受伤的那只手上。
    在等待秦意的过程中，中年男子主动解释着，对方恳求殷舒不要报警，红着眼睛说着自己有些困难的家境。
    一个患病的中年男子，妻子因病去世，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读小学的女儿，他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靠卖废品为生。
    其实从中年男子的外表就能发现他并不富裕，皮肤是被太阳晒过之后的黑，手指满是厚茧，撞了秦意二人的那辆三轮车看起来也有些破旧，车上装着一些纸壳、塑料等。
    殷舒有些信他的话，可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男人企图逃跑的行为。
    他没再说话，等着秦意做决定。
    “算了吧。”秦意说。
    殷舒抬眼和他对视着，抿着嘴，嘴角微微往下沉。
    秦意抬手揉了揉殷舒的头发，开口说：“算了吧。”
    “你确定吗？”殷舒问，“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秦意说：“嗯。”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家里还有一个读小学的小女儿等着养。”秦意说，“反正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就不跟他追究了吧。”
    殷舒自然尊重秦意的选择，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选择这么一种方式。
    看到殷舒眼中的惊讶，秦意心里一苦，上辈子的他究竟是有多坏，才会让殷舒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惊讶。
    得到答复的男人有些诧异，他一时间难以置信，自己撞了人竟然就这样被放过了，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没有被送去警局。他不断弯腰感谢着面前的那个年轻的男孩，眼眶渐渐泛红。
    殷舒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有些不忍，从兜里拿出身份证来还给了对方。
    男人从医院离开，秦意还有些皮外伤需要包扎。
    殷舒陪着秦意，看着医生给秦意下巴上的伤做消毒包扎工作，实在忍不住红了眼。他垂下眼帘，遮住了自己眼里的情绪，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暴露出太多的感情。
    可秦意向来敏感，即使他已经隐藏了自己的愧疚，秦意依旧在第一时间察觉了。
    但这一次，秦意没再开口安慰。
    他要的就是殷舒的心软，殷舒的愧疚。
    秦意右手打着石膏，下巴上还裹着纱布，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凄惨，就这样和殷舒一同回了学校。
    回到寝室楼，已经快到了熄灯的时间。
    殷舒没回自己的寝室，反倒是直接跟着秦意走到隔壁寝室里。
    秦意伤在右手，有些事情总归是不方便的。
    于是殷舒主动帮他打好热水，拧干毛巾，就差把洗脚水端到对方面前来。
    秦意动作笨拙地洗漱完，就看到殷舒甚至已经帮他把睡衣从衣柜里拿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当年他们热恋时，秦意总是忙于奔波，晚归已经是寻常事，但殷舒总会在客厅里留一盏灯给他，自己靠着床头看书，有些时候熬不住了，就一个人缩成一团裹着被子睡着。有时秦意会不小心或者是故意吵醒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殷舒总是有些迷糊，半眯着眼，安静地接受着秦意的吻。
    “秦意？”
    殷舒的声音打断秦意的回忆，他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发消息。”殷舒有些不放心，“我过来帮你。”
    秦意顿了下，笑着说：“好。”
    “对了。”他喊住打算离开的殷舒，把抽屉里的钥匙递给了对方，“备用钥匙，你拿着吧。”
    “好。”殷舒接过钥匙，“我走了。”
    “殷舒，晚安。”
    “晚安。”殷舒挥了挥手。
    等到殷舒离开，秦意嘴角才露出了笑。既然殷舒收了他的钥匙，那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定会好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拉近自己和殷舒之间的距离。
    而另一边的殷舒对于自己被算计一无所知，甚至在睡前还因为秦意受伤而辗转反侧。
    心中莫名不安，可殷舒又想不到缘由。
    身边的朋友接二连三地受了伤，殷舒生出一些无力感。
    这一世太多事情是他无法预料的。
    躺在床上的殷舒胡思乱想着，不久后便沉入睡眠。
    作者有话说：
    情意：老婆以前好甜5555555
    第27章
    伤到了右手，秦意做事总会有些不便，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自己可以借机缠着殷舒，增加两人相处的机会。
    平日里吃饭，殷舒更是帮秦意准备好餐食。
    一切如常，只是在个人卫生问题上，两人有了些尴尬。
    秦意伤了右手，没办法洗头，只好主动开口让殷舒帮忙。
    于是殷舒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小凳子放在浴室里。
    秦意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任由着殷舒动作。
    殷舒也是第一次帮人洗头，动作笨拙而小心翼翼，但即使足够小心，还是会打湿秦意的脸。
    每次洗完头，秦意一身衣服总会被打湿，最后就会需要殷舒重新帮他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晚上洗澡时，殷舒更是羞得耳根通红，脸颊发烫。
    反倒是对面的秦意出奇地镇定，耳不红脸不烫，心跳保持着正常频率，唯独嗓子有些沙哑。
    毕竟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人是秦意，而不是殷舒，如果换作是殷舒，秦意的反应可就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不方便的事太多。
    例如写字。
    秦意有些心疼殷舒在两个班的课堂之间奔波，但他并没有选择推托，反倒是跟着殷舒一起把殷舒的课也上了。
    两个人几乎是一整天都黏在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也就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分开。
    殷舒陪着他上课，坐在他的身边，拿着笔帮他做笔记，时不时的还会低声向他求教。
    在旁人眼里，秦意二人分明就是一对黏黏糊糊的小情侣。
    这个误会，两人从未提及过。
    一个是对此一无所知，一个却是了如指掌却不肯开口说。
    秦意喜欢自己被贴上“殷舒男朋友”的标签，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殷舒是“秦意的男朋友”，在他看来，即使现在不是，但终将会有“是”的那一天。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节奏生活了好些日子。
    很快就到了期末。
    秦意收到辅导员的消息才知道秦建志不仅“好心”提前帮他请了假，甚至还帮他“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老师，我不出国，您误会了。”秦意低声说着。
    电话那边的人迟疑了一下，而后问道：“可是……可是你父亲前些天来学校的时候专门找我说过这个问题，说你大二就会出国。”
    秦意咬牙：“不会的，老师。是我父亲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他来打扰您。”
    “没事。”辅导员说，“那你回去再跟家长好好商量一下，这种事情需要认真考虑。”
    “好的，老师，谢谢您。”秦意说着。
    因为秦建志帮他请了假，秦意不得不提前离校。可他手上还打着石膏，收拾行李自然是不太容易。
    这时，就需要殷舒挺身而出。
    殷舒得知秦意要离开，有些惊讶，但也只问了一句：“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明明昨晚两人还在商量今天去图书馆，结果一大早醒来，秦意就要收拾行李回家了。
    这么想着，殷舒突然就有些不悦，他撇撇嘴，但没说什么，安静地帮秦意叠着衣服。
    秦意自然是明白面前人这个表情所代表的情绪，他叹了口气，轻声说着：“我父亲请的假，我不知道他会这个时候就让我离校，如果我知道，我当然是会提前告诉你的。事出突然，没有下次了。”
    殷舒听见他的解释没说什么，但在听见秦意提到父亲的时候，抓着衣服的手不禁用了些力气，秦意的衬衣被他抓出几条褶皱，但很快又被放开。
    他垂眼，用大拇指抚了抚衣裳，说着：“好。”随后便没再开口。
    收拾好行李，殷舒说要跟着秦意去校门口。
    秦意以为是老宅的司机来接他，于是答应了殷舒。
    却不想，二人走到校门口，便瞧见了一个穿着骚包、戴着墨镜的男人靠在一辆豪车上。
    殷舒几乎是在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他低声喘了喘气，手指用力地抓着行李箱拉杆。
    “殷舒。”秦意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连忙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
    秦意忍住想要踹开秦瀚的冲动，佯装无事发生，低声说着：“你回去吧，来接我的人到了。”
    殷舒看着秦瀚的眼神里充满着憎恶，似是要把秦瀚生吞活剥般。
    秦意伸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温热的手触碰到了殷舒的，他偏头看着对方，喊了一声：“殷舒。”
    殷舒转头看着他。
    “我走了，嗯？”秦意说，“把行李箱给我，好吗？”
    殷舒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早没了之前的轻松愉悦，反倒是显得有些冷漠。
    秦意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他依旧温柔：“再见。”
    “嗯。”殷舒应了一声，“拜拜。”
    秦意张了张嘴，但又什么都没说。
    等到殷舒离开，他才沉着脸走近了秦瀚的车。
    “那个是你的小情人？”秦瀚扬着下巴，玩味地说着，“不错啊，十七岁就学会玩男人了。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
    秦意瞥了他一眼，把行李箱扔给了他。
    秦瀚脸色一僵，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了行李箱。
    把东西放好，两人上车。
    秦瀚坐在驾驶座上，秦意直接坐进后排。
    “走。”秦意说。
    被当作司机，秦瀚恨得咬紧牙，但嘴上依旧逞强着：“要不是爸让我来接你，我才不愿意浪费时间。”
    秦意随意地应了一声，显然是没把秦瀚的话听进去，他甚至都不在意秦瀚今天为什么会出现。
    他在意的是秦瀚破坏了殷舒的好心情。
    所以秦意开了口：“你之前说的那个请求，我仔细想过了。”
    “不是请求，是合作。”秦瀚强调着，听见秦意主动提起这件事，他心中一喜，但紧接着，秦意说的话便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我拒绝。”秦意低头看了眼手机。
    殷舒没回他消息，那就表明还在生气。
    秦瀚对这个回答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答应？因为能赚钱吗？”秦意反问，“你觉得我缺你那几个钱？”
    他说：“我拒绝跟你合作，至于你欠下的钱，你自己想办法或者找父亲说去吧。”
    秦瀚自然是不敢去找秦建志的，如果秦建志知道他因为赌/博而输了两千万，估计他会被那个老男人活活打死。
    “两千万，你让我去哪里找？”
    “你不是秦家长子？”秦意嘲讽道，“两千万都找不到？”
    他笑了一声：“秦瀚，你怎么这么废物？”
    作者有话说：
    情意：我有老婆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你们呢？
    第28章
    兄弟二人赶到老宅，秦意拖着行李箱，从车库走了出去。后面的秦瀚脸色难看得吓人，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跟在秦意的身后。
    家里的阿姨刚才就注意到了外边儿的动静，这时正在门口等着。
    “秦少爷，回来了。”刘姨说。
    秦瀚应了一声：“刘姨。”
    “哎。”刘姨笑得有些谄媚，就像是看不到一旁的秦意一般，和秦瀚说着话。
    秦意并不在意，只往屋子里走：“把行李放到我房间。”
    这时刘姨似乎才察觉屋里还有另一个秦家少爷，她应了一声，语气里的献媚霎时烟消云散：“好的，小秦少爷。”
    从客厅穿过时，秦意被秦建志喊住。
    秦建志看着他：“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参加刘家的那个宴会，到时候你多和刘家小姐聊聊。”
    秦意动了动右手，说：“不方便，不去。”
    秦建志这时才发现秦意手臂的状况，问：“怎么回事？”
    一旁的周欣美听见儿子受了伤，煮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又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地把煮好的普洱倒进杯里。
    她把杯子递到秦建志手中，才抬眼观察着秦意。
    “小意，怎么伤着手了？”周欣美声音柔和，举止优雅，看起来还真有了几分贵妇人的气质。
    秦意随意瞥了她一眼：“妈，不劳您费心，您照顾好父亲就行了。”
    他话中的意思，周欣美自然听懂了，一时脸色有些难看，眼神也开始闪躲，不敢再跟自家儿子对视。
    看见母亲这个反应，秦意心里嗤笑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上楼去了。
    他可没忘自己大腿上被烟头烫出的疤是谁造成的。
    .
    周欣美就是一个被爱情冲昏脑袋的女人，当年知三当三插足秦建志和其原配的婚姻，后来被秦建志的原配——也就是秦瀚的亲生母亲赶出本地。
    那时的秦建志还没有胆子和发妻对着干，只好暗戳戳地跑到邻市和她偷情。
    可周欣美和那些贪图钱财、见好就收的女人不一样，她就是单纯地蠢，蠢到爱上秦建志，蠢到非要这个男人不可。她没办法赶走秦建志的发妻，也不敢和秦建志抱怨，只好把自己的怨气、不甘心藏在心里。
    后来小秦意出生了。
    一开始，秦意的出生让周欣美和秦建志二人颇为高兴，也让秦建志找更多的机会跑到周欣美这边来。
    那时的周欣美悉心照顾着还是小婴儿的秦意，那时的她还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直到原配发现秦意的存在。
    那年，原配的儿子秦瀚才五岁。
    他被母亲从幼稚园里带走，母亲很生气，秦瀚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安静地坐在车里。
    也就是那一天，五岁的秦瀚得知了自己有一个弟弟，一个坏女人生下来的儿子。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秦建志再也没踏入过和周欣美的那个“家”。
    周欣美联系不到人，也找不到他，心中的那些怨恨日益积累，最终变成了秦意身上的一个个伤痕。
    这个为爱疯狂的女人彻底变成了疯子，她靠着秦建志原配留下的钱苟活着，整日用香烟和酒精麻痹自己。
    发了疯，周欣美就用烟头“惩罚”秦意。
    小孩娇嫩的大腿被炽烫的烟头灼伤着，任由他哭闹，任由他一声一声地喊“妈妈”，周欣美都没能被感动。
    她在罚他留不住自己的父亲，罚他没能保住她的地位。
    可周欣美怎么能忘记呢？
    她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任何地位，她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又或者连小三、小四、小五都算不上。
    周欣美和秦建志其他情人相比，不过是赢在了有秦意这个儿子罢了。
    直到秦意八岁。
    秦建志的发妻因车祸死去，秦建志才最终把周欣美母子二人接回秦家。
    从此，秦意由妈不爱的脏小孩摇身一变，变成了秦家高高在上的秦小少爷。
    .
    秦意最终还是参加了刘家举办的那个宴会。
    对于他突然改变想法这件事，秦建志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小儿子懂事，愿意为家族做出贡献了。
    但其实秦意之所以会突然改口同意，是因为宋长谦跟他说殷舒会去，而宋长谦又是听姜云白说的，姜云白则是在和殷舒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知道殷舒会参加那个宴会后，秦意一直在家里思索。
    他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参加那个宴会，如果参加了，那就意味着殷舒会知道他的身份，会知道他的出身——毕竟周欣美和秦建志害死原配的事情闹得可谓是变成了公开的秘密。可如果不参加，秦意不知道再次和殷舒见面会不会是几个月后，他可没有信心能在放假期间把殷舒约出来。
    犹豫好些时间后，秦意最终决定参加宴会。
    相对秦瀚的骚包打扮，秦意只是穿了一身纯黑色正装。
    毕竟这次没有情敌需要他来示威。
    秦家四人驱车前往酒店，秦意一进门便往四周张望着。
    一旁的秦建志见了有些不满，沉声呵斥着：“瞎看什么？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说完这句话，他还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欣美，似乎是在责怪她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子。
    周欣美对秦意是又怕又愧疚，看到了秦建志的表情，她定神靠近秦意，小声地说着：“小意，你今天老实一点，听话，和刘小姐见了面……妈就，就答应你一件事。”
    秦意收回视线，俯视着周欣美，轻轻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嗯，小意，听话。”周欣美颇为满意他的反应，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和秦意讲话，偏过身子挽住了秦建志的手臂。
    一旁的秦瀚看着这对母子互动，倏地讥笑一声。
    秦意看过去：“哥，笑什么？”
    秦瀚没想到他会说破，一时间愣住没反应过来。
    “妈说的话很好笑吗？不然你为什么要冷笑？”秦意又说。
    听见他的话，周欣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时间，四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秦瀚还要找秦建志拿钱，怕因此惹了父亲不高兴，连忙开口解释着：“没有。我没笑周……妈。”
    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咬牙切齿，又或者是喊周欣美“妈”太过于恶心自己，最后连一句简单的话都没办法表现得云淡风轻。
    秦意没说话。
    秦建志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好了，都闭嘴，少丢人现眼。”
    秦意在心中冷笑，但依旧保持着沉默，他暗中寻找着殷舒的身影，却迟迟没有找到。
    秦建志可没什么耐心，很快便带着三人向刘家人走去。
    “老刘，好久不见。这是犬子秦瀚、秦意。”秦建志介绍着身旁的两个儿子。
    “好久不见，老秦。”他对面的男人手里端着酒杯，听见秦建志的话，反倒是认认真真地端详两人一阵。
    两人寒暄一阵，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爸，你怎么还在这里呀？我和妈找你半天了。”
    说话的人正是刘家小姐，刘娇。
    “娇儿，快过来。”刘铮连忙把自家女儿喊过来，温声说着，“这位是你秦叔叔，一旁的那位是秦瀚，另一位则是秦家小公子，秦意。”
    刘娇是多多少少听说过秦建志这个人的，她不看好这个滥情无能的男人，但面上还是一副乖巧模样：“秦叔叔，你好。”
    说罢，她偏头看向秦建志的两个儿子。
    秦瀚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容貌不算差，就是人看起来有些萎靡，眼下的乌黑似乎是证明了刘娇的想法。
    刘娇悄悄撇嘴，心想着这秦瀚倒是和秦建志有个七八分的相似。
    而后，她又看了眼另外一个一言不发的人。
    却不想，只一眼，刘娇便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
    第29章
    秦意仪表堂堂，模样和秦建志有几分相似，气质比起秦瀚来却好上不少。
    刘娇知道眼前的少年还差一些日子成年，可她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秦意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言行举止透露着不属于少年的成熟。
    “你好。”刘娇伸出手，笑着对秦意说。
    秦意抬眼，刚打算说话，却又似是看见了什么，眼眸倏地亮了不少。
    刘娇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便瞧见了一个清秀少年。
    “你朋友？”
    “嗯。”秦意看了她一眼，不顾周围的人，迈步往殷舒的方向走去。
    他直愣愣地望着殷舒，眼神专注炽热，殷舒不想发现都难。
    其实殷舒一进大厅就看见了秦意，人群中，偏偏就第一时间发现了秦意。
    看见秦意和刘家小姐聊天，殷舒脚步停顿了一下，但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游逸说着话，就像是没有发现秦意一般。
    “殷宝？”游逸轻声喊了一下，“在想什么？”
    殷舒思绪被打断，眨眨眼，笑着说：“没呢。”
    游逸被朋友喊走，正打算带着弟弟一块儿，却不想被殷舒拒绝了。
    “你去吧，哥，我就在这边等爸妈。”说罢，便察觉一道视线，他偏头看过去，发现是秦意。
    十七岁的秦意脸庞还带着些稚气，成熟的衣装显得他比平时成熟稳重不少。
    殷舒看着秦意，秦意也在看着殷舒。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眼睛直直地望向对方，正一步一步地靠近着心上人。
    “扑通。”
    “扑通。”
    殷舒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这样的秦意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秦意。
    殷舒躲了躲目光，随后便听见了秦意的声音。
    “原来你也来这里了。”秦意说，眼里带着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他说：“还以为我们要好一段时间以后才能再见面。”
    “怎么会。”殷舒短促地笑了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下。
    听见这话，秦意眼里闪过一瞬复杂的情绪，随后问道：“那我约你，你会出来吗？”
    殷舒：“看情况吧。”
    他往秦意身后看了眼：“和家人？”
    秦意不自觉地挪动身子想要挡住秦家那三人，但又想到自己既然选择参加宴会，就表明已经做好坦白的准备，于是他又硬生生地止住动作。
    身后的人是他人生中的污点，他不想让殷舒知道，可经过一世，秦意更明白对恋人坦白的重要性。
    他回应着殷舒的话：“嗯，和我爸妈，还有我哥。”
    殷舒知道秦意他哥，但从未见过秦意的父母，他有些好奇，伸长脖子看了眼，随后便愣住了。
    “你……”
    秦意在他继续说下去之前打断，他说：“我爸是秦建志。”
    他看着殷舒的眼睛，说着：“那天来接我的是我……我哥，秦瀚。”
    “我就是秦建志从外边儿带回来的那个私生子。”秦意垂下眼，动作缓慢地晃着手中的酒杯。
    殷舒听说过秦建志，也听说了他的“事迹”。
    但他不知道秦意会是那个私生子。
    上辈子到死，他都不知道。
    他只见过秦瀚，在混乱惊慌中和对方有过几句交流，话不多，但秦瀚给他造成的伤害让殷舒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殷舒后退一步，短促地笑了一下。
    “你是秦家小儿子。”他说。
    秦意咬牙：“是。”
    “抱歉，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年轻的男孩儿组织着语言，“你知道的，私生子这个身份并不光彩，我……我也很少主动跟人提起自己是秦家人。”
    “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殷舒抬眼看着对方。
    秦意顿住，而后说：“因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说：“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打算继续瞒着你，既然今天在这里碰面了，那我不如直接交代。”
    “你会因为我的身份而疏远我吗？”秦意直白地问着。
    十七岁成了他的工具。
    也成了他表达情绪的方式。
    年轻的男孩儿总是炽热而又坦诚的，比起真实的他少了几分弯弯肠子，更多的是笨拙和显而易见的欢喜。
    他利用这一世的年轻，无所畏惧地表现出自己的所盼、所怕。
    “你会讨厌我吗？”秦意问。
    殷舒愣了半秒，而后果断地回答：“不会。”
    感情插足者会被嚼舌根，但插足者的孩子是无辜之人。
    “怎么会因为这个而讨厌你呢？”殷舒说，“对了，那个女孩儿还在等你，你过去吧。”
    可谁知秦意头都没转一下，直接摇头说：“不想过去，秦建志今天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跟刘娇相处试试。”
    听到这话，殷舒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意才十七岁，都还没成年。
    秦建志未免也太过心急了。
    “你哥呢？”殷舒说，“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
    一个愚蠢鲁莽的男人。
    提到秦瀚，殷舒心中就像是有一团火似的烧得慌，他恨不得手刃了对方。
    可理智又提醒着他，这一世的秦瀚不是上一世的秦瀚，这一世的殷舒也不是上一世的殷舒。
    这一世的他不会和秦意在一起，秦瀚便没了绑架他的理由。
    “他是个废物，秦建志才看不上。”秦意说。
    殷舒被他直白的话逗笑，抿了一口酒，开口说着：“你这样说你哥哥，不怕被人听见？”
    秦意往四周看了看，问：“这里还有其他人吗？你会跟别人说吗？”
    殷舒摇头。
    “我说的是实话，没什么好怕的。”秦意说，“秦瀚贪婪，但没什么脑子，秦建志怕他毁了秦家，也不信秦瀚能老老实实地联姻。”
    “所以你爸就选择了你。”殷舒说，“因为你会选择联姻。”
    就像上辈子一样。
    殷舒这话用的是肯定句，秦意听了心里泛起一阵疼痛。
    他有些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咬咬牙，说：“不会。”
    殷舒抬头看着他。
    “我只会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秦意和他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只会和喜欢的人牵手、接吻、做/爱、结婚。”
    “……”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之间便沉默了好一会儿。
    殷舒错开目光，看着秦意胸前的领带。
    “谁知道呢？”他轻声说。
    “我说的是真的。”
    “殷舒，信我。”
    殷舒抿着嘴，而后和秦意轻轻碰杯，一口饮光杯中的酒。
    他说：“人是会变的，你现在还年轻，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你的家人在，我今天不管你喝酒的事情。”殷舒眨眨眼，而后说，“我先走了，游逸还在等着我。”随后便转身离去。
    走出厅堂，殷舒松了口气，回想起秦意刚才的话，他又笑了一声。
    万万没想到十七岁的秦意会这么专情。
    作者有话说：
    3.13号开始入V，当天更新6000字，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30章
    当年自己受伤的时候，秦意不正在和别的女人约会吗？
    漂亮的话谁都能说，难的是能做到。
    殷舒不想把秦意想得太坏，他宁愿相信十七岁的秦意是真的想要一生一双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里发生了改变。
    这辈子殷舒不再奢望太多，现在和秦意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了，如果说未来的秦意真的能坚持这样的想法，那殷舒反倒是希望他能找到合适他的那一半。
    “殷舒，原来你也在这里。”一个声音响起。
    殷舒被打断思绪，抬头一看，发现是陈钦然，他笑了下：“好巧。”
    陈钦然的表情里带着些惊喜，他没想到自己能在刘娇的生日宴上遇见殷舒。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他说，“你和刘娇认识？”
    殷舒摇头：“没，我陪我哥来的。”
    陈钦然点头，随后走向殷舒，说：“我们一起进去？”
    “……你先进去吧，我等等再进去。”殷舒说。
    可谁知陈钦然接下来的话便是：“你要等人吗？那我陪你一起等，我一个人，里边儿的人我也不认识。”
    他这样说，让殷舒有些无奈，只好跟着陈钦然重回厅堂。
    “我陪我爸妈来的，其实我和刘家小姐也不熟。”陈钦然说，“遇见你也算是我今天的意外之喜了。”
    殷舒笑了笑。
    陈钦然是个憋不住心里事儿的人，如果他是一个性子稳重的人，自然不会频繁约殷舒出来。
    平日里，殷舒对他的态度就不冷不热，上次好不容易能约他出来，却又多了一个秦意，直到最后离开，陈钦然都没办法说出请求。
    因为他有事要求于殷舒，所以不得不对殷舒殷勤一些，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何况殷舒长得好性格也不差，如果他真的把人追求到手了，也是他陈钦然赚了。
    殷舒在高中时代找他告白的事情，陈钦然还记得很清楚，他有一定的信心能让殷舒对他重新产生好感。
    “陈钦然。”殷舒往一旁的角落走，喊住了身边的人。
    陈钦然被打断思维，跟在殷舒的身后，问着：“怎么了？”
    殷舒找了个空位置，坐在沙发上，直白地说着：“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什么？”
    “你有事情需要拜托我，不是吗？”殷舒说，“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已经蠢到看不出你的企图了？”
    陈钦然有一瞬间的慌张，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又听见殷舒的声音。
    “你直接说吧，什么事情？如果我能帮忙就帮。”殷舒偏头看着他，“我只能尽力。”
    陈钦然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突然就觉得很难以启齿。
    殷舒耐心地等着，没有再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钦然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你家不是有个糖果厂吗？”
    殷舒愣了一下，而后说：“你怎么知道？”
    糖果厂是殷家老一辈当年做的第一笔生意，也算是殷家的起步，后来殷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到殷爸爸那一辈，已经算是本市出名的家族了。
    但即使殷家日益富裕，糖果厂也一直保留着，规模不算很大。
    殷舒没想到还会有外人知道这么一个小工厂，一时间感到诧异。
    陈钦然摸了摸鼻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之所以一直记得殷家那个糖果厂，是因为自己儿时酷爱吃那个品牌的糖，后来长大了闲得发慌，专门去网上查询了这个牌子，最终在殷家一系列品牌介绍底下看见了这个糖果品牌。陈钦然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高中就遇见了殷家小儿子。
    “我小时候常吃，就记住了。”陈钦然简略了一下缘由，跟殷舒解释着。
    殷舒点头：“你是想要我帮你什么？”
    “我想找你家那个糖果品牌合作。”陈钦然说。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去找糖果厂商讨？”殷舒不解，“合作的事情，我不了解的。”
    陈钦然有些急了，他连忙说：“我试过，但被拒了。”
    虽说殷家糖果厂规模不大，但也算是殷家财产，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没有过交涉的合作，自然是多了几分警惕。
    “我……”陈钦然纠结一下，索性老实地把自己的情况都交代了，“我家开的是连锁奶茶店……就想着和你家糖果做个联名。”
    殷舒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前天，陈钦然送了一束花到他寝室楼下，快递小哥大嗓门一吼，整栋楼的人都知道有个叫陈钦然的人给一个叫殷舒的人送花了。
    “你不觉得你方式用错了吗？”殷舒有些迷惑，“你这……”
    陈钦然抠了抠沙发：“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是在追人，而不是在求人帮忙。”
    他低垂着眼：“说是在追求你也没错……”
    “怎么会没错？”殷舒反问，“你追求一个人，不是因为好感、喜欢，而是因为钱，是另有所图。”
    “如果被追求的那个人，因为你的行动而心动，但到最后都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他说，“这是隐瞒，是欺骗，怎么会没错呢？”
    “那如果钱拿到了，目的达到了，另外一个人该怎么办？”
    殷舒抬眼看着陈钦然：“被抛弃？还是说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被蒙在鼓里？”
    陈钦然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说着：“不会的，我……我不会这样对你的。”他莫名有些结巴，“我……我是对你有好感的，也是想拜托你帮忙没错，可……可我从没想过这样对你。”
    “那是渣男，我不是。如果我真的能和你在一起，那我怎么会这样对你呢？是我追求你，是我先喜欢上，所以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也会好好对你的啊。”
    殷舒闭上眼睛，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他沉默好一阵，而后才开口：“合作的事情我可以帮你问一问我哥。”
    陈钦然听了心里一喜，而后问道：“那我可以继续追求你吗？”
    “追求？”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殷舒睁开眼，发现是站在不远处的秦意。
    秦意脸色有些黑，眼神阴郁，沉着声音说着：“追求谁？”他移开目光，看向殷舒身旁的陈钦然，“你刚才说要追求谁？”
    陈钦然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秦意开始就有些怵惕秦意，如今看着那人难看的表情，心里更是生出几分怯意。
    “秦意。”殷舒低声道。
    秦意顿了下，又偏头看着殷舒，说：“你不是要离开了吗？怎么现在又和陈钦然坐在一起了？”
    他说：“不想跟我聊天，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是吗？”
    “不是。”殷舒没想到他会误会，连忙开口否认。
    “那为什么现在又跟他坐到一起了？”
    一旁的陈钦然开口：“我只是刚才碰巧和殷舒在门口遇见。”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秦意又想起陈钦然刚才说的那句话。
    秦意刚想开口说话，殷舒先一步开口：“陈钦然，你先去找你爸妈吧，他们说不定已经到了。”
    陈钦然没再说什么，只点头：“好，那我先走了。”说罢，他看了一眼秦意，还颇为担心地看了一眼殷舒。
    秦意被陈钦然的表情气得快说不出话：“他要追你。”
    “秦意，你在气什么？”殷舒反问，“因为我重新回到厅堂？还是因为陈钦然说要追求我？”
    秦意握紧拳头，看着殷舒：“你知道答案，不是吗？”
    “我不知道。”殷舒说，“我怎么会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你因为前者而生气，那我给你道歉，是我不对。”他顿了顿，“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
    殷舒抿嘴，说：“秦意，你是以什么身份感到愤怒？”
    秦意被他说得脑子一下冷静下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果他现在给殷舒告白，定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殷舒说的话很对，他们现在仅仅是朋友关系，他不能用这个身份感到愤怒。
    他还没有愤怒的资格。
    思索一阵，秦意才开口：“抱歉，是我冲动了。”
    他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凶你朋友。我听见那句话之后太着急了，怕你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我一个大男人，就算答应了也没什么。”殷舒说。
    秦意咬牙，说：“因为我怕他利用你，他看你的眼神没那么简单。”
    “利用……”殷舒轻声说，“你怕他利用我？”
    真正利用我的人，不正是你吗？
    秦意的心猛地一颤。
    而后，他就瞧见殷舒眼眶渐渐泛红。对面的人低下脑袋，他便再看不清殷舒的表情了。
    作者有话说：
    陈钦然：实不相瞒，我就是一点点的老板
    一点点：风评被害
    第31章
    “秦意，秦意！”周欣美小声提醒着身边心不在焉的儿子，她悄悄用脚踢了踢秦意的脚，“在发什么呆？大家都在聊天呢。”
    潜台词就是让秦意赶紧抓紧机会和刘娇接触接触，说不定两人还真能发展发展。
    秦意回过神，和周欣美对视一眼，抿着嘴，却没开口说话。
    刘娇倒是注意到了周欣美母子俩的互动，她犹豫半秒，而后主动开口和秦意搭讪：“秦意，听说你在S大上学？”
    “嗯。”秦意应了一声，语气颇为敷衍。
    刘娇僵了一下，随后又笑着说：“我在你隔壁学校，之后有时间可以一起出来吃个饭。”
    “对了，你今年才十七岁吧？”她突然问。
    一旁的秦建志抢先回答着：“快成年了，还有几个月，我们小意出生的日子好，在情人节那天。”
    刘娇点头，迎合着秦建志的话，嘴角一直挂着笑：“看来我也没比秦意大多少，也就几个月。”
    “是，是。”周欣美迎合着，“娇娇长得可爱，秦意性子沉稳不爱笑，你俩站一起，旁人见了怕是会以为秦意是更年长的那一个。”
    这些话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在座的人都心照不宣，没有人说破。
    唯有作为主角之一的秦意显得有些不太专心，甚至连他们的对话都没听进去。
    一群人交谈一会儿，身为宴会主角的刘娇便起身上台讲话。
    “秦意，往哪儿看呢？”秦建志有些不满小儿子今日的表现，他沉着声音警告着秦意，“今天你给我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
    秦意并没有搭理秦建志，甚至连脑袋都没有往刘娇的方向转去，只低头沉默着。
    殷舒红着眼说话的画面不断地在秦意脑海里上演，秦意愈加感到心痛和后悔。他知道自己伤害了殷舒，让殷舒难过伤心了，可秦意没想到自己会让殷舒变得如此脆弱和敏感。
    他小心翼翼地完成着自己的计划，却不想偏偏忽略了被算计的人的感受。
    殷舒在这些日子里不断地因为他的话语、行为举措而想起从前，又因为那些回忆而难过，甚至情绪失控。
    可秦意准备那么多计划的初衷是让殷舒回到他的身边，他又怎么能一直伤害殷舒，怎么能不断掀起殷舒稍加愈合抑或是依旧血淋淋的伤口？
    他可以不顾一切地让殷舒重回他身边，却唯独不能让殷舒遍体鳞伤。
    台上的人不断地说着体面的话，身边的父母不断恭维着，四周的人时而拍手夸赞时而惊叹着，唯有秦意格格不入，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里有他，有殷舒，可唯独没有殷舒的喜欢。
    直到刘娇下台，秦意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她。
    刘娇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了秦意的态度。
    正当她打算找秦意谈话的时候，秦建志和周欣美走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面前的二人笑得有些过于殷勤，刘娇见了有些不适。
    但碍于秦建志是自家父亲曾经的合伙对象，刘娇不得不停下脚步同他们周旋着。
    而就是这么一段时间，秦意起身从座位离开，他一边往宴厅外边走去，一边向四周张望着，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殷舒的身影。
    殷舒身边坐着游逸，但游逸在和旁人攀谈着，一时间没空观察自家弟弟的情绪。
    秦意加快步伐，从人群中穿过，一步一步地走向对方。
    “殷舒，我有事情想跟你说。”他走到殷舒身边，开口说。
    殷舒嘴里还嚼着食物，听见秦意的话渐渐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咽下食物，抬眼和秦意对视着。
    “什么事？直接在这里说吧。”他的情绪不高，实在是没什么耐心再来应付秦意。
    秦意咬咬牙，语气坚定地说：“很重要的事。”
    殷舒和他对视着，没有说话。
    “出去说，哪怕是找一个房间都好。”秦意说。
    殷舒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松了口：“好。”
    “哥，我跟秦意出去一下，待会儿就回来。”他说。
    游逸在秦意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点头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听见弟弟说要和秦意出去，游逸便点头答应。
    两人从旁路走出去，殷舒一路都保持沉默，而一旁的秦意则是在紧张，在心里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走出宴厅，殷舒问：“去哪里？”
    秦意随便开了间房，拉着殷舒往里边走。
    两人走到酒店房间的客厅，殷舒把自己的手扯回来，抬头和秦意对视着。
    秦意被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心里更是紧张，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他咽了咽口水，开口时嗓子都有几分沙哑：“殷舒，我为我今天说的话跟你道歉，我不应该随意揣测你的朋友，但……”
    “但是我今天这么着急，是因为我听见陈钦然说要追求你，我怕你答应，所以慌不择言了。”秦意说，“我……我不想让陈钦然追求你。”
    他有些结巴：“我……我喜欢你，所以不想让陈钦然追你。”
    听见秦意的话，殷舒惊得眼眸大睁，满眼都是诧异。
    “你在说什么？”殷舒有些难以置信。
    秦意抿嘴，而后说：“我说我喜欢你。”
    殷舒摇头：“我们才认识几个月，不是吗？”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还很年轻，还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很容易把好感错当喜欢。好感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好感是对一个人的认可和满意，但喜欢是不一样的。”
    “我喜欢你。”秦意说。
    殷舒看着对方，斟酌一番，而后说：“喜欢分很多种，它可以是对朋友的，也可以是对亲人的。”
    秦意打断他的话，笃定地说着：“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情感，不是对朋友的，是对爱人的。”
    听见这话，殷舒皱眉：“秦意，你才十七岁。”
    秦意反驳着：“可你不也才十八岁吗？为什么要拿年龄来说事？”
    殷舒张张嘴，但又没说出口。
    “那你就当是对朋友的喜欢好了，对朋友有占有欲这种感情，不也很正常吗？”秦意不愿看到殷舒为难，主动退让一步。
    .
    殷舒撑在洗脸台上，双眼失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的秦意会跟他告白。
    他也清楚十七岁的秦意坦率直白，但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秦意刚才的那些话。
    上一世的自己直到死也没能让秦意爱上自己，这一世不想和秦意在一起了，却又阴差阳错地被对方表白。
    秦意现在已经被他赶回去了，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殷舒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稍微冷静一些才开门往外走。
    回宴厅。
    殷舒路过一间屋子，他刚打算迈步走过，却又听见了一个女声喊出了他万分熟悉的那个名字。
    “秦意，我知道你父母这次急着让你跟我见面的原因。”刘娇说，“他们不就是想让你从我这里获利吗？”
    “我可以给你钱，让你家渡过这次难关，但前提是你要和我在一起。”
    殷舒听见这话眼前一黑。
    他怎么忘了，上一世的秦意能因为钱而答应他的追求，那这一世的秦意自然也能因为钱主动告白。
    第32章
    殷舒回到游逸身边，脸色难看，双眼都有些失神，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让游逸有些担心。
    游逸身为哥哥，看见弟弟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可问殷舒，对方却又什么都不肯说，最后游逸只好带着他提前离场。
    回了家，殷舒当晚便开始发高烧。
    游逸发现殷舒生病，已经是深夜。
    游逸是个熬夜党，到周末时就喜欢熬夜打游戏，但今天殷舒的状况始终是让游逸有些放心不下，就连他最爱的游戏也没办法让他集中注意力，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凌晨一点，游逸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一些轻微动静，他思索一阵，走出房间敲响了殷舒的房门。
    屋子里一直没有回应。
    游逸非但没松一口气，反倒是更加担心。
    他斟酌一番，推开了殷舒的房门。
    屋里一片漆黑，游逸看不清里边儿的状况，但仔细一听，他又能听见一些轻微的声响。
    打开床头灯，游逸这才发现殷舒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殷舒，殷舒。”游逸轻声喊着，“你怎么了？”
    殷舒嘴里不断含糊地说着话，游逸弯下腰听，却又琢磨不出来。
    “殷舒，醒醒。”游逸以为弟弟只是做噩梦了，伸手摸了摸殷舒的脑袋。
    这一摸，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殷舒整个人包括被窝都热得很，温度有些不太正常。
    游逸连忙把人身上的被子掀开，随后便瞧见了脸颊通红、额头渗汗的弟弟。他手一伸，便触碰到了对方滚烫的额头。
    “殷舒，醒醒，你生病了。”游逸有些急了，他伸手把殷舒扶起，“你生病了自己不知道吗？你不难受吗？为什么不跟我说？”
    “哥……”殷舒烧得已经有些迷糊，身子无力地靠着游逸，“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喜欢我？”
    游逸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还是一边给殷舒换衣服一边安抚着：“殷宝，我们去医院，马上就不难受了。”
    殷舒抓着哥哥的衣袖，又问了一遍：“哥哥，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啊？我……我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世不够，还要再来一世。
    一次折磨不够，还要再次撕开血淋淋的伤口。
    上一世来一个秦意，这一世又多了个陈钦然。他好不容易相信了这一世的秦意，可对方却又做着同样的事。
    殷舒失魂落魄地想着，这世间那么多人，为什么秦意偏偏要选择自己？
    前世是他主动追求秦意，把满腔热爱全都给了对方，即使被冷落，殷舒也没委屈过一秒。
    后来秦意答应了他的追求。
    那一天被殷舒刻在了戒指里。
    交往的过程中，秦意也总是表现得很冷淡，可殷舒却认为是性格使然。
    他不在意秦意的冷漠，不在意秦意在约会中的缺席。
    再然后殷舒便知道了秦意和他在一起的真相。
    他没办法做到不在意秦意同意和他交往的原因。
    那些冷漠，殷舒已经不敢再去细究是性格使然，还是不愿意花精力去应付。
    他们之间哪儿有什么喜欢，分明就是一个为爱痴狂，另一个精打细算另有所图罢了。
    秦意已经拿到他的钱，自然也就不必再应付他。
    在这段恋爱里他替秦意找好了千百种缺席的理由，却唯独没能说服自己佯装无事发生。
    所以他提出了分手。
    从前的殷舒询问过对方，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突然同意和他交往？
    秦意怎么回答的？
    殷舒昏昏沉沉地靠着游逸，皱着眉头回忆着。
    那时的秦意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任由着手中的香烟燃尽，又好像是偏头吻住了殷舒的嘴，让他没办法再开口追问。
    喜欢吗？
    殷舒再明白不过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殷宝，别哭，我们马上就去医院。”游逸抬手擦掉殷舒脸上的泪水，把人背起往楼下走。
    一路上，殷舒都有些昏昏沉沉，他能听见游逸说的话，却又无力做出回应。
    上一世的记忆犹如走马灯一般地重现在脑海里，殷舒深陷在从前的记忆里，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情绪渐渐失控。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哭，他已经重活一世，应该快乐地活着，可只要脑子里还有从前的记忆，殷舒就没办法保持理智。
    泪水越流越多，游逸的肩膀很快便被殷舒的眼泪打湿。
    “哥，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道歉，说话间，一大颗泪珠便又落在了游逸的肩头。
    殷舒脑海一片混乱，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何而道歉。
    是因为觉得自己今晚麻烦了游逸，还是因为上一辈子的自私离去，抛下了哥哥和父母？
    又或者是二者皆有。
    殷舒哭得厉害，脸颊涨得通红，眼睛越发红/肿，嗓子都有些沙哑。
    游逸一边哄着弟弟，一边把人送到了医院。
    三十九摄氏度。
    直到冰冷的液体慢慢流入体内，殷舒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脑子终于不再是一片混乱，他也不再去想从前的事，很快，疲倦汹涌出现，殷舒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可能是因为睡得不安稳，殷舒的眉头总是微皱着，手指轻轻抓着床单。
    看见逐渐平静下来的弟弟，游逸松了一口气，他坐在病床边，开始回想着弟弟刚才说的话。
    殷舒和秦意谈话回来后便有些不对劲，不仅情绪低落，还因此发烧生病。
    游逸斟酌着，最终还是联系上了姜云白。
    “小姜，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我是殷舒的哥哥游逸。”游逸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地发送着短信，“你有秦意同学的联系方式吗？我这边有些事情想要跟他联系一下。”
    本以为要白天才能得到回复，却不想姜云白很快把秦意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姜云白有些担心，“是不是殷舒出什么事了？”殷舒好几个小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游逸犹豫半秒，最终还是跟殷舒的朋友说出实话：“殷舒发烧了，现在在医院里。”
    “跟秦意有关吗？”姜云白问，“我马上来医院。”
    游逸婉拒着：“殷宝没什么大问题，你休息吧，要是实在不放心，明天白天来也是可以的。”
    而后，他便走出病房，拨通了秦意的电话。
    这一次，换了一个交流对象，游逸顾不得已是深夜。
    “喂，请问是秦意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游逸。”游逸说，“我想问一下你今天和殷舒聊了些什么？”
    “……”
    那边先是沉默一阵，而后秦意才开口询问着：“为什么不直接问殷舒而是找到了我？”
    “殷舒出什么事了？”
    游逸没想到弟弟的朋友们一个比一个敏锐，他抿着嘴：“殷宝没出事，我只是想来问你。”
    秦意说：“我们没聊什么。”
    “殷舒病了，”游逸说，“在和你谈话之后。”
    “他刚才哭着问我，为什么没有人喜欢他，为什么‘他’要那样对他。”
    “我不知道殷舒嘴里的‘他’指的是谁，但我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聊了什么，会让殷舒有这么大的反应，会让他难过落泪，会让他发烧生病。”
    第33章
    听见游逸的话，秦意沉默了好一阵。
    就在游逸以为对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了秦意低沉的声音。
    “殷舒现在在哪里？”他问。
    游逸愣了半秒，说：“不用你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跟他说了什么就行了。”
    秦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重复着：“他在哪个医院？我马上来。”
    游逸听见那边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难以置信地说：“你开车？你疯了？你他妈还没成年！我给你说他在哪里，你给我打车来！”
    游逸知道秦意未成年，是在一次和殷舒通话的时候知晓的，那时殷舒也只是随口一说，但游逸对秦意始终存在着一些莫名的抵触，所以便记在了脑海里。
    “好。”秦意说。
    突然被秦意诈，游逸的心情越发糟糕。
    很快，秦意便赶到了医院，他神情匆忙，脚步都带着几分慌乱，走到殷舒所在的那层楼后便不断地张望。
    “在这里。”游逸说。
    秦意也不在意他的语气，只问道：“殷舒呢？现在怎么样了？”
    “刚退烧，现在睡着了。”游逸瞥了他一眼。
    秦意跟着游逸走进病房，随后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殷舒退了烧，脸颊的泛红也慢慢褪了下去，唯独眼角还残留着一些绯色，鼻尖也微微泛着红。
    秦意心疼地看着他，心中越发地后悔。
    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弥补对殷舒的伤害，却没想到又一次地刺痛了对方的心。
    “陈钦然是谁？”游逸问。
    秦意顿住：“你怎么会知道他？”
    游逸看着床上的人：“刚才殷舒提到了你和陈钦然，他一边哭一边说什么利用，又说什么自己没钱，还喊着要分手。”
    “陈钦然不会是殷宝的男朋友吧？”游逸难以置信，“那你又做了什么？你们骗了殷舒的钱？”
    游逸一脸警惕地看着秦意，姿势变得有些防备。
    “不是。”秦意说，“陈钦然不是殷舒的男朋友，他只是殷舒的追求者。”
    他缓慢呼吸着，胸膛随之起伏，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说：“我做了错事，让殷舒伤心了。”
    游逸倏地站起身，刚打算开口驱赶秦意，床上的人便发出了声响。
    “哥。”殷舒喊了一声。
    “我在。”游逸连忙走近，挡住了一旁的秦意。
    殷舒说：“让他走。”
    说完这句话，他便侧过身子背对着游逸，也躲开了秦意。
    秦意紧紧地握着拳头。
    “好。”游逸应着。
    “让他别来找我了，”殷舒轻声说，“以后也不要来了。”
    “殷舒！”听见这样的话，秦意稳不住了，他走到殷舒的床边，却看见殷舒因为他的靠近缩了缩身子。
    仔细一看，还能察觉殷舒在颤抖着。
    秦意停住脚步，不敢再靠近，他抿抿嘴，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走，你照顾好自己。”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谈。”
    殷舒吸吸鼻子，说道：“不用谈了，你也不用再来找我。”
    秦意愣住：“为什么？”
    见到殷舒强硬的态度，他有些慌了：“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为什么我连见你一面都不行了？是因为今天的告白吗？可……”
    听见秦意提到告白，殷舒闭上眼，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些哽咽：“秦意。”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为什么跟我告白，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没钱，没办法帮助你家，你就算真的和我在一起了我也没办法帮你。”
    “你别来找我了。”
    秦意的心脏飞快跳动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殷舒的身影。
    “你是不是听见了？”秦意情绪有些激动，“我和刘娇的谈话，殷舒，你是不是听到了？”
    他连忙解释着，语气焦急而慌张：“不是的，殷舒，你听我说，我拒绝了她的提议，我没有跟她交往。”
    “我不是因为钱跟你告白的，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选择告白。”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他绕到床的另一边，蹲下身子和殷舒解释着。
    殷舒躲了躲身子，把被子拉起来一些，紧闭双眼不肯看秦意的眼睛，拒绝和他对视。
    秦意看着对方的模样，心里又涩又酸，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殷舒泛红的眼角。
    果不其然，对方猛地后退，睁开了眼睛。
    殷舒刚哭过没多久，睫毛还湿着，额角的头发也被汗粘在皮肤上，模样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秦意心疼得要命，但又不敢再动作。
    “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殷舒说话带着鼻音，声音听着没什么力气。
    秦意厚着脸皮：“那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你已经说过了。”
    秦意：“还是要赶我走吗？”
    殷舒眨眼：“嗯。”说完便翻了个身，不愿再和秦意说话。
    秦意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是因为有前科，所以才没办法获得殷舒的原谅。
    “行了，走吧，该说的话都说了，让殷舒好好休息一下。”游逸见两人没什么话说了，于是开口赶人。
    纵使秦意万般不舍，他也没法强行赖在病房里，最后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到秦意离开，游逸没忍住，开口询问：“你和秦意怎么回事？他喜欢你？”
    殷舒抿嘴：“我不知道。”
    “那你呢？”游逸问，“你对他什么感觉？这个你总知道吧？”
    他想了想：“刚才秦意说的你听见了吗？他说他拒绝刘娇了，还说自己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跟你告白。”
    “他看起来挺真诚的。”
    殷舒的手指轻轻抠着床单，眼睛失神地看着手上的留置针。
    喜欢秦意吗？
    殷舒不知道。
    这个问题比前面那一个更难回答。
    没有得到殷舒的回答，游逸也没再追问，他理了理被子，柔声说：“睡吧，咱们不纠结了，晚安。”
    殷舒应一声，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次，过了好久才缓缓进入睡眠。
    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在梦里不断挣扎。
    梦境千变万化，一会儿是和秦意恋爱期间发生的琐事，一会儿又是两人分手撕破脸后的争吵，一会儿又是重生后和秦意的往来。
    甜蜜、痛苦和平淡、安稳掺杂在一起，殷舒慌张又无措，他想从这些繁杂的梦中逃离，却又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
    不知道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多久，殷舒渐渐变得有些麻木。
    直到一个声音再次把他唤醒。
    “殷宝，殷宝。”
    声音很熟悉，殷舒知道这是谁。
    “我喜欢你。”
    殷舒并不相信对方的话。
    画面一转，来到了姜云白家楼下。
    殷舒有些茫然，却又看见了秦意的身影。
    “我找到你了。”
    殷舒想，你怎么会找到我呢？没有人跟你说过姜云白的家在哪里，你怎么会找到我呢？
    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人便消失不见，继而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
    姜云白拿着手机，不断地打着字。
    “宋长谦和秦意认识是因为秦意阻止了那场车祸，后来还提议让宋长谦一家人做全套体检，结果宋妈妈就被查出来了那个病。”
    “宋长谦觉得是秦意帮了他们，所以也帮了秦意不少忙，两人一来二去便成了好朋友。”
    殷舒皱着眉。
    画面又发生了改变。
    宋景明有些跌跌撞撞地往急诊室跑去，额角上的那个疤尤为显眼。一旁的宋长谦情绪也有些激动，跟着一同红了眼睛。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对着宋家人摇了摇头。
    殷舒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秦意。
    他垂下眼，倏地轻笑一声。
    而后，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跌落。
    第34章
    秦意回了老宅，心里却始终有些不安，辗转反侧一直没有什么睡意，索性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房里去。
    他不常住老宅，但书房里还留存着一些自己以前的东西，输入密码打开角落里的保险箱，入眼的便是被装在密封袋中的一沓厚厚的文件。
    秦意轻车熟路地打开密封袋，把里面的文件拿了出来。
    一张张A4纸上铺满了文字，里面还掺杂着好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同一个人，但都是在不同时期。
    初中时候的殷舒脸颊上还带着些婴儿肥，一双眼圆溜溜的，身上穿着初中时候的宽大校服，显得人更为瘦小。
    到了高中，殷舒便开始长身体，每隔一段时期送来的照片里，殷舒都会长高一截，脸颊上的婴儿肥也慢慢消失，五官更为立体，比起以前少了几分可爱，倒是多了几分男子气。
    最近的一张照片是殷舒从考场中走出来。
    照片里的他抬着脑袋在寻找家人，眼里带着些茫然，但又有着藏不住的兴奋和快乐。
    是对未来的兴奋，是为即将成长的自己而感到快乐。
    那时的殷舒还没有重生。
    秦意重生得早，多的是机会对殷舒下手，但他一直潜伏在暗中，就像是一只等待猎物出现的猛兽，时刻观察着对方，但又不轻易出手。
    等到殷舒上了大学、即将成年，秦意才最终沉不住气出现在了对方的生活里。
    巧的是殷舒也在那段时间里重生了。
    仔细看完文字版的殷舒的学生时代，天已经稍稍有些泛白，秦意的眼睛有些干涩，却没有半点困意。
    时钟悄然转动，窗外的阳光也渐渐洒进房间。
    直到楼下大钟敲响，秦意心中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此刻的他已经有些坐立不安，心脏快速跳动着，就连太阳穴也一点一点地刺痛起来。
    秦意慌忙收拾好桌上散落的纸张和照片，而后拿起手机、外套往医院奔去。
    心中的不安让秦意越发慌张，他迫切地想要赶到医院，想要亲眼见到殷舒。
    看到飞快跑过的秦意，秦建志不满，大声呵斥着：“大清早的，急急忙忙做什么！”
    可此刻的秦意没精力再应付对方，把外套搭在肩上快步往家门外走去。
    “秦意！”秦意这样的反应犹如火上浇油，秦建志手臂一挥，把桌上的餐盘全都扫在了地上，“你老子跟你说话呢，这就是你对你父亲的态度？”
    昨天秦意的表现让秦建志颇为不满，本打算晚上好好教训一下小儿子，却不想被大儿子欠债的事情绊住了脚。
    “你自己说说你昨天怎么做的，让你好好跟刘娇接触，结果呢？”秦建志快步上前抓住秦意的肩膀，“我他妈今天不收拾你，我看你迟早要骑到老子头上来！”
    秦意猛地被人拦住脚步，心中烦闷更加浓烈，焦虑不断催促着他做出行为上的反应，于是在下一秒，秦意头脑一热，转身对着秦建志那张狰狞的嘴脸用力挥下一拳。
    秦建志被打得一愣，随后便捂着脸倒在一旁，不断哎哟哎哟地痛叫着，他一边痛叫，一边大骂着秦意，随后又骂周欣美是个花瓶，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
    “别他妈来烦我。”秦意可不在意他的那些话，他扔掉被秦建志触碰到的外套，抓着手机便往外走。
    刚从楼上下来的秦瀚碰巧目睹整个过程，他挑了下眉，而后又吃痛地吸了一口气，抽了下嘴角，不敢再做什么表情，只小声地幸灾乐祸着：“活该，让你打我，老不死。”
    秦意走出老宅，下一秒便拿出手机拨打殷舒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回应他的不是殷舒的声音，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秦意心里一沉，又拨打了一次。
    得到的回应是一样的，这一下，他也明白自己的电话是被殷舒拉黑了。
    电话打不通，秦意只好给殷舒发微信。
    消息刚发出去，几乎是在同时，一个红色感叹号出现在了屏幕上。
    .
    游逸敲门走进殷舒的房间。
    “殷宝。”他始终是不放心弟弟的状况，于是走到殷舒床边，“怎么突然急着要出院？”
    今天一大早，殷舒便急着要出院，走的时候太过匆忙，连昨晚秦意带来的东西也没拿走。
    半路上，游逸倒是想起来了落下的东西，正打算开车掉头回去拿，却不想被殷舒拦住了。
    殷舒的精神不太好，脸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哥，不要了，我不要了。”
    他低头抠着手心，小声地说着：“我们回家吧。我累了。”
    游逸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开车向家驶去。
    回了家，殷舒跟父母打了招呼后便直直地往自己的房间里钻，连早饭都顾不上吃。
    “不开心吗？”游逸又问。
    殷舒侧躺在床上，听见哥哥的问话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游逸伸手抚开他额头上的碎发，说着：“殷宝，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哥哥说，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想办法开心。开心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殷舒抖抖嘴唇，眼眶慢慢变得有些湿润，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该说些什么？
    他又该怎么说？
    说自己重生，上辈子被秦意害惨了，这辈子又被秦意骗得团团转？
    殷舒闭上眼，沙哑着嗓音说：“哥哥，我想睡会儿。”
    游逸叹了口气：“好，那你睡吧，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哥说。”
    “好。”
    听见房间门被关上，殷舒才又慢慢睁开眼。
    他已经猜到秦意也重生了，但有些事，依旧需要证明。
    就在殷舒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就是笔记本。
    秦意伤到手后，殷舒每天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他的寝室里。
    一次偶然，殷舒发现秦意在写东西。其实殷舒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在做什么，但秦意匆忙收拾本子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秦意和他对视，而后摸了摸鼻尖。
    殷舒知道，这是秦意尴尬或者紧张时会做的一个动作。
    但他没有多问，只装作无事发生。
    因为他知道秦意有写日记的习惯。
    上一世，殷舒尊重并深爱秦意，即使对秦意的笔记本充满好奇，他也没有问过一句。
    这一世，他不感兴趣了，却又不得不为了证实一件事，而窥探秦意的隐私。
    殷舒知道自己翻秦意笔记本这个行为是错误的，可他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除去那些巧合，他再没证据来证明秦意和他一样，重生到了今世。
    拿着秦意给他的钥匙，殷舒打开了宿舍大门，一步一步地靠近秦意的书桌，殷舒呼吸渐渐急促。
    他打开抽屉，看见了那个眼熟的本子。
    屋里响起翻页的声音。
    殷舒看着那个熟悉的笔迹，手抖得越发厉害，一时间连本子都拿不稳。
    在肯定秦意也重生了后，殷舒便迅速合上本子，从这间屋子里狼狈逃走。
    第35章
    这边殷舒从寝室落荒而逃，那边秦意才匆匆赶到殷舒家。
    越靠近殷舒的家，秦意心中的不安就越发浓烈，他看着聊天窗口里的红色感叹号，急得脑子一片混乱。
    他抖着手按响殷舒家的门铃，胸膛快速起伏着。
    “喂，你好。”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秦意愣了半秒，而后开口道：“你好，我是殷舒的朋友，今天来是想找一下殷舒。”
    那边安静了几秒，而后女声响起：“好的，先生。”
    开门的是殷家的一个阿姨，秦意被对方带领着往屋子里走。
    秦意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
    游逸本是不想接受秦意的拜访，但想着弟弟这些日子的反常，只好不情不愿地把人迎了进来。
    殷舒父母并不知道自家小儿子经历了什么事，反倒是看到突然拜访的殷舒的朋友有些惊讶，但惊讶之余又透露着几分愉悦。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殷舒的大学同学，叫秦意。”秦意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今天突然拜访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我有些事情急着需要找殷舒谈一谈。”
    “你好呀，小同学。”游倩笑着，语气温柔，“殷宝现在没在家里，不过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着急吗？如果不急的话等一下可以吗？”
    秦意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可以，我没问题的。”末了，他又试探地问了一句，“请问您知道殷舒去哪里了吗？”
    游倩思考了一下，而后说：“好像是去学校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小逸，殷宝去哪儿了？你知道吗？”她提声问着大儿子。
    一旁玩手机的游逸听见游倩的话，答道：“回寝室拿东西了。”
    他站起身，跟对面的人说：“Steam出了款新游戏，我们上去看看？”
    秦意知道对方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于是应和着游逸的话。
    一旁的游倩知道大儿子喜欢玩游戏，所以并没有对两人之间的谈话感到奇怪。
    两人往楼上走，直到进了游戏室，游逸才开口：“你喜欢殷舒。”
    这句话是肯定语气，秦意也没有否认，只点头。
    “可你的表白并没有给他带来愉悦。”游逸说，“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痛苦。”
    秦意低着头，用力地掐着手心。
    游逸不知道自家弟弟和秦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斟酌了一小会儿，而后才开口说着：“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让殷舒活得开心、自在。如果你的喜欢能让他愉悦，那我就不会干涉你们。”
    “可殷舒正在因为你而压抑、痛苦。”游逸说，“这让我不得不多次找到你，你不愿开口，我能理解，今后也不会再询问。但是在将来的一段时间里，如果殷舒的状况依旧这么糟糕，我将会阻止你。”
    “阻止你的追求，阻止你的喜欢。”
    “甚至阻止你们之间的交往。”
    秦意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游逸抢先一步：“殷舒是我们一家人的心头肉，我身为哥哥自然是舍不得他受苦，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难听，抱歉。”
    秦意苦笑一下，心想着游逸是没办法做好人了，因为他的告白，注定得不到殷舒的认可。
    追求殷舒的道路很艰难，秦意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多一个游逸少一个游逸也没差，最让秦意在意的便是殷舒本人了。
    上一辈子是他负了殷舒，这一世他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没多会儿，楼下便传来了动静。
    秦意顿时紧张起来，他抓了抓手机，而后跟着游逸下了楼。
    “玩完游戏了？殷宝刚回来，这个时间卡得倒是巧。”游倩笑着，从厨房里端了一盘水果出来，“小秦，快来，我切了点水果，来一起吃。”
    秦意看了眼不远处的殷舒，眼里满是试探。
    如今的殷舒已经知道秦意重生了，他看见对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反感。他咽了咽喉咙，却又瞧见秦意朝自己走来。
    殷舒喉间的不适愈加明显，他连忙抬手捂嘴，推开秦意飞快地跑向了厕所。
    秦意受伤的右手被殷舒用力一推，几乎是在同时，秦意发出一声闷哼，脸色有些苍白。
    “哎哟，小秦，你没事儿吧？”游倩见状连忙放下果盘，往秦意的方向走去。
    秦意摇了摇头，看向殷舒离开的方向。
    游倩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实在是抱歉，殷舒太不像话了！”
    “没事的，阿姨。”
    秦意咬牙：“殷舒不是故意的。”
    好一会儿，殷舒才从厕所里出来，他的脸色也不好看，脸颊上还留着一些水没有擦干净，额上的头发被打湿了。
    游倩见了人，连忙招呼着：“殷宝，你朋友来找你了，刚好妈妈切了一些水果，来，一起吃。”
    殷舒擦了擦脸上的水，他先是看了看游倩，又看了眼桌上的果盘，而后勾着嘴角笑了下：“妈，我就不吃了，身体还有些不舒服。”
    说到此，游倩便有些不开心：“谁让你刚退烧就非要往外边儿跑，身体还没恢复就去外面。”
    “以后不会了。”殷舒说。
    他轻轻瞥了一眼秦意，随后轻声说道：“上来吧。”
    “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
    秦意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跟在殷舒的身后。
    两人一路无言，只有脚步声。
    秦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那些慌张反倒是渐渐消失了。
    殷舒大概是怕家人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没有把秦意带进书房，而是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锁上门锁，殷舒转身看着秦意。
    他的眼里早已没了之前的光彩。
    秦意知道，那是专属于十七岁的秦意的，而不属于自己。
    “说吧，这次要多少钱？”殷舒问。
    秦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心中涌起波涛一般的刺痛。
    上一世，他答应殷舒的追求，便是为了钱。
    可殷舒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被秦瀚绑架。秦意精心编织的谎言、美梦，被简单的语言撕裂，残忍的真相摆在了殷舒的面前。
    又想起往事，殷舒垂下眼帘，遮住情绪，他说：“三千万？还是多少？”
    “这一次又想从我身上获得多少好处？你直接说吧，以后也不用再浪费时间和我耗了。”他说，“太浪费时间了，这样你会比上辈子还亏的。”
    “区区几千万，不值得。”
    秦意张张嘴，喉间干得像是枯地一般，发声时，嗓子竟生出一些痛感：“我不要钱……殷舒，我只要你。”
    听见这句话，殷舒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抬眼看着对方，眼中满是嘲讽，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会被你骗那么久。”
    “但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事，我总是能学会的。”殷舒说着，“感情筹码在我这里行不通了，我劝你趁早放弃在我身上苦熬。”
    “我不爱你了，所以更不会因为爱被你哄骗、被你利用。”
    第36章
    秦意本可以蒙混过关，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殷舒直白的话如同利剑，不断地刺进他的心。
    他张张嘴，在听见殷舒说不爱的时候，眼神沉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殷舒，以前的事是我做错了……”
    殷舒听见这句话轻轻笑了一声，而后反问着：“秦意，你该不会下一句就是所谓的爱吧？拜托，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这种套路小说都不写了，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秦意无言以对，喉咙一阵干涩，因为他确实是想解释，向殷舒述说他的喜欢。
    “你这种人怎么会喜欢上别人？”殷舒轻声说着，“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就不会利用我的感情，如果你真的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我在医院的时候你为什么迟迟不出现？你哥哥绑架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还在和别的女人约会？”
    殷舒眼眶通红，质问着对方：“你制定好了属于自己的计划，我很清楚，那个计划里面没有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我不过是你的一块踏脚石。”
    殷舒颤着声音：“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你，怎么会因为我而打破自己的计划？”
    “你计划好了怎么利用我的爱，利用我的钱，计划好了自己的婚姻。”
    “这样的你，怎么能说喜欢？”殷舒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地说着，“你怎么敢说喜欢？”
    殷舒没再说话，屋子里安静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偏头闭上了眼。
    “殷舒。”秦意嗓子嘶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所以我现在来补偿你了，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补偿你，好吗？”
    他抬眼看着眼前人，有些小心地开口：“老天给了我们一次重生的机会，让我利用这次机会来对你好。”
    秦意思索半秒，说：“你不是一直都想养猫吗？我去找一只小猫，到时候带到公寓，不，带到我寝室里养。”
    “不……”殷舒打断他的话，摇头，“我不要。”
    秦意一顿，短促地笑了一声：“不喜欢猫了吗？那也可以养其他的动物……我朋友家刚好有一只金毛生小狗了，我……”
    “秦意。”殷舒轻声喊住了他。
    秦意顿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你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殷舒抬眼，和他对视。
    无论是小猫，又或者是秦意。
    他殷舒都不要了。
    秦意哑口无言，手指都有些颤抖，他看着殷舒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里本该是装满快乐的，可如今，只剩下了哀痛和显而易见的恨。
    意识到殷舒痛恨着自己，秦意喉中涌上一阵苦涩，而后有些招架不住地移开了眼，他不敢再和殷舒对视，只好像个懦夫一般地垂眼躲避。
    而后，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我爱你。”他沙哑着嗓子，说道。
    “……”
    殷舒没有回应他的话。
    “你走吧，秦意。”抑制住翻涌的情绪，殷舒开口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意握紧拳头，指甲深陷进手心的肉里。
    他反驳着：“不。”
    “我们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没有答应你的分手，我们还是恋人关系，再退一万步说，我们也还是同学，是朋友。”
    殷舒有些疲倦，但依旧字字诛心：“在我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不是恋人关系了。”
    “这段恋爱是我自作主张展开的，也该由我来结束。”他说，“就像你说的那样，退一万步说，从我自杀、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起，我便和你切断了所有的关联。”
    “如今我是我，崭新的我，跟你秦意没有任何关系。”
    秦意自然不肯认同殷舒的话，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殷舒，你是我的爱人，无论是上辈子，抑或是将来。”
    面对强硬的殷舒，秦意只好选择退步：“你说我们分手，那就分手了。”
    “上辈子是你付出，这一世，换作我来。”
    他往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可下一秒，殷舒便警惕地后退，不肯让秦意靠近半分。
    “殷舒，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让你原谅我。”秦意说，“一个月不行，那就一个季节、一年、一辈子。”
    秦意不怕追求路上的险阻，怕的是殷舒狠心从他身边离开却又在他心中挥之不去，怕的是那几百个日日夜夜中的孤单、思念、挣扎和痛恨。
    说完，秦意便识趣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殷舒并不想给秦意希望，刚打算开口拒绝，房门便被人敲响。
    “殷宝，吃饭啦，小秦要留下来吃饭吗？”游倩的声音传来。
    殷舒身子紧绷了一下，而后又放松下来，他扬声回应着门外人的话：“好，妈妈，我们马上就出来。”
    “他不在家里吃晚饭。”殷舒看了一眼秦意，眼中满是警告。
    秦意心生遗憾，但也没敢说些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殷舒身后往房间外走去。
    听见殷舒的回答游倩有些失望，但也没想太多。
    殷舒送秦意到大门，末了，抿抿嘴，开口说：“我不希望我们的事情影响到我的家人朋友。”
    秦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顿了顿：“不会了。”
    上一世，殷舒被秦瀚绑架，殷正浩和游倩为了寻人，不幸在途中遭遇了车祸，虽说不算很严重，但还是让殷舒吓了个够呛。后来他被秦意囚禁，殷舒联系不上家人，但依旧能想象到他们因为自己而着急的模样。
    “我走了。”秦意推开大门，转身看着殷舒，眼神专注而坚定，“今天说的话，我都是认真的。”
    “每一句都是。”
    他看着殷舒，声音温柔：“包括我爱你。”
    “再见，殷舒。”
    我的爱人。
    殷舒撇开脑袋，没有回应秦意的话。
    两人之间似乎只剩下无尽沉默。
    秦意苦笑一声，而后离开了殷家。
    “殷宝，你朋友今天怎么不留下来吃饭？”游倩看着桌边的小儿子，撑着下巴问。
    殷舒回过神，眨了眨眼，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敷衍着：“他今晚有约。”
    游倩有些遗憾地撇撇嘴：“好吧。”
    看见母亲对秦意毫不遮掩的好感，殷舒有些无奈：“妈，你今天不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吗？”
    “是啊。”游倩被问得一愣。
    “那你还把人留家里？不怕是坏人？”殷舒问。
    “瞎说，小秦一看就是一个乖孩子。”游倩有些不赞成，“再说，你哥哥都说了秦意是你朋友，他怎么会是坏人呢？”
    家里的阿姨把菜端上桌，母子对话被打断。
    殷舒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作者有话说：
    以后日更改为一周10000字更新（一周四/五更）
    第37章
    和家人一同吃了晚饭，殷舒便直接回了房间。
    游倩没想太多，只以为小儿子是因为病刚好，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看起来还有些病恹恹的。
    而另一边的殷舒在房间门被关上后，缓缓塌下了肩膀，今天的他不过是去了一趟学校，却觉得身心疲惫。无论是日记本上的内容，又或者是和秦意之间的对话，都消耗了他极大的精力。
    殷舒硬撑着，拿起睡衣往浴室里走去。
    浴室里响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一个角落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镜，能完整清楚地映照出殷舒的身体。
    殷舒浑身赤裸地站在镜子面前，无言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因为生了一场病，殷舒的脸色始终有些苍白，嘴唇也生出一些干皮，眼下的乌青暴露了他糟糕的睡眠质量。
    殷舒沉默地观察了一会儿自己，而后目光下移，来到了平缓的肚子处。
    他伸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食指不断摩挲着柔软平滑的皮肤，似是在探索着什么。
    这世间，只有殷舒自己知道，他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
    上一世，殷舒并不知道秦意是秦家那个私生子，再加上自己和秦家没有联系，自然认不出秦瀚，所以直到自己被秦瀚绑架，殷舒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是秦意的哥哥。
    他和秦瀚的初次见面完全是一个意外，又或者说是秦瀚故意为之。
    两人同时相中一块手表，可谁都不愿做出让步。
    因为那是殷舒打算为秦意准备的生日礼物。
    因为那是秦瀚最讨厌的人的恋人，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那块手表，只不过是不愿让给殷舒，不愿让给秦意的人罢了。
    这场无声的斗争中，胜利者是殷舒，最终是他买到了那块手表。
    即使两人经历了这件事，殷舒对秦瀚依旧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那不过是平日里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罢了，他只觉得对方看起来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感，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别扭。
    可对方不这么想，秦瀚对此耿耿于怀，一回到自己的公寓就大发脾气，小情人不理解他的愤怒，但还是柔声安抚着，可秦瀚却像是钻了牛角尖，红着眼睛愤愤地咒骂着。小情人听着秦瀚不停地骂骂咧咧着，不懂秦瀚为何把这件事跟秦意扯上关系。
    他不知道的是，秦瀚厌恶着秦意的一切，哪怕只是跟秦意扯上关系的事物或人。
    梁子就这么结下，一个浑然不知，一个记恨于心。
    秦意和秦家的矛盾日益尖锐，秦家两兄弟更是相互厌恶，巴不得对方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在秦意大学毕业那一年，秦意和秦瀚则是直接撕破脸。
    秦意几乎把秦瀚逼到绝路，又下套让对方染上赌瘾，而欠债无数却又没办法从家里拿到钱的秦瀚只好另寻方法。
    狼狈的生活让秦瀚心有不甘，却又没办法翻身，很快，他便想到了报复秦意的好办法。
    既然没办法对秦意本人下手，那不如就拿他的恋人开刀。
    于是殷舒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人绑架。
    秦瀚找了两个男人绑走了殷舒，随后把他带到了一个废旧工厂。
    殷舒被蒙着眼看不见四周的状况，心中慌张又害怕，但表面上表现得冷静平淡，甚至还能从容地和绑匪谈条件，他不能让这两人伤害到自己。
    因为他在几个小时前得知：不知不觉中，他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殷舒又惊又喜，还掺杂着几分惶恐和害怕。
    他迫切地想跟秦意分享这个意外之喜，却又有些退缩。
    他们已经分手了。
    意外之喜也仅仅是他的想法。
    他怕自己会打破秦意的人生计划，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秦意和好。
    殷舒不断徘徊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但现在遇到了危险，殷舒没时间犹豫，他必须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哪怕秦意不愿意接受这个小孩，哪怕他不能留下他，殷舒也决不允许这个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
    殷舒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在两个绑匪做出下一步动作之前主动同他们谈判。钱、车、房、地位，他开出丰厚的条件引诱着二人。
    就在殷舒快要成功的时候，秦瀚突然出现，打断了三人之间的谈判。
    秦瀚似乎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怒气冲冲地踢开大门，而后快步走向了殷舒。
    殷舒眼睛上的布已经被取下，他看到秦瀚的那一刻，眼里先是有些茫然，而后才慢慢想起了眼前人是谁。
    秦瀚蹲在殷舒面前，俯视着对方，他脸色难看，眼底猩红，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模样看上去飞扬跋扈。
    他似乎是看懂了殷舒脸上的不解，低声笑了一下，凑到殷舒的面前。
    “殷舒，你是殷舒吧？我是秦意的哥哥，秦瀚。”秦瀚说，“我们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吧？”
    殷舒被他身上传来的烟酒味熏得一阵反胃，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想要拉开距离。
    秦瀚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拉扯着，强迫他保持这样的姿势。
    猝不及防地被人抓扯住头发，殷舒发出一声痛呼，被捆住的手挣扎着。
    “你是秦意的小情人。”秦瀚说，语气里带着些不屑，“你喜欢他？”
    殷舒抬眼和秦瀚对视。
    “那你知道他要结婚了吗？”
    看见殷舒猛然苍白的脸颊，秦瀚心中的快意就如同海边浪涌，一波接着一波。
    他凑到殷舒的耳边，轻声说：“可怜的殷少爷，看样子你还被秦意蒙在鼓里呢？”
    “难道他找你拿钱的时候，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殷舒抿嘴。
    他怎么会不知道？
    在秦意生日宴会上，在那个屏风后面，殷舒知道了残酷的真相。
    于是殷舒提出分手。
    从他们的公寓里搬了出来。
    秦瀚：“小可怜，就让我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一些真相吧。”
    他抬手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描摹着殷舒的侧脸，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听说你为了秦意专门学习做饭？那你知道你为他在厨房里忙碌时，他在做什么吗？”
    “他在和别的女人共进晚餐。”秦瀚捏了捏殷舒的耳垂，“秦意在背着你，和他的未婚妻约会。”
    听完秦瀚的话，殷舒的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察觉到了他的反应，秦瀚勾着嘴角笑了，他低头看着殷舒被束缚在一起的手，摸了摸殷舒的手指，看着手指上的疤痕，秦瀚问：“何必呢，殷舒？”
    殷舒没有说话，竭力咬牙控制着情绪。
    秦瀚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他自说自话着：“殷舒，我们打个赌。”
    “赌秦意愿不愿意拿钱来救你，赌在他心中，究竟是你更重要，还是那三千万更重要。”
    “若他愿意拿钱来赎你，那我便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殷家，如果你在他心中没有那些钱重要……”秦瀚捏住殷舒的下巴，细细打量着。
    殷舒撇开脑袋，哑声回答着：“秦先生，您似乎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我和秦意已经分手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
    见到秦瀚有些愣怔，殷舒又开口说着：“既然秦意已经从我这里拿到了好处，他自然是不会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就如同您所说的那样，他已经在物色下一位目标对象了。”
    第38章
    殷舒看着秦瀚，目光真诚，语气平淡地说着：“如果在秦意看来，我比钱还重要，那他又怎么会让我知道真相呢？”他垂下眼，脑袋往后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秦先生，如果您需要什么帮助，我可以竭尽全力地帮助您。”殷舒斟酌着，“如果您想利用我从秦意那里获得好处……我觉得只会浪费您更多的时间。”
    殷舒不想让秦瀚利用自己来威胁秦意，虽说他和秦意已经分手，但那些情意却没能那么快消失。
    秦瀚的手还抓着眼前人的肩膀，听见殷舒的话，他愣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着。
    他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弟弟有多么卑鄙无耻，如果不是因为秦意和周欣美，他怎么会失去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因为秦意，秦建志又怎么会偏心把企业交给秦意，而自己一点股份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秦意，自己怎么会被人告上法庭？
    对方既然能派女人来陷害他，那他秦瀚为什么不能用殷舒来报复回去？
    秦瀚听完殷舒的话，心里有些动摇，但更多的是不甘心。他暗中调查过秦意周围的人，唯有殷舒在那一行人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如果这次不抓准时机来威胁秦意，秦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秦瀚说。
    他想要的是秦意的不甘，他想让秦意也尝尝那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挫败感。
    他想要秦意死。
    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殷舒有些错愕，一双眼睁得浑圆，眼神里带着惊讶和一些隐秘的茫然。
    秦瀚拿出殷舒的手机，笑了下：“拿不到钱无所谓，重要的是让秦意难受。”说罢，他用力掰开殷舒的手指，而后顺利解锁。
    看见殷舒的手机壁纸，秦瀚不屑地笑了一声：“何必呢？”
    秦瀚本想著录一段视频发给秦意，可他翻了翻殷舒的好友圈，竟然没发现秦意的账号。
    “连微信都删了？”秦瀚有些惊讶。
    殷舒抿着嘴，没有回答。
    秦瀚翻了翻他手机里的通讯录，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有些特殊的备注。
    是秦意。
    “想不想听秦意的回答？”秦瀚问。
    殷舒偏过脸，不想和秦瀚对视。
    然而就在下一秒，秦瀚便用力掐住了他的下巴。
    秦瀚：“让我们听听你的前男友会怎么选择？”
    电话拨通，呼叫声一声一声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听见这个熟悉的女声，殷舒先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失落起来。
    秦瀚又拨打了两次，对面却一直迟迟没有接听。
    “不在啊？还是说在忙着别的事情？”秦瀚别有深意地看着殷舒，话里有话，“毕竟已经到晚上饭点了。”
    殷舒垂着眼帘，依旧保持着沉默。
    秦瀚见他的反应撇了撇嘴，而后站起身俯视着对方：“不会吧，难道你对秦意来说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
    “都跟您说了，秦意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了好处，我和他也分开了，他自然是不会再……”
    “停。”秦瀚打断殷舒的话，他低头翻着殷舒的手机。
    殷舒看着他的动作脸色有些发白，说话间语气也带着些着急：“秦先生，如果您急需用钱，我可以帮您。”
    秦瀚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听见殷舒的话，蹲下身子看着他：“怎么？”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殷舒笑了一声，装傻：“怎么会，秦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他咽了咽口水，“我只是不想再让您浪费时间。”
    话音一落，秦瀚刚好打开了殷舒手机里的相册。
    殷舒心中越发地慌张，但表面上依旧需要他保持从容，他强迫自己冷静，可沙哑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状态：“秦先生，我……”
    秦瀚并没有理会他的话，随意地翻了翻相册，里面大部分都是偷拍秦意的照片，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风景图、做饭成果等日常照片。
    殷舒的反常让秦瀚更加确信里边儿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丝毫没有侵犯他人隐私的愧疚感，反而是在这部小巧方块里不断地收获着刺激和好奇。
    直接滑到最下方，秦瀚看见了一行小字。
    已隐藏。
    后面显示的数字是1。
    秦瀚挑眉，好奇到了极致，他把手机转向殷舒确保对方能够清楚地看见屏幕：“是这个吗？你的秘密？”
    殷舒慌了神：“秦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话语还未说完，便再次被秦瀚打断。
    “来，我们一起看。”秦瀚抬手把殷舒搂进怀里，一手禁锢着殷舒的身体，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是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慌张？”
    “不要，秦瀚！”殷舒挣扎着，试图阻止秦瀚的动作。
    秦瀚有些不耐，抬手落下一巴掌，大声呵斥着：“我他妈让你看着！”说完，他便点开了那个被隐藏的相册。
    被点开的秘密让殷舒一瞬间苍白了脸色，他脸上火辣辣地泛疼，耳朵一阵嗡响，却又止不住视频里的声音不停传来。
    秦瀚一时也没开口说话，似是被屏幕上的内容给震惊到了。
    殷舒死死地咬着嘴唇，手指用力掐着手心，偏过脑袋不肯看手机屏幕一秒。
    “秦意……秦意……”视频里传来殷舒的声音，“轻一点，我疼……”他的声音带着些哭腔，比平时说话软上不少。
    暧昧的撞击声、殷舒的求饶声，以及秦意性感的喘气声掺杂在一起。
    殷舒紧闭着双眼逃避现实，可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段性/爱视频是秦意一时兴起用殷舒的手机拍摄的，事后他似乎也忘了这么一个小插曲。
    但殷舒没有。
    他不仅偷偷留下了这段视频，甚至借此慰藉着那个在夜晚里孤独的自己。
    他曾经因为这段视频而面红耳赤，也曾视它作情感留念，却未曾因此而感到耻辱羞愧。
    可如今，隐秘被人粗暴撕裂，殷舒犹如身处地狱，就连身边的空气都在凌辱着他。
    视频只有短短几十秒，可对殷舒来说却悠远漫长。
    他就像是经历了割肉离骨的折磨一般，脸上尽失血色，额头却又冒出豆粒大小般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绝望而又无助。
    房间里重回沉寂。
    秦瀚晃了晃手机，一脸诧异地看着殷舒：“看不出来，玩这么嗨？”
    他凑到殷舒面前：“秦意说拍就拍，这么听话？”
    “那你跟我拍一部，我就放了你，怎么样？”秦瀚垂眼看着殷舒的嘴唇，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秦瀚很好奇，如果秦意知道自己的小情人被他玩过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殷舒脑里一片混乱，却又在听见秦瀚的话之后莫名冷静了下来。
    他和秦瀚对视，表情有些纠结。
    “秦先生。”殷舒说，“我有艾/滋。”
    秦瀚一愣：“什么？”
    “我被感染了。”殷舒说，“在和秦意分手之后，在红灯区里。”
    第39章
    秦瀚好色，但惜命。
    在这一点上，他完美地遗传到了秦建志。
    所以在听殷舒说自己有艾滋的时候，秦瀚虽然有些怀疑，但不愿意冒险。
    他松开殷舒，有些不屑地看着对方：“还以为你有多爱秦意，结果才分手没多久就跑去红灯区，原来也不过如此。”说话间，秦瀚毫不遮掩自己眼中的嫌弃与鄙夷。
    这其实只是殷舒临时编出来的一个谎言罢了，目的是阻止秦瀚和他发生关系，可面对秦瀚带着万般恶意的眼神，殷舒感觉到有些不适。
    而对面的秦瀚想着自己联系不上秦意，想报复秦意却又害怕自己染病，他越想越气不过，心里烧起的那股无名火愈来愈烈，到了最后，秦瀚一咬牙，倏地抬手扇在了殷舒的脸上。
    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的殷舒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脸上不断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唤醒了他的意识，他咬牙，忍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表面上还是一副天然无害的模样，他想抬手捂住自己泛疼的脸颊，双手却被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只好和秦瀚对视着。
    秦瀚心中怒火越烧越旺，他双手用力一推，殷舒便跌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殷舒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愤怒，但当务之急是让对方对自己放松警惕，所以咬牙忍住想要反抗的欲望。
    “不是才分手？”秦瀚说，“这么迫不及待地被人上？才多久就染上脏病？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爱得要死，结果这么快就转变了？”
    殷舒看着秦瀚狰狞的面孔，没有说话。
    殷舒背叛的行为让秦瀚联想起了自己那个贪婪龌龊的父亲，一时间，对秦建志的不满、厌恶以及憎恨全都倾盆而出。
    如果不是秦建志的背叛，母亲就不会在家里郁郁寡欢，秦建志的出轨就像是一个重锤，用力地打破了他和秦瀚母亲脆弱的婚姻，也彻底击碎了这个家庭。
    如果不是秦建志的出轨，秦瀚的母亲怎么会死？
    秦瀚对此一直怀恨在心，却又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不敢有所作为，也因为秦建志那些所作所为的影响，秦瀚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爱情，他宁愿游走于不同的人之间，也不肯和谁正正经经地谈一次恋爱。
    没有恋爱，没有爱情，秦瀚身边自然也就不曾出现背叛，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也随着岁月的飞逝，被秦瀚深藏在了不为人知的记忆中。
    可殷舒如今的做法却让秦瀚再一次想起当年的事情——父母的争吵、母亲的眼泪、周欣美的鸠占鹊巢。
    他像是疯了一般地把恨宣泄在殷舒身上，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报复秦建志，没办法反抗秦意，所以只能把暴戾施加在弱者身上。
    而他，终归也是一个弱者罢了。
    殷舒蜷缩着身子，双手用力握成拳头，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里的肉。他努力地压抑着嘴里不断冒出来的闷哼，咬牙硬撑着，一点一点地熬过了秦瀚的癫狂时刻。
    秦瀚的动作渐渐停下，最后一脚重重地踹在了殷舒的肚子上。
    好在他沉沦在回忆里，被愤怒淹没了理智，没有在这场暴行中发现殷舒的动作，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一场暴行开始得猝不及防，结束得意犹未尽。
    殷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手臂一片通红，后背的衣服上印着一个秦瀚的脚印，甚至连颈项间都残留着对方指甲留下来的暴力痕迹。
    他分明是疼到极致，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脸颊都已经泛着白，却硬生生地一声不吭，咬牙坚持了下来。
    反倒是施暴者累得直喘气，甚至还舒坦地长舒一口气，就像是积累在心中多年的愤恨终于得到了宣泄，一身轻松。
    秦瀚擦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喘着气说：“今天就先放过你。”
    他看着殷舒，说着：“你最好祈祷秦意能主动联系上你，不然那个视频……我可不知道会不会有别人看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他今晚还要参加好友举办的酒会，不能因为殷舒而耽误。
    秦瀚对自己这一次的绑架计划抱有莫名的信心，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殷舒的消失会引起其他人注意，相反，最好事情能闹得越来越大，让周围的人都知道殷舒因为秦意而被人绑架，这样，秦意就不得不赶到这里来。
    到时候，秦瀚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想要秦意死，自然也没抱多少希望让自己活着，到时候争一个鱼死网破，至少还有秦意、殷舒二人给自己垫背。
    等到秦瀚渐渐远去，殷舒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他缓慢地喘着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管身上不断传来钻心的疼，但好歹是坚持到了秦瀚离开的那一刻。
    秦瀚驾车离开，他给钱雇的两个男人便从外边儿走了进来，瞧见殷舒这么一副狼狈模样也有些诧异。
    其中一人转转眼睛，而后开口询问着：“小兄弟，你之前说的那话，还算数吗？”
    殷舒咽咽口水，沙哑着声音说：“算。”
    他有些无力地动了动手指：“让我缓缓……”
    “哦哦，好。”男人听见殷舒的话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殷舒才多了一些力气，低声说：“我让你联系的人，你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男人有些不放心，“小兄弟，之前说好的不揭穿我们……”
    “我自然会做到。”殷舒说，咬牙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
    他猜到了秦瀚的意图，也知道秦瀚为什么宁愿拖着，也非要秦意赶来现场不可。
    既然秦瀚不打算让自己活着从这里走出去，那殷舒为什么不用这个理由来说动那两个拿钱做事的人呢？
    既然他们愿意拿秦瀚的钱绑架自己，那自己也可以用钱来说服他们背叛秦瀚。
    被雇佣的两个男人算不上十足的大恶人，再加上在知道殷舒的身份后心中就已经生出几分悔意，如今听见殷舒亲口承诺，犹豫一番后便倒戈了。
    殷舒怕秦瀚突然回来，加快速度想要挣脱手腕上的手铐，而手铐的另一边则是连着墙壁上的栏杆。
    秦瀚在殴打殷舒时就已经解开了殷舒双手间的绳子，继而换成了一副手铐，最后还拿走手铐的钥匙，殷舒没办法从这里离开。
    就在他咬牙动作时，屋外传来了声响。
    殷舒脸色越发苍白，肚子传来的疼痛也越发明显，但紧绷的神经让他把身体上的疼痛排在了第二位，此刻更重要的事情是逃离。
    听见声响，他以为是秦瀚半路返回，连忙给屋子里的两个男人使眼色，低声说着：“出去看看，是不是他回来……”话音未落，大门处便传来了一声巨响。
    呼吸一滞，手铐已经被磨损得严重，殷舒没办法掩饰，眼看着自己想要逃跑的事情就要被人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殷舒！”
    是游逸。
    殷舒意识到自己获救，双眼一黑，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纠结更新频率，大家觉得是一周4-5更，还是5-6更好？
    第40章
    等到殷舒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到了医院里，他往四周看了看，却没能找到那个他想看见的人。
    “殷宝，你醒了。”游逸的声音传来。
    殷舒眨了眨眼，身子不断传来的疼痛，渐渐唤醒了他的意识。他动了动手指，声音沙哑地问：“哥……”一边说着，一边不死心地往周围望去。
    “殷宝……”游逸的声音也莫名带着几分沙哑，他看着神情憔悴的弟弟，有些于心不忍。
    殷舒望着游逸，眼里带着几分无力。
    游逸一咬牙：“他没来。”
    听见这句话，殷舒眼里的光终于彻底消失，抓着床单的手也渐渐松开。
    游逸见到弟弟这个反应，心猛地一沉，一时不知该如何把更加残忍的事实告诉对方。
    他怕殷舒承受不来这样的打击。
    “哥。”殷舒打破了安静，手轻轻放在小腹上，语气平淡，就像是再也没什么能让他心中生出波澜，“肚子……我的肚子里……”
    他声音平静中带着些颤抖，始终不忍说出那个词。
    游逸看见殷舒的动作倏然红了眼，他颤抖着嘴唇，最终还是开口：“孩子没了。”就在游逸送殷舒去医院的路上，殷舒的下/身开始出血，整个人也失去意识。
    孩子最终还是没能留住，殷舒知道这个事实后，莫大的悲伤中竟生出几分妥协来。
    “殷宝。”游逸看见弟弟毫无生气的样子心中有些慌乱，他坐在病床边，伸手握住殷舒冰冷的手，开口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秦瀚已经被我们抓住了，等你出院了，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好吗？”
    听见哥哥的安抚，殷舒回过神，偏头对着游逸笑了一下：“好，哥。”
    等到殷舒再次陷入昏睡，游逸才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一直没人接听的电话。
    只是这一次，那边很快便有人接了。
    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游逸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沉声指责着：“秦意，你知不知道殷舒因为你遭遇了什么？我劝你一个小时之内赶到航信医院来，要不然你别想收购你爸那个破公司了！”
    “……哥？”秦意有些诧异，“你说殷舒怎么了？他怎么了？为什么现在在医院里？”
    游逸听见他着急的语气笑了一声，而后讥讽地说：“你现在这么着急有什么用？他被绑架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和别的女人吃饭！秦瀚用他手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他妈的在送那个女人回家！”游逸双眼通红，“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喜欢！”
    “……什么？”秦意猛地提声，“殷舒被绑架了？”
    游逸忍不住嘲讽着：“爱人被人绑架了还有心情和别的女人约会吃饭，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赶来医院看看你儿子的尸体？”
    “从今天起，殷舒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前面那句话就当我没说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来医院对殷舒进行二次伤害了。”游逸说完，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他不是殷舒，没有那么多耐心去等待秦意的解释，更何况秦意这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就是贪，就是为了钱可以不顾一切。
    殷舒拜托游逸不要因为他们的分手而为难秦意，游逸做到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坐视弟弟因为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
    他沉陷在愤怒之中，却忽略了病房里那个遍体鳞伤的殷舒。
    殷舒在哥哥离开后便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怎么还能睡得着？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听着病房外不断传来的哥哥愤怒的声音，殷舒飘乎乎地躺在病床上，身体传来的疼痛似乎也在渐渐消失。
    就像是已经死亡了一样。
    殷舒见不到任何光芒，也感受不到对生的渴望。
    .
    “殷宝，起床啦。”
    游倩的声音惊醒了殷舒，他猛地睁开眼，有些惊慌地从床上撑起身子。望了望四周，身上盖着的被子是新换过的——上面还残留着明显的洗衣粉的味道，阳光落在了床边的毛毯上，整间屋子温馨又安宁。
    殷舒有些呆愣地抓了抓床单，反应过来自己又梦见了前世所发生的事情。
    屋外的人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殷舒还在睡梦中，敲了敲房门。
    “妈，我醒了。”殷舒连忙回应，“马上就出来。”
    “醒了就好，出来吃早饭。”游倩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
    殷舒应声，等到游倩离开，他才缓缓低头，抬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又过了一会儿，殷舒叹了口气，下床洗漱。
    “弟，快来。”游逸看见殷舒，连忙挥手招呼着，“今天冬至，妈亲手包了一些饺子，我们一人吃几个。”
    殷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冬至。拉开凳子入座，面前摆着一个瓷碗，碗里的饺子有些丑，可以看出制作之人不太擅长这件事情。
    “谢谢妈。”殷舒拿着勺子，抬头笑了一下。
    游倩听见这话轻拍他的肩膀，捂着嘴笑：“哎哟，说什么谢。”
    一旁的殷爸爸趁机打趣几句：“还不是因为你下厨的次数少，让两个儿子都惊讶了。”
    一家人围在桌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气氛轻松温馨。
    殷舒看着嬉笑的家人，心中的压抑也跟着散了不少，他低头把玩着汤勺，心想着自己不应该总沉陷在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中。
    “对了，殷宝。”游逸说，“今晚咱们出去喝羊肉汤，我已经订好位置了，爸妈都知道，就差跟你说一声了。”
    殷舒点头：“好。”
    到了下午，窗外开始断断续续地下起雪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看见殷舒站在窗边，游逸端了杯刚煮好的奶茶递给他，笑着说：“想什么呢？一直在发愣。”
    殷舒接过奶茶，小抿一口，摇头：“没，就是在看雪。”
    “哥，下雪了。”他说。
    游逸一愣：“嗯。”
    殷舒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离开的那年冬天，有没有落雪。
    到了晚些时间，游逸开车带着殷舒先一步驶向饭店。
    出门时，外边儿还在落雪，只不过没有下午时那么大。
    路上积了雪，温度也低上不少。
    殷舒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走起路来显得有些笨重。
    到了饭店，兄弟二人从车上下来，游逸把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哥，而殷舒则是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他呼出一口气，白茫茫的水雾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等到白雾渐渐消散，殷舒便看见了不远处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对面那个人，是你那位朋友吗？”游逸也瞧见了，于是问道。
    殷舒摇头，低声说：“不知道。”说罢，便打算带着哥哥绕路而行。
    却不想还没走出几米远，秦意的声音便传来了。
    “殷舒。”
    第41章
    殷舒本来是打算装作没看见路过的，可他没想到秦意脸皮那么厚，竟然主动走向了他们。
    “殷舒。”秦意又喊了一声，甚至还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好巧。”
    殷舒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有回应秦意的话。
    一旁的游逸看看自家弟弟，又看看站在对面的秦意，他用手碰了碰殷舒的手肘，开口缓解着气氛中的尴尬：“好巧啊，小秦，你今天也是来这边吃饭的吗？”
    秦意一愣，转头看着殷舒：“嗯，有人跟我说过这家的羊肉还不错，所以我就来试试了。”
    此话一出，殷舒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他扯了扯游逸的袖子，说着：“好的，那你进去吧，我和我哥就先走一步。”
    “殷舒，”秦意自然是不肯，“你还在生气吗？”
    听见这话，游逸脸上的疑惑增添几分，看向殷舒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好奇：“嗯？”
    “没有，我怎么会生气呢？”殷舒咬牙。
    秦意趁热打铁地说着：“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他看向游逸，“今晚我父亲他们定好了餐厅却没跟我说，如今我只好一个人来这里吃饭了，没想到遇见了你们，所以想找些吃饭的伴儿。”
    游逸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秦意是秦家私生子，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地不被秦建志重视。
    一个无辜、被排挤的形象就这样树立在游逸的心中，仅仅靠秦意的几句话、几个表情。
    “殷宝，你觉得呢？”游逸有些于心不忍，“外边儿还落着雪，怪冷的，要不然我们进去再说？”
    殷舒心有不满，想要拒绝秦意的要求，却又被哥哥抓住衣袖轻轻晃了晃。
    他抿嘴，不情不愿地说道：“行吧。”
    秦意松了一口气，脸上笑着：“那我们就先进去吧。”
    进了包间，殷舒自然是没了理由再把秦意赶出去，只好找了个离对方最远的位置，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
    三人入了座，热茶很快便被端上。
    秦意在门口站了好些时间，如今手脚已经被冻得有些失去知觉，他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热意顺着往下最终落在了肚子里。
    殷舒一家人有一个小习惯——每年冬至都会来这边喝羊肉汤。
    如今两人都重生了，秦意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能记住的，殷舒自然也都还记得。今晚守在餐厅门口，其实就是一场赌，赌殷舒这一世还会不会跟着家人一起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秦意放下茶杯，起身往屋外走去。
    等到看不见秦意的身影，游逸才坐到殷舒的身边，一脸好奇地问着：“你们吵架啦？”
    殷舒垂眼看着茶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游逸的话。
    他和秦意之间，就像是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一片狼藉。
    见殷舒保持沉默，游逸便转移了话题：“他朋友的眼光真好，竟然能发现这家饭店。”
    殷舒摆弄杯子的手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而后轻轻笑了一声，说道：“真巧。”
    秦意那个所谓的朋友，实际上是殷舒本人。
    上一世，他本打算带着秦意在冬至时和家人一起来这里吃饭，却不想秦意临时有事没能参加，殷舒因此还有些遗憾，晚上回了两人的公寓，窝在秦意怀里嘀咕着，说自己都准备好怎么跟家人介绍秦意了，说那家饭店的羊肉汤让他有多惊艳，说秦意这一次不能来有多遗憾。
    没想到他当初随口说的几句抱怨，如今全都成了秦意利用的工具。
    殷舒有些心不在焉地和哥哥聊着天，脑子里胡乱地想着。
    现在看来，这一世的那些巧合，哪里算得上是巧合，无非就是秦意有意为之罢了。
    没一会儿，秦意便回了包间。
    “回来了。”游逸抬头和他打着招呼。
    秦意点头，神情自然地坐在了殷舒的身边。
    游逸不免多看了几眼对方。
    虽然他因为秦意的身份而不免生出几分同情和不忍，但在殷舒的事情上，游逸还是对秦意保持着几分警惕。
    他总觉得秦意对自家弟弟有些不安好心，连带着对方所谓的喜欢也有些耐人寻味。
    三人坐在包间里，殷舒没什么兴致开口说话，只时不时地回应几句哥哥的话，一旁的秦意对他来说就像是透明人一般，看不见、听不着。
    聊了一会儿，游逸似是觉得有些无趣，拿出手机点开游戏玩了起来。
    在他沉迷于手游时，另外两人之间的氛围渐渐有些变化。
    殷舒被秦意炽热的眼神搞得有几分烦躁，也跟着拿出手机和姜云白聊了起来。
    如今姜云白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但一直没有从宋长谦的公寓里搬出去，原因是在之前那段日子里，姜云白发觉了宋长谦在厨艺方面的异常天赋——无论是多简单的饭菜，那个人总是能做出难以言喻的味道。而另一边的宋长谦则是吃惯了姜云白做的饭菜，对自己做的自然就难以下咽。
    于是宋长谦就提出让姜云白在他家帮忙做饭，而姜云白则暂居在宋长谦的公寓里。
    两个人心照不宣，十分爽快、自觉地开始履行这样一个约定。
    看着姜云白不停刷新的话语，殷舒的心情好上几分，也增添了些许轻松。
    可谁知下一秒，姜云白便话锋突转。
    【殷舒，你和秦意怎么样了？】
    殷舒顿了顿，而后回复着：【没怎么。】
    【那你怎么把他的微信都拉黑啦？电话也打不通，你们闹矛盾了吗？】
    殷舒还没来得及回复，姜云白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秦意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气特别着急，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问我你的电话是不是打不通了……】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放假了，我都没能见到你人，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瘦了。】
    这些日子，殷舒过得有些浑浑噩噩，每天都长时间地待在房间里，一开始游倩还有些担心，但每次敲门进去，就发现殷舒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睡觉，询问几番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有殷舒自己明白，他只不过是不愿面对秦意重生这件事情罢了。
    每次从梦中醒来，殷舒一时间都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直到今天，殷舒才和哥哥一同踏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说：
    想了一下，以后每周保底五更以上
    第42章
    殷正浩和游倩姗姗来迟，瞧见秦意，两人愣了一下，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
    “爸，妈，来了。”游逸听见声响，连忙关掉游戏。
    一旁的殷舒也从和姜云白的聊天里回过神，正打算行动，坐在最靠近门处的秦意比殷舒快了一步，他起身为游倩拉开椅子，主动打着招呼：“叔叔阿姨，晚上好。”
    游倩对这个年轻男孩儿抱有不少好感，她点头，坐在椅子上，笑着对秦意说：“小秦，晚上好。”
    “今晚打扰了。”秦意说，“家里人有事，我便只好独自出来找个地方吃饭，没想到遇见了殷舒和游逸。”
    话说得有些体面，但游倩还是察觉到了里边儿的不对劲，她抬眼和大儿子对视一眼，而后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游倩并未表现太多，只点头，两只眼睛笑得跟月牙儿似的，柔声说着：“不打扰，不打扰，殷宝的朋友，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话一说出口，看见大儿子瞪着自己，游倩才反应过来，忙捂着嘴，调侃着：“哎哟，不小心把我们殷舒的小名儿给暴露了。”
    游逸知道自家妈妈的性格，听见这话有些无奈。
    一旁的殷正浩自然是哄着老婆，任由对方说着。
    “妈。”殷舒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无可奈何。
    秦意早就知道他的小名，所以殷舒并未多说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秦意配合着游倩的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包间内的气氛渐渐活跃轻松起来。
    很快，菜被摆上桌。
    这时游倩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轻声唤来一个服务员：“麻烦您帮我们准备一个勺子，谢谢。”
    殷舒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正打算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殷宝。”游倩喊住了他，“小秦的右手受了伤不方便夹菜，你和他是朋友，那你就多帮帮他吧。”
    秦意听了这话一愣，偏头看向殷舒。
    殷舒纵使有万分不乐意，但也没有违背母亲的话，只抿着嘴答应了。
    等到服务员递上勺子，秦意才轻声说着：“殷宝，麻烦你了。”
    殷舒剔骨的动作一停，压低声音：“别这么喊我！”
    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秦意心中有些难受，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一旁的殷舒瞥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动作着。
    两人之间便没人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满满当当的一碗肉被端到秦意面前，他看着，转过脑袋和殷舒对视着：“谢谢。”
    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殷舒和他对上了眼，看着秦意的眼睛，殷舒莫名有些心慌，低头喝了一口羊肉汤。
    看见殷舒闪躲的眼神，秦意有些失落，但没再说什么，只拿着汤勺笨拙地吃殷舒亲手准备好的食物。
    因为秦意的存在，美食带给殷舒的快乐感减半，但他依旧专心致志地沉迷于美味之中，一时半会儿的也就遗忘了自己身边坐了一个炸弹。
    秦意这会儿倒是有了自知之明，没再开口去破坏殷舒的好心情，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只时不时地和殷舒的家人搭话。
    等到众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秦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他出去时，殷舒正抱着一根骨头在啃，等他从外边儿回来，殷舒还在和那根大骨头做斗争。
    秦意被殷舒这副模样逗得没忍住笑意，他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殷舒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就这样看着殷舒，不说话也不做其他的事。
    坐在斜对面的游逸有些看不下去，开口打断了弟弟的行为：“殷宝，别啃了。”
    殷舒停下动作，有些不满地撇嘴，正打算伸手拿几张餐巾纸，身边的人递了过来。
    “擦擦。”秦意拿着纸，脸上带着笑意，“脸都弄花了。”
    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啃一根骨头都能把脸弄脏。
    殷舒犹豫半秒，最终还是接过了秦意递来的纸，语气里带着些勉强：“谢谢。”
    秦意笑着：“不用，举手之劳。”
    殷舒觉得莫名，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吃完饭，一行人便起身打算离开，等到结账的时候，殷家人才知道原来刚才秦意离开是结账去了。
    游倩有些不满：“小秦，你怎么能结账呢？你这是做什么？”
    秦意一晚上脸都带着笑：“阿姨，这有什么！”
    “当然有了。”游倩说话向来娇滴滴，连抱怨听起来都跟撒娇似的，“你一个学生，才刚成年，哪里来的收入？这顿饭叔叔阿姨怎么能让你给钱呢？”说着，她便掏出了手机来，“小秦，阿姨加你的微信。”
    秦意自然明白游倩的目的，正当他打算开口拒绝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话锋一转，答应了：“好。”
    两人互加了好友，游倩这才满意地放人离开，末了还有些不放心：“小秦，你一个人，要不然让叔叔阿姨送你？”
    秦意摇头，柔声拒绝着，温柔的模样让殷舒有些陌生。
    “要不让小逸他们送你？”游倩说。
    游倩这一生没吃过苦，第一次遇见秦意这种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怜惜，再加上自家小儿子和对方关系还不错，游倩便更是心疼秦意。
    “妈，我送他回去。”一旁沉默的殷舒突然开口。
    秦意转头诧异地看向殷舒，却又在看清对方的眼神后失落地垂下了头。
    游倩先是一愣，而后笑着：“好啊，那小逸就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行。”游逸说。
    而后三人驱车离开，留下殷舒和秦意。
    支走了家人，殷舒开口：“秦意，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吧，不用再这样拐弯抹角。”
    秦意苦笑：“我说了，但你不相信我。”
    “我这一世只想要你。”他看着殷舒，“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殷舒咬牙，忍住心中的情绪：“大可不必，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这世间那么多人，你何必在我这里消耗时光。”
    听见殷舒笃定的话，秦意心中就像是开了一个口子，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往里吹着。
    “我不。”他说，“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殷舒有些生气，他抬眼瞪着秦意：“是我做错什么了吗，秦意？为什么要让我痛苦？为什么要让我遭受那些事情？”
    “我好不容易逃了，你却连这一世都不肯放过我。”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没有不放过你，我只是想弥补我犯下的错。”秦意说，“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不是吗？”
    说不过秦意，殷舒索性不再和秦意争论，他钻进驾驶室：“我送你回家。”
    “我们的公寓。”秦意跟着坐进副驾驶，“你知道那个地址的。”
    他偏头看着殷舒：“我把那间公寓买下来了，还把它装修成了当初的那个样子。”
    “你去看看，好不好？”秦意低声祈求着。
    第43章
    说完这句话，秦意便满含期待地看着对方，试图从殷舒的脸上找到一些名为惊喜的情绪，可对方只是偏过头看了看自己，而后又转回脑袋，语气平淡地说着：“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殷舒……”
    殷舒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你买了那间公寓，装修了那间公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对这件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说给我听又做什么？我不会上楼的。”
    他抬手撑着下巴，双眼注视着远方，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秦意所说的话：“你下车吧，我已经把你送到了。”
    “可……”秦意说，“这不是我们一点一点设计，亲手装修的家吗？”他看着殷舒，“你不回家看看吗？”
    “这是我们的家啊，殷舒，你忘了吗？我们当时花费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就是为了……为了给我们一个家，不是吗？”
    “家？”听见这话，殷舒看向秦意，反问着，“哪里才是我的家你不知道吗？这间公寓确实是花费了我很多精力，但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傻乎乎地为了你、为了我们之间所谓的爱情那样疯狂。你觉得如果我知道了你的初衷，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我还会那样精心准备这间公寓吗？”
    秦意没再说话，因为他知道答案。
    他知道殷舒不会。
    如果殷舒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们只会更早分手，会闹得更加难看。
    车窗没能完全闭合上，秦意坐在副驾驶似乎能听见外边儿的飒飒风声，冬日的风就像是尖刺，刮得秦意浑身上下都泛着疼，那些利刺划开他的心口，冰冷刺骨的风呼呼地吹着，从心口灌进，又蔓延到了全身，疼得他忍不住颤抖着身子，就连牙齿都开始战栗。
    他张了张嘴，却又被干涩的喉咙止住了话语，秦意竭力让自己冷静，用舌尖抵住牙齿，泛着铁锈味的血在嘴里翻涌。
    “算了吧，秦意。”殷舒叹了口气，“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不清，前世的事情，我们就让它过去吧。”
    “不要再做无谓的事，这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秦意眼眶发热，呼吸都有些沉重：“我先离开了。”打开车门，冷风猛地灌进车里，他没忍住地抖了抖身子。
    太冷了，秦意想。
    “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他看着车里的人，声音有些沙哑。
    殷舒看着他，手用力地握着方向盘：“秦意，不要……”
    “啪。”
    车门被人用力关上，隔绝了殷舒未说出口的话，也阻断了两人的视线。
    秦意低头掩盖着眼底的情绪，抬手理了理外套，而后冒着雪，头也不回地往小区里走去。
    “逃避话题……”殷舒的话被隔绝在车内，除了自己，再没第二个人听见。
    他看着秦意的背影，用力到发白的手倏然失力，没了秦意，殷舒不必再逞强，他渐渐放松紧绷的身子，有些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
    他始终做不到保持平静。
    对殷舒而言，秦意就像是他心中的玫瑰，是他曾经可望而不可求的美好，也是扎到他满手是血的坚韧利器。
    他觊觎过，也拥有过，但得到更多的是伤痛。
    曾经的殷舒自认不凡，即使道阻且长，但他依旧咬牙坚持，原因就是相信自己能摘获这颗遥不可及的星辰。
    如今那朵玫瑰自愿为他折腰，为他去掉自身的刺，殷舒也不敢再伸手触碰一分。
    他已经足够冷静，明白幸运不会眷顾自己，秦意的接近或许仍然有所企图；但也同样茫然，因为他不知道在下一秒，秦意带给他的是深渊，还是美好。
    殷舒不敢再冒险，也疲于和秦意纠缠。
    时间一点点流逝，挡风玻璃渐渐被雪掩盖，车里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他不停地胡思乱想着，直到手机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哥。”殷舒接过电话。
    “在哪儿了？”那边问。
    殷舒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车里坐了这么久，他连忙回答着：“马上就回来了。”
    游逸：“注意安全。”
    “好。”说完，殷舒便挂断电话，启动了车子。
    直到汽车渐渐消失，不远处的角落里，秦意才动了动僵硬的双腿。
    刚才他可以说得上是落荒而逃，他不想听殷舒再说出“算了”这样的话。秦意不怕殷舒的恨，偏偏怕殷舒的“算了”。
    听见殷舒那句“算了”，秦意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脑子一阵刺痛，就像是重锤猛敲，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他要殷舒的喜欢，要殷舒的愤怒和恨意，偏偏不要殷舒的“算了”。
    哪怕两个人纠缠一辈子，也不要分道扬镳。
    可偏偏走远几步，秦意又有些后悔。
    他不敢再听殷舒说的那些话，又舍不得这样离开，于是只好站在角落里偷偷守着，无言地看着车里坐着的那个身影。
    不知道站了多久，秦意一开始还能察觉到冷，到了后来，连冷也察觉不到了，只满心思索着车里的人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有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还是说这场谈话里，心生波澜的人只有他一个。
    回想起殷舒的话，秦意喉咙发酸，心里闷得难受。
    失魂落魄地回了公寓，秦意打开屋内的灯，入眼的便是熟悉的装饰。
    客厅里的抱枕是他专门请人定制的，因为市面上还未出现这种款式，可秦意偏要一模一样，偏要复刻上一世的那间公寓。
    往里走几步，便能看见玄关上摆着一个花瓶，瓶子里放着几束紫色郁金香。
    郁金香原本是被放在客厅里的，可秦意怕自己喝了酒打碎那个花瓶——他耗了不少精力才找到一个类似的，索性就放在玄关角落里，这样他每天上下楼也能看见。
    秦意不了解花，自然也不懂紫色郁金香的花语，只以为这是殷舒的一个爱好罢了，等到他明白的时候，那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秦意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就连脚下的地毯，也是他曾经和殷舒一同去家具城亲自挑选的那一款。
    屋里的东西都是殷舒曾经喜欢的，重生一次，秦意花大力气一点一点地收集着。
    好不容易，公寓里变得和以前一样了，可另一个主人却不愿意再踏入一步，甚至避如蛇蝎。
    走进了卧室，秦意便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房间里的装潢，看着床上孤零零的枕头，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空白的相框。
    还有抽屉里那枚无人问津的戒指。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秦意，他已经失去了殷舒，直至今日，他都是孤单一人。
    上辈子最后的那几年，到这一世的如今。
    没有那个喜欢郁金香的人。
    也没有那个跟他一起拍照的人。
    更没有能戴上那枚戒指的爱人。
    第44章
    从那天起，殷舒便再没和秦意见过面。
    他和姜云白出来见过一次面，但那次也只是简单地坐在咖啡厅里聊了聊。
    看着姜云白犹豫的样子，殷舒便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
    “秦意是不是又找你了？”他问。
    姜云白吓一跳，连忙捧着杯子抿了一口牛奶，眼神有些慌乱：“没，没啊……”
    殷舒笑着：“小姜，你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姜云白咬了下嘴唇，其实他不是不擅长撒谎，至少从小到大他能多次成功欺骗姜启国，他只是不愿欺骗自己为数不多的挚友。
    “他又跟你说什么了？”殷舒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在嘴里散开来，但慢慢地，嘴里又多了几分醇香。
    姜云白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慢悠悠地说：“他……他让我帮他求情。”
    他不知道秦意和殷舒之间在前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多问。
    因为每次问到这个问题，殷舒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得失落。
    “但是我不怎么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呀，我怎么帮他说话呢？”姜云白耸耸肩膀，“既然你不愿意同意他的好友申请，那便不同意就是了，我也没答应他，更没有承诺过自己一定会做到。”
    姜云白的表情带着一些狡黠，殷舒见了心情也好上几分，他笑着问：“那你怎么跟秦意交代？”
    姜云白愣了下，然后说：“就，就说我忘记这件事情了。”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块甜品：“再说了，秦意最近忙得很，他肯定想不起这件事的。”
    殷舒听了没说话。
    “也不知道宋大哥和他能有什么好忙的……”姜云白嘟着嘴，情绪里带着一些不满。
    “秦意和宋长谦？”殷舒问。
    姜云白点头：“对啊，他们俩都去邻市了。”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今天都已经是第四天了，也不知道宋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殷舒思索一阵，心中感到几分古怪，但也没说太多，只安慰着姜云白：“快了快了，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呢？”
    姜云白撇撇嘴，没说话。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随后便离开了。
    回了家，殷舒还是有些在意刚才的对话。
    秦意和宋长谦一起去邻市做什么？且不说秦意现在还是学生，就算他已经工作了，按理说和宋长谦也是沾不上半点儿关系的。
    殷舒思索了一阵，却又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秦意没有关系了，何必再去纠结秦意的事情。
    于是他不再纠结，躺在床上，渐渐放松身体。
    床头的香薰似乎起了安神的作用，很快，殷舒便沉入了睡眠。
    .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即使穿了厚重的羽绒服，殷舒也还是觉得有止不住的冷风往骨头里钻，他缩了缩脖子，无精打采地跟在游逸的身后。
    今晚就要跨年了，游逸嚷嚷着要去采购一些食材来准备晚上的跨年饭。
    相对于哥哥的兴奋，殷舒倒是有些兴致缺缺，但还是跟着哥哥一起出了门。
    殷舒身上裹着一件羽绒服，脖子上围了一条灰色围巾，就连脚踝都被毛茸茸的袜子紧紧包裹着。
    已经全副武装的殷舒在下车的时候，依旧被冷得颤了颤。
    风一直刮，天上还不断飘着雪，小片的雪花被风吹动着，随之飘扬。
    一片雪花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殷舒的睫毛上，他眨眨眼，将它抖落。
    殷舒的眉头微皱着，鼻尖冻得发红：“哥，快点儿，快进商场去。”
    游逸拿好自己的外套，连忙跟上了弟弟的步伐，他是一个不怕冷的人，所以每年冬天都会对弟弟的怕冷程度感到疑惑，今年依旧如此。
    “走走走，看把你冷的。”游逸穿着一件大衣，相比起殷舒来，就要轻松简约许多。
    两兄弟在超市里买了好些东西，而后大包小包地带回了家。
    家里的阿姨放了一天假，所以需要游逸和弟弟亲自动手准备晚餐，可等到殷正浩二人赶回家，他们都还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准备着。
    最后还是只能让殷正浩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衣袖子上阵。
    一家人鸡飞狗跳地准备好晚餐，外边儿的天早已黑了下来。
    “今年的年夜饭就让小逸来做。”殷正浩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看着自家大儿子，“都多大了，还不会做菜。”
    游逸没想到自己会惹火上身，连忙说着：“殷宝不也一样。”
    突然被cue的殷舒停住了夹菜的动作。
    “那是因为殷宝还小，你呢？”殷正浩看了游逸一眼，“你今年都多大了？都快大学毕业了，连简单的饭菜都不会做，难道你以后一个人住了还要让家里的阿姨去给你做饭？”
    “也不是不行……”游逸小声地说着，“我重新找一个做饭的阿姨不也是一回事？”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自己会做，一个是自己不会做，你总得学学！”
    殷舒听着哥哥和父亲的谈话偷偷笑着，抬眼和母亲对视一眼，两人没开口说话。
    吃完晚饭，洗碗的工作便落在了殷舒和游逸的身上。
    两兄弟在厨房忙碌一阵，收拾好了东西，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殷正浩和游倩没打算熬夜，但他们还是为孩子准备了新年红包。
    在客厅里坐了一阵，两人便上楼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了殷舒和游逸。
    游逸手里抓着一个小抱枕，手边还放着一杯奶茶，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里的跨年节目。
    一旁的殷舒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屏幕，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
    等到最后一个跨年节目表演完，主持人一声一声地倒计时着。
    12月31号结束。
    他们迎来了1月1号。
    游逸打了个哈欠：“殷宝，我上楼睡了。”
    “好。”殷舒喝了一口热茶，回应着。
    “你不睡吗？”游逸转过头看向他。
    “马上就睡。”
    游逸点头：“行，那我先上楼了。”说罢，便往楼上走去。
    等到哥哥上楼，客厅里便只剩下了殷舒一个人。
    他看了眼不断响动的手机，里边儿有姜云白的新年祝福，有宋景明的，有郑昊的，而他们那个五人小组群更是不停地刷新着消息，宋长谦在里边儿发了好多红包，姜云白嘴最甜，每抢一个就甜滋滋地说一句话，宋景明和往常一样，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属于他自己的贱里贱气，听起来格外地欠揍。
    殷舒撑着下巴，给姜云白发了红包，而后一点一点地翻完了社交软件上的消息。
    “新年快乐。”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殷舒愣了一下，点开仔细地看了一遍。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回复。
    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殷舒便起身打算上楼。
    脚刚踏在第一个阶梯上，他便停住了动作。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一般，殷舒突然就收回脚，转身往窗边走去。
    客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只要拉开窗帘，殷舒便能清楚地看见大门和一部分院子里的风景。
    走到窗边，殷舒鬼使神差地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隙，殷舒往屋外看去。
    外边儿还在下雪。
    爸爸的小花园里已经积了一层。
    铁门边的路灯散发着微黄光亮。
    殷舒移了移视线。
    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45章
    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殷舒先是一愣，而后抬手揉了揉眼睛，似是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屋外的人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动静，他连忙抬眼和殷舒对视。
    殷舒的手用力抓着窗帘，和秦意对视了两秒，脑中一片空白，就像是停止了思考。
    就在秦意张嘴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殷舒回过神，匆忙地拉上窗帘，隔开了两个人的视线。
    他看着眼前的窗帘，思绪乱成一团。
    秦意不是和宋长谦出差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而且——
    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殷舒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掐在手心里，太过用力留下了痕迹。
    就在他陷入混乱之际，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振了振。
    殷舒回过神，走上前解锁了手机。
    “我买了一束郁金香，你可以出来拿吗？”
    是那个给他发新年祝福的陌生的电话号码。
    殷舒抿嘴，沉默地看着这条短信，而后便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动手删除短信，顺便拉黑了这个新的电话号码。
    或许是秦意如今又找到了什么新花样，但殷舒懒得去揣摩，他只想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一系列动作完成，殷舒便关灯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开始很难入眠，毕竟他总会不受控制地去想屋外的那个人。
    外边还在下雪吗？秦意是不是还在外边等着？他站了多久了？
    殷舒翻个身，随手抱住了一个枕头，他把脑袋埋进柔软的羽毛枕里。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扑面而来，这让殷舒感到些许舒适和放松。
    他闭上眼，静静地听着，听着寂静的四周，听着外边儿时不时传来的声响。
    或许屋外的雪早就已经停了。
    又或许站在路灯下的那个人不再停留，早已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窝里慢慢变得暖和，殷舒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
    殷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多余的枕头被他在睡梦中扔在了床边的毛毯上。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有些茫然地望着四周。
    不知道蒙了多久，殷舒才渐渐清醒过来。
    而他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殷舒眨眨眼，下床走到浴室里洗漱。
    镜子里的殷舒脸上还带着些睡意，电动牙刷在他嘴里颤动着，嘴角沾了些泡沫，一小撮头发微翘。
    这个刚起床的模样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唯有飘忽不定的眼神不同寻常。
    殷舒努力地想要装作不在意，却还是在洗漱完之后有些不受控制地往窗边走去。
    睡意早就消失不见，殷舒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清醒的，但依旧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着借口。
    他只是想确定秦意的离开罢了。
    殷舒一步一步地走着，越来越靠近窗台。
    拉开窗帘，殷舒的眼神飘了飘，先是往远处眺望半秒，而后才看向大门外路灯的方向。
    他没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殷舒的视线停顿两秒，而后眨眨眼，偏头拉上了窗帘。
    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在殷舒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
    殷舒站在窗边一动不动，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低声笑了一下，而后便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地往房间外边走去。
    “今天起这么早？”游倩看到小儿子，有些惊讶。
    殷舒没什么精神，小声地应着：“睡不着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爸妈，早。”
    “早。”殷正浩正喝着咖啡，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哥呢？”
    游倩指了指楼上，说：“你哥还没醒，估计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
    殷舒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对了，殷宝。”游倩突然开口，“今天阿姨在大门口捡到了一束花，包装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你知道吗？”
    殷舒顿了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煎蛋，用叉子戳了戳。
    “不要玩食物。”游倩说，“你知道是谁送的吗？刚好送了一束郁金香，还是紫色的。”
    她说：“会不会是你的朋友？”末了，游倩又笑着说，“还是说是你哪位追求者？”
    毕竟知道殷舒喜欢郁金香的人不多，更别说具体到颜色了。
    这话说完，连一旁的殷爸爸都默默停下了动作，竖起耳朵等待着小儿子的答案。
    可惜，殷舒只是咬了一口煎蛋，而后心不在焉地说着：“谁知道呢？可能是送错了。”
    没有获得八卦的游倩女士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下去。
    眼看着三人早饭快要吃完，游逸才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
    “昨晚是不是又玩到很晚啦？”游倩问着。
    游逸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我没熬夜，就是晚上没睡好。”
    他拉开椅子，接过阿姨递来的热牛奶，抿了一口后说：“也不知道昨晚怎么回事，突然有一会儿就特别闹，就像是两个人在争吵一样。”
    殷舒转头看着游逸，有些好奇：“吵架？”
    “对啊。”游逸点头，“好像是两个男人，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声音听起来离我们家也没多远。”
    “不过也没吵多久，就一小会儿吧。”他拿着刀叉戳了戳面前的煎蛋，撇了撇嘴，“但我还是被吵醒了，醒了之后就一直没睡着，迷迷糊糊熬了大半夜。”
    殷舒垂眼，听见哥哥的话，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些轻微的不安，但这个情绪并不明显，几乎是转瞬即逝。
    “殷宝，今儿有没有兴趣跟哥哥出去玩玩？”游逸几口吃掉早餐，正拿着纸巾擦嘴。
    殷舒偏头问：“去哪儿？”
    “滑雪。”游逸说，“我朋友找的地方，听说那儿还能泡温泉。”
    殷舒留了一分心眼，又问道：“和哪些人？”
    “就我那群朋友呗。”游逸想了想，“没外人。”
    然后殷舒当天下午就在雪山酒店里边儿碰见了陈钦然。
    他偏头看向游逸，小声地问：“你不是说没外人吗？”
    游逸：“对啊。”他望了望四周，凑到殷舒面前，“这儿有外人吗？”
    “那陈钦然是怎么回事？”殷舒咬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之间的事儿。”
    游逸这时才发现不远处坐在角落里的陈钦然，他愣了愣。
    “我/操，我怎么不知道这人要来？”游逸诧异地说着，“我真不知道他要来！”
    “我去问问是哪个缺德玩意儿给带来的。”他咬牙，撸着袖子就要冲上去。
    殷舒有些无奈，连忙抓住游逸的衣裳，说着：“算了，来都来了，就这样吧。”
    他的话音刚落，角落里的陈钦然就在同一时间看见了殷舒和游逸。
    看见殷家兄弟俩，陈钦然先是一愣，而后满脸惊喜，又犹豫了几番，最后起身快步往他们那边走去。
    游逸低声说：“殷宝，要不咱俩先走？”
    “走什么，没看到人家要来打招呼？”殷舒恶狠狠地说。
    游逸抓抓脑袋，没说话。
    与此同时，陈钦然走到了他们面前。
    “殷舒，游大哥。”陈钦然语气活泼，眼睛弯着，脸上带着笑意，“这么巧，没想到能遇到你们。”
    这酒店里边儿就两拨人，除了他们，另外一拨是一个老年团。
    听了这话，游逸咬牙，心想着陈钦然可真会装，难不成他还能是参加老年团跟一群爷爷奶奶来的？
    却不想对方下一句话便是：“今天本来是陪我奶奶参团到这边玩儿，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殷舒和游逸一愣，没想到这还真的是一个巧合。
    “对了，上次的事情……”陈钦然抓抓脑袋，“谢谢你们的帮助。”
    第46章
    秦意和宋长谦到邻市去办事，为了赶上跨年，两人加班加点提前完成了工作，但秦意却在回来的路上发起了高烧。
    宋长谦在飞机上才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他找空姐借了一些冰块试着降低秦意的体温，等到好不容易下了飞机，宋长谦便马不停蹄地把秦意送回了公寓，因为他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所以把药给对方准备好之后就匆忙离开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意会趁机跑出去。
    不仅跑到外边儿去，还淋了几个小时的雪。
    宋长谦听见姜云白的话的时候，先是一阵诧异，而后便涌起一阵愤怒。
    “我和你一起去吧。”姜云白站在宋长谦的房间门口，身上穿着睡衣，眼里还存留些许困意。
    宋长谦思索半秒，而后说：“我去就行了，你回去睡觉吧。”
    姜云白有些不放心，跟在宋长谦的身后：“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然我还是陪你去吧，万一秦意有什么事情呢？”
    “不会，要是有什么事，我就给你打电话，好吗？”宋长谦说，“回去吧，外边儿冷。”
    姜云白抿抿嘴，只好妥协。
    “对了。”突然想起什么，姜云白拉住了眼前人的衣角。
    宋长谦停住脚步，转身和他对视着。
    “不要让秦意知道是殷舒跟我说的……”姜云白说。
    宋长谦应道：“好。”
    他心中有些疑惑，但看着姜云白，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到他驱车赶到殷舒的家，还未抵达，便瞧见了秦意的身影。
    大半夜的，闹市区都没多少人了，更别说殷舒家靠山的这一块儿地。
    外边儿还在不停地落着雪，宋长谦连忙下车快步走向秦意。
    “秦意！”宋长谦刚走近，便察觉到了秦意的异常，声音里不免带了些怒意，“你现在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秦意脸颊泛着红，眼睛带着些湿意，听见宋长谦的话，有些迟钝地偏头看了看对方，而后又转回脑袋望着殷舒的卧室。
    秦意的反应对于宋长谦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他用力地抓着伞柄：“你现在跟我回去，不要在这里站着了！”
    秦意没有说话，只摇了摇脑袋。
    “你在这里站着有什么用？难道殷舒会出现吗？”宋长谦说，“他有看你一眼吗？”
    如果殷舒愿意和秦意见面，又何必大费周章地通过姜云白来联系他。
    “有！”突然，秦意开口，他死死地抓着怀里的那束花，外包装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响声，他就像是在努力说服谁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有，殷舒看到我了，他拉开了窗帘……”
    宋长谦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眶，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他告诉秦意，自己之所以会跑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殷舒打电话让他帮忙赶秦意离开……
    宋长谦狠不下心，咬牙：“你现在先跟我回去行不行？你还在发烧，先回去看病，等退烧了再来找殷舒，好吗？”
    “不……”秦意说，“他分明是看见我了……”
    他低头看着那束原本开得烂漫的花，如今，郁金香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他看见我了。”秦意又说，“看见了却不肯出来和我见面，也不肯收下我的花，就连一条消息，也不愿意回复……”
    秦意不笨，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宋长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殷舒让你来的吗？让你来把我带走？”他喃喃，“是他赶我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连带着身体也不断战栗着：“他就这么恨我，连见一面都不肯，我只是想见见他……想，想把花送给他，想亲口跟他说一句新年快乐……”
    冷风不断地吹着，刺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袭击着秦意，和恍然大悟同时来临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秦意咬牙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刺痛，眼前有些发黑。他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太阳穴就像是被人用铁锤恶狠狠地敲击着，一阵一阵地泛起刺痛，四肢冷到失去知觉，依稀还能察觉到一些从骨头里传出来的胀痛。
    此刻的他宛如身处地狱，绝望又无助。
    意识渐渐模糊，在昏死之前，秦意还抱着那束郁金香。
    “花……给殷舒的花……”
    宋长谦连忙松开手里的伞，伸手接住了秦意。
    两人身高差不多，但秦意近日消瘦不少，宋长谦咬牙，把人背进了车里。
    安顿好秦意，宋长谦身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他喘了喘气，视线移到了落在地上无人问津的花上。
    再怎么说，花是无辜的。
    宋长谦想了想，把花捡了起来，而后轻松一跃便翻进了殷舒家的院子。
    被人精心包装的花便被放在了殷家家门处。
    离开之前，宋长谦抬头望了望殷家，又低头看着昏过去的秦意，他叹了口气，心中颇为无奈。
    随后，宋长谦便驱车远去。
    秦意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你醒了？”一个声音传来。
    秦意转头，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宋景明耸耸肩膀：“我哥今天有事，就让我来医院守着你了。”
    “麻烦你们了。”秦意说，他看了眼一旁的点滴，“还需要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吧。”宋景明问道，“听我哥说你烧了一晚上，你怎么了？”
    “吹了冷风，受了风寒就生病了。”秦意说。
    宋景明点头，他在秦意醒来之前刚好在看自己的微信朋友圈，看见殷舒发的动态，不免感慨道：“殷舒可真好，现在都跑雪山去玩了。”这话里带着几分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有空？我也好想出去玩儿。”
    “殷舒去雪山了？”秦意有些难以置信，他明明昨晚才看见了对方。
    宋景明点头，把手机点开给他看：“殷舒发的朋友圈呢，好像才赶到没多久。”
    秦意拿过手机，一字一句地看着殷舒发的文字，看完后，他便把视线移到那张图片上。
    随后，秦意便感到呼吸一滞，就连眨眼都变得费力起来。
    他用力抓着宋景明的手机，指尖用力到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秦意，你怎么了？”宋景明问。
    秦意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照片，似是要把手机屏幕给看穿，恨不得自己瞬移到这张图片里面。
    图片里有一群人。
    秦意一眼就看见了殷舒。
    殷舒身边的人，是游逸。
    而游逸身旁的那个人，却是秦意怎么也没料想到的——
    陈钦然。
    殷舒不肯和他见一面，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屑同他开口说，却愿意和陈钦然在新年第一天出去旅游。
    秦意闭上眼，似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一旁的宋景明见到秦意的反应有些担忧，就在他打算开口的时候，秦意把手机还给了他。
    “谢了。”秦意的声音有些沙哑。
    宋景明愣了一下，接过手机：“没事。”
    下一秒，秦意便用力拔掉自己手背上的留置针，翻身下床。
    他连身上的病服都来不及换，随手抓起外套便往外走。
    作者有话说：
    如果在现实里遇见秦意这样的人，我只想说：快逃！
    第47章
    秦意离开得太突然，床边的宋景明还未反应过来，秦意就已经跑进了电梯里。
    宋景明觉得有些莫名，又有些慌张，他一边追上去，一边给自己哥哥打电话：“哥，秦意跑了！”
    宋长谦顿住：“跑出去了？他不是在医院里？怎么会突然跑出去？”
    “对啊！”宋景明喘着气，从电梯里出来，“我刚才给他看了一条朋友圈，结果秦意就跑出去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什么，低声骂了句，“操，不会真是因为殷舒的那条朋友圈吧？”
    “什么朋友圈？”宋长谦问。
    宋景明往四周张望着，没能看到秦意的身影：“殷舒出去玩的一个朋友圈啊，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没看到秦意，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竟然跑这么快……”
    宋长谦想了想：“秦意退烧了吗？”
    “退了。”宋景明答。
    “那就别管他了。”
    宋景明听到这话愣了下，脚步顿住：“啊？”
    宋长谦说：“你回去吧。”
    宋景明悻悻，老老实实地听了哥哥的话。
    而另一边的宋长谦在挂断和宋景明的电话之后，拨了秦意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的人才接。
    “你去找他了？”宋长谦直奔主题。
    秦意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些沙哑。
    宋长谦有些无奈：“非要现在去？等你休息好了再去不行？”
    秦意坐在出租车上，偏头看着窗外不断滑过的事物，哑着声音：“嗯。”
    宋长谦自然是没办法理解秦意为什么这么着急，但自知自己拦不住对方，只好叮嘱着：“别冲动，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秦意垂下眼，末了，他又说，“谢了。”
    “没什么好谢的，挂了。”
    秦意坐在车里，渐渐冷静下来，他回想着在宋景明手机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心里不甘而又惶恐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意才赶到殷舒所在的地方。
    可等他真正越来越靠近雪山，心里的茫然无措也越来越浓烈。
    周围的酒店数不胜数，秦意不知道殷舒选择了哪一家，更没办法和他联系上。
    秦意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的心上人。
    突然，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拿着一只气球的小女孩儿从他身边路过，小女孩儿的妈妈牵着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牵好妈妈的手，不要走丢了。”
    秦意灵机一动，打算赌一把。
    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试图把里面的病服藏住。
    呼出一口气，秦意迈步向前方走去。
    “先生，您确定您的朋友是在滑雪场里面吗？”工作人员问着，悄然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秦意点头：“是的。”
    其实他并不知道殷舒这个时候会不会在滑雪场里，但为了找人，他只好赌一赌。
    工作人员点头：“好的，先生，那我们马上就帮您播报。”末了，她又说，“先生您需要一些其他的帮助吗？”
    眼前的秦意实在是有些狼狈——脸色苍白，黑色大衣没能彻底掩盖住里面的病服。
    “我没事。”秦意说。
    工作人员只好点头，递了一杯热水上前：“好的，先生。”
    秦意道了一声谢，坐在广播台角落的凳子上。
    过了一会儿，他便听见广播里响起温柔的女声。
    “请殷舒先生和游逸先生听到这则广播后前往广播台，您的朋友正在这里等您。”
    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两遍，随后对着秦意说：“先生，我们已经播报了，您在这里等朋友到来就可以了。”
    “谢谢。”秦意说。
    “没事的，先生。”
    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
    秦意看着墙上的分针转动着，而广播台不断来往的人中却迟迟没有他所期盼的那个。
    一个小时过去，殷舒没有出现，想必是没有在滑雪场里。
    秦意叹了口气，但依旧有些不愿放弃。
    于是他开口：“能麻烦您再帮我播一次吗？”
    工作人员应了下来，有些担忧地再次询问了一遍：“先生，需要帮忙吗？”
    秦意依旧摇了摇头。
    这一次播报依旧念了三遍。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人打开了大门。
    秦意猛地抬头，入眼的却是一个有些慌乱的女人。
    她是来找自己儿子的，那个走丢的小男孩儿此刻正在隔间里看着动漫。
    并不是秦意想等的人。
    他有些失望，这下已经可以确定殷舒不在这里了。
    正当他打算离开时，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这一次秦意没再迫切地抬头，甚至还冷静地理了理自己起了褶子的大衣。
    “您好，我是殷舒，请问……”一个秦意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在了广播室里。
    殷舒和游逸刚到滑雪场没多久，下午的时候游逸缠着他玩游戏，殷舒只好跟着哥哥宅在酒店里，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才匆匆忙忙跑出来准备滑雪。
    结果两人刚到滑雪场，还没来得及和游逸的朋友们会合，就在广播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游逸在好友圈里发了个消息询问，结果得知并没有人走失。
    那么走失的自然就是殷舒的好友了，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殷舒除了哥哥和哥哥的那群朋友之外，唯一认识的便只有陈钦然了，可此刻的陈钦然正在陪伴自己的长辈，自然不可能是广播里的那个人了。
    殷舒有些困惑，但还是连忙和游逸往广播台赶来。
    一开始，殷舒并没有在意那个角落里的人，可等到他开口说话，那人猛然抬头，殷舒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庞。
    殷舒有些难以置信，他实在是惊讶，一是因为秦意的出现，二是因为秦意的状态。
    秦意脸色憔悴，浑身狼狈，身上穿着病服，只搭了一件黑色大衣，手背上还残留着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殷舒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旁的工作人员开口：“您好，二位是？”
    “我是殷舒，刚才在广播里听见了我的名字。”殷舒看向工作人员。
    “先生，您终于来了，您朋友在这里等您很久了。”
    殷舒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没事的，先生。”
    秦意默默地站起身，往殷舒的方向走去。
    殷舒又后退两步，和工作人员交谈的时候不曾看过秦意一眼，就像是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反倒是一旁的游逸主动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意抿嘴：“我来找殷舒。”
    游逸惊讶地张着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和工作人员谈完，殷舒转身往外边儿走去，“走。”
    走进电梯，游逸看了眼秦意，又偏头看着弟弟。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说。
    殷舒点开手机，低头操作着：“我给你订车，你现在就回去。”
    这话说给谁听不言而喻。
    秦意好不容易找到人，怎么能轻易离开：“我来滑雪的。”
    殷舒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秦意：“那你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
    游逸还在一旁，有些话不方便说。
    殷舒咬牙，坚持着：“你回去。”
    “不。”
    殷舒恨不得一拳头打在秦意的脸上：“那你就给我滚，离我远点儿！”
    第48章
    “殷舒。”秦意靠近，有些迫切地说，“我……”
    殷舒这回是真的气得狠了，他一把推开秦意，愤愤地说着：“你最好是真的来这里滑雪的。”末了，偏头对着游逸，“我们走。”
    游逸有些无措，不知道弟弟的反应怎么会这么激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殷舒往外边儿走去。
    秦意被猛地一推，眼前一阵发黑，脑子也晕得不行，他连忙伸手扶着墙，等缓过来，殷舒已经走出好些距离了。
    他咬咬牙，白着脸跟了上去。
    游逸走着走着，有些于心不忍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秦意跌跌撞撞地跟在后边儿。
    “殷宝。”游逸没忍住，开口说，“秦意……秦意好像生病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对。”
    殷舒脚步停顿一下，而后又继续往前走着：“生病了就去医院，他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我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吗？”
    “别气了……”游逸说，“那我们还回滑雪场吗？要不要先送他去医院？”
    殷舒抿嘴：“回。”他梗着脖子，“生病了还需要我们送去医院，难道他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他还是小孩子吗？”
    游逸小声：“难道他不是小孩子？”
    殷舒语塞。
    “好了好了，那我们就回雪场吧，不管他了。”游逸安抚着。
    殷舒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走到屋外，看见不断飘落的雪，殷舒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又无事发生一般，跟着游逸往滑雪场的方向走去。
    他紧了紧外套，垂下眼皮，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在游逸的身旁。
    身边的游逸又回头看了一眼秦意，发现那人还跟在他们身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路走到一半，陈钦然再次出现在三人眼前。
    “殷舒！”陈钦然脸上带着笑，“我们去滑雪吧？”
    看见陈钦然，殷舒停下了脚步：“你奶奶呢？”
    “她回酒店了，让我一个人出来玩。”陈钦然说，“你们不是要去滑雪吗？我们一起去吧！”说着，他还自来熟地走到殷舒的另一侧，他这么一站，便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乍然一看，就像是肩并肩似的。
    殷舒正打算说话，身后的秦意突然冲了上来。
    陈钦然被撞得差点摔在地上，好在殷舒反应快拉住了人。
    可一旁的秦意就像是疯了一样，用力地握住殷舒的手腕，企图把陈钦然的手抽出来。
    “秦意！”殷舒大声呵斥，“你在发什么疯？”
    可秦意没有停下动作，硬生生地把陈钦然的手给拽了出来，而一旁的陈钦然也因为他的动作，最终还是摔在了地上。
    殷舒吃痛，想收回自己的手：“你把我弄疼了！”
    听了这话，秦意这才收回了他的手。
    因为秦意太过用力地握住殷舒的手腕，在他松开之后，那一圈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而后便慢慢变得通红。
    事发突然，谁都没料想到秦意的动作。
    直到“啪”一声脆响，游逸才回过神，他震惊地看看弟弟，又看看秦意，随后才连忙把已经摔在地上的陈钦然扶了起来。
    殷舒微微动了动手指，他实在是被气昏了头：“你是疯子吗，秦意？”
    被打了一耳光的秦意稍微冷静了些，但心中的怒火和妒火还在不停燃烧着，他看着殷舒：“为什么他可以来这里陪你度假，我就不行？”
    “陈钦然带着目的接近你，你会和他说话，会同意和他见面，可我却连你的朋友圈都没有资格看，你甚至连见我一面都不肯。”秦意红着眼，“他和我不是一样的吗？”
    “你闭嘴！”殷舒打断他的话，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动作粗鲁地把他拉往角落里。
    “殷舒！你……”陈钦然有些担忧。
    秦意猛地转回头看着他，眼神阴暗。
    游逸也不怎么放心，开口问着：“殷舒，你要去哪里？”
    “我和秦意谈谈，哥，你们先去滑雪场。”
    殷舒比秦意矮，拖拽的动作让两人都有些不便，但秦意非但没有挣脱，甚至还配合地弯着腰方便殷舒动作。
    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殷舒松开了手。
    他看着秦意，眼底还有些怒意：“我警告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无关紧要？”秦意低声重复一遍殷舒的话，“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殷舒咬牙：“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他们都是无辜的。”
    “陈钦然呢？陈钦然也是无辜的？”秦意反问，“他对你的好都是有所企图的，和我一样，不是吗？”
    “但是他没有伤害我，不是吗？”殷舒学着他的语调，和秦意对视着，“他有背着我和其他女人吃饭吗？有让我流产吗？”
    “至少他没有隐瞒，主动找我坦白了，至少他没有任由自己的朋友对我冷眼相待，不是吗？”
    殷舒一声声的质问问得秦意心里生疼，一时间觉得心肝脾肺肾都不断抽抽着痛。
    过了几秒，秦意才开口，他的嗓子沙哑，如同灌满干燥的黄沙，说话时喉咙干涩到疼：“我……我……”
    他支支吾吾。
    殷舒却先一步开口：“够了，秦意。”
    “我从不奢望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所以你也不必煞费苦心地组织语言来应付我。”他偏过头，“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谁都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指点点，这是他们的自由，唯独你不可以。”
    他抬眼，主动和秦意对视着：“因为你在我这里，就是罪人。而罪人，并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说罢，殷舒便打算转身离开。
    可随即，秦意握住了他的手。
    殷舒痛呼一声，秦意这才发现自己握的是他刚才被弄伤的手。
    “抱歉。”秦意连忙松开，但又有些怕殷舒离开，他连忙往前走上半步，“我……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殷舒摇头：“不必，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解释的。”
    秦意有些急，不管不顾地开口解释着：“的确，我一开始的目的不纯，当时是为了从你身上获利，所以答应了与你交往，可在我们交往的过程里，我慢慢地对你产生了好感。”
    “我是喜欢你的。”
    “……”
    听了秦意的话，殷舒沉默一阵，而后轻笑一声：“秦意，你的喜欢未免太敷衍了。”
    “难道你喜欢一个人就是对他视而不见，就是伤害他？”殷舒问，“你扪心自问，这是喜欢，还是习惯？习惯了一个人围着你转，习惯了当我的世界中心时的感受。”
    “如果一个人的喜欢是这样的，那我宁愿不要。”
    秦意否认着：“不是！”
    “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你出事的时候……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不小心把手机落在车里了，我不知道你给我打了电话，我也不知道你出事了……我后来有给你打电话，可你没接，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以为我只是恶作剧？还是以为我只是像往常一样骚扰你？”殷舒说。
    秦意摇头。
    那时的他们刚分手不久，殷舒已经从他们的公寓里搬了出去，秦意说不心慌是假的，可那时的他把报复秦建志这件事看得更重要，所以没多少空余时间去哄殷舒。
    那天他碰巧忙着去饭店里和施蔻谈合作的事情，进了饭店后才发现自己手机落在车上了，但秦意那时已经有些晚到便没有回去拿，等到和施家小姐分开，秦意再次回到车上时，他才发现殷舒的两通电话。
    秦意有些疑惑，也有些惊喜，于是连忙回拨了电话。
    可那边却是迟迟没人接听。
    秦意没多想，只以为殷舒是在耍小性子，便驱车赶回自己的工作室了。
    直到接到游逸的电话，他才明白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各位有免费海星吗~有海星的可以投一投海星(????)
    第49章
    秦意听着电话里边不断传来的游逸的声音，身体就如同坠入冰窖一般，手指冰冷，他先是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愤怒和恨意，他恨不得把秦瀚撕碎，恨不得自己手刃了这个该死之人，最后便是悔意和害怕。
    后悔涌上心头，就像是要淹没他一般。
    秦意急促地呼吸着，说话的声音沙哑而又颤抖，他发声询问着殷舒的情况，心里那个刺耳的声音则不断重复着，它大声呵斥、责怪着秦意，为什么偏偏要把手机落在车里？为什么他要错过殷舒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游逸比他更加愤怒，说了几句话后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秦意努力地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中冷静下来，他不顾游逸的反对，来到了殷舒所在的医院，可等他通过房门缝隙看到病房里的殷舒后，他突然没了勇气再出现在殷舒的眼前。
    秦意从病房外落荒而逃，甚至八天都没再出现在殷舒的世界里。
    他从游逸那里要到了人，亲手折磨了秦瀚八天，可这并不能让秦意从悔恨中抽身，他痛恨伤害了殷舒的秦瀚，同时也开始痛恨起成为共犯的自己。
    秦意明白，在绑架发生时，从他错过那通电话起，在孩子离开他们后，他便彻底地失去了殷舒。
    以前因为拥有殷舒，所以秦意能肆无忌惮地挥霍对方的感情，如今失去了，秦意又开始后悔，开始珍惜。
    他知道殷舒不愿见到自己，可不见殷舒，秦意就像是犯了毒瘾的瘾君子，他迫切地想要回到殷舒身边，想要安抚他、拥抱他、亲吻他，想知道他如今的状况，想知道他身上的伤愈合没有。
    熬不过思念，他只好又偷偷跑去医院。
    秦意解释完后便没再说话，安静地站在殷舒面前，望向对方的眼神中带着一些期望和紧张。
    殷舒听完他的话，心中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如果秦意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秦意的背叛就变成了泡沫，不愿接电话也不过是阴差阳错，两人就这样错过了。
    一时间，殷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秦意做错了什么？
    殷舒不知道。
    好像做错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错。
    在出事之后，游逸派人调查到的便是在殷舒和秦意还未分手时，就已经有施家小姐施蔻要和秦意订婚的消息。
    而摆在殷舒面前的照片，里面的人物也确实是秦意和施蔻。
    图片里，俊男美女，暧昧的灯光，桌上摆的鲜花，共进晚餐……
    那时的他被伤透了心，几乎是在看见照片的瞬间，便认定了秦意出轨这件事，只是后来他并未上前质问，只竭力远离对方，直到前世最后一刻，他才没能压抑住自己，开口恶言指责着秦意的背叛。
    一个不问，一个不主动解释，到了最后，变成了一个不爱，一个非要爱。
    感情被误会、被耗尽，最终变成了折磨对方的尖锐刺刀。
    如果说他们都主动一点，是不是不会闹得那么难看？
    秦意或许不会因此发疯囚禁他，而他或许也不会绝望到自杀。
    如此看来，他们似乎都有错。
    错的还有那些不合时宜的碰巧和秦瀚这个罪魁祸首。
    可伤害已经造成，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离开了。
    对重生后的殷舒来说，此刻再来讨论孰对孰错这件事，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殷舒脑中一片混乱，他有些疲乏地说：“我知道了。”
    “是我误会你了，很抱歉之前在这件事情上冤枉了你。”
    秦意没有获得自己所期望的答案，心中有些失落，可更多的是压抑和难过。
    他想要的不是殷舒的这句抱歉。
    “你能原谅我一点点吗？”秦意抬手比了个手势，“一小点点都好。”
    他看着殷舒：“我很笨，总把话藏在心里，不知道该如何和喜欢的人交流，这让我失去了你，但重生一次，我有在努力改变。或许我这一世说的话也有些奇怪，但……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想要补偿你，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这一次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也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因为你是殷舒，是我爱的人，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殷舒听着秦意这些笨拙的话，心中颇为复杂。
    每次看见秦意低声下气地和他说话，殷舒的心中先是生出一些报复性的快感，可等到快感渐渐散去，更多的便是那些控制不住的压抑。
    如今听了这些话，殷舒心中的压抑似乎比平时的更加浓烈。
    但即便是这样，此刻的他对秦意，依旧谈不上原谅，因为心中还是有恨和埋怨，恨秦意一开始的欺骗，恨秦意在感情上的隐瞒，恨秦意在恋爱时候的种种行为。
    他没办法张嘴说出自己原谅秦意这种话，哪怕就像对方所说的，哪怕是一点点、一丝丝的原谅。
    殷舒没有开口回答他的话，秦意却也明白了对方的答案。
    他心中刺痛，生出一些茫然无助的情绪，但还是开口说着：“好吧。”他试图笑一下，却只能勉强地勾起嘴角，做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我明白了。”
    这一次，他挪开了身体，给殷舒让出了道路。
    殷舒毫不留恋地从他身旁走过，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犹豫。
    秦意四肢泛着冷意，牙齿都忍不住地战栗着。
    就在最后，在殷舒快要彻底离开时，他还是没能忍住，开口说：“殷舒。”
    “不要再拉黑我的电话了，好吗？”
    秦意退而求其次：“我不会再频繁打扰你了。”
    殷舒停住脚步，没有说话，抬脚继续往前走。
    留在原地的秦意看着对方一步步远离的身影，眼里一片茫然。
    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所作所为，似乎让殷舒更加反感，秦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失魂落魄地往殷舒所在的酒店走去，等到了酒店，却又被告知因为特殊原因，酒店不再接纳客人，他便只好随便在附近的一家酒店里开了间房。
    空调不断运作着，温暖舒适的环境让秦意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
    洗了澡，秦意身子回暖，也察觉到身体的疲乏无力，索性倒在床上，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不知不觉，他又想起了殷舒离开的背影。
    秦意捏紧手机，心里生出一些悔意。
    他有些后悔自己说不打扰的话，有些后悔自己放殷舒走，可自己心里也明白，如果再这样死皮赖脸地纠缠着殷舒，殷舒只会更加厌烦。
    身体有些热，额头也出了些汗，秦意以为是空调温度太高，抬手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脑子里还在不断想着该怎么让殷舒原谅自己，该怎么追求殷舒。
    他胡思乱想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体温。
    作者有话说：
    各位如果有免费海星可以投喂一下~这对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第50章
    和秦意谈完话，殷舒自然没了滑雪的心情，只好找了个借口打算独自返回酒店。
    游逸见他情绪低落，心里有些担忧，想推托和朋友的约定陪弟弟一起回酒店，却不想被殷舒阻止。
    殷舒说：“你去滑雪吧，你不是期待很久了吗？”
    “哥，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吗？”
    游逸不放心，比起滑雪，他更在意的是弟弟，可听见殷舒后面那一句话，便只好收回坚持，一步三回头地和朋友会合去了。
    他查过秦意，可收到的资料却又显示对方在上大学之前和自家弟弟并没有任何接触，开学那一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之后也并未产生过什么激烈的矛盾。
    游逸想不通，既然两人之间并没有尖锐矛盾，那为什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查不到的事情，让秦意魂不守舍，让殷舒心不在焉？
    游逸想不明白，可当事人之一的殷舒又不愿意开口。
    他一边往雪场走去，一边想着，是时候找个机会和秦意谈谈了。
    如果殷舒知道哥哥的想法，那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借口敷衍，而不是让游逸和秦意讨论这种话题。
    殷舒拖着疲乏的身子往酒店走，风吹得他牙齿微微打战，手脚冷得失去了知觉，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路过的人。
    “抱歉。”他低声说。
    被撞到的人有些诧异：“殷舒？”
    殷舒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撞到了陈钦然。
    大概是殷舒的脸色不太好，陈钦然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担忧：“你怎么了？”
    殷舒摇头：“没事。”
    陈钦然看了看他身上的外套，作势就要脱下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太冷了？你穿我的衣服吧，我的厚一些。”他从游逸嘴里听说过，殷舒特别怕冷。
    殷舒推托，手被冻得通红。
    陈钦然态度坚定，似是非要殷舒穿他的外套一般，叽叽喳喳地说着：“你穿吧，你看你冻得嘴唇都白了，你看看你那双手多红。”他有些叹息地看着殷舒的手，“我的外套是新的，我刚才才换上呢。”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陈钦然想在殷舒面前重新树立一个好形象，自然是要多多注意一点衣着。
    殷舒不太想借陈钦然的外套，可对方就像是少了一根筋似的，?最后他实在推托不了，身上又冷得慌，只好披着对方的外套。
    “没事儿。”陈钦然见他脸色实在不好，于是又说着，“我送你到酒店吧，在酒店里暖和了，你就可以穿你那件大衣回屋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跟在殷舒身边，跟个麻雀似的：“看样子你是不会去滑雪场了，我本来还打算去那儿找你和你哥哥玩的，我还没滑过雪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我哥在，你去找他吧。”殷舒没精力应付陈钦然，索性直接把这个麻烦甩给了自家哥哥，他拿出手机，“我把他微信给你，你待会儿加他好友吧。”
    陈钦然一愣，随即爽快答应了。
    于是秦意出来买药时，便看见殷舒和陈钦然肩并肩地站在路边儿，手里各拿着一个手机，头靠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视线一挪，便发现了殷舒身上穿着的外套是其他人的，而这个其他人，自然也只能是陈钦然了。
    秦意死死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手捏得袋子不断发出声响，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杀了陈钦然的冲动，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不敢再多想。
    他清楚，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这辈子都别想再和殷舒见面。
    先发现秦意的是陈钦然，他一抬头便瞧见了站在对面的秦意。
    于是陈钦然碰了碰殷舒的手肘，往对街扬了扬下巴：“秦意在那边。”
    殷舒动作一顿，关上了手机，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往酒店里边儿走去。
    看见殷舒要走，秦意快步穿过马路，跟上了两人。
    “殷舒。”他嗓子沙哑。
    殷舒停下了脚步。
    秦意抿抿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让陈钦然滚开，想让殷舒把他的微信解除拉黑，可他没忘记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
    最后，他只能勾着嘴角笑了笑：“这边儿晚上降温厉害，别感冒了。”
    殷舒听了秦意的话有些惊讶，本以为对方看见陈钦然以后又会发疯，他甚至已经想到了秦意愤怒的表情，却不想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关心。
    “知道了。”他瞥了秦意一眼，看见了秦意手里的袋子，想起游逸的话，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抬步走进了酒店。
    陈钦然不敢在秦意面前说话，只好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殷舒走进去。
    “谢谢你的衣服。”殷舒把衣服从肩头拉下，递给了陈钦然。
    陈钦然抬手接过：“不用谢。”说着，他便打算赶往滑雪场。
    殷舒想了想，开口：“陈钦然。”
    陈钦然停住脚，看向对方。
    殷舒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眸，说道：“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与此同时也希望你能遇见对的人。”
    陈钦然嘴角的笑僵了僵：“一个机会都没有吗？”
    “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的外套。”殷舒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说着，“去吧，说不定哥哥他们在等你了。”
    陈钦然有些失落，身上的活力似是少了一半，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应着：“我知道了。”
    回到了房间，殷舒的身体才渐渐暖和起来。
    只觉得格外地疲倦，殷舒喝了一些热水，便直接爬上了床。
    柔软舒适的床能带给他安全感，殷舒闻着熟悉的香薰——那是哥哥游逸专门带上的，渐渐陷入了睡眠。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殷舒又梦见了一些前世的事情，有他和秦意热恋时期的甜蜜，也有他们分手撕破脸后的狼狈，还有一些是他从未见过的场面——秦意颓唐地坐在他们的公寓里，周围摆满了酒瓶，四周的桌子、柜子，甚至是鞋架上都放着紫色郁金香，秦意低着头，殷舒看不清他的模样。
    殷舒刚想在梦里转身离开，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喂。”他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也没注意是谁打来的。
    那边没有人回答，殷舒只听见了轻微的、克制的呼吸声。
    殷舒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入眼的是一串有些熟悉的数字。
    他思索半秒，想起了是谁，于是正打算开口。
    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
    “殷舒……”秦意急促地喘着气，嗓子似乎比之前还要沙哑。
    他顿了顿，颤着声音：“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了。”
    殷舒有些蒙。
    电话那边的人停顿了一下，而后说：“我……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家里的郁金香不会再枯萎了，我买了好多。”
    “不要跟我捉迷藏了，好不好？让我找到你。”秦意吸了吸鼻子，“我跑遍了所有墓地……你在哪里？”
    殷舒张着嘴，眼睛大睁着。
    电话那边的人不断哽咽着：“殷宝，我知道错了……”
    作者有话说：
    殷宝很惨，但其实秦意也很惨的(????)
    第51章
    殷舒一开始还不明白秦意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听见“墓地”二字，他恍然大悟，但心中又有些苦涩。
    他握着手机，听着电话另一边的人支支吾吾说着话，说：“秦意，你又是何必呢？”
    殷舒想，秦意有什么好哭的呢？当初自己被关在公寓里，苦苦请求了多少次，为的就是让秦意放他出去。
    “你为什么要哭，秦意？”殷舒问，“你在难过什么呢？当初我为什么自杀，你不知道原因吗？你不知道是谁造成这一切的吗？”
    电话那边听了这话一阵沉默。
    殷舒刚打算挂断电话，便又听见了秦意的声音。
    秦意的声音里带着痛苦和压抑：“我后悔了，殷舒。”
    电话那边的人哽咽着，声音里带着悔意：“我不知道你会……会这么狠心，那个时候你还陪我过了生日，不是吗？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他低声说着，“我准备好了邻市的房子，你不是说你想住在海边吗？我专门为你准备了一套靠海的房子。”
    “可是你离开了，屋子再没人住。”秦意的声音低沉下来，语气里充满痛楚，“你什么都没有带走……又偏偏让我找不到你。”
    秦意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天是情人节啊，殷舒……你不是说要陪我度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吗？”
    殷舒不理解秦意此刻有些失控的情绪，现在已经是凌晨，他不想再和对方纠缠，于是开口说道：“秦意，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了，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吗？”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说完，殷舒便动作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可等到真正挂断了电话，殷舒的睡意早已消失不见，他愣怔地看着对面的空白墙壁，有些失神。
    秦意会在他死后去找自己，这是殷舒没想到的。
    而另一边烧得有些糊涂的秦意还在对着电话喃喃，他就像是没有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一般，不断地对着黑了屏的手机倾诉着自己心中的苦楚。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一时分不清此地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是前世还是今生。
    空旷的酒店房间刺激着秦意的神经，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又重回到那段绝望又无助的日子。
    殷舒离开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些画面就如同被刻在了骨子里似的，挥之不去，遗忘不了，只要一想起，就好似被剥皮抽骨一般地泛着剧痛。
    他被束缚在床上，只有偏过脑袋才能看见不远处的殷舒，秦意尝试过无数次，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可殷舒下了狠手，无论秦意怎么用力，绳子都不曾松动半分。
    殷舒了解秦意，他知道秦意的贪婪自私，自然也懂该如何把惩罚变为刺刀插进对方的心里。
    秦意一直都知道殷舒是一个果断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知道自己肮脏的企图之后提出分手，可他从没想过殷舒会这么狠心，宁愿自己死，也要他余下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他不怕死，他宁愿那把刀划开的是自己的手腕，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殷舒一点一点失去活力，一点一点地离开自己。
    但事实却是秦意最不能接受的。
    他被迫见证了爱人的死亡。
    他就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舒失去呼吸，看着鲜血染红浴缸，再慢慢覆盖白色的地板。
    后来，秦意不敢再睁眼，他不断自我安慰着——一切都是假的，殷舒没有自杀，殷舒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屋子里渐浓的血腥味不断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都是真的。
    殷舒死了。
    殷舒为了报复他，亲手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再后来，屋外传来了巨响，下一秒，大门便被人暴力破开。
    游逸出现在了这里。
    随即，殷舒被游逸带走，而秦意手腕上的绳子变成了冰冷的手铐。
    等到他从警察局出来，得到的便是殷舒已经下葬的消息，可没人告诉他殷舒究竟被安置在哪里，秦意便只好自己找，他一天一天地寻找着，不断地奔波于不同的墓地。
    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
    秦意找遍了所有能查到的墓地，都没有他想找的那个人。
    他哀求姜云白，哀求殷舒的家人，可那些人都选择了沉默。
    秦意像是进入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路的终点是殷舒，可没有人告诉他这路该怎么走，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找到殷舒。
    他一天比一天崩溃，一天比一天疯狂。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那个把自己家人送进监狱的秦家二少爷疯了，因为爱人疯了。
    秦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不在意别人会怎么说，他只想找到殷舒。
    “秦意，你现在跑来我这里找人又有什么用呢？”游逸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恨意。
    秦意跪在地上，脑子一阵眩晕。
    游逸看着面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心中又恨又愤，他怎么也没想到弟弟的恋爱会闹到如此地步，如果他当初多一些关心，殷舒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极端？
    “秦意，你这辈子都别想让我告诉你殷舒在哪里。”游逸咬牙切齿，“他不愿意被你找到。”
    “你放过他吧，他都已经死了。”游逸神情痛苦。
    秦意听见这话，急促呼吸着，似是连普通的跪地姿势都没法保持。
    “哥，我求你。”他开口。
    “我不是你哥！你害死我弟弟，怎么还敢喊我哥？”游逸一拳打在秦意脸上，愤恨地说着，“那你就跪着吧！我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说罢，便转身上楼。
    秦意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但他知道自己熬过了游逸。
    最后败下阵来的人是游逸。
    终于等到游逸松口，这也意味着他即将找到他的爱人。
    可下一秒，游逸却说着：“你放弃吧，别找了。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殷舒了。”
    他神情复杂，眼里带着悲痛：“殷宝的骨灰没有被埋在哪个墓地里，而是被撒进了岚海。”
    秦意脑子一嗡，不知道如何反应。
    “因为他不想被你找到，我们也不想让你打扰到他。”游逸说，“放过他，好吗？”
    秦意像是痴呆了一般，迟钝地看着游逸，迟钝地听着游逸的话，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反应。
    游逸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对此感到有些奇怪。
    过了好一阵。
    秦意才沙哑着声音：“我明白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一堆空酒瓶里。
    秦意看着一团糟的家，又想起游逸的话，突然，泪如雨下。
    殷舒真的太狠心了。
    作者有话说：
    殷舒是因为割腕重生的，大家猜猜秦意因为什么重生的(????)（明天特殊时期，提前更新，明天就不更了）
    第52章
    秦意躺在酒店的床上，眼睛紧闭着，脸上泛着一些不正常的红，就连鼻尖和额头都渗出些汗水来，他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嘴里不断低声嘟囔着什么话，梦里的场景让他感到痛苦，所以秦意紧皱着眉头。
    直到梦里的他纵身一跃，眼前的画面变为一片无垠黑暗，秦意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醒来后的秦意心有余悸，大口喘着气。
    等到自己冷静下来，他拿起了被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
    6:47a.m.
    天快亮了。
    秦意索性撑起身体，打算下床，却不想脑袋一阵晕眩，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烧应该是已经退了。简单洗漱一下，秦意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又理了理头发，在确保自己的形象不再像昨天那样狼狈后，他便带着外套出门了。
    今天外边儿终于没再落雪，可雪化时的温度却比落雪时的更低，再加上一阵又一阵飒飒冷风，秦意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冻得身体打战。
    他理了理身上的外套，看了眼时间。
    这个时候外边儿开着的也就只有早餐店和便利店了。
    秦意在网上查了下攻略，发现这附近有一家很出名的早餐店，他算了下时间，于是叫车前往那个地方。
    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坐在店里，秦意推开店门，便收到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任谁瞧见这么一个身着病服，可样貌优越的男孩都会感到好奇。
    秦意并不在意这些陌生人的打量，他选了几样殷舒会喜欢的早餐，随后便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店员递了一杯热茶给他，秦意低声道谢，捧着热茶暖和着手。
    他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听着周围的琐事交谈，随后打开了手机，可一想着时间还早，便又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机。
    “先生，您的早餐准备好了。”店员把打包好的食物递给了秦意。
    秦意接过：“谢谢。”
    刚拉开早餐店的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秦意没忍住抖了抖，连忙把早餐往自己怀里藏，厚厚的外套挡住了寒风，早餐冷得才没那么快。
    打了辆车，车里开了暖气，秦意随意拿了些东西解决自己的早饭。
    等他赶到殷舒所住的酒店，已经到了八点，秦意这才拿出手机，打算给殷舒打电话。
    其实他心里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毕竟在新年那天发了短信之后，他便和殷舒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把他的新号码拉黑。
    秦意点开通讯记录，却不想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通话记录。
    他对殷舒的电话号码烂熟于心，一瞬间便认出了这通凌晨的通话是自己拨给殷舒的。
    秦意猛地睁大双眼，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就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可在下一秒，他又回想起了自己昨晚的梦。
    梦太乱太复杂，秦意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想，哪些又是残忍的回忆。
    他以为和殷舒的这通电话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是他神志不清以后的奢望，却不想是现实，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秦意紧紧地握着手机，努力地在脑海中回忆着这通电话。
    他说了什么？有没有又说一些难听的话？会不会又让殷舒生气了？
    殷舒会不会因此又把他拉黑了？
    这么一想，秦意有些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拨打了电话。
    过了两秒，电话拨通。
    秦意心中大石落地，他缓缓松了口气。
    可等了好一会儿，那边却迟迟没有人接听电话。
    秦意不免又有些紧张，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他便有些坐立难安。
    思来想去，秦意发了条短信过去。
    “醒了吗？我给你买了一些早餐，是在附近那家出名的早餐店里买的，听说味道还不错。”
    时间一点点流逝，秦意坐在酒店大厅里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被放在旁边的早餐也渐渐失去热度。
    等待的人眼里带着焦急，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再一次点亮屏幕，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
    秦意又试着给殷舒拨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结果依旧相同。
    他有些气馁，但还是找借口安慰着自己，说不定殷舒还在睡觉，又或者是没把手机带在身上。
    可下一秒，秦意一抬头，便看见了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陈钦然走在殷舒的身旁，脸上带着笑，低头和殷舒说话，而一旁的殷舒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两人并肩从电梯里走出来，有说有笑的模样刺痛了秦意。
    秦意缩了缩手指，霎时间觉得自己呼吸都带着疼，喉间涌起一阵血腥味。
    殷舒和陈钦然出来是为了帮哥哥带早饭。
    不慎扭伤屁股的病人拥有特权，游逸不想吃酒店里的早饭，嚷嚷着要弟弟去外边儿买。
    于是殷舒只好穿上外套出了门，却不想又碰见了陈钦然。
    陈钦然开口询问了一下游逸的情况，最后实在是没忍住笑意，一边笑着一边和殷舒描述着昨天滑雪时的场景。
    大概游逸本人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陈钦然这个第一次滑雪的小孩儿面前丢脸，甚至还扭伤了屁股。
    “昨晚谢了。”殷舒说。
    陈钦然想着游逸的样子，笑着：“没事，你哥哥的……屁股，没事儿吧？”
    殷舒摇了摇头：“昨晚喷了药，今天就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陈钦然点头。
    殷舒又想起游逸龇牙咧嘴的模样，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度。
    下一秒，秦意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殷舒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殷舒，我给你带了早餐……”秦意竭力无视着殷舒身旁的人，柔声说着，“放在沙发上，我怕冷了就没拿出来，我……我去拿。”指了指身后的大厅沙发，秦意便要往回走。
    “秦意，不用了。”殷舒开口喊住了他，“谢谢你，麻烦你了。”
    秦意停住脚，有些无措地看向殷舒。
    殷舒本来没想着解释，可看见秦意的眼神，他说：“我吃过了。”
    秦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因为他。
    “好，那，那就算了。”他说。
    殷舒抿嘴。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秦意：“昨晚的那通电话……”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
    是宋长谦打来的。
    秦意挂断。
    可下一秒，对方又拨了过来。
    “抱歉。”秦意说。
    殷舒摇头，而后便抬脚离开。
    秦意看着殷舒的背影，接通了电话。
    “秦意，你爸那边有动静了。”宋长谦说，“他等不及了，昨天召开了股东大会，据说已经开始找散股了。”
    他顿了顿：“对了，秦瀚那边好像也有了动静，听说是赌博的事情被你爸知道了，然后秦家没那么多钱还，就把秦瀚送过去了。”
    至于送到哪里，不言而喻。
    秦意听了轻笑一声：“秦建志还真是狠心，就这样把自己儿子送走了。”
    “我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赶回来的。”
    第53章
    因为秦建志那边有了动作，所以秦意不得不赶回本市，于是他快步往前走追上了殷舒二人。
    “殷舒！”秦意喊。
    殷舒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秦意抿了抿嘴：“我……我这边有急事，先离开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
    殷舒没有回应，提步继续往前走，反倒是一旁的陈钦然回头看了一眼秦意，而后连忙跟上殷舒的脚步。
    秦意看着殷舒越走越远，他咬咬牙，一狠心，喊车离开了。
    殷舒二人离酒店越来越远。
    陈钦然偏头看着殷舒，他犹豫一阵，还是开口道：“你……你怎么样？”
    “我没事啊。”殷舒回答着，有些意外地挑眉，转过脑袋和陈钦然对视，他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陈钦然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视线晃了晃，摇头，什么都没说。
    “走吧，再不把早餐买回去游逸就要闹了。”殷舒转回头，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陈钦然连忙应声。
    两人买了早餐便回了酒店。
    游逸正趴在床上玩手机，胯部下面还垫了一个枕头，听见门口的动静，他也没多想，就以为是殷舒，于是开口说：“这么快就买回来啦？”
    “就买个早餐，能有多久？”殷舒把早餐放桌上，把房卡递给了游逸，“你的房卡，拿着。”
    “你放桌上。”游逸往一旁瞥了一眼，却没想到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他看见陈钦然时愣了下，刚打算起身，却又被屁股上传来的阵痛给止住了动作，只好又趴在床上，“你怎么也在啊？”
    陈钦然摸了下鼻子，神情有些尴尬：“哥，早上好。”
    游逸轻哼一声：“谁是你哥，别乱认关系好吧？”
    殷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边儿吃着包子喝着粥，一边儿听这俩人拌嘴，心情也比之前好上几分。
    陈钦然把早餐递到游逸面前：“游大哥，吃早饭。”
    游逸接过，别扭地说：“谢了。”
    殷舒吃完东西，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垃圾，往浴室走去打算洗个手。
    看见弟弟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后，游逸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他问：“你是不是想追殷舒？”
    陈钦然被他问得一愣，但也没做什么掩饰，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
    游逸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对方，说道：“我可没忘了你之前的目的。”
    “我知道……我也没有忘记。”陈钦然说，“但我正在努力。”
    虽然殷舒的回应有些糟糕，但陈钦然还是想试一试。
    游逸转过脑袋，压低声音威胁着：“你要是再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别想和殷舒见面了，更别说什么追他。”
    陈钦然心想着，难道游逸遇见一个殷舒的追求者就这么威胁一次吗？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震慑感，莫名像张牙舞爪的猫科动物。
    但他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迎合着游逸。
    对方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游逸有些满意，比那个一声不吭的闷葫芦秦意好多了。
    游逸至今还是对秦意保持着警惕，他不知道自家弟弟和秦意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游逸始终有些不安，殷舒的性格游逸很清楚，他从没见过弟弟这样冷漠地对待过一个人。
    游逸看不透秦意，但面前的这个陈钦然就要天真得多，最起码他能一眼看透对方的心思，就例如现在，一定是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自己。
    但他懒得去追究这些，警告完了陈钦然，他自然也会在对方身上多留几个心眼。
    “你屁股不痛了？”洗完手出来，殷舒就看见游逸侧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带着些不满。
    游逸被问得一僵，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殷舒问：“还要擦药吗？”
    游逸看了眼一旁的陈钦然，毫不客气地说着：“麻烦你离开，我要擦药了。”
    陈钦然听了也不生气，站起身来，好脾气地跟殷舒说：“那我先离开了。”
    “好。”殷舒点头。
    陈钦然知道游逸一直在看着他，于是故意走到殷舒身边，凑到他耳边说话。
    游逸看得牙痒痒，恨不得起身拉开这个王八蛋，等到对方离开了，他才不满地看着自家弟弟。
    “怎么了？”殷舒面不改色地拿出膏药，“裤子脱了。”
    游逸慢悠悠地动作着，开口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是不是跟殷舒告状说了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了？
    殷舒打开膏药，一股子药味冒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头，挤了些在手里。
    “他说以后咱家去他那里喝奶茶免费。”说完，殷舒一手盖在了游逸屁股蛋儿上。
    游逸被打得屁股一紧，咬牙忍着疼。
    殷舒一边揉着伤一边说：“你怎么突然就看陈钦然不顺眼了？不是之前还挺好的吗？”
    游逸哼哼着：“那是因为我以为这个臭小子已经放弃了，谁知道他还能厚着脸皮呢？”
    “厚着脸皮干吗？”
    “厚着脸皮围在你身边！”游逸龇牙咧嘴，“也就你脾气好能忍，要换我，早给他打跑了！”
    药被揉开，游逸一边穿裤子，一边念叨着：“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尽招惹一些坏东西？”
    殷舒擦手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哥哥，随后笑了一声：“可能倒霉吧。”
    所以才会又被秦意招惹上。
    “殷宝。”游逸突然正经起来，“哥快要去实习了，到时候就没什么时间了，你要多留意一下秦意和陈钦然这俩人，他俩心怀不轨。”
    “嗯，知道了，哥。”殷舒应了一声。
    游逸想了想：“你这个体质吧，就是容易吃亏。”
    殷舒有些无奈：“那我就不是男人了？”
    “那倒不是。”游逸连忙否认着，“我就是觉得秦意这人有些不太对劲，反正你多注意一些，谨慎一些为好。”
    殷舒听着哥哥的话，发现面前的人和上一世的游逸不同，这一世的游逸格外地在意秦意，甚至好几次劝说他远离秦意，要不是殷舒知道哥哥对前世的那些事一无所知，他都要怀疑游逸也重生了。
    “哥，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秦意？”殷舒问。
    游逸愣了一下，思索一阵，皱着眉说：“因为眼神。”
    “他看你的眼神，和陈钦然的不一样。”游逸斟酌着，“陈钦然看你的眼神很纯粹，虽然他一开始目的不纯，但至少看着你的时候，眼里满是喜欢。但是秦意……”
    “他可能是喜欢你的，但他看你的眼神太……太复杂了。”他说，“有喜欢，可更多的情绪，是我猜不透、看不懂的。”
    殷舒没想到游逸会说这样的话，他沉默一阵，而后又笑着：“哥，你想太多了，他就是一个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许吧。”游逸趴在床上，抠着枕头，“反正我不喜欢他。”
    第54章
    秦意匆匆赶回，这一次，他直接回了秦家老宅，刚到大门，便瞧见有人正在进出，抬着一些应该被摆在屋里的收藏品。
    走进屋，入眼的便是正指挥着搬家人员的周欣美，她一脸心疼地看着藏品被一件一件地抬走，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呵斥着工作人员再小心谨慎一些。
    “妈。”秦意喊了一声。
    周欣美转头，看见了儿子，连忙含着泪：“小意！”她抓着秦意的外套，“你父亲……你父亲被人害了！”
    秦意扯回自己的衣服：“父亲怎么了？”
    周欣美擦了擦眼泪：“他昨天突然就开始抛售咱们家里的股票，还嘟囔着什么‘完了完了’的话，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被人带走了，说他……说他违法了！”
    “违法？”秦意问，“父亲怎么会违法呢？”
    周欣美越想越着急：“我，我怎么知道？秦瀚！是秦瀚那个王八蛋举报的，这个白眼狼说你父亲贿赂政府官员！”
    “哦？”
    “这哪里是贿赂？你父亲明明只是请别人吃了一顿饭，怎么就……就变成贿赂了呀？”周欣美说。
    “那父亲给别人钱了吗？”
    周欣美一愣，随后点点头。
    秦意又问：“给了多少？”
    周欣美思索一阵，开口：“四、四十五万……”
    秦意轻笑一声：“妈，这还不叫贿赂吗？”
    “这……可别人没收啊！”
    收了才怪，这年头谁还敢做这种自断生路的事？要是收了，两家人一同进去吃牢饭。
    秦意：“妈，你知道秦瀚为什么会举报父亲贿赂吗？”
    周欣美摇头。
    “因为秦瀚赌博输了钱，可父亲不愿意给他钱，甚至把人送回了赌场。”他说着。
    “可……可秦瀚不是……”
    秦意点头：“秦瀚现在被送去了赌场，他早就准备好了举报的事情，只不过是想让父亲帮他还了债，可秦瀚万万没想到，父亲会这样狠心，在知道他欠债后第一时间就把他送回去了。秦瀚自然是要在半路趁机让人帮忙递交证据。但我又听说，他收集的那点证据算不上什么，不一定能让父亲被送进去。”
    周欣美一脸震惊，她对此全然不知，秦建志也从未跟她提起过，可一想到秦建志的狠心，周欣美又不免有些害怕：“秦瀚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有人想害你父亲？”
    这时，秦意又摇头。
    “我不知道是谁要害父亲，但秦瀚现在肯定是被关在赌场了，他还不上钱，肯定会……”
    周欣美打了个冷战，她看了看快要被搬空的房子：“这些人……”
    秦建志出事以后，便让周欣美赶紧变卖家中资产，周欣美受了惊，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便老老实实地听了秦建志的话，把值钱的古董、收藏品都快速变卖，为的就是赎秦建志出来。
    可如今，周欣美听了秦意的话，想起了秦建志的狠心。
    如果……
    如果秦建志知道了自己的事，那他是不是也会这样狠心对待自己？
    周欣美抖了抖身子。
    “妈，你别慌。”秦意说，“我会想办法把父亲赎出来的。”
    周欣美连忙点头，她说：“好，好，小意，你快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谁借到钱。”
    秦意垂眼，苦恼地皱起眉头。
    看见秦意苦恼的样子，周欣美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一个少年，她心里生出无力感，久违的暴戾似乎又要重现，可最后她也只咬咬牙，说着：“秦意，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事发之后的周欣美显得格外焦虑，她胆战心惊地过着每一天，整夜地失眠，到了白天就变得精神衰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感到害怕。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除了偶尔出现的秦意，便再无其他人能同她交流，她尝试过向秦意求助，可秦意看起来比她还要无助，只强装镇定地用言语安抚她。
    日子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她偷偷摸摸生活的那段日子——生活贫苦，见不到秦建志，唯独留一个没有用的秦意在身边。
    可她不能像十年前那样，把无助和绝望变为暴力发泄在秦意的身上，现在的秦意比她还要高上许多，她打不过秦意了。
    她也不能趁着秦建志离开再去寻找慰藉，十年前她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甚至有些可怜的单亲妈妈，独自带着一个小秦意，而如今，她是秦家太太，即使秦建志被送进牢狱，也会有其他人观察着。
    她既不敢再像十年前那样偷情，也不敢再用暴力宣泄自己的不满，只好独自忍受着。
    每日活在胆战心惊里，每晚惊醒于噩梦之中。
    而另一边的秦意，则是冷眼看着。
    看着一日比一日瘦弱疯狂的母亲，看着被送进牢里后变得憔悴的父亲，看着被砍掉手指的大哥。
    报复的快感让他感到愉快，让他觉得自己在此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意频繁出现在秦家，只是单纯为了刺激周欣美，而非所谓虚伪的关心。
    他怎么会关心这个虚伪恶心的女人？
    周欣美把他带到这个世上，却从未用心教育过他，她嘴里口口声声的爱，不过是一边等待，一边和不同的男人偷情罢了。
    秦意在那个所谓的家里遇见了无数个陌生男人，他麻木地看着周欣美和不同的男人做.爱，再从他们手上拿钱，转身又回到秦建志的怀里，口口声声地说着思念和爱。
    所谓的爱情和婚姻就是这样的吗？
    金钱、性.爱、隐瞒和背叛。
    秦意以前以为是这样的，所以他宁愿不要，对他来说，爱情就像是一件商品，他可以从爱情中获利。
    他在婚姻里有利可图，和他结婚的女人自然也是这样，所以他们谁也不亏欠谁。
    直到他失去了殷舒。
    秦意才知道这世间他亏欠得最多的人，便是殷舒。
    他欺骗了殷舒的感情，利用了他们的爱情。
    那时，他才明白爱情为何物，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可爱人已经远去，他醒悟也为时已晚。
    如今他懂得了爱，知道要心疼呵护爱人，决不允许自己再犯错。
    秦意也决不允许秦家人再伤害殷舒半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小学文化，关于商战这一方面是一点儿都不懂（写得很蠢），如果写了什么bug，欢迎大家指出~
    第55章
    秦意隔三岔五地回一趟秦家老宅，每一次回去，他都给了周欣美新的希望，随即便带给周欣美再一次的打击。
    看着憔悴狼狈的周欣美，秦意面无表情，情绪没有什么起伏，就连安抚的话也说得平平淡淡。
    倘若女人真的担心秦建志，又怎么会忙着偷偷盘算家产，开始物色下家呢？
    到了第九天，秦建志那边传来了消息。
    周欣美喜极而泣，匆匆忙忙给秦意打电话。
    秦意赶到秦家，就看见周欣美已经整理好了仪容，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他，身旁停着一辆计程车。
    “小意，你来了！”周欣美脸上一喜，提声催促着，“快，咱们出发。”
    秦意应了一声，跟在周欣美身后，上了车。
    上了计程车，周欣美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勉强和不悦。
    可秦家的司机在前几天已经被她解雇了，车库里如今空空如也，就连秦瀚的宝贝超跑都已经被变卖。
    一贫如洗说的大概就是秦家了，可周欣美这人向来盲目乐观，以为只要把秦建志搞出来，秦家就有救。
    秦意从小就和周欣美没什么话可说，如今母子俩坐在一辆计程车上，车里除了呼吸声，便再没了其他声音。
    计程车司机似是察觉到了沉寂的气氛，主动开口，企图调节气氛。
    秦意对着他人向来不怎么热络，也就在殷舒面前话痨，瞧见司机主动搭腔，也只是简简单单应付了几句。
    周欣美自认高贵，不乐意开口，就像是多说几句就多浪费时间一般。
    这下，连司机也不再开口了，只安静认真地开往目的地。
    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
    “建志！”周欣美见到人，红了眼。
    秦建志一脸憔悴，模样看起来苍老不少，可他没有回应周欣美，反而是转头对着秦意：“秦意，你去找刘家……”
    刘家。
    秦意垂下眼，乖顺地回答着：“父亲，那次宴会之后，刘家小姐同我再没有过联系了。”
    秦建志听了这话一愣，而后勃然大怒：“你他妈的！我不是让你和刘娇搞好关系吗？你他妈的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了？”他愤怒地站起身，却不想下一秒，便被不远处的狱警厉声警告。
    随后，秦建志只好悻悻地坐回凳子上，放轻声音说着：“那你赶紧想想办法，帮你老子凑钱，那个章晨就是个拿钱办事的人。”
    章晨，就是那个秦建志打算贿赂的人。
    秦意几乎是瞬间明白了秦建志话里的意思，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父子二人隔着玻璃对视。
    秦建志看着秦意的双眼，后背生出冷意。
    “父亲，您是不是忘记了，我只是一个孩子，哪里去帮您凑那么多钱呢？”秦意说。
    “小声一点！”秦建志低声说着，“你不是有几个好朋友吗？那个宋景明，宋家小儿子，还有殷舒！”
    “对，殷家！”他说，“你去找你的同学们借一借钱！”
    秦意低声笑了一下：“父亲，就算您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秦建志愣住了。
    “公司欠债，秦瀚在赌场欠了几千万。”秦意偏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周欣美，“就连您的女人都没能真心待你……父亲，您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建志难以置信。
    一旁的周欣美惊呼：“小意，你在说什么？”
    “你闭嘴！”秦建志喝住周欣美，转头看着秦意，眼底猩红。
    秦意耸耸肩膀：“公司亏损多年，前阵子好不容易谈好的单子被人抢走了，银行那边又有负债，如今还有谁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呢？再说您在进来之前就放出了低价抛股的消息，股东那边早就人心惶惶……”
    秦建志怒目，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听见秦意的声音。
    “至于母亲。”秦意顿了顿。
    周欣美站起身，花容失色。
    “下家找好了吗，母亲？”秦意抬头看向周欣美，“还是说我们又要像当年那样，靠那些叔叔给的钱苟活了？”
    秦建志听了这话，耳朵嗡嗡作响，脑海里一片空白，随即便是滔天怒意。
    他抬手指向周欣美，面容狰狞：“你这个贱人！你背着我……背着我做了什么？”
    周欣美摇头，看见秦建志如此疯狂的表情，猛地后退一步，颤着声音：“我没有……”说罢，她便伸手抓住秦意的肩膀，“是秦意乱说的，你别信！”
    “妈？”秦意挣脱开。
    周欣美抬手，企图扇秦意一耳光，却不想对方敏捷躲开。
    这个动作在秦建志眼里自然是气急败坏，他震怒，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周欣美，你给老子等着，等我出来，你看我不弄死你！你竟然敢对不起我！你他妈别想从我这里再拿走一分钱！”
    听了这话，周欣美脑中紧绷了好几天的那根弦断裂了，她提声反驳着：“凭什么？凭什么就准你在外边儿花天酒地，就不允许我找一找姘头？秦建志，我告诉你，你不配！”
    周欣美忍了这么多年，如今秦建志钱没了，人也被关进去了，?她没什么可图，甚至连那点儿仅存的爱也瞬间消失不见。
    “秦建志，我不仅给你戴绿帽子，我还拿你的钱养男人！”周欣美像个疯子，不顾脸面地说着。
    秦意站在一旁看着撕破脸的两个人，面不改色。
    .
    另一头。
    游逸虽然伤到了屁股，但还是很倔强地留在了雪场，非要和弟弟在这里多玩几天。
    殷舒没办法，只好顺着哥哥，多留了几天。
    等到兄弟二人赶回家，便听见父母提到了秦家最近发生的那些事。
    游逸第一反应是偏头看向殷舒，而身旁的殷舒面上没什么反应，只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回到了房间里，殷舒想起秦意那天的匆忙离开，又想起刚才在饭桌上父母说的话。
    原来秦意是因为家里出事才匆忙离开的。
    笃笃。
    房门被敲响。
    “进来。”
    游逸探了个脑袋：“殷宝，今晚想不想去喝酒？”
    反正晚上没安排，殷舒便跟着游逸一起去了。
    赶到酒吧，喧闹的音乐声轰炸着殷舒的耳朵，两人直直地往卡座走，却没想在半路上瞧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兄弟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游逸有些惊讶，怎么哪里都能遇到这人？
    而一旁的殷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迈步继续走着。
    游逸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又看了看弟弟，什么都没说。
    两人到了卡座，里边儿已经坐了好一些朋友，喝高的人还点了几个陪酒的。
    殷舒见了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坐在了一个角落。
    殷舒小口抿着酒，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的人。
    突然，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殷舒偏头一看，是一个少爷。
    “不用陪我，去找他们玩吧。”殷舒说。
    少爷刚端起酒杯，听了这话，动作停住，有些尴尬。
    殷舒刚想开口赶人，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来者暴力地拉起殷舒身旁的人。
    随即，身旁的少爷发出痛呼声。
    事情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殷舒连忙呵斥：“秦意！住手！”
    可秦意就像是疯了一样，手用力地抓着那位少爷的领带，另一只手作势又要往下揍。
    殷舒连忙扑到少爷面前。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秦意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殷舒端着酒杯的手一扬，杯里的酒便泼了秦意一脸。
    “冷静了吗？”殷舒问，“放手！”
    酒从秦意脸上滴落，他的头发也被打湿。
    他看着挡在那个男人面前的殷舒，抖了抖嘴唇。
    “他是谁？”秦意嘶哑着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殷舒。
    殷舒咬牙：“跟你有什么关系？麻烦你立刻离开！”
    秦意没有动作，只又问了一遍：“这个男人，是谁？”
    “他为什么坐在你身边？为什么要搂你的腰？”
    作者有话说：
    周欣美和秦建志其实是算同类人，他们爱的始终只有自己。
    第56章
    殷舒低声支开了身后的少爷，而游逸和周围的朋友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游逸抄起一个酒瓶，时刻准备着给秦意的脑袋开瓢。
    秦意不顾周围围观的人，伸手搂住殷舒的腰。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殷舒不适地皱了皱眉，他伸手抵住秦意的胸膛，低声说道：“秦意，松手！”
    殷舒侧头瞧见了自家老哥的动作，连忙阻止着：“哥，他喝醉了，你别冲动。”
    游逸咬牙，但没放下酒瓶，走到秦意面前，厉声说着：“秦意，你给我放开！”
    秦意不顾殷舒的挣扎，也不惧怕游逸手中的酒瓶，他低头把脸埋在殷舒的肩膀上，急促地喘着气，胸腔快速起伏着。
    殷舒的双手一直使劲抵抗着，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偏过脑袋想要躲开秦意的动作，却不想还是没能逃过对方的禁锢。
    “殷宝。”秦意哑声，“他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殷舒张张嘴，随即回答：“我说了，跟你没什么关系，秦意，你喝醉了，快把我放开。”他双手用力，想要推开秦意，可对方却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一动不动。
    秦意不肯松手，脑袋在殷舒颈边蹭了蹭，不安地说着：“他摸你的腰了，我看见了，你刚才对他笑了……”他吸了吸鼻子，“你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殷舒眉头紧皱。
    “殷宝。”秦意声音沙哑，话语里带着一些醉意，“我好想你。”
    殷舒咬牙，抬脚用力踢在了秦意的小腿上，对方一声闷哼，险些要往地上摔，于是殷舒趁机逃离秦意的怀抱，瞬间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理了理衣领，看向手撑在沙发边上的秦意：“你喝醉了。”
    秦意脸色有些苍白，听见这话摇摇头，开口否认着：“我没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现在很清醒。”
    他抬眼，红着眼眶和殷舒对视着，眼睛有些湿润：“殷宝，那个男人是谁？是你的男朋友吗？还是你新的追求者？为什么你不推开他的手？为什么要对他笑？”
    殷舒偏过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一口喝完桌上酒杯里的酒，放下酒杯，和游逸说道：“哥，我先走了，你们玩。”
    游逸不放心，想要跟上去，却没想殷舒动作迅速，快步离开了酒吧。
    秦意紧跟在殷舒身后，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走得快了脑袋就一阵眩晕，可为了追上殷舒，秦意咬牙，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出了酒吧。
    殷舒转过身看向秦意：“秦意，你到底想干吗？”
    秦意压下胃里的恶心，开口：“我……”他咬牙，“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可你真的是这样做的吗？”殷舒问，“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吗？又是骗我的吗？不是说了不打扰吗？你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自己此刻有些咄咄逼人，可秦意刚才的行为让殷舒感到不悦。
    殷舒的话让秦意呼吸一滞，他喃喃：“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一开始没想打扰你，可……可那个男人搂你了……”
    秦意怎么能忍受殷舒被他以外的人搂腰？所以在看见那一幕后，他脑子一热，借着酒意冲了上去。
    可他忘了，现在殷舒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容忍自己。
    殷舒顿了下，而后又说着：“他搂我了，所以呢？你愤怒，所以不顾我的感受揍了他，那你想没想过你是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而感到愤怒？秦意，你扪心自问，你有资格因此动粗吗？”
    何况刚才那个少爷还没来得及触碰他，秦意的拳头就已经迎上来了，若不是秦意说了，殷舒都不知道少爷会有那样的动作。
    他字字诛心：“我以后总归是要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我会和他牵手、接吻、上.床，他会搂我的腰，会和我做.爱。”
    秦意眼底赤红，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沉声说着：“那个人，只能是我。殷舒，你是我的。”
    “凭什么？”殷舒质问，“我是你的玩具吗？谁允许你擅自给我贴上你的标签？我是一个人，秦意，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是。”他看着秦意通红的眼，心中却毫不惧怕，“我只会是我。”
    大概是秦意的脸色太过难看，酒吧门口的保安有些担忧地走近，开口询问着殷舒是否需要帮忙。
    殷舒礼貌谢绝，随后便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殷舒又转身回到那位保安先生的面前。
    “先生，希望以后贵酒吧能更细心一些，不要让未成年人踏入。”说罢，殷舒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保安，还有沉默不语的秦意。
    秦意孤身站在街边，神情带着痛苦，身影看起来也有些落魄。
    殷舒的一番话就如同棍棒，狠狠地打在了秦意的心上，他心里泛着疼，可更多的却是茫然，在秦意眼里，殷舒从来都是他的所有物，可如今这个想法被殷舒厉声否决了。
    此时此刻的秦意如同迷路的小孩儿，满眼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只好寻求场外帮助。
    “说吧，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宋长谦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酒。
    秦意坐在他对面，手里端着一杯可乐。
    他们所在的是一家清吧，没有喧闹的音乐，也没有拥挤的人群。
    秦意还没成年，这家清吧拒绝给他提供酒，只让他在可乐、雪碧、牛奶和各种水果汁里面选择。
    宋长谦憋着笑，给自己点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秦意思索一阵，选择性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宋长谦听。
    宋长谦是个安静的听众，但听完秦意的话，他皱起眉。
    “小秦，你这个想法就是不对的。”他说。
    秦意听了这话有些紧张地抿了一口可乐，神情肃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长谦斟酌一番，开口说：“你这个什么你的我的的说法就很不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没有尊重殷舒。”他自问自答着，“就像殷舒所说的，他不是玩具，不是谁想要就要的。”
    “如果你真的想追求他，那你一定要改变自己这个想法。”宋长谦说，“你一言不合，上去对着殷舒的朋友就是两拳，这让殷舒怎么办？殷舒之后该怎么和朋友相处？你既然要追人，那就一定要有个度，不能让殷舒因此而感到苦恼烦躁。”
    作者有话说：
    小秦笨笨的，但他会努力学会怎么样追老婆。
    第57章
    秦意的脑子还有些蒙，但他努力提起精神听着宋长谦的话，听了一会儿，他又怕自己忘了，索性点开手机备忘录，宋长谦说什么，秦意就连忙把话写在备忘录上。
    等半夜回了公寓，秦意来不及换鞋，直接往书房里走，找出抽屉里的笔记本，把宋长谦今晚讲的内容全都记在了本子上。
    这本笔记本就是殷舒之前在秦意寝室里找到的那本。
    写日记是秦意一直都有的习惯，这一世他依旧选择坚持下去，也在同时做好了被殷舒发现的心理准备，又或者说，让殷舒发现笔记本是他计划里的一小部分，就连当初仓皇失措地在殷舒面前掩藏笔记本，也是他故意为之，这一世他表现得不够严谨，而敏感聪明如殷舒，察觉到他重生是迟早的事。
    秦意并不后悔写日记，这本日记里承载了他太多的情感，那些压抑的、痛苦的感情被他隐藏在纸张里，对殷舒的思念与渴望都被转化为文字。
    在和殷舒相遇之前的那段日子里，秦意过得谨慎而又孤寂，他必须小心翼翼地伪装好自己，不能让周围的同学、老师发现他的异常，也不能让秦建志几人察觉到他私下的动静。
    在和殷舒相遇之前，秦意就像是一只麻雀，他渴望着停落在枝头上，可四周满是荆棘，他唯有耐心等待着时间慢慢流逝，自己渐渐成长，然后和殷舒重逢。
    .
    在年少时代，秦意要防的不仅是张牙舞爪的成年人，还有那个仅仅比他年长四岁的秦瀚，那时的秦瀚也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十二岁已经懂得很多了，秦瀚已经明白家庭因为谁而破碎，明白母亲因为什么而逝世，自然也明白被带回家的秦意真实的身份是什么。
    秦瀚向父亲哭闹撒泼得不到糖果和安慰，也换不回他的母亲，收获的只是秦建志的责骂，周欣美的冷眼。
    慢慢地，恨转移了对象，来到了八岁的秦意身上。
    上一世的秦意经历过一次糟糕的童年，湿透的床单、碰巧在深冬坏掉的暖气、下楼梯时身后的那双手，秦意都“幸运”躲过，唯有舞会那一次，他故意穿上那双被动了手脚的鞋子。
    那年秦意十岁，秦瀚十四岁。
    秦意被鞋底的针划破脚底，不慎从楼梯上跌落，他身后站着的是一脸震惊的秦瀚，而楼下，聚着无数名士之辈。
    一个不够优雅高贵的周欣美已经让秦建志有些失了面子，突然出事的私生子更是让秦建志面色尴尬。
    见儿子从楼梯摔下来，周欣美花容失色，她尽力地扮好自己好母亲的角色，不让秦建志和外人生疑，可又碍于秦瀚这个原配所生的大儿子，周欣美只好皱眉低声责怪着秦意的不小心。
    十岁的小秦意红着眼，跪坐在地毯上，不肯从地上站起来，他低声说着脚疼，随即从鞋底拿出了深藏的那几枚针，白色的袜子已经被血染红，模样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秦建志面色尴尬，上前一把拉起小儿子，低声和周围的人道歉。他伸手夺走了秦意手里的针，而后藏进自己的口袋里，动作迅速地给小儿子穿上鞋，企图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而后，他不管秦意脚上的伤，拉起孩子便直接往休息室走去，身后的周欣美呆愣愣地跟着，留下一个诧异无助的秦瀚。
    他在秦意的鞋子里藏了针，可他不过是想吓唬一下对方罢了，秦意今晚根本就不该穿这双鞋，他该穿的鞋子被摆在门口，而这双藏了针的鞋应该被放在鞋柜深处才对。
    秦瀚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周围的目光就像是他放的那几枚针，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皮肤里，他对此感到害怕，眼神迷茫地向四周张望着，想向父母求助，可母亲两年前就死了，秦建志正拉着秦意往房间走。
    他早就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
    秦瀚低下脑袋，不敢再抬头。
    而此刻受到父母“关爱”的秦意，正咬牙忍痛，被秦建志拉着跌跌撞撞地往休息室走。
    脚上传来的刺痛让秦意脸色有些苍白，即使他重生了，可身体却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的，脆弱又稚嫩，哪里遭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父亲，父亲！”秦意不得不开口说，“我……我脚疼。”
    秦建志听了这话脚步停顿一下，随后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你们……你们简直不像话！”秦建志低声呵斥着，声音不敢太大，怕不小心被哪个过路人听见，“今天是你们打闹的日子吗？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小秦意坐在沙发上，低着脑袋。
    周欣美这时赶了上来，她走到秦意面前，低声询问着：“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秦意捏着手。
    “走吧，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周欣美拉起秦意，“要妈妈抱吗？”她问，眼里却没有心疼与柔情。
    秦意摇头：“我可以忍。”
    周欣美点头，摸了摸秦意的脑袋：“小意真棒。”
    等到他们打算离开，秦建志似乎才察觉到自己大儿子消失不见了。他皱着眉，往四周张望着，找不到秦瀚，周欣美和秦意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待。
    看着秦建志寻找大儿子的背影，周欣美脸上有些不耐，低声骂了一句：“碍事。”
    一旁的秦意坐在凳子上，轻轻地晃着腿，听了这话却没生出什么别的反应。
    既然秦瀚要捉弄他，那他就小小地报复一下。
    在某些方面，秦瀚和自己有些共同点，例如他们都算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又例如他们都够狠心，一个敢狠心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下手，一个敢狠心对自己下手，但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们却又截然相反，秦瀚还是一个对这个家有一丝期盼的孩子，而秦意，想的更多的却是该怎么摧毁这个家庭，该如何报复这个家里的人。
    秦建志、周欣美、秦瀚，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周欣美母子二人没有过多等待，因为秦瀚就藏在后花园的角落里，秦建志很快就找到了他。
    不知道父子俩在路上说了什么，秦瀚眼睛红//肿，脸上有一个巴掌印，而秦建志则是满脸不悦，眉头不耐烦地紧皱着，他走得有些快，秦瀚只好小跑着跟上。
    四人会合，秦瀚看着秦意，心里有不满，但更多的是害怕。
    因为他知道，秦意是故意穿那双鞋子的，也是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为的就是让秦建志丢脸。
    如果秦意选择的是用类似的方式报复回来，秦建志或许不会多看一眼，顶多敷衍安抚几句，可今天秦建志失了脸面，事情就不仅仅是几句话就能简简单单略过的。
    第58章
    殷舒在酒吧臭骂秦意一顿之后便好些日子没再遇见过秦意，对方似乎是真的想通了，不打算再来纠缠自己，殷舒松了一口气。
    少了秦意的纠缠，殷舒的日子一下就变得平淡起来，空闲日子多了，他便想找些事情来做。
    如今成年了，好多事情便不再受年龄限制，殷舒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考驾照，冬天考驾照的好处大概便是不用经历日晒。
    殷舒效率极高，顺利考过科目一，科目二练了一个星期左右便报名参加了考试，只是考科目三需要再等待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殷舒一边练习科目三，一边为自己未来的学业做准备。
    前天学校发了交换生相关的通知，于是殷舒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家人，父母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自己决定，一旁的游逸倒是叽叽喳喳地嚷嚷着。
    “就一年，又不是一直见不到了。”殷舒说。
    游逸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说：“呸呸呸，不准说胡话。”他抓抓脑袋，“那我这不是想着一年不能见面嘛。”
    殷舒塞了一瓣橘子在他嘴里：“那我可以回国呀，要是忙，那你就来找我玩呗。”
    游逸咬着嘴里的橘子，这下没说话了。
    得到了家人的支持，殷舒便着手准备交换生的事情，一边准备资料一边准备科目三的考试，空闲的日子慢慢变得忙碌充实起来，殷舒想起秦意的时间也慢慢减少，平日里他也会拿一本书坐在房间的小阳台上一个人看。
    秦意的存在感似乎越来越弱，再次听见他的名字，是从殷正浩的嘴里。
    听见父亲说着秦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殷舒心情复杂。
    “殷宝，这些日子小秦肯定不好受，要不把他叫家里来吃一顿饭？”游倩问。
    殷舒顿住，没有回答。
    “妈，你把别人喊来干吗呀？”游逸抢先一步开口，“别人家里出了事，哪儿来的闲心来咱家吃饭？再说了，他家人现在都……都不太好，你让他瞧见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坐在一起，这不正刺激他吗？”
    游倩听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也不再坚持。
    倒是一旁的殷舒若有所思。
    他知道秦意和秦瀚不对付——要不然上一世的秦瀚也不会绑了自己来要挟秦意，但殷舒从没细想过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什么要闹到你死我亡的绝境。
    “在想什么？”游逸看见弟弟正在发愣，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殷舒回过神：“没。”
    很快便到了考科目三的那一天，殷舒一大早便赶到了考试地点。科目三科目四的考试过程都很顺利，没过多久殷舒便拿到了驾驶证，看着手里的小本本，殷舒心情好上不少，索性拿出手机拍照，发了一条朋友圈。
    【驾驶证（get√）】
    很快下面便有了姜云白的评论。
    【这么快就拿到了？！】
    殷舒看着朋友的评论，想象着对方诧异的语气和夸张的表情，抿着嘴笑了一下。
    【嗯，一次过。】
    【殷宝真棒！鼓掌.jpg】
    殷舒看了下，便没再回复，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可下一秒，微信便又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姜云白。
    【姜云白：殷宝，殷宝，你下周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殷舒：？】
    【姜云白：宋大哥说要去岚海玩，你要去吗？】
    岚海……
    殷舒看着这个地点，有些失神。
    【姜云白：殷宝，你要去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又发来消息。
    【姜云白：其实我还蛮想去的，宋大哥说岚海的风景还不错，更重要的是那里要暖和一些，你不是怕冷吗？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殷舒：小姜，说重点。】
    【姜云白：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jpg】
    【姜云白：好吧，其实是我想和宋大哥一起去旅游，但我又不好意思和他两个人去，于是就来问你了。】
    【殷舒：两人旅游不香吗？】
    【姜云白：香，但我不敢。】
    【姜云白：殷宝你自己想想啦，不勉强你~】
    【殷舒：好。】
    回了家，游逸刚从楼上下来，头发乱糟糟的一团。
    “哥。”殷舒喊。
    游逸打了个哈欠，泪眼蒙眬地看向他：“怎么了？”
    殷舒挥了挥手里的小本子：“我拿到了。”
    “恭喜恭喜。”游逸语气有些敷衍，从桌上拿了一个橘子剥，在他看来考驾照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他递了一半给殷舒：“吃吗？”
    “不吃。”殷舒也不在意游逸的敷衍，开口说，“对了，哥。”
    “嗯？”
    “你去过岚海吗？”殷舒问。
    游逸想了想：“没去过，怎么了？”
    殷舒摇头：“没，就是问问。”
    “想去那里玩？”游逸偏头看向他，“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嗯，朋友约我去玩。”
    “想去就去吧，听说那边风景不错，你不是喜欢大海吗？可以去玩玩。”游逸抬手摸了摸殷舒的脑袋，问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殷舒偏过头：“哪有长高？哥，你别老摸我脑袋，不然我以后真长不高了。”
    游逸笑了笑：“行行行，不长高也没什么，已经够高了。”
    殷舒撇嘴，没说话。
    晚上回了房间，殷舒洗完澡趴在床上，面前放着一本书。
    他正沉浸在书中，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手机一看，是姜云白来询问他的答案了。
    【姜云白：殷宝，考虑得怎么样啦？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紧接着发了一个期待的熊猫头表情包。
    殷舒想了想，回了过去。
    【殷舒：去。】
    【姜云白：太好了！那我们周末的时候去买一些需要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殷舒：好。】
    两人就这样约定好，到了星期六，殷舒便驱车赶到了宋长谦公寓楼下。
    没一会儿，他便瞧见姜云白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视野里。
    “殷宝！”姜云白看见了站在车边等待的殷舒，语气里充满期待，伸手挥了挥。
    殷舒笑着：“小姜。”
    姜云白身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绒毛，整个人看起来也毛茸茸的。
    “胖了。”殷舒点点头，颇为满意，“看来你和宋长谦的同居生活还不错。”
    姜云白脸颊发烫：“什么同居生活？明明是合租生活！”
    “快快，咱们快点儿去买东西！”他往车里钻，“买了东西我们去喝热可可吧，今天又降温了。”
    殷舒点头：“好。”
    两人赶到超市，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东西。
    喝到热可可的姜云白满足地长舒一口气，他一手捧着杯子，另一只手打字回复着宋长谦的消息。
    殷舒看着姜云白愉悦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好上不少。
    “这次出去玩，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突然，殷舒问。
    姜云白打字的手一顿，有些讷讷。
    “殷宝……我说了你别生气。”他心虚地看着好友，有些讨好地抓了抓殷舒的外套。
    殷舒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数了。
    “有宋景明，也有他女朋友。”姜云白努努嘴唇，小声地说，“秦意……秦意好像也要去。”
    殷舒抬眼看着他。
    姜云白连忙说：“不过我也不确定，宋大哥那天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声。秦意家里不是……不是出了事吗？他现在肯定很忙的，应该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了。”
    “殷舒，你不要生气……”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好友，“我当时也不知道他要去，所以才一直约你的，要是我知道了……”
    “没事的。”殷舒打断他的话。
    “啊？”姜云白愣住。
    殷舒说：“秦意不会去的。”
    这话说得坚定，但殷舒自己心里也不是很确定秦意究竟会不会去。
    如今秦家出了事，正是秦意操作的好机会，按照殷舒的想法，对方是不愿错过这个好机会的。
    作者有话说：
    我人傻了，不小心把明天的也发了。。。
    第59章
    参与宋长谦几人的岚海之行，其实是秦意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一开始宋长谦说了此行，他心中就多留意了几分，后来又听说宋长谦和姜云白或许会邀请一些好友一同前往。
    他想了想，给宋长谦发了一条消息。
    【殷舒会去吗？】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云白邀请他了，但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你怎么说？】
    秦意垂眼，看着屏幕上的字，好一会儿，他才回复。
    【如果殷舒答应了，我就去。】
    这段时间他忙着收拾秦建志留下来的烂摊子，秦瀚那边也不断传来消息，虽说秦意不愿理会和帮助秦瀚，但又不得不分出心思在这件事情上，一来二去，他便也没了时间来打扰殷舒。
    岚海对他来说意义特别，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次踏入那个地方，但为了和殷舒有多一些相处的机会，秦意愿意做出尝试。
    在得知殷舒愿意参与这次游玩后，秦意松了一口气。
    他问宋长谦：“殷舒知道我会去吗？”
    电话那边的人顿了下，随后便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秦意认出那是姜云白的，他听了姜云白说的话，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渐渐放松。
    时间流逝得很快，众人相约在宋家碰面。这一次游玩，他们选择自驾游的方式。
    一共八人，分成两组。殷舒、秦意、宋长谦和姜云白一辆车，宋景明和自己女朋友，还有宋家兄弟的两个好友一辆车。
    “殷舒，你学驾照的时候难吗？”姜云白坐在副驾驶，腿边摆了一大堆的零食，这都是他和殷舒周末的时候买的。
    殷舒坐在他身后的位置，递了一袋棉花糖过去：“不难。”
    姜云白拿自己手里的泡鸡爪和他交换，语气里带着些羡慕：“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拿到驾照了。”他还在练习科目二呢，之前不小心挂了一次。
    殷舒笑了笑：“你也快了。”
    “希望吧。”姜云白耸耸肩，低头拿起一块棉花糖，他犹豫半秒，而后伸手送到宋长谦的嘴边，“宋大哥，你要试试吗？好吃的。”
    宋长谦不爱吃甜食，但还是接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殷舒和秦意，而后开口说：“小秦，你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秦意答道：“也就那样。”
    一旁的殷舒顿了顿，没说话，他撑着下巴，转过脑袋看向窗外，没有参与宋长谦和秦意的话题。
    这一次出来玩，殷舒其实已经做好会被秦意纠缠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反倒是平静得很，几人碰面时也只是对着自己点头打了声招呼。
    这次见面，秦意消瘦不少，脸色也带着些憔悴，和当初在雪山碰见时有几分相似。
    殷舒有些诧异，但还是松了口气，心想也许是自己连续好几次的痛骂终于起了效果，让秦意放弃纠缠，又或许是秦家繁杂的事情让秦意备感疲惫，不想再分出精力来应付自己。
    但在放轻松的同时，殷舒又有些不敢相信，他甚至在怀疑这是秦意的什么新把戏，毕竟秦意可不像是那种会轻易放弃一件事的人。
    他的揣测带着些恶意，把秦意想得太过阴暗，可殷舒没办法放下警惕，他怕秦意发疯，又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殷舒慢慢地生出一些倦意，他理了理外衣，揣着手，脑袋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中陷入睡眠。
    第一个发现殷舒睡着的人是秦意，他原本在和宋长谦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在发现殷舒闭上双眼后放低了声音。
    “小姜，你也睡会儿吧，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到岚海。”宋长谦说。
    一旁的姜云白此时有些尴尬，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和殷舒坐在一排了，他没办法参与宋长谦和秦意讨论的话题，此刻听见宋长谦的话，连忙点头，收拾好身边的零食，缩着身子打算睡觉。
    一时间，车里没有了声响。
    秦意偏头看着殷舒的侧脸，他动了动手指，却又什么都没做。
    车平稳地驶向岚海。
    热切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殷舒身上。
    在车上睡觉总归是不舒服的，殷舒揣着手，脑袋往下垂着。碰见了拐弯处，身子便无意识地往一旁倒，眼看着就要撞到车窗，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殷舒的脑袋。
    秦意有些紧张地看着殷舒，发现对方并没有被吵醒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而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着殷舒的身子，直到对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秦意才慢慢停下了动作。
    此时的两人靠得极近，秦意甚至能闻到殷舒身上隐隐的气味，那是他所熟悉的味道，那是殷舒偏爱的一款洗衣液的味道，殷舒不喜欢喷香水，唯有衣服上留有一些香味。
    心跳有些快，仅仅是一个算不上拥抱的半搂，就让秦意紧张得呼吸都失了频率，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动作，生怕把怀里的人惊醒。
    殷舒柔软的头发不断轻抚着秦意的下巴，秦意咬牙，另一只手用力握成拳。
    他迫切地想要拥有殷舒，想占有对方，甚至想把殷舒带到一个没有人可以发现的地方。
    但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和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呢？
    倘若他发了疯，带走了殷舒，换来的也只会是殷舒更加浓烈的厌恶和恨，又或者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所以这一次，秦意牢记着宋长谦的话，不再做出格的事，他也知道自己对殷舒浓烈的占有欲是病态的。
    他开始学习控制自己，开始学习隐忍，也开始像殷舒所说的那样尊重他，开始试着不再频繁纠缠殷舒。
    和自己心底的疯狂做斗争是一个痛苦且漫长的过程。
    在这段时间，在忙于秦家的事情之外，秦意瞒着所有人拜访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一开始结果并不理想，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开口，他不愿把自己心中那些癫狂的想法说出口，可一想到自己上一世对殷舒造成的伤害，秦意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边是自己不可告人的肮脏思绪，另一边是殷舒。
    在心理咨询师的耐心疏导下，秦意才慢慢地松口。
    他略过自己重生的事，神情痛苦，话语中满含悔意地说了自己对爱人的所作所为，开始一点一点地倾诉自己可怕而又变态的占有欲。
    情绪倾泻和咨询师的疏导或许是有用的，至少在此刻，秦意半搂着殷舒，再没有其余动作。
    他低头轻轻拨开殷舒额间碎发，看着怀中人光洁的额头，抿了抿嘴唇，最后逃也似地移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说：
    长佩更新以后多了隔行，所以我以前的格式可能看起来就有些奇怪，解释一下~
    第60章
    殷舒是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醒来的，他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殷宝，你醒了。”姜云白比他醒得早一会儿，“咱们快到了！”
    殷舒听到这话，偏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他们应该是已经进了市区，外边贴了不少旅游的宣传语。
    这是殷舒第一次来岚海，上辈子没能到这里看看风景，没想到如今能和朋友们一起来。
    大概是被姜云白所影响，殷舒心中也生出一些期待。
    摇下车窗，Y市的冬天倒不像是冬天，街边的树郁郁葱葱，天空蔚蓝。和S市刺骨的冷风相比，Y市的风显得要温暖柔和许多，吹在脸上带着柔柔暖意，就像是羽毛抚在脸上。殷舒舒适地半眯着眼，惬意地撑着下巴，看着不断掠过的景象。
    穿过闹市，两辆车渐渐驶向岚海。
    他们订的是一家民宿，就位于岚海附近，也相对靠近市区。
    一行人到达民宿，停好车，纷纷下车拿行李。
    “我来。”宋长谦拿过两个沉重的行李箱，指了指车上的零食，“小姜，你去把车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好。”姜云白应道。
    殷舒绕到车尾，秦意刚好把他的行李箱拿了出来。
    “我帮你拿？”秦意问。
    殷舒摇头，接过了自己的行李箱，他随意一瞥，发现秦意的大衣右边肩膀那儿皱了一大片，但他也没多想，拿过行李箱便往民宿里走去。
    留在原地的秦意没说什么，安静地看着殷舒走进屋子，随后才动了动自己麻意尚存的右手。
    在姜云白醒过来之前，秦意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右手虚虚地搂着殷舒的肩膀，让对方的重心能放在自己的身上，时间一过便是好几个小时，好在秦意反应敏锐，在姜云白察觉之前便收回了手。
    带着行李，众人开始分配房间。
    一开始，他们订的是有八个卧室的民宿，可就在昨天，房东发现楼上浴室里的水管爆了，只好满怀歉意地告诉了宋长谦他们这个消息，但好在房东还有一栋规模更小一些的独栋别墅，只不过屋子里只有四个卧室。
    事发突然，宋长谦一行人也没时间再去找其他民宿，只好选择小别墅。
    众人商量一阵后，在场的唯一一个女孩儿把自家男朋友拉进了房间。
    “宋大哥，你和秦意住在一间屋里吗？”姜云白问。
    宋长谦转头问秦意：“介意吗？”
    秦意摇头，他倒是想和殷舒一起，但就怕说了这话，自己连大门都进不去了。
    两人能平静地共处一室已经有些不容易，秦意不敢再得寸进尺。
    房间就这么分好了。
    殷舒和姜云白一间屋子，宋长谦和秦意一起，宋景明和自家女朋友，另外两个朋友自然选择共处。
    宋长谦和秦意选择了一楼的大客房，里边儿有两张单人床，而姜云白二人则在他们的隔壁，一张两米大床，往里走还有一个浴室。
    众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随后便开始整理衣服。
    殷舒二人刚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如今精力充沛，一边儿聊着天一边儿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咱们晚上怎么过？”殷舒问。
    姜云白拿起手机，看了下群里的安排：“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养养神，毕竟宋大哥他们开了这么久的车。”
    殷舒点头，表示赞同。
    “晚点儿就去博科小镇里一家日料店吃饭。”姜云白说。
    殷舒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想起吃日料？”
    “秦意提议的，他说这家店还不错。”
    殷舒没再说话。
    “再然后，咱们就去附近的酒吧。”姜云白说，语气里有些兴奋，“我还没去过酒吧！”
    殷舒皱了皱眉：“秦意还没成年。”
    姜云白愣了下：“应该没事儿吧？咱们里边儿就他一个人没成年，再说他长得也不像未成年。”说完，他把行李箱合上，“殷宝，你俩还在吵架吗？”
    殷舒把外套挂在衣柜里。
    姜云白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秦意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所以你才这么生气？”他算了算，两人闹矛盾已经好几个月了。
    殷舒递了一瓶水给姜云白：“很过分。”
    姜云白撇撇嘴：“那我们就不要原谅他了。”
    殷舒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反问着：“你和宋长谦怎么样了？”
    姜云白不自觉地抓了抓手里的水，眼神闪躲了一下：“就……就一般吧。”
    “真的吗？”殷舒上了床，碰了碰姜云白的肩膀，戏谑道，“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回答的。”
    身旁的人慌乱地眨了眨眼，最后败下阵来：“好吧。”姜云白有些羞赧，“我打算追求宋大哥。”
    “不错，喜欢就勇敢上。”
    姜云白咬咬嘴唇：“但……但我的家庭……”他有些气馁地垮下肩膀。
    让他犹豫的是自己不光彩的家庭，包括那个疯疯癫癫的父亲。
    殷舒明白他为何而纠结，开口安慰着：“没有关系的，人没有办法选择出身，但你可以摆脱原生家庭，小姜，你现在做得就很好，不是吗？”
    “不要让自己感到遗憾，我还是那一句话，如果你喜欢，如果对方值得你付出，那就努力去争取。”殷舒无意识地按着手里的瓶子。
    塑料瓶发出轻微的声响，屋子里的人继续说着：“当然，我鼓励你这么做的前提是宋长谦尊重你的感情，能正视你的付出。”
    姜云白稍稍挺直腰身，眼睛发亮：“我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殷舒摸摸对方的脑袋，嘴角勾着笑：“当然可以，相信自己。”
    他在爱情里跌跌撞撞，最后换来了遍体鳞伤，但殷舒依旧相信，错的不是爱情，是他的盲目，是秦意的别有用心，重生一次，他始终坚信爱情的美好。
    收拾好一切，两人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于是找来一部电影投影到大屏幕上，一人抱着一个抱枕，安安静静地看起电影来。
    谁都没想到他们随意点开的一部电影会那么催泪，看见两位主角各奔东西时的分离场景，姜云白哭得眼尾发红，一旁的殷舒努力调整着情绪，想要压抑住心里的悲痛。
    随着主角情感和心态的变化，电影的氛围越加忧郁，就连背景音乐都低沉不少。
    影片最后，在知道爱人因误会而自杀后的主角悲痛万分地站在高楼之上。
    殷舒看着主角纵身一跃的场景，心里压抑得慌，双手用力地抓着抱枕，喉间哽塞。
    突然，房间门被敲响。
    思绪被打断，姜云白慌乱低头擦着眼泪，殷舒没有他那样失态，于是起身往门口走。
    他快速调整情绪，打开了房门。
    入眼的便是秦意。
    “你们……”秦意看着殷舒有些泛红的眼睛，顿住，“你怎么了？”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殷舒挪了挪脚步，身子便藏在了门后。
    他问：“有什么事吗？”
    秦意这时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来提醒你们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好。”殷舒应了一声，“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秦意答，“你……”
    随即，殷舒关上了房门。
    “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应。
    作者有话说：
    有谁还记得小秦其实还没成年哈哈哈哈哈哈
    第61章
    “这一家日料店是一位很出名的厨师开的，据说刚开业的时候店里来了不少业界有名人士，幸好我们订的时间早，不用……”有人说着。
    秦意没怎么听对方的话，偏头暗暗观察着殷舒，他微皱着眉，始终很在意之前殷舒开门时的模样。
    殷舒怎么了？为什么会哭？
    “在想什么？”宋长谦发现了他的走神，问道。
    秦意回过神，想了想，说：“刚才我去殷舒房间的时候，发现殷舒眼睛红了。”
    宋长谦有些好奇：“哦？你又做了什么事情？”
    秦意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那怎么回事？”
    “不知道。”秦意想了想，“不过我那个时候好像还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哽咽声。”
    这下轮到宋长谦在意了。
    果不其然，和秦意想的一样，宋长谦很快就知道了殷舒眼睛泛红的原因——一部电影。
    秦意没看过那部电影，也不知道电影里的内容，只听说了是一部狗血青春疼痛电影，便没再多想了。
    殷舒向来感性，只不过是憋得住泪水罢了。
    可殷舒的眼神又让秦意感觉有些异样。
    虽说对方平日里也不怎么在意他，但并没有像今天这般，连一个眼神都不屑施舍在自己身上。
    秦意有些泄气。
    吃饭的时候就显得沉默寡言。
    众人有说有笑，他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
    殷舒喝了一些清酒，脸颊微微泛红，嘴唇也染了些嫣红。
    秦意看了，心脏加速跳动，但又什么都不能做，就连搭话，也不一定会得到对方的回应。
    “秦意，这家店选得不错啊！”宋景明突然说。
    秦意笑了下：“喜欢就好。”说着，偏头看向了殷舒，而对方在自己看过去的同时，眼神闪躲，和身旁的人搭起话来。
    秦意苦笑一声，心中泛着绵绵不断的苦。
    这家店是他按照殷舒的喜好选的，目的性这样明显，他不信殷舒没有发现。
    吃完饭，天色已晚。
    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往酒吧走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刺激着众人的神经，姜云白好奇地望着四周，看到不远处相拥激吻的陌生人，心里又惊又羞，他偏头和宋长谦说着话，声音却被喧闹的歌声所覆盖，看着对方有些疑惑的表情，姜云白咬牙，凑到了宋长谦的耳边。宋景明和自家女友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女朋友娇嗔地回应着。
    殷舒默默地坐在了卡座的角落，昏暗的光线掩住了他的神情，没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秦意半眯着眼，只能透过转瞬即逝的灯光窥察着殷舒。
    酒吧里的气氛有些暧昧，中央舞台上汇聚了不少人，沉迷在迷离的音乐中，一个又一个空虚寂寞的人寻找着慰藉。
    “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宋景明的一个朋友提议说。
    一个空酒瓶被放在桌上。
    “来转酒瓶，瓶口对着的人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也可以选择以酒代替，两杯酒换一次机会。”朋友说，“要玩吗？”
    宋景明爱闹，自然第一个答应。
    殷舒看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只好跟着参与。
    酒瓶转动。
    停下。
    第一个被选中的人是宋景明。
    “既然要玩，那咱们就玩点刺激的。”朋友说。
    宋景明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来吧。”
    朋友想了想：“第一次做.爱是在什么时候？”
    听见这个问题，宋长谦放下酒杯，抬眼看着自家弟弟。
    光线昏暗，宋景明没察觉到自家哥哥玩味的表情，他偏头贴在小女朋友的耳边：“能说吗？”
    女朋友打了一下他，红着脸：“关我什么事？”
    再说了，宋景明都已经答应了别人的要求，她现在出来反悔岂不是扫兴。
    “四个月前。”宋景明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众人一阵起哄，随即便开始了下一轮游戏。
    酒瓶在桌上转动，殷舒看着瓶口在自己面前停下，心中一紧。
    宋景明的朋友收敛了一些，问道：“小舒同学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殷舒顿了下，随后皱了皱眉。
    听见这句话的秦意呼吸一滞，紧张地望向殷舒，却看见了对方紧皱的眉头，殷舒有些不快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殷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在纠结，眼里深藏着茫然。
    酒吧里的音乐突然切换，舞台中央多了一位男歌手，对方坐在高脚凳上，声线慵懒。
    秦意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似是明白了“度日如年”这个词的含义。
    他明白，殷舒说出口的，不会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他想伸手捂住殷舒的嘴，想要堵住他的答案。
    “我去一下厕所。”
    秦意突然站起身。
    他是个胆小鬼，只敢自欺自瞒，只敢狼狈逃离这个地方。
    一旁等待殷舒答案的众人被吓了一跳。
    殷舒抬眼看着秦意，但对方只是有些慌乱地离开了卡座。
    “他怎么了？”姜云白有些不解。
    殷舒摇头：“不知道。”
    好在气氛很快被调节过来，宋景明好奇地问着：“殷舒殷舒，你的答案呢？有喜欢的人吗？”
    殷舒掐着自己食指的指腹，皮肤表面被他留下了轻微掐痕。
    “我选择喝酒。”他说，随即拿起桌上装得满满当当的酒杯，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殷舒变得有些晕乎乎，他抓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安静地看着朋友们的互动。
    对于这个答案，众人感到有些遗憾，但很快便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游戏。
    姜云白和宋长谦纷纷中招，被问到喜欢的人是谁时，姜云白面红耳赤，选择喝酒。
    “宋哥，你和前任因为什么分手？”
    姜云白身子一僵。
    “他出国了。”
    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外界因素。
    姜云白有些失落。
    突然，一只手覆在了他的肩头。
    宋长谦的声音响起：“早就没感觉了，你们不用表现得这么好奇。”
    众人哀号，本以为有什么事情可以八卦。
    而一旁的姜云白倒是安静得很，在黑暗里藏住了自己发红的脸颊。
    “先生，您好。”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殷舒身边。
    殷舒偏头，便看见服务员端着托盘，上边儿摆着一杯酒。
    “你好。”殷舒点头回应。
    服务员放下酒杯，朝着不远处的卡座侧身：“有位先生为您点的酒。”
    殷舒一愣，顺势看向那个方向。
    对面坐着的男人端起手里的酒杯，对着殷舒笑，抿了一口手中的酒。
    殷舒没有接过酒，反倒是把它往自己对面推了推，对服务员说道：“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只是这酒，我就不收下了。”
    对面的男人看见了他的动作，脸上的笑收敛几分，在服务员露出为难的表情后，他索性站起身，走向了殷舒。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62章
    秦意靠在墙边，闭着眼，不敢去想殷舒的答案。
    身边不断有嬉闹路过的人，有的紧靠在一起无暇顾及周围，有的抽空瞥了一眼一旁有些格格不入的秦意。
    自然也有起了玩弄之心的人，瞧见秦意还有些稚嫩的脸庞，就以为对方是刚成年的愣头青，什么都不懂，好糊弄。
    “抽烟吗？”那人问，递了一支烟到秦意面前。
    秦意没有回应对方的话，就像是身旁没有这人的存在一般。
    男人见了秦意的反应也没生气，嘴里叼着烟轻笑一声，神色自然地收回手：“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一边说着，一边往秦意面前凑，他把烟放在了秦意的口袋里，神色暧昧，眼底藏着隐晦的企图。
    对方想要做什么，秦意心里跟明镜一般清楚，他不屑与此人纠缠，正打算转身离开，却不想对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这么傲气？”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玩弄的语气显而易见，似乎是认定了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稚嫩少年。
    秦意企图掐住对方的脖子，还未来得及抽回手，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殷舒！”秦意甩开男人的手，大步往前迈。
    殷舒看着秦意向自己走来，视线往一旁挪，便瞧见了秦意身后的男人。
    他喝了酒，脑子有些迟钝，连带着反应也跟着迟钝起来，呆呆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看了好几秒。
    男人侧靠着墙壁，揣着双手，嘴里的烟冒着细细白烟，眼底是漫不经心，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让殷舒感到不适。
    晕乎乎的脑袋运转着，这下，殷舒明白了这个陌生男人的意图，也明白了秦意为什么表现得这样慌张。
    秦意一开始发现殷舒时，心中有些慌乱，他怕殷舒误会，但随后，他又有些期待，期待殷舒因此责怪他，怪他什么都好，怪他轻浮、怪他不忠，不管是哪种责怪，都是对他秦意的回应，都能给秦意带来安慰。
    殷舒分明是看到了刚才那副场景，看见了男人靠近秦意说话，看见了对方握住秦意的手腕，可他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只是看了看秦意，又看了看秦意身后的男人。
    秦意心中的波澜渐渐平静，期待再次落空，他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
    殷舒只是很平静地看向他，和他对视着。
    “我不认识他……”秦意解释的话从嘴里喃喃道出，看见面前人的反应，秦意也慢慢沉默下来，索性不再解释。
    殷舒开口，声音不大，但秦意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关系的，秦意，我只是出来上个厕所。”
    秦意猛地抬眼，和殷舒对视。
    “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你不用急着向我解释什么。”殷舒继续说，“就算你和他真的有什么，就算我真的误会了你们，你也不必跟我解释。我不是你的什么人。”
    秦意的右手动了动，但也仅限于用力握成拳，他没有抬手，没有触碰殷舒，脖子上的青筋轻鼓。
    殷舒后退一步，以为秦意又要做什么事，但对方只是闭了闭眼，随即轻笑一声。
    “殷舒。”秦意嗓音沙哑，“我们回去吧。”
    殷舒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往卡座走去。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座位上的那个男人有没有离开，如果没有离开，秦意看见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幸运的是等到二人回到位置上时，那个和殷舒搭讪的男人已经离开。
    殷舒暗暗松了一口气，伸手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酒。
    这酒同他们之前点的有些不同，入口是辛辣、是苦，但慢慢地，嘴里又蔓延出一丝不明显的甜，甜意不浓不淡，殷舒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酒不错，你们谁点的？”他问。
    一旁已经喝醉的姜云白靠在宋长谦的肩头，他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是，是刚才那个来找你搭讪的男人。”说完，又抬手指了指那人所在的位置。
    秦意抬头，顺着姜云白的手望去。
    殷舒没想到对方这么坚持，他尴尬地放下手里的酒杯：“他怎么又送了一杯过来……”刚才那一杯明明已经被明确拒绝了。
    而对面的男人碰巧发现他的动作，勾着唇笑。
    秦意没有说话，只半眯着眼，阴沉沉地望着那个方向，眼底风雨欲来。
    一旁的姜云白原本和宋长谦低头咬耳朵，却突然搂着对方的脖子哭了起来。
    宋长谦有些错愕，低声哄着。
    喝醉的人不讲道理，也没有道理能说服他，姜云白死死地抱着宋长谦不肯松手，不停大声地说着胡话。
    话的内容大致就是今天和殷舒看的那部电影的内容，他时不时地添上几句电影观后感，最后才哽咽着，支支吾吾地说了告白的话，让宋长谦不要不喜欢他。
    秦意对姜云白的话不感兴趣，但在听见电影主角双双自杀，又联系上殷舒泛红的眼角，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连忙偏头看向殷舒，企图开口问出些什么。
    他想问殷舒是不是因为电影主角自杀，所以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自杀；想问殷舒有没有后悔自杀，有没有后悔把他和家人抛弃，心中的恨有没有稍微减少一点。
    秦意还未开口，便察觉到了殷舒的异样。
    此刻的殷舒软着身子靠在沙发上，他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脑袋低垂着，再加上昏暗的灯光，更是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如果不是他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的胸膛，秦意都不一定能发现他的异常。
    “殷舒，殷舒。”秦意刚触碰到殷舒的手臂，对方身子就猛地一颤，企图打断秦意的动作，收回自己发烫的手臂。
    只是这一次，秦意态度强硬，他不顾殷舒无力的反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酒吧音乐突然喧闹，秦意只好凑到殷舒耳边：“是不是不舒服？”
    殊不知下一秒，殷舒的身子颤得更加厉害，甚至还不自觉地夹紧两条腿，此刻的他已经头脑混乱停止了思考，他能听见身旁人的话，却很难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秦意视线往下移，便瞧见了殷舒有些异常的下.身。
    答案显而易见。
    秦意沉下脸，神情都变得有些狰狞。
    但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春水，安慰着：“那我们回民宿，好不好？”
    殷舒小声喘息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听见秦意的声音，他抓了抓沙发，让自己稍稍冷静，小声道：“好。”
    秦意递了一杯冰水给他，随后抬手摘下手表递到殷舒的手里，就像是哄孩子一般，语气轻柔地说着：“等这根分针指向7，我就回来，好不好？”
    体内不断生出燥热，殷舒握着手表，却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只能循着本能点头。
    他喃喃：“别丢下我……”
    一句轻飘飘的话，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包含的情绪却复杂而又沉重。
    秦意起身的动作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殷舒。
    坐在沙发上的人垂着脑袋，柔软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但一双手却用力地握着秦意给的手表，样子安静又乖巧。
    秦意红了眼睛，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殷舒的额头，柔声答道：“不会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悔意和心疼。
    “以后都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秦意：不敢动 不出意外下一章有?
    第63章
    秦意快步走到那个陌生男人面前，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怒就如同泉水一般地喷涌而出，表面上却依旧显得云淡风轻，唯有那双眼里盛满怒意。
    男人看见秦意靠近，并未把这个男孩看在眼里，只低声笑着：“有什么事吗，小朋友？”
    男人身旁的朋友自然是知道男人做些了什么，也明白秦意前来的目的，一群人也跟着笑起来，神情暧昧，语气下流。
    “酒里放了什么？”秦意沉着嗓子问道。
    陌生男人装傻：“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给了他一杯酒。”
    他耸耸肩，像一个无赖一般：“不要出什么事了就赖别人身上。”
    秦意不愿花时间在这人身上，见他不肯说实话，拿起桌上的酒瓶，手一扬，再落下。
    男人的痛呼声响彻酒吧，玻璃破碎，落了一地。
    “再问你一次，酒里放了什么？”秦意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狠劲儿，把别人的脑袋开了瓢，表情都没变一下。
    男人捂住脑袋上的伤口，不断痛呼着，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年轻男孩会突然发狠，一旁男人的朋友们满脸错愕，听见男人的呻吟声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人回过神，企图上前压制住秦意，却不想下一秒，秦意便握着碎了一半的酒瓶抵在了男人眼睛上。
    男人脑袋开了口，温热的血不断往下流，如今被秦意抓着头发，牵扯到了伤口，疼痛翻倍，近在咫尺的酒瓶吓得他快要魂飞魄散，身子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就怕秦意一个手抖，玻璃碎片就这么插进他的眼睛。
    男人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求饶着，声音颤抖，早没了刚才那会儿的得意扬扬和嚣张：“我错了，我……我说！”
    秦意动了动手，半眯着眼。
    “是……是助兴的药。”男人咽了咽口水，双腿发软，“我没放太多，只放了一点点，我只是……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眼前的酒瓶被拿走，男人刚松一口气，随即，左臂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发现是秦意用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臂。
    “这一下是给你留个教训。”秦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平淡，“至于你的脑袋，是我替他还给你的。”说完，便松开了男人，快步朝着殷舒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宋长谦一群人也察觉到了，他们还没来得及上前便被秦意喊住。
    “我先带殷舒回去。”秦意抱起沙发上的人，他偏头对宋长谦说道，“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残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宋长谦看了眼他怀里双颊通红的人，又看了眼不远处有些喧闹的人群，点点头：“去吧。”
    “谢了。”秦意低声道谢，抱着殷舒便往外边儿走去，他来不及收拾残局，来不及擦掉自己身上沾到的鲜血，动作迅速地带着殷舒离开了酒吧。
    抱着殷舒上了车，秦意依旧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
    司机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后座上奇怪的二人。
    秦意顾不上司机的看法，低头不断轻声哄着殷舒。
    殷舒被药物折磨得有些难受，他眼里含着泪水，眼尾一片嫣红，嘴里时不时地冒出几声呻吟，体内的燥热烧得他额头、鼻尖都渗出一些小小的汗珠。
    秦意咬牙，心里忍了又忍，最终也只是轻轻吻了吻殷舒的额头，他伸手把人搂在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抵在殷舒脑袋上，声音温柔地说着：“很快就到了，殷宝，再忍一忍……”
    殷舒似乎是听不见他所说的话，一双手紧紧地抓着秦意的衣服，脑袋不断地在秦意胸膛上磨蹭。
    “呜……难受……好，好热……”他声音软得跟小孩儿似的，说着，便抬手开始扯自己的衣服。
    秦意深呼吸，伸手拦住了殷舒的动作，他低头看着对方蒙眬的双眼，耐心地哄着：“殷宝，再忍一会儿好吗？马上就到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好不容易被扯开一个扣子的衣服又被人重新扣上，殷舒不悦地皱紧眉头，他不适地动了动身子，两条腿也渐渐开始不老实，一下又一下地踢着车门。
    秦意见此，索性直接把人抱着，让对方跨坐在自己腿上，这样殷舒的两条腿便能被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住。
    可下一秒，殷舒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坐在秦意的腿上，脑袋靠在秦意肩膀上，湿热的吐息不断拍打到秦意的颈项、锁骨上。
    秦意就如同触电一般，身子猛地颤了一下，随后又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再次开口，他的声音都沙哑不少：“殷宝，老实一些，不要乱动。”
    可此刻的殷舒浑身都不舒服，哪里听得进秦意的话。
    幸好两人很快就赶回了民宿。
    秦意托着殷舒的屁股，让他两条长腿盘在自己腰间，这个姿势让殷舒有些没有安全感，于是他主动伸出双手搂住了秦意的脖子，两条腿用力地夹着秦意的腰。
    秦意便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步一步地走到殷舒的房间里，他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又脱去他有些厚重的外套，最后只剩下了一条简简单单的白色内裤。
    床上的人因为药效整个人都有些泛红，此时正蜷缩着躺在床上，他微闭着眼，鼻尖微微发红，精瘦的细腰和纤细的长腿就这样暴露在秦意面前。
    看见殷舒以这副模样躺在床上，秦意咽了咽口水，慌乱地移开视线，脚步混乱地走进浴室里。
    他打了一些热水打湿毛巾，随后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殷舒的皮肤。
    整个过程对他、对殷舒来说都是煎熬。
    每当触碰到热毛巾，殷舒总会轻舒一口气，可随后又有些不满足地皱眉，毛巾带来的暖意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躁意，随即便是更为汹涌的不适和渴望占据大脑。
    给殷舒擦完身子，秦意也熬得满头是汗，他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失态，满心想的都是帮殷舒度过药效时期，正打算重新去打一盆热水，却被一只湿热、柔软的手抓住了衣角。
    “我好热……”床上的人呼吸依旧有些急促，秀气的眉头微皱，一双眼不知道在何时睁开，眼里有泪水，还有委屈和脆弱，“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说完，殷舒便把脑袋埋在枕头中，只露了半张脸和通红的耳根。
    秦意用力地捏着手里的毛巾：“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蹲下身子，遮住了自己失态的部位，抬手理了理殷舒额头上的碎发，抬眼和床上的人对视，一字一顿地问着：“殷舒，你知道我是谁吗？”
    作者有话说：
    秦意：我觉得下一章真的有车了
    第64章
    被询问的人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是在思考秦意话里的意思，傻愣愣地和面前的人对视着。
    秦意抬手轻柔地摩挲着殷舒的脸颊，嗓音沙哑，语气温柔：“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如果我真的帮了你，醒来之后的你只会更加愤怒和后悔。”他说，“殷宝，我只怕这样做了以后，你会更想要摆脱我。”
    殷舒偏过脑袋，让自己的脸颊和秦意的手贴得更紧，他有些依赖地蹭了蹭秦意的手心，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秦意苦笑一声，明明此时的殷舒已经被药物影响得失去理智，他怎么还妄想从对方嘴里获取自己想要的答案呢？苦笑之后，屋里只剩一声轻叹，秦意垂下眼，想要收回手。
    殷舒似乎察觉到了他想要离开，于是伸手抓住了秦意的手，他抬眼看着秦意，语气茫然又委屈：“你不要我了吗？”
    “你要走？”殷舒转了转眼睛，豆大的泪从眼眶掉落，“你又要扔下我了吗？”
    听见殷舒这几句话，秦意心口一痛，他连忙抬手擦掉殷舒的泪水，语气慌乱：“我不会，我没有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要走？”殷舒问。
    秦意喉间一阵苦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殷舒的问题才不会让对方感到难过，倘若他留下来，只会让清醒后的殷舒恼怒，可此刻的殷舒却又红着眼挽留。
    他在犹豫，在徘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又应该怎么做才不会再次伤害殷舒。
    没有得到回应，殷舒吸了吸鼻子，甩开了秦意的手，自顾自地动作起来。
    .
    .
    .
    .
    .
    .
    殷舒从睡梦中惊醒，身边空无一人，也没有温度。
    他呆愣地坐在床上，脑袋里慢慢重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被下药，被秦意带回民宿，自己缠着他做了那种事情……
    殷舒慢慢睁大眼睛，耳根和脸颊发烫。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秦意怎么可能这样陪着他胡闹……
    殷舒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秦意。
    明明是他口口声声、反反复复地说要断绝联系，如今却又是他做出那些越矩的事。
    这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比较特殊，现在发，明天早上八点还有一章
    特殊情节特殊地方见
    *微博仅粉丝可见
    第65章
    殷舒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上正穿着从家里带来的睡衣，浑身舒爽没有任何异常，他用手指抠了抠被子，视线晃了晃。
    他记得自己抓住了秦意的衣服，也知道秦意帮自己疏解了，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身后的那个触感……
    但后来他便昏睡过去了，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此刻看来，自己和秦意之间并未发生太过火的事情。
    殷舒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感到不自在。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姜云白从外边冒了头进来：“殷宝！”他兴致勃勃，“快快，收拾一下，咱们要去岚海了！”
    殷舒挠头：“好。”他从床上下来，打算换衣服。
    另一边皱巴巴的枕头被姜云白发现了，他看了看殷舒，又看了看乱糟糟的床，随即说道：“殷宝，你昨晚……”他昨晚也喝醉了，缠着宋长谦闹了一晚上，没回房间。
    殷舒身子一僵。
    “你昨晚没事儿吧？”姜云白问，“我早上醒了才知道你被人陷害的事情……”他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朋友。
    殷舒张了张嘴：“我没事……”
    “嗯！”姜云白看了看屋外，又偏头小声说，“秦意昨晚帮你报仇了。”
    “他做什么了？”殷舒睁大眼。
    姜云白回想着当时的场面，但那个时候他头脑不清醒，被宋长谦限制在座位上不允许离开，只看到了拥挤的人群，听见了一个男人痛呼的声音：“好像揍了那个男的吧，我听见他求饶了，今早宋景明他们跟我说那个男的还不小心把脑袋摔破了。”
    他撇撇嘴：“活该他摔破脑袋，这人怎么这么坏，被拒绝了就下药报复……还好秦意发现得早，要是你被别人拉走了怎么办？”
    害怕姜云白继续问下去，殷舒连忙清清嗓子，说：“我换个衣服。”
    “好。”姜云白点头，离开房间，回到了客厅里，“他醒了，马上就出来了。”
    宋长谦这时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递到了姜云白面前：“不着急。喝点牛奶，现在头还疼吗？”
    姜云白端着牛奶：“一点点，不是很疼了。”
    “以后还乱喝酒吗？”宋长谦问。
    姜云白摇头，老老实实地答道：“不喝了不喝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喝醉以后会变成一个能折腾的麻烦精。
    “秦意呢？”他望了望四周，没发现秦意的身影。
    宋长谦正拿着手机：“马上就回来了。”
    等到殷舒换好衣服洗漱完从房间里走出来，秦意碰巧从外边儿回来，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
    殷舒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我准备好了。”
    “吃点东西再走？”宋长谦问。
    殷舒摇头，他已经起晚了，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不愿再耽搁。
    于是众人便做好准备，出发了。
    越靠近岚海，天气便越暖和。
    这一次，殷舒依旧坐在了后排，而秦意和姜云白互换了位置，秦意坐在了副驾驶。
    姜云白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殷舒时不时地回应几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而秦意从一开始便一言不发，安静得有些反常。
    两人从今早的碰面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的对视，便再没了其他的交流。
    殷舒有些尴尬，也有些懊恼，他昨晚的行为分明就是违背了自己一直所强调的“保持距离”，如今秦意好不容易收敛性子，眼看着就要放弃了，可他又做了什么？他拉住了秦意的衣服，企图挽留对方。而秦意正如他当时所想的，留了下来，甚至好心帮助了他。
    这算什么？
    殷舒皱着眉，心里责怪着自己。
    没一会儿，众人便赶到了岚海附近的酒店。
    殷舒下车，绕到后备厢去拿行李，他刚把自己的箱子放在地上就碰见了秦意。
    秦意看着他，嘴唇微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反倒是缩了缩右手，往一边靠，给殷舒让出路。
    殷舒也没说话，他低头拖着行李箱往酒店走去，只是两人擦肩而过时，殷舒随意一瞥，便瞧见了对方藏在衣袖里的那只手，而手掌露出来的那一片皮肤裹着纱布。
    殷舒停下脚步，又想起姜云白之前的话，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秦意察觉到他的视线，受伤的右手动了动，面上强装镇定地开口：“怎么了？”
    “需要我帮你拿行李箱吗？”他问，“还是想换一家酒店？”
    殷舒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他抿了下嘴唇，视线往下移，来到对方受伤的手上：“手，怎么回事？”
    “没什么。”秦意眼神闪躲，扯了扯衣袖，遮住了不小心露出来的白色纱布。
    “是因为昨晚那个人吗？”
    秦意有了很明显的停顿，随后他咬牙，回答道：“他做了那种下流的事情，我没办法视而不见，所以用了一些手段惩罚他。”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下去：“我……我没办法，陈钦然不断出现在你身边已经让我有些崩溃，昨晚那个男人还想趁机对你做那种事情，我没办法接受，他做错了事，活该他受到惩罚。”
    下一秒，殷舒便开口：“谢谢你。”
    秦意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说完这句话，殷舒便拖着行李箱往酒店里走去，留下又惊又喜的秦意。
    “在这傻站着干吗？”宋长谦有些怪异地看着秦意，“走了。”
    秦意回过神，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他说：“殷舒知道我做的事了？”
    “嗯，小姜说了。但我没跟他说你拿酒瓶开别人脑袋的事情。”宋长谦说，“以后别这么冲动，万一真出事就糟了。”
    秦意应了一声，心中的不适被掩盖，勾着嘴角往酒店里走去。
    找到自己的房间，殷舒把行李随意一扔，倒在了床上。
    人一空闲下来，就总会想起在意的事情。
    秦意缠着纱布的手又重现在他的脑海里，殷舒趴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
    昨晚……
    秦意的话，秦意的手，秦意的动作……
    殷舒突然一愣，既然秦意昨晚伤到了手，那自己的衣服上为什么没有血迹？为什么床单上、浴室里全都一干二净，没有任何痕迹？
    他起身跳下床，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找了找，果然没找到自己昨天穿的那套衣服。
    殷舒的手有些颤抖，他把行李箱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一件沾了血的衣服，就连他的睡衣，也干干净净地躺在里边。
    第66章
    秦意走进自己的房间，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帘，遮住了优美的风景，也隔绝了窗外的太阳。
    屋子里瞬间变得昏暗。
    打开灯，秦意便开始不慌不忙地整理起自己的衣物，伤了一只手，整理的时候始终是有些不方便，动作牵扯着伤口，疼痛源源不断。
    低头看着右手上的纱布，秦意微微失神。
    他原本以为自己昨晚足够理智，却没想还是控制不住地发了疯。
    昨晚埋下一个隐秘的吻痕后，心中的占有欲并没有停止作祟，那一个吻痕反倒像是星星之火，燎起了名为痴迷的原地。
    在心中作祟的不只是他对殷舒的渴望，还有晚上那个陌生男人带给他的刺激和嫉妒。
    秦意嫉妒对方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可以坦坦荡荡地表现自己的爱意，可对方的行为无疑是激怒了秦意，他能在殷舒面前压抑控制，却只能在黑暗寂静里任由这些疯狂的情绪蔓延。
    心爱的人昏睡在自己身旁，殷舒毫无防备，棉被之下是他赤.裸的身子。
    秦意侧躺在床上，抬手轻轻抚摸着殷舒的脸颊，眼里的情.欲波涛汹涌，他咬牙和欲.望作对，却在殷舒靠向他的时候彻底崩溃。
    疯狂的念头占据着秦意的脑海，可理智警告着他，随心所欲的代价自己没有办法承担，倘若做了，迎接他的便是万丈深渊。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打断了秦意的思绪。
    他来不及合上行李箱，连忙起身：“来了。”
    打开房门，入眼的是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么来了？”秦意惊诧地看着门口的人，“需要什么帮助吗？”
    殷舒移了移目光，看见了秦意那只受伤的手。
    秦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右手忍不住地往后躲了躲。
    “秦意，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只手是怎么受伤的？”殷舒问。
    秦意僵住，继而说：“怎，怎么了吗？为什么要这样问？”
    殷舒向秦意身后望了望，发现了地上被打开的行李箱，他推了推眼前的人，随后走进了秦意的房间。
    “殷舒！”秦意喊，见拦不住对方，他只好关上房间门，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
    殷舒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相当失礼，但为了印证他心中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翻起了秦意的行李箱。
    “你在找什么？”秦意问，眼里藏着紧张。
    殷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一件一件地翻找着。
    最后，他在秦意的卫衣里找到了自己昨天穿的上衣。
    “秦意，告诉我，为什么这件衣服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殷舒站起身子，拿着衣服质问道。
    秦意目光躲了躲，没有开口。
    殷舒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手，究竟是因为我而受伤，还是说，这只是你的苦肉计？”
    “因为你想让我因此感到愧疚，所以撒谎欺骗我……”殷舒看着眼前的人，“上一世是欺骗，这一世依旧是。秦意，你没有心吗？”说完这句话，殷舒便把衣服扔在地上，打算离开。
    秦意抓住殷舒的手腕，他咬咬牙，说道：“不是……”
    殷舒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不是这样的。”秦意说着，把人拉到自己面前，随后他松开握住殷舒的手，一点一点地拆开了自己右手手掌上的纱布。
    殷舒看着他的动作。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怕吓到你。”手上的纱布被拆开，秦意摊开手掌，手心的伤口便呈现在殷舒的面前。
    殷舒看着秦意手心上的伤，皱了皱眉。
    这些伤口大大小小不一，但无论怎么看，也没有到要包扎伤口的程度。
    答案不言而喻，殷舒红着眼睛，正打算开口斥责对方的谎言，却又在下一秒，整个人就如同静止一般，一动不动。
    秦意翻过手掌，手背的伤口被牵扯，痛感让秦意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急促地呼吸着，声音沙哑，说道：“手心的伤口是因为我用酒瓶砸伤了那个男人，手心被玻璃碎片划破，但它们都不严重，我在酒吧就已经止住了血。”
    “至于包扎，是因为手背的伤口。”
    殷舒抬眼，声音颤抖着：“那这个伤口怎么回事？它又是怎么弄的？”
    秦意犹豫着，不敢告诉他真相。
    “你说啊！”
    看着殷舒有些泛红的眼尾，秦意有些慌乱：“是我自己割的。”他咬牙，“我，我怕自己发疯……”
    他怕自己伤害殷舒，只好用特殊手段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别哭……”秦意想抬手抚摸殷舒的眼尾，却不想牵扯到了伤口，发出一声痛呼。
    殷舒拍开他完好的那只手，后退一步：“你是疯子吗？你怎么可以……”
    “我是。”秦意说，“我就是一个疯子……所以上辈子才会逼你，逼你自杀。”
    他说：“我有努力按照你说的去做，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去做了心理疏导，我也有控制自己的行为，没有为难陈钦然。可昨晚的事情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那个伤害了你的男人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他甚至一点都不感到愧疚。”
    “我在问你这个伤口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自残？”殷舒提声说。
    这下秦意不敢再犹豫，老老实实地说：“你那个时候躺在我身边，我怕自己伤害你，就只好想办法冷静下来。”
    殷舒对此感到荒唐，他不理解秦意的占有欲，自然也不理解秦意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做出自残的行为。
    可他也无话可说，因为秦意的疯狂，他再了解不过。
    所以他只能沉默地和秦意对峙。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殷舒看到他手上的伤，又想起了自己前一世割腕的场景，他抖了抖身子，“太疼了……”刀子划开皮肤的感觉，他心有余悸。
    秦意擅自把这些话当作是殷舒的关心，他连忙点头答应，保证自己不会再这样。
    殷舒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于是他转身离开了秦意的房间。
    秦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殷舒刚才的反应对他来说莫过于天大的惊喜，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割这么一刀，能换来殷舒的关心。
    高兴之后，秦意还是老老实实地重新包扎起了伤口。
    他不敢再惹殷舒生气。
    第67章
    到了约定时间，众人纷纷从房间里出来会合，秦意换了一身衣服，不用再拉着袖子遮掩自己右手上的绷带，此刻正站在宋长谦身旁，姜云白和殷舒姗姗来迟，两人商量着一会儿到了岚海后的计划。
    酒店就在岚海旁边，他们步行一小段路便到了景区。
    看见蔚蓝的海，殷舒和姜云白都有些兴奋。
    这里有不少旅客，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殷舒的好心情。
    他上一世便想着一定要来岚海看一看，当初没有机会，这一辈子反倒是和朋友们相伴游玩此地，这对殷舒来说也算是完成了一个自己之前没能做到的小目标。
    他们一行人运气不错，在沙滩角落发现了几张无人问津的沙滩椅，姜云白看着清澈的海水，有些迫不及待地脱下外套打算往海边跑去，所幸宋长谦行动比他还要快上一步，把人抓在身边老老实实地擦防晒霜。
    殷舒看了一眼，默默收回脚步，坐在一旁低头给自己擦着。
    他今天穿了一件短袖，短袖的领口有些大，脖子、锁骨露了一大片，殷舒不想被晒伤，只好扭着手擦着自己的后背。
    一旁的秦意看不下去了，他跃跃欲试，语气里带着小心和试探：“殷舒，需要我帮你吗？”
    殷舒停下动作，看了看周围的朋友，发现除了秦意便没有空闲的人，他咬牙：“不用，我自己能擦。”说完，便又笨拙地往身后摸索。
    被拒绝，秦意也不气馁，他安静地坐在殷舒身边，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殷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转过身子，却又暴露出了自己的不便，心中有些烦躁，于是他又转回身子，凶狠地对着秦意说：“别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殷舒小声嘟囔，低头给自己手臂擦防晒霜。
    秦意听见了，动了动耳朵，而后回答着：“你就是好看。”
    殷舒动作一顿，抬眼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直白炽热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反倒是一脸认真。
    姜云白那边传来交谈声，似乎是已经做好了防晒工作，可他后背上好一片皮肤都没擦上防晒霜，殷舒心中不免生出一些着急。
    “需要我帮忙吗？”身旁的人又开口。
    殷舒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把防晒霜递给他：“那你就帮我好了！要是没有擦好，我就……”他顿了顿，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威胁秦意的，只好怏怏地收了声。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他的后背上，殷舒冷不丁地颤了颤，有些后悔自己赌气让对方帮自己忙了。那只手温柔地在自己皮肤上动作着，温热的掌心滑到殷舒的肩膀，动作体贴轻柔，殷舒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脑子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脑袋里的画面一时间有些失去控制，殷舒咬牙强迫自己赶走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记忆，伸手抓了抓大腿。
    好在身后的人并未察觉到他的动静，殷舒暗自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他泛红的耳朵暴露了所有情绪。
    秦意手上的动作礼貌而又得体，心里却浮现着七七八八的肮脏想法，但从前的经验让他压制住冲动，只敢老老实实地帮殷舒服务。
    “好了。”等到自己把殷舒的肩膀、后背一大片皮肤摸完，秦意才慢悠悠地开口。
    果然，他话音刚落，殷舒便动作迅速地拉下了T恤。
    碰巧此时，姜云白抱着泳圈跑向殷舒。
    “我准备好了，你呢？”姜云白兴冲冲的，眼里带着好奇与渴望看向海边。
    殷舒连忙回应：“我也好了，我们走吧！”
    姜云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殷舒的慌乱，拉住对方往海边跑去。
    “我，我去了！”殷舒被姜云白拉着跑，在离开之前，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到自己离秦意越来越远，殷舒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皱着眉，心里责怪着自己的多嘴。
    既然说好了断绝联系，他干吗又多嘴一句？
    两个人跑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姜云白抱着泳圈，很快便跳进了海里，殷舒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一步一步地往海里走去。
    他们玩得欢乐，另一边的秦意就没那么轻松了。
    蔚蓝的海并没能让秦意感到愉悦，相反，这个地方勾起了他前世痛苦的回忆。
    无论是作为前世殷舒的归属地，还是作为自己结束生命的地点，岚海带给秦意的，只有痛苦。
    他坐在沙滩椅上，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微皱的眉头、相握的双手都暴露了他有些紧张焦虑的情绪。
    但尽管如此，秦意始终望向殷舒的方向。
    他甚至连眨眼都不敢，就怕自己稍不注意，殷舒便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在岸边，往远处看，蔚蓝的海变得深不见底，周围玩闹嬉笑的声音变得微小。
    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秦意感到一阵窒息，他急促地呼吸着，抬手解开衣扣。
    他需要缓一缓，于是偏过脑袋，移开了目光。
    可下一秒，姜云白的呼喊声响起。
    对方大声呼喊着殷舒，声音里带着慌张和害怕。
    秦意猛地回头，却怎么也找不到殷舒的身影，他顾不得太多，起身往大海奔去。
    姜云白此刻已经跑上岸，他抱着游泳圈，红着眼向海里张望：“殷舒！你在哪里？”
    看见秦意，他连忙颤着声音：“刚才突然滚过来一个海浪，我和殷舒被打散了，等我睁开眼，就已经找不到殷舒了……”说着，他便陷入自责，泪水往下滴。
    秦意没有在意眼前人的模样，听完他的话，二话不说地往海里冲。
    岚海的海水不冷，甚至带着一些暖意，可秦意的牙齿却忍不住地颤抖着，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殷舒的名字。
    海水渐渐涌上来，先是打湿了他的裤脚，随后是膝盖，紧接着，海水覆过他的腰，一如当年，无声又温柔地包裹住他。
    秦意赤红着眼，不断往海里走去，一双眼四处寻找着。
    恐怖的念头不断在脑中涌现，这念头让秦意胆战，他不敢再多想，只能拼命压抑住慌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殷舒……
    要是殷舒不见了，他该怎么办？
    秦意眼眶发红。
    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和殷舒重逢，好不容易能看见殷舒的笑。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秦意心生绝望，他几乎要被这些念头逼到抓狂。
    但随即，他便看见了一个身影。
    秦意睁大双眼，随即疯狂游向那个方向。
    第68章
    殷舒在和姜云白被浪拍散之后，脑子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眩晕，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地往海里沉，等到他再次恢复意识，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当初的位置。
    殷舒慌张地往四周看去，周围却始终没有出现人影，就连姜云白，也消失不见。
    脚踝不断传来的刺痛限制了殷舒的动作，他不敢再大幅度地游，只好仰着脑袋求救，可他的耳朵进了海水，此刻正嗡嗡响，殷舒听不清周围的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声量都无法判断。
    殷舒心中渐渐生出绝望，他的视野变得朦胧不清，却依旧无助地看着前方，随之变得模糊的，是时间。
    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在海中漂荡了这么久，还是说只是自己夸张地感觉度日如年，殷舒渐渐变得有些体力不支。
    他不敢放松警惕，咬牙坚持着，心中的不甘变得浓烈。
    自己明明才重生几个月，难道就要在这个地方结束了吗？
    爸爸花园里的郁金香还没有开。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陪伴家人。
    那句话，还没来得及向秦意开口。
    殷舒有些无力，身体也越发疲软。
    可就在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那个声音听起来悲痛欲绝，可里边儿又含着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殷舒被人抓住手腕，下一秒，便被拉进了拯救者的怀里。
    “殷舒，殷舒！你醒醒！”那个人紧张地说着，一只手用力地抓着殷舒的腰，另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脸颊。
    殷舒从意识模糊中抽身，他睁开眼，看着对方的眼睛。
    见殷舒还有意识，秦意松了一口气，他搂着人，另一只手趁机擦掉对方脸上的海水：“搂着我，我带你上岸。”说罢，便带着殷舒往岸边游去。
    此时的殷舒已经有些虚脱，但还是双手圈着秦意的脖子，努力配合着对方的动作。
    不一会儿，姜云白等人及专业救护人员便出现在海上。
    秦意把殷舒推了上去，随后再自己爬上了船，他看着被围着的殷舒，一言不发，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就坐在殷舒的身边，两人近在咫尺，但此刻，自己却不敢去抱一抱，去亲一亲对方。
    就在确认殷舒没有什么事之后，秦意的情绪突然有些崩溃，他陷入后怕之中，眼泪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
    秦意很少哭，从前的他不喜欢外露自己的情绪，他善于隐藏自我，可如今，他却怎么都忍不住泪水。
    失去殷舒这件事太可怕，秦意光是想一想就胆战，可就在刚才，他差一点就真的失去了殷舒。
    周围的人都有些无措，不明白秦意为什么会突然崩溃。
    最先做出反应的人反倒是殷舒。
    他撑起身子，拉住了秦意湿透了的衣袖：“秦意。”
    他轻声说：“我没事了。”刚想说出道谢的话，下一秒便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秦意炽热的呼吸拍打在他的颈间，殷舒有些不适，但没有躲开。
    “我没事了，秦意。”他又强调了一遍，得到的回应是秦意滚烫的泪水。
    殷舒微微皱起眉头，偏过脑袋，放轻声音：“你怎么了？”
    秦意摇头，吸了吸鼻子，心里还是一阵后怕和痛苦，他搂着殷舒的腰，手紧攥着对方后背的衣服。
    一旁的姜云白自责地红了眼，他声音也有些哽咽：“殷舒，对不起。”
    殷舒摇头：“我没事的。”
    他想松开秦意，可对方却一动不动，想着对方刚才救了自己一命，殷舒便没再坚持，只任由秦意抱着。
    殷舒怎么也没想到秦意会一路上都保持这样的姿势，原本他身上披了一条干浴巾，而秦意一直把脑袋埋在他的肩头，直到快到岸边，殷舒都能感受到肩头传来的隐隐的热意。
    出了这个事，众人没了游玩的心情，带着殷舒回了酒店。
    殷舒脚上有一个伤口，不深，应该是在海中不小心被石头划破的，但为了避免感染，还是决定简单处理一下。
    姜云白原本打算给他包扎，但秦意先一步接过了酒店送来的药和纱布。
    看着秦意红.肿的眼睛，姜云白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听见有人走进自己的房间，殷舒以为是姜云白，于是就没怎么在意。
    可等到对方靠近，殷舒才发现是秦意。
    “你怎么……怎么不去换一身干衣服？”殷舒皱眉，打算接过对方手里的药，却没想秦意手一挪，躲开了殷舒的动作。
    秦意半蹲在地上：“不重要。”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和哽咽。
    殷舒咬咬嘴唇，垂眼盯着秦意的脑袋：“秦意，你……”
    “你刚才为什么哭？”他问。
    秦意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替殷舒处理着伤口。
    顺着他的动作，殷舒这才看见秦意右手上的一片狼藉，他惊呼：“秦意，你的手！”
    他缩了缩脚，想要站起身：“你快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伤口！”
    可秦意并没有听话，伸手抓住了殷舒的脚，另一只手用棉签擦着他脚踝上的伤口。
    殷舒不敢用力挣扎，怕自己不小心扯到秦意的伤口，只好嘴上不停地说着：“我的伤不严重，你先处理一下自己的。秦意！你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了！”看见对方无动于衷，殷舒心生焦急，他提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
    或许是听出了殷舒声音中的颤抖，秦意停下了动作，他抬眼看着殷舒，和他对视着。
    殷舒睫毛轻颤，坚持着：“你快点！要不然就喊人来帮你处理。”说着，他便拿起一旁的电话，准备联系医生。
    “你在紧张吗？”秦意开口，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殷舒。
    殷舒不能理解：“现在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吗？你的伤口在流血，你不知道吗？刚才你为什么不处理，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可秦意没有因此而慌张，甚至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手上的伤口会变得更加严重，他拦住了殷舒的动作，在对方的脚踝上打了一个完美的结。
    “秦意！”殷舒喊。
    下一秒，秦意便抱住了他的腰。
    殷舒愣住。
    “殷舒，你知道吗？我在海上找不到你的时候，甚至想过再死一次。”秦意开了口，“要是你真的消失在了这里，那我活着又有什么用？”
    他抬头，眼睛泛红：“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因为我在害怕，在庆幸。”
    “我知道在海里死亡有多痛苦，所以我怕你真的出意外，我怕你会经历一遍那种痛苦，我甚至想，如果你出了意外，那老天爷能不能让我和你交换，换我来替你遭受窒息和黑暗。”
    殷舒睁大眼睛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他话里的含义：“秦意……你说什么？”
    “你上一辈子……又是因为什么离开的？”他终于问出这句话。
    看了那场电影，殷舒便不断想着，自己是因为自杀重生，那秦意呢？
    是因为意外吗？
    要不然他怎么会重生呢？
    “自杀。”秦意解答了殷舒的困惑。
    他继续说着：“上一世，你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归属地，那我就陪着你一起。”
    “失去和你携手到老的机会，那我便选择与你同死。”
    第69章
    秦意的话就如同闷雷，一下又一下地砸进殷舒的脑海中。腰被秦意紧紧地抱住，他没有推开秦意，也没有回应对方的动作，他就这样呆愣地坐在床边，手脚一片冰冷。
    “我找了你很久，S市的墓地我都亲自去过，我挨个挨个地查，一遍一遍地寻找，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却连一个念想都没给我留下。”秦意说着，语气低沉。
    殷舒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秦意因他而自杀，他急促地呼出一口气，继而开口：“你怎么会自杀？你怎么……”
    秦意抬头看着他：“很难以想象吗？”
    他说：“这件事说出去，大概没人会信，但我又确确实实这样做了。”
    秦意这个人，阴险狡猾、深不可测，就算是亲近如殷舒也被骗得团团转，但也正是因为对秦意的熟悉，殷舒才不敢相信对方会选择自杀，在他看来，自己自杀，秦意少了一个累赘，应该是松一口气的。
    可如今秦意站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后悔。
    “我自私自大，仗着你的喜欢为所欲为。”秦意顿了顿，然后说，“我以前从没有真正在意过谁，何谈喜欢？直到你离开，我才意识到了你对我的重要性，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殷舒的离开对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实，苟活的那段时间，只要是和殷舒沾上联系的事物都成为了折磨他的利器，找不回爱人，他就选择换一种方式奔向殷舒。
    “我无法再获得你的喜欢，甚至连见你一面都做不到，所以只能带着悔恨……”话没有说完，但殷舒明白那些没说出口的意思。
    秦意维持着半蹲在地上的姿势，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打湿了殷舒的裤子。
    过了好一阵，殷舒动了动，似是要做出回应。
    秦意期待着，心脏加速跳动着。
    “放开我吧。”
    可殷舒只是这样说。
    他伸手推着秦意的肩膀，低声说：“秦意，松手吧。”
    秦意听了这话抖了抖嘴唇，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了殷舒的，松开了手，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刚企图站起身，却不想脚麻到极致，失去重心险些往地上栽去。
    好在殷舒反应快及时拉了一把他，可就是这么一拉，正好碰到了秦意手上的伤口。
    就好比雪上加霜，秦意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裂开，又开始慢慢地往外流血。
    他手上的伤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一时间，殷舒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抓起桌上的纱布想给秦意止血，可拿着纱布靠近了伤口，殷舒的手又瑟缩一下。
    他在害怕，他怕自己又不小心伤到了秦意。
    “我没事。”秦意看出了他的担忧，白着脸开口安慰着。
    殷舒不敢拖延，他也顾不得自己脚上那个微不足道的小伤，抓起秦意完好无损的左手便往外边儿走去，出房间门之前，他还抓了一套干净的浴袍。
    秦意被他抓着，走得有些跌跌撞撞，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殷舒的脑袋。
    包扎好秦意手上的伤，殷舒本以为事情可以结束了，他终于能空闲冷静下来，却没想秦意那边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落海的人明明是殷舒，可事后生病不起的人却是秦意。
    因为他高烧迟迟不退，众人只好把他送去了当地医院，回家的事再往后推迟。
    在秦意生病期间，大家都轮班地帮忙送餐食、换洗衣物，唯独殷舒一人每日每夜地陪在秦意的身边。
    这并不是殷舒所愿，可秦意自从生了病后就变得格外脆弱和黏人，他需要殷舒寸步不离地待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在病房里。他要一偏头就能看见对方，唯有看见殷舒，秦意才肯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才肯老老实实地听医生护士的话。
    殷舒不是没有因此生出情绪，可秦意是为了他才跑进海里，秦意手上的伤也是因为没能及时处理才感染的，是他亏欠了秦意。
    秦意一句示弱的话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时不时地暗中观察着床边的人。
    秦意是没说什么，可他的模样和表现看起来已经足够可怜，甚至称得上柔弱，这个词和他并不符，但殷舒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天他失控落泪的样子，想说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于是殷舒只能泄气地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秦意入睡。
    他会在半夜动作轻柔地替对方掖被子，会陪在秦意身边一同度过黑夜，会在阳光洒进窗户的时候轻声喊醒对方，也会及时体贴地送上一杯热水。
    可每当秦意想要靠近时，他总会僵直身子，眼神躲闪。
    “你在躲我吗？”
    秦意靠在病房的厨房门边，欲言又止，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沉默地看着殷舒为自己准备热牛奶。
    殷舒体贴入微，但又刻意地维持着和秦意的距离。
    到头来，两人始终保持着疏远感。
    秦意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的殷舒则是陷入了徘徊和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秦意，像之前那样淡漠疏远？眼睁睁地看着秦意生病？
    殷舒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
    因为秦意有恩于他，也因为秦意说的那些话，他好像有些心软，可心中却又有些不甘。
    一开始，殷舒想彻底摆脱秦意，他甚至想过转学，可现实中限制因素太多，于是他选择退步，想和秦意做陌生人，迎来的便是秦意如同疯子一般的、猛烈的追求。
    秦意喜欢殷舒，这件事经过这么一段时间闹得人尽皆知，两个人的名字就好似被捆绑一般，频繁地同时出现，再加上自己的心软，殷舒似乎更加没有办法和秦意撇清关系。
    那现在，他该怎么办？
    殷舒有些茫然无措，但手上依旧在为秦意准备着牛奶和鸡蛋。
    早餐准备好，秦意接过殷舒手上的热牛奶。
    两人走到病房的小餐桌边。
    秦意坐在了殷舒的对面，他把一杯热牛奶放在殷舒的面前，而后拿起白鸡蛋剥壳。
    殷舒还陷在思绪中，没有在意秦意的动作。
    剥好一个鸡蛋，秦意递向殷舒：“殷舒。”
    殷舒回过神，看着秦意手里的水煮蛋。
    “我知道让你接受我很困难，但……”秦意抬了抬手，“我们可以试着做朋友吗？”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试试看，好吗？”
    作者有话说：
    殷宝：茫然……
    小秦：我已经帮你想好该怎么做了！！！！！！！！！！！！！！
    第70章
    秦意退了烧，于是众人驱车回家。
    从岚海回去后，殷舒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但他最近又在为考试做着准备，家人便以为他是因为考试而感到担忧。
    其实不然，殷舒是因为秦意那天的话，还有几天后的情人节而心中愁闷。
    二月十四是情人节，也是秦意的生日……
    殷舒苦恼地皱着眉头，心中感到纠结。
    而另一边的秦意，好像并没有因为家人的不幸遭遇而影响到心情，反倒是兴致勃勃地邀请了一众好友，地点在他的公寓。
    只是这一次，他不用再游走于那些名门贵族、书香门第之间，也不用再违背意愿和秦建志所谓的“合适”人选共处。
    只有那群好友，只有殷舒，少了几分虚伪，多了些期盼和真心。
    秦建志入狱，周欣美也消失了一个月，秦家没人会想起二月十四是秦意的生日，不过秦意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殷舒是否会到场。
    尽管答案未知，秦意还是精心准备着自己的成年聚会。
    花瓶里摆着的是紫色郁金香，二月并非它的开花期，所以秦意托人从国外带回，而后一枝一枝精心打理，每一枝都经他的手，都深藏着他的情意。蛋糕是殷舒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他甚至还专门叮嘱家里阿姨准备几样殷舒最爱的家常菜。
    既然不能张扬，那秦意就从细节中渗透。
    外人自然察觉不到他的小心思，但作为主人翁的殷舒，自然是踏入公寓第一步，便发现了秦意耍的小心思。
    殷舒还记得秦意之前的话，他知道公寓被对方有意装修成了前世的模样，但殷舒万万没想到秦意能做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他确定自己重生了，又因为站在一旁的秦意眼里带着小心翼翼，殷舒都要生出错觉，一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如今这间屋子，简直就如同复刻一般，每一个花瓶、每一个抱枕，甚至连他脚下的地毯都一样。
    殷舒眨眨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手里拿着准备好的礼物站在一众好友身后。
    宋景明等人一一向秦意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随即感叹着秦意的深藏不露——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秦意竟然会把自家公寓装扮得如此温馨。
    秦意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将礼物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和秦意对视，殷舒抿了抿嘴，抬手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
    “谢谢。”秦意眨眨眼，开口问，“我能就在这里拆开吗？”
    殷舒偏过头，目光转向玩闹的朋友们：“随你。”
    于是秦意便当着他的面拆开了生日礼物。
    殷舒送的是一支小众品牌的钢笔，钢笔是限量款，价格不贵，但珍贵在市场售卖量少。
    秦意看见了却是一愣，久久没有动作。
    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殷舒偏头看向他，眼神中含着一些疑惑。
    难道自己送错东西了？他明明记得秦意是喜欢的，上一世只是因为秦瀚抢先了。
    殷舒微微皱眉，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
    “谢谢你。”秦意有些沙哑地开口，“我很喜欢。”
    殷舒看着他的神情，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太多：“没事，你喜欢就好。”
    这支钢笔是秦意上一世心仪许久最后却又放弃的东西，又或者说是他还没来得及收到的礼物。
    放弃是因为当初有一位卖家想要出售这支笔，却没想到被秦瀚先一步夺走，秦意知道对方是故意恶心自己才这样做，所以他选择不要，因为对秦瀚的厌恶，连带着对这支钢笔的喜欢都淡了一些，后来殷舒问他为什么不买，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喜欢了”。
    殷舒问为什么，那时的秦意靠着沙发，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连语气里都带着些不愉快。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原因？”他当初是这样回答的。
    殷舒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但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坐在沙发上，安静了下来。
    那时的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殷舒自认还不了解秦意，以为秦意的性格就是这般淡然，他心中虽有遗憾，但很快便释然。
    后来殷舒便没再提过，秦意也没在意，直到两人生死相隔，秦意在杂物间的角落里找到了被精心包装好的钢笔。
    殷舒早就忘了当初的这场谈话，就记得秦意对这支钢笔念念不忘，所以这一世才托关系入手了这支笔，时间提前好几年，钢笔要比当初好买许多。
    可秦意没忘，当初找到钢笔的时候便想起了自己所说的话，这件事就如同星星之火，让他一点点地想起了自己在恋爱里对殷舒的敷衍与冷漠，他未曾对殷舒动粗，却总是一两句话就能熄灭殷舒的热情，甚至是伤害对方的心。
    语言的暴力不比肉体上的，它总是轻飘飘地落在受害者的心中，无声无息，甚至连施暴者都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造成的伤害。
    可就在现在，殷舒又一次地送上了这支一模一样的钢笔，秦意当然知道对方并没有和好的意思，但还是为之震惊与动容，他有些猝不及防，错愕地看着手中的钢笔，但很快整理好情绪，宝贝一样地放好礼物，带着殷舒往屋子里走去。
    他暗自深深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没了刚才那般颤抖：“我很高兴你今天能来。”
    殷舒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应，跟着他走到了客厅里。
    熟悉的装潢让殷舒少了几分拘谨，就连手中的热茶都散发着他熟悉的清香。
    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一群人在客厅里聊着天。
    “好快啊，又要开学了。”姜云白感叹着，“感觉假期总是过得飞快。”
    宋景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点头赞同他的话。
    殷舒看了眼阳台上的人，凑到姜云白耳边：“那你开学回学校住吗？”
    姜云白神情腼腆：“还，还不清楚。对了，你交换生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报上去了，但结果还是要开学以后才能知道。”
    姜云白点头，他想了想，又说：“秦意知道吗？”
    殷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吧？八字还没一撇呢。”
    姜云白摇头：“没说。那……那你不打算跟他说吗？”
    “再说吧……”殷舒说，“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姜云白抓脑袋：“这还能出什么意外吗？”
    殷舒耸肩膀：“谁知道呢？最好别出意外。”
    要是让秦意知道他要出国一年，这事儿说不定就黄了，殷舒可不想因为他而打破自己的计划，咬咬牙，索性就瞒到他通过申请的那天。
    殷舒一边想着自己的计划，一边把玩着手边的那朵郁金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花瓣。
    “你说秦意为什么要在家里摆这么多花？”姜云白有些好奇。
    殷舒手上的动作停住，随后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谁知道呢？”
    “真看不出来，平时那么冷淡一男的，竟然会在家里摆这么多花。”姜云白说，“不过也还好是花，要是他喜欢的是芭比娃娃，那屋里是不是就会放满芭比娃娃了？”想象着秦意一个人在家玩芭比娃娃，姜云白抖了抖身子。
    殷舒被他的话逗乐，低声笑着：“就你机灵，净说些胡话，小心秦意听见了揍你。”
    姜云白吐舌头：“他才不敢，有你在，他巴不得我帮他说几句好话呢。”
    作者有话说：
    秦意：我谢谢您叻，小姜。
    第71章
    秦意的情意表现得这样明显且热烈，殷舒心中多了几分别扭，有些不想同对方对视。
    可秦意却偏偏急着邀功，他趁着众人往餐厅走去，悄悄挪到殷舒身边，神情带着一些紧张：“殷舒，你喜欢吗？”
    殷舒顿住脚步，落在了众人后边儿。
    “这些花你喜欢吗？”秦意问。
    “准备这些花很辛苦吧？”殷舒没有给他答案，反问着。
    秦意抠了抠裤边，坦然道：“不太容易，但你喜欢。”
    殷舒又问：“你满意那支钢笔吗？”
    秦意愣了一下，不懂他为什么要问一遍这个问题，但很快反应过来，点头：“满意。”
    岂止是满意，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收到殷舒送来的礼物，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喜欢这支笔。
    殷舒转了转眼睛，目光移到别的地方，说：“那我的答案和你的一样。”说罢，他便抬脚跟上了前面的人。
    留在原地的秦意一脸愕然，随后狂喜便涌上心头，忍不住心中的愉悦，他低头，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喜欢就好。
    “殷舒，快来！”姜云白抬手喊着，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我这里吧！”
    殷舒快步走过去，动作果断地坐在了姜云白身边。
    姜云白见好友脸颊有些泛红，问道：“你很热吗？”
    “啊？”殷舒有些蒙。
    “你的脸有些红。”姜云白指了指他的脸颊，“我以为你是被热到了。”
    殷舒抬手摸脸颊，有些发烫，随即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会因为刚才和秦意说了那几句，就脸红了吧？
    殷舒抬手撑着下巴，觉得自己这个反应有些莫名。
    可以，但没必要。
    他只是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毕竟他喜欢郁金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他的喜欢没那么容易改变。
    在他发愣期间，秦意家中的阿姨把菜一道一道地摆上桌，菜式总体比较普通，没有宴席上的那般隆重，但好在家常味儿浓。
    比起华丽的宴席，秦意更偏爱平淡但温馨的家常菜。
    上一世的他总是游走于各种宴会，但也会和殷舒窝在公寓里，两个人挤在厨房里笨拙地准备着晚餐，可到了最后，回忆里只剩下了殷舒上扬的嘴角。
    “秦意呢？”朋友望了望，没在餐厅看见秦意的身影。
    姜云白想了下：“应该是去厨房了。”
    “哦。”
    最后一个被摆上桌的菜是殷舒的最爱，见到红彤彤火辣辣的水煮鱼，众人都有些惊叹，毕竟S市人不太吃辣，而水煮鱼这道菜却是又香又辣。
    “秦意，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喜欢吃这种重口味的菜？”宋景明笑着，有些跃跃欲试，“好香啊。”
    秦意也不否认，脸上带着笑，声音都愉悦不少：“可以试试，没你想的那么辣。”
    殷舒重生后似乎没再吃过这道菜了，家里人口味比较清淡，他平时也没想过去找厨子做，如今一盘麻辣鲜香的水煮鱼就摆在他面前，惹得他悄悄咽了好几次口水。
    菜上齐，众人动筷。
    殷舒第一个试的就是自己面前的水煮鱼，鲜嫩爽口的鱼肉又麻又辣，可辣味又刚好，不会让殷舒觉得辣到烧灼。
    秦意观察着他的表情，直到殷舒露出惊喜和满足的表情，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道菜的工序并不麻烦，但难就难在要将味道调制得刚好适合殷舒的口味。
    “好吃吗？”秦意问。
    众人赞不绝口，忙着吃鱼的殷舒也跟着点头。
    见到他这副模样，秦意抿着嘴笑，随后又拿起公筷夹了一大块鱼肉在碗里，细心挑好刺，再送到殷舒面前。
    殷舒顿住：“你自己吃吧。”
    秦意没动，于是殷舒只好拿碗接过。
    “辣吗？”秦意问。
    殷舒摇头：“不辣。”
    他想了想，问道：“可以让你家的阿姨跟我说说调味料的量吗？”外边儿可不一定能吃到这么适合他口味的水煮鱼了。
    “不用问她。”秦意答。
    殷舒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不解。
    秦意有些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摸着筷子：“是我跟她说的，你想吃，就跟我说。”
    殷舒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不用麻烦你了，我家里的阿姨做饭手艺不错，我相信她能做好。”
    他没忘自己上一世最爱吃的便是秦意亲手做的水煮鱼，当初两人为了做这道菜，糟蹋了不少鱼和调味料。
    “你吃不了太辣，不然胃会疼，我怕你家里的阿姨会做得太辣了。”秦意坚持着，“你想吃就跟我说，我做给你，好吗？”
    如果不是今天他要招呼朋友，秦意都想挽着袖子亲自上阵。
    面对秦意的固执，殷舒突然觉得有些食之无味，放下手中的筷子：“秦意。”
    见到殷舒有些不快，秦意不敢再坚持，瞬间便做出了退步：“我跟你说，你别生气。”
    殷舒没想到他这一次立场这样不坚定，不免抬眼多看了秦意几眼。
    秦意被看得战战兢兢，害怕自己一时的固执毁了前边儿的努力，他挺直身子，语气轻柔：“吃完饭我就跟你说，行吗？”说着，他又挑了一块鱼肉放殷舒碗里，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殷舒压根就没生气，反倒是看见秦意这副模样有些想笑，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话都没来得及说，对方就一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
    殷舒也不推托，吃着碗里的肉，心里边儿思索着秦意的变化。
    其实他一直都有些捉摸不透，不明白秦意怎么突然性格大变。想当初他戳破秦意重生的时候，这人多牛气烘烘，不仅擅自跟踪他，还无礼地对陈钦然动粗，结果今天又变得畏手畏脚。
    殷舒知道秦意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可他还是有些不解：如果秦意的性格是自己说几句话就能彻底改变的，那他上辈子又怎么会冲动自杀？
    吃完饭，秦意老老实实地告诉了殷舒调味料的比例和用量，甚至还写在纸上递给了殷舒。
    殷舒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心中还在纠结秦意突然改变的原因。
    “殷舒，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秦意看着他欲言又止，索性主动开口。
    殷舒解不开这个问题，只好向对方寻求答案：“你为什么突然……”他斟酌着，“突然做出了改变？是因为我的话？”下一秒还没等秦意回答便又否认了自己的话，“可你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最直白的原由。
    “因为我在害怕。”
    秦意说：“我怕我们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变成了陌生人，也怕你像上辈子一样决绝。”
    失去过，所以秦意不敢再经历一次，他怕殷舒真的因为他的纠缠而逃离，他就像是一夜成长的少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偏执只会把殷舒推得更远，所以秦意选择改变，他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殷舒的后果，于是强迫自己做出让步。
    秦意在感情方面笨拙得像一个呆子，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用正常的方式来追求殷舒，于是他问宋长谦，向咨询师求助。
    殷舒愣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
    秦意抓了抓脑袋：“感觉我这样讲也不能让你信服，但我又确实是因此而改变。”
    “……”
    房间里有些安静，殷舒没有说话。
    秦意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失落，他反思着是不是自己太过迫切，明明自己在岚海才得到殷舒的“朋友认证”。
    殷舒张了张嘴，心中有些慌乱，秦意的答案是他意料之外的，却不难让他信服。
    “好吧……”他说，“你……你不用担心太多，既然我在岚海答应了你，自然会说到做到。”
    随后，殷舒又严谨地补充着：“只要你不再那么冲动和霸道。”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很多糖，看谁找的最多
    第72章
    吃完饭，一群人下了桌。
    阿姨已经在客厅里摆放好了蛋糕，秦意被朋友拥簇着，宋景明积极地拿着打火机一根一根地点燃蜡烛。
    “殷宝，你帮忙找一下帽子，找到了给秦意戴一下！”姜云白手里正拿着相机，一旁的宋长谦在细心教着。
    宋景明女朋友在帮忙倒酒，秦意的两个室友也在整理着沙发和桌边的花，大家都有事情做，只有殷舒空闲着。
    殷舒没推托，从袋子里找到生日帽就径直往秦意的方向走去。
    帽子是买蛋糕的时候送的，颜色艳丽，小小的一个，帽顶还有一小撮绒毛，和秦意的气质实在是不符合。
    殷舒走到秦意面前，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要戴吗？能接受吗？”
    秦意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点头：“戴。”说罢，他低声笑了一下。
    他今天收到了朋友们用心准备的礼物，还收获了不少惊喜，心情自然是轻松又愉悦，说起话来比平时温和许多。
    所以当宋景明在饭桌上提起要他戴生日帽时，他也轻易地答应了。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一次轻松、温馨的生日聚会。
    这种感受很微妙，秦意说不具体，只觉得新奇。
    确认秦意不是在勉强，殷舒便把帽子递给了秦意。
    “谢谢。”
    秦意作势就要接过帽子自己戴，却没想下一秒便响起了宋景明的声音。
    宋景明咋咋呼呼地说着：“殷舒！你给秦意戴呀，他今天可是主角。”
    于是秦意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抬眼看着殷舒。
    殷舒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帽子，又抬眼和秦意对视。
    “那就麻烦你了。”秦意低声笑着，眼里满是欣悦。
    本人没有意见，殷舒也没什么好说，可秦意比他高，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要矮上几厘米。
    殷舒说：“你……你低一下头。”
    于是秦意乖巧地俯下身子以便殷舒给他戴帽子。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殷舒甚至能闻到秦意身上传来的清淡的香味，在意识到对方用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洗衣液时，殷舒有些不自在，耳根莫名发烫。
    把帽子戴在秦意的脑袋上，殷舒后退半步看了看，发现帽子有些歪，于是又抬手挪了挪帽子的位置，整理好帽子和头发，他才满意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景明有些迫不及待，开口问：“戴好了吗？”
    “好了。”秦意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看了看，然后随手拍了几张。
    殷舒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安静地站在不远处。
    “好了，秦意，快许愿！”
    秦意站在众人中心，正对着蛋糕。
    灯不知何时被关掉，窗帘也被拉上，屋里只剩微微烛光，一首生日快乐歌被朋友们唱得“七零八落”。
    秦意先是抬头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殷舒身上，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神先是躲闪了几下，随后又默默看向他。
    “许愿吧。”殷舒说。
    秦意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他也不信许愿会有用，但这一次，他双手相握，眼睛微闭，脸上的表情有些虔诚。
    过了几十秒，秦意才睁开眼，把自己面前的蜡烛吹灭。
    有人好奇地问他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秦意没有回答，只摇摇头，笑着说：“愿望说了就不会实现了。”眼睛看向殷舒。
    许了愿吹了蜡烛，紧接着的便是拍一张大合照了。
    “等一下。”韩天星突然开口，他站在男朋友身边，对着秦意眨眨眼。
    众人停下动作看向他，随后就见韩天星把一旁的殷舒拉到了自己身边，笑着说：“我把小殷拉过来些，他总爱站在角落。”
    原本他左边是刘飞宴，右边是秦意，位置这么一调整，殷舒便站在了秦意的身边。
    不等殷舒开口说话，韩天星就望向对面的姜云白：“小姜同学，相机调好了吗？”
    姜云白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他快步跑到宋长谦身旁，“我设定了十秒钟！”
    于是众人连忙调整面部表情。
    “咔嚓。”
    年轻男孩女孩的笑容被定格在相片里。
    相片上的秦意还戴着那个有些滑稽可爱的帽子，他侧过脑袋看着身旁的人，嘴角向上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温柔又深情。
    一人分了一块蛋糕，秦意光明正大、面不改色地把最大块的拿给了殷舒，上面还摆着一个完整的草莓，明晃晃地向众人展示着他的偏心。好在大家都有些习惯秦意对殷舒的偏爱，吃完了蛋糕便相拥着往娱乐室里走去。
    入门靠角落的地方，摆了两台电脑，刘飞宴和韩天星一人坐了一个位置。不远处靠墙的柜子里装了几台游戏机，看见最新的Switch，宋景明眼睛都亮了，立马拉着女朋友坐在了电视前。再往里走，推开房门，便是一个小型电影室。
    大部分朋友都对外边儿的游戏更感兴趣，电影室里就只留了秦意、殷舒、宋长谦和姜云白四人。
    四人商量着选了一部喜剧电影，宋长谦拉着姜云白坐到了前排，于是殷舒只好跟着秦意坐在后面的位置上。
    电影还是蛮精彩的，但抵不住殷舒吃饱喝足，周围环境又好，很快，他便昏昏欲睡，脑袋靠着椅背摇摇晃晃。
    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秦意想起了当初去岚海时的场景，那时的殷舒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
    只是不同的是，那时的秦意战战兢兢，怕被殷舒判了死刑，而如今，他已经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殷舒的身边，虽然目前的身份并不是他所想的，但秦意在此刻已经感受到了满足。
    殷舒睡得沉了，秦意干脆把人抱上楼，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把人抱进了主卧。
    睡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殷舒舒适地嘤喃一声，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随后便沉沉睡去。
    秦意掖好被子，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殷舒的侧脸。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今天的合照，于是拿出手机让姜云白传给他，收到了照片，随即便去书房打印了两张出来。
    床头柜上的空相框如今有了内容，但秦意怕被殷舒看到，只好把它暂时锁在柜子里。
    另一张照片，秦意则是放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他思索一阵，还是决定把今天的收获写进去。
    【今天收到了殷宝送的钢笔，很开心。】
    【殷宝喜欢我买的郁金香，等以后搬了家，就在花园里种郁金香吧。】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先看！晚点再改错别字～
    第73章
    秦意生日一过，便意味着即将开学。
    宋景明不停地在群里嚷嚷着不想开学，但不管他有多不想面对开学的事实，时间也一天一天地过去，最终到了那一天。
    开学当天，哥哥已经开始实习，爸妈也在忙着工作，殷舒便一个人开车去了学校。
    刚在宿舍楼下停好车，殷舒便看见了秦意的身影，他从车上下来，语气里带着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秦意跟着殷舒走到车子的后备厢前，“姜云白跟我说你快到了，我就下楼来等着。”
    殷舒打开后备厢，刚打算把里边儿的行李箱拿出来，却没想秦意抢先一步。
    “我自己来拿就好了，也没多少东西。”他说。
    秦意听见了他的话，两只手却是一边一个行李箱：“没事儿。”
    殷舒关上后备厢，锁了车，两人便往宿舍走去。
    明明就一个星期没见，殷舒却觉得秦意瘦了，他走在秦意身旁，余光看了看身边的人。
    “我以为你要请假。”殷舒说。
    秦意挑眉：“为什么这样想？”
    殷舒看着电梯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你家里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电梯门打开，秦意拉着行李箱走进去，他说：“他们啊……”
    秦意想了想：“没什么重要的，不必浪费我的时间。”自然是有越多时间和殷舒在一起越好，他可不想因为秦家三人而浪费时间。
    殷舒咬了咬牙，斟酌好一会儿才开口：“秦瀚呢？”
    他说这话并非出于关心，秦家出的事，殷舒多多少少从父母和外界口中听说了，但话题中心无非是秦建志入狱，周欣美大闹公司，而秦瀚却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被赌场带走了”。
    殷舒跟秦建志、周欣美二人没有多少接触，最多就是在宴会上见过一面，可秦瀚却不一样，秦瀚才是那个真真切切伤了他、害死他孩子的人，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报复秦瀚，对方就已经遭到了报应。
    殷舒嘴里说出“秦瀚”二字后，秦意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用力，身体微微绷紧。
    他说：“他被送去赌场了，那儿的人砍了他两根手指。”
    听见这个答案，殷舒就像是料想到了一般，随后，他又说：“是你做的吧？”话是疑问句，可说话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秦意抿嘴：“嗯。”
    殷舒转头看着他。
    “秦瀚一开始只是玩一些小的，输赢也就几万块钱，那时，他输光了钱还能找借口向秦建志拿钱还上，实在不行了就从我母亲那里抢。”秦意说，“周欣美可不敢给秦建志惹麻烦，只好每次都乖乖给钱。”
    于是就这样，家中三人心照不宣地对秦建志隐瞒着秦瀚赌博的事情。
    后来秦意便从中推动，让秦瀚拿到越来越多的钱，碰巧此时，秦瀚又在赌场里认识了一个男人，他教秦瀚技巧，带着秦瀚一起赌，渐渐地，秦瀚越玩越大，起初秦瀚赢了不少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秦瀚便总是输多赢少，欠下的金额让他无力偿还，可秦瀚此刻已经染上赌瘾，理智被侥幸的心理赶走，他不断地加大筹码，为的就是一赌翻身，只要赢了，他不仅可以还上那些钱，还能额外收入不少。
    他踏上赌的道路，迎接他的自然是无数赌徒的结局，奇迹并没能发生在秦瀚的身上，这一次，他不仅满盘皆输，还被威胁人身安全。于是秦瀚慌了，第一反应便是找周欣美要钱，却没想到周欣美的钱已经被他在那段日子里搜刮得所剩无几，两人纠缠一番，秦瀚毫无收获，茫然之中只好向秦建志求助，可秦建志不肯给钱，原因是秦家公司长期亏损，他没那么多钱。
    还不上钱，秦瀚又不想死，于是慌乱地收拾东西准备逃跑，可还没等他上飞机，赌场的人就来了。
    “他在赌场遇到的那个男人，是你找的。”殷舒听着秦意的话，说道，“他的行程也是你透露的。”
    秦意没有隐瞒，坦然地点头：“是我做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他好过。”话音一落，电梯刚好到了。
    殷舒先一步迈步走出电梯，秦意跟在他的身后。
    “这次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殷舒顿住脚步，低头看着地板。
    秦意做了这么多事情，为的就是惩罚秦瀚上辈子的所作所为。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谢谢你。”
    不仅是以他的立场，还为一个被迫害的小生命说的。
    当年的误会已经解开，殷舒也分得清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真正对不起他的是秦瀚，秦意可能在这件事情中犯了错，但秦瀚才是最恶劣的那个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逝去的孩子，秦意眼神一暗，表情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察觉到殷舒的低落情绪，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殷舒的肩膀：“殷舒……”
    殷舒静默几秒，随后舒出一口气，他摇摇头：“我没事，我们走吧。”说罢，他便抬脚往自己寝室的方向走去。
    秦意没再说什么，沉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到了寝室，殷舒便发现室友们都已经到了，他还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殷舒看着姜云白，表情有些诧异。
    姜云白表情有些不自然，开口说：“我回宿舍住啦，怎么，不欢迎我了吗？”
    殷舒摇头：“没，就是有些惊讶。”说着，有些疑惑地看向秦意。
    姜云白不是和宋长谦住在一起吗？怎么搬回寝室了？
    秦意使了个眼色，殷舒便知道姜云白他俩有情况，于是开口转移话题，分走了姜云白的注意力。
    等到众人收拾完寝室，殷舒和秦意这才默默往厨房里走。
    “小姜和宋大哥怎么了？”
    秦意说：“好像是吵架了。”
    殷舒有些惊讶，姜云白性子活泼，宋长谦则要沉稳许多，这两人怎么会突然吵起来，还让姜云白气得搬回寝室？
    秦意看着殷舒皱在一起的眉头，知道他在困惑，于是又开口说：“宋妈妈给宋长谦找了一个相亲对象，结果宋长谦和那个女孩子吃饭的时候被姜云白发现了。”
    “相亲对象？”殷舒睁大眼睛。
    “嗯。”秦意点头。
    “他没有拒绝吗？那……那之前为什么要对小姜那么好？”殷舒喃喃，“我还以为宋长谦喜欢姜云白……”
    秦意摇头：“这些我就不知道了，宋长谦没跟我说。”
    殷舒咬咬嘴唇：“怎么会这样呢？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小姜之前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干吗不拒绝？”
    “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宋长谦那样做说不定是有原因的。”秦意说。
    殷舒抬头看向他：“他是你朋友，你当然要帮着他说话了！”
    又想起秦意上一世的种种举动，殷舒不满地撇了撇嘴，转身往厨房外走了。
    作者有话说：
    殷舒：坏男人都一个样，不喜欢不说，喜欢也不说！
    （错别字晚点改！）
    最后想跟大家商量一个事情，这段时间我快开学了，又在准备一个课程作业，所以比较忙碌，更文这方面就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卑微数崽想跟大家申请一下以后把一周6更变成一周10000字的更新，可以吗？
    第74章
    开学以后，大家都变得忙碌起来。
    殷舒忙着准备考试，他还有一些交换生资料要交给辅导员，一时间没了空闲，而姜云白刚搬回寝室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习惯，心中也总是挂念着那个人。
    反倒是秦意成了最悠闲的那个人，秦家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周欣美知道秦家没人能救她，便跑去投靠了自己的姘头。
    秦意那个专业的课不多，他平时就跑到学校附近的超市里去买点儿菜，等到殷舒下课回寝室，就总能吃到他亲手做的菜。
    秦意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他喜欢这种平淡的生活，每天上上课，给殷舒做做饭，然后便是跟宋长谦一同外出谈生意。
    面对成熟老练的秦意，宋长谦不是没有对此感到过疑惑，可往深处想一想，任谁摊上这么几个亲人都得被迫成长，被迫变得成熟冷静。
    经过两人这几年的努力，他俩的工作室如今发展得还不错，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在业界中已经小有名气，常常会接到一些比较大的单子。
    这天，两人谈完合作，在驱车回家的路上，秦意主动开口：“宋哥，你和姜云白……”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宋长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宋长谦苦笑一声：“他还在生气呢。”
    秦意想了想：“那就多哄哄，就像你当初跟我说的一样，只要够耐心，就能把老婆追到手。”
    宋长谦点头，笑着说：“那你现在算是成功了？”
    “没。”秦意摇头，“可能还早吧。”他想了想，“不过能做朋友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听见这话，宋长谦又有些不解：“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殷舒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秦意垂下眼帘。
    见他没有回应，宋长谦也不坚持，于是转移话题：“今天这个单子谈好了，咱们就不愁今年的业绩了。”他轻笑一声，“到时候给大家伙儿放个假，辛苦大家了。”
    秦意应了一声。
    宋长谦先把秦意送到了学校，继而才回自己的公寓，瞧见空荡荡的屋子，他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失落，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一次没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快速被挂断，宋长谦听着“嘟嘟嘟”的声音，有些期待。
    “喂。”那边传来姜云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在睡觉吗？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宋长谦问。
    电话那边静默一阵儿，随后才传来声音：“嗯。”
    宋长谦又说：“我回来了，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而另一边的秦意刚走进校园，还没走几步，便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小猫叫声，他顿住脚步，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猫的身影，便打算抬脚离开。
    可下一秒，虚弱的小猫叫声又响起了。
    秦意转头，往一旁的灌木丛里望去，他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蹲下身子，这才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幼猫的身影，它正孤零零地趴在地上，叫声微弱又有些无助。
    S大早上似乎是下了雨，草上还积着豆大的雨滴，小猫身上的绒毛也有些湿漉漉的。
    秦意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没有发现猫窝，也没有发现学生们留下的猫粮，很显然，这不是学校的猫会频繁出现的地方，于是秦意猜想着它大概是被猫妈妈遗落了。
    秦意盯着这猫看了好一阵，随后才脱下外套，把幼猫包进了衣服里。
    这猫太小了，身上的绒毛很稀疏，身子又有些瘦弱，秦意害怕自己稍不注意便伤到了小猫。他想了想，给殷舒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便接通了。
    秦意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幼猫：“……殷舒。”
    殷舒似乎在睡觉，声音还带着些困意，听起来有些软：“怎么了？”
    “我捡了一只猫，在二号门这边。”秦意说，“它太小了，我想先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你要一起吗？”
    殷舒向来喜欢毛茸茸的生物，对猫咪更是没有抵抗力，前一世没能养猫，一直都是殷舒的遗憾，而这一世则是没有机会。
    如今机会天降，殷舒立马做出了反应：“要！”他撑起身子，动作利索地翻下床，“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不急。”秦意听到这个答案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勾着嘴角，低头看着毛茸茸的小猫，“我和猫都在这里等你。”
    没一会儿，殷舒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秦意的视野里。
    “不是跟你说了不着急吗，怎么还跑得这么快？”秦意说。
    殷舒支支吾吾几秒时间，随意地回应了一下秦意，注意力全都放在对方怀里的那只小生物上了，他靠近秦意，仔细地观察着这只脏兮兮的幼猫：“它好小啊……”说着，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嗯，可能就一两个月。”秦意说。
    殷舒抬眼和他对视：“那我们去医院吧？”
    两人赶到宠物医院，秦意便把幼猫递给了医生。
    医生做了些检查，最后判断这只小猫出生还不到两个月，小猫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营养不良，还有身上脏兮兮的，可又因为它还太小，暂时不能给它洗澡，于是殷舒只好小心翼翼地拿着湿毛巾一点一点地给它擦着。
    一旁的秦意则是在向医生询问着一些养奶猫的注意事项，殷舒一个不注意，秦意便已经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幼猫需要的羊奶、猫窝等东西。
    等殷舒把小猫收拾得干净了一些，他才抬头，看见秦意脚边摆着的许许多多的东西，他愣了下，然后开口：“你要养它吗？”
    秦意正在用手机整理着知识点，听见殷舒的话，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和殷舒对视。秦意想了想，随后问：“你不喜欢它吗？”
    “喜欢啊。”殷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秦意说：“你喜欢就好。”随后他又说，“既然我们捡到了小猫，那就把它带回去吧，不然它会死在外边的。”
    殷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秦意会这么有爱心：“我以为你会把它交给援猫舍。”援猫舍是这一片大学城的人们自发成立的一个小组织，专门用来帮助被丢弃的又或者是流浪的小猫。
    秦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交给了殷舒一个任务。
    他说：“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对不起，晚到了！错字晚点儿改~
    在线给可怜小猫证名！
    第75章
    秦意把给小猫取名字的权利给了殷舒，平日里的殷舒清秀文雅，还有爱看书这么一个小喜好，所以秦意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殷舒会给幼猫取一个俏皮可爱或者是优雅正经的名字。
    “你确定要叫这个名字？”秦意看着眼前的人，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殷舒点头，把小猫抱在怀里，低头疼惜地轻抚着它柔软的绒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对呀，这个名字有哪点不好吗？”
    秦意顿住，视线放在面前的一人一猫上。
    “你不满意这个名字吗？”殷舒没有得到回答，停下了撸猫的动作，抬头望向他。
    秦意抿了抿嘴，开口答道：“没有……”他只是有些惊讶，惊讶于殷舒给小猫取名为“香菜”。
    “那要不然换成折耳根？”殷舒又问，他想了想，“也可以叫鱼腥草。”
    想起折耳根的味道，秦意心情复杂，嘴里条件反射地分泌出一些口水，他连忙回应着：“不用了，香菜挺好的。”
    殷舒又看了一眼秦意，这一眼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分明是在拿秦意在两人刚遇见时强忍反感硬逼自己吃鱼腥草的事情打趣。
    秦意自然明白，心里不免有些心虚，他当初为了获取殷舒的信任只好这样做，温水煮青蛙总比一开始就把人吓跑好。
    他伸手摸了摸小猫毛茸茸的脑袋：“行吧，那就叫香菜了。”至少香菜的味道要比鱼腥草的好上许多。
    殷舒应了一声，低头捏了捏小猫的肉爪子。
    “香菜。”他轻声喊了喊。
    腿上的小猫动了动尾巴，爪子踩了踩殷舒的手指。
    殷舒轻笑：“你以后就叫香菜了。”
    小猫经检查没有太大的问题，宠物医生也把一些注意事项全都交代清楚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于是秦意说：“那咱们现在回学校了？”
    殷舒点头：“行。”说罢，便抱着猫往医院外边儿走去。
    秦意看着他的动作，又看了眼一旁的太空舱，任劳任怨地提起一旁的猫粮、猫砂和被抛弃的太空舱带走。
    秦意帮殷舒打开车门，随后又把东西都放进后备厢里，等到他坐进车里，便听见殷舒的话。
    “香菜住哪间寝室？”殷舒要开车，只好把小猫小心翼翼地放在秦意腿上。
    瘦弱的小猫突然被放在自己腿上，秦意有些紧张，他谨慎地用食指摸了摸香菜的后脑勺。
    “放我这儿吧，你们寝室现在人住满了，也没什么空间了。”
    殷舒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随即驱车往学校驶去。
    不一会儿，香菜就趴在秦意腿上睡着了，面对熟睡的小猫，秦意显得更加不自在和慌张，他怕小猫一个不注意滚落下去，于是一只手虚虚搂住小猫的身子，另一只手则是小心翼翼地垫在香菜的脑袋下面，一双眼里满是紧张。
    红灯停，殷舒趁机看了眼身旁的人，喊道：“秦意。”
    “嗯？”秦意抬头，看向殷舒，“怎么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医生说了它没什么问题。”
    秦意悄悄动了动手指，嘴巴微张：“我知道。”他只是怕小猫一个不注意受了伤。
    上一世他和殷舒闹得两败俱伤，他没能送殷舒心心念念的宠物猫，也没能和殷舒一起精心照顾这种优雅又脆弱的生物，这是秦意的一个遗憾，也是他对殷舒的亏欠之一，可就在今天，香菜就像是上天对秦意的眷顾，在他和殷舒关系缓和后，他意外收获了这个惊喜。
    这只猫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只流浪猫，更像是一个机会，让他有机会弥补在上一世留下的遗憾。
    殷舒不知道他所想，只以为秦意是紧张到有些笨拙。
    到了宿舍楼下，殷舒便接过已经醒来的小猫。
    香菜没有身为流浪猫的警觉，在殷舒和秦意身边反倒是安静又惬意，就算是殷舒抱着它走到秦意宿舍，这猫也没反抗什么，反倒是软绵绵地靠着殷舒的手臂，一条细细的长尾巴时不时地晃着。
    进了宿舍，殷舒便把它放在了地上。
    香菜一边喵喵叫着，一边巡逻着这个新地盘，全然没在意屋子里的两个人。
    而此时的秦意则是忙着给香菜安装猫爬架，他正盘腿坐在地上，神情认真，眉头微皱着，仔仔细细地看着说明书，袖子半挽起露出了结实的手臂，运动裤上还留着几个香菜之前留下的灰黑色梅花脚印。
    另一边的殷舒正从厨房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奶瓶，里边儿装了约三分之二的羊奶。
    正在熟悉新地盘的香菜闻到了奶香，于是停止了自己的巡逻工作，轻飘飘地从书桌上跳下来，落在了秦意身旁，它先是盯着秦意看了好一阵，紧接着迈着猫步靠近，用还有些脏兮兮的脸蛋蹭了蹭秦意的膝盖。
    秦意停下手上的工作，低头看着腿边的小猫，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刚打算抬手摸一摸香菜的脑袋，却不想小猫高傲地转身，迈向了殷舒。
    有奶便是娘，在羊奶面前，秦意哪里有殷舒重要。
    秦意看着香菜的屁股，无可奈何地低声笑了两声。
    殷舒正忙着测温度，不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听见秦意的笑声，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对方，开口询问着：“笑什么？”
    “没事。”秦意摇头，“香菜应该是饿了。”
    殷舒低头，这才发现香菜正安安静静地蹲在自己脚边，瞧见可可爱爱的幼猫，他心情大好，连忙蹲下身子：“香菜是不是饿了？”说着，便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摸着香菜的身子，就这样喂了起来。
    对于“叛变”的香菜，秦意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感激。
    捡到了香菜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比之前的更加柔和，因为对香菜的关心，两人的对话里少了几分疏远与客气，多了些真情实感。
    小猫就这样住进了秦意的宿舍。
    它还太小，还不能洗澡，即使殷舒拿热毛巾仔仔细细地擦过一次了，它还是有些脏兮兮的，于是秦意便不准香菜爬上他的床，可猫哪里懂那么多，它只知道这个男人不准它爬上那个高地，委屈地喵喵叫，模样看起来可怜得很。
    等到小猫满了两个月，殷舒便带着猫去宠物医院打针，因为秦意当时有一场期中考试，所以他只好一个人前往。
    香菜很乖，安安静静地挨了一针，被精心呵护了两个礼拜，它胖了一些，身上的绒毛也变得浓密许多，一双眼睛跟宝石似的，叫声也总是又柔又嗲，任谁也猜不到它以前是一只流浪猫。
    香菜打完针，宠物医生便说它可以洗澡了，殷舒得知这个消息，心中一喜，连忙给秦意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
    在回学校的路上，殷舒遇见了一个好久没见的人。
    “这是你的猫吗？”陈钦然脸上有些好奇，一只手抬起，显得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是想抚摸殷舒怀里的猫。
    殷舒想了想他所说的问题，随后摇头：“不是，是秦意的小猫。”
    陈钦然有些震惊，手顿在半空中：“秦意？”
    殷舒应了一声。
    “可……可是你们不是……”陈钦然有些结结巴巴，语气里又有些茫然，明明之前去雪山那次，殷舒和秦意还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怎么如今殷舒就心甘情愿地帮秦意照顾宠物了？
    殷舒知道他为什么惊讶，也明白他的茫然，可自己和秦意之间的事情并非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在雪山时，那时的他不仅和秦意存在误会，还正处于愤怒和偏执的状态中，那时的自己愤怒于秦意精湛的演技和刻意的接近，偏执于坚信秦意背叛了自己，也坚信秦意这一世的靠近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占有欲……
    殷舒斟酌了一下语言：“那个时候我们有误会。”
    “现在误会解除了？”陈钦然问。
    殷舒点头。
    陈钦然想了想，又说：“那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怎么会？”殷舒说，“只是朋友。”
    “可是他喜欢你，他不是在追求你吗？”
    殷舒笑着反问：“难道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或者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香菜，说着：“联系两个人的不一定是爱情，我拒绝了他的追求，但接受他作为朋友的身份，就是这样，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也没你想的那么决绝。”
    陈钦然半蒙半懂，说了好一阵，他还是有些垂涎殷舒怀里的猫，即使这猫是他讨厌的人的，但陈钦然还是有些想撸一撸。
    “我能摸一摸它吗？”他问。
    殷舒：“可以啊。”他走近半步，稍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以便陈钦然的动作。
    在他看来香菜是一只脾气特别好的猫，平日里没少被姜云白、宋景明等人白嫖，也没见它生气奓毛，大多数时候都是软着身子趴在他们的怀里，不反抗，就像是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可就在陈钦然手指靠近的那一瞬间，香菜立起身子，身上的绒毛奓开，不断地冲陈钦然哈着气。
    别说陈钦然，就连殷舒都被它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他连忙抱着猫退后一步，又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低头温柔地安抚着：“好了好了，香菜不气。”
    瞧见那人离自己远了，香菜便又慢慢软下.身子，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陈钦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好像吓到它了……”
    殷舒没想到会这样，但他也不愿再让香菜受惊，只好说道：“可能是因为它今天去打针了，所以脾气没有平时那么好。”
    陈钦然听闻有些遗憾，心想着自己遇见殷舒和小猫的时机不好。
    “对了，我刚才听你喊它香菜，是吗？”他问。
    得到殷舒的肯定，陈钦然又问：“为什么要给它取这个名字？香菜，这个名字还蛮特殊的。”
    殷舒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便听见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因为我喜欢吃香菜。”
    于是两人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后一看，便发现秦意正站在他们的身后。
    “你考完试了？”殷舒问。
    秦意走上前，站在了两人中间，陈钦然被挤到一边，但秦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失礼，偏头和殷舒说着：“嗯，刚考完就来找你了。”
    香菜瞧见秦意，挺起身子，两只前爪踩在殷舒手臂上，不停喵喵叫着要让秦意抱。
    于是秦意从殷舒怀里抱走香菜，一边摸着自己的猫，一边问道：“它今天打针怎么样？有没有抓伤医生？”
    殷舒连忙摇头：“没有，香菜很听话的。对了，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看见了。”秦意答，“那咱们下个星期就给它洗澡。”
    殷舒有些惊讶：“啊？我们给它洗吗？我还以为是去洗护中心。”
    …………
    一旁的陈钦然张了张嘴，好几次企图开口说话，却不想都被秦意拦截，又或者是他说了，但殷舒没听见，正专心致志地同秦意商讨着关于猫的事情。
    等三人一猫走到了宿舍区，殷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冷落了陈钦然，他有些抱歉地说着：“抱歉，刚才没注意……”
    陈钦然勉强地笑了笑，没说什么，但他又想再努力努力，于是开口邀请道：“对了，下周六的社团旅行，你要来参加吗？”
    “周六啊……”殷舒说，“抱歉，那一天我和秦意要带香菜去驱虫。”
    陈钦然咬牙：“他一个人去不可以吗？”
    殷舒抿着嘴，偏头看向香菜，脸上满是不舍。
    见他这样，陈钦然也不忍再做坏人，只好退让：“看来时间不太凑巧，那就下次吧。”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勉强，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
    殷舒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秦意怀里的香菜，随后抬手摸了摸香菜的脑袋。
    “走吧，香菜该饿了。”
    秦意一直站在殷舒身旁，自然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看见殷舒的反应，秦意没忍住心中的得意和窃喜，低头轻笑一声，下一秒，他便立刻压着嘴角，正经地道：“好。”
    作者有话说：
    香菜：我只是无情的工具猫猫罢了~
    第76章
    时间过得很快，香菜也在一天一天地长大，很快他们便迎来了春末夏初。
    这时还算不上高温，却依旧让同学们变得有些浮躁，学校却偏要在这样的天气下举行运动会，虽说是在室内体育馆里举行，可也让人有些吃不消。
    殷舒对运动会并不感兴趣，没有报名比赛，趁着同学们都在体育馆，他便一个人跑回了寝室里。
    还没有正式迎来最热的夏日，但殷舒依旧有些吃不消这样的温度，从体育馆到宿舍这一段路硬是晒得他脸颊发红，鼻头冒着一些汗珠。
    他这人便是这样了，怕冬天的冷，又怕夏天的热，对他而言最好的便是温暖的春天和干爽的秋季，一遇见冷或热，殷舒就变得有些慵懒，做起事来也没了春秋时的利落。
    到了他们的楼层，殷舒先是回自己寝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着自己的手机，虽说秦意宿舍的电子锁早就已经录了殷舒的指纹，但他还是决定先询问一下对方。
    找到被随意放在鞋柜上的手机，殷舒想了下，给秦意发了条短信。
    【我去看看香菜，可以吗？】
    殷舒等了一会儿，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复。
    没有得到秦意的回答，殷舒便不好意思擅自闯入别人的宿舍，虽然他没有报名参赛，但还是被分配了一些任务，今天一大早便跟着班长一起去超市买了不少矿泉水、葡萄糖，忙碌了一早上，殷舒现在也有些疲倦，于是他爬上自己的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姜云白打过来的电话吵醒的。
    “怎么了？”殷舒还有些迷糊，双眼有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姜云白那边有些嘈杂，似乎是在体育馆里，他说：“喂，殷舒，你要来跟我们一起聚餐吗？”他那边的背景声音太过喧闹，盖过他的声音，于是姜云白越说越大声，最后变成了吼。
    殷舒被他的声音吓跑了瞌睡，他从床上边儿坐起身，看了下墙上的时钟，下午五点半。
    那边的姜云白又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殷舒，殷舒，你要跟我们一起来吗？今天大家的成绩都不错，我们班还拿了总分第一！”
    S大的运动会一般要举行5—7天，今天才第一天，就算取得了总分第一，那也不代表他们会在最后夺冠，这时聚餐庆祝未免太早，可殷舒又有些理解，毕竟同学们才刚踏入大学不到一年，还算是半个孩子，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是班级第一次获得团体荣誉，就算是暂时的，也足够让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感到欢喜。
    于是殷舒问：“什么时候？”
    “六点半在四号门集合，到时候去鼎轩吃饭，班长说他订好位置了。”姜云白说。
    知道了时间和地点，殷舒便挂断了电话，他从床上下来，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秦意并没有回复他的短信。
    殷舒思索一阵，随后便开门敲响隔壁的寝室门，回应他的只有敲门声的回音和香菜微弱的喵喵叫，很显然，秦意并不在宿舍里。
    拨打秦意的电话，那边却迟迟没有人接听，于是殷舒只好录入指纹推门而入。
    香菜在屋子里听见了殷舒的声音，便连忙跑到门口等着，看见殷舒，香菜一边喵喵叫，一边不断蹭着殷舒的脚踝。
    殷舒蹲下.身子把猫抱进自己怀里，他摸了摸香菜柔软的肚子，瘪瘪的，随后又看了下香菜的猫碗，如今里边儿空空如也，看样子秦意并没有回来过，要不然香菜也不会饿得一直喵喵叫。
    于是殷舒连忙给香菜倒好猫粮，随后又从小冰箱里拿了块鸡胸肉扔进锅里煮。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香菜便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吃着猫粮。
    小阳台上的花盆吸引了殷舒的注意力，他站起身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的郁金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花骨朵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殷舒之前也偶然看见过它几次，他一直以为它只是一盆普普通通的植物，平日里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香菜身上，此时才发现原来这盆里边儿种的竟然是郁金香。
    郁金香这种花娇嫩，不好种，也不知道秦意花费了多少心思在上边儿才能辛辛苦苦地种出一枝来。还有一个问题让殷舒感到困惑，那就是郁金香开花时间一般是在3—5月，如今已经快5月下旬了，也不知道秦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在这种时期种出花骨朵来。
    殷舒伸手轻轻碰了碰花骨朵，心情有些复杂。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起。
    殷舒拿出来一看，打电话来的人正是秦意。
    “喂。”
    秦意那边传来声音：“我之前没看手机，不知道你给我发了消息，你去吧，顺便给香菜喂点猫粮吧。”
    殷舒垂眼看着面前的花：“我喂了。”
    秦意松了口气：“你以后想找香菜玩直接进去就是了，我不介意，你也不用专门来问我。”
    “好。”殷舒说。
    秦意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他没想到殷舒这么干脆，于是两人之间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
    就在秦意纠结着要不要再多说几句话时，殷舒开了口，他抬手又轻轻动了动花骨朵，说道：“秦意，你今天忘了把你的花收进去了。”
    秦意先是有一瞬的茫然，随即便是紧张，到了最后才是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开口问：“那……那花还好吗？不会死了吧？”他好不容易才种出来这么一朵，今天早上本来是打算抱它到阳台晒晒太阳，却没想到被律师的电话喊走，紧接着又忙碌了一整天。
    “没死。”殷舒说。
    秦意松了口气：“那就好。”他想了想，随后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你能帮我把它放进去吗？”
    香菜吃完猫粮，跑到了殷舒身边，两只爪子扒在殷舒大腿上，不停地喵喵叫讨要抚摸。
    电话里的秦意听见了香菜的叫声，又连忙说：“如果你愿意，那就把花放在那个铁笼子里，我怕香菜好奇，给我挠坏了……”
    听了这话，殷舒轻笑一声：“别人家猫笼子用来装猫，你反倒是用来放花。”
    秦意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否认。
    两人又说了几句香菜的事情，殷舒听见秦意那边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察觉到秦意似乎是在忙碌，于是便止住话题，随后两人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殷舒抱起香菜，他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香菜便在他怀里不停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就跟个小型发动机似的。
    “香菜。”他喊了一声。
    香菜的耳朵动了动，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拂过殷舒的手臂。
    殷舒伸手捏住香菜的耳尖：“你看你爹多疼你，都舍不得把你给关在笼子里。”
    说完这话，香菜便在他怀里动起来，最后露出肚皮，保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开始犯困。
    殷舒哭笑不得，把香菜抱进猫窝，随后便把秦意的宝贝花锁在了猫笼子里。
    猫玩具被香菜玩得一地都是，殷舒只好一点一点地把猫玩具收拾好，又不放心地给香菜碗里添了些猫粮和水，最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如果不是怕香菜被嘈杂陌生的环境吓到，殷舒都想把这猫随身携带。
    殷舒赶到校门口，便看见浩浩汤汤一群人，等到人齐后，大家便一同前往鼎轩。
    路上，姜云白不停地跟殷舒讲述着运动会上发生的事情，经过一天的忙碌，姜云白脸颊被晒得有些泛红，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双眼发光地夸赞着班上的体委有多牛逼，打破了学校八百米纪录。
    殷舒早就预料到姜云白会被晒伤，从包里拿了一支芦荟胶递给他：“先涂一些，待会儿到了饭店就洗掉。”
    “谢了。”姜云白有些惊喜，咧嘴笑着，接过了芦荟胶，一边擦着脸，嘴还不肯老实，不停地说着，“殷宝，你不知道今天有多热，我去帮他们送水、送比赛服，结果就被晒成这样了。”
    “明天还有好几项比赛呢，作为班上后勤，我一定要……”
    殷舒听着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时不时地回应几句。
    很快，他们便赶到了饭店。
    瞧见有些豪华的装潢，姜云白顿了顿脚步，而后凑到殷舒耳边悄悄地说：“我知道班长家里条件还不错，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好……”
    他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说：“看来我最近需要多给学生上几节课了。”他最近在给一个初中小男孩做家教，男孩家长给的工资还不错。
    殷舒轻声笑了一下，偏头想要回答他的话，却不想视线掠过姜云白，停在了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身影上。
    姜云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瞧见秦意和一位女士站在一起，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那是秦意吗？”姜云白有些不确定，他看着不远处一身正装，神情严肃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殷舒收回视线：“是他。”
    姜云白：“有点帅。”末了，他又说，“他身旁那个女的也好看。”
    没想到姜云白会说这个，殷舒挑眉。
    “那咱们要去打招呼吗？”姜云白低头看着自己朴素又带着些幼稚的运动服，皱着眉，认真思考着，“会不会给秦意掉价？”
    这下殷舒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抬手拍了拍姜云白的脑袋，笑着说：“不掉价，不过打招呼还是算了，不去打扰他为好，咱们还是先进包间吧。”
    “行。”姜云白点头。
    于是两人便打算往包间里走去，可还没走几步，便听见了秦意的声音。
    “殷舒。”
    殷舒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秦意正大步地往他这边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秦意问。
    殷舒抬手指了指另一边儿的人群：“今天班级聚会。”
    秦意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即又重新回到殷舒的身上：“你刚才看见我了。”
    殷舒没否认。
    秦意微微皱眉：“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呢？我没看见的话是不是就错过了……”
    姜云白听见他的话心生不满，开口说着：“你和美女站在一块儿，我们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呢。”
    秦意观察着殷舒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些不同的情绪，只可惜他并未有什么收获，殷舒面不改色，甚至还真挚地点了点头，似乎是真的怕耽误了他和女士的相处。
    …………
    丁诗看着秦意走近，明明这人离开时脸上还有些意外和期待，怎么回来后却变得闷闷不乐和失落？于是她难得地开口询问：“怎么？”
    秦意摇头：“走吧。”
    “行。”丁诗说。
    一行人坐进包间，秦意松了松领带，一旁的丁诗又开口：“你哥……秦瀚消失这件事情，咱们必须要提高警惕，他睚眦必报，如果真的回了S市，肯定会想办法报复秦建志和周欣美，如果他知道了是你动了手脚，肯定会找你麻烦。”
    秦意听着她的话，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刻痕，冷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他能自己送上门来。”
    “秦建志这辈子都不能出来，秦瀚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唯一的突破口便只有周欣美了。”秦意说着，“他和周欣美相互残杀的场景，我倒是想要看看。”
    “那万一秦瀚发了狠，偏想找你报仇呢？”丁诗说，她将茶倒进自己杯中，“谁也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警惕些好。我知道你恨他们，但也要保护好身边的人。”说着，她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意。
    “嗯，我知道。”秦意说。上一世就因为他的自大和疏忽，让秦瀚伤害了殷舒，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秦瀚再靠近殷舒一步。
    今日，他同丁诗几人会合便是为了商讨关于秦建志的事情。这些日子里，经过他的推波助澜，秦建志曾经所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在狱中孤度余生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可秦建志入了监狱，他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却没能结束，秦意自然不肯替他还钱，公司破产、房产变卖，甚至连秦建志藏在地下室的古董也被秦意一同换成钱还债。
    想起不久前，在牢狱看见的秦建志愤怒的表情，秦意心情好上几分，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先安静观察，如果秦瀚真的出现在了S市，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需要找人保护周女士吗？”有人问。
    秦意抬眼：“找人为她收尸。”
    作者有话说：
    秦意：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第77章
    秦瀚从赌场里跑了出来。对他来说，被关在这里的这几个月犹如身处地狱，他不仅遭受了毒打，还被砍断了一根手指。可因为欠了钱，他不敢反抗，还不得不帮赌场的人做事。给这些人做牛做马不断践踏着秦瀚的尊严，他对秦建志的恨也日渐浓烈，心中犹如藏了一团火，火越烧越盛。
    如果不是秦建志见死不救，如果不是周欣美不愿意给他钱……
    他怎么会沦为现在这副模样！
    秦瀚计划了整整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暗中调查，随后计划好了逃跑路线。
    为了顺利逃走，秦瀚这两个月表现得很听话，被人用言语侮辱时，他不再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对方，只是安静地任由对方辱骂。他有一副好皮囊，自然有人有所企图，愿意花钱睡一次。秦瀚向来都是玩人的主，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人玩弄，可为了逃走，他也乖乖地被带到了那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对方身上穿着西服，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模样看起来文质彬彬。
    可男人做的事情却让秦瀚备受折磨，他被禁锢在床上没有办法挣脱，冰冷的道具触碰到皮肤，秦瀚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身子，他拼命咬牙，愤怒到脸颊通红，颈项的青筋暴起。折磨如同没有尽头的深渊，一个又一个，起初秦瀚还想过反抗，但为了逃走，为了让赌场的人放松警惕，他只好犹如鱼肉任人宰割。
    等到他被放走，秦瀚甚至没有办法从床上下来，后背火辣辣地泛着疼，下床的动作牵扯到了身后的伤，秦瀚踉跄一下，险些跪在地上，他咬牙坚持着，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慢慢地挪到了门口，刚打开房门，还未来得及走出房间，便又被赌场的人抓住带走。
    整个过程中，他都像是没有思想的玩具，而玩具又怎么会有尊严，自然更不会有人关心。
    或许是秦家大少爷沦为男/妓的噱头赚足了关注，又或许是这样的还钱方式更让赌场满意，他们很快便给秦瀚安排好了新的“客人”，但又因为秦瀚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便只好把时间往后推一推，那次接客后没多久，秦瀚便被送进了医院，一是因为高烧不退，二是因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简单的处理没办法让他快速恢复。
    就因为这么一推迟，秦瀚便趁人不注意，从医院跑了出来。
    成功逃走后，秦瀚第一时间便赶往了秦家老宅，殊不知，秦家老宅如今早已人去楼空，就连门口那个写了姓的挂牌，也早已不知去向。
    秦瀚小心翼翼地四处打听，这才知道秦建志入狱的事情。
    没有办法找到秦建志，秦瀚只好再找以前的一位狐朋狗友，拜托对方帮忙调查一下周欣美。往常高高在上的秦瀚秦少爷，如今变得这样落魄，朋友看着心里颇为复杂，但还是好心地帮了这个忙。
    收到周欣美的资料时，秦瀚正躲在一个几平的破旧屋子里，他看着白纸黑字，看着在他煎熬时，秦家发生的一切。
    黑暗里，秦瀚摸了摸自己兜里的东西，最后低声阴郁地笑了起来。
    …………
    运动会举行的最后一天，殷舒打算同前面几天一样窝在寝室里撸猫，但现实偏不如他所想，班上有一个同学意外摔伤了小腿，没办法参与项目，在这种情况下，殷舒被班长抓了出来。
    那位受伤的同学参加的项目是两人三足，殷舒虽然对这些活动不太抱有热情，但关键时刻还是替同学上场了。跟他合作的是班上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殷舒身高一米七六，比女孩子高出半个脑袋，两个人捆着脚，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太稳当。
    两人跌跌撞撞地配合着走了一会儿，但速度依旧没能提上去，殷舒想了下，随后开口说道：“如果你不介意，那就抓着我的手臂走，这样或许会快一些。”
    女孩有些诧异，随即垂下脑袋，脸颊微微发红，小声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殷舒很少在班上说话，平日里下了课便回了宿舍，班里关系还不错的人也就只有寝室里的那几个，其余的同学都很少跟他有过什么接触，虽说殷舒看起来并不难相处，但总让人产生一股距离感，如今女同学意外和他接触，心里紧张又有些激动。
    下午四点就要开始两人三足的比赛，现在已经三点十五分，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不到，可他们的速度还是那么慢，见状，殷舒不免有些心急，虽说自己没想过要做到最好，但也不想拖班级的后腿，只好跟着女孩一遍一遍地练习。
    倒是一旁站在树下躲太阳的姜云白有些看不下去了，太阳就在脑袋顶上挂着，再这么折腾下去两人都受不了，他跑出去：“殷舒，你把手搭在周娜的肩上，娜姐，你抓着殷舒的腰，你俩保持这个姿势走，别这么僵硬，自然一点，你们俩中间隔这么远，走路当然容易摔了！”
    殷舒有些尴尬，但还是礼貌地低头询问：“可以吗？”
    被姜云白喊娜姐的女孩耳根隐隐发烫，她眨眨眼，连忙点头：“我没关系的。”
    随后，殷舒才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女孩子的肩膀，两人调整好姿势，又重新练习了一遍，这一次效果很不错，速度快上不少。
    “殷舒。”一个声音响起。
    殷舒偏头看过去，阳光有些晃眼，他半眯着眼睛，胸膛还微微起伏着，一边微喘气，一边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秦意怀里抱着猫包：“刚带香菜洗完澡，听说你等下有一个比赛，就带着它一起来了。”说着，就打开了怀里的包。
    香菜踮着后脚，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看见了殷舒，连忙喵喵地叫着。
    殷舒连忙松开脚上的束缚绳，快步走到秦意面前接过了香菜。
    “今天有闹吗？”香菜不喜欢洗澡，每次去洗都会挣扎，叫声也格外地凄惨。
    秦意有些无奈：“有。”
    殷舒听了这话，用手指点了点香菜的脑袋：“不听话的小猫。”
    秦意站在一旁，看着殷舒和香菜的互动，脸上带着笑，只是等到和殷舒一起合作的女孩走近，他便慢慢收回情绪，抬眼看向殷舒身后的女孩。
    嘴角的笑渐渐变淡，秦意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女孩的肩膀，又垂下眼，盯着殷舒的腰。
    “这是你的猫吗？”周娜并没有发现秦意的眼神，注意力全放在了殷舒怀里的小猫上，她试探地问道。
    殷舒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了秦意的声音。
    秦意半眯着眼睛，往前迈了一步，拉近他和殷舒的距离：“它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他是我的”
    第78章
    运动会结束后，学校给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恰好殷舒的考试被安排在放假的这个星期里，所以他拒绝了朋友出去游玩的邀请，老老实实待考。到了考试那天殷舒反倒是比较淡定，没了之前那样的焦虑，等到从考场出来，殷舒便松了一口气，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是稳稳落地了。
    刚打开手机，殷舒便看见群里不停刷新的图片，随意点开一张，他便看见姜云白站在人群里，手里抱着一个椰子，脸颊上露出两个甜滋滋的酒窝。
    殷舒想了想，点开了和姜云白的对话窗口：“宋长谦给你拍的照片？”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只不过不是消息，而是直接拨了一通电话过来。
    “殷舒，你考完试了？感觉怎么样？”姜云白说话声音有些小。
    殷舒应了一声：“还行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太好了！”
    殷舒挑了下眉，又问道：“你那个照片，是谁给你拍的呀？我看着怎么这么像宋长谦给你拍的，他也去玩了？”
    电话那边的人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老实坦白了：“是他。”
    “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殷舒有些好奇，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他来找我了，跟我说了相亲的事情……”姜云白顿了顿，继而说道，“那个女孩子是宋阿姨替他安排的，他没来得及拒绝，就去了。”
    殷舒应了一声。
    “他，他跟家里人出柜了。”姜云白说，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害羞。
    殷舒轻轻笑了一声：“所以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
    “……嗯。”那边先是安静了一阵，随后姜云白才小声地应了一声。
    “恭喜恭喜。”殷舒笑着，替朋友感到高兴。
    和宋长谦在一起后的姜云白一改前段时间里的闷闷不乐，又重新变回了叽叽喳喳的话多小姜，不停地和殷舒说着这次游玩发生的趣事，跟殷舒描述他所见的壮观日出。
    殷舒安静地听着，嘴角扬起，心情比之前更加愉悦。
    “对了，殷宝。”姜云白说，“这次你没跟我们一起玩，结果秦意也没来。”他顿了顿，“秦意还问我你为什么不去。”
    “你怎么说的？”殷舒问。
    “我说你家里有事，没空。”姜云白说，“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秦意你准备做交换生这件事情吗？”
    殷舒咬了下嘴唇。
    他之前一直瞒着秦意，是因为怕对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做出过激的行为，索性就一直瞒着，打算等到他出国再跟秦意说。但秦意最近变化不少，看起来没以前那样极端了，还有一点便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以前的殷舒要防着秦意，可现在两人关系缓和许多，再加上有香菜，平日里更是没少接触。
    纸终究包不住火，他申请出国做交换生的事情终究是会被秦意知道的。殷舒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主动告诉对方。
    “那你想好什么时候跟他说了吗？”姜云白又问，他看得出来，殷舒和秦意的关系不再像几个月前那样僵硬。
    殷舒抿了抿嘴：“回学校再说吧，成绩还没出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过。”
    “行。”姜云白应声。
    过了一会儿，姜云白又说：“我还是觉得你提前跟他说会比较好。”
    殷舒刚打算回应，却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他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路上行人不少，来来往往，并没有殷舒相识的，他眯了眯眼，又往四周看去，依旧没能发现什么奇怪的人。
    “喂？”那边没有得到回应的姜云白有些疑惑，“殷舒，怎么了？”
    殷舒回过神：“没，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你还是提前跟秦意说会比较好，到时候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才跟他说，他肯定会有些措手不及……”
    “好。”殷舒应道，随即，他又往四周看了看，刚才那种怪异的感觉让他有些在意，就像是被人监视一般。
    和姜云白挂断电话，殷舒迈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戴着耳机，轻轻哼着歌，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悠闲。
    绕到第三个分岔口，殷舒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到XX路。”
    直到车子渐渐驶离，那股让人颇为不自在的感觉才渐渐消失，与此同时，殷舒确定了自己被跟踪。
    …………
    回了家，游逸正坐在客厅里，见到自家弟弟，他递了一瓣西瓜：“给你。”
    殷舒刚到家，身上还冒着一些热气，他刚打算拒绝，便又听见游逸说：“没有蒜味的。”
    “妈妈切的？”殷舒笑了一声，想起最近网上的那个梗。
    听见这话，游逸就开始抖动肩膀。
    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游倩有些惊讶：“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殷舒一口咬掉西瓜尖，甜味在嘴里散开，他偏头对游逸说，“看来不是妈切的西瓜，你没骗我。”
    游逸又开始笑，笑得快拿不稳手上的西瓜。
    游倩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看大儿子，又看了看小儿子，随后说：“你俩笑什么呢？”
    殷舒摇头，随后埋着脑袋继续吃瓜。
    游逸还在一旁低声笑着，被笑得有些烦躁的游倩抬手打了一巴掌大儿子：“跟个傻子一样，笑什么呢笑？”说完，她便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在了殷舒身边。
    “殷宝，今天考试感觉怎么样啊？”
    殷舒擦了擦嘴：“还行。”
    游倩点头，随后便起身去折腾自己养的金鱼了。
    “这是妈这个月养的第几条？”殷舒问。
    游逸想了想：“第四条？”说完，他凑到殷舒耳边，“上次那条不小心被妈喂得撑死了，她可难过了，说这次要是又死了，她就再也不养宠物了。”
    “刘阿姨没有帮忙吗？”殷舒问。
    游逸点头：“帮了啊，但妈总怕把金鱼给饿着，时不时地就扔几颗粮下去，然后刘阿姨再喂一次，这么一喂，那不就出事儿了。”
    殷舒突然就想起了香菜。
    他拿出手机来：“哥，我给你看个宝贝。”
    游逸睁大眼，身子往后缩了缩：“我不看。”
    殷舒拿起抱枕砸他：“是真的宝贝。”说着，便把相册里的照片放到了游逸面前，语气得意地说着，“怎么样，可爱吧？”
    游逸看着屏幕里那只橙色的猫，过了一阵，他才问：“你为什么会在秦意的寝室里拍照？”
    殷舒顿了下：“因为猫是秦意捡到的，可爱吗？它叫香菜。”
    “可爱。”游逸撇撇嘴，“但是猫的主人不可爱，你们现在走得很近？”
    殷舒想了下：“你说的近是哪种近？”
    “我说的是关系！难道你们还能身体靠得有多近？！”游逸看了眼不远处喂鱼的游倩，低声问，“怎么回事？我就去上个班，怎么你们的关系就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他睁大眼：“你们不会在一起了吧？”
    殷舒收回手机：“没有啊，只是朋友。你干吗那么激动？”
    游逸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我不喜欢他，我拒绝做他的大舅子。”
    “你想哪儿去了？什么大舅子不大舅子的，我就只是想给你看一下猫而已，怎么你把注意力全放到秦意身上去了？”殷舒又想拿抱枕打人。
    “那我问你，秦意重要还是猫重要？”游逸就跟个孩子一样，非要拿秦意跟猫比一下。
    殷舒实在是没忍住，对着哥哥翻了个白眼。
    游逸扬着下巴，等着殷舒的回答。
    “当然是猫了。”殷舒说。
    得到了答案，游逸还是不满意，他轻哼一声，又拿起一瓣西瓜，恶狠狠地咬下一口，随后说：“我看秦意就是拿猫来勾/引你！他就是知道你喜欢猫，所以用猫来吸引你和他在一起！”话音刚落，一个抱枕落在他的脸上。
    殷舒夺走他手里的西瓜：“你别吃了，你也别看我的猫了，你去找秦意说吧！”
    作者有话说：
    秦意：“殷宝，我和香菜掉水里你选谁？”
    殷舒：“凡事问问自己配不配嗷！”（土味语气）
    实际上秦意会游泳，但暂时还不知道香菜会不会，因为还没试过。
    第79章
    两周后，成绩出来，殷舒成功通过，他准备好的资料此刻也能派上用场了。
    殷舒从抽屉里拿出文件袋，里面的东西都是他出国做交换生所需要的，他低头看着半透明的袋子，思考着自己该找什么样的机会告诉秦意这件事情，也猜想着秦意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变得像以前那样偏执吗？还是说会大大方方地祝贺自己？
    殷舒不知道，他有些猜不透。
    但他还是选择把这件事情讲给秦意，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定。
    于是，在第二天下午，殷舒敲响了秦意的寝室门。
    可敲了好一会儿，屋里都没有什么声响，甚至连香菜的叫声也没有。
    殷舒皱了皱眉，只好打电话给他，电话很快就被秦意接通，殷舒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继而开口：“喂，秦意。”
    “嗯？怎么了？”
    “你没在寝室吗？”殷舒问。
    电话那边的人一顿，随后回答着：“有些事情就出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殷舒可不是会主动找他闲聊的人，一般主动找他，不是因为香菜，就是有些事情需要告知他。
    殷舒想了下：“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有几分温柔，秦意听着，柔和了眉眼，他低声说着：“可能还要一会儿，你是找香菜吗？我想着你今天有课，就把它带出来了。”
    “不是。”殷舒说，“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那……”秦意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那你来找我？”
    殷舒咬了咬嘴唇，应声：“好。”
    秦意跟他说了地址，两人便挂断了电话。
    殷舒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随后背着小包出门了，这一次他没开车，先是步行一段距离，随后到站台等待着公交车。
    他低头回复着消息，突然，后背感到一阵凉意，打字的手也慢慢停下动作僵在空中，他敏锐地察觉到来自暗处的视线，那股有些熟悉而又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出现……这也意味着他又被人跟踪了……
    只是这一次，他没再回头看，上了公交车也不曾回头。可这一次，就算是上了车，那股诡异的感受也并未消失，殷舒紧紧地握着手机，外表看起来却同往常一般。
    下了公交车，殷舒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秦意，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许，他迈着步子，大步大步地向秦意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的秦意看见了殷舒，先是一笑，刚打算开口说话，却察觉到了殷舒的异常。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等到人走近，开口询问：“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话音刚落，他便被殷舒紧紧地抓住了手臂。
    同时，秦意也看清了殷舒有些苍白的脸色，眼神也有些慌张。
    殷舒抓着秦意的手臂，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他抬头望向秦意，就像是求助一般：“我，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秦意脸色一变，抬手搂住了殷舒的腰，下一秒，殷舒便被他拉进了怀里。秦意向四周望了望，一边带着人快步往大楼中走去，一边沉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殷舒的身子还有些僵，他把头埋在秦意的怀中，心里有些后怕：“我考试那天，那天我……我回家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跟着我。”
    听见这个时间点，秦意脚步一顿，随后又问：“那跟踪你的那个人有没有做什么？是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跟踪你吗？”
    殷舒摇头：“没有，那次跟踪之后我就没有发现了……可能是因为我很少出校门，但是今天来找你时，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大厅，大厅里的人见到动作亲密的两人，都忍不住偏头看去，有的人甚至懒得掩饰自己眼中的好奇，表现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殷舒没有发现，但秦意不一样，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人，但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搂着殷舒腰的手都没有松开，反倒是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殷舒的头发。
    “会不会……会不会又是秦瀚？”殷舒抬头问，眼里装满了紧张和害怕。
    秦意刚想开口说话，“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听见这声轻响，殷舒就像是被提醒一般，动作迅速利索地从秦意怀里退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服：“刚才谢谢你……”
    秦意摇头，带着人走进了电梯。
    他们要去第二十七楼，电梯平稳上升着，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轻微的呼吸声。
    “会是秦瀚吗？可他现在不是在赌场里面吗？”殷舒有些疑惑，偏头看向秦意。
    听见殷舒的问题，秦意先是咬了咬牙，随后又抬手摸了下鼻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怎么了？”殷舒见他是这样的反应，心中疑惑更浓，担忧地开口，“出什么事情了吗？”
    “抱歉。”秦意说，“我先跟你道歉……”
    “啊？”殷舒有些蒙。
    秦意转过脑袋，和殷舒对视着，神情尴尬地解释着：“那个跟踪你的人……应该是我派去保护你的。”
    殷舒先是一愣，随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又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派人来保护我？”
    “秦瀚跑出来了。”秦意说，“在酒店里相遇那天，我就接到消息说秦瀚跑出来了，这一世的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还是害怕出现意外，所以就找了人保护你。”
    说着，秦意低下脑袋：“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殷舒看着秦意的这副模样，有些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他听见秦意说“害怕”，这个词几乎没怎么从秦意的口中出现过，可今天殷舒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谢谢。”殷舒低着脑袋，用手扯了扯秦意的衣角。
    秦意有些惊讶地抬头，他以为殷舒要指责自己的自作主张。
    两人对视，殷舒眨了眨眼睛，又说了一遍：“谢谢你找人保护我。我也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不要因为秦瀚受伤。”
    他顿了顿，又说：“上辈子他就为了害你不择手段，这一世肯定也不会有多善良……”
    “好。”秦意扬着嘴角，因为殷舒的话感到有些开心。
    随即，殷舒话锋一转。
    “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电梯门打开，殷舒看见外边的人，默默地收回了要说的话。
    秦意只好带着人往工作室走去。
    刚推开工作室的门，便有人主动跟秦意打招呼，瞧见他身边有些陌生的人，先是一顿，但还是友好地笑了笑。
    “你好。”殷舒点头，微微一笑。
    秦意有些好奇殷舒要说的话，迫不及待地把人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殷舒虽然有些好奇工作室，但还是直奔主题。
    他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抠了抠沙发。
    “下学期我要出国做交换生……”
    这一句话，是试探，也是告知。
    殷舒说完这话，抬眼看向秦意，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秦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心中不禁生出些许好奇。
    作者有话说：
    秦意：如果我撒泼打滚你会不走吗？
    殷舒：？溜了溜了。
    秦意：我错了，你走吧，你去吧。
    第80章
    说完这句话，小小的空间里变得沉默。
    如果说一开始，殷舒心中还有些期待，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听着墙上挂钟发出的一声声滴答声，他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抓了抓沙发垫子，他对秦意所怀抱的那点期待变成了失望。
    “去多久？”突然，秦意开口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有粗糙的沙划过喉咙。
    殷舒抬头看向他，回答：“一年。”末了，他咬牙，又说着，“我一定会去的，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以朋友的身份。”
    听了这话，秦意微微低头，他苦笑一声：“我不会拦你……”所以你不必用朋友这个身份来威胁我。
    “我说了会改，那就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
    他抬眼，直直地看着殷舒，两人对视着。
    秦意眼神有些暗淡，说话也轻轻的：“出国做交换生挺好的，能多学点儿东西。”
    殷舒眨了眨眼睛：“你不会拦我？”
    “不会。”秦意摇头。
    “不会从中作梗？”殷舒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又问着。
    秦意淡淡地笑了一下：“不会。”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殷舒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后背渐渐放松，他靠在沙发上：“那就好。”
    “所以你运动会之后的考试，就是为了出国而做准备？”秦意问。
    殷舒点头。
    “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那些需要的资料有找齐吗？”
    “都准备好了，最近就能交到学校。”殷舒说。
    听见殷舒的话，秦意心中百感交集，有不被信任的失落，也有不想让殷舒离开的不舍，但无论心中是如何想的，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洒脱和理智。
    他不想让殷舒离开，不想让殷舒出国一年，他不知道这一年里会发生什么，秦意无法预测殷舒在这段日子里会遇见谁。
    秦意最怕的，是殷舒会和他以外的人相识、相爱。
    可他必须保持洒脱，他必须将自己心中的执拗和纠结深藏。
    所以，他说：“祝你成功。”
    听见这话，殷舒抿着嘴笑：“借你吉言。对了，香菜呢？”
    秦意指了指书柜旁的那扇门：“里面。”
    “我能去看看吗？”殷舒问。
    随后他便被秦意带进了小房间里。
    香菜蜷缩在猫窝里睡得正香，听见了动静，它动了动耳朵，抬头发现是熟悉的人，便又继续埋着脑袋睡了起来。
    殷舒伸手摸了摸香菜的后背，他盘腿坐在毛毯上，一旁的秦意则是坐在沙发上，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显得疏远，也不会显得太过亲密。
    殷舒脑子里想着事情，手不停地抚摸着香菜，打瞌睡的猫咪被弄得有些不耐烦，撑起身子轻轻一跳，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秦意的大腿上。
    秦意也不躲闪，只任由香菜趴在自己腿上，他低声笑了一下，反倒是殷舒有些不好意思，他转了转眼睛，最终还是开口问：“这里……是你开的工作室吗？”
    “算是。”秦意解释着，“和宋长谦合作的，只不过他今天有事，所以没有在这里。”看见殷舒脸上的好奇，他便主动说了下去，“是做一些手游，然后再卖给公司。”
    殷舒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用，明明都是重生的人，秦意如今不仅先一步惩罚了秦瀚，还和宋长谦合作开了工作室，而自己却什么事都没有突破。
    “我重生在八岁那年，所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和筹划。”秦意察觉到了殷舒的失落，了解殷舒如他，几乎是下一秒，便明白了殷舒为何而失落。
    至于筹划什么，不言而喻。
    殷舒抿了抿嘴，想起秦意在电梯里说的话。
    “秦意，你和秦瀚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直有些疑惑，不懂秦瀚和秦意为何能从同父异母的兄弟变成如今这般大动干戈的仇人。
    听见殷舒的问话，秦意先是一僵，他斟酌几秒，随后做出了决定。抱起香菜，秦意学着殷舒的姿势，随意地坐在了毛毯上。
    “因为我和秦瀚从来就不是兄弟。”他说，“我是秦建志的私生子。”
    殷舒点头，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秦瀚的母亲是被我妈害死的，她找人撞死了秦瀚的妈妈。”
    殷舒睁大眼，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说来也巧，秦瀚妈妈的那辆车碰巧出了问题，所以司机当初没能立即刹住车，也就是这样，才造成了秦瀚妈妈当场死亡。”秦意声音低沉。
    “可意外，真的就只是意外吗？”他轻声说，似乎是在问殷舒。
    随即，秦意轻笑一声：“秦建志和周欣美这一辈子可能就只有在害秦瀚母亲这件事情上表现得这样默契了。一个前脚破坏了那辆车，另一个后脚便雇人开车撞死了秦瀚妈妈。”
    殷舒震惊于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有些不懂：“可……可害死他母亲的人是……为什么秦瀚要这样恨你？”
    “因为我是周欣美的儿子。”秦意说，“那时的秦瀚还没成年，他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把满腔的憎恨和愤怒转移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身上。”
    “上辈子，我被他藏在枕头里的针刺破了后颈，误食过他放了安眠药的果汁，可我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长大后我也就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说着，秦意抬手摸了摸香菜的耳朵，“不过我也不懂秦瀚是怎么想的，明明他后来已经有机会反抗秦建志，有机会报复周欣美，但他却还是那样软弱，只是找周欣美勒索要钱。”
    殷舒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他从没想过秦家会有这样肮脏的过往，也明白了为什么秦瀚上辈子要绑架他来威胁秦意。
    因为秦瀚软弱，没有足够的勇气报复秦意，只好利用殷舒。
    屋子里有些安静。
    殷舒还没缓过神来，一时间也忘了开口说话。
    “这些事情都是上辈子的了。”秦意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些许，“我如今重生，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秦瀚更是没办法在我这里发泄。”
    他凑到殷舒耳边小声地说着，就像是在分享什么隐秘的趣事一般：“我重生后，秦瀚把针藏进了我的鞋子，但那时的他还不够狠心，后来偷偷让家里保姆换掉了，他以为自己足够小心了，但是我知道，我亲眼看见他放进去的。”
    “我为了报复他，故意穿上了那双鞋。”
    殷舒后背一凉，抬眼看向秦意，随后，他便听见身旁的人说道。
    “我的脚底被划伤了，顺便‘不小心’告诉了秦建志是谁做的。从那件事情之后，秦建志就对秦瀚多了几分防备。”
    秦意说：“秦建志这个人啊，自私又愚蠢，他怕这个从小便心狠手辣的大儿子会对他做出不利的事情，所以放任秦瀚，让秦瀚肆意长成了一个废物。”
    “可他万万没想到，送他进监狱的人，是我。”
    秦意的语气里带着些快意：“我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殷舒抓住秦意的手：“秦瀚呢？”
    “秦瀚跑出来……是不是也是你动了手脚？”
    秦意顿住。
    “为什么？”殷舒问。
    “因为我想让他死，我也不愿意放过周欣美。”
    秦意的手冰凉，被殷舒握在手心里，一阵阵暖意传来。
    秦意说：“周欣美生了我，却从没有一刻，像个真正的母亲一般来养育我。”
    “她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自己对秦建志的爱，却又选择做下贱的妓.女，抱着不同的男人在我面前做.爱。你说，这是爱情吗？”
    殷舒的手指动了一下，但随即，他又握住了秦意的手。
    “不是。”殷舒摇头，“她骗你的，这不是爱情。”
    秦意和他对视，声音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她从没像其他母亲一般，坐在我身旁耐心教导我加减乘除，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学；她没有教过我该怎么和班上同学相处，没教过我交朋友的方法，没有关系，我可以一个人成长。可她偏偏告诉我她和秦建志之间是爱情，我知道他们那样不是爱情，是畸形的欲.望，但我没能学会如何爱一个人。”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殷舒，难过藏在眼里：“我跌跌撞撞走完那一生，直到最后，才懂得真心爱人，才明白什么是爱情。”
    “可学会的代价却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还有失去你。你说，我怎么原谅她？我连秦瀚的小把戏都不愿原谅，我怎么能放过秦建志和周欣美？”
    他低下头，脑袋埋在殷舒的肩膀上：“我没有办法原谅，所以要冷眼旁观他们自相残杀。”
    “我要他们都不好过。”
    秦意说：“我还要你顺顺利利地过完这一世。”
    作者有话说：
    建议秦意在说最后这段话的时候点一个BGM：《我要你》-—任素汐
    第81章
    正如秦意所说，秦家三人都没能好过，没有一人拥有好下场——秦建志被关在监狱中，他将在那里度过自己的余生，孤单又窝囊；周欣美被继子连捅九刀，最后惨死深巷；秦瀚在赌场备受欺辱，亲手了结了周欣美，但直到被抓，他都没能报复秦意，甚至连对方一面都未曾见到。
    秦瀚四处打听，最终找到了周欣美，他趁其不备，把人拉到深巷，那时只剩下巷口孤零零的路灯，以及被照亮的空荡街巷。
    女人被堵着嘴，尖锐的刀就抵在她的腰上，她以为秦瀚会像往常一般，拿了钱就离开，周欣美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忽悠对方，却没想她刚开口说话，腰间便传来了剧烈的痛感。
    第一刀捅了下去，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温热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打湿了秦瀚的手套，随即渗透，弄脏了他的手指，周欣美颤抖的身体没能让他生出愧疚之情，反倒是刺激着他的神经，报复的快感不断刺激着大脑，他任由其滋生，任由自己进行手上的动作。
    松开束缚周欣美的手，秦瀚任由女人摔倒在地，他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嗤笑一声，继而蹲下身子，用沾满血液的刀子拍了拍周欣美的脸：“疼吗？”
    女人的身子抽搐一下，眼睛微微动了动。
    “今天你有多痛，我妈当年就有多痛。”秦瀚抬起手，用刀划开她的皮肤，一边动作着，一边开口说道，“秦建志肯定没想到，他的女人会死得这么狼狈，会死在自己亲儿子的手里。”
    洁白的长裙被染成刺眼的赤色，温热的液体渐渐浸湿冰冷的水泥地，受伤的女人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男人，可秦瀚怎么会如她所愿？秦瀚一把抓住周欣美的小腿，动作粗鲁，暴力地将她重新拉回自己面前。
    粗糙的水泥地擦伤了周欣美的皮肤，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着伤口，二次伤害让周欣美痛不欲生，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两鬓已经被沾湿，被堵住的嘴巴不能出声求救，大腿上的刺伤限制了行动，她只能毫无尊严地趴在地上，拼尽全力地往巷口爬去。
    巷口的微弱光源成了她的动力，那是她的求生处，那里一定会有人路过，只要爬到那里，她就能获救……
    可身后的人却化身恶魔，给她机会和时间，任由着周欣美竭力爬行。
    但她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短时间也无法爬得多远。
    每一次竭尽全力的爬行，每一次被拖回原地的无能为力，让周欣美深陷希望和绝望的旋涡中。
    “爬啊，怎么不爬了？”秦瀚踢了踢脚边的女人，“你爬到巷口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周欣美动了动手指，似乎是听见了秦瀚的话。
    没有得到回应，秦瀚又捡起一旁的尖刀，他蹲下.身子，刀尖落在了女人的手臂上，最后深深刺进胸膛，躺在地上的人随即从嗓子里发出怪异的、闷沉的声音。
    看了眼自己重新创造的伤口，秦瀚颇为满意。
    他就这样蹲在女人身旁，静静地看着周欣美。
    看着她渐渐安静，看着她渐渐死去。
    周欣美死不瞑目，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满是惊恐害怕，紧抓着秦瀚衣袖的手透露着祈求和不甘。
    秦瀚就着周欣美的裙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刀上的血迹，随即起身，一步一步地从角落里走出。
    昏暗的灯光照在秦瀚头上，暴露了他衣服上的血迹，也照亮了他上扬的嘴角。
    现在已是深夜，整条偏僻街巷，只剩下了他一人。
    只是他刚走远，一个醉醺醺、走路都有些不稳的男人出现在了街巷口。
    男人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另一只手掩着自己的小腹，似是急于解决生理问题，于是脚步一转，走进了那条深巷。
    几秒后，男人便又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他抬头向四周望了望，随即哆嗦着拿出手机报警。
    等到报完警，他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在五分钟前离开，步行，往XX街的方向去了。”
    “确认了，周女士已经死亡。”男人声音冷静，全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惊慌，“嗯，有监控，不会有问题。”
    “一切都和我们计划中的一样，现在就等警察来了。”
    …………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殷舒坐在沙发上，看着秦意从阳台走进来。
    秦意刚挂断电话，他摇摇头，从桌上拿起一根棒棒糖：“没事，就一个电话，说了下工作上的事情。”
    “要不然你先去休息？”殷舒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眼时钟，“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今晚又喝了酒，去房间里休息吧。”
    “你东西收拾好了吗？”秦意没有回答他的话，嘴里含着棒棒糖，开口问道。
    殷舒因为想要提前适应Y国的生活环境，所以决定提前一个月出国，就当作是利用这一个月在Y国及周边游玩。
    此时的他坐在房间里，四周摆满了乱糟糟的衣物、生活用品等。
    至于秦意出现在殷家，纯粹是一个巧合。
    他和殷爸爸碰巧相遇，两人都是刚应酬完，秦意一身酒味，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殷爸爸只当他是和朋友聚会，见秦意醉成这样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便打算送他回家，可等到两人都上了车，殷正浩又想起秦家如今已经支离破碎。
    于是秦意就这样被带回了殷家。
    游倩一脸惊喜，殷舒一脸懵逼，而游逸则是一脸不满，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问，怕被爸妈揍，毕竟在殷爸爸、殷妈妈眼里，秦意就是没爹疼没妈爱的小可怜。
    殷舒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自家老爸会把秦意带回家，在看见秦意的那一刻，殷舒就知道这人没醉，只是泛红的脸颊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罢了，但他没有戳破，只把人带进了客房。
    却没想到这人半夜敲响自己的房门，还趁机溜了进来。
    殷舒有些无奈：“你就非要跟着我，看着我收拾东西？”他踢了踢身旁的行李箱，“我今晚累了，不想收拾了。”
    抬眼看着秦意，殷舒敏锐地开口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秦意坚持待在他身边，无非就是有所担忧。
    “秦瀚？”
    秦意身上穿着殷妈妈不小心买大的睡衣，听见殷舒的话先是一顿，紧接着有些无奈。
    他咬碎嘴里的棒棒糖，说道：“周欣美死了。”
    殷舒呼吸一滞，脸上满是震惊。
    “就在几分钟前。”秦意说。
    “所以刚才那通电话是？”
    “是我派去的人打来的，他确认了周欣美的死亡。”
    “秦瀚做的？他疯了？”殷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秦意捏着棒棒糖的纸棒，偏头：“他算是替他母亲报仇……”
    想起秦瀚母亲的死亡，殷舒没再开口说话，但依旧对此感到震撼。
    “报……报警了吗？”
    “嗯。”秦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可能明天就会让我去认领尸体。”明明刚吃了糖，但依旧抑制不住喉间传来的苦涩。
    听见他沙哑的声音，殷舒转过脑袋看向他。
    殷舒知道秦意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听着秦意指责的话，连带着一同厌恶起了周欣美，可他却忘了，周欣美死了，秦意就没有母亲了。
    他伸手握住秦意的手，就如同那天一般，坚定、温热。
    “秦意……”
    他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些对秦意的担忧。
    秦意动了动手指，他急促地笑了一声，沙哑地说道：“殷舒，我能抱抱你吗？”
    殷舒没有迟疑，抬手给了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是一个属于朋友之间的安抚，不逾矩，也不会显得疏离。
    “她死了。”秦意说，“她终于死了。”
    名为周欣美的枷锁，在此刻，彻底地从秦意的肩上消失了。
    从此，秦意便仅仅是秦意。
    不是周欣美的野种儿子，也不是秦建志的私生子。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知道周欣美死亡消息之后，秦意和殷舒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
    第82章
    第二天一早殷舒便醒了过来，他刚下楼，便瞧见游倩腰间围着围裙，正从厨房里端着盘子走出来。
    “妈，早上好。”殷舒揉了揉眼睛。
    游倩有些诧异：“早，你今天起这么早，怎么不睡会儿懒觉？”说着，她又往楼梯间看了看，放低声音，?“殷宝，妈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殷舒喝了口牛奶，跟着她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阿姨正在准备早餐，游倩思索一秒，随即开口说：“阿姨，你先回去吧，今天早餐我来做。”
    等到阿姨离开，里边儿就只剩下了他们母子。
    游倩小声地说：“今天早上妈妈接到了一个消息。”
    殷舒正垂眼切着三明治，脑子里还有些混乱，下一秒便听见游倩轻声说道：“秦意的妈妈出事了。”于是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游倩。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诧异，没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会传得这么快，连自己母亲都知道了。
    游倩答道：“你周叔叔跟我说的。他们局昨晚接到了报警电话，说是有人被捅了好几刀，最后死在了巷子里。”她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没想太多，但后来又鬼使神差地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出事的人是谁……”
    前几个月秦家发生的变故闹得轰轰烈烈，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听闻过几句，虽说一切都是秦家人咎由自取，可谁也没想到秦建志和周欣美会有这样惨烈的结局。
    游倩知道周欣美的死讯后，第一反应便是想起了儿子的朋友，那个有些沉默的男孩。
    如今父亲遭受牢狱之灾，母亲又突然横尸巷尾，哥哥也不是什么好哥哥……
    游倩眉头皱在一起，神情担忧：“只怕秦意……”
    “事发突然，他会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虽说外界早有传闻，说秦家乱如散沙，秦家人情感淡漠，可如今周欣美真的出了事，秦意又只是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孩子，游倩怕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更怕这个男孩一蹶不振。
    她咬咬嘴唇：“可这件事情，小秦始终是要知道的。”
    殷舒手里还拿着一半三明治，瞧见母亲纠结的神情，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秦意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可这话一说出口，就又不得不牵扯出其他的事情。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游倩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看着自家儿子，开口询问道：“要不然……要不然妈妈认小秦做干儿子？”
    “啊？”殷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见游倩的话，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现在孤身一人，妈有些担心，万一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受了刺激跑去做傻事呢？”游倩说，“认他做干儿子，以后也算是有人牵挂着，咱家也算是他的另一个家了。”
    “妈！”殷舒睁大眼，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您，您突然让别人做您干儿子，这不是在占别人便宜吗？先不说秦意他能不能接受他家里发生的事情，就算没有发生，他也不一定会答应您这样的要求啊！”
    游倩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想着殷舒的话。
    “您想想，突然有一个人跑到您面前，然后说：‘让我做你的干儿子吧！’您是不是会觉得很奇怪？”殷舒慢慢劝导。
    游倩觉得他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
    殷舒见母亲赞同自己的话，松了口气，以为母亲放弃了这个决定，于是端着三明治走到餐厅。
    碰巧，秦意从楼上走了下来。
    “早。”
    殷舒点点头：“早。”
    秦意脸上带着几分憔悴，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色。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殷舒暗中叹了口气，声音柔和地说着：“早餐准备好了。”
    秦意点点头，又走进厕所里洗了下脸，再出来时就清醒许多，眼底清明。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游倩看见人时脚步一顿，但很快就掩盖好情绪，笑着说：“小秦，早上好。”
    “阿姨早上好。”秦意站起身，把牛奶递到游倩面前。
    游倩接过牛奶，笑眯眯地看着秦意。
    她刚拿起牛奶杯，还没来得及喝就又站起身，往厨房里走去：“对了，差点给忘记了。”
    秦意有些疑惑，偏头看向殷舒。
    殷舒也不知道母亲此举目的，摇了摇头。
    随后，游倩便端着一杯蜂蜜水出来。
    她一边走近一边说着：“小秦今天有头痛吗？听正浩说你昨晚喝醉了，所以就熬了些蜂蜜柠檬茶。”
    秦意听了这话有些失神，好几秒都没什么反应，还是一旁的殷舒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肘，秦意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秦意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一旁的游倩没在意，只以为他是宿醉后还有些昏昏沉沉，笑着摆摆手，然后把蜂蜜水放在了秦意面前的餐桌上。
    游倩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柔声问：“小秦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习惯？”
    秦意笑着：“没有，睡得很好，谢谢叔叔阿姨的照顾了。”
    “没有没有。”游倩撑着下巴，时不时抬眼瞧一瞧秦意。
    殷舒没想太多，他也没仔细观察自家母亲的表情，正拿着一个三明治在啃。
    游倩一边吃早餐，一边暗中观察着面前的男孩，越看，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勉强，心中就越发纠结。她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告诉秦意周欣美的事情，可游倩心中也明白，秦意知道是迟早的事情。
    她低头看着餐盘里的煎蛋，正思索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告诉秦意才能让他没那么难以接受。
    殷舒吃完三明治就发现自家母亲正皱着眉，像是在纠结什么事情一样。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连忙开口：“妈，你不去喊一下哥吗？他今天好像要上班，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是吗？”游倩被打断思绪，她看了眼时间，随后便起身上楼去了。
    看见母亲走开，殷舒松了口气。
    “怎么了？”秦意问。
    殷舒握着刀，一下又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
    秦意看了眼惨不忍睹的煎蛋，又抬眼看向殷舒：“发生什么了吗？”
    殷舒撇撇嘴，放下刀，抬眼和秦意对视：“你知道我妈刚才跟我说什么了吗？她说她想认你做干儿子。”
    秦意诧异地睁大眼，随后挑了下眉：“这么突然？”
    “因为她知道你……周欣美的事情了。”殷舒连忙改口，“她怕你以后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挂念。”
    听见这些话，秦意抿着嘴唇。
    没有得到秦意的回答，殷舒偏过头去：“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想认了这个关系？”
    他说：“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当弟弟？”
    此话一出，秦意心中的感动散了几分，他低头捂嘴笑了几下，随后说：“我想当你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还没等殷舒开口，他又开口，这一次，秦意一本正经地看向殷舒：“谢谢。”
    “谢谢你昨晚的拥抱，也谢谢阿姨的关心。”秦意说。
    他突然的认真让殷舒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手抓着饭桌边缘垂下的餐布。
    “不用，这有什么好谢的，只是朋友该做的而已。”
    秦意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
    公安的电话是在中午的时候打来的，那时秦意正和游倩一起在厨房里准备午餐。
    殷舒是最先听见铃声响的，于是拿着电话走到厨房里：“秦意，你电话响了。”
    “好，马上，阿姨你先把淀粉准备好，然后……”秦意正打算放下手里的菜刀去接电话，却没想游倩开口止住了他的动作。
    游倩扬了扬下巴，笑着说：“殷宝，你就帮小秦拿一下电话吧，我和小秦正忙着做饭呢。”
    殷舒看了眼游倩干干净净的手，又看了看秦意面前一大堆菜，他也没说破，只接通电话，然后放在秦意耳边。
    秦意抿着嘴，小幅度地勾起嘴角。
    “喂，您好。”秦意微微弯下腰，耳朵贴着听筒，“嗯，对，我是秦意。”
    “……”
    秦意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一些变化，嘴角的笑也隐了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电话便被挂断。
    殷舒看着秦意，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秦意垂下眼睑：“让我去认领尸体。”
    游倩手里的土豆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秦意抬眼，就看见对方嘴巴微张，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又偏过头去看殷舒，发现殷舒也是嘴巴微张，眼里满是紧张。
    “我没事。”
    “我，这……”游倩回过神，擦了擦手，说着，“我给正浩打个……”话说到一半，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和秦意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密切，只好又收回了声音。
    “阿姨，不用麻烦你们。”秦意开口说道。
    “什么时候走？”殷舒问。
    秦意看了眼厨台上的食材：“做完饭去？”
    殷舒抓住秦意的手腕：“没跟你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去？我陪你。”
    第83章
    秦意恨周欣美，恨了两辈子，他在数不清的夜晚中思索着该怎么样让她和秦建志受到惩罚，甚至恶毒到揣测两人最后的死法。
    可当他真正看见周欣美浑身是伤地躺在冰冷的床上时，心中的恨意渐渐淡去，一种想不明白、讲不清楚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一旁就是母亲冰冷的尸体。
    秦意见过卑微可怜的周欣美，她会红着眼尾、低声下气地向秦建志求情，求他把自己带回家，求他对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不要太爱外边的情人；也见过嚣张夺目的周欣美，依仗着自己的年轻与美丽，赤裸裸地吸引着小镇里的男人；最熟悉的莫过于淡然冷漠的周欣美，面对儿子的无助与难过，她只会轻瞥一眼，当作无事发生，继而重回自己的世界，沉浸在美好幻想之中。
    可他从没见过这样狼狈又丑陋的周欣美。
    周欣美，一个就连名字里都带着“美”的女人，她美了一辈子，哪怕是带着秦意落魄地躲在贫穷小镇时，也会想尽办法维持自己的美，因为美是她的武器，是她诱惑男人的手段。
    可如今，周欣美脸颊有一道很长的刀口，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伤口被简单清理了一下，翻开的皮肉看起来骇人又恶心。
    她不再美丽动人，失去了活力，僵硬地躺在床上。
    “秦意。”身旁的人轻声喊了一句，语气里满是担忧，因为秦意的反应，殷舒有些不安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被拉回思绪，秦意眨了眨眼睛，他偏过头，开口安抚着殷舒：“我没事。”
    就算是这样，殷舒也寸步不离地跟在秦意身旁。
    他一直和秦意保持着一点点距离，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以判断他的情绪变化，但直到一系列手续办完，秦意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情绪。
    决定好了周欣美的火化时间，两人才离开。
    路上，两人并排坐着。
    殷舒时不时地偏头看向秦意，眼神关切，也有些炽热。
    秦意原本双手抱臂在休息，但耐不住身旁人的动静，于是放下手，睁开眼，和殷舒对视着。
    殷舒眨了眨眼，开口小声说道：“秦意，你如果难过，可以不用在我面前忍。”
    秦意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没有回应殷舒的话。
    “……”
    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开口，前面的司机也识趣地主动降低存在感。
    “师傅，麻烦送我们到XX街那个十字路口。”殷舒突然说。
    司机点点头，把车开到殷舒所说的那个十字路口便靠边停下了。
    “走吧。”殷舒打开车门，看着里边儿的人。
    秦意不知道殷舒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对方下了车，他看着周围，有些熟悉。
    这里离他的公寓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就能走到。
    “去你公寓？”殷舒问。
    秦意有一些惊讶，但还是带着殷舒去了公寓。
    两人进了屋子，殷舒轻车熟路地拿出拖鞋。
    “要喝点什么？”秦意往酒柜走去。
    殷舒想了想，随后说：“要喝柠檬茶。”刚说完话，他便瞧见香菜从宠物间里跑出来，于是连忙蹲下身子，把猫抱进了怀里。
    “它胖了。”殷舒说。
    “嗯。”秦意把柠檬茶放在桌上，随后靠坐在沙发上。
    殷舒一边抚摸着香菜的后背，一边观察着秦意，在察觉到秦意稍稍放松一些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妈让你回去吃晚饭。”
    “我知道，没忘。”秦意回答着，声音有些沙哑，下一秒，他便抬手捂住眼睛。
    这个姿势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见状，殷舒放下手里的猫，坐到了秦意的身边。
    察觉到身旁的动静，秦意放下手。
    “殷舒。”他喊。
    身旁人很快就有了回应：“我在。”
    秦意看向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我不仅把秦建志送进了牢狱，还推波助澜了一把，为秦瀚提供了周欣美的线索，任由他杀害了我的母亲。”秦意说。
    殷舒伸手覆在他冰冷的手掌上：“这些我都知道。”他看着秦意的眼睛，里面装满丰富而又杂乱的感情。
    “周欣美出了事，你们好像都觉得我会很难过，阿姨甚至会觉得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但实际上，我在认领尸体的时候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又或者说更多的是麻木。”秦意回握住殷舒的手，不断地感受着殷舒手掌上传来的热意，“我计划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让他们落魄收场，为的就是让他们人生失败。一切都结束后，我的心中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世间没人能再以爱之名捆绑、威胁我。”
    “我不难过。”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毁了我的前半生，我就只好拿他们的余生来交换。我这个人恶毒、心狠、睚眦必报，没办法做到忍气吞声，所以落井下石。”
    “倘若他们能稍稍心软，不以言语和暴力逼我成长独立，我又何必千方百计地报复？”
    “我只愿下一辈子，不要再让我和他们相遇。”
    话音刚落，殷舒便抬手抱住了秦意。
    他用力地抱住秦意，一只手温柔地轻抚着秦意的后颈，声音轻而温柔地说着：“秦意，一切都过去了。”
    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殷舒害怕吗？
    坦白说，怕过，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家人之间会是这样——会相互厌倦、相互算计、相互利用和陷害，最后自相残杀。同时，他也对这样的关系产生恐惧感，面对秦意的所作所为，殷舒心中也不免战栗过。
    可冷静下来后，殷舒却没有办法去斥责秦意的所作所为。
    因为他没有资格。
    他不是这场历时十几年的暴力的受害者，没有经历过秦意的灰色童年，没有遭受过语言侮辱和家庭暴力，所以不知道秦意那些年究竟会有多痛苦。
    “我的这些行为该是千夫所指的，我本该愧疚与不安。”秦意说着，“但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我不想原谅，也不想愧疚与不安，若外人骂，那就骂了，我只怕你因此远离我。”
    “殷舒，你看，我就是这样坏，这样糟糕的一个人。”
    秦意抬头，红着眼睛和面前的人对视。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听起来格外地难过：“你会害怕吗？是不是又想远离我？”
    没等对方回答，秦意自顾自地说道：“可我没办法离开你，就算只是朋友，我也没有办法放任你离开。”
    作者有话说：
    问：秦意究竟难过吗？
    第84章
    那一天的问话，秦意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他在说出那句问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他不该说出那样的话的。
    于是秦意有些张皇失措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抬手抹了把脸，随后才开口：“抱歉，我有些失控了。”
    殷舒坐在沙发上，维持着盘腿坐的姿势，一只手还搭在沙发背上，听见秦意的话，他张了张嘴，说道：“没事。”
    气氛有些压抑，殷舒只好抱起香菜，转移话题，想要活跃活跃气氛：“香菜被你带回公寓以后有没有不习惯？”他眨眨眼，“毕竟公寓里可没有能让它上蹿下跳的宿舍床了。”
    秦意低声笑了下，抬手摸了摸香菜的脑袋：“没有，它很乖。”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个羊奶布丁出来，递给了殷舒。
    殷舒轻车熟路地喂给香菜，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到下午了，便驱车去了殷家。
    殷妈妈忐忑不安一下午，见到秦意后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连忙上前询问着：“小秦还好吗？”
    殷舒说道：“妈，秦意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不要太……”他斟酌了一下，“不要太过担心，给他一些时间缓缓。”
    游倩听见这话，想了想，随即点头：“好，妈妈知道了。”话说到一半，秦意就进了屋子。
    游倩收敛几分情绪，笑眯眯地说着：“小秦，阿姨今晚准备了几样菜，到时候你试试，看看能不能过关。”
    秦意点头。
    …………
    周欣美最后被葬在了燃灯陵园，这里葬着她的父母，是周欣美为数不多的亲人。
    秦意没有举行葬礼，只让她安安静静地入了土。
    下葬那天，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不大，但有些惹人心倦。
    殷舒站在他身旁，手里举着一把黑色雨伞。
    两人身着黑衣黑裤，站在雨中，身影被隐隐地藏在其中。
    秦意站在周欣美的墓地前，一句话没说，就这样安静地看着。
    一旁的殷舒微微抿着嘴，一手撑伞替秦意遮雨，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裤边。
    “走吧。”秦意低声说，随即转身。
    殷舒连忙跟上，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墓地。
    “秦意。”他喊。
    秦意顿住脚步，转过身，随后拿走殷舒手里的伞，他低头和殷舒对视着：“我们回去吧。”
    “……”殷舒挪了挪脚，开口应道，“好。”
    殷舒跟随着秦意的脚步，两人渐渐远离周欣美的墓地，眼看着快要离开陵园，殷舒慢慢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秦意高大又有些落寞的背影，心想着，秦意或许是难过的，又或许，他对周欣美其实还残留着几分感情。
    如果不难过，秦意就不会在认领尸体那天情绪复杂，如果不是残留的那些许感情，他也不必把周欣美葬在千里迢迢的燃灯陵园。
    但秦意不愿面对这些情绪，殷舒自然不会说破，他只跟在对方身旁，体贴密切地关注着秦意的情绪。
    上了车。
    殷舒询问道：“秦瀚的事情，你打算插手吗？”
    秦意扶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我插不插手他的事情，结果都差不多。”
    他说：“秦瀚的烂账太多，被抓进去的那一刻就表示他的未来再也没有光明，蓄意杀害继母，作案情节恶劣，法律不会让他好过，律师不也说了吗，秦瀚面临的不是死缓就是死刑，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没有办法重获自由。”
    秦意顿了下：“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我也不想再在他身上费心思。与其花费精力在他身上，还不如想想该怎么……”该怎么追求殷舒，该怎么让他重新对自己生出好感。
    只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
    殷舒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刚打算问，便被秦意抢先一步。
    “决定好了吗，什么时候出国？”
    殷舒原本在一周前就该踏上出国之旅，但因为有些放心不下秦意，所以改变了自己的行程，把计划往后推了推。
    “下周。”
    秦意点头：“好。”
    一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殷舒在家里陪了家人好几天，然后又把朋友们约出来好好地玩了一次，地点就在本地，一群人从早上玩到第二天凌晨，最后累趴在了酒店里。
    等到殷舒离开的那一天，一大群人都跟着去了机场。
    游倩说了好些话，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外，相比之下殷正浩就利落许多，只让他有问题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游逸性格向来跳脱，前一句还是让殷舒好好学习，下一句便是让他多看看国外的帅哥美女，说不定就能带一个回来。
    听见这话，秦意身子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常态，他站在一众朋友的身后，离殷舒最远，安静地看着人群中心的殷舒。
    “殷宝，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姜云白握着殷舒的手，眼眶微微泛红，“要是在国外被欺负了一定要跟我们说。”
    听见这话，殷舒轻声笑了一下：“傻子，我怎么会被人欺负？”他轻轻碰了碰姜云白的肩膀，开玩笑地说着，“就算我真的被欺负了，你要杀到国外来帮我揍人吗？”
    姜云白点头，一脸认真：“我当然要跑来帮你！打不过我就叫宋大哥！”
    殷舒揶揄着：“有对象就是了不起，说话都更有底气了。”
    姜云白脸一红，耳根子都跟着开始发烫：“那你也去找一个！”
    殷舒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话。
    和家人、一众朋友说了会儿话，殷舒微微偏过头，看向了秦意的方向。
    面对突如其来的对视，秦意也没有慌，甚至勾着嘴角笑，他迈步向殷舒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步一步地被拉近。
    “一路平安。”秦意说。
    殷舒点头。
    “他们都让你在国外找一个对象。”
    殷舒抬头，看着秦意。
    随即，秦意便说道：“但我的想法和他们的相反，我只希望你可以在国外顺利完成学业，感情方面的事情……”
    他想说让殷舒不要和其他人在一起，甚至想让殷舒远离那些陌生男人。
    但最后，他却只说：“Y国的男人浪漫，但是很花心，不要轻易听信了他们的甜言蜜语。”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秦意看着殷舒，眼里满是认真。
    殷舒移开视线，突然笑了一声：“Y国男人风评被害，你可不要这样诬蔑别人。”
    秦意张嘴，想说话，但随即，殷舒又说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不会被人欺骗感情的，我会严格把关，耐心等着我的真命天子。”
    机场里传来登机的广播，秦意垂在裤边的手用力地握紧，他顾不得太多，眼看着殷舒就要离开，他抬手握住了殷舒的手腕。
    殷舒有些诧异地转过头。
    秦意有些紧张，手中不自觉地生出一些湿汗：“我可以去找你吗？”
    作者有话说：
    秦意：殷宝看看我叭！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第85章
    去了一个新国家，殷舒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充足的好奇，但奈何精力和时间都有限，这让他不得不收回心思，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与学业相关的事情上。
    在周围游玩一圈，最后意犹未尽地回了学校，殷舒在学校附近跟人合租了一套公寓。
    说来也巧，新室友刚好和殷舒是同专业的同学，对方是一个黑发绿眼睛的混血儿，看见他黑发黑眼后，试探地问了一句：“中国人？”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新室友便操着一口有些别扭的中国话，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
    殷舒轻轻笑了一声，随后开口问道：“我说中文，你都可以听懂吗？”
    新室友呆呆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继而连忙点头，道：“大部分内容都可以听懂，只是我说……说得不太流畅，有一些难的词语，暂时还不太明白。”
    他抓了抓脑袋，有些羞赧：“我的中文不是很好。”
    殷舒点头，脸上带着温和柔软的笑容，主动伸手：“好的，我明白了。你好，我叫殷舒。”
    黑发碧眼的混血儿回握住他的手，傻乎乎地笑着：“你好，我叫Mandel，你可以叫我……”他想了想，随后又说，“我的中文名叫刘曼德。”
    殷舒被他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逗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刘曼德说。
    两人简单交流一番，殷舒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带来的东西不多，一个人整理也游刃有余，坐在客厅里的刘曼德睁着一双好看的碧绿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殷舒。
    “需要我帮忙吗？”他主动开口询问。
    殷舒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
    刘曼德也不再客气，继续坐在沙发上，手里不停地发送着消息，时不时地轻轻笑几声。
    很快，殷舒便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另一只手叉在腰间。
    “舒，你要跟我一起去吃晚饭吗？”刘曼德递了一张卫生纸过去，问道。
    殷舒想了想，随即回应道：“在外面吃吗？”
    刘曼德点头：“镇上有一家中餐还不错，正好朋友约着要一起去，你要去吗？”他笑着，“大家都是一个专业的，以后见面的机会多，迟早会认识，不如今晚提前见一见？”说着，轻轻碰了碰殷舒的肩膀，“碰巧，你是正宗的中国人，可以试一试那家中餐正不正宗。”
    “行。”殷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我先去换洗。”说着，他便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往浴室里走。
    他刚走进浴室没多久，手机响了。
    刘曼德看着桌上的手机，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下，随后还是拿起走到了浴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怎么了？”浴室里，殷舒问。
    刘曼德：“你的手机响了。”
    随后，浴室门打开，殷舒接过了刘曼德递来的手机，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说完，刘曼德便径直离开了浴室门口。
    殷舒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随后按了接通。
    那边很快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殷舒。”
    “嗯。”殷舒握着手机，重新踏入了浴缸里，温热的水让他感到放松，他悄悄呼出一口气。
    “新室友怎么样？好相处吗？”
    殷舒拂了拂水面上的泡泡，听见秦意的问话，说：“好相处，他很……很开朗。”就是看起来有些笨笨的。
    “说来也巧，他是混血儿欸，妈妈是中国人，所以他不仅能听懂中文，还能跟我用中文来交流。”殷舒道，“他的眼睛可好看了，头发还是黑色的。”
    秦意低声笑了笑：“明天去学校，记得定一个闹钟，不要睡过头了。”
    “知道了。”
    “今晚吃什么？是不是要自己做饭了？”秦意又问。
    殷舒摇头：“今晚和室友还有新同学一起吃饭，他们邀请我去一家中餐店。”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秦意才开口提醒着，“好，注意安全，不要喝酒，明天还要上课。”
    末了，他又说了一句：“小心一些。”
    殷舒应着，他可没忘记上次和姜云白等人去岚海游玩时被下药的经历：“知道了。”
    他看了眼时间：“我在洗澡呢，先不说了，挂了。”
    “好。”
    殷舒挂断了电话，正儿八经地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忙碌了一天，殷舒有些疲倦，好在现在距离晚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于是他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空调不停地吹出凉爽的冷气，棉被上有殷舒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他在床头点了一枚香薰，淡淡的香味稍稍削弱了房间的陌生感，殷舒很快便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大概是累得紧了，所以这一觉他睡得很沉，没怎么做梦。
    再次醒来，听见的便是敲门声，随后便传来了刘曼德的声音。
    “马上！”殷舒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他揉了揉头发，发现后脑的位置依旧有些湿润，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但他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睡得太久了。
    简单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殷舒便提着一个袋子，跟着刘曼德出门了。
    “舒，你一个人来国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刘曼德说。
    殷舒笑着：“好，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打了一辆Uber，两人很快便赶到了那家中餐店。
    “Mandel！我们在这里！”同学眼尖，很快便瞧见了刚下车的刘曼德二人。
    刘曼德循着声音望去，随后咧着嘴笑，抬手挥了挥。
    一旁的殷舒也跟着看了过去，在和对面的人对视后，先是点了点头，继而抿着嘴笑了。
    “走吧，我们过去！”刘曼德有些兴奋，“看来他们比我们还快！”
    “嗯。”
    有些日子没见，一群人都有些兴奋，围在一起热烈地聊着，一旁的殷舒也并未被冷落，刘曼德把他拉进人群中，郑重地介绍了一遍他，随后又让殷舒做自我介绍。
    周围的目光都很友善，殷舒自然可以分辨，他笑着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随后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袋子里边儿装的是茶叶，全都被包装成了小盒装，看起来也精美不少。
    “这是我家乡产的茶叶。”殷舒挨个挨个地送到新同学的手上，“希望各位能喜欢。”
    同学们自然没料到他会准备礼物，此时都有些惊喜和愕然。
    不过好在殷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顺着刘曼德的话聊了下去。
    殷舒说话谦逊温柔，模样长得又好看，还精心准备了见面礼，很难不让新同学们对他生出好感，再加上他是中国人，所以当服务员给出菜单的时候，众人都主动把菜单递给了殷舒。
    殷舒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过多推托，先是礼貌地询问了一下众人的口味，再同他们协商着点好了餐，整个过程他都表现得大方又体贴。
    “舒。”
    一个声音响起，殷舒抬头，发现叫他的是不远处的女孩，他思索一阵，想起了对方的名字，随即笑着：“珍妮，需要帮忙吗？”
    珍妮没想到对方能记住自己的名字，有些诧异，她摇了摇头，轻轻咬了咬下嘴唇，而后开口说道：“可以……可以给我你的FB吗？”
    殷舒愣了一下，随后拿出手机：“可以啊，你跟我说你的账号吧，我来加你。”
    听见这个回答，珍妮脸上一喜，连忙和殷舒加了好友。
    一旁的刘曼德看见两人互动，于是凑上前：“你们在做什么？”
    珍妮收回手机，轻哼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对着殷舒笑了笑，然后便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殷舒有些茫然，反倒是一旁的刘曼德已经习以为常，他耸了耸肩，然后说道：“她总是这样，每次我找她说话，她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
    殷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斟酌话语，但刘曼德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真可爱。”
    “啊？”殷舒不解。
    “你不觉得她这副模样很可爱吗？”刘曼德问，“像一只坏脾气的猫，高傲又不讲道理。”
    殷舒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以为刘曼德在抱怨珍妮奇怪的态度，却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你……”殷舒看着他，“你喜欢她？”
    原本殷舒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刘曼德听了这话，脸突然就变得通红，一双眼躲闪着不敢再和殷舒对视。
    “别瞎说！”
    对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让殷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珍妮，又看了看眼前一脸羞涩的刘曼德，反应过来刘曼德刚才是在吃醋。
    “……”殷舒顿了顿，解释道，“她只是在找我要联络方式，没有说其他的话。”
    “如果你喜欢……不妨试试？”
    刘曼德眨了眨眼睛，抬手捂住了脸。
    作者有话说：
    秦意：他帅？有多帅？有我帅吗？
    第86章
    新室友有些笨拙的反应让殷舒没能忍住笑意，但好在笑得收敛，没让刘曼德感到不悦。
    殷舒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再开口说话。
    很快，他们点的菜就被一一摆上餐桌。
    刘曼德此刻也从害羞、别扭中回过神来，他和一众同学都对这些中国菜感到好奇，正拿着刀叉跃跃欲试，倒是一旁的殷舒淡定许多。
    “舒，筷子好难。”刘曼德看着他手里的筷子，表情纠结。
    殷舒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多试试，习惯以后就好了。”
    这家中餐店口味偏辣，但又Y国化了不少，因此在菜的口味上，能做到既保持原本的鲜辣，但又不会让Y国人感到不适。
    一餐下来，众人颇为满意。
    珍妮问：“舒，这家餐厅，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殷舒点头，认可了餐厅大厨的水平。
    刘曼德撑着下巴，笑着：“既然舒说味道不错，那就代表这家餐厅做的是正宗中餐了。”
    殷舒脸上带着笑，语气里带着些愉悦：“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这种事情还是该听听专业人士的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刘曼德的姿势，抽出左手撑住下巴。殷舒垂下眼帘，看见手边摆着的酒杯，里面还剩下少量的红酒，他又拿起酒杯，晃了晃，最后把余下的酒一饮而尽。
    “还要吗？”身旁的同学手里拿着酒瓶，低声询问着。
    殷舒脑袋有些晕，摇头轻声拒绝了。
    “舒，你醉了吗？”珍妮细心，发现殷舒脸颊一片泛红。
    “没有。”殷舒说，“只是有些晕，大概是因为下午睡太久了。”
    有人听见殷舒说没醉，便又上前想要倒酒，不过殷舒牢记着秦意的话，婉拒了来者。
    见殷舒不愿再喝酒，同学们也不再坚持，只围坐在一起，不停地聊着。
    刘曼德舀了一碗汤，随后递给了殷舒。
    殷舒笑眯眯地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刘曼德没说太多，随即参与进了同学之间正在热议的话题。
    殷舒坐在一旁，看着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热聊嬉闹，几人时不时地发出笑声，说得兴奋了还相互打趣几句。
    “舒，你怎么不说话？”珍妮拉着他的手臂，想要带着他融入人群。
    殷舒只是摇了摇头：“我有些头晕，听你们聊就好了。”
    珍妮有几分犹豫：“你还好吗？要不然让Mandel送你回家吧？”
    “我没事的，看你们聊就很有趣了。”殷舒推了推她，“不用觉得冷落我。”
    看着珍妮再次融入小集体，殷舒松了口气。
    相比自己不尴不尬地强行插入他们的话题，还不如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殷舒清楚，自己和他们还只是刚相识的同学，双方都互不了解，真要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宁愿看着他们聊得尽兴，也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
    脑袋昏昏沉沉，但又没有什么睡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殷舒漫不经心地摆弄起了放在一旁的餐巾。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一下。
    殷舒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手机，发现是秦意发来的消息。
    “晚餐怎么样？”
    随即，那边又发来了一段视频。
    殷舒先看完那一行短短的字，随后又点开了视频。
    视频内容是秦意拿着逗猫棒不停地晃动，香菜则是不停地伸出爪子试图抓住逗猫棒上的羽毛，逗猫棒上的铃铛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抓不到羽毛，香菜着急地喵喵叫，随即视频里便响起秦意有些低沉的笑声。
    殷舒看着视频里又圆润不少的猫，咧着嘴笑了。听见秦意的笑声，殷舒点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住，愣了半秒，随后才恢复动作，关掉了视频。
    或许是因为殷舒迟迟没有回复消息，秦意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睡了？”
    “没有。”殷舒回。
    很快，秦意又发来了消息：“还在聚餐吗？”
    殷舒这次直接回了一条语音，大概是因为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他说话也显得有些无力：“嗯，还在餐厅里。”
    下一秒，秦意的语音通话邀请弹了出来。
    殷舒愣了一秒，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同学，随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
    那边传来秦意低沉的声音：“你喝酒了？”
    殷舒抠了抠餐巾：“啊……喝了。”他抬眼看了下酒杯，补充着，“只喝了一些，不多。”他还记得秦意的话呢。
    听着殷舒软绵绵的回答，秦意有些不信他的话，询问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殷舒坐直身子：“没有啊，我只喝了两杯。”
    “喝的红酒？”
    “嗯，红酒。”殷舒答道。面对秦意接二连三的问题，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并未生出不耐烦的情绪。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一问一答模式。
    “只喝了红酒吗？”
    “嗯。”殷舒缓缓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空调。
    “那喝酒之前有吃些东西垫肚子吗？”
    殷舒想了想：“吃了。”说完这话，他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菜，然后有些迟钝地说着，“好吃，这家店还不错。”
    “那你下次带我也来试试，好不好？”
    殷舒觉得脑袋似乎变得更加昏沉了，他不愿去细思秦意的话，只迎合着：“嗯，好。”
    秦意察觉到殷舒有些醉了，于是又说：“是不是困了？要不然先回公寓吧？”
    “不困。”殷舒撑着脑袋，语速慢悠悠的，“就是有些晕。”
    秦意以为他是因为喝醉了所以头晕，于是低声哄着：“晕就早些回公寓吧，回公寓了记得准备一些蜂蜜水，不然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要头痛。”
    “早些回公寓就可以早些休息了，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先离开吧。”秦意说。
    殷舒听着他的话，心想自己今天下午睡了好久，晚上肯定不想睡觉了，但又因为脑袋实在是有些晕，所以低声跟刘曼德说了。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刘曼德站起身，担忧地问，“是感冒了吗？”
    殷舒摇头：“应该只是喝了些酒，有些醉了……”
    秦意通过电话听见殷舒的话，低低笑了两声。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殷舒不愿破坏他们的聚会，自己喊了个车，等到他上了车，才发现自己没有挂断秦意的电话。
    “你干吗不挂断电话？”殷舒靠在座位上，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脑袋清醒些许。
    秦意说：“不放心你，等你到了公寓再挂吧。”
    殷舒便没再说什么。
    他戴着耳机，把手机扔裤兜里，偏头看向窗外，可惜外边儿一片漆黑，除了路灯下的景物，他再也看不清楚其他东西了。
    “睡着了？”秦意听殷舒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于是开口轻轻问道。
    “没。”殷舒说，“有些不舒服，不太想开口说话了。”
    秦意也没坚持，应了一声。
    “不要在车上睡着了。”
    “不会的。”殷舒又抬手撑着下巴，他轻叹一口气，随后主动问道，“你在干吗？”秦意那边很安静，只时不时地传来几声香菜的喵喵叫，殷舒便猜测他是在公寓里。
    “看合同。”
    “哦。”殷舒眨了眨眼睛，反应迟钝地开口，“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要不然先把电话挂了？”
    “不用，没有打扰我。”秦意索性关掉电脑，把脚边的香菜抱到腿上，“要跟香菜打声招呼吗？”
    殷舒听见香菜呼噜呼噜的声音，于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随后便听见了好几声猫叫。
    “它在找你。”秦意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这么久没见，香菜想你了。”
    “……”秦意顿了一下，又轻轻说了一句话。
    与此同时，司机也开口道：“先生，到了。”
    殷舒连忙抬头：“好的，谢谢。”
    “你刚才说什么？”殷舒下车，发现外边儿下起了小雨，于是他裹了裹衣服，加快步伐，“这边下雨了。”
    “那你先回去吧。”秦意说。
    殷舒应了一声，快步往公寓走去，电话里边儿不停地传来香菜的呼噜声，秦意时不时地说几句话，有时是在和香菜说，有时又是在和殷舒说。
    刚进屋子没多久，外边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殷舒拿着毛巾擦了擦外套上的雨水，随后又去厨房里冲了一杯蜂蜜水。
    “时间不早了。”
    听见这话，殷舒看了眼时钟，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他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水杯：“那就休息吧。”
    “嗯。”
    殷舒：“那我挂了。”
    “好，晚安。”
    “晚安。”殷舒说，“早点睡吧。”
    那边安静了一阵，殷舒也没着急着挂断电话。
    他站在吧台旁，静静地等待着秦意的回应，手指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敲着玻璃杯壁。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连带着意识都有些模糊，但殷舒却莫名地有些固执，非要等到电话那边的回应。
    “……”
    又过了好几秒。
    秦意开口：“我知道了。”
    殷舒眨眨眼。
    “殷舒。”秦意喊。
    “刚才那句话，其实是——”他顿了顿，“这么久没见，香菜想你了。”
    “我也是。”
    秦意说：“我想你了，殷舒。”
    第87章
    电话挂断之后，殷舒一个人在吧台旁站了好一会儿，他呆愣愣地握着玻璃杯，耳根隐隐发烫。
    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思绪才被打断，殷舒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后不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喂？”
    电话那边传来刘曼德有些醉醺醺的声音：“舒，我……外面下雨了，今晚就不回公寓了。”
    殷舒一边听着刘曼德结结巴巴的话，一边小口喝着蜂蜜水，等到室友说完，他才开口道：“好的，注意安全。”
    这一次后再没有人打电话过来。
    殷舒今晚喝了酒，脑袋昏昏沉沉，简单洗漱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床头的香薰无声地燃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公寓里只有他一人，四周安静没有其他动静，唯有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听起来让人莫名安心。
    殷舒躺在床上，侧身抱住身旁的一个柔软的枕头，侧耳听着窗外的雨声，渐渐沉入睡眠。
    只是没想到的是，再次醒来，殷舒的头疼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加严重，身子在发烫，额头还渗出些汗，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有些发烧。
    意识到自己生病了，殷舒叹了口气，但身体却是一动没动，依旧躺在床上，脑子放空，眼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因为难受得狠了，他才使力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去找一找退烧药，可刚下床，殷舒便觉得浑身无力，双腿都隐隐发软，为了防止摔倒，他只好伸手扶着墙，尽量保持平衡。
    可他刚来这里，对公寓里的布局还有一些陌生，在楼下找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药。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快到早上六点，再过两个小时，他就应该整理好东西，前往学校了。
    殷舒不愿打扰到别人，但奈何自己此刻的状态实在是糟糕，于是只好给刘曼德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传来刘曼德迷迷糊糊的声音：“喂，舒，怎么了？”
    殷舒撑着柜子，说话都有些虚弱：“曼德，我想问一下公寓里面有没有退烧药？”
    “好像没有……你生病了？现在还好吗？很严重吗？”刘曼德此时清醒了一些，连忙关心道。
    殷舒苦笑一下：“不太好。”他又翻了翻抽屉，依旧没能找到药。
    随后，刘曼德那边传来了一些声响：“我去买药，你先回床上躺着。”说完，那边顿了下，“我尽快，你再忍一忍。”
    殷舒应了一声，感激地说道：“谢谢，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大家都是室友，相互照顾不是很正常？”刘曼德语气着急，“我先去买点药，电话先挂了，如果实在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好。”
    打完电话，殷舒便又一步一步地挪回了卧室里。
    脑袋涨痛得厉害，殷舒没忍住，抬手用胳膊压住了额头，半眯着眼，嘴巴微张着，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和虚弱。
    他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没想到这一次会来得这样轰轰烈烈，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屋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风依旧刮起呜呜呜的声音。
    殷舒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再次响起，吵醒了睡梦中的殷舒，他实在是倦怠无力，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伸出手在床边摸索一阵，终于摸到了不停振动的手机。
    他以为是刘曼德打来的电话，于是开口问道：“曼德，药买好了吗？”
    “……”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殷舒努力地去倾听、去辨别对方的回答，意识却又不受控制，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
    “舒，醒一醒。”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殷舒睁开眼，发现是刘曼德半蹲在自己的床边。
    看见殷舒醒过来，刘曼德松了一口气，他连忙把退烧药递给他：“先把药吃了吧，我刚才帮你测了一下温度，还是有些烧。”
    殷舒应了一声，随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接过刘曼德手中的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的。”刘曼德把水递给他，“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已经帮你请假了。”
    听了这话，殷舒偏头向窗外看去，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明亮，他顿了顿，随后又说道：“实在是抱歉，你肯定也没有休息好吧？”
    刘曼德摇头，从他手里拿过空杯子：“还要喝一些水吗？给你榨一些橙汁好吗？”
    殷舒头晕，不敢摇头，只好摆了摆手：“不麻烦你了，你也去休息吧。”
    刘曼德随意应了一声，却没告诉殷舒自己的答案。
    殷舒看着室友离开，他抓了抓棉被，随后动作缓慢地挪进了被窝里。
    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绒被后，殷舒仔细感受了一番，发现自己此刻的状态似乎比清晨的时候要好上不少，他轻轻松了一口气，手指抓着被子，又缓缓睡去。
    大概是又过了几个小时，殷舒醒了过来。
    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更加轻松，脑袋不再那样钻心地疼，也不会因为简单的动作而感到晕头转向。
    于是他抓着扶手，下了楼。
    客厅里没人，殷舒又转头看了看，发现刘曼德的卧室门敞开着，里边儿也空无一人。
    他想，室友大概是去学校了吧。
    然而下一秒，厨房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
    殷舒以为屋里遭了贼，有些紧张，正打算找一找防身武器，就看到刘曼德一脸狼狈地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个人诧异，另一个人则有些尴尬。
    “你醒了！”刘曼德说，“有没有舒服一点？”
    殷舒轻轻点头：“好多了。”他看着刘曼德脸上的污垢，指了指，“你的脸弄脏了。”
    刘曼德连忙抬手擦了擦，解释道：“我原本想煮一些粥……”他顿了顿，然后又说，“小时候我感冒，我的母亲就总会熬一些好喝又营养的粥，我以为会很简单，但没想到……”
    说着，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肩膀也塌了下来：“好吧，我搞砸了。”
    殷舒此时回过神，他看着有些沮丧的室友，笑着安慰道：“曼德，谢谢你。”
    他说：“你很好。”
    刘曼德似乎有被他安慰到，正打算开口说话，门铃被人按响了。
    殷舒以为是刘曼德喊的外卖，于是迈步往门口走去。
    家门打开，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殷舒一脸震惊：“你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刘曼德：“我是个好人，我明白。”（有没有人和殷舒一样，不吹头发睡觉然后生病了）
    第88章
    秦意站在门外，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单薄的卫衣，肩头落了些雨，黑色的裤脚和马丁靴沾了些雨水和污泥，身后背了一个小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看起来鼓鼓的，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看见来人，殷舒惊得一双眼睁得圆溜溜的，手搭在门把上都忘了收回，整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也不邀请秦意进来。
    不远处的刘曼德听见了动静，却迟迟不见拜访者的身影，于是他也走到门口。
    看见秦意的时候，刘曼德先是有些愣神和茫然，似乎不太明白殷舒的反应，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位拜访者应该是今天早上给殷舒打来电话的那个人。
    他抓了抓脑袋，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你好啊。”
    秦意移开视线，看向了殷舒身旁的男人，他想起殷舒对对方的评价，又想起今天早上的电话，末了，他抿了抿嘴唇，随后说道：“你好。”
    刘曼德站在原地，微微皱眉，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示好，拥抱似乎太过亲密，两人之间又隔了一段距离。
    秦意似乎看懂了刘曼德的纠结，对他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殷舒，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介绍。
    殷舒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心中更生疑惑，他看看眼前的秦意，又看了看身旁的刘曼德。
    “这是我的新室友，叫刘曼德。”
    “这是我朋友，秦意。”殷舒说。
    秦意和刘曼德对视，秦意笑了笑，刘曼德反倒是成了紧张的那个人。
    “今天早上那个人是你吗？”刘曼德问。
    秦意点头：“是我，多谢。”
    殷舒看看面前的人，又偏头看看另外一个，对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头雾水。
    “不打算让我进去吗？”秦意问。
    听见这话，殷舒才回过神来，连忙往后退一步，给秦意挪出了空间。
    他愣愣地看着秦意走进公寓：“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哪里来的地址？”殷舒记得自己明明没有跟秦意说过公寓地址，那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意看着殷舒苍白的脸色和满是诧异的一双眼，他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殷舒的话，只是抬手抚上对方的额头：“退烧了吗？”
    殷舒眨了眨眼：“退烧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宛如十万个为什么的化身，从见到秦意开始就不停地提出疑问。
    看见殷舒如今对自己的肢体接触已经不再那么抵触，秦意在心中窃喜。
    “是我……”刘曼德站在两人身边，弱弱地说。
    殷舒又茫然地看向刘曼德。
    刘曼德解释道：“公寓地址是我跟他说的。今天早上你的手机在响，但你那个时候刚睡着没多久，我就擅自……擅自替你接通了。”这话他说得有几分心虚，怕殷舒因为自己无礼的行为而生气。
    殷舒没在意刘曼德接电话的行为，又转头看向秦意：“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秦意有些无奈：“今天早上的电话。”他怕殷舒早上睡过头，故意在他应该起床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谁知道电话那边传来的是殷舒有些急促失控的呼吸声，还有沙哑无力的声音，下一秒，他就听见了殷舒询问药的话。
    听了这话，殷舒便明白过来，原来他迷迷糊糊之中接听的那通电话是秦意打来的。
    “挂断电话我就来了。谢谢。”秦意接过刘曼德递来的橙汁，转头看着殷舒，“现在好点了吗？”
    “不用。”刘曼德默默地说。
    殷舒点头：“吃了药又睡了一上午，现在好多了。”
    他抬眼看着秦意的衣服，又伸手摸了摸，发现肩头还很湿润，秦意就坐在一旁，任由殷舒动作。
    殷舒皱着眉，想了想，秦意比他高不少，身材也更壮一些，大概率是穿不下他的衣服的。
    于是殷舒抬头，开口询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刘曼德：“曼德，能麻烦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吗？”
    刘曼德从沙发上站起来：“好，稍微等等。”
    “谢谢。”秦意和他对视，抿着嘴笑。
    刘曼德点头，随后便往卧室里走去。
    客厅里便只剩下了殷舒和秦意二人。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秦意主动打破了安静，伸手把一旁的小包拿了过来，结果还没来得及把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就闻见了一股焦煳味。
    殷舒也闻到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但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了，连忙起身，快步往厨房里走去，秦意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走进厨房，殷舒便看见了乱糟糟的料理台，还有那一锅难以言喻的东西。
    秦意自然也看见了，在殷舒动手之前一个箭步冲上去，关了火。
    他垂眼看着面前这一锅汤水：“这是……什么？”
    殷舒靠近，看清楚锅中的内容之后神情也有一些复杂：“曼德帮我煲的粥……”他用勺子舀了舀，努力分辨了一下，锅里那个黄色的小颗粒应该是玉米粒，“他刚才跟我说话去了，就忘记关火了。”
    秦意应了一声。
    “舒，我准备好衣服了！”刘曼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你去换衣服吧，我来收拾这些。”殷舒说着，就要挽起袖子干活。
    秦意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你去休息，病还没好彻底，多休息总归是好的。”
    殷舒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秦意试探着伸手轻轻搂住了殷舒的肩头，带着人往外边走去。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照顾你，怕你一个人在国外病了没人照顾。“秦意说。
    殷舒喃喃：“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我知道，”秦意回道，“但我不放心。”他偏头看着殷舒。
    殷舒眨了眨眼。
    “……”
    “舒！”刘曼德探了个脑袋进来，“你们怎么……”看见两人的姿势，他愣了愣。
    “怎么还不出来……”
    殷舒动了动身子，摆脱秦意的手：“来了，来了。”说着，就往刘曼德的方向走去。
    秦意眯了眯眼，看着殷舒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刘曼德跟着殷舒走出来，呆愣愣地盯着殷舒，末了，他问：“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殷舒看着他。
    “你耳朵和脸颊又开始泛红了。”
    作者有话说：
    生病的人会变得更敏感(^з^)-☆（架空世界，大家不要太在意小秦坐飞机的时长了哈，架空嘛，5秒CD原地传送都可以的…? ????）
    第89章
    秦意最后还是被赶去了二楼的浴室，殷舒执意要让他先换衣服，自己来清理厨台，倒是一旁的刘曼德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舒，我来收拾吧。”刘曼德抓起帕子。
    殷舒也不推托，把脏兮兮的小奶锅递给了刘曼德：“你洗一下这个吧。”
    刘曼德接过，走到一旁的水池边：“我没想到煲粥会这么难。”他耷拉着肩膀，看起来有些泄气，但下一秒，刘曼德又像是想起什么，偏头看向殷舒，一双眼亮闪闪的，看起来好奇得很。
    “怎么？”
    刘曼德指了指楼上：“他是你男朋友吗？”
    殷舒手上的动作一顿：“不是。”
    “哦……”刘曼德回道，语气中有些失望。
    收拾好厨台，两人便走出厨房，碰巧秦意也换好了衣服，从楼上走了下来。
    殷舒看了看秦意，点头：“还算合身。”说着，他走到餐桌边，抽了两张纸擦手，“下午晚些时候再出去买几件吧，这边比国内要冷上不少。”
    秦意低头理了下卫衣衣摆，听见殷舒的话，抬头：“你不休息？”
    “我现在好多了。”殷舒说。
    秦意有些不太满意他的回答，但也没说太多，只跟着殷舒回了客厅。
    看见沙发上的包，殷舒偏头问：“你不是要给我看包里的东西？”
    “嗯。”秦意递了杯热水给他，随后拿过了背包。
    拉开拉链，殷舒便瞧见了里边儿装的东西，只见他眼睛一亮，脸上的表情都带上了几分愉悦。
    秦意把火锅底料拿出来，又把他亲自制作的辣椒酱摆在桌上，没一会儿，茶几上便摆得满满当当的。
    “都是给我的吗？”殷舒问。
    秦意点头。
    殷舒左看看右看看，就跟宝贝似的，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抱进了厨房里。
    刘曼德不太了解这些东西，好奇地伸着脖子看。
    “殷舒的口味偏辣，我就准备了一些调味品。”秦意解释着。
    刘曼德看着一小罐一小罐被包装得很好的东西，心想着准备这些东西肯定要花不少精力和时间。
    而厨房里的殷舒也想到了这点，他重新坐回秦意身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出国之前。”
    听见这个答案殷舒顿了一下，他低头握了握水杯：“谢谢。”
    秦意偏头，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又想起厨房里的肢体接触，于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是报酬。”见殷舒盯着自己，秦意笑着解释道。
    殷舒转回脑袋，看着墙上挂着的油画，食指抠了抠膝盖，耳根隐隐发热，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见殷舒没什么反应，秦意松了口气，问着：“你再去睡会儿？”
    殷舒撑着脑袋，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
    “你去睡吧，待会儿喊你。”秦意抬眼看了下时间，“中午喝点粥？”
    殷舒还有些犹豫，但下一秒，秦意就拉着他站起身。
    “想喝什么粥？”
    “皮蛋瘦肉粥。”殷舒说，但随后又想到这里是国外，很难买到皮蛋，于是改口说，“薏仁奶粥？”
    “行。”秦意应道。
    把人送到房间，秦意才转身下楼。
    回了房间，殷舒先把秦意换下来的衣服扔洗衣机里洗了，才躺回床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唯有殷舒浅浅的呼吸声，他侧躺在床上，双手抱着枕头，脑袋枕在枕头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洁白被套，微微有些失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意会因为一个电话就千里迢迢地赶来。
    不仅来了，还给他带了好多火锅底料。
    殷舒又想起了那几罐辣椒酱。
    说起辣椒酱……
    上辈子两人同居后，殷舒总因为吃辣胃痛，秦意便学着自己制作辣酱，做出来的辣酱既能满足殷舒的辣瘾，又能减少对胃的刺激。
    如今仔细想想，殷舒才迟钝地发现秦意当初的付出。
    或许是自己变聪明了，又或许是秦意不再像当初那样内敛，殷舒总能在一些细节里发现秦意的情意。
    例如被小心翼翼放在橱柜里的辣酱，又或者是他们刚重逢那时，连殷舒自己都没想起，秦意却记得他当年钟爱的日料店。
    殷舒的思绪越飘越远，甚至想起了秦意的公寓。
    复刻一间公寓不难，但仅凭借记忆复刻，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殷舒把那里当成他和秦意的家，却没办法像秦意那般，连窗台上的多肉植物都记得清清楚楚。
    呼吸渐渐绵长，殷舒睡着之前甚至还在想，宿舍里的那一盆郁金香，秦意有没有好好照顾。
    梦里，殷舒梦见了秦意，却又是有些不一样的秦意。
    精心布置的公寓变得一片狼藉，秦意颓唐地坐在地板上，身旁摆满了酒瓶，红酒弄脏了地毯和床单，桌上的郁金香也早已枯萎。
    他一只手握着酒瓶，另一只手抓着相框，殷舒知道那张照片，是他和秦意为数不多的合照。
    看见秦意这副模样，殷舒心中有些闷闷的，还带着些许的苦涩。
    可转头一想到当初是秦意骗了自己的感情，殷舒就觉得他活该遭受这一切。
    但又想起秦意的家人，想起秦意找他借钱的缘由，殷舒又变得闷闷不乐。
    到了最后，殷舒生出一些责怪的情绪——若当初秦意主动跟自己说了秦家那些事，他们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可若秦意真的开口向他求助，那就不是秦意了，而自己也没办法接受这样目的不纯的爱情，只会选择和秦意分手。
    殷舒有些泄气地站在原地，心中不满，等到他醒来时，心中都还塞着一股气，整个人气鼓鼓的。
    上楼喊人起床的秦意看见殷舒的反应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睡一觉起来，反而变得有些生气，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殷舒清了清嗓子：“我刚才做梦了。”
    还没等秦意回应，他又说：“我梦见你在我死以后变得特别颓废，家里全是空酒瓶，就连地毯都沾满了酒。”
    秦意身子一僵，没想到对方会梦见这个场景。
    看见秦意的不自在，殷舒便明白，梦里的内容有可能是真实的。
    “真的吗？”他问，“酗酒的事情。”
    秦意似乎是有些纠结，但面对殷舒，他还是选择了坦白：“真的。”
    那段时间他不仅酗酒斗殴，还会在深夜里跟陌生人一起赌车，赌的是速度，也是命。
    殷舒坐在床上，刚睡醒，脸上还带着些睡意，头发也乱糟糟的，还有一小簇头发翘起，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不悦，眉头微皱着。
    秦意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发笑，却也不敢表现出来，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不满了。
    于是他蹲下/身子，理了理殷舒皱巴巴的睡衣，然后把拖鞋摆在他的面前，嘴里安抚着：“以后不会这样了。”
    殷舒看着他：“不会哪样？”
    秦意想了想：“不会酗酒斗殴，也不会和别人赌车。”他顿了顿，“我也不会瞒着你，更不会对你产生其他的企图。”
    殷舒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什么叫作……其他企图？”
    他捏住殷舒翘起来的那簇头发，说：“爱情以外的。”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上一周忙着期末答辩，没有时间更新！实在是抱歉～
    第90章
    殷舒眨眨眼，拍开秦意的手：“下，下楼吧！”
    “好。”秦意也不在意自己被拍开了，甚至还好心情地应和着。
    于是殷舒从床上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就在他们刚迈步下楼梯时，殷舒伸手抓住了秦意的衣服。
    秦意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殷舒收回手：“你，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
    秦意站在楼梯台阶上，刚好可以和殷舒平视，他直直地看着殷舒的眼睛，没有说话。
    殷舒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不然别人会误会。”
    他小声地说：“谁的朋友整天嘴里爱来爱去……别人听见了会误会的。”
    秦意听了这话，站在原地愣了两秒，他就这样看着殷舒，一言不发。
    殷舒垂着眼帘，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羞涩，脸颊也隐隐发烫，他又想起了刘曼德好奇的神情，还有八卦的语气。
    他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苦恼，苦恼于被旁人误解自己和秦意的关系。
    秦意对殷舒追求得张扬，也从不隐瞒自己的喜欢，而自己从前态度明确立场坚定，身旁的朋友们对此心照不宣，真正跑到殷舒面前试探询问的人少之又少。
    刘曼德性子直白坦率，一句话问得殷舒猝不及防，纵使在第一时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殷舒还是没能忽略掉心中的那点小别扭。
    别扭于他和秦意的关系，也不自在于自己还有些复杂的感情。
    殷舒知道自己和秦意之间，并非真正像普通朋友那般，他们之间有纠缠，有牵连，也有难以言喻的情缘。
    他暂时有些乱，也知道自己短时间内理不清这些复杂的情绪，所以让秦意收敛几分，给自己更多的时间。
    他不想在不停地被撩拨的情况下迷迷糊糊做出决定，也不想还未明确心意就“被确定”自己和秦意之间的关系。
    他需要时间，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秦意说。
    殷舒抬起头，两人对视。
    秦意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似是在揣测他的内心。
    殷舒眨眨眼，刚打算开口说话，便听见了秦意有些低沉的声音。
    他说：“我明白了。”
    殷舒努努嘴，没再说什么。
    两人下了楼，刘曼德已经盛好了粥，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等待着，瞧见两人走近，他眼睛一亮，开口说着：“快来快来，都已经准备好了。”
    “秦，下次我一定要试一试，说不定就能成功！”
    殷舒听了这话，偏头看向秦意。
    “会成功的。”秦意点头，随后向殷舒解释，“煲粥的时候他一直守在旁边，说是要学一学，以后好做给心上人。”
    入了座，殷舒拿起勺子：“加油。”
    吃完迟来的午餐，殷舒精神恢复了不少，主动收拾了桌上的碗勺，随后又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出门和秦意买衣服去。
    秦意看了眼屋外，把殷舒挂在架子上的外套一同带了出去。
    刚迈出大门，一阵风迎面吹来，殷舒穿了一件加绒卫衣，但还是有一些冷意钻进衣服里，他正打算回去拿衣服，便被一件外套盖住了身子。
    “穿上。”
    殷舒应了一声，把外套裹在了身上，冷意便不再那么明显。
    两人并排走着，秦意有意稍稍加快脚步，和殷舒拉开半步的距离，默默地替殷舒挡风。
    拦了个车，目的地是附近的商场，两人直奔服饰店。
    “这件？”殷舒拿了一件烟灰色休闲衬衫，看向秦意，“要试试吗？”
    秦意接过，往试衣间里走去。
    一旁的导购小姐瞧见两人的互动，主动上前一步，手里拿着当季新品，脸上笑盈盈地说着：“先生，您可以让您的男朋友也试一试这件，您男朋友身材好，穿出来的效果肯定也不错。”
    殷舒顿了下：“误会了，我们是朋友关系。”
    导购表情一僵，随即反应道：“抱歉。”
    殷舒不太在意，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没关系，等会儿让他试试吧。”正说着，秦意便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殷舒看着他，仔细观察一番，又仰头看着秦意：“你觉得怎么样？”
    秦意看着他脑袋上翘起来的那一簇头发，抬手按了按，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还行，能穿就可以了。”
    听了这话，殷舒又把拿在手里的外套递给他：“那这件呢？”说着，秦意就直接接过套在了身上。
    …………
    两人动作迅速地买了一套衣服，殷舒正准备离开，却不想听见秦意说：“想吃火锅吗？”
    殷舒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他，想起火锅的味道，馋得咽了下口水。
    看见他这样的反应，答案自然不言而喻，秦意心中发笑：“我们自己做。”
    “那去华人超市？”殷舒一双眼发亮，里边儿装满了期待。
    “走。”
    说着，两人便改变行程，直奔华人超市去。
    “想吃蘑菇。”殷舒推着推车站在一旁，看着蔬菜区里的一片绿油油，“还想要土豆。”
    秦意把菜放进推车里，看着他，有些打趣地问：“不吃肉？今天改吃素了？”
    “吃！”殷舒推着推车直奔肉制品区，一边喃喃念叨着，一边张望，“腌制怪麻烦的。”
    “不麻烦，带来的辣酱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要用橱柜里的辣酱来腌制，殷舒有些心疼：“不能用超市里的辣酱腌制？”
    秦意不解。
    殷舒小声道：“腌肉要用好多，怪可惜的。”
    听见这个答案，秦意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做的辣酱会被殷舒当成宝贝。
    两人说着，殷舒突然咳嗽一声。
    这时秦意才反应过来殷舒生病刚好没多久，他皱眉，似乎是在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随后说：“吃清汤火锅吧。”
    殷舒呆在原地，双手还搭在推车上，不明白为什么到嘴的红汤火锅突然没了。
    “你忘了你昨晚还在发烧？”秦意把买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结账，见殷舒站在原地，问道，“你现在嗓子不痛了？”
    “不痛了。”殷舒摇头，眼巴巴地看着秦意。
    话是这么说，但秦意态度依旧坚定：“有机会再吃红汤火锅。”见殷舒有些失落，秦意又开口说，“下次给你做，嫩牛肉、肉丸、毛肚都给你准备好。”
    “你别说了……”殷舒不情不愿地跟在秦意身后，早没了一开始的那股兴奋和期待劲儿。
    作者有话说：
    秦意：太可惜了，不能吃辣，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91章
    纵使失去了火辣辣的汤底，殷舒还是接受了秦意的番茄锅。
    秦意和殷舒挤在厨房里，一人准备锅底，一人准备蔬菜和肉，刘曼德留在客厅里收拾餐桌，知趣地没有闯入厨房——虽然殷舒解释了他和秦意之间的关系，但刘曼德对此有些半信半疑，不愿去打破厨房里的二人世界。
    冰镇的可乐被倒入玻璃杯中，餐桌正中间的火锅发出咕噜的声响，三人入了座，正打算开始吃饭，便听见门铃声。
    殷舒有些疑惑，抬头却发现刘曼德比他更加茫然，显然，屋外的人不请自来。
    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殷舒便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舒，你还好吗？”珍妮问，语气中带着担忧和焦急，“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有回，电话也没有接，我很担心。”
    殷舒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的手机一直被遗忘在楼上的房间里。
    他有些不好意思，将珍妮迎进屋子里：“抱歉，手机没有在身边。我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珍妮松了一口气，她耸耸鼻子，闻见了满屋子的香味：“什么东西？好香。”
    “要跟我们一起吃吗？殷舒和他朋友亲自准备的火锅！”刘曼德出声，一双眼亮闪闪的，满脸期待地看着珍妮。
    珍妮问：“可以吗？我可以留下来吗？”
    “当然可以。”殷舒笑着。
    听见对话，秦意便默默起身，替珍妮准备好了碗筷。
    “要试试辣酱吗？”殷舒问，“中国辣酱。”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小炫耀：“我朋友亲自制作的，味道很不错。”
    “好。”珍妮点头，随后接过秦意递来的碗筷，“谢谢。”
    秦意摇头，没有说话。
    看见秦意，珍妮的视线微微停顿，但她没有找殷舒询问，只是在吃饭的途中，时不时地看看秦意，又看看殷舒。
    刘曼德发现了她的异常，于是趁着二人不注意，小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这是舒的男朋友吗？”珍妮好奇。
    “不是。”刘曼德摇头，“他们是朋友关系。”
    听见这个回答，珍妮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对面两人身上，此时的秦意盛了一碗银耳汤，他先是试了一下温度，随后才递向殷舒，而身旁的殷舒正忙着啃卤鸡爪——这是秦意因为殷舒不能吃辣而做出的弥补——双手不得空，直接就着秦意的手喝了一口。
    甜滋滋的银耳汤冲淡了嘴里的咸香，殷舒抿了抿，点头称赞着：“味道还不错，没想到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喝。”
    听见对方的夸赞，秦意扬着嘴角，他也不在意殷舒用过这碗，三两口将剩下的银耳汤喝了。
    珍妮悄悄关注着他们，看见他们之间的互动，心中有些茫然——难道中国的好朋友，是这样的吗？
    两人气场和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些默契，甚至在说话的语调上都有些相似。
    珍妮不太相信刘曼德的话，觉得对方是在忽悠自己。
    一餐吃完，众人分工明确，珍妮和曼德负责洗碗，殷舒和秦意二人则只需要擦拭餐桌和拖地。
    最后，珍妮吃饱喝足地躺在沙发上，神情惬意。
    “感冒还难受吗？”秦意低声问。
    殷舒摇头，摸了摸肚子。
    他今晚一不注意便吃撑了，胃有些难受。
    见殷舒不难受了，秦意便把药递给他。
    “对了，”此时，珍妮突然开口说话，“下个月就是校庆，舒，你要不要准备一下表演节目？”
    药的苦涩在嘴里蔓延，殷舒皱着眉头：“为什么需要我准备节目？”
    珍妮耸肩：“因为今天大家抽签决定了演出人员，谁知道最后是两个没有到场的人中了奖。”
    刘曼德愣住，难以置信：“你们都没抽到，就刚好是我和殷舒中奖了？”
    珍妮点头。
    “校庆啊……”殷舒有些哭笑不得。
    珍妮看了一眼秦意，补充道：“校庆可以带家属。”
    殷舒思考了一下，父母工作忙碌，哥哥也正在关键的转正期，于是道：“算了，他们都挺忙碌的。”
    秦意张了张嘴，又想起殷舒之前的话，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珍妮：“哦……”
    “男朋友也可以。”她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了一句，“好朋友也可以。”
    殷舒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旁的刘曼德语气着急：“你要带男朋友一起去校庆？”说这话时，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珍妮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否认。
    “珍妮！我跟你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我……”刘曼德大声说着。
    于是话题便从“带谁参加校庆”变成了“珍妮男友是好是坏”。
    殷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尴尬地坐在那两人对面，而一旁的秦意则是完全不在意，他甚至都没有听刘曼德二人的谈话，满脑子想的便是该怎么样说服殷舒带着自己参加校庆。
    过了一会儿，殷舒见他们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于是偏头对秦意说：“你要去洗漱吗？现在时间不早了。”
    秦意应了一声，起身往楼上走去。
    此时，珍妮才意识到时间问题，她停止了和刘曼德的争论，带着歉意和殷舒道别，随后离开了公寓。
    客厅里便只剩下了刘曼德和殷舒二人。
    刘曼德泄气地靠在沙发上，还有些愤愤不平。
    “舒，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把那个男人出轨的照片发给了珍妮，可她仍然和对方在一起。”刘曼德语气中充满埋怨。
    殷舒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选择了沉默，但刘曼德不在意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等到秦意洗漱完下楼，就看见殷舒手里捧着牛奶，安静地听着刘曼德说话，时不时地点点头，出声应和着对方。
    秦意看着殷舒明明已经困到眼睛失神却还要硬撑着的模样，心中好笑。
    “曼德，”秦意开口打断刘曼德的话，“时间不早了。”他可没有殷舒那样的好脾气，说完这话便夺走了殷舒手里的杯子，牵着他的手往楼上走去。
    殷舒困得意识都有些模糊，更别说上楼这种事，于是秦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抱起，打算带他进卧室。
    谁知还没走几步，殷舒便清醒过来，他不自在地站回到地面，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上楼，趁着秦意还没赶到赶紧冲进浴室里去了。
    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发现秦意坐在床边，殷舒才意识到一件事情——秦意今晚睡哪儿？
    公寓不大，楼上楼下一共只有四间卧室，可除了主侧卧，剩下的一间被改成了活动室，一间被改成了书房。客厅里的沙发又是那种懒人沙发，根本没有办法让人躺着睡觉，殷舒更不可能让秦意去刘曼德房间里。
    于是答案便只剩下了一个。
    “我打地铺吧。”秦意看见殷舒站在门口不动，一脸纠结，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着，他便起身，似乎是要去向楼下的刘曼德讨要多余的棉被。
    Y国的秋天不像国内那般暖和，屋外的风声渐响，晚上温度比白天低上不少。
    殷舒一狠心、一咬牙，阻止了秦意的动作。
    秦意看着他。
    “将就一晚上吧。”殷舒说，心想着反正秦意快离开了，将就一晚上也不会怎样。
    他爬上床，往一边挪了挪，空出一半的空间，小声地说：“就一晚上。”
    秦意站在原地。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殷舒又从被子里钻出来：“还是说你想睡地板？”
    这下秦意回过神，动作麻利地爬上床。
    随后，殷舒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被黑暗覆盖，也没有人开口说话，窗外的风声依旧。
    殷舒侧躺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秦意同床共枕是什么时候，却依旧记得秦意熟悉的气味，殷舒有些紧张，又有些不自在，手指在黑暗里悄悄抓紧了棉被。
    另一边的秦意自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欣喜又兴奋，明白殷舒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僵着身子，保持着奇怪又有些委屈的姿势躺在殷舒身旁。
    过了一阵，屋子里依旧安静。
    秦意仔细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知道殷舒还未入睡。
    于是他试探着，把今晚耿耿于怀的事情讲了出来。
    “殷舒。”他轻声喊。
    殷舒眨眨眼，应了一声。
    “我……我能参加下个月的校庆吗？”秦意问。
    似乎是怕被拒绝，他又补充道：“珍妮今晚不是说了，朋友也可以参加。”
    他等了会儿，没有得到殷舒的回答。
    秦意有些沮丧，但没有放弃，继续说着：“等到校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准备火锅，辣的那种。”
    他说：“到时候我也可以给你做水煮鱼、麻辣肉片，前段时间我专门学了麻辣肉片的做法……”
    “好。”殷舒突然开口。
    秦意顿住，随即转过身看着殷舒的后脑勺。
    “什么？”他怕是自己听错了。
    “校庆的事，我说好。”
    作者有话说：
    听见珍妮的话的秦意：骚话就在嘴边，可我却不敢出声说一句。
    第92章
    第二天，秦意醒得很早，却没有立刻下床洗漱，他躺在床上，僵着身子保持姿势，低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殷舒毛茸茸的脑袋，他的手臂还环在殷舒的腰间没有挪开，如今人醒了，手臂却有些舍不得收回，纠结了几秒，秦意便又装作不知情一般，该搂着的地方还是紧紧搂着。
    两个人靠得很近，或许是秦意主动伸手把对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又有可能是殷舒睡着后松懈下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殷舒睡得很沉，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逾矩，脑袋贴着秦意的胸膛，呼吸浅浅的，一只手抓着对方的衣摆。
    重生后，他们从没这样极紧地靠在一起过，哪怕是出了意外，大多都是秦意伸手把人护在自己的怀里，这时的殷舒情绪中或多或少都掺杂着不情愿和将就。
    反观今日，就像是意外惊喜一般，殷舒乖顺地靠在秦意怀中，被搂住的人睡得安心，搂人的那个反倒是多了几分不自在，想把人再往自己身边靠，又怕不小心把殷舒惊醒，纠结了好一阵，秦意最后也只是小心翼翼且不甘地吻了一下殷舒的头顶。
    吻了头顶，秦意便顿住，就这样僵了好几秒，确定殷舒没有被吵醒，他又悄悄松了口气，心中生出了更多的侥幸。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秦意又大着胆子挪了挪身子，挪到了殷舒面前，两人面对面，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他就这样盯着殷舒看了好一阵，随后伸手轻轻点了点怀里人的鼻尖。
    殷舒还是没醒，呼吸依旧平稳。
    于是秦意又摸摸他的眼睫毛。
    怀里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使坏的手指落在了嘴唇上，先是轻飘飘地抚摩几下，没有得到回应，手指的主人胆子又大了，稍稍用上些力气，按了按，又揉了几下。
    这下殷舒有了反应，他微微皱眉，脑袋往旁边偏，想要躲开那只手，却躲不开，就跟小猪一样，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拱，等拱进了秦意的怀里，那烦人的东西就停了下来，他便接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
    秦意闻着他身上传来的熟悉气味，呼吸轻飘飘地拍打在自己的颈项间，有些暖，又有些痒。
    殷舒的嘴唇被他蹂躏得嫣红，秦意突然就挪不开眼睛，喉结微动。
    他悄悄挪动身子，动作缓慢地将脸凑到殷舒的面前，两个人越靠越近，呼吸渐渐交缠在一起。
    撑着床的手握成拳，秦意紧张得呼吸都乱了节奏，靠到了近到极致的距离，他微微低头，便吻到了殷舒的嘴唇。
    这个吻太过纯情，只是轻轻地触碰在一起，平淡，却又盛满了秦意的感情和小心翼翼。
    秦意学不会知足，却明白“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很快，他便撤回了身子，柔软的触感随之消失，他心中有些不舍，但又因这个吻，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着。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秦意想不出标准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会是殷舒，也只会是殷舒。
    秦意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搂着殷舒，另一只手撑着脑袋，细细琢磨着，望着殷舒的脸，双眼微微失神。
    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直到床头柜上面的手机响起铃声。
    秦意迅速抬手动作利落地关掉铃声，但怀里的人依旧被吵醒了。
    殷舒睁开眼睛。
    “早。”秦意见人醒了，主动拉开距离，身子往后稍稍挪了挪。
    殷舒揉了揉眼睛：“早……”
    秦意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实在是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跟撸猫似的。
    “起床了。”说着，他便动作麻利地下了床。
    殊不知，秦意刚走出卧室，殷舒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一样地干净利落，一点也没有刚睡醒的那股慵懒劲儿，一双眼睛透亮。
    哪里像是刚起床的人，分明是早就已经清醒过来了。
    殷舒抬手摸着自己的嘴唇，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脸颊也烧得慌，红通通的一片，连带着脖子都染了些绯色。
    在秦意弄他嘴唇的时候，殷舒就醒了，只是依旧有些迷糊，还沦陷在困意中，可身旁的人一直往他身边挪，就跟不安分的小狗一样，把殷舒的困意都给挤跑了。
    于是随着秦意的动作，殷舒渐渐清醒过来，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秦意的怀中，对方温热的呼吸轻飘飘地扑在自己脸上，殷舒莫名有些忸怩，突然就不敢睁眼和秦意对视。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嘴上便传来了触感。
    在被吻住的那一瞬间，殷舒被吓了一大跳，但随后，他紧张得连睫毛都止不住地颤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窘迫，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明是秦意在悄咪咪地干坏事，也是秦意趁着他“熟睡”的时候打破朋友之间的界限。
    可殷舒就是控制不住，心脏狂跳，呼吸都有些急促，但好在他心里紧张，面上还能保持镇定，没有被秦意发现异常。
    等到秦意离开，他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等到自己脸上的热潮退去，殷舒才慢悠悠地换衣服洗漱下楼。
    “舒，早上好！”刘曼德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盛着几个三明治。
    殷舒点头：“早上好。”
    刚走进餐厅，便看见了正在摆放餐具的秦意，他脚步一顿，觉得自己的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
    看见了秦意，殷舒就想起早上那个笨拙的吻。
    他移开视线，在秦意的对面坐下。
    秦意见状，抿嘴，但没有说话。
    “秦，你今天几点的飞机？”刘曼德没有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只以为殷舒是坐错了位置，于是他将错就错，端着餐盘坐在了秦意的身边。
    秦意接过三明治：“下午四点。”
    刘曼德：“那你上午怎么办？”他看向殷舒，“不如让秦和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殷舒动作一顿，发现秦意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我……我无所谓的。”
    听见答案，刘曼德又看向秦意。
    “好。”秦意答。
    刘曼德轻呼一声，愉悦道：“那太好了，秦，今天中午带你去试试我们学校的招牌菜，味道很不错。”
    秦意笑了笑。
    吃完饭，准备好了东西，三人便一起出发前往学校。
    刚到教室，三人便看见了人群之中的珍妮，她正在和教室里的姑娘们聊着什么。
    珍妮也看到了门口的三人，看见秦意，她有些惊讶：“来这里。”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我占了位置。”
    话题的主角出现，女孩们便结束了聊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声又兴奋地讨论着。
    “班里来了一个华人，她们有些好奇。”珍妮解释着，“谁让曼德到处嚷嚷自己的新室友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大帅哥。”
    殷舒有些哭笑不得，同珍妮开了几句玩笑，倒是一旁的秦意表情有些僵。
    早上的课不多，结束后便有同学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
    殷舒看了眼时间，离午餐开饭还有一会儿，于是提议在学校里逛逛。
    路上遇见了不少学生，大概是因为这所学校的交换生比较少，挺多人都对殷舒和秦意投来好奇的目光。
    珍妮解释着：“学校里的华人比较少，长得帅气的华人更少，所以大家才会比较感兴趣。”
    正说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秦意往前迈了小半步，用身体挡了挡殷舒，却不承想那位金发碧眼的小哥笑眯眯地靠近，全然无视了秦意的存在。
    “你好，我可以认识你吗？”金发碧眼的小哥看着殷舒。
    作者有话说：
    秦意：爷和你拼啦！（这周开始就是考试周了，这几天考了4课，还要准备三个3k字期末论文，有些忙不过来，只能抽空码字更新，实在是抱歉。）
    第93章
    秦意听见声音，双手用力紧握，正打算推开面前的人，却听见身后的殷舒说道：“不用了，谢谢。”
    殷舒开口回应了，秦意只好让步给出空间，他不情不愿地挪到殷舒的身边，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被拒绝的金发碧眼并没有因此放弃，他拿出手机：“交换一个联系方式？或者加一个好友吧。”他耸肩，脸上带着笑容，“或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话一出，秦意着急生气，恨不得一拳打跑眼前的人，但又怕自己惹殷舒生气，最终只能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殷舒，表情可怜又带着些焦虑。
    毕竟自己就是拿做朋友的幌子待在殷舒身旁的，他自然清楚面前这个人的真正目的，但此时他又不能戳破对方的企图，心中又气又闷。
    “谢谢你的邀约。”殷舒笑笑，语气轻柔，“但我手机没电了，实在是抱歉。”说罢，他不等金发碧眼的回答，转头和刘曼德等人说道：“我们走吧。”
    等到他们走出好几米远，秦意才悄悄松了口气，他紧跟在殷舒身旁，多了几分心思，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男人。
    “还好你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珍妮说。
    殷舒看向她。
    珍妮往四周看了看，随后说：“他是我们学院出了名的花心男，男女不忌，见一个爱一个。”
    “看出来了。”殷舒轻笑一声。
    且不说对方轻佻的态度，那人肩头还残留着一个紫红的吻痕，痕迹还没消失就来找他搭讪，能是什么专情的人？
    殷舒本想说自己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念头，可又看见身旁的秦意步步紧跟，眼神警惕，莫名地，他便收回了那句话，最终也只是笑笑，同众人离开。
    在学校逛了一圈，时间也差不多。
    “我陪你去机场。”殷舒说。
    秦意看了眼手表：“不用了，你还是跟曼德一起回公寓吧。”
    “秦，你要走了吗？”曼德开口问。
    秦意点头。
    “那什么时候再来？”曼德问，“校庆的时候你能来吗？”虽说一开始秦意给他一股凶巴巴的感觉，但相处一段时间，他想法慢慢改变，发现秦意其实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虽然只是在对待殷舒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实在是喜欢秦意做的菜。“等我去了中国，能吃到你做的水煮鱼吗？”
    “可以。”秦意轻笑一声，随后又低头跟殷舒说着，“等校庆的时候我再来找你。”说完，他顿了下，“这段时间开始换季，温差大，记得多穿些衣服，不要生病了，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想着吃辣的，不然又会胃疼……”
    殷舒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可秦意的这些话分明是讲给十几岁的孩子听的，再加上被秦意当着朋友的面说这些话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他轻轻扯了扯秦意的衣袖，小声地说：“我知道了。”
    可秦意却会错意了，他想起之前殷舒说的话，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提醒自己——他们只是朋友，应该保持距离，不要说让人误会的暧昧话语。
    秦意张了张嘴，想让殷舒大声拒绝追求者的追求，想让他远离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甚至想亲自赶跑那些觊觎殷舒的人，可他们只是朋友关系，朋友哪里来的立场说这些话，别说他不在殷舒身边，即使他在，他也不能直接把那些人赶跑。
    最后，秦意努了努嘴唇，什么也没说。
    挫败感让秦意沉默，好一阵，他才找回声音：“我走了。”
    殷舒一愣，看着秦意的背影有些茫然，但还是迈步追了上去，他看着秦意：“秦意，怎么了？”
    秦意摇头：“你回公寓吧，懒得再跑一趟了。”
    “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殷舒问，不明白秦意的情绪从何而来。
    可秦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想说自己没有不开心，可又确实因为自己和殷舒的关系而感到不满足，但这话他没办法说出口，他不想让殷舒觉得他贪得无厌，只好一个人闷闷不乐，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没得到回应，殷舒有些无奈，还是坚持把秦意送到了机场，看着秦意离开的身影，心里有些茫然。
    嘴上说着没事，等真正和殷舒风口，独自上了飞机，秦意才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离开之前抱一抱殷舒。
    另一边的殷舒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等到秦意下飞机后再问问，结果还没回公寓，就被珍妮一通电话喊回了学校。
    珍妮面露难色，似乎是在为难。
    “怎么了？”殷舒不解。
    珍妮指了指不远处的琴房，她说：“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校区表演吗？那个时候抽签，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抽中了。”
    殷舒点头，问：“不是曼德吗？”他记得珍妮当初说的明明是他和曼德一起被抽中表演。
    “是，一开始确实是你和曼德，但是曼德的教授不久之前给他打电话，说有一个学习项目需要他，让他收拾好行李一起明天出发。”
    珍妮看向那个琴房：“里边儿那个，是你的新合作伙伴……”
    她的话音刚落，殷舒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刚好是曼德发来的道歉短信。
    殷舒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曼德并不必感到如此为难，可等到他跟着珍妮进了琴房，他便知道为什么连珍妮都觉得尴尬了。
    坐在钢琴前面的人，正是今天在学校里找他要联络方式的金发碧眼。
    殷舒脚步一顿，偏头看向一旁的珍妮。
    珍妮眨了眨眼：“他知道曼德要出去学习，于是自告奋勇顶替了曼德。”
    琴房里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动静，在看见殷舒后连忙站起身，脸上带着笑：“这么快又见面了。”
    殷舒浅浅地笑了笑。
    “这一次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吧？”金发碧眼说，“西奥多，我的名字。你呢？”
    西奥多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殷舒：“你是华人吗？”
    殷舒点头：“我叫殷舒，是中国人。”
    西奥多思索半秒，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殷舒回握，却不想下一秒手心便传来一阵轻轻瘙痒，他脸色微微一变，抽回了自己的手。
    西奥多手中一空，遗憾地撇了撇嘴：“我们商量一下节目吧。”说着，他转移视线，看向了一旁的珍妮，“你也要参与？”
    珍妮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明白他这是在赶人走了，但她不放心让殷舒和这个人独处一室，于是装傻充愣，厚着脸皮坐在了殷舒的身旁：“不参与，但是我陪着殷，我们约好了待会儿一起吃晚餐。”
    西奥多眯了眯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开始吧，不要浪费时间。”殷舒打断他们的谈话，拿起一旁的乐谱。
    珍妮见西奥多吃瘪，捂着嘴偷偷笑着。
    等他们商量好校庆节目，太阳已经落山。
    殷舒这才想起秦意下飞机的事情，连忙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刚解锁，秦意的消息便出现在眼前。
    【我到了。】
    是一个小时之前发来的。
    殷舒连忙回复：【抱歉，在和同学讨论节目的事情，没看到消息，到了就好。】
    消息发出去，殷舒想了下，又编辑了一条：【记得吃晚餐。】
    西奥多跟在他们身后：“距离校庆还有一个月，只要我们多练习就没问题。”
    殷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又过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传来消息。
    “殷。”珍妮拉了下他的书包，小声地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忙？”
    “没。”殷舒抱谦一笑，关掉了手机，“走吧。”
    “殷，加个联络方式吧。”西奥多说，“以后方便联系。”
    这一次西奥多有了正当理由，殷舒便只好同意了他的建议。
    只是等到他同意西奥多的好友申请，和珍妮一起吃完晚餐，独自一人回到公寓里，殷舒都没有收到秦意的回复。
    他有些不安，于是拨通了秦意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打通，但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焦虑担忧渐渐浓郁，殷舒从床上起身，他思索一阵，将电话拨给了宋长谦。
    第94章
    “喂，殷舒。”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听见宋长谦的声音，殷舒连忙开口：“宋大哥，秦意在你身边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秒，而后，宋长谦开口道：“在的。”
    听见宋长谦的回答，殷舒先是停顿了下，随后开口：“能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好。”宋长谦回应着，随后，电话那边便传来了秦意的声音：“殷舒。”
    殷舒握着电话：“怎么不接我电话？”
    听见这话，秦意先是沉默一会儿，似乎在找自己的手机，随后才回答道：“抱歉，我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你打的电话。”他说话的节奏有些慢，听起来有些慵懒，和嘈杂喧闹的背景音形成对比。
    “你喝酒了？”殷舒问。
    “嗯。”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显得有些冷淡，秦意又开口说着，“喝了点小酒。”
    殷舒提醒道：“明天要上课。”
    秦意低声笑了下，反问：“你怎么知道？”
    殷舒之前特意看了秦意的课表，所以记得秦意明天是有课的，但他只是捏了捏怀里的抱枕，回应着电话那边的人：“我猜的。”
    他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
    秦意自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笑着应道：“知道了。”
    “……”殷舒犹豫了一下，“今天去机场的时候，你不开心，为什么？”他想了想，“是因为西奥多吗？”
    秦意愣了下，而后问道：“西奥多是谁？”
    “就是今天找我要联络方式的那个男生。”殷舒解释着，“是他让你不高兴了？”
    “不是，只是想着回国以后就要一个月后才能见面了。”秦意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不聊了。”
    殷舒似乎还想说什么。
    “宋大哥还等着我把手机还给他，他还没回姜云白消息呢。”秦意笑着。
    “……”殷舒抿嘴，“好吧。”说着，两人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秦意嘴角的笑便慢慢隐了下来，他把手机还给宋长谦：“谢了。”
    宋长谦摇头，看向秦意面前的一排空酒杯：“怎么不跟他说实话？”
    他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我还以为你会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吃醋了。”
    秦意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苦恼又不甘，话语中都带着一股不满：“用朋友的身份说吗？他现在好不容易接受朋友这个身份，我倒是想让殷舒的追求者滚蛋。”他有些泄气，觉得自己变得胆小了，倘若是以前，他早就赶跑那个不讨喜的金发碧眼，如今也只能想一想了。
    一想起西奥多，秦意就忍不住生出一些嫉妒的情绪，对方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现出自己的好感，可以轻佻地向殷舒索要联络方式，自己却只能安静地站在殷舒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两人交流。
    想着，秦意又不甘地喝了一口酒，他撑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小声嘟囔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殷舒快点重新爱上我？”
    “喝醉了？”宋长谦看了秦意一眼。
    秦意没回他的话，继续闷闷不乐地喝酒。
    宋长谦抽走他手中的酒杯：“别喝了。”
    “与其在这里郁闷，还不如抓紧时间把课程任务完成，等你再把工作室的单子解决了，不就有了空闲时间？”宋长谦起身，“到时候再待在殷舒身边，死缠烂打，滴水穿石，时间一久，他指不定就对你动心了。”
    秦意跟在宋长谦身后，听见他的话，若有所思。
    隔了一会儿，他开口：“下个月，我要去找他。”
    “去干吗？”
    “殷舒那个学校，下个月校庆。”秦意喝了酒，说起话来有些断断续续，但好在思绪清晰。
    宋长谦听了他这话，心中有几分无语，心想着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问：“那你今晚还一直愁眉不展？”
    秦意点头，低头看着手机里殷舒之前发过来的消息。
    “他都愿意邀请你跟他一起参加校庆了，你还有什么好闷闷不乐的？”宋长谦说，“殷舒没邀请他爸妈，没邀请他哥，但是让你去了。”
    “秦意，我看你是装傻装久了，人也跟着变愣了，怎么就因为这么一号人物钻了牛角尖？”他推了推秦意的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着，“殷舒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他能让你当男伴，这已经是好事了。”
    …………
    两人走在街上，冷冽的深秋的风吹在脸上，吹散了秦意的酒意，听见宋长谦的话，就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傻愣愣地停在了路边，瞬间便从西奥多带来的阴郁中走了出来，眼里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喜。
    这下胸不闷了，头也不昏了，秦意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只是给殷舒发了一条晚安的语音。
    没想到下一秒，殷舒的消息便发了过来。
    【回公寓了？】
    秦意见他还没睡，干脆拨通电话。
    “怎么还不睡？”他问。
    殷舒：“快了。你回去了吗？”
    “在路上，马上就到了。”秦意说。
    随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等到了公寓，殷舒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秦意本想挂断电话，但又想起和宋长谦之间的谈话，于是他开口：“殷舒。”
    “嗯？”电话那边的人此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听见秦意喊自己的名字，又强撑着睁开眼，回应秦意，“怎么了？”
    “校庆……”秦意说，“你有喊其他人一起吗？例如叔叔阿姨，或者是你哥哥。”
    “没有，不是说了让你来吗……”殷舒半眯着眼，“你有事来不了吗？”
    “不是！能去的，我就是问问。”秦意连忙说，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他便心满意足，“没事了，快睡吧。”
    殷舒困得天昏地暗，没去细想秦意的话，两人互道晚安，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好一会儿，秦意还没能从喜悦的情绪中抽身，依旧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傻傻地站在阳台，等他回过神来，手被冻得有些冰冷。意识到冷，秦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可一想到殷舒刚才的话，便又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
    刚走进客厅，香菜便绕到了秦意的脚边，它娇声撒娇，下一秒便被秦意抱进了怀里，秦意搂着怀里的猫，心情很好地给它开了一个罐头。
    “香菜。”他点了点小猫的脑袋，轻轻喊了一声。
    香菜停下进食的动作，抬头望着他。
    “下个月，带你去见殷宝。”秦意说。
    作者有话说：
    我考完试了！！！我回来了！！！大家！！久等了！！！实在是抱歉！！！
    第95章
    距离校庆只有一个月，时间紧迫，殷舒便一有空闲时间就和西奥多去琴房练习，两人认识没多久，还有些陌生，不过好在一个星期的磨合下来，两人多了些默契，也算得上熟识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殷舒少了一开始的冷淡，比之前好相处几分。
    “殷，今晚有约吗？”西奥多靠着墙壁，双手抱臂，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旧有些轻佻。
    殷舒抬头看着对方，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
    西奥多又发出了邀请：“今晚要不要跟我共进晚餐？”
    殷舒摇头，继续低头看谱子：“不去。”
    听见这个回答，西奥多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但他对殷舒这样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只有些好奇：“为什么呢？”他碧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殷舒。
    殷舒停下手里的动作，和他对视：“什么？”
    西奥多说：“你总是拒绝我，难道是因为你们东方人都这样含蓄？”
    殷舒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那就没必要在我身上耗费时间，我知道你是爱玩的人，但我不是。”
    西奥多沉默一阵，随即开口道：“我是喜欢你的，说不定我们可以试试？”
    “坦白讲，我对你没有感觉。”殷舒耸肩，说完这话，他便拿着自己的东西起身往琴房外边走去。
    西奥多追了上去，走在殷舒身后：“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对了，你们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叫日久生情吗？万一在一起后你对我就有感觉了呢？”
    “西奥多，”殷舒停下脚步，转身和他对视，脸上的表情满是正经，“我只是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所以才跟你说这些话。”
    他顿了顿，而后继续道：“我觉得你可以再斟酌一下，你究竟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还是只是想满足你的征服欲。”他实在是忘不了西奥多在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轻佻风流，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几分玩味，脖子上的吻痕也尤为明显。
    这一次，西奥多没再开口说话，只安静地跟在殷舒身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气氛隐隐有些尴尬。
    “嗡嗡——”殷舒拿出手机，发现是秦意的来电。
    西奥多自然也察觉到了动静，他指向宿舍的方向：“那我先回去了。”
    殷舒点头，随后垂下眼，按了接听键。
    “今天训练得怎么样？”
    殷舒左手抱著书，右手握着电话：“还行，比之前要好一些了。”
    秦意听了这话轻笑一声：“时间不早了，去吃晚饭吧。”
    “嗯，正在往公寓走。”殷舒说，“你吃了吗？”
    “还没。那个西奥多没继续纠缠你了吧？”
    殷舒脚步一顿，看了眼不远处的人，他抿了抿嘴，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也没给出明确的回答，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秦意坦白，于是开口道：“秦意，其实曼德已经离校，他跟着教授去做项目了。”
    电话那边的人轻轻应了一声，似乎是在等待他接下来说的话。
    殷舒又说：“跟我一起准备校庆节目的人，是西奥多。”他抱紧怀里的书，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
    过了几秒，电话那边的秦意迟迟没有回应。
    就在殷舒打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了声音：“曼德什么时候离开的？”
    殷舒咽了下口水：“你回国的那天。”
    秦意已经回国一阵子，如今才知道这个消息，但他却并没有像殷舒所想的那样反应，只是轻描淡写地接受了这件事情，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地平淡：“我知道了。”
    殷舒对他如此平淡的反应感到诧异，偏偏秦意这样的回复又堵死了殷舒的话，他甚至想好了要怎么跟对方解释，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太明显的失落。
    “我……”
    “殷舒……”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等待对方的话语。
    “你说。”秦意道。
    殷舒咬咬嘴唇：“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关于西奥多的事情。”
    秦意摇摇头，但又想起殷舒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好说道：“等到你想说的那个时候你自然会说。”
    “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会不开心，所以我才没有跟你讲。”殷舒主动解释着，“可仔细一想，这件事情也没办法隐瞒。”
    “与其让你在校庆上发现，还不如我自己提前跟你讲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抠著书本。
    说到最后，殷舒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你不要不高兴，我和西奥多没有什么。”
    秦意安静地听完殷舒的话，心情比刚才好上不少，在知道西奥多才是和殷舒合作的那个人后，他的情绪是有一些复杂的。
    被隐瞒的不悦，对每天都可以和殷舒待在一起的西奥多生出的几分嫉妒之情，种种情绪充斥在秦意的心中，让他的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恨不得立马把这个男人踹走。可等到殷舒解释后，五味杂陈便成为了一股淡淡的甜意。
    殷舒是因为顾及他的感受而选择了隐瞒，还主动撇清了他和西奥多之间的关系。
    秦意勾着嘴角，声音中带着愉悦：“我知道，我也没有不高兴。”
    倘若殷舒和西奥多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说他们两情相悦了，殷舒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跟自己解释那么多。
    听见这话，殷舒轻轻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只是随着和秦意聊天，殷舒的耳朵越来越红，最后连带着脸颊都微微发烫——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聊着，直到殷舒回了公寓。
    听着秦意愉悦的声音，殷舒最后挂断了电话，耳边清净许多，他独自站在客厅里冷静了好一阵子，脸颊上的热意才慢慢退去。
    殷舒微微咬着嘴唇，又想起了秦意刚才那句带着笑意的问话。
    “只是因为怕我不高兴，所以才急着解释吗？”
    “殷宝，那我是不是可以擅自理解为，你对我……终于多了一些好感？”
    作者有话说：
    殷舒：西奥多只是馋我的身子！
    第96章
    或许是殷舒那天说的话起了作用，西奥多收敛了许多，至少他不会再靠着墙，语气轻佻地说出共进晚餐的邀请。
    可殷舒面对西奥多的变化就显得有些迟钝，如果不是珍妮提及，他或许还没有发现西奥多的不寻常。
    “这样的变化也没有什么不好。”珍妮耸了耸肩膀，偏头想跟殷舒说话，却发现对方又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脸上还带着笑。
    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殷舒，揶揄道：“又在和秦意聊天？”
    殷舒回过神来，点头回应。
    “你们在一起了吗？”珍妮问。
    听见这话，殷舒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没有。”
    珍妮没有再深问下去，只是眨眨眼，满怀笑意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过了一会儿，珍妮又说道，随后，她把包里的小饼干递给他，“我等下有课，没有办法陪你一起练琴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饼干。”殷舒接过饼干，“你自己做的吗？”
    珍妮应声：“最近不是很流行亲自做饼干，然后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我也在试着做，就是不太熟练。”
    殷舒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吃了一口饼干。
    没一会儿，珍妮就拿着自己的东西：“那我去上课了。”
    殷舒抬头：“好。”末了，他又说，“饼干很好吃。”
    珍妮停下步伐，在门口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看着殷舒：“或许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学一学，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了。”说完这话，她便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殷舒轻轻笑了一下，把珍妮做的饼干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继而坐在了钢琴前，开始练习。
    没一会儿，西奥多便出现在了琴室里。
    “你今天这么早。”
    殷舒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应了一声。
    “你买的饼干？”西奥多看见了桌上的东西，于是问道。
    “珍妮做的。”殷舒答，“别耽误时间了，来练习吧，校庆也没多久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校庆也慢慢靠近。
    殷舒和西奥多磨合了一个多月，如今十分默契，西奥多在这段日子里越发收敛，两人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更加和谐。
    而刘曼德在校庆开始的前一天匆匆赶到学校，面对殷舒，他抱有些许歉意：“抱歉，舒，我当初也没想到会是西奥多代替我。”
    “曼德，你不必说抱歉。”殷舒摇头，“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他想了想：“我和西奥多的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殷舒已经确认好了一切，就等明天的演出了，于是他带着曼德回了公寓。
    一路上，刘曼德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一些道歉的话，可“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殷舒便制止了他：“就算我和西奥多相处得不好，我也不会拿这件事情和你置气，更何况我知道你是情非得已。无论跟我合作的那个人是谁，我都会做好充分准备上台表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要再说抱歉的话。”殷舒说着。
    刘曼德呆呆地站在客厅里，过了一小会儿，才张了张嘴，说道：“好。”
    “对了，曼德，秦意今晚的飞机，我就不在公寓里吃晚饭了。”殷舒走到楼梯口，转身道。
    刘曼德点头：“知道了。”
    说罢，殷舒便上了楼。
    刚换好干净的衣服，殷舒的电话便响起，他拿过来一看，正是秦意。
    “下飞机了？”殷舒有些诧异，“这么快？”
    “嗯。”秦意那边有些嘈杂，“我先去酒店，收拾好东西了再去公寓找你。”
    殷舒想了下：“到时候直接去餐厅，不用跑了。”
    “行。”
    “曼德今天回来了。”殷舒说。
    秦意有一些惊讶，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猫包里的香菜就已经有些稳不住了，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隔着一层纱网往秦意的手上蹭，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殷舒听见了动静，但又有些不太确信：“什么声音？”
    秦意一手握住手机，另一只手把香菜从猫包里抱出来：“是香菜，我把香菜带来了。”
    他把猫放在腿上，用掌心揉了揉香菜的脑袋：“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它‘泄密’了。”
    殷舒听了这话一时间又惊又喜，连忙问道：“香菜有没有应激反应？它有没有受到惊吓？”
    秦意看了眼腿上有些躁动的小猫：“没有，刚才还在猫包里睡觉，听见你的声音以后就开始不停地动。”
    殷舒的心情迫切：“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我来找你。”
    听了这话，秦意低声笑了笑：“看来香菜在你心中的地位比我高不少。”随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了殷舒。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秦意赶到了酒店，一下车，他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殷舒。
    他理了理外套，又抬手抓了下自己的头发，随后才一手拿猫包一手拖行李，快步向殷舒走去。
    两人有四十多天没有见面，虽然频繁地在晚上打电话，但视频却是很少，也很难察觉到对方外表上的变化。因此，秦意在靠近后很快便发现殷舒比一个多月以前胖了一些。
    “秦意！”殷舒也看见了他，伸手挥了挥，随后迈步向他走去。
    两人碰面，殷舒接过了秦意手里的猫包，他伸手逗了逗香菜，却没把它放出来。
    “外边人太多了，到酒店房间后再把它放出来。”殷舒说。
    秦意点头赞成，而后带着殷舒去了自己的房间。
    在电梯里，殷舒通过电梯里的反光玻璃看了看秦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瘦了？”
    秦意愣了下。
    “课程很满吗？”
    秦意摇头：“只是想提前把工作室的单子完成，这样就有更多的空闲时间。”至于空闲时间用来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殷舒闻此，心中生起一些波澜，他看着秦意眼下的乌黑，叹了口气。
    “要知道你那么忙，我就不……”
    “没有关系。”秦意打断他的话，“再忙我都有时间参加你们学校的校庆。”
    电梯门打开，秦意拿着行李：“走吧。”
    到了房间，秦意便走到卧室里收拾行李，而一旁的殷舒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把香菜抱了出来。
    香菜许久没有见到这位主人，此时不停地用脑袋蹭起殷舒来，随着殷舒的抚摸还像个小发动机一样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香菜胖了。”殷舒说。
    屋子里的秦意应了一声：“身上的橘色可不是白长的，它现在都快九斤了。”
    殷舒睁大双眼，似乎是不敢相信秦意的话。
    “你把它抱起来看看。”
    一抱起来，殷舒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他又伸手捏了捏香菜软绵绵的肚子，没忍住，接连不断地笑了好几声。
    两人一猫在酒店里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便前往餐厅，准备吃晚餐。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应该）会有变化！！
    第97章
    因为殷舒第二天有演出，所以两人选择的是一家中餐厅，服务员是一位中国人，对方很喜欢香菜，笑眯眯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一坨橘猫：“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这样标准的田园猫了。”
    殷舒伸手摸了摸香菜的脑袋，跟服务员聊了一会儿，一旁的秦意则是默默地点菜。
    “糖醋里脊要吗？”秦意拿着iPad，偏头看向殷舒。
    殷舒点头：“可以点一个，我都行，别点太多就是了，就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太多东西。”
    “嗯，”秦意应了一声，点好了菜，把平板递给服务员，“请问有宠物饮品吗？”
    服务员愣了下，随后点头说道：“有的，请稍等。”
    等到服务员离开，秦意将一旁的湿巾递给殷舒，嘴里问着：“明天就要演出了，紧张吗？”
    殷舒一边擦手一边回应着：“现在还好，大概明天就会有些紧张了。”算了算，也有好些年没有经历上台表演这种事情了。
    “不用太紧张，你已经做得很棒了，相信自己。”秦意说，停顿一会儿，他又说，“就当作是在跟我视频，照常发挥就好了。”
    殷舒心想，那是因为自己没在他面前和西奥多合作，要是合作了，还说不准紧张的那个人是谁，他可没忘当初秦意离开这里时的闷闷不乐。
    两人一猫用完餐，便很快返程了，只不过这一次秦意没再住在殷舒那里，因此把人送到了公寓，他便抱着猫打算离开了。
    “不上去拿衣服？”殷舒提声问。
    秦意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连忙止住脚步：“拿，是我忘记了。”随后便跟着殷舒进了公寓。
    两人刚走进去，就见刘曼德从厨房里走出来。
    “秦！”刘曼德许久未见到秦意，他先是快步走向他们，随后又停下脚步，双手微微抬起，似乎是想要拥抱，又意识到有些逾矩。
    这一次，秦意看起来柔和许多，他放下怀里的猫，主动向刘曼德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刘曼德点点头，又说道：“你今天要和舒一起睡觉吗？”
    秦意摇头：“我在外面订了酒店，只是过来拿衣服。”
    随后，秦意殷舒二人便往楼上走去。
    一进房间，秦意便看见了被挂在衣架上的礼服。
    “这套是你的。”殷舒说，“你待会儿带回酒店。”
    “好。”秦意取下衣服，往四周看了看，“你的礼服呢？”
    殷舒眨眨眼：“衣柜里挂着呢。”说罢，他看了下时间，“你回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些事情要跟西奥多商讨。”
    秦意听见这话心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拿着衣服，跟在殷舒身后，安安静静地往屋外走。
    现在时间分明还早，但终归是冬天了，天色已经变黑。
    “明天见。”
    秦意顿住脚步，抱着香菜，转身看向殷舒，两人之间隔了一道矮铁门。
    殷舒挑眉：“怎么了？”
    “你今晚还会和我打电话吗？”秦意问，语气里藏着些期待，就像个讨糖果的孩子一样。
    殷舒说：“我要和西奥多对稿子，还有些细节需要再商讨一下。”
    “讨论完了呢？”秦意问。
    “早点休息。”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意有些失望，他撇撇嘴，不舍又不甘地说：“好吧。”
    他抓着香菜的爪子挥了挥：“走了。”
    “嗯，注意安全。”
    送走了秦意，殷舒便转身回公寓，只是他并没有像说的那样去找西奥多，而是径直往厨房里走去。
    刘曼德原本坐在沙发上，看见殷舒一直在厨房里捣鼓，于是便好奇地走了进去。
    “舒，你在做甜点吗？”厨房中弥漫着甜蜜的味道，刘曼德探着脑袋看过去。
    “嗯。”殷舒小心地挑拣着饼干，“试着做了一些。”
    刘曼德盯着盘子里的饼干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这是那个……珍妮常常提到的告白饼干吗？”
    殷舒手上的动作一顿：“也不算是告白饼干，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好吗，曼德？”
    听见这话，刘曼德思索一阵，又抬头观察殷舒的表情，他问：“你和秦意在一起了吗？”
    殷舒眨眨眼：“没有。”
    “那就是快了。”刘曼德点点头，“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随后，他又说：“我就知道你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
    殷舒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你们的眼神，还有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刘曼德说，“而且这次回来，我觉得你柔和了不少。”
    两人又闲聊几句，没一会儿刘曼德便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厨房里只剩下殷舒一个人，他小心又有些笨拙地摆弄着尚未成形的饼干，思绪渐渐飘远。
    他是在听了珍妮说的饼干以后，生出了亲自制作饼干的想法，而收礼物的人，自然是不言而喻。
    在这一个多月里，殷舒和秦意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其中必不可少的互动便是睡前的电话或是视频，聊天内容不过是一些身边发生的平凡小事，而在两人都很忙碌的时候，他们便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只时不时地开口说几句话，任由电话接通，谁都没有挂断。
    一天、一周、一个月，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习惯，变得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甚至有了几分热恋中的情侣的感觉，殷舒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习惯了秦意对他的体贴关心，与此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他深藏在心底的情感，又或者说，在秦意的陪伴中，他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渐渐开始愿意做出改变。
    他对秦意还有好感。
    又或许可以说，殷舒再一次地爱上了秦意。
    上辈子，殷舒对秦意一见钟情，这一辈子，他却是在经历了心死之后，又重新被对方一点点唤醒，一点点回到当初那个怦然心动、心跳加速的时刻。
    殷舒不是一个情感内敛的人，当初一见钟情后，他便主动追求秦意；知道自己被欺骗，于是他果断分手以示自己的愤怒；重生后更是恶语相向，恨不得秦意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
    如今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殷舒又悄悄做起了“告白饼干”。
    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算是大进步吗？！！（我觉得算！）
    第98章 “我愿意”
    第二天。
    秦意整理好仪容，随即从酒店出发，驱车赶往殷舒的公寓，待他刚到公寓门前，殷舒和刘曼德正从公寓里走出来。
    三人对视，随即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
    秦意身上穿的正是殷舒准备的那一套黑色西服，而殷舒黑色大衣下遮住的则是一套同款不同色的纯白西服。
    站在两人中间的刘曼德饶有兴趣地左看看又右看看，继而绕过殷舒，走到了旁边，脸上带者笑，戏谑地说道：“我都懂，我都明白。”
    殷舒眨了眨眼：“我只是怕选到了其他你不喜欢的款式，所以干脆订了两套同款。”
    面对他欲盖弥彰的解释，秦意没有说太多，只是低头抬手掩住表情，轻轻一笑，随后接过殷舒手里的盒子：“拿的什么？”
    “一些小玩意。”殷舒答，然后转移话题道，“吃早饭了吗？”
    “嗯。”秦意拉开副驾驶车门。
    殷舒随之坐了进去，他看着秦意坐回车，又问：“香菜呢？在酒店里吗？”
    “嗯，宴会厅人太多，怕它应激。”秦意说。
    殷舒点头。
    坐在后排的刘曼德结合殷舒昨晚的举动，若有所思地看着互动的二人，预感到似乎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
    很快，三人便赶到了演奏厅，厅中已经有不少学生教师入座，很快，秦意也跟着刘曼德和珍妮一同入座，殷舒则是先去了休息室准备。
    Y国的校领导发言干脆利落，很快便开始了节目演出，校庆敲定的演出并不多，一共也不到十个，而殷舒和西奥多的节目被定在了最后压轴。
    前面几个演出完成，很快便到了殷舒和西奥多的，就见大厅骤暗，厅内变得漆黑昏暗，正当众人反应过来时，一束灯光从上而下，银白色的光轻柔地倾覆洒落了坐在钢琴前的人，下一秒，琴声悠然响起，柔如冬日阳光，随后，与钢琴的柔软不同，多了几分优雅气质的小提琴掺了进来。
    正当众人沉醉于悠悠琴声时，唯有秦意一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向钢琴前的人，这并非他第一次见殷舒弹琴，甚至对演奏的秦曲有几分了解，但却从未见过这样自信自在的殷舒，说惊艳太轻，沦陷似乎也不够，秦意在此刻再一次地意识到自己深深爱慕于殷舒，是刻在骨子里的爱。
    一曲毕，殷舒起身弯腰谢幕，他抬眼望了望，很快便找到了人海中的秦意，殷舒悄悄眨了眨眼睛，随即两人相视一笑，就在热烈掌声之下，他便打算往台下走。
    “殷舒。”
    一个人出声喊住了他，声音被不远处的麦克风捕捉，随即散落在演奏厅的各个角落。
    喧闹的大厅渐渐安静下来。
    殷舒有些茫然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不远处的西奥多，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可下一秒，便有人开始高声欢呼。
    因为西奥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大束玫瑰。
    他一手抱着玫瑰花，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步一步地向殷舒走去。
    殷舒睁大眼睛，不禁后退两步。
    “我一开始就对你抱有好感，但因为太过轻佻被你拒绝。”
    “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对谱，一起练琴，甚至在有些时候，你也会答应我的邀请一起吃饭。”西奥多说。
    他握着话筒，有些局促：“我们的关系变得融洽，我也更加了解你，对你的好感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喜欢。”
    “我承认，几个月前的西奥多不是个好东西，他花心又滥情，但现在的我已经改了，我和他们全都断了联系。”
    “现在的我，比之前更加确信，我喜欢你。”西奥多一字一句地说着，把手中的玫瑰花递到殷舒的面前，“殷舒，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答应他吧！”
    殷舒看着面前艳丽的花，又抬头看着西奥多，面前的人紧张地笑着，额角都渗出几滴汗，早没了平日里的潇洒俊逸，与此同时，殷舒耳边全是欢闹起哄的声音，甚至还有些人高声呼喊着要他接受。
    “在一起！在一起！”
    “快接受他！”
    “……”
    殷舒没有犹豫，他再次后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西奥多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但还是满含希望地望向对方。
    “抱歉，我不喜欢你。”殷舒说，他张了张嘴，想要更加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可台下的人都在关注着，他不想让西奥多太难堪，便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走下舞台，殷舒快步往休息室走去，他和秦意说好的，等到自己演出完他们就在休息室汇合，但此刻，殷舒无疑是忐忑的，他不知道秦意看见西奥多的表白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生气，还是会吃醋？
    殷舒有些捉摸不透。
    因为做出改变的人，不止他一个。
    快步走到休息室，殷舒缓了缓气，抬手推开了房门。
    秦意正坐在里边儿的沙发上，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殷舒早上带来的小盒子。
    “秦意。”
    秦意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殷舒心中生出几分紧张，但表情上依旧勉强维持着镇定，他咽了下口水，随后说：“刚才的事情……”
    “我看见了。”秦意站起身，往殷舒的方向走去，“他跟你告白了。”
    殷舒眨眨眼：“我拒绝了他。”
    秦意没有回应，只安静地和他对视着。
    “我没有接受他的告白。”殷舒又重复了一遍。
    可秦意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殷舒见他没有反应，心中一沉，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秦意突然说，声音一改刚才的低沉，听起来愉悦不少。
    他看着殷舒，眼里带着笑：“我听见你说了，你不喜欢他。”
    殷舒见到他这个反应，松了口气，但下一秒，他又听见秦意的声音：“那你喜欢谁？”
    秦意没等他开口回答，又说：“喜欢我吗？”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头轻声说：“我收到饼干了，很好吃，很甜。”
    殷舒猛地抬头，两个人鼻尖碰在一起，他诧异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刘曼德跟我说的。”秦意轻声笑，看着殷舒的模样，没忍住，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他以为我会因为西奥多的告白生气，就主动跟我说了盒子里装的东西，还跟我说了饼干的意义。”
    “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惊讶，我没想到西奥多还没有死心。”秦意说，“在知道饼干以后，我很高兴。”在听到刘曼德说的那些话后，秦意欣喜若狂，就连心脏都忍不住地扑通扑通加速跳动，整个人变得兴奋不已，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把殷舒涌入怀中，所以他等不及殷舒的答案，便直接离席奔向休息室，不过在路上，秦意依旧听见了殷舒的答案。
    “我爱你，殷舒，我会比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更爱你。”
    “这一次我不会再辜负你。”
    殷舒咬着嘴唇，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鼓足勇气要完成的事，竟然被秦意提前知道了。
    秦意拉开距离，低头和殷舒对视着，满眼都是认真和期待。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他握着殷舒的手，手心有些湿润。
    殷舒动了动食指，随后缓缓回握住秦意。
    “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在一起了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我立马出去买烟花！
    第99章 “我们可以接吻了”
    在等待答案的那几秒钟，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秦意就连呼吸都带着些小心翼翼，握着殷舒的手也不自觉地渗出些冷汗。这不是他首次向殷舒求爱，但却是在做出改变后，第一次这样大胆直白地讨要回应。
    不过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眼前的人虽说有些错愕，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告白。
    在听见殷舒的答案后，秦意先是松下一口气，随即便是欣喜与兴奋。
    他和西奥多始终是不一样的，他紧紧地拥住怀里的人，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暧昧又隐秘。
    “谢谢你。”开口说话时，秦意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
    殷舒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但随后，秦意解答了他的疑问。
    “谢谢你选择了我。”秦意停顿了下，嗓音颤抖，“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谢谢你原谅我。”泪水无声地落进殷舒的衣裳里，搂在他腰间的手稍稍用力。
    西奥多是大胆的冒险者，他却是一个步步小心的犯过错的人，西奥多热情又直率，他心怀城府、善于算计，但殷舒依旧选择了他，给了他再生的机会。
    在听见西奥多表白的话语时，秦意心中控制不住地溢出嫉妒，还有令人厌恶的失控感，他嫉妒西奥多敢光明正大地倾诉自己的爱意，又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殷舒的答案，他暗自祈祷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听见殷舒的拒绝。
    但这也只是秦意自己所想的，他无法确定殷舒下一步的回应，他怕殷舒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依赖只是表象，也怕殷舒一时心软答应台上的人。
    在西奥多动情地诉说爱意的那段时间里，秦意想了很多，甚至有些慌乱。
    不过现场还有人比他更为慌乱。
    那就是刘曼德。
    刘曼德震惊于西奥多的举措，第一反应便是偏头观察身旁的秦意，果不其然，对方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毕竟在他的想法中，自己的室友感情道路似乎并不顺畅，要不然秦意也不会偶尔表现得小心翼翼，如今殷舒好不容易做好准备，打算促进两人的关系，却又被一个西奥多半路截和。
    刘曼德怕秦意因为这个插曲愤然离席，连忙将放在一旁的饼干递给秦意，语速极快地讲述着饼干的含义，以及自己和殷舒昨晚的对话。
    被突然塞了一袋饼干，秦意的思绪被猛然打断，他有些诧然，但下一秒，在听见刘曼德的话后，他便明白了何为欣喜若狂。
    愤怒、嫉妒和慌乱全都被抛之脑后，他只知道殷舒心中有他。
    于是，秦意不再焦灼地等待结果，只迫不及待地想去到殷舒身旁，想不顾一切地向他倾诉满腔爱意。
    离开座位席，他往休息室走去，慢慢地，变成了疾步走，到了最后，甚至有失风度地小跑起来。
    殷舒的腰被搂得有些泛疼，但他却并未反抗，也没有推开身前的人，只是抬手回搂住对方，心中颇为感慨。
    两人兜兜转转两辈子，最终还是选择共度余生。
    殷舒并不后悔这样决定，给出的答案并非草率的，而是在回顾了平日里的每一秒、每一分后所给出的结果，这也是他对秦意的努力和弥补给出的回应。
    他明白了谁是自己所爱的人，便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爱情。
    “别哭了。”他轻轻抚摸着秦意的脑袋，柔声说。
    殷舒怎么也没想到，秦意会哭。
    他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两人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五分钟了，殷舒猜测，自己左肩一定湿了一大片。
    秦意轻轻吸了下鼻子，低垂着脑袋，慢慢站直身子。
    殷舒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擦掉秦意睫毛上的泪水：“你还是小孩子吗？怎么还哭鼻子了？”
    “……”秦意有些难为情地想要移开视线，但又舍不得打断和殷舒的对视，于是抿住嘴唇，心虚地眨了几下眼睛——情绪上来了，他也有些上头，没忍住。
    殷舒见过冷漠的秦意，也见过情意外露的他，甚至见过痛苦挣扎的眼前人，这样幼稚扭捏的模样，却是第一次见。
    他对此感到新奇，免不了眼神直白。
    “你别看了。”秦意说。
    殷舒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害羞，轻笑一声，说道：“好，不看了，那我们出去？”说罢，他便打算带着秦意出门，却不想走了两步，又被秦意拉住了。
    殷舒回头看着他，不解。
    秦意的眼尾还有些红，说话也还有些鼻音：“我们在一起了。”
    “嗯。”殷舒点头，和他确认事实。
    秦意手上用力，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可以接吻了。”
    殷舒突然想起不久前秦意的举措，他抬手捂住秦意的嘴，开始算账：“既然你知道了饼干的含义，为什么在我一开始进门的时候不说，害得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秦意说。
    “以为你又会生气，又会像小孩子那样闹脾气，拉着我大喊大叫，或者是威胁西奥多，让他离开。”殷舒眨眨眼。
    秦意摸了下鼻尖，有些尴尬，知道殷舒是在隐射他之前做的事，只好求饶：“我不该这样的。”末了，他又说，“有不开心，但饼干的惊喜太大，让我没空嫉妒。”
    “毕竟他没有饼干。”秦意说着，便吻了下去。
    他也不能像我这般，拥你入怀，同你亲吻。
    这个吻是秦意梦寐以求的，是他所期盼一生的。
    所以动作轻柔，节奏舒缓。
    他小心翼翼地引领着节奏，舌尖轻拂过殷舒的上颚，动作引起些痒意，惹得殷舒不自觉地倾身回应，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吻毕，到了最后，秦意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折腾着殷舒的嘴唇，时而轻啃，时而吮吸，弄得颜色越发艳丽。
    “秦意，够了。”听见屋外的动静，殷舒连忙止住他的动作，“外面有人来了。”
    秦意本想忽略，却不想被殷舒咬了嘴唇，这才抬起头来，面露失望。
    随后，屋外的人便敲响了门。
    来的人正是刘曼德和珍妮，刘曼德刚想开口询问，却不想看见搂在一起的二人。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秦意嘴唇上的咬痕，又看了眼殷舒红/肿的嘴唇。
    努了努嘴，刘曼德说道：“没事了……”
    珍妮拉着他打算往外走，刘曼德在关上门前，高声说道：“我今晚不回去，祝你们幸福！”
    这一句话说得殷舒面红耳赤，却不想秦意坦然接受，甚至低声笑了。
    作者有话说：
    亲亲了！亲亲了！
    第100章 “真不公开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在告白之前便深陷热恋之中，秦意和殷舒正式在一起以后，日常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们一如既往地打视频和电话，秦意也会在百忙之中抽空跑到殷舒的学校去。
    因为恋爱还没多久，殷舒还没想过公开的事情，所以国内的家人和朋友并未知晓两人的关系变化，而殷舒在国外的朋友又实在是不多，知晓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几个，两人在休息室告白时又碰巧被刘曼德和珍妮碰见，唯独剩下一个西奥多还被蒙在鼓里。
    西奥多在校庆告白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也有不少师生都知道他被拒绝的事情，西奥多自认有些丢面子，这段时间也没再像之前那样缠着殷舒。
    “我没有跟我爸妈说我们在一起的事……”殷舒靠着沙发，腿上有一只肥嘟嘟的猫趴着。
    秦意摸了下香菜的脑袋：“我知道。”
    殷舒看了眼身旁的人：“你……”他试探着，“你不会介意吗？”
    在殷舒看来，秦意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两人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他自然是想要公开宣示主权的。
    秦意抿嘴。
    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自从和殷舒在一起之后，他巴不得自己拿个八倍扩音的大喇叭向全世界宣告殷舒和自己在一起的消息，但殷舒没表态，他就只好安分点，默默做殷舒身后的男人。
    见秦意这个反应，殷舒就懂了他的回答，偏偏面前的人还在逞强：“我还好。”
    此话一出，殷舒便有了逗弄的念头，他看着秦意，故意问道：“真的吗？你不介意我们不公开？”
    他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着说：“那以后就不跟小姜他们说了，对了，你没给宋大哥讲吧？”
    秦意的脸色比之前难看不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摇头。
    “真不公开了？”
    秦意抿着嘴，不答应，也不拒绝，眉头紧皱着。
    看见他吃瘪的样子，殷舒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见秦意面带不解地看向自己，殷舒这才收拾好情绪，解释道：“逗你的。”
    “再等等。”殷舒说，“时候到了，再公开吧。”
    秦意这时才反应过来殷舒刚说的话是故意的，一扫心中的不悦与不甘，连连点头，没问殷舒在等什么，也没问要等多久。
    “我还有两周就放假了，你这次回国了就在家里待着吧。”殷舒说，“等我回国了，就跟我爸妈说吧。”
    秦意心中一喜：“好，那我先准备好礼物。”
    “又不是提亲，你急什么？”殷舒看着笑得像傻子的秦意，语气无奈。
    两人破镜重圆后，秦意隐隐有向恋爱脑发展的趋势，一有空就往殷舒这边跑，就跟只大狗一样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着殷舒，平日里实在忙不过来了，也不忘给殷舒关心三连——“起了吗？”“吃了吗？”“休息得好吗？”一扫之前的阴沉人设，只要站在殷舒身旁就变身阳光少年。
    “别笑了。”殷舒伸手捏住秦意的脸颊，他本来觉得跟父母还有哥哥公开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秦意一直拉着他的手，嘴角还挂着笑，搞得他也有些不自在，“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吗那么兴奋。”
    秦意左手握着殷舒的手，右手拿着手机，正在找人帮忙准备送给丈母娘的燕窝：“你说给叔叔带什么好？一套茶具行吗？叔叔有什么爱好吗？”他想了想，随后又说，“也不知道我给阿姨选的手镯她会不会喜欢，你来帮我看看，我怕我眼光不好。”
    “够了，秦意。”殷舒捏住他的嘴，秦意被捏成鸭子嘴，手上的动作还没停，见状，殷舒又按住他的手，“你冷静一下。”
    两人对视着，殷舒就跟教小孩子一样，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着：“首先，离我回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不用这么着急；其次，我们只是恋爱，不是结婚；最后，你准备太多礼物会吓到他们，你今年才十九岁，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说完，他盯着秦意的鸭子嘴，啵唧亲了一口。
    “冷静下来了？”殷舒问。
    秦意眨眨眼，眼睛亮得吓人，他点头，于是被松开了嘴：“没冷静下来是不是还可以再获得一个亲亲？”
    殷舒翻了个白眼：“可以获得一巴掌，信不信。”
    秦意搂住人，厚着脸皮：“不信。”说着，他又往殷舒面前凑。
    两人又闹了一阵，等到外边儿天都黑了，秦意才整理了一下仪容准备离开，他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殷舒跟着起身，走到门口：“到酒店了给我发个消息。”
    外边儿正在下雪，秦意撑开伞：“好，你回去吧。”
    “秦意。”殷舒喊住对方。
    秦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殷舒抬手：“你过来。”
    秦意以为是自己大衣没整理好，于是往前走两步，和殷舒隔了一级台阶，他手上撑着伞，把门口的灯光遮了个七七八八，有些看不太清殷舒的表情。
    站了两秒，发现殷舒没有动作，秦意刚想开口询问，就被人拉住了领口。
    殷舒抓着秦意的衣领，仰头吻了上去。
    “晚安吻。”殷舒舔了下嘴唇，继而说道，脸颊有些发烫。
    秦意这时才有了反应，就见他抿嘴，嘴角上扬。
    “好了，你快回去吧。”殷舒开始赶人，“雪越下越大了，你……”话还未说完，便被人堵住。
    秦意一手握着伞，另一只手抚着殷舒的后颈，低头吻住了殷舒。
    他动作轻柔地舔舐着殷舒，动作带着些引诱的味道，还没等殷舒有回应，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加深了这个吻，等到一吻毕，又不舍地咬了下殷舒的嘴唇，这是他接吻的习惯。
    殷舒也知道，但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咬了一口，等到被人放开的时候，负气一般地咬了回去，只是力气要比秦意的大得多。
    被咬痛，秦意也不生气，只又舔了舔殷舒，笑着说：“这才是晚安吻，刚才那个只能算作离别吻。”
    殷舒推了推秦意，又怕把人推下台阶，不敢太用力：“你快走。”随后，他又嘀咕，“这样的晚安吻……谁还能睡得着……”
    “走了。”秦意挥手，语气轻松欢愉，眼里盛满笑意。
    和当初那个阴郁疯狂的少年截然相反。
    殷舒回应道：“晚安。”
    第101章
    两个星期过得很快，殷舒考完试，便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国的飞机。刚下飞机，便有一阵冷风吹来，殷舒打了个冷战，整理了一下外套，他推着行李，一边往外边儿走，一边四处张望着，没一会儿便瞧见了秦意。
    秦意此时还没瞧见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口袋，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殷舒快步走向秦意，等到走近，殷舒才发现他戴了一副眼镜，银色的金属架，看起来成熟不少。
    “今天怎么戴起眼镜了？”殷舒问，他记得秦意没有近视。
    秦意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有没有觉得更成熟一些？”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围巾，亲自给殷舒围好，又从殷舒手里接过行李，两人一同往出口走去。
    厚重的围巾替殷舒拦住了寒冷的风，他缩着肩膀，把脸埋进围巾里，一股有些清冽的雪松香围绕着殷舒，他知道，这是秦意最常用的香水的味道。
    随后，秦意又说：“从工作室那边过来的，走得急忘放了，干脆就一直戴着。”
    “你是近视吗？”殷舒问。
    “嗯，不过度数不高。”秦意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车门，等到殷舒坐进车里，他才绕到后备厢去放行李。
    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天色越发昏暗，没过一会儿便开始下起了雪。
    殷舒看着空中飘着的雪，突然就想起了去年寒冬，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秦意空闲时偏头看了一眼殷舒，发现对方表情复杂，于是开口问：“怎么了？”
    殷舒摇头，嘴角带着笑：“只是看见下雪了不免感慨一下，时间过得好快。”
    他望着窗外，想起了当初两人在雪山的争吵，那时的他们势如水火，一个想逃，一个非要追，如今的两人却已经和好如初，一如当年热恋。
    越往家的方向开，雪下得越大，秦意不得不减慢车速，等赶到殷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秦意并未把车停进车库，只是靠在门口，下车把殷舒的行李拿了出来。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殷舒问。
    秦意摇头，抬手拍掉殷舒肩膀上落的雪：“今天就不去了，快进去吧。”
    殷舒张张嘴，本想让秦意跟着自己一起回家，却没想秦意说：“你今天才回国，就好好地和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多聊聊。”
    殷舒和家人许久未见，自然是有不少话要说，秦意也明白自己始终算外人，倘若自己在场，殷家人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在。
    秦意上前一步，轻轻吻了一下殷舒的额头，开口道：“我先回公寓了。”
    见他坚持，殷舒便只好同他道别。
    等到秦意驾车离开，殷舒才拖着行李箱，打开了家门。
    屋子里，殷爸爸正在摆弄花瓶，里边儿放着一束颜色鲜艳的郁金香，游逸刚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鱼，香味飘满屋子，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我回来了。”
    听见殷舒的声音，殷正浩抬头看去，随后便放下了手里的小剪刀：“殷宝，欢迎回家。”
    游逸相比之下就要激动得多，他几步跑到弟弟面前，伸手把人抱了个满怀，一边笑嘻嘻地说着：“怎么去了国外也没见你长肉，不是说Y国的快餐很容易让人发胖吗？怎么还是瘦不啦唧的。”
    殷舒无奈地松开行李，捏住哥哥的手臂：“难道我去Y国一日三餐都是快餐吗？再说了，Y国除了快餐，还有其他的美食。”
    游逸松开殷舒，拍拍他的脑袋，又摸摸他的肩膀，只是在看见殷舒脖子上围的那条围巾后，动作停顿了一瞬，但随后，他便转头往厨房的方向高声喊道：“妈，殷宝回来了！”
    随后，游倩女士便快步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哎哟，我的大好儿，你终于回来了！”游女士一只手里还拿着锅铲，只好用空出的一只手来捏了捏殷舒的脸颊，“妈妈今天亲自给你做了一桌菜，你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你先上楼去换一身衣服，顺便让你哥把行李箱给拿上去。”游倩急急忙忙地说道，“我的菜还在锅里，不说了。”
    殷舒往餐厅看去，发现餐桌上果真摆了不少的菜，有些惊讶：“妈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菜了？”
    游逸说：“这段时间可没少让阿姨教她，走吧，先去换一身衣服。”说着，他又看了眼殷舒脖子上的围巾。
    兄弟二人往楼上走，游逸把行李箱放到衣帽间里，随后便靠在门边，双臂交叉抱着：“说吧，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殷舒脱外套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游逸。
    游逸走上前，抬手敲了敲殷舒的脑袋：“爸妈看不出来，你还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头像是情侣款的？”他又指了指被小心翼翼折叠好放在桌上的围巾，“这是你那个男朋友的吧？”
    殷舒应了一声。
    见弟弟的反应有些心虚，游逸便反应过来：“你那个男朋友——不会就是秦意吧？”他睁大眼睛，看着殷舒有些发红的耳朵。
    殷舒眨眨眼，坦白了：“是他。”
    游逸深呼吸，又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殷舒算了算日子：“如果算正式在一起的话，快一个月了。”
    游逸半眯着眼：“那不正式呢？”
    “……”殷舒摸了下鼻尖，“半年左右吧。”
    “好家伙！”游逸大声说，“好家伙！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他一算日子，那不就意味着自家弟弟刚出国就和秦意混在一起了？
    “哥。”殷舒眨眼，“他对我很好的，经常来找我，还给我带我喜欢吃的东西。”
    游逸哼了一声：“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你想吃不能跟我说吗，难道我不能给你带？再说了，他频繁跑去找你，不就是为了把你骗到手？当初我就跟你说了，他对你不安好心。”
    “……”
    殷舒没说话，因为秦意带来Y国最多的是他亲手制作的辣酱。
    但他在维护秦意这方面也没让步，开口说道：“哥，你不要这样，他是我的男朋友。”
    游逸被这话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动，刚打算开口说话，殷舒提前一步，只见他表情正经，认真地跟游逸说道：“哥，我和他在一起是认真考虑后的选择。他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一直在追求我，有段时间，我没有给出回应，甚至多次拒绝他，但他都坚持下来了。”
    殷舒说：“他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那些喜欢都不是假的，担心我的神情也没办法伪装，我一开始也没想过会和他在一起，甚至想逃离这个人，但慢慢地，我变得有些心软，开始接受他的存在，到最后，我抑制不住地对他心动了。”
    “喜欢是没办法控制的，也没办法抑制。”殷舒抬眼和游逸对视，“我想，既然我和他相爱，那就在一起。”
    “所以哥哥，这一次，相信我，好吗？”
    游逸听完殷舒的话，抿着嘴，过了好一阵才开口：“如果他欺负你，我就……”
    “就打死他。”殷舒说。
    作者有话说：
    秦意：啊这……
    第102章
    两兄弟在楼上谈完话，殷舒又换了一身家居服，随后跟着游逸一起下了楼，碰巧游倩和殷正浩已经摆好了晚餐，于是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地坐在了餐桌旁。
    “殷宝，这是妈妈专门找阿姨学的麻辣鱼，你试试。”游逸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殷舒的碗里，一旁的游倩也一脸期待地看着殷舒。
    殷舒心中一暖，仔细品尝起鱼肉来，坦白说，游倩做菜的手艺算不上有多好，但殷舒倍感满足，他笑着：“好吃，妈，辛苦你了。”说完，他又对着殷正浩说着，“爸，谢谢你准备的郁金香。”
    听见殷舒的回答，游倩松了口气，随后又夹了一些菜在殷舒碗里，嘴里不停询问着他最近的生活，因为工作繁忙，她和殷正浩都没能抽空去到殷舒交换的学校，心中始终是有些愧疚。
    一家人边吃边聊，气氛温馨热闹，不知不觉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还在下着雪，映着灯光，能清楚地看见雪花缓缓飘落到地面。
    一家人吃完饭、收拾好卫生后，便一同坐在了客厅里，茶几上泡着两杯茶，还有两杯游逸点外卖送来的奶茶，游倩和殷正浩坐在一起，游倩手里还拿着一个刺绣，手不停地动作着，这是她近日的新爱好，总爱缝些小巧可爱的玩意。殷正浩戴了副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游逸盘腿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奶茶，喝了一口，开口道：“妈，你怎么还在绣，这都第几个了？我一个，爸一个，弟弟一个，还有谁能拥有？”
    听见他的话，游倩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瞥了大儿子一眼：“你懂个屁，这是我给秦意准备的。”
    殷舒打字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游倩，他还在国外时，和游逸聊天知道了游倩迷恋上刺绣这件事，他也知道母亲给家里几人都准备了一个小饰品，但殷舒没想到还会有秦意的份。
    游倩的话惊得游逸差点把嘴里的奶茶喷出来，他一脸震惊：“秦意？”
    游倩点头：“对啊，给小秦准备一个。”她一边绣着手里的小玩意儿，一边说着，“小秦老给我们送一些水果、保健品，我给他绣一个小挂饰怎么啦？”
    游倩抬眼看向游逸：“你有意见？”
    游逸连忙摇头，他可不敢。
    他偏头看向殷舒，小声询问：“你知道吗？”
    殷舒摇头。
    游逸撇嘴，看来母亲已经在他们兄弟俩都不知道的时候被收买了。
    “对了，殷宝。”游倩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小刺绣放在桌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姿势端庄，模样认真。
    殷舒见她这副样子，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怎么了，妈？”
    游倩挑眉，往他手机上看了一眼：“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殷舒一愣。
    “看样子就是了。”游倩一眼看破。
    殷舒也没想过要隐瞒：“嗯，谈了。”
    游倩捂着嘴笑：“对象是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在一起多久啦？”
    殷舒搅了搅奶茶杯里的吸管：“秦意。”
    游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见这个回答的殷正浩也跟着看了过来，随后，游倩便激动地坐到了殷舒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真的吗，殷宝？”说话间，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惊喜，“不会是骗我的吧？”
    殷舒哭笑不得：“真的，不骗你们。”
    “那今晚怎么不让他来家里一起吃饭呢？”游倩有些遗憾，“我还以为是他有事情，才没留下来。”
    “下次再带他来。”殷舒笑着，“到时候就换一个身份了。”
    游倩点头：“好，好，那我要抓紧时间了，他那个刺绣还有一半没绣好。”说着，游倩又拿起桌上的东西继续摆弄起来。
    一旁的殷正浩拿起茶杯，小啜一口，随后开口询问：“这些日子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殷舒转头看向他，笑着说：“还不错。”
    听见回答的殷正浩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说着，他拿起一旁的报纸，“那就带回来一起吃顿饭吧。”
    “好。”殷舒脸上带着笑，看向了游逸。
    自家父母都没有说什么，游逸自然也不会再开口阻拦，他错开殷舒的视线，哼了一声，随后不自在地开口：“随便你，你想带回来，带回来就是了，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又不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殷舒挪了挪身子，挪到游逸身边，他抬手搂着哥哥的肩膀：“哥～”
    游逸小声说：“他对你好就行了。”
    …………
    秦意站在殷舒家门口，左手提着给游倩准备的玉镯和燕窝，右手拿着给殷爸爸的茶叶和紫砂茶具，以及给游逸的最新款的游戏机。
    他没想到殷家人会那么快就接受了他，此时站在院子门口，又激动又紧张。
    “走吧。”殷舒挽起秦意的手臂，笑着安抚他，“不要那么紧张，又不是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了。”
    秦意咽了下口水，说道：“但是我这一次的身份大不同。”话音刚落，家门被猝不及防地打开。
    两人抬头看去，游逸正拿着一袋垃圾打算扔掉。
    游逸自然也瞧见了他们：“怎么在这里站着不进去？”
    殷舒笑道：“马上就进去了，别急。对了，先别给爸妈说我们已经到了。”说着，低头握住秦意的手。
    他停顿了一下，等到游逸重新进了家门，这才拉着人走进了院子，一边走，他一边拿出手帕给秦意擦汗。
    殷舒没想到秦意会紧张到手心里都是汗，忙开口安抚着：“不要太紧张了，爸妈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邀请你来一同吃年夜饭，自然是接受了你的新身份。”
    秦意应了一声，情绪复杂。
    殷舒说的这些话，秦意也能想明白，但他久久不能忘怀上辈子殷舒出事后殷家三人的绝望与悲伤，还有对他显而易见的憎恨与厌恶。
    他对不起的不仅仅是殷舒，还有殷舒的家人，所以重生后，在追求讨好殷舒的同时，他也在尽力地弥补殷家人，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这辈子轻而易举地获取他们的好感与认同。
    秦意此刻虽然紧张忐忑，也不免让悬着的那颗心稍稍放松。
    至少在此刻，他获得了殷家人的认可，他甚至得到了他们的祝福。
    关乎自己，和深爱的殷舒。
    一切都在变好。
    秦意回握住殷舒的手，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走吧。”
    既然得到了认可，那他就不会再让殷家人失望。
    他会牵着殷舒的手，一辈子。
    第103章 完结
    今晚和殷舒家人之间的相处比秦意想象的要更加融洽，殷妈妈收到了他准备的玉镯后爱不释手，笑得像个少女，殷爸爸虽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情绪，但在吃饭的时候默默地为秦意夹了好几次菜。
    “哥，那个游戏机，你还满意吗？”殷舒问，用眼神示意他。
    游逸夹菜的动作一顿，自然听懂了弟弟话里的意思：“还不错。”
    殷舒满意地点了点头：“喜欢就好。”
    游逸暗中撇了撇嘴，不想再与自己那个偏心的弟弟说话。
    殷家人把秦意当作家人一般，少了疏远，多了几分亲近，大家围坐一桌，一顿饭吃得轻松愉悦。
    待众人吃完饭，下了餐桌，游倩招呼着大家去了客厅，等到众人坐在沙发上后，她又走上楼，神神秘秘地拿着几个礼盒回来了。
    “小秦，阿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看着准备了礼物，希望你能喜欢。”游倩递了一个黑色礼盒给秦意。
    秦意愣了一下，看着怀里的礼盒，心脏就像是被小羽毛撩拨了一般，满是触动和惊喜，隔了几秒，他才做出反应，抬头看向游倩，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也带着些哽咽：“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游倩向来都是体贴称职的母亲，她笑得很温柔：“不谢，喜欢就好。”
    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对秦意而言却如同珍宝，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过年的温馨，也是他第一次收到来自母亲的礼物，即便不是亲生母亲。
    秦意正调整着情绪，猝不及防地被人抚摸了脑袋。
    “以后每一年，我们小秦都会收到礼物。”游倩轻轻抚摸秦意脑袋上翘起的一撮头发，柔声说。
    …………
    一家人围坐在客厅里有说有笑，电视里播放着春晚，窗外飘着雪，玻璃隔绝了屋外的寒冷和寂静。
    殷正浩和游倩自认老年人，不熬夜，于是十点不到便相携回了房间，客厅里便只留下了三个年轻人。
    殷舒和秦意一直低声交谈着，游逸坐在独立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时不时地和他们聊上几句。
    时间过得很快，还有半个小时便要到零点，屋外已经有人开始燃放烟花，漆黑的夜多了几分活力。
    游逸站起身子：“我出门了。”
    殷舒问：“今晚回来吗？”
    游逸摇头：“不回了。”说着，他便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挥了挥手，出门了。
    一时间，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秦意和殷舒二人。
    客厅里只剩下了电视传出的声音。
    秦意把殷舒身上的毯子拉了拉，抬手搂住了身旁的人，他抬头看了眼时间，低声问：“想出去玩吗？”
    殷舒怕冷，整个人蜷缩在秦意怀里，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去哪里？外边儿在下雪，好冷。”
    “出去逛逛，快到十二点了。”秦意诱哄着，“去看看烟花。”
    殷舒噘着嘴，虽说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跟着秦意起身。
    秦意就跟照顾小孩子一样，亲自给他穿大衣戴围巾，怕他被冻着，还给他戴了一副毛茸茸的耳套。
    殷舒整个人被裹得圆鼓鼓，看起来有些笨拙，又有些可爱。
    等两人收拾好，秦意便拉着殷舒出了门。
    屋外已经有雪堆积在地上，两人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去哪里看？”殷舒问，不停地向四周张望。
    秦意说：“再等等，快到了。”
    时间一点点向零点靠近，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殷舒看着不远处的烟火，银白色的光束看起来耀眼绚烂，他问：“还没到吗？”
    这次秦意没有回应他，只牵着他径直地走着。
    又过了几分钟，两人来到一个小广场上，广场上有些黑，不远处的一盏灯传来微微的光，除了他们便没了其他人，更没有烟花的踪影。
    “这里不是没人吗？怎么看烟花？”殷舒不解。
    秦意低头看着手表，没有说话。
    殷舒见他没有回应自己，呆呆地眨了几下眼睛，正想开口，秦意开口说话了：“还有十秒。”
    “九。”
    “八。”
    …………
    “三。”
    “二。”
    “一。”
    秦意话音刚落，广场中心传来一阵爆声，一簇，两簇，越来越多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照亮了夜空。
    烟花璀璨，到最后回归平静。
    或许是场景太过震撼，殷舒一时间没有反应。
    秦意有些紧张，动作都带着些慌张，他拿出戒指，笨拙地站在殷舒面前，单膝下跪。
    “殷舒，新、新年快乐。”秦意咽了下，“我……”
    看着他这副模样，殷舒就像是刚回过神一般，他低头看着慌乱的秦意，嘴角微微上扬。
    秦意睁大眼，拿着戒指的手轻微地颤抖着：“你，你愿意跟我订婚吗？”
    他怕吓到殷舒，又连忙补充道：“不是结婚，只是想……”
    殷舒没忍住，笑得越发灿烂，眼睛月牙一般弯，他伸手扶起秦意，声音里都带着愉悦：“你忙活这么久，就只是想要一个订婚吗？”
    “我们现在的年龄还太小……”秦意有些苦恼，他和殷舒重生的年龄都还太小，若是这个时候说结婚，在众人看来就如同儿戏，可他实在是有些急迫，只好想出订婚这个办法。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殷舒，急于讨个回答：“不会逼着你跟我结婚，你以后想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只是订婚，可以吗？”
    “好。”殷舒伸出手。
    得到答复，秦意默默松了口气，又赶紧把戒指拿出来，抖着手将戒指戴在了殷舒中指上。
    戒指刚戴好，附近便响起了欢呼声。
    殷舒抬头看向四周，便看见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姜云白、宋长谦、宋景明、郑昊和他的女朋友，甚至连秦意的室友刘飞宴和韩天星都来了。
    “你们怎么也……”殷舒有些惊讶又忍不住有些害羞，看见宋景明手里的相机，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秦意搂住殷舒的腰，笑着：“谢谢你们帮忙。”
    几人走近，纷纷道喜：“恭喜，恭喜。”
    姜云白跑到殷舒身旁，笑嘻嘻道：“殷宝，恭喜啦。”随后，他又碰了碰殷舒的肩膀，噘着嘴打趣道，“你都不跟我说你们在一起的事情，都是秦意来找我们帮忙，我才知道的。”
    殷舒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找个时间聚在一起跟你坦白，可惜回国了之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好在姜云白也不是在生气，挽着殷舒的胳膊表示理解。
    宋景明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地拿出几盒仙女棒，一一递给大家：“来，咱们人手一根，买烟花的时候老板送的，说是仙女标配，那我寻思着咱们一众小仙男也得人手一根。”
    等到众人的仙女棒都点燃，宋景明将相机架好，急匆匆地归队。
    “三！”
    “二！”
    “一！”
    众人齐声：“新年快乐！”
    “咔嚓。”美好的画面被定格在相机中。
    后来他们又拍了不少照片，也玩光了所有的仙女棒，一群人嘻嘻哈哈闹到大半夜才散。
    等回了家，已经凌晨四点，两人都有些疲倦。
    殷舒洗完澡，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心中暖意涌现，对未来的期待越发浓烈。
    秦意敲响房门。
    两人对视着。
    “晚安。”秦意笑着，低头轻吻殷舒的额头。
    殷舒眨眼：“晚安。”
    他搂住秦意的脖子，语气慢悠悠又认真：“我爱你。”
    秦意眼睛睁大，随即莞尔一笑：“我也爱你。”
    “未来，就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殷舒说。
    “好。”
    秦意答。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喜欢和观看，有番外。
    第104章 番外“殷思译”
    殷舒在26岁的时候怀孕了，几个月后，殷思译出生，小名叫小乖，是个男孩儿。宝宝的姓是秦意提议的，名字则是殷舒决定的。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像是有一根羽毛落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它也轻飘飘地落在了秦意的心上。
    两人初为人父，面对床上那个抱着自己的脚啃的小胖墩儿都有些无措，但好在万事开头难，在殷妈妈和家里阿姨的帮助下，两个人慢慢地学着照顾小婴儿，从手足无措渐渐变成得心应手。
    小思译的眼睛长得很像殷舒的，水灵圆润，看起来像小鹿，但随着小孩儿慢慢长大，五官也渐渐长开，模样反倒是多了几分秦意的影子，挺鼻薄唇。
    殷思译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又乖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等醒了也不哭闹，就抱着自己的手啃，口水流了一手，连带着衣服都湿了一片。
    每次看见姜云白为自家孩子苦恼，殷舒就暗自庆幸殷思译性格安静，可等到殷思译渐渐长大，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殷舒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殷思译去幼儿园的第一周，秦意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原因是殷思译和班里的小朋友打架，小朋友的脸颊都被抓破皮了。
    等到殷舒匆匆赶到幼儿园，就瞧见几个小孩儿各站一边，殷思译眼里包着泪水没哭出来，身后的宋池和被抓破皮的小孩儿哇哇大哭。
    和老师沟通一番，殷舒才知道两个小孩儿打架的原因——宋池的小蛋糕被抢了。
    宋池是姜云白和宋长谦的孩子，比殷思译小了三个月，性格内向，说话也斯斯文文，一着急就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就连吃个小蛋糕，速度也要比其他小朋友慢上一些。
    宋池看起来好欺负，那个破相的小朋友便开始觊觎他桌上的小蛋糕了。
    他好欺负，但殷思译只是看起来好欺负。
    殷舒带着殷思译跟对方道了歉，跟小朋友的家长沟通，等到事情解决后，才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殷舒蹲在殷思译面前，一脸严肃，“知道爸爸今天为什么要让你跟同学道歉吗？”
    殷思译噘着嘴，没有说话。一旁的宋池站出来，奶声奶气地想要道歉：“殷叔叔……”
    “小池，去厨房看看秦叔叔热的牛奶怎么样了。”殷舒支开宋池，抱着殷思译坐到沙发上，“爸爸今天让你跟小朋友道歉，是因为你动手打人了，这是你的错。”
    “他抢走宋池的点心，这是他的错，你可以去找老师讲，如果老师在忙顾不上，你可以回家跟爸爸说，但是你不可以打人。打人是不对的，你知道了吗？”
    殷思译低头，两只手乖乖握在身前。
    殷舒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小孩儿的回应。
    过了几秒，想清楚的殷思译点头，声音里还带着些鼻音：“我知道了。”
    “以后还动手打人吗？”殷舒问。
    殷思译摇头，有些哽咽：“不打了。”
    等到这时，殷舒才软下态度，伸手摸了摸殷思译的脑袋。
    殷思译察觉到了爸爸态度的转变，感觉到殷舒没有在生气，心中的委屈便慢慢涌上来，眼眶也开始变红。
    躲在角落的宋池见殷思译要哭了，以为是殷舒在责骂他，刚打算朝他们跑去，一只大手覆在他的脑袋上，宋池抬头，便看见了秦意。
    “叔叔。”宋池小声说。
    秦意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牵着宋池：“走吧。”
    看见秦意过来，殷思译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从沙发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秦意身边，然后抱住他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系列操作以后还不忘跟秦意撒娇：“父亲～”
    这个反应搞得殷舒有些哭笑不得，他接过秦意手上的盘子，把牛奶放桌上。
    “爸爸今天跟你说的话，你有记在心里吗？”秦意把殷思译抱起来，让他坐在手臂上。
    殷思译一边抽噎一边点头，湿漉漉的脸颊靠在秦意的肩膀上。
    “爸爸给你带的小蛋糕还吃吗？”
    “吃。”殷思译听见有小蛋糕，抬手把泪水擦了。
    秦意把他放地上：“那你先把牛奶喝了，爸爸等会儿就去给你拿小蛋糕。”
    殷思译跑到桌边，等待已久的宋池连忙把牛奶递到他面前，水润润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看到两个孩子并排坐着喝牛奶，殷舒这才往厨房里走。
    “小乖没受伤吧？那个小孩儿的家长说什么了吗？明天我去赔礼吧。”秦意走在他身后，问道。
    殷舒低头摆弄着烤盘：“没有。家长也没说什么，就说是小孩子打闹。”末了，他又想起殷思译刚才委屈的模样，抬头看向秦意，“我刚才很凶吗？”
    秦意刚才偷偷在角落目睹了全程，摇头：“没有，这种事情就是应该严肃一些。”
    殷舒抿着嘴。
    殷思译在两个父亲里，更亲近秦意，平日里只要秦意在家，他就赖在秦意身边，就像小尾巴一样。如今殷舒严厉地批评了殷思译，只怕以后的日子，小思译会更加依赖温柔体贴的秦意。
    殷舒没说什么，但秦意看着他沉默的模样思索了一阵。
    吃完小蛋糕，夫夫二人把小宋池送回了姜云白的家里。
    到了晚上，秦意同往常一般，给殷思译讲睡前故事。
    “父亲。”殷思译躲在棉被下，只露出一双和殷舒的一样好看的眼睛。
    秦意看向他。
    “爸爸还在生我的气吗？”殷思译问。
    秦意抬手轻轻刮了下殷思译的鼻尖：“小乖知错就改，爸爸就不会再生你的气。”
    “那爸爸还喜欢我吗？”
    秦意笑道：“当然。”
    父子俩低声说着话，过了好一会儿，秦意才从儿童房走出来。
    “睡了？”殷舒问。
    秦意点头。
    殷舒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辛苦你了。”秦意走上前，给殷舒揉着肩膀。
    “没有。”殷舒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只是殷舒的情绪始终有些低落，秦意见了，没说什么，只手上稍稍用力，把人抱得更紧些。
    第二天一早。
    两人的房门被敲响。
    秦意起身开门，殷舒睡眼蒙眬，撑起身。
    “爸爸，父亲，早上好！”殷思译跟个小炮仗一样跳上床，跑到殷舒怀里，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噘着嘴要亲亲。
    “爸爸，我们今天早上可以喝豆浆吗？老师说喝豆浆也可以长高。”殷思译靠在殷舒身上，身上带着一股奶香。
    殷舒抱着怀里的小宝贝，听着他跟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心里暖意绵绵。
    殷思译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最后被秦意催着去洗漱，末了，他有些羞赧地眨眨眼，然后抬手捧起殷舒的脸，“啵”的一声，用力亲在了殷舒的脸上。
    “爸爸，”殷思译说，“我最喜欢你了。”说完，便屁颠屁颠地奔向浴室找秦意去了，留下殷舒一个人留在床上。
    殷舒先是有些呆愣，随后才抬手覆住被亲的地方。
    浴室里传来殷思译和秦意闲谈的声音，一个奶声奶气，一个低沉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