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魔尊互换身体后》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和反派魔尊互换身体后》作者:甜心菜 文案: 美食博主阮仙仙穿书了,成了出场不到一章就被大反派徒手捏死的炮灰女配。 原主是被天帝派去用美人计迷惑大反派的海棠仙子,长得倾国倾城天生尤物,可惜胸大无脑是个花瓶。 胆小怕死的阮仙仙决定远离反派,谁知却阴差阳错的和残暴冷血的大反派互换了灵魂。 想起大反派树敌众多,最后被仇人抽筋拔骨,惨死在女主手中的下场。 阮仙仙表示:是饭菜不好吃还是美酒不够香,好好活着不好吗+:+) 魔界的众人发现最近自从尊主和海棠仙子成亲后,画风就变得有些古怪。 左护法:我看到尊主因为一只老鼠,窜起来抱住了夫人的腰…… 众魔臣:尊主一定是怕夫人受惊,在安抚夫人! 右护法:我发现最近尊主总是对着我流口水,还老问我有没有娶妻…… 众魔臣:尊主真是太体恤下属了,连婚事都要一手包办! 二长老:我听说尊主又在厨房为夫人做饭,饭菜不过是果腹之物,这成何体统…… 后来,二长老舔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我还能……再来一碗吗? 胆小怕死会做美食的怂包女主X高冷暴虐不懂感情的直男男主 本文排雷:+1.温暖治愈美食文,节奏不快。 2.沙雕小甜饼,欢脱文风。 3.拒绝人参公鸡,拒绝ky。 4.右护法翟安的cp是药王,两人戏份很少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仙侠修真 美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仙仙,上官飘絮 ┃ 配角: 其它:甜文,美食,穿书 一句话简介:魔尊每天都想杀了我 第1章 泡椒凤爪 一声声轰隆隆震天响的雷鸣,在天边隐隐炸开。 黑黝黝又连绵不绝的山群看起来光秃秃的,一顶月白色的软轿被四个身穿白衣的小仙官抬着,这一抹纯白在漫天的黑色中,看起来那样的突兀。 软轿上,阮仙仙挺着身子,身上被捆了一把褐色发光的捆仙绳,一张盛世美颜的小脸上,神色略显忧愁。 “仙仙,你发呆的样子也好美。”坐在阮仙仙身旁的白小花,语气十分中肯:“虽然比起我来,你的容貌要逊色几分,不过你不要自卑,我不会因为你不如我,就瞧不起你的。” 说罢,白小花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一点!” 阮仙仙闻言,抬起头望向白小花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她的皮肤有些黄,腮帮子上像是撒了芝麻的烧饼一般,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麻子。 阮仙仙:“......” 白小花刚一说罢,便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阮仙仙隐约从她一张一合的嘴巴里,看到了一颗黑色的牙洞。 她揉了揉眼睛,伸出粗短的小拇指,从眼角扣下来一颗米粒大小的黄色眼屎,轻松的用大拇指按住小拇指,将眼屎弹飞了出去。 阮仙仙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试图躲过那如流星导.弹一般飞快袭来的眼屎。 “对了仙仙,你吃不吃烧饼?”白小花露出一排小白牙笑了笑,用扣过眼屎的那只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酥黄色金灿灿的烧饼。 阮仙仙:“......不了谢谢。” “仙仙你真客气!等咱们到了魔界,就都是魔尊的女人了,咱俩谁跟谁啊!”白小花咬了一口烧饼,从嘴巴里喷出些白色的饼沫和黑色的芝麻粒。 一听到白小花提起魔界两字,阮仙仙颓废无力的倒在了软轿上,被捆住的身子像是毛毛虫一样,往一旁涌动着拱了拱。 就在一天前,作为一名合格的美食博主,她在微博上发表完自己做的泡椒凤爪后,一边啃着酸辣爽口白嫩嫩的凤爪,一边捧着手机美滋滋的P着自己的自拍照。 临睡前,她收到小说网站推送来的一本狗血古言,本着闲着也是浪费时间的阮仙仙,点开了这本小说。 然后她就在这本小说里,看到了一个和她同名同姓,出场不到一章就嗝屁的炮灰女配。 女配是天界掌管四季花开的海棠仙子,长得倾国倾城,天生尤物,可惜就是有些胸大无脑,说难听点也就是缺心眼。 天帝男主的心上人牡丹仙子,也就是此文的女主,被大反派魔尊劫走了。于是这个缺点心眼又刚好长得美貌的女配,就被天帝派去用美人计诱惑大反派,想试试能不能解救出女主。 正常人谁会同意牺牲自己的美色干这种事,可女配是谁,她一出生就用自己的美貌换走了自己的智商,并立志一路狂奔在泼狗血的路上。 这是一段狗血的三角恋,女配暗恋天帝,她认为天帝能把这种重要的事情交给她,说明天帝的心里也一定有她。 本来事情一切顺利,无奈女主的主角光环太重,她不光是天帝的心头肉,还是大反派的白月光。 对于这个送上门来的美貌女配,大反派为表忠心,看都不看,直接上手就把她捏死了。 阮仙仙憋屈着一口气,把这本狗血又毁三观的小说看完,而后僵硬着笑容给小说留言,问候了一下作者碎了一地的三观和节操。 等她睡醒了一睁眼,她就已经穿到这本狗血毁三观的小说里,还正好成了那个出场一章就被大反派捏死的炮灰女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穿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睁眼就被反派魔尊掐着脖子,而是和饕餮之女白小花坐在软轿上,正在一同前往魔界的路上。 这一路上,她为了逃跑,所有能想到的招数都用了,每次她还没刚跑出去几百米,就被白小花稀里糊涂的追了回去。 到了最后一次,她逃跑的意图被仙官发现,然后她就被捆仙绳捆了起来...... 阮仙仙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耳边炸开的雷声越来越近,她抬起盈盈的双眸,再一次试图对四个抬轿子的白衣仙官用一用美人计。 “四位小哥哥......”她用自认最楚楚可怜的眼神,轻咬着嘴唇,嘤嘤作态。 如果能用美色换回她一条性命,那她也不算白长了一张沉鱼落雁的美人脸蛋! 白小花愣了愣,疑惑道:“仙仙,你又便秘了?” 阮仙仙:“......” “不,你应该是窜稀了,这一路你都去了十几次茅房了。”白小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娘说的不错,果然美人也是要拉屎的!” 阮仙仙:“......” 她总算是知道天帝为什么将白小花一同送过去了,白小花克她啊! 四个白衣仙官,强憋着笑容,将一张张的小白脸都憋得通红。 唯有阮仙仙绿着一张脸,自闭着一言不发的将脸埋了起来。 许是因为仙官们不想在美人面前失态,强忍着的笑意又无处抒发,他们加快了脚程,没过多大会儿,就到了魔界的京城——魔都。 阮仙仙想这样继续装死在软轿上,但力大无穷的白小花,一把就将阮仙仙扛在了肩上。 白小花体贴的笑着,用着她自以为压低了的声音嘀咕道:“仙仙,你肯定拉稀拉的没力气走路了,我扛着你走,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你拉稀了!” 人来人往的魔宫外,魔界的子民们纷纷驻足望向阮仙仙,神态各异的瞪着眼睛看她。 阮仙仙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她的生理问题了。 她终究是进了魔宫,魔界的婢女热情的将她从白小花的肩膀上接过去,并将她温柔的投进了热汤池中,随手撕碎了她脏了的衣裙,像是洗着小乳猪一般帮她沐浴。 阮仙仙崩溃的感受着身上四五双手,同时上下其手的搓着澡,她欲哭无泪的垂下头望了望绑得结实的捆仙绳,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莫名的猥.琐。 接风洗尘后,婢女们用了半个时辰才将干净的衣裙塞进捆仙绳里,一针一线的从侧面将衣裙缝在了她身上。 她们齐心合力的举着她,将她送去了一个偏僻的宫殿中。 白小花早已沐浴完毕,正抱着一筐子她自己带来的梨子啃得欢快。 看见阮仙仙被送进院子里,白小花笑眯眯的挥舞着沾满了梨水的手指:“仙仙,你可算洗完澡了,我都已经吃了半筐子梨了!你快过来吃点,我给你留了半筐子!” 阮仙仙浑身都被捆仙绳捆住了,那四个白衣仙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无力的倚靠在墙面上,也不敢动弹,生怕一个没站稳就摔个狗吃屎。 白小花见她不动,以为是她没力气走动,白小花贴心的拿起了一只梨子,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她身旁,将梨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对了仙仙,方才仙官哥哥说,让我等你出来后,一齐去见过咱们未来的夫君呢。”白小花将手指塞进嘴里嘬了嘬梨水,一脸兴奋道:“听闻魔尊脸大如饼,血盆大口,尖牙利齿,饮血乳牛,生吃人肉!我娘说这种男人最有安全感了,我简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阮仙仙嘴中塞着拳头大的梨子,眸中含着痛苦的泪水,她拼命的摇着头,借此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抗拒。 长成这种鬼样子,那确实有安全感,难怪牡丹仙子一直抵死不从,挣扎着要和天帝在一起。 白小花见她眸中含着激动的泪水,便知晓了她的心意,她高兴的跳了起来,将阮仙仙再次扛了起来:“仙仙,你也按奈不住想要见到魔尊了对不对?我这就带你去!” 阮仙仙挣扎将嘴里的梨子吐了出来,可还没等她说一句话,白小花已经扛着她用遁地术飞快的钻进了地里。 就这样,阮仙仙酝酿了许久的怒吼,才刚一张开嘴巴,便吃了满嘴的泥土。 她不明白,如果非要用这种方式去见魔尊,那她被当做乳猪洗了一遍又一遍,还用了那么长时间换上干净的衣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理解了,因为当她的灵魂归窍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后,她发现白小花带着她直接钻进了魔尊的寝殿里。 而此刻,牡丹仙子正满脸通红的抱着魔尊的腰,似乎动情的在说着什么。 阮仙仙知道,如果魔尊在这关键的时刻,发现了她和白小花的存在,那她们都会变成花肥,成为泥土里的一分子,长眠于地下。 她拼命的对着一脸痴呆的白小花打着手势,白小花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似的,直愣愣的盯着魔尊流口水。 阮仙仙决定悄无声息的将白小花塞回地里,但她刚摁住白小花的脑袋,白小花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似的,从某个器官中发出了一阵阵巨响。 白小花红着脸蛋:“其实我刚才骗了你,你洗澡的时间太长,我不光吃了半筐梨,还吃了一筐萝卜......” 阮仙仙已经听不到白小花解释的声音了,魔尊听到那排气的响声,缓缓的转过了眸子,微冷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第2章 鸡飞蛋打 看到了魔尊的正脸,阮仙仙惊恐的神情也僵硬住了,她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满脸的不解。 她从未见过魔尊,她能一眼认出来面前白衣的男子是魔尊,也是有一个狗血的原因的。 原文中魔尊为了表现出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之处,命魔界众臣民身着黑衣,而他则着白衣示人,彰显自己在魔界与众不同的贵族身份。 阮仙仙不那么觉得,她认为这个反派魔尊穿白衣是因为他是个自恋狂,他是想向牡丹仙子表达天下乌鸦一般黑,唯他出淤泥而不染,是一朵盛世大白莲。 但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白小花带着她从土地中钻出来后,她只一眼便认出了万黑丛中一点白的反派魔尊。 可这一刻,阮仙仙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不论是原文中人们口口相传的魔尊,还是白小花口中的魔尊,都是个长相狂野派的野兽猛男。 但面前这个男人,他身穿冰蚕丝水月云纹袍,一袭墨发懒散的披在身后,他的脸庞瓷白如雪,双眸细长如桃花,黑白分明的眸中却带着化不开的寒霜。 阮仙仙足足与他对视了一分钟,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像是有欢腾的小鹿在胸口乱撞。 这次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长得太俊了。 这相貌哪里像是一个反派能拥有的,他白衣胜雪,面如冠玉,宛如谪仙,简直就是误入人世间的浊世翩翩公子。 她痴痴的望着他,他的脸庞似乎越来越大,随时都会紧紧的贴在她的脸蛋上。她忘记了危险,忘记了处境,甚至忘记了呼吸...... 她的小脸越来越红,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断断续续的从她的眼眶中溢出,她哽咽道:“咱们有话好好说,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先松开我的脖子?” 她本以为自己是被爱情扼住了咽喉,但她错了,她是被他冰冷的大掌掐住了脖子的大动脉,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鹅,连挣扎都显得那样无力。 阮仙仙艰难的呼吸着微薄的空气,她抬起头用哀求的眸光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即将要停止运作。 而方才还在欢脱乱撞的小鹿,此刻已经撞死在了她的胸口,顺着肠子抵达到了她的胃部,堵得她恶心想吐。 他对她的可怜兮兮的目光视若无睹,自顾自的皱了皱眉,冷声道:“你们是谁?” 如果不是她此刻被他掐住了命脉,她一定会悄悄的骂他一句活该单身。 他心爱的女子正抱着他的腰,他此刻最该做的难道不应该是顺水推舟,一把抱起牡丹仙子,将她放在床榻上,做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他这样像一串水晶葡萄似的,腰间拖着一个,手里还掐着一个,像什么样子? “我,我们只是路过,不小心迷路了......”她干巴巴的陪着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白小花闻言摇了摇头:“仙仙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不会认错的,这里就是魔尊住的地方!我娘都夸我方向感好,还说当初起名起错了,应该给我起名白鹭上青天。” 阮仙仙嘴角最后一丝笑容僵硬住,她觉得白小花她娘说的不对,她娘应该给白小花起名叫拜拜上西天。 “这么说,你们是来找魔尊的。”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循循善诱道:“你们找他做什么?” 白小花像是看傻子一般,得意的瞥了一眼他:“我才不会告诉你,天帝交代我们,让我们来用美□□惑魔尊,然后偷偷将牡丹仙子救回天界。” 阮仙仙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她本来以为白小花只是有点贪吃,脑子还有点反应迟钝。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白小花压根就没有脑子! 如果说刚才魔尊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放过她,那现在她生还的几率就变成了零。 哪怕有万分之一生存的可能,她都会尽力争取。但她知道,不管是从原文的角度出发,还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她是死定了。 阮仙仙咬了咬牙,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她死也要拖个垫背的,绝对不能这样默默无闻的凄凉死去。 抱着这种同归于尽的想法,阮仙仙悬空的双腿猛地一晃,一脚踢开了抱着他腰的牡丹仙子,另一脚紧跟着便踢向了他的下.身。 魔尊倒是一直在防着她用仙术进攻,就是没想到她会放着仙力不用,不顾自己仙子的颜面,像个泼妇一般直接上脚。 这一脚可谓是被踹的结结实实,这直观的疼痛感,不似以往被仙力或是魔气侵入体内的钝痛,而是如针扎虫咬钻心入肺腑的阵阵刺痛。 他下意识的弓起了腰,想要用手去捂住疼痛的部位,罪魁祸首阮仙仙则被他如同垃圾一般,随手扔了出去。 小脸憋得青紫的阮仙仙还没刚得到新鲜空气,后脑勺便传来一阵疼痛,她疼的嘶嘶叫唤,颤抖着小手捂住了脑后。 原来是她摔落在地的时候,脑袋正好磕在了榻下置放鞋子的石头棱角上。 她的手指刚接触到脑后,便感觉到一阵温热湿腻的感觉,她哆哆嗦嗦的将手伸了回去,只见白皙的手掌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血......血——” 阮仙仙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她大叫着蹦了起来,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胡乱的摸起来一只花瓶,狠狠的朝着缩在地上一脸狰狞的魔尊身上砸去。 而后她晃晃悠悠的栽倒在地上,透过模糊的双眼,隐约看到了有人从门外冲了进来。 婢女们惊恐的叫喊着,侍卫们也慌乱的喊着魔尊,她知道自己死定了,但她来不及恐惧,因为她两眼一翻便已经晕过去了。 她小时候其实不晕血,相反的,那时候她听到别人说晕血,她都觉得那人特矫情。 后来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年,她在老家经历了长达三天的8级地震,自打被志愿者们从废墟中救出来后,她就开始晕血了。 不光是自己的血,任何一个人的血,甚至于畜生动物身上的血,她都怕极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醇厚深沉的声音,温声跟她说着些什么。 那声音逐渐远去,随着而来的则是嘈杂的叫喊声。 “仙仙!仙仙!” 阮仙仙能听出来,这是白小花的声音,粗狂中带着些含蓄。 看来她没有死,又或者白小花跟她一起死了。 她觉得前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她总不能死了身边还要缠着个阴魂不散的白小花。 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她不想一睁开眼就看见白小花,她想要静静。 “仙仙你醒了?”白小花担忧道。 阮仙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还没有睁开眼睛,白小花难道已经看透她在装睡? 她无奈的睁开了眼睛,既然白小花看出来了,她再继续装下去也没有意思。 “尊主,您终于醒了!”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旁响起。 阮仙仙一听到这话,她睁开了一半的眼睛,飞快的合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她踢了他的蛋,还用花瓶爆了他的头,他醒来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兴师问罪。 “快来人给尊主把脉,怎么会又晕过去了?”这次的男声虽然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的严厉之色。 阮仙仙稍稍的松了口气,听他这话,魔尊应该是又昏迷了。 这口气还没吐出去,她便感觉到微凉的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阮仙仙:“???” 不是说让人给魔尊把脉,那为何要摸她的手腕? 她又不是魔尊,这大夫也太不专业了,肯定会有人训斥大夫的。 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呵斥声,倒是搭在她脉搏间的那只手拿了起来。 “回禀右护法,尊主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体内的魔气平稳沉和,想来应是并无大碍。” “那为何尊主方才醒来后,又昏迷了?”右护法松了口气,温和问道。 “这......许是尊主近日过于疲惫......”大夫支支吾吾的说道。 右护法也没再难为大夫,他沉吟片刻,点头道:“劳烦大夫开副药方,给尊主调养身子。” 阮仙仙越听越疑惑,但不管怎么说,魔尊昏迷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她必须要趁这个机会,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然等魔尊醒过来,第一件事绝对就是先把她宰了打牙祭。 正在阮仙仙犯难该如何醒来比较自然时,她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女声。 “我能让尊主现在就醒来。” 不知为何,阮仙仙总觉得那声音中带着两分的咬牙切齿。 右护法诧异的点了点头:“这般说来,便麻烦海棠仙子了。” 阮仙仙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不对啊,她才是海棠仙子,从哪里又来了一个海棠仙子? 还不等她悄悄睁开眼睛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便感觉到胳膊上猛地一疼,那疼痛感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令她嗷的一声嚎了出来。 “你看,这不就醒了?”她冷笑一声。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只见她对面站着一个面色阴戾的女子,那女子的容貌极为眼熟,像极了海棠仙子的模样。 “你!你......”她一开口,便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对劲,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神情惊恐。 海棠仙子的声音温柔如水,淡淡的犹如泉水叮咚,好听极了。 而她现在的声音,却低沉嘶哑富有磁性,一听便是男人的声音。 阮仙仙捂住嘴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也变了,肌肤不似原来白嫩细腻如羊脂玉般顺滑,而是带着一层薄茧,略显粗糙的触感。 右护法惊讶的看着自家尊主,尊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自打他跟着尊主以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尊主都是面不改色,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尊主失态。 其实对于今日尊主莫名其妙受伤昏迷之事,他也很是疑惑不解。 正巧他来参见尊主有事禀报,不等他传话,就听到殿内的惨叫声,待他闯进殿内,只看见昏迷的海棠仙子和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尊主。 尊主的魔气乃是整个魔界最强悍,尊主可一人屠一城,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皮外伤就晕倒? “尊主,您身子可有不适之处?”右护法上前一步,满面关怀之色。 阮仙仙这次可以确定了,右护法是在跟她说话。 她欲哭无泪的望着对面站着,一脸冷色的海棠仙子,眼前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她和魔尊灵魂互换了。 虽然她对魔尊没什么了解,但光看那标准的魔尊式冷笑,也能猜出来对面站着的海棠仙子,就是魔尊本人了。 “你们,你们都出去!”阮仙仙咬着唇,眼眶都红了。 右护**了愣,而后乖顺的应了声:“是。” 所有人都知趣的朝着门外走去,只有海棠仙子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床榻上的‘魔尊’。 不等右护法开口,白小花已经扯了扯海棠仙子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嘀咕道:“仙仙咱们快跑啊!你刚才用花瓶锤爆了他的头,还踹了他的蛋蛋,现在蛋碎没碎都不一定,万一踢坏了让你负责怎么办?” 白小花自以为压低了的声音犹如魔音绕耳,响彻回荡在整个宫殿中,久久不能散去。 阮仙仙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海棠仙子,眼角不住的抽搐着,她觉得心脏如果不好,千万不能和白小花在一起相处,不然随时都会被白小花气到心肌梗塞。 这比光明正大的喊出来,声音还要大上数十倍,她真的怀疑白小花的嗓门里偷偷安了一个扩音器。 “你留下,其他人都走!”阮仙仙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气虚力弱的用手指指向黑脸的某人。 右护法深深的望了一眼尊主,又神情古怪的瞥了一眼海棠仙子,他心中开始挣扎,要不要找大夫给尊主开点补肾的药。 他觉得最近尊主的桃花有点多,看尊主气短的模样,想必是需要补一补了。 白小花依依不舍的被右护法笑着请了出去,她两眼紧紧的盯着右护法俊美的面庞,嘴角边缓缓的流淌下一道名叫渴望的口水。 一时间,嘈杂的宫殿中,蓦地安静了起来。 阮仙仙有些心虚的垂着头,完全不敢和对面冷着脸的人对视。 不管怎么说,她知道,自己的性命暂时应该是保住了,就算他再没人性,总不能凶残到把他自己给杀了。 既然知道自己性命无忧,她也不再像个炸了毛的刺猬,而是将自己身上的刺都收了起来,老老实实的缩起了身子。 “你对本尊用了什么巫邪之术?”他抬起冰冷的眸子,声音却温柔美妙如黄莺。 海棠仙子的脸蛋很美,她的肌肤瓷白如雪,标准的鹅蛋脸上有一对淡如云烟的柳眉,那一双明媚清澈的秋水翦瞳和精致高挺的鼻梁,还有粉嫩樱红的唇瓣,无一不彰显着她的美貌。 而这极为不协调的声音和容貌,使他冰冷如霜的面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阮仙仙委屈巴巴的垂下头,噘着嘴悄声喃喃道:“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搞得好像我愿意变成现在这样似的......” 先不论事实真相是如何,光瞧着那张自己用了两万多年的脸,做出那般娇俏动人似是撒娇的动作,他就感觉后背发凉,一阵恶寒。 “不许噘嘴!”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阮仙仙更委屈了,她就是解释一下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就这般凶残的吼她。 如今他变成了海棠仙子,用着海棠仙子温柔的声音和相貌,她倒没有原来那么害怕他了。 他大步上前,一手按住了她的身子,一手朝着她的腰间伸去,似乎有着想要扒她裤子的迹象。 他要先确定一下自己的某个部位是否还完好无损,就方才阮仙仙那一脚,差点把他的元神给踢出来。 阮仙仙想也不想,伸出手就是一巴掌,失声尖叫道:“臭流.氓啊——” ...... 他捂着自己被扇的通红的脸庞,一时间忘记了反应,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僵硬了许久,才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望着她一眼,他看他自己的身体,怎么就成流.氓了? 阮仙仙许是也反应过来这个道理了,她尴尬的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你方才是不是想要看你受伤的地方?” 他冷冷一笑,语气略带嘲讽:“哦,其实本尊想强上了自己?” 阮仙仙:“......” “没想到你口味居然这么特别......”她欲言又止的望了他一眼。 “......” 经过一番友好而不失礼貌的对视后,他强大的心脏上被阮仙仙不轻不重的戳出了第一个窟窿。 阮仙仙见他沉默不语,她觉得自己有些狭隘,每个人都会有自己难以启齿的爱好,她不可以用异样的眼光去鄙夷别人。 “呃,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阮仙仙体贴的转移了这个令他难堪的话题。 他沉默了起来,看她那傻乎乎的模样,估计也不知道今日这互换灵魂之事是怎么回事。 大长老曾卜卦算出他命中会有一灾祸,若能有贵人相助,则化险为夷。反之,则元神俱毁,魂飞魄散。 不知大长老指的灾祸,是否与阮仙仙有关,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现在首要最为关键的是,这件古怪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方才他试了一下,阮仙仙体内的仙力,他几乎用不了。而阮仙仙修的是仙术,更催动不了他身体里的魔气。 也就是说,他和她如今就跟人界的凡人一般手无缚鸡之力。 他刚登上魔尊之位没多长时间,魔界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天界和妖界想要伺机而动蚕食魔界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他如今的处境算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和海棠仙子互换了灵魂,只怕明日他和她就会被暗中杀害,抛尸荒野。 他刚要张口,腹部便传来一阵‘咕咕噜噜’的叫声,他的脸色略显尴尬:“此事务必要保密,不然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先去用膳吧,本尊饿了。” “你叫什么?”阮仙仙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犹豫道:“我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喊你尊主吧?那样不就露馅了。” 他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本尊名唤上官飘絮。” 阮仙仙点了点头:“那我喊你飘飘吧,这样别人也听不出来我在喊谁。” 上官飘絮刚刚缓和下来的脸,一下又黑了下去:“不行!” 他堂堂魔界魔尊,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暗算成这般模样,说出去已经要笑话死人了。若是再让人知晓他被她唤作这样一个娘们唧唧的名字,那他这个魔尊也不用当了。 “那好吧,我叫阮仙仙,我唤你仙仙好了。”阮仙仙善解人意道。 上官飘絮迈开大步,面无表情道:“就飘飘了。” 阮仙仙笑了笑,下了床榻,大步追了上去。 还没刚跑两步,她就面色扭曲的捂住下.身,一脸痛苦之色。 上官飘絮见她没跟上来,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他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嘶......”阮仙仙吸了口气,红着脸摆了摆手:“没事,扯着蛋了。” 上官飘絮:“......” 第3章 阳春白雪 入夜的魔宫中,寂静的只有虫鸣声,连一个起夜的婢女都看不见。 上官飘絮走在阮仙仙前面带路,她望着一片漆黑的前方,下意识的跟紧了他的脚步,试图用手扯住他的衣袖。 无奈海棠仙子的个子太矮,又或是该怨上官飘絮的身子太高,阮仙仙需要半蹲下身子,才能勉强抓住他的衣袖。 他感觉到她的动作,脚步一顿,转头瞥了她一眼。 只见她弓着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子,一双细长的桃花眸被她瞪得圆溜溜的,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手指头揪住他衣袖的边角。 “你干什么?”他皱了皱眉。 阮仙仙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害怕......” 上官飘絮点点头:“那你跟紧了,这魔宫里闹鬼。” 阮仙仙闻言,将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你说的是真的?” 他嗤笑一声:“假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一把挥开了她紧紧扯住他衣袖的手掌,嘴角满是嘲讽的笑意:“看来你平日没少干亏心之事。” 阮仙仙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说的好像你没干过似的,天界的人都说你草菅人命,嗜血残暴,你也不怕自己遭报应。” 关于他的事情,她倒不是听天界之人说的,而是从小说里看到的。 传闻他可以止小儿夜啼,更是天界妖界甚至人界都忌惮的反派人物。 他杀人如麻,树敌无数,仇家遍地,就连魔界这个他自己的地盘,都有无数暗中虎视眈眈想要杀了他的人。 上官飘絮一怔,随即微笑道:“你说的不错,本尊是杀父囚兄夺位登上的魔尊之位,夺位期间死在本尊手中的冤魂少说也要有数千条。” “本尊已违背天理常伦,理应受天打雷劈,享寒冰极刑。” 他顶着海棠仙子温柔的面庞,用着海棠仙子温和如水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令阮仙仙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你,你不怕吗?”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打颤。 上官飘絮挑了挑眉:“怕什么?” 阮仙仙不禁佩服起他来,不愧为六界所忌惮的反派,说话也是这般不羁飒爽,令人仰慕。 她刚想夸赞他一句枭雄本色,只听他淡淡的补充道:“反正如今你才是本尊,要遭报应也是你来受。” 阮仙仙:“......” 她沉默不语的转过身子,慢吞吞往回走去。 “你去哪?”他皱眉问道。 “去找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阮仙仙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轻轻一笑:“我这辈子没体会过鱼水之欢,遭雷劈之前总要体验一番才是。” 上官飘絮:“......” * 到了厨房外,阮仙仙望着漆黑一片的厨房,狐疑道:“你堂堂魔尊,吃个饭还要自己跑到厨房来做?” 上官飘絮眼神复杂的望着她:“你对魔界毫不了解,天帝怎么会让你来救香香?” 阮仙仙刚想问香香是谁,话到了嘴边,她才想起来牡丹仙子的大名就叫何香香。 “这说明天帝比较器重我。”她干笑两声。 他毫不留情的嘲笑道:“是看你比较缺心眼吧。” 阮仙仙张了张嘴,试图想要反驳他,最终却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上官飘絮说的没错,海棠仙子就是太蠢了,天帝利用海棠仙子对他的爱意,让她牺牲美色去解救何香香,她还美滋滋的认为天帝在乎她。 若真是在乎她,天帝便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 可惜这种简单通俗的道理,像海棠仙子这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是永远不能理解的。 见她没有顶嘴,而是垂下头不语,上官飘絮抿了抿嘴:“魔界有宵禁,魔界的子民奴仆到了夜里,便不能随意出门走动。” 阮仙仙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方才问的问题。 她摇了摇头,随口感叹道:“不许百姓和奴婢仆人出来,也就是说大臣或有权势的人可以出来走动。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制定这个规矩的人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哦,你是这样想的?” “对......呃,也不是啦。”阮仙仙尴尬的笑了笑。 她差点给忘了,这里是魔界,能制定的规矩的人,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估摸着可能是他的哪个祖先定下的规矩也没准,她这么说相当于是骂了他的祖宗。 “你别生气啊,我的意思是制定规矩的人太过于死板,像是个榆木疙瘩一样......”阮仙仙慌忙解释着,她越说越不对劲,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是谁定的这个规矩?” 上官飘絮一边推开了厨房门,一边面无表情的答道:“是本尊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 “哦,不对。”他点燃蜡烛,继续补充道:“应该是死板的像是榆木疙瘩一样的本尊。” 阮仙仙:“......” “啊,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多亮。”她干笑着转移话题。 上官飘絮抬起头,举起手中橙色的蜡烛,望向窗外被乌云遮的只剩下一个月牙弯的月亮。 阮仙仙咧了咧嘴角:“你饿了对吧?我给你做饭!我什么都会做!” 说着,她便从他手中夺过了蜡烛,分秒必争的从他身旁逃离开。 她将蜡烛倾斜,遇热融化的蜡滴在了桌子上后,她迅速的将蜡烛固定在了桌子上。 阮仙仙顺着那昏暗的烛光,在厨房里寻找着做饭的食材。 “你知道厨子把菜都放在哪里了吗?” 上官飘絮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到了厨房一侧的柜子上,从柜子里取出来三层食盒。 他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不用你做,这里有现成的,过来吃吧。” 阮仙仙一听这话,她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也不客气了,直接坐了过去。 她期待的望着他缓缓揭开食盒盖子的手,只见在左右跳跃的烛火下,食盒中装着满满一盒看不清模样黑乎乎的东西。 一直到他将三个食盒都打开,他伸出细白如葱的手指,从食盒中拽出一条长达半米的条状物体,塞到了她的手里。 “你吃那个吧。”他又从另一只食盒中拿出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阮仙仙甩了甩手中跟腊肠一样的长条,像是耍双截棍似的,玩的不亦乐乎:“这是什么东西?灌肠吗?” 上官飘絮:“不是,你手里拿的是五毒黑蛇。” 她僵住身体,手中软塌塌有些微硬的触感,令她的有些手脚无措。 “你说......这,这是什么?”阮仙仙的声音有些发颤。 “毒蛇啊,没见过吗?”他的语气轻飘飘的。 “啊——” 厨房中响彻着阮仙仙的尖叫声,上官飘絮不紧不慢的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孤零零被扔在地上的五毒黑蛇:“你能从本尊身上下去吗?” 阮仙仙满脸恐惧的骑在他的后背上,嫌弃的将那只拿过毒蛇的手伸出去,她欲哭无泪道:“手,不要了,这只手我不要了......” 鬼知道她有多怕这些蛇虫鼠蚁的,大到蜈蚣蝎子毒蛇蜘蛛,小到老鼠蟑螂毛毛虫,这些都是她的克星。 “要不,你吃这个?”他从食盒里又拿出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又是什么?”阮仙仙崩溃的问道。 上官飘絮:“炸蜘蛛。” “你要是不喜欢,那里还有糖醋蝎子。”他想了想,补充道。 “不要,我不要!你快拿走!”她拼命的摇着头,将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严重怀疑,他这是趁机报复她刚才的出言不逊。 简直是衣冠禽兽,长得人模狗样,谁知道他的心眼却比个鸡屁股还小! 他倒没再继续吓她,随手将手中的炸蜘蛛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厨房的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上官飘絮和阮仙仙同时看向门外,只见一个黑影站在门口,正傻愣愣的看着他们。 “尊,尊主?”左护法目瞪口呆的揉了揉眼睛。 上官飘絮只瞥了他一眼,便对着阮仙仙命令道:“下去。” 阮仙仙也知道他们之间灵魂互换的事情不能外泄,她吸了吸鼻子,从他的后背上跳了下去。 上官飘絮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以左护法的功力,却足以听清楚。 左护法更呆滞了,他觉得自己不光是眼睛花了,听力也出现了问题。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一向高冷板着脸的尊主,一脸惊恐的骑在那个体格娇小的美人身上? 不然他怎么会又听见美人命令尊主,而尊主不光不生气,还乖乖的听了她的话? 阮仙仙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按照上官飘絮说的,魔界有宵禁,婢女仆人夜里也不能出来,那这个人的身份定然不会低了便是。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假模假样的装出了冷硬的口气。 左护**了一下:“晚膳没吃饱......” “那正好,这里有吃的。”阮仙仙朝他招了招手,笑的一脸和蔼可亲。 她倒要看看,上官飘絮是故意用虫子来整她,还是魔界的伙食真的这么差。 左护法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搞得头皮发麻,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是不是我今日做错了什么,惹您不快了?” 据他所知,尊主已经许多年没有笑过,反正自从他跟着尊主开始,便没有见过尊主的笑脸。 他曾一度怀疑尊主是面瘫,还多次试图找机会让尊主笑一笑。 直到他亲眼看到尊主满脸鲜血的,笑着将前任魔尊杀死后,他便再也不想看见尊主的笑容了。 阮仙仙一脸便秘色的撇了撇嘴,她明明表现的那么亲切,他怎么就死活一副她要吃了他的模样。 “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慎刑司领罚!”左护法义正言辞的说道。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不许走!过来吃饭!”阮仙仙清喝一声。 左护法知道尊主向来说一不二,他也不敢质疑,立刻就朝着食盒里伸出了手。 他拿的便是方才上官飘絮吃过的炸蜘蛛,只见他面不改色的将炸蜘蛛塞进了嘴里,一只毛茸茸的蜘蛛腿从他的唇齿间露了出来,他吸溜一下,像是吸面条似的将蜘蛛腿吸了回去。 阮仙仙沉默了,她流泪了。 原来上官飘絮没有骗她,魔界都是膳食都是这种毒物虫类,根本就不是正常的食物。 左护法越吃越上劲,他嘴里塞满了炸蜘蛛和糖醋蝎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尊主,您不吃吗?” 阮仙仙疯狂的摆着双手:“我不饿......” 她的话还没刚说完,肚子便咕噜噜的叫唤了出来。 左护法感动的热泪盈眶,尊主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让他吃饱,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简直是太令人窝心了。 他连忙举起食盒,送到了阮仙仙的面前:“尊主,您吃。” 阮仙仙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忍住又骑到上官飘絮身上。 上官飘絮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警告她,如果她敢乱来就死定了。 阮仙仙吞了一口口水,干巴巴的一笑:“这个太硬,卡嗓子。我给你们做点别的,等我,很快就好......” 话音刚落,她便一溜烟的窜到了灶台旁,她在柴火旁发现了四颗孤零零散落在地上的鸡蛋,又在灶台下一个木桶中找到了些晒干的面条。 她松了口气,幸好厨房里不只有毒物蛇虫的,今夜先随便做点吃的凑合一下,等到明日白天了,她再叫婢女去采购些人能吃的东西。 厨房里虽然没有蔬菜肉类,但最基本做饭用的调料都还是有的。 她三两下便用烛火将柴和点着,塞进了灶台下生好了火。 铁锅内加入冷水烧热,在水沸腾后打入鸡蛋,待到蛋清颜色微微变白,荷包蛋凝固成型后,下入一把细面条。 阮仙仙拿出三只干净的青花瓷碗,在碗底倒入少许酱油,一块猪油和一小撮盐,用勺子舀出热气腾腾的面汤,再将煮熟的细面条捞出装碗,把水灵灵的荷包蛋卧在面条上,最后再撒上一把翠绿色的碎葱花,三碗香喷喷的阳春面便做了出来。 阳春面十分简单,前前后后做出来也就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阮仙仙麻利的动作,将左护法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怎么不记得尊主还会做饭? 等等,这也不是最关键的事情,重要的是尊主竟然亲自下厨为他做饭?! 阮仙仙将三碗阳春面端到了桌子上,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笑眯眯道:“可以吃了。” 左护法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品尝起尊主亲自为他做的膳食,他知道,哪怕尊主做的饭像是屎一样难吃,他也有了和右护法炫耀的资本。 毕竟右护法连尊主做的屎都没吃过,就凭这一点,他就可以和右护法嘚瑟一辈子。 上官飘絮看着桌子上飘来氤氲的热气,一股淡淡的饭香环绕在他的鼻间,他怔怔的望着那一碗摆在他面前的阳春面:“这细面你从哪里找到的?” “就灶台旁边那个木桶里。”阮仙仙满足的吸了一口阳春面,冰冷空荡的胃里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滋润。 上官飘絮:“那是厨房喂猪用的。” 阮仙仙:“???” 左护法:“......” 第4章 人有三急 阮仙仙呆滞了许久,才将上官飘絮说的话消化掉。 “你为什么不早说?!”她嘴里含着一口热腾腾的细面条,咽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微微佯怒道。 他慢条斯理的执起粉色的手帕擦了擦嘴:“你也没问,我怎么知道你要跟猪抢吃的。” 阮仙仙:“......” 阮仙仙气的脸都扭曲了,她真想将阳春面连汤带面扣到他头上。 但就在她刚举起碗的一刹那,上官飘絮不咸不淡的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将她那点不知从哪里萌发出来的勇气,瞬时掐死在了摇篮中。 左护法见自家尊主脸色黑成铁锅,心中大感不妙,没想到这美人这般硬气,连尊主都敢拿来嘲笑。 于此同时他不禁疑惑起这美人的来历,她一看便不是魔界之人,毕竟魔界之中知名的美人,他就没有不认识的。 更何况就连他都不清楚厨房里什么地方放的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尊主随手拿的细面是用来喂猪的,这个美人不是魔界中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不解归不解,这美人看着就跟自家尊主有点猫腻,他早就烦透了那个不知好歹的牡丹仙子,尊主换个女子喜欢,也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 他笑呵呵的执起了筷子,挑起来了一缕面条,反正猪食也比屎好吃一点,就算尊主做的饭再令人作呕,他也不能伤了尊主的面子。 他用着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眼神,最后的望了一眼自家尊主,便如同是一位英勇就义的战士一般,毫不畏惧的将面条塞进了嘴里。 软糯细腻的面条入口即化,温热鲜香可口的汤汁,咸淡适宜爽口至极,将胃里填满温暖,再来一口鲜嫩爽滑的溏心荷包蛋,人生简直达到了巅峰。 左护法的神情一变再变,起先他怔怔的望着前方一脸迷惘,而后他颤抖着双唇开始摇头,到了最后他竟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阮仙仙无措的朝着上官飘絮身旁缩了缩,小声的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皱着眉望了左护法一眼,眸中也染上几分不解之色。 “许是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时间接受不了。”他略微思考片刻,得出这个结论。 按理来说,就左护法那个性子,哪怕面再难吃,他也会圆场笑着说好吃。 竟然能让左护法哭出来,这也就说明这面有多难吃了。 阮仙仙狐疑的瞥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阳春面,她吃着味道还可以啊。 因为这里没有鸡精这类的调料,她就少放了一味增鲜的调料,虽然不如放了鸡精的阳春面好吃,也不至于给难吃哭了吧? 她想了想,众口难调,许是他们魔界之人都吃惯了虫子,接受不了这种新奇的吃法吧。 阮仙仙斟酌着,想要开口道歉,她张了张嘴,还没把话说出来,只听见左护法嗷的一嗓子吼了出来。 “太好吃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我之前简直是白活了两万三千八百二十五天,我竟然一直在虚费光阴,每天吃着些索然无味的东西,混的却连头猪都不如!”左护法一手捧起青花瓷碗,一手执起筷子,对着碗里的阳春面激动的流出了晶莹的泪花。 阮仙仙:“......” 她忍不住抽搐着嘴角:“好吃你就多吃点,别剩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左护法仰着脖子喝干净了最后一滴面汤后,并且伸出了舌头专注又认真的舔着碗里的残渣。 阮仙仙将上官飘絮的碗推到了左护法的面前:“反正他也不吃,要不你一块吃了吧。” 左护法兴奋的放下碗,刚想要感激的接过尊主递过去的碗,只见那美人冷着一张脸,不轻不重的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中,蕴含着无形的压力,犹如千斤坠一般死死的压在了他的胸口,逼迫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上一次看见这种目光,还是在几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尊主的时候。 他年少时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因为天赋异禀魔气强盛异于常人,前任魔尊曾几次邀他进宫为未来的储君作伴。 但他眼界高,看不上那魔气平凡无奇的储君,并放言谁要是能打败他,他便誓死效忠追随。 再之后,他无意间在魔宫中遇见了浑身是血的尊主,这是他第一次在魔界碰到与他魔气旗鼓相当的人,不由得想上去打个招呼切磋一番。 他对着尊主废话连篇了半天,尊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吐出一个‘滚’字。 就是那一眼,让他的心脏都止不住的颤抖,那是天生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他永生难忘。 他不敢相信,今日他会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与尊主释放出来如出一辙的压迫感。 左护法吞了口口水,将那碗诱人的阳春面推了回去:“此乃尊主亲手所制,还是姑娘你吃吧。” 上官飘絮冷哼一声,执起了筷子。 他就不相信,那喂猪的食物,还能做成什么世间美味了。 阮仙仙也没管他,翻了个白眼就继续吃起自己碗里的阳春面,就算是喂猪的面条,也比那些蛇蝎之物好上百倍。 他只吃了一口,便陷入了深思,而后控制不住的夹起了面条,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也就是两三分钟的事情,他便已经将面汤都喝了干净,舔了舔意犹未尽的嘴角:“锅里还有吗?” 阮仙仙:“......” * 解决了温饱这件事情后,两人一同回到了寝殿。 阮仙仙刚一进屋,神色便有些不自然,眉目中也染上几分的焦急之色,双手下意识的捂着小腹,两腿以一种别扭的姿态夹着腿,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怎么了?”上官飘絮关切的望着她的下半身,一双玉手蠢蠢欲动。 他总觉得阮仙仙那一脚将他踹的不轻,万一再踹出什么毛病来,之后他的灵魂就算回去了,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神色复杂道:“有病要趁早治。” 阮仙仙咬了咬牙:“你才有病!我尿急!” 上官飘絮:“......” 虽然他想让她憋着,可他又怕她真给他憋出来个好歹,他迟疑了一会儿:“男子如厕不似女子,需要用手扶着......” 阮仙仙想也没想,顺口打断他:“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他眸中满是狐疑,神情古怪道:“你扶过?” 阮仙仙:“......”扶个屁! 她没想到自己会说溜了嘴,她面色尴尬的冲他笑了笑,心中暗暗思考着,如果说她是生物课上学来的,他能相信的几率有多大。 “你快告诉我茅房在哪里?我忍不住了!” 她后悔的要死,没事喝那么多面汤干什么,万一明天他们俩就换回来了,她这不是自讨苦吃。 上官飘絮这么一个小心眼的男人,知道她用他的身体上厕所,再以为她偷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她被他杀死的概率又会增加许多。 “殿内有夜壶......” 阮仙仙想都不想,一脸坚决道:“不要!外面哪里有茅房?” 开什么玩笑,她跟他还没有熟到能在一间屋子里解手的地步。 上官飘絮无语的告诉了她茅房的地址,她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 其实茅房并不远,就在厨房不远的地方,她一路小跑着进了茅房。 这里也是有男茅房和女茅房的,阮仙仙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冲进了女茅房里。 魔界有宵禁,魔宫里夜里能出来走动的,大都是有权势的男子,而上官飘絮暂时没有妻妾嫔妃,婢女们又要守规矩不能在宵禁后出门。 唯一她知道的两个不受限制可以随意走动的女子,一个是贪吃好睡的白小花,另一个则是带着女主光环的牡丹仙子何香香。 这两个人出来上茅房的可能性也不大,白小花这个时间肯定已经睡着了,而何香香她是高冷自傲的女神,才不会半夜出来拉屎尿尿。 众所周知,何香香是喝露水长大的仙女,仙女是不需要排泄的。 她认为她在男茅房里碰见人的可能性,比在女茅房里碰见人的可能性大太多了,她可不想尿到一半闯进来个男人一起解手,她自认没有那么强大镇静的心脏。 这茅房应该是每天都有人定时打扫,进去之后并没有阮仙仙想象中漫天弥漫的臭味,反而在地上还摆着一只铜制双耳小香炉,里头不知燃着什么香,飘散出淡淡的丁香气息。 而且这茅房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跟现代的公共厕所有点相似,中间竟然有石头堆砌起来的隔板,完美的解决了众人解手时的尴尬。 她深呼吸一口气,手指朝着裤带的方向解去。 那裤带系的很结实,茅房里只有墙壁上燃着一只短蜡,昏暗的橘光并不足以让她看清楚带子是怎么系的。 她急得满头大汗,憋得后背都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这才将裤带子解得松动了。 眼看着裤带解开了,她的手插到裤子里,刚想把裤子褪下来,茅房外便传来一阵声响。 阮仙仙警惕的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女子从茅房外飞快的冲了进来,看也不看的便将裙子里的裤子脱掉,随后便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 虽然中间有隔板挡着,但阮仙仙还是怕被人认出来,她连忙将裤子提了回去,麻利的蹲了下去,佯装出小解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那流水声才停了下来,就在阮仙仙以为那女子要出去的时候,旁边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巨响,那声音中还隐约伴随着轻吟的嘤咛声。 很快那丁香的气息,便掩盖不住恶臭的气味了,阮仙仙捏着鼻子,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听着那女子又尿又拉的声音,像是一道催尿符似的,搞得她越发忍不住尿意。 也不知是被那香炉燃着的香熏到了,还是不小心吸入了隔壁的臭气层,阮仙仙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许是因为听到了她刻意压制的咳声,那女子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再噼里啪啦了。 虽然女子不再继续了,却也没有出去的迹象,阮仙仙不禁怀疑起来,这女子是不是今晚上就要住在茅房里了。 她实在憋不住了,膀胱感觉都随时要炸了。 她觉得如果自己没有死在上官飘絮的手中,而是用着他的身体,被一泡尿憋死在女茅房里,就算她死了,上官飘絮也很有可能要把她的尸体吊起来鞭.尸。 就在她准备解开裤子,放飞自我的时候,那女子略带羞涩的声音从隔壁传来:“那个,我忘记带厕筹了,你能借我用一下你的厕筹吗?” 阮仙仙:“......” 厕筹,也就是古代人大便过后用来擦屁股的木条或是竹条。 她见过借卫生纸的,也见过借卫生巾的,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借擦秽物用的竹条的。 这也不是最关键的,那女子的声音十分耳熟,她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你也没带吗?”没听到回应,女子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阮仙仙抽了抽嘴角,这次她听出来了,这女子就是牡丹仙子何香香,她之前在上官飘絮的寝殿中听过何香香说话。 她目光复杂的望向黑漆漆的人影,原来白小花说的没错,美人也是会拉屎放屁的。 何香香急了:“你怎么不说话呢?” 阮仙仙缩了缩身子,她倒是想说话,她也不敢说啊。 她现在用的是上官飘絮的身子,而何香香又是他的心上人白月光,要是被何香香发现上官飘絮进来女茅房,那他们俩只见就彻底完犊子了。 虽然他们本来结局也没在一起,但上官飘絮也不知道他只是个小说里的反派配角,到时候他会把他和何香香不能在一起的屎盆子都扣在她头上...... 阮仙仙正犯愁不知道怎么办,何香香便已经一手撩着裙子,一手扶着石头堆砌半人高的隔板缓缓站了起来。 “借不借你倒是说句话啊?”何香香有些生气的对着隔壁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人便愣住了,隔壁蹲着的根本就不是个女子,而是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但因为茅房太暗,她也看不清楚男人的样貌。 何香香愣了愣,众所周知,整个魔界只有一个人穿白衣。 “啊——” 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茅房,尖细的声音震得阮仙仙险些一脚踩进茅坑里。 第5章 女人优先 阮仙仙是怎么逃出去的,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一直到她捂着脸从女茅房中狂奔出老远,她的耳边还隐隐萦绕着何香香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鸡鸣的尖叫声。 回到寝殿中,阮仙仙在上官飘絮的注视下,飞奔着找到了殿内的夜壶,总算是在膀胱憋炸了之前,解决了即将溢出来的尿意。 他疑惑道:“你方才不是去茅房了?” 阮仙仙吞吞吐吐的红着脸解释:“没,没尿干净......” 上官飘絮:“......”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赶紧把身体换回来。”他抿了抿嘴,如是说道。 阮仙仙摇了摇头:“不,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给我找两件你的衣裳。” 上官飘絮眼神复杂:“你要我衣裳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我都是为了你好。”她坚定道。 他还想再问,但阮仙仙却死活都不多说一句,把嘴巴闭的比蛤蜊还紧。 阮仙仙倒是想说,她也不敢啊。 要让上官飘絮知道她用他的身子进了女茅房,还正巧让他的白月光何香香看见了,那她绝对会被他绑到房梁上吊着打。 他想着如今他们的性命绑在一起,就算阮仙仙有什么歪心思也不敢瞎动,更何况不过是两件衣裳,给了她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他便从衣柜里随手取了两套衣袍扔给了她。 阮仙仙笑眯眯的抱着衣裳离去,顺便还问了问他左护法的住处。 待到她办完自己的事情,才松了口气回去。 上官飘絮看她回来了,挑眉问道:“你还有事吗?” “没了没了,咱们睡觉吧。”阮仙仙连忙摆手,表示自己现在可以安心的找周公去了。 他眯了眯眼:“睡觉?” 原本阮仙仙说的睡觉只是表面上的字义,不知道为何从他嘴里重复了一遍之后,这两个字便遮上了一层朦胧的暧昧之意。 再加上之前上官飘絮曾豪言壮语的表示过他想对他自己不轨的阴影,阮仙仙颤抖着身子往后缩了缩:“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 上官飘絮:“......” 见她那副惊恐的样子,他便知道她不知道又自己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他沉思道。 上官飘絮补充道:“若是我们重新按照当时发生的事情走一遍,没准就能换回来。” 阮仙仙看他转移了话题,心中更加笃定他这是在欲盖弥彰,她体贴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而是配合他回忆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她面色冷静的阐述道:“你想掐死我,然后我就踢了你的命根子。” 说罢,她跃跃欲试的试探着:“要再踢一次吗?” 上官飘絮:“......” 天地良心,他只是掐住了她的脖子,并没有想要掐死她。但此时此刻,他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现在我才是你,要踢也是我踢你。” 他看见一脸兴奋的阮仙仙,心中就有些不大快活。 阮仙仙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反正是你的东西,踢坏了大不了就断子绝孙,我也用不着它。” 上官飘絮:“......” 他心中一片纠结,若是不试一试,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但若是试了,他万一把自己的身体给踢出来个好歹,那他岂不是成了太监。 阮仙仙这么说,倒也不是她有多好心,她只是想提醒他,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 她敢打包票,只要现在他俩换回来,他立马就会送她上西天。 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觉得自己暂时还是待在上官飘絮的身体里比较好。 上官飘絮沉默了片刻:“你先休养一番,待到身上的伤好了,再议此事。” 他的身体刚被她摧残过,而且她也催不动他体内的魔气护体,若是再来一次,那恐怕是经受不起了。 阮仙仙见自己的目的达成,笑的灿烂:“好,好,没问题。”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柜子旁,从柜子里拖出来一床被褥扔在了地上:“你以为在我身体里就性命无虞了?” “这六界之中想杀我的人数不胜数,而你修的是仙术,根本无法催动我体内的魔气,如今你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并无区别。”他嘲弄的笑着,无情的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从她方才用激将法时,他就看出来了,她怕她换回去之后会死,所以她不愿意配合他。 许是她怕此事让他知道会惹他不快,所以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用话来激他。 阮仙仙没什么反应,她眨了眨眼睛,望着地上的被褥:“飘飘你真的是太贴心了,既然你睡地上,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她便脱了皂靴,爬上了床榻。 上官飘絮皱了皱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阮仙仙转过身,望着他的眸子道:“既已如此,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左右都是等死,能活一日就多活一日好了。” 她说的是实话,她不是不知道上官飘絮的处境有多恶劣。 原文中他为了夺取这魔尊之位,杀了无数人,也得罪了无数人。 他树敌无数,举目无亲,就喜欢上那么一个牡丹仙子,将真心无条件奉上,为她与天帝作对,与六界作对,最终还被她亲手杀死,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何香香是正派,而他则是个无恶不作的反派,何香香又怎么会真的和他在一起? 不过就是利用他的真心,为了天帝潜伏在他的身边做卧底,伺机而动罢了。 就比如这一次天帝派来海棠仙子用美人计诱惑他,试图救回何香香,这也就是掩人耳目。 谁不知道上官飘絮不近女色,魔宫里连一个嫔妃妾室都没有,又怎么会被美色所迷? 天帝就是一肚子坏水,完全就把海棠仙子当成炮灰送过来,就连何香香都被他操控利用着,说白了她们都是天帝用来对付他的棋子。 但这种事情,就算她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她和他不一样,他可以心甘情愿的被何香香杀了,但她想活着。 她只能想着法子,依靠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努力疏远何香香,并把所有隐藏在身边的祸患铲除掉。 至少,在她和他换回来之前,她希望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能安安稳稳的待在它该待的位置上。 听到阮仙仙这番肺腑之言,看到她认真又清澈的眼睛,他不禁垂下头,错开了她的目光。 也不知是该夸她积极乐观好,还是该说她没心没肺的好。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既然她是这般惜命之人,又怎么会答应了天帝的嘱托,跑到魔界来冒险救人。 六界皆传他性格暴虐,残忍无情,杀人不眨眼,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她应该也知道这传闻才是。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将疑惑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看起来也是。 上官飘絮沉默着走了过去,一手拎起来阮仙仙的衣领子,将她扔到了地面铺着的被褥上:“你睡地上!” 阮仙仙摔了一个趔唨,她咬牙切齿道:“懂不懂女人优先,男人靠边的道理?” 上官飘絮点了点头:“我现在是女人。” 阮仙仙:“......”不要脸! * 这一夜,阮仙仙基本就没闲着。 她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何香香拿着大砍刀,追着她屁股后面想要砍死她。 夜里惊醒后,她感觉浑身冰冷,四肢无力,后背还隐隐的冒着虚汗。 这天气虽然不冷,但魔界阴气重,夜里阵阵凉风吹过,带着丝丝的寒气,没有魔气护体,简直要将她冻成了冰块。 万般无奈下,阮仙仙爬上了床榻,在足以容下三人的榻边缩起了身子。 上官飘絮向来浅眠,一有风吹草动,他便会醒来。 感觉到被窝里多了个人,他下意识的想要动手掐断来人的脖子,无奈出手的瞬间,他发现自己体内毫无魔气,与此同时他也看清楚了被窝里的人是谁,只好郁闷的将手放下。 他不想与她多说,伸出脚便将她踹下了床。 阮仙仙探出头见他闭着眼睛,以为他是有睡觉踹人的毛病,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又爬上了床榻。 这次她长记性了,再也不睡床边了,她从他身上迈过去,躺在了靠墙的位置。 上官飘絮倒是第一次见这么臭不要脸的女子,虽说他现在用的是她的身子,但他实际上还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 而且他们若是同塌而眠,被人发现了,对于他来说并无大碍,反正他的名声也够臭了,可对她来说却足以毁了她的清誉。 他并不打算杀了她,如果能换回身体,放她一命就当是积点阴德了。 如果她的清誉因他而毁,就算他放了她,她也会被众人所诋毁,往后更是要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下度过一生。 正当他想再给她一脚,将她挑起来踹下去的时候,她缩在墙角,低声的喃喃了一句:“好冷......” 他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修的魔气属阴寒性,而她虽然催不动体内的魔气,那魔气却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身体里的。 上官飘絮瞥了一眼蜷缩着身体,可怜兮兮的缩在墙角打颤的阮仙仙,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他睡眠浅,等到明早奴婢进来之前,他再将她踢下去就是了。 阮仙仙瞪着眼睛许久,才渐渐又有了困意。 不知不觉中,被窝里有了些暖热之气,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梦里,何香香抱着大砍刀蹲在地上,见到她后,何香香掂着大刀,狰狞一笑:“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回来?” 于是,阮仙仙又在梦中狂奔起来,像是中考女子八百米跑似的,丝毫不敢有一秒停歇。 * 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一丝丝橘光照耀着大地。 寝殿内,一个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嘴角流着口水,唇齿间时不时的还传出一阵磨牙的声音。 而男人身旁,则躺着一个相貌甜美,睡姿优雅的美人。 两人许是都睡得熟了,连阳光透光窗棂打在脸上,都丝毫没有反应。 阮仙仙转了个身,将手脚搭在了上官飘絮的身上,他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却始终没有醒来。 寝殿的大门,被‘砰’的一声踹开,那嘈杂的声音中,还伴随着婢女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这一声巨响,将躺在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相继惊醒。 阮仙仙揉了揉双眼,只见门外站着手持大砍刀的何香香,她愣了两秒钟,而后尖叫着躲进了被窝里,双手还不忘死死的抱着上官飘絮的腰。 就在这一瞬间,站在门外小声嘀咕的婢女们,全都安静了。 她们张大了嘴巴,震惊的望着床榻上一脸冷意的美人,而后整齐划一的将目光放在了缩在被窝里持续尖叫的尊主身上。 第6章 无名无分 上官飘絮垂下眸子瞥了阮仙仙一眼:“闭嘴。 阮仙仙被他身上的冷意一激,瞬时间便冷静了下来。 是了,这不是梦,梦里没有上官飘絮这幅谁欠了他几万块钱的臭脸。 她悄咪咪的将脑袋探出被窝,朝着门外仔细的瞅了一眼。 方才气势汹汹一脸杀气的阮仙仙,此刻和那些呆滞的婢女们表情一模一样,皆是一副吃了苍蝇的神色。 上官飘絮皱着眉,将她的头按回了被窝里。 她鼠头鼠脑的样子,看的他牙龈直痒痒。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他,此刻她这模样哪里有一分魔界魔尊的做派和气场? 倒是十足的像个偷了别人东西,一脸心虚的小毛贼。 不得不说,上官飘絮看人还是十分准的,阮仙仙现在看到何香香,真的是气虚力短,浑身冒汗。 这尴尬的场面,终究是上官飘絮开口打破了:“没有魔尊允许,谁让你们将她放进来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充满了威慑力,只一句话,便令婢女们下意识的后背发凉,神情恐慌。 何香香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她面带不悦的凝视着他,心中越发的别扭。 她不喜欢上官飘絮,可这也不代表海棠仙子可以取代她的位置,站在在上官飘絮的身边。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便是海棠仙子,她们两人的恩怨从几千多年前就已经结下。 牡丹仙子和海棠仙子性格不合,也是天界众人无人不晓的事情。 最开始她们结仇是因为参选仙官,前任掌管四季花开的仙官因与妖界小妖珠胎暗结,触犯了天条被革掉仙职。 她和海棠仙子共同参选此职位,明明比拼结果打成平手,结果天帝却偏向海棠仙子,将掌管四季花开的仙职交给了海棠仙子。 想当初她参选时信心满满,还放言说要当选后照顾别的姐妹们。便因为此事,落选后,她在天界被其他仙子暗地里嘲笑了几百年。 后来她无意间发现海棠仙子暗恋天帝,抱着与之作对的心思,她开始在天帝身上下功夫,变着花样的吸引天帝的注意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帝在她一百多年的细心攻略下,果然转变了心意,对她上了心。 起初只是为了报复海棠仙子,在后来的接触中,她也交付了自己的真心,爱上了天帝。 因为她抢走了海棠仙子的爱人,她们两人的仇越结越深,最后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早在几日前,她便收到了天帝的传信,信上说他会将海棠仙子送来魔界,而海棠仙子会用美人计迷惑上官飘絮,以此来为她作掩护。 她对上官飘絮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不近女色,而且通过她多日的相处发现,他不但不贪图美色,甚至还有点厌恶女人的意思。 海棠仙子若是用美人计迷惑他,只怕会命绝当场,魂飞魄散。 她想也没想,便回信应下了天帝此事。 她早就看海棠仙子不顺眼了,虽然天帝不喜欢海棠仙子,可海棠仙子相貌不凡,又整日恬不知耻的杵在她和天帝中间,万一天帝哪一日动心了,她也无可奈何。 此等隐藏的祸患,还是尽快铲除较好。 昨日知道海棠仙子到了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了上官飘絮的寝殿中,装模作样的对他表白真心,央求他放过自己。 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在她的茶水里下了药,她刚进了寝殿,便感觉浑身发热,情难自禁。 就在她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海棠仙子和饕餮兽遁地闯进了寝殿。 后来的事情,她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隐约记得海棠仙子被上官飘絮掐住了脖子,然后她不知被谁踹飞了出去。 许是婢女来了,将头胀脑热的她抬回了她自己的寝殿中。 那下药之人不知存了什么恶毒的心思,半夜她突然拉起肚子,一趟又一趟的跑起了茅房。 最后一次她走的太急,竟忘记了带厕筹,无奈之下只能与隔壁的人借厕筹一用。 谁能想到隔壁那人不是个女子,还身穿白衣,众所周知魔界只有一人能穿白衣,那便是上官飘絮。 再一联想下药之人在药里添了令人腹泻之物,她去上茅房后,还有人偷看,事情一下便真相大白。 定然是上官飘絮先给她下了药,以防万一他还在药里加了料,如果他没能得逞,也还可以去茅房偷看。 简直就是变态! 她在茅房里蹲了一夜,屎都风干在了屁股上,她身上穿的天帝送给她的限量版花仙子冰蚕水月裙,也被熏臭了,才在早晨等到了晨起小解的婢女。 她回去洗了整整一小时辰,身上还是散发着无以言表的臭味,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没想到她这般痛苦的在茅房里待了一晚上,上官飘絮却手搂她的敌人,快活逍遥了一夜! 撇去这些事不说,海棠仙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上官飘絮心悦的人是她,可不是海棠仙子,真以为自己跟上官飘絮睡了一宿,就能抓住他的心了? 可笑至极! “阮仙仙!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废话!”何香香的眸光掠过了冷着脸的女子,直接落在了缩在被窝里,死活不出来的上官飘絮身上。 她气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上官飘絮!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出来跟我对质!” 阮仙仙缩在被窝里,刚想把头伸出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她又把头缩回去了。 她也不是男人,凭什么出去跟何香香对质。 再说了,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何香香万一冲动了,跑过来拿刀砍死她怎么办。 上官飘絮见她缩着不动,心中不禁生出些疑惑,她和何香香都是天界之人,她这么怕何香香做什么? 而且何香香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对质,这是要对什么质? 他心中满是不解,却也知道此刻需要他出面解决。 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但他也看透了阮仙仙怂包的本质,一旦她把自己缩进了乌龟壳里,不管何香香怎么激她,她都绝对不会出来。 他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何香香本来消了一点的气,被他这么一说,又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海棠仙子竟然还想越俎代庖?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本来想私下与上官飘絮对质,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满腹的火气,她怒声质问道:“上官飘絮,你昨日在我茶水中下药,令我失去理智,神魂颠倒,分明就是小人行径,卑鄙无耻!” 上官飘絮的眸光一沉,昨日他便觉得何香香热情过了头,原来是因为被人下了药。 整个魔宫中,只有一人敢无视他的规矩命令,目中无人胆大包天。 此人难缠至极,却有通天本领,可令咽气之人转死为生,可为病重之人续命令其长寿,被六界尊称为药王。 近一千年以来,药王便厚着脸皮住进了魔宫里,他蔑视众生,独来独往,行踪不定,平日最大的恶趣味便是整蛊别人。 估计昨夜就是药王给何香香下了药。 上官飘絮无奈的解释道:“此事并非魔尊所为,你莫要误会......” 何香香彻底怒了,不等他说完,她已经手起刀落挥舞起大砍刀,将屋子里的木桌劈的稀巴烂。 “阮仙仙,我忍你很久了!”她瞪着眸子,冷声呵斥道:“你身为天界仙子,却无名无分的与魔界魔尊同睡一榻,你可还有一丝一毫的廉耻之心?!” 阮仙仙缩在被子里,听到那砍刀落下的声音,她的身子止不住一个激灵。 上官飘絮皱着眉,看着何香香的目光中,染上了一丝的陌生。 不管阮仙仙是被迫还是自愿来魔界,都是冒着生命威严想要救走她,她不但没有一分的感激之情,甚至还痛斥阮仙仙没有廉耻之心。 他认识的何香香,向来都是善良温和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 何香香在天界的影响力不小,若是她今日说的话传出去,阮仙仙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传言这种东西有多恐怖,只有经历过的人此能明白。 没人会知道在下一个人口中,事实扭曲成了什么模样,更没有人会在意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们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也只会传播自己想说的。 谁会在乎阮仙仙是为了救何香香才来了魔界,被毁了清誉名声的仙子,在天界也只有被人唾弃的份儿。 也就是说,阮仙仙会因为何香香,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一生,诋毁的言语会伴随着她,至死方休。 上官飘絮垂下眸子,低声的重复道:“无名无分?” 何香香见榻上那美貌的女子,一脸失神落寞之色,她只觉得痛快极了。 “没错,你分明就是在重蹈覆辙,莫非你忘记前任掌花仙官是如何被革掉仙职,投入畜生道受轮回之苦了?”她的声音带着丝得意。 阮仙仙听到这话,猛地从榻上弹跳了起来:“你说什么?畜生道?!” 她倒是知道些关于那个倒霉的前任仙官的事情,作者在描述海棠仙子和何香香之间的恩怨时,曾顺带笔的提过一句。 但她知道的也只有那仙官被革职之事,并不知道还有要被投入畜生道轮回的处罚。 上官飘絮抿了抿唇,天界的确有规定,未经过天帝允许,擅自与外界妖魔人鬼通奸者,夺去仙籍,投入畜生道受七世轮回之苦。 他本想着今日在婢女进屋之前,他自己躲起来,只要不被外人发觉此事便可。 没料到何香香会不顾形象的闯进寝殿中,还口口声声的指责起阮仙仙,令此事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不知何时才能与阮仙仙换回来身体,在换回来之前,她都必须跟在他身边,不能离开半步。 何香香说的对,阮仙仙没名没分,每天晚上还要与他睡在一个寝殿中,就算他们两人不是同塌而眠,此事传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而且天帝让阮仙仙过来是为了救走何香香,但他是绝对不会将何香香放走的,那届时与阮仙仙换回身体,她回到天界后,还不知会受怎么样的惩罚。 阮仙仙见上官飘絮沉默,便知道何香香说的话没有骗人。 她心中忍不住慌乱起来,天帝和何香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万一她真的换回来身体,天帝不认之前派她来魔界救何香香的事情,那她没被上官飘絮掐死,倒是要被扔进畜生道里当猪狗鸡鸭,还一当就要当七辈子。 “飘飘,我......”阮仙仙欲言又止的拉住他的手,眸中满是惊恐。 上官飘絮抬起眸子,打断她的话:“你娶我。” 阮仙仙:“???” 何香香:“......” 第7章 多少彩礼 婢女们一脸呆滞,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何香香望着他,低声一笑,那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嘲弄。 阮仙仙倒真把自己当个人来看,不过是被上官飘絮宠幸过一次,还想要个魔尊夫人的名分? 婢女们虽然平日训练有素,但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她们也不禁低声的议论起来。 “尊主不是心悦那牡丹仙子,怎么会宠幸了海棠仙子?” “莫非是海棠仙子用了什么邪术迷惑住了尊主?又或者尊主移情别恋了也没准?” “不可能的,尊主最是专心的,定然是海棠仙子媚惑了尊主。许是今日听到要被投入畜生道轮回,才着急了想要名分。” “照如此说来,这天界的海棠仙子,竟如此厚颜无耻,先是恬不知耻的迷惑尊主,而后又趁机想要夺取名分,简直是趁火打劫。” ...... 婢女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上官飘絮还是将她们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眸光微沉,抬起眸子望着发怔的阮仙仙,他没有催她,而是等着她仔细考虑清楚。 这说到底也是她的人生大事,如果他和她真的成亲,那她往后这一生,都与他捆绑在了一起。 就算他们成亲之后,换回身体再和离,阮仙仙身上也会被扣上一个魔尊女人的印章。 不出意外的话,六界之中还没有人敢与他抢女人,也就是说她和离后,也没人敢再娶她。 他相信阮仙仙并不是真傻,这些未来会产生的问题,她也定然都能想到。 事实证明,上官飘絮是高估了阮仙仙的脑回路,她的确是在沉思,但不是在思考以后归宿的问题。 阮仙仙在想,如果要成亲的话,那就要给彩礼,她趁现在狮子大开口多要一点,届时等到他们两人换回来,她就可以卷着彩礼跑路,跑去人界当一个小富婆。 再不济,就算彩礼不够她当富婆,只要够她在人界买下一块地皮,开个酒楼饭馆,能吃饱饭就行。 所以,要多少彩礼,成了让她犹豫的问题。 要是要的太多,显得她很不矜持,他也不一定答应。 可是要的太少的话,她又会觉得很亏,毕竟这年头猪肉都涨价了,她总不能连头猪都不如。 而且到底是要些不动产好,还是直接要银子好呢? 电视古装剧里那些聘礼清单都是古董花瓶啊,头饰项链戒指如意什么的,这些东西都能增值。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万一过个千八百年才换回来,她要银子岂不是亏了。 不等阮仙仙思考完,何香香便耐不住了。 “上官飘絮,你莫非真的要娶个花瓶回去?”她张口便是嘲讽。 何香香有点拿不准上官飘絮的心思,按理来说,照着他平日里对她有求必应的态度来看,他对她绝对是动了真心的。 可他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这般犹豫不决,也不给个痛快话,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娶还是不娶,让她忍不住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阮仙仙被她这么一打断,下意识的抬头回答道:“花瓶好啊,花瓶贵,带回家摆着好看,还能增值。” 何香香:“???” 上官飘絮:“......” 见众人的眼神古怪,阮仙仙小心翼翼的对着上官飘絮轻声问道:“她刚才问的什么?” 上官飘絮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她问你要不要把海棠仙子这个花瓶娶回家。” 阮仙仙点了点头:“娶啊,不光得娶,还得要风风光光的娶回来。” “不能委屈了你,就拿聘礼来说,怎么也得......呃,一座城池?”她小心试探道。 上官飘絮:“......” 他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冷笑一声:“吾乃贱妾之身,能博得魔尊喜爱,此生便已经死无遗憾,这婚事实在用不着大操大办。” 阮仙仙:“......”你才贱妾!你全家都是贱妾! 她不甘心的谈判着:“就算婚事从简,聘礼还是要有的,你说呢?” 上官飘絮想了想:“不错,那聘礼便用十万魔币吧。” 阮仙仙闻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一言为定!” 十万,听着就很多的样子,换算成人界的银两,想必也绝对不会少。 上官飘絮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十万魔币,换算成人界的银两也就是一百两左右,连一块人界好的地皮都买不了,她这么激动做什么? 很久之后,阮仙仙才知道,六界的货币根本就不流通,也就是说她的魔币只能在魔界用,到了人界就成了一文不值的废铜烂铁。 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上官飘絮身上便多了一个‘心机男’的爱称。 何香香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没想到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他们连聘礼和婚事如何都已经决定好了。 她再也忍不了了:“上官飘絮,若是你娶了她,那你我之间便再无可能!你可要想清楚了!” 听到她带着怒火的声音,上官飘絮微微一怔。 他垂下眸子,神情落寞的缓缓勾起唇角。 她这算是吃醋了吗? 不,她从来都未看上过他,心里更没有过他,又怎么会为他吃醋,一直以来都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阮仙仙见他不语,自己也不敢瞎说话,只好跟着他一同沉默。 何香香的胸口气的闷疼,若是上官飘絮娶的女子是旁的人,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天帝的计划,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妨碍。 关键他要娶得人是阮仙仙,她的死敌! “好!好!既然你对我无意,又何必将我从天界掠到此处?”何香香伸出手臂,怒气冲冲的质问道:“还有昨夜,你又为何要去茅房中偷看我?!” 上官飘絮:“???” 阮仙仙:“......” 他和她两人四目相对,阮仙仙心虚的将头别了过去。 上官飘絮咬紧了牙,恨不得一脚将阮仙仙踢出魔宫。 他说她昨晚上跑出去找茅房,怎地最后绕了一圈又回来拿夜壶解决的,原来她跑进了女茅房里,还正巧让何香香看见了。 阮仙仙感受到他投来吃人的目光,连忙挺直腰版:“休要胡说八道,昨夜我一直与仙仙在一起,怎么会跑去茅房里偷看你?” 何香香攥紧了拳头:“不可能,整个魔界之中,除了你就没有第二个人穿白衣!我亲眼所见,那人身穿白衣,潜伏在茅房中偷看!”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人哼着曲子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热闹?我说到处找不到你们,原来都跑到尊主这里来了。”左护法笑嘻嘻的说道。 阮仙仙看见他,眼睛一亮。 她微微一笑:“谁说魔界只有我穿白衣,你看,他穿的不也是白衣。” 何香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外左护法身穿九仙刺绣云鹤白袍,一头墨发绾在白玉冠中,他面带痞笑,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穿的白衣似的,使劲的用手扯着白袍往上扬。 左护法十分兴奋,这可是昨晚上尊主亲手送给他的白袍,他恨不得让整个魔宫的人都知道,他在尊主心里有多与众不同。 他还记得,尊主用着复杂的目光,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看你骨骼清奇,乃是练武的好苗子!此乃我的祖传白袍,穿上后可强身健体,今日便传授于你!” 他可是足足激动了一整晚,昨晚上都是抱着白袍入得眠。 还真别说,尊主说的果然不假,这白袍他只抱了一晚上,今早上他便已经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充沛的魔气。 他美滋滋的扬了扬白袍,对着众人炫耀道:“本护法穿白色是不是俊呆了?” 何香香怒目圆睁,快步走到左护法身旁:“你就是昨天躲在茅房里的偷.窥狂?” 左护法:“???” “什么味?”他怂了怂鼻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嗅了许久,终于在何香香身上找到了臭味的源头。 左护法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指捏住了鼻子,满脸的嫌弃:“你身上怎么这么臭?昨晚上掉茅坑里了吧?” 何香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不光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竟然还出口嘲讽她?! 她上前一步,左护法就往后一步,他伸直了双臂,一脸拒绝:“还何香香呢,我看你改名叫何臭臭算了,怎么女孩子家家都不知道注意点个人卫生呢?” “欸,你离我远一点!别过来啊!” 何香香彻底怒了,她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这个个死蚯蚓精,还好意思说我?!那药是不是也是你下的?早有预谋是不是?喜欢偷看是不是?!” 左护法听得一头雾水,愣是什么也没听懂,但他却听进去一句话,何香香骂他是蚯蚓精。 整个魔宫中,谁不知道这是他的痛处,想他堂堂魔界左护法,天生便魔气不凡,眼比天高,可他的原形偏偏是个蚯蚓,简直一下就把他翩翩公子的气质拉低了。 而且那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一听到他原形是这种东西,便会下意识的将此事联想到其他的方面。 总之这件事就是左护法的痛处,大家可以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不光如此,她竟然对他动手,扇了他一巴掌! 都说打人不打脸,他这幅英俊的面庞,若是被她打坏了,那他往后余生还怎么泡妞? 左护法早就看何香香不顺眼了,整日里吊着尊主的味道,嘴上说让尊主放过她,可天天在魔宫里住的比谁都舒服。 腿长在她身上,不愿意在魔宫里待着,她倒是跑啊,谁也没给她的腿上锁,真是典型的又当又立! “你说谁呢何臭臭?!你天天赖在魔宫里不走,脸皮比谁都厚!要是你的腿没有用,那还不如捐出去帮助别人!”左护法面含凶煞,从腰间抽出了青龙剑。 何香香也不甘示弱,举起手中的大砍刀便朝着左护法砍去。 阮仙仙悄咪咪的将身子往后移了移,上官飘絮目光复杂的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该夸她精明,还是该骂她蠢。 说她聪明,那她怎么能想到跑进去女茅房里,还正好被何香香看到。 说她愚蠢,可她又力缆狂澜的将他的颜面挽回了。 他吸了口气,将心中所有纠结的想法,全都汇合成了一句呵斥:“出去打!别把门拆了!” 阮仙仙:“......” 左护法也不知道怎地,下意识的便听从了他的命令,一边应付着何香香的攻击,一边乖巧的将一屋子人都轰了出去,并体贴的将门关上。 “你不怕他把何香香打坏了?”她嘴角抽了抽。 上官飘絮坐在被何香香劈的稀巴烂的木桌旁边,淡淡道:“他有分寸。” “你不觉得,现在应该跟我解释一番?”他抬了抬眼皮,眸光微冷。 阮仙仙悻悻然的一屁股坐在榻边:“女人就是麻烦,总是喜欢听人解释。” 上官飘絮嘴角含笑:“......你说什么?” “呃......我是说,你今天真漂亮!你看你眼角的眼屎都会发光!”她狗腿的笑了笑。 上官飘絮:“......” 既然事已至此,他再追究也为时已晚,他擦干净眼角的眼屎,叹了口气:“往后莫要再去女子的茅房了。”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你让我去男茅房?还是说你想用我的身子去女茅房?” 上官飘絮:“......” 他咬了咬牙:“等他们打完,你跟高曦说一声,让他今日在寝殿外建一个茅房。” 高曦指的便是门外,与何香香打的火热的左护法了。 阮仙仙摇了摇头:“一个可不够,万一我拉肚子,你又在茅房里,那咱们总不能在一起解手吧?” 他僵硬着身子,从牙缝中挤出来三个字:“建两个!” 阮仙仙摆了摆手:“万一我在女茅房里拉肚子,你也在男茅房里解手,白小花或者何香香来了,你让她们去女茅房还是男茅房呢?” 上官飘絮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嘎嘣嘎嘣’骨头响动的声音从手指处传来:“三个!” 阮仙仙撇了撇嘴:“那万一我在女茅房拉肚子,你在男茅房解手,白小花她们在另一个茅房里蹲着,左护法他们来了......” 上官飘絮太阳穴处崩出了一条条青筋:“闭嘴!” 阮仙仙委屈的噘起嘴:“哦,那就让他们憋着吧......” 上官飘絮:“......” * 也不知道何香香和高曦两人是何时打完的,总之在他们两人洗漱过后,出门时院子里一片狼藉,只剩下几个婢女清扫院子。 看见阮仙仙出来,婢女上前恭敬道:“尊主,您要用早膳吗?” 阮仙仙听见婢女提起膳食,便忍不住想起昨晚上的糖醋蝎子,炸蜘蛛和油焖毒蛇。 她的胃里一阵翻滚,险些没当场给婢女表演一个铺天盖地的呕吐。 上官飘絮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绿,便知道她是不愿意吃那些东西。 他想了想,对婢女吩咐道:“去私库里取些银子,到人界买些凡人吃的东西。” 婢女刚要应下,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是伺候尊主起居吃食的贴身婢女,凭什么要听一个天界的女子呼来喝去。 真以为自己趁机要挟尊主应下婚事,就成了魔宫的女主人了? 婢女垂下头,也不回应,就立在那里一声不吭。 上官飘絮皱了皱眉:“没听见我说话?” “我是尊主的婢子,你一不像牡丹仙子,是尊主的贵客,二不是魔宫的女主人,凭什么对我吆来喝去?”她眼中含着讥笑,声音镇定。 婢女十分有底气,她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便是因为她善于揣测人心,虽说不上十乘十的准确,却也能猜中五六分尊主的心思。 众所周知,尊主喜欢的人是牡丹仙子,想必尊主应下海棠仙子的婚事,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但尊主碍于面子,不能对海棠仙子如何,她却可以替尊主出口气。 上官飘絮听到婢女的话,眸光一沉:“今早,是你将何香香放进来的?” 虽然这话是疑问句,但他的口气却像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他对这婢女有几分印象,似乎是平日掌管他寝殿内务之事的,因为她来的时间比较长了,其他的婢女们都唯她是从。 没有她开口,婢女们早就唤来魔宫中的侍卫,将何香香带走了。 婢女扬了扬下巴:“是又如何?牡丹仙子可是尊主的心上人,岂是你能攀比的?” 牡丹仙子住进来魔宫有段日子了,这里的许多婢女都受过牡丹仙子的恩惠,因此她们和牡丹仙子的关系也十分融洽。 比起这个长相美貌的不速之客,她们更希望魔宫的女主人是牡丹仙子。 阮仙仙咂了咂嘴,这场面简直堪比大型宫斗现场,她好想来一把瓜子,做一个吃瓜群众。 上官飘絮的目光冷了冷:“魔尊有令,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擅自闯入景阳殿,你是不知道,还是明知故犯?” 婢女被他冷如寒霜的眸子一瞥,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捏住了似的,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我,我知道!但,但那是牡丹仙子......”她憋住气,强硬的语气变得有些心虚。 他垂下眸子:“不知者不罪,既然你明知故犯,按魔宫之规处置,扔进蛇窟里喂蛇吧。” 婢女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挺直了腰板:“你又不是尊主,凭什么处置我?” 周围清扫院子的婢女,也愤愤不平的望着上官飘絮。 她们心中不禁暗骂,还未当上魔尊夫人,便已经开始立威了,要真进了魔宫,岂不是要将她们都杀了扔出去。 听到她的话,上官飘絮瞥了一眼美滋滋看好戏的阮仙仙,阮仙仙被他一瞪,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她清了清嗓子:“往后海棠仙子便是魔宫的女主人,三日后是我与他的大婚之日,他的话就是我的指令,看见他便犹如看到我。” 婢女的身子往后一瘫,目光呆滞的抬头望着尊主。 到底是哪里不对?明明尊主喜欢的人便是牡丹仙子,为何现在却要娶海棠仙子为妻? 尊主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从前哪怕是他再喜欢牡丹仙子,也不会为了牡丹仙子说出见她如见我的命令,而他现在却对着那个面色清冷的女子唯命是从,甚至不惜为了她处死身边的亲信。 外界皆传尊主生性残忍,但其实她们身在魔宫里贴身伺候的婢女才知道,尊主比前任魔尊要好伺候许多。 他从不刁难婢女,更不会将婢女当做泄气的工具,只要她们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偶尔还会得些赏赐。 婢女们皆是目光惶恐的望着那面色淡然冰冷的女子,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尊主处罚宫殿里侍候的婢女,也是第一次令她们意识到,魔宫要变天了,往后便是海棠仙子的天下。 见地上像是变成化石了的婢女,阮仙仙摇了摇头。 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她是新世纪的文明人,动辄便打打杀杀的事情,那是无脑莽夫干的事。 再说了,她昨天可是发过誓,要用温暖和爱来感化上官飘絮的仇敌们,她可不想在未来追杀上官飘絮的人里,多一个为这个婢女报仇的人。 “虽说我夫人说的不错,犯错就要受罚。但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阮仙仙抿了抿嘴,继续补充道:“念在我们要办喜事,不宜见血的份上,你便去茅房刷恭桶吧!” 上官飘絮:“???” 婢女:“......”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飘絮:谁是你夫人??? 婢女:我还是去死吧...... * 第8章 苏州樱桃肉 处理完婢女的事情,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厨房走去。 阮仙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上官飘絮阴晴不定的脸庞,她缩了缩脑袋:“你生气了?” 他抿了抿嘴,语气有些冲:“你脑子被驴踢了?” 阮仙仙指着自己俊俏的面庞,赞同道:“你的头不够圆润,的确像是被驴踢过的样子。” 上官飘絮:“......” “为什么不动脑子就做决定?”他吸了口气,强忍着将她掐死的冲动:“魔宫中没有魔币,去养她那种无用的废物!” 阮仙仙眨了眨眼睛:“其实在做决定的那一刻,我的脑子足足运作了三十六个小周天,还意外打通了头顶的任督二脉,这才经过郑重的深思熟虑说了出来。” “再说,废物也要垃圾分类,我这叫废物利用。”她小声嘟囔道。 上官飘絮咬了咬牙,也不知道阮仙仙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明明她就不占理,可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还让人无法反驳。 阮仙仙扯着他的胳膊:“你别生气了,女人生气容易长皱纹......”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说的就跟你现在没有皱纹似的。” 阮仙仙:“......” * 许是因为那个被罚去茅房涮恭桶的婢女震慑其他人,上官飘絮吩咐的事情,很快便有婢女争抢着做完了。 不光是做完了,婢女们为了讨好他,还擅作主张的将阮仙仙开出来的采购清单,足足多买了两倍多。 望着堆满了一厨房的食材,上官飘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阮仙仙见他面色不悦,不解道:“你怎么了?” 他冷着脸:“太浪费了。” 阮仙仙更疑惑了:“哈?” “私库中用于人界的银子本就不多,她们却买了这么多无用的东西。”他指着地上的蔬菜肉类,淡淡解释着。 她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让她们买的吗?” 上官飘絮瞥了她一眼:“我又没让她们买这么多。” 阮仙仙叹了口气:“女人心海底针,此言果真不假。” “......” “赶紧做饭去!”他坐在了厨房外的石墩上,低声催促道。 阮仙仙从地上拿起一根白萝卜:“你看这东西跟你像不像?” 一样白白嫩嫩的,跟个小白脸似的。 没等她说完后半句,上官飘絮便迟疑道:“你偷看我了?” 阮仙仙:“......” 她微微一笑,拿起地上的山药棍:“不好意思,方才拿错了。” 上官飘絮:“???” * 厨房里的婢女们都被轰了出去,她们眼巴巴的扒着厨房的门框,皆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尊主也许是想将我们都拿去喂蛇了......”胆子小的婢女,已经忍不住缩在门槛旁嘤嘤哭泣了。 “自信一点,把也许去掉。”胆子大的婢女,脸色也是煞白:“魔宫中向来不留无用之人,尊主既然自己下厨,说明咱们就没有用了,那咱们肯定要被喂蛇了!” 阮仙仙听到这话,脸色一黑。 看起来上官飘絮给旁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残忍狠毒,一时半会定然是扭转不过来了。 要是想洗白他,未来只能是细水长流,长路漫漫,但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她望着厨房地上放着众多的食材,眼前突然一亮。 反正食材也是买的多了,这天气虽然算不得太热,可放的时间长了,口感便也就不新鲜了。 她多做一点,分给这些婢女们,美食最能拉拢人心了。 婢女采购的食材十分丰富新鲜,阮仙仙麻利的将大铁锅中添水,在蒸篦子上放入一只只青花瓷碗,瓷碗中是淘过两遍洗净的大米,米上添入过一截手指的水量,开始蒸米饭。 古人虽然没有电饭煲,却也是有专门蒸饭的工具,名为甑子。 甑子形似木桶,内部却是竹篾所编制,拱形的篦子,蒸出来的米饭松软可口,软硬适宜。 但魔界的人从未吃过蒸米饭,就更不会有甑子了,婢女下人界采买食材时,她也将此事给忘了,只能用她学来的土方法蒸饭了。 她将那个胆子小的婢女喊了进去,和蔼可亲的问道:“你叫什么?” 婢女打着哆嗦,小脸吓得惨白:“我,我叫三鹅。” 其他在门外守着的婢女们,也都脸色苍白的望着三鹅,她们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血腥场面,皆是人人自危的瑟缩着身子。 阮仙仙好奇道:“这名字好奇怪,你爹娘怎么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三鹅的嘴唇也吓白了,她咬着嘴唇:“我没有爹,我娘是青楼里的花魁,她说怀我的那天,招待过三个原形是鹅的男人......” 阮仙仙:“......” 她神情复杂的望着三鹅,指了指灶台:“三鹅,你帮我生火吧。” 三鹅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她激动的点着头,身体也有劲了,小脸也红润了,一路蹬蹬小跑到灶台边,蹲下认真的生起火来。 守在门外的婢女们纷纷投去了羡慕和惊讶的目光,她们本来以为,尊主想找个人杀鸡儆猴给看她们看,却完全没想到尊主会一脸温和的问了几句话,便让三鹅去生火了。 生火意味着什么,这相当于三鹅有了活儿干,而不是要被拿去喂蛇用了的吃闲饭的废物。 阮仙仙倒没注意她们心里的小九九,有了专业生火的人,她做饭的速度快了许多。 上官飘絮见她忙里忙外,而自己却闲在外面坐着等饭吃,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自己在吃嗟来之食的错觉。 他在众婢女的注目之下,大步走进了厨房里。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闻着铁锅里传来的饭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阮仙仙动作麻利的翻炒着锅里的菜,头也不回道:“男人宠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是我夫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干活儿呢。” 上官飘絮都不用回头,他便已经感受到了背后婢女们投来灼热羡慕的目光。 他险些将牙龈咬碎:“谁是你夫人,别臭不要脸了!” 许是他太过气愤,这话脱口而出,也忘记了回避厨房外的婢女们。 说罢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僵硬着身子,像是一块活化石般杵在那里。 他自诩性格沉静内敛,向来待人待物淡泊如烟,大有崩于泰山而面色不惊之态,平日从未在外人面前泄露过自己的情绪,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影响情绪至此模样。 婢女们震惊的望着他,皆在心中偷偷想着,竟然敢骂尊主不要脸,海棠仙子一定是疯了! 尊主肯定会将海棠仙子五马分尸,施以极刑,拆骨扒皮,剁成肉馅喂蛇。 阮仙仙盛出来一盘子菜,将方才已经做好的另一道菜,一齐端到了厨房外的石桌上。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今早上在榻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罢,她还用对着上官飘絮挤了挤眼,一脸的旖旎之色。 上官飘絮的身体更僵硬了,他今早上说什么了? 他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周围的婢女们咂了咂嘴,怪不得海棠仙子这般恃宠而骄,原来是榻上功夫好,将尊主迷住了...... 阮仙仙对着婢女们招了招手:“铁锅里有蒸米饭,你们过去自己拿,这两道菜你们先吃着。” 婢女们谁也不敢动,她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来尊主不准备用她们喂蛇了,尊主想毒死她们! “快点啊!一会儿都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阮仙仙见她们不动,只好无奈的再说了一遍。 婢女们苦着脸,都要被毒死了,好吃不好吃很重要吗? 再说了,尊主做的这是什么东西? 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道她们临死前还要吃着难以下咽的东西,违心的夸赞尊主厨艺好吗? 虽然心中悱恻,但她们还是陆续的有人执起了筷子,吃起了石桌上摆着的两道菜。 胆大的婢女,梗着脖子上前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色泽樱红的肉,颤颤巍巍的将肉放进了嘴里。 婢女旁边围了一圈人,她们咬着嘴唇,下意识的将脸别过去,不想看到她七窍流血,吐血而亡的惨状。 她们将眼睛闭上,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她临死前的哀嚎或是痛苦的惨叫。 婢女们们纷纷睁开眼朝着她望去,只见她不但没有死,还一脸满足的用筷子夹起了第二口,第三口。 阮仙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递给了她一碗米饭:“配上这个更好吃。” 婢女顾不得说话,闷声接过饭碗,嘴里塞了满满的肉,还没嚼完,便又将白花花软糯可口的米饭扒拉进了嘴里。 有婢女见她吃的上劲,再加上闻到那桌上不断散发出来的肉香味,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问道:“很好吃吗?” “好,好吃!我,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好吃的,就算是此刻死了,我也值了!”婢女眼角控制不住流出温热的泪水,手下却丝毫没有停歇。 一个婢女面色狐疑的夹了一筷子肉,小声嘀咕道:“有那么夸张吗?” 她将肉放入了齿间嚼了两下,而后神情微微一怔。 旁边的人凝神注视着她:“怎么样?” 她没有回答她们,而是飞快的跑进了厨房里,从蒸篦子上拿了一碗蒸米饭,动作迅速的跑回石桌前,对着饭菜大朵快颐。 “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 她摇了摇头,嘴角嚼着饭菜,含糊不清道:“太好吃了,让我先吃,你们别跟我抢......” 一听到她这话,旁边围观的婢女也站不住了,纷纷拿起筷子,朝着桌子上的两盘菜夹去。 一时间,婢女们全都沉默了,她们争先抢后的挤进厨房里,抢夺着蒸篦子上为数不多的几碗米饭,而后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石桌前抢吃的。 上官飘絮吃过阮仙仙做的饭,对婢女们夸张的行为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阮仙仙笑眯眯的走进厨房:“看她们吃的多快乐。” 上官飘絮面无表情:“我的呢?” “什么你的呢?”她愣了愣。 他指着门外疯狂抢食的婢女们:“你把饭菜都给她们吃了,我吃什么?” 阮仙仙不禁失笑,她从灶台上端了几只小碟子来:“给你留了。” 上官飘絮望着她放在木桌上的碟子,只见碟子里放着一块色泽樱红的猪五花肉,肉面上切成了整齐的小块,大小似是樱桃一般,看起来艳红欲滴,十分的诱人。 “这是什么菜?看着颜色鲜艳,还挺好看。” “这个叫苏州樱桃肉,你手边上那个是脱骨猪肘,白色的叫蒸米饭,算是一道主食。”她解释道。 他吃了一口苏州樱桃肉,肉的表层上沾着一层色泽亮丽的卤汁,咬下去肉里隐隐带着一股淡淡酸甜味道,入口香而不腻,酥烂入味,再配上一口香甜软糯香喷喷的米饭,只让人觉得仿佛如临仙境,幸福至极。 “为什么你做的肉里会有酸甜的味道?”上官飘絮一边满足的吃着,一边忍不住问道:“我曾在人界吃过这道菜,并没有这个微微酸甜适口的味道。” 阮仙仙惊奇的‘咦’了一声:“你还去过人界呢?” 上官飘絮白了她一眼:“废话。” 她被噎了一下,老实的解释道:“这道樱桃肉是我爸......呃,我爹教给我的。” “普通的樱桃肉是用红曲米来上色,因此樱桃肉的味道是咸甜的。我爹则是根据《御茶膳房档》中的记载,复原了当时清朝的苏州樱桃肉,用新鲜的樱桃与猪五花放在一起文火慢炖,将樱桃酸甜的果香味焖进了猪肉中,最后出锅时,再用樱桃果肉的汁水淋在猪肉表层,所以你吃着会有淡淡的酸甜味。” 上官飘絮听她说完,眼神复杂的望着她:“天界的花仙都是在树上吸日月精华,自己修炼成精,你哪来的爹?” 第9章 乃是佳人也 阮仙仙愣了愣:“什么爹?” 上官飘絮以为她没听清楚,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不是说这是你爹教你的做法,你是花仙,怎么可能会有爹?” 她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慌张,本来她想将此事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谁知道上官飘絮这样执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阮仙仙暗暗吸了口气,她可不能让他知道她不是海棠仙子本人,她还不想英年早逝,客死他乡。 “你知道的,天界总是喜欢将人扔下人界去修炼,搞些转世投胎磨炼的幺蛾子出来。”她干笑两声,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就是被扔到人界转世磨炼之时,认了一个当厨子的爹。” 上官飘絮狐疑的望着她:“认了一个爹?” 阮仙仙强装镇静的点着头:“这种行为简称为认干爹。” “干爹?”他皱起眉头重复道。 阮仙仙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乖儿子。” 上官飘絮:“......” * 厨房外的饭菜很快就被一抢而空,婢女们纷纷蹲守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望着上官飘絮慢里斯条的吃着苏州樱桃肉和脱骨猪肘。 “我好饿,我还想吃......” “你可闭嘴吧,方才就你吃的最多,我就只抢到了一口!” “尊主的厨艺太好了,我越吃越饿,现在胃里空荡荡的。” “海棠仙子好幸福,尊主今日竟为了她亲自下厨,我们才能有幸沾沾口福。” “是啊,之前尊主那般宠爱牡丹仙子,却也从未见过尊主为牡丹仙子下厨。看来尊主对海棠仙子绝对是认真的了!” ...... 婢女们的嘀咕声,落在了上官飘絮的耳朵里,他苦笑一声,这也不是第一次听见婢女们议论他了。 只不过以往她们论的都是他有多残忍可怕,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旁人对他的夸赞声。 起初听到那些背后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他心中多少也有些跌宕起伏,像是往一潭池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荡漾起波光粼粼,久久不能平复。 到了后来,他也慢慢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诋毁。 那些人们还是往他的水里扔着石子,只是他从池水成长为了大海,即便石子投进去荡起波痕,但也会瞬间被海水吞没,了无踪影。 他也曾试图去处理那些传言,可不管他如何软硬兼施,那些流言到最后只会愈演愈烈,于是他所幸便也不管了。 没想到他竭尽心力都处理不好的事情,却被阮仙仙一顿饭就给搞定了。 上官飘絮抬起眸子,认真的打量了一眼阮仙仙。 是傻人有傻福吗? 不,也许只是误打误撞吧。 阮仙仙倒没有注意上官飘絮在瞬间闪过那么多想法,她咬了咬指甲,门外的婢女们看起来好像没有方才那样害怕恐惧她了。 最少她们没有在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喂蛇,而是在嗷嗷待哺的喊着饿,这说明她们对上官飘絮的看法,稍微有一点点的改观了。 她忍不住弯起了眸子,虽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但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看到一丝希望了。 “你们还没吃饱吧?稍微等一会,我再给你们做个三菜一汤。”她掂起勺子,对着门外的婢女们笑了笑。 婢女们原本正热热闹闹的低声喊着饿,她们不敢让尊主听见,只敢私底下抱团议论,毕竟尊主能给她们这些地位卑贱的婢女们分些吃食,便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她们不敢再奢求其他。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成日里板着脸一脸冷漠的尊主,竟然会笑,还笑的那般好看。 一时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她们痴痴的抬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阮仙仙,眼睛中皆是不断的闪烁着亮晶晶的小星星。 阮仙仙咂了咂嘴,原来不光是美食可以俘获人心,男色也可以。 她一边掂着勺子做饭,一边认真的思考起用美男计俘获人心的可能性。 厨房的婢女们吃的个个撑得打嗝,阮仙仙临走时,婢女们投去依依不舍的目光。 吃过这种世间美味,谁还愿意吃原先那索然无味,如同嚼蜡的食物。 阮仙仙对着婢女们眨了眨眼睛:“晚上我还来,记得把锅碗都洗干净等着我。” 婢女们痴狂的点着头,仿佛尊主让她们洗的不是锅碗,而是自己的身子似的。 上官飘絮黑着脸跟在她身后,只听到背后陆续传来婢女们略带不舍的声音:“恭送尊主,恭送海棠仙子......” 回到寝殿后,他忍不住开口:“你方才是在对她们抛媚眼吗?” 阮仙仙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我只是眼睛抽筋了。” “......” “你跟个老古董似的,怎么还知道抛媚眼?”她好奇的问道。 他吸了口气,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在青楼见过......” 没等他说完,阮仙仙便跳了起来,瞪着眼睛:“你还去逛窑子?!你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不行,你离我远一点,别把这病传染给我的身体了。” 上官飘絮太阳穴处凸起了一道青筋:“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去青楼谈事情。” 阮仙仙:“我懂,我懂,你先离我远一点。” 上官飘絮:“......” * 右护法将文书送来了寝殿外,温和的笑道:“尊主昨夜身子不适,今日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阮仙仙望着温文尔雅的右护法,忍不住喉结上下一动,咽下了一口名为垂涎的唾液。 右护法和上官飘絮一样,都是长相极为俊美的美男子,不过右护法有一点要比上官飘絮好上百倍,便是他为人处世温润如玉,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翩翩佳公子。 不像上官飘絮,冷漠自傲,举止间充满了冷意,活脱脱就是个万年大冰山。 阮仙仙在现代就是个单身狗,她长相普普通通,智商也普普通通,就连运气也是普普通通,要是非说她身上有什么特长,那就是她头发特长。 她在幻想中,最中意的梦中情人,便是右护法这般温柔与温暖并存的男人。 可惜这么完美的男人,不是有了女朋友,就是已经结了婚,要不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这么普通平凡的女孩子。 昨晚上搞得鸡飞狗跳,阮仙仙也没看清楚右护法的模样,今日阳光充沛,细碎的金芒洒在他温柔的面庞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光似的,此时此景,一下便狠狠的击中了她的小心脏。 阮仙仙抱着公文,神态踌躇:“你,你可有婚配?” 此言一出,她便觉得有些不妥,这样问太过于直接,怕是会令右护法不舒服。 可话已经说出来了,她也收不回去,她抬起眸子,心中暗暗期盼。 右护法微微有些讶异,不过他还是笑了笑,温声答道:“臣并无婚配。” 阮仙仙激动的差点将手里的公文扔出去,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那你可有心上人?” 右护**了愣:“也无。” 她眸中的喜悦压抑不住,再接再厉的问道:“你觉得海棠仙子如何?” 右护法顿了一下:“臣只昨夜匆匆一瞥,仙子容貌倾城,乃是佳人也。” 阮仙仙不住的点着头,嘴角的笑容都快要扯到了耳朵边。 没有婚配,也没有心上人,还觉得海棠仙子不错,那等到她和上官飘絮换回身体来,岂不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与右护法凑成一双比翼鸟? 一直到阮仙仙进去寝殿之中,她脸上喜悦的笑容也不曾褪去,她甚至已经将她和右护法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已经想好了。 上官飘絮冷着一张脸:“你喜欢翟安?” 阮仙仙知道,翟安指的便是右护法了。 她美滋滋的想道,没想到右护法不光人长得俊,就连名字都这么好听,不像上官飘絮,听着就像个娘们的名字。 阮仙仙撇了撇嘴,一脸鄙夷:“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他瞥了她一眼:“你声音那么大,我还需要偷听?” “我喜欢他又怎么了?就许你喜欢何香香,还不许我喜欢别人了?”她也不遮掩,梗着脖子将文书扔在了矮几上。 上官飘絮被她说的一愣,神情复杂的抬起头:“你跟他之间不可能的。” 阮仙仙一听这话,直接炸毛了:“你跟何香香才不可能,你明知道你们不可能,不还是把她从天界抢过来了?” 她好不容易跟人看对了眼,上官飘絮这个没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竟然还好意思对她的爱情指指点点? “你说,我和他为什么不可能!你告诉我!”阮仙仙气冲冲的坐在了软垫子上。 上官飘絮皱了皱眉:“行了,别说这个了。赶紧过来批注公文,明日早朝还要用。” 阮仙仙还想再硬气一次,但她无意间用眼角瞥到他微冷的神色,一肚子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 她瘪了瘪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跟上官飘絮这块榆木疙瘩说这些有的没有做什么。 反正右护法,她是吃定了! 她将公文整理好,铺展开后,脑海一片空白。 阮仙仙指着公文上密密麻麻像是甲骨文的字体,声音颤抖:“这,这是什么字,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不科学,按照她看过的穿越剧来说,字体都是古今通用的,要不然那些穿越女也不会背首唐诗三百首,个个都成了大才女。 上官飘絮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用锦布包裹的玉玺,递到了她的手里:“这是加密过的公文,需得魔尊本人在公文上印下此玺,方能看到内容。” 阮仙仙咂了咂嘴:“难怪你不怕我是奸细,让我过来批阅公文。”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若是让你这种傻子做奸细,只怕天界早就被人灭了。” 阮仙仙:“......” 她接过玉玺,在公文上印下了玺章,只见那些密集的字体,像是蒸熟的馒头一般,飞快的扩张变大,渐渐变为她认识的字体。 上官飘絮将公文抚平,认真的批阅着。 阮仙仙凑热闹的瞄了一眼公文,大概将那类似文言文的公文看懂了。 怪不得上官飘絮总是看起来十分的抠门,还老是说魔宫不养闲人,魔界的财务情况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公文上说东海村闹饥荒,村民们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魔宫救济村民们发放的一万魔币,根本不足以让村民们生存。 但魔宫中本身也不宽裕,能分发下去的用于救济村民的,也只有那些魔币。其他的魔币则要用于魔宫中日常开销,还有魔臣们的月俸。 东海村的村民们见魔宫不管此事了,为了生存,便起义冲到了魔宫外,准备推翻上官飘絮的统治,自立为王。 第10章 椰子奶炖鸡 文书的最后,用正楷写了一行小字,询问是否要杀了那些围堵在魔宫外东海村的暴民们。 结尾处有一个落款的名字,引起了阮仙仙的注意力。 落款上写的是,魔狱司张聪奉上。 阮仙仙在齿间低声喃喃道:“魔狱司?魔芋丝?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上官飘絮瞥了她一眼,执笔在公文上写下一个‘杀’字,他讥笑一声:“你第一次来魔界,便认识张聪?” “莫非,张聪是天界遣派来,卧底魔界的细作?”他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像是在说笑,但仔细听,他又似乎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他话音刚落,阮仙仙便眼前一亮,想起来了这张聪是谁。 她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上官飘絮,还真让他这张乌鸦嘴说对了,张聪就是天界的狗腿子。 她能记住张聪也是个意外,谁让他在魔界的官职叫魔狱司,刚好她那天中午刚吃过素炒魔芋丝,因此她对张聪的印象还算深刻。 张聪本是自己修炼成精的一颗红薯精,他最大的梦想便是修成正果,飞升天界。 他为了飞升渡劫准备了五百年,但最终还是没有承受住渡劫时的三道天火雷,被雷劈的修为散尽,还险些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被劈回原形的张聪在奄奄一息之际,遇到了上山打猎幼年时的上官飘絮,他将张聪救回了魔宫中养了起来,后来张聪为了报答他,便答应留在他身边助他争夺魔尊之位。 上官飘絮能杀父囚兄,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来自张聪的教唆。 张聪虽然答应留下,但他依旧没有放弃自己飞升天界的梦想,天帝也是拿捏住了这一点,以应下张聪无需渡劫便可做仙官的诱饵,将张聪成功反戈为自己的细作。 上官飘絮身上暴虐残忍的名声,还有那遍地无数的仇敌,都是在张聪一点点的刻意引导之下,渐渐积累而成。 就拿这一次东海村暴民的事情来看,便也能探出张聪的一肚子坏水,明明此事还未到不可扭转的境地,他却直接在文书中询问上官飘絮要不要杀掉那些村民们。 如果上官飘絮真的杀了那些人,那他草菅人命,暴虐成性的恶名也算是坐实了。 阮仙仙瞪了一眼上官飘絮,气势汹汹的从他手中抢走了笔墨,在他写下的‘杀’字后又添了几个字。 上官飘絮也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疯,只见她埋头在文书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待她抬起头后,他才看清楚文书上多出来的两个字——你妹。 跟他写下的字连起来,便是杀你妹。 “......” 他皱起眉头:“你想干什么?”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些村民们来这里是为了讨个公道,他们想要的也只是能吃饱饭活下来,你怎么能杀了他们?” “妇人之仁。”上官飘絮冷笑一声,将毛笔从她手中抢了过去:“能让整个魔界之人都吃上饱饭,谈何容易?” “这些暴民少说也有千百之人,想要救济他们度过这一整年,最起码需要三十万魔币才可。若是让我拿三十万魔币,去养千百个废物,那魔宫还如何维持正常的生活开销?”他面色微冷,语气也带上了些质问之意。 “我救济不了他们,他们便会一直围堵在魔宫外,此乃隐患之源,若不先发制人,莫非真要等到他们逼宫再做决策?” 上官飘絮许是真的生气了,他一连三问,直将阮仙仙问的哑口无言。 从上官飘絮的角度来看,他解决不了他们的需求,只能快刀斩乱麻的杀了他们,处理掉隐患,这个做法并没有错。 但从阮仙仙仰或是那些村民的角度来看,他们只是想要不被饿死,想要能够活着,他们更没有做错什么。 见她沉默不语,上官飘絮叹了口气,伸出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他真是被她气疯了,他跟一个女子争执这些朝堂之事有什么用,她不过就是天界一个衣食无忧的仙子,又怎么会懂魔界的难处。 他将语气缓和了些:“你再拿起玉玺印在公文上,方才的字迹便会消失,此乃魔界之事,你休要多想便是。” 阮仙仙摇了摇头,将玉玺牢牢抱在怀里:“你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办。待到明日此时,若是我还想不到如何处置,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上官飘絮皱起眉头:“你莫要胡闹,东海村饥荒也不是一时半会了,魔界众魔臣都想不到方法解决,你一个女子又如何能想到办法?” 阮仙仙剜了他一眼:“你看不起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并非魔界之人,又是第一次到魔界,根本不了解这里......”他无奈的解释道。 她摆了摆手,打断他:“左右不过是一日的时间,你若是实在等不及,就自己拿玉玺盖章除去字迹。” 上官飘絮:“......” “我要是能盖上玉玺,还用叫你来?”他忍不住咬紧牙齿。 阮仙仙将玉玺扔在矮几上,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天色不早了,我要去厨房做饭了。” 上官飘絮望了一眼窗外湛蓝的天空和充沛正旺的阳光:“......” * 上官飘絮处理完没有加密的文书,到达厨房的时候,阮仙仙正在厨房里一边炒菜,一边跟婢女们说笑。 婢女们没有像午时一般面色恐慌,相反的,她们满脸崇拜的望着阮仙仙,乖巧的围在她身边,有说有笑的跟她谈笑着什么。 “这道菜叫仙人脔,也叫乳瀹鸡,还有个俗称叫鲜奶炖鸡。你们来尝尝味道吧。”阮仙仙将鲜奶炖鸡端到了桌子上,对着婢女们招了招手。 婢女们蜂拥而上,人人手中捧着一只瓷碗,十分有秩序的排队盛着鸡汤。 上官飘絮顺着淡淡的奶香味,走到了桌子旁。 阮仙仙见他来了,连忙招手:“你来得正好,我给你留了一碗。” 其实他倒也不是很饿,毕竟中午也吃了不少饭菜,但他看着她手中捧着圆形容器中白色香浓绵滑,散发着甜美奶香的鸡汤,拒绝声随着口水一同吞咽进了嗓子里。 他望着她手中的底端球状,顶端似是三菱角的容器,疑惑道:“你拿什么东西盛的汤?” 阮仙仙愣了愣:“椰子壳啊,你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上官飘絮:“这东西在厨房里扔了许久了,硬邦邦的像块石头,又不能当柴火烧,也不能吃,不知道是谁扔在厨房里的。” 他接过了她递来的椰子壳,纳闷道:“你是怎么弄开它的?” 阮仙仙失笑:“用刀砍开的,你先尝尝这汤的味道怎么样。” 上官飘絮点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乳白色香味浓郁的鸡汤,他轻轻吹了吹,而后将鸡汤倒入口中。 他神情一愣,鸡汤中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味道绵长细腻,既保留了鸡汤的鲜美,还带着一丝清香甘甜,汤鲜味浓,爽口不腻。而鸡汤中的细粒状的鸡肉则松软可口,鲜嫩至极,鸡肉里融入了甜美的奶香,咬一口齿间留香。 “这鲜奶是牛奶吗?”他不禁问道。 阮仙仙点点头:“不错,是现挤的牛奶。” 上官飘絮不解的追问:“牛奶中有腥味,鸡肉也有腥味,这两样炖在一起,汤里为何却没有一丝的腥气呢?” 她略显惊讶:“你喝过牛奶?” “我在人界时曾喝过。”他解释道。 阮仙仙神情复杂:“你一个魔尊不好好呆在魔界,倒是整日跑去人界吃美食,难怪魔界这么穷,敢情都是被你吃穷的。” 上官飘絮:“......” “别扯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这道汤是怎么做出来的。”他锲而不舍的追问着。 “这并非是纯正的鲜奶炖鸡,而是经过我爹改良后的椰子奶炖鸡。椰子也就是你手中盛汤的容器,它的汁水清澈如水,味甘性甜,与牛奶炖在一起,可以祛除牛奶中的腥味,还能完美的融合牛奶的鲜美和椰子汁的甘甜,使得鸡汤更加浓郁美味。”她指了指他手中的椰子壳,温声解释道。 “至于鸡肉的腥味能祛除掉,则是因为在炖汤时加入了少许的姜丝。其实这道汤的制作方法也很简单,先把鸡肉切成颗粒状,然后将牛奶鸡肉姜丝一同置放于椰子壳内,隔水炖上一个时辰,带着椰奶味道香甜浓郁的鸡汤便做好了。” 上官飘絮认真的听着,望着阮仙仙的眼神中,也不禁带上了一丝敬佩之意。 能将美食研究的这般透彻,也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 阮仙仙从他手中抢过勺子,而后将勺子伸进椰壳中,刮下一层乳白色的椰肉,递到了他的嘴边:“尝尝这个。” 上官飘絮怔怔的望着唇瓣边的勺子,微微有些失神。 这辈子,只有他幼年时,阿娘会这般喂他。 后来阿娘死了,便再也没有人喂过他吃东西。 阮仙仙见他不动,将勺子直接塞进了他嘴里:“吃个东西怎么磨磨唧唧的,我还能毒死你吗?” 说罢,她又期待的望着他:“怎么样?” 上官飘絮下意识的回答道:“软软的,嚼起来很有弹性,味道带着点淡淡的甘甜。” 阮仙仙点点头:“这叫椰肉,椰子可是个宝贝,汁水甜美,果肉也好吃,最关键的是营养价值还很高。” 他接过她手中的勺子,自己又刮了些椰肉吃,越吃越上瘾,最后将整个椰子壳里的果肉都刮干净也算是罢了。 上官飘絮刚想夸赞她一句,只听到厨房外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上官飘絮,你滚出来!” 阮仙仙听到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心中不禁暗暗悱恻着,莫非是他的仇敌上门寻仇来了? 第11章 丑的睡不着 是二长老的声音,你莫怕。 ”他望着吓得手脚直哆嗦的阮仙仙,不禁微微失笑。 天界仙子皆是出了名的傲骨清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都是常事,也不知道那众多傲气的仙子中,怎么就能生出阮仙仙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奇葩。 阮仙仙听到他的话,心中稍稍的安定了一些。 她是知道魔界二长老的,原文中他酷爱饮酒,平日不饮酒是还算正常,但只要喝了酒,便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地雷。 饮酒后,不管是谁,只要稍微有一点让他看不过去的地方,他都会直言不讳的指出来,几乎将整个魔界的魔臣们都得罪过一遍。 但即便如此,二长老依旧是魔界德高望重的前辈,更是个刚正不阿的好人,只不过是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是个直肠子。 想必是上官飘絮之前做过什么惹怒了二长老的事情,二长老这是喝多了来算账了。 阮仙仙吸了口气,从容不迫的走了出去。 只见二长老手里抱着一个酒葫芦,斜斜的倚靠在厨房外的石桌上,满面通红,就连脖子上都分布着不均匀的红色,就如同过敏了一般。 “上官飘絮,你给老子滚出来!”他打了个酒嗝,扯着脖子喊道。 阮仙仙小跑着上前,试图将他扶起来,却被他用力的一把挥开,她控制不住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被上官飘絮扶住了,只怕就要摔个跟头。 她有些微怒,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呢? 她上去扶他是好心,就算他对上官飘絮意见再大,也没必要这么使劲的推人吧? “不知二长老汝今日寻吾,有何贵干?”阮仙仙将手往背后一负,仰着脖子文绉绉的说道。 “小兔崽子,给老子说人话!”二长老差点没忍住将酒葫芦扔出去。 阮仙仙缩了缩脖子:“你找我干嘛?” 二长老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身子,他将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听闻你要将东海村的村民们都杀了?老子告诉你,不可能!” “你若是将他们杀了,就先把老子杀了!”他说着,便朝着阮仙仙的面前走去,平躺在了她的脚下:“来啊!杀了老子!你这个冷血残忍的暴君!” 阮仙仙:“......”这算是是碰瓷吗? 她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二长老,上官飘絮已经从厨房里拎出来了一把菜刀,对着二长老的脖子跃跃欲试,似乎在找着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阮仙仙的脸一下就黑了,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这老东西不是一日看我不顺眼了,整日就会给我添麻烦,留着也是个吃闲饭的,倒不如宰了喂蛇,还能剩下一笔月俸。” 她连忙从他手中夺过菜刀:“二长老是忠臣,你不能这样干。” 上官飘絮目光复杂的瞥了她一眼:“你刚来魔界,怎么会知道他是不是忠臣?” 阮仙仙愣了愣:“我会看面相,二长老的面相一看便是刚正的忠臣之相。” “那你看我面相如何?”他面色狐疑。 阮仙仙:“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 上官飘絮:“......” “你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她皱了皱眉,望着地上平躺的二长老,若有所思道:“东海村暴民围堵魔宫的公文今日刚送过来,甚至还没有处理完,二长老是从哪里听闻你要杀掉那些村民的?” “二长老既然能被称为长老,说明他在魔界中的地位应是不凡。而那个告诉二长老你要杀掉村民的人,他能看透你的心思,还对你的行为举止了如指掌,明知道你如今焦头烂额,却让二长老过来火上浇油......”她轻声细细的分析着。 “这个人既然清楚你的脾性,定然也料到了二长老会过来死谏,他知道你会在恼怒下杀掉德高望重的二长老。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先是下诏书杀掉东海村村民,而后又在盛怒下杀了耿直的二长老,必定会激起朝堂乃至百姓子民的众怒。” 阮仙仙吸了口气,总结道:“所以,二长老杀不得,不然上至魔臣,下至百姓,他们只会认定你昏庸无能,性情残暴,说不定还会有人想要趁机推翻你。” 听完她的话,上官飘絮望着她的目光,不禁染上了一丝讶异。 他本以为她是个又傻又呆的怂包,却没想到她能将朝堂上的事情分析的这般透彻。 他不是不知道她所说的这些,只是他的确无法解决东海村暴民的事情,此事也不是拖了一两日了,若是再不下决定,那些暴民们情急之下为了保命什么都能做出来,真的等到事情激化再处理便为时已晚了。 而二长老则是向来看不惯他的作风,几乎可以说是事事与他为难,令他烦不胜烦。 若是平日他也就忍了,偏偏二长老在这个节骨眼来烦他,他本就已经为了暴民之事忙的焦头烂额,二长老却又无理取闹的来找他麻烦,怎么能让他不想杀人? 这些魔臣便是这般,让他们处理问题,一个想到办法的都没有,当他做下决定,他们又该假惺惺的蹦出来反对。 杀暴民说他暴虐,不杀暴民便只能一群人干瞪眼等着暴民们狗急跳墙,总之只有他左右为难,魔臣们便只会张张嘴,而后纸上谈兵。 阮仙仙似乎是看出来了他的焦虑,她伸出大掌握住了他的小手,低声安抚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一切都会好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他愣了愣,垂下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双手交融的地方。 她的手心暖暖的,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掌心涌进了他的血液里。 明明她的那双手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但他却从不知道自己的手掌温度竟然会这般高,烫的他结成冰的心脏仿佛都融化开了一个小洞。 他很努力的在做好这个魔尊之位,试图将魔界带领的更好更强大,但没人在乎他努不努力,也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他们永远都在盯着他的缺点,无限将之放大。 或许他的心是冷的,但杀掉那些人的时候,他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在无数个寂静漆黑的夜晚,他坐在空荡无人的大殿中,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只觉得血液冰冷如霜,无数冤魂猩红双眼在与他对视。 她说,她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她一个相识不过两日的人却知道,这是何等的讽刺? 阮仙仙见他平静下来,刚想让他把菜刀拿进去,二长老却站了起来:“你个混账东西,竟然真的要拿刀砍了老子?!” 阮仙仙:“......” “我不是,我没有!”她试图辩解。 二长老瞪大眼睛:“你没有?那你拿刀做什么?” 察觉到婢女们惊恐的眼神,阮仙仙咬了咬牙,她好不容易改变了婢女们对上官飘絮的印象,可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她一把将绾起来的青丝甩开,而后拿起菜刀像是割韭菜一样,对着三千墨发割去,足足割下来两寸长的头发。 阮仙仙欲哭无泪的望着手中被割下来厚厚一把的头发,心疼的差点晕厥过去,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这菜刀怎么比剪刀还锋利,她原本想割下来一缕的...... 她不敢去看上官飘絮吃人的眼神,她梗着脖子将头发递了过去:“我今日断发立誓,我绝对没有要杀了东海村村民的意思,虽不知二长老从何处道听途说了此谣言,但我恳请二长老给我几日处理此事的时间,我定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二长老对上官飘絮向来有意见,且不说他平日出事太过狠辣决绝,便是只有一样他杀父夺位,二长老便准备此生都不会拥护上官飘絮。 他原本来之前都想好了,大不了就是跟前任魔尊似的,死在上官飘絮的手里,那他也要为魔界子民们负责,也要将自己隐忍已久的话吐露出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之,毁之则不祥,他没想到上官飘絮竟然能割发立誓,以证自己的决心。 二长老沉默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想让上官飘絮改变主意,留下东海村村民们的性命,此刻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他便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君无戏言,希望你说到做到,明日午时我会再来寻你,望你谨慎妥善处理此事,给村民们一个交代。”他抱着酒葫芦,慢吞吞的走了。 * 一下午,上官飘絮都没有再搭理她,他冷着一张脸,活像是一座冰山。 一直到了晚上就寝,他也一声不吭,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却死活没有困意。 阮仙仙抱着被褥,在地上左右翻滚,怎么也睡不着,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飘飘,你睡了吗?” 上官飘絮冷哼一声:“干嘛?” 阮仙仙:“我丑的睡不着......” 上官飘絮:“......” 第12章 南宋蟹酿橙 上官飘絮瞥了她一眼:“丑也是你自找的。 ” 阮仙仙抱着被割的像是被狗啃了的长发,声音有些哽咽:“我哪里知道那把菜刀那般锋利,竟然比剪刀还快......” “废话,那是玄铁寒冰打制而成的刀,用起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他挑了挑眉。 阮仙仙用责怪的眼神望着他:“这样危险的东西,你怎么能放在厨房里?” 上官飘絮:“自然是砍柴用,玄铁寒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魔界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砍起柴来毫不费力,是百姓们家中必备的砍柴利器。” 阮仙仙闻言,眼睛一亮:“虽然这玄铁寒冰在魔界是普通之物,但在人界定然是稀缺的珍品。咱们可以将这玄铁寒冰制成宝剑之类的兵器,转手高价卖给人界的皇室,这样一来便能换取钱财救济东海村村民了!” 他望着她,低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办法吗?” “魔界子民自出生起身上便或多或少有些魔气,所以可以催动玄铁寒冰。但人界的凡人便不同了,他们凡胎俗骨,根本就用不了此物制成的兵器。” 得到否决,阮仙仙失望的耷拉下脑袋,她本以为找到了可以救济村民的办法。 她在此事上的确是夸下了海口,上官飘絮想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解决的办法,她说给她一日的时间来想办法,看起来似乎是把当下的麻烦事给解决了,实则就是在拖延时间。 阮仙仙一手抱着参差不齐的头发,像个虾米似的蜷缩起将近一米九的身子,心情有些糟糕。 她只是一个想要活命的胆小鬼,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除了会做饭,基本就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 她想活着,就像是那些东海村的村民一般,哪怕穷苦些也好,只要有一口饭吃,能平安的活着就好。 忍不住去管东海村村民的闲事,并非完全是为了改变旁人对上官飘絮的看法,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千百个人因为没饭吃而被杀死,那道杀人的诏书还是她亲手盖章下放,这有违她的良知。 上官飘絮注意到她低迷的情绪,他抿了抿唇,对着阮仙仙缓声道:“你过来。” 阮仙仙愣了愣:“我只卖艺,不卖身!” 上官飘絮:“......” 他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黑着一张小脸下了榻,他走到柜子旁翻了好一阵,从柜子里找出来一把剪刀。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就因为我不从,你便要谋财害命?!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然最毒妇人心!” 上官飘絮:“......闭嘴!过来!” 她慢吞吞的爬起身:“哦。” 他本想气势汹汹的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老实的坐在椅子上,但无奈他个头太矮,踮起脚才能够到她的肩膀。 他只好伸手指着椅子:“坐下。” 阮仙仙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后,抬起头忍不住问道:“你要干什么?” 上官飘絮没有回答她,而是一手抚平了她的长发,一手拿起剪刀,神情专注的对着那狗啃了的发尾,仔细的修剪着。 他的掌心有些凉,撩起头发的动作却十分温柔,烛台上的烛火左右跳动,淡淡的橘光打在了他的面庞上,将他冰冷的面容都柔化了许多,令阮仙仙心中都不自觉的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阮仙仙:“我爹之前也这样给我剪过头发。” 上官飘絮:“???” “然后呢?”他吸了口气。 她垂下头:“后来我爹死了。” 上官飘絮:“......” * 阮仙仙熬了一晚上的夜,翻阅遍了魔界的典籍,试图找出能帮助东海村村民的办法,一直到清晨都毫无所获。 她还没刚睡过去,便被上官飘絮拎了起来:“快点换上朝服,要去上早朝了。” 本来还惺忪双眼无精打采的阮仙仙,一听这话,瞬时间便有了精神。 她缩了缩脑袋,眼神躲闪:“我觉得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上官飘絮望着面色红润的阮仙仙,冷笑一声:“需不需要我帮你请个假?” 阮仙仙眼睛一亮:“这不好吧,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肯定也不怕麻烦,那既然如此,便帮我请个假好了。” 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起来!穿朝服!” “哦......”她委屈巴巴的换上了他递过来的朝服。 上官飘絮也没闲着,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身婢女的衣裙,只见他手脚麻利的将长发绾成了垂挂髻,而后用螺子黛轻轻的描了双眉,又涂了些樱红色的口脂,这才算是罢了。 他这一波操作,直将阮仙仙看的目瞪口呆,她神情复杂道:“没想到,你还有男扮女装的癖好。” 这娴熟的化妆技术,简直让她这个新时代女性都觉得自愧不如,平日里要是没练过千八百次,是绝对不会有这般熟练的手法的。 上官飘絮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绾个发笨手笨脚,长发怎么也绾不进玉冠中,他叹了口气,上前从她手中接过长发,三下五除二的便将头发绾的整齐利索了。 阮仙仙望着铜镜中模糊的脸庞,忍不住好奇道:“你一个魔尊,从小到大都有人照料,怎么还会自己绾发?” 他沉默一会,垂下眸子淡淡道:“小时候总是给我娘绾发,习惯了。” 阮仙仙愣了愣,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从未听起别人提起他娘,她来魔宫的这几日,更没有见过他娘,估计他娘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扯了扯他的手,转移了话题:“你打扮成婢女,是要跟我一起上朝吗?” 他挑起眉头:“你倒不傻。” 阮仙仙露出一排牙齿:“那是,也不看看我现在用的谁的脑子。” 听到这话,上官飘絮不禁失笑,她这个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挺娴熟的。 他郁郁不快的心情,一下便扫空了,他扯着她的袖子,明知故问道:“你用的谁的脑子?” 阮仙仙微微一笑:“猪的脑子呗。” 上官飘絮:“......” * 许是有他在身边陪着比较安心,阮仙仙虽然心中紧张,但却也成功的将朝堂上的魔臣们给糊弄过去了。 原本阮仙仙还担心张聪出来捣乱,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张聪,今日却身子抱恙,称病没来上朝。 就连一向与上官飘絮作对的二长老,此次也罕见的没有出来叫板,只不过二长老在下朝后,默默的跟在了阮仙仙的身后,一路尾随她到了厨房。 二长老今日倒是没有喝酒,他面色肃立:“东海村之事,不能再拖了!这一日的功夫,便已经有东海村村民耐不住饥饿,抢掠魔城百姓的铺子,闹得魔城中人人自危。” “听闻昨夜你挑灯斟酌了一夜,不知你可想到了什么解决的方法?”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目光深不可测。 阮仙仙叹了口气:“此事稍后再议,已临近午时,待用过膳后再论。” 二长老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真想将酒葫芦砸到上官飘絮的脑袋上,都什么时候了,光想着填饱自己的口腹之欲,却无视宫外千百个饥肠辘辘的子民们,真是昏庸无为! 他冷着脸道:“既如此,老夫便在院子里等着你用完膳。” “二长老可要用些膳食?”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二长老别过头,冷哼一声:“老夫便是饿死,也万万没有心思在这个节骨眼上用膳。” 阮仙仙听出了二长老的讥讽和不悦,但她现在还未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没有底气回应,只能将就着先拖着些时间。 许是感受到了二长老带来的低气压,昨日还叽叽喳喳像是小鸟们一般欢快的婢女们,今日都一声不吭的进去厨房帮忙。 上官飘絮帮不上她什么忙,只能坐在厨房里干瞪眼。 他看着门外的二长老就一肚子气,一个冥顽不化的老顽固,仗着自己在魔界辈分特殊,整日里就会与他作对,都一只脚踏进棺材板里了,还不老老实实的等死。 昨日若不是阮仙仙拦着,他就一刀砍下去,将二长老彻底送进棺材里,省得二长老天天吃饱了撑的,自己找存在感。 阮仙仙有一个不能被称为优点的优点,不管她有什么糟心的麻烦事,只要是她一做美食,她都会将所有事抛之脑后,心无旁骛的用心做好每一道菜,将厨艺发挥到极致。 尽管她此刻心乱如麻,她还是利索沉稳的做着饭菜,享受着做美食给她带来的快乐。 很快铁锅中便飘起来一股淡淡氤氲的雾气,那雾气中带着一丝丝甜美鲜香的味道,引得婢女们都流着口水围了上去。 上官飘絮本来正和二长老怄气,闻见那香味,也忍不住踱步走了过去。 阮仙仙掀开锅盖,只见蒸篦子上摆放着十几只雕花橙子,他疑惑的望着那橙子:“今日吃蒸橙子?” 她翻了个白眼,将橙子顶端的橙子盖掀开,只见橙子里装满了晶莹剔透,黄橙橙的汁水,香甜的汁水中是金黄色肥美的蟹黄和洁白细嫩的蟹肉。 阮仙仙拿了一只橙子递给上官飘絮,而后对着招呼着身后的婢女们自己拿着吃。 这次她没等他问,便报上了菜名:“这道菜叫蟹酿橙,根据《山家清供》记载,乃是是南宋时期的一道名菜。做法十分简单,选取鲜橙子,切开橙子顶端,挖去橙子瓤,留取少量橙子汁水,将炒好的蟹黄肉,以及香雪酒、白菊花一同倒入橙子里,上锅蒸一炷香的时辰即可食用。” 刚一说罢,她无意间用眼白瞥见了在厨房外探头探脑的二长老。 二长老的目光似乎投在婢女们手上拿着的蟹酿橙上,喉结还止不住的上下滑动着,像是在吞咽着口水。 阮仙仙微微一笑,从锅里取了一只蟹酿橙送到了二长老的手里。 二长老傲娇的仰起脖子:“老夫是不会被你这一只橙子收买的!” “只是想请长老品尝一番,未作他想。”阮仙仙拿着橙子,咂了咂嘴:“既然二长老这样说了,那我怎么能让长老背负受贿的骂名?罢了罢了,给婢女们吃便是了。” 二长老一下就急了,他这两日为了东海村村民的事情,也没有吃好过饭,从方才起闻着这个香味,他的肚子便已经开始叫唤了。 但因为方才他耍脸子的事,他也不好开口讨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婢女们人手一只蟹酿橙。 他从阮仙仙手中抢走了蟹酿橙,拿着小银匙舀了一口放入口中,嘴里含糊道:“既然你盛情难却,老夫也不好推辞。” 只见他一口接一口的吃着,一刻都没有停歇,脸上还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阮仙仙笑眯眯道:“好吃吗?” 二长老正吃得欢快,下意识的答道:“好吃......” 第13章 酸笋鸡皮汤 二长老的话音刚落,他便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面色有些发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上官飘絮手里端着蟹酿橙,身子半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不紧不慢的讥笑道:“我怎么记得方才有人说,今日便是饿死也没有心思吃东西呢?” 这一句话,将二长老原本就涨红的脸,说的更加鲜艳欲滴了。 他本以为上官飘絮说的用膳,便是炸些蛇虫之类,他本就不爱吃油腻之物,因此平日里对膳食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哪里能想到上官飘絮会下厨,还将膳食做的这般色香味俱全,令他光是在门外看着,就已经忍不住吞咽口水,垂涎欲滴了。 更令他吃惊的是那菜肴的味道,这道蟹酿橙汁水味道酸甜,橙子里头不知放了什么,那细嫩的白丝入口鲜美,黄橙橙的膏状体则口感细腻绵密,慢慢融化于舌尖之上。若是细细品尝,便会发现这汁水的酸甜可口中,还染了一丝淡淡的白菊花香甜,十分适口。 二长老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毕竟嘲讽他的不是魔宫中的人,而是天界来的海棠仙子。 魔宫里的人,他还可以训斥两句,这天界的仙子,他怎能随意呵斥。 再加上此事本来他就没理,他咂了咂嘴,下意识的将头垂了下来。 上官飘絮见状,忍不住冷笑起来,二长老可是个刺头,就连前任魔尊都要退让二长老几分,这万把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二长老吃瘪。 要说他此刻心里什么感觉,只能用一个‘爽’字来表达。 阮仙仙黑着脸抢过小银匙,伸进橙子里舀了一口蟹酿橙塞进了他的口中:“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说罢,她转头对着二长老笑了笑:“我还做了别的菜肴,需得劳烦二长老品鉴一番,给我提些建议。” 二长老微微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这次上官飘絮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可以嘲笑他,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讥讽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上官飘絮竟然体贴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阮仙仙已经和上官飘絮进了厨房里,二长老连忙跟了上去,那酸甜鲜美的蟹酿橙不光没有填饱他的肚子,还将他的馋虫都勾出来了,现在他的肚子里越发的饥饿难耐。 阮仙仙先是给婢女们盛了一大碗汤,叫她们自己去分食,而后又拿青花瓷碗单独盛了两碗汤,递给了二长老和上官飘絮。 二长老望着碗里红澄澄的金汤,汤里有许多白色笋尖,氤氲的热气飘荡到鼻尖,光是闻到这汤酸辣的味道,便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他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汤?” 阮仙仙一边挥舞着菜刀切菜,一边回应道:“这汤名叫酸笋鸡皮汤,有解酒之功效,还可开胃帮助消化,你们先喝着,我再做一道下饭菜。” 听到解酒二字,二长老的老脸一红,昨日他喝多了来厨房撒酒疯,还扯着脖子因为东海村村民之事与上官飘絮叫板,没想到最后却是他误会了上官飘絮。 他捧着热气腾腾的酸笋鸡皮汤喝了一口,汤汁酸酸辣辣,咬一口富有弹性的鸡皮,再吃一口脆嫩的酸笋,这酸笋中带着一丝辣意,直达舌尖,十分酸爽得意。若是将鸡皮和酸笋配上那金汤来上一口,只觉得味道浓郁绵长,令人回味无穷。 二长老昨日喝了不少酒,虽过了一夜,却依旧头脑发懵,太阳穴处还突突的疼痛,喝下这暖胃的酸笋鸡皮汤后,他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疲惫劳乏。 “好汤!”他忍不住夸赞道。 阮仙仙闻言笑了笑,她给婢女们单独留出一份菜,又盛了一碟子菜和两碗白米饭端到了桌子上。 “你们来尝尝这个吧,这道菜叫鸡里蹦,乃是用鸡腿肉和鲜虾仁制成,配上米饭吃很下饭。”她拿了两双筷子,递给了二长老一双,递给了上官飘絮一双。 碟子里是色泽艳丽的配菜,肉质白嫩细腻的虾仁上是酥香可口的鸡腿肉,红绿相间的青红椒混合铺垫在虾仁和鸡腿肉丁里,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这次上官飘絮还没来及的凑过去,二长老已经抢先下了筷子。 虾仁在齿间滑动,肉质细腻弹滑,鲜香美味,鸡腿肉丁外酥里嫩,腿肉紧实香酥,嚼劲十足,青红椒带着一丝丝辣味,将虾仁和鸡腿肉丁提味鲜辣留香。再配上一口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米饭,松软可口饱满的米粒混合着滑嫩的虾仁和微微酥脆的鸡腿肉丁,简直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太好吃了!”二长老留下激动的热泪,嘴里塞满了饭菜,口齿含糊道:“大长老那个秃驴总说老夫挑食不爱吃饭,简直是放屁,要是每日都有这般美味的膳食,老夫又如何会挑食?” 阮仙仙又给他盛了一碗酸笋鸡皮汤,笑道:“别噎着,喝点汤。” 二长老接过汤,笑容满面的喝了一口:“老夫本以为入土前也唯有美酒作伴了,却没想到今日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此生足矣,此生足矣啊!” 她听到这话,不禁失笑:“瞧您这话说的,这几道菜不过九牛一毛,我会做的菜不止这些。您若是爱吃只管开口,我每日换着花样做给您吃,保准腻不了。” 二长老忍不住对上官飘絮刮目相看,心中对他的偏见也消失了不少,从方才二长老便一直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从他做好饭后特意留下一份膳食给婢女们分享,便能看出他如今的改变。 以往上官飘絮不管对谁,皆是冷着一张冰山脸,就如同谁欠了他钱似的,若是婢女下人们做错了什么事,他一准将人扔去蛇窟里喂蛇。 他性子阴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性情残暴冷酷,这也已经是六界皆知的事情。 其实作为一个首领君王,他处置几个下人那是他的权利,但二长老就是看不惯他,看见他就想起来他杀父囚兄的事情。 可就是这个一向令他看不惯的上官飘絮,从昨日起,却大大的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昨日去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谁想到上官飘絮会断发立誓,以此证明自己的心意。他虽然知道自己昨日的行为有些冲动,但那也是因为他对于上官飘絮这个魔尊太过失望。 现在看来,上官飘絮的确是有要改过自新的迹象,他且再观察一番也未尝不可。 上官飘絮看着谈笑风声的两人,神色有些复杂。 二长老是一个让魔界所有人都头疼的存在,由于二长老辈分高又是魔界的开朝元老,谁都要避让着他。 从他幼时起,二长老就对他的存在有些厌恶,后来他夺了魔尊之位后,二长老更是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可阮仙仙就做了两道菜,二长老竟然把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还出乎意料的第一次开口夸赞了他。 他从小到大,用尽所有办法,软硬兼施的讨好着二长老,但每次都是用他的热脸贴二长老的冷屁股。 后来他杀了父亲,囚禁了弟弟,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后,便再也没有讨好过二长老,反正左右都是被厌恶,那就厌恶的彻底一些好了。 也不知到底阮仙仙有什么样的魔力,这才不过是两日的时间,婢女们不再像以往偷偷嚼他的舌根,反而每日期盼着他过去,就连这个软硬不吃的二长老,看起来似乎也被阮仙仙做的美食俘获了。 上官飘絮怔怔的望着笑的粲然的阮仙仙,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他捂着胸口的位置,显得有些无措。 阮仙仙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的视线与他交融,她笑弯了的眸子渐渐变圆变大:“把手放下!” 她话音刚落,二长老和婢女们纷纷朝着他往前。 上官飘絮尴尬的缩了缩手,放在胸口上的小手,一时间放下也不是,继续捂着也不是。 阮仙仙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飘絮,而后僵硬着笑容恶狠狠道:“你怎么能不洗手就吃饭呢?饭前饭后要洗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可要注意卫生啊!” 她特意加重了‘女孩子’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一句完整的话。 说罢,她对着二长老笑了笑:“您先吃,我去清点下食材。” 二长老点了点头,埋头继续奋战于美食。 上官飘絮知趣的跟在了她的身后,刚走出厨房,她便抓住了他的肩膀,狠狠的瞪着他:“你有需求我也可以理解,但你怎么可以对我下手?” 上官飘絮:“......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果然男人就是男人,就算是换个身体,也一样不改本色!”她咬着牙压低了声音。 他黑了脸:“你这一马平川,我不感兴趣。” 阮仙仙一听这话,直接跳脚了,开什么玩笑,他可以说她蠢,骂她笨,但他绝对不能辱没了海棠仙子留下来给她的的宝贵财富。 她按住他的手,狠狠的压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你说谎都不脸红,你摸着良心说,平吗?平不平?!” 上官飘絮:“......” 作者有话要说: 酸笋鸡皮汤乃是红楼梦里的一道美食,是开胃醒酒必备的佳肴美味。 * 第14章 貌美一枝花 感受到一片柔软,他白嫩的耳根悄然的飘上一朵红晕,他面色不自然的将头别了过去,抬起手便狠狠的拍掉了她的手掌,嘴里还低声的念叨着:“世风日下,厚颜无耻......” 阮仙仙听到他的嘀咕,差点没忍住给他一巴掌。 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底是谁臭不要脸? 两人正僵持不下,院子里的角落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这哭声吓得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扯住了他的衣袖,往他身后缩了缩。 阮仙仙缩了缩脖子:“魔界大白天也闹鬼?” 上官飘絮垂着头,忍不住朝着衣袖的方向瞥了一眼,心神微乱:“胡说八道什么,魔界里只有魔,哪来的鬼?” 她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鬼,色.鬼!” 上官飘絮:“......”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阮仙仙慢吞吞的朝着院子角落处移去,那哭声越来越近,她却没有方才那般害怕了。 走到墙角处,她顿住脚步,望着陪在她身侧的上官飘絮,咂了咂嘴:“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先过去看看。” 他知道她一向胆小,也没说什么,迈步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哭什么?”他望着缩成一团哭的稀里哗啦的三鹅,有些不解。 阮仙仙听到他的声音,确定了那发出哭声的不是鬼怪后,她也快步跟了上去。 只见三鹅蜷缩着身子,眼睛哭的肿成了一对核桃,鼻涕眼泪挂了一脸,理都不理上官飘絮的问话。 阮仙仙终究是个女子,更了解女孩子的心性。 她蹲在地上,拿出手帕细细的给三鹅擦干净了眼泪,轻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要害怕,跟我说一说好不好?” 三鹅抬起头便看到尊主那张俊脸,她在魔界待了这般久,从来只听说尊主凶神恶煞,是个吃人喝血的恶鬼,但那也只是传闻,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接触尊主。 尊主的声音很温柔,根本就不似传言中的那般可怕。 三鹅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哽咽道:“我娘托人给我带来的白石头不见了,她说也许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家的时候便可以拿来看一看,但我给弄丢了......” 阮仙仙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白石头?” 三鹅红着眼睛道:“便是放在厨房里那个硬邦邦的白石头,那是我家乡特产的石头,放在厨房许久了,也不知怎么,昨晚上就找不见了。” 阮仙仙尴尬的咧了咧嘴,要是她没猜错,那白石头就是昨天被她做成椰子奶炖鸡的椰子了。 上官飘絮许是也猜到了,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吃吃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那椰子炖鸡也都是被他给吃了,她可一口都没吃! 阮仙仙刚想骂他一句没良心,在眸子望向他笑容粲然的小脸后,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她愣了愣,诚心的夸赞道。 上官飘絮嘴角的笑容一顿,神色不自然的别过了头,闷声道:“这般拐外抹角的夸你自己好看,也不嫌害臊。” 阮仙仙翻了个白眼:“我当然好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在天界的称号。” “什么称号?”他好奇道。 她微微一笑,骄傲的挺直了身子:“胸大无脑,貌美如花。” 上官飘絮:“......” * 阮仙仙安抚了三鹅许久,三鹅终于又露出来了笑容。 “先进去吃点东西吧,想必你娘给你的白石头,明日就能找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虚。 三鹅也乖巧,她躲在院子里哭,就是不想影响到别人,此刻发泄的差不多了,她便听话的进了厨房。 阮仙仙从锅里拿来一只蟹酿橙,准备给三鹅吃,她一扭头,便听到了三鹅的惊呼声。 “你们看到水桶里,那个红色长着钳子横着走的东西了吗?那也是我娘托人带过来的,怎么也不见了......”她的声音有些急。 阮仙仙拿着蟹酿橙的手掌,下意识的往身后缩了缩。 上官飘絮看见她这个小动作,又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螃蟹是三鹅养的?”她压低声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螃蟹是什么东西?” 阮仙仙愣了愣:“就是方才三鹅说的那个,你不知道螃蟹是什么?” “闻所未闻。”他抿了抿嘴。 她皱起眉毛,走到三鹅身边:“三鹅,对不住,你的螃蟹被我做成蟹酿橙了。” 三鹅的小脸上满是迷茫:“螃蟹是什么?” 阮仙仙懵了,她本来以为上官飘絮逗她玩,谁知道三鹅也不知道螃蟹为何物。 “你们,没有人知道螃蟹吗?”她迟疑着试探道。 婢女们面面相觑,纷纷摇起了头。 “那虾呢?”她继续追问道。 阮仙仙得到的依旧是婢女们的否定。 “三鹅,你的家乡是哪里?”她面色凝重。 三鹅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她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是,是东海村。” 阮仙仙的眼中闪过了瞬间的喜悦,她连忙扯着上官飘絮往一旁走去。 “男女授受不亲!”他死死的盯着她的手。 阮仙仙没有心思与他说笑,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平在桌子上:“这是魔界的地图,魔界四面临海,没错吧?” 见她少见的严肃,他也不禁屏住一口气:“没错。” 她指了指魔界东侧的方向:“魔界气候只有两季,夏和冬。而这里是东海村,因为大面积临海,气候湿热,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所以种植的农作物收成不好,而且农作物经常会被海水吞噬,农作物便会涝死。” “你昨晚曾说过,魔界子民大多都是吃些蛇虫鼠蚁度日,而那些农作物则是上交给魔宫,魔宫转手拿去与人界交易买卖,赚来的银子便存在私库里,而后取小部分魔币回馈百姓。” 她眸光微沉:“而这次东海村闹饥荒,便是因为村里种植的农作物都被海水淹死了,无法上交给魔宫农作物,所以魔宫也无法给村民们回馈。我说的对吗?” 上官飘絮点了点头:“东海村位置特殊,村落几乎坐落在水中,因此年年上交的农作物都少的很,今年农作物被海水淹了,更是颗粒无收。” “我便是想救济他们,也爱莫能助,魔宫中本身也不宽裕,养不起他们那么多人。”他叹了口气。 阮仙仙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方才三鹅哭泣的模样,难怪三鹅说她再也见不到她娘,她娘是个明白人,知道魔宫解决不了东海村村民饥饱的问题,也猜到了最后上官飘絮会如何处置他们。 三鹅也是个懂事的姑娘,即便心中难过,也只是自己躲起来哭一哭,借着些死物去思念娘亲。 阮仙仙攥紧了掌心,这次东海村□□的事情,是个好机会,若是把握好了,也许就能一改上官飘絮在魔界子民心里的印象,打破他在六界性情残忍暴虐的传闻。 “三鹅她娘给她带的东海村特产,比那些种植起来费劲的农作物要值钱多了。”她指着桌子上的蟹酿橙,缓缓开口道:“三鹅养的红色带壳的东西,名为螃蟹,这蟹酿橙的原材料便是螃蟹。螃蟹在人界很贵,只有皇亲贵族才吃得起,寻常百姓很少有能吃得起的。” “还有那白石头,名为椰子,汁水清澈甘甜解渴,椰肉美味营养价值高。虽然不知道人界有没有椰子,但若是买给人界的百姓们食用,定然也能好好赚上一笔。” “既然东海村盛产螃蟹,那必然也少不了其他的水产,那些海鲜水产可都是好东西,在人界要比农作物贵上百倍不止。而且若是加以引导,卖给皇亲贵族,成为他们长期的供应商,那东海村的村民们便有救了!” 阮仙仙说的澎湃激昂,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是满心的激动,完全忘记了遮掩些声音。 婢女们和二长老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二长老拍案而起,兴奋的险些跳了起来:“好啊!好!这点子真是绝了!” 上官飘絮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有些词汇,但还是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他神情复杂的望着阮仙仙,心情有些奇怪。 他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她,她胆小懦弱,贪生怕死,装傻充愣,整日傻呵呵的没心没肺,完全比不上何香香气质的一丝一毫。 可他又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她,她为了活命毫无原则,但关键时刻她的原则又比谁都坚定。 她浑身都是谜,像个巨大的漩涡似的,一点点将所有人都吸进去,令人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上官飘絮此刻心中对她充满了敬佩,也许他一直以来对阮仙仙都太过偏见了,她并非是愚笨不堪,而是大智若愚,她也不是胆小怕事的怂包,她是个敢想敢为的女子。 “既然已有解决的法子,便劳烦你亲自出面安抚一番东海村村民,并率领他们前往东海村落实此事。”二长老摸了摸胡子,满脸的笑意。 上官飘絮也不住的点头,这个法子毕竟是她想出来的,还是她亲自去落实比较好。 阮仙仙方才斗志昂扬的头颅,像是蔫了的白菜,东海村村民如今那般暴躁,她要是亲自去见他们,估计会被村民们打死吧? “飘飘......”她闷声叫道。 他应道:“嗯?” 阮仙仙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我觉得我好像病了,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煞白煞白的?” 上官飘絮望着她红润的面庞,默默地收回了全部对她的夸赞,他冷笑一声:“你今日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我诈尸。” 他话音刚落,阮仙仙便‘哐当’一下倒在了地上,两眼一翻,身子像是触电的鱼一般抽搐两下,晕了过去。 上官飘絮:“......” 第15章 要节制一些 厨房的人手忙脚乱的将阮仙仙搬运回了寝殿,大夫匆匆忙忙的过来诊断一番后,二长老将上官飘絮喊出门外,面色为难的与之沟通了一番。 二长老语重心长的劝慰道:“我知道你们年轻气盛,但往后的日子还长,为了身体着想,还是要加以节制......” 上官飘絮:“......” 他黑着脸回了屋,坐在榻边望着已经醒了,就是死活不睁眼的阮仙仙,冷声道:“别装了,再不睁眼我叫大夫来给你针灸。” 阮仙仙吓得一个激灵,想起银晃晃冒着寒气长针,她连忙睁开了眼:“我不是装的,我是昨夜一宿没睡,想必定然是太过疲惫,体力不支才晕了过去。” 说罢,她又心虚的补充上一句:“大夫诊脉时也是这般说的,说我身子虚,需要多休息......”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二长老方才跟我说了什么?” 阮仙仙愣了:“什么?” 上官飘絮咬牙切齿道:“他说让我注意点,夜里要节制一些,免得伤了你的精气元神!” 阮仙仙:“......” “原来你肾亏的事情,魔界已经人尽皆知了。”她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上官飘絮:“???” 他忍住掐死她的冲动,只觉得从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喷了阮仙仙一脸。 阮仙仙身子僵成一块石头,她颤抖着手,朝着脸上摸去,在目光接触到血的刹那间,她两眼一翻,浑身无力的从床榻上直直的栽了下去。 而上官飘絮吐血后,也出现了身体乏力的症状,他试图去扶起来阮仙仙,但还未触碰到她,他的脑子便猛地一阵剧痛,缓缓的栽倒在了阮仙仙的身旁。 * “仙仙?仙仙?”一个狂野而不失含蓄的声音,在阮仙仙耳畔响起。 阮仙仙颤抖着睫毛,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躺在床榻上,一旁则站着满满当当的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拥有着方方正正国字脸,吐沫满天飞的白小花,白小花身后则是一脸讥笑和不屑的何香香,在何香香一侧,站着身姿欣长俊俏如谪仙的上官飘絮。 她还有些模糊的目光,死死的定格在了上官飘絮的身上。 “你,你换回来了?”她的声音略显激动,甚至微微有些结巴。 上官飘絮点了点头,目光温和:“换回来了。”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杀我吧?” 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白痴,若是他想杀了她,她此刻便不会躺在这里了。 他耐着性子回答:“不会。” “那婚约是不是可以解除了?”她将目光投在站在后面的右护法翟安身上,眼睛里都染了一层光。 上官飘絮看见她望着翟安的眼神,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很别扭,许是因为她差点成了他的夫人,而现在她的表现,令他感觉她似乎在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的红杏出墙。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将险些脱口而出的拒绝咽了回去:“如你所愿。” 他没有理由拒绝,他喜欢的人是何香香,既然阮仙仙不让他负责,他也没必要上赶着找麻烦,上官飘絮自我安慰的想道。 两人的谈话声音不大,虽然众人都能听到,却也没有一个听明白他们说了什么的。 何香香没有听懂他们前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后面那句解除婚约,她却是听懂了。 再联想她赶来时,地上一片狼藉,还隐隐有着血渍,她大概按照自己的想法猜测到了一些东西。 许是阮仙仙在床笫之间有些古怪的爱好,而上官飘絮接受不了,忍无可忍之下两人便打起来了。 虽然她对上官飘絮这个备胎没什么感觉,但一想到他和她的死敌阮仙仙厮混在一起,她就一肚子气。 何香香也注意到了阮仙仙看着翟安炯炯有神的目光,她估摸着阮仙仙玩腻歪了上官飘絮,所以盯上了魔界另一个俊俏的男人。 她眯着眼睛望着阮仙仙,忍不住低声讥讽道:“好歹你也是天界的仙子,如今的行为举止却像足了狐狸精,真真是可笑!” 何香香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在场的众人听清楚。 今日尊主在厨房晕倒的事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听闻照顾尊主的人说,尊主是因为夜里和海棠仙子太过于不节制,才会虚弱的晕倒。 因此何香香的说法,众人虽然嘴上不敢说,心里却也是应承的。 这话众人不敢说,是怕尊主降罪,但何香香就不一样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尊主平日最是纵容何香香了。 上官飘絮听到何香香的话,心中顿时便觉得十分不快,阮仙仙虽然浑身缺点,却也没有何香香说的那般不堪。 阮仙仙毕竟是个女孩子,也是要脸面的,何香香这般在众人面前诋毁她,她肯定会伤心难过的。 他皱起眉头,脱口就想要训斥何香香。 阮仙仙却抢在他说话前开了口,神情略显惊讶:“你真的认为我是狐狸精吗?” 何香香嗤笑一声:“你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阮仙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容有些腼腆:“也不是啦,只不过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夸我,有些不适应罢了。” 何香香:“???” 上官飘絮:“......”他果然低估了阮仙仙的脑回路。 * 众人退去后,屋子里只剩下了阮仙仙和上官飘絮两个人。 原本两人互换了灵魂时,待在一个屋子里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此刻换回来了,两人倒是大眼瞪小眼的,气氛十分尴尬。 到底是阮仙仙先开了口:“你身子骨太弱了,平时还是要多加锻炼,这样便不会吐血了。”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你不觉得我是被你气吐血了吗?” 阮仙仙一本正经的认真道:“我要是有这个功能,我就去当杀手,不出一年半载,我就是魔界首富。” 上官飘絮:“......” “你晕血?”他吸了口气,决定在自己被气死之前换个话题。 阮仙仙点了点头:“我晕猪血......嗯,只要是血,我都晕。” 他有些不解:“既然是血你都晕,为什么要特意提出来猪血?” 她吃吃一笑:“这样才能彰显出你的与众不同。” 上官飘絮:“......” 阮仙仙瞪着眼睛:“欸?你生气了?” 他别过头,直接忽略掉了她的问话。 她斜斜的倚靠在床帏上,想要扯一扯他的衣袖,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身子往旁边一歪,躲过了她伸出来的手臂。 阮仙仙没想到他会躲过去,身子直直的朝着地面栽去,上官飘絮想也没想,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臂接住了掉下床榻的阮仙仙。 就在那一瞬间,她柔软的唇瓣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脸颊,他一只宽大的手掌搂住了她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托在她的双膝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刻,他怔怔的望着她盈盈如水的眸子,甚至忘记了松手。 阮仙仙深吸了口气,用词优雅而不失礼貌的提醒道:“那个,你兄弟戳到我的臀了......” 上官飘絮:“......”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点一下收藏,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一个收藏,就可以把甜菜免费带回家~ 第16章 一万九千岁 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脸色也不太好,他刚想将她放在地上,只听见阮仙仙小声嘀咕道:“好歹把它挪一下吧,这样我不舒服。 上官飘絮没忍住瞪了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整日怎么说话没羞没臊的。 她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摆手干笑:“不用挪,不用挪,放这挺好的。” 上官飘絮:“......” 亏他方才竟然还对着她一阵失神,觉得她在一瞬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刻他真想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出去。 可当他的眸光,无意间触碰到了她苍白的小脸时,他叹了口气,抱着她走向床榻的方向。 “欸,你别冲动啊!咱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小心点,我还是未成年!你这样犯法啊!”阮仙仙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瞪大了眼睛,双手搂紧了他的脖子,就是死活不撒手。 大概是猜到她又胡思乱想的脑补了什么,上官飘絮有些无语,他挑了挑眉:“未成年?” 阮仙仙猛地点头:“没错,我还小,还没发育。” 听到这句话,不知怎地,他心中竟生出了些玩闹之意。 他瞥了一眼她搂紧了他脖颈的小手,闷声一笑,抱着她的大掌猛然一松,她便一下失去了平衡,仅凭着一双手臂挂吊在他的脖子上,才将将没有摔下去,像极了猴子。 阮仙仙的双腿在空中左右摇摆,她怒目圆瞪:“你干什么?” 上官飘絮抓住她的腰,将摇摆的阮仙仙固定在了怀里,他不紧不慢的侧过脸庞,覆在她耳畔低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海棠仙子已是一万九千岁的高龄。要说发育,一万九千年还不够你发育完全?” 他的声音低哑微沉富有磁性,薄唇呼出来的热气在她耳边打转儿,令她忍不住一个激灵。 她的身子僵硬如石,满脸不可置信,低声喃喃自语道:“一万九千岁?我,我已经这么老了?” 阮仙仙用衣袖掩面,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穿过来之前还是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女,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快要两万岁的天山童姥了? 别人穿越都是穿成十四五岁刚及笄待嫁的小女孩,为什么画风到她这里就不一样了? 上官飘絮被她哭的猝不及防,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什么,只好连忙将她放下:“别哭了......我说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多大。” 阮仙仙泪眼汪汪的望着他:“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也有可能你两万多岁。” 阮仙仙:“......” *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阮仙仙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待她哭的尽兴了,她擦干净红肿的眼睛,准备离开寝殿。 上官飘絮愣了愣:“你去哪?” 话音一落,他才发觉自己问了什么蠢问题。 以往住在一起是被逼无奈,如今既然恢复了,她自然是要回去自己的寝殿就寝的。 说来可笑,和她睡在一起的这几个晚上,是他睡得最沉的几天。 想到她走了之后,他便又要像以往那般,自己一人面对孤寂黑暗的夜晚,他的心中便一阵抑郁。 他抿了抿嘴:“你今晚便睡在这里吧,东海村村民的事情,还需要你与我详细道来,此事迫在眉睫,耽误不得。” 说罢,上官飘絮神色不自然的别过头,也不敢与她对视,生怕被她看出来什么蹊跷。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只是突然换回来没有心理准备,他和她都需要一个过渡,待到明日之后,他和她便是两不相干的陌路人。 阮仙仙其实没必要再管此事,本来她也是为了活命,怕上官飘絮的名声太坏,树敌太多,引来仇敌将她杀了,所以才想着办法做好事洗白他。 现在既然换回来了,她也就没有了这个担忧,更不需要再与上官飘絮这个恶魔暴君走近。 她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明日尽快落实此事,往后行事还需三思,莫要让忠臣寒心,奸臣得意。” 难得阮仙仙正经一次,他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她的话。 两人在矮几前相邻坐下,阮仙仙不太会写毛笔字,便由她来说,上官飘絮执笔来记录。 “此事若是想完全落实,定然是需要些时间的,但村民们如今已经等不及了。所以你先从村民里召集些会做饭的女子们带入魔宫里,我会教她们如何用海水里的水产做成食物,这样那些村民们这段时间的吃食便有了保证,可以自给自足。” “与此同时,你需要从魔宫中提前预支出一部分魔币,让东海村的劳动力们吃饱喝足,这样他们才有力气干活儿。”她一边思索,一边详细的讲解着:“当然你也不会吃亏,那部分支出的魔币,可以在用水产和人界交易后,对应扣除掉支出部分,如果你交易得当,想必能多挣不少银两。” “人界的皇亲贵族是有专门供应食物的地方,所以咱们交易的目标,应该放在寻常饭馆乃至各大酒楼上。只要咱们的卖价比旁人优惠,水产又比别家新鲜有保障,那些酒楼饭馆定然会选择咱们的水产......” 橘色的烛光在矮几上左右摇摆,他怔怔的望着阮仙仙认真的小脸,她像是生怕他听不懂,每一个陌生的词汇,她都会不厌其烦的解释好几遍,直到他点头明白为止。 这样的阮仙仙,看起来浑身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一如她在厨房里做美食时的专注,令人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 阮仙仙讲的口干舌燥,见他提着笔失神,她用手指戳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我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上官飘絮回过神,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顿时有些恼了,她巴拉巴拉说这么多,他怎么能就回她一个‘嗯’字? “难怪何香香不喜欢你,跟块榆木疙瘩一般,不解风情!”她恨恨道。 他瞥了她一眼:“说的好像你多懂感情似的。” 阮仙仙一下就炸毛了,他这是在拐外抹角的骂她单身狗!他是在蔑视她的情商! “我教你一招泡妞绝技,我敢打包票,你只要按照我教你的,跟何香香说上一遍,她绝对对你刮目相看。”阮仙仙神神秘秘的微笑着。 听到她这话,虽然知道她在帮他,但上官飘絮就是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他感觉自己长相不比翟安差,各方面若是非要攀比,他也胜翟安一筹。 她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迫不及待的甩开他,要和翟安在一起,如今还要帮着他追何香香,这让他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就像个包袱。 难道她是害怕他不愿解除婚约,所以想赶紧把他这个包袱甩出去,自己好解脱吗? 他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冷着脸回道:“不需要,我要就寝了。” 阮仙仙急了,她急于想证明自己对感情很有一套,她扯住他的衣袖,低声哀求道:“你就听我说说吧,就占用你一小会儿的时间,不耽误你睡觉。” 他还想拒绝,但看到她盈盈含水的双眸,那句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问你五个问题,你都要回答我相反的答案。”阮仙仙搓了搓小手,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传授自己的泡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上官飘絮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的目光宛如看着一个智障:“白天。” 她继续问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他抿了抿嘴,莫名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你是猪吗?”她笑的欢快。 上官飘絮额头上蹦出了一条条青筋,他咬着牙答道:“是。” 阮仙仙笑弯了眸子,伸出纤细的手指,扣在了他的下颌上,逼迫他垂下头与她对视:“你想亲我吗?” 月光透过窗棂,细碎的白芒洒了一地,那温柔的月光,轻轻的打在她瓷白如雪的小脸上,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卷起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一切看起来都刚刚好。 他的眸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她微微扬起的唇,那粉嫩的唇瓣上晕着淡淡的樱红,犹如冬日白雪中一株绽放的红梅,仿佛在等着谁家少年郎的采撷。 上官飘絮的喉间不自知的上下滑动着,他拼命压制着心底呼之欲出的冲动,面色淡淡的别过头,挣开了她的桎梏:“想。” 这个回答也在阮仙仙的意料之内,她笑眯眯的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上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要反着回答。 他方才说想亲她,便是不想亲她的意思。 这个问题若他回答她是真的,便说明他方才回答的是假的,那就是他其实想亲她。 但他若回答是假的,那便说明他上个问题的答案是真的,那也说明他想亲她...... 见他语塞,阮仙仙笑的前仰后合:“怎么样?是不是绝了?” “我跟你说,明日你便对着何香香这么说,保准她回答不上来!”阮仙仙笑的欢快,她信誓旦旦的补充了一句:“若是不管用,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上官飘絮:“......” * 这一夜,阮仙仙因为身子不适,睡在了床榻上,而上官飘絮则躺在硬邦邦的地上,硬邦邦的失眠了一夜。 翌日一早,他便去处理东海村村民的事情,而阮仙仙则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到了大中午才醒。 等她睡醒,上官飘絮也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你试了没有?”她兴奋的扯着他。 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试了。” “我先问她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阮仙仙激动道:“然后呢?” 上官飘絮神情复杂道:“她说我眼睛要是没用,就给有需要的人用......” 阮仙仙:“......” “不可能!这个方法百试不爽!但凡她对你有点意思,也不会说这种话!我去找她问清楚!”她拍榻而起,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阮仙仙自然不会去找何香香对质了,她早就知道何香香不喜欢他,只不过她没想到何香香会一点面子也不给。 她是怕上官飘絮一怒之下,真的把她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所以才借故跑了出去。 她刚出来他的寝殿没几步,也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捂在了她的嘴上。 鼻尖传来一阵异香,她下意识的想屏住呼吸大声呼救,还未来得及,那香气便已经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她感觉到一阵眩晕,便浑身无力的倒在了那人的身上。 晕倒前,阮仙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早知道她出门会被人绑架,还不如留在寝殿里让上官飘絮把她的脑袋当球踢。 第17章 龙袍蟹黄包 阮仙仙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一股古怪的香气打着转儿的往她鼻尖里钻。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按上了眩晕的太阳穴,微凉的指尖还未触到肌肤,却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掌。 “阮阮,你醒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阮仙仙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双眸,只见一张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的俊脸。 这张脸不同于上官飘絮的冷傲,更不像是翟安那般的和煦,他长得像个吸人精魄的妖精。 他身上穿着冰丝的白袍,三千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那黑发更加衬得他肌肤胜雪,他的眼睛细长似狐狸,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像是有一个深邃的漩涡,令人不敢直视。 见她失神,他微微失笑的伸出修长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而后他微凉的薄唇继续向下,隐隐有着要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的动作。 阮仙仙下意识侧身躲过,伸出便使劲推在了他的肩膀上,但她的劲太小,根本推不动他。 那一吻,堪堪的落在了侧脸颊上。 “阮阮,你是在躲我吗?”他挑了挑眉,语气似乎有些失落:“是因为上官飘絮?你爱上他了?” 他的三连问,令阮仙仙的脸色一变,犹如吃了屎一般。 她方才还纳闷他是谁,听他这么问话,傻子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应该就是天帝,那个令海棠仙子痴狂追随了万把年的男人。 阮仙仙僵硬着身子,不适的将他的手推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天帝凝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一笑:“听闻你昨日吐血了,我便知你定是忘记带药了,我今日便是来给你送药。” “几日不见,阮阮就被无恶不作的魔尊迷得七荤八素,连终身大事都擅自做主定下来了?”他勾起唇角,眸中有一丝落寞。 阮仙仙怔怔的愣住,上官飘絮昨日吐血,竟然是因为这个身体有病? 都已经到了吐血的地步,想必这病定然不轻,而且听天帝的意思,海棠仙子吃药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她也太惨了吧,别人穿越女都穿成公主皇后,再不济也能穿个丞相闺女,个个混的如鱼得水。 可她呢?不光是穿成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炮灰,还是个得了重病不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嗝屁了的炮灰渣渣。 阮仙仙悲从心底来,她眼中含泪:“我还能活多久?” 天帝一怔,而后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眸,轻声道:“很久。” 她还想问些什么,可又怕露馅,只好乖乖问道:“我的药呢?” 他在她的手掌心放了两颗红色的药丸,阮仙仙有些疑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就为了给她送两颗药丸,这两颗才能撑多久? 还没等她开口,天帝便已率先张口解释道:“你的药就剩下这两颗了,还是老样子,需要你的两滴血来配置药丸。” 阮仙仙点点头,两滴血而已,能换来救命的药丸,不算亏。 天帝手法娴熟的用银针在她指尖取了两滴血,望着血珠滴落进了一只精巧的小葫芦里,他似乎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阮阮,我对何香香只是兄妹之情。你答应我,不能因为救她,便失心于上官飘絮,要照顾好自己好吗?”他声音温和,眸光中带着一抹温柔。 阮仙仙握着药丸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吸了口气,难怪海棠仙子傻乎乎的跑到魔界去救何香香,天帝这种眼神和语气,谁能抵抗的了? 不过天帝也够渣的,为了利用海棠仙子,撒谎说何香香在他眼里只是个妹妹。看之前对她那亲昵的动作,估计之前也没少这么忽悠海棠仙子。 还有那听着似乎是关心的叮咛,什么叫别失心于上官飘絮?这意思便是可以**给他,但千万不能爱上他? 阮仙仙不知道天帝到底什么意思,但她也不好多问,生怕他看出来她不是海棠仙子。 天帝许是怕她出来太久,上官飘絮会怀疑,没等她自己要求,他便提出让仙官送她回去了。 阮仙仙回到魔宫后,正巧在白小花的院子外,碰见了何香香。 她想了想,上前去和何香香打了个招呼:“呃......香香?进去喝杯茶吧?” 何香香见到她之后,似乎是松了口气:“阮仙仙,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叫我名字。你现在失宠了才想起来巴结讨好我?” 阮仙仙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她仔细的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语气和态度,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哪里阴阳怪气。 “那你不进去,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何香香一愣,快步朝着院子里走去:“我找白小花喝杯茶。” 阮仙仙无语的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便看到白小花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着些什么。 若是说白小花抱着一筐水果在吃,她也不会太惊讶,但一向爱吃的白小花,竟然搞起来了风花雪月的爱好,这真让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阮仙仙走近之后,才发现白小花在纸上勾画着些什么,原来白小花在画包子,每个包子旁边还歪歪扭扭的用笔备注上了包子馅。 白小花看到她,眼神略显幽怨:“仙仙,我好饿,我想回家。” “我娘看到我现在这般削瘦的样子,一定会哭的。”她声音有些哽咽。 阮仙仙望着她壮到晃一晃都要让土地颤抖的身体:“......委屈你了。” “仙仙,你为什么还胖了?”白小花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些光泽:“是因为爱情的力量吗?那我也要爱情!” 白小花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上官飘絮在这身体里待了几天,吃的她小腹上都有游泳圈了。 阮仙仙咬了咬牙,海棠仙子给了她这么美好的身材,她一定要想办法保持才是! “你想吃包子吗?”她望着继续在纸上画包子的白小花,有些于心不忍的问道。 白小花听见‘包子’两个字,眼睛都发光了:“仙仙,我就知道你吃胖了不光是因为爱情,你肯定还偷藏了好吃的。” 何香香听到白小花的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在魔界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魔界的那些吃食让她看着就反胃恶心,她也是饿了好多天,没办法了才将就着吃那些毒虫。 “阮仙仙,你如今便是失宠了的落水狗,若是你将偷藏起来的吃食拿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在右护法面前说说好话。”何香香趾高气昂的抬起头,语气高高在上。 阮仙仙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理都没有理她:“走吧小花,我去厨房给你做包子吃。” 白小花兴奋的蹦了起来,高兴的像是个两百斤的秤砣:“仙仙,你还会做包子?难怪魔尊那样宠爱你,我娘说会做饭的女子都是奇世珍宝!” 忽略掉宠爱那句话,白小花后半句的马屁倒是拍到地方了,阮仙仙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她便往厨房去了。 何香香望着两人的背影,气的直跺脚,阮仙仙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她怎么不知道? 莫非是想讨好上官飘絮,现学现卖学的厨艺? 她缓缓勾起唇角,想必阮仙仙的厨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便喊上阮仙仙的心上人右护法去捧场,届时看阮仙仙如何在右护法面前丢人便是了。 * 阮仙仙到厨房里,看到三鹅还隐隐有些心虚,她跟婢女们打了个招呼,让婢女们将她需要的食材从人界买来。 婢女们这两日总是见尊主做饭,倒是第一次看到海棠仙子下厨,虽然她们对海棠仙子没什么好感,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之作对,只好听话的跑了一趟人界。 阮仙仙将白小花安顿在厨房外,拿到食材后,她便开始做起了包子。 她先将面粉加水揉匀揉透,将面团搓成粗条,放置在一旁醒面。 而后将螃蟹刷洗干净,捆绳放置在铁锅蒸篦子上,大火蒸制一炷香的时辰,在螃蟹蒸熟后,取出放凉将蟹黄和蟹肉剔出备用。 在铁锅中下入猪油热锅,放葱姜末炒香,下蟹黄蟹肉翻炒出金黄色蟹油,加入绍酒和少许盐,淋上香醋,装盘备用。 在锅内放入去除内脏洗净的母鸡,冷水烧开后氽出血沫,将母鸡捞出。将煮好的猪肉皮与母鸡放在一起熬汤,熬制一个时辰左右捞出,将猪肉皮绞碎成猪皮茸,与过滤后的鸡汤再熬制片刻,放入调味料,做成皮冻馅。 将醒好的面团揉搓成细条,扭出大小均匀的小面剂子,用擀面杖擀出圆形的包子皮。 而后便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将包子皮摊在手掌心,取馅料放在皮中间,指尖飞快的转动,包子皮在手中快速旋转,只是眨眼之间,一只小巧玲珑的蟹黄汤包便呈现在手掌中。 重复这个步骤,直至捏好所有蟹黄汤包,把捏好的汤包放置在蒸笼中大火蒸上十分钟,便能闻到那蟹黄汤包流露出来的香气了。 原本对阮仙仙不屑的婢女们,皆是瞪大了双眼,闻着那蒸笼里飘出来的香气,口水都快流到脖子里了。 厨房外的白小花,顺着香气便进了厨房:“仙仙,你做的什么包子,好香啊!” 阮仙仙刚想回话,厨房外便传来了何香香嘲弄的讥笑声:“右护法,你可要好好尝尝阮仙仙专门为你做的美食,她可是学了好长时间呢。 第18章 他秀色可餐 何香香话音刚落,翟安便进了厨房里。 阮仙仙看见翟安温和的面容,便忍不住傻笑起来。 他怎么能这么好看? 简直是神仙的容颜,太俊了。 翟安看见她愣在灶台边,迈步走了过去:“听闻牡丹仙子道,阮姑娘唤在下来品尝膳食。” 阮仙仙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眼睛都变成了爱心的形状,她美滋滋的想道,翟安管何香香叫牡丹仙子,却叫她阮姑娘,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的心里位置很特别? 她也没在意何香香把他叫来是何居心,连忙手忙脚乱的掀开了蒸笼,小心翼翼的将蟹黄汤包放在了精致的青花瓷碟里,递给了翟安一份。 白小花不乐意了,她噘着嘴委屈巴巴:“仙仙,明明是我先来的,你怎么把包子给他了呢?” 阮仙仙挠了挠头,方才只顾着看翟安,一不小心把白小花给忘了。 她急忙从蒸笼里又取了一只蟹黄汤包,装在碟子里拿给了白小花,低声安抚道:“翟安大哥长得秀色可餐,我一时眼花,便拿错了。” 白小花接过蟹黄汤包,还是有些不高兴:“仙仙,我感觉他的包子看起来更好吃......” 不等阮仙仙犯难,翟安已经将自己手里的碟子递给了白小花,他和煦一笑:“那你吃这只,咱们换一换。” 白小花总算满意了,她笑嘻嘻的把包子换给了他:“你人真好。” 阮仙仙望着翟安的眼神更亮了,又温柔还体贴,面对无理取闹也不生气,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翟安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投来的目光,他抬起眸子,对着她温柔一笑,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温热的指腹,在她的脸侧上轻轻一抹。 阮仙仙惊呆了,从厨房外走进来的上官飘絮也顿住了脚步,眸光微沉。 何香香双臂环胸,倚靠在门框上,笑的讥讽。 她不光把翟安叫了过来,还顺带让婢女们喊来了上官飘絮。 本想让上官飘絮羞辱一番阮仙仙厨艺差劲,没想到正巧让他碰见了翟安和阮仙仙神情暧昧。 即便上官飘絮现在和阮仙仙闹僵了,可毕竟阮仙仙曾经做过他的女人,让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自己曾经的女人刚一离开自己,便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想必定然会恼羞成怒。 翟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他略有歉意的低声道:“阮姑娘脸上沾了些白色的粉末,在下是想擦掉那脏东西,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阮仙仙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冒犯,不冒犯......” 她只说了前半句,生生的将后半句‘你还可以更冒犯一点’给吞进了肚子里,她怕自己吓到美好如斯的翟安。 上官飘絮目光复杂的望着阮仙仙,心里不知怎地,竟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他抿了抿唇,试图将那奇怪的感觉驱赶走,虽然心中乱成一团糟,但他面上却依旧冷峻。 “翟安,你怎么在这里?”他迈步上前,不紧不慢的杵在阮仙仙前面,将她和翟安隔断开。 翟安看到他,温和一笑:“牡丹仙子说阮姑娘做了美食邀臣品尝,臣便过来了。” 上官飘絮闻言,皱起了眉头,将眸光瞥向了倚靠在门框上的何香香身上。 婢女到书房找他,说是何香香有急事找他,让他去厨房。 他刚想开口问何香香话,阮仙仙便往他手里塞了一只碟子,而后把他往旁边一推。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挤眉弄眼的对着他使眼色,示意他别挡着她泡帅哥。 上官飘絮心中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俊脸一黑,端着盘子便坐在了桌子旁。 翟安跟了尊主几千年,除了处理公事时需要严肃谨慎,平日里相处轻松更像是朋友,因此他也没有再多礼,而是品尝起了碟子的蟹黄汤包。 只见碟子中央,摆放着一只如秋菊吐艳般玲珑小巧的包子,这包子和他以往见过的有些不同,不像是厚厚敦敦皮厚馅少的那一种,正相反,这包子看起来皮薄如纸,晶莹剔透的仿佛吹弹可破。 看着被蟹黄汤包烫的龇牙咧嘴的白小花,阮仙仙忍不住笑道:“这包子名为龙袍蟹黄汤包,不似平常吃的包子,这汤包吃起来可是有口诀的。” 翟安好奇道:“什么口诀?” “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最后一扫光。吃时最好配上镇江香醋,蘸醋食用味道更佳。”她一边示范,一边传授口诀。 翟安和白小花学着她的样子,终于成功的吃到了蟹黄汤包,他们皆是一愣,这汤包汤色金黄,光是只看着便已经勾的人食指大动,将那热气腾腾、香汁浓郁的汤汁吸进齿间,舌尖上余留着鲜香味美,只觉得人生无憾,满足至极。 吸光了蟹黄汤包里的汤汁后,他们便执起筷子,夹着汤包蘸醋放入口中,汤包的皮又薄又晶莹,细细品尝,齿间留香。而那汤包里的馅则入口即化,鲜香肥美的蟹黄在舌尖慢慢融化,鲜而不腻,口感极佳。 翟安向来温声细语、宠辱不惊,平日情绪更是从未有过起伏,但在这一刻,他却有一种自己白活了的感觉,只想赞一声‘世间美味’。 他终究是没有忍住:“阮姑娘真是好厨艺,在下佩服!” 阮仙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摆了摆手:“翟安大哥过奖了,我只是随便做做而已。” 上官飘絮听到她管翟安叫大哥,脸都黑成了锅底,还随便做做?看她那骄傲的脑袋都快竖到天上去了! 虽然阮仙仙厨艺好是不争的事实,但他看到两人亲昵谈笑的样子,就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开口:“再好吃也不过就是个汤包!”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那你想怎么样?从汤包里吃出来黄金吗?要是能吃出来黄金,还能轮到你吃?” 上官飘絮:“......” 他挫败的揉了揉太阳穴,若是论起尖牙利齿,阮仙仙在魔界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阮仙仙对他翻了个白眼,而后将蒸笼里的蟹黄汤包分发给了婢女们:“你们也饿坏了吧,赶快吃点东西吧。” 婢女们早就在一旁流了半天的口水,可无奈她们只是卑贱的下人,怎么敢主动去索要吃食? 阮仙仙此言一出,婢女们如同野马脱缰,飞快的奔去抢着蟹黄汤包。 便是这一只普通的蟹黄汤包,阮仙仙成功的收买了整个厨房的婢女们。 她们一边吃,还不忘一边小声讨论。 “简直太好吃了,跟尊主做的饭一样好吃!” “我记得尊主原来没做过饭,似乎是海棠仙子来了之后,尊主才进了厨房,看来尊主的厨艺也是海棠仙子教的了......” “只要海棠仙子在魔界,是不是咱们就能日日吃上这种美味了?我真的太喜欢海棠仙子了!” “我也是!好吃的我快晕过去了!我活了一万多年吃过的食物,都不如这两日吃的好......希望海棠仙子赶快和尊主成亲,我爱死这味道了!” ...... 何香香在门口按捺不住了,这屋子里和谐的画风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厨艺差劲呢?预想中的羞辱去哪里了? 她急不可耐的冲了进去,对着阮仙仙讥笑道:“他们只不过是碍于你是海棠仙子,不好意思说你坏话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阮仙仙望着何香香,如同看着一个傻子。 现在小说的女主都这么白痴吗? 就算很讨厌她,最起码在别人面前,也要伪装一下吧? 这么直愣愣的跳出来指责她,就好像是个无脑智障一样,真不知道上官飘絮和天帝喜欢何香香什么。 阮仙仙懒得搭理她,随手给她指了指:“蒸笼里有包子,你想吃就吃,不想吃的话,出门左拐两三里,就是你的寝殿。” 何香香当然不会走,她还要吐槽阮仙仙的厨艺。 她走到蒸笼前拿了一只包子,刚想按照阮仙仙说的那样吃,可在逆反心态的冲击下,她直接用牙齿咬住了包子,吸溜着吃了起来。 蟹黄汤包放置了一会儿,倒没有那般烫嘴里,不过因为她没有按照阮仙仙的方法来吃,那汤包里金黄色汁水弄了她一嘴,看起来有些狼狈。 何香香自己根本没注意这些,她只吃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一直到她狼吞虎咽的吃完整个汤包,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没等她尴尬的解释,左护法高曦便从厨房外冲了进来。 “好香的味道,你们在吃什么?”他吸了口气,笑的欢快。 何香香听到高曦的声音,僵硬的转过了身子,目光不自然的与他对视上了。 高曦望着她嘴角一圈黄色的不明物体,身体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何臭臭,你吃屎了?” 何香香:“......” 只听见碟子坠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何香香从身后掏出一把大砍刀,对准了高曦的命门:“蚯蚓精,乖乖受死吧!” 一听到这个绰号,高曦笑嘻嘻的脸一下就变黑了,他也从腰间抽出了青龙剑,拔剑便朝着何香香砍去。 这次上官飘絮甚至都没来得及叮嘱一声,让他们去外面打,他们便已经在厨房里打的难舍难分起来。 厨房里不断有瓷器掉落摔碎的声音,阮仙仙望着疯狂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下意识的朝着上官飘絮身后躲去。 何香香见拼不过高曦,便开始耍阴招,她一手挥舞大砍刀,一手从灶台上拿着一切能扔的东西,朝着高曦砸去。 高曦左闪右躲,将将躲过了那些瓷器的攻击,而正跑到他身后的阮仙仙就没那么好运了。 阮仙仙闭紧双眼,大喊一声:“飘飘!” 上官飘絮无奈的起身上前,用手中的碟子将马上砸到她脑袋上的瓷器打飞出去。 他伸手护住了阮仙仙的身子,忍不住低声道:“你不会用仙术躲过去吗?笨死了。” 他话音未落,脑袋后面便飞来一个盛水用的瓷盆,正中他的后脑勺。 上官飘絮感觉一阵眩晕,方才一分神,便也没注意后面,谁知道他刚说完阮仙仙,自己却中招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被砸出血的后脑勺,手掌上沾满了温热粘稠的血液,阮仙仙怔怔的望着他的手掌,而后身子一软,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上官飘絮心中大感不妙,但不待他多想,那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他来不及运用身体里的魔气封住穴位,便已经摔倒在了阮仙仙的身旁。 第19章 身体壮如牛 这一次阮仙仙昏迷的时间比上次长了许多,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上官飘絮却还昏迷在榻上——用着她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有过了互换的经验,她不像第一次时那般慌乱,她轻车熟路的将守在一旁的左护法高曦轰了出去,而后坐在榻边等着上官飘絮醒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小心翼翼的拿指尖戳了戳后脑勺,大夫已经为她包扎过了,但后脑勺还是会隐隐传来疼痛感。 “嘶——”指尖碰触到白纱布,她忍不住疼的发出一声低吟。 “别碰了。”一个微微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寂静的寝殿中。 阮仙仙见他醒过来,泪眼汪汪的抓住了他纤细的双手:“飘飘,咱们又换互换了,这可怎么办啊?翟安大哥好不容易对我有好感了,到手的鸭子都要飞走了......”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上官飘絮却一脸淡然,语气轻飘飘的:“是啊,又换过来了。” 换回来了,婚约便要按照原计划继续了。 阮仙仙一愣,面色狐疑:“你看起来有点反常。” 他瞥了她一眼,懒懒的把手从她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哪里反常?” “我总觉得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雀跃。”她迟疑着,选了一个较为合适的形容词。 上官飘絮一怔,而后忍不住冷笑:“你觉得我要娶你,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阮仙仙:“......应该不是。” 最起码对于那么喜欢何香香的上官飘絮来说,应该不是。 他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将头别了过去,衣裙上的一股异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胸口。 阮仙仙的眸子瞪得浑圆:“你是在当着我的面,占我便宜吗?” 上官飘絮挑了挑眉:“你身上这股龙涎香怎么来的?” 听到他的询问,阮仙仙的身体一下便僵硬住了。 若是她实话实话,说她是被药迷晕了,被迫见了天帝,他会信吗? 见她表情古怪,上官飘絮直觉此事不对,再一联想她跑出去后,他命人寻了她一个时辰也没找到她的人,这件事情似乎也变得明了起来。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去见天帝了?”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阮仙仙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原本她也没想瞒着他这件事,她只是没有斟酌好怎么开口解释。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愣。 上官飘絮冷哼一声:“魔宫中无人用香熏衣,只有天界之人才有这种习惯,而你身上这种龙涎香,是天帝独有的。” 阮仙仙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还有闻香识男人的本领,她神情略显尴尬的解释道:“我之前吐血便是因为我有旧疾,因为忘记带药了,天帝便给我送药来了。” “送药。”他眸光微沉,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眼睛:“千里迢迢来魔界,就为了给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子送药?” “还是说,送药送到你怀里了?”若是没有身体接触,只是短时间碰面,她的衣裙上怎么也不会染上他的龙涎香。 阮仙仙:“......” 她就说她实话实说,他也不会相信。 望着他满是打量和质疑的目光,阮仙仙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朝着他胸膛上摸去。 上官飘絮感受到她宽大的掌心在摸索着什么,一抹嫣红缓缓的浮现在他瓷白如雪的面庞上:“就事论事,你莫要动手动脚......” 他的话还未说完,阮仙仙便从他衣襟处掏出来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信纸。 她展开信纸,从纸中间拿出来了两颗血红色的药丸:“这就是天帝送来的药,我没有骗你。” 因为感觉天帝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的话,阮仙仙只相信了一小半,她本来准备拿给大夫验一验再吃,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上官飘絮愣了愣,他拿起一颗药丸,放在鼻间嗅了嗅。 阮仙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属狗的?” 上官飘絮:“......” “这药有问题,你先不要吃。”他从她手中拿走了另一颗,而后小心翼翼的将药丸重新包了起来。 阮仙仙闻言,怔怔问道:“你怎么知道这药有问题?你学过医?” 他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阮仙仙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垂下眸子,声音冷淡道:“幼年时常受伤,自学成才。” 她咂了咂嘴:“没想到你这个高冷大冰山,小时候还是调皮的熊孩子。” 阮仙仙理所当然的将他的话,理解为了小时候调皮,所以总是受伤。 上官飘絮垂下的睫毛,长而微卷,在鼻翼一侧投下一方淡淡的阴翳。即便是耀眼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将细碎的白芒洒在他的身上,也化不开瞳仁中如浓墨般的黑色。 正当阮仙仙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想要转移开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时,门外响起了翟安温和的声音。 “听闻高曦道,尊主已然转醒,臣有要事相禀,恐要扰了尊主与阮姑娘休憩。” 不等上官飘絮吩咐,阮仙仙已经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了。 “不打扰,阮姑娘身体壮如牛,无需休息,你快进来说。”阮仙仙笑的如同见了鱼的猫,眸光中带着一丝狡黠。 上官飘絮:“......” 他有些无语的将刚刚被她扯乱的衣襟,不紧不慢的理整齐,而后面色冷淡的从榻上离去,穿好了绣花鞋站在她身后。 翟安进来后,先是对着阮仙仙行了礼,又望着上官飘絮温柔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上官飘絮与翟安相处几千年,算是十分了解翟安的性情,其实翟安对谁都是那副温润的样子。 但自从知道阮仙仙喜欢翟安后,翟安对她再不过平常的举动,在他眼睛里似乎都变了个模样。 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翟安,翟安对阮仙仙,的确看起来比对旁人要特殊一些。 最起码,何香香来魔界的时间比阮仙仙要长,但翟安每次看到何香香,即便眼中带笑,眸光里也带着明显的疏离感。 对阮仙仙,翟安就显得亲近了许多。 没等他再多想,翟安将手中拿着的公文奉给阮仙仙,声音听起来有些忧虑:“尊主,东海村的水产,在人界交易的不太顺利。” “特别是椰子,百姓们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更没人愿意花铜板买它解渴。螃蟹水虾等水产则是因为卖价比旁人供应的低上许多,因此饭馆酒楼的掌柜,都不敢冒险轻易将供应人换成咱们的水产。” 阮仙仙望着公文上的小字,咬着唇有些呆滞。 是她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本身想让古人接受一个新奇的事物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而那些酒楼的老板,用惯了一个供应商,便不会轻易选择别家。 更何况同样的水产,他们的价格却又那么低,老板自然会质疑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便宜,从而会产生一种他们的水产质量不好的观感。 小的饭馆都是需要街坊邻居常客来捧场,再加上平日水产卖的也不多,饭馆对水产没什么需求,自然就懒得为偶尔卖出去的水产,找麻烦去换供应人。 大的酒楼,平时招待的都是贵客有钱人,那些人的嘴都叼的很,因此酒楼更不会为了降低一点成本,而舍本逐末的换便宜的供应人,冒险得罪那些贵客们。 翟安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是谁将风声走漏给了东海村村民,听闻此事进行不顺,村民们认定他们受骗上当,还会继续挨饿,便罢工在魔城中闹起了事。” 虽然翟安尽量将语气放平缓,但阮仙仙还是听出了他的焦虑。 她用脚趾头也想到了是谁干的这事,定然是那个成了天帝走狗的魔芋丝张聪了。 张聪真是对得起他这个名字,有一点小聪明全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本来她让上官飘絮刚刚安抚下村民们,还分发下去部分魔币,应急填饱了村民们的肚子。 可无奈村民们对于名声坏透的上官飘絮并不信任,他们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时刻观望着魔宫中的风声。 如今村民们本就因为之前饥荒的事情变得草木皆兵,张聪又私下将魔宫和人界交易不顺的风声放了出去,那村民们必然会认为魔宫会再一次抛弃他们,置他们于不顾。 阮仙仙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张聪这种臭虫扔出魔界,可她又没有这个权利,只能在心里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上官飘絮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这次暴动定然会愈演愈烈,若是想不到方法解决根源,那便只有杀了他们,平复暴动。” 阮仙仙听他的话就恼了:“你这个人怎么整天满脑子打打杀杀,不用暴力就解决不了问题吗?” 翟安一脸凌乱:“......” 阮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处事这般暴力血腥?还有他家尊主,向来以暴制暴,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从尊主口中听见这种话...... 上官飘絮斜睨着她:“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阮仙仙磨了磨牙,瞪大了眼睛:“走!你跟我下人界!” 他冷笑一声:“就算你去人界,又能如何赚钱?” 阮仙仙咧了咧嘴:“卖身。” 上官飘絮:“......” 翟安:“......” 第20章 铁公鸡拔毛 去人界之前,阮仙仙将翟安支开,试探着问道:“原先的婚事还作数吗?” 上官飘絮听到这话,下意识的认为她是反悔不想成亲了,他垂下眸子,遮掩住眸光中化不开的寒霜。 是了,怎么会有女子愿意嫁给他这种人。 他名声狼藉,人人惧怕,不管是翟安仰或是天帝,都比他强上万分。 原先她是被情势所逼,因为不知何时能换回身体,才被迫嫁给他。 如今他们已经互换过一次身体,他似乎也寻摸到了一些规律,没准等回来魔界,他们就可以想办法换回去。 阮仙仙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她不想嫁给他这种冷血暴虐之人,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上官飘絮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眸子,声音微哑:“不作数......”也可以。 没等他说完,阮仙仙就炸毛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抠门,就因为不想给我聘礼,便想要悔婚?” 上官飘絮:“......” “你还想跟我......成亲?”他的声音微不可闻的轻颤着。 阮仙仙翻了个白眼:“当然了。”不然聘礼钱不就没了。 后面那句话,她自然是不敢直接说出口的,她米粒大小般的胆子,只允许她倔强的翻出那个白眼。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他抿了抿唇,嘴角微翘,纤细白嫩的指尖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松开又握紧。 阮仙仙没注意到他表情细微的变化,她见他改变主意,笑眯眯道:“那你把聘礼提前支出给我呗?” 上官飘絮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皱眉望着她:“你想干嘛?” 她见他那副像是提防黄鼠狼的警惕模样,顿时不高兴了:“还不是因为东海村村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攻破这个谣言,让村民们不要被谣言所引导。” “让谣言不攻自破最好的方法,就是按照约定好的,先给他们结一部分魔币,告诉他们水产卖的很好,让他们继续回东海村劳作。” 说到这里,阮仙仙用眼角斜睨着他,委屈的噘起嘴:“你那么小气,肯定不会同意从魔宫里挪魔币。那我就只好先用自己的聘礼顶上,来解燃眉之急。” 上官飘絮被她那个委屈巴巴的眼神盯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想了很多她要用聘礼做什么的可能性,就是没想到她会拿聘礼去帮他安抚东海村村民。 他心中流淌着一丝淡淡的暖流,嘴角微微扬起:“无需挪用聘礼,你吩咐翟安让他从魔宫取一万魔币,分发给村民们。” 阮仙仙惊喜的瞪大了眸子,而后略显迟疑的抬起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铁公鸡竟然自己拔毛了?” 铁公鸡·上官飘絮:“......” “还是挪用你的聘礼吧。”他微微一笑,优雅而不失礼貌:“铁公鸡不想拔毛了。” 阮仙仙:“......”QAQ * 阮仙仙万分不舍的目送翟安从她的聘礼中拿走了一万魔币,她的眼睛通红,险些给上官飘絮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高曦拎着两麻袋的水产,从景阳殿外走了进来。 他身上依旧穿着阮仙仙送给他的一身白袍,只不过那身白袍临近小腹的位置上,被暗戳戳的缝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补丁。 想来应该是上次与何香香打架时,被何香香用大砍刀砍破了白袍,所以高曦自己拿针线缝补了一番。 阮仙仙纳闷的瞥了高曦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咱们俩去就行了,你带他干嘛?” 上官飘絮挑起眉头:“先不说你我二人没有魔气仙术,根本下不去人界。若是在人界碰见我的仇敌,咱们又都手无缚鸡之力,你想体会一下被人砍成肉沫的感觉吗?” 阮仙仙:“......” “我觉得带上他非常有必要!”她落地有声,目光坚定不移。 说罢,她在心中数了数他遍布六界的仇敌们,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要不,再多带几个?” 上官飘絮看着她胆小如鼠的模样,不禁失笑:“带上他就行。” 高曦前脚刚进来,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不经意间露出了一颗白色的小虎牙:“尊主,仙仙——” 他的话音未落,何香香便从他身侧窜了过去。 她脸色难堪,冲着阮仙仙怒道:“上官飘絮,你欺人太甚!分明是你们说了要退婚,昨日你还寻我说些**的话,今日便又和阮仙仙凑在了一起,你若是对我不真心,便趁早将我放回天界!” 她以为他回心转意了,不再被阮仙仙所迷惑,所以即便天帝让她尽快接近讨好他,赶紧完成任务回天界,她也没有按照天帝的话去做,而是刻意拿乔,想吊他几日的胃口,以此来报复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哪里知道他只来找过她一次,被她奚落之后,他便再也不说主动找她去了。方才她还听到有婢女嚼舌根,说是他和阮仙仙又好上了,连聘礼都让翟安去操办了。 这下她再也没心情拿乔了,只想找上官飘絮问了清楚,给她一个交代。 阮仙仙撇了撇嘴,心中估摸着,何香香口中所指的**话,便是她教给上官飘絮的那些话了。 她知道上官飘絮很喜欢何香香,但看到何香香一边欲擒故纵的拿乔,一边享受把他当成备胎的快感,还要恬不知耻的厚着脸皮跑过来质问他怎么可以对别的女人好,她就一肚子火。 就好像有一种自己种的菜园子,被别的猪拱了,那只猪一边拱,还一边抱怨菜不够新鲜的感觉。 阮仙仙探过身子,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扣住何香香的下颌,声音懒散而清淡:“你当牡丹仙子真是可惜了,你应该去做海王。” “你,你什么意思?”何香香被她带着威慑的眸光一瞥,说话都有些结巴。 她勾起嘴角,捏住何香香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压低了声音:“你遍地撒网,自以为可以呼风唤雨,却也不怕掀起来的浪花太大,将自己淹死。” 何香香的瞳孔猛然收缩,心中慌乱如麻。 莫非,莫非上官飘絮已经知道了天帝和她暗地里的计谋? 不,绝不可能。 上官飘絮又不是傻子,若真的发现不对劲,怎么还会将她留在魔宫中? 定然是那日她奚落他,将他惹恼了,所以他才会又跟阮仙仙在一起,还对她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何香香努力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她咬了咬牙,用力的推了一把阮仙仙,试图先下手为强,按照原先的老办法将此事先糊弄过去。 阮仙仙被她推的猝不及防,不住的朝后退去,她正好站在石阶上,脚下踩了个空,身子一斜便朝着一侧倒去。 上官飘絮眼疾手快,手臂使上全力也堪堪扶住了她。 他昨日恢复身体后,曾让翟安查过阮仙仙,所以他也大概了解到了阮仙仙和何香香之间恩怨颇深。 方才阮仙仙的话,虽然放低了声音,但他也全都听了一清二楚,只是他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看何香香反应这么激烈,估计应该是听懂了阮仙仙的话。 何香香呆滞的望着方才险些摔倒的阮仙仙,心中顿觉诧异。 魔界尊主是什么人,魔气必定是魔界最盛,功力最强之人。 可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上官飘絮分明能用轻功躲过她那一推,就算他懒得躲,可她才只催动了不到三成的仙力去推他,以他强大的魔气来说,她压根就推不动他。 可他就那么轻易的被她推了出去,还差点栽了一个跟头。 何香香怔怔的思索了许久,一个疯狂的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上官飘絮催不动体内的魔气了。 或许他身受重伤,又或者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他此刻催不动身体里的魔气,脆弱的等同一个人界的凡胎俗骨,任是谁都可以杀了他除害。 若真是如此,她便无需再大费周折按照原计划设计他了,她甚至都不需要再往他身上浪费时间。 上官飘絮喜欢她,那她便假意迎合,再用美人计诱之,待到他放松警惕之时,她便可以一举杀了他。 若她真能凭一己之力除掉六界皆惧的大魔头,届时她回了天界,天帝必定要给她论功行赏。 到那时,她便指明了让天帝娶她,天帝便再也不能找其他的借口,推脱娶她之事了。 想到这里,何香香掐了自己一把,眼泪便顺时涌出了眼眶:“上官哥哥,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我只是不想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被称为上官哥哥的阮仙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到何香香脸上。 倒是被叫作别的女人的上官飘絮,他神情复杂的望着何香香好一会儿。 高曦忍不住打断了这古怪的氛围,他一手拎着一只麻袋,飞奔着甩着麻袋把何香香抡出去老远。 “尊主,咱们赶紧走吧,耽搁这么一会儿,人界的天都黑了。” 阮仙仙也不想再跟何香香废话,她点了点头:“那咱们走吧。” 何香香蹡蹡着脚步,差点就把大砍刀抬出来了,她强忍着怒气,依旧装着小白莲柔弱的模样:“上官哥哥,你要去人界吗?香香也想去......” 简直是天助她也,若是说在魔界,她对他下手还要有两分顾忌,那去了人界,她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上官飘絮死定了。 第21章 两根糖葫芦 阮仙仙虽然不知道何香香在打什么主意,但她此次去人界是为了公事,自然不会同意带上何香香这个累赘了。 不过她不想带何香香,不代表上官飘絮不想带,毕竟魔尊的位置是他的,她还是要考虑他的意见。 阮仙仙抬起眸子,双眸紧盯着他不说话,他察觉到了她不善的目光,一下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无需多虑我的想法,你做决定便是了。”他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阮仙仙松了口气,将目光转移到了何香香身上:“我有公事要办,不方便带上你,你留在这里。” 这一幕落在何香香,就变成了上官飘絮怕带上她会惹阮仙仙不快活,所以他要去过问阮仙仙的意见。 她衣袖下的小手,紧紧的握成一团,指尖狠狠的掐进了掌心中。 “上官......哥哥,若真是有公事,为什么你就能带上阮仙仙?”何香香抬起通红的眼睛,眼眶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阮仙仙被她问的一时语塞,竟也回答不上来她的问题。 总不能告诉何香香,她面前站着的海棠仙子,其实是上官飘絮本人吧? 见天色也不早了,阮仙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不过丑话说前面,我可没功夫照顾你,你若是给我拖后腿,我就让人把你送回来。” 何香香连忙点了点头:“我不会拖后腿的!” 原本的三人行,就这样被迫变成了四人行。 阮仙仙以考验高曦近来魔气有没有增长为由,拉着上官飘絮站在了高曦的青龙剑上,让高曦御剑载着他们下了人界。 何香香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在看到一直以强大变态魔气著称的上官飘絮,竟然在高曦御剑后险些没站稳掉下去时,她心中那个想法似乎更加得到了印证。 从魔界到人界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但对于阮仙仙来说,却犹如过去了一个世纪一般。 她自认胆子不算小,在现代也玩过蹦极和滑翔伞这种听起来比较刺激的娱乐项目。 可真正站在那细长狭窄的剑面上,她能做的只有抱紧了上官飘絮的腰,甚至连低头看一眼下方都不敢。 等到了人界,阮仙仙的两条腿已经软成了两根面条,走路都显得晃晃悠悠。 高曦轻松的拖着两麻袋水产,蹦下了青龙剑,他眸光无意间扫到尊主苍白着面庞,手中还紧紧搂着海棠仙子的腰,不由得有些担忧。 毕竟前一日他和何香香打架时,那个把尊主打昏迷的瓷器,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大夫叮嘱要让尊主好好休息两日,可今日尊主却又要因为东海村的事情下人界奔波劳累。 高曦将麻袋扔在地上,声音中带上些愧疚:“尊主,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您先回去,我自己去就行。” 阮仙仙吸了口气:“我没事。” “可是您的脸,看起来有些白。”他还是不放心道。 她面无表情:“那是我保养的好。” 高曦挠了挠头,锲而不舍道:“但是我看您抱着仙仙的胳膊......” 没等他说完,阮仙仙便咬牙切齿打断了他:“那是她太黏人,非要我抱着她。” 上官飘絮:“......” * 何香香终究是个女子,体力比不过高曦,他们三人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何香香踩着大砍刀出现在天边。 阮仙仙趁着等人的功夫,努力将自己打哆嗦的腿控制住,平复下自己慌张的情绪。 等何香香从砍刀上跳下来,四人一同从荒地外步行进了京城。 这是阮仙仙第一次见到真实古代的人和物,她进了京城后,兴奋的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上官飘絮跟在她身后,看那她激动的反应,有些纳闷:“你不是之前来人界历过劫?怎么这么高兴?” 阮仙仙一愣,随口答道:“便是因为来过,看到熟悉的事物,才觉得开心。” “你很喜欢人界?”他得出这个结论。 她点了点头:“喜欢啊!你看这里充满了烟火气息,百姓日出劳作,日落而归,总要比那没有人情味的天界要好上许多。” 说着,阮仙仙的目光便被不远处吆喝着卖糖葫芦的老人吸引住了。 她一路小跑过去,从身上掏出了魔币递给老人:“我要四根糖葫芦。” 老人接过魔币左右看了看,而后笑呵呵的把魔币推了回去:“四根一共是八文钱。” 阮仙仙挠了挠头,似乎是看出了些不对劲,她转身对着跟过来的上官飘絮问道:“魔币在人界用不了吗?” 上官飘絮没有说话,用略显无语的眼神告诉了她答案。 老人看着她的目光缓了缓,一边不住的摇着头,一边拿了两根糖葫芦递给了她:“这两根就送给你了,不要钱。” 阮仙仙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糖葫芦,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果然美男子的待遇都跟普通人不一样,刷脸都能买东西。 但她作为一个新新世纪的良好市民,可不能白占人便宜,她刚想叫高曦拿八文钱过来,只听见老人叹了口气:“长得这么俊,可惜是个傻子......” 阮仙仙:“......” 上官飘絮:“哈哈哈。” 阮仙仙像是被惹怒的奶猫,将眸子瞪大浑圆,她将其中一个糖葫芦塞进他的嘴里,恨恨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他如铜铃般的笑声戈然而止,带着微微酸甜的糖衣在舌尖慢慢融化,那一丝凉凉的甜意,顺着喉间悄悄的滑进了他的心窝。 上官飘絮从身上掏出了四文钱,递给了老人。 老人笑眯眯的接过铜板:“这是你相公吧?虽然傻了些,但嫁鸡随鸡,日子总归是会越过越好的。” 他愣了愣,鬼使神差的没有开口解释他和她的关系,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他走回去,高曦和何香香因为那根糖葫芦又起了争执,阮仙仙见怪不怪的扔下他们,朝着一个算命的摊子走去。 上官飘絮跟了过去,还没走到,便听见那算卦先生拿着八卦罗盘,一本正经的看着阮仙仙问道:“你算什么东西?” 阮仙仙:“......” “哦。我是饭馆卖饭的,就是想问问你,你要饭吗?”她微微一笑。 算卦先生:“......” * 等到何香香和高曦打完架,那根糖葫芦也光荣的牺牲在了阮仙仙的肚子里。 此时天边已经有些泛黄了,阮仙仙在京城各大酒楼门口蹲守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三人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客人很多的小饭馆里。 上官飘絮有些不解:“那你方才为何要蹲在酒楼外那么久?” 阮仙仙白了他一眼:“自然是观察一下酒楼里有没有打手。” “打手?”他更疑惑了。 “万一咱们的银子没带够,吃了霸王餐,有打手的话,跑起来比较费劲。”她低声解释道。 上官飘絮:“......” “你跑到人界来是为了吃霸王餐?”他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跳动着。 阮仙仙没搭理他,进了饭馆后,在大堂里找了一个较为明显的位置,跟小二点了一壶菊花茶。 这还不到饭点,但这个小饭馆里的人,却比那些大酒楼里进去的客人都要多。 原因倒是很简单,这饭馆的大堂有个说书先生,不管是老弱妇孺,都喜欢在茶余饭后来饭馆里点上一壶茶水糕点,听那说书先生意气激昂的讲着勾人心魂的故事。 一般来讲,说书先生都是在茶馆里说书,但她观察了几个茶馆里进出的客人,都不如这饭馆里客人多。 这说明这家饭馆的说书先生,应该是比那些茶馆的说书先生,要更有特色和人气。 在饭馆听了好一阵的说书,阮仙仙证实了之前自己的想法,这说书先生风趣的很,讲的故事也是引人入胜,听得旁边的客人都入迷了。 此时在人界正值夏日,这里又没有风扇或是空调来制冷,说书先生刚说了小半个时辰,就热得大汗淋漓,衣衫湿透了。 再加上他要一直不停的说话,嗓音都已经变得嘶哑起来。 说书先生已是中年,忍了一会便有些体力不支了,他拿起惊堂木一拍案:“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百姓们失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霍先生,你今日才说了一个时辰,比往日少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我们可都是冲着您过来喝茶听书的。 霍先生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唉!这天气太热了,你们听听我这嗓子,都已经冒烟了,不是我不愿意讲,实在是我说不出来话了!” 百姓们也热的不轻,但他们为了听说书,能忍也就忍过去了。 如今他们听的不尽兴,就觉得自己来亏了,便个个都开始躁动起来。 “这什么事啊!我们是来听说书的,又不是来喝茶的,我们也热啊!” “谁说不是呢?霍先生你昨日也少说了半个时辰,我们便也不说什么了,今日却少了一个半时辰,也太过分了!” “我们可都是花了铜板的,霍先生你若是不想说了也行,那就把今日的茶水钱退给我们!” “对!退钱!” ...... 有一个人起哄,便有更多人应和,霍先生一脸为难的望着饭馆的掌柜,掌柜急的满头大汗,却也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把霍先生的嘴巴撬开,再说这天气的确太热了,霍先生年纪不小了,他逼霍先生也没用。 就在掌柜和霍先生为难的脸都红了的时候,阮仙仙从麻袋里掏出一只椰子,借来高曦的青龙剑砍起了椰子。 她砍椰子的动作不小,搞得桌子都吱呀乱响,一时间将饭馆里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 等她在椰子上开出来一个孔,便将早已备好的木质吸管喝了起来:“真是太解渴了,飘飘你也喝一口。” 说罢,她将椰子放到了上官飘絮的面前,用眼神示意他配合自己。 他看着眼睛跟抽筋一样疯狂眨眼的阮仙仙,垂下眸子望向那根吸管。 那是她刚才用过的吸管。 何香香瞪大了眼睛,上官飘絮有洁癖,从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也不会喝别人喝过的东西,更不要提他会将自己喝过的东西,递给别的女人喝了。 她刚想从她的死对头手中抢过椰子,只见那个面色清冷的女子,垂下头将唇覆在了木质吸管上,轻轻的吸起了椰子汁水。 第22章 还剩两间房 上官飘絮喝椰汁时,饭馆里的百姓都紧紧的盯着他,霍先生和掌柜也一脸呆滞的望着他,久久不能回神。 阮仙仙挠了挠头,她差点给忘了,海棠仙子的相貌在天界都是数一数二的,更不要提在人界该算是如何绝世的容貌了。 幸亏在场的都是些平头百姓,若是有皇亲贵族,只怕当场就要抢走上官飘絮,带回去做妾室了。 上官飘絮似乎也注意到了旁人灼热的目光,他轻轻的皱起眉,只听见周围吸气声一片。 翟先生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读书人,他望着面前肌肤胜雪,明眸皓齿的美人,看着那似蹙非蹙的罥烟眉,忍不住低声喃喃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百姓们虽然听不懂霍先生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出来他是在夸那个美人。 方才众人听书听得入迷,也没人注意到这个美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此时大家看着那如冬日皑皑白雪中深埋的一株红梅般清冷高雅的美人,纷纷不住的赞叹起来。 “霍先生真是好文采,美诗配美人,绝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生的这般貌美文静,想来应是书香门第的千金闺秀,才能有这般气质。” “果真如同霍先生所言,此女一颦一笑都牵扯人心,可惜是个不爱笑的冷美人,若我家中富贵,必定倾尽家产也要博她一笑。” ...... 阮仙仙一囧,霍先生夸人的话听起来十分耳熟,似乎是她曾在语文课本上见过《诗经》里的一小段。 而且众人的关注点好像都歪出天际了,她是想让大家注意到那椰子,而不是上官飘絮长得如何美貌...... 还没等到她想办法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回来,何香香就忍不住炸毛了。 “阮仙仙,你真是个狐狸精,走到哪里都不忘搔首弄姿!真不知道上官哥哥喜欢你什么!” 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这样,明明她比阮仙仙更优秀,但大家只要看到阮仙仙那张倾城绝世的脸蛋,就会将她忽略个彻底,这怎么能不让她气愤?! 何香香的话音刚落,高曦便笑出了鹅叫声:“仙仙比你好看,比你招人喜欢,比你可爱,最关键的是,仙仙不会吃屎......” 那个屎字还没说完,何香香便已经从身后掏出了大砍刀,对准了高曦的脑袋。 高曦也毫不示弱,提起来刚刚砍过椰子的青龙剑,便迎了上去。 阮仙仙无奈的扶额,她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出去打,别伤到过路人。” 何香香和高曦,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化作两道银色的剑影,瞬时消失在饭馆中,不知道跑去哪里干架去了。 经过这一插曲,众人的注意力总算是回到了正途。 上官飘絮因为失去魔气,没办法抵御炎热,他跟旁人一样,方才也是听得额头出了薄汗,嘴唇微微发干。 在喝了椰汁后,他的唇瓣明显的滋润了起来,声音变得更加清脆悦耳:“好喝。” 阮仙仙连忙将话题引回来,笑眯眯道:“自然是好喝,这可是我从遥远的千山雪山中跋山涉水带回来的。那汁水甘甜清澈,最是清热解渴,可比苦涩的茶水管用多了。” 说着,她抬头看向了嘴唇发白起皮,不住清嗓子干咳的霍先生:“霍先生是读书人,这千山雪山曾在书籍中有过记载,想必霍先生定然是听说过千山雪山的吧?” 霍先生听到自己被点名,先是一愣,而后在听清楚她的问话后,老脸微不可见的一红。 他自认读书破万卷,却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不过看着百姓们和掌柜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自然是听说过的。” 阮仙仙笑了,他当然不会听说过,因为这千山雪山是她随口编的,这椰子得有个正当的来源,总不能说是从魔界运过来的。 她对于古代读书人的心理拿捏的很稳,读书人大都是骄傲的,霍先生也不例外,百姓们崇敬他,他是绝不会开口承认自己不知道的。 阮仙仙向掌柜借来一把菜刀,随手砍了一个椰子,递给了霍先生:“鄙人最是崇拜有学识的先生,我手中这东西名为椰子,便赠予先生这个有缘人。” 许是因为她随口胡编的名字听起来像是世外仙境,椰子的逼格也瞬时间被提高到了一个境界。 霍先生看起来受宠若惊,他接过椰子,道谢过后按照她教的方式喝起了椰子汁。 他将椰子汁吸进口中,淡淡的甘甜味在舌尖蔓延,它的味道不像是糖水的那种腻甜,而是散发着清凉爽口的清香。 霍先生只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喝起来了第二口第三口,到了最后,他直接捧起了椰子壳,咕咚咕咚的仰着头将椰子汁喝了个干净。 “此乃妙物啊!这汁水甘甜清香,喝起来却又丝毫不甜腻,反而生津解渴,润喉去暑,真是太妙了!”霍先生畅饮过后,嘴唇终于有了起色,声音也不再嘶哑。 阮仙仙拿小银匙贴着椰子里层刮下来乳白色软软的椰子肉,而后将银匙交给霍先生:“先生尝一尝这果肉。” 霍先生接过椰子和小银匙,椰子肉滑入齿间,弹性十足,又软又有嚼劲,再加上果肉表层上沾着椰子汁水,果肉也带着丝丝清甜凉爽。 他摇着头大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我活了这几十载,说书也有了十多年,却从未品尝过如此甘甜生津的东西,真是憾哉!” 说罢,他望向阮仙仙,目光带着丝感激:“多谢公子赠与霍某此物,令霍某此生无憾,可惜此物得来不易,不然霍某便不用在为夏日口干舌燥而苦恼了。” 百姓们听到霍先生这般说,也纷纷对椰子生出了兴趣,能让霍先生连连称赞,想必这东西的滋味是极好的。 阮仙仙眼睛一亮,指了指旁边的大麻袋:“先生无需苦恼,我本是个商人,所以经常走动千山雪山。若是先生喜欢吃椰子,我每月途径此地时,可为先生供上此物。” “只不过,从千山雪山将椰子运到此处,我要耗费心神时间,所以......”她意有所指的看着霍先生。 霍先生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她既然是商人,定然不会白白浪费时间精力来运送此物,他有些为难:“霍某只是个说书先生,此物如此稀罕,那想来需要不少银子......” 阮仙仙笑了笑:“我虽是商人,却也不是奸商,这饭馆一壶茶是十文钱,再点些糕点怎地也要二十文钱。这椰子既有解渴的汁水,又有甘甜的果肉,便收你二十文钱即可。” 她方才逛京城时,并不是在玩闹,她问过包子铺,也询问了几家茶铺和摆摊卖东西的商贩,将这里的货币价值观搞了清楚。 一两银子是一千个铜板,两文钱可以买一只包子,如果换算成现代的钱,大概一文钱是三毛钱左右。 二十文钱换算一下,也就是现代的六块钱左右。 霍先生微微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她会要个几两银子,没想到她却只收二十文钱。 不等霍先生要买,饭馆里的客人便挺不住了。 “我要一个!我要尝尝霍先生说的妙物!” “我也要!快渴死我了,这茶水越喝越渴!” “别挤我,我先买,我嗑瓜子磕得嗓子都干了,让我先买!” “喂!我先说要买的,你怎么跑我前面去了?靠边靠边,让我买!” ...... 客人们抢的欢快,霍先生再也等不及了,他被淹没在人流中,拼命的挥舞着双手:“公子,给我留两个!公子!你别卖完了啊!” 没过多大会儿,阮仙仙一麻袋的椰子全都卖干净了,那些客人们喝完椰子,纷纷表示还想买,霍先生只抢到了最后一个,满脸遗憾。 掌柜一边吸着椰子,一边激动留住她:“此物甚是甜美解渴,若是公子不嫌弃,可否告知我下次何时来送此物?” 阮仙仙望着一桌子的铜板,笑的合不拢嘴:“此时正是炎热之夏,掌故若是有需要,可与我谈一谈合作,若是谈成了,我可以三五日给掌柜供一次货。” 掌柜求之不得,将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菊花的模样。 * 待到阮仙仙出门时,那个用来装椰子的麻袋里,装了满满小半袋的铜板。 她和掌柜谈好,每五日送一次椰子,每次大概供货一百个椰子,也就是二千个铜板,相当于二两银子。 五天能赚二两银子,一个月就可以赚十二两银子,一年大概就是一百四十四两银子,换算成魔币便差不多是十四万多的魔币。 而上官飘絮曾说过,养东海村村民一年需要三十万魔币左右,这样看来,光是椰子这一项卖出去赚的钱,便能填补上养村民们将近一半的魔币。 这还没有算上水产,若是加上水产,想必能多赚出不少钱,魔界的子民们不用再饿肚子,手头里也能攒下钱来生活。 若是长久来看,还能利用水产和椰子,将魔界发展的越来越宽裕,这样上官飘絮就不用整日里扣扣索索,动不动就说魔宫里不养闲人,拿旁人去喂蛇了。 看着阮仙仙抱着钱袋子笑的像个傻子,上官飘絮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 等到何香香和高曦打完架回来,天色已经晚了。 高曦鼻头挂着两道未干的血痕,何香香长发像是炸了毛的野鸡般凌乱,两人狼狈不堪的拖着自己的兵器找了回来。 上官飘絮望着湛蓝的星空,低声道:“今日就先回去吧,剩下的明日再来弄。” 一听到回去这个词,阮仙仙和何香香同时炸毛了。 明日还要再来一次,这便代表着阮仙仙还要站在青龙剑上,冒着犯心脏病的可能,用生命穿梭魔界和人界。 何香香不愿意则是因为她本来策划好,拖延时间到晚上,就住在人界一晚。 趁着这一晚,她好试探着刺杀了上官飘絮。 若是现在回去了,她还怎么杀他? “今晚就住在这吧。”阮仙仙和何香香异口同声道。 上官飘絮略显诧异的瞥了她们一眼,而后点了点头:“随你们。” 高曦更无所谓了,他什么都听自家尊主的。 一行四人选了一家看起来较为干净又便宜的客栈,而后要了四间上房。 掌柜一边在本子上勾勾画画,一边抬起头瞄了他们四人一眼。 “没房了,就剩下最后两间。”他垂下头继续勾画着本子。 上官飘絮皱了皱眉:“普通的房间也可以。” 掌柜懒洋洋的抬起眼皮,望着他的目光中带了些惊艳,语气温和:“普通的也没有,就两间了。” 何香香见掌柜说话懒散,不由得发怒了:“现在又不是什么节日,怎么会没有房间?” 掌柜也不搭理她,手中拨弄着算盘,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上官飘絮叹了口气:“我看路边张灯结彩,想必是京城里有什么节日吧。” 掌柜听到他说话,点了点头:“不错,明日便是乞巧节。咱们郾城最有名的便是乞巧节,许多人临近这节日,都会慕名而来。你们便是去旁的客栈,也不会有空房。” 何香香又炸毛了:“你为什么理她不理我?就因为她比我长得好看?” 掌柜用眼角瞥了她一眼:“那就是呗。” 高曦:“哈哈哈。” 何香香:“......” * 阮仙仙看到后面又来了要订房的客人,连忙敲定了下来:“两间就两间吧,我订了。” 掌柜的应了一声,而后拿着木质的房牌递给了她:“三楼左转就是。” 他们一行人上了楼,上官飘絮拉住她的手:“这怎么住?” 他现在用的是她的身体,和何香香一间房不合适,和高曦一间房更不合适。 “要不你跟何香香住,我和高曦住。”阮仙仙冲着他挤眉弄眼,笑的奸诈。 上官飘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行!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跟高曦睡在一起?!” 阮仙仙被他严肃的口气训的一懵,讷讷道:“那,那怎么办......” 他想了想:“我和你住在一间,高曦和何香香住一间。” 她有些惊讶:“你让何香香和高曦睡在一起?你不怕何香香给你脑袋上添点绿?” 上官飘絮:“......” * 就在两人因为此事争执时,一对男女到了前台掌柜那里:“我们要两间上房。” 掌柜眼皮都不抬一下:“还剩一间房。” 男人的脸有些红:“那普通的房间也行。” 掌柜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就剩最后一间了。” 男人:“那好吧,我订了。” 掌柜拿出房间牌,指了指楼上:“三楼左拐。” 作者有话要说: 掌柜【微笑】:谁还没年轻过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酒、是只真柠檬、团团 1个;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比心爱你们~ *推荐好友古言《今天反派也很嚣张(穿书)》作者:梵妾 文案:顾殊鹤穿进了一本言情小说中,成了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反派。 女反派是位名将,心狠手辣又武艺高强,手上血迹斑斑,甚至割据一方造了反,被力挽狂澜的男主设计烧死。 顾殊鹤本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为主角团让出舞台,保住一条狗命。 她又怂又懒,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咸鱼,怕死怕痛又惜命。报仇雪恨打脸升级这样的剧本根本不适合她。 可她却没想到,这世道从来都由不得她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在‘作死’的大路上狂奔了数百里。等她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她居然已经是个合格的反派了。 苍天可鉴,她只是想努力活下去而已。 小剧场 顾殊鹤长叹一口气,"我只是一条想努力活下去的咸鱼而已。" 原书主角团们捂着被打肿了的脸,看着眼前的大魔王咬牙道:"我呸!" 第23章 百花酒焖肉 “什么?你让我跟这个蚯蚓精睡一个屋?”何香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高曦听见这个绰号,眸中隐隐窜上一簇怒火,腰间的青龙剑也蠢蠢欲动的想要朝着她的脖子砍去。 “你以为我想跟你这个满身屎臭的女人睡在一个屋里?”他反唇相讥,毫不退让。 阮仙仙讪笑两声,她压低了声音,对着上官飘絮小声嘀咕道:“我就说不行,你别多想了,就按照我说的,你跟何香香睡一个屋,我和高曦在一个屋。”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高曦就算肖想你的身躯,也绝对不敢做出实质性的举动。” 上官飘絮:“......” 她果然是脑子里缺根弦。 阮仙仙睡觉有陋习,只要睡着了,不是踢被子磨牙,就是像个八爪鱼一样,把胳膊和腿扔在别人身上。 她要是这样对高曦,先不说高曦肯定会误会,她到底个女孩子,现在又手无缚鸡之力,这样岂不是被高曦占了便宜? 再说高曦平日最爱游走花丛,嘴里又跟抹了蜜似的甜,对哪个姑娘都体贴有加,万一阮仙仙被他迷惑住了,到时候肯定会被高曦伤害到。 但何香香就不一样了,她跟高曦两人谁也看不对付谁。 别说被占便宜,高曦恨不得躲她远远的,何香香更是武力值爆棚,两人就算在同一间房里待十天半月,也不会发生什么。 不等他再商议一番,阮仙仙已经拍板定案了:“我和高曦一间房,就这么定了,赶紧收拾一下,下去吃饭。” 何香香想和上官飘絮睡一间房,可她也知道他的性子,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她再多说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瞪了一眼身后面色冷淡的女子:“你睡地上,我才不会跟你睡一个榻。” 上官飘絮垂着眸子应了一声,他原本也没想跟她睡一个榻,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四人各自回房收拾了一下,便准备下楼去吃饭。 何香香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到了楼下,她拉住了阮仙仙:“上官哥哥,我没胃口,想出去走走,你们先吃吧。” 阮仙仙被那一声‘上官哥哥’恶心的胃里直翻滚,她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随便你。” 何香香一走,高曦明显变得更兴奋起来,他对着菜谱看了许久,才迟疑着点了几道不是很贵,但听起来很好吃的菜名。 点完菜,高曦十分有眼力劲的捂着肚子,面色夸张的喊着自己肚子疼,要去茅房方便一下。 上官飘絮时不时的朝着门外看一眼,阮仙仙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笑眯眯的凑近他:“你是不是怕她跑了不回来?” 他抿了抿嘴,眸光微沉:“没有。” 阮仙仙翻了个白眼,笑得合不拢嘴:“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怕她趁机跑回天界。” “她若是走了也好。”他垂下眸子,语气平静的如同一澜死水:“总之我和她之间没有可能了。” 阮仙仙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伤痛之处,她挠了挠头,略显心虚的安慰道:“或许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别难过,她不会走的。” 此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何香香不会走,她还没完成天帝交给她的任务,没有杀了上官飘絮之前,她怎么可能会走? 假的是何香香和他之间的有可能,毕竟天帝和何香香才是正牌男女主,他只是个阻挡在男女主感情道路上的一个炮灰。 他在本文中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拿来给女主何香香开刀立功用了。 当然,这些话阮仙仙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她能做的仅仅只有在她互换身体的这段时间,尽全力保证他的脑袋还留在脖子上。 上官飘絮听闻这话,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智障:“我都要和你成亲了,我和她还能有什么可能?” 阮仙仙刚想脱口而出说一句‘你还可以纳妾’,但在她接触到他肃穆的目光后,她硬生生的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觉得自己如果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很有可能会用他如同激光雷达的眸光,将她扫射成渣渣。 就在两人沉默无言时,小二将高曦点的饭菜都端了上来,缓解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小二用抹布擦了擦桌子,而后弓着腰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温声笑道:“客官您慢用。” 阮仙仙说了声谢谢,便执起筷子吃了起来。 高曦倒是有眼光,点的全是下饭的菜,有红烧肉,肘子肉,小鸡炖蘑菇还有青菜豆腐羹。 她笑着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刚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嘴角的笑容便僵硬住了。 红烧肉似乎是糖放多了,五花肉又甜又腻,又或者是时间火候没掌握好,红烧肉的底部都已经糊了。 阮仙仙吸了口气,而后勉强的笑了笑,也许是厨子做菜的时候走神了,可以理解,毕竟做厨子是个体力活,偶尔的失误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又夹了一块肘子肉,肘子的表层微微暗红,用筷子戳下去,竟然硬的完全戳不动,像是石头一样。 这明显不是刚做出来的肘子肉,最起码也在厨房里放置过一两日,都快风干成腊肉了,今日又拿出来起锅热了一遍,便凑合着端上来了。 阮仙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强忍着怒气喝了一口小鸡炖蘑菇的汤,鸡汤的味道像是白开水一样淡,而且有一股轻微的馊味。 她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线,若是她没猜错,厨子用的是剩了好几日的小鸡炖蘑菇,又往里兑了些水炖了炖,所以鸡汤淡的几乎没有味道,还带着一股子馊味。 她往青菜豆腐羹里瞥了一眼,青菜的根部还带着泥垢,豆腐则因为煮的时间太久,都变成了碎渣子。 阮仙仙的脸色越来越差,将已经走了的小二又喊了回来:“你们客栈便是这般鱼目混珠,以次充好的?” 上官飘絮望着她微微失神,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阮仙仙生气,在他的印象中,她似乎总是没心没肺,整日里傻呵呵笑嘻嘻的。 小二望着桌子上几乎没有吃的饭菜,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您别生气,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阮仙仙知道小二也只是个打工的,她为难他是没有用的,这客栈的厨子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干这种事,想必也许是有掌柜授意的。 “将你们掌柜的喊出来。”她强忍着怒气,尽量将语气放平和些。 她话音刚落,客栈掌柜和高曦便一同从后院进了大堂,两人有说有笑,面色轻松。 掌柜从容不迫的走了过来:“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没等阮仙仙开口,高曦看见满桌子的菜,兴奋的拿着筷子想戳下来一块肘子肉,戳了两下却死活戳不动那肘子。 何香香从门外进来,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她笑的前仰后合,声音充满讥讽:“弱成这样还当什么左护法?你赶紧回家养老种地去吧!” 高曦皱起眉头,这是人界,他不好用魔气,只能用蛮力。 他搓了搓手,为了证明他力大无穷,一点都不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筷子插到了肘子肉里。 谁料到他用力过猛,一筷子直接穿透了装肘子肉的盘子和桌子,筷子和肘子肉都被钉在了桌子上。 这下何香香笑的更欢快了,她笑弯腰,那露出来的白色牙齿,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高曦俊脸一红,梗着脖子说什么也要把筷子和肘子从桌子上□□,他脚下踩着桌子腿,手中暗暗用力,筷子终于松动了。 他大喜之下又添了一分力,筷子总算是从桌子里拔了出来,但那穿在筷子上的肘子肉,也在惯性的干扰下,脱离了筷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自由落体到了正幸灾乐祸的何香香脸上。 何香香:“......” 被硬邦邦像是石头般的肘子肉砸出鼻血的何香香,动作麻利的从后背掏出了大砍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抹掉鼻血,阴恻恻一笑:“死蚯蚓!准备受死吧!” * 在高曦和何香香两人又不知道跑去哪里打架后,阮仙仙拾起地上被抛弃的肘子肉,似笑非笑:“掌柜,你见过能当兵器暗算人的肘子肉吗?” 掌柜老脸一红,对着小二质问道:“是不是我那个小舅子又偷偷做饭了?” 小二苦笑一声:“咱们店里的厨子方才急匆匆的跑了,说是要陪他夫人生孩子去,我刚想跟客官赔罪,您家那位小舅子便非闹着要自己掌厨,我去找您也没找到......” 听到这里,阮仙仙大概也听明白了,就是高曦点完菜后,正巧客栈里的厨子家里有事先走了,而掌柜他家的小舅子是个喜欢做饭的,便背着掌柜自己偷偷掌厨了。 她松了口气,她原以为是客栈掌柜是奸商,厨子也是个没有良心瞎胡搞的人,所以才会这般恼怒。 既然是闹了乌龙,她也不会死揪着人家不放。 掌柜满脸歉意:“这桌子菜我马上让人给撤下去,两间上房的房费也免了,还请公子见谅。” 上官飘絮大概猜到阮仙仙生气的原因,他不由得对阮仙仙刮目相看起来,说起来她虽然大部分时间吊儿郎当,该正经的时候,也不会含糊。 他见此刻误会解开,想来她的气也消下去了,她也不是贪财的人,定然不会占人这点便宜。 他刚想摇头拒绝掌柜的好意,便听见阮仙仙银铃般的笑声。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既然掌柜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笑的花枝乱颤,眼睛弯成了银子的模样。 上官飘絮:“......” 好吧,刚才是他想多了。 * 原本掌柜的意思是让他们去旁边的饭馆吃饭,他说他的好友开了一家酒楼,提他的名字可以便宜一点。 但阮仙仙认为掌柜口中的便宜‘一点’,充满了水分,她为了不让麻袋里的铜板减少,决定亲自去客栈后厨做一顿晚餐。 掌柜大概是想拦住她的,毕竟郾城都是君子远庖厨,除了饭馆酒楼里的厨子以外,都是女子在家做饭,他好怕她把他的客栈给炸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纠结半天还是决定不拦她了。 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定然是她还没有获得那个冷美人的芳心,所以想在美人面前露一手,讨好那美人。 做的饭再难吃,那也是她的心意,美人会懂的,只是可惜了他年前刚刚重新翻修过的厨房,想必一会儿就再也看不到厨房原本的模样了。 上官飘絮比起一脸纠结的掌柜,显得淡定很多,虽然不知道掌柜为什么面色痛苦挣扎,但他还是出口安慰了一句:“小舅子调皮很正常。” 掌柜:“?”跟他小舅子有什么关系? “打断一条腿就老实了。”他面不改色的建议道。 掌柜:“......” 阮仙仙和小二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大堂,见掌柜一脸菜色,她好奇道:“掌柜你不舒服?” 掌柜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她点了点头,对着桌子上的菜指了指:“我做了三菜一汤,大家先凑合吃吧。” 掌柜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三道菜和一道汤,微微有些惊讶,一道好的菜肴最重要的是色、香、味三点,面前的菜肴色和香似乎都还看起来不错,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上官飘絮刚想问这些菜的名字,阮仙仙便已经自觉的开口介绍道:“三道菜分别是百花酒焖肉,水晶肴蹄和红烧栗子鸡,汤则是三鲜豆腐羹。 听她报完菜名,上官飘絮满足的执起筷子吃了起来,饭菜的香气飘荡在大堂中,引人驻足。 而掌柜光是听着那些闻所未闻的菜名,便已经忍不住往下咽口水了,他望着那道色泽金黄,一块块正正方方大小均匀,还飘着香味的百花酒焖肉,显得有些手脚无措。 阮仙仙笑眯眯的递给了掌柜一双筷子:“用的是掌柜厨房里的食材,掌柜若是不嫌弃,便一起吃吧。” 掌柜得到了许可,连忙接过筷子,咬了一口百花酒焖肉,入口酥烂醇香,软糯香甜,肥而不腻,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这肉里竟还带着酒的清香,却丝毫不显苦涩辣喉,这是如何做到的?”掌柜嘴中塞满了焖肉,口齿含糊道。 阮仙仙笑着解释道:“这道菜最关键的便是百香酒了,方才我在厨房角落里正巧看到了这种酒,就拿来做菜用了。百花酒是用糯米、细麦曲和百种野花酿造而成,味道细腻绵长,清香芬芳,不像平日里喝的酒那般辣口,最适合焖肉用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忍不住赞叹道:“若是哪家的姑娘能嫁给公子你,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阮仙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上官飘絮手中的动作一顿,眸光定格在她略显敷衍的笑容上。 * 阮仙仙给高曦和何香香单留出了两盘子菜,待到他们吃完,两人也从客栈外走了回来。 这次显然他们打得更加激烈,高曦的脸上都被何香香挠出来了三道血痕,两人谁也不想搭理谁,何香香进门也不提吃饭,气冲冲的回了房间。 等高曦吃完饭,三人也相继回了屋子。 上官飘絮刚一进屋,何香香便扔了一床被褥到地上:“我睡榻上。” 他也没多说,沉默着将被褥铺好,脱了绣花鞋,便和衣而眠躺进了被褥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阮仙仙说的旧疾,他的胸口有些发闷,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月光明亮,除了蝉鸣的声音,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何香香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想等阮仙仙睡着了,就偷偷摸摸的出去。 她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出去,幻化成男人的模样去了一趟青楼,从青楼老鸨那里买来了合欢散。 据老鸨所说,这合欢散是加强版的,不管再强大的男人,只要吃下这个,都会丧失理智...... 等再过一会,她就将合欢散下在酒水中,端到上官飘絮的屋子里,待她支开高曦,便引诱他喝下掺了药的酒水。 等他发作后,她便假意迎合他,待到他情不自已之时,她便一刀解决掉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香香见地上没有动静,她悄悄的起身穿好了衣物,手中握紧了买来的合欢散,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她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吸了口气,才缓缓敲响了上官飘絮的房门。 阮仙仙应了一声,将房门打开,看见是何香香,不由得蹙起眉:“你有什么事?” 何香香将脑袋往里头探了探,见高曦似乎不在,她迟疑着问道:“蚯...高曦不在屋子里?” 阮仙仙刚想说高曦在屋子里正在沐浴,想到两人一见面就掐架,话到了嘴边就变了个模样:“他不在,你有事吗?” 何香香举了举手中的酒壶,嘴角挂上一丝妩媚的笑意:“上官哥哥,香香想跟你喝杯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元旦这篇文文就要入v了,如果小可爱们喜欢这篇文文,希望小可爱们支持一下正版~ 抱住所有追文追到这里的小可爱们,甜菜真的很感谢你们这一个月来的支持,期待能在往后的章节里继续看到熟悉的小可爱们~爱你们mua~ 在明天v章留言的前20个小可爱,有红包掉落哦~ * 感谢茶妡√小可爱和纸鹤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感谢我为书狂小可爱投喂的50瓶营养液~抱住亲一口~ * 第24章 葵花大斩肉 阮仙仙听到‘上官哥哥’四个字就浑身发毛, 她望着何香香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的笑容, 刚准备出口拒绝何香香,何香香却已经从她身旁挤了进去。 “我来到魔界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还从未好好与上官哥哥谈过心。”何香香叹了口气,语气悠长。 阮仙仙撇了撇嘴, 自从今日在魔宫中何香香来质问过她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前几日何香香还明着暗着骂上官飘絮眼瞎,现在却又像只鼻涕虫一样黏着她, 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不过按照阮仙仙看过十几部宫斗电视剧的经验来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还是堤防着点何香香比较好。 阮仙仙慢吞吞的坐在桌子旁, 目光凝视在桌子上的那壶酒上。 何香香不会在酒里下了毒, 想要毒死她吧?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喝酒谈心?”她挑了挑眉。 何香香一抬头, 无意间接触到了她的眸子, 这才发觉她望着酒壶的眸光中充满了警惕。 “上官哥哥,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没有感情。”何香香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 苦笑一声:“直到你说要娶阮仙仙,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说着,她抿了一口酒, 神情悲戚:“可惜,是我明白的太晚了,如今便是我追悔莫及,上官哥哥也已经不爱香香了。” “这一杯酒, 我想敬给上官哥哥,算是给你我之间的感情做一个了断。” 话音一落,她便执起酒杯,装模作样的用宽大衣袖遮掩着,佯装出一饮而尽的样子,实则悄悄的把酒水偷偷倒了个干净。 她没想到上官飘絮对她的警惕心这么强,若是早些知道,她便将药下在酒杯上了。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她只好出此下策,虽然酒杯里的酒水大部分都被倒掉了,可她为了让他相信自己,还当着他的面抿了一小口。 只希望她能速战速决,赶在药性发作之前,尽快引诱他喝下酒水,而后想法子在他失去神智时杀了他。 何香香的确是有点小聪明,阮仙仙却也不差,她看着何香香非要让她喝酒,便猜想到酒水可能有问题。 再看何香香脚下有一滩水渍,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那是被何香香倒在地上的酒水了。 不过既然何香香敢当着她的面抿酒,说明酒里应该没有毒。 若是她非要跟何香香拧着来,指不定何香香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她就假装喝一口,再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将何香香赶出去。 何香香见她迟迟不动,心中火烧如焚,万一一会高曦回来了,那今日就白折腾了! 她抬手倒了一杯酒,而后转到阮仙仙的身后,眼眶中硬挤出来两滴晶莹的泪水:“上官哥哥,你若是对香香还有一分一毫的留恋,便给香香一个痛快的了断吧!” 阮仙仙被何香香一口一个‘上官哥哥’叫的脑袋都大了,她接过酒杯,挥手示意让何香香坐回去。 何香香见她有喝酒的意向,连忙乖乖的坐了回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举着酒杯的手。 阮仙仙学着何香香的样子,抬起了手臂,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 她刚把酒杯倾斜四十五度,酒水顺着杯沿流了出来,何香香便起身站了起来,一双杏仁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阮仙仙尴尬的一笑:“呃,方才手抖了……” 何香香嘴角露出粲然的笑容:“没关系,香香喂你喝。” 说罢,她不等阮仙仙反应,便探身伸出手臂抢过酒杯,一手掐住阮仙仙的下巴,将酒杯里剩余不多的酒水灌进了阮仙仙的嘴里。 阮仙仙被猝不及防倒入齿间的酒水呛住,她扶着桌子咳嗽的猛烈,虽然她在第一时间偷偷的将酒水吐了出来,但还是有少量的酒水在咳嗽时被吞咽进了喉间。 何香香见她喝下了酒水,总算是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只要她拖延时间到药性发挥,然后准备好腰间的匕首,一刀杀了上官飘絮,她就可以回天界交差去了。 一边想着,何香香伸手摸向腰间提前准备好的匕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她的手指抓了一个空,那璀璨的笑容也渐渐僵硬住,她记得她是把匕首拴在了腰间的,怎么会不见了? 何香香努力的回忆着,终于回想起来了匕首在哪里。 她跟高曦打了一架,头发上都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所以她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想来就是沐浴的时候,她不小心将匕首掉在屋子里了。 再加上她出门时太过匆忙,生怕惊醒了地上那个惹人厌的女人,哪想的起来匕首会丢在屋子里。 那匕首是玄铁寒冰打造的,吹丝即断,削铁如泥,虽然比不得她手中的大砍刀好用,但毕竟她要刺杀上官飘絮,拿个小巧些的匕首比较稳妥一些。 “上官哥哥,高曦什么时候回来呀?”何香香笑容略显勉强,声音中充满了试探。 阮仙仙给自己倒了一口茶水,将口中辛辣的酒水味道漱了漱,听到何香香问话,她下意识的回答道:“估计还得一盏茶的时间。” 何香香敲门的时候,高曦刚进去沐浴,看高曦那个浑身狼狈不堪的样子,怎么也得十几分钟才能洗好。 刚一答完,阮仙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站起身来,摆出送客的样子:“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屋休息吧,我明日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再喝酒了。” 何香香这次听话的很,她点了点头:“不喝酒了,我去找小二弄些小菜来,上官哥哥等着香香。” 说罢,她根本不给阮仙仙拒绝的机会,一溜烟的跑出了屋子。 她得回去找找匕首,听老鸨说那药只要喝进去,不到片刻药效就出来了,只要她抓紧时间,赶在高曦回来之前杀了上官飘絮就好。 何香香前脚刚走,高曦便哼着曲子从屋子里自带的汤池中走了出来,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披着一身白袍,手中拿着锦布擦着头发。 阮仙仙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不愧是整日游走于花丛中的高曦,不光是长相俊秀阳光,就连身材也是标准韩剧中的男主配置,难怪能将魔界的美人们迷得团团转。 “郾城的百姓好会养生,连客栈里都带着汤池,沐浴之后果然轻松了许多。”高曦美滋滋的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高曦举起杯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尊主方才在跟谁说话?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阮仙仙含糊的应了一声:“何香香刚才来了一趟。” 她话音刚落,正在咕噜咕噜豪饮的高曦,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他咬牙切齿的狠狠道:“她还敢过来?!我真是第一次见这么狠毒的女人,先不论她耍阴招偷袭暗算我,都说打人不打脸,可她却招招往我脸上打!” 说着,高曦委屈巴巴的指着自己脸上的指甲血印:“尊主,你看我脸上被她挠的……” 阮仙仙抬起眸子望了他一眼,她的眸光从上到下,而后定格在了他手中的酒杯上:“你,你喝那壶酒了?” 高曦一愣,下意识的垂下头看了手里的酒杯一眼,咂了咂嘴:“好像是有点辣,我还以为那里头装的是茶水。” 阮仙仙不禁扶额叹息,是了,魔界的酒壶比较粗犷,长得类似于酒坛,高曦定然误把人界小巧精致的酒壶当做茶壶了。 也不知道何香香到底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敢肯定那酒水有问题,只不过是没有毒,要不然何香香也不会敢当着她的面去抿酒。 虽说没有毒,可那酒水到底是有问题的,高曦一下喝了一整杯...... 阮仙仙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没等她多想,她的小腹便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她捂着肚子:“高曦你别乱跑,我去上个茅房。” 说罢,她便小跑出了房间,嘴中还低声的念叨着:“飘飘肯定是脾脏亏虚,所以才会尿频尿急,看来等回去我要好好补补身体了……” 被留在房间里的高曦,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最近酒量怎么变差了?才喝一杯酒就觉得头晕脸热了。这可不行!届时尊主成亲,我还要和翟安拼酒呢……” 坐在圆凳上一杯接一杯的高曦,越喝头越晕,一张原本白皙的俊脸,红成了猴屁股。 与此同时,何香香将找回来的匕首,重新别在了腰间,深吸了两口气,推开了房门。 那老鸨果真没有骗人,她不过才抿了一小口酒水,这片刻间便已经头脑发胀了。 不过她对自己有信心,她相信自己可以在药效发挥前,杀了上官飘絮,赶回天界去找天帝。 她看到桌子旁那道摇摇晃晃的白色身影,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身便将房门反锁上了。 高曦若是回来了,必定会直接推门。 她将房门从里头锁上,一是可以防止上官飘絮垂死挣扎逃走,二是可以为自己逃离这里争取些时间,免得她下手时,高曦突然闯进来破坏她的好事。 何香香随手将铜锁的钥匙扔了出去,笑容粲然:“上官哥哥,小二说没有小菜了……” 她还未说完,高曦便晃晃悠悠的扭过了头,涨红的面庞上,带着满眼的迷惘。 何香香一声尖叫:“你怎么在这里?!上官飘絮去哪了?” * 阮仙仙去了茅房,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根本就不是尿急…… 她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何香香到底发了哪门子疯,竟然在酒水里下了这种药。 想起高曦喝了一杯酒,她也顾不得再多想,趁着她自己还有些理智,阮仙仙用着一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跑回了三楼。 她推了推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房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烈运动加速了药效的发挥,她的脸庞在瞬间红成了煮熟的虾米。 “开门啊!高曦?!”她一边狂锤房门,一边呼喊着高曦的名字。 房门里根本无人回应,只是偶尔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低哼声。 阮仙仙真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脚将房门踹飞出去,但她试着踹了一脚,房门结结实实屹立不倒,反倒是她的脚一阵发麻,疼的她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她将能试的方法都试了,见毫无效果,她像是浆糊一样的脑袋中,突然闪过了上官飘絮的模样。 阮仙仙使劲的掐着手心,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掌心越是疼痛,她便感觉身体的异样越明显。 她怕自己失去理智将此事忘记,只好在嘴里不住的念叨着:“让他想法子把门打开,何香香和高曦在里面。对,让他把门打开……” *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上官飘絮从愣神的状态中,拖拽了出来。 他起身走过去开门,房门刚一打开,阮仙仙便从门外冲了进来。 看着她涨红的脸颊,他愣了愣:“你怎么了?” 阮仙仙急的眼泪都飚出来了,她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开门,把门打开……” 她一开口,上官飘絮便闻到了她嘴里的酒味,他皱起眉头:“你喝酒了?” 阮仙仙本来脑袋都迷糊成了混沌,再被他这么一打岔,方才想说什么,基本都忘干净了。 她凭靠着最后一点理智,指着空空如也的床榻:“何,何香香!” 上官飘絮以为她问何香香去哪了,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线:“她出去了。” 何香香出门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见,只是他不想去问,也不想去管。 不管她是想出去走走,还是想要回天界,他都不想再过问了。 他早就知道的,何香香喜欢天帝,或许以前他还可以去追随那一点卑微的喜欢,现在他即将成亲,便不能再找借口逃避现实了。 阮仙仙摆了摆手,舌头都打了结:“不,不是,何香香,她,她找高曦……” 他望着她红透了的脸庞,顺手将房门关上,把她扯到了凳子上:“你别管他们了,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喝酒了?” 听到他的质问,她蹙起眉头,脑子里像是接收到了他的命令,真的将何香香和高曦抛在了脑后。 “我,我忘了。”她俯下身子,将脑袋放在了桌面上。 冰冰凉凉的桌面使她滚烫的脸蛋舒服了许多,她像是摊鸡蛋一样,不停的翻转着自己的脸,使两侧的脸庞均匀受冷。 他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解:“你在干什么?” 阮仙仙傻笑一声:“煎鸡蛋。” 上官飘絮:“……” “我好热啊……”她双臂摊平在桌面上,撅起嘴小声的嘟囔着:“我渴了。”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拎起了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见她像是一滩烂泥巴一样瘫倒在桌子上,他一手扶起她的身子,一手捏着茶杯,小心翼翼的给她喂水。 阮仙仙微微干裂的嘴唇,接触到凉茶后,她下意识的砸吧了两下嘴,而后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的喝下去一杯茶水。 “我好难受……”她委屈的嘟囔着。 上官飘絮没有听清她的话,垂头附耳过去:“什么?” 阮仙仙望着近在咫尺的唇瓣,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扑扇的令人心中发痒。 “渴。”她低声喃喃道。 他这次听清楚了,站起身又给她到了一杯水,他半蹲下身子,像是刚才那样准备喂她喝水。 阮仙仙看着他手中茶杯里微微晃动的茶水,又抬起头望了一眼他紧紧抿着的唇。 她的血管中流淌着汩汩沸腾的血液,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嘭”的一声,瓷质的茶杯被她挥落,摔碎在两人的脚下。 皎洁的月光,流动着晶莹的白芒,它透过窗棂洒下细碎耀眼的银光,将那一点点的橙黄映在地上冰凉的茶水中。 清澈的茶水映出两人的倒影,微风温柔的拂起了她的长发,卷着他垂腰的三千青丝,将那一缕缕墨色渐渐融合。 上官飘絮怔怔的伸出微凉的指尖,抚过自己的唇,齿间似乎还余留着一丝丝苦涩辛辣的酒气,但好像又带着些不为人知的香甜。 他想皱着眉头训斥她的轻佻,可当他的眸光接触到她泛着盈盈泪光的双眸时,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你喝多了。”他拦腰将她抱起,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阮仙仙想要下去,手脚却又丝毫用不上力气,索性是挣脱不开,她便将昏昏沉沉的脑袋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掌柜带着微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别跑了,你若是再跑,我就找你姐姐告状去!欸,别动,要摔倒了啊祖宗!” 掌柜话音刚落,这屋子的房门便被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胖墩撞开了。 小胖墩摔倒在地上,掌柜小跑着冲了进来,将小胖墩扶了起来:“都让你别跑了!看看,是不是又摔倒了……” 掌柜话没说完,抬起头便瞅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那个身形高大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被那身形娇小的冷美人打横抱着,他的面色微红,眼眶中隐隐泛着泪光,仿佛刚刚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掌柜:“……” 上官飘絮皱起眉,方才房门他没有关紧,只是随手虚掩了一下,却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 “你还有什么事么?”他眸中带着不悦,下意识的伸手遮掩住了她飘着红晕的脸庞。 掌柜干笑一声:“没,没事了……” 上官飘絮眸光微冷:“没事还不出去?”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哈腰的将手里的小胖墩揪了出去,顺带手把门关了起来。 小胖墩好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姐夫,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掌柜压低了声音:“他们在治病。” “治什么病啊?”小胖墩锲而不舍的追问。 掌柜笑了笑:“相思病呗。” 小胖墩‘哦’了一声,而后倒腾着小腿狂奔起来:“我要去告诉我姐,你昨日说去买菜,其实是去凝香阁给人治病去了!” “祖宗!我错了行吗?你想怎么做饭就怎么做饭,厨房都给你,你千万别跟你姐瞎说啊!”掌柜焦急的声音渐行渐远。 * 阮仙仙翌日醒来时,脑袋像是被人捶打过似的,疼的要命。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朝着四周打量了好一会儿,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昨晚上断断续续的记忆,全部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阮仙仙抱住脑袋哀嚎一声,而后匆忙的套上黑皂靴,朝着高曦的房间跑去。 高曦的房门还是锁着的,她对着房门一顿狂锤,都将楼下大堂的掌柜锤了上来,高曦才后知后觉的打开了门。 准确的说,高曦是用青龙剑把门劈开的。 阮仙仙顾不得跟他多说,朝着屋里冲了进去,她从床榻看到沐浴的汤池,从床底下看到衣柜,都没有找到何香香的身影。 回想起昨夜何香香临走时说过还会来找她,她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昨天晚上,何香香是不是进过这间房?”阮仙仙抓住高曦的胳膊,声音急促。 高曦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来过啊,尊主不是说她来找过您。” “不是那次,我出去之后,她有没有来找过你?为什么我回来敲门,你不给我开门?”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高曦的脸有些红:“我把那壶酒喝完了,许是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阮仙仙凑近他闻了闻,的确是一身浓郁的酒气,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满腹疑问。 她刚想再问两句,上官飘絮冰冷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她僵硬着将头扭了过去,只见他面色微冷,望着她的眸中满是冰霜,她有些心虚的松开了抓着的高曦的手臂:“呃,他胳膊上有脏东西,我帮他打一打……” 如果真的跟她想象中的那样,何香香跟高曦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上官飘絮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气疯了。 何香香喜欢天帝,所以把他当备胎也就罢了,现在何香香跟高曦还扯上了不明不白的关系。 而他爱慕了何香香那么久,何香香从来都没给过他好脸色,最后还跟他像是兄弟一样存在的高曦好了,他怎么能接受这种残忍的真相? 再说此事她还没有得到证实,也许只是她想多了,毕竟何香香可是女主,怎么可能会跟高曦在一起,她还是先不要刺激上官飘絮了。 看着她略显心虚的面容,上官飘絮紧绷着一张脸,面色更难看了。 方才那一幕不断的闪现在他的眼前,阮仙仙贴在高曦身上,看起来那么亲密。 他强忍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怒气,对着阮仙仙冷声道:“下楼用膳。” 阮仙仙‘哦’了一声,在经过掌柜身边时,她望着掌柜左眼上一圈青紫,好奇的问道:“掌柜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掌柜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左眼周围更疼了,他嘴角上的八字胡颤了颤:“最近郾城流行这种妆容,我夫人说,这叫烟熏妆……” 阮仙仙恍然大悟:“掌柜果然时髦!” * 也不知道上官飘絮犯什么病,吃饭时一直冷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他几百万似的。 何香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而高曦则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吃个阳春面,都差点把面条戳进鼻孔里。 几个人中,显然只有阮仙仙最正常了,她咬一口水灵灵的白嫩荷包蛋,吃一口鲜香适口的阳春面,再来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面,冰冷的胃里总算是温暖了起来。 阮仙仙吃饱喝足后,对着掌柜问道:“你家厨子,他夫人生完孩子了?” 掌柜扒拉着手中的算盘:“没有,他夫人肚子疼了一晚上,接生婆说估计今天就能接生下来。” 她纳闷的挠了挠头:“那这顿早饭是谁做的?你小舅子?” 掌柜一听见‘小舅子’三个字,眼眶疼的更厉害了,他啐了一口:“那小兔崽子哪里会做饭?就会摆个架子。”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这阳春面是你夫人给你煮的,她说你昨晚上喝多了,怕你早上起来胃里不舒服。” 阮仙仙惊讶的望向上官飘絮,没想到他竟然只看她做过一次阳春面,便学会了她的精髓,将阳春面做的像模像样了。 特别是那只荷包蛋,圆润光滑的很,她记得她第一次学做饭的时候,煮的荷包蛋都是蛋清和蛋黄分离,蛋黄碎成渣渣的。 她有些感动,方才是她误解他了,其实他冷着脸像是债主的模样也很可爱。 “飘飘,我……”她试探着跟他说话。 上官飘絮冷漠着一张冰块脸,仿佛她只是一阵空气,他对着高曦吩咐道:“拿上水产,走了。” 高曦应了一声,上楼去取麻袋,阮仙仙怂了怂鼻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阮仙仙凑到掌柜身旁:“掌柜,你知道郾城最有名的酒楼是哪家吗?” 掌柜略一思索:“蜀香楼,算是郾城最大的酒楼了,平日只招待些贵客,生意特别好。” 阮仙仙问清楚酒楼的地点,跟在拎着麻袋的高曦身后,出了客栈。 高曦像是打了霜的茄子,看起来毫无精神,阮仙仙迟疑着问道:“你怎么了?” 他略显疲惫的笑了笑:“昨晚喝多了,没睡好,有点难受。”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跟他去。”她关心道。 高曦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尊主,等处理好东海村村民的事情,我再回魔界好好休息。” 阮仙仙见他语气强硬,也没强迫他,只是方才走的飞快的上官飘絮,不知何时将脚步放慢了,她一加快步伐,差点没把他撞倒了。 “飘飘,你不能这样直接去。”她望着蜀香楼的牌匾,目光复杂道:“我怕一会儿水产没卖出去,你倒是先被人抢走了。” 上官飘絮用眼角斜睨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阮仙仙再也在意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她跑到旁边的商贩那里买了一根描眉用的石黛,而后扳正了他的脸,一本正经的用石黛在他脸上点了十几个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黑点。 上官飘絮望着商贩摊上摆着的铜镜,只见铜镜中模模糊糊的映出一张绝世美人的容颜。 可那张原本白净的脸蛋上,却多出来许多大小不一的麻子,尤其是鼻梁上一颗花生大小的黑点,生生的将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搞成了烧饼脸,让人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阮仙仙总算是心满意足,上官飘絮的面色却黑成了锅底,她哼着曲子率先进了蜀香楼,高曦提着麻袋紧跟其后。 此时临近午时,酒楼里却显得有些空荡,别说是客人,就是酒楼里的店小二也没看到一个。 阮仙仙摸了摸下巴,按照客栈掌柜所说,蜀香楼是郾城最大的酒楼,既然这里在郾城这么有名,又是招待贵客的地方,不可能门口连个招呼人的跑堂都没有。 她上下打量着酒楼,只有账台处站着一个账房先生在算账,酒楼大堂里空空如也。 她缓步走了过去,颇有礼貌的问道:“请问酒楼是打烊了吗?” 账房先生停住了手里的活儿,笑道:“公子不是郾城本地人吧?” 阮仙仙微微惊讶:“莫非是我口音不像本地人?” 账房先生被哽的有些语塞:“那倒也不是。” “咱们郾城每年会在蜀香楼举办一次厨艺切磋比试,每到这一日,蜀香楼便打烊不接客,城里的百姓都会来围观比试。”他解释道。 “那比试的人都在哪里,我一个人也没看到啊?”阮仙仙疑惑道。 账房先生指了指后院:“都在厨房里围观呢,公子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一看。” 阮仙仙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最喜欢看切磋厨艺的这种比赛了。 没等上官飘絮开口,她已经满脸激动的一溜烟儿跑进了后院里。 他无奈的望着她的背影,喊了愣神的高曦一句:“走了。” 高曦怔怔的抬起头:“好。” 上官飘絮看着十分反常的高曦,低声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高曦摇了摇头,嘴角挂上一抹敷衍的笑:“没有,就是昨晚上喝多了……” 他没等高曦说完,便打断了高曦的话:“你在魔界每日花天酒地,哪怕一宿不眠,翌日也是精神百倍。” “你这套说辞,只能搪塞你自己。”他语气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高曦愣了愣,而后目光复杂的望着他:“仙仙,虽然我来者不拒,但你是尊主的女人,就算你这般关注我,咱们之间也不会有可能的!” 上官飘絮:“???” 高曦垂下头,眸光微微黯淡:“我已经对不起尊主一次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我发誓!” 上官飘絮:“???” * 阮仙仙进了厨房后,差点没被蜀香楼狂拽炫酷X炸天的厨房给闪瞎了眼。 这哪里是厨房,简直比电视剧里皇宫的御厨房还要奢华百倍! 蜀香楼的厨房大的像是个足球场一般,屋子里整洁的一尘不染,丝毫没有因为做饭而产生的油烟,便在墙壁上留下油渍,这厨房的四面墙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光是灶台,厨房里便有至少十几个,更不要提那些装备齐全的做饭工具,包括一些在古代很稀罕的调料,这里应有尽有。 阮仙仙揉了揉眼睛,若是她没有看错,那厨子手里拿着的菜刀柄,竟然是黄金做的! 不,不光是菜刀,厨子掂着的勺子也是黄金打造,还有那些用来洗菜的锅碗瓢盆,不光是黄金做的,上面还镶着珍贵的玛瑙和宝石! 阮仙仙的一双眼睛都弯成了金元宝的形状,她要是能拿走一只黄金盆,便足够养东海村村民两三年还绰绰有余…… 她摇了摇头,将这点小九九甩出了自己的脑外,先不说别的,她要是真敢拿人家金盆,上官飘絮绝对要把她的脸捶成盆底。 阮仙仙收了收心思,思索起来正事。 现场的厨子倒也不多,数一数也就只有六个人,若是按照账房先生所说的,想来在场的这些厨子,都是郾城比较有名的酒楼,派过来切磋厨艺的了。 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探着头仔细的观察着这些厨子们。 每个灶台前面,都用木牌标注了是哪家酒楼的厨子,阮仙仙将目光投向蜀香楼的厨子身上。 蜀香楼的厨子不同于其他酒楼的厨子,别的厨子身形都是圆滚滚的,只有蜀香楼的厨子瘦高瘦高的,像是一根电线杆子。 电线杆子身上穿着蜀香楼的衣袍,衣袍的肩膀处,用红线绣了三个字——甄郝池。 阮仙仙看到那个名字,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老兄他爹真是个人才,哪有人会给自己儿子起名叫做‘真好吃’的? 她的笑声,引起来了甄郝池的注意,甄郝池望着她那张俊美的面庞,眸中带了些不明的意味。 很快六家的厨子便都做好了一道菜,看起来应该是评委的一个中年男人,率先品尝了一下菜肴的味道,而后一一给出了自己的评定。 不出意外,蜀香楼的甄郝池,成了中年男人口中的第一名。 切磋比试为了公平起见,还会随机抽取几名前来观摩的百姓,品尝菜肴给出评语。 不过一般过来围观的百姓,平日里吃惯了粗茶淡饭,很少能品尝到美味珍馐,他们也只会说一句‘好吃’,却分辨不出哪家酒楼做的更好吃。 到了最后,大多还是会按照中年男子的评定来决定比试结果。 一到了抽人品尝的环节,百姓们的兴致就显得特别高,他们纷纷忍不住低头接耳起来。 “估计今年又是蜀香楼第一了,这也难怪,毕竟甄叔是甄郝池的义父,肯定要向着自家人的。” “反正咱们也吃不出好坏,总归都是富贵人的消遣,咱们就是凑个热闹。” “也不能这样说,这每年一次的评定,可关乎着这些酒楼们下一年的生意好坏。毕竟那些贵人,最喜欢看重那些虚名了,都喜欢扎堆去第一名的酒楼里吃饭。” “那也跟你没关系,咱们就是来蹭个饭,平日里又吃不起这些酒楼,管它生意好坏呢。” ...... 百姓们的声音,全都一字不差的落入阮仙仙的耳朵里。 上官飘絮带着高曦,挤了半天才从后面挤到了前面,他看阮仙仙在发愣,轻声询问道:“比完了?” 阮仙仙摇了摇头:“正比着呢。” 她话音刚落,那个被称作甄叔的人,便笑眯眯的指了指她:“这位公子,还请您过来品尝一番。” 阮仙仙有些意外,她来这里是想办法推销自己的水产,并不全是为了凑热闹。 不过她也没有推脱,上前拿了一双筷子,挨个品尝起来。 厨子们做的都是同一道菜,名为葵花大斩肉,若是搁在现代,这道菜便叫做扬州狮子头。 因为做的都是一样的菜,她每次吃完一道菜,都会用清水漱一下口,以免混淆了下一个厨子做出来的味道。 在她吃到甄郝池做的扬州狮子头时,她的目光一顿,甄郝池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那眸光充满古怪之色。 阮仙仙品尝完所有的扬州狮子头后,面不改色的抬起头:“六家做的味道都不错。” 甄叔一脸失望,他看着她一身贵气,还以为她跟那些穷酸的百姓们不一样,谁知道说出来的话也是这么俗套。 “不过,食香酒楼的厨子做出来的狮子头口感更胜一筹。”她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 甄叔皱起眉头,甄郝池望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不懂装懂,还对他指手画脚。 “你倒是说说,我做的葵花大斩肉,口感差在哪里?”甄郝池冷笑一声。 阮仙仙从容不迫的清声问道:“若是我没猜错,你做出来的狮子头是直接炖出来的吧?” 甄郝池气笑了:“葵花大斩肉本来就是清炖出来的,你若是不懂,就不要在此地班门弄斧。” “看你这白面郎君长得俊俏,想必你背后的金主不少,若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还不如到夜里再来寻我,那我倒是愿意奉陪到底……”他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语气轻挑至极。 百姓们谁也不惊讶,甄郝池是断袖这件事,郾城里的人都知道。 他们哄堂大笑,望着阮仙仙的目光中带着不屑和讥讽。 看着一身富贵相貌堂堂,其实不过就是个勾栏院出来的面首罢了。 第25章 蟹黄狮子头 还没等阮仙仙说话, 上官飘絮便冷着脸, 从高曦的腰间抽出了青龙剑。 他纤细的手指握着剑柄,剑刃直指甄郝池的脖颈,虽然此时正值夏日炎炎,那剑刃却释放出凛凛寒气, 令甄郝池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细碎的金芒透过窗户打在冰冷的剑面上,折射出一道淡淡的银光,映出了女子清冷的面容, 那紧紧蹙起的眉头, 似乎在昭示长剑主人此刻糟糕的情绪。 即便那剑刃离着甄郝池还有一寸的距离, 可他看着那冷面女子如寒霜般刺骨的眸光, 只感觉脖颈凉飕飕的。 这一幕不光吓到了甄郝池, 也将方才讥笑阮仙仙的百姓们都给吓得全部噤了声。 阮仙仙愣了愣,而后用手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飘飘, 你把剑放下, 我没事。” 她相信以上官飘絮的性子,就算他如今毫无魔气, 十个甄郝池也不够他杀着玩的。 人界不同于魔界,这里到处都有官兵衙门,而甄郝池听起来又是个背后有势力的。 若是他将此事闹大了, 就算他们这一时可以御剑回魔界,届时甄郝池挟私报复,她再想找旁的酒楼饭馆合作,也没有人敢得罪甄郝池, 答应跟他们合作。 这倒也不是说她就愿意忍下方才甄郝池的侮辱诋毁,她可以用真才实学让甄郝池和百姓们臣服,而不是简单粗暴的用暴力行事。 上官飘絮举着青龙剑的手臂纹丝不动,他眯着眸子,微冷的眸光中像是带了寒锥刺骨的冰棱:“给她道歉。” 他的声音轻而淡泊,似是冬日初雪不经意间掉落在红梅的枝丫上,化成了一滩冰水。 说话间,上官飘絮将剑刃贴近了甄郝池的咽喉,甄郝池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男人大都爱面子,甄郝池也不例外。 他在郾城待了几十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混到今日郾城第一酒楼的掌厨。 就算他有断袖之癖,百姓们看到他也要笑脸相迎喊他一句‘甄大厨’,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 甄郝池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冰冷锋利的剑刃剐蹭在皮肤表层的痒痛,脖子上的汗毛都惊得竖立了起来。 “他,他是你什么人?你凭…凭什么多管闲事?”甄郝池终究是没崩住,他颤着唇瓣,像是在质问,又或者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上官飘絮被他问的一怔,手指微微攥紧了剑柄,指尖泛出白痕:“她是我夫……夫君。” 甄郝池和百姓们都显得有些讶异,这个女子脸型看起来倒是清秀,只可惜长了满脸的麻子,怎么看都和那仪表堂堂的男人联系不到一起去。 甄郝池目光复杂看着他:“看来你家境一定很富裕。” 上官飘絮:“???” 阮仙仙:“……” “我为方才的出口不逊道歉,刚刚是我太过鲁莽。”甄郝池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退,“不过若不是你夫君先满口胡言乱语,明明不懂膳食却非要指点江山,令人贻笑大方,我也不会出言无状。” “所以他也应该向我道歉!”他振振有词。 阮仙仙上前一步,握住了上官飘絮的手,将青龙剑从他手中拿走,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拿剑拿累了吧?把剑给我吧。我来教他做人,你便在一旁看好戏就是了。” 上官飘絮垂下眸子,望着自己手上残留的余热,微微有些失神。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双手,会如此温暖有力。 上一次有人这样握住他的手,似乎已经是四、五千年前的事情了…… “既然你这么不服气,那咱们就比一比。”阮仙仙将青龙剑扔给高曦,不紧不慢的走到了灶台边,掂起了纯金打造的大勺。 甄郝池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在郾城的厨艺是数一数二的,就连皇子吃了他做出来的膳食佳肴都连连称赞。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俊秀的郎君是从哪里来的,但这郎君竟然口气这般狂妄,他若是不给这郎君些教训,他都对不起自己这个名字! “好,你说怎么比?”甄郝池眯了眯眼睛,扬起了下巴。 阮仙仙将灶台四周打量了一遍:“一人做三道菜,让这五家酒楼的厨子们评定味道。” 甄叔看着阮仙仙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有些慌乱,他总觉得这几人的身份不简单。 他望着自己的义子,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试图用眼神制止他。 甄郝池却丝毫不理会甄叔的示意,轻声嗤笑道:“要是你输了,便跪下给我磕头道歉,然后在今晚的乞巧节灯会上,围着郾城跑三圈,赤着上身喊‘我是个废物’。” 没等阮仙仙同意,上官飘絮便黑了脸,他望着甄郝池冷笑一声:“你若是活腻歪了就直说!” 甄郝池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一激灵,阮仙仙咂了咂嘴,按住了蠢蠢欲动的上官飘絮:“既然你要这么赌,那就随便你好了。” 若是上官飘絮的眼神能杀人,只怕甄郝池已经死了无数次了,甄郝池不敢再逞口舌之勇,强装镇定的冷哼一声,转身进了灶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甄叔望着悠闲轻松的甄郝池,再对比阮仙仙额间冒出的薄汗,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这些人只是想要出风头而已。 只要不影响蜀香楼的郾城第一的名声,甄郝池想出口气便随他吧。 百姓们望着忙活在灶台的两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议论着。 “欸,你说这郎君看着俊秀的很,若是褪了上衣,想必也应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你急什么,晚上不就能看到了,届时我可要排在前面仔细欣赏……” “难怪甄郝池是断袖,要是对着这般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我也会忍不住心动。” “勾栏院的小倌也比不上他的姿色,晚上就能大饱眼福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期待时间快点过去……” …… 众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上官飘絮却一句不落的全都听了清楚。 他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正在忙碌的阮仙仙,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扔回魔宫里,免得这些人用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她不放。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也许是因为阮仙仙毫不犹豫的答应下了甄郝池无礼的赌注,又或者是因为她此刻用的是他的身体,却没有跟他商量征得他的同意。 总之,他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高曦许是发现了他的忧虑,低声安慰道:“仙仙你不用这般担心,尊主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再者说,就算尊主真的输给那个厨子,我还可以带着尊主跑路。”他露齿一笑。 上官飘絮瞥了高曦一眼,总觉得高曦的笑容显得有些黯淡。 “你今日说的对不起魔尊之事是什么?”他眸光淡淡的。 高曦一愣,笑容敷衍:“我说笑的。” “尊主是我见过最强的人,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发誓这辈子要追随尊主。”他收敛了笑容,声音微肃:“我永远不会背叛尊主。” 永远都不会,哪怕拼上性命,他也会护尊主周全。 上官飘絮将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再追问下去。 高曦在他心里不仅仅是臣子,更是兄弟。 * 甄郝池率先做好了三道菜,用着讥笑的神情望着阮仙仙。 若不是这俊俏的郎君有一个暴躁易怒的丑妇,他绝对会想法子将这郎君搞上自己的榻。 他真的好久没有在郾城中,见过这般绝美的容颜了。 阮仙仙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将自己做好的三道菜端了过去。 做饭是个体力活,而她用着上官飘絮的身体,在魔界时或许因为魔宫中到处充满魔气,倒也没有感觉有多累。 到了人界后,她原本就催不动他体内的魔气,再加上人界没有魔气让这个身体吸收,她明显能感觉到力不从心。 阮仙仙将罩住三道菜的金盖子掀开,而后努了努嘴,示意甄郝池把他做的菜也亮出来。 甄郝池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将自己的三个金盖子掀了起来,他率先报出了菜名:“醋熘鳜鱼,龙井虾仁,清炖狮子头。”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他可真够无耻的,竟然看她做什么菜,他就做一个相似的菜,难怪他方才笑容那般诡异。 她吸了口气,沉静的报出了自己的三道菜:“松鼠鳜鱼,白袍虾仁,蟹粉狮子头。” 虽然做的菜外观看着样子相似,可精华全在菜肴的味道和口感中,这是甄郝池学不走的东西。 五家酒楼的厨子,纷纷凑了上去,一人手中拿了一双筷子,在甄叔的示意下,先品尝了甄郝池的三道菜。 上官飘絮皱起眉头,就算他不懂这些切磋比试,也知道先被品尝的人会占优势。 他们吃过了甄郝池的三道菜,嘴里难免会沾染上汤汁,再去吃阮仙仙的菜时,味道就会混淆。 本来两人做的菜外观就十分相似,想必味道也差不多。 原来甄郝池心里打的就是这样龌龊的心思,学着阮仙仙做差不多的菜式,甄叔再配合他一番,完全就是在作弊欺负阮仙仙。 上官飘絮刚想说话,阮仙仙却提前一步发觉了他的意图,她抬起眸子望着他,眸中满是安抚。 他挫败的垂下头,错开了与她的对视。 他活了两万多年,竟比不过一个女子内心强悍,末了还要她来安慰他。 厨子们依次给出评语,说出来的话也千篇一律,无非就是夸赞甄郝池的厨艺。 待到他们点评过甄郝池的菜肴后,转身又开始品尝阮仙仙的三道菜。 他们先吃了一口白袍虾仁,将鲜嫩爽口的虾仁放入齿间咀嚼后,神情皆是一愣。 不过他们吃完一口后,没有一个人发表言论,而是沉默着继续尝着松鼠鳜鱼。 这一次,依旧没有人说话,但其中一个厨子忍不住多夹了一筷子那酸甜适口的鱼肉。 那厨子的举动落入了甄郝池的眼睛里,甄郝池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厨子连忙收起来筷子,佯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他们继续品尝着第三道菜,一人在蟹黄狮子头上挑了一筷子,放入了口中。 这一次,除了上次多吃了一口的厨子,剩下的厨子都没忍住又夹了一口蟹黄狮子头。 三道菜全都品尝完毕,五个厨子给出自己的评定。 “我觉得甄大厨的龙井虾仁更胜一筹。” “甄大厨的醋熘鳜鱼也比松鼠鳜鱼要好吃。” “对,我也认为甄大厨的厨艺更好一些,那虾仁鲜嫩可口,要比这公子做的口感更美味。” “甄大厨的清炖狮子头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咸淡适口,味道真是绝了!” 四个厨子都已经给出了评定,只剩下方才被甄郝池瞪过的厨子,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甄叔戳了他一把:“想发呆回家发呆去,赶紧点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个厨子身上,只要他说出来一句‘甄大厨做的更好吃’,阮仙仙便彻底输了。 他们暗自摩拳擦掌,郾城内许多贵族都好男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却只能老实的娶妻生子,哪里敢肖想贵族们的待遇。 今天便不一样了,晚上可有好戏看了,最起码他们也能跟着饱饱眼福,一睹这俊俏郎君的身姿。 第26章 拖她去游街 阮仙仙有些丧气, 她本以为这些酒楼都是对立的竞争对手, 所以厨子们不会像甄叔一般徇私舞弊。 哪里想到甄郝池在郾城的身份地位这般厉害,能让厨子们都看他的脸色行事。 这还不是最让她难受的,她愿意跟甄郝池比试并非是为了赌一口气,她只是想通过比试切磋让甄郝池意识到自己厨艺还有进步和学习的空间。 她不让甄叔做评定, 却要求五家酒楼的厨子做点评,并不是说她有多信任这些厨子,而是她认为一个厨子最基本要拥有的东西, 就是职业道德和良心。 对于甄郝池也一样, 她不想让上官飘絮用暴力逼他低头, 就是想公平公正的用厨艺让甄郝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现在看来, 是她的想法出了问题。 像甄郝池这种小人, 就应该锤他一顿,把他脑袋里进的水都锤出来, 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阮仙仙眯起眸子, 等待着最后一个厨子的评定。 那厨子是松鹤楼的,他期期艾艾的抬起头, 朝着人群中望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激的他浑身一颤, 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点评。 “甄大厨做的菜味道很好……”他咬着嘴唇,缓缓的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这位公子的厨艺更胜一筹。” 他不敢去看甄郝池的眼睛,只好死死的盯着那三道菜:“这第一道菜皆是用鳜鱼所制, 这位公子所做的松鼠鳜鱼,表层色泽橘黄,肉质细嫩,酸甜可口,放入齿间那鱼肉外酥里嫩。不光是味道适口,这鳜鱼身上剞出来的菱形花刀大小一致分布均匀,便可足以看出公子的刀工极好。” “但甄大厨的醋熘鳜鱼,鱼肉微微发硬,想来是在炸鱼的时候过了火候。再说这鳜鱼的味道,这两道菜的口味皆是酸甜,可这醋熘鳜鱼的酸甜味却遮盖过了鱼肉本身的鲜香,还隐隐带着一丝淡淡的鱼腥味。虽不易察觉,终归是影响到了这道菜的口感。” 这话说完,甄郝池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若不是此刻有这么多人看着,甄郝池都想一巴掌将他扇飞出去。 甄叔刚想训斥他胡言乱语,他却自顾自的说起了第二道菜:“第二道菜同样是用青虾为食材,公子做出来的白袍虾仁玉白,色泽白莹透亮,虾仁丰盈鲜嫩爽滑,味道清淡适宜,吃一口齿间留香。” “甄大厨的龙井虾仁,口感鲜嫩,但虾仁缺少弹性,不够弹滑爽口。因为这道菜甄大厨用的是西湖龙井炒虾仁,本该茶叶碧绿相间在白玉般的虾仁中,味道清香甘美,但甄大厨做出来的龙井虾仁味道却有些苦涩,破坏了菜肴本身的清淡之味。” 阮仙仙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松鹤楼的厨子一眼,厨子名讳唤作南鹤,也不知道和松鹤楼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他看起来有些内向腼腆,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在刀刃上,想必厨艺也不会差了。 南鹤似乎是注意到她的注视,他白白胖胖的脸蛋微微发红,垂下头继续点评最后一道菜:“这一道菜则是主要的食材是猪肉,公子做的菜是蟹黄狮子头,狮子头圆润紧实,蟹黄肥美肉嫩,口感松软香糯,特别是狮子头放入齿间,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无穷。” 他抬起手指了指甄大厨的清炖狮子头:“甄大厨所做的狮子头,乍一看浑圆肥大,在我们品尝时用筷子一夹,这狮子头便一下就塌散不成型了。再说味道,这道菜本是清炖口味淡雅,加入鸡汤文火慢炖,甄大厨急于求成,火候太过,时辰又不到,将这道菜的味道做的不伦不类……” 没等他说完,甄郝池便忍不住了,他瞪大了双眼,龇牙咧嘴:“南鹤你把嘴闭上!松鹤楼在郾城都是垫底的酒楼,勉强维持生计没有倒闭就不错了!” “我能邀请你来参加今日的比试切磋,也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你狗咬吕洞宾不知感恩,还想借此机会诋毁我的厨艺,真是可恨至极!” “快来人!将这个心思歹毒的恶人扔出去!”甄郝池显然已经被南鹤批评的怒气冲天,甚至顾不得维持自己虚伪的脸面。 南鹤被他这一声声呵斥吓得缩起了圆墩墩的身子,将脸庞连带着双下巴一起塞进了脖颈里,恨不得像是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才好。 阮仙仙上前一步,挡在了南鹤的身前,似笑非笑的望着甄郝池:“怎么?说到你心坎上了?” 甄郝池气的满脸通红:“放屁!松鹤楼生意那么差,还要归功于南鹤的厨艺,他自己的厨艺都不行,更不要说让他来点评了!” “再说,就算他说你做的好吃,这比试也是我赢了!在场的五个厨子,有四个都认定我做出来的菜比你更美味,你休要多言,愿赌服输就是了!” 阮仙仙翻了个白眼:“这比试不公平,结果如何能作数?” 甄郝池伸出手臂指着她:“果真是人不可相貌,看你仪表堂堂,却是个耍赖的混球!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今日便是耍赖也没用!咱们郾城最注重的就是赌注,只要是下了赌注,便必须要愿赌服输!” 阮仙仙冲着底下的百姓们一笑:“甄郝池说的不错,现场的父老乡亲们都看着呢。不如这样,请大家上来尝一尝,看看到底是谁在耍赖?” 百姓们被她明媚粲然的笑容晃了眼,还没等他们想清楚,嘴上却已经齐齐的答应了阮仙仙的提议。 “好,我们也尝一尝。” “南鹤是个老实人,平日不会说谎的,既然他说好吃,那肯定味道很好就是了。” “就是,谁都知道那几个厨子平日和甄郝池有些私交,万一他们徇私舞弊,岂不是让这公子受委屈了?” “南鹤说的没错,这公子做的三道菜光是看着都让人流口水了……” …… 百姓们一股脑的涌了上去,即便甄叔和甄郝池在一旁喊叫,也没人搭理他们。 众人先是去尝了甄郝池的三道菜,在有人尝过阮仙仙做的三道菜后,只听到一声惊呼,而后百姓们全都挤到了阮仙仙的菜前,争抢着吃了起来。 而甄大厨所做的三道菜,在一旁被众人戳到乱七八糟之后,就被冷落在了那里。 “天啊,我真的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狮子头!这口感肥而不腻,松软可口,真的是绝了!” “若是有一碗米饭就好了,这松鼠鳜鱼酸酸甜甜的,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 “别跟我抢!白袍虾仁是我的!你方才不是还夸甄郝池的厨艺好?你去吃他的龙井虾仁去,走开走开!” “能不能让我吃一口,你们尝过了就让让好吗?欸!你排队啊!你这个人怎么插队呢?!” …… 南鹤听到众人的认可,总算是把头抬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阮仙仙的衣袖,小声问道:“公子,不知你是如何能将那鳜鱼的腥气完全去除的?” 阮仙仙愣了愣,差点没听清楚他说话的声音,她好笑的转过头,解释道:“鳜鱼身上有两条鱼线,很多厨子在处理鳜鱼时,都只是抽掉其中一条鱼线,只要抽掉两条鱼线,而后反复冲洗鱼身,便能将鱼腥味去除。” “那虾仁呢?明明公子和甄大厨用的都是青虾,为何公子的虾仁却能保持弹口爽滑的口感?”南鹤睁大了眼睛,像是个求知欲极重的小孩子。 “龙井虾仁和白袍虾仁做法有一步相似,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给虾仁上浆。在制作浆水时,蛋清放进去的时间很重要,若是放早了,蛋清就会起泡脱浆,便影响了口感。在上浆后,将虾仁放入冰块中冷冻一段时间,虾仁就可以保持原本的弹性,吃起来更加滑嫩。”阮仙仙也不嫌麻烦,仔细的讲解着。 说着,她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将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甄郝池的龙井虾仁口感苦涩,是因为他用的龙井茶是清明节后采摘的旧茶,旧茶味道微涩,与虾仁同炒后苦涩的味道越发明显。倒不是说旧茶不好,只是这道菜需要用清明节前采摘的新茶来做,味道才会清香甘美。” “还有甄大厨做的清炖狮子头,本身狮子头比较大,就容易散型,所以在捏好狮子头后,应该将狮子头浸入冷水中来定型。”她笑眯眯道。 阮仙仙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南鹤和围在灶台旁的百姓们听清楚。 百姓们将她做的三道菜一扫而空后,不由得发自内心的连连称赞。 “看着这般年纪轻轻,却拥有这么厉害的厨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虽然我说不出这么华丽的言辞,但我却能吃出来菜的味道好不好吃。这公子的手艺实在是太棒了,便说是郾城第一厨也不为过!” “说的不错,公子的厨艺岂是那甄郝池比的了的?看来这郾城第一酒楼,也是时候挪挪位置了。” “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哪家酒楼的厨子?若是我能去的起,定然是要偶尔给公子捧捧场的!” 这人话音一落,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他们纷纷望着阮仙仙,等着她给出答案。 阮仙仙刚想趁机宣传一下自己的水产,上官飘絮却挡在了她的身前,抓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欸,你干嘛啊?我这正要提正事呢!”阮仙仙被他拉的一个趔唨。 上官飘絮抿着嘴:“有他在这,水产没人敢要。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阮仙仙听出来,那个‘他’指的应该就是甄郝池了。 她挠了挠头,上官飘絮说的似乎也没错,郾城最大的酒楼,也就是这参与切磋的六家酒楼了。 瞧甄郝池方才鼻子都气歪了的模样,若是能让她卖出去水产才怪。 在这里继续待着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想想对策。 阮仙仙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行,我跟你回去。不过回去之前,我得做一件事。” 他愣了愣:“什么事……” 没等他的话说完,阮仙仙便扯着嗓门冲着百姓喊了起来:“父老乡亲们,别忘了方才的赌注,大家晚上记得拖着甄郝池去游街啊!” 上官飘絮:“......” * 何香香踩在白色的云上,神情有些呆滞。 穿着粉色衣衫的侍女,推开门从宫殿内走了出来。 看到她后,侍女略显惊讶:“仙子姑姑您回来了?” 何香香抬起头,声音敷衍:“嗯。” “天帝……在清月殿吗?”她张了张干涩的唇,声音微微颤抖。 侍女点点头:“在的,我刚侍候过帝尊沐浴焚香,帝尊正在小憩。” “那便算了,我先走了。”她咬着唇。 说罢,何香香便转身要离开。 “进来。”散漫又低哑的声音,从清月殿中传出。 她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天帝在唤她。 何香香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按压出了道道白痕。 她吸了口气,脚步仓惶的进了清月殿。 天帝斜斜的倚靠在榻上,三千墨发披散在身后,神情慵懒的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执着木质的书册。 榻下是一只精致的双耳鎏金香炉,淡淡氤氲的白烟,从香炉中不紧不慢的缓缓升起,围绕在天帝的脸侧,将他绝美的容颜衬的有些模糊。 “香香,你不乖了呢。”他放下书册,眯起细长的眸子,低声一笑。 “怎么不跟我商量,便私自跑回来了?”他挑起眉头,眸光微寒。 何香香死死的咬着唇,一言不发。 天帝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他慢里斯条的起了身,缓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他探过身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撩起她额间的碎发,在他的眸光不经意间瞥到她白皙脖颈上的红痕后,他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你脖子上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高曦:嗨,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绿~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花开 1瓶;抱住小可爱~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吧唧~ * 第27章 高曦的底线 何香香听到他近乎质问的声音,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声音微微有些结巴:“没,没什么……” 天帝伸出修长的手臂,按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下颌, 逼迫她抬起眸子看着他。 “香香,你从未对我撒过谎。”他侧过脸,薄唇覆在她的耳畔, 眸光微冷:“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香香的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她喉间苦涩, 顿了许久, 才缓缓答道:“是上官飘絮。” “他强要了你?”天帝眯起眸子。 她原本带着淡淡红晕的脸颊, 瞬时间变得煞白无色。 不能让他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他知道? 若是让他知道她不干净了, 他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没有!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连忙否认,语气急促:“我发现上官飘絮最近很古怪, 便有意想要试探他……” 一听到她提起‘上官飘絮’四个字,天帝的瞳孔猛地一收。 他甚至都忘记了继续追问她红痕的事情,转手抓住了她的掌心:“你试探出了什么?” 何香香见自己将话题成功错开, 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与此同时,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悄悄的滑过了她的心头。 在天帝的眼中,上官飘絮似乎要比她重要很多。 “不知是何原因, 他似乎催使不动体内的魔气,如今犹如一个手无缚鸡的凡人。”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的用指尖将衣襟往上掩了掩。 天帝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低声重复道:“犹如凡人?” 何香香点了点头:“他因为东海村饥荒□□的事情要去人界,但他似乎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还要高…左护法带他。” 天帝踱步而行,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撵着指腹,似乎在思索什么。 宫殿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安静到何香香都能听清楚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天帝走到榻边,从小格子中取出了一只精巧的小瓷瓶。 “稍后我会命潜伏在魔界的细作,给上官飘絮下一道生死战令。” “届时不管他到底能否催动魔气,你将这药丸每日放在他的膳食中,连续放上三日。”他伸出温热的大掌,牵住她的双手,将瓷瓶放入了她的掌心之间。 何香香垂下头,眸子望着指尖余留的那点温度,微微失神。 生死战令,乃是魔界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一个比试魔气的规矩。 魔界崇尚魔气强盛者,在他们看来,只有最强大的那个人才可以做他们的魔尊,带领魔界发展。 因此魔界每任魔尊并非是像人界的皇族那样,从子孙后代中挑选继承人,而是通过比试魔气,来选定新一任的魔尊。 不管是魔界的大臣官员,还是魔界的子民百姓,只要是魔界的一员,便可以随时向现任魔尊提出比试魔气的战令。 假如有人下了战令,魔尊就不可以拒绝,必须要选定比试的日子后,当众迎战,生死不论。 这个生死不论,指的不光是发起战令的那个人,同时也包括迎战的魔尊。 如果魔尊赢了比试,便可以继续当任,但若是发出战令的人赢了,那魔尊的位置便要易主。 想当初上官飘絮便是对他父亲下了生死战令,手刃了他父亲后,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香香?”天帝将大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俊脸渐渐靠近她的脸颊。 何香香被他微哑的声音唤回了神智,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天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别过了头。 天帝爱穿白衣,喜熏龙涎香,他爱这世间一切清澈干净的美好事物。 她现在已经脏了,怎么能再污了他的白衣。 “好,我会寻到机会,将药丸放进去的。”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你脖子上……”天帝又想起了此事,他皱起眉头:“是他弄的?” 何香香咬紧了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静一些:“我试图用酒水灌醉他,想趁机杀了他。” “不过中途被人打乱了计划,他喝多了,而后就轻薄了我……”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天帝却已经听懂了。 他扯开她的衣袖,在他的目光注意到她白净手臂上的一点朱红后,他似是松了口气。 天帝伸出手臂拥住她,带着丝丝温热的指腹,轻轻的抚在她墨色的发间,声音缥缈:“香香,相信我,我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 阮仙仙一行人回到客栈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橘光。 她和甄郝池比试之时,光是做那三道菜,便花了两个多时辰。 他们进了客栈,便看到了失踪一整天的何香香,她坐在大堂里,正牵着掌柜家的小舅子逗乐。 那小胖墩看见阮仙仙,笑嘻嘻的指着她身后的上官飘絮:“哥哥,这个姐姐昨晚上给你治病好辛苦的。” 阮仙仙一脸懵逼,转头望了他一眼:“治什么病?” 上官飘絮的脸侧微红,将头别了过去:“不知道。” 高曦手中拖着麻袋,看到笑容粲然扯着小胖墩肥嘟嘟小手的何香香,微微有些失神。 她的那双手,今早上还搭在过他的腰间…… 他的娘亲曾经和他父亲恩爱有加,在他父亲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后,他娘亲便心灰意冷的自刎在他爹面前。 没有人知道,他娘自裁的时候,他就躲在不远处的衣柜中,听着他们的争吵。 那一抹刺目的鲜红,带着滚烫的热度,溅了他爹一脸,也仿佛溅在了他没有温度的心口。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再也不相信什么两情相悦,娘亲引以为傲的感情,支离破碎的狠狠扎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失去了爱的能力。 魔界的美人不似人界,需要遵守三从四德。 只要能讨得她们欢心,不管是未出阁的闺秀,还是已经成亲的美人,都可以共度一夜**。 他虽然是个情场老手,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不碰处子,也不碰成过亲的妇人。 昨晚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竟只是一壶清酒,就将他喝的头晕脑胀,不省人事。 这是他成年以赖,第一次破了自己的底线。 先不提他对尊主如何愧疚,便是从何香香的角度来说,天界对女子贞洁的苛刻程度,比之人界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和天帝互相爱慕的事情,魔宫中无人不知,这样看来,他似乎是毁了她的一生。 他不能对她负责,他不爱她,她亦是一样。 就算他可以违背心意娶她为妻,可她还是尊主的心上人,他绝对不会为了她背叛尊主。 何香香大概也清楚这些,所以她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般,不提昨夜之事,只是笑着跟小胖墩逗乐。 他心中松了口气,总算不再像白日那般心不在焉。 高曦拎着麻袋从她身边走过,何香香一只衣袖下的手指,紧紧的攥成了一团,指甲都掐进了掌心中。 两人皆是面色如常,像是在比谁的演技更好一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掌柜,你拿酒做什么?”阮仙仙看着来回忙碌往桌子上摆酒肉的掌柜,有些不解。 虽然天色还没有黑,街边却已经挂上了彩色的花灯,似乎是在准备乞巧节。 现在这时候,大家都出去凑热闹了,客栈里除了他们几个,也没有旁的人。 听见‘酒’这个字,高曦的脸色就有些红,他跟阮仙仙打了个招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掌柜将花生米摆好,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这小兔崽子乱说话,我夫人回娘家了。” “我的好友过来陪我解解闷,我得先准备一番。” 说着,掌柜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你们不出去转转吗?郾城的乞巧节很有意思,想当初我和我夫人便是在乞巧节认识的……” 阮仙仙往客栈外瞄了一眼,看外面灯火通明,很是热闹,不由得有些心痒。 可一想起他们今天没有将水产卖出去,有可能还要在客栈住一宿,她蠢蠢欲动的心思便犹豫了起来。 出去逛逛的话,难免会忍不住花钱,再加上他们累了一天还没吃饭,若是等回来再找饭馆吃饭,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铜板…… “我去做饭吧,你们肯定饿了。”阮仙仙将衣袖挽了起来,决定为上官飘絮省点钱。 她方才心动又犹豫的模样,全都落在了上官飘絮的眼中。 他眉骨松动,薄唇抿紧:“走吧,难得来一次郾城,我想去逛逛。” “可是,晚饭……”阮仙仙蹙起眉。 何香香站起身,笑容粲然:“我来吧,你们出去逛,我给你们做饭。” 这几日都是上官飘絮在做饭,她正犯愁没机会给他下药。 他们若是出去逛乞巧节,她便可以趁机在膳食中下药,她要把握住这个好机会。 阮仙仙挠了挠头,她怎么不记得何香香还会做饭? 她记得原文中有一段描述,是何香香给天帝做了道膳食,差点没把天界给炸平,吓得天帝再也不敢让她做饭了。 阮仙仙刚想拒绝何香香,上官飘絮便拉住了她的手:“走吧,先出去逛逛。” 他不在意何香香会不会做饭,若是能吃就吃,不能吃便找个饭馆用膳就是了。 何香香望着两人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微凉。 * 掌柜说的不假,郾城的乞巧节真的很出名。 昨日还显得有些清冷的郾城街道,今日却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阮仙仙怕和他走散,一直用手扯着他的衣袖,两人一高一矮,在橘黄色灯光的映衬下,颇有温馨之感。 回到客栈后,上官飘絮便将脸上被她涂抹出来的黑点,洗了干净,露出了脸蛋原本的容貌。 许是因为他们郎才女貌,一个美若天仙,一个翩翩公子,看起来十分养眼,路边的百姓,时不时的用眼睛偷偷打量着他们,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这位公子请留步!”一个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上官飘絮下意识的转身:“你叫我?” 男人抽了抽嘴角:“???” 阮仙仙也跟着转了过来,对着男人笑着指了指他的脑袋:“她是我妹妹,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上官飘絮:“……” “你叫我有事吗?”她按住他蠢蠢欲动想要锤她的爪子,对着男人问道。 男人终于想起来了正事:“咱们郾城每年乞巧节,都会找来十对公子小姐做一个小游戏,不知两位可有意向参加?” “什么游戏?”阮仙仙好奇道。 男人笑着答道:“就是一个吃面的游戏,需要两位握紧对方的一只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来喂对方吃面,第一对率先吃完的公子和小姐胜出。” 阮仙仙跃跃欲试的咧嘴笑道:“赢了有什么好处?” 男人的笑容微微僵硬:“第一对赢了的公子和小姐,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看公子龙章凤姿,想必是不在乎那十两……”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个长着绝色容颜的男人笑容满面的拉住面容清冷的女子蹦了起来:“十两啊!一万个铜板呢!飘飘啊,咱们参加吧,好不好?” 男人:“……” 男人张了张嘴,刚想给自己打个圆场,便听见那女子纵容宠溺的声音:“好。” * 郾城举办方为了做这个游戏,也是花尽了心思,就拿做游戏的会场来说,他们便挑选在了郾城最大的酒楼——蜀香楼外。 刚从蜀香楼走了没多久,便又回到蜀香楼,阮仙仙的心情是复杂的。 甄郝池不在酒楼,他们又是在酒楼外边做游戏,看到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阮仙仙便也将他抛在了脑后。 “一会儿是你先吃还是我先吃?”阮仙仙戳了戳他,悄声问道。 上官飘絮闷声发笑:“随你。” 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面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咱们肯定能拿第一!” 他扬起嘴角,眸中带笑:“好。” 刚放完大话的阮仙仙,在看到男人端着比她脸还大两圈,像是饭盆一样,满满当当的一碗面出现在她面前后,她刚鼓起来的气,一下子都放没了。 阮仙仙抓住男人,指着她隔壁的桌子:“为什么他们的面比我们的少一半?” 男人笑着解释道:“这是随机抽取的,每桌的面都不一样大。” 她皱起眉:“是谁抽取的?” 男人努了努嘴,示意她抬头:“就是那位。” 阮仙仙顺着他说的方向抬起眸子,只见甄叔一脸阴恻恻的笑容,杵在蜀香楼门口,正看着她。 阮仙仙:“……” 她伸出右手握住了上官飘絮的左手,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就要让他看看,有黑幕我也可以赢!” 他挑了挑眉:“你是左撇子?” 阮仙仙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我左右手都可以,我是怕你不行。”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男人:“……”为什么要在他这种单身狗面前讨论这种事? * 待到游戏开始,围在蜀香楼前的百姓们已经将整个酒楼堵得水泄不通。 男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比赛规则后,便宣布了开始。 阮仙仙死死的握着他的手,生怕自己一分神便将手松开,那男人方才说,若是游戏中途松开了手,便算是输了。 上官飘絮见她如此重视这个游戏,也十分配合她。 旁边的九对都是女子先喂男人,他们两个看着跟众人没什么区别,实际却是反着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甄叔挟私报复,旁人的面条吹都不用吹就可以直接吃,他们的面条却热得烫口。 上官飘絮刚吹完面条,便要往她嘴里送,他自认自己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基本就是一口接一口的喂她,但阮仙仙显然还是很不满意。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嚼,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给一头猪喂食。不,猪吃食的时候也是需要咀嚼的,但她却直接吞了…… 阮仙仙真想打开他的胃看一看,她都没觉得自己吃了多少,腹部就已经有了涨肚的感觉。 见她打起嗝来,上官飘絮体贴道:“我来吃吧。” 阮仙仙瞪大了眸子:“开什么玩笑,你想把我吃胖了吗?我身材那么好!” 上官飘絮:“……” 阮仙仙望着还剩一半的面条,继续奋战起来,吃的形象全无,将本来是因为她的颜值来围观的百姓们,看的目瞪口呆。 就连旁边的九对男女都惊得愣住了手中的动作,阮仙仙趁着他们失神的功夫,急急的催促起他:“快!咱们还有机会!” 上官飘絮能感觉到她此刻有多紧张,他握住她的那只手,都在隐隐的出薄汗。 他将薄唇抿成一道线,心情复杂至极。 她其实不用这么拼…… “我来吃。”他将筷子递给她,语气带着一丝命令。 她已经吃了大部分,只剩下一小部分没有吃,若是再放任她继续,怕是要将肚皮都撑破了。 阮仙仙这次没有再拒绝他,接过筷子一边打嗝,一边卷着面条喂他。 不同于方才的狂野,她每次都会等他将面条咽下去,再喂他第二口。 上官飘絮眸光微沉,尽量将吃面的速度放快,配合她的动作。 两人的面是全场最多的,两人吃面的速度也是全场最快的,他们俩快到让众人都看傻了眼。 一直到阮仙仙笑着举起和上官飘絮紧紧握住的手,现场的百姓们响起了一阵阵欢呼,男人勉强维持着嘴角的笑容,将十两白银双手奉上。 甄叔黑了脸,心中暗骂他们俩不是人。 就在阮仙仙揉着肚子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准备回客栈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个废物——” 她抬头一看,不远处的街道上,甄郝池光着膀子,有气无力的一边跑一边喊话,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群监督的百姓。 阮仙仙笑弯了眸子:“自作自受。” “嗝——”她连忙捂住了嘴。 上官飘絮忍俊不禁的勾起唇角,他望着她的双眸,那眸光亮晶晶,如同星辰大海,耀眼夺目。 * 阮仙仙和他进了客栈,便看到掌柜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喝酒,他们互相吐着苦水,面色红的像是煮熟的螃蟹。 何香香见他们回来,笑着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两盘子菜。 “可能不太好吃,你们尝尝。”她脸蛋微红。 阮仙仙点了点头,虽然她已经快要撑死了,但既然何香香把菜都做好了,她还是要赏个脸尝一口的。 她还没拿起筷子,上官飘絮便按住了她的手:“不许吃了,方才你都吃了那么多面了。” 何香香小脸一皱,刚想跟多管闲事的阮仙仙怼上两句,和掌柜喝酒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朝着他们走来。 “你,你便是今日在蜀香楼里和甄郝池比试的那位公子?”他激动的口齿有些不清楚。 “怎么了?”阮仙仙疑惑道。 掌柜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脸好奇:“你们认识?” 中年男人笑道:“这公子厨艺非凡,今日在蜀香楼与甄郝池切磋厨艺,赢了甄郝池。” 掌柜叹了口气:“甄郝池怎么说也是你亲生儿子,你这样幸灾乐祸做什么?” 阮仙仙一拍桌子,将眼睛瞪得浑圆:“什么?甄郝池是你儿子?” 中年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忘记介绍了,我叫南青,是松鹤楼的掌柜。甄郝池本名叫南池,曾经是我的儿子,不过后来他嫌我穷,便跟我分家决裂了。” “南鹤也是你儿子?”她目光复杂。 他点了点头,面色惭愧:“南鹤是个喜欢厨艺的孩子,可惜我经营松鹤楼不善,也请不来好的厨子教他做饭……” 听到这里,阮仙仙的眼睛一亮:“南掌柜可有兴趣与我做笔生意?” 南青愣了愣:“不知是何生意?” 阮仙仙将高曦唤了下来,将麻袋里装满的水产打开给南青看:“只要南掌柜将供应你们水产的供应人换成我,我可以每月定时来教南鹤做饭,还会奉上这些水产的食谱。” 南青大喜:“好,好!若是如此就太好了!” 这些水产是有价的,可阮仙仙会的厨艺无价。 就在阮仙仙和南青谈生意的功夫,高曦望着桌子上的菜,笑眯眯的拿起筷子想要吃一口。 他刚夹起一口青菜,便被何香香打飞了筷子,他茫然的抬起头,只见何香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是我做给上官哥哥的,你不许吃!” 高曦低哼了一声,转过身没有跟她计较。 他一抬头,便看到一只灰色的纸鹤从客栈外飞了进来,高曦一愣,连忙伸手拿过了纸鹤。 他展开纸鹤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尊主,翟安来信了。”他低声唤了阮仙仙一声。 “翟安道,有人给尊主下了生死战令。” 第28章 我不想送死 阮仙仙正在与南青谈水产的价钱, 听到高曦的声音, 她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嗯,你等会啊,我把这些水产的铜板先结清了。 南青是个老实的,人界的水产本身就不便宜, 就算是再普通不过的螃蟹,一只的进价也要五十文钱左右。 所以在阮仙仙提出比人界水产低十文钱的进货价,南青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高曦见她没反应, 以为是因为她对此次的迎战胸有成竹, 他稍稍松了口气。 站在高曦身后的上官飘絮, 从高曦手中拿走了纸鹤, 他展开纸鹤, 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翟安在信上只是简单地说了下生死战令这人粗略的信息,他大概的看了一眼。 这人名唤折戟, 巧的很, 折戟近几千年来一直生活在东海村最边缘的贫民窟里。 折戟过往的经历倒是丰富的很,原本曾是人界的凡胎, 死后飞升入了天界做散仙,后来因为修炼了禁术,最终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折戟算不上是土生土长的魔界之人,甚至可以说折戟身上的魔气一点都不纯正。 但偏偏魔界祖先制定下来的生死战令,只规定要求挑战之人需是拥有魔气的即可,并没有说非要是生在魔界的人。 上官飘絮直觉的认为此事不对劲, 前段时间刚闹出东海村饥荒,村民们便前往魔城中开始闹事,这还没刚刚平息下来村民的怒气,又从东海村村民里出现一个对他下生死战令的人…… 他知道魔界看不惯他的人大有人在,但敢对他下生死战令的,这还是近千年来的第一个。 几千年前,他手刃前任魔尊时所爆发出来的魔气,将试图阻碍他登位的几个元老级别的长老都给震撼到沉默。 后面倒是有过几个自以为是的魔界亲族找他挑战,不过最后都死在了他手里,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对他下生死战令了。 若真是细细算来,整个魔界,能与他一敌之人,除了高曦,便是那个被他囚禁了几千年的弟弟了。 高曦忠心耿耿,不会与他为敌。 而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被他用千寒铁链封锁在了魔界禁地,日日受玄冰侵肺之苦。 除非他全身魔气尽散,心甘情愿的用鲜血解除封锁,不然他那个弟弟大概此生是出不来了。 若是放在平日,他对于这种前来送死的人,向来都是有一个成全一个。 但如今他和她互换了身体,他觉得连走路都喘的阮仙仙,给折戟塞牙缝都不够看。 阮仙仙跟南青算好账后,她手中拿着卖水产的银子,笑弯了眸子:“飘飘,咱们有钱了!” 上官飘絮正皱眉思索,听见她欢快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阮仙仙以为他是因为村民的事情发愁,她连忙将这两日挣来的银子都塞进了他的手里:“这些银子足够东海村村民生活一两个月,你放心啦,我一分都不会贪你的!” 他垂眸望着掌心中的银子,心中流淌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伸出手捏了捏眉骨,努力的将那奇怪的感觉驱逐出心头。 “对了,高曦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战令?”她突然想起什么,疑惑的看了高曦一眼。 高曦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又担忧的加上一句:“尊主您最近身子虚弱,这两日还是该抓紧时间养养身体才是。” 他话音刚落,何香香便紧接着怼了他一句:“你别胡说八道,上官哥哥魔气那般强,一定能轻轻松松的杀了那人!” 她的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试探,眸子也仔细的观察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异动。 其实对于上官飘絮到底能不能催动魔气,她是不敢完全确定下来的,本来她想自己试探一番,探出结果后再跟天帝说此事。 但当时天帝的眸光太过犀利,她怕自己被看穿谎言,只好用上官飘絮引起天帝的注意,如今不管到底真相如何,就算是她猜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 阮仙仙还没听清楚何香香说的话,下意识的便接了一句:“那是肯定的,杀个人当然轻松……” 她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何香香在说什么,她的舌头像是打了个结:“什…什么?杀人?” 上官飘絮叹了口气,按照他对阮仙仙的了解,她的胆子小的差不多跟芝麻粒一样大,若是将此事告诉了她,她肯定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现在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打包票将他们两人的身体换回去,若是在迎战之前换不回去,那阮仙仙对上折戟就是死路一条。 上官飘絮扯着阮仙仙,沉默的上了三楼房间。 一进屋子,阮仙仙便忍不住质问:“什么杀人?何香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抿了抿嘴,将生死战令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不出所料,阮仙仙像是受了惊吓的猫,将眸子瞪得浑圆:“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上官飘絮叹了口气:“除非主动禅位,不然必须迎战。” 见她又要炸毛,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她:“先回魔界,咱们想办法换回来。” 阮仙仙败下阵来,她撇着嘴角,满脸委屈:“我不想去送死……” 他叹息一声,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努力的将手臂伸直,勉强的将手掌覆在了她的头顶,轻轻的揉了揉:“我不会让你死。” 他的语气郑重,不禁让她想起当年小学加入少先队时宣誓的口气。 阮仙仙一愣,撇了撇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上官飘絮:“……” * 他们马不停蹄的回到魔界,在看到翟安后,阮仙仙的双眸瞬间化作了爱心的形状,将所有事都抛在了脑后。 翟安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他温和笑道:“尊主连日奔波,想必已然疲惫,臣已为您备好热汤新衣。” 阮仙仙笑的灿烂:“看到你,我一身疲惫都一扫而空……” 没等她准备用情话撩一撩翟安,上官飘絮便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正好杵在她和翟安身旁。 “我去人界前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他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起伏。 阮仙仙差点没忍住给他一巴掌,他这是什么态度? 他竟然用她的身体,这样没礼貌的对翟安用着如同上下级之间命令的口气说话?! 她正想指责他两句,翟安却像是丝毫没注意到这失礼的语气一般,笑的温柔:“阮姑娘说的事情,在下已经办好了。” “药王前辈道,需要阮姑娘回来后,亲自去找他一趟。”他缓缓补充道。 阮仙仙蹙起眉:“你让翟安大……翟安干什么了?” 上官飘絮不紧不慢的挑起眉:“也没什么,就是从你那里拿走的红药丸,我让翟安给药王验了验。” “正好现在你没事,先陪我去找一趟药王。”他扯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超前走去。 阮仙仙不舍的转头望着翟安,她弯起眸子,翟安大哥就算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俊美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哥哥。 上官飘絮不满的将她的脸板正了回来,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男人?” 阮仙仙翻了个白眼:“翟安大哥可不是普通男人,他有多好,你是不会懂的。” 他的脚步一顿,抬眸望着她,轻轻叹息:“是你不懂。” 不等她追问,上官飘絮便加快了脚步,将阮仙仙扯得直叫唤。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他拉着她在魔宫中兜兜转转,墙壁上连个蜡烛都没有,漆黑一片,颇有些上演鬼片的恐怖气氛。 一声不知是猫叫还是什么古怪的声响,惊得阮仙仙死死的拉住他的衣袖,小脸吓得煞白:“飘飘,药王就住在这种地方?” 上官飘絮拍了拍她的手:“他不喜热闹,不爱见光,平日就住在魔宫的西北角,到了夜里才出来走动。” 一听他解释,阮仙仙更害怕了。 这药王听起来似乎完全和吸血鬼的生活习性对上了,总不能这里还有吸血鬼这种存在于西方玄幻里的东西吧? 上官飘絮又带着她走了大概一里地,才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就阴森森,连个蜡烛都不点的宫殿前。 这宫殿看起来和电视剧里皇宫里的冷宫有些像,杂草丛生,院子里还长着一颗歪脖子树。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便听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沙哑的像是破锣一般的声音:“臭小子,你踩到我的药材了!” 阮仙仙被那声音吓得蹦了起来,直接窜到了上官飘絮的背上。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就是你要娶的夫人?” “看起来跟你一样,冷冰冰的像个死人。” 上官飘絮将阮仙仙从背上拽了下来,对着角落歪脖子树下无奈道:“我赶时间,你赶紧出来。” 在他视线接触的方向,一个黑影‘唰’的一下闪了过去,出现在他面前。 黑影笑的意味深长:“小姑娘眼力劲不错,可惜没几天活头了。” 第29章 我喜欢翟安 上官飘絮皱起眉, 眸光微沉:“是因为那红药丸?” 黑影哽了一下, 没好气道:“你知道那药丸有问题你还吃?” 阮仙仙实在是没听懂两人跟打哑谜一样的话,她伸手扯住上官飘絮的衣袖,抬起头:“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她这懵懂的模样便知道她不知道实情,一直被天帝蒙在鼓里。 他抿了抿嘴, 略显迟疑。 阮仙仙的胆子那么小,又怕死又怕疼,他该不该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间, 黑影不耐烦了:“你这个小姑娘性子和这臭小子一模一样, 磨磨蹭蹭的惹人厌。” “臭小子, 你媳妇吃那药丸吃的快死了, 你也别想着娶她了, 赶紧操办操办丧事吧。”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散。 说罢, 他便慢条斯理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明亮的月光打在他惨白的面庞上,直将阮仙仙吓得浑身汗毛直立。 听着药王的名讳, 她还以为药王得是个快入土的半截老头子,却没想到药王看起来这般年轻。 他的头发不是正常的乌黑色,而是如月亮一般的银白色, 他的头发懒懒的披散着,只用一根黑绳系着。 他的脸庞跟他的头发一样颜色,煞白的似是死人,倒是那嘴唇血红, 怎么看起来怎么渗人。 阮仙仙定睛一看,这药王的五官看起来十分俊朗立体,若是细细分辨,倒是感觉他和翟安的样貌有一两分相似之处。 许是被药王的容貌骇住,她失神了好一会,才缓缓想起药王方才说的话。 他说,她要死了? 药王见两人都不说话,一脸厌倦的挥了挥手:“没事就赶紧走,别杵在这里碍事,我要磨药了。” 阮仙仙死死的咬着嘴唇,脸色有些白:“飘飘,到底怎么回事?那药丸有什么问题?” 上官飘絮感受她微微发颤的身体,伸出手臂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用掌心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别怕,没多大事。” 他上次见过高曦这般安慰一个哭的惨烈的女子,被搂进怀里后,那女子便不哭了。 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这样学着高曦的样子了。 阮仙仙一把将他推开,目光复杂:“这种时候,你还想对我动手动脚?” 上官飘絮:“???” 他吸了口气,忍住想把她扔出去的冲动:“那红药丸有问题,我依稀记得曾在书中看过一个禁术,但不太确定这药丸跟那个禁术有没有关联。” “什么禁术?”她愣了愣。 “起死回生续命术。”他迟疑一下,缓缓说出了口。 药王本已经走进了宫殿中,听到他的这句话,药王又折返了回来:“不错,就是这个禁术。你体内有一种蛊虫,名为子蛊,施术人将母蛊放在死人身上,而子蛊则会放在活人身上。” “子蛊会通过血液进入心脏,日日蚕食心头血,每到半个月左右,便要将子蛊从体内放出,不然受蛊人便会口吐鲜血。因为子蛊存活的时间不长,所以要定时吞下子蛊,你吃下的红药丸就是子蛊。” “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旁人的性命,一连吃了一百年的子蛊?”他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上官飘絮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对阮仙仙补充道:“这禁术对受蛊人的要求很严,必须和死者是同样的命格,而且一般受蛊人不止一个,通常会有两个。” “第一个受蛊人吃子蛊用心头血滋养死者,另一个无需吃蛊虫,只需用魂魄献祭,为死者献上身体作为复活用的躯体。” 显而易见,阮仙仙是用心头血滋养死者的那一种。 阮仙仙听得胸闷恶心,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施术人就是天帝。 只想她想不太明白,天帝是要救谁,又是如何蒙骗哄着海棠仙子吃了一百年的子蛊。 “如果我…他不继续吃这个药丸,禁术会不会失效?”她目光炯炯的望着药王,眸中带着一丝期望。 药王挑了挑眉:“你媳妇都不怕死,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阮仙仙真想骂他一句,这不是废话,要死的又不是上官飘絮,她当然着急。 见她面色难看,药王懒洋洋的勾了勾唇:“没用的,她已经吃了一百年的子蛊,心头血早已经被蚕食的差不多了,如今便算是没多大用处了。也就是依靠着子蛊,还能维持一条赖命,若是子蛊一断,便命不久矣。”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吗?”阮仙仙眼眶微红,嗓音哽塞。 药王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没救了。” 上官飘絮瞪了他一眼,药王性子古怪,旁的医者都是以救人为乐,药王是看见人死就高兴,才不管你是死是活。 他眯着眸子,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若是不管此事也可,我这人管不住嘴巴,一会看到翟安,我就忍不住想告诉他,有人曾经趁他醉酒亲他的嘴。” 药王脸上的笑容一僵:“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他拧巴着脸,惨白无色的脸上出现一道可疑的红痕,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是不是你这个臭小子跟她说的?!” 阮仙仙:“……?” 药王瞪大了眸子,像是在辩解:“我是他祖宗,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兴趣?我那天是喝多了,你别跟翟安胡说八道!” 上官飘絮点点头:“想来翟安也这般想,他一定能理解被他敬为前辈的祖爷爷,趁他喝多了亲他的事情。” 药王:“……” …… “我有法子救你。”他狠狠的吐了口气,语气阴森:“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跟翟安胡说八道。” 上官飘絮扬起嘴角,眸中带笑的应了一声。 药王瞪了他一眼:“你别高兴这么早,除非你能找到那个身上带着母蛊的死人,将那人身上的母蛊吃下去……” 他想了想:“好,我去找。” 药王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我还没说完呢。吃下母蛊后,你要通过交欢的方式,将子蛊引到男人身上。” “在将子蛊引过去之后,他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全身的魔气,犹如废人一般任人宰割。”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阮仙仙。 阮仙仙:“……” * 回到寝殿后,阮仙仙显得格外的沉默。 她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在上官飘絮身体里去迎战折戟也是死,换回身体后没有子蛊也会死。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她只觉得自己如今浑浑噩噩的,深陷在噩梦中。 “我会找到母蛊。”上官飘絮眸光微沉。 阮仙仙一脸丧气的抬起头:“就算你找到母蛊,你能替我找个男人交欢吗?” 上官飘絮:“……” 他吸了口气:“我尽快找办法将身体换回来,若是找到母蛊……” “那便让我来。”他的耳根有些微红。 阮仙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谢谢你哦。” “我还是去问问翟安大哥,他愿不愿意帮我吧。”她说着,便准备向外走去。 怎么说她也是现代人,思想不像是古代人那般固执,她还不至于为了保住贞洁,就把小命丢了。 如果真的能找到母蛊,她对着上官飘絮肯定是下不去毒手的,而且他是魔尊,怎么可以失去魔气这么重要的东西。 万一有人在他失去魔气的时候,又下了生死战令,那他可真的是要么丢了魔尊之位主动禅让,要么丢了性命保住颜面。 她可以找翟安大哥帮帮忙,就算他不喜欢她,但他若是知道此事牵扯到她的性命,他也一定会帮她的。 上官飘絮一张脸黑成了锅底,他迈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手劲大的让阮仙仙吃痛的喊了出来:“欸,松手啊!胳膊断了!” “你不许去找他!”他咬着牙龈,声音有些骇人。 阮仙仙皱眉:“为什么我不能去找他?” 上官飘絮死死的抿着嘴,眸中黑漆漆的,像是一团黑雾。 “谁都可以,就他不行。”他憋了许久,最终只是憋出了这一句话。 她不满的拍开他的手:“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喜欢翟安大哥,除了他,我谁都不想找。” * 高曦回到魔界后,便相继有美人找来。 他将诉说相思情的美人哄好了之后,腰酸背疼的回了魔宫中。 看见翟安,他欢快的像是一只小鸟,飞快的扑腾了上去:“小安安,你想我没有?” 高曦用俊脸蹭了蹭翟安的脸庞,笑的像是个智障:“我可想死你了,人界一点都不好玩。” 翟安无奈的笑了笑,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了开:“快沉死了,赶紧下来。” 似乎是嗅到了高曦身上的脂粉香,翟安皱了皱眉:“刚一回来便又去找相好,你整日这般浪荡,何时才能成家收心?” 一听到翟安像是自己的父亲一样唠叨,高曦像是耷拉下耳朵的小狼狗:“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 “咱们许久不曾一同痛饮美酒,走,去厨房要两个下酒菜,今晚不醉不归。”他死乞白赖的扯着翟安,试图将这个话题转移。 翟安也知道他不爱听这些,他叹了口气,跟在高曦身后,朝着厨房走去。 一到宵禁,婢女们便都回房了,厨房外安静的像是坟地。 高曦望了一眼厨房中亮着的一点橘光,有些不解道:“这大晚上,谁在厨房里?” 翟安一愣:“我去看看。” 高曦摇着头:“我去,你在这里等着吧。” 高曦悄无声息的靠近着厨房,到了厨房门口,他伸腿对着厨房门就是一脚。 在看到手中拿着一只瓷瓶,正在往锅里放什么东西的何香香后,他紧紧的皱起眉头:“你在干什么?” 何香香被突如其来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吓得手指一颤,瓷瓶从指尖掉落在地,咕噜咕噜的滚到了高曦的脚下。 第30章 牡丹花下死 高曦弯下腰, 将脚下的小瓷瓶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说着, 他已经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在了掌心中,目光疑惑的嗅了嗅药丸。 高曦既然能当上左护法,自然是有超出常人的本事,对于各个领域都会有所涉及。 他尤为擅长的, 便是毒。 何香香踱步走去,伸手从他手中抢过药丸和瓷瓶,神情略显恼怒:“这是我补身体的药丸, 你真是多管闲事。” 高曦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 声音微寒:“既然是补药, 那你现在吃给我看。” 她的指尖微不可见的轻颤一下, 而后手指用力的攥紧了冰凉的瓷瓶:“我凭什么要吃给你看?你是我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高曦眯着眸子,压低了身子靠近她:“不敢吃?”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暖暖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你用软筋散做补药, 嗯?” 何香香死死的咬着唇,身子有些僵硬,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天帝给她的药丸是什么,她只知道,她一定要完成天帝交给她的任务。 生死战令一下, 不管上官飘絮接不接战令,除非他主动禅让魔尊之位,不然三天之后便要在魔城中当众与发起战令之人决一死战。 她虽然不太了解上官飘絮,却知道他性情高傲, 就算他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他也决不会逃避此战。 所以若是按照天帝的嘱咐,她要给上官飘絮连下三日的这药丸,算一算迎战的时间,她此时也必须要下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大夫给我开的补药,怎么可能是软筋散?”她像是在证明自己没有心虚,毫不退缩的抬起头直视着他。 高曦叹息,他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看一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都不用想,也知道这药丸是谁给她的。 再一联想在人界时,她一巴掌拍飞他的筷子,说她做的菜是给尊主吃的,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定然是天帝给了她这药丸,让她下在尊主的膳食中,这样三日后尊主去迎战,必死无疑。 他今日回来魔界后,在魔城中找到折戟这人试探了一番,虽然折戟最开始只是个凡胎,但经过在天界走火入魔的那一档子事后,折戟的魔气并不弱。 若是非要比较起来,折戟仅次于翟安的魔气。 再者说这药丸还不是普通的软筋散,是用上百种特制的软筋散加化功散,在炼丹炉中炼制上百年才能制出来的软筋散药丸。 也不知道何香香到底在尊主的膳食中,放过几次这种软筋散,这东西若是连吃几日,别说魔气了,性命都要去掉半条。 高曦板着脸,他从何香香手中抢走药丸:“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回你的天界去!” 何香香没想到他会抢她的药丸,被他抢了一个措手不及,他这个举动,勾起了她一肚子的火气。 “你还给我!我不用你多管闲事!”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高曦冷笑:“你知道谋害魔尊该当何罪?” “你是想死在我手里,还是乖乖离开魔界?”他伸手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白嫩的肌肤掐出了一圈红痕。 何香香不为所动,她从身后拎出来大砍刀,试图用砍刀逼迫他将药丸交出来。 但她的手指刚触碰到刀柄,高曦便伸出另一只手臂,从她腰间拔出了大砍刀。 他面色微冷:“怎么?不想走?”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动,掌心冒出幽幽蓝光,那大砍刀不过瞬时间,便在他手中化为了白色细碎的齑粉,散落了一地。 何香香愣住了,她之前和他打过不少次架,可每次她都没吃过亏,反倒是高曦,次次都被她打的手忙脚乱。 许是因为被他掐的下巴生疼,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兵器被他给毁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眼圈一下便红了起来。 月光如银绸一般泄了一地,她的眼眶中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泪光,一行清泪顺着她洁白无瑕的面庞流下,令高曦看的微微一怔。 就在两人僵持之间,翟安听到厨房内的响动,缓步走了进来。 在看到高曦一脸寒霜的掐着何香香的小脸时,翟安皱起眉:“高曦,松手。” 高曦吸了口气,听话的放开了手。 失去桎梏的何香香,哭着跑出了厨房。 翟安望着高曦冷冰冰的脸,叹了口气:“你从来不对女子动粗。” 高曦垂下眸子,难辨情绪:“她不一样。” 只要是女子,他便有足够的耐心去哄,所有女子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惹人怜爱。 可何香香,在他眼中是那样的让人厌烦。 如今他虽然对她没那么大的敌意了,可他还是不太喜欢她。 她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活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境中,自以为是的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情。 翟安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温和:“别多想了……” 说到一半,翟安的眸光注意到了高曦手中的瓷瓶,他微微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方才还不见你手中有这个瓷瓶。” 高曦像是回过神一般,他敛去了面上的寒意,笑呵呵的挠了挠头:“许是哪个美人忘在我的衣袍里了,刚才从衣袖里甩出来了。” 翟安听闻此话,不禁叹气摇头:“你再这样风流下去,早晚要栽在女人身上。” 高曦笑容含糊:“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安安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啦。” * 阮仙仙气鼓鼓的在地铺上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着。 讨人厌的上官飘絮,死活不让她去找翟安大哥,一问他理由,他也不说,左右就是一句话——不能找翟安。 早上起床,阮仙仙顶着两个黑眼圈,像是国宝熊猫一般的造型,她死死的盯着床榻上睡得香甜的上官飘絮,一脸幽怨。 她走到榻边,用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戳着他的脸,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被分割成金黄的碎片,温柔的打在他瓷白的脸庞上。 “醒醒,太阳晒屁股了!”她不满的嘟囔着。 上官飘絮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微微的颤抖着,他脸上白嫩细腻,几乎看不到一个细微的毛孔,像是剥了壳的嫩鸡蛋。 阮仙仙咂了咂嘴,海棠仙子绝世容颜真不是随便说说,她仿佛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异常越来越明显。 她有些苦恼的垂下头,瞥了一眼昂首挺胸的小飘飘。 从方才起榻,她便感觉到身子的异动,虽然知道这是晨起后的正常反应,但她就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她是在垂涎自己的身体一般…… 上官飘絮被她闹腾的睡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在他睁开眼睛后,他微微一愣,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方才一定是看错了,阮仙仙怎么会露出那样猥.琐的笑容,还一边笑一边伸手弹着左右晃动的小飘飘。 “你住手!”上官飘絮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带着怒气吼道。 阮仙仙脸上的笑容一僵:“你,你醒了?” 她将手缩了起来,装作没事人一般:“那个,快点起床,陪我上朝去。” 上官飘絮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想掐死她的冲动,手脚利索的换上衣袍,洗漱了一番。 这次上朝,阮仙仙看到了天帝的走狗魔狱司张聪,他已是中年,下巴上蓄着山羊胡,眼睛小的像是芝麻粒,偏偏他还喜欢笑,一笑那眼睛便更看不到了。 因为生死战令的事情,来上朝的魔臣,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风声,说上官飘絮得了不治之症,如今脆弱的根本催不动体内魔气,如同一个废物。 魔宫中有不少站队上官飘絮的,他们支持他,全是因为认定他魔气强大,足以带领魔界发展的更好。 若是换种说法,那就是他们打不过他,又不想死,所以只能支持他。 但现在这个传言一起,大部分魔臣都开始蠢蠢欲动,私下结伴谋划如何打败上官飘絮,成为新的魔尊。 阮仙仙注意到了魔臣跃跃欲试的目光,她的心脏都在打颤,面上却还要强装镇静。 她用求助的眸光望着上官飘絮,他却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长老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他直接站了出来:“想必你也听到过传闻,如今魔界因为此事,闹得动荡不安。我认为,你应该当众澄清此事。” 不等阮仙仙说话,张聪便捋着山羊胡走了出来:“臣也这般以为。” “既然传闻说尊主无法催动魔气,为免有些不怀好意之人继续以讹传讹,尊主不如当着我们这些魔臣的面,证明自己的实力。”他笑眯眯的说道。 阮仙仙的脸色发白,她用什么证明? 在场的每个人,不管是谁,都能用一只手捏死她,难道让她当众表演一个自.爆身亡吗? 她期待的望着二长老,二长老一向与张聪不对付,他一定会站出来反对张聪的! 只见二长老在她紧紧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张聪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掐灭谣言的好法子。” “你在诸位魔臣中挑选一人,当着我们的面,用魔气将那人打败,这样谣言便不攻自破了。”二长老伸出手,朝着魔臣身上指了指。 第31章 一起殉情吧 二长老话音刚落, 便有一众魔臣相继点头应和。 “我觉得魔狱司说的不错, 只要攻破了谣言,魔界那些不轨之人便会安分下来。” “对,我相信那只是个可笑的传闻,但总有人会愚昧不堪的相信谣言, 还是证明一番较好。” “二长老所言极是,望尊主允了这个请求……” “尊主魔气强盛,怎会如鼠辈小人一般心虚畏缩?” …… 像是放在平日, 他们谁也不敢去挑战尊主的魔气, 毕竟大家还想多活个万把年的。 今日不同往日, 魔臣们对那传闻半信半疑, 对权利的渴望早已经胜过了对尊主的恐惧心。 阮仙仙目光微滞, 她再次将求助的眸光投向上官飘絮,那杂七杂八的声音, 令她的后背都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上官飘絮眯着眸子, 眸光微寒。 看来天帝往他身边放了不少细作,这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阮仙仙和他互换了身体, 而用着他身体的阮仙仙,的确是催使不动他的魔气。 但这件事情,他和她都隐藏的很好, 最起码他们从来未在魔宫以外的地方,表露出来任何蛛丝马迹。 除非是天帝在魔宫中有细作,而且那细作还曾经近距离接触过他和阮仙仙。 他黑漆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何香香前几日举动反常, 明明那日是来质问他,前一刻气愤的像是个炮仗,下一刻便语气柔和的喊着‘上官哥哥’,还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人界…… 不光是魔宫内有天帝的细作,便是他的魔臣中,似乎也有背叛之人。 既然能将谣言散播的这么快,想必那魔臣中的细作在魔城中的势力不能小觑。 他用眼神示意阮仙仙先应下此事,而后垂着眸子细细的观察着下方魔臣们的反应。 阮仙仙见他面色沉稳,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露出害怕的神情,只会让魔臣们更加确信谣言是真的。 现在,到了拼演技的时刻。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似笑非笑:“比拼魔气?” “这个简单。”阮仙仙歪着头,阴森森的咧嘴一笑:“正巧本尊刚刚得知,你们中间有天帝的细作,本尊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乱造谣。” 说罢,她坐在鎏金九龙椅上,压低了身子,声音阴戾:“谁想来试试?你?还是你?” 她一边笑着,一边慢里斯条的用指尖随意的点着下方的魔臣,笑声阴翳的令人发颤。 方才起哄的魔臣们,此刻都鸦雀无声的闭上了嘴,个个眼神闪躲,生怕被她选中。 试探归试探,他们谁也不愿意被扣上是天界细作的恶名,再加上尊主原本就暴虐成性,他们可不想牺牲了自己的小命,让别人占便宜。 就连提议此事的张聪,也皱着眉垂下了头。 上官飘絮失去魔气这件事,乃是天帝所言,张聪并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他按照天帝的吩咐,将此传言在一日之内散播的令魔城之人都知道了此事。 今日他提议比试魔气,也是想试探一下天帝这话是不是真的。 比起飞升到天界做一个不知名的仙官,张聪认为魔尊之位对他来说更有诱惑力。 但那点诱惑,是在保住他性命无虞的前提下,上官飘絮爆发起来有多骇人,他早就见识过了,他可不想自己去做谣言的试金石。 二长老看着些魔臣缩着脑袋,气的挥了挥衣袖,刚想说自己来跟上官飘絮试魔气,便被站在他身侧的大长老按住了肩膀。 大长老不管是论辈分还是官位,都算是二长老的前辈,整个魔界能克制住二长老暴脾气的,也便只有大长老了。 “尊主迎战在即,怎可在此莫须有的事情上,浪费魔气?”大长老左手中的权杖抬起又落下,震得大地都跟着颤了三下。 二长老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声音有些蔫:“大长老说的是。” 大长老一开金口,底下的魔臣便更不敢造次了,他们纷纷迎合,承认方才他们思虑不周。 阮仙仙心中松了口气,总算能将此事先糊弄过去了。 她神色不变,直直的望向眸光深邃的大长老,在接触到他的双眸时,阮仙仙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什么都知道。 大长老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经过时间的洗礼和沉淀,遗留下来的黑色漩涡,他目光清明,仿佛已经将世间一切是非对错看穿。 她微微失神,声音略显敷衍:“既然如此,那便退朝吧。” 一直到她回了魔宫中,她才渐渐回了神。 上官飘絮在她脑门上拍了一掌:“你怎么知道魔臣中有细作?” 阮仙仙撇了撇嘴,她不光知道有细作,她还知道细作是谁。 “我不喜欢张聪。”她驴唇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 他愣了愣:“为何?” 阮仙仙抬起眸子,一本正经:“他跟我说话,从来不睁开眼睛!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好人!” 上官飘絮被她逗乐了:“怎么,你又开始算面相了?” 阮仙仙懒得理他:“你说说吧,现在怎么办?整个魔界的人都盯着你,若是换不回来,咱俩就一起殉情吧。” 他又笑了:“你知道殉情什么意思吗?你我两情相悦,那才叫殉情……” 她白了他一眼:“你说的对,咱俩撑死了算是殉职,你殉魔尊之位,我殉仙子之位。” 上官飘絮:“……” “现在就想法子,把身体换回来。”他吸了口气,将话题转移开。 阮仙仙托着下巴:“怎么换?” “你拿花瓶砸我一下。”他指了指寝殿里的花瓶,思索道:“越重越好,最好能砸出血。” 她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还有这种癖好?” 上官飘絮无语:“让你砸你就砸!” 阮仙仙拎着花瓶有些不乐意:“为什么砸我的脑袋,万一给我砸伤了留疤多难看?” “那砸我的。”他眯着眼。 阮仙仙拿起花瓶比划了两下,摇了摇头:“那不行,我下不去手。” 上官飘絮咬着牙:“我来砸。” 她拿着花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吸溜着不存在的眼泪和鼻涕:“我不要,万一给我砸出脑震荡来怎么办……”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随手从角落里拎起了一只瓷花瓶,朝着自己的后脑勺砸去。 他下手极有分寸,一下就把脑袋砸出了血,堪称将稳、准、狠集于一体的典范。 阮仙仙本来都已经跑到院子里了,听到花瓶碎了一地的声音,抬起头便看到上官飘絮摇摇晃晃从寝殿中走了出来。 院子里还有三四个正在洒水清扫的婢女,她也顾不上遮掩,手中紧攥着的花瓶被她随手扔了出去,只听见‘哐当’一声闷响,花瓶四分五裂的碎了一地,将婢女们吓了一个寒颤。 阮仙仙这才注意到自己失了分寸,她毫不客气的使劲推了他一把,将房门带上。 “你干什么?!”她朝着他瞪大眼睛,喊了一嗓子。 外边的婢女们,听到这句话后,再加上方才碎了一地的花瓶,越发的笃定,尊主刚刚在宫殿中曾打过海棠仙子。 她们小心翼翼的缩起身子,生怕得罪了心情不好的尊主。 而进了寝殿的阮仙仙,只来得及说出那一句话,便看到了他沾满鲜血的双手。 她的心跳猛地加速,浑身无力,眼前满是一片重了影的事物。 阮仙仙无力的瘫倒在冰冷的地上,闷得喘不过气,感觉嗓子眼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似的。 血红粘稠的血液,糊住了她的双眸,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血色。 没撑过片刻,她已经昏了过去。 上官飘絮皱起眉,他此时除了感觉脑后有些疼痛,丝毫没有之前熟悉的眩晕感。 阮仙仙晕倒,每一次都是因为晕血,而他晕倒则大多是因为受了外伤。 看来是哪个步骤出了错,又或者,他应该从阮仙仙为什么晕血来下手。 他将阮仙仙安置在了榻上,而后捂着脑后的伤口走了出去:“喊个大夫过来。” 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冷静,婢女们看到他满手鲜血,却忘记了恐慌,只是愣愣的应了一声:“我,我这就去……” 跑出去老远,婢女才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在颤抖。 海棠仙子算是尊主的枕边人,却被尊主打成那样子。 今日还有人嚼舌根说尊主失去了魔气,看方才尊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失去魔气的样子。 若是尊主失去魔气,海棠仙子就不会被打成那般惨状了,毕竟能坐上掌管百花仙子的位置,海棠仙子定然也不是吃素的。 等她去喊了大夫,便要跟那嚼舌根的人好好念叨念叨此事,尊主分明凶残的很,根本就没有失去魔气。 * 没等婢女喊来大夫,阮仙仙躺了一会便自己醒过来了。 上官飘絮已经将手掌上的血迹擦拭了干净,她用哀怨的目光瞪着他。 “你为什么晕血?”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不解。 阮仙仙一怔,神情微变:“晕血还需要理由吗?” 像是怕他深究下去,她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看来这样是换不回去的,与其在咱们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在折戟身上动动手脚。” “要不让高曦将折戟囚禁起来,等咱们换回身体,再将他放出来?”她跃跃欲试的提议。 上官飘絮叹了口气:“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在提出生死战令后,折戟身边就已经有专门保护他的人了。” “那些人只效忠魔界,不归魔尊管,平日隐居在魔界各个角落,每到有人提出生死战令,这些人便会出现。” 阮仙仙脸色一白:“这么说,除了迎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实就算将折戟囚禁起来,如今魔界众传闻四处飞,谁不知道魔尊催不动魔气了? 一个折戟倒下,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折戟相继扑来。 而阮仙仙不管是选择迎战还是禅位,都活不下来。 迎战会被折戟打死,禅位就坐实了谣言,光是上官飘絮在魔界得罪的仇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喷死她。 就在两人左右为难之时,高曦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尊主,我有要事禀报。” 阮仙仙有气无力的将门打开,高曦透过她的身后,看见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微微有些惊讶。 “你有什么事?”她站在门口,无精打采的问道。 高曦这才想起来正事,犹豫着缓缓开口:“尊主,您如今是不是催不动魔气了?” 他说话时,去请大夫的婢女已经回来了,婢女连带着大夫怔怔的顿住脚步。 院子里其他的婢女,听到高曦不大不小的声音,也纷纷焦急起来。 她们平日跟左护法的关系最好,左护法从来不会因为她们是婢女就看低她们,他时而温柔的笑容,早就将整个魔宫婢女们的芳心都已经拢获。 方才尊主刚刚拿海棠仙子撒过气,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左护法又这般直接的过来问这种问题,定然会将尊主惹毛了。 上官飘絮眸光一沉:“你也听信了那莫须有的谣言?” 高曦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额头上隐隐冒着薄汗,他紧紧的盯着阮仙仙:“我想跟您比拼魔气……就现在。” 第32章 高曦受重伤 这次别说是上官飘絮, 就连阮仙仙的目光都有些呆滞。 不提心怀鬼胎的旁人, 阮仙仙只跟高曦接触了短短几日的时间,也能看出来高曦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外表看起来没心没肺,像是个吊儿郎当的浪荡公子,其实他的心思比谁都细腻, 甚至比翟安内心还要柔软体贴。 她今日早朝时,想过被任何人挑战试探,却从未想过高曦会这样做。 阮仙仙看向高曦的目光带着些失望, 高曦却如同丝毫未察觉到一般, 直勾勾的望着她。 上官飘絮迈步走到了她身前, 将她推向自己身后:“你若真想比试, 也要看看你够不够格, 先打败我,再提比拼。” 高曦死死的抿着唇, 他机械的摇了摇头:“我现在就要跟尊主比。” 说话间, 他额头上又泛出了薄薄一层的冷汗,嘴唇也越发的苍白。 阮仙仙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高曦在今日早朝上还面色红润,此刻怎么像是受了重伤一般,虚弱的脸色煞白? 上官飘絮大概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皱起眉头,刚想再次拒绝,便听到高曦稍稍拔高的声音:“高曦请战比拼,望尊主成全。” 高曦的语气略显刚硬, 在旁人看来,他像是因为听信了传闻,所以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挑战尊主,想证实传闻的真假。 这样算来,高曦往日对尊主的忠心,不过都是表面假象,他其实一直在隐忍着,寻找打败尊主的机会。 不过片刻间,高曦要挑战尊主比拼魔气的消息,便在魔宫中传了个遍。 院子里听到消息跑过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翟安都听闻了此事,找了过来。 翟安从避让开的人群中走上前去,不似以往温润的脸庞,他语气强硬:“高曦,大长老今日说过,过两日尊主还要迎战,不能浪费魔气在莫须有的谣言上。” “你若是喝多了酒,便跟我去醒酒,莫要在此撒酒疯!”他拉住高曦的胳膊,神情严肃。 高曦甩开翟安的手臂,垂下头,轻笑一声:“尊主,我忍你很久了。” 他不顾翟安的阻拦,自顾自的低声道:“明明我与你魔气不相上下,但你却是万人之上的魔尊,而我只能被当做下人一般吆五喝六。” 翟安被他气的脸色微微发红:“高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跟我走!你喝多了!” “我还没有说完!”高曦低吼一声,抬起了眸子,直视阮仙仙:“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条狗,从来没有过尊严和自由,我受够了!我就是要跟你比拼!” 他话音一落,躲在院里院外的下人婢女们都惊呆了。 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左护法这样厌恨尊主。 不过左护法说的话,他们也都能理解。 左护法天生魔气强大,再加上后来努力修为,魔气仅仅次于尊主,但他却被尊主压制了几千年,放在谁身上,谁都会郁闷死。 此次这传闻虽然有些离谱,可大家都传的有模有样的,左护法不想再隐忍,而是主动前来比拼魔气,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阮仙仙看着高曦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怔,她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说罢,在风驰电掣间,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见她反手一掌,狠狠的拍在了高曦的胸口上,紧接着高曦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出老远。 高曦便摔落在了院子的空地中,他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红色的血丝。 他脸色惨白,五官疼痛的扭曲在了一起,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去,溅了婢女一裙子的血。 翟安只愣了一下,便疾步跑到高曦身边,他扯开高曦的衣襟,只见高曦胸膛上有一个血红的手掌印,那印记周围一圈的皮肤,如同被火烧焦了一般,灼伤的皮肉都向外翻了出来。 围在高曦身旁的人,都看清楚了那骇人的掌印,胆子小的婢女,已经吓得腿脚都哆嗦起来。 谁说尊主失去魔气了? 分明尊主比之以往魔气更盛。 原来左护法能在尊主手下过上百十招,如今左护法只受了这一掌,便已奄奄一息。 他焦急的挥手,命大夫上前为高曦诊治。 大夫也不敢动,毕竟是高曦惹恼了尊主,尊主要杀他,大夫不想当第二个死在尊主手下的冤死鬼。 翟安方才一慌,将此事给忘了,他放平了高曦,转身跪在地上,给阮仙仙叩了三个头:“高曦无心冒犯尊主,臣用项上人头为高曦担保,求尊主饶他一命!” 高曦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他捂着胸口,面上带着哀求:“我,我是喝酒喝昏了头,才会胡言乱语,求尊主饶命……” 平日高曦在魔宫中的人缘极好,此刻见高曦有难,众人纷纷下跪,为高曦求饶的声音响起了一片。 阮仙仙面上装作烦躁的样子,对着翟安摆了摆手:“今日便看在你担保份上,饶他一次,若有下次……” 她的语气带了两份胁迫,翟安点头:“绝不再犯,若他有下次,臣提头来见。” 阮仙仙满意的抿了抿唇,转身进了寝殿中,将门关了起来。 一进宫殿,她的眼睛便蓦地红了,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方才高曦和她对视时,曾用密音传耳,他说:“尊主您快应下我的迎战,待我口出妄言时,您便一掌打在我胸口上。” 就是那一句话,让阮仙仙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 高曦许是看出了什么蹊跷,猜到那传闻不假,为了怕心怀鬼胎的人伤害上官飘絮,所以他装作相信了传闻的样子,跑过来在众人面前提出要比拼魔气。 他原本可以装作被她打伤的样子,可高曦怕别人寻出破绽,他在来之前,先把自己打成了重伤,强撑着一口气过来与她演戏。 高曦胸口上如同受了烙刑,皮开肉绽翻着血渣,皮肤表层的肉紧绷蜷缩成一团,完全想象不出他原本的样子。 想起他满头的冷汗,脸色煞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每一句话都震得胸膛撕心裂肺的疼痛,阮仙仙便觉得嗓间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样哽咽。 该有怎样的决心,能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她将头埋进被褥里,强忍着放声痛哭的冲动,生怕外边的人听到,只能偷偷的低声啜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飘絮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床榻上哭成泪人的阮仙仙。 他胸口一窒,缓步走了过去。 “院子里的人都赶走了,高曦被翟安送去药王那里了。”他迟疑着,将手臂放在她身后轻轻的拍了拍。 阮仙仙一听他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 高曦若非受了极重的伤,也不会被送到药王那里医治。 “我要去看他。”她将脑袋从被褥中抽了出来,脸庞憋得通红。 上官飘絮拉住她的手,沉默片刻,声音微哑:“你不能去。你若是现在去,高曦的心血就白费了……” 阮仙仙抽噎着,道理她都懂,可她满心愧疚。 高曦不惜重伤自己,仅为攻破谣言保护他们,但她却是一只缩头乌龟,遇到困难就消极逃避,以为把自己缩进保护壳里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最后只能拖累别人,成为一个累赘。 “高曦……”他犹豫着,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受的只是皮肉伤,很快就能好起来。” 阮仙仙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她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 到了夜里,魔宫中的下人们都回了房间休息,阮仙仙和上官飘絮偷偷摸摸的去了药王的宫殿。 药王看到他们两个人,理都没理,自顾自的摆弄着院子里种的药材。 阮仙仙紧张的直搓手,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请问前辈,高曦如今怎么样了?” 药王置若罔闻,将她当做了空气。 上官飘絮上手直接拽住他的一头银发,冷着脸道:“问你话呢!” 这下药王动了,他龇牙咧嘴的瞪了上官飘絮一眼:“欸!你这个姑娘怎么没大没小的?!老子大你几十万岁,你放尊重一点!” 见药王不提正事,上官飘絮又扯了扯他的头发。 这次药王不敢说旁的事了,他连忙解救下自己的秀发,没好气道:“光是高曦胸口上那一掌,他自己最起码用了八成力,送过来的时候五脏六腑都快碎了,你说高曦怎么样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阮仙仙:“没想到传闻是真的,你竟然真的催不动魔气了。” 阮仙仙愣住,倒是上官飘絮一脸淡定,他好像早就料到药王会知道。 “你要把他治好,让他恢复如初。”他的语气带上一丝强硬。 药王恼了,他眯着眼睛:“你这是在命令我?老子就不管他,谁让他自讨苦吃。” 上官飘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眸光微寒:“你若是敢,我便将翟安的秘密说出去。” 药王脸色一变,面上的嬉笑之色全然消失,他指着阮仙仙,声如寒霜:“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阮仙仙一脸懵懂,翟安有什么秘密? 她不敢乱说话,只好沉默,而正是因为她的不语,让药王认定了他自己的猜想。 “好!好!你这个臭小子够狠!”药王咬牙切齿,若是眼睛能杀人,他早就将阮仙仙杀了千百遍。 “半个月,我治好他。”他声音微微有些疲惫,眼中的厌恶之色却分毫不减:“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们!” 阮仙仙被他轰了出去,她望着上官飘絮有些担忧:“你是不是激怒他了?万一他不管高曦了怎么办?” 他抿了抿唇:“放心,虽药王不轻易许诺,但他向来言出必行。” 阮仙仙总算松了口气,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方才你说翟安的秘密,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每次一提到翟安,你就总是含糊其辞?”她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他。 上官飘絮声音淡淡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就是因为不能说出口。” “不是吗?”他轻笑一声,抬起眸子直视她的眼睛。 阮仙仙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将脑袋别了过去:“走吧走吧,咱们回去再试试,看能不能换回来。” “不怕留疤了?”他眸中带笑。 阮仙仙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头:“这次砸你的脑袋。” 上官飘絮:“……” * 原本高曦是住在高府,后来因为高曦年纪越来越大,他爹总是喜欢唠叨他娶妻之事,他嫌烦便索性搬进了魔宫中。 此刻夜深人静,翟安给高曦上过药擦过身后,便去忙碌东海村的公事去了,只在宫殿里留了两个心腹把守。 白日里魔宫热闹的像是过年,到了夜里便安静的像是坟地。 把守的两个女子魔气都不低,但到了深夜里,到底是会犯困,两人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可眼皮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根本睁不开。 过了没多久,两人便迷迷瞪瞪的倚靠在柱子上昏睡了过去。 一个纤细的黑影从屋外一闪而过,从窗户跃了进去。 第33章 你爱上我了 高曦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一片红色炽烈的火焰, 他像是被置放在火炉上烧烤,浑身满是被灼伤后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他张着泛白干裂的嘴唇,声音细微的像是蚊子叫:“水,水……” 那道黑影脚步一顿, 转身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水。 高曦感受到唇上被水浸透,他下意识的张开嘴, 让茶水缓缓流进齿间。 黑影轻手轻脚的扯开他的衣襟, 像是在察看着什么, 高曦蓦地睁开眼, 伸手握住了那只手臂。 “你来干什么?”高曦声音低沉嘶哑, 黑漆漆的眸子中带着丝浅笑:“看我死没死,好回去跟天帝交差?” 高曦到底是受了重伤, 何香香没用多大劲, 便轻松的将他的手掌挥开了。 许是她的手劲用大了,扯动了高曦的伤口, 他疼的龇牙咧嘴,表情扭曲。 何香香被他吓了一跳,她慌乱道:“你没事吧?” 高曦闷声笑道:“疼得很。” “你怎么知道是我?”见他又恢复了原来欠揍的模样, 她没好气的问道。 高曦勾了勾唇角,声音懒散:“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何香香愣了愣,涨红了小脸:“你诈我话?”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眸光闪烁:“你赖在魔界不走,是因为爱上我了吗?” 她锤了他一拳,神情恼怒:“你放屁!” “我没有。”高曦低低的闷笑出声,他艰难的伸出手臂,将微凉的掌心扣在她的头顶:“不信你闻闻?” “你少用激将法激我,我不会走的。上官飘絮今日就该打死你,为民除害!”她咬牙切齿。 他用手揉了揉她柔顺的黑发,声音放柔了:“怎么不叫上官哥哥了?” 何香香似是感觉到了他凉凉的掌心,一朵红云‘腾’的一下窜上了她白嫩的耳根,屋子里寂静的很,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两人加速的心跳。 天帝也曾这般温柔的揉着她的长发,他的手是热的,可看着她的眼睛却总是空洞冰冷的。 她歪了歪头,躲开了高曦的大掌,小声的嘟囔着:“用你管。” “香香……”他的声音很低,诚恳又语重心长:“你离开魔界吧,回到天界去。” “你为天帝做的已经够多了,他若真是爱你,怎会舍得让心爱之人置身于险境?”高曦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难得正经。 何香香神色微微一怔,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好好的唤她的名字,从前哪一次他都是用嘲讽顽劣的语气,叫她一声‘何臭臭’。 她垂下头,阴影遮住了她的眸光:“我不能走,完不成任务……他会对我失望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羽毛在空中飘荡,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高曦捂着胸口,咳嗽的猛烈,身子连带的都在颤抖。 见他面色痛苦,何香香一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下意识的从衣袖中掏出自己的锦帕,递给了高曦。 高曦咳着咳着,感觉嗓间一痒,他将锦帕捂在嘴角,还没咳嗽两下,便咳出了一口血块。 何香香被那血块吓住了,她小脸煞白:“他,他对你下手这么狠……” 高曦苦笑一声:“我跟了尊主几千年,不过一时鬼迷心窍,便要丢掉大半条性命。” “若尊主发现你是天帝派来的细作,你以为你还会有命活下去?”他抬起眸子,神情黯然。 她沉默下来,高曦说的不错,上官飘絮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甚至可以手刃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怎么会因为爱慕她便手下留情? 见她开始犹豫,高曦眸光微沉,他侧过身子,又咳嗽起来:“你若是还没想好,这几日便先过来照顾我。” 何香香愣了愣,斜睨着他:“我干嘛照顾你?” 他勾起唇角,笑的有些散漫:“若不是我误以为尊主吃了你的药丸,失了魔气,又怎么会去找他比拼魔气?” “归根结底都怪你,所以你要对我负责。”他眸中带笑,语气认真:“我就不用你以身相许了,贴身照顾我几日便好。” 何香香刚想骂他不要脸,在眸光接触到他惨白无色的脸庞后,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却怎么也骂出不去了。 她冷哼一声,走到桌子旁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把茶杯塞到他的手中,便转身翻窗离去。 高曦感受到茶杯边沿遗留的余温,怔怔的垂下眸子望着清澈无痕的茶水,他的手指轻轻一颤,那倒映在茶水中的面容便模糊起来。 要改变何香香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可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他做不到。 他心中终究是对她有亏欠的,他不会背叛尊主,能为何香香做的,只有这些了。 就算何香香不愿离开魔界,只要她能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最起码他能看住她,不再让她妨碍到尊主生死战令的比试。 她因他失去清白,他便用半条性命和一身修为还她。 待到比试结束,他和她便是陌路人,从此再不相欠。 * “飘飘,我头好疼啊。”阮仙仙揉了揉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榻下的上官飘絮。 他失笑的望着她头上缠着的满脑袋白布,也不知道她昨天抽了什么疯,平日胆小怕疼的要死,昨晚上她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拎着花瓶可着劲的往自己的脑袋上锤。 一晚上她锤碎了三个花瓶,脑袋上砸出来六七个高高肿起的包,还有四处流血的伤口,整整晕过去五次。 有四次晕过去是因为流血,还有一次她直接把自己砸晕了…… 阮仙仙看他嘴角带笑,气成了河豚:“我因为你折腾了一晚上,你还嘲笑我?!” “没笑。”他扬着嘴角,丝毫没有收敛笑意的意思。 她气的脑袋疼,也不想理他。 有人敲响了寝殿的门,上官飘絮走过去了开了门。 “阮姑娘,这是给尊主的密报。”翟安脸上挂上温和的笑容。 上官飘絮接过密报,点了点头:“我给她,你走吧。” 说罢,他便将门顺手关上了。 阮仙仙本来听到翟安的声音,瞬间从榻上精神气爽的蹦了下去,等她穿好了黑皂靴跑到门口,正好看到这令她心肌梗塞的一幕。 她捂着胸口,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过去:“你为什么连句谢谢都不说,就把翟安大哥关在门外了?!” 上官飘絮瞥了她一眼:“我之前从来没说过谢谢。” 阮仙仙瞪大眼睛:“可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啊!!!” 他愣了愣:“那又怎样?” 阮仙仙:“……” 上官飘絮将玉玺拿了出来,在矮几上铺平了密报,对着她扬了扬下巴:“盖上玉玺。” 听到他像是命令的语气,阮仙仙冷着小脸,走了过去:“没礼貌!求我帮忙,还这么大口气。” 他吸了口气,微微一笑:“请盖上玉玺。” 阮仙仙:“……” 她从他手中夺走玉玺,气哼哼的一把将玉玺盖在了密报上。 “有没有人说过,你看起来很欠揍?”她撇了撇嘴。 上官飘絮正在垂着头看密报,听到她的问话,头也不抬:“有,幼年时常有人打我。” “真的吗?那他们现在都在哪里?”阮仙仙跃跃欲试的摩拳擦掌。 他抬起头‘嗯’了一声,笑的温柔:“如今他们的坟头草应该三丈高了。” 阮仙仙干笑两声:“那真是太不幸了。呃……所以他们是怎么死的?” 上官飘絮继续垂下头浏览密报,声音平静如水:“我杀了。” 阮仙仙:“……” 她被口水噎了一下,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怎么在他嘴里,杀人跟砍萝卜一般轻松? 他摇头失笑,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你看这里,折戟在人界时,曾做过皇宫里的御厨,后来他飞升天界做了闲散仙官——灶王。” 阮仙仙一愣:“御厨也能飞升天界?不是要修仙才能飞升吗?” 说罢,她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弱智,也没准折戟偷偷在皇宫里修炼来着。 “想必天帝放在魔界的细作,已经听闻了高曦重伤的事情。”他若有所思。 阮仙仙眼睛一亮:“与折戟比试,可有硬性规定非要动武?” “不曾有此规定。”他眸中带笑,抬起眸子望着她:“只是长此以往,众人默认了用动武比拼。”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便让翟安放出风头,道高曦命在旦夕,魔尊得到一本绝世秘籍,修炼得道,魔气胜之以往百倍。”她不假思量,脱口而出。 这样一来,折戟便会心生退缩之意,对她也会产生畏惧之心。 上官飘絮点点头,而后补充道:“再放出我迷恋上人界美食,整日埋头厨房研究菜式这一传闻,引折戟走旁门左道。” 阮仙仙脸上的笑容一顿,她叹了口气:“万一折戟不上当怎么办?若是由我来提出用厨艺比拼胜负,众人定然会认为我心虚,只有他提出来此事才最合适。”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命人靠近折戟,时时刻刻的旁敲侧击他,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高曦奄奄一息之事,待他心烦意燥之时,再让人提点他可以钻空子比拼厨艺。” “想来,他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他轻笑一声。 虽然他的话很有道理,但阮仙仙还是有些犹豫:“生死战令比拼的是魔气,而我们却钻漏洞比拼厨艺,就如同是在偷换概念一般。若是当日魔界长老们站出来反对,岂不是没办法应对了?” 对于阮仙仙的小心翼翼,上官飘絮微微失笑:“生死战令最初只是魔界先辈想警醒后辈们,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这个道理。他们怕后辈们沉迷于安逸生活,致使魔界衰落,所以搞出了这个噱头。” “创建这规则的先祖,便是与比拼者相视而立,足足与比拼者对视了一个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最后生生将比拼者熬死了。” 阮仙仙抽了抽嘴角:“所以你的意思是,生死战令起初并不是指比拼魔气,只不过被后来历代尊主扭曲了生死战令的真正含义?” 他轻轻颔首:“历代魔尊皆是魔气强盛者,对于下了生死战令的挑战者,他们没有太多耐心,大多是速战速决。久而久之,生死战令传到外界耳朵里,便成了比拼魔气来争夺魔尊之位。” 说着,他面色一冷:“天帝便是误解了生死战令,才会让折戟前来挑战。” 阮仙仙神色诧异:“折戟是天帝派来的细作?!” 上官飘絮将身子往后随意的一倚,他捏了捏眉骨,声音惫懒:“何香香不也是?” “她在饭里下了软筋散,别告诉我你不知情。”他低声轻笑着。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只精巧的瓷瓶,扔在了矮几上,抬起了黑漆漆的眼眸:“这是在你包袱里找到的东西,她在饭菜里下的药,便是这个。” 第34章 香香你变了 就在阮仙仙呼吸之间, 她的脑子里奔腾过一万头草泥马, 眼前满是一盆盆被泼出来的狗血。 她发现自从她穿书后,走的剧情就没有一件事是按照常理套路来的。 一般来说,她穿进小说成了炮灰女配,就算是拥有了强大的金手指, 一路逆袭打脸女主何香香,不管过程如何艰辛,结局必定是书中所有男性生物都爱上她, 最终把何香香虐出屎来, 然后跟男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现实却是她穿书还没回过神, 就面临必死之局, 在她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她和反派互换了身体,紧接着她就要为了活命, 收拾起了原本不该属于她的烂摊子。 这一路走来, 她过五关斩六将,生生将自己从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逼成了智商一百八的名侦探柯南。 她本以为自己收拾上官飘絮的烂摊子就已经够惨了, 但她却没想到,原主还甩手给她留下的一顶黑锅等她背。 阮仙仙原本硬气的面容,像是撒了气的气球, 一点点的瘪了下去:“我说我不知道何香香下药的事,你信不信……” 上官飘絮神色有些疲惫,他用手指敲了敲矮几:“那这药瓶怎么解释?” “我来魔界是被天帝强迫的,我没有想过要害你。”阮仙仙委屈的撇着嘴, 将近一米九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小团:“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他本来不想提起这件事,但方才不知怎地就没忍住说了出来。 看见她委屈巴巴的模样,他又想笑又无奈,只觉得心中百味杂陈。 说实话,在他将此事问出口之前,他的确是对阮仙仙起了疑心。 他精通各种药理,何香香下在饭菜里的软筋散药丸,虽然无味却有淡淡的暗红色,即便她特意在饭菜中放了酱油来遮掩那暗红色,但他还是一眼便识破了饭菜有问题。 因为阮仙仙毫不犹豫的要吃下那饭菜,他便以为此事与阮仙仙无关,直到昨日白小花送来了阮仙仙的包袱,他从包袱里看到了这药瓶。 那一刻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何香香要害他似乎是在情理之中能意料到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将她带来魔界,她便无时无刻不在反抗他,骂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阮仙仙或许起初还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恐惧畏惧,可接触两天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显现出异象,对他像是对待正常人一般,没有鄙夷没有歧视更没有过冷嘲热讽。 为了帮东海村的村民活下去,她奔波于人界,尽心尽力的使出浑身的本事想法子挣钱。 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从头至尾在帮他,他想象不到若这一切都是她演出来的,那她该有怎样深的城府。 他更不想面对的,是她从始至终像何香香一般从心底厌恶他,认定他是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上官飘絮望着她的脸,一息之间,他原本冷硬的心肠,瞬时软了下去。 “你怕我么?”他缓步靠近她,眸光淡淡。 阮仙仙迷茫的抬起脸,下意识的回道:“怕。” 上官飘絮脚步一顿,他眸中刚刚化开的冰霜,又重新结成了寒冰。 “我还怕死怕疼怕受伤……”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袖,眨了眨红通通的眼睛:“你要保护好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垂下头望着那只抓住了他衣袖的手,失神片刻,他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擦干净了她眼眶里噙着的泪水。 “我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疼,更不会让你死。”他的声音有些低,眼眸中重新燃起一簇光。 所以,别怕我了好吗? * 接下来的两日转瞬即过,阮仙仙和上官飘絮每日忙碌在厨房中,魔尊在研究人界美食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魔界。 在两人忙碌的同时,高曦跟翟安打了招呼,把所有看守的侍女下人都给撤走了,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留下。 翟安将高曦命悬一线的风声放了出去,魔宫中有众多天帝的眼线,看到高曦殿外无人把守还无人照料,纷纷相信了这个消息。 何香香心神不宁,见他屋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又想起那日他咳出来的血块,她等了小半天终于坐不住了。 正巧天帝的眼线进了她的院子,看见她面色焦急的往外跑,伸手拦住了她:“仙子姑姑,帝尊唤您回天界一趟。” 何香香看了看天色,咬住唇:“现在吗?” “是,帝尊说让您即刻回去。”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好,我现在就去。” 何香香走之前,先去看了一眼高曦。 他寝殿的门半遮半掩,整个人面如死灰,死气沉沉的昏迷在榻上。 她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榻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烫的像是火炉一样。 她迟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跟额头上的温度截然相反,冰冷的如陷冰窖。 何香香有些慌张,上官飘絮真的太狠了,明明都说了饶高曦一命,可连个救治他的大夫都没有,更没有一个给他送药照料的人陪着。 上官飘絮这分明是存心想让高曦死。 她颤抖着小手,轻手轻脚的给他喂了两口水。 高曦似乎伤的更重了,那日她刚来片刻,他便有所发觉,可今日她进来许久,他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沉沉的睡着。 她想为他渡些魔气都做不到,她修的是仙术,身上只有仙力。 难怪高曦说让她照顾他几日,他必定是料到了上官飘絮会这般狠心。 何香香给他喂下一杯水,他的唇瓣也稍稍的滋润些,不似方才那般干涩泛白了。 许是他做了什么噩梦,他紧紧的皱着眉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神情间充满痛苦之色。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拨开了他额间一缕被汗水粘黏住的头发,拿出一块干净的锦帕,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等她回来,她要去找翟安问一问药方,上官飘絮不让人照顾他,那她自己来便是了。 上官飘絮该死,那是因为他作恶多端,祸害六界,但高曦除了人贱一点,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再者说,高曦受重伤这件事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她照料高曦,就当是自己对他的补偿好了。 何香香离开之前,将衣袖挽了上去,先在手臂上用朱砂点了一抹红,这才踏云而去。 在她走后不久,一个女子的身影从院外一闪而过。 * 这次到了清月殿外,何香香没有犹豫,她直接推门进去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本身就不太会做饭熬药这一类的事情。 若是再耽搁些时辰,等她回去给高曦做好了饭,熬好了药,只怕高曦的尸体都已经凉了。 不出意外,天帝又坐在榻上,正在看着什么书册。 何香香当初被天帝吸引,有一多半的原因,便是喜欢他沉稳娴熟的性格和他身上的书卷气息。 她就不爱读书,但天帝都已坐上了这么高的位置,他依旧每日抽出闲时来读书。 “香香,你来迟了半个时辰。”天帝歪了歪头,用手臂撑着下巴,眯着眸子轻笑:“你向来都会比我预计中来得早。” 何香香有些心虚,她别过眸子:“这两日魔界人多眼杂,我怕被人看到,便绕了远路。” 他没有再多问,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她略显迟疑,愣了一息,才迈步上前。 还未走到他身边,便被他长臂一拉,摔倒在榻上。 她挣扎了两下,天帝反手钳住她的双臂,他压低了身子,笑容不减:“香香,你变了。” 何香香怔了怔:“不,我没有……” 他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渐渐靠近她的唇。 她望着瞳孔中越放越大的容颜,下意识的别过了脸,眸中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抗拒。 天帝没有继续,他撑着下巴低笑:“你看,原来你不是这样的。” 何香香被他扣住的手臂,微微的发颤,她攥紧了手掌,咬牙闭着眼主动迎了上去。 天帝没有动,他眼底一片清冷,任由她主动贴上来。 “香香,你在怕什么?”他的大掌扣在她纤细白皙的后颈上,指腹缓缓的移动着。 何香香没有感觉到这举动的亲昵,只觉得后背发麻,脖子上像是有一条冰冷骇人的毒蛇。 “上官飘絮不知修了什么秘籍,他的魔气比之前更胜了。”她颤了颤唇瓣,强迫自己声音镇静一些:“我根本接近不了他的膳食,他这些天整日埋头厨房。” “但我可以接近他,试探偷走他的秘籍。”她抬起眸子,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诚恳。 天帝听到上官飘絮的名字,眸中的神情一变,他松开了她的后颈,轻声笑道:“原来香香是为此事忧心……” 何香香愧疚的低下头:“是我太没用了,我不配喜欢你,更不配得到你的爱。” 天帝松开了对她的桎梏,随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缓和下来:“莫要胡思乱想,那药丸不下也罢,免得引他生疑。” “就按你所言,接近他试探一番,将那秘籍拿来给我便是了。”天帝神色温柔。 何香香松了口气:“好,我这就回去想想如何接近他。” 天帝敷衍的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似是在思索什么。 * 何香香回到魔界,便去找了一趟翟安,跟他要了一副药方子。 她不想去厨房看见上官飘絮和阮仙仙,便跑去了一个偏僻些的小厨房,将厨房里的下人婢女都赶了出去,准备给高曦煮些稀粥,再将拿来的药材煎成汤药。 在人界时她给上官飘絮做的饭,其实是她花银子在旁边小饭馆里买来的饭菜,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提会做饭了。 光是煮粥,便将她为难死了。 她按照脑海中依稀有过的一点印象,将大米扔进了锅里,而后添了些水。 到这一步,她还勉强能做,可该给灶台生火时,她又犯了难。 她是花仙,只会控水术,不会控火术,而且她平生最怕的就是火了。 在厨房里寻摸了许久,她才找到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用火折子引燃了柴和。 柴和许是受了潮,点了许多根才找到一两根能点燃的,可点燃后的柴和,刚放进灶台里,没一会儿就熄灭了,根本就生不起来火。 她有些怒了,脑子里回想起了之前修炼时,书册上曾看到过的控火术,她伸出小手,心中默念着控火术的口诀,掌心中缓缓升起一簇小火花。 何香香激动的跳了起来,这一跳不要紧,那一簇小火苗一下变成了大火团,烧的她眉毛都少了小半条,痛的她嗷嗷叫唤。 她手忙脚乱的将手掌心的火团扔进了灶台里,可算是将火生了起来。 粥算是勉强煮了起来,她又跑去一旁用小炉子煎药,她摇着手中的小扇子,将炉子冒起来的烟扇的到处都是,呛得她灰头土脸直咳嗽。 等她煮好粥,煎好药,她的小脸都罩上了一层黑色的灰尘,而她自己却毫不知情。 何香香小心翼翼将粥和汤药端了过去,见高曦还躺在床榻上沉睡,她走过去戳了戳他的手臂:“醒醒,吃饭了。” 高曦根本没有反应,若不是他还有鼻息和心跳,何香香都要以为他死了。 她皱着小脸,将桌子拉了过来,把汤药和米粥摆放在桌子上。 而后她弯下了腰,将手臂放在他的脑后,一点点的把他的上身抬起来,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何香香自认自己力气不算小,可做完这一举动,她还是累的气喘吁吁。 “沉死了,跟头猪一样。”她忍不住轻声吐槽道。 见他一动不动,她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的吹了两口,又用唇试了下粥的温度,才准备把粥倒进了他嘴里。 她用勺子戳了戳他的嘴,他的齿关紧闭,任由她如何撬他的牙齿,他都屹立不动。 何香香气性大,见他死活不张嘴,她便将粥碗扔在了桌子上,心中暗暗骂着爱吃不吃。 高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身体冰冷的像是死人,她咬了咬唇,又将粥碗拿了回来。 这次她没有再用勺子撬他的嘴,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喝了一口粥,俯身探了下去。 第35章 你不怕死吗 何香香的动作略显笨拙, 她贴在他的唇上, 磕磕绊绊的费了好大劲,才将齿关撬开一点点的小缝,把米粥喂进他的嘴里。 原先与天帝在一起时,大多是天帝主动与她亲密, 她虽然行事彪悍不拘小节,但在心爱之人面前到底还是会害羞,因此她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喂进高曦第一口粥, 何香香松了口气, 她想只要她喂进去他第一口, 接下来应该就会好喂了。 高曦身为魔界的左护法, 平日里肯定没少接触被人刺杀或是下毒的事情, 他昏迷时都这般谨慎,不禁让她心中生出了些同情之意。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 吹了吹粥, 将勺子放进了他的嘴里。 高曦又恢复了方才铜墙铁壁的模样,任由她如何拿勺子怼他的牙齿, 他就是怎么也不松开牙关。 何香香吸了口气,强忍住想拿勺子敲碎他的牙齿的冲动,耐心十足的低声在他耳畔边哄道:“生病了就要好好吃饭, 我给你煮了粥,喝一点好不好?” 高曦面上毫无反应,只是牙关咬的更紧了。 何香香:“……” 她瞪着眼,直勾勾的盯了他片刻, 她简直都要怀疑高曦是故意跟她作对了。 高曦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只有胸膛上细微的起伏能证明他还是活着的。 何香香瞪了他许久,想起他如今无人照料,连汤药都没人给他送,想必很久没吃饭了。 不吃饭便没有体力,如何能养好身子? 她叹息一声,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若是等他好了,她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出气。 何香香自己喝了一口粥,按照方才的法子,一点点的将米粥喂进他的嘴里。 一直到她喂了小半碗,高曦虽然还昏迷着,可他却知道在感觉到唇上有软软的触感时,便配合着将齿关露出一条小缝。 见高曦下意识的咂了咂嘴,舒展开了眉骨,何香香蹙起眉头,莫名的有些不爽。 他这是平日左拥右抱习惯了,以为自己此刻在哪个温柔乡里被美人侍候呢? 想着想着,何香香的脑海里就自动勾画出来一个画面。 高曦左手搂着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右手搂着一个闭月羞花的少女,美人依偎在他肩膀嬉笑,少女将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将晶莹剔透的葡萄以唇反哺给高曦…… 何香香涨红着小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使劲掰开他的牙齿,将剩下的小半碗粥一股脑的全倒进了他的嘴里,呛得他咳嗽的差点把肺咳出来。 她撇着嘴,敷衍的给他拍了两下后背,算是帮他把气给顺过来了。 原本陷入昏睡状态的高曦,也因为猛烈的咳嗽,将自己咳醒了。 何香香见他睁开了眼,伸手从桌子上拿来了装药汤的碗,塞到了他的手里,没好气道:“赶紧把药喝了!” 高曦靠在她肩膀上,刚刚转醒的他,目光微微有些懵懂,他怔怔的望着她,呆愣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个傻子。 可即便是傻子,高曦也是俊俏的傻子。 他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目光,将何香香看的耳根通红,她别过脸,错开了与他的对视。 “快点喝药,都凉了。”她的声音没有方才那般嚣张了,仔细听的话,还带了些不可查觉的羞涩。 高曦终于缓过神来,他望着她黑不溜秋的小脸和少了小半条的烟柳眉,闷声笑了起来:“你是去地里偷东西,让人打了吗?” 何香香先是一愣,而后她从掌心中变幻出了一只小铜镜,对着自己的小脸照了照。 只听见一声尖叫,她眼睛瞪得像是水晶球一样,差点没晕厥过去。 “嘶……别叫了,震得我伤口生疼。”他俊朗的五官都快皱到了一起。 他本以为何香香不会听他的话,所以也只是随口一说,可让他惊讶的是,在她听到他这句话后,竟然老实的闭上了嘴。 若不是她眼眶里还噙着泪水,高曦都要以为方才的惊声尖叫是他的错觉了。 何香香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先把药喝了……” 高曦愣了愣,便想抬起手臂把药喝了,但他的手掌根本用不上力气,那一碗汤药险些洒了。 她伸手稳住了汤药,而后从他手中拿走了药碗,一手扶住他的身子,一手拿着药碗放在了他的薄唇下。 高曦抿了抿嘴,他总觉得今日的何香香,看起来甚是古怪。 他没有多问,而是就着她的手,将那一碗汤药喝了干净。 “啧……真苦。”他忍不住抱怨。 在魔界,几乎没人知道,高曦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最怕的其实是喝药。 何香香看他紧紧皱起的眉头,从自己的香囊中拿了一颗蜜饯塞进了他的嘴里。 高曦甚至没有看清楚她给自己吃了什么,只觉得舌尖冒出一丝甜意,没过多大会儿,那蜜饯便在他的齿间融化开,遮掩住了药汤的苦涩。 他舔了舔唇:“你给我吃的什么?” 何香香白了他一眼:“毒.药。” 高曦勾了勾唇:“那你再给我吃一颗呗。” “你不怕死啊?”她被他气笑了。 “怕。”他抬起眸子,望向远方:“甜死总比苦死好,你说是不?” 何香香被他这句话弄得沉默了,听他这意思,好像她在汤药里下了毒一样。 高曦的眸光注意到桌子上还有一只碗,他转移开话题:“那只碗里是什么?” “粥,吃药前要先吃饭。”她如实说道。 “那你怎么不让我先喝粥?”他挑眉。 何香香有些无语,她把空荡荡的粥碗给他看了一眼:“方才你昏迷的时候,我便已经将粥喂你喝完了。” “不可能。”他矢口否决。 “我从小便有这个习惯,只要我不是清醒的,除非敲碎我的牙,不然我绝不会松口。”说着,高曦摸了摸自己的牙齿,似乎是在检查它们还在不在。 见自己的牙齿完好无损,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的确是吃过什么的样子,他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喂我喝进去的?我若是受伤昏迷,我爹都拿我没办法。” 何香香小脸‘腾的’一下窜上一朵红晕,整个脸蛋都涨红的像是煮熟的龙虾:“就拿勺子喂的。” 高曦眯起眸子,凝视着她的小脸,何香香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她将他放平在了床上,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望着何香香慌乱的背影,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轻轻的划过自己的薄唇,似乎感受到了残留的温热。 她的嘴角上,有一颗小小的米粒。 高曦轻笑一声,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还挺甜。” 也不知他指的到底是蜜饯,还是她。 * 何香香跑出去后,心乱如麻,她也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用净化术将自己的脸蛋清洁了干净。 但那小半条眉毛被烧掉了,她用仙术也恢复不出来,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其实何香香长得并不算丑,只是和阮仙仙比起来,她略显逊色,再加上她在天界,被阮仙仙从头到脚压了几千年,她便自卑了起来,总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 她站在上官飘絮的寝殿外,踢了一脚石子。 高曦的伤在胸口,他自己肯定是换不了药的,等她套一套上官飘絮的话,找找秘籍在哪里,晚上便回去帮他包扎换药。 说起来这秘籍,何香香便觉得心里没什么谱。 天帝给她的药丸,被高曦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她不敢把高曦说出来,不然天帝一定会派人杀了高曦。 如今高曦本身就半死不活的,又根本没人管他是死是活,不用太厉害的人,一个小喽啰也能轻易的杀了他。 她当时一害怕,便跟天帝提起了上官飘絮的秘籍,可到底有没有秘籍,这不过只是个传闻罢了。 就算真的有这种东西,上官飘絮整日和阮仙仙黏在一起,她也根本没机会单独靠近他。 何香香在院子外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朝着院子里走去。 她前脚刚进去,阮仙仙便从茅房里出来了,看到何香香,微微一愣:“你来干什么?” 何香香没想到自己刚进来便能碰见上官飘絮,她方才酝酿好的情绪一下都没了,她脸上憋得通红,半天说不上来一个字。 阮仙仙看到她像是便秘的神色,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想借我茅房用一用对吧?” 她拍了拍何香香的肩膀:“别不好意思,你肠胃不好,我懂得。” 何香香:“???” “那边是女茅房,你自便就好。”阮仙仙善解人意的指了指三个茅房中的其中一个,笑了笑:“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明日还有比试。” 何香香见她要走,吸了口气:“我,我找阮,阮仙仙有事。” 阮仙仙挠了挠头:“呃,他在沐浴呢,要不你明天再来?” “我有急事找她,很快就好。”何香香怕被赶走,连忙急切道。 阮仙仙有些为难,但看何香香确实好像很急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会儿,给何香香指了指寝殿旁的亮着灯火的侧殿:“他在那个屋里,刚进去没多久,应该还洗着呢。” 她心想,何香香是女子,上官飘絮现在也算是半个女子,就算何香香看到什么,也没什么妨碍之处。 何香香点点头,她不敢直视上官飘絮的眼睛,低着头一路小跑,朝着灯火通明的侧殿跑去。 上官飘絮现在变化太大了,原本她敢对他肆意责骂,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认定他不会怎么样她。 可经过高曦的事后,她觉得自己错的太离谱了,连自己亲爹都能下手杀了的恶魔,怎么会一直对她有耐心? 就在高曦被打伤的那日,她听说阮仙仙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上官飘絮了,被他打的头破血流,一院子的婢女都看的清清楚楚。 原先她还不怎么害怕他,但现在她一看见他,便想起高曦身上骇人的掌印,心中满是畏惧,根本没办法好好跟他说话。 与其从阴晴不定的上官飘絮身上下手,倒不如她去找阮仙仙,阮仙仙虽然长得比她好看,但脑子却不如她转得快,她相信只要自己用对了方法,一定可以套出话来。 这般想着,何香香便打开了侧殿的门,屋子里雾气缭绕,白雾茫茫,进门处便是一盏屏风,隔开了殿内的风光。 上官飘絮听到门被打开,以为是侍候他沐浴的婢女来了,他闭上眼睛将衣裙脱掉,而后将身子浸入了热汤中,对着屏风外吩咐一声:“将门带上,快点进来。” 第36章 她趁人之危 何香香听见阮仙仙的声音, 下意识的认为阮仙仙喊得是她, 她愣了一下,随手将侧殿的门给关上了。 关上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凭什么要听阮仙仙的吩咐? 何香香瞪着眼睛, 气的自己小脸通红,气冲冲的走了两步,她便顿住了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 心中暗暗安慰自己, 她现在不似以往, 她必须要先礼后兵, 先软后硬, 若是直接来硬的,阮仙仙肯定不愿意跟她说实话。 劝了自己好一会儿, 何香香才冷静下来。 上官飘絮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婢女给他沐浴, 他见婢女这么磨蹭,不由得皱起眉头, 冷声道:“墨迹什么?快点过来给我搓背。” 若不是因为他用的是阮仙仙的身子,不好自己睁眼直接沐浴,他才不会让婢女过来侍候。 何香香本来已经说服自己忍一忍了, 听见阮仙仙这么嚣张如同命令的口气,她还是没忍住黑了脸。 所以说她最讨厌阮仙仙了,在天界时便仗着自己美貌为所欲为,整日想方设法的与她作对, 来了魔界阮仙仙还是如此死性不改,跋扈嚣张的厉害。 她刚想像往日一般怼阮仙仙几句,但目光触及到门外暗下来的天色,那句怼人的话就卡在了喉间,怎么也出不来了。 是了,她是来套话的,就算阮仙仙让她搓背,她忍忍就是了。 若是她空无所获,天帝一定会对她失望,指不定下次她被唤去天界,天帝就不让她回来魔界了。 何香香强迫自己恢复笑脸,她走到汤池边,看到氤氲的雾气中,阮仙仙露出来光洁的后背,她半蹲下身子拿起水瓢,舀着冒热气的清水,轻轻的将水倒在阮仙仙的身上。 她脑子里酝酿着如何开口套话,手中的动作不停,有一搭没一搭的给阮仙仙撩着热水。 上官飘絮见后背洗的差不多了,便转了个身,低声吩咐道:“换一面洗。” 何香香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伸手朝着他的正面抚去:“哦,知道了……” 听到这熟悉的女声,感受到胸口上置放着的一双冰凉的小手,上官飘絮身子一僵,迟疑着抬起头睁开了眼。 只听见‘噗通’一声,伴随着凄厉的尖叫,何香香被他一把扔进了汤池中,呛了两口洗澡水,脑袋还磕到了汤池的边缘,瞬时肿出来一个包。 上官飘絮顾不上其他,在身上胡乱的套了一件外袍,便冲出了侧殿,怒气满满的冲进了寝殿。 “阮仙仙!” “阮仙仙——” 两个尖利的女声同时在院子里响起,只不过一个是在寝殿中对着阮仙仙本人怒吼,另一个则是在汤池中狼狈不堪的对着空气吼叫。 望着衣衫不整,头发还滴水的上官飘絮,阮仙仙缩了缩脑袋:“飘飘,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是不是你让何香香进的侧殿?!” 阮仙仙恍然大悟,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跟我客气。” 他咬着牙,差点没忍住把她扔出寝殿:“你让何香香进去看我洗澡?” “她说找你有急事,我就告诉她你在侧殿洗澡了……”阮仙仙被他训斥的垂下头,委屈巴巴的小声嘟囔:“都是女的,又没让你跟她一块洗……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小心眼!” 上官飘絮眉头皱的像是个‘川’字,脸色黑的跟锅底一般,阮仙仙知道他这次真的生气了,连忙狗腿的笑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后不管何香香有什么事,我一定先跟你请示……” 见她认错态度诚恳,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阮仙仙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挠了挠头,一脸好奇:“你出来了,何香香她人呢?” 上官飘絮:“……” “别管她了,你赶紧去睡觉,明日便要和折戟比试了,你得养足精神。”他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开来。 要是跟她说何香香被他扔进了汤池里,不知道她又要面容猥.琐的如何胡乱八卦了。 总之那汤池水也不深,何香香便是呛了两口水也无大碍。 * 何香香拖着犹如落汤鸡的身体,身心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回到屋里翻找着自己干净的衣裙,却一件也没找到。 她找到负责她起居的婢女,婢女却面色愧疚道:“新来的婢女不懂事,听错了吩咐,让她洗脏衣服,她却将您换洗的衣裙全都洗了……” 说着,婢女还指了指晾在院子里,一排湿漉漉的绯色衣裙。 何香香:“……” 她欲哭无泪的摸了摸刚晾上的衣裙,裙角还在往下滴水,比她身上湿透的裙子好不到哪里去。 都怪她当初不好好修炼仙术,有关火系的仙术愣是一样都没学会,如今连用最基本的火系仙术,烘干衣服都做不到。 若是不去给高曦换药,她直接沐浴之后,便去榻上睡觉,也用不着非要现在换上干净的衣裙。 可关键就在于,她要是不给他换药,他自己又换不了,也没人管他,万一伤口化脓了,那他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她强迫自己回想着书册里记载的仙术,脑子里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口诀,她咬了咬牙,闭眼从中挑选了一个念了起来。 何香香感觉到手掌上的热度,以为自己成功了,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角瞄了一眼,只见她的掌心冒出一团火红的焰火,烧的她的掌心都变成了黑色的。 她连忙将手掌中的焰火扔了出去,那火团正好掉在了那一排晾着的衣裙上,明明那些衣裙都湿透了,可这团火也没有因此而熄灭,反而遇到水后越着越旺了。 婢女被她的操作惊得有些呆了,待到婢女反应过来拎着水桶,准备往那着了火的衣裙上倒水,何香香正好往后退了两步,想要施仙术灭火。 那一桶凉水全都浇在了她的身上,一滴不漏,浇的何香香透心凉,彻彻底底的变成了落汤鸡。 婢女手脚无措的连忙跪地求饶:“奴婢是想灭火的,没想到会倒在您身上……” 何香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婢女站起来,而后面无表情的施了水系仙术,将衣裙上的火团灭掉了。 这一下她算是彻底没有衣裙换了,那一排绯红的衣裙,全都遭了殃,被火烧出来大小不一的窟窿。 她看了一眼身姿魁梧的婢女,默默将心中生出来想要跟婢女借一件衣裙穿的念头打消了。 哪怕是天帝,身边照顾饮食起居的侍女们个个长得都赛天仙,不光脸蛋美,身材也是玲珑有致。 但也不知道上官飘絮是哪根筋搭错了,整个魔宫里的婢女都是身形健硕,举手投足堪比男人,长相千奇百怪就不说了,迄今为止她就没见过一个个头低于一米六五的女子。 在天界都是以娇小柔弱为美,除了阮仙仙那个个子高,脸蛋和身材却是完美的异类,大多数都跟她一样,小巧玲珑的。 她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就给高曦换个药的功夫,待到明日再去做两套新衣裙便是了。 虽然心中是这般想的,但出了院子,何香香就像是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看到路上没有人,才敢从阴暗的角落里快速闪过去。 她这种丢人落魄的样子,怎么能让别人看到? 从她的住处到高曦住的宫殿,并不算太远,就算是走路去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但何香香却生生将这一段路走了半个时辰。 待到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她才磨蹭到高曦的寝殿外。 这次高曦是醒着的,不过或许是因为他受的伤太重,一直到她走进宫殿里,高曦才发觉她的存在。 “你下河捞鱼去了?”他躺在榻上,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的,闷声笑道。 何香香撇了撇嘴,她将身上的水拧了拧,而后坐在榻边,伸手扯开了他的衣襟:“用你管。” “嘶…你这是在趁人之危。”他被她扯得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的吸着气:“就算你现在能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呸,你的身体也没人乐意要!”她面上满是嫌弃,手上的动作却缓了缓,轻手轻脚的揭开了他的亵衣。 看到白纱布上晕开了一层层鲜红骇人的血迹,她的目光微微一怔,指尖不自知的轻颤着。 高曦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有些低哑:“别看了。” 何香香感受到眸间染上了他掌心的温度,她咬了咬唇:“我给你换药。” “不用,我可以自己换。”他勾了勾唇,低低的笑着:“女孩子家家,见血腥不好,晚上该做噩梦了。” 她又是一愣,伸手将他的大掌从眼睛上扯了下去:“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做噩梦。” 见她坚持,高曦没再阻拦她,他忍住入骨的疼痛,稍稍的挪动了一点身子,给她让出了些位置。 近来魔界的天气古怪,早上凉风嗖嗖,中午烈日炎炎,晚上冷如冰窖,本就穿的单薄的何香香,衣裙还全都湿透了,此刻冻得手臂都在颤抖。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沉稳,生怕自己牵扯到高曦的伤口,会引得他吃痛。 用剪刀剪开白纱布后,何香香的动作一顿,果不其然,那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发白,仿佛随时都会化脓一般。 高曦眯起眸子,握住了她冰冷刺骨的小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因为受重伤的原因,高曦的体温本来就已经够低了,可何香香此刻身上的温度,比他还要低上几分。 “你别管我了,回去洗个澡换件衣裳。”他见她呆滞的望着伤口不语,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何香香摇了摇头:“我没事。” 高曦皱眉望着她,他发现她性格极为顽固倔强,不管是做什么,只要是她认定的事,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不小心把换洗的衣裳给烧了……”她见他一直盯着她,低着头又补充了一句。 听完她的话,他眉骨微松,眸中染上了些淡淡的笑意。 “笨死了。”他低声一笑。 何香香忍不住蹙眉:“你的伤口都溃烂了,你还笑?” “不笑了。”高曦收敛了笑意,他攥紧了掌心中冰凉的一只小手:“你帮我沐浴吧。” “你说什么???”何香香瞪大了双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高曦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伤口溃烂了,当然要清洗干净伤口。再说,我已经两日没沐浴了。” “所以,你帮我沐浴吧。”他抬起眸子,眸光落在了她冻得发紫的唇瓣上。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之后。 阮仙仙一脸好奇:“为什么魔宫的婢女都这么魁梧?莫非是你就好这一口?” 上官飘絮面无表情:“瘦的跟筷子一样怎么干活?” 阮仙仙:“……” 第37章 死猪不怕烫 何香香本能的想要拒绝高曦, 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他血肉模糊的胸膛后, 她沉默了。 此时已是宵禁,魔宫中的婢女们都早早的回屋睡觉了,她刚想说她去烧点水,高曦便指了指寝殿里:“方才翟安来过, 浴桶里有烧好的水。” 何香香蹙起眉:“那我去找他,让他帮你洗。” 高曦叹息一声,欲言又止:“他是偷偷来的……你若是不愿帮我, 那我自己来好了。” 她瞪了他一眼, 转身去找了一条干净的锦布, 又走到柜子旁, 打开柜子翻找着他干净的衣袍。 柜子里一眼望去基本全是黑衣, 只有最中间的位置,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件白色的衣袍。 她扒开黑衣, 露出来那两套白袍,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看得出来,他好像十分珍惜这两件白袍, 旁的黑衣看起来都是全新的,只有这白袍上,明明有一件已经歪歪扭扭的缝上了一个丑陋的补丁, 可他依旧将衣袍摆在衣柜里好好存放着。 “拿两件衣裳。”高曦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何香香也没多想,拿着两套黑衣便走了过去:“你还能下地吗?” 高曦皱起眉毛:“我试试吧。” 她按住了他,制止了他的动作,而后拉了一张桌子过去。 “你躺好, 我把你抱到桌子上。”她比划了一下,示意他躺平:“用桌子把你拉过去。” 高曦惨白的面色上,不易察觉的冒出一抹红晕,他还想再坚持一下自己走过去,但何香香已经伸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这算什么事,他一个大老爷们让一个姑娘抱着走,说出去他在魔界还混不混了? 他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何香香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别动,自己多沉心里没数?” 高曦:“……” 他蔫巴巴的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神色犹如吃了苍蝇一般。 好在她也没抱他多久,走了两步便将他放在了桌子上,她累的额头上隐隐泛出薄汗:“你是吃猪饲料长大的吗?猪都不敢吃这么胖。” 高曦:“???” “你别人身攻击,我身材好得很。”他平躺在桌子上,像是一个‘甲’字一样,双腿横了出去:“你看我这胸肌,多少美人都被迷得七荤八素……” 何香香瞥了一眼他血肉横飞,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胸口,嗤笑一声:“是被吓得鬼哭狼嚎吧?” 高曦:“……” 像是一头待宰的死猪,他躺在案板上面容扭曲,被屠夫何香香朝着热水处托运,等待他的仿佛是用开水褪毛扒皮。 不过高曦也不在乎了,毕竟死猪不怕开水烫。 何香香小心翼翼的将高曦扔进了浴桶中,溅起了一片水花。 这浴桶很大,足以放进去三个人,她想给他清洗伤口,必须站在侧面,弯着腰伸长了手臂,要不然就够不到他的伤口。 高曦自己脱上衣也不方便,何香香便拿剪刀将他上身的衣袍全都剪碎,而后一点点仔细的清洗着他的伤口。 浴桶里的水温热,冒着氤氲的雾气,但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温度,冰凉透心。 “你看这浴桶里的水,颜色是不是有些不对劲……”高曦脸色煞白,神情微肃。 何香香一愣,垂下眸子望了一眼浴桶,因为冒着白茫茫的雾气,她也看不清楚,只好压低了身子,将脑袋往浴桶里探了探。 就在这刹那间,高曦伸出大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进了浴桶中。 何香香没有防备,被他拉的猝不及防,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便整个人打横栽进了浴桶中,冷如冰霜的身子瞬时间被热水包围住。 “你干什么?!”她呛了一口水,将脑袋从热水中抬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们是不是有病?看我好欺负,所以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是不是?!” 说着,她额间打缕的湿发上,滴落下一行温水,混合着眼眶中的泪水,一起从脸颊上滑落到脖颈。 高曦没搞明白她口中的‘你们’除了他还有谁,他望着她簌簌落泪,满是委屈的脸蛋,身子微微僵硬。 “别哭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臂,用指腹一下下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他不说话还不要紧,一说话何香香哭的更厉害了,她的眼眶像是个眼泪发动机,不停的生产出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 “我就是看你冷,想让你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他神色微微慌乱,不住的解释着:“我没想欺负你,别哭了。” 任由高曦说破了嘴皮子,何香香还是该哭哭,一直到他嗓子都说哑了,她的眼泪才将将止住。 他眸中满是无奈,旁的女子若是哭了,他三言两语便能哄好,哪个女子都是爱听甜言蜜语的。 可何香香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她认准了自己委屈,便要把眼泪哭干哭净才算罢了。 原本是她给他清洗伤口,待她哭的眼睛都肿了,便成了高曦伺候她。 老在水里泡着也不是办法,他趁着她抽抽搭搭的功夫,用皂角给她清洗着长发,洗的他的胳膊都举得累了,才将将洗了长发的三分之一。 高曦在心里暗暗的想着,原来女孩子洗头发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情。 等到何香香发泄完,她红着像是兔子一般的眼睛,转头看向高曦:“你在干嘛?” 高曦洗干净手中的最后一点长发,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拍拍她的肩膀:“水都凉了,你赶紧出去换上我的衣裳。” 何香香的小脸有些红,她‘嗯’了一声,爬出去浴桶,躲到他看不到的角落里,换上了高曦的黑袍。 她这才知道,原来高曦让她拿两套黑袍,是为了让她换上。 高曦个子高,跟上官飘絮差不多的身材,她穿上他的黑袍,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孩子一般,好笑的很。 等到她换好衣裳,便过去将高曦从浴桶中拖了出来,而后把他放在桌子上,拿锦布像是擦着一块猪肉似的,用力的揉搓着。 看着她身上松松垮垮的黑袍,高曦皱起眉:“明日让婢女给你做几套新衣。” 何香香没有说话,擦干净水珠,她便取来了另一套黑袍:“你自己能穿吗?” 高曦试着弓腰,但只要他一动身子,便会牵扯到他胸口上的伤口。 她咬了咬唇,“我来吧,你别动了。” 何香香不等他拒绝,便闭着眼睛帮他褪下了脏的衣裳,摸索着将干净的黑袍给他套了上去。 她勉强给他穿好了衣裳,便推着桌子将他运了回去。 “我给你包扎一下,你等着。”她把他抱回榻上,转身便要去找白纱布。 高曦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笑容沙哑:“你先蹲下。” 何香香愣了愣,听话的蹲了下去。 他拿起干净的锦布,侧躺着身子,用锦布轻轻的给她擦着头发。 “不擦干净,容易着凉。”他低低的笑了笑。 她面色怔怔,心情复杂透了。 活了这么多年,高曦是第一个帮她洗头发,擦头发的人。 高曦身体内还残留了些魔气,他一边擦着,一边催使魔气帮她烘干长发。 没过大多会儿,她的头发便干了。 他望着她失神的小脸,回想起翟安说的话。 翟安道何香香曾找他要过药方,之后便去了小厨房里,将婢女们都轰走了,她自己亲自煮的粥,煎的药。 天界的花仙大多不擅长火系仙术,那小半条眉毛,便是被她自己施控火术时给烧掉的。 若是普通的火烧了眉毛,她自己施法便可以恢复,但因为是注入了仙力的火,只怕往后那眉毛都长不出来了。 高曦从枕头下取出一小盒螺子黛,那是他托翟安拿来的。 他从中拿了一只,用螺子黛沾了些床头上茶杯里的水。 他扳正她的小脸,端详着两条不一样长的眉毛,面上的神情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眸中带着些认真之色。 “你老看我干嘛?”她垂下眸子,面色微红。 高曦拿起螺子黛,在她的眉毛上轻轻的涂抹了起来,何香香感受到眉毛上凉凉的触感,莫名的觉得有些发痒。 “好了。”他舔了舔唇,满意的点着头。 何香香变幻出一只小铜镜,对着镜子里照了照,原本少了半只的眉毛,被他用螺子黛描过眉后,几乎和旁边完好无损的眉毛差不多了。 “你平日定是没少给美人描眉。”她神情古怪,看起来不光不高兴,语气也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高曦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她:“我是第一次给人描眉,你干嘛生气?” 这话他倒没说谎,往日跟那些美人大多是一夜**,翌日他还要上早朝,基本美人醒了,被窝就是凉的。 再说,他找美人只是寻个乐子,干嘛给自己上赶着找麻烦。 “我才没生气!”她收起小铜镜,站起身来找到白纱布,给他包扎起来:“你爱给谁描眉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是忽略掉她没轻没重的手劲,高曦大概真的会认为她没生气。 他疼的直抽凉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蛇在吐信子似的。 见他满脸痛苦,何香香才动作稍缓,放轻了包扎的动作。 高曦到底是受了重伤,这折腾了许久,他早就精疲力尽了,还没等她包扎完,他便迷迷瞪瞪的昏睡了过去。 何香香给他掖好了被角,本来都准备转身走了,她的脚步一顿,又回到了榻边。 她小心翼翼的从枕头下取出了那一盒螺子黛,打开盒子后,她数了数螺子黛的数量,整整十根。 螺子黛需要沾水使用,所以之前用没用过,一眼便能看出来。 除了方才他沾水给她描眉的那一根螺子黛算是用了一点点,其他的螺子黛都是没用过的。 何香香哼了一声,眸子瞥了一眼高曦安静的睡颜,她想了想,将一整盒螺子黛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她顺手给高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便要离去,只听见高曦隐隐约约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似乎是在念叨着谁的名字。 何香香靠近了些,才听到他嘴里喃喃的名字。 “娘——” 她松了口气。 高曦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他的额头上不断的冒着冷汗,脸庞不再像之前那般煞白,而是变成了青紫色。 何香香摸了摸他的脸,冷的吓人。 不光是他的脸,他的手臂也是冰凉的。 她从柜子里又取出一套被褥,盖在了他的身上,但他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一般,身子冷的似是冰块。 “冷…好冷……”高曦的唇也变成了青白色的。 何香香死死的咬着唇,她犹豫了许久,终于上前一步,掀开了被子,赤着脚上了榻。 她身上带着寒气,高曦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只好用仙术将自己身上暖热,再去抱住他的身子,周而复始的用自己来做暖炉。 不知过了多久,高曦的身子总算是有了一丝温度,何香香却因为耗费太多仙力,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高曦不自觉的往着她身旁靠去,本能的寻找着温暖。 * 阮仙仙几乎一宿没睡,倒是上官飘絮睡得跟死猪一样,早上她摇晃了他许久,他才醒过来。 “你原来也睡的这么沉吗?”她有些不满。 上官飘絮皱了皱眉,真不是他想睡,是这个身体醒不过来。 大概是像药王说的那样,阮仙仙的心头血被蚕食的差不多了,没有子蛊来支撑,这个身体便离死不远了。 “等比试结束,我们便成亲。”他揉了揉胸口,只觉得浑身无力:“届时便以三日回门为借由,一同前往天界寻那母蛊。” 阮仙仙目光复杂:“这个好说……你能不能先住手?” 上官飘絮面无表情的放下手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比试在下午,我现在去准备一番。”她咂了咂嘴,目光有些担忧:“你先去看看高曦,我总觉得不太放心。” “他为了戏演的逼真,都让翟安把伺候他的下人给撤走了。他伤的那么重,药王又不愿意见咱们,我虽然不能去,但你去看看他应该没事吧?” 上官飘絮迟疑一下,其实不光是阮仙仙不放心,他也觉得心里直打鼓,毕竟高曦受的不是小伤。 “行,你去准备吧,我去看看高曦。”他点头应了下来。 * 上官飘絮走到高曦的院子外,一个走动的婢女都没有,此时天色还早,想来高曦还在睡觉。 他进了院子,看到寝殿的门半遮半掩着,他皱起了眉。 魔界夜里冷,高曦跟他一样,修的魔气属阴寒,若是受伤了,那浑身便如被冰封在雪山中似的,仿佛冰凌刺入骨髓一般的冷。 这门还没关好,夜里那风野得很,只怕高曦昨夜被冻得不轻。 想到这里,上官飘絮的脚步便加快了两分,踱步进了寝殿。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飘絮一脸愧疚:你昨晚上一定冻坏了 高曦挠头:还好吧,其实还有点热 上官飘絮:??? 第38章 阮仙仙晕倒 在扫到榻上的两颗脑袋后, 上官飘絮脚步微微一顿, 神情有些古怪。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高曦私下里喜欢和美人厮混,但他没想到,高曦都已经重伤的快死掉了,竟然还有力气和美人一夜良宵…… “高曦?”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被窝里的两颗脑袋, 似乎随着他的声音,缓缓的动了动。 上官飘絮皱起眉头,高曦真的是太胡闹了! 他昨日还问过翟安, 翟安说高曦需要静养着, 配上药王所制的汤药, 每日翟安还会来高曦这里, 运功一个时辰帮高曦稳定伤情。 虽然这床笫之间不一定要高曦主动, 可就算是那女子主动,高曦也是要废精气神的。 上官飘絮走上前去, 又喊了一声:“高曦!” 榻上的两个人, 其实在他第一遍喊高曦名字的时候,便已经醒了。 只不过两人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太过震惊, 一时间没有缓过来。 在上官飘絮喊第二遍时,两人刚从震惊中回过神,又陷入了另一种惊吓中无法自拔。 何香香紧紧抓住高曦的手臂, 慌得手指头都抖成了筛子。 这可不得了,阮仙仙向来跟她不对付,若是让阮仙仙知道她和高曦睡在一个榻上,指不定回去怎么跟天帝败坏她。 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经消失了, 每次去见天帝都是临去之前当场在胳膊上点朱砂,若天帝怀疑她,定然会仔细检查她的守宫砂,那她自己点的朱砂绝对糊弄不过天帝。 先不说天帝会如何对她失望,往后她和天帝便再也不可能了,若是阮仙仙告状,天帝联想到是高曦干的此事,那高曦必然要被天帝杀了的。 高曦倒没像何香香似的想这么多,他只是怕阮仙仙看到,将此事告诉尊主。 尊主那么喜欢何香香,若是知道他和何香香睡在一起,一定会误会。 他不怕被尊主责罚,总之他这条命豁出去给尊主都没问题,他只是不想尊主难过。 这比试在即,需得要全力以赴才能有五分胜算,若是尊主因为这件事分心,那折戟说不定就能钻空子取胜。 高曦想了想,对着何香香密音传耳:“钻进被褥里,趴在我腿上。” 何香香已经慌乱到六神无主,她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按照高曦所言,乖乖的钻进了被窝里,压低自己的身体,靠在他的双腿上。 “动一动脑袋。”何香香听到高曦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耳畔边。 她也不知道高曦为什么让她动脑袋,更不知道该怎么样算是动脑袋,她咬了咬牙,按照自己的理解,轻轻的摇动着脑袋。 高曦将苍白无力的脸庞转了过去:“仙仙,你怎么来了?” 上官飘絮也不知道那女子爬进被褥里做什么,他抿了抿嘴:“你太胡来了!你便是忍些日子,也不能憋死。” 高曦愣了愣,大概明白了她的来意,想必是尊主不放心他的伤势,自己又不好亲自过来,所以便让阮仙仙过来看望他。 他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不信?我都伤成这样了,哪还有心思做……嘶…你轻点!” 上官飘絮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先是一愣,而后瞥了一眼被褥里微微的起伏,这才明白高曦的前半句话是对他说的,后半句话则是对着被褥里的女子说的。 虽然他没经过人事,却也不是傻子,高曦都表现这么明显了,他要是还看不明白,那他这魔尊之位也可以禅让给别人了。 “翟安说你需要静养!你若是再这般瞎胡来,我定要让翟安锁了你这宫殿!”上官飘絮眸光冰冷的望着高曦,语气认真。 高曦倒是没想到阮仙仙会这般在意他身体好不好,虽然听着好像感觉她有些多管闲事,但她冷若冰霜的目光,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给他一种尊主就在这里盯着他的感觉。 他怂了怂鼻子,哂笑道:“不会不会,我绝对自律!” 上官飘絮叹了口气,转身从殿内离去,走出了老远,他微红的耳根才恢复了正常。 要赶紧把身体换回来,到时候找到母蛊,便将子蛊引到他身上来,这样阮仙仙便不用整日愁眉苦脸的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引子蛊……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他来。 不对,他马上就要和她成亲了,他不来谁来? 想到这里,上官飘絮的面容上升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绯红,他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自言自语的嘀咕道:“看来要提前做做功课了……” * 阮仙仙在厨房里哼着曲子,三鹅一众婢女围在她身边,一脸崇拜的望着她。 尊主果然不愧是尊主,即便有人下了生死战令,下午就要比试了,尊主还有心思在厨房里优哉游哉的削萝卜雕花。 上官飘絮走进厨房的时候,便看到阮仙仙耀武扬威的拿着雕成月季花的红心萝卜,得意洋洋的被婢女们围在圈里,美滋滋的听着她们的夸奖。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昨晚上阮仙仙还紧张的一晚上睡不着觉,现在一进来厨房,就好像忘了烦恼一般,又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鸟。 也不知道该夸她心大,还是应该说她没心没肺。 “仙仙!”白小花蹦蹦跳跳的冲了进去,一不小心撞到了正在失神的上官飘絮,差点没把他怼飞出去。 他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揉了揉腰:“你找我有事吗?” 白小花咬了咬手指头:“我听说今天有比试,就来找你凑凑热闹。” 阮仙仙看见白小花,便对着她招了招手:“小花,你吃萝卜吗?” 白小花犹豫了一下,“我喜欢的人是翟安大哥,就算你想拿吃食诱惑我,我也不会上当的!” 她说话的声音斩钉截铁,阮仙仙愣了愣:“这样啊,那我给三鹅吃吧……” 阮仙仙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有一阵狂风朝着她的方向袭来,等她睁开眼睛看清楚,白小花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抢走了她手里的雕花萝卜,嘎嘣嘎嘣的吃了起来。 阮仙仙:“……” “你不是不吃吗?”她咂了咂嘴。 白小花声音含糊:“虽然我不接受你的诱惑,可萝卜是无罪的!” 阮仙仙微微失笑,目光投向了远方。 只见翟安一身黑衣,笑容温柔,慢里斯条的走进院子里。 她扔下菜刀,从上官飘絮身旁冲了出去,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翟安身旁。 “翟…翟安,你找我吗?”她笑容粲然。 翟安见她头上有一层薄汗,下意识的拿出一张干净整洁锦帕,伸手给她擦了擦汗:“是,臣听闻尊主在厨房,便过来寻尊主。” 阮仙仙怔怔的抬起头,失神的看着翟安骨节分明的手指,她歪了歪头,感觉自己似乎被丘比特的爱情之箭射中了心脏。 上官飘絮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他咬着牙从厨房走到了院子里,扯着阮仙仙出了院子。 “欸?你拉我干嘛?我还没跟翟安大哥说话呢!”她不爽的甩开他的手臂。 他皱起眉头:“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花痴的眼神看他?” 阮仙仙翻了个白眼,兴奋的扯住他的胳膊:“我跟你说,翟安大哥刚才帮我擦汗你知道吗?” “就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触电的感觉,就仿佛有一阵电流通过我的心,让我心脏加速了好几拍!”她笑弯了眸子,神情中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滋味。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那是静电。” 说着,他用手蹭蹭了头发,朝着她的脸上戳了一下,电的阮仙仙一个激灵。 阮仙仙:“……”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院子。 这不科学,上官飘絮一个土著古代人,怎么可能知道静电这种东西?! 上官飘絮紧跟在她身后,神色淡淡,每当阮仙仙想要和翟安插话时,他便会杵在两人之间,任由她如何给他使眼色,他都屹立不动。 很快便到了下午比试的时间,一行人跟随在阮仙仙身后,走出了魔宫。 比试的地点在魔城中,这是阮仙仙第一次以魔尊的身份,走出魔宫,将自己展露于魔界子民面前。 来观战的人,将魔城中心的擂台围得水泄不通,只有在阮仙仙到达擂台时,围观的子民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要说在魔宫里,阮仙仙还能装一装自己不在意的模样,出了魔宫后,她看到那些奇装异服的魔界子民,腿脚都开始发软。 若不是有上官飘絮扶着,她觉得自己能当场给众人表演一个驾鹤西去。 “没事,别怕。”他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抚道。 阮仙仙欲哭无泪的看着他,他的确是没事,有事的是她! 折戟在几个黑衣人的护送下,抵达了擂台。 当阮仙仙看到折戟发达的胸肌,将近两米魁梧的身材,她的眼眶瞬时间都湿润了。 折戟显然也很害怕她,他双腿上的肌肉紧绷着,额头上不断的冒着细密的冷汗。 阮仙仙知道,折戟是因为听信了那个传闻,认为上官飘絮的魔气比之以往更厉害,所以才会恐慌。 若不是因为生死战令下了就不能取消,折戟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大长老拿着权杖,走到了擂台中间,他看着折戟,声音微沉:“你对尊主下了生死战令,想必便已经清楚规矩。” 折戟后背凉飕飕的,他强撑着身子:“是。” 大长老点点头,刚想继续,便看到擂台下一个国字脸的女子,手中掐着一只鸡,右手拿着一把菜刀,冲上了擂台。 “我白小花向来不爱欠人情,方才我吃了你的萝卜……”白小花用菜刀比划了一下鸡脖子,而后拿菜刀砍了下去:“便用鸡血为你开个光,算是比试的吉兆!” 上官飘絮已经用着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可白小花还是比他快上一步,拿刀砍断了鸡脖子。 鸡血从鸡的脖子中喷涌而出,溅了阮仙仙一脸,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身子一阵无力,按捺不住的恶心涌上喉间。 阮仙仙就在众人的惊呼下,一头栽倒在了擂台上。 第39章 你的脸好红 阮仙仙是在上官飘絮的怀里醒来的, 按照想象中的来说, 她以为他们应该换回来了身体。 但事实上,她醒来后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他依然顶着海棠仙子的面容,冷着一张谁欠了他几百万的冰山脸。 “你没事吧?”他将她扶了起来。 阮仙仙无力的应了一声,腿脚直发软, 即便她没有抬头,也能猜到擂台下的子民是如何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大长老拿着权杖走了过来:“尊主可是身体不适?”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上官飘絮抿紧了薄唇, 目光微沉。 白小花这一刀下去, 将高曦和他们苦心营造了许久的传闻, 一下便打破了。 任由谁也不会相信, 能将高曦打到几乎丧命的魔尊, 会突然晕厥在擂台上。 果不其然,阮仙仙站起来之后, 擂台下的子民们便开始窃窃私语了。 “之前都是骗人的吧, 我看他不像魔气更胜的样子,还没比试就晕过去了, 这分明是还不如以前了。” “说的就是,怎么会突然晕倒,莫非是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你看他站都站不起来, 还要那个女子扶他,绝对是有蹊跷之处!” “要真的是病重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干嘛非要死撑着上来,直接禅位好了, 这样还能留下一条赖命……” …… 因为上次东海村村民闹饥荒,魔宫和魔尊的不作为,那些村民们一怒之下便在魔城中烧抢掠夺魔城子民的商铺和宅子,导致魔城里的子民大都对上官飘絮心有怨言,认为他是暴君。 所以看到阮仙仙晕倒,子民们都是嘲讽或看好戏的态度,恨不得马上换个勤政爱民的魔尊,谁也不在乎上官飘絮的死活。 折戟先前还怕的腿脚直抖,此刻却已经恢复了常色,他眯着眼睛打量着阮仙仙,似乎是在掂量之前传闻的可靠性。 若是试一下,万一能打败上官飘絮,他便可以做魔界的魔尊,受万人朝拜敬仰。 魔界穷也不怕,他是天帝派来卧底魔界的细作,天帝答应过他,若真可以成事,便令魔界投诚依附于天界,天帝保他永坐魔尊之位。 届时他便做个甩手掌柜,只需要享受这位置给他带来的好处便是。 折戟越想越心动,他望着阮仙仙的目光也越发炽热。 阮仙仙害怕到呼吸都在发颤,她想向往日一般躲在上官飘絮的身后,可她面前站着揣测她心思的折戟,身后是魔城的子民,只要她露出一点异样,折戟都会立刻置她于死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为了防止比试中出现意外,她还瞒着上官飘絮做了其他的准备。 阮仙仙朝着擂台下望了一眼,只听见人群中响起一个洪亮的男声。 “尊主这些天为了解决东海村饥荒之事,在人界和魔界之间奔波劳累,几乎日日不眠,潜心在厨房研究食谱,助东海村村民们重返家园,衣足饭饱!若非如此,尊主又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道声音一响,旁边便响起了另一声附和:“尊主发现了东海村的水产,还亲自前往人界挨家挨户的寻求合作,只为让魔界子民过上更好的日子。扪心自问,若我们坐在那位置上,可能做到如此亲力亲为?” 两人的声音令擂台下的子民们沉默了,这些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又或者有些人知道,但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为什么当初东海村的人在魔城中闹事,你作为魔界尊主却不管不问,任由他们乱来?!”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阮仙仙站在擂台上,双臂紧绷,深吸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直视着擂台下众多子民,沉声娓娓道来:“东海村历年以来水灾不断,次次上交的粮食少之又少,村民们只能勒紧裤腰带生活,想必在场的诸位也都知道此事。” 子民们纷纷点头,东海村位置特殊,经常闹水灾,搞得东海村民不聊生,在魔界出了名的穷苦。 “这次水灾尤为严重,村民们也因为饥荒失了神志。”她继续说下去,面色沉重:“魔狱司张聪上书询问是否将村民们处死,免得村民们在魔城中闹事。处死村民们自然是一劳永逸,在当时也算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可这样做,对东海村村民公平吗?挨饿不是他们自愿的,滋事生非也是为了引起魔宫的重视,你们想看到他们千百条性命,就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被结束吗?”她皱起眉头,声音锵锵有力。 魔城的子民们,被阮仙仙问的有些哑然,她说的不错,他们抱怨嫌魔尊不管事,可魔尊若是管了,能怎么管? 无非就是将那些闹事的村民们杀了。 他们的确是厌恶痛恨东海村村民烧抢掠夺的行为,可就算村民们再凶狠,也没有伤了他们的性命,只是饿极了抢夺些吃食,不至于就要赶尽杀绝了村民们。 有人这般想,便就会有人那般想。 “那我们被东海村村民掠夺就是应该的了?凭什么他们闹饥荒,我们也要遭罪受?”还是方才质问的那人开了口。 这次没等阮仙仙说话,便有人回答了他:“我…我住在城西,之前被东海村村民抢走了粮食,前几日有人将粮食双倍送了回来……那人穿着魔宫的衣饰,想来是魔宫里的人。” “我也是!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村民们抢走了我一小袋粮食,昨日有人给我送了两袋粮食,我还以为是东海村的村民还给我的……” 应和的声音越来越多,上官飘絮看着阮仙仙的目光微变,他凑近了她身旁,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 阮仙仙撇了撇嘴:“放心吧,我没用你的金库,买粮食还给百姓的魔币,是从我的聘礼中挪用出来的。” 上官飘絮有些无语,他看起来这么像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他只是想问问,她私下安排这些,为什么不提前跟他说。 他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便听到阮仙仙喃喃自语道:“聘礼都花的差不多了,我一毛钱好处也没捞到,还要把自己倒贴进去,真是亏死我了!猪都活的比我有价值!” 上官飘絮:“……” “都给你。”他抿了抿嘴,声音充满无奈:“成亲之后,我有的全都给你。” 阮仙仙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有什么一样,穷的裤兜比脸还干净。” 上官飘絮:“……” 见擂台下的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阮仙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这一次,魔城子民十分听话,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我实在没办法看着我的任何一个子民被伤害,所以没有采用张聪的建议,杀了村民们一劳永逸。我也明白,前段日子因为村民们的种种行为,影响到了大家的生活,我已经尽全力找到大部分被村民抢夺过的百姓,补偿了他们……” “当然,肯定还是有一部分我不知道的百姓,没有收到补偿,稍后没收到补偿的百姓可以去找右护法翟安领取补偿。”阮仙仙声如洪钟,尽可能的让擂台下的众人听清楚自己的话。 她的话音一落,魔宫中跟着出来看比试的三鹅便忍不住哭出声来。 “尊主是个大好人,我和我娘便是出身东海村,尊主给了我好多魔币,让我帮我娘赎身。那赎身的魔币还富裕出不少,尊主说让我娘好好养老,我娘在青楼中受了一辈子的苦,总算是熬出了头……”三鹅哭成了泪人。 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哭的更厉害了:“尊主为了东海村日夜操劳,如今都累晕在了擂台上,我之前还认为尊主是吃人喝血的恶鬼,我真是该死!” 三鹅的声音不大,但因为方才阮仙仙讲话,众人都闭了嘴,所以三鹅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许是三鹅的哭声太过于有感染力,惹得不少来看热闹的女子都红了眼眶。 谁还不是呢? 在此之前,上官飘絮恶名远扬,六界之中谁人不知,早就将他传成了残暴可怖的暴虐之人。 那骇人的形象根深蒂固在魔界子民心中,即便他们从未见过魔尊,更不知道他到底为魔界做了什么,他们只是害怕他,畏惧他,但从未敬重过他。 从这一刻起,魔尊的恶名得到洗刷,再也没有人心存怨怼,子民们纷纷向阮仙仙投去敬畏的目光,那是他们诚心诚意发自内心的认可。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尊主圣明,恩泽天下”,起初只有数十人应和,没过一会儿,几乎站在擂台下的几千百姓们都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尊主圣明,恩泽天下——” 上官飘絮垂着眸子,长而微卷的睫毛在鼻翼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耳畔边是一阵阵魔界百姓们齐齐的呐喊声。 他登位几千年,魔界上下几乎没有他的支持者,他以铁血手段,将朝廷的魔臣大换血,除了二长老那般换不掉的元老,没有人再敢对他指手画脚。 但那只是表面,那些人暗地里如何骂他,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起初多少都会介意那些流言蜚语,不知过了多少年,他便习惯了别人的诋毁,懒得再去多费口舌解释。 反正就算他解释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他将薄唇抿成一道线,漫不经心的抬起眸子。 他看到了大长老欣慰的目光,看到二长老认可的神色,看到翟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还看到,阮仙仙明媚清澈的笑容。 心脏不可抑制的加速了跳动,他怔怔的捂着胸口,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流窜在他的血液中,仿佛随时都会迸发出来。 “你的脸好红啊。”阮仙仙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很热吗?” 他摇了摇头:“这都是你安排好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让翟安找了两个心腹,隐蔽在人群中,在适当的时候带一带节奏。”她理所当然道。 阮仙仙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这些人的欢呼,都是真的。” 上官飘絮沉默一会儿,扬起嘴角:“谢谢你。” “道谢就免了,你能不能给我写个欠条?”她望着翟安手中不断减少的魔币,一脸肉疼。 上官飘絮:“……” * 折戟在擂台的角落里,眉头都快皱成了一道线,东海村饥荒的事情是天帝做的手脚,东海村四面的海和人界相连,天帝命龙王多次降雨,导致东海村种的农作物都被淹了。 而后天帝又让他煽动村民们,一路冲进了魔城,烧抢掠夺是他带头干的,接下来的事情便算是水到渠成,魔界子民叫苦迭天,对上官飘絮的不作为也越发不满。 按照原本计划,应该是张聪上书给上官飘絮请求杀了东海村村民,再将上官飘絮要杀村民的事情泄露给二长老。 魔界的人都知道二长老和上官飘絮互相看不对付,二长老必会勃然大怒的去找他算账,上官飘絮也不是好拿捏的人,恼怒之下没准就会把德高望重的二长老杀了。 届时上官飘絮再应下处死东海村村民的事情,那他暴虐成性的这个名声便算是坐实了。 那魔宫中还有个牡丹仙子与他们里应外合,他们可以打着帮二长老报仇的幌子,以上官飘絮杀了东海村数千个无辜百姓为由,光明正大的为民除害,将上官飘絮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如今这计划算是全然被打乱了,只能见机行事。 明明今日他们是来比试的,谁料到没开始比试,上官飘絮就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事情便朝着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 折戟的心里打着鼓,看上官飘絮现在面色红润的样子,不像是魔气有问题的样子,也许方才他的确是因为操劳过度才晕了过去。 其实折戟对比试根本就没什么底气,他曾经修过仙,体内还残留着部分的仙力,因此他的魔气一点都不纯正,估计他连魔界的左右护法都打不过,更不要提和上官飘絮对战了。 他倒是也想过旁门左道,比如用他引以为傲的厨艺来比试胜负。 但他在人界做御厨的那些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万年,再加上他在魔界潜伏了很长时间,吃惯了魔界的虫子,味觉都开始退化了,更别提让他下厨做饭了。 其实他今日来,是准备好了双重保险。 若是察觉到传闻属实,他便提出比厨艺,待到比试中途,他就将手腕上带着的暗器放出来,一举击杀上官飘絮。 他早在下生死战令前,便在擂台处埋下了逃走的暗道,不管能否杀掉上官飘絮,他都可以从暗道逃跑。 折戟手腕上的暗器名为‘百花散’,外表看着和普通的银镯子没什么区别,但只要他触发镯子上的机关,那银镯子中便会瞬时间弹射出去百十根银针。 银针上淬了剧毒,哪怕是银针刺入皮肤,也会中毒。 这毒会沿着皮肤渗入到体内,蔓延到全身的血管中,中毒者会在接下来一百天内皮肤溃烂瘙痒,大多数人会忍不住去使劲挠伤口,接下来便是被挠的伤口不断流脓生疮,周而复始恶性循环,最后活活被折磨死。 最狠的是,这百花散没有解药,也就是说中毒必死。 折戟抬起头,阴恻恻的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上官飘絮到底有没有魔气,但就算他没有通过比试坐上魔尊之位,只要他能用暗器杀了上官飘絮,也可以找天帝论功行赏。 保险起见,他还是先提出比试厨艺,然后装出一副畏惧恐慌的样子,让上官飘絮对他放松警惕。 待到上官飘絮掉以轻心之时,便是他下手的最好机会。 这般想着,折戟弓着身子,上前一步:“比试,可以换成比试厨艺吗?” 大长老愣了愣,“可以……不过,要两方都同意才可以更改比试。” 阮仙仙巴不得折戟要比厨艺,她连忙应了下来:“我都可以。” 她稍稍松了口气,虽说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比过折戟的厨艺,但好歹胜率是一半一半,若是让她比拼魔气,那她真的是直接就凉了。 看折戟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大概真的是相信了她是因为太过疲惫才晕倒的。 “你想比什么?”阮仙仙问道。 折戟想也没想:“比刀功吧。” 听闻他利索的回答,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折戟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 好歹他也是做过御厨,后来又飞升到天界做灶王的人,想来他定然是热爱美食的。 可听他说话的语气,丝毫没有一点热情,话语间充满了敷衍,就如同他要求比试刀功只是走个过场。 她犹豫了一下:“好,就比刀功。” 听到她应下,折戟眸中瞬时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比刀功,上官飘絮想要赢得比试,便要专心致志的将心思全都放在菜刀上。 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分神,他也能寻到破绽,将百花散放出去。 再等一等,上官飘絮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飘絮:我的就是你的 阮仙仙:还是打欠条吧! 上官飘絮:…… 第40章 他杀了张聪 由于事发突然, 大长老便命人直接去附近的饭馆借来了比试用的东西。 摆在阮仙仙和折戟面前的, 是两根胡萝卜和一个西红柿。 折戟只说了比试刀功,但并没有说具体拿什么比,便只能从简些就地取材了。 对于这些,折戟也不在乎, 反正他选了比试厨艺,就相当于放弃了比试和魔尊之位,他现在想要的是上官飘絮的性命。 阮仙仙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她越看折戟越觉得不对劲, 就算折戟对自己的刀功再自信, 也不至于这般淡定吧? 毕竟是比试, 正常人多少都会有些紧张之色, 可折戟面色如常,不管是从细微的表情来观察, 还是他的举手投足之间, 看起来比泰山还沉稳。 若是折戟就是这般内敛的性格也就罢了,可刚一见面时, 折戟分明还紧张的肌肉紧绷,满头大汗,这说明他喜怒形于色, 不擅长隐藏情绪。 上官飘絮检查了一遍案板上大大小小的刀,见她失神不语,他凑了过去:“怎么了?” 阮仙仙咬了咬唇:“没事,就是觉得折戟的表现有些奇怪。” 闻言, 他抬头朝着折戟望了一眼,在打量到折戟手腕上隐约显露出来的银光时,他的目光微微一顿。 阮仙仙敏锐的注意到上官飘絮的愣怔,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刚想回答,大长老便拿着权杖在擂台上敲了三下,擂台跟着权杖明显的震了震。 按照规矩,这便是要清场了。 上官飘絮犹豫一下,他拍了拍她的手,转身下了擂台。 擂台的最前方围着的一圈人,基本都是朝廷里的魔臣,上官飘絮走下去便看到了脸色不大好的张聪。 他倒也能理解张聪脸色不好,毕竟方才阮仙仙顺口将张聪上书密报,询问是否杀东海村村民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若是百姓们不知道这事是张聪提议的,心中怨怼便是对着他来的,但他是魔尊,即便名声不好,也没人敢来找死。 东海村的村民并没有全都回村,有一小部分还留在魔城中,与翟安对接水产之事。 今日的比试,留在东海村的村民也来观战了,阮仙仙的话令魔城子民和东海村村民们消除了对他的误解和不满,但同时也激起了他们对张聪的痛恨和厌恶。 毕竟前些日子张聪还亲自出来安抚过东海村村民,表面上装出很和善亲近的模样,骗了不少村民们。 这种背地里耍阴刀的事情,是淳朴的百姓们最痛恨厌恶的,估计等到张聪出去,难免要被村民们揍一顿解恨。 他刚想过去找张聪说两句话,二长老便拉住了他。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好。”二长老面色通红,他欲言又止的低下头:“等比试结束,你能不能帮我跟……跟尊主转达一下我的歉意。” 上官飘絮身子僵硬住,像是一块雕塑一般,完全不能动弹。 二长老看不惯他,他从小就知道。 后来因为登位之事,他杀了父亲,二长老便更不待见他了。 自他登位以来,二长老每次见到他都吹胡子瞪眼,向来都是直呼他的名讳,若是气急了,二长老还会骂他两句混蛋。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二长老唤他一声‘尊主’,上官飘絮怔怔的垂下头,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血液仿佛在血管中沸腾,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眸光中带着淡淡的喜悦。 原来被人认可,是这样美妙的感觉。 二长老见他不语,只好豁出老脸继续说道:“当初是我误解了他,张聪跟我说他要下令杀掉所有东海村村民,我一时激动,便也忘了核实真假……” “尊主这般费心劳力的为魔界子民着想,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后逼得尊主削发立誓,我真是老糊涂啊!”他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听到这里,上官飘絮眯起眸子,斜睨了不远处的张聪一眼,若有所思的收敛了面上的神色。 “我会转达的。”他低声道。 二长老连连道谢,虽说他年纪大了,脸皮还是薄的很,他想跟尊主直接道歉,可又拉不下面子。 方才他想起阮仙仙和尊主两人关系好,这才想到这个主意,让阮仙仙代为转达自己的歉意。 他对尊主,真的是偏见太深,从未设身处地的为尊主着想过。 或许,是时候该换一换他偏执的想法了。 上官飘絮和二长老客套了两句,他便朝着张聪走去,张聪已经回过神来,到底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张聪很快便恢复了笑脸。 见他走来,张聪礼貌性的朝着他一笑,他在张聪的面前站住了脚:“你觉得谁能赢?” 张聪被他问的一愣,而后露出官方的微笑:“自然是尊主了,那折戟能算的了什么。” “我倒觉得折戟能赢。”他挑了挑眉,语气平淡。 “哦?此话怎讲?” 上官飘絮对着张聪轻轻一笑,那美貌的脸蛋令张聪神情怔了怔。 “你看折戟手腕上的银镯子,是不是很眼熟?”他眸光微沉,对着翟安挥了挥手。 折戟手上戴的东西,他曾在张聪的府邸中见到过。 张聪私下有收集暗器的癖好,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过,毕竟张聪没有刻意隐瞒此事。 一千年前,他还去张聪的宅子里观赏过那些暗器,其中有一样便是折戟手腕上的那个银镯子。 这银镯子看似普通,与平常的银镯没什么区别,但在太阳底下,那银镯子会从表层的数百个针孔中折射出彩色的光。 他记得,张聪那时告诉他,这暗器名唤‘百花散’,数百个针尖上都淬有剧毒,哪怕沾上这毒,都是要死无全尸的。 百花散最珍贵的地方,便在于它没有解药,且它是世上独一份的暗器。 张聪皱起眉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 上官飘絮笑了笑:“听不懂也没关系,欠我的总是要还的。” 张聪下意识的认为这句话很耳熟,他正想追问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整个人便突然悬空了起来。 翟安脚尖轻踮,一手揪住张聪的后衣领,一手扯着一张铁板,飞身落在了擂台上。 阮仙仙正神情专注的用小刀在萝卜上雕刻牡丹花的花纹,而一旁的折戟则心不在焉的拿刀随意的雕刻着,目光紧紧的黏在阮仙仙身上,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听到一声巨响,折戟下意识的抬起头,在看到擂台上突然出现的翟安,还有张聪那略显仓惶的面容时,他便知道自己露馅了。 折戟咬了咬牙,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就这一下,再拼一下! 若是不行,他便立刻逃跑。 大长老见翟安上台,面露不悦:“此时正在进行比试,你这是做什么?” 翟安没有回答,他已经看到折戟的手指朝着手腕上摸去了。 便是在那瞬时间,数百根银色细密的短针,从手镯表层弹射而出,细针上带着冰冷的寒气,飞快的朝着阮仙仙的面门射去。 翟安眉头一皱,先将宽大的铁板立在了阮仙仙和大长老身前,而后右手用力将张聪扔出了铁板之外。 张聪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面上便感觉到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扎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外形犹如刺猬一般。 折戟显然不在乎张聪的死活,他只关心短针有没有扎到阮仙仙。 张聪瞪大了眼睛,嘴角不断的渗出污黑的血液,他手指僵硬的指着擂台下那个面容清冷的美貌女子,似乎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上官飘絮在他渡劫失败,奄奄一息之时,将他带回了魔宫,悉心照料了许久,才令他得以重生。 那时候,他对上官飘絮百般感恩戴德,恨不得给上官飘絮做牛做马来偿还救命之恩。 有人抢走了上官飘絮视若珍宝的一只锦囊,他跳出来愤愤不平,而上官飘絮却表现的很淡然,还说了一句:“日子还长,欠我的总是要还的。” 后来,他听闻那人死在了魔宫里,被人发现的时候,一双手臂都被砍了下来,不见了踪影。 “你,你是……上,上官……” 张聪没再能说出话来,那扎在他脸上的细针,使他呼吸困难,面色发紫发红,他的脸色越来红,鲜艳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而后,张聪的脑袋,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如同烟花似的,炸成了一朵血红的花。 张聪说,百花散之所以被称为百花散,便是因为那细针扎入肌肤后,会导致心跳加速,血液上涌。 若是被一两根细针扎到,便是慢性的死亡和折磨,但如果被数十根针扎到,被扎到的部位便会瞬间爆.炸,炸成一朵花的形状。 他还说,那场面一定很壮观震撼。 上官飘絮看着擂台上那血腥的一幕,神色不变,他低声的喃喃道:“的确很震撼。” 这一变故惊呆了擂台下的百姓,胆子小的女子看到这一幕已经吓晕过去了,胆子大一点的也只敢瞄一眼擂台上满地的血。 阮仙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依稀听到了擂台下的阵阵惊呼,她半蹲着身子,想将脑袋探出去铁板看一看,却被走过来的上官飘絮一把捂住了眼睛。 “别看。”他声音嘶哑。 阮仙仙撇了撇嘴,“不看就不看。” 折戟见暗算失败,便想按照原计划撤退,他疾步飞奔到擂台的角落中,找到记忆中自己提前挖好的暗道。 他将腰间别着的一颗红色药丸扔在地上,空气中刹那间便充斥着漫天的红色烟雾,那烟雾浓郁到根本看不清楚半米开外的东西,折戟得意的笑了笑,朝着擂台的地板上使劲一踩。 那烟雾来得快,散的也快,左右不过是呼吸间的事,视野又变得清晰起来。 上官飘絮叮嘱阮仙仙闭上眼,而后绕过铁板,将张聪不完整的尸体一脚踢下了擂台。 望着还在上下窜跳的折戟,他眯了眯眸子:“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你能逃掉,此事便既往不咎。” 折戟惊慌失措起来,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打通了那擂台的一个角落,做成了逃跑用的暗道,只需要踩烂擂台这一块地板,他就可以通过暗道逃走。 此时翟安已经命人包围了整个擂台,任由折戟插翅也难逃出去,折戟只能不断的上蹦下跳,试图踩烂擂台逃跑,活像是一只跳蚤。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上官飘絮倚靠在擂台边缘,低低一笑:“你挖的地道怎么会不见了呢?” “你说好不好笑,两日前,我在比试的擂台下发现了一个老鼠洞,那个老鼠成了精,比人还壮实。为了不影响比试,我只能将老鼠洞给填了。” 折戟闻言一愣,瞬时便明白了他的话。 他就说明明这擂台下的一角是空的,应该一脚下去就能踏烂才是。 见逃跑无望,折戟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连声求饶:“我是想为民除害杀了张聪,并非是要陷害尊主,还请尊主明察!” 阮仙仙虽然没看到那血腥的一幕,却也大概能看出来折戟没干好事,方才想要害死她。 她也不是圣母,怎么会原谅一个想杀她的人? 更何况折戟是天帝的人,上官飘絮绝对不会绕过他,便是折戟把头磕烂,她也没有话语权。 阮仙仙想了想,对大长老说道:“比试中途采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实乃罪该万死,此事便交由大长老来处置吧。”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擂台,她知道上官飘絮不让她看,是因为擂台上有血。 大长老望着脚下满地的血,想起方才张聪死去的惨状,他的权杖都跟着嗡嗡震了起来。 若是那些针扎在了尊主的身上…… 他沉声应下:“臣领旨。” 阮仙仙身子有些不舒服,翟安便将善后的活都分配给了下属,扶着她下了擂台。 走出去老远,阮仙仙才睁开了眼,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她垂下眸子,松开了翟安的手臂:“我没事了,方才谢谢你。” 翟安一愣,而后白净的脸上飘过了一朵红云,他温和的笑道:“尊主此言差矣,保护尊主,这是翟安应该做的。” 阮仙仙望着他温柔的脸庞,心也跟着融化成了一片春水,她伸手抓住了翟安的手臂,刚想抒发一下自己波涛汹涌的情感,便听到翟安微微吃痛的声音。 她连忙送了手,一脸歉意:“是不是我抓疼你了?” 翟安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停顿在他自己的左臂上,靠近手腕的位置,直直的插了一根散发着寒气的银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郁安 5瓶;蹭蹭小可爱~感谢小可爱的支持~吧唧(/\) * 预收文《贵妃穿到七十年代》求小可爱们戳下收藏~ 何芳芳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稳坐贵妃之位十年,总算把皇上熬死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眼睛一睁,她就穿到了吃不饱穿不暖的七十年代,成了名声狼狈、跳进河里寻短见的已婚妇女。 原主心有所属,却遭白莲妹妹陷害,嫁给一个陂脚的裁缝,因为性格内向老实,她只能每日以泪洗面,寻死觅活。 看见站在岸边人群中看好戏的白莲妹妹,何芳芳自己从河里游上了岸,刚准备大展手脚收拾白莲,就看到了急匆匆闻讯赶来的陂脚丈夫。 看着那张熟悉俊秀的面庞,何芳芳吞了吞口水,回想起原主对他的所作所为,噗通一声跪在丈夫脚下:“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有罪……” 丈夫:“?” - 杜华月相貌堂堂,可惜幼年出过一场意外,记忆丢了,脚也陂了。 好不容易娶了媳妇,那媳妇也嫌弃他脚陂,每日哭哭啼啼,闹得村里人都指指点点的看笑话。 听说媳妇跳河了,杜华月终于下定决心成全她,就算自己被戳脊梁骨也要离婚。 晚上回到家,他自觉的打了地铺,犹豫许久他缓缓开口:“要不然咱们……”离婚吧。 他还没说完,何芳芳便伸手过来给他解开了衣领扣子:“天色不早了,榻已暖热,臣妾这就侍候您更衣就寝。” 望着收拾的整洁软和的床铺,杜华月眸光微暗:“好。” 第41章 翟安的秘密 阮仙仙对百花散一无所知, 只是在翟安放下铁板的一瞬间, 她曾看到折戟的手腕处弹射出细密的银针。 即便她不知道这银针是做什么的,但也能猜到它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按照小说的情节来推理,这针应该有毒。 “我去找大夫!”她转身便要离去。 翟安拉住了她的手, 笑着摇了摇头:“尊主不必忧心,不过一根银针而已,想来是我照顾高曦时不慎扎上的, 无妨的。” 阮仙仙皱起眉, 翟安近来是在照顾高曦没错, 可她怎么没听上官飘絮说过, 高曦是针灸治疗? 翟安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的声音却依旧温和:“这些日子尊主为了东海村左右奔波,回魔宫又要与折戟比试, 也没有休息好, 我送您回去休息。” 阮仙仙垂下头,有些沮丧, 这些天最忙碌的其实不是她和上官飘絮,而是为了他们不得不来回张罗的翟安大哥。 东海村的事情是翟安来做,照顾高曦的事情是翟安来做, 放出各种传闻引得折戟恐慌的还是翟安来做,就连埋擂台下的地道,也是翟安亲自负责…… 上官飘絮能信任的,只有高曦和翟安两人, 高曦已经为他受了重伤,所有事情便都落到了翟安的头上。 翟安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不管事情如何都是尽心尽力的用心去做。 “翟安,谢谢你。”阮仙仙抬起头,声音微微颤抖,“遇到你,我好幸运。” 这句话,许是上官飘絮一直想说,又从未说出口的真心话。 翟安一怔,眸中带上了温暖的笑意,语气轻柔:“不,遇见尊主,才是翟安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 阮仙仙想起那根银针,又看翟安脸色不太好,便想让大夫给他看一看,他却一直推辞说是最近没睡好,还说那根针是高曦身上的,不是折戟留下的。 翟安再三坚持,她只好让他先回去休息,可他却想把她安全送回寝殿中。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翟安将她送回了寝殿,也答应了她稍后会去找大夫把把脉。 阮仙仙进了寝殿,目送着翟安离去,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上官飘絮才回了寝殿。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阮仙仙扑了上去,声音中满是焦急。 上官飘絮愣了愣,“我去旁观大长老处置折戟,顺带将张聪的尸体处理掉。” “你怎么了?”他感觉到她有些异常。 “折戟手腕上那个暗器,弹射的银针是不是有毒?”她急促道。 上官飘絮一怔,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被银针射到了?”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只凭着他这个仓惶的模样,阮仙仙也猜到了答案。 “不是我,是翟安大哥……”她垂下眸子,睫毛轻轻颤动,在脸上投下一方淡淡的阴影,“他手臂上扎了一根银针,可他说那银针是在高曦那里不小心扎上的。” 可笑的是,她当时还半信半疑,几乎相信了翟安的话。 上官飘絮死死的抿着唇,脸色有些白,他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道:“那银针有毒,但可以解。” 阮仙仙猛地抬起头,微红的眼眶中满是惊喜:“真的?”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眼前似乎隐约浮现出张聪的脸庞。 一千年前,张聪笑的得意:“百花散不光是六界独一份的暗器,最厉害之处还在于它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这四个字不断的徘徊在他的耳边,逼得他攥紧了手掌,手指狠狠的掐进了掌心里。 这件事,他不能让阮仙仙知道。 她是个善良的女子,还那么喜欢翟安,若是知道翟安因为救她丢了性命,她这辈子都会活在痛苦内疚之中。 是他害了翟安,他本以为翟安魔气强盛,又有铁板作为挡护,便不会出什么意外。 若是他当时少一点自负之心,也不该只找翟安一人说明此事,他应该多准备些人手,这样翟安便不会被百花散射中…… 上官飘絮胃里有些恶心,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嗓子眼,出不去也上不来。 他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一片平静:“真的。” 阮仙仙狐疑的望着他,像是想要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一点端倪,可她看了半天,也丝毫没有看出一点异常之色。 上官飘絮推了推她:“你要用膳吗?我去给你做一碗阳春面吧。” 阮仙仙摸了摸肚子,她白天紧张的命,一点东西也没吃,方才又只顾着担心翟安了,被他这么一说,她的确有点饿了。 “要不我去做饭吧。”她犹豫一下。 他摇了摇头:“你昨日没休息好,先去榻上睡一会儿,我给你做。” 阮仙仙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 说是出来给阮仙仙做阳春面,其实他是想找个借口出去。 上官飘絮几乎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待他赶到药王的宫殿,便听到殿内传来砸东西的声响。 伴随着‘哐当’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这药王粗鲁的谩骂声。 他进去之后,便看到药王一脸怒气,正在往地上砸自己的药罐子。 那些药罐子里,装的都是些珍稀的药材,平日里药王自己都当做宝贝一般,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砸它们有用吗?”他面无表情。 药王见是他,原本就惨白无色的脸上,满是厌恶:“滚出去!老子看见你就恶心!” “世人皆道我是华佗再世,能起死回生,可我空有一身医术,救得了世间万物,却独独救不了翟安。可笑!真是可笑!”他狂笑着,笑的眼角流下一行浑浊的泪水。 “我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它们救不了翟安,你说它们有什么用?!” 听着药王一声声嘶吼,上官飘絮便知道,他已经知晓了翟安身上中了百花散的毒。 “百花散真的没法子解?你阅遍世间医书,连你也拿它无可奈何?”上官飘絮吸了口气,眸色狰狞:“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可以做,你再想一想!” 药王抱着酒坛子瘫在地上,笑容迷离:“什么都可以做?这意思便是你喜欢他咯?” “你自己都是快要踏进棺材里的人,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翟安不会喜欢你的,没有人可以配的上他这么美好的人……”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上官飘絮才闻到院子里散发出来浓郁的酒气,他不想跟个醉鬼多费口舌,可如今能救翟安的唯一希望便只有药王。 “我喜不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中了百花散最多只能活一百天,你有这功夫饮酒逃避,不如想想怎么救他!”他的声音有些冷。 见药王瘫倒在地,上官飘絮上前一步,一脚踢碎了他的酒坛子,那清澈透明的液体从石阶上流了下去,温柔的月光洒在酒水上,折射出一道闪耀的星河。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个性子?明明喜欢翟安,却偏要装作毫不在意!” “这么多年来,你为了翟安留在魔宫中,用着长辈的身份照料他,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清醒一点,别再逃避了!”他忍无可忍的怒吼一声。 第一次遇见翟安时,是在四千多年前。 翟安的家里人世世代代都是魔界的忠臣,只出了一个远游他乡,说是去学医术的奇葩。 那奇葩便是翟安的祖爷爷,祖爷爷最后医术没学成,倒是勾搭回来一个医术极好的结拜兄弟,那结拜兄弟后来被世人称为药王。 翟安的祖爷爷没学成医术,只好回家继承家业,做起了魔界的臣子,那药王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在魔界待了没多久,便告辞继续云游去了。 原本祖爷爷还是个豁达圆滑的性子,到了翟安他爹这一辈,也不知怎的教养歪了,翟安他爹性格耿直且不知变通,常常直言不讳惹怒他父亲。 最后一次翟安他爹和他父亲争吵,他父亲盛怒之下杀了翟安他爹。 他父亲不愿背负杀忠臣的骂名,便命人在翟府中放了些伪造的书信,以翟安他爹与天界私通谋反之罪,将翟府满门屠杀。 唯一的幸存者,便是翟安。 但翟安活下来,还不如当初和家人一同死在翟府。 他父亲看中了翟安俊美清秀的容貌,便饶了翟安一命,还将翟安接进了魔宫中悉心照料。 进了魔宫一百多年之后,翟安出落的越发俊秀,他父亲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将翟安囚在屋子里,把翟安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 那时候翟安一万六千岁,若是换算成人界的年纪,不过是十六岁的稚龄,还只是个不懂世事的少年。 他遇到翟安,算是机缘巧合。 为了躲避弟弟的欺辱,他跑进了翟安的寝殿,看到了正在沐浴的翟安。 翟安瞪着惊恐的眸子,瘦骨嶙峋,遍体鳞伤,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动静,他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怕父亲责罚,只好躲进了床底下。 他用祈求的目光望着翟安,翟安沉默着,穿好衣裳打开了门。 翟安没有说出他在屋子里,可他在榻下,看到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血腥又恶心。 翟安的身子,像是一只破旧的风筝,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随风离去,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他父亲离开了,他从榻下爬了出来,望着躺在冰冷刺骨的地上,不着寸缕满身伤痕的翟安。 他给翟安盖上了一件衣袍,手指不小心碰触到翟安的身子,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 翟安的目光涣散无神,轻轻的看了他一眼。 “我要活着,给爹娘报仇……”翟安的嘴里,反复的低声喃喃重复着这两句话。 原来这个少年,这般屈辱的活着,是想为了爹娘报仇。 他抱着翟安放进了浴桶中,帮翟安清洗干净后,把翟安放在了榻上。 报仇……谁不想呢? 他也想为他娘报仇。 大概是因为翟安帮过他,后面的日子,他总是尽全力阻止他父亲去找翟安。 每每他父亲一去,他便偷偷的往魔尊夫人的送个信,魔尊夫人是个彪悍的母老虎,家世背景又十分厉害,他父亲也要敬她三分。 她会提前一步出现在翟安的屋外,连打带挠的将他父亲一顿胖揍,久而久之,他父亲便不怎么去找翟安了。 翟安或许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将他视作了朋友,那是他在魔宫中的第一个朋友。 他经常去找翟安,给翟安讲些好玩的事情,翟安削瘦的小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笑容。 后来,有人给他父亲送了一个新的男宠,比翟安俊美,比翟安听话,他父亲将心思都花在了新宠上。 他本以为翟安总算是得以脱离苦海,却没想到翟安会堕入更恐怖的水深火热中。 那新宠知道了翟安的存在,三番两次的试探翟安,见翟安长相脱俗,新宠怕自己会失去宠爱,又正好撞见两次他去找翟安,便污蔑翟安暗地与他偷欢。 他父亲听闻此话,也没有前去与翟安和他对峙,而是直接下了口谕,命人将翟安净了身。 知道此事,他打伤了所有看管他的下人,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还是晚了一步,翟安被绑在桌子上,深褐色纹理的桌子被溅上鲜艳刺目的血。 翟安惨白着一张脸,面如纸色,十指上血肉模糊,手下的桌面全是指甲印的划痕。 那一刻,几乎让他不能喘息。 或许是因为他不顾阻拦冲到了翟安的住处,他父亲越发认定新宠的话是真的,便将他发放到了魔界最穷苦贫瘠的地方,看守九鹞魔兽。 九鹞魔兽乃是被魔界祖先封印在魔界西山的上古神兽,它有九头鹰脸,头长牦牛犄角,身形如虎,尾翼如蛇,浑身上下都是剧毒。 说是看守,实则是将他与九鹞魔兽关在同一座山林里,他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几乎没有时间睡觉吃饭,若是掉以轻心,便会被它杀死。 他也不记得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每日只能吃些野果充饥,饿极了便吃些林子里的蛇虫鼠蚁,喝了便喝点露水树浆。 大概过了一千多年,他也记不太清楚日子,总之他杀了九鹞神兽,自己也两败俱伤,几乎丧命于西山。 他隐约感应到,那片山林里,似乎还余留九鹞神兽的气息,他知道九鹞是杀不死的,除非能找到九鹞藏在西山的元神。 不过他没去寻找,他最想干的事情,是回去杀了他那个伪善又恶心的父亲,为娘亲报仇,也为翟安报仇…… 他满身是血回到魔宫,父亲对于他的归来十分惊奇,但父亲向来厌恶他,只是随口问了他两句话,便将他打发回魔宫了。 重回魔宫,唯一让他庆幸的,便是翟安还活着。 他看到翟安的那一瞬间,心中升起了无比的羞愧,他自认无颜再面对翟安。 可翟安,依旧是一千年前那个翟安。 翟安长高了一些,长相也越发温润俊秀,笑容还是那般温和。 他没有问翟安是如何在这吃人的魔宫中生存下来,翟安也没有问他是怎么从那封印着九鹞魔兽的西山逃出来的。 他闭关修炼了一千年,出关之后,对父亲下了生死战令,亲手杀了衣冠禽.兽的父亲。 翟安的身子便是从那时起,开始出现了问题,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便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翟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瘦了下去。 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正巧云游四方的药王后知后觉的听说了翟府满门被诛的事情,回到魔界找到了幸存的翟安。 传闻药王性格古怪,轻易不会出手救人,他为了让药王救翟安,便将翟安悲惨的过往说了出来。 药王与翟安的祖爷爷是结拜好兄弟,翟安便按照礼节叫了药王一声‘前辈’,药王看到翟安骨瘦如柴,却又带着温润的笑容,不知怎地便鬼使神差的应下了照顾翟安的差事。 他想,药王喜欢上翟安,便是从那一声‘前辈’开始的。 他自认自己感情迟钝,但没想到药王感情比他还迟钝,他都发现了药王喜欢翟安,偏偏药王自己毫无知觉。 在他看到药王酒后偷吻翟安,他忍无可忍的找药王摊牌了,倒也不是他不能接受他们在一起,只是药王一边撩拨翟安,还一边缩起脑袋当乌龟,他不想翟安再受伤害了。 药王被他戳破心思,便开始有意的远离翟安,或许那时候翟安也是喜欢药王的,但在药王刻意的疏远下,翟安便懂事的收敛了这份心思,有时候一两年都不见一次面。 见不到却不代表不在意,看药王如今这生不如死的反映便知道了。 上官飘絮攥紧了手掌心,他愧对翟安,从初见到如今,他依旧亏欠了翟安太多太多。 “你不愿想法子,那我自己去找办法!若是不行,我便用自己的性命为他续命!”他转身便要离去。 药王望着从石阶上滴滴答答流下的酒水,呆滞无神的目光似乎恢复了一点光泽。 “续不了命,百花散是慢性毒.药,发作起来能将人折磨死,等不到一百日,翟安便会将自己的皮肤抓烂挠破、生疮流脓,周而复始,到最后死无全身……连躯壳都没了,如何续命?” 上官飘絮皱紧眉头,“禁术呢?我就不信上古遗留下那般多的禁术,就没有一个能救得了翟安。” 药王犹豫了一下:“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那是根本实现不了的事情。” 第42章 我是你相公 仙仙在寝殿里等的都快睡着了, 才等来了端着阳春面回来的上官飘絮。 她迷迷瞪瞪的被他喊醒, 将就着吃了小半碗阳春面,便倒头继续睡觉了。 等第二天醒来后,她被入目皆红的满屋子喜字吓了一跳。 上官飘絮见她醒了,从柜子里取出来一套红色的衣袍, 递给了她:“准备一下,今天中午咱们便成亲。” 阮仙仙一脸懵逼,她愣了好一会, 才回过神来:“这么快?!” “你身上的子蛊拖不得, 便是今日成亲, 若是回门还要等上三日。”他细细的检查着成亲的事宜, 回答的声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见阮仙仙沉默, 他想了想,站定了身子, 抬起头认真道:“今日的成亲仪式确实太过简陋, 等到找到母蛊,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我便再补给你一个隆重的成亲仪式。” 上官飘絮的语气很郑重,但实际阮仙仙并不是担心这个,她咬了咬唇:“我是觉得, 翟安大哥为了救我都中毒了,他身上的毒还没解,我心里不踏实……” 听到‘翟安’两个字,他微微一愣。 昨日药王告诉他, 唯一能救翟安的法子,便是以毒攻毒,用九鹞魔兽的元神作为药引子。 几千年前他毁了九鹞魔兽的肉身,但却没有找到它藏起来的元神,而西山那一片地方极大,别说是在短短一百日找到九鹞的元神,便是花费几百上千年也不一定能找到。 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也难怪药王会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已经挪用了魔界一大半的侍卫,让他们先行一步去西山搜山,而他则要带着阮仙仙前往天界,尽快在天界找到母蛊。 原本他想先去西山,可天帝给阮仙仙的子蛊只剩下最后一颗,也只能撑上**日的时间,药王说她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若是找不到母蛊,阮仙仙就会死。 药王给了翟安一瓶药丸,那药丸可以压制住百花散的毒性,最起码能让翟安在短时间内不用遭受百花散的折磨。 昨晚上他深思熟虑了一夜,最终还是做了这样最稳妥的决定。 “我已经派人去找翟安的解药,待到我从天界找到母蛊,将你的子蛊引出去,再一同去西山寻找药引子。”上官飘絮的声音有些颤。 实际上,他并没有多少把握能在几日内找到母蛊,更没有把握能在百日内寻找到九鹞的元神。 可即便没有把握,他还是要试试。 阮仙仙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没有再多问,还是配合着他换上了喜服,等待着吉时拜天地。 这婚事办的十分匆忙,好在之前魔界礼部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因此比阮仙仙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 阮仙仙已经自己内心毫无波澜,可真到她手中拿着牵红喜球,跟盖着红盖头的上官飘絮成亲时,她的内心还是泛起了层层巨浪。 因为婚事仓促,来围观的人并不太多,阮仙仙一眼便从人群中看到了笑容温和的翟安,他望着她,满目欣慰,像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 阮仙仙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哽塞,她看着翟安略显苍白的面庞,死死的抿住了唇。 高曦也来了,但他伤势未好,又怕自己身上的血迹,让喜事沾惹上晦气,便被人抬着躲在外头远远的看了一眼。 他咬牙切齿的锤了一把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叫你不争气,还说要在尊主成亲当日与翟安不醉不归,这下好了!喝个锤子的酒!” “礼成——” “送入洞房!” 伴随着这两声洪亮的声音,上官飘絮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大堂。 阮仙仙独自留下,也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她参加过亲戚的婚礼,隐约记得新人们留下敬酒的场面,便照模照样的学了起来。 她将来了的大臣,一一敬过一遍酒,有大长老,有二长老……一直到她敬到翟安那里。 翟安举着酒樽,眸中带笑:“能亲眼见证尊主成家,翟安此生无憾!” 阮仙仙听到这句话,眼睛里就如同进了沙子一般,瞬时间红了眼。 她觉得今日的自己有些感性,仰头便干下了一杯酒:“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翟安一愣,而后加深了嘴角的笑容:“是,翟安还想看尊主子孙满堂……” 可惜,或许没有机会了。 * 上官飘絮在成亲仪式上没喊多少人,其实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就算他们换回了身体,也找到了母蛊,将阮仙仙身上的子蛊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可将子蛊引来之后他会短时间失去魔气。 即便他没有魔气,接下来也必定会去寻找那九鹞的元神。 西山危险极了,那九鹞的元神也不是轻易便能夺取到的东西,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阮仙仙便要做寡妇了。 虽说他在魔界的名声稍稍改变了一些,但若是太多人知道阮仙仙嫁给他,被扣上魔尊夫人的名号,往后她再想嫁人便难了。 这婚事知道的人少一点,若是他死了,阮仙仙便还可以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如果他能活下来,等他找到九鹞元神给翟安做药引子,他便重新再举办一次婚事,让魔界所有人都知道,阮仙仙是他的夫人。 上官飘絮正失神,便听到房门响起了‘嘎吱’的推门声。 红盖头早就被他自己揭开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阮仙仙迈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步伐,左摇摇右晃晃,满脸通红的进了屋子。 在看到上官飘絮后,阮仙仙咧嘴一笑:“哪来的花姑娘?真是好看的不得了,勾的我心痒痒哩!” “哦,对了,你是我媳妇!”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你怎么把盖头掀起来了?我是你相公,应该我揭红盖头!” 说着,阮仙仙便将被他扔到了一旁的红盖头捡了回来,像是套麻袋似的将红盖头往他脑袋上猛地一盖。 上官飘絮清晰的听到自己脖子发出了‘咯嘣’一声,他抿了抿唇,强忍下了怒气,不断的安慰自己,她喝多了,别跟她计较。 离得近了,他便清楚地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气,他皱起眉头,等着她给自己掀盖头。 等了许久,阮仙仙像是没了动静似的,双手抱紧了他的脑袋,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脑袋上,一声不吭。 上官飘絮:“……” 他吸了口气,自己扯开了盖头,以及盖头上那个醉成一滩烂泥的阮仙仙。 阮仙仙被他扔在了榻上,他给她脱了黑皂靴,又将她身上穿的喜服脱了下来,拿沾湿了的锦布擦了擦她的脸。 即便他一直在用冷水给她擦脸,但她的脸依旧红的像是熟透的烂番茄,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把她扔进汤池中洗一洗时,阮仙仙蓦地睁开了眼。 她歪了歪脑袋,看着上官飘絮,笑的像是个二傻子:“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听到她直白的话,耳根微不可见的悄悄升上了一朵红云。 阮仙仙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伸手便上去捧了他的脸,俯身压了下去。 上官飘絮被她惊的一动不动,下意识的红着脸闭上了双眸,等待着想象中即将到来的柔软。 他等了许久,阮仙仙又没了动静,他无奈的睁开眼,只见她瞪着浑圆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的鼻子,将自己搞成了斗鸡眼。 她就在他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对着他的脸,打了一个酒嗝,而后一把推开了他,转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上官飘絮:“……” * 说是三日回门,第二日他们便踏上了前往天界的征途。 翟安留在了魔界,高曦病还没养好也留了下来,何香香不知怎么想的,明明已经没人拦着她走了,她却还赖在魔界不走。 上官飘絮和阮仙仙,带着白小花一同去了天界。 由于他们去天界的主要目的是寻找母蛊,上官飘絮便也没带太多的行礼,只让下人抬着些红漆的空箱子,装装场面。 阮仙仙记得来的时候,那些仙官们抬着她和白小花,大概是走了一天多的时间,这次比上次快了不少,大概半天左右就到了天界。 她认为快了的原因,是因为魔界的下人比较利索,但白小花显然不这么想:“仙仙,我都瘦成皮包骨头了,你看他们抬着我还跑得这么快……” 听到白小花十分委屈的诉苦,上官飘絮只当是自己耳朵聋了。 一到天界,白小花就犹如村里撒开欢乱窜的土狗大黄,扭着壮硕的身子从轿子上跳了下去。 上官飘絮明显的感觉到轿子外的轿夫被白小花撞倒了一个,轿子也跟着失去平衡,狠狠的晃了晃。 按照往日的礼俗,大多都是夫妻两人一同回门,但上官飘絮的身份特殊,按理来说就算不陪着回来也没什么问题。 听说魔界的魔尊驾到,南天门围了一圈的仙女和仙官,他们嬉笑打闹的在一旁小声嘀咕。 “牡丹仙子之前还吹牛说魔尊喜欢她,到头来海棠仙子去了没几日,便将魔尊勾的魂都没了。” “可不是,真是笑死人了,她被魔尊劫走了,我当时还担心了许久。现在看来,她在魔尊眼里就是个玩物,男人都喜欢美人,到了末了,魔尊还是娶了貌美无双的海棠仙子。” “牡丹仙子没回来,是魔尊不放她?还是她自知丢了颜面,不愿回来了?” “你们也别光说她,海棠仙子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平日里看着光是漂亮,没什么脑子,其实海棠仙子坏心眼多着呢!要不然能在短短半月里,将魔尊勾的神魂颠倒?” “瞧你们这话说的,那魔尊长相丑陋粗鄙,好像嫁给他有多光荣似的。” …… 坐在软轿里的阮仙仙,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情复杂,抬头瞥了一眼同样看起来很无语的上官飘絮,干笑两声:“她们就是一群喜欢八卦的八婆,别搭理她们。” 不得不说,果然不管人鬼神魔,本质都是差不离的八卦。 上官飘絮也没放在心上,他迈步从软轿中走了下去。 阮仙仙紧跟其后,她的心脏紧张的‘砰砰’乱跳,天界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天界。 没让她失望,她掀开帘子,入眼便是仙雾缭绕的白云,那些仙女和仙官们,踩在洁白软软的云朵上,个个长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仙气飘飘。 若不是已经穿过来有些日子了,她整日对着海棠仙子绝世容颜已经看到麻木了,她绝对会为了这些年轻美貌的仙女姐姐和仙官哥哥们惊呼尖叫。 阮仙仙内心激动澎湃,但面上却装作平静的样子,她不敢在天界露出马脚,天帝那个人精明的很,这里又不像是魔界可以肆意妄为,她只好端起了魔尊的高冷人设。 不得不说,上官飘絮虽然又穷又抠门,但他的颜值还是很高的。 那些仙女们一看到她的脸,喋喋不休的小嘴便合不上了。 不同于天帝妖冶惑人的容貌,上官飘絮身上自带了一种生人勿进的冰山气质,越是高冷不易亲近,便越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试一试。 在她们固有的印象中,传闻的魔尊便如同白小花所言,长相丑陋骇人,脸大如饼,血盆大口,是个吃人喝血怪物。 谁能想到,魔尊竟然是个年轻俊美的绝世美男子,他身上脱俗冰冷的气质,简直都将天界最俊的天帝给比了下去。 阮仙仙记不太清楚原主住在哪里,她知道上官飘絮更不会知道此事了,只好清了清嗓子:“劳烦诸位,谁能给下人引个路,让他们把箱子搬过去。” 她这一开口,一下跳出来十几个仙子应和。 “我去!”她们异口同声道。 阮仙仙点点头,笑容满面的随手指了一个仙子,让下人跟着她前去送东西。 望着不断朝仙子们暗送秋波的阮仙仙,上官飘絮皱了皱眉,拉住了她的手:“这次你眼睛也抽筋了?” 阮仙仙微微一笑:“不,我在用你的美色勾引她们。” 上官飘絮:“……” * 天帝和上官飘絮,从来都是猫和老鼠一般的存在。 在天帝眼中,上官飘絮是老鼠,但在上官飘絮眼里,他才是猫。 本身天界和魔界便是水火不容,若是阮仙仙嫁个妖王或是鬼王,回门时天帝为了面子没准还要走个过场,亲自出来接待一番。 可对于天帝这辈子最厌恶的死敌,他没有将上官飘絮扫出天界便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更别提出面接待了。 一直等到晚上,阮仙仙也没等来天帝出面,想起上次被掳走见到天帝的畏惧感,她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沮丧了起来。 她都见不到天帝,更别提找母蛊了。 其实上官飘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天帝了,早在他父亲的祖宗那一辈,天帝便已经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他不太清楚是不是祖先得罪过天帝,总之在他还没登上魔尊之位前,天帝便与魔界结下了仇。 在他登位后,天帝显然对他的仇恨值,要比对他父亲要高上数万倍。 他起初以为是因为何香香的缘故,后来便发现,天帝厌恨他跟何香香没有关系,即便他离何香香远远的,天帝也一样想弄死他。 上官飘絮觉得胸口发闷,便跟阮仙仙打了个招呼,出去走了走。 魔界贫瘠,天界则反之,这天界处处花开,空气清新,宫殿都是用奢侈的玛瑙珠玉建造的,屋子里的摆设也都是珍贵的稀罕物件。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一路走来,他发现自己的心态变化了不少。 其实六界关于他的传闻,也不能说完全空穴来风,比如他性子残暴,便是因为他制定的规矩,魔宫里不养闲人,闲人便要被扔到蛇窟里喂蛇。 他也不想这样做,可魔界穷,那些婢女下人太多不好管,他能想到节省资源的主意也只有这个。 阮仙仙与人界合作的饭馆,已经盈利了不少钱,除了帮助东海村村民恢复营生,还让魔宫也宽裕了起来。 魔宫里的婢女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被喂蛇,在阮仙仙的张罗下,婢女们个个对她感恩戴德,丝毫没有怠慢。 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迹象在发展,除了心头血被子蛊蚕食到快要死掉的阮仙仙,和中了百花散活不过白日的翟安…… 正在上官飘絮失神之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紧接着身后一热,他便被桎梏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人凑近了他的耳畔,用舌尖轻轻的舔了一口他的耳廓,声音嘶哑低沉:“阮阮,你好狠的心……” 第43章 天帝的目的 后来的上官飘絮回想起那一刻的感觉, 只觉得自己僵硬如石,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种感觉,像是有一种黏答答的鼻涕虫在自己的耳朵上爬过去似的。 或许是因为太过震惊,上官飘絮甚至没有听出来身后那男人的声音是天帝。 天帝一手拦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将他的身子扳正过去, 让他转过身面对着天帝。 一直到上官飘絮抬起眼睛看清楚了天帝的脸,他才知道这个半路跳出来非礼他的,是他自出生以来就是死对头的天帝。 他曾经调查过阮仙仙, 所以自然是知道阮仙仙之前和天帝的爱恨纠缠。 只不过他认为她喜欢天帝那是单方面暗恋的, 就像他曾经喜欢过何香香那般, 天帝已经心有所属何香香了。 没想到竟然是他从头到尾想错了, 这天帝博爱的很, 不管是阮仙仙还是何香香,他都想要。 天帝这般精明会打算的人, 难怪能将阮仙仙骗的吃了这么多年的子蛊。 方才那阵恶心反胃的感觉, 又从他的嗓子眼泛了出来,他面色铁青, 冷声笑道:“你不管何香香的死活了?” 天帝一愣,他显然没想到阮仙仙会一上来便提何香香,他沉默了一会, 以为是何香香又对阮仙仙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才让她这般激动。 “阮阮,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对香香只是兄妹之情。”他轻轻的用掌心揉弄了两下阮仙仙的头顶, 亲昵的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低笑道:“怎么又吃醋了?” 上官飘絮抬起眸子,死死的盯着天帝削尖的下巴,但凡他现在体内有一点魔气,他都要将天帝该死的下巴捏碎! “那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他忍着吐出来的冲动,问出了这句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肉麻话。 天帝不假思索,温声答道:“你是我的心上人。” 上官飘絮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原来天帝对待心上人的方式这般独特。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天帝看出来古怪,但他实在不愿意在和天帝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同一种空气。 “你若是没事,那我就走了。”他推开了天帝,和天帝保持开了距离。 天帝皱起眉,直直的望着他:“你真的爱上上官飘絮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被气笑了。 合着阮仙仙就活该被天帝欺骗着蚕食心头血,喜欢上他就是十恶不赦? 他便是再坏,也不会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也不让自己的女人受一点伤害。 “阮阮,我喜欢的人是你,你知道的。”天帝眸光微暗,神情认真:“你不要拿自己去赌气,你嫁给他我不在意,只要你的心是我的就好。” 上官飘絮觉得自己简直是在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他用自己最后一丝耐心,顺着天帝的话说道:“好,我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他该怀疑我了。” 天帝见他不再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紧不慢的将今日找他的目的说了出来:“阮阮,上官飘絮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天界与魔界势不两立,只要你能杀了他,我便可以立你为天后!” 上官飘絮:“……” “这香囊你拿着,届时将它放在上官飘絮的枕头下,不出十日,他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天帝将一只小巧精致的香囊塞到了他的手中。 上官飘絮:“……” 天帝伸出长臂,将他一把拥入怀中,亲昵的抚着他的脸侧,笑眯眯道:“我相信阮阮不会对那个魔头心软的,我等着阮阮的好消息。” 上官飘絮目光复杂:“……嗯。” * 和魔界一样,天界此时正是夏季,不同的是魔界的晚上是凉风嗖嗖,天界的晚上热的令人大汗淋漓。 阮仙仙不知道天界这般热,还以为天界和魔界一样,也是中午热晚上冷,所以带来的衣袍都是比较厚的。 她热的也没做什么运动,白净的脖颈和额头上便布满了薄汗。 浑身黏糊糊的,她在榻上左右翻滚也睡不着觉,她刚一坐起身,上官飘絮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阮仙仙懒洋洋的从榻上爬了下去,笑道:“你去哪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虽然他走之前有跟她打招呼,可他出去了小半个时辰都没回来,她还以为他被人打劫了呢。 他抿了抿嘴,坐在了她身旁:“出去走走,碰见天帝了。” 阮仙仙目光一顿,她嘴角的笑容僵硬了起来,如果按照上次见面时天帝的放荡不羁,那若是她没猜错…… “你被他非礼了?!”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看来他平日没少对你动手动脚啊?” 阮仙仙缩了缩脖子,悻悻道:“也没有吧。” 他瞪了她一眼,她只好补充道:“就……偶尔一两次……” 上官飘絮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听你这意思,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阮仙仙:“……” “你方才不也被他非礼过了,咱俩扯平了!”她理直气壮。 阮仙仙被非礼,和他被非礼也不是一回事,这怎么能说是扯平了?简直是强词夺理! 他刚想训她两句,小腹处便猛地一抽痛,令他本能的捂住了腹部。 见他突然蹲下身子,面上满是痛苦之色,阮仙仙懵了:“说不过我,也不用这样耍赖吧?” 那疼痛是一阵一阵的,上官飘絮蹲了一会儿,才将那腹痛忍了过去。 他脱了绣花鞋,躺在了外头,阮仙仙见他不理自己,无趣的从他身上迈过去,躺到了床榻的里侧。 天气太热,她实在是睡不着,便伸出一只脚戳了戳他的后背:“他找你做什么?” 上官飘絮感觉到后背上微微的痒意,闷声道:“赶紧睡觉。” “你告诉我呗,要不我睡不着。”她忍不住追问。 以她上次见天帝的经验来看,天帝没事是不会找她的,只有天帝想要利用她的时候,才会主动来找她。 她想不到,她现在都已经是快要死了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值得天帝利用的。 上官飘絮本不想告诉她,可他不回答,她便用脚趾头一直戳他后背,弄得他也睡不着觉。 “天帝让我给我下毒。”他顿了一下,转过脸看着她。 阮仙仙:“……” “这还是真是个复杂深刻的话题呢。”她讪笑两声,打了个哈欠:“好困啊,睡觉睡觉!” 上官飘絮:“……” *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阮仙仙是被热的,上官飘絮则是因为小腹莫名其妙的一阵一阵抽痛。 天一亮阮仙仙便起来了,她跑去了天界的小厨房,给上官飘絮熬了一碗粥。 等她回来,便看到上官飘絮一脸震惊,正坐在榻上,对着褥子发呆。 “怎么了?”她连忙将粥放在了桌子上,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目光怔怔,用手指向褥子:“血,我流血了……” 阮仙仙满脸问号,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褐色的锦花褥子上,染上了一团深红色的血迹。 她第一反应是他流鼻血了,但在她看到他白白净净的脸蛋后,她沉默了。 “嗯……我觉得,你可能是来葵水了……”阮仙仙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上官飘絮:“???” 在阮仙仙长达半个时辰隐晦的生理教育之后,上官飘絮大概明白了‘葵水’是一种什么东西。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阮仙仙挠了挠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啊! 这里又不是现代,她能教给他怎么贴姨妈巾,她也是第一次来古代,第一次听说天上的仙女也会有大姨妈…… 她在上官飘絮吃人的目光下,认真的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古言小说。 古代人似乎是有一种叫月事带的东西,长长的像是布条一样,但那月事带怎么用,她就不知道了。 而且,她压根就没想到仙子还会来大姨妈,所以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只给上官飘絮带了两套换洗的衣裳。 阮仙仙一脸为难,她在上官飘絮眼中便是海棠仙子,她都已经隐瞒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因为这种理由便露出马脚吧? “你等等,我去找人借条月事带!”她吸了口气,面色涨红。 上官飘絮隐约理解了月事带是什么东西,他的耳根微红,别过头佯装没有听见她的话。 阮仙仙跑出去找到一个照顾他们起居的侍女,支支吾吾的问道:“你能帮我找个……找个月,月事带吗?” 侍女本来还被面前俊美的男子所吸引,听到这问话后,她面色古怪道:“有,我去给您找一找……” 阮仙仙想了想,补充一句:“麻烦帮我找个新的,最好是丝绸的,软软的用起来比较舒服!” 侍女:“……” * 天帝正侧卧在榻上看书,殿内便急匆匆的闯进了一个侍女,他慢里斯条的抬起眸子:“上官飘絮有什么动静?” 侍女憋了半天,憋出了一脸红,才吞吞吐吐回答道:“他,他找奴婢要月事带,还说要丝绸的,用着才舒服……” 天帝:“……?” “你没听错?”他皱起眉,面色古怪。 侍女连忙跪在地上,捏着手中还未送过去的月事带,恭敬道:“他亲口跟奴婢说的,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先前来禀告您一声。” 天帝眸中带着些不解,他沉吟片刻,眯起了眸子。 是了,上官飘絮突然魔气大涨,必定是练了什么邪门的绝世秘籍,他要月事带,这许是和那秘籍有关系! “你在这殿中待着,我去回回他。”他勾了勾唇角,冷声吩咐。 说罢,天帝便化作了那侍女的身形模样,不紧不慢的走到侍女身旁,从她手中抽走了丝绸的月事带。 侍女怔怔的望着天帝的背影,下意识的低声喃喃道:“果然地位高的人,嗜好都这般不同凡响……”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飘絮【微笑】:我毒我自己 阮仙仙:狠人! 第44章 天后在哪里 阮仙仙在殿外等的花都快要蔫了, 才将那侍女给盼来。 奇怪的是, 侍女看她的目光不似走前那般炙热了,不光如此,她还感觉自己被侍女盯得后背凉飕飕的。 她原本是想让侍女进去教上官飘絮怎么用月事带的,可在她一抬头接触到侍女阴恻恻的神色, 她便将这个请求憋回了心里。 算了,不过是个月事带,若是研究一番, 总归是难不倒她就是了。 她对侍女道谢后, 转身走向宫殿。 天帝从地上拿起了扫帚, 一边装作清扫院子的样子, 一边直勾勾的死死盯着他的死对头。 阮仙仙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烫人的眸光, 连忙加快了脚步,疾步冲进了殿内。 进了宫殿后, 她第一件事便是将门和窗户关上, 隔断了殿外的那道目光。 天帝望着紧闭的房门,冷笑一声, 心中越发笃定上官飘絮手中有绝世秘籍之事。 他丝毫不慌乱,慢里斯条的放下扫帚,走进了侧殿中。 阮仙仙住的这个宫殿, 是他精心设计过的,为了方便他监视她有没有按时吃子蛊,便在侧殿设了一道暗门,从暗门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正殿内的光景。 与此同时, 阮仙仙狂喘着粗气,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起手中的月事带。 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布条,侍女按照她的吩咐找了一条崭新丝绸制成的月事带,手感摸起来软软的,中间稍硬,许是里头放了草木灰的关系。 细细的用指腹体会了月事带的舒适感后,她看着月事带上的几根带子,有些犯难。 带子长短不一,阮仙仙大概能猜到这是系在腰间的,但具体怎么系,她也不清楚。 她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便听到上官飘絮在榻上唤她。 “你好了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 阮仙仙倒也能理解他,毕竟这大姨妈不是流一次血就完事了,上官飘絮此刻定然是已经血流成河,不知如何如何应对了。 想当初她第一次来大姨妈时,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趴在床上哭了好久。 他身为一个男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也算是很了不起了。 阮仙仙吸了口气,为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拿着月事带便过去了。 虽说上官飘絮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看见阮仙仙拿着那一小块长长方方的丝绸带子过来,他的脖颈还是悄然的窜上了一片红晕。 那东西,便是要他亲手带在那最私密的地方…… 阮仙仙拿着月事带,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明白了吗?” 上官飘絮怔怔的应了一声:“嗯?” 她叹了口气,一看他懵懂的眼神便知道他压根就没听懂。 实际上,上官飘絮是根本就没听到阮仙仙说什么,他方才正走神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阮仙仙想了想,决定自己当小白鼠,给他当场表演一下这个月事带的穿法。 想着,她便将袍子撩了起来,把袍子的一角掖在了腰带上,拿起月事带套进了两条腿里,一边套着,她还一边讲解着:“就这样穿,把这一根绳子系在腰上,然后用那根绳子系过来固定一下……” 上官飘絮看她用着那样令人羞愧的动作,生动立体的讲解着如何用月事带,他不禁老脸一红,从阮仙仙腿上一把扯下来了月事带,迈着豪迈的步伐,狂奔躲进了屏风后。 “欸?你跑什么,学会了没有啊?”她皱起眉,像是操心自己儿女的老父亲。 “会了!”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阮仙仙咂了咂嘴,她低声嘟囔道:“跑这么快,莫非是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做女人的滋味了?” 在屏风后,将此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上官飘絮:“……” 阮仙仙看了一眼褥子上的刺眼的血迹,她叹了口气,认命的将殿内沐浴用的浴桶拖了过来,把褥子扔了进去,用手揉搓着清洗血迹。 这种东西若是让天界的侍女看见了,指不定背后又要怎么腹诽他们了。 上官飘絮换好月事带出来后,便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又是一红,讷讷道:“你放在那,让下人洗……”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她的顾虑,声音顿了顿:“一会儿我来洗!” 阮仙仙摆了摆手,见昨日他腹痛的模样,便知道海棠仙子许是有痛经的毛病。 在现代的时候,她每次来大姨妈也是痛经,能将她疼的一整天都下不来床,满床打滚。 她认识个体质好的姐妹,从来不痛经,因此就不能理解她每到那几天疼到死去活来的感觉,有时候还觉得她太夸张太矫情了。 “这段时间你便好好歇着吧,来葵水时,不要沾凉水,也不能吃生冷的东西,等我洗完这褥子,便叫侍女过来换床新褥子。”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他悉心叮嘱道。 “你现在去换套衣裳吧,我顺便将你的衣裳洗了。” 既然弄到了褥子上,那裤子上肯定是印上了血迹。 上官飘絮点了点头,脸侧有些红。 他的确身子不太舒服,先不说腹痛难忍,像是有一把刀反复刺着他的肚子,身下还感觉到一阵阵的像是波浪汹涌的巨浪一般,一层又一层不断涌出的什么东西。 总之,那酸疼肿胀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 见他脸色难看,阮仙仙便让他先上榻休息,她想着等一会儿洗好了褥子,便去给他熬些补血的汤,补补精气神。 而在一旁偷偷观察着正殿情况的天帝,面上满是疑惑不解。 这侧殿虽然能看到殿内的情况,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毕竟隔得有些远,他当初建这个暗门也只是为了监视阮仙仙吃子蛊,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这里偷听。 天帝细细的回想起方才上官飘絮的一举一动,他的眉头越发皱的紧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奥妙之处,即便他听不到声音,也能大概猜到上官飘絮在练功。 若非如此,他实在是想不通,哪个男人会将女子用的贴身物件穿在自己身上。 除非那物件其实是练功用的法宝,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还有那褥子……上官飘絮为何要亲自洗它,这其中想必也定然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这般想着,天帝心事重重的走出了侧殿,回了自己的寝殿。 侍女见天帝回来,心里松了口气:“帝尊若无吩咐,奴婢便先行告退。” 天帝目光幽深,他眯起眸子:“等一等。” 侍女身形一顿,恭敬的垂下头,静静的等着他的吩咐。 “照着你给上官飘絮拿的月事带,给我按着那样式拿一百个。”他扣住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 侍女:“……” * 阮仙仙用尽全力去洗褥子,但这里没有洗衣粉或是洗衣液之类的东西,洗衣服都是用皂角和澡豆,不能完全将血迹祛除。 好在这褥子是暗色调的,洗完之后的褥子虽然有些血迹,却也不怎么明显。 她将褥子和衣裳晒在了院子里,又去小厨房里给上官飘絮煮了一碗红糖水。 “好点了吗?”她看着面色苍白的上官飘絮,神情充满了关怀。 他点了点头,喝了红糖水,总算是恢复了些体力,小肚子暖暖的,疼痛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们……女子真难。”他憋了半天,感同身受的憋出来一句话。 阮仙仙笑了笑:“习惯就好了,反正每个月都会来葵水。” 上官飘絮:“……每个月?” 她点点头:“对啊,一年是十二次,十年是一百二十次,一百年便是一千两百次。” “若是按照天界的平均寿命算一算,活个一百多万年,那应该就是还要来一千多万次左右的葵水。”她掰着手指头细细的算了起来。 上官飘絮:“……” “你觉得天帝会将母蛊藏在哪里?”他吸了口气,忍不住换了一个话题。 听阮仙仙算的那笔账,他便觉得肚子又开始疼起来了。 阮仙仙听他问起正事,神情便严肃了起来:“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若她是真的海棠仙子,那没准还有可能比较了解天帝的行为举止,可穿越过来的她,对天帝的习性简直是两眼一抓黑。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她又补充了一句:“自从初见时被你掐住脖子扔出去,我的脑袋撞到之后,从前有的一些事我就记不太清楚了,我觉得这件事你有很大的责任,所以不能怪我。” 上官飘絮黑了黑脸,她还好意思说? 也不知道是谁用花瓶哐哐砸他头,把他砸的头破血流! 阮仙仙想了想:“要不,咱们出去打听一下关于天帝的事情?” “不行,天界布满了他的眼线,若你大张旗鼓的去打听,落进他耳朵里,定会打草惊蛇。”他沉吟道。 她点点头,他说的很有道理,天帝的性子很像是人界的皇帝,多疑又自负,行事小心的很。 若是他们轻举妄动,天帝肯定是要多想的,届时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阮仙仙咬了咬唇,如果不能打听天帝,那她去打听一下海棠仙子的过往便是了! 原文中海棠仙子爱慕天帝,这是天界皆知的事情,若是她用上官飘絮的身份,去问海棠仙子的过去,那定然是能牵扯出一些关于天帝的事情的。 而且,她如今用得是他的身子,那些仙子侍女们听到她打听海棠仙子,也不会多想,只会以为她想了解海棠仙子的过去。 阮仙仙越想越觉得可行,她便将这个主意跟上官飘絮说了说。 上官飘絮沉思了一会儿,从衣襟里掏出来两只小镜子:“这个名唤应声双镜,你带在身上一个,我便能听到你那边的声音,我说话你也可以听见。”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喜之色,这东西好神奇,若是按照他的说法,这应声双镜跟现代的电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将应声双镜放在了怀里,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即便上官飘絮不说,她也能看出来,他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若真的找不到母蛊,指不定海棠仙子的身体消亡了,是她会死还是上官飘絮会死。 其实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希望死的人是自己,毕竟若是她死了,没准还可以回到现代。 但上官飘絮死了,就真的死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就将他当做了交心交命的朋友,她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阮仙仙没敢找那个笑容阴恻恻的侍女,她跑出去从小厨房的侍女开始下手了。 她今日跑了两趟小厨房,那厨房里的侍女,个个都好相处的很,她们跟她说话时,都温声细语的。 “您问我海棠仙子之前是什么样的人?”侍女烧着火,神情微愣。 她面上带了些嫌弃之色,语气生硬:“您别怪我说话难听,海棠仙子除了长得漂亮,就是个没脑子的花瓶。” 阮仙仙:“……此话怎讲?” “她刚升任百花仙官时,便将人界四季的花给开错了,夏日开了冬梅,冬日开了牡丹。搞得人界大乱,以为天要降灾,太后逼着皇帝吃斋念佛了整整一年,将皇帝逼的最后出家了。”侍女无语道。 “噗——”应声双镜中传出一声闷笑。 侍女警觉道:“什么声音?” 阮仙仙:“……” “没事,我没忍住放了个屁。”她咧嘴一笑。 上官飘絮:“……” 阮仙仙觉得厨房的侍女对海棠仙子偏见太深,言辞中带着对她美貌的羡慕嫉妒,便离开了小厨房,去了百花苑。 除了已经有了仙官称号的花仙子,会搬出去另辟住处,其他还未封号的仙子便住在百花苑里。 “什么?海棠仙子的人品?”木槿仙子面色古怪。 “既然您问了,那我便实话实说了。”她撇了撇嘴,冷笑一声:“她心眼坏得很,当时我与她一同竞争百花仙官的位置,参选的前一夜,她在我的吃食里下了巴豆,害我整整跑了一夜的茅房!第二日我的腿都软成面条了!” “噗——”上官飘絮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木槿仙子支棱起了耳朵:“什么声音?” “哦,想来是昨日仙仙与我吵架,在我的膳食中放了巴豆。”阮仙仙面无表情,微微一笑:“方才我一时没忍住,拉在裤子了。” 上官飘絮:“???” 阮仙仙认为木槿仙子对海棠仙子的意见太大,言辞中充满了对她的嫉恨憎恶,便离开了百花苑,去了掌花司。 掌花司便是海棠仙子工作的地方,那里有很多与海棠仙子一同相处过的同事们。 “您是问海棠仙子以前喜欢谁?”玉兰仙子满目迟疑。 “这事说来话长,如今她嫁给了您便是收了心思,我说了什么,您也别放在心上。”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惋惜:“她从落地成仙的那一刻,便爱慕上了帝尊。” 这事她自然是知道,阮仙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玉兰仙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帝尊是什么样的人?几十万年前从我成仙时,帝尊便已经坐在了此位上,怎么会喜欢她这样鲁莽的姑娘。我也算是看着海棠仙子长大的,哪怕我说过她很多次,但她却一直执迷不悟,硬是非要飞蛾扑火。” 或许是因为玉兰仙子的口气比较中肯,阮仙仙觉得听她说话很舒服。 最重要的是,听玉兰仙子的意思,似乎她认识天帝的时间更久,定是知道更多关于天帝的事情。 阮仙仙笑眯眯道:“也不能这样说,感情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准呢。你看牡丹仙子,跟仙仙差不多大,不就俘获了天帝的心?” “我不太清楚牡丹仙子的事情,不过帝尊应是不会喜欢她的,我记得我尚且年幼之时,帝尊便有了天后……”玉兰仙子摇了摇头。 说到这里,她脸色突变,连忙将话题一转:“你瞧我这记性,我手头还有活儿没忙完,便不陪您聊天了。” 阮仙仙望着匆匆离去的玉兰仙子,耳边突然回响起药王的话了。 是了,既然天帝给她吃子蛊,便证明他需要给一个死人续命。 而上官飘絮曾说过,这起死回生续命术要求吃子蛊的人,必须和死者是同样的命格,海棠仙子是女人,那也就说明天帝要复活的人是个女子。 方才玉兰仙子提到天帝曾有过一个天后,若是如此,那天后如今在哪里? 为什么玉兰仙子说到天后,便一脸的惊慌,像是说漏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就算天帝娶过女子,这也算是正常的事情,为何玉兰仙子如此避讳此事? 第45章 阮仙仙女装 一个个疑问占据了阮仙仙的脑子, 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些头绪, 但若是细究起来,依靠这点头绪,根本就没办法继续进展下去。 今日她找过不少人问话,只有一个玉兰仙子年纪稍大, 知道的事情多一些,可看方才玉兰仙子那样子,她就算再追问, 玉兰仙子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她皱着眉头, 对着应声双镜低声道:“我觉得这事情肯定和那个天后脱不了关系, 你怎么看?” 上官飘絮沉吟片刻:“若是他有过天后, 这种大事是会由天界史官记录在册的, 如果能进到天界藏录阁中,翻出有关天后的记载, 或许对咱们会有些用处。” 阮仙仙眯起眸子:“藏录阁?那我现在就去!” “不急, 你在原地等我,我跟你一起去。”他的声音从应声双镜中传来。 “你好好休息吧, 我自己可以的。”她不以为意道。 不就是偷本书册,他也太小瞧她了吧? 上官飘絮低声一笑:“藏录阁有重兵把守,你若是直接闯进去, 恐怕要被人射成筛子。” 阮仙仙:“我在掌花司等着你!”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突兀的从应声双镜中传来,听得她脸上一红,神情不自然的别过了头。 她有些恼怒, 笑什么笑!好像他不怕死似的! 上官飘絮速度很快,没让她久等,便出现在了掌花司。 “干嘛非让我在这里等你,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多显眼。”阮仙仙努了努嘴,示意他看一眼旁边第三十六个因为看她太过入迷,撞倒柱子上的仙子。 “掌花司里有我的人。”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是了,天帝在魔界中安插了不少细作,他在天界自然也有自己的人。 只不过因为天帝在位时间较长,他登位时间太短,所以天帝的细作中,有不少人是在他父亲那个时代便安插.进去的,他排查起来就十分困难。 而他在天帝身边放的人,成功的就没有几个,天帝的疑心过于深重,根本就不会相信任何人,他能安插成功的细作,也都是些接近不了天帝起居的人。 比如放在掌花司里的木棉仙子,平日里负责给掌花司打打下手,管一些杂乱繁琐的小事。 两人怕掌花司里人多眼杂,便一同离开了掌花司。 刚一出门口,在拐角处,上官飘絮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只白色的纸鹤,那纸鹤被拿出来之后,就自己飞了出去。 阮仙仙知道这应该是用来传信的工具,便安心的等待起来。 “欸,对了。”她怂了怂鼻子,面上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勾搭上木棉仙子?天界的人不是向来不愿和魔界之人为伍?” 木棉仙子本就是天上的仙子,就像是她和何香香似的,乃是吸收了日月精华的花精,落地时便是花仙。 和魔界不同,天界的仙官们个个心高气傲,才不管你给他什么好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轻易和魔界妖界的人扯上关系。 不像是魔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只要天帝拿捏住他们的把柄和弱点,分分钟挖掘出三五个细作,那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她下凡历劫,我救过她。”他想了想,面色平静的答道。 阮仙仙将眼睛瞪得老大,惊奇道:“感情你是用美男计策反了她,说来也是。一般英雄救美的结局分为两种,一种是对长得丑的恩人,美人都会说此生无以回报,只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 上官飘絮听出了兴趣,他挑眉问道:“另一种呢?” “另一种自然是对于长得俊的恩人,美人便会说今生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报答恩人。”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显而易见,木棉仙子便是第二种。” 他嗤笑一声:“不可能,她从未提过让我娶她。” 阮仙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不相信,那咱们就打个赌好了。” “如果我没猜错,她会在我面前,不断隐晦的提起我身上的缺点和之前做过的蠢事,并且她还会对你说话带刺,明着暗着的与你作对。若是我说的都中了,你便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她扬起嘴角,笑的奸诈。 上官飘絮看着她狡黠的眼睛,便知道她不知道肚子里酝酿着什么坏水呢。 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她,可那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还是在他嘴边打了个转儿,变了个模样:“好。” “不过,若是我赢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阮仙仙答应的痛快,上官飘絮还是太嫩了,只有女人了解女人的心思,木棉仙子若是对他没意思,怎么会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心甘情愿的去做他的细作? 就在两人说话间,木棉仙子急匆匆的从掌花司里跑了出来,她看到拐角的阮仙仙后,面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上官哥哥,昨日我便听说你来了,只是近来掌花司的琐事太多,我一时间分不开身……” 她的声音,在眸光注意到阮仙仙身旁的上官飘絮后,戈然而止。 阮仙仙笑着指了指他:“你应该认识他,想来便不需要我介绍了。” 木棉仙子撇着嘴,她自然是认识海棠仙子的,之前在掌花司里总是能碰见这个存在感极高的海棠仙子,她想记不住都难。 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不见,海棠仙子竟摇身一变,成了上官哥哥的夫人……简直是可恨! 她跟牡丹仙子何香香算是好友,当初何香香与海棠仙子竞选百花仙官时,原本还答应她升官了要帮她也谋划一个仙职的。 后来何香香落选,整整在她耳朵边骂了海棠仙子十几年,听得她耳朵都长茧子了,便连带着她也不怎么喜欢海棠仙子了。 原先还是无仇无怨的陌路人,如今海棠仙子摇身一变,就成了她的情敌,还是血海深仇的那种情敌。 若是海棠仙子与她公平竞争,她倒也不会如何,可海棠仙子闷不吭声的直接嫁给了她的上官哥哥,这便算是血仇了! “哟,这不是海棠仙子吗?”木棉仙子挑起秀眉,望着上官飘絮,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往日仗着自己貌美,便死乞白赖的纠缠帝尊,如今又见一个爱一个,嫁给了上官哥哥。” “说好听点,这叫见异思迁,若是说直白了,你这便是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木棉仙子的话音一落,阮仙仙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 上官飘絮的脸稍微黑了黑,木棉仙子一上来便中了阮仙仙的第二个猜测,话里带刺,明着暗着讥讽他。 见她的上官哥哥笑了,木棉仙子有些摸不到头脑,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还是说,上官哥哥不相信她说的话? “上官哥哥,你若是娶了她,还不如娶了香香。”木棉仙子憋了一肚子抱怨,她早就知道海棠仙子是个狐狸精,只是没想到海棠仙子会对她的心上人下手。 “香香虽然比不得她好看,但是可比她善良聪慧多了。她之前与木槿仙子竞选百花仙官,竟然在木槿仙子的膳食里下巴豆,害得木槿仙子第二天没赶上比试……” “对,还有啊,她当了百花仙官后,竟然搞错了四季花开的时间,弄得人界大乱!”木棉仙子不断的举着例子。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些东西,但上官飘絮还是忍不住想笑,阮仙仙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女子,之前的行事却像是个二傻子似的。 不过想笑归想笑,他可不敢再当着她面嘲笑她了,不然她指不定又怎么在别人面前败坏他形象呢。 阮仙仙瞥了一眼憋笑的上官飘絮:“你输了。” 他也不跟她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木棉仙子觉得他们两人的行为举止很是奇怪,特别是上官哥哥,今日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阮仙仙见玩的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将他们的来意说了清楚。 “你能想法子带我们进藏录阁吗?” 木棉仙子愣了愣,细细的想了一遍,不情不愿道:“带上官哥哥有些难,不过带她倒是可以。” 阮仙仙听得有些懵,但上官飘絮却听懂了。 掌花司会有专人负责记录,在人界每月开了各个品种类别花的数量,包括花开的地点、时间等细碎的内容,撰写在记录册中定期送到藏录阁,而负责这些的便是木棉仙子。 因为记载的内容数据庞大,便导致每月的记录册都很沉很重,往往木棉仙子去送记录册的时候,都会叫上一两个仙子帮衬一把。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每次木棉仙子都会稍作打点,藏录阁的守卫也不会刻意为难她,次次都通融了过去。 他现在用着阮仙仙的身子,只需要稍稍伪装一下,便可以充当给木棉仙子打下手的仙子,混进藏录阁。 但阮仙仙用他的身子,不好伪装成仙子混进去。 上官飘絮简单的给阮仙仙解释了两句,只见阮仙仙微微一笑:“这个好办。” 听到她这个回答的时候,他天真的以为阮仙仙真的有什么好主意。 但当穿了女装,带了假发,化了精致妆容的阮仙仙出现在他面前后,他只想掐断她的脖子,将她一脚踢下天界。 阮仙仙嘟了嘟自己的烈焰红唇,两只手掐在腰间搔首弄姿:“怎么样?好不好看?我特意让木棉仙子帮忙,施法将我的身高缩的跟你一样高。” 上官飘絮直勾勾的盯着和他一般高了的阮仙仙,他咬牙切齿的指了指她的上身:“这个,也是她帮忙给你变出来的?” 阮仙仙挺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掐着兰花指,伸出食指轻轻的摇了摇:“不不不,这个是我从魔界带的椰子。” “你听听,还有水声呢!简直太逼真了!”她晃了晃那两只椰子。 上官飘絮:“……” 木棉仙子抱着两大摞记录册,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女装的阮仙仙,眼中依旧冒着名叫爱慕的小星星:“上官哥哥女装也好看!” 阮仙仙疯狂点头:“我也这么想。” 上官飘絮:“……” “要不以后我天天这么穿,以后咱们以姐妹相称?”她伸出了试探的小脚脚。 他一把踢开了她的腿,冷笑一声:“除非我暴毙在你面前,要不然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阮仙仙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哦。” 木棉仙子冷着脸,将手里的两摞记录册都扔到了上官飘絮的手中,气冲冲道:“你别蹬鼻子上脸,能看到上官哥哥穿女装是你的荣幸!若是我,上官哥哥就算天天女装,我也乐意看!” 上官飘絮:“……?” 阮仙仙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 * 木棉仙子走在前面,阮仙仙便从他手中分走了大部分的记录册,只给他留了一小部分比较轻的。 走到藏录阁门外,便有人拦住了他们。 木棉仙子经常来,算是熟人了,那些守卫也都认识她。 只不过,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有些面生,他们按照惯例需要检查一番。 “抬起头来!”守卫冷声呵道。 两人听话的抬起头,阮仙仙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和上官飘絮会露馅。 就算是天帝在这里,也绝对猜不到心高气傲的上官飘絮,有朝一日会为了混进藏录阁打扮成女人的样子。 而上官飘絮便更不用担心暴露了,他本就脸色就不太好,阮仙仙给他化妆时又刻意扑了些红色的脂粉,搞得他的脸像是烧给死人的纸人一般,脸侧绯红,面色惨白,只看一眼便不想再看他第二眼。 果不其然,守卫看到阮仙仙,也只是随意的一扫,并没有多想。 看上官飘絮的时候便扫的更快了,守卫吓得直吸凉气,只瞄了一眼,便有些恶心反胃的感觉了。 木棉仙子照例打点了一番守卫,将早已经备好的金箔塞进了他的手中:“夜里请弟兄们喝酒暖暖身,劳烦哥哥了。” 守卫也没为难她,招了招手别让他们进去了。 虽然藏录阁外守卫森严,但里头却空无一人。 阮仙仙将藏录阁打量了一番,这里面很像是个藏书用的旧书楼,屋子里有些暗,只有东面墙壁上有个小窗子,能让阳光打进了些。 那些放记录册的书架,大概三人高,古香古色的方形小格子,将书册分开,左右看去,粗略算一算的话,这屋子里应是有几十个书架。 “上官哥哥,你们要抓紧时间,便是我带你们进来了,也最多只能在这里停留一盏茶的功夫。若是停留的时间长了,那便很容易出事!”木棉仙子一边整理着记录册,一边叮嘱道。 阮仙仙点了点头,对她道过谢后,便和上官飘絮一起准备搜查藏录阁了。 木棉仙子说最多能停留一盏茶,一盏茶约莫是十来分钟左右,时间太过于紧张。 想在十几分钟内,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到记载天后的书册,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阮仙仙心中有些慌乱,她抬起眸子看向上官飘絮,他的神情显得十分冷静,丝毫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 见他这般镇定,她深吸了一口气,也将心情缓和了下来。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现在已经这么倒霉了,就算真的没找到,处境难道还会比现在更倒霉吗?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阮仙仙眯起眸子,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藏录阁。 木棉仙子蹲在东南侧整理记录册,那一侧的书架上摆满了记录册,想必有关天后的记载不会与那些杂乱的记录册放在一起。 阮仙仙发现,越往北的方向走,书架上的书册便越少,一直到正北侧,放在书架格子上的册子只剩下寥寥几册,摆放的位置处也十分整洁,看起来时常被打扫。 她有一种预感,那册子没准就放在这里。 缩小了范围,他们找到的可能性便大了很多,她刚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上官飘絮便抢先开了口:“在那里!”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她猜测的正北侧,她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是这里?” 上官飘絮瞥了她一眼:“那上边写着字呢。” 阮仙仙一愣,朝着他说的地方看去,只见正北侧的书架顶端上,用鎏金小字刻下了几笔——帝族录。 阮仙仙:“……” 时间不宽裕,两人飞奔了过去,一人抱着一册翻阅了起来。 虽然书架上收录的册子不多,那也有五六本之多,这里的册子又不像是现代的书一样,还有个目录,可以方便阅读,他们想找天后,只能一页一页的去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阮仙仙的额头上都急出来了汗水,上官飘絮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就在木棉仙子整理好记录册,准备喊他们离去时,上官飘絮手臂一颤,低声道:“找到了!” 阮仙仙听到这话,连忙凑了过去,那泛白的书册上画了一张图,有些像是金字塔的样子,从最顶端写的人名,往下延伸变的越来越多。 一直到最末尾的地方,用正楷小字写了天帝的名讳——章岳。 章岳两字旁,紧挨着天后的名字——白薇。 这一页的最后一行,白薇的名字后写了两行繁体数字,看起来似乎是个日期。 ‘仁德贰拾陆万年——仁德叁拾万年……’ 后面显然还有什么内容,上官飘絮连忙翻到下一页,但下一页的关于白薇的内容,被人撕掉了。 望着那缺了少半页的册子,阮仙仙皱起了眉:“二十六万年?三十万年?这日期是什么意思?” 上官飘絮摇了摇头:“仁德是天帝登位后的年号,但这个日期具体指什么,我便不清楚了。” “没时间了,咱们现在就得走!” 木棉仙子掐着时间,原本等她整理好记录册,那时间就算是到了一盏茶的时间了,但她见两人似乎找到了什么,便想稍微等他们一会儿。 阮仙仙点点头,这一趟也算是有了新的收获,最起码她心中对天后有了些头绪。 若是她没有猜错,天帝便是想救白薇的性命。 但白薇为什么会死,死了之后被天帝藏在了哪里,那串日期又代表什么? 这些东西,才是他们现在最急迫想要知道的事情。 三个人各怀心思,快步准备从藏录阁的大门走出去,木棉仙子的脚步猛地一顿,幸好上官飘絮眼疾手快拉了阮仙仙一把,这才没让她撞上去。 阮仙仙刚想问她怎么不走了,抬眼便看到了站在离她们不远处一身白衣的天帝。 此刻天帝背对着藏录阁大门,正在跟一个女子说些什么。 第46章 晕血的原因 阮仙仙看见天帝, 后背直发凉, 她下意识的扯住上官飘絮的衣袖,紧张的都快忘记了呼吸。 上官飘絮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低着头继续走,阮仙仙微微一愣, 瞬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天帝没有看到他们,他的注意力现在全在那个被遮挡住看不清楚脸的女子身上,而且天帝站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若是趁这机会溜走, 没准能躲过天帝。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阮仙仙推着吓得僵硬石化的木棉仙子, 上官飘絮紧随其后, 三人悄无声息的从天帝身后疾步逃走了。 藏录阁的守卫们见他们悄悄溜走,倒也没有多想, 更没有声张, 毕竟守卫们也知道将除了木棉仙子以外的人放进去藏录阁,这是不合规矩的事情。 守卫们只当木棉仙子是怕被天帝看到惩罚, 才会不打招呼跑掉,便也没有出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当自己没看见他们。 阮仙仙走出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方才因为天帝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她没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 可虽然没看清脸,她却无意间扫到了那女子的绣花鞋。 绣花鞋是粉色的,上面的绣花很精致,但离得有些远,再加上当时她太紧张,便也没看清楚具体绣的是什么东西。 那双鞋,看起来很眼熟。 “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天帝那般分心?”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即便她和天帝接触不多,也能看出天帝是个谨慎的人,若天帝不事事谨慎,又怎么能安稳的坐在天帝位置上几十万年? 能让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分神到注意不到身后的三个大活人,她猜不到天界还有谁能让他这般在意了。 上官飘絮摇了摇头:“天帝是个心思诡异,城府极深的男人,能让他分神,想来那女子对他来说很重要。” 见他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阮仙仙抿了抿嘴:“先将那女子的身份放一放,咱们回去先把那串日期搞清楚吧。” 是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搞清楚天帝要救的人是不是白薇,如果是白薇,那白薇的尸体在哪里。 两人跟木棉仙子道了谢后,木棉仙子将阮仙仙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两人把脸上的妆容卸掉,这才回了寝殿。 刚一进院子,阮仙仙就注意到了原本晾了褥子和衣裙的竹竿上空空荡荡,她脸色一变:“褥子和裙子不见了?!” 上官飘絮想了想:“或许是侍女将褥子收起来了?” 阮仙仙将院子里的侍女喊了过来,个个都说没看见褥子和衣裙。 想起来丢的衣物里还有上官飘絮贴身的物件,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里不住的骂道:“连天界都有偷衣裳的变.态,我看这小贼将那内裤偷回去给谁穿!” 院子里的侍女们神态各异,有憋笑的,有脸红的,有事不关己冷漠脸的,还有垂头沉默不语的。 上官飘絮听得老脸一红,他按住她蠢蠢欲动还想继续叉腰骂街的手臂,将她扯进了屋子里。 “丢了便丢了,反正还有备用的。”他低声安抚道。 阮仙仙吸了口气,压制住了不断冒出的怒火,神色有些沮丧:“对不起啊,又给你丢脸了。” 上官飘絮:“没事……” 阮仙仙摇着头:“怎么可能没事,你别强颜欢笑了,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动物,我都明白!” 上官飘絮:“真的没事!” 要说丢脸,他觉得早在木槿仙子听到她说自己拉了一裤子的时候,他的颜面便已经被她按在地上摩擦了! “行了,别多想了,不过丢了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还是想想那日期代表什么意思。”他怕她钻牛角尖,连忙转移开话题。 上官飘絮拿了笔墨纸砚,在纸上写下了那两串日期,而后在一旁写上了今年的日期。 “如果按照天界的时间,如今便算是仁德八十万年,就算是距离仁德三十万年,也过去了四十万年的时间。”他皱着眉头,细细的在纸上勾画着:“起死回生续命术,虽然能救活死人,可也是在将那死人的躯体保存好的前提下。” “便是用禁术保存尸体,撑死了最多只能保存几千年,因此仁德二十六万年和三十万年,应该指的不是天后活着的时间。” 阮仙仙用手臂撑着下巴,神色怔怔:“若是你这般推测,那这日期的可能性便太广泛了。” “或许咱们可以换种思维,比如说,想一想仁德三十万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她缓缓说道。 这个问题可将上官飘絮难住了,他如今也才两万多岁,那四十万年前发生过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怎么清楚的。 “四十多万年前,魔界还没有魔尊的称谓,不同于天界一开始便有的帝王阶级统治,那时候的魔界没有领袖,像是人界的游牧民族一般,魔界子民都是自由自在的。”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由于长期没人统治管理,生活在魔界底层的魔,自我控制能力差,频频扰乱天界,惹怒了天帝。”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天帝便放出了九鹞魔兽,将魔界搞得生灵涂炭……” “后来,魔气强大的先辈们便看不下去了,自发建立了自己的家国,创立了魔尊之位,把九鹞魔兽封印在了魔界的西山上。” “但也因为与九鹞魔兽斗争,伤了魔界的元气,魔界只能休养停战,没能去报复天界。” 阮仙仙咂了咂嘴:“原来如此,难怪天界富饶,但魔界却这么穷!” 上官飘絮:“……”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他瞥了她一眼,有些无语。 阮仙仙歪了歪脑袋,神色认真:“这九鹞魔兽是什么?上古神兽?听起来蛮厉害的。” “九鹞魔兽原本唤作九鹞神兽,乃是上古遗留的神兽之一,九头鹰脸,头长牦牛犄角,身形如虎,尾翼如蛇,身上带有剧毒。”他解释道。 “魔兽?神兽?这意义完全不同,为什么后来会从神兽改名为魔兽?”她忍不住又弄歪了自己的关注点。 上官飘絮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她奇怪又跳跃的脑电波,他耐心的说道:“具体我不太清楚,传闻说是因为九鹞神兽触碰禁术走火入魔,犯了天条,被打入了天界牢狱后,天帝给它更名为魔兽。” 阮仙仙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上官飘絮知道的事情实在是有限,她几乎问不出来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若是大长老在便好了,他是魔界元老,想来知道的事情肯定更多。”她丧气的将脑袋瘫平在桌面上。 上官飘絮眯起眸子:“你说的不错,早在魔界祖先创立魔宫时,大长老便已经是魔界的魔臣了。” “我这就给他写信,问一问他四十万年前的事情!”他换了一张信纸,执起毛笔便开始写信。 “等信送回来,要多少时间?”她蔫蔫的问道。 来之前便听药王说,海棠仙子的身子也就还能撑个八、九日,算上这几天,她和上官飘絮的日子不多了。 “不会很久,来去总共需要一日的时间,现在送过去,明早上就能收到回复。”他看出了她的担忧,低声安慰道。 将信交给了魔界的下人,上官飘絮面色古怪的夹着腿,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了?”她纳闷的看着他。 “那个,月,月事带……还有么?”他红着脸,双手将衣袖都攥出了痕迹。 阮仙仙恍然大悟,这月事带应该像是卫生巾一样,需要更换的,早知道她跟侍女要的时候,便多要几条了。 她跑到院子里,找到早上的侍女,又跟侍女要了十条月事带,侍女一脸菜色,蔫蔫的应了下来。 侍女黑着脸走出了院子,她今日已经去尚衣局里领了一百零一条月事带,尚衣局的仙子姑姑,看她的眼神都是绿的。 阮仙仙拿到十条月事带后,面带笑容的回了寝殿,上官飘絮看到她的笑容,总觉得那般刺眼。 等他慢吞吞的换下脏了的月事带,她已经将衣袖撸了上去,准备好给他洗月事带了。 上官飘絮脸色羞红,将月事带的绳子攥得紧紧的:“我自己洗!” 阮仙仙倒也没强迫他,她给他换了干净的温水,看着他红着脸一点点的揉搓着手中的月事带。 “你别老是盯着我!”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你还看……” “等等,你不是晕血吗?”上官飘絮愣了愣。 昨日她看到褥子上的血迹,并没有像往日一般晕过去,而且她还亲手洗了沾上血迹的裙子! 阮仙仙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而后讷讷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其实从她开始晕血之后,她就去看过医生,但医生说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还说她这是受伤后的精神心理应激反应,除非她自己克服,要不治不好。 阮仙仙听不懂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她也偷偷去看过心理医生,可没太大用处。 事实证明,看心理医生只会帮助她的钱包越变越瘪,除此之外给不了她其他的帮助。 后来她就放弃治疗了,总之晕血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自己平日里注意一些就是了。 “你到底为什么晕血?”他抿了抿嘴,眸光微沉。 阮仙仙垂下了头,面不改色:“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人界有个爹……当时人界发生了天灾**,地震时,我爹为了救我,被砸在废墟里……死了。” 她描述的很简单,但没人知道,那一幕,是她这辈子永生难忘、刻骨铭心的痛。 在那天之前,她和父亲争吵冷战了很长时间,起因是因为父亲得了白血病,她为了给父亲手术,便去参加了厨艺大赛,获得第一名可以拿到十万块钱的奖金。 原本父亲是支持她的,她也很顺利的在比赛中获得了头筹。 在厨艺总决赛的前一晚,她的对手找上门来,并且告诉她,如果她愿意输给他,他就给她二十万的酬劳费。 父亲做手术需要很多钱,比赛的十万块钱根本不够手术费,而当时她做老师的母亲,又正好被人污蔑受贿收了家长的钱,被学校停职了。 雪上加霜,父亲的手术费凑不齐就做不了手术,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手的要求。 第二天按照约定,她输给了对手,对手也遵守诺言,将二十万块钱打到了她的银行账户上。 虽然拿到了钱,可她感觉心里很失落,父亲以为她是因为输了比赛才难过,安慰了她很长时间。 母亲又向亲戚家人借了一部分钱,总算是凑够了父亲的手术费,父亲对于凭空而来的二十万满是疑惑,在父亲的再三逼问下,阮仙仙说了实话。 父亲发了火,将她骂的狗血淋头,把银行卡砸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带着钱滚出家门,还说自己就是死了,也不用她这笔钱。 那一刻,阮仙仙委屈的恨不得去死。 还在上高中的她,就要扛起为父亲赚钱治病的重任,为了手术费,她只能故意输给对手,这一切都是为了父亲,可父亲却一点都不理解她,还这样羞辱她。 父亲脾气执拗,她也年轻气盛犟得很,两人便僵持起来,闹了冷战,谁也不理谁。 在这之后没多久,医院说成功配到了适合父亲的骨髓,她高兴的忘记了冷战,早早的起床,换好了衣服,准备去医院筹备手术的事宜。 就是那一天,她从医院回来,跟父亲说了这件喜事,父亲又跟她吵了起来,将她气的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 那段时间她的门锁不大好使,因为一直担心父亲,谁也没在意门锁的事。 在她将房门反锁之后,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她只记得自己是被门外传来的拍门声惊醒的。 父亲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母亲则用力的拍着房门,那时候房子已经出现了很剧烈的晃动,书架上的书砸了她一身,将她砸的头晕眼花。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试图将反锁的房门打开,但她越急越慌,那房门不管怎么样,就是打不开。 她听到父亲让母亲先下楼躲避,母亲不愿意,但在父亲的声声哀求下,母亲终于同意先行离开了。 父亲用化疗之后骨瘦如柴的身子狠狠的撞击着房门,阮仙仙也在屋子里翻找着能砸开房门的工具。 她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将门打开的,那时候她已经慌乱的哭成了泪人,不同于前几日的冷冰冰,父亲面容急切,脸上满是狼狈的泥土和汗珠。 终归是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她家住在五楼,等她父亲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倒二楼时,那一座楼轰然倒塌,瞬时间变成一座废墟。 她晕过去之前,唯一记得的画面,便是父亲将她护在了怀里,用瘦弱的身子为她撑起了一座坚固的桥梁。 醒来时,耳边时哭闹声,尖叫声,她被志愿者们救出了废墟。 她呆滞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爸爸在哪里? 没有人告诉她,但是她胳膊上已经干涸的鲜血,让她明白,爸爸没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对不起,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再喊他一声爸爸……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看到血就会觉得惊恐,浑身无力,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上官飘絮没再追问,她看起来脸色很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早些睡吧,明日便能收到回信,或许大长老知道白薇是谁。”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转移开了话题。 阮仙仙也没多说,沉默着上了榻。 这一夜她又是彻夜失眠,只要一闭眼便全都是红色的血。 硬生生的熬过了一晚上,她一大早便起身去给上官飘絮煮粥了。 在她回去的路上,正好撞到了白小花。 “好香!”白小花对着她手里的粥,笑的一脸痴呆,鼻子都要黏在阮仙仙身上了。 “这是红枣糯米桂花粥,你若是想吃,厨房里还有……”她的话还没说完,眼睛便扫到了白小花粉色的绣花鞋。 第47章 阮仙仙失踪 上官飘絮醒过来时, 已经快要午时了。 因为子蛊的原因, 他每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之前起榻都是阮仙仙叫醒他,今日她没叫他,他便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他醒来后, 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愣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彻底清醒了。 “仙仙?”他唤了她两声。 上官飘絮皱起了眉, 看殿外充沛的阳光, 此时快要到午时了, 就算阮仙仙去小厨房里做饭, 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再者说, 他昨日跟她说过,今天中午之前便可以收到大长老的回信。 按照他对阮仙仙的了解, 她好奇心那么重, 定然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跑的。 这般想着,上官飘絮起身换上了衣裙, 走出了宫殿,准备去问一问院子里的侍女。 刚走到门口,魔界的下人便恭敬的将大长老的回信, 递到了他面前。 他接过信纸,没有立即打开翻阅,而是走到院子里,找到一个侍女开口问道:“你今日看到魔尊过吗?” 侍女停住手中的清扫, 点了点头:“今早是看到过,约莫是卯时左右,天一亮便看到魔尊出去了。” 上官飘絮愣了愣,卯时? 现在已经是巳时,算起来便是差不多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她没回来过?”他追问道。 侍女摇摇头:“没有,我一直在院子里打扫,不曾见魔尊回来。” 上官飘絮手心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疾步跑进了宫殿中,将信纸展开,一目三行的翻阅起来。 大长老对四十万年前的事情也记不太清楚了,他只是依稀还记得几件较为重要的事。 一是仁德二十六万年,天帝迎娶天后,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二是仁德三十万年,天后有孕,此后没多久,天后下落不明,天帝震怒。 也是同一年,九鹞神兽处罚天条,被贬为九鹞魔兽。 三是仁德三十一万年,魔界不断有魔扰乱天界,天帝认为天后失踪与魔界有关,派十万天兵与九鹞魔兽一同进攻魔界。 战争持续整整一万年,魔界险胜天界,祖先们将九鹞魔兽封印于西山。 上官飘絮的脑子飞快的转动,原来那串日期代表的是天后白薇的在位时间,可仁德三十万年白薇失踪后,天帝到底有没有找到她? 那时候白薇已有身孕,天帝定然是会加派人注意她的安全,她又怎么会平白失踪? 天帝怀疑是魔界绑走了白薇,就算是后来战败,天帝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继续寻找白薇,为什么在战败后,天帝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如果说,天帝想复活的人真的是白薇,那说明天帝找到了白薇的尸体,若白薇真的是受魔界绑架被杀,以天帝的性子,早就派人将魔界踏平了。 这也可以间接的说明,白薇不是被魔界之人杀害的,但这般想下去,此事跟魔界没有关系,那天帝为什么那么记恨憎恶魔界? 最让他此刻不解的,是白薇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跟白薇一同死了,还是白薇生了下来。 他记得续命的这个禁术上有一条禁忌,这禁术虽可以救活死人,但是却救不活有孕之人。 因为有孕之人腹中还有一孩儿,若是用这禁术,那子蛊蚕食的心头血,只能滋养母体。 而那腹中孩儿连着母体,多少都会分走子蛊的心头血,令母体不能充分得到心头血的滋养,继而完成不了续命之术。 天帝既然知道这禁术,便也肯定明白续命的禁术救不活有孕的白薇,如果这般细细推算来,那白薇的孩子应该是已经生下来了。 再加上他昨日推断的,白薇应该死了不到一万年,那她的孩子必定是活下来的。 她活下来的孩子,如今一定在天界中,天帝连已死的白薇都想要复活,那说明天帝对白薇是有感情的,天帝对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定然也会是极好的。 上官飘絮皱紧了眉头,也不知道怎地突然脑子里就闪过了昨日在藏录阁门口,撞见的那个与天帝交谈的女子。 莫非,那女子便是天帝和白薇的孩子? 再一联想起阮仙仙今早卯时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上官飘絮觉得胸闷气短,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 莫非是阮仙仙出门后,正好撞见了那个女子? 若是这般推算,那女子必定是阮仙仙认识的人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若是方才,他还可以劝自己,也许阮仙仙只是又在厨房里研究什么东西,一时忘记了时间。 可现在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阮仙仙肯定是遇到了危险! 上官飘絮猛地一起身,连带着将那信封扫落在了地上,他这才发现,翟安也来了一封书信。 他将信封拆开,书信上大致的说了下现在魔界的情况,高曦的伤势好了起来,魔气恢复了三五成,而何香香从昨夜起便不知所踪,似乎是离开了魔界。 翟安的意思,想询问他要不要找一找何香香。 上官飘絮现在没心思回信,更没心思管何香香去哪了,总之何香香有仙术,就算跑出去也不会有危险就是了。 他将书信收好,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 阮仙仙今早上一定是去过小厨房,他就先跑到了厨房里,厨房里的侍女对他爱答不理的,一问什么便推脱说不知道。 他走出厨房,有一个侍女追了出来,她喘了几口气,扯住了他的衣袖:“仙,仙子姑姑,魔尊今早是来过的……”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厨房?”他死死的抿住唇,眸中一片黑沉。 “大概是一个时辰前,魔尊端着熬好的红枣糯米桂花粥,说是要给仙子姑姑喝。”侍女老实的回答道。 上官飘絮怔了怔,双眸中的冷硬之色缓和了下来,她是除了他娘以外,第二个这般关心他的人。 昨夜他睡得晚,在他睡着之前,阮仙仙一直都安安分分的缩在床榻的一角上,根本没有合眼睡觉。 若是往日,她睡着之后早就像是八爪鱼一般缠上他了。 他知道,是她又回忆起了痛苦的过往,他很想静静的陪着她,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没陪她多长时间,自己便昏沉的睡了过去。 上官飘絮转身离去,没走了几步,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脚步一顿,对着身后的侍女低声道:“谢谢你……” 侍女有些惊讶,她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仙子姑姑客气了……虽然她们都说姑姑不好,但我想,能让魔尊洗手做羹的女子,一定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他抿住唇,眸色一沉。 这侍女说‘也’,这是不是说明,她认为魔尊也是温柔善良的人? 上官飘絮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如今他得来的一切,都是阮仙仙帮他争取来的。 他现在,只想找到阮仙仙。 小跑出了厨房,他又循着从厨房回寝殿的途中,试图寻找到早上清扫长廊的侍女。 此时快要到午时,按照厨房侍女所言,距离阮仙仙失踪的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这一个时辰,能干太多的事情,如果白薇的女儿想对阮仙仙不轨,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阮仙仙,只怕都能死十次有余了。 上官飘絮的手掌心不断的冒出冷汗,黏腻的汗水令他大脑越发僵硬混乱。 他将早上清扫过长廊的侍女几乎问了一遍,都没有人看到过阮仙仙,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上官飘絮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 若是失踪的人是他就好了,他一想到阮仙仙可能现在正深陷险境,他的喉间就像是被尖刺卡住了似的喘不上气,大脑根本没办法冷静的思考。 她那么怕疼,又怕冷,还怕死,他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该怎么面对? 上官飘絮攥紧了双拳,手指头都狠狠的掐进了掌心中,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反复的深呼吸,放空自己的大脑。 就算阮仙仙在回去的途中遇到了白薇的女儿,如果白薇女儿想对她不利,阮仙仙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跑,她一向机灵的很。 阮仙仙没有跑也没有尖叫引起旁人的注意,或许说明白薇的女儿没有对她怎么样,又或者是她虽然没收到大长老的书信,可她通过某些细节猜测到了那女子便是白薇的女儿。 于是她便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主动跟白薇女儿走了,试图从白薇女儿身上下手。 若非是阮仙仙主动跟白薇的女儿走,白薇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轻易对她动手。 这般推测下来,想必白薇女儿是认识他,或是与他相熟的,毕竟阮仙仙现在用的是他的身体,白薇女儿如果跟他不熟,也不会和阮仙仙一起离开。 他之前大多是在魔界和人界待着,几乎没有去过几次天界,更没有什么相识的女子,除了何香香,还有潜伏在天界的细作,剩下的他一个都不认识。 何香香的可能性不大,她和阮仙仙一样都是花仙,不可能是白薇的女儿。 潜伏在天界的细作就更不可能了,除了木棉仙子也是花仙之外,其他的都是男人。 他细细的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生怕自己遗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阮仙仙认识那人,同时那人也认识他…… 上官飘絮的神色一变,他怎么将白小花给忘了?! 当初和阮仙仙一同被送到魔界的,还有白小花! 白小花?白薇? 她们都姓白,莫非其实白小花就是白薇的女儿?! 是了,天帝将阮仙仙送到魔界,用美人计迷惑他还有情可原,毕竟阮仙仙容颜绝世。 可那白小花长相一言难尽,天帝把她也送过来,这就很难让人理解了。 当初白小花被送进来后,紧接着他和阮仙仙就互换了身体,后面的麻烦事一样接一样的来,白小花又在魔界没什么存在感,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便也将白小花忘在了脑后。 现在看来,白小花存在感低,恐怕是她故意为之的。 再想一想上次阮仙仙与折戟比试的那一日,白小花在阮仙仙面前杀鸡,引得她当场晕倒,只怕也是有心试探。 若是这般算来,莫非白小花已经知道了他和阮仙仙互换身体的事情?! 上官飘絮刚刚缓和下来的心情,一下又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疾步跑向长廊的侍女,一个又一个的询问着白小花的去向。 就在他快要心灰意冷之时,一个侍女指了指天帝的寝殿:“半个时辰前,我看到白小花出了帝尊的清月殿……” “就她一个人从清月殿出来?身旁没有别人?”他愣了愣。 侍女点点头:“没错啊,就她一个人出来了,我不会看错的!” 第48章 试探白小花 上官飘絮望着天帝的寝殿,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白小花自己从那里出来了? 先不说阮仙仙是不是跟她一起进去了,天帝每日也是要上早朝的,白小花为何要在天帝下早朝之前,进了清月殿? 毕竟清月殿乃是天帝的寝殿住处, 除了天帝便没有旁的人了,她去清月殿只能是去找天帝,但天帝那时候又刚好不在殿内, 她进去能干什么呢? 一个个谜团砸在他身上, 许是找到了方向, 方才的慌乱感消失殆尽, 思维也逐渐清明冷静起来。 如果按照几个侍女所说的情况串联起来, 那便是阮仙仙卯时出门去小厨房熬粥,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辰时左右她从厨房出来, 在回去的途中遇到了白小花。 她在白小花身上发现了什么疑点,继而怀疑起白小花的身份, 与白小花聊了一会儿后,她越发的确定自己的想法。 白小花本来计划是要去清月殿的,在阮仙仙这里耽搁了一段时间, 白小花便准备走了,而阮仙仙趁机找了借口跟着白小花一同去了清月殿。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问了那么多侍女,她们都没见过阮仙仙的原因,阮仙仙在长廊碰见白小花后, 两人在那里没停留多久,便去了清月殿,所以侍女们都没看到过阮仙仙和白小花。 推理到这里,上官飘絮将眉头锁的更紧了,目前看来阮仙仙和白小花一起进清月殿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一种,但阮仙仙在清月殿里发生了什么,怎么最后只有白小花一个人出去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方才最大的疑惑,白小花去没有天帝的清月殿做什么? 白小花进去了小半个时辰,总不会是在清月殿里跟空气相处,她定然是那里找什么人。 若白小花真的是白薇和天帝的女儿,那有没有可能,白小花去清月殿是为了看她娘? 也就是说,天帝将白薇的尸体藏在了清月殿内,白小花在天帝上朝的时候去清月殿,便是想去看望白薇! 上官飘絮疾步小跑到了掌花司,扔出一只纸鹤,没等多大会儿,木棉仙子便从掌花司里跑了出来。 在看到他的脸后,木棉仙子失望道:“你来做什么?上官哥哥呢?”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他此刻却没心思注意这么多了,“她一早便不见了,听人说她应是进了清月殿,我现在必须去清月殿里找她,你能帮我将天帝引走吗?” 如今都已经快要午时了,天帝早就回了寝殿中,他若是强攻进去,不光找不到阮仙仙,还会被天帝囚起来。 木棉仙子听到清月殿三个字,蹙起了秀眉:“上官哥哥怎么会自己进那清月殿里?你莫不是诓我的吧?” 上官飘絮没时间与她再多解释,他面色焦急,呼吸有些紊乱:“说来话长,我没骗你!” 木棉仙子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沉默一会儿,低声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 天帝正斜倚在榻上看书,便有侍女急匆匆的跑进了清月殿中。 他不紧不慢的抬起眸子,声音冷淡:“我说过,不要在殿内疾跑。” 侍女面上一白,连忙跪在地上叩头:“帝尊,安神殿走水了!” 天帝的眸光微变,他蓦地站起身:“安神殿?白小花可在殿内?” “奴婢……奴婢不知……”侍女脸色苍白,紧张到声音都在发颤。 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低吼一声:“废物!” 说罢,天帝便扔下书册,丝毫不顾形象,疾步奔向了安神殿。 侍女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对着殿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上官飘絮从殿外跑了进去,他看了一眼将天帝的侍女打晕,变幻成侍女模样的木棉仙子,低声道:“谢谢你……” 他从来不说‘谢谢’这个词,更别提对身份比他低的人说谢谢了,他感觉今日像是把一辈子的谢谢都说完了。 木棉仙子冷哼一声:“别谢我,我是为了上官哥哥,若不是看你真心以待他,我才不会帮你!” 是了,从前她对阮仙仙的印象一直不怎样,再加上阮仙仙又抢了她的上官哥哥,她便更看不惯阮仙仙了,可方才她看到阮仙仙那心急如焚的模样,一瞬间便释然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上官哥哥的,阮仙仙虽然蠢了点,但其他的方面却胜她百倍,最关键的是上官哥哥喜欢她,她也没办法再讨厌阮仙仙了。 “你这满肚子的心眼,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变。”木棉仙子摇了摇头,低笑了一声:“竟然真的让人在安神殿放了火……” 上官飘絮眯起眸子,打量起清月殿,他在安神殿放火有两个原因。 一是试探天帝对白小花的感情,顺便支走天帝。 安神殿是白小花的住所,若是白小花真的是天帝的女儿,那天帝听到安神殿走水,定然是会着急的往安神殿跑去。 二是保全木棉仙子,他把天帝的侍女打晕了,她为了帮他变幻成天帝侍女的样子。 那安神殿一走水,整个天界的侍女仙子都要去帮忙过去灭火,人多手杂,若是事后天帝追责起来,也不好找人。 “你赶紧离开这里,装作去救火的样子。”他叮嘱道。 木棉仙子撇了撇嘴:“卸磨杀驴,用不着我了就把我往外赶!” 说归说,她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她转身走了两步,轻声道:“一定,要和上官哥哥一起平安出来!” 上官飘絮愣了愣:“好。” 等木棉仙子走后,他对着清月殿细细的琢磨起来。 这宫殿极为敞亮,分为正殿和内殿,他现在身处正殿,正殿除了摆放了几个书架,一个矮几,便是天帝常常侧卧的美人榻了。 而内殿则是天帝就寝的地方,摆放的格局就正常了许多,内殿看起来除了比他的寝殿奢华一些,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比起摆满了昂贵花瓶珍宝的内殿,上官飘絮觉得空荡荡的正殿看起来比较古怪。 他上前两步,走到美人榻边,捡起了方才被天帝扔在地上的书册。 不出意外,书册外的书名虽然写的是‘孟子’,但实际上书里的内容都是有关禁术的。 他粗略的翻了两页,随意的看了看,在他往后翻几页之后,他发现有一页纸被折上了一个角。 上官飘絮将那一页撕了下来,揣进了怀里,便继续打量起来。 天帝定然是不会把白薇的尸体藏在明面上的,毕竟每日有侍女要侍候天帝,难免进进出出,这屋子里肯定是有什么暗门机关。 想到这里,上官飘絮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搜查了一番。 墙上的壁画后面,书架或是矮几凸起或凹进去的地方,瓷花瓶的瓶口底部,美人榻的表面和边边角角…… 他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摸索了一遍,但依旧没什么发现。 上官飘絮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虽然他让人在安神殿放了火,可由于时间紧迫,那火才烧起来,他便扯着木棉仙子过来清月殿了。 若是一直找不到,再过一会儿天帝发现白小花平安无虞,只怕很快便会回来了。 他的嘴唇泛白,眸光紧紧的扫过殿内的每一寸,机关到底在哪里? 上官飘絮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动作猛地一顿,刚刚木棉仙子幻化成天帝侍女跑进清月殿时,天帝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不要在殿内疾跑”。 莫非,那机关是在地板上? 想着,他便用脚狠狠的踩了两下地板,他脚下的那一块地方,也就是美人榻的正下方,有一块踩起来触感不对劲。 他走在旁边的地板上,双脚踩在地板上是实地的感觉,但这一块地板底下却有些松动,踩在上面明显能感觉到底下是空心的。 在那一块地板上跳了两下,果然听到了不同于实心地板的闷响声,他又用力的蹦了起来,那一处地板猛地一动,美人榻上便传来了低低的轰隆声。 那美人榻在他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凹陷了下去,而榻尾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一人宽的黑洞。 * 阮仙仙是被自己咳嗽醒的,她缓缓睁开双眸,脑子中一片浑浑噩噩。 入目是无尽的黑暗,她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眼前出现了很多冒绿光的小星星,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有,有人吗?”她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缥缈又虚妄的回音。 这黑漆漆的地方,不断的回荡着她的声音。 “有人吗——” 阮仙仙不敢再喊了,她原地打坐,盘起了双腿,一边努力适应着黑暗的空间,一边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遇到白小花后,看到白小花那双粉色的鞋子,她便怀疑起白小花的身份来了。 许是她看小说看多了,脑洞太大,不知怎地,便将那白薇和白小花联系到了一起。 她们两个人都姓白,而且昨日天帝在藏录阁门外,天帝因为白小花,失神到连他们三个大活人都没有看到。 她昨晚失眠的时候,甚至将何香香都怀疑了一遍,就是没想过这件事和白小花有关。 阮仙仙见事情发展成她意料之外的样子,便没忍住对白小花套了两句话。 “小花,你总提起你娘,可我怎么没在天界见过你娘呢?” 说罢,阮仙仙便仔细的观察起白小花的神色来,若是白小花有一点古怪,她都能看出来。 白小花面不改色的歪了歪头:“你想见我娘?” “呃,对啊。”阮仙仙硬着头皮回道。 说实话,如果白小花真的是白薇的什么人,那她倒不是很想见白薇的尸体…… 她曾经参观过博物馆的木乃伊,那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她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这白薇都死了几千年快要一万年的人,那指不定尸体成什么样子了,反正肯定不会比木乃伊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你是想见我亲娘,还是见我奶娘?”白小花看起来面色冷静,但这模样没保持过一分钟,她便又忍不住开始垂涎阮仙仙手里的红枣糯米桂花粥了。 阮仙仙把手里的粥推给了白小花,笑容僵硬道:“你亲娘不是饕餮吗?怎么还有个奶娘?” 白小花欢快的吸溜起桂花粥,她摇了摇头,声音含糊道:“我亲娘是九鹞神兽,饕餮是我奶娘……她们都可疼我了……” 那一小碗桂花粥,很显然还不够白小花塞牙缝的,她很快就喝完了粥,眼巴巴的看着阮仙仙,仿佛在祈求第二碗。 此时此刻阮仙仙根本没有注意到白小花的凝视,她已经被白小花的话惊呆了。 九鹞神兽……是上官飘絮说的那个被天帝贬为魔兽的九鹞神兽? 若是她没记错,他说九鹞神兽可是被天帝亲自贬成了九鹞魔兽,还被天帝派出去与魔界战斗,最后被上官飘絮的祖先们封印在了西山。 她想不通,天帝如果想要救活九鹞魔兽,当初为什么要将身为天后的白薇关进天牢,后来还将白薇推出去与魔界打仗。 只要是个正常人,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有战争就会有死人,白薇去打仗,就肯定会有死掉的风险。 而且若是天帝真的对白薇感情深刻,为什么白薇被封印在西山几十万年,他都没想过去救她,反倒是白薇死后,他又想用禁术为白薇续命? 阮仙仙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即将要碰触到他们在寻找的东西,可她心中又隐隐感受到不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你没事的话,我要去看我娘了。”白小花见她不给自己添粥,便舔了舔唇,想起了正事。 阮仙仙的手臂微微发颤,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你,你要去看你亲娘?” 白小花点了点头:“对啊,我娘说我去了魔界很久,回来之后还没去看过我娘,所以让我去看看我娘。” 白小花这一串我娘,将阮仙仙听得脑袋都大了,她梳理了半天,才听懂白小花的意思是,她奶娘让她去看看她亲娘。 “我,我能陪你一起去吗?”阮仙仙紧张的手指都快绞碎了衣袖,声音中充满了试探。 白小花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好啊,那里很黑,我一个人去老是被绊倒。” 那里很黑? 难道是白薇的墓穴? 听到这句话,阮仙仙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白薇就是天后,还是九鹞神兽,更是白小花的娘亲…… 只是白小花,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阮仙仙不敢深想,她想不到若是白小花之前的一举一动都是装出来的,那白小花的城府该有多深。 和白小花一同进了清月殿时,她还有些懵,不是说要去看白薇,来天帝的寝殿做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便看到白小花走到美人榻下,用力的蹦了两下。 紧接着,那美人榻便陷了下去,白小花努了努嘴:“这下面就是我娘了。” 阮仙仙走上前去,刚刚探过身子,想查看一下下面的情况,便感到身子一沉,从黑漆漆的洞口掉了进去。 然后,她就摔晕过去了。 等醒过来,便是这幅黑布隆冬的光景了。 整理完思绪,阮仙仙意识到,这里很有可能是个墓穴,而且还是白薇的墓穴。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眼睛已经开始适应了黑暗,勉强可以看到周围的东西了。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往里走了两步。 还没刚挪动一点位置,她便一个蹡蹡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手掌和膝盖先着地,被地上凹凸不平的硬物磕得生疼,她下意识的揉了揉膝盖,将地上那碍事的硬物拿了起来。 这一拿不要紧,待她看清楚了手中的东西,她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阮仙仙惊恐的闭上眼睛,用力的将手里的阴森森的白骨扔了出去,若是她没猜错,方才绊倒她的东西,是一个人的头骨…… 难怪白小花说这里很黑,她一个人进来时总会被绊倒。 她听到那话,还以为是因为白小花笨手笨脚才会摔倒,哪里会想到白小花是被这人骨绊倒的。 过了好一会儿,阮仙仙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上官飘絮不在这里,她想出去只能靠自己,哪怕她现在已经吓破了胆子,她也要咬着牙继续走。 她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将眼睛睁开,垂下眸子偷偷的用眼角瞥了一眼地上白骨森森的各种骨头架子。 到底是有了些心理准备,除了她的小腿肚子依旧抖得厉害,她往前走的时候,总算是没有再被地上的白骨绊倒了。 看起来,光是地上的头骨盖便有几十个之多,阮仙仙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不过光是依靠那白骨上坑坑洼洼的触感来看,这些人应该死了很久了。 阮仙仙欲哭无泪的往前摸索着,她好想洗干净刚才摸过人骨的手掌,不,她想换一条胳膊…… 往前走了一会儿,黑漆漆的空间变得稍微亮堂了一些,周围的墙壁上多了一两根蜡烛。 走到最后,她的眼前只有一面墙壁,没有其他的出口了。 阮仙仙认为白小花方才的话并没有说谎,白薇的尸体大概就是在这里面的。 白薇毕竟是白小花她娘,既然天帝能让白小花来探望白薇,那说明白薇应该还是有肉身的,不会是那一堆白骨中的其中一个。 她越想越觉得浑身汗毛直立,让她回去,她绝对是不敢回去的,前面肯定还有路,就像是天帝的清月殿一般,这里面或许也是有暗门之类的东西。 想着,阮仙仙便将手覆在了那一堵墙壁上,用掌心一点点的摸索着冰冷的墙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用手摸到了一块稍稍凸起的墙面,而后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思考片刻后,用力将那一块按了下去。 墙壁缓缓的颤动起来,一束洁白的光,从那缝隙中打在了阮仙仙的面上,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挡着那一束刺眼的光芒。 等到墙壁晃动的声响停止,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扒拉着壁面,一点点的走了进去。 那屋子里的光,令她久久不能睁开双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芒。 阮仙仙看到了一副水晶棺材,那水晶棺材冒着寒冷的气息,像是一块晶莹剔透巨大的冰块,而冰块中,安静的躺着一个美貌的女子。 没有她想象中可怕的模样,那女子肌肤白腻,唇红齿白,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被那水晶棺材所吸引,神色怔怔的迈步朝前走去。 就在她手掌放在水晶棺材的那一瞬间,背后传来一声急促慌张的吼叫:“不要碰!” 阮仙仙知道那是上官飘絮的声音,可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掌,犹如有人在冥冥之间引导她一般,将掌心放在了水晶棺材上。 第49章 穿成何香香 刺眼夺目的白芒, 令阮仙仙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眸, 似乎是上官飘絮扑了上来,她感觉到手上一沉,他牵住了她垂下的一只手。 阮仙仙的身子倒了下去,她的意识却还存在, 耳畔边隐隐的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那声音逐渐变得杂乱起来,一声声扭曲的尖叫划破她的耳膜,令她额头上的青筋都紧绷了出来。 “别喊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 却也只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像是刚出生的奶猫在叫唤。 “香香, 你终于醒了!” 阮仙仙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怔怔的望着四周, 神情看起来有些呆滞。 “香香?你摔傻了吗?”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女孩,用力的晃了晃她的身子。 掌心传来阵阵钝痛感, 那疼痛直达心肺, 阮仙仙忍不住皱起小脸,发出了一声痛呼。 “嘶——” 她记得她刚才还在白薇的墓穴里, 怎么一睁眼她就出来了? 这四周的环境看起来十分眼熟,似乎是百花苑,也就是众花仙们居住的地方。 她记得, 她昨日还来过百花苑,找木槿仙子询问海棠仙子的过去,结果被木槿仙子一通抱怨。 或许是手掌心火辣辣的疼痛感,令她彻底清醒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眸中满是惊讶。 这手掌也太小了吧? 就算她和上官飘絮换回来了身体,海棠仙子的手掌也比这个大几倍。 她现在的手根本就不是大人的,倒像足了八岁小孩子的手,小巧迷你的很。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对面那个十岁的女娃娃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香香,都怪我,我不该叫你出来放风筝,要不是我把风筝弄断了,你也不会去爬假山拿风筝,更不会从假山上摔下来……” 阮仙仙咂了咂嘴:“香香?” 难道她又穿越了? 这里虽然是天界没错,可她现在明显就不是海棠仙子,更不是上官飘絮。 心中冒出这个疑惑的同时,她也抬眼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娃娃是谁。 她有些无语,这十来岁的女娃娃,分明就是那个掌花司木棉仙子的缩小版,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如今的脸蛋稚嫩一些,还没有长开。 如果这女娃娃真的是木棉仙子,那方才木棉仙子一口一个香香,难道她穿到何香香身上了? 据她所知,何香香和木棉仙子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而且她想不到除了何香香,天界哪里还有第二个叫香香的。 “我叫何香香对不对?现在是哪一年?”她扯住木棉仙子,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木棉仙子愣了愣,哭的更厉害了:“香香,我对不起你!你果然摔傻了,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了……” 阮仙仙被木棉仙子哭的脑壳疼,她看着木棉仙子也不像是爱哭的人,怎么小时候的木棉仙子跟个小哭包似的? 她一把捂住木棉仙子的嘴,神色认真道:“我没有摔傻,只是记不清楚日子了,别哭了,听懂了吗?” 木棉仙子傻傻的点了点头,嘴里呜咽的应了一声:“嗯……” 阮仙仙松开了手,见自己手掌上沾了木棉仙子的鼻涕,她嫌弃的将手放在木棉仙子身上抹了一把。 “香香,现在是仁德七十九万年。”木棉仙子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没事?我看你都摔晕过去了。” 阮仙仙敷衍的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但脑子却飞快的转动着。 按照木棉仙子所言,现在是仁德七十九万年,昨日上官飘絮还告诉他那时是仁德八十万年。 也就是说,她可能是穿越到了一万年前左右的天界,还正好穿在了因为爬假山拿风筝,而摔晕过去的何香香身上。 阮仙仙感觉,她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可能跟那口水晶棺材有关系。 也不知道上官飘絮现在怎么样了,她将手掌放在水晶棺材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他的惊呼声。 如果她穿越到一万年前,那她原本的宿体是不是就昏迷过去了?又或者是这个身体的何香香穿到一万年后代替她了? 她还能回去吗?这穿越是一时的,还是永远都这样了? 阮仙仙满心疑惑,她实在是不想留在这里,她一万年后还有一堆事没解决呢…… “香香,你没事的话,咱们就赶快回去收拾一下包袱吧。”木棉仙子擦干净眼泪,声音还带着些哽咽。 “收拾包袱?干什么去?”阮仙仙疑惑道。 木棉仙子扯着她一边走,一边答道:“你莫不是忘记了,咱们已经一万岁了,花仙到了一万岁的时候,要下凡去人界历练七天的。” “本来说今早上就要走,但海棠仙子被帝尊召走了,咱们就只能等着她回来一起了。看这天色,想必她已经回来了。” 阮仙仙挠了挠头,没想到她还有机会看到活的海棠仙子,若是这般说来,是不是她也能看到一万年前小时候的上官飘絮? 那个整日板着脸好像谁欠他钱一般的大冰山,小时候应该没有那般惹人厌烦了吧? 可惜她们要去历练的地方是人界,若是能去魔界历练便好了,她还能顺带看看上官飘絮。 她打不过一万年后的上官飘絮,难道还打不过一万年前的上官飘絮了? 虽然阮仙仙兴致缺缺,一心只想怎么回去一万年后,可她还是被木棉仙子拽了回去打包行李。 说是打包,其实也没什么可拿的,她就随便拿了两件换洗的干净衣裳,又照着木棉仙子拿的东西,敷衍的准备了一些日常用品。 既来之则安之,她就当给自己去人界放个假好了,没准晚上睡一觉,她醒来又穿回去了。 抱着消极的思想态度,阮仙仙拎着包袱出了门,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了缩小版的海棠仙子。 她咂了咂嘴,不愧是海棠仙子,从小便长得这般绝世容颜,一看就是美人坯子。 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长大,也难怪何香香会嫉妒厌恶海棠仙子了。 虽然海棠仙子的颜值让人身心愉悦,但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 “香香你说的对,海棠仙子便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帝尊又对她特殊,所以才整日里冷着一张脸对咱们!”木棉仙子小声的嘀咕着,语气中满是不快。 阮仙仙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海棠仙子好看是事实,天帝对海棠仙子好,那也是为了利用海棠仙子,她实在不觉得被天帝看重是件值得兴庆得意的事情。 一同去人界的,除了她们三个,还有四五个仙子,只不过在那其中她所认识的,只有木槿仙子一人。 她们几乎都是两三个人一起,踩着软软的白云下人界,只有海棠仙子是独自一人,没有人愿意跟海棠仙子一起。 阮仙仙跟木棉仙子一朵云彩,她望着海棠仙子孤独的背影,眯起了眸子。 她穿过来莫非是天意为之? 如果她提前告知了海棠仙子关于天帝子母蛊的阴谋,那海棠仙子就可以在未来,避免被天帝哄骗吃下子蛊,也就不会有之后因为吃了太多年子蛊被蚕食掉心头血的后续了。 只要她改变了过去,那未来的那些破事就都没有了。 这样说来,她去了人界后,若是有功夫,一定要想法子去一趟魔界,她要将张聪的事情提前告诉上官飘絮,免得他以后再被张聪蛊惑,最后恶名远扬被世人误解。 阮仙仙越想越激动,她突然觉得,似乎穿到一万年前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她们一行人落在了人界京城外的荒地上。 木棉仙子扯了扯阮仙仙:“快走啦,你看天都快要黑了!听说人界也混迹着不少魔界之人,前段时间出来历练的百合仙子,就被魔界的人抓走杀了。” 阮仙仙蹙了蹙眉:“你怎么知道百合仙子是被魔界的人抓走的?” “不光是百合仙子,近来天界失踪了不少女子,而且那些失踪的仙子们,都是长相美貌好看的人,大家都说她们是被魔界的那些坏人给抓走了!” “失踪的女子们死了之后,连尸骨都找不到,咱们一定要小心些才是!”木棉仙子见她不相信,煞有其事的说教起她来了。 木棉仙子说的有模有样,阮仙仙胆子本来就小,她连忙点点头,跟上了大部队。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她都没必要以身犯险,为自己找不痛快。 走出老远,她才注意到海棠仙子不在前面那些女子中,她转过头往后瞥了一眼,便看到了垂着头走在最后面的海棠仙子。 阮仙仙有些疑惑,海棠仙子应该知道那个魔界抓人的传闻吧? 木棉仙子都说了,魔界的人会抓长相姣好的女子,海棠仙子长得那般美貌,就一点都不害怕? 本来她还想跟海棠仙子套套近乎,可又怕木棉仙子说的传闻是真的,走之前她照过镜子了,何香香小时候长相实属一般,应该算是比较安全的。 她实在是不太想,因为自己和容颜无双的海棠仙子走的太近,而被魔界的人抓走。 等进了城之后,晚上人多一点的时候,她再找海棠仙子聊聊也不迟。 想着,她们一群人便到了城关处。 守城的侍卫,在看到这一群长相美貌的小姑娘后,眼睛都直了。 这些小姑子们虽然年纪小,看起来都十来岁的样子,但个个都长得漂亮,杏仁脸大眼睛,往后长大了定然都是美人。 侍卫长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小美人一起进城,他按照惯例对着她们盘问起来,木槿仙子毫不怯场,她主动承担起应付侍卫长的职责来。 有人愿意去应对侍卫长,阮仙仙便也懒得出头多说,她的视线落在了心不在焉的海棠仙子身上。 旁边那个侍卫,看海棠仙子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她抬起眸光,悄悄的打量了一眼侍卫。 哪想到那侍卫也正好抬起了眼,两人的视线对视了一瞬,阮仙仙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着痕迹的挪开了脸。 侍卫个子又高又瘦,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眶深陷,眼圈青紫,嘴唇紫红,光是看面相便不像是个好人。 再加上方才那刹那间的对视,她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不怀好意,阮仙仙便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人心可畏,海棠仙子年纪小,没注意到侍卫古怪的神色,但她却看到了,接下来她一定要多多留心,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一直到她们离开那地方许久,阮仙仙都能感觉到那瘦高侍卫灼热的目光,惊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木槿仙子停住了脚步:“今晚上就住在这里吧。” 天界不愧是富裕之地,对于她们这些出来历练的仙子,天帝都显得格外大方,不像上官飘絮一样扣扣索索。 进门之后,木槿仙子掏出来了一锭金子,递给了客栈掌柜:“要九间上房。” 掌柜本以为这些小姑娘没银子住客栈,都没打算理她们,一看到那金灿灿的一锭金元宝,掌柜的脸上立马带上了狗腿的笑容:“好嘞!” 在记账本上勾画了两笔之后,掌柜便对着小二吆喝一声:“赶紧带贵客上楼。” 阮仙仙望着那一锭金子,皱起了眉头,这掌柜就是看她们年纪小,觉得她们好骗。 这也不是特别好的那种客栈,就算要九间上房,也用不了那么多金子,掌柜的却根本不提找她们钱的事,木槿仙子面上更是满不在意。 不对,她管这么多做什么? 反正木槿仙子花的是天帝的钱,最好能将坏心眼的天帝搞穷了才好! 小二正在门口赶上门要饭的乞丐,见掌柜叫他,他一下便失去了耐心,一脚踹在了乞丐的胸口上:“滚出去!臭要饭的!” 那乞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也就是十岁左右的模样,被小二这么一踹,乞丐直接飞了出去,小小的身子撞在了桌子上,摔得他久久坐不直身子。 阮仙仙跑了过去,将乞丐扶了起来,她拍了拍使劲咳嗽的乞丐,给他顺了口气。 “你怎么能打人?!”她瞪了小二一眼。 小二冷着脸:“天天上门来讨饭,我们这又不是做善事的地方,真是晦气死了!” 阮仙仙没搭理他,伸手将乞丐凌乱的头发扒拉开,温声道:“你没事吧小兄弟?有没有摔倒哪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便愣住了。 他是……上官飘絮? 第50章 老牛吃嫩草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 眸中满是惊讶, 她都不敢想象,上官飘絮小时候竟然长得这么呆萌? 他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却一点都不脏,而他的头发原本是拿红绳系起来的, 因为刚刚被小二推搡了几下,才散落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凌乱。 此刻他的头发被她扒拉开, 便露出来了他那张瓷白如玉的小圆脸, 浓密而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 忽闪忽闪的勾的她心痒痒, 只想上去摸一把。 或许是他怕自己的容貌勾起坏人的心思, 便在脸上抹了脏兮兮的泥巴,遮挡住了自己绝世的美貌。 想到这里, 阮仙仙不禁有些惭愧, 她在方才拿一瞬间,竟然垂涎起了迷你版上官飘絮的颜值, 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对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下手的怪阿姨。 特别是在他用那纯洁清澈的眸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惭形秽。 “你, 你没事吧?”她心虚的松开了手,磕磕巴巴的问道。 望着她挪开的小手,上官飘絮明亮的眸子暗了暗,她也跟那些人一样, 嫌弃他是个脏兮兮的乞丐…… 木槿仙子有些不耐烦了:“香香,你跟这个乞丐凑这么近做什么?又脏又臭的,看着便闹心!” 掌柜一听金主不高兴了,连忙对着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小二赶紧把那乞丐扔出去。 小二点点头,拿着扫帚上前,想要驱赶走那脏乞丐。 上官飘絮看到那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扫帚,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将脑袋埋进了胸口,身子不住的打着颤。 阮仙仙看见他细微的动作,眼睛都要红了,他一定是平日里没少挨打,所以才会有这种潜意识的动作。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愣了愣,怔怔的抬起了脑袋,却看到站在他身前,伸手护住他的女孩儿。 “谁说他是乞丐了?他是我的朋友,今晚上就跟我住在这里。”阮仙仙恶狠狠的剜了一眼小二,转头对着掌柜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也行,那就把钱退给我们,大不了我们换个地方住。” 掌柜一愣,脸上立马挂上了谄媚的笑容:“瞧您说的,既然他是您的朋友,那我怎么能不让他住呢!” “只是咱们这上房就剩下九间了,他若是住下,只怕是没地方……”他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嘴,面上带了一抹为难之色。 上官飘絮傻傻的呆在那里,她说,他是她的朋友? 那是不是说明,她方才没有嫌弃他脏? 阮仙仙倒没注意到身后那小人的想法,她望着一脸为难的掌柜,冷笑一声。 她还不知道这掌柜的想法? 什么没有上房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住在这里。 “那个好说,他跟我住一间。”她咧了咧嘴,一把牵住了上官飘絮的小手。 掌柜不让他单独住,那她就跟他一起住好了,反正她年纪小,上官飘絮看起来也不大,都是小孩子,住在一起也没什么。 阮仙仙这次不光将掌柜给说懵了,连一旁的木槿仙子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谁不知道,牡丹仙子是个矫情的性子,平日里动不动就嫌弃别人不干净,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和一个乞丐睡在一起? 掌柜有些无语,但他也没法子再婉拒了。 虽说这些小姑娘们看起来都还小,那乞丐的年纪看着也不大,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住在一起还是容易落人话柄。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的,人家自己愿意花银子住在一起,他哪里管得了人家。 “既然这样,那我便让人带您上楼。”掌柜无奈了。 阮仙仙扯着上官飘絮往前走了两步,脚步突然一顿,扭头看向了掌柜:“掌柜的,那一锭金元宝是十两黄金,约莫是一百两白银,我们就算要九间上房,在这里连住上七日,也用不了一百两银子吧?” 说着,她走到柜台旁,垫着脚看了一眼写着房价的木牌子:“一间上房一晚上是五百铜钱,两间上房便是一两白银,我们要了九间上房,一共是四两五百文铜钱,住七天的话,也就是三十一两五百文。” “所以你要找我六十八两五百文,那五百文便不用找了,一会让小二给我端些膳食上去。膳食也不用太复杂,便是糯米鸡,樱桃肉,酱香肘子,八宝鸭,再加上一盆西湖牛肉羹,两碗米饭就好,全当是抵了那五百文铜钱。”她掰着手指一样样说道。 掌柜的两眼发直,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他本来以为这些小丫头片子既然能掏出一锭金元宝,那肯定都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定然是好骗的蠢货。 就算是精明点的,知道跟他要剩下的房钱,那这些都是姑娘家家的,也没上过私塾,更不懂算账了。 只要他稍稍绕一绕弯子,就能从中克扣不少银子,怎么看都是他比较划算。 掌柜哪里会想到,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连算盘都不用,只不过在眨眼之间,便将房钱给算清楚了。 不光如此,她还算的一分一毫都不差,比他客栈里的账房先生都算的清楚。 阮仙仙接过六十八两白银,美滋滋的拉着上官飘絮上了楼,留下呆若木鸡的众人,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 小二将她方才报的菜名全都找了出来,拿给掌柜一合算,正好是五百文铜钱,一文不差。 掌柜呆滞的望着已经消失的身影,嘴角不断的抽搐着:“这是百年不遇的才女啊!才女!” 进了屋子,阮仙仙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摆设,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榻,在屏风后面则是沐浴用的汤池,值得夸赞的是,汤池里的热水是新换的干净水,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你先去洗个澡吧。”她指了指汤池。 上官飘絮有些迟疑,他眼巴巴的望着她,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她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他咬着嘴唇,结结巴巴道:“我,我脏……会弄脏了水……” 阮仙仙一愣,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没想到长大后的上官飘絮那般惹人厌烦,小时候的他却懂事的这般令人辛酸。 “没事,洗澡水嘛,就是用来洗澡的,快去吧。”她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上官飘絮被她揉的头发更乱了,他的小脸红了起来,慢吞吞的走到了屏风后,乖巧的脱了衣裳,进了汤池中。 阮仙仙走到门外,将小二唤了上来,给了小二十两白银:“去买两套十岁男孩穿的衣裳,料子便要云锦提花绸的,再买两双黑皂靴,尺寸的话,便比着这双鞋来,稍微大一些。” 小二接过十两白银,神情有些无措:“小姑奶奶,那云锦提花绸乃是皇室专用的料子,小的去哪给您买去啊?” 阮仙仙一愣:“那便买蜀锦的缎绸布,剩下的银子,便算是你的跑腿费了。” 小二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虽然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便算的一手好账,可她总不至于连布料几钱一尺都知道,就算他从中多贪一点,她也不清楚便是了。 这十两白银,他只用掉其中的五两白银,剩下的五两,他就自己贪掉,正好他最近想娶个小妾,正愁着没银子呢! 小二那贪婪的神情,阮仙仙不是没瞧见,只不过她现在分不开身,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去给上官飘絮买衣裳,只能找这小二代劳了。 反正她已经点明了要什么布料的衣裳,便是小二私吞了一部分银子,买来的衣裳也不会太差就是了。 但这小二今日踹了上官飘絮一脚,这事她迟早要和他算账,且让他先得意两日吧。 吩咐完小二,阮仙仙便进了屋子,她觉得上官飘絮自己洗不干净,毕竟他胳膊那么短,肯定够不到后背。 她走近了屏风,低声道:“我帮你洗吧。” 上官飘絮本来泡在热汤中,因为水温的原因,脸侧便红通通的,一听她这话,他的脸更红了,就像是一滴血似的,仿佛随时都会落在热汤中,将清澈的水晕染成红色。 阮仙仙见他没说话,便以为他默认了,快步走了过去。 上官飘絮抹了泥巴的小脸,此刻已经清洗了干净,露出了白皙嫩滑的肌肤,就像是剥了壳的嫩鸡蛋一般,看起来又弹又滑。 阮仙仙控制住自己流口水的冲动,她义正言辞的告诉自己,她只是怕他洗不干净,才进来帮他沐浴,而并非是因为垂涎他的美色。 当她将自己的爪子放在他的后背上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手感绝了!” 上官飘絮虽然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他感受到后背上那双微凉的手掌,羞的快将脑袋埋进汤池中了。 阮仙仙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正了正色,一本正经的帮他搓起了后背。 看洗的差不多了,她又站起身来,帮他用皂角揉搓起了黑发。 在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他的胸口时,她紧紧蹙起了眉头。 他的胸口上,脖子上,甚至双臂上,满是伤痕,有的看起来像是被鞭子打伤的,有的看起来像是用指甲掐伤的,总之没有一处好地方,几乎都是淤青和伤口。 “这也是那个小二给你打的?”她冷下了脸。 上官飘絮见她看向他的伤口,他连忙将身子沐进了汤池中,神色带着微微的慌乱:“不,不是……” “是我爹打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用着蚊子叫的声音,低声回答道。 其实不光是他父亲打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兄弟姐妹们用石头砸的,用指甲掐的,甚至还有下人们用针扎的。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魔宫里的人,都讨厌他。 自从娘死后,魔宫中便再也没人护着他了,父亲每次醉酒后,都会用鞭子鞭笞他,骂他娘是贱人。 下人们都不愿照顾他,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带头欺辱他,他在魔宫中吃不上饭,只能吃下人不吃的馊饭馊菜,这几日那下人心情不好,连馊掉的饭菜也不给他吃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逃到了人界,只为能讨一口饭吃。 他想活着,娘亲死前告诉他,他必须要活下去,带着他娘的那一份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上官飘絮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轻轻的看了她一眼,他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他死死的咬着唇,等待着她的斥责。 她肯定会以为是他不听父亲的话,才会被打成这样,她一定把他当做了坏孩子…… 阮仙仙沉默着,她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伤痕,白嫩的肌肤上没有一处不是青紫的淤痕。 她想不到,上官飘絮是怎样度过这难以忍受的童年。 难怪,他长大后会杀父囚兄,这样的父亲,怎么配称之为一个父亲? 让自己的孩子满身伤痕,让自己的孩子穿上下人都不穿的破旧衣裳,让自己的孩子沦落到去人界做乞丐,只为吃上一口饭。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被称为人?! 她眼眶有些发酸,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轻轻的给他洗着长发。 上官飘絮垂下黯淡的眸子:“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阮仙仙揉了揉他的头,语气认真:“一切都会好的。” 给他洗干净后,她先将自己包袱中的女装拿了出来,让他换上了衣裳。 小二去买衣裳需要一定的时间,他没回来之前,她总不能让上官飘絮穿脏了的旧衣裳。 上官飘絮很乖巧,即便看到她拿的是女装,也一声不吭的将衣裙换上了。 等他穿好衣裳出去,阮仙仙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上官飘絮女装,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甚至比美人坯子的海棠仙子还要清丽美貌几分。 小二去买东西了,来送饭菜的便是掌柜的,掌柜端着饭菜进去,看见上官飘絮坐在凳子上,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位是?”他舔了舔唇,笑眯眯的问道。 阮仙仙瞥了他一眼:“将饭菜放下就是了,问这么多做什么?莫非你还想老牛吃嫩草?” 听到‘老牛’两个字,掌柜老脸一红,连忙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小跑着下了楼。 看见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上官飘絮也不敢动,他乖乖坐在那里,将碗筷摆好后,等着她来发话。 阮仙仙看见他这幅样子,简直快要心疼死了,她怕他不安心,便也坐了下来:“快吃吧,一会凉了便不好吃了。” 说罢,她率先吃了两口,而后示意他也赶快吃。 上官飘絮终于动了筷子,明明已经饿得快要晕过去了,可他依旧吃的慢里斯条,生怕自己动静太大,吓到对面的阮仙仙。 这一顿饭,令阮仙仙心中涌出了无限的母爱,她看着上官飘絮,犹如在看着自家养大的儿子。 吃罢饭后,小二将衣裳送了过来,阮仙仙检查了一番,见衣裳的料子虽然不是蜀锦的,却也质地柔软舒适,便也没多说,接过了衣裳和鞋子。 进屋后她把衣裳叠好,放在了桌子上:“明日再换吧,反正今晚要睡觉了。” 上官飘絮点点头,垂下的小脸上,满是红晕。 他本来想睡地上,阮仙仙却不让,他不敢与她争执,只好听她的,睡在了榻上。 阮仙仙有些累了,等他上了榻后,她便也紧跟着睡了过去。 “不要踢被子哦,睡觉要乖一点。”她给他盖上了褥子,小声叮嘱道。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声音像是一只小奶猫。 本来没上榻之前,阮仙仙还困得要命,这睡上去之后,她反倒精神了起来,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瞪着眼睛数绵羊,可满脑子都是一万年后的上官飘絮怎么样了,根本没有一点困意。 倒是睡在里侧的上官飘絮,此刻已经睡熟了,偶尔发出轻微的鼾声。 阮仙仙实在是睡不着,便坐直了身子,对着黑漆漆的屋子发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门口的窗户上,伸进来了一只黑色的棍子,那棍子的前面,点燃了像是蚊香的一样的东西。 淡淡的烟雾,从门口弥漫了进来,阮仙仙瞪大了眼睛,连忙捂住了口鼻。 这,这是黑店? 第51章 失踪的仙子 那白色的烟雾蔓延的很快, 与此同时, 屋外响起了细微的声响,似乎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你确定她在这个屋子里?” “我问过掌柜,他说那最美貌的小姑子,便在这件屋子里, 应该错不了。”另一个男声低声回答道。 阮仙仙在何香香的身子里,便也继承了何香香一身的仙力,虽然她不会用仙术, 耳力却要比人界之人好上百倍。 两人的嘀咕声, 一字不差的落入了阮仙仙的耳朵里, 她咬住唇, 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一手放在了上官飘絮的嘴边,防止他醒来后喊叫。 她压低下身子, 覆耳轻声道:“醒醒!这是家黑店!” 上官飘絮正睡得迷迷瞪瞪, 耳边响起一道低柔的女声,令他呆滞了好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瞪着漆黑的眸子,顺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口处满是白茫茫的烟雾, 在门外暗橘色的灯火照耀下,门上映出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别怕,按照我说的做。”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下床:“你爬到床底下去。” 上官飘絮一愣,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是女孩子,我应该保护你。” 阮仙仙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她哪能算得上女孩子,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她应该算是心智成熟的怪阿姨才对。 “快去,我没事。”她催促了他一声。 他望了一眼门口越来越浓郁的白烟,又转身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阮仙仙,他想了想:“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阮仙仙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见他爬到了床底下,她连忙轻手轻脚的下了榻。 她先用茶水弄湿了两块手帕,一块扔到榻下给了上官飘絮,另一块则给自己捂在了鼻子上。 而后她将窗户打开,拿了放在榻下的一双绣花鞋,扔在窗户上一只,又往窗户底下扔了一只。 等她做好这些事,便拿着自己的包袱,手脚麻利的钻进了衣柜里。 她刚把衣柜的门关上,门外就传来了细小轻微的动静。 似乎是因为那其中一个男人把门推开了,门框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躲在衣柜中的阮仙仙,将包袱抓的紧了紧。 她感觉到那两个男人都进了屋子,平稳又错乱的脚步声从寂静无声的屋子里传来,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将包袱打开,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多亏了木棉仙子爱学习,出门历练也不忘记带上修炼用的仙术手册,她看木棉仙子带了一本,便也装模作样的随手拿了一本装进了包袱里。 何香香本身就有仙力,她只要按照仙术手册上的仙术口诀念一念,或许就可以激发出这身体的仙力。 当然,她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不被发现还好,若真的被找到了,那她就只能瞎猫碰一碰死耗子了。 当阮仙仙打开小册子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瞎猫,衣柜里黑漆漆的,她根本看不清楚小册子上面的字,更别提看口诀了。 她瑟缩着身子,心中不断的祈求,千万不要找到她和上官飘絮。 屋子里又响了声音,那男人嘶哑的声音从床榻边传来:“榻上没有人?!” “不可能啊!那青梅香是我从梅兰苑中搞来的,老鸨可是跟我打了包票,只要点燃了这香,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那小姑子必定瘫倒在榻上,任人宰割……” 阮仙仙咬紧牙,听这男人的口气,恐怕不是第一次干这种龌龊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用这种青梅香祸害了多少姑娘,这客栈掌柜竟然联合起外人搞这种勾当,简直是该死!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那男人低哑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她们跳窗了?” “莫非是方才咱们点燃那青梅香时,正巧被她们发现了,便从窗户跳窗逃跑了?” 男人轻笑一声,“不,她们还在屋子里!” “出来吧,这屋子就只有这么大,若是被我找到,那我可要惩罚你们了。”他笑容阴戾。 那骇人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阮仙仙紧紧皱起眉,他是怎么知道她和上官飘絮没有跳窗的? 她在窗户上摆了那只鞋,就为了误导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她和他跳窗了。 见屋子里没人回应,男人的脚步声缓缓响起,阮仙仙惊恐的瞪大了眸子,那脚步声,竟然离衣柜越来越近了。 她将身子缩成了一团,男人眯起眸子,望着轻轻晃动一下的衣柜,低笑道:“若是你现在自己出来,那我便放过你。不然的话……” 他嘴上这般说着,可双手却已经放在了衣柜的门把手上,阮仙仙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她闭紧了双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将头埋进了胸口。 就在男人要将衣柜门打开的瞬间,床榻下钻出了一个小人,飞快的扑了过去,一脚将那男人踹飞了出去。 上官飘絮毕竟是魔界的皇子,即便如今魔气不怎么强盛,他依旧比人界的人要厉害几分。 男人被他踹的一个趔唨,狼狈的一头栽倒在衣柜旁,他吃痛的揉了揉自己撞出血的脑袋,冷声呵斥道:“你愣着做什么?赶快过来帮忙!” 旁边微胖的男人听到他的低吼声,怔怔的小跑过去,用手狠狠的勒住了上官飘絮的脖子。 他到底是个孩子,个子比不上两个男人,力气也不如他们大,唯一能拿出手的魔气,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一时间催不动第二次魔气。 上官飘絮被胖子勒住脖子,瘦小的身子便在空气中悬空了,他小脸憋得通红,呛得直咳嗽,怎么也喘不上气。 男人挥了挥手,示意胖子别使太大劲,他扣住上官飘絮的下巴,冷声问道:“那个美貌的小姑子去哪了?” 他得到新鲜空气,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直等他喘够了,他也没说一句话。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桌子上被男人放了一盏油灯,烛火的光影在两人的脸上跳动,将他们的神情勾勒的狰狞恐怖。 “我,我不知道……”他瑟缩着身子,脸色苍白,眸中含泪。 男人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愣,而后伸手对着他的胸口抓了一把,怒声低吼道:“你他娘是个男的?” 胖子一愣,也跟着抓了一把:“还真是个男的!莫非是那掌柜的骗了咱们?” 男人没有回答胖子,他怒不可歇的一把揪住上官飘絮的身子,将上官飘絮狠狠的扔在了地上,用黑皂靴踩在了那瘦弱的身子上。 “找不到那小姑子,品尝一下这娈.童的滋味也不错!” 听到这里,阮仙仙再也忍不住了,她抬起了头,一手拿着小册子,一手扶着柜子底站了起来。 方才被男人撞了一下,这衣柜便敞开了一个小缝隙,烛火透过缝隙照进了柜子中,她终于看清楚了书册上的内容。 她生怕两人真的侵犯了上官飘絮,瞪着眼睛从书册上瞄到一个口诀,紧接着一脚踹开了衣柜门,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对着他们在心中默念起了那个口诀。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楚了男人的真面目,这男人竟是下午她们进城时,不怀好意盯着海棠仙子的那个瘦高的男人。 原来他们口中的美貌姑子,指的便是海棠仙子,只怕是这瘦高的男人注意到她们进了这间客栈,便串通了那个黑心的掌柜,想对海棠仙子不轨。 只是掌柜看错了人,误把女装的上官飘絮当做了他们要找的美貌姑子,所以他们找错了房间。 两个男人看到她,不约而同的朝着她扑了过来,上官飘絮绷着一口气,一把拖住了瘦高男人的腿,令他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或许是因为阮仙仙随便找的口诀起效了,那两个男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嚎,而后他们的身子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不断的扭曲变小,最终变成了狗的身子。 阮仙仙惊讶的看着他们,虽然他们的身子变成了狗,可他们的脑袋还是人的模样,这人面狗身,简直能把人吓死。 她连忙举起册子,看了一眼那个口诀,她这才发现,她念得口诀竟然是变幻术,能将任何物体变成狗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他们还有人脸,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她仙术不精,虽然念出了口诀,但仙力却不足以将两个成年男人变幻成狗,所以剩下脑袋没变。 这一下他们彻底慌了,他们两狗对视,而后发出了呜咽悲鸣的声音。 阮仙仙将门关上,把上官飘絮扶了起来,望着地上的两只狗冷笑一声:“你们若还想变回来,便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 瘦狗慌乱的点了点头,他想说话,可能发出来的声音只有狗叫的‘汪汪’声。 “你们是人还是魔?”她一边给上官飘絮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边冷声问道。 是了,木棉仙子说天界下凡历练的仙子中,有一部分长相美貌的仙子在历练中消失不见,是被魔界之人拐走了,她却不这样认为。 今晚这两个男人误打误撞的闯进来,以相当熟练的手法妄图对她和上官飘絮不轨,他们一定是惯犯才会这般娴熟,想来那仙子失踪的事情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瘦高的狗叫唤了两声,不断的摇着头,似乎是想表达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阮仙仙迟疑了一下:“你们不是人,也不是魔?” 这下他点了点自己的狗头,证实了她的想法。 她想了想:“你们是妖?” 他依旧摇头。 一直到阮仙仙将五界都问了一遍,她吸了口气:“你们是天界的?” 他踌躇了一会儿,在她冷冰冰的目光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之前天界仙子失踪之事,是你们做的?!”她瞪大了眼睛。 不出意外,他又点了点头自己的头,紧接着他像是想表达什么,拧巴着狗的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 阮仙仙看懂了,他是想说自己是被逼的。 胖墩墩的狗像是为了讨好她,不等她问是谁指使的他们,他便主动伸出自己的舌头,沾着口水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两个字。 ——天帝。 阮仙仙愣了愣:“是天帝让你们做的?” 他们两人同时点起自己的脑袋,特别是胖墩墩的那个,拼了命的点头。 她坐在了椅子上,歪着脑袋盯着那左右跳动的火苗。 天帝定下花仙一万岁要下凡间历劫的规矩,又派来这两人守在人界,将那美貌的仙子拐走,仙子失踪后,再将此事污蔑到魔界身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她实在想不通,天帝拐走貌美的仙子做什么? 天帝把人拐走之后,那些失踪的仙子又去了哪里? 听木棉仙子的意思,失踪了的仙子,便再无踪迹,尸骨无存…… 阮仙仙的脑海中闪过一丝黑暗之色,她突然想起了在白薇墓穴中,看到的森森白骨。 那一路上,满是人骨,她不知道她当时到底迈过了多少白骨,她只记得入眼的一片暗白色。 难道,那些白骨,便是这些失踪的仙子们? 若是这样说来,一万年前便已经失踪了这么多仙子,接下来的一万年,又该有多少仙子丧命在他手中? 不,不对! 若真是如此,天帝后续还要利用海棠仙子,又怎么会让这两个男人绑架海棠仙子? “若你们真是天界的人,怎么会不认识海棠仙子?天帝不会伤害海棠仙子,但你们今日却想绑走她,这不可能是天帝的命令!”她皱起眉,对他们呵斥道。 他们被她吓了一跳,想解释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汪汪’的叫唤着,急的两人直摇尾巴。 上官飘絮能感觉到她浑身的低气压,他隐约察觉到她是生气了,犹豫了一下,他扯了扯她的衣袖。 “他们是天界的人,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仙气。”他垂下头,声音有些低:“仙子失踪之事我略有耳闻,这件事跟魔界没关系……” 说着,他又怕她不信,轻声补充了一句:“我是魔界的皇子,我爹是魔尊,他近来一直忙魔界之事,并未涉足人界。” 他这是自爆家底,只为让她知道那两人没有说谎。 阮仙仙看到他垂下的睫毛,纤长细密,他似乎是在害怕,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小手:“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叫上官飘絮,对吧?” 上官飘絮猛地抬起头,瞳孔蓦地缩紧,她知道? 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 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僵了僵,似乎是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是想告诉他,她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便看低他或厌弃他。 阮仙仙知道他童年可能过的不快乐,甚至很悲惨,所以才导致了他如今性格敏.感自卑。 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她只盼着,她在的这几日,能让他得到一丝希望和心安。 上官飘絮没有再说话,他紧紧的抿着唇,心跳不自知的加速了起来。 阮仙仙将眸光又放回了在地上乱窜的两只狗身上,经过他的打断,她方才浮躁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思绪也延展开了。 既然上官飘絮说他们身上有仙气,那便证明他们的确是天界的人,能在老谋深算的天帝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如果不是天帝授意,那以他们的能力,是不可能的。 她突然联想起海棠仙子一路的失魂落魄,再加上临行前海棠仙子曾被天帝唤走过,她感觉这件事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或许,海棠仙子知晓关于失踪仙子们的踪迹,有可能是她曾无意间撞见过天帝的罪行,还有可能是她不小心看到听到过什么,心中对天帝起了猜疑,却又不敢确定。 而天帝为了警告她,或是为了让她相信这些事跟他没有关系,便命这两个男人演了一出戏,让他们假装魔界的人,引得海棠仙子误以为自己错怪了天帝。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阮仙仙知道自己都不能再拖下去了,也许她阻止不了天帝的暴行,但海棠仙子或许可以试试。 海棠仙子,终归在天帝心中是不一样的,哪怕是作为药引的存在。 想着,阮仙仙便要带着两只狗去找海棠仙子对质。 上官飘絮拉住了她的手,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神色有些苍白:“姐姐,你叫什么?” 阮仙仙愣了愣:“我,我叫……何香香。” 海棠仙子也叫阮仙仙,若是她说自己叫阮仙仙,岂不是露馅了。 “香香姐姐,我看到你的时候,心跳就变得很快……”上官飘絮眸中出现了一丝焦急,他像是急于证明自己,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前:“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你。” “娘曾经告诉我,若是看到一个女孩子,便犹如触电般心跳加速,那就是喜欢那个女孩子。”他轻声解释道。 阮仙仙现在急着带那两只狗去找海棠仙子,哪里有空跟这个小屁孩谈情说爱,他看起来就跟十岁的男童没什么区别,她更不相信他这个小屁孩会对她一见钟情。 她想了想,敷衍的拿手蹭了蹭头发,然后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将他电的一个激灵。 “最近天气干燥,容易起静电,这不是喜欢,而是静电。”她像是拍自家宠物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 “先不跟你说了,我有点急事,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她便带着两只狗出了门。 上官飘絮愣愣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门,他缓缓的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被触碰过的脸颊,苍白的小脸上,飘上了一抹红晕。 等不到她了,他要走了。 他的父亲知道他从魔界逃走了,近日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找他,但他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从未使用过魔气,那些人便也没找到他。 在刚刚,他为了阻止男人,不小心用了魔气。 父亲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他,将他带走。 但没关系,至少他认识了一个这样美好的女孩子,还知道了她的名字。 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回来找到她的。 一定! * 阮仙仙在门外辨别了许久,才找到了海棠仙子的房间。 这大半夜的,海棠仙子竟然也没睡觉,她一敲门,海棠仙子便过来开门了。 “你找我有事吗?”她的神色有些清冷。 阮仙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头,她想了想,把两只人面狗身的混合体扔进了屋子里:“呃,我想找你聊聊。” 看到那两个不人不狗的东西,海棠仙子吓得往后一退,面色煞白:“这,这是什么东西?” 阮仙仙挠了挠头:“我也不想跟你拐外抹角了,我知道你喜欢天帝,但是天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了解,你可知道那仙子失踪的事情,便是天帝指使的?” “不可能!”海棠仙子面色一变,瞳孔猛地收紧。 海棠仙子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面上却没有一丝惊讶,这也间接证明了阮仙仙的想法,海棠仙子的确是知道仙子失踪的事情跟天帝有关系。 “喏,这张脸可还觉得熟悉?咱们进城时,他便死死盯着你,原本他受天帝之命要绑走你,再演一出戏,让你误以为仙子失踪是魔界做的。但方才他走错了门,被我变成了这个模样。”阮仙仙指了指地上的狗。 海棠仙子沉默了,她望着地上那条骨瘦如柴的狗,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我知道你和天帝的关系不一般,你最好留点心,他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对了!我再跟你说件事!”阮仙仙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抓住海棠仙子的手臂:“你千万要小心天帝,不要吃他给的任何东西。还有,失踪的仙子们都死了,她们在天帝的寝殿中,那床榻下有机关,可以通过……” 她的话还未说完,浑身便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太阳穴处猛地一痛,她的身子便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第52章 换回身体了 阮仙仙晕过去之前, 只有一个想法, 早知道她应该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的,省得话说半截,说到最关键的地方,自己就掉链子了。 那个扭曲的尖叫声又在耳畔响起, 她知道,自己或许是要穿回去了。 她在一片黑暗中,思考起了这次穿越的原因, 难道白薇让她穿回去, 就是为了阻止天帝杀那些仙子? 如果真是这样, 那最起码也要让她把话说完,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交代完…… 上官飘絮可能还在房间里傻等着她, 可她连句告别都没有,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他, 她把剩下的银子藏在了哪里。 要是她穿回来了, 那何香香估计也就穿回去了,这样的话, 何香香看到上官飘絮,只怕是要将他赶出去的…… 她越想越揪心,只恨自己先前太磨叽, 自己想说的话,想安排的事都没做完。 这一趟除了警告了一番海棠仙子,其他有价值的事,一件都没做成。 就在她心里默默的唉声叹气中,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恢复了意识,那个听起来十分骇人的尖叫声,渐渐的消失了。 “仙仙?” “仙仙——” 取而代之的,是上官飘絮的声声呼唤。 阮仙仙颤了颤睫毛,缓缓的睁开了双眸。 她猜的没错,她的确又穿越回来了。 白薇的墓穴中,原本散发着刺眼的白芒,如今那白芒消失,只剩下墙壁四角上燃着的蜡烛。 那一点点橘黄色左右的跳跃,映在流动着暗芒的水晶棺材上,看起来有些阴森诡异。 “飘飘……”她哑着嗓音,张了张口。 听到自己发出来低哑的女声,她惊讶的捂住了嘴,迷迷瞪瞪的看向自己小巧白皙的手掌。 “换回来了?”她兴奋的望着他。 上官飘絮将她扶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是。” 阮仙仙奇怪的看了看水晶棺材,又看了看自己,这次她也没见血,怎么就突然换回来了? 她想了想,决定先将此事放一放。 “飘飘,我跟你说,我刚才穿越回了一万年前!”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神,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激动:“我在那里待了两天,方才那墓穴中一地的白骨,都是被天帝抓走的仙子!” 他愣了愣,皱起了眉:“可你方才只晕过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 听到他的质问,阮仙仙摇了摇头,一脸可惜:“果然还是一万年前的小飘飘可爱,你这张木头脸,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捶你!” “你看到……我了?”他张了张嘴,眸光中满是疑惑。 她点点头:“当然了,你在人界被那个小二欺负,还是我挺身而出救了你。” “估计你也记不清楚了,都一万年前的事了,反正我救过你,还给你洗过澡。我也不用你报恩了,如果能出去,到时候你给我点银子就行。”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很大度。 上官飘絮沉默了,他的身子僵硬在原地,呼吸都显得那样薄弱。 “你……是何香香?” 阮仙仙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一万年前救他的那个人。 “对啊,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摸到那个水晶棺材后,白光一闪,我就穿回了一万年前,还穿到了何香香身上。”她说着,将脑袋放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幸好还能穿回来,还是这里比较好。” 在那个鬼地方,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恐慌,害怕自己回不去一万年后。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她当时的确是那样想过。 阮仙仙蹭了他两下,感觉他身子僵硬的像是一块雕塑似的,她抬起眸子望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了?” 上官飘絮将薄唇抿成了一道线,他紧绷着身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他一直以为,在他一万多岁时救过他的那个人,是何香香。 在他因为使用魔气,被父亲的人压走后,他便被控制在了魔宫。 一直到他完全有了人身自由,杀了父亲夺位后,他才敢去天界找何香香。 可那时的何香香,完全不记得他说的事情,还十分厌恶他,每次看到他,都一副嫌弃厌弃的样子。 他可以理解,毕竟此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千年的时间,那时候她还小,不记得这些事情也很正常。 甚至连她十分讨厌他,他都能理解,那时候在人界的他,弱小无助又可怜,没有一点杀伤力。 不像后来的他,光是一样杀父囚兄的罪名,传出去便已经是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了,她不能接受他,这也在情理之中。 他坚持了两千年,用尽了各种办法,即便如此,何香香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她,哪怕她在他的饭菜中下药,哪怕她指着他的脸骂他该下地狱。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万多年的等待,就只是一场误会,救他的那个女子,是披着何香香外皮的阮仙仙…… 他就说,何香香连对金银铜钱的概念都搞不懂,当年怎么会在众人面前,轻轻松松的将房费精确到文,从黑心掌柜那里抠回那么多银子。 原来,他心心念念了一万多年聪慧善良的恩人姐姐,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浑身上下,只剩下美貌的阮仙仙…… 那被笼罩上一层美好而朦胧幻想的面纱,被生生的撕扯开,上官飘絮觉得自己难以接受想象和现实的差距。 他到现在还记得恩人姐姐温柔的抚着他的头顶,笑容柔和的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有恩人姐姐在睡觉前,叮嘱他的那一句:“不要踢被子哦,睡觉要乖一点。” 那张温柔又模糊的面容,逐渐与阮仙仙狗腿又略显猥.琐的笑容融合,再加上那一声声轻柔的低语,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双眸,只觉得那场面有些辣眼睛。 “喂,你干什么?”阮仙仙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一脸生无可恋,沉默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上官飘絮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当初给我洗澡,其实是想占我便宜对不对?” 阮仙仙:“……” 她心虚的挠了挠头,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她当初表现的那般明显?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母蛊!”她义正言辞的点了点头,伸出手臂指了指水晶棺材。 上官飘絮对她强行转移话题的行为有些无语,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掰扯这些事的时候,便配合的转过了身子,看向了水晶棺材。 “这里头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他走近棺材,喃喃自语。 阮仙仙一拍脑袋,瞪大了眼睛:“我差点忘了告诉你,白小花告诉我,白薇其实是九鹞魔兽。” 上官飘絮一怔,他眉骨微动,眸光沉了沉:“若是这般说来,这件事情便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天帝想要复活九鹞魔兽,恐怕不是因为喜欢她。” 他将大长老送回信件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如果说白薇是九鹞魔兽,那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天帝为什么要将她突然关在了天牢,还以白薇修炼禁术为由,将她从神兽贬成魔兽。 接下来天帝更是让怀了孕的白薇,化作九鹞魔兽的原形,去与魔界打仗。 一直到后来,魔界祖先将白薇封印于魔界西山,足足封印了将近四十万年。 这期间天帝也不说把她救出来,等她死了之后,他又想起来用禁术为她续命。 天帝的这一波操作,令阮仙仙听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 “我感觉他可能精神有问题,没准他有人格分裂症……”她沉吟了许久,得出这个结论。 上官飘絮一个字没听懂,他瞥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九鹞魔兽是我杀的,但那时白薇乃是九鹞的原形,我更是从未见过她人形的样子。” “可我现在看到她的模样,总觉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他看着水晶棺材里冰冻的女子,声音低沉。 就在他说话之间,墓穴中突然刮过一阵寒气森森的冷风,将那墙壁上的蜡烛,吹的上下颤动起来。 那烛火将他们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左右跳动的黑影,时而变幻着形状,如同有人在背后操纵那烛火一般。 阮仙仙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眼泪狂飙,她迈着碎步冲进上官飘絮的怀里,将脑袋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小手死死的圈住他的腰。 “飘飘,我想出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门明明是关着的,怎么会有风进来?肯定是外边的那些死去的仙子们,她们的冤魂找来了……” 上官飘絮望着她胆小的样子,微微有些失笑。 白薇的墓穴原本是封闭在暗门里的,由于他闯进来的时候太着急,不小心将那暗门底下那一小块给踹断了。 这风,应该就是从那里窜进来的。 不过这话,他并不准备对她说。 他不紧不慢的伸出手臂,一手圈在了她纤细的腰间,一手放在了她乌黑的长发上,轻轻的揉了揉:“不怕,有我在呢。” “那些仙子们冤死在天帝手里,便是找人索命,也不会找你的。”他低声的笑着,嘴角微扬。 阮仙仙觉得他说的很对,她还穿回去跟海棠仙子说了这事,如果海棠仙子还有一分良知,也不会坐视不理此事。 说起来,她也算是救过一些仙子的命,那些死去的冤魂们,就算找人算账,也不该找她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松开了他的腰,伸手擦干净了眼泪,有些嫌弃的将脑袋上的手拍飞了出去:“别用那只手摸我,方才我用你那只手不小心摸到了人骨……啧,我出去一定要把头发洗上三遍!” 上官飘絮:“……” 那阵妖风过去,墓穴内又恢复了平静,她望着那水晶棺材,胆子稍稍比之前大了一些。 “你说,这棺材怎么打开?”她慢吞吞的走过去,细细的打量着水晶棺材。 说是棺材,其实应该将它叫做冰块才对,白薇被那厚重晶莹的冰块包围住,连个棺材门都没有,根本取不出白薇。 “这冰块这么厚重,天帝每次喂她子蛊时,难道都要把冰块劈开?等喂完了,再重新找块冰?”她歪着脑袋,进行猜测。 上官飘絮有些无语:“哪有这么多冰让他用,这应该是禁术里保存尸体的一种法子。” “如果我没记错,似乎有一种天寒玄冰,以血为引冰封尸体,也是用血才能融化开此冰。”他伸手朝着水晶棺材摸去。 “别动!”阮仙仙惊恐的瞪着眼睛,大喊一声。 上官飘絮手上的动作一顿,转眸瞥了她一眼:“别大惊小怪的,这冰棺上原来下了咒,被你摸过之后,那咒已经没了。” 她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怎么不早说?!” 他没好气道:“你也没给我机会说,都说了别碰,你还乱摸。” 阮仙仙自知理亏,她别过脑袋,小声嘟囔起来:“那我要是不摸,你没准一万年前就被那个小二打死了……” 他黑了黑脸,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他就难受。 一万年前,他就被她摸了一个遍,占了便宜她还卖乖。 上官飘絮上前一步,扯开她的腰带,从腰带间拿出来一把匕首:“你来还是我来?” 阮仙仙呆滞的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你不会想跟我在这里殉情吧?” 上官飘絮:“……” 他决定放弃跟她沟通,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一个口子,血液从肌肤快速的渗透出来,滴落在了冰棺上。 冰棺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缓缓的融化开来。 只见那冰块融化后,他的血液沿着冰水,落在了白薇苍白的嘴角边。 原本细细观察白薇的阮仙仙,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她颤抖着手臂,指着白薇的尸体:“她,她方才动了!” 第53章 我会保护你 上官飘絮眯起眸子, 眉骨微动:“她都已经死了几千年, 怎么可能会动,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阮仙仙瞪了他一眼:“我骗你干什么?方才我分明看到她的睫毛动了动。 他上前一步,望着一动不动的白薇,皱起眉头:“或许是风吹的, 九鹞魔兽没有元神,天帝也暂时还没有施禁术,她是不可能复活的。” “元神?什么意思?”她愣了愣。 上官飘絮半蹲下身子, 用手触碰了一下白薇的手臂, 他低声解释道:“九鹞魔兽是杀不死的, 我杀死的只是她的肉身, 但只要她的元神还在, 找到她的元神,便可以复活她。” 说罢, 他又补充了一句:“翟安解药里, 需要的那味药引子,便是九鹞魔兽的元神……” 阮仙仙听他解释完, 不但没听明白,反而觉得自己更迷糊了。 “要是这样,天帝想救白薇, 直接找到她的元神不就好了?找白薇的元神,不比找两个和白薇同样命格的女子施禁术要容易?”她不解道。 他曾经说过,天帝用禁术为人续命,便要找到两个同样命格的人, 一个不间断的喂子蛊取心头血,一个献祭灵魂为死者提供宿体。 光是这个过程,绝对要比找白薇的元神更困难百倍,要不然天帝救白薇的事情,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才进行。 上官飘絮闻言,陷入了沉思,她说的不错,虽然白薇的元神不好找,但花费一千年去寻找白薇的元神,也绝对比用续命的禁术要简单得多。 天帝没道理非要剑走偏锋,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去找到两个合适的女子,帮白薇复活。 “她,她……她又动了!”阮仙仙吓得往后窜了出去,躲在了他的身后,结结巴巴的指着白薇的尸体。 上官飘絮朝着白薇看去,依旧没有任何异样,还是跟方才一般躺在冰块上。 “别大惊小怪的,先别管天帝的动机了,我想法子将白薇身体里的母蛊取出来。” 说着,他手中握紧了匕首,在空气中左右移动着,待到匕首对准了白薇的心脏,他便准备要将匕首刺进去。 阮仙仙惊叫一声:“你,你要干什么?” 他转过头,突然想起来她晕血的事情:“你将眼睛捂住,母蛊应该在她的心脏里,我得把母蛊取出来。” “你要挖她的心脏?”她吞了一口口水,眸光中满是惊恐。 虽然知道上官飘絮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这种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她怕她会因为此事,对他留下心理阴影。 哪怕旁人说他暴虐嗜血,可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却从未这般想过。 她知道,很多时候,他只是被逼无奈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不管是东海村村民,还是他杀父囚兄…… “飘飘,还有没有别的法子?”阮仙仙拉住他的手,声音都在打颤。 上官飘絮看着她祈求的眸光,沉默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一万年前的恩人姐姐是阮仙仙,他对她的感情变得更加说不清道不明。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看到她的面容,他的心就会软下来。 上官飘絮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压低了身子,用下巴抵在了她温软的脖颈中,声音低哑:“麻烦死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听起来是抱怨的话,他却用着纵容宠溺的语气说了出来,怎么听怎么旖旎。 阮仙仙原本煞白的脸蛋,因为他这句用低音炮说出来的话,瞬间红了起来。 其实没人知道,她是个声控。 长得俊的男人都是排第二位,对于这种低哑富有磁性的声音,她光是听一听,浑身都要酥软了。 她之前喜欢翟安,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翟安说话的声音好听,温柔绵软犹如小奶狗。 谁知道一直没被她放在眼里的上官飘絮,说话的声音诱惑起人来,比翟安还要命。 他的呼吸,不经意间钻进了她的耳廓,那微凉的气息,在她耳朵边打了一个转儿,勾的她身子一软,若非他搂着她的腰,只怕要栽倒在地上。 阮仙仙摇了摇头,她用脑袋顶开了上官飘絮,红着脸道:“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吃你这套!” 听到她急促的呼吸,看到她涨红的脸蛋,上官飘絮垂下眸子,低低的笑了一声,心中生出一抹玩味。 他慢里斯条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额间的碎发别在了耳后:“我吃。” “你吃什么……”她下意识的将疑惑脱口而出。 刚说出几个字,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说,她不吃美人计这一套,他吃。 阮仙仙面色不自然的别过了脸,为了怕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转移开话题:“你试试用别的法子取母蛊,我看话本子里说,冒犯死者很容易遭到报应。万一你挖了她的心脏,没准这墓穴就塌了!” 她努力的忽悠着上官飘絮,他失笑的望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我换个法子。” 阮仙仙用力的点着脑袋,脸上终于绽放了一抹粲然的笑容。 上官飘絮沉思了一会儿,将匕首扔给了她:“我记得书中记载,用子蛊之身的鲜血,可以引出母蛊。” 阮仙仙脸上的笑容一僵:“你的意思是,让我割自己的肉?” 上官飘絮:“……” “是血!你在手指上割一个小口子就可以!”他扶额无奈道。 阮仙仙拿着匕首迟疑起来,别说拿刀割手指,就是在医院里验血拿针扎一下手指,她都觉得疼的不行。 而且这匕首的刀刃这么锋利,不会一下把她的手指头给割下来吧? 阮仙仙越想越怕,她拿着匕首的手指颤抖的像是筛子,烛火照在冰冷的刀面上,折射出一道寒光,映在她漆黑的眸中。 她疼一下,总比上官飘絮挖了白薇的心脏要强。 她不应该这样胆小,方才他割手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若是再墨迹下去,他一定会笑话她的。 上官飘絮并没有催她,他知道她怕疼,如果可以,他愿意割自己的手替她。 阮仙仙吸了口气,将匕首递给了他:“你帮我割,轻一点……” 看到她害怕到直哆嗦的样子,他又心疼又好笑,心中五味杂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一手拿着匕首靠近了她的手。 阮仙仙还没感觉到疼痛,他便已经放下了匕首,伸手抚向她的手指,用魔气治愈了她手指上的伤口。 她愣了愣,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好像……不怎么疼?” 上官飘絮笑了笑,半蹲下身子,将手上的那一滴血滴进了白薇的唇间。 他的手掌悬空放在白薇心脏处,她的心口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那暗红色便是母蛊了。 它跟着他手掌的位置,缓缓向上移动,最终从她微微张合的齿间飞了出来。 阮仙仙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只恨自己手里没有手机能把这场景拍下来留个纪念。 那母蛊还没刚一飞出来,冰块上原本安静躺着的白薇,突然睁开了眼。 上官飘絮手掌一合,将那母蛊收于掌间,烛光微闪,他的身形一动,人便已经跃到了阮仙仙身旁。 “诈尸了——”她惊恐的低吼道。 白薇许是刚复活的原因,各方面都没有恢复,她睁着眼睛,坐起身子,迷茫的看向四周,像是一个看不见东西的瞎子。 上官飘絮眉骨微动,伸手捂住阮仙仙的嘴,覆耳轻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虽然不知道白薇为什么会突然复活,但白薇作为战斗力十级的九鹞魔兽,若是与他打起来,他根本顾不了阮仙仙。 若是阮仙仙不在这里,他也只能跟白薇将将打个平手,九鹞魔兽作为上古遗留的神兽,连天帝都不是她的对手。 上官飘絮手心冒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此时天帝是不是在寝殿中,就算他和阮仙仙逃出去了,天帝要是在寝殿中,万一白薇也跟着出来,那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阮仙仙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自己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她相信他,一万年前的上官飘絮说过他会保护她,那时候他没有食言,一万年后他亦不会食言。 上官飘絮带着她一点点的朝着墓穴的暗门移去,待到他们走到暗门处,他悄无声息的在墙上摸索起了机关。 阮仙仙也没闲着,她死死的盯着白薇,细细的观察着白薇的一举一动。 白薇犹如刚出生的婴儿般,坐在冰块上呆滞的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的伸出手臂,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她抓紧了他的衣袖,小声道:“她好像能看到东西了……” 阮仙仙的话音还未落,白薇便猛地转过了头,空洞的眸光与她的视线对上。 “她还能听到声音了!”阮仙仙将脸别过去,死死的攥紧了衣袖。 只看了她不到一息,白薇歪了歪头,将目光放在了上官飘絮的身上。 白薇缓慢的站起了身,步伐僵硬的朝着他走去,她脸色煞白,唇又血红,活脱脱的像是个丧尸。 上官飘絮见洞穴的门怎么也打不开,他起身将阮仙仙推到自己身上,从手中变幻出了一把焱月戟刀,那戟刀上的单月牙冒着凛凛寒光,直指白薇的心口。 阮仙仙自知自己帮不上忙,便转身继续寻找机关,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 正当两人全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准备与白薇拼个死活之时,白薇惨白无色的面上,流下了一行清泪:“儿子……” 第54章 白薇和天帝 阮仙仙手上的动作一顿, 下巴都要被白薇这句话惊掉了。 儿子??? 先不说上官飘絮跟白薇有没有关系, 就算白薇认错了人,那她能喊出儿子这两个字,也说明白薇肯定是有个儿子的。 要是这么说来,那当初白薇怀孕, 生下的其实是个男孩儿? 那白小花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说白薇是她娘? 一个个疑团将阮仙仙包围住,她呆滞的扯了扯上官飘絮的腰带,在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后背时, 她发现他的身子紧紧的绷着, 像是一块刚刚雕刻好的雕塑一般。 白薇就如同没看见上官飘絮手中焱月戟刀似的, 她面容仓皇的上前一步, 衣袖下的手指微不可见的轻颤着。 “絮儿, 我是娘啊。”白薇的眸中蓄满了泪水,她煞白的脸蛋上, 流下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上官飘絮掌心死死的握住焱月戟刀, 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复杂又紧张的心情。 阮仙仙呆若木鸡的立在那里, 也忘记了恐惧,心中满是莫名。 絮儿? 她知道上官飘絮的名字? 阮仙仙的眼前突然闪过她从一万年前穿回来后,上官飘絮那片刻间的失神, 他跟她说,白薇看起来很眼熟。 难道,上官飘絮真的是白薇的儿子? 那天帝的脑袋上,岂不是绿了? “你到底是谁?!”他将唇抿成一道线, 眉骨微动,眸光凌厉。 白薇看到他防备的神情,垂下眸子苦笑一声:“是了,你不记得娘很正常。在你两千岁那年,我被上官云逼回原形,送至西山,他定是对你说,我已经死了。” 上官飘絮黑沉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复杂,上官云便是那个被他手刃了的父亲。 而他娘也的确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那时候上官云告诉他,他娘被人杀了。 他自然是不相信这鬼话的,可自从那时起,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娘,只有儿时隐隐约约的记忆中,偶尔闪过他娘被上官云虐待欺辱的片段。 再长大一些,他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证明了他娘绝对不是被外人所杀。 他认为娘亲是被上官云杀了,毕竟娘亲最后失踪的时候,只跟上官云接触过。 长大后他便记不清楚娘亲的模样了,所有关于娘亲的东西,都被上官云烧毁。 只有一副娘亲的画像,被烧到一半时,让他抢救了回来。 可即便如此,那画像上的女子,也被烧的只剩下小半张脸和一双温婉动人的眸子。 他将那副画藏了起来,每每想念娘亲之时,便拿出来看一看。 “如何证明你是我娘?”上官飘絮声音稍缓。 虽然他已经有三分相信白薇的话了,可他仍旧觉得有很多事情不对劲。 白薇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你出生在四月中旬,那时正是漫天飘絮之时,我被上官云囚在宫殿中,望着那自由自在的飘絮,便给你起了这个名字,期盼你长大后可以活的像飘絮般无忧无虑。”她温声解释道。 上官飘絮听到这里,忍不住垂下了眸子,他一直以为他的名字是上官云起的,借指他像飘絮一般命贱。 上官云夫人生下的孩子,便唤作上官晔,晔字寓意光辉灿烂,这是上官云托大长老取的名字。 原来,他的名字是他娘取的。 原来,他的名字并非是那种轻贱的含义,而是凝结着娘亲对他的期盼和希望。 “若是你还不信,我知道你小拇指上有一道月牙的伤疤,那是你一千三百岁时砸碎了铜镜,不小心割伤了手指,留下的伤疤。” “还有,你臀上有一块青色胎记,那是你出生时便有的……”白薇如数家珍,含泪细细的数道。 “别说了。”上官飘絮放下了焱月戟刀,声音中都带着微微的颤音:“娘……” 其实早在她说出上官云这个人时,他便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她的眼睛,和那副画上的双眸,一模一样。 白薇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高大的上官飘絮,她带着浓重的哭腔,低声道:“絮儿,你长大了,我却错过了你成长的这么多年……娘对不起你!” 他死死的抿住唇,喉间感到淡淡的苦涩。 从小他便没有了娘,魔宫中的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幼年的回忆简直不堪入目,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下来的。 起初是因为想找娘,后来他知道娘死了,便想为娘报仇,再长大一点,他越活越辛苦。 因为上官晔的欺辱,他几乎丧命在魔宫中,直到他逃到人界遇到了阮仙仙,他的生活似乎才有了继续下的勇气。 阮仙仙在一旁看着两人母子情深,虽然她不是很想打断他们,可她觉得现在煽情似乎有些不合时机。 “要不,咱们先出去再说?”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 天帝不知道在不在寝殿里,而他们现在还在天帝的寝殿下关着,也不知道白小花到底是怎么想的,将她扔进来这墓穴里,然后就没动静了? 而且,虽然白薇说的情真意切,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白小花到底是不是白薇的女儿? 如果不是,白小花为什么会称她为娘亲? 如果是,那她为什么只关心上官飘絮,而不提一句白小花的存在? 阮仙仙觉得自己说这些话不太好,所以她才没敢开口问,只能看着两人上演母子相认的煽情一幕。 听到阮仙仙的声音,上官飘絮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妥,他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白薇是不是真的是九鹞魔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若她是九鹞魔兽,那他岂不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娘亲? 最关键的是,她怎么会突然复活。 白薇看出了他的疑虑,她咬了咬唇,轻声道:“你是想问之前发生过什么吧?” 说罢,没等他点头,她便自顾自的讲起了一个故事。 作为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兽,早在天帝还未出生时,白薇便已经存活了上千万年。 起初她被天族关在人界的千泽山上,像是一只野兽一般,平日被小仙官们照看,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几百万年。 后来,她羡慕起来去自如的小仙官们,暗地里偷偷修炼了整整三百万年,才从九鹞神兽的兽形化作人形,跑下了千泽山。 在千泽镇上,她遇到了下凡历劫的天帝。 天帝投胎成了一个穷酸书生家的儿子,小小年纪便也学那书生舞文弄墨,出口成章,整日以卖画为生。 那时她刚刚化作人形,还只是个稚童的模样,又不懂人心险恶,刚一进镇子,便险些被千泽镇上的恶霸卖进青楼。 幸亏遇上了去街上卖画的天帝,天帝不忍见她被卖到青楼里,就耍了些小聪明,将她从恶霸手中救了下来。 画没有卖成,倒领回去一个小姑子,本就落魄穷酸的书生,哪里愿意再多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但白薇嘴甜人乖,长得又好看,经过两日的相处,书生知道白薇无处可去,心软了软,便将她当做了天帝的童养媳来养。 在白薇出逃的第三日,小仙官们才发现她不见了,四处去寻白薇的踪影。 仙官们不敢将此事上禀于天庭,只好一边隐瞒着此事,一边在人界寻找白薇。 白薇也是个聪明的,她怕自己泄露了踪迹,便再也不用自己身上的仙力,只图能留在千泽镇,不再被关回千泽山上。 人界一年,天界一天,小仙官们整整在人界寻了她十年,见实在是寻不到她,这才上禀了天庭。 小仙官们看管不力,神兽逃窜于人界十年,还瞒不上报,这惹怒了天界的上神,直接将小仙官们贬入了六道受轮回之苦。 天界派来了天兵寻找白薇,刚巧白薇因为天帝被恶人欺打,一怒之下动用了仙力,将那天兵引了来。 天兵抓住了白薇,把她关回了千泽山,而那时的白薇,已经爱上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天帝。 白薇不知道的是,在那一日日的相处中,天帝也喜欢上了她。 在千泽山上看管她的小仙官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千天兵,他们用捆兽链把她捆在千泽山头上,日日夜夜的看守着她,防备她再逃跑。 白薇被捆了三十年,对她来说,这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但对天帝来说,这三十年却是一辈子。 他科举中了状元,媒婆踏破了门槛,却一生未娶,寻遍大江南北,只为寻找那陪伴了他十年的白薇。 即便如此,他在江南病逝合眼前,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个令他心心念念爱慕的女子了。 历劫归位后,天帝才知情,原来那女子便是被锁在千泽山上的九鹞神兽。 那时候的天帝,刚刚登位不久,手握重权又年轻气盛。 白薇是上古神兽,其身威力无穷,需得放至千泽山,用千泽山灵气加以控制,若是脱离千泽山,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管不顾众仙官的反对,将白薇从千泽山上接到了天界。 三十年后的久别重逢,犹如大旱逢雨,天帝对白薇示了爱,白薇欣然接受,一切看起来都刚刚好。 仁德二十六万年,天帝顶着众仙官施加的压力,让白薇登上了天后的位置,两人成亲后恩爱更甚,成了天界的模范夫妻。 好景不长。 两人成亲三万年后,白薇发现天帝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失踪一两日。 每每天帝失踪回来后,她都会问上两句,可一旦她的追问,天帝就会表现出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与她冷战。 她一度怀疑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但只要她不问他此事,他便依旧和往日一般对她温柔体贴。 过了一段时间,天帝又按照以往的按例,到了夜里便走出了寝殿。 白薇好奇之下,跟踪了天帝,哪想到就因为这一次的跟踪,她无意间撞破了他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55章 天帝的秘密 天帝在天界建了一个秘密通道, 他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 竟然在暗地里偷偷修炼禁术。 那暗室内,铺满了一地的禁术之书,而天帝便坐在那些**中间,盘腿而坐, 浑身冒着冷冽的寒光,地板上结了冰霜,缓缓蔓延成一道道冰棱。 白薇震惊了, 在她的眼中, 天帝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 不管是在人界之时, 还是在天界之上。 虽然她只是一头神兽, 但她也知道修炼禁术乃是天界大忌,若是被人知晓, 别说那天帝之位, 只怕他连命都要丢掉。 她闯了进去,打断了正在运气的天帝, 天帝红着眼睛按住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何要跟踪他。 那一刻,他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疯狂。 白薇劝他收手, 他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笑容诡异。 那一身代表着正义光洁的白衣,此刻在她眼中,宛如黑夜屋檐下, 嘴里叼着死去同类向她炫耀的白猫。 她知道的,修炼禁术的人,需要以同类的血肉巩固自己的功力。 早晚有一天,他会对天界之人下手,杀了他们为自己的修为添砖加瓦。 见劝不动他,她只能沉默。 她很爱他,至少让她去揭穿他,她做不到。 天帝见她不语,终于软化了下来。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他们之间几万年的感情,温声细语的劝慰她。 天帝让她不要多想,还说他是为了让天界变得更强,才会修炼禁术。 他告诉她,他不会杀人,更不会因此丧失了良知。 见她始终不为所动,他松了口,向她保证往后再也不修炼禁术。 白薇知道他是个执拗的人,只要他做了决定,便没人能改变的了。 一如他在人界为了寻她,可以一生不娶一样。 往后的日子,天帝对她越发的关怀,也没有再莫名的失踪。 白薇见他恢复了正常,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怕他再去碰禁术,便想给他生个孩子。 她想,只要她生下一个他的孩子,那他的心思便会专注在孩子身上。 有了这个想法,她便开始付诸行动,日日主动求欢,盼自己赶快怀有身孕。 天帝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每每也算是配合极了。 努力了几千年,她依旧没有怀孕的迹象。 大夫给她诊脉,说她乃是上古神兽,虽修炼成人形,可体内仙力至阳至刚,带有阳火,与天帝寒冰体质相克,不易有孕。 即便大夫说若是加以调理,还是有可能怀孕,但白薇却知道,那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诊脉之事不知怎地传了出去,仙官上神们怕天帝没有子嗣继承,便开始对天帝施压,试图往天帝身边塞些美貌的仙子。 白薇知道这些事,但她却没有阻止,她知道诞不下子嗣,是她的问题。 天帝将仙官们送来的美人拒之门外,哪怕是躺在他榻上不着寸缕的美人,他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命人将美人扔出去。 他怕白薇多想,平日除了处理公事,便会陪伴在她身边,还总是劝她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慢慢来总会好的。 白薇听到这些话只想苦笑,他们已经成亲几万年了,可她连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这让她如何期待未来? 仙官们见天帝刀枪不入,便将目光投放在了白薇的身上。 他们都知道,白薇虽然是上古遗留下的神兽,可她的脾性其实非常温柔,并不是常人想象中那种狂躁易怒的样子。 有人按捺不住去找了白薇,苦口婆心的劝她为大局着想,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便拦着天帝纳妾生子。 他们还说,若是天帝执意不配合,届时他们便要重新推举帝尊。 白薇从有意识开始,便被关在千泽山上,每日来教导她的小仙官们,在她耳边念叨了几百万年的服从。 是了,她需要服从,服从天界,服从高位者,她只是一头神兽,必须效忠天庭的神兽。 她自卑又敏.感,她怕天帝真的因为她,丢掉仙尊之位。 她能为天帝做的,只有忍着割心的疼痛,配合仙官们,将天帝灌醉后,令仙官们选好的仙子幻化成她的模样,进了天帝的寝殿。 那一夜,她坐在寝殿外,听着屋子里时不时隐约传来的声响,细细的感受着不断流血的心脏。 翌日,天帝醒来后,才发现榻上的女子不是白薇。 白薇失踪了。 天帝翻遍了天界,也没找到白薇。 他发了疯似的寻找她,一如在人界时那般。 白薇在那一夜逃跑了,她太懦弱了,懦弱到要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她逃去了千泽镇,将自己身上的仙力隐藏,化作了一个普通女人的模样。 九鹞神兽不见了,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六界。 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寻找着白薇的下落,他们大多只有一个目的,将白薇控制住,用来胁迫天帝。 居心叵测的人令天帝越发的焦躁,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天界炸开了窝,妖界魔界鬼界之人纷纷藏遁于六界各处,伺机而动。 而在人界生活了三十年的白薇,却对此毫不知情。 她为了研究如何能怀上身孕,早就自学成才,懂了不少医理,这三十年她在人界,成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 或许是看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白薇想通了,她决定回天界和天帝说清楚。 也就在这时,动用了仙力的白薇,被魔界之人绑走了。 白薇打不过魔界之人,早在她与天帝成亲之时,她为了不让天帝难做,便请上神们联手将她身上的仙力封印。 如今的她,弱到随便一个仙官都能将她制服。 白薇被劫走了,魔界放出话来,要天帝亲自过去赎人,否则便要当众折辱白薇,让她生不如死。 天帝知道这是个陷阱,六界的所有人都知道。 但他不能不去,白薇是他的女人。 天帝重拾禁术,短短七日,修为大增,他单枪匹马从魔界抢回了白薇。 白薇到底是被欺辱了,她浑身青紫,满身伤痕,那原本白嫩的肌肤上,一寸寸的全是烧红的铁烙印下的痕迹,她几乎因此丧命。 天帝为她红了眼,他贴身照料她,荒废政事,杀了那冒充她的仙子,杀了威胁白薇的仙官。 他寻遍禁术,为她疗伤,经过整整十天的闭关治疗,白薇才被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白薇醒过来之后,整日沉默不语,她倒宁愿自己死了,也好过这般肮脏的活着。 那一日,白薇喝醉了。 她求他杀了她。 天帝像是在证明自己不在乎她被人折辱,他要了她,寝殿的烛火燃了一夜,留下了满桌的烛泪。 他求她活下去,哪怕是为他活着,白薇答应了,她活的犹如行尸走肉。 两个月后,白薇嗜睡呕吐,大夫诊过脉后,脸色古怪的道了一句喜。 所有人都知道白薇被魔界的人绑走了,虽然不知道白薇在魔界到底经历了什么,可两个多月前的那一日,天帝抱着浑身是血的白薇出现在南天门时,众多仙子仙官们都看了个清楚。 任是谁也不相信成亲了将近四万年都没怀上身孕的白薇,会在短短的两个月里突然有了。 所有人都认为白薇怀的是孽种,废后的上书一个接一个,如流水般送到了天帝的手中。 对于那些上书,天帝连看都没看,直接扔进了火盆里。 仙官们又将目光放在了白薇的身上,他们偷偷的买通了照顾白薇的侍女,在白薇的膳食中下了堕胎之药。 所幸白薇因为怀孕食欲不好,只吃了一两口饭菜,虽然腿间流了一点血,但孩子却还在。 天帝知晓此事后,处死了照顾白薇的侍女,并在白薇身边换上了自己的心腹照料。 他告诉白薇,这个孩子是他的,她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 白薇知道,他也不确定这个孩子是谁的,可她如果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证实了那些流言蜚语是真的。 如果谣言被证实,那即便天帝不愿意废后,也会被迫废掉她。 天界不能接受一个身上有污点的女子,做他们的天后。 她没有退路。 天帝变得忙碌起来,平日也很少有时间陪她。 白薇像是被他隔离了,除了每日有人给她送饭,陪她唠嗑解闷,再也没有人来叨扰她。 她没有多问,天帝也没有多说。 随着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她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孩子的心跳声,那声音支撑着她,让她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总在院子里闷着,她觉得很无趣,在天帝来看她时,她告诉他,她想出去走走。 天帝毫不犹豫的同意了,看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别说是出去走走这么简单的要求,便是她想要星星月亮,他也愿意给她摘来。 白薇见他笑容满脸,她的心情也变得很好,他们手握手漫步在天界,像是小别胜新婚的一对小夫妻,甜蜜又美好。 从那天开始,天帝陪她的时间多了起来,见她不喜欢在院子里闷着,他便派了几个人跟着她,这样她就可以随时在天界走动了。 白薇晚上睡不着觉,她挺着肚子,躺在榻上不好翻身子,小腿还老是抽筋。 她知道天帝忙,也不想打扰他,便起身出去溜了溜。 走到天帝的寝殿外,她发现他的殿内还亮着烛火,她想了想,去厨房给他亲手熬了一碗参汤。 当她端着参汤出现在天帝的寝殿内,她看到了她这辈子都忘怀不了的一幕。 血腥又恶心。 地上躺了四五个不着寸缕的男女,他们的身上布满了伤痕,有的伤口已经腐烂流脓。 他们骨瘦如柴,面色惨白,唇瓣青紫,身下是流了一地的血,若是仔细看,那血泊中似乎有挣扎时留下的血红的手印,在烛火的映照下,死气沉沉。 她握着瓷花碗的手,蓦地松开,参汤撒了一地,像是一道蜿蜒的小河,汇合进那浓重的血红色中。 天帝一身白衣,衣襟上血迹斑斑,分不清那衣袍到底是白色还是红色。 他衣衫半解,露出白净的胸膛,赤脚从那血泊中一步步朝她走去。 脚下的血开出了一朵朵血莲花,他嘴角微扬,笑容低哑,弯下身子捡起了那只瓷花碗。 天帝唇上的血红的妖冶,就着瓷花碗,将那剩下的小半碗参汤一饮而尽。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滑,踩在了那黏腻的血液上,身子不受控制的倾倒下去。 天帝在眨眼间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把捞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能感觉到,他的掌心在颤抖。 从那天起,她开始重新关注外界的消息,她这才注意到,天界游走的侍女和仙官,似乎都换成了她不认识的新人。 曾经与她走近的,威胁过她的,认识她的,全都消失在了天界。 不光如此,天界开始不断的有仙子失踪,她偷偷的跟着天帝,才知道失踪的仙子都死在了天帝的手里。 白薇苦口婆心劝他回头,可他修炼禁术已经练得走火入魔,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他将她关了起来,限制她的自由,阻止她走出院子。 白薇夜夜失眠,每日都在噩梦中惊醒,那鲜红的血遮住了她的眼,她受不了了。 她逃跑了,但没过几日,她又被抓了回来。 他彻底疯了,他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她被他以修炼禁术之罪,关进了天牢里,又被他亲自下诏书贬为了九鹞魔兽。 或许天帝只是想警告她,困住她,她在天牢里住的地方被收拾的干净整洁,每日还有人给她送丰富美味的饭菜。 白薇想不通那原本美好的感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不吃不喝,晕倒在天牢中。 再醒过来时,她已经到了魔界。 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他说他曾受过重伤流落人界,是她救了他。 他还说,他伤势恢复之后,便潜伏进了天界,时时刻刻的关注她。 一直到她被天帝关进天牢里,到她绝食晕倒,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便将她从天界救了出来。 白薇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她沉默着住了下来。 对她而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在魔界诞下了一个女婴,取名白小花。 同年,天帝找到了她,将她和孩子带回了天界。 白薇本以为有了孩子之后,天帝会找回自己的良知,但她错了,他命人进攻魔界,誓要踏平魔界,杀了那个将她救走的男人,用魔界子民的血为那男人送行。 她找他吵了一架,她不想他伤及无辜,可他却认定了她喜欢上那个男人。 在争吵中,他破了她身上的封印,将她逼回了兽形,还对她下了诅咒。 白薇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一头服从命令的魔兽,她被他派去攻打魔界,杀了无数魔界百姓。 最终她被那男人联合魔界数人封印在了魔界西山,像是野兽一般栖息在西山,以蛇虫鼠蚁为食,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几十万年。 那些日子,煎熬又漫长。 她依稀记得天帝带着白小花去看过她几次,她在他面前像是臣服的奴隶,跪在他脚下呜咽悲鸣。 天帝笑的温柔,他俯下身子,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就仿佛他还爱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逐渐恢复了意识,天帝再来看她时,想要夺走她的元神。 九鹞神兽的元神含有剧毒,将她的元神作为药引炼成仙丹,可以将修为增强百倍。 她知道他是因为修炼禁术需要,所以才来取她的元神。 她早已经不在意了自己的生死,她也不恨他这样对她,她只希望他不要一错再错,毁了自己。 白薇将自己的元神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天帝,另一半则被她藏了起来。 如果他要用她的元神炼丹,最起码也要几万年的时间才能炼制好,等他发现他拿到的元神有问题,那也是几万年后的事情。 天帝并不知道此事,他拿到元神,满意的对着她笑了。 在他走后,便有魔界的人误闯进了西山。 对她来说,那人跟她吃过的蛇虫鼠蚁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饱腹用的食物。 可当她看到那小小的人儿,看着她的眸光中满是好奇,她透过那双眸子,似乎隐约看到了初见时的天帝。 第一次见面,天帝也像他一般,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稀奇和不解。 天帝说,他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娇滴滴又好看的丫头。 不知怎地,她心软了,放过了这男孩。 男孩却像是不怕她似的,整天黏在她身边,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枕着她毛茸茸的身子睡。 她说不了话,也懒得搭理他。 男孩喋喋不休的跟她讲着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她这才知道,他是被家族扔进了西山,并非是误闯了进来。 他天生废柴,魔气连家族中刚出生的孩子都比不得,家族嫌弃他没用,便将他弃在此地,让他自生自灭。 她似乎是从他的讲述中找到了一丝共鸣,她和他都是被遗弃丢掉的人,他们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在男孩睡着后,她便会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他,慢慢的疏通他的气脉,令他日渐强大起来。 男孩一天天长大,她也从枯掉的死木,被他温柔的爱意一点点滋润,在那枯木上开出了花朵。 两万多个日日夜夜,她已经可以用爪子在地上划拉出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和他沟通交流。 他得知她被下了诅咒,便跑出了西山,四处寻找法子给她解咒。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千年后,他找到了解咒的办法,拼了半条命解除了她身上的诅咒,她又重新变回了人形。 他不知通过什么法子,将她接了出去,安顿在魔界中悉心照料,日夜缠绵。 白薇又相信了爱情,可终究是一腔爱意错付了人。 待她养好了身子,怀了他的孩子,她才知道他名唤上官云,乃是新一任的魔尊。 上官云根本就不是什么家族里的修炼废柴,他自出生起便养尊处优,生养在魔宫中。 但因为他在年幼时,曾被兄弟暗算,修为几乎全废,魔气散尽,他的父亲便不再看重他。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了主意,道西山有一头九鹞魔兽,那魔兽的元神乃是上好的修炼补品,让他去西山碰运气。 若是没有魔气,他还不如死了,盘算一番后,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没想到,他竟然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误打误撞的获得了九鹞魔兽的芳心。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魔气一天天的变强,虽然她不会说话,更从未回应过他的话,但他却十分知足。 即便找不到她的元神,他也不敢翻脸,他乖巧刻意的讨好着她。 到了后来,他发觉自己的魔气已经强大到足够与魔宫里的兄弟抗衡,他便用为她寻找接触诅咒的借口,离开了西山。 他顺利的在父亲面前击败了兄弟们,成为了父亲眼中炙手可热的继承人。 父亲为他筹备了婚事,他娶了父亲左膀右臂的女儿,看起来前途无量一片光明。 但好景不长,他发现自己的魔气总是莫名的消散,他感觉没有了白薇的帮助,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的变得羸弱。 这一次,他将自己的目光瞄向了白薇的元神。 他费劲巴拉的解除了白薇身上的诅咒,将她变回了人形,带出了西山。 为了哄骗到白薇的元神,他日夜陪伴在她身边,用甜蜜的话欺骗着她。 他拐外抹角的提起元神,她却像是不想谈论此事一样,每每都会将话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上官云急了,他想出了一个损招。 如果白薇怀了他的孩子,那她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了。 在他费尽心思的努力下,白薇果真怀上了孩子。 也是在那时候,白薇知道了上官云接近她的真相。 白薇想离开魔界,上官云怕她逃走,将她囚在了魔宫中。 他说,除非她将元神交给他,否则他绝不会放她离开。 而且他还警告她,如果她敢用武力抵抗,那他就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世,再将她封印回西山。 是了,他知道怎么解除诅咒,也知道如何重新给她下诅咒。 白薇想起被困在西山时,毫无意识,口不能言,每日活的像是一条野狗似的自己,她退却了。 她不给他元神,也不逃走,她乖乖的在魔宫中待产。 她说不上来自己对上官云还有没有感情,但她知道,孩子是无罪的。 白薇诞下一个男孩,取名上官飘絮。 上官云对于这件事并不关心,他身边围绕着形形色色的各种女人,每个女人都愿意给他生孩子,他根本不在乎她生出来的这个儿子。 上官飘絮有圆圆的脸蛋,一双大大的眼睛,说话奶声奶气,可爱极了。 毕竟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儿,不同于白小花出生后就两地分离,她日日夜夜的照料着这个孩子,将所有母爱都给了他,自然是看重他的。 白薇有了弱点,上官云便开始用上官飘絮拿捏她。 面对他的胁迫,她只说元神被天帝拿走了,但她可以帮他继续疏通气脉,这样他的魔气便不会受到影响了。 上官云自知打不过天帝,见拿不到元神,他便开始虐待白薇。 在白薇为他疏通气脉后,等待她的永远是一顿暴打。 她为了上官飘絮,不敢逃走,也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这样勉强的过去了两千年。 上官云的夫人是个善妒之人,见他三天两头的跑去白薇那里,他的夫人便坐不住了。 他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子上官晔,一同来到了白薇的住处。 上官飘絮喜欢吃她做的糕点,她的桌子上便常常摆着做好的桂花糕,见上官晔眼巴巴的看着那桂花糕流口水,白薇便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吃。 他们坐了没多大会儿,上官云的夫人跟她聊了一些家常,便离开了她的住处。 谁料到他们前脚刚走,上官云便气冲冲的冲了过来,说上官晔中毒晕倒了。 上官云的夫人与他闹得死去活来,他碍于夫人娘家的权势,只能按照夫人的话来做。 这时候他的气脉被白薇疏通的差不多了,他已经不再需要白薇。 他将白薇打了一顿,拖出了寝殿,按照**上看到的法子,将白薇逼回了兽形,还重新给她下了诅咒,命人把她扔回了西山内。 她再次失去了意识,变成了一头疯狂的野兽。 在一万多年后,上官飘絮长大成人,他因为翟安的事情,触犯到了上官云的底线,被上官云流放到了西山。 上官云实在是厌恶白薇生下来的这个孩子,他想着,若是上官飘絮能被化作原形的白薇杀掉,那才有意思。 他没等来上官飘絮被杀的消息,倒是等回来了满身是血的上官飘絮。 上官云有些惊诧,询问之下才知道上官飘絮杀了失去意识化作兽形的白薇。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亲儿杀母,这一场戏听起来似乎更加有趣。 在白薇死后,身上的诅咒被破除,她也化回了人形,而天帝似乎是感应到她死了,急匆匆的赶到了西山,看到了已经凉透的白薇。 白薇死了,但却没死透。 天帝拿走了她一半的元神,还剩下一半在她体内。 她分娩时,将自己那仅剩下一半的元神,又分离出一半,寄存在了上官飘絮的身体里。 依靠着那一分元神,她可以脱离身躯,听到外界的声音,也可以辨别外界的模样。 但她却不能离开她的身体太远,她像是一抹孤魂,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意识到自己被世间隔绝了。 她看到,天帝面无表情的将她的尸体抱回了天界。 还看到,天帝从炼丹炉里取出了她的元神,运功将她的元神归还给了她。 但即便拥有了那一半的元神,她完整的元神还是缺了一小半,她的身体依旧动弹不得,犹如死人。 天帝用元神复活不了她,他便又开始想些歪门邪道的禁术,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去寻找合适的人选,动用了续命的禁术。 她的身体被他冰封在了地下,因此魂魄离不开地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帝一错再错,焦急难耐。 白小花来看她的时候,因为吃的太多犯困睡着了,她施了入梦术,进了白小花的梦乡。 她给白小花托梦,祈求她将上官飘絮引进来,白小花点了点头答应了。 “方才絮儿的血融进我的体内,我寄存在絮儿身上的元神才算是归了位。”白薇垂下眸子,苍白的面庞毫无血色:“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阮仙仙听得泪流满面,没想到白薇和天帝之间的爱情这般曲折坎坷,要她是白薇,只怕是没有那么顽强的生命力能撑到现在了。 上官飘絮眉头紧皱,他沉默着看向白薇,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他垂下眸子,声音满是内疚。 他没想到,那几千年前被他屠杀的九鹞魔兽,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若不是他,白薇便不会受制于上官云,被迫承受了那么多欺辱。 若不是他,白薇早就该元神归位,也不至于在地下暗自神伤了几千年。 若不是他,天帝更不会给阮仙仙喂子蛊,害得阮仙仙险些丧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白薇不住的摇着头,她疲惫的笑了笑:“都过去了,这不怪你。” “这地方不宜久留,他在我身上下了禁锢,若是我醒了,他很快便会感知到。”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挪开一点。 上官飘絮怔怔的拉着阮仙仙往一旁站了站,他还没刚挪过去,便看到白薇手掌心冒出了一团赤红燃烧的火球。 她随手将那火球扔出去,墓穴的暗门便轰然倒塌,瞬间被火焰烧成了粉末。 墓穴中四处飞扬着带着星星点点红光的粉末,阮仙仙被熏得捂着嘴咳嗽起来,上官飘絮见她难受,用魔气将她四周的空气净化了干净。 白薇看到这一幕,扬唇轻笑起来。 那个只会蹡蹡着脚步,跟在她身后喊娘的孩子长大了,他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听到她温和的笑声,上官飘絮的耳根红了红,他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像是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子,一眼就被看穿了心事。 白薇走出墓穴,外面的通道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她随手生出冒蓝光的火团,视线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看到那铺满了一地的白骨,阮仙仙死死的拉住了上官飘絮的胳膊,将脸埋进了他的后腰上,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白薇到底算是长辈,她不想第一次见长辈,便在长辈面前把脸丢干净。 上官飘絮如同拍自家宠物狗一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的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别怕,我在。”他俯身贴近她的耳畔,低声安抚道。 他那微哑暗沉的声音,在她耳廓打了个转,钻进了她的脑子里,令她腿脚酥麻,站不稳脚步。 阮仙仙有些恼怒,他怎么在他娘面前没大没小的,说话就好好说,贴这么近干什么? 有这一段插曲后,阮仙仙倒没有那般害怕了,她用手掌捂住眼睛,偷偷的从指缝间看向了白森森的尸骨。 白薇看了一眼阮仙仙,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白骨,她像是感觉到了阮仙仙的恐慌,随手将那冒着蓝色幽光的火焰扔在了尸骨上。 接下来,阮仙仙便看到了比那人骨头更骇人的一幕,那蓝光竟然点燃了人骨,白骨像是一排火柴似的,一个又一个的燃烧了起来。 看着那空荡荡的头盖骨冒着蓝紫色的幽光,阮仙仙一时间没忍住,用指甲狠狠的掐住了上官飘絮的腰,惹得他一声惊呼。 白薇听见他的痛呼声,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絮儿?” 阮仙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没事,不小心磕到手了。” 白薇点了点头,迈步从那人骨上走了过去:“小心一点,这里有点黑。” 上官飘絮扯着跟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的阮仙仙,跟在白薇身后走了过去。 阮仙仙呆滞的望着白薇的背影,从白薇讲得故事来看,她是一个性子有些懦弱又胆怯的女子。 可不管是方才直接用火球轰开了门,还是拿那蓝火烧白骨,白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别说有一点拖拉犹豫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真的像她自己所言的那般,一再隐忍受屈吗? 若是细细想来,白薇讲得故事中,有不少听起来不合理的事情。 白薇怀了上官飘絮后,为了不被上官云封印回西山,她便乖乖的被上官云囚了起来。 可按照上官飘絮所描述中,九鹞神兽的十级战斗力,再综合阮仙仙亲眼看到白薇所爆发的力量。 明明白薇一只手就可以捏死气脉不顺的上官云,又何必受他牵制几千年之久? 若非要说她因为上官飘絮才逆来顺受,阮仙仙只感觉有些逻辑牵强。 虽然不解,但阮仙仙并没有多说什么,白薇能说出上官飘絮身上的胎记,说明白薇的确是他娘。 这件事就算有什么蹊跷,也算是上官飘絮的家事,她作为他的朋友,无权插手他的家事。 走到通道的尽头,阮仙仙转身望了一眼那即将燃尽的白骨。 白薇为什么要烧了这些尸骨? 只是因为见她害怕? 阮仙仙还没想通,耳边便传来一声巨响,白薇一只手掀翻了天帝的暗门,直接窜上了天帝的寝殿。 阮仙仙:“……” “你娘好厉害。”她干笑两声。 上官飘絮眉骨微动,他一把将她按入怀中:“你要是上古神兽,你也这么厉害。” 阮仙仙咂了咂嘴:“算了吧,我只想做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要是当神兽就要被拴在千泽山,一栓就是几百万年,还人人都想抢她元神,那她还是做一个吃吃喝喝的平常人比较好。 不是有一句老话说,能力有多大,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阮仙仙不想承担责任,所以她只配做普通人,最好是扔进人海里,都找不到她是谁的那种。 上官飘絮对于她的回复毫不意外,他搂着她的腰,脚尖轻踮,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天帝的寝殿中。 看到空无一人的寝殿,白薇松了口气:“幸好他不在……” 阮仙仙环绕四周,天帝平日里除了去上朝,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寝殿里待着。 今天是怎么回事,看寝殿外的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帝还没有回来。 上官飘絮也有些疑惑:“为了进去找你,我放火烧了白小花住的寝殿,但那已经是午时的事情了。” 说罢,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连忙又解释了一句:“白小花当时不在寝殿中,我只是做做样子……” 白薇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紧张。 阮仙仙眯起眸子,白小花怎么说也是白薇的女儿,天帝听闻白小花的寝殿着火,都知道要跑过去亲自察看。 但白薇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白小花的死活。 阮仙仙抬起头看了一眼上官飘絮,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几乎就没有落下来过。 她想了想,决定再观察一番白薇。 若是她胡乱猜测,冒然开口,万一她想多了,那岂不是伤了上官飘絮的心。 白薇看起来不太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她率先走出了寝殿,温声道:“趁现在他不在,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去魔界。” 这个他,指的便是天帝了。 阮仙仙撇了撇嘴,若真是按白薇所言,其实天帝对白薇还算不错,至少比上官云对白薇好上万倍。 白薇身死时,上官飘絮还没有手刃上官云,也就是说,此刻的白薇是不知道上官云已经死了的。 她不知道上官云死了,却直言要离开天界,跟上官飘絮回魔界去。 按理来说,上官云虐待了白薇那么多年,白薇定然是会对他留下心理阴影才对。 可白薇宁愿冒着去魔界看到那个人渣的风险,也要逃离拼尽全力救她的天帝,这让阮仙仙很是不解。 天帝或许对不起天界的所有人,但在阮仙仙眼里,那个年少轻狂的天帝对白薇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阮仙仙叹了口气,或许是她想多了,她毕竟只是个旁观者,没办法对白薇的遭遇感同身受。 她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就好像是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白薇随便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有什么阴谋。 上官飘絮拉了她一把:“别愣着了,赶紧走吧。” 阮仙仙刚要点头,便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略显阴戾的男声。 “你想去哪里呢?白薇。” 第56章 他是主宰者 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嗓音, 白薇的脚步一顿, 身子僵硬成了石像。 四周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上官飘絮转过身子,只见一层又一层如蚂蚁般密集的天兵,迅速的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天帝竟挪用了上万的天兵, 只为围堵他们三个人的去路。 上官飘絮眉骨微动,眸光一沉:“天帝这是想跟我魔界开战?” 天帝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目光淡淡的望着白薇的背影。 “白薇, 过来。”他勾起唇角, 笑容散漫。 白薇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她缓缓的转过身子, 苦涩一笑:“你要怎么样, 才能放过我?” 天帝歪了歪脑袋,他懒散的抬起眸子, 慢里斯条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 “过来。”声音毋庸置疑, 带着几分的命令。 上官飘絮皱起眉头,挡在了白薇身前:“要想动她, 先过我这关。” 天帝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上官飘絮,他眯起细长的眸子,眼角微挑:“魔界乃一隅之地, 不足挂齿,你若是想死,我成全你便是。” 说罢,他便懒懒的扬了扬修长的手指, 示意天兵们攻上去杀了上官飘絮。 即便上官飘絮再厉害,他想护住白薇,还要保护阮仙仙,以他一己之力,又满是顾虑,根本打不过犹如蝗虫般一哄而上的天兵们。 而白薇刚刚复活,身体里的仙力并未完全恢复,她就算变成了九鹞神兽的模样,和上官飘絮联手,也打不过这乌央乌央一大片的天兵。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忌和软肋,所以这场战争还未开始,他们就已经输给了天帝。 天帝明白这个道理,上官飘絮和白薇也明白。 他这是在逼白薇做决定,若白薇不听话,他便要当着她的面杀了上官飘絮。 即便白薇拥有天生神力,可她在天帝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白薇苦笑一声,天帝永远都是这般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 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任何人或物都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我过去,你不要伤害他们。”白薇叹息一声,迈步朝着天帝的方向走去。 上官飘絮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衣袖,她转头一笑,温柔的将他的手抚开:“他……不会伤害我。”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天帝却听了清楚,他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将嘴角扬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白薇乖巧的走到了天帝的身边,他伸出手臂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慢里斯条的用温热的指腹抚过她柔顺的墨发,眸光微动。 “我终于,等到你了。”他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听起来那样认真:“我很想你。” “我在西山等了你几十万年,那时为何不来找我?你如今再说这话,不觉得晚了?”白薇抬起眸子,神情冷淡。 她话中带刺,声音冰冷如霜,像是一头被困住后用力挣扎的小兽。 但天帝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他面不改色,笑容懒散:“便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好在一切都不晚。”他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低声喃喃道。 他曾以为得到强大的仙力,站在山的顶峰成为俯瞰众生的强者,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可当他看到了躺在西山,失去了呼吸的白薇,他好像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动力。 他放心的将白薇关在西山,便是因为他知道白薇不会死,她是上古遗留的神兽,生命力顽强的像是地里的野草,没有人能伤害她。 等他成为了六界最强大的人,便将她接回天界,让她看一看谁才是世界的主宰者,让她明白她之前错的有多离谱。 但没等到那一天,她就死在了西山。 连她的命都留不住,他还算什么主宰者? 他甚至都主宰不了她的命运。 将放进炼丹炉里炼制了几万年的元神还给她,他满目期盼的望着她,但她却没能活过来。 他用尽了一切的方法,可白薇还是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了,他费尽心思的找到了和白薇相同命格的阮仙仙和何香香,即便对她们没有任何感情,可他还是要在两人之间周旋。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阮仙仙吃了一百多年的子蛊,用心头血将白薇滋养的越发鲜活动人。 就差临门一脚,他没想到自己会失算了,作为宿体的何香香竟然出了岔子。 他把何香香关了起来,今日处理完白小花寝殿走水之事,便去关何香香的暗室里,准备找何香香算账。 还没刚进了暗室,他便感应到了白薇的气息。 那一瞬间,他平静了许多年死气沉沉的心情,蓦然被摔成了碎片,化作了齑粉。 当他看到白薇的身影,他此生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失而复得。 一直等到他失去了白薇,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天帝垂下头,轻轻的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头顶:“白薇,和我成亲。” 那话音刚落,上官飘絮便从手中变幻出焱月戟刀,他望着天帝冷笑一声。 天帝倒真把自己当成香饽饽了,想把他娘变成神兽就变,想让他娘去和魔界打仗就打,如今后悔了,便要强迫他娘做天后,当他是死人吗? 阮仙仙见他要上去和天帝决一死战,连忙扯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先冷静一下。 说到底这件事是白薇和天帝两人的感情纠纷,天帝想要成亲,也要看白薇愿不愿意。 白薇苦了这么多年,若她回心转意想和天帝复合,上官飘絮冲动上前,岂不是拦住了白薇未来的幸福。 如果白薇不想和天帝和好,那此刻他们的处境,也不能允许上官飘絮意气用事。 第56章 他是主宰者 这里是天帝的地盘,他们跟他明刀明枪,绝对占不了便宜,只能先用缓兵之计安抚天帝,再想办法解救白薇。 天帝不会伤害白薇,可不代表他不会杀了上官飘絮和她。 阮仙仙是身外人,所以能冷静的将事情的利与弊分析清楚。 但上官飘絮就不一样了,白薇是他娘亲,他不会计较利弊,只想为他娘出口气。 白薇用感激的眸光,看了一眼阮仙仙。 这个时候上官飘絮若是一怒之下和天帝打了起来,天帝失去理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她咬着唇望向天帝:“若我不答应呢?” 天帝漫不经心的抬起眸子,他斜睨着上官飘絮,低声笑道:“你不会拒绝的。” 白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彼此彼此。”他神色淡淡的看着她,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抚过她的朱唇:“你总是不听话,想要逃离我。” 听到他有些像是抱怨的话,白薇蹙起眉头,她挣开他的桎梏,转身看向上官飘絮:“我可以跟你成亲,但是你要放了他们两个人。” 天帝知道上官飘絮是她和上官云的儿子,他也知道白薇的死,是上官飘絮导致的。 那时候上官云为了帮白薇逃出西山,在白薇身上下了特定的封印。 也正是因为那封印,上官云不光带着白薇逃脱出了西山,还顺带将天帝也蒙在了鼓里。 就在上官云和白薇生死缠绵时,天帝却以为白薇还在西山关着,因此他安心的在天界炼制她的元神,丝毫不知道白薇在魔界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后来白薇死了,他命人打探后才知晓,他的女人竟然被上官云那个畜.生,欺辱成那般狼狈的模样,还为上官云生了一个儿子。 若上官云还活着,他定然是要将上官云挫骨扬灰,可偏偏上官云被上官飘絮给杀了,他想泻火都没地方泻。 到最后,他虽然亲自掘了上官云的坟,还把上官云的尸体拉出来剁成肉酱喂了狗,这依旧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父债子还,上官云死了,但上官飘絮还活着。 他只要一想到上官飘絮是上官云和白薇的孩子,他就恨不得将上官飘絮一同剁成肉泥喂狗。 想起上官云对白薇做的事,他改变了主意,直接死掉那就太便宜上官飘絮了。 他要让上官飘絮成为六界的公敌,像是玩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不紧不慢的将上官飘絮玩弄于股掌间,一点点的摧毁蚕食掉上官飘絮的全部。 就在他犯愁怎么样让上官飘絮痛苦时,何香香主动送上了门。 何香香搔首弄姿的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发现上官飘絮似乎喜欢何香香,便假意接受了何香香的爱意。 他不断的给何香香洗脑,告诉她上官飘絮无恶不作,乃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她必须要站在正义的一方。 何香香蠢得像头猪一样,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听信,他轻而易举的将她拿捏在了自己的手掌心。 上官飘絮不管如何对何香香好,何香香都毫不理睬,甚至动辄便是辱骂白眼待之,出口便是恶语相向。 也不知上官云那个花心的老东西,怎么生出来了上官飘絮这样的痴情种,不管何香香如何对待上官飘絮,上官飘絮都丝毫不气,还继续傻乎乎的将真心捧给何香香看。 他觉得这样很无趣,便让何香香演了一出戏,上官飘絮以为何香香在天界受了委屈,立刻跑过来将何香香劫走,接到了魔界。 若是被心爱之人亲手杀死,那一定很有趣,上官飘絮应该尝尝被爱人背叛的滋味,他这般想道。 为了演戏演全套,他把没有用处的阮仙仙送到了魔界。 何香香不喜欢阮仙仙,他这样做,一是可以让何香香对他更加死心塌地,二是可以防止上官飘絮对何香香起疑心。 这游戏还很漫长,他要让上官飘絮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成为六界人人喊打的臭虫。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阮仙仙魅力这么大,能让上官飘絮在短短几日的功夫移情别恋,将她娶为魔尊夫人。 更没想到,从落地时便爱慕了他两万多年的阮仙仙,会被上官飘絮策反。 说起来,原本他认为阮仙仙是个没用的东西,何香香对他来说却满身都有可以利用的价值空间。 如今两人的情况反了过来,何香香没有了一点用处,阮仙仙成了他最大的筹码。 再强大的人,只要有了软肋,都变得不堪一击。 猫和老鼠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天帝意味深长的望着阮仙仙,不紧不慢的勾起了嘴角:“好,我放他们走。” 阮仙仙一抬头正好对视上天帝的目光,她下意识的躲到了上官飘絮的身后,那一瞬间的对视,惊得她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上官飘絮握住焱月戟刀的手掌上,隐隐凸起了跳动的青筋,他死死的盯着笑容无奈的白薇,身子僵硬成了石头。 他知道此刻的情形对他不利,也明白白薇和阮仙仙的想法,她们想让他先离开这里,再做定夺。 可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废物,连生他养他的娘亲都护不住。 阮仙仙沉默的垂着头,她没有出声催促他,而是等他自己做决定。 白薇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上官飘絮,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卵击石并没有任何意义。 上官飘絮攥紧了手掌,眸光微沉:“你照顾好自己。” 白薇点了点头,她知道,他这是想通了。 “很快,我们还会再见!”他眯起双眸,冷冷的瞥了天帝一眼。 天帝不以为意的搂住白薇的腰,低笑道:“这是自然,我们成亲之日,自会邀请魔尊来见证。” 此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不管上官飘絮想搞什么幺蛾子,他们再见面时,白薇定然已是他的妻。 上官飘絮冷笑一声:“话别说太满,我更想参加你的丧礼。” 听到他这话,天帝笑声更加欢快,眸中满是漫不经心:“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上官飘絮没有再回应天帝,他搂住阮仙仙的腰,脚尖一踮,身形轻盈的从密密麻麻的天兵中飞身离去。 他们直接回了魔界,一路上阮仙仙都没有说话,上官飘絮也沉默不语。 待他们到了魔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阮仙仙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天帝不会伤害你娘的。”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温和。 上官飘絮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此事。” 在路上吹了些风,他便清醒了许多。 现在当务之急是阮仙仙,若不尽快让阮仙仙吃下母蛊,再将她身上的子蛊引到他身上去,她便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油尽灯枯,耗尽最后一点心头血。 可若是他现在将子蛊引到自己身上,他会暂时性失去魔气,短时间内犹如废人般手无缚鸡之力。 药王只说了短时间内失去魔气,并没有说那个短时间具体指多长时间。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没有魔气,根本就不可能在天帝和白薇成婚之前,将白薇救出来。 阮仙仙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她笑了笑:“这也不算什么难事,你率兵去救你娘,我的事可以先放放。” “若是实在不行,那随便找谁帮个忙也可以,不一定非要你亲自来引走子蛊。”她垂下眸子,笑容依旧。 她话音刚落,上官飘絮便忍无可忍的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他逼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黑漆漆的眸子像是一团雾,声音冷冽似是冬日湖里的冰碴子:“随便?” 上官飘絮几乎是咬着牙将这两个字吐出来的,他真想一把掐死她,什么叫随便?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 阮仙仙被他掐的下巴生疼,她有些恼怒的一把推开了他,低吼道:“不随便能怎么样?让我等死吗?” 难道她愿意随便找个男人,就为了引出劳什子的破子蛊?! 即便她是个现代人,不会因为贞洁就要死要活,可那也不代表她就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付给自己不爱的男人。 她在现代就是个母胎单身狗,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结果到了这里,还没谈次恋爱,倒是要先**给别人。 明明这一切都跟她完全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陌生的看客,可她却被莫名其妙的卷进来这些破事里,为这些人收拾烂摊子。 他凭什么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质问她? 又凭什么这么用力的掐她下巴? 她让他去救他娘,她不想让他分神担心自己,这到底有什么错? 阮仙仙越想越气,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歇斯底里的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光她生气,上官飘絮听到她这话,也被气到了面无表情的地步。 他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反手将母蛊放入齿间,眸中带着三分怒气,俯身压了下去。 月光悠悠,清风抚过长发,将两人的墨发融成了一抹浓郁的黑色,淡淡的月光洒在了她绝世的容颜上,为她瓷白如雪的面庞,徒添了一抹温柔的光芒。 一滴冰凉的泪水,顺着贴合的唇瓣,滑进了他的齿间,苦涩的泪混合着血的铁锈味,令他的神智蓦地清明起来。 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阮仙仙抬起蓄满泪水的眼眶,伸手给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的骂道:“混蛋!” 寂静的夜里,那清脆的巴掌声,格外的响亮。 阮仙仙骂完他,转身就跑,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跑得没影了。 上官飘絮感觉到左侧的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脸侧,苦涩的笑出了声。 他性格沉静内敛,向来待人待物淡泊如烟,便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但自从认识了阮仙仙开始,她总能在不经意间将他气到七窍生烟,理智全无。 方才他真的是被她气炸了,才会做出失智的举动。 他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他听到阮仙仙说要让别的男人引子蛊,他就感觉心脏都要炸开花了,理智一下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上官飘絮叹了口气。 * 阮仙仙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她漫无目的在魔宫中瞎跑着。 她满脸涨红的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唇,回想起方才那猝不及防发生的事情。 刚刚她本来就在气头上,他还臭不要脸的强吻她。 等他松开她,那一肚子的火,终于忍不住一起窜了出来,她一时间没忍住,冲动之下扇了他一巴掌。 等她扇完那一巴掌,她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阮仙仙认为,他亲了她,她扇了他一巴掌,这就算是扯平了。 可上官飘絮一向是个小气之人,谁知道他会不会打回来,所以她赶紧撒腿跑了。 谁知道一不小心撒丫子跑远了,她本来就对魔宫的地形不怎么熟悉,如今又是晚上,整个魔宫都黑漆漆的,连找个下人婢女问路,都没地方找去。 阮仙仙狠狠的提了一脚墙头,嘴里小声的嘟囔着:“死飘飘!臭飘飘!就是个只会占人便宜的大色.狼!” “此时已入宵禁,你是哪个宫殿的婢女?”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 阮仙仙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惊喜的转过头喊道:“翟安大哥?” 翟安一愣:“阮……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在天界遇到了点问题,所以我们两个就先回来了。”她委婉的解释了两句。 迎着月光,阮仙仙看到了翟安苍白如纸的面庞,他的唇瓣是灰白色的,原本就削瘦的下颌如今像是被削了骨似的,整个人瘦的仿佛只剩下了一身骨头架子。 “翟安大哥,对不起……”她眼眶微红,沮丧的垂下了头。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翟安也不会中毒,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翟安以为她是在为那日生死战令比拼时,她让他上台保护尊主,结果他不慎被那百花散的银针射中而内疚。 他温和一笑,眸光温柔:“那日是在下失策了,与夫人无关。” 说着,翟安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了她沾着鲜血的唇瓣,他微微一怔,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只精致小巧的小盒子。 “这是在下托药王前辈做的唇脂,本来是送给高曦用的,前辈做多了几盒,这一盒便送给夫人用吧。” “近来天干物燥,夫人可以涂抹些唇脂润唇。”翟安拧开小盒子,将小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忽略掉翟安一口一个的夫人,她自动将夫人两字替换成了阮姑娘,看着手中的小盒子,她只感觉心花怒放。 阮仙仙原本听到这话,以为是翟安在关心她,怕她嘴唇干裂,她面上的笑容粲然动人,笑的合不拢嘴。 在她伸手将那透明淡白色的唇脂抹在唇瓣上后,她才发现摸过唇瓣的手指上沾了一丝血。 阮仙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才意识到翟安送她润唇膏的原因。 她神色不自然的转开了话题:“不知药王前辈可将那解药配出来了?” 翟安摇了摇头:“药王前辈说还差一味药引,尊主已经派人去西山寻那药引了。” 阮仙仙愣了愣,她的脸色霎时间难看了起来。 今日在墓穴中,上官飘絮似乎说药引需要九鹞神兽的元神…… 白薇就是因为有了元神才复活,若是没了元神,那白薇岂不是彻底死了? 这普天之下只有一头九鹞神兽,除了白薇的元神,便没有人能救得了翟安了。 可若是白薇将元神交给翟安,她自己就会死掉。 这样说来,翟安和白薇,他们两个人只能活下来一个。 翟安是上官飘絮如手足般的兄弟,白薇是生他养他的恩重如山的娘亲,不管哪一个死掉,上官飘絮此生都会活在遗憾和伤痛中。 若是翟安知道九鹞神兽就是上官飘絮他亲娘,翟安一定会自我了断,不让上官飘絮为难的…… 阮仙仙越想越心凉,她望着那骨瘦如柴,日渐消瘦的翟安,只感觉心沉入了地下。 翟安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以为她是受了风寒。 他将身上的黑色大氅脱了下来,缓步上前,动作轻柔的把大氅披在了她的身后。 “夫人,早些回去吧,魔宫夜里凉。”翟安温和的笑道。 阮仙仙垂下头怔怔的望着身上温暖的大氅,泪水一下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这样美好的翟安,他怎么可以死? 若是他死了,她往后又该如何活下去? 她时时刻刻都铭记着,翟安大哥是因为保护她,才会被那淬了毒的银针射中。 阮仙仙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土地上,缓缓的融合进泥土里。 翟安听到她低声的啜泣,一下便慌了神,他手脚无措的拿出锦帕,递给了阮仙仙:“夫人可是和尊主吵架了?” “尊主他性子倔强……虽然外表总是看着冷冰冰的,但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温暖善良……”他磕磕巴巴的劝慰着她,苍白的脸庞都急的有些红了。 翟安不太会劝人,特别是女人。 他平日能接触到的女人,大多是魔宫内外的婢女,她们没有当他面哭过,所以他从未哄过女人。 虽然他不会哄人,可阮仙仙是尊主的夫人,若是她生了尊主的气,不愿意和尊主在一起了,那他就算不会哄人,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尊主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可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夫人,你别生尊主的气……”翟安许是说话太急了,便有些喘不上来气,说两句便咳嗽好一阵。 阮仙仙用锦帕擦干净眼泪,伸手拍了拍翟安的后背:“我不生他的气,你别说了翟安大哥……” 见她神色认真,翟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想把大氅还给翟安,可翟安却不愿意:“女孩子体寒,容易受凉,夫人披着便是了。” 阮仙仙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主动提出要离开,让他赶快回去睡觉。 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但她不想让翟安担心,所以什么也没说,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走了。 她刚走了两步,翟安便跟了上来,走在了她的前面。 阮仙仙知道他是怕她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害怕,她沉默着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回寝殿去,这样翟安就可以不用冻着了。 若此刻翟安没有中毒,那这一路的陪伴,该是如何美好? 明月相照,清风拂面,一高一低两身影。 到了寝殿外,阮仙仙便连忙将大氅递给了翟安,翟安神色一顿,接过了大氅。 “翟安大哥,外面太冷,你赶快回去吧!”她担忧的望着他。 翟安点了点头,朝她温和的笑了笑。 阮仙仙看着那道削瘦的背影,只觉得喉间苦涩难言。 翟安走了之后没多久,上官飘絮便从院子外冲了进来,在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发呆后,他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找遍了魔宫,就是没看到阮仙仙,他还以为她离开魔宫了。 “你去哪了?”他急促的喘息了两声,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阮仙仙瞥了他一眼,沉默着进了寝殿。 上官飘絮跟在了她的身后,生怕她又跑了。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阮仙仙进了殿内,便脱了外袍,钻进了被窝里。 他在榻边立着,神色难安,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做,才能让她不生气。 “对不起……”上官飘絮垂着头,声音低沉:“方才是我过分了。” 阮仙仙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捂进了被褥里。 她现在不是生气,她是怨恨自己没良心。 或许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刺激,他们两人都没有想起远在魔界承受痛苦的翟安。 若不是今晚上她跑丢了碰见翟安,只怕她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翟安中毒的事情。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翟安便已经被这百花散的毒折磨成这般模样,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翟安还要如何受苦。 想到这里,阮仙仙的眼泪又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听到被褥里隐隐传来的哭声,内疚感涌上了心头,他半蹲下身子,手臂轻轻的拍着软绵绵的褥子。 “是我错了,你莫要哭了。” 阮仙仙将褥子扯了下来,她盯着他的脸:“我方才遇见翟安大哥了。”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上官飘絮便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脸色一白,瞳孔猛地收紧。 翟安…… 九鹞神兽是白薇,白薇若将元神给了翟安,那白薇或许可能会因此丧命。 而翟安没有九鹞神兽的元神做药引,便一定会死。 难怪方才阮仙仙会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傻傻的发呆。 他们都知道,不管他如何抉择,都是必输的死局。 “我明日去天界,这百花散是张聪从天帝那里寻来的,天帝或许会有解药。”上官飘絮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语气十分郑重:“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翟安出事。” 哪怕豁出命来,用他的性命换得翟安平安无虞,他也一定会保翟安周全。 阮仙仙知道,就算天帝有解药,也不会给上官飘絮。 可如今已经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这最后的一丝希望。 * 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她在哭嚎,她在挣扎,她用力的喊叫着他的名字。 “高曦——”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划破了寂静的夜晚,将沉睡在梦中的高曦惊醒。 他坐起身子,额头上满是黏腻的汗水,他急急的喘息着,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儿。 高曦呆滞的望着黑漆漆的帷帐,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臂,许久才反应过来,方才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何香香,已经从魔界消失了两天。 就在大前天的晚上,她还端着水盆过来给他擦身子,逼他喝又苦又涩的汤药。 那个娇俏的脸蛋,似乎还生动的浮现在眼前。 高曦嫌那药太苦,她便从锦囊中拿出一块蜜饯塞进他嘴里,然后面带嘲讽的将汤药放在他眼前:“一个大男人还怕苦,说出去丢死人。” 他毫不在意,端着药一饮而尽,厚着脸皮再次朝她索要蜜饯。 可她却死活不愿意多给他一颗,每次他喝一碗药,她便给他一颗蜜饯,小气的不行。 药前一碗难喝的米粥,药后一颗甜甜的蜜饯,这像是成了两人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为什么你能把粥煮的这么难喝?”高曦终于忍不住,将憋在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何香香脸色又红又白,活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爱吃不吃!有本事你给我煮粥,就算再难吃,我也不会说出来!” 高曦贱兮兮的笑出了声:“想喝粥啊,那好说。明日我便给你露一手,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米粥。” 再然后,第二天何香香便不见了,犹如人间蒸发,消失的干干净净。 其实就算何香香回了天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问题在于,何香香不知道去了哪里。 翟安动用了天界的细作,但那细作回信来说,这两日没在天界看到过何香香的身影。 何香香若是回了天界,不可能将自己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出门,按照她的性子,就算回去天界也要闹得大张旗鼓。 可什么都没有,安静的那样反常。 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只要一合眼,便会梦见满身是血的何香香。 他的身子刚恢复,翟安不让他离开魔界,他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找何香香。 翟安给尊主去信,询问是否要差人寻找何香香,但尊主并没有回信。 梦里那撕声的痛呼是那样逼真,高曦有些慌了。 惊醒之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了,他套上了衣衫,缓步走出了屋子。 在院子中,他坐在井沿上,抬头望着明亮的月光,心中却满怀心事。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屋檐上闪过一个黑影。 紧接着,黑影甩出了一支箭头,朝着高曦的方向狠狠的射飞了出去。 箭头划破天空,发出细微的声响,这声音惊动了高曦,他神色沉稳,手臂扶住井边,借力将身子迅速的向后仰去。 那箭头堪堪擦过他的脸侧,射在了朱红漆的柱子上。 高曦有些狼狈的爬起了身,他抬头望向屋檐,那屋檐上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他转身缓步走向柱子,只见那箭头上,插着一张写着字的白纸。 高曦用锦帕捏住箭头,用了五分的力气,才将箭头从柱子中拔出来,他随手把箭头扔在了地上,拿起了那张白纸。 纸上潦草的写了一行字,他分辨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纸上写的是什么。 ——想救何香香,今夜卯时三刻,孤身前往盛华阁。 盛华阁乃是魔城中最大的青楼妓院,他之前经常去盛华阁里寻欢作乐。 高曦抬头望了一眼月亮,现在已经是寅时三刻了,距离卯时三刻,足足整一个时辰。 魔宫到了宵禁后,即便是魔臣,也不可以随意进出魔宫。 他想要出魔宫,只怕要费些力气。 不论这些,何香香真的在此人手中? 这看起来像一个陷阱,还是一个他不得不踩的陷阱。 回想起梦中那张血淋淋的脸蛋,高曦苦笑一声,他如今像是个残废似的,只怕拼了性命也难将何香香救出来。 可是他必须要去,他怕梦境成真。 高曦一瘸一拐的进屋换了一身衣裳,拿着令牌出了院子。 到了魔宫门口,还不等侍卫开口问,他便扔出了令牌:“奉尊主之命出宫,休得多言。” 侍卫仔细的辨别了那令牌,又看了一眼一身黑衣的高曦,他恭敬的将令牌递了回来:“是。” 从他出了魔宫,到他走进盛华阁,一共花了小半个时辰。 盛华阁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昌盛,这黑天半夜的,只有这一处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见他进来,老鸨菱花热情的贴了上来:“哎唷,哪阵风把曦爷给吹过来啦?” 菱花曾伺候过高曦几夜,最懂得如何让他欢喜,她扭着水蛇腰,挤进了他的怀里。 高曦有些尴尬的将她推开:“我是来找人的。” 菱花扇了扇手中的团扇,笑声清脆:“爷早说嘛,三楼雅间有贵客等您。” 他皱起眉头,信纸上让他卯时三刻到,如今刚到卯时,没想到那人已经守在了此处。 高曦跟着菱花上了三楼,菱花将他领到了门口,便率先离去了。 他迟疑了一下,推开了房门。 第57章 何香香怀孕 眼是熟悉的装潢摆设, 纯白色的纱帐, 将屋子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感,那白纱后有美人赤脚翩翩起舞,有琵琶美酒袅袅清音。 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熟悉,高曦立在门外, 只感觉恍如隔世。 “进来。”屋子里有一道低沉的男声,穿透过那铮铮琴声,清晰的响起在高曦的耳边。 光听这内力雄厚的声音, 高曦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若是放在以前, 或许他还可以与这人一敌, 但如今他伤势还未恢复好, 魔气也只恢复了几成, 更不要提在这时候跟人打架了。 高曦叹了口气,迈步走进了屋子。 “何香香在哪里?”他直言问道。 “急什么?过来喝一杯。”男人不紧不慢的低声笑道。 高曦皱起眉头, 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在他看清楚那男人的脸后, 他脚步一顿,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绑走何香香的人, 竟然是天帝?! 天帝修长的手指扣住金樽酒杯,漫不经心的抬起眸子轻笑一声:“很惊讶?” 高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就直说吧。” “左护法看起来很着急。”天帝勾了勾唇角, 轻抿了一口薄酒,笑容略淡:“莫非是喜欢上了香香?” “她是天界之人,与我何关?”高曦望着天帝,声音微冷:“我替尊主寻她而已。” 天帝不紧不慢的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样啊。” “那便没什么可说了,你走吧。”他将身子后仰,倚靠在了檀香木椅子的软垫上。 说罢,天帝像是直接将高曦当成了空气,笑意寡淡的望着高曦身后舞姿婀娜的美人。 高曦攥紧了手掌,天帝是个阴险狡诈的人,最善于攻心术,他越是不想被天帝拿捏住把柄,却越是暴露了自己焦急的心态。 何香香傻的天真,以为天帝喜欢她,他却一直都明白,天帝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懵懂无知的何香香。 早在何香香被尊主劫走,接进了魔宫后,他便清楚的意识到,天帝不爱何香香。 真正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让她身入险境? 如果非要给天帝和何香香身上添一个标签,那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何香香只是天帝的一枚棋子,专门用来对付尊主的棋子。 但即便他看的再清楚,尊主却看不懂,何香香更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心甘情愿的被天帝利用。 尊主完全不担心何香香不见,也就是因为认定了天帝喜欢何香香,何香香不会有危险。 可他却明白,天帝能对何香香做出任何事,毕竟何香香对于天帝来说,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如今失去了利用价值,便也就可以弃之杀之。 高曦一甩衣袍,席地而坐,拿起矮几上的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举起酒杯,将辛辣苦涩的清酒一饮而尽:“你想要什么?何必拐外抹角。” 天帝勾唇一笑,笑容散漫:“这般说来,我要什么,左护法都愿意给?” 高曦冷笑一声:“若是你想让我背叛尊主,那便休要多言,绝不可能。” 天帝听闻这话,眸中的笑意更浓,他从矮几下拿出一只小盒子,推到了高曦面前:“话别说太满。” 这只小盒子乃是锦缎红绒制成的表面,中间有一只精致又小巧的金锁扣,看起来有些像是装首饰的盒子。 高曦望着那红丝绒的盒子,迟疑了一会,伸手解开了金锁扣,打开了盒子。 盒子中间摆放着一只平凡无奇的螺子黛,这螺子黛是女子画眉用的东西,胭脂水粉店里都有卖的。 “你这是何意?”高曦拿起螺子黛,神色中有些不解。 天帝用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矮几上,他整齐圆润的指甲与红木的矮几撞击,发出了沉闷的嗡鸣声。 “左护法真是贵人多忘事。”他挑了挑眉,眯起细长的眸子。 那酒力上来,高曦有些晕沉沉的,他细细的回想着,总算是想起来了这螺子黛。 之前何香香给他煮粥时,不慎烧掉了小半条眉毛,他知道后便托翟安买来了一盒螺子黛。 这一只螺子黛,便是那日他给何香香画眉时用过的。 天帝这是在向高曦证明,何香香在他手中。 高曦面色不改,他将螺子黛扔进了盒子里:“这螺子黛到处都有,我怎么知道你从哪里搞来的。” 天帝饶有兴趣的瞥了高曦一眼,低声轻笑道:“我便知道左护法不好骗,所以这盒子是两层的。” 他的意思便是,这盒子还有一层,底下一层里面的东西,绝对可以证明何香香在他手里。 高曦一愣,望着那四四方方的盒子,将那一层掀起拿了出来,露出了下一层装的东西。 当他看清楚了盒子里装的东西,他的瞳孔猛地收紧,手臂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节鲜血淋淋的小拇指,那看起来本应该白皙圆润的手指,此刻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灰白色,而那干净整洁的指甲盖上,是一抹浅红色的蔻丹。 指甲上的蔻丹少了一小块,那是前几日她给他擦身子时,不小心用指甲剐蹭到了木盆边沿,蹭掉了指甲上的蔻丹。 何香香还因为此事,气的一晚上都没跟他说话。 她骂他就是个扫把星,一跟他在一块,她不是少条眉毛,就是弄掉块蔻丹。 他当时还不以为意,他信誓旦旦的跟她说,等他好了,他天天变着花样的给她染指甲。 高曦的手掌上凸起了道道青筋,他面色狰狞探过身子,一把抓住天帝的衣襟:“你把她怎么了?!” 看到他失去理智,天帝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左护法如今相信我了?”他笑容淡淡,挑起了眉毛。 高曦的俊脸涨的通红,若是他现在没有受伤,他定然要让天帝血债血偿。 天帝不紧不慢的抚开高曦的手,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沾满了鲜血连着白骨的手指。 “松开。”他语气淡淡,带着三分的命令。 高曦急促的喘息着,他感觉心脏在抽痛,何香香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扫把星。 天帝定然是已经知道何香香和他在人界的事了,若非是为了用她来试探他,天帝也不会剁了她的手指…… 高曦颓废的松开了手,他终究败给了天帝。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足够好,甚至在看到那半截手指前,他连自己都欺骗了过去。 他想,找何香香是因为怕尊主担忧,他愿意赴会也是为了帮尊主救出喜欢的人。 一切都是为了尊主,他对何香香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 但当他失去理智的那一刹那,他明白了。 他托翟安动用天界的细作寻何香香,他日日在睡梦中被何香香满脸鲜血的噩梦惊醒,他看到信纸后不管不顾的出宫赴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何香香。 在他受重伤的这一段日子里,平日黏着他的老相好们都没了动静,她们认为他触怒了尊主,怕受到牵连,纷纷来信与他断交。 他其实倒也没什么感觉,本身他和那些女子就是逢场作戏,互相高兴就是了。 何香香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此事,当着他的面嘲笑了他一番之后,每日往他这里跑得更勤快了。 他刚开始让何香香留下照顾他,只是为了让何香香消停一点,别去打扰尊主的生死战令比试。 后来比试结束后,他提过不用她再来照顾了,可何香香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留下来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他记得他还调笑她,问她这样跟尊主作对,不怕尊主一怒之下将她赶出魔界吗? 何香香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是魔界的人,他赶就赶。” 说罢,她又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苦口婆心的劝慰:“平日里你还是少跟那些女人鬼混,至少认真的喜欢一个人,这样也不至于受重伤时,都没人愿意照顾你。” 他听见她这老太太唠叨人的口气,笑的前仰后合,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谁说没人照顾我,你不就在照顾我?” 想一想,何香香照顾他的那些日子,似乎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不似每日在不同的女人身边醒来的迷茫感,不似深夜噩梦惊醒时满心的空虚和孤独。 她陪他的身边时,是他任何时候,都没有得到过的满足感。 或许,从他第一次亲手为她描眉之时,他便已经沦陷在了她的笑颜中。 高曦垂下眸子,他用力的将盒子关上,眸光中满是心痛。 那么喜欢臭美的何香香,连蹭掉指甲上的一块蔻丹,都要生半天闷气。 她少了这一截手指,往后便再也不能在小拇指上涂蔻丹了,她现在一定在啜泣吧? 天帝望着面色痛苦的高曦,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可以在高曦一进门,便将何香香的断指给高曦看,但那便失去了游戏的趣味。 看着高曦从全副武装,一点点被他剥掉铠甲,露出无助悲恸的神情,他感觉十分的快活。 所有说,任何人只要有了软肋,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上官飘絮是这样,高曦亦是如此。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高曦吸了口气,压制住满腔的怒火。 天帝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薄酒:“不难,只要你给上官飘絮和阮仙仙下点药。” 高曦想都没想便脱口拒绝道:“不可能,我不会背叛尊主。” “并非是伤性命之药。”天帝不紧不慢的眯起眸子,懒散的轻笑一声:“媚药而已。” 高曦一愣,天帝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让他给尊主和阮仙仙下媚药? 他知道,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天帝绝对没安好心。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给尊主下药的!” 说罢,高曦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只盒子,毫不迟疑的转身便要离去。 何香香固然重要,但尊主在他心里更重要。 大不了他去和尊主负荆请罪,求尊主让他领兵去攻打魔界,他一定会想法子将何香香救出来! 天帝望着高曦离去的背影,却一点都不急。 待到高曦推开房门的瞬间,天帝微微一笑:“香香,怀了你的孩子。” 高曦手上的动作一顿,身子一下僵硬成了石像。 “你说什么?”他呆滞的转过头。 天帝从容不迫的重复道:“她怀了你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高曦皱起眉头:“这不可能!” 就算他和何香香在人界发生过一次关系,但那也只是十几天左右之前的事情,何香香怎么可能会怀孕三个月了? 天帝眯起细长的眸子:“异界结合怀胎,半月显形,你应该明白。” 高曦一愣,似乎是有这回事。 六界的女子皆是如此,如果和同界之人欢好,怀了身孕,那孩子便是十月怀胎,两个月左右开始显形产生怀孕的反应。 但若与异界之人结合,怀了孩子,不到半个月便会显出有孕的征兆。 他娘当初与他爹争吵,便是因为他爹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那女子乃是天界之人,也不知怎的流落到了魔界的青楼中,将他爹迷得神魂颠倒。 他爹和那青楼女子的事情被他娘发现了,他娘和他爹大吵了一架,他爹向他娘保证与那女子断绝来往。 哪想到那女子竟然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怀了他爹的孩子,又是孕吐又是嗜睡的,他爹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只能反口要将这女子纳为小妾。 他记得很清楚,便是因为这个女子,成为了压垮他娘的最后一根稻草,逼得他娘自尽了。 所以除了何香香,他之前从未与异界的女子欢好过。 “前几日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想跑到人界去堕胎,可她去了人界便又反了悔。”天帝的笑容微冷,声音像是冬日湖中的冰渣子一样。 他垂下眸子,轻轻的抚着那金樽酒杯:“她怕我寻到她,在人界躲了三个月。” 人界一年,天界一天。 她自以为自己能逃过他的眼睛,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可她太天真了。 早在她去照顾重伤的高曦时,白小花便将这些事全都看在了眼中,将此事传信给他。 他当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何香香的清白还在,就算她多和高曦接触也没什么,若是能让高曦喜欢上何香香,那便最好不过了。 谁知道何香香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欺瞒他,不光**于高曦,还怀了高曦的孩子。 何香香在人界窜逃了三个月,她胆战心惊度过的那三个月,对于他来说,只是天界的三个时辰罢了。 如今上官飘絮已经对何香香没有了感情,转而投入了阮仙仙的怀抱。 而白薇也不再需要何香香作为宿体复活,何香香便彻底失去了用处。 若是何香香没有怀上高曦的孩子,她便是一辈子藏匿在人界,他也不会去理会。 偏偏她自己作死,那他只能成全她了。 想到这里,天帝眸光一沉,笑容越发妖冶。 就算高曦不在意何香香,可她腹中的孩子,高曦定然是舍不得的。 “你若是不信,我命人划开她的肚子,将那孩儿取出来给你看一看怎么样?”天帝眸光似是死水一般,平静无澜的望着高曦的眼睛。 高曦的身子一颤,他知道,天帝既然能说出口,便也能做的出来。 若是说方才他还可以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回去之后再想对策救出何香香。 那现在,他便算是认清楚了现实。 只要他敢转身离去,天帝不出一日,便会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给他送过来。 屋子里歌舞缭绕,上百颗夜明珠置于屋子里,将屋子照的恍如白昼,高曦却整个人都站在黑色的阴影中,干裂的唇瓣微微的颤抖着。 天帝不慌不忙,动作懒散的抿着薄酒,丝毫没有催促高曦的意思。 高曦握着盒子的手指,压出了道道的白痕,他垂下眸子,咬着牙问道:“只是下媚药?” 天帝歪了歪头,轻轻的勾起了唇角,他对高曦的妥协毫不意外:“自然只是媚药。” “若你不安心,自行去买媚药就是,我只要结果。”他神色淡淡,黑漆漆的眸子中是深不可测的黑雾:“明日亥时前,让他们吃下媚药。” 高曦一愣:“你想要什么结果?” 他搞不懂,就算尊主和阮仙仙吃了媚药又能如何,他们两人本就已经成亲,行周公之礼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天帝抬起眸子,眸光凛冽:“自然是帮他一把,让他们**一度了。” 白薇体内的母蛊不见了,他根本不用猜测,也知道母蛊被上官飘絮拿走了。 既然上官飘絮想救阮仙仙,又犹豫不决摇摆不定,那他就帮上官飘絮下下决心。 天帝笑眯眯的望着高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猫和老鼠的游戏还在继续,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 翌日一早,上官飘絮起榻后推了推阮仙仙,他准备要去天界了,想叮嘱她几句话,让她在他不在的期间,老实待在寝殿内别乱跑。 他喊了几遍她的名字,可阮仙仙却怎么样都没有动静,犹如睡死过去了一般。 上官飘絮慌乱的将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直到他感觉到她微弱的脉搏,才松了口气。 他喊来大夫,大夫把过脉后,面色有些古怪:“夫人应该只是睡着了,但这脉象很虚弱,夫人可是受了什么外伤?” 上官飘絮没说话,他沉默着挥了挥手,示意大夫退下去。 阮仙仙虚弱,定然是与那子蛊有关系。 昨日她吞服了母蛊,想来是母蛊进了她的体内后,与子蛊犯了冲突。 若不尽快将子蛊引出来,只怕阮仙仙撑不了多久了。 阮仙仙昏睡不醒,他也不敢轻易离开,只好守在她身边,写了一封书信,下命让天界的细作跑一趟去交给白薇。 天帝记恨他,只怕就算他亲自去找天帝,天帝也不会告诉他实话。 但白薇在天帝心中,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若是白薇愿意帮他套一套天帝的话,或许翟安还有一线生机。 阮仙仙一直睡到了傍晚,才后知后觉的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望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神情有些呆滞。 上官飘絮见她醒了,便吩咐殿外的婢女,去厨房将他做好的饭菜端过来。 “我睡了很久吗?”她的声音微微嘶哑。 他端来了一盆清水,那绢布给她擦拭着脸蛋:“嗯,你睡了九个时辰。” 从她昨晚上睡着后,便睡沉了过去,一直到今天傍晚才醒过来。 擦过脸后,阮仙仙总算比方才有了一点精神,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声音有些虚弱:“飘飘,我是不是要死了?” 上官飘絮微微一愣,他拿起木梳,动作轻柔的给她梳起了长发:“别瞎说,你不会死。” 阮仙仙垂下了眸子,她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 她从前睡觉总爱做梦,但昨天晚上她睡着后,像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只有黑漆漆的四周包裹着她。 “你去天界了吗?”她期盼的望着他,希望能听到什么好消息。 上官飘絮眉骨微动,眸光沉了沉:“别担心翟安了,我已经让人去天界找我娘了。” 阮仙仙的眼睛亮一亮,她怎么没想到白薇呢? 以天帝对白薇的重视程度,若是白薇开口询问,天帝应该会告诉白薇吧? “仙仙……”上官飘絮抿紧了薄唇,声音低沉:“我帮你引出子蛊吧。” 阮仙仙怔怔的望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我还能撑下去。” 如今白薇被迫委身天界,翟安的解药也没有下落,正是需要上官飘絮之时。 若是上官飘絮为了给她引子蛊,一身修为魔气,在短时间内都消散殆尽,如何去救出白薇? 翟安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高曦还身负重伤,整个魔界中,上官飘絮能重用信任的人,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若在这关键的时刻,上官飘絮也没了魔气,魔界失去了领袖,天帝想要策反魔界,杀了上官飘絮简直是易如反掌。 上官飘絮真怕她又说出来什么随便找个人来,他握住她的手,声音郑重:“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有事。” 阮仙仙被他严肃的表情逗乐了,她打趣道:“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原书中的上官飘絮可是最后死在了何香香的手里,哪怕他临死之前,也是对何香香念念不忘的。 没想到她穿书之后,经常对着上官飘絮洗脑,竟然起了作用。 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喜欢何香香,却再也没有追着何香香不放了。 她只是有点搞不明白,上官飘絮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亲自给她引子蛊。 若是说他想占她便宜,那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冒这种风险。 他挥一挥手,便有无数魔臣将自己的女儿拱手送上。 如果他是觉得她现在是他的夫人,让别的男人来,他自己就带了绿帽子的话,她其实可以跟他和离。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昨天她就说了一个随便谁都可以,他就气的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那她要是说她想和离,估计他会炸成天边的一朵璀璨的烟花。 上官飘絮听见她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老脸一红,瓷白的面庞上飘上了一抹红晕。 喜欢…… 是喜欢的吧? 看见她难过,他的心情也会变得很沉重。 看见她受伤,他便会瞬时间变得很暴躁。 见不到她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想她。 每每她对着翟安一副花痴的模样,他便浑身上下都难受。 听到她说要随便找个男人引走子蛊,他恨不得手刃了全天下的男人。 阮仙仙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玩笑开过了,她连忙转移开了话题:“这一觉睡醒了,还真的有些饿了……” 她话还未说完,上官飘絮便打断了她:“喜欢!” “我喜欢你!”他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 阮仙仙:“……” “哈哈哈,你这个笑话太冷了!”她讪笑两声,将脑袋别了过去,错开了他的目光。 上官飘絮将她的脸扳了回去,认真的看着她:“我是认真的……” 没等他说完,殿外便响起了脚步声,侍女将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阮仙仙松了口气,蹡蹡着挣开他的桎梏,下了床榻:“饿的我肚子都叫了,你晚上吃饭了吗?” 上官飘絮望着她纤细的身形,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以后再说吧。 她跟只乌龟一样,想将她从乌龟壳里揪出来,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他坐到了她身旁,拿着她白皙的小脚,塞进了绣花鞋里:“不穿鞋该着凉了。” 阮仙仙被他握住脚的瞬间,脸色一下涨得通红,他的手冰凉,被他手指摸过的地方,微微有些酥痒的感觉。 她神色不自然的将脚收进了桌子底下,拿起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味道还不错……” 上官飘絮看着她一口菜都没吃,却不断的往自己嘴里扒拉着白米饭,无奈的抿唇轻笑一声。 他就着方才给她擦脸的水,洗干净了手。 而后掀开砂锅盖,给她盛了一碗人参老鸭汤。 午时他便去厨房炖好了汤,给翟安和高曦各自送去了一小锅,本想着万一阮仙仙中午醒了会饿,结果她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 刚刚见她醒了,他便让婢女把饭菜和汤热了热。 他将盛好了的汤,放在了阮仙仙的面前。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他的指甲整齐带着微微的弧度,让人看着心里很舒服。 阮仙仙脸蛋微红,他的手指头真好看,不像是她的手,短粗白胖的…… 她一愣,不对,她现在用的是海棠仙子的身子,海棠仙子的手指像是葱白,细长白嫩,也好看的很。 上官飘絮方才说喜欢她,或许他喜欢的便是海棠仙子的脸蛋吧…… 哪个男人,能抵抗住海棠仙子绝世的容颜,毫不心动? 就算是天帝,只怕曾经的某个瞬间,也对海棠仙子心动过。 “不想喝汤吗?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喝……”上官飘絮见她对着汤碗发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其实他并不会做饭,只是平日里看阮仙仙做的多了,他便依葫芦画瓢的做了出来。 他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喝了几口后,他纳闷道:“味道还可以啊。” “你若是不喜欢喝人参老鸭汤,那我去给你重新做别的汤。”说着,他便准备起身去厨房。 阮仙仙拉住了他的手臂,当着他的面,捧着那一碗人参老鸭汤,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不用重新做,这个就挺好喝的。”她干笑两声。 不知道为什么,原来天天和上官飘絮相处在一个屋子里,她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今日她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和上官飘絮说话时也浑身别扭。 见她继续吃了起来,上官飘絮坐在她旁边,慢里斯条的给她夹着菜。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阮仙仙恨不得把头埋进饭碗里,她实在不知道开口和他说些什么。 明明之前她就算没什么可说的,也能在他面前叭叭一整天,现在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上官飘絮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每次有阮仙仙在,他们两人之间仿佛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现在阮仙仙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气氛一下便冷了下来。 正当两人都犯愁该如何打破这迷之尴尬的气氛时,高曦带着两坛酒和几只酒碗进了宫殿。 “尊主,仙仙,我没打扰你们吧?”他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却带着一抹笑意。 阮仙仙不等上官飘絮开口,便窜了起来:“不打扰,快进来……” 怎么可能会是打扰,高曦简直就是她的救星。 高曦往日的话也多,但今日的他显得格外的沉默。 他将酒坛子放在了桌子上,上官飘絮看着那两坛子酒水,皱起了眉头:“你现在身子还未恢复,药王说你不能饮酒。” 高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少喝一点没事的。” “那日尊主成亲,我都没喝上一碗喜酒,今日便当是补上了。”他怕上官飘絮不让他喝酒,连忙抬出了个借口。 阮仙仙点了点头,她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高曦带来了酒真是雪中送炭。 她正想喝酒解愁,可她知道按照上官飘絮的性子,只怕不会同意她现在喝酒。 “我觉得高曦说得对!”她站起身,往高曦带来的酒碗中哗啦啦的倒着酒水:“喜酒定是要补上的。” 上官飘絮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像是一座座高山似的,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 罢了,少喝一些,全当是放松了。 阮仙仙倒好了酒,高曦率先拿走了酒碗,对着她拱了拱手:“这一碗酒,我敬嫂子。感谢嫂子收下了尊主,让尊主下半辈子有了依靠和陪伴……” 这次他没有喊她仙仙,而是唤她为嫂子。 对高曦来说,上官飘絮便是大他几千岁的哥哥,是他如手足般重要的兄弟。 说罢,高曦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拿起酒坛又往碗里倒满了酒水。 阮仙仙在他之后,也捧起酒碗将酒喝了干净。 “这第二碗酒,我敬尊主。”高曦垂下脑袋,遮掩住了双目的泪痕,他的声音恭敬又虔诚:“尊主是高曦这辈子最敬佩的人,从见到尊主的第一面,高曦便起誓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可现在,他还是为了何香香,背叛了尊主。 高曦仰着头,将酒碗里的酒水倒进了嘴里,那清澈的酒水洒在了他苍白无力的面庞上,混合着苦涩的泪水,滑进了齿间。 舌尖感触到辛辣的苦意,高曦放下酒碗,抬起眸子看向上官飘絮。 他在酒碗上动了手脚,上官飘絮和阮仙仙的酒碗边沿上,都涂了媚药。 在倒入酒水的那一刻,媚药便融入了酒水。 那媚药是他从药王那里求来的,他怕天帝在各大青楼中的媚药都动过手脚,不敢从外面直接买。 说到底,他还是搞不懂天帝想做什么,但他为了保住何香香,只能照做了。 虽然这媚药对身子无害,但他终究是对不起尊主了,待到他营救出何香香,他再来向尊主请罪。 若是尊主不愿再看到他,他便离开魔宫,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尽。 上官飘絮和高曦对视了一瞬,他将桌子上的酒碗拿起,沉默着将酒水饮尽。 高曦还想再敬酒,却被上官飘絮拦住了,他给自己和高曦添上了酒水:“这一碗酒,我敬你。” “你和翟安陪我出生入死几千年,我也没能给过你们什么,还连累的你们变成如今的样子。”上官飘絮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谢谢你们,高曦。” 高曦被尊主这一声谢谢,又说红了眼眶,他仰头便将酒水喝了下去:“能陪着尊主出生入死,是我们的荣幸。” 接下来,像是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主场,一人一碗酒的往自己肚子里灌。 阮仙仙见他们两人越喝越不对劲,连忙制止了他们:“咳……高曦,你身子还没痊愈,还是少喝点酒吧。” 虽然阮仙仙只喝了一碗酒,但她的脸红的却像是猴屁股一样,声音也娇媚动人的很。 听到那酥到骨子里的女声,高曦愣了愣,他差点给忘了,药王说这媚药药力足,见效快。 他再在这里耗下去,只怕那药效便上来了。 高曦抱着一坛子没喝完的酒要走,上官飘絮从他手里把酒夺了过来:“你不能再喝了!赶紧回去睡觉!” 听到尊主近乎命令的声音,高曦打了一个酒嗝,也没有反抗,晕沉沉的离开了宫殿。 他临走时,还贴心的帮他们将宫殿的大门给带上了。 阮仙仙见高曦走了,也不拘着自己了,她拿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 她刚要拿起酒碗,眼前便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出现,将她刚刚倒好的酒碗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啊?!”阮仙仙不高兴的瞪着他。 上官飘絮也不说话,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酒水,仿佛是想将自己灌醉。 可他的酒品太好了,那一坛酒下了肚,他也没感觉到一丝昏沉,他知道自己格外的清醒。 阮仙仙抢过他的酒碗,飞快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而后她迅速的抢在他之前,将酒水喝进了肚子里。 “别喝这么多,对你身体不好。”上官飘絮眉骨微动,望着她的眸光中,是一团看不到底的黑雾。 阮仙仙打了个酒嗝,她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高曦拿来的酒是什么酒,比那二锅头还辣嗓子。 “屋里好热啊!”她扯了扯衣襟,将衣袍扯的都松散了。 阮仙仙迷迷瞪瞪的瞥了一眼上官飘絮,她歪了歪脑袋,声音磕磕巴巴:“你,你怎么有……两个头?” 望着她娇艳动人的朱唇,他吸了口气,感觉有一团燃烧的火焰,顺着他的喉间,直达心脏。 明明魔界的夜晚有些冷,但他却感觉像是进了蒸笼里似的,后背上已经隐隐的起了一层薄汗。 上官飘絮一眼没看见,阮仙仙便将自己束起来的头发弄散了,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白净纤长的脖颈像是一块上好的璞玉。 紧束着她的衣襟,已经被她完全扯开,她一边低声的喃喃着喊热,一边甩开了两只绣花鞋,朝着屏风后的汤池奔去。 阮仙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需要降温,她感觉自己快被烤熟了。 上官飘絮强忍着不适的感觉,迈步追了上去,他怕万一阮仙仙进了汤池后忘记呼吸,再把自己憋死在里头。 他刚绕过屏风,便看到阮仙仙正在撕扯着身上的衣袍,露出了一双犹如莲藕般光洁细腻的手臂。 上官飘絮的老脸一红,连忙转过了身子。 心口间的那团火越烧越烈,焦躁感令他头脑开始模糊。 他若是现在上去,只怕明日又会被阮仙仙扇巴掌了。 就在他在心中做斗争时,腰间盘上了一双细嫩白皙的手臂,他感觉到身后一热,有一团柔软贴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请系好安全带~ 第58章 仙仙对不起 “飘飘……”阮仙仙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后背, 眸光略显迷离:“我好像发烧了……” 上官飘絮绷紧了身子, 原本白皙的耳根刹那间窜上了一抹红晕。 其实,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自燃了。 他的酒量很好,之前高曦也曾有事没事便跑过来找他喝酒,便是高曦喝的不省人事, 他也只是面上有些发红,神智却从来都是清醒的。 但此刻,上官飘絮却感觉到自己的理智似乎在一点点的消失, 取而代之的, 则是人的本能。 他将环在腰间的双臂掰开, 转身看向阮仙仙。 她定然是喝多了, 那瓷白的面颊布满了绯红, 连她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阮仙仙懵懂的歪着脑袋,满是不解:“你为什么要是晃来晃去?晃得我头好晕啊!” 上官飘絮伸手稳住她左右摇摆的身形, 无奈道:“我没晃, 是你在晃……” 他话还未说完,阮仙仙小腿肚子一软, 后仰着栽进了汤池里,将平静无澜的水面溅起了大大的水花。 刚一栽进去,阮仙仙便开始像是落水狗一般扑腾, 她的一双手臂用力的拍打着水面,挣扎的喊道:“我,我快要淹死了……” 上官飘絮瞥了一眼只到她腰间的汤水:“……” 他用着最后一丝仅存的理智,迈步下了汤池, 犹如捞金鱼一般,将阮仙仙从汤水中捞了出来。 阮仙仙的衣袍都湿透了,她的长发也因为被水打湿,变成一缕一缕的黏在她的脖子上。 汤池的水是热的,上官飘絮立在氤氲的雾气中,望着她湿漉漉打着微卷的黑发,贴在白嫩如雪的肌肤上,喉结下意识的上下滚了滚。 她额前的碎发缓缓的滴下微凉的水珠,那水珠顺着她下颌线,落在了纤细雪白的脖颈上。 阮仙仙双臂无力的挂在他的脖颈,她抬起如小鹿般水润清澄的眸光中,隐隐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哭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股说不来的莫名滋味。 “你为什么要用开水煮我?”她抽抽搭搭的啜泣着,神情悲伤:“我又不是猪,你想吃猪肉就花钱买好了……” “而且清炖的猪肉又不好吃,猪肉那么贵,放点酱油老抽吃红烧的才有味道!”阮仙仙义正言辞的指责着他。 望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官飘絮眉骨微动,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个“肉”字。 她如樱桃般殷红的唇,的确像极了可口的樱桃果肉,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 阮仙仙絮絮叨叨的念叨了好一会儿,他便死死的盯着她张张合合的小嘴,眸光暗沉。 “别说了。”他垂下眸子,声音微微发颤。 她没有听清他的话,怔怔的歪了歪脑袋:“飘飘你说什么……” 阮仙仙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他堵住了嘴。 恢复了平静的水面上,像是被轻轻的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缭绕着白茫茫雾气的汤池中,荡漾起了层层缱绻的涟漪。 只听见‘噗通’一声,清澈透明的汤水瞬时间包裹住了两人,在温热的清水中,她睁不开眼睛,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给的温柔。 烛火在桌子上左右摇曳,橘黄色的一点光芒,照亮着空荡的寝殿,在雕花红木的屏风上投下了一双缠绵的身影。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宫殿里,如缎绸般丝滑的白芒泄了一地,湛蓝色的黑夜上,星光温柔的撒落在酒碗清澈的酒水中,将澄澈的水面点缀上星星点点闪耀的光芒。 最终,酒水和星光融为一体,化为一碗璀璨绚丽的银河,纯粹而又美好。 * 高曦彻夜难眠,他酒量不算好,可这一夜他喝了整整一坛子的清酒,他反而越喝越清明。 他抱着那只红绒的小盒子,坐在宫殿外的石阶上,望着黑夜上挂着的那一轮弯月,一碗接一碗的喝着辛辣苦涩的酒水。 喝着喝着,高曦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一只螺子黛,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纹理。 她现在……一定很痛苦吧? 原来那一夜她来照顾他的时候,脸色难看又欲言又止,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她太傻了。 有了身孕却不告诉他,这明明就是他该负起的责任啊! 或许是因为他和尊主演的这场戏太逼真,她怕怀孕的事情暴露了,会牵连到他,便自己偷偷的跑去了人界。 她默默的承担下了一切,在人界提心吊胆的逃了三个月,最终还是被天帝抓了回去。 天帝那个人性子阴戾,何香香被天帝抓住的这两日,只怕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 即便天帝不喜欢何香香,但在天帝眼中,何香香也是属于自己的人,她**于他,还有了他的孩子,天帝怎么可能会忍得下这口气? 本来天帝就对魔界恨之入骨,现在更是恨不得将魔界踏平,可如今的他非同往日,他丝毫没有一点信心,认为自己能将何香香救出来。 他只能成为天帝的提线木偶,去做违背良知的事情,以换取何香香短时间的平安。 弯弯的月牙越来越淡,黑漆漆的夜空也逐渐放亮,高曦倒在了冰凉的石阶上,痴痴的望着天空。 就在他失神之时,一支箭头划破天空,朝着他的方向飞快射来。 高曦没有躲避,若是能死了一了百了,倒比这般苟且狼狈的活着有滋味。 那箭头堪堪的划过他的面颊,伴随着一阵火辣的刺痛感,擦破了他的脸侧,落在了石阶上。 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拔出了箭头,又是一张白纸。 纸上只写了潦草几个字,大概意思是让他现在立刻前往盛华阁。 高曦将白纸揉成一团,将纸团撕成碎片扔了出去,天帝还想做什么? 他到底怎样做才能让天帝满意?! 高曦的手掌攥成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酒坛上,陶瓷的酒坛子应声而碎,四分五裂的陶瓷碎片扎进了他的掌心中,鲜红粘稠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掌心涌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将陶瓷片从手掌心拔了出来,站起身走出了院子。 这一次他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盛华阁。 菱花见他来,便告诉他还去老地方。 高曦走上了三楼,怒气冲冲的踹开了房门:“你还要我干什么?你还想要什么?!” 他话音一落,才发现屋子里安静的像是一片坟地,天帝也根本不在屋子里。 高曦吸了口气,往里头走去,他真的太厌恶天界的做派了! 私底下个个心怀鬼胎,表面上又全是正人君子,虚伪又做作,净是干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事情,从来没说过像魔界似的,杀人也要光明磊落。 走近了里屋,他便在矮几前,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蛋。 何香香穿着一身白衣,面色惨白的倚靠着红漆的柱子上,她看起来有些神情恍惚,眼底是凹陷下去的青紫。 高曦想象过许多种再与她重逢的场景,他想若是见到她,他一定会朝她奔跑过去,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没想到当这幻境变为现实,他的身子却僵硬的像是石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了。 何香香抬起眸子,轻轻的看向他,虚弱的一笑:“对不起……” 高曦一个眼泪不轻弹的九尺硬汉,听到她这句话,瞬时间红了眼眶。 是他该对她说对不起才对,是他对不起她…… “香香,你……还好吗?”高曦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 何香香扯了扯嘴角,像是想向他展现一个笑容,可她却不小心扯动了脸上的青紫,疼的她面色变得有些扭曲。 “是我错了,高曦。”她苦笑一声,眼底一片晦涩:“你说的对,他爱的人不是我。” 是她错的太离谱了,竟然会认为天帝爱她。 从始至今,不管天帝说什么,她都会按他的话,像是执行任务一般好好完成。 她想得到他的夸赞,想得到他多一点的关注,如同一个翘首盼望长辈给糖的孩子。 但不管她怎么做,天帝永远都对她疏离又冷淡,哪怕在他亲吻她时,眸中也不带一丝感情。 她一直以为自己虽然看不透天帝,但天帝是喜欢她的,可直到她被他抓回天界,她才知道,他爱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从头到尾她都沉浸在自我勾画出的幻境中,哪怕高曦早就警告过她,可她却从来也没有放在过心上。 五天前,她发现自己有些嗜睡,而且吃饭总是没有胃口,一闻到油腥的味道便反胃呕吐。 起初她还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那反应越来越严重,她便去找了魔界的大夫诊脉。 她本来以为是最近太忙了,没有按时吃饭睡觉,才会出现这些反应。 可大夫诊过脉后,神色古怪的告诉她,说她怀孕了。 看见大夫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想都没想,脱口便说孩子是上官飘絮的,希望大夫先不要把此事告诉上官飘絮,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除了有点惊讶之外,大夫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从脉象来看,胎心羸弱,也就是刚刚怀孕没多久,最多也就十几天的样子。 这种奇怪的脉象,乃是只有异界结合后,导致怀孕才会出现的。 也就是说,她的孩子肯定不是和天界之人在一起怀上的,而刚好上官飘絮喜欢她,又是魔宫众人皆知的事情。 因此大夫理所当然的认定,她的孩子是上官飘絮的。 上官飘絮性子暴虐又古怪,大夫不太想多管闲事,再加上她出口祈求,大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己不知道此事。 何香香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从起先的慌乱,到渐渐平息了心情。 此事万万不可让上官飘絮和天帝知道,不管他们两个人谁知晓了此事,都可能会杀了高曦泄愤。 而对于高曦,她也不敢将此事说出口。 这个孩子留不得,若是他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按照他的心性,定然是不会让她堕胎的。 她将此事存放在了心中,她最后去看了高曦一眼,按照往常一般,给他煮了粥和汤药。 每每看着高曦喝药时愁眉苦脸的样子,都会让她哭笑不得许久。 说出去谁敢相信,他堂堂魔界左护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喝药。 看着他喝完药后,她便将亲手做的蜜饯,拿出来一颗塞到他的嘴里。 每次他都贪心的想要多吃一颗,但她就是不想给他。 他说她小气,可他却不知道,她只是怕给他的蜜饯多了,他吃腻了,便再也不吃她做的蜜饯了。 高曦嫌她煮的粥难喝,她下意识的回他,若是他给她煮粥喝,她一定不嫌弃粥难喝。 他笑眯眯的跟她说,她若是想喝粥,他明日便煮给她喝。 就在那一瞬间,她险些没忍住,将孩子的存在说出来。 她到底是强迫自己忍住了,离开高曦的寝殿后,她本想再照顾高曦两日,就去人界堕胎。 可在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天帝的细作转达,让她立刻前往天界。 她怎么敢回去? 之前还可以用朱砂糊弄一下天帝,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身孕,定然是骗不过天帝的眼睛。 她改变了主意,连包袱都来得及收拾,随意的拿了些金银细软,连夜跑到了人界去。 魔宫中有无数天帝的眼线,她前脚刚跑,天帝后脚便命人追去了人界。 她本想堕胎了事,届时就算天帝知道了,也死无对证,不能将高曦如何。 可当她煎好了堕胎的汤药后,望着那一碗棕褐色泛着苦意的汤药,她鬼使神差的拿出了香囊,从香囊中取出来了一颗蜜饯。 蜜饯化开在舌尖上,一丝浓郁的甜意,顺着喉间滑进了心口。 原来蜜饯这么甜。 她打翻了那一碗堕胎的汤药,收拾了东西,开始四处逃窜。 只需要一天,哪怕天帝晚一天去找她,她都可以在人界生下这个孩子。 终究是没有躲过天帝的天罗地网,她在人界逃窜了三个月,可还是被天帝的人抓回了天界。 她被天帝的人抓回去后,天帝下命将她关在暗室中,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自知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天帝与魔界势不两立,可她却跟魔界中人暗结珠胎,不光失了清白,还怀了高曦的孩子。 可她在心底仍抱有一丝希望和幻想,万一天帝并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呢? 在天帝走进暗室后,她知道自己错了,她错的太离谱了。 天帝阴着脸,将魔界那个大夫的头颅扔在了她的脚下,开口便直接问她,孩子是不是高曦的。 她极力否认,只说孩子是上官飘絮的。 可天帝根本就不相信。 他一步步走向她,她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只觉得无比的陌生。 就在她做好准备,大不了一尸两命之时,他突然脚步一顿,面色古怪的跑出了暗室。 那是她第一次这般见他失态,往日的天帝,永远一身白衣,举手投足间慢里斯条,一举一动向来从容不迫。 可眼前风风火火跑出去,连墨发凌乱都毫不自知的男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直到晚上,来给她送饭的侍女,偷偷的告诉她,天帝要成亲了。 侍女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可怜,她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是好是坏,她以为自己听见这个消息,会悲痛的死去活来,会抱头痛哭。 事实上,她的内心一片平静,若非说有什么情绪,那大概是她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原来天帝那么慌乱的跑出去,是为了一个女人。 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爱。 她以为天帝是天生性情薄凉,现在才明白,天帝只是不爱罢了。 不爱阮仙仙,也不爱她。 到了晚上,天帝又过来看了她,这次他似乎不生气了。 他看着她的脸,像是在衡量一个物品的价值。 他笑容寡淡的问道:“你喜欢上了高曦,我说的没错吧?”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等她回答,在看清楚他手指间夹着的一只螺子黛后,她脸色一白。 那是高曦给她画眉用的螺子黛,她给偷偷的藏在了魔界寝殿里,那角落的柜子中。 天帝连这个都找到了,她还能辩解什么? 在她决定为高曦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喜欢高曦,不像对天帝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她在高曦面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天帝看见她煞白的面庞,笑着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给我一个信物。” 她不解的看着他。 他蹲下身子,神色淡淡的执起了她的小手:“唔,便砍掉一只手指好了。” 说罢,她还未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将锋利的匕首抽出了刀鞘,手起刀落的砍掉了她的小拇指。 十指连心,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瘫倒在地上,火辣辣的刺痛感从手掌上传来,哗啦啦的鲜血流了她一胳膊,血液迅速的将她的衣袖浸透。 “你说,高曦愿意为了你,背叛上官飘絮么?”天帝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犹如看着一只蝼蚁。 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在天帝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有价值的棋子。 天帝总说上官飘絮是暴虐成性的魔鬼,可在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天帝才是真正从地狱来的恶鬼。 一行清泪缓缓的溢出何香香的眼眶,她轻轻的摇着头,苦涩的笑了笑。 今日她能有这般下场,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高曦蹲下身子,伸出微凉的手指,用指腹擦拭干净了她眼角的泪水:“你受苦了,是我不好……” 何香香摇了摇头:“你不要管我,更不要听天帝的话,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会救你出去。”高曦将她纤细削瘦的身子拥入怀中。 “我不值得!”她低吼道。 何香香紧紧的蹙起眉头,面容煞白:“在人界的那一夜,我在上官飘絮的酒里下了媚药……” “我本想趁他情迷意乱之时杀了他,却没料到你喝下了那酒。若非是因为那酒,你也不会失去理智……”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活该,是她应得的惩罚。 高曦垂下眸子,长而微卷的睫毛,在鼻翼一侧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我知道。”他的声音像是羽毛掉落在地上,轻的几乎听不到声响。 在跟随了尊主后,他便认识了翟安和药王,之前他总喜欢黏着翟安,所以经常会陪着翟安到药王那里调理身体。 去了药王的院子里,他闲着也没事干,就会从药王屋子里找几本书册看一看,偶尔有兴趣还会鼓捣药王的奇花异草。 药王看的书并非是治病救人的那种,大多是些如何下毒害人的书,他看的多了,便也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东西。 何香香在酒壶中下的媚药,乃是人界青楼中最便宜下贱的一种,药效极烈且对身体有害。 他当时只觉得奇怪,他的酒量虽然算不得多好,却也不至于一壶酒,就将他喝的人事不省,酒后乱来。 跟尊主出门前,他本想待到回去再探查一番,后来又被生死战令之事耽搁了,他便直接将酒壶带回了魔界。 一直到前几日何香香失踪,他才想起来那只酒壶,在他细细检查过,才发现酒水里被下了药。 再一联想起何香香那些日子的不对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他在人界那日,便探查出了酒中有药,只怕不光不会觉得自己愧对她,还会在心中对她添几分厌恶。 可今时不同往日,经过那几日病重时的相处,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她的位置,再知道她下药之事,他反倒感觉到很庆幸。 幸好他阴差阳错的喝了那壶酒,幸好是他和她度过了那一夜,幸好他那些日子没时间查看酒壶…… 若非是缘分所致,这中间只需要差一环,他们的命运便会就此改变。 何香香原本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她也已经准备好看他一脸失望的转身离去。 她想过几百种反应,但她就是没想到,他会说一声‘我知道’。 高曦轻轻的握住了她那只受伤的手,她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不想让他看见她丑陋空荡的手掌,可他却牢牢的抓紧了她的手腕。 他将她包裹着白纱布的小手,贴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我一定会把你救走!” 一定会! 两人沉默着相拥,何香香红着鼻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他宽厚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像是在感受着孩子的心跳。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天帝不紧不慢的缓步走了进来,嘴角的笑容淡淡:“啧,真是感人。” 高曦下意识的将何香香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皱起眉头:“你不怕我带人过来杀了你?” 天帝勾了勾唇角,笑的漫不经心:“你尽管试试。” 盛华阁四周遍布他的心腹,且不说高曦敢不敢带人来此,只要高曦有一点异常,他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的杀了高曦和何香香。 若非是高曦还有用处,便冲着高曦敢这般不敬的对他说话,他也要让高曦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高曦紧绷着身子,他听出了天帝话音里的轻蔑。 若是以往,他还可以试着带着何香香从此处拼出去,可他现在像是半个残废似的,就算是他一个人冲出去,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天帝从容不迫的坐在了红丝楠木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腿间,低声的轻笑道:“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再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她……”他略微抬高了些下颚,眯起细长的眸子:“让你们双宿双飞。” 高曦额前冒出一层冷汗,他攥紧了拳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天帝勾了勾唇角,懒散的笑道:“明日午时前,你亲自将阮仙仙带到盛华阁里。” “你想要杀了她?!”高曦紧紧皱着眉头。 “看来你还不知道。”天帝眸中平静无澜,黑漆漆的似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三日后,我要和上官飘絮他娘成亲。” “我不想他在成亲仪式上,给我添乱。”他点到为止,说到这里,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高曦听得稀里糊涂的,尊主的娘亲,在尊主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天帝怎么和一个已故之人成亲? 不过虽然他没听明白,却听懂了一件事,天帝想用阮仙仙胁迫尊主。 “不可能!”他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这种受人挟制的感觉,他一个人受就足够了,他怎么舍得让尊主也被人威胁。 天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若是怕我伤害她,你可以一同和她待在盛华阁里。” “待到三日一过,我顺利成完亲,便放了你们。”他挑了挑眉,语气诚恳。 高曦犹豫了。 听起来,天帝似乎并不想伤害阮仙仙,要不然也不会说出他可以陪在阮仙仙身边,一起待在盛华阁这种话。 虽然他搞不懂天帝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只要天帝不伤害尊主,还有尊主身边最重要的人,又有一线生机可以救出何香香,他想试一试。 “我可以按照你说的,将阮仙仙带到盛华阁里,但我有两个条件。”高曦抿了抿唇,声音微颤。 天帝忍不住轻笑一声,高曦还真是自不量力,事到如今,竟还搞不清楚状况。 跟他提条件,高曦配吗? 或许是因为即将要和白薇成亲,天帝的心情十分愉悦,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高曦说来听听。 “第一,我必须跟阮仙仙一起在盛华阁里待着。”高曦垂下眸子,低声道来。 天帝毫不迟疑,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他这个条件。 就算高曦不提,他也会把高曦和阮仙仙一起关起来。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第二,我把阮仙仙带来这里时,务必要看到何香香,接下来的三天,何香香要和我们关在一间屋子里。”高曦咬了咬牙,将第二个条件一起提了出来。 天帝沉吟片刻,也应了下来。 何香香如今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胁迫高曦,待到高曦将阮仙仙带到盛华阁后,高曦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何香香亦是如此。 既然到时候两人已经是废物,那关在一起也并无大碍。 见天帝答应了两个条件,高曦稍稍的松了口气。 高曦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天帝:“你就这般相信我,万一我明日带人围剿此处呢?” 天帝站起了身子,他高居临下的瞥了一眼高曦,微微一笑:“你敢吗?” 是了,高曦不敢。 何香香在他手里,若是高曦敢带人围剿盛华阁,那第一个死的人,便是何香香。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阮仙仙的脸上。 她轻轻的蹙起了眉头,被橘色的光芒,晒的缓缓睁开了眸子。 “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阮仙仙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了身子。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酸疼的犹如散了架似的,她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腰,神色微微一怔。 阮仙仙猛地掀开褥子,只见褥子之下空荡荡的,她竟然没有穿亵衣…… 昨晚被封存的记忆,一股脑的往她的脑海中涌去,她崩溃的捂住脑袋,一双眸子瞪得又圆又大。 上官飘絮这个狗男人,他竟敢趁她喝多了酒,便轻薄了她?! 一直以来,她果然没有看错他,他就是个伺机而动,眼睛还会冒绿光的饿狼! 阮仙仙怒气冲冲的垂下头,看了一眼满身青紫的痕迹,她忍无可忍的扯开了嗓门:“上官飘絮!你给我死出来!!!” 宫殿中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上官飘絮的身影,她胡乱的给自己套上了一套衣裙,健步如飞的冲到了院子里。 婢女看到她出来,连忙上前禀告:“尊主去厨房为夫人做午膳了,夫人可要奴婢去寻尊主?” 说话间,婢女的眼神不住的往她的脖子上望去,阮仙仙神色不自然的将衣襟往上扯了扯:“不,不用了……”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阮仙仙郁闷的转身跑了回去。 坐在椅子上,她越想越气,一拳头锤在了桌子上,直接将桌子捶成了两半。 阮仙仙:“……?” 她什么时候成大力士了?竟然一拳头锤烂了一个桌子? 阮仙仙满脸狐疑,她捡起摔在地上的茶杯,轻轻一捏,那茶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齑粉。 她的脸黑了黑,难道和上官飘絮一夜**还附赠特异功能? 这样说来的话,她倒是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商机…… 就在她满脑子都是问号时,她突然想起了子蛊的事情。 阮仙仙愣了愣,上官飘絮帮她把子蛊引走了? 那现在他岂不是没有魔气护体了? “仙仙?你在吗?”殿外传来高曦的声音。 阮仙仙站起了身:“我在。” 高曦从宫殿外走了进来,在他看到阮仙仙脚下被劈成两半的桌子后,他怔了怔:“仙仙,你和尊主吵架了?” 她老脸一红,摇了摇头:“没有……” “啊,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阮仙仙强行转移开了话题。 高曦想起了正事,便将目光从那桌子转移了开:“对,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喜欢上一个女人,这两日她跟我吵了架,我怎么也哄不好她,便想请你帮忙过去劝劝她。”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声音略显僵硬。 阮仙仙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他,眸光复杂。 高曦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总觉得像是被她看透了一般。 他本来不想用这个烂借口叫她出去,可他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便只能随口胡扯了一个。 就当他准备放弃这个理由,换个别的借口时,阮仙仙豪爽的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个好说,没想到你这个老江湖,也有被水湿鞋的一天。” 高曦被她拍的肩膀生疼,他苦笑起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风流一世,竟然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又傻又痴的女人手里。 何香香的相貌在他认识的女子中,算不得佼佼者,论起聪明才智,更跟她沾不上边。 可就是这样一个各方面没什么突出的女人,就是毫无理由的让他上了心。 阮仙仙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上官飘絮,虽说他是好心为她引走子蛊,可一想到昨晚上她和他发生了那般亲密的关系,她就觉得羞涩难堪的不行。 跟高曦出去走走,权当是出门散心好了。 或许等她冷静下来想通之后,再见面比较合适。 两人一先一后的走了出去,阮仙仙本来想和婢女说一声,但想了想,她也出去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回来,便也就没有多说。 出了魔宫之后,高曦带着阮仙仙走到了盛华阁的门口。 这一路高曦都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心事重重,阮仙仙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越发的肯定这次高曦应该对那女子是认真的。 她欣慰的笑了笑,高曦有了归宿,上官飘絮应该会很高兴。 一直到她走进了盛华阁里,阮仙仙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喜欢的人,在青楼里?” 虽然说也不是不可以吧,但好歹高曦是第一次认真的喜欢一个人,在青楼妓院里找真爱,这怎么听都感觉有些奇怪。 高曦垂下眸子,心不在焉的答道:“嗯,在这里。” 阮仙仙没再多问,这毕竟是高曦的人生,他开心就好。 她跟着他上了三楼,待到她走进去之后,看到屋子里的那人,身子一下便僵硬了。 天帝坐在软垫上,笑容淡淡的望着她:“两日不见,真是想你想的紧。” 阮仙仙没有理他,她蹙着眉头看向高曦:“你这是什么意思?” 便是因为高曦对上官飘絮亦兄亦友,他说要带她出魔宫,她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跟他走了出去。 谁知道高曦竟然带她来见天帝,他说的话都是在骗她。 高曦垂着头,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他的声音中充满愧疚:“对不起,仙仙……” 阮仙仙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但她下意识的便想要逃跑,她转身想要离去,却被门外的黑衣人逼了回来。 “别怪他。”天帝挑了挑眉,笑容漫不经心:“他心爱之人在我手里。” 这一下,阮仙仙听明白了。 高曦喜欢的女人,被天帝抓走了,所以高曦被天帝拿捏住了把柄,只能被迫听命于天帝。 高曦抬头望了一眼四周,他冷声道:“何香香呢?你若是言而无信,我今日便是丧命于此,也要护她离去。” 天帝也没心思和高曦多说,他勾了勾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有人将何香香带进了屋子里。 阮仙仙看到何香香的那一瞬间,有些无语:“你喜欢的人是她?” 何香香和天帝分明是一伙的好不好?哪里用的着高曦去救? 她还想在说些什么,可当何香香抬起头的那一刹那,阮仙仙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几日不见,何香香瘦成了一把骨头,原本圆润的杏仁脸,削瘦成了巴掌的大小,她的面庞惨白的像是墙皮,脸上满是青紫的淤痕,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 这简直就像是翟安的翻版,一样的不成人形。 高曦疾步过去,将何香香搂在了怀中,他一脸羞愧:“对不起,香香怀了我的孩子……” 阮仙仙:“……” 若不是这场景不太对,她觉得最少她应该要向高曦道声喜。 可她实在是想不通,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就算是那次在人界他们真的发生了关系,那也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天。 难道古代的诊脉技术这般先进,连刚成型的受精卵都能侦测到? 天帝没功夫看他们上演苦情大戏,他不紧不慢的迈步走到阮仙仙身边,慢里斯条的俯下身子,伸手将她耳朵上的白玉耳坠摘了下来。 感受到他身上陌生的气息,阮仙仙僵硬着身子,绷紧了后背。 他用修长的手指捏住耳坠,笑眯眯道:“你猜一猜,在他心里,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魔界的苍生子民重要?” 阮仙仙一愣:“你什么意思?” 天帝勾了勾唇角,贴心的解释道:“上官飘絮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唤上官晔。” “上官晔被他用千寒铁链封锁在了魔界禁地,日日受玄冰侵肺之苦,囚了几千年。若是他全身魔气尽散,心甘情愿的用鲜血解除封锁,上官晔便能从那苦寒之地逃离。” 高曦瞳孔猛地收紧,他瞪着铜铃般的眸子扑了上去,紧紧的抓住天帝的衣襟:“你不是怕尊主在你成亲那日添乱,才让我将她带来的吗?” 天帝眸光一冷,他伸手掐住了高曦的脖子,将高曦扔了出去。 高曦的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何香香发出一声尖叫,慌乱的跑了过去。 天帝转身准备离去,他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如今他给你引走子蛊,魔气全废,上官晔又恨他入骨……” “我打赌,他会为了你,放出上官晔。”他扬起下巴,眸中的笑意渐浓。 第59章 上官晔觉醒 上官飘絮端着三菜一汤, 笑容满面的进了寝殿, 他给阮仙仙做了荷叶蒸排骨、脆皮糯米鸭、清鲜盐水虾,还有一道三鲜羹汤。 阮仙仙从来不挑食,所以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吃什么,所幸就将自己会做的全都做了一遍。 上官飘絮有些庆幸, 幸好上次生死战令比试前几天,他看着阮仙仙在厨房里做饭,偷偷的记下了大部分的做法。 若不然, 他就算有心想给她做饭吃, 也无能为力做不出来。 昨天晚上, 他折腾了她一宿, 一直到天快亮了, 她才算是安稳的睡了过去。 其实阮仙仙的身材凹凸有致,该瘦的地方瘦, 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 只是他抱着她的时候, 感觉像是在抱着一块骨头,感觉有些硌手。 从今以后, 她便是他的妻,他会为她做遍天下美食,将她养的白白胖胖。 “仙仙, 该吃饭了。”他走进寝殿,声音愉悦。 上官飘絮见没人回应,倒也没放在心上,他先把饭菜放在桌子上, 再去给她穿衣服洗漱也不迟。 他走到桌子旁,脸色黑了黑。 原本放在殿中的圆桌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块被劈的四分五裂的烂木头…… 他吸了口气,将饭菜先放在了椅子上。 昨晚上那子蛊便被引到了他的身上来,今早上他起榻之时,浑身乏力使不上劲,他试着调动体内的魔气,魔气却荡然无存。 毕竟有药王提醒在先,早在他占有她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也没有太惊讶。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在他身体里消失的魔气,似乎流窜到了阮仙仙的体内? 这被劈烂的桌子上,隐约残留着一丝魔气和仙力。 上官飘絮眯起了眸子,六界各自有各自的修为法力,他活了两万多年,倒是第一次看见能将两界不同法力,融合为一体使用的。 药王并未提过引出子蛊还有这个副作用,但按照药王那个幸灾乐祸的性子,若真是引子蛊会让他的魔气转移到阮仙仙体内,药王肯定会用此事来笑话他。 除非,药王他也不知道,引子蛊还会有这种奇怪的副作用。 想到这里,上官飘絮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此事到底是好是坏,六界还没有这种开出过这种先河,他也不确定那转移到阮仙仙体内的魔气,会不会对她有伤害。 他转身走向床榻,阮仙仙果然早就醒了,床榻上并没有她的身影。 就算光看那被劈烂的桌子,他才能猜想到阮仙仙此刻的心情有多差劲。 “仙仙?” 上官飘絮又在寝殿中喊了几遍她的名字,依旧是无人应答。 他皱了皱眉,走到院子里,找婢女问道:“夫人去哪了?” 婢女一愣,她想了想:“似乎是跟左护法出去了。” “方才夫人醒来后,左护法便进寝殿里跟夫人说了一会儿话,片刻后夫人便跟左护法离开了院子。”婢女补充道。 上官飘絮松了口气,若是跟高曦出去,想来并无大碍,或许过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他吩咐让婢女去换一张新桌子,而后进了寝殿,拿起这两日堆积的奏折看了起来。 东海村和人界的交易很顺利,如今东海村一改往日贫苦,一跃成为魔界最富裕的村落。 魔界四面临海,只有东海村的位置最为特殊,像是一个岛屿似的,坐落在海中央。 这原本是东海村最致命的缺点,因为四周围海,年年种植农作物都会被海水淹死,东海村那边天气炎热,大多数时候没被海水淹死的农作物,就会因为干旱被晒死。 总之东海村年年上交给魔宫的农作物,都是最少的,交的东西少,得到的回报便也低,村民们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像是轮回一般,一年又一年都是如此,东海村的村民过的苦不堪言,他看着着急却也没有法子。 一直到这一次,东海村的农作物全军覆没,都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淹了干净。 东海村交不上来农作物,便也拿不到回报,最终导致他们闹了饥荒,即便他给东海村拨了救济的魔币,对于上千人的东海村,也依旧只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 村民们彻底愤怒了,为了活命攻进了魔城中。 魔臣们没有解决方法,各方面又对他不断施压,他作为魔界之主,对于□□的村民们,能采取的方法只有全部杀掉,以减轻魔界的负担。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做,会激怒二长老和魔界的百姓子民,落得一个暴君的称号,可他没有办法。 幸亏阮仙仙的不断坚持,才将这必输的死局扭转成了双赢的局面。 阮仙仙在人界找到的合作方很靠谱,东海村的村民们,总算不需要再费力不讨好的去种植农作物了。 而原本四面临海和天气炎热这两个致命的缺点,也变成了东海村天然的优势,海水中的水产丰富,供给给人界的椰子充裕。 魔界和天界一样,魔界的一日,便顶上人界的一年。 在短短半个月内,魔界便焕然一新,一改往日的穷苦贫困,宫库中也宽裕富足起来。 而他也因此赢得了魔界百姓的民心,往日那些不堪的名声,正在一点点的扭转变好。 看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今早还收到了白薇的来信,白薇说她有法子可以救翟安,等她逃出天帝的手掌,她就过来帮翟安解毒。 高曦的身子正在渐渐恢复,翟安的百花散解毒有了希望,而阮仙仙的子蛊被他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的性命也保住了。 现在他唯一忧心的事情,便是如何救出白薇,但救出白薇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只需要他细细的部署规划,总能将他娘救出来的。 上官飘絮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掉,他便也可以安心的和阮仙仙在一起了。 原先是因为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便也不敢对阮仙仙敞开心扉。 如今不一样了,若是阮仙仙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也有足够的底气将她拥入怀中,堵上她胡说八道的小嘴。 上官飘絮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给公文写批注时,他的字迹都不自知的柔和了下来。 待到他处理完堆积的公文奏折,阮仙仙还是没有回来,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他耐不住又走到了院子,对婢女问道:“夫人是何时离开的?她走之前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婢女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恭敬的回道:“大概是早上辰时左右离开的,夫人离开前并未对奴婢嘱托什么。” 听闻婢女的回答,上官飘絮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就算阮仙仙对于昨夜的事情生气,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连句话都不给他留。 高曦找阮仙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最近高曦受伤后,为了让高曦安心养伤,他将高曦负责的所有事,几乎都分给了旁人来做。 高曦的私事,他也替高曦都处理好了,那些高曦的老相好,他都象征性的警告了一番,让她们这段时间离高曦远一点。 他想不到高曦能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阮仙仙来帮忙。 就在上官飘絮失神之时,翟安面色匆匆的疾步走进了院子里,身后还跟着两个照顾他的随侍。 “尊主,高曦和夫人被天帝绑走了……” “什么?”他微微一愣。 翟安将刚刚自己收到的两封信,递给了他:“方才我在院子里看到了这两封信,是天帝遣人送来的,这上面有天帝的印章。” 上官飘絮慌乱的打开了信封,第一封是请帖,邀请他在三日后,参加天帝和白薇的成亲仪式。 翟安口中说的天帝印章,便是在第一封请帖的尾端出现的。 上官飘絮连忙拆开了第二封信,这一封是无名信,上面并未有天帝的落款,甚至连字迹都是陌生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此信是天帝写的。 这封信的大概意思,就是高曦和阮仙仙都被他绑走了,若是不想看到阮仙仙的尸体,便在今晚戌时之前,前往魔界禁地将被封锁的上官晔放出来。 翟安伸开手掌,他的掌心中平躺着一只白玉耳坠:“这是我在信封里,找到的东西。” 望着那只晶莹的白玉耳坠,上官飘絮的瞳孔猛地收紧,那是阮仙仙的耳坠。 这耳坠乃是阮仙仙在人界为他买的,她说白玉的耳坠看起来高贵,很符合他冷艳的气质。 他本来认为她是在嘲讽他,可他一抬头,便看到她低下头,认真的将白玉耳坠戴到了他的耳垂上。 后来换回来了身体,她也依旧带着这对耳坠,从未摘下来过。 上官飘絮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天帝是故意的。 天帝将请帖和这封威胁他的信放在一起,便是想告诉他,这是天帝做的事情。 所以他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天帝既然敢绑走阮仙仙和高曦,若是他不按照天帝说的来做,天帝便真的会将阮仙仙的尸体送回来。 现在距离戌时,还有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就算他动用魔界全部的士兵去翻查魔界和天界,也根本来不及在一个时辰内找到阮仙仙。 光是从魔界到天界,即便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至少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天帝是将一切都算计好了,逼他做出抉择。 上官飘絮抬起头看了一眼翟安:“这些日子你便安心休息,莫要再管魔宫中的内务了。” 魔界的左护法一般负责所有对外的兵部调配,右护法则是负责魔宫中的内务和调动。 也就是高曦主外,翟安主内,但在高曦重伤后,所有的事情便都压在了翟安的头上。 如今翟安中了百花散,日渐消瘦下来,虽然他再三叮嘱翟安不要再公事,只要好好休养便是,但翟安却不放心旁的人接管,一直事事亲为。 他要按照天帝的话去做,上官晔被放出来后,只怕魔界会成为上官晔和他的战场。 若是不想连累翟安,便只能限制翟安的出行,将翟安先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待到战争结束,再将翟安放出来。 上官晔是上官云的正妻所出,在他小时候,上官晔便带头率领众人欺辱他,他几次险些丧命,全都是拜上官晔所赐。 就连当初翟安被净身,还有他被上官云送去西山,都是上官晔出的主意。 所以在他手刃了上官云之后,便将上官晔囚了起来,关在了魔界禁地,用千寒铁链封锁住了。 上官晔实力仅次于他,魔气与高曦旗鼓相当,算是他在魔界最大的敌手。 而他将上官晔封锁了几千年的时间,上官晔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活吞下去。 现如今他一身魔气尽失,上官晔从魔界禁地被放出来后,只怕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报复他。 上官飘絮苦笑一声,他本来以为事情即将要结束了,他可以和阮仙仙携手白头。 现在看来,是他太低估了天帝对他的恨意。 虽然那日天帝当着白薇的面,佯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将他们放了出来。 实际上,天帝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他,早在他们离开天界的那一刻,便已经走进了天帝的棋局陷阱中。 上官飘絮对着翟安吩咐了两句,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翟安追了上来,他面色煞白:“尊主,让我陪您去吧。” 是了,早在翟安收到信件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尊主会如何抉择。 他不能阻止尊主,但他可以陪着尊主一起走过最艰难的困境。 上官飘絮扯了扯嘴角,走到了翟安身旁,他伸手将翟安身上歪了的大氅拉正,将松垮的系带解开,重新给翟安系好。 “保重。”他笑了笑,放在翟安脖颈间的手掌化作手刀,一把将翟安砍晕了过去。 上官飘絮将晕过去的翟安,交给了翟安心腹的随侍,他叮嘱道:“把他送到药王那里,告诉药王带他离开魔宫,出去躲三日再回来。” 随侍恭敬的应了一声,两人挎着翟安,朝着药王的宫殿走去。 他望着翟安的背影,嘴角晕开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一如翟安了解他一般,他对翟安也了如指掌。 就算他此刻拒绝了翟安的要求,翟安也会偷偷跟在他身后,闯进魔界禁地陪他。 他实在是愧对翟安,翟安已经为他做了太多太多。 这一次,他要自己亲手做个了断。 上官飘絮先去找了一趟大长老,简单的交待了一下事情经过,并立下了遗嘱。 而后他又去二长老那里,对自己往日以来的不懂事,诚心诚意的赔了个不是。 他将白薇和上官云的事情粗略的讲了一遍,又把阮仙仙和高曦被劫走之事说了出来。 他将兵权的调遣交给了二长老,求二长老帮他遣兵寻找阮仙仙和高曦的下落。 二长老沉默了许久,就在上官飘絮以为二长老不会同意之时,二长老低声应了下来。 将所有事都交接完毕,上官飘絮缓步走在前往禁地的道路上,望着空无人烟的大道,他突然思念起阮仙仙聒噪的喋喋不休。 自从阮仙仙来到魔宫后,他的身边便没有断过她的欢声笑语。 如今阮仙仙不在他身边,他只觉得魔宫安静的像是坟场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渐渐对阮仙仙上了心,她时而古灵精怪,时而犯傻犯痴,有时候她胆子小的像是老鼠,有时候她又比谁都勇敢…… 虽然阮仙仙并不是完美的女人,她身上满是缺点,但在她跑进了他的心里后,那些缺点都看起来变得可爱起来。 若不是当初阮仙仙在人界相救,他或许已经饿死在了人界,现在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阮仙仙帮他争取来的。 可以说,没有阮仙仙,就没有如今的他。 这是他和天帝之间的战争,阮仙仙是受他连累,才会被牵连进来。 他一定会救出阮仙仙,保她此生平安无虞,上官飘絮捏紧了手中的白玉耳坠。 上官飘絮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在走到一扇爬满了黄色枯草的铁门前之后,他停住了脚步。 这扇门,已经有几千年没有打开过了。 所有人都知道上官晔被他囚了起来,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上官晔被他囚在了哪里。 其实就算世人都知道上官晔在这里关着,也没人能救出上官晔。 能放出上官晔的人,只有他。 最可笑的是,他为防止上官晔逃跑,对锁住上官晔的千寒铁链下了多重禁锢。 到头来,那双重保险,反倒成了他自讨苦吃的一个笑柄。 上官飘絮曾以为这辈子上官晔都不可能再出来了,因为他绝对不可能散尽魔气,更不会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血解开封锁。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样猝不及防,天帝给他生动的上了一课,让他明白了,这世上就从来没有绝对肯定的事。 上官飘絮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布满了铁锈的铁门。 门外是炎炎夏日,推开门后,却有一阵狂风卷着寒雪袭面而来,将他吹的倒退了三四步。 没有魔气的他,犹如被废了武功的人,他如今甚至比人界的老百姓都要弱上几分。 他顶着呼啸而来的暴风雪,一手抓住门沿,费力的朝着门内走去。 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上官飘絮才堪堪将铁门关上,他抬起眸子,入眼皆是一片雪白无尽的荒地。 他的身后是铁门和高高的围墙,暴雪砸在他的衣袍上,瞬间化成了一滩雪水。 寒风刺骨,衣袍也被不断落下的白雪打湿,他感觉到身子冰冷,小腿也被冻得有些僵麻。 上官飘絮苦笑一声,他还没刚进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挪步,身体便已经被冻僵了。 当初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这里设下极寒暴风雪的封印,他想防止外人误闯进来,事实证明,根本没人会闯入这个鬼地方。 他将衣襟搂了搂,一边不断地揉搓着冰冷的手臂,一边举步艰难的迈步向东南方向走去。 原本地下还是带着冰碴子的黄土地,再往前走一走,脚下便全是结了冰,冻得邦邦.硬的湖水。 上官晔便被他封锁在这结成冰块的湖水底下,用千寒铁链拴住脖子和手脚,在这苦寒之地受尽苦楚。 上官飘絮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了记忆中上官晔被封锁的位置,他的手脚已经冻得又红又白,手指的关节动弹一下都生疼。 他勉强的趴下了身子,将冰块上厚厚的白雪用衣袖挥开,俯身朝着冰块下仔细的观望起来。 冰结的太厚了,他几乎看不清楚湖底下的任何东西,他吸了口气,慢吞吞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拿着锋刃一下又一下的凿着寒冰。 每一次挥落匕首,刀刃与寒冰接触,都会震得他僵麻的手臂生疼,他吸了吸鼻子,忽略掉身子的不适,专注的凿冰。 他将凿下来的冰渣子扒拉开,俯下身子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一直到他将寒冰凿开一个洞,那寒冷的烈风卷着大片厚重的白雪,几乎将他埋成了一个雪人。 上官飘絮长长的睫毛上,都结上了寒霜,他抖了抖身上的雪,缓缓的站了起来。 被他凿开的位置,快速的凝结成霜,眨眼间的功夫,便又重新结出了一层薄冰。 这个位置并没有上官晔,或许是他记错了位置。 上官飘絮像是僵尸一样蹦了起来,他一双腿冻成了冰棍,根本迈不开步子,只能学着狍子的样子,在结了冰的湖面上蹦跶。 蹦了许久,他停住了脚步,重复着方才的步骤,一下下的用匕首凿冰。 上官飘絮有些庆幸,幸亏他带了玄铁寒冰打造的匕首,要不然今天他恐怕要徒手刨冰了。 大概换了三四个位置,他终于发现了寒冰下被冰块冻成冰人上官晔。 他吸了口气,右手握住匕首,往自己的左手掌心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肌肤表层渗出,落在了冰面上。 他的血像是滚烫的开水,掉落在冰面的刹那间,血液穿透了厚实的冰层,飞快的钻进了寒冰中,将大片的冰块融合开来。 被血液融化的冰块,迅速化成冰水,殷红的血与冰水融为一体,快速的将布满了坚.硬厚冰的冰面化开。 原本冻成冰块的上官晔,也在那淡红色的血水中,缓缓的睁开了双眸。 他的右眼是空荡荡的,像极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那是他被上官飘絮封锁时,因为拼命挣扎,被结成冰锥的湖水扎透了眼睛,他拔冰锥的时候,连带着将眼珠子一起扯了出来。 那锁在上官晔脖子和手脚上的千寒铁链,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迅速的化作了一滩齑粉。 上官晔刚从冰冻中醒来,他机械的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似乎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上官飘絮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铁门的方向飞奔,但因为他没有魔气护体,身上早已经冻僵了,迈不开的腿令他跑十步摔一步。 上官晔歪着脑袋,从湖水中漂浮了上来,像是丧尸一般扒着冰块爬了上去。 他浑身上下还挂着寒霜,可他却丝毫不在意,他手脚并用的朝着上官飘絮扑去,犹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距离铁门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上官飘絮却再次因为脚滑,摔倒在了满地的冰碴子上。 他的掌心磕在了冒尖的石子上,他忍痛拔出石子,血液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此时上官晔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他自知跑不掉,便将匕首悄无声息的掏了出来,藏在衣袖之下。 上官晔仿佛也注意到了他的狼狈,见他跌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上官晔顿住了动作,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上官飘絮,好久不见。”上官晔死死的盯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上官飘絮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官晔:“好久不见。” 上官晔眨了眨眼睛,勾唇讥讽道:“你看起来,像只落水狗。” “彼此彼此。”上官飘絮冷笑一声。 上官晔扭了扭脖子,轻轻的活动着双臂,他转了转完好无损的左眼,试着从手掌中生出一团幽冥火。 他不紧不慢的把玩着手中幽蓝色的火焰,一步一步的走向瘫坐在地的上官飘絮,笑容充满了玩味:“我被你囚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思考着如何将你千刀万剐……” 上官飘絮勉强着用手臂作为支持,蹡蹡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脸侧冻得通红,面色又煞白如雪,看起来十分虚弱。 “你大可以试一试。”他眸中带着一丝讥讽,轻声笑道。 上官晔自然是能察觉到上官飘絮的虚弱,他走近到上官飘絮的身旁,抬手便将掌中冒着蓝光的幽冥火扔了出去。 上官飘絮下意识的往后一仰,躲过了那迎面飞来的幽冥火,那团蓝光紧紧的擦着他的面庞飞出,几乎只差一分一毫的距离,便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不断的向后退去,试图靠近铁门,上官晔似乎发觉到了他的想法,又扔出一团燃烧的幽冥火,那火焰落在冰碴子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火焰将上官飘絮和上官晔包围在了里面,上官飘絮被幽冥火烧的浑身发热,额头和后背不断的冒着豆大的汗珠。 上官晔从手中变幻出弯月镰刀,他握住了弯月镰刀,用刀刃指向上官飘絮。 上官飘絮因为丧失魔气,连自己的兵器都变幻不出来,他只能握紧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借此与上官晔一搏。 早在他决定放出上官晔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料到了最坏的结局,他今日在大长老那里立下遗嘱,便是怕自己会死在上官晔的手中,届时魔界也会因此而大乱。 他交代好了一切的身后事,如何部署救出白薇,还有翟安的解药,甚至于委托二长老率兵解救阮仙仙和高曦…… 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专心于上官晔对战,若是能从上官晔手中侥幸逃出那是最好,若他真的死在上官晔手中,该交代的后事也已经交代了,算是了却了自己的心事。 上官晔双臂微微蓄力,那弯月镰刀在他手中飞快的旋转起来,一抹弯月染上了幽蓝色的冥火,转成了风火轮的模样,朝着上官飘絮脖颈上砍去。 上官飘絮五指一紧,将那匕首用力的攥住,腰胯微动,在那弯月镰刀劈来的瞬间,朝着上官晔的右手侧滚去。 上官晔的右眼瞎了,视线受到阻碍,手上的动作便是猛地一缓,他费力的找到上官飘絮的位置,再次劈出第二刀。 不管上官晔怎么劈,上官飘絮就往他的右手边滚动,上官晔的心情越来越浮躁,手上的弯月镰刀劈下去的方向也越发的偏差。 几十刀下去,那一圈围着上官飘絮,冒着蓝光的幽冥火,生生被上官晔劈下来的凛凛寒风劈灭了。 上官晔毕竟刚从被冰封的状态解冻,他来回频繁的使用体内的魔气,总算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了。 趁着上官晔掐腰喘息的功夫,上官飘絮眸光一紧,迈步朝着近在咫尺的铁门奔去。 与此同时,他转身瞄准上官晔的腹部,飞快的将手中锋利坚韧的匕首甩了出去。 上官晔也不是吃素的,在他发现上官飘絮意图的刹那间,他像是抛锚一样,把手中的弯月镰刀投掷向了上官飘絮的脊柱。 望着那带着层层幽光的弯月镰刀,上官飘絮自知躲不过上官晔这重重一击,所幸也不躲不闪,只闷头朝着铁门跑去。 只听到“噗嗤”一声,那是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上官飘絮的瞳孔的猛地缩紧,脊背上撕心裂肺的刺痛感,令他的身子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借着弯月镰刀的冲击力,扑开了铁门,滚了出去。 铁门被冲击的反弹了一下,借着惯性自己关合上了大门,将上官晔隔离在了围墙的那一端。 上官飘絮狼狈不堪的倒在血泊中,他粗粗的喘息着,脸色惨白的像是白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只觉得身后像是被砍裂了似的,疼痛难忍。 铁门里隐约传来了上官晔谩骂的声音,上官飘絮耳朵一阵嗡鸣,眼前的事物都添上了一层重影。 他强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弯月镰刀插在他的后腰上,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的扶着围墙,往回走去。 这铁门有一层结界,上官晔不能从铁门出来,只能绕路而行,从那片荒地逃离此处。 铁门的这一头是魔宫,而里头的荒地则连接着魔界边界,上官晔身上还有一层未被解开的封印,只要有那层封印在,上官晔便不能靠近魔宫半步。 也就是说,上官飘絮短时间内安全了。 只要他不踏出魔宫,上官晔便也攻不进来。 如今他也算是完成了天帝的要求,暂时安抚了天帝的情绪。 天帝不想他在三日后的成亲仪式上捣乱,便会继续关押着阮仙仙和高曦,好在成亲那日用他们来威胁他。 因此他们在这三天里,会是安全的。 放出上官晔,换取阮仙仙和高曦三日的平安,这交易在他看来,很值得。 上官飘絮吸了口冷气,他走过的地方,满是鲜血的印记,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后腰上的伤口处,正在缓缓的向下滴血。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到了寝殿,在走到院子里时,他终于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了地上。 * 鸡鸣声从窗外响起,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阮仙仙暴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高曦昨晚上被天帝伤到了内脏,原本正在逐渐恢复的身体,一下又被打回了原形,像是一条离开水奄奄一息的死鱼。 说不怨他,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可每当她将目光投向高曦,何香香就像是母鸡护崽一般将高曦护在身后,便如同她要怎么样高曦似的。 说到底高曦也是受害者,毕竟何香香怀了他的孩子,天帝又用何香香和孩子来威胁高曦,他若是真的不理不睬,那何香香和孩子死了,他一定会痛苦内疚一生的。 阮仙仙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高曦在她面前以死谢罪,他们现在也逃不出这个鬼地方。 她瞥了一眼缩在柱子旁,一直守着高曦的何香香,没好气道:“你去睡一会,我又不会怎么样他。” 何香香也不说话,就是垂着头,紧紧的抱着高曦的身子。 若是往日骄阳跋扈的何香香,阮仙仙还能骂她两句解解气,可现在的何香香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她一反常态的安静,令阮仙仙十分不适应。 “你就算自己不困,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休息!”阮仙仙没忍住又说了一句。 她也真的是很佩服何香香了,被天帝折腾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能保住腹中的胎儿,简直堪称奇迹。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何香香和天帝本是书中的男女主,怎么现在却反目成仇,成了敌人? 反倒是白薇,原书里几乎就没提过这个人,只有寥寥几笔写道,天帝心中曾有一个已逝的白月光。 现在看起来,好像角色颠倒了。 原本是女主的何香香成了一个炮灰,原本是路人甲的白薇,却一跃成为了天帝心头的朱砂痣。 何香香的确是困极了,可高曦昏迷了过去,她怕阮仙仙一气之下伤害高曦,只好时时刻刻将高曦抱在怀里。 她抬头望了一眼阮仙仙,见阮仙仙并未表现出愤怒怨恨的模样,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没关系,等到高曦醒了,我再睡。” 阮仙仙见她坚持,便也没再劝她。 就在阮仙仙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眸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何香香包扎着一层层白纱布,隐隐透着点点鲜血的手掌。 “你的手怎么了?”她不解道。 何香香下意识的将手掌收回到了衣袖里,神情有些怯懦:“没,没什么……” 阮仙仙蹙紧了眉头,只看何香香的反应便也能猜到,那是天帝做的。 看来天帝的确是对何香香没有感情,要不然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她吸了口气,天帝可不像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就算上官飘絮真的按照天帝的要求,放出了上官晔,但天帝也不会放过他们。 天帝的座右铭便是,榨干每个人最后一点价值,而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如今也不知道上官飘絮怎么样了,他一身的魔气全废,若是真将上官晔放出来,只怕他会被上官晔想法设法的杀掉。 曾经上官飘絮也对她讲过一点关于上官晔的事情,那上官晔极为记仇,且对上官飘絮痛恨至极,当初他被上官云发配到西山去,便是因为上官晔蹿腾出的馊主意。 如今上官晔被他囚在苦寒之地受了几千年的罪,肯定出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报仇雪恨。 阮仙仙在这些日子的接触中,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天帝想杀上官飘絮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天帝明明有很多简单利索的方式杀了上官飘絮,可天帝却一个都不用。 比如天帝误以为上官飘絮魔气尽失,天帝可以直接派人来暗杀他,或是光明正大的讨伐他。 但天帝却用了最吃力不讨好的方式,下了生死战令来杀上官飘絮。 若是说天帝为人光明磊落,这样杀他便也没什么可质疑的,但天帝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怎么会放着暗杀不做,偏偏去费尽心思的下生死战令? 还有,他们前往天界之后,天帝误把上官飘絮当做她,还教唆他用香囊毒死上官飘絮。 那里是天帝的地盘,天帝要想杀上官飘絮,晚上搞个偷袭什么的,轻轻松松的便可以杀了他。 就连这一次,天帝用她来威胁上官飘絮去放出上官晔,也令人摸不到头脑。 天帝一环套一环的用何香香威胁高曦,又拿她胁迫上官飘絮,而且天帝明知道上官飘絮失去了魔气,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天帝却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拐外抹角的让他去把上官晔放出来。 难道说上官晔杀了上官飘絮,会令天帝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快感? 阮仙仙感觉,天帝似乎不仅仅是想让他死这么简单。 天帝每一次都在间接的借刀杀人,每一次都在利用人性的弱点,教唆旁人杀了上官飘絮。 天帝就如同,将上官飘絮当做一只老鼠来玩弄的猫。 若是这般推测来看,那上官飘絮如果真的放出了上官晔,天帝定然会说服上官晔和他联手对付上官飘絮。 而杀掉上官飘絮最好的时机,便是三日之后天帝和白薇的成亲仪式。 第60章 她要逃出去 阮仙仙想到这里, 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 上官飘絮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天帝定然是用她和高曦的性命来威胁的他,现在距离他们失踪也快要十个时辰了,只怕上官飘絮已经按照天帝所言,将上官晔给放出来了。 上官晔一出, 魔界必乱。 而如今上官飘絮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打不过上官晔,只怕是连看到上官晔都要躲着走。 她隐约记得, 上官飘絮曾经对她说过一些关于上官晔封锁的事情。 听到他不带感□□彩的提起此事, 她当时问他:“把上官晔封锁在魔宫, 你难道不怕他突然冲破封锁, 跑进魔宫杀了你?” 上官飘絮面色平静的回答她:“上官晔没在魔宫里, 更不会闯进魔宫。” “他身上有封印,若他强行闯入魔宫, 会被魔宫周围的结界活活烧死。”他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上官飘絮只要老实待在魔宫里, 上官晔是闯不进魔宫的。 因此上官晔很有可能,会顺势答应下天帝提出的结盟,接着在魔界烧杀抢掠, 逼上官飘絮出宫。 按照天帝的性子,会享受着每一次折磨上官飘絮的过程,天帝定然不会阻止上官晔,还会大力支持上官晔的举动。 若是上官飘絮忍受不了上官晔的恶劣行径, 便会冲动之下出魔宫与上官晔对抗,这样一来便正好中了天帝和上官晔的奸计,出来便是死路一条。 若是上官飘絮不加理会,只在暗中与他们争斗,那他们便可以趁此机会,在魔城中宣扬上官飘絮是导致这场面的罪魁祸首,毁掉他好不容易积攒回来的民心。 待到三日之后,天帝便换汤不换药的再次用他们来威胁上官飘絮,逼着他出宫去天界参加成亲仪式。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上官晔也会受邀出现在天帝和白薇的婚礼上,当着白薇的面杀掉上官飘絮。 这样一来,天帝既不用亲自动手除掉上官飘絮这个死敌,以免得罪了白薇,让白薇痛恨他。 与此同时,他还借刀杀人,铲除了碍眼的上官飘絮,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阮仙仙知道,这些事情她能想到,上官飘絮也定然早已经看穿了天帝的把戏。 可天帝最高超精明的地方,便在于他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目的展现在你眼前,但你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心甘情愿的跳进他设下的陷阱。 天帝是个可怕的怪物,他善于攻心之术,将所有人的弱点拿捏的分毫不差,控制欲扭曲到变态。 难怪白薇会想要逃离天帝,要天帝是她夫君,那她得连夜逃出地球,换个星球生存才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边的带着一抹淡淡粉的鱼肚白渐渐变幻成了一片天蓝色的朗朗晴空。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望着毫无声响的门外,阮仙仙叹了口气。 天帝走之前在门外设了结界,他们逃不出去,旁人也进不来。 看样子这三天里,天帝应该不会再来了,他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阮仙仙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知道他们安全了,这便代表着上官飘絮按照天帝的话,将上官晔放了出来。 她的喉间有些苦涩,上官飘絮明知道就算将上官晔放走,天帝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他却按照天帝的话做了,只为换取他们短短三日的平安。 不知道上官飘絮去放上官晔时,有没有受伤,如今他身子脆弱的像是个凡人,根本打不过魔气充沛的上官晔。 若是他的魔气能尽快恢复就好了,这样最起码他不会在上官晔手上吃亏,也能多一份安全的保障。 想着,阮仙仙郁闷的跺了跺脚,只听见‘轰隆’一声,她的右脚踩穿了木质的地板,脚腕卡在了地板中。 阮仙仙:“……” 这声音将迷迷瞪瞪刚睡着的何香香吓得一个激灵,她如临大敌的抱紧了怀里的高曦,慌张的睁开了眼睛。 阮仙仙:“那个,能不能过来帮我把脚拔.出来……” 何香香:“……” 在何香香的帮助下,阮仙仙成功的把脚腕从地板里拔了出来,她龇牙咧嘴的抱着被碎木渣卡的通红的脚腕,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来。 看着被踩出一个窟窿的地板,何香香眼神复杂的望着她:“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禁术?” 原来的阮仙仙,弱的像是个菜鸡。 其实阮仙仙的仙根并不算太差,只不过当初的阮仙仙不好好修炼,将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喜欢天帝身上。 这便导致后来长大了的阮仙仙,修为仙力样样都上不了台面。 听着阮仙仙是掌管百花的仙官,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实际上阮仙仙就是个长相好看的花瓶。 所以当初她落选百花仙官后,十分憎恶厌恨靠手段上位的阮仙仙,一时间没想开,便想用接近天帝,来恶心一下阮仙仙。 这屋子被天帝下了结界,以天帝的仙力修为,别说是阮仙仙,便是她和高曦加在一起,也不能奈何这结界一分。 可阮仙仙竟然一脚踩穿了天帝的结界,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件事。 阮仙仙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起初锤烂寝殿的桌子时,还以为是因为上官飘絮帮她引出了子蛊,所以属于海棠仙子的仙力回来了,便也没怎么惊讶。 现在看何香香这个惊讶的模样,她便猜出来,原来的海棠仙子并没有她现在这么厉害。 阮仙仙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令她匪夷所思的想法,她走到天帝坐过的鎏金椅子旁,将小手放在了鎏金的靠背上。 她的五指微微用力,那鎏金靠背便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在她的指尖下化为一滩金色的齑粉。 这一幕,像是证明了她疯狂的想法,她怔怔的望着从指尖滑落到地上的粉末,嘴角缓缓的扬了起来。 上官飘絮的魔气,似乎跑到了她的身体里。 若是这般说来,他们便不用在这里坐以待毙了,她可以利用上官飘絮的魔气,从这里逃出去。 只是她什么也不懂,只会用些蛮力,这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她能将屋子的地板全踩烂,侥幸穿破结界,这屋子外和一楼大堂,也全都是天帝的眼线,他们还是逃不出去。 不能打草惊蛇,若是他们有一次逃跑的先例,便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为了不放走他们被天帝责罚,那些人只能将他们看管的更加严厉。 阮仙仙垂着眸子思考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何香香:“你教我给高曦运功疗伤。” 何香香帮不了高曦,因为高曦修的是魔气,而何香香身上只有仙力。 现在不一样了,她身上有上官飘絮的魔气,只要何香香教会她怎么样运功疗伤,她就可以将昏迷不醒的高曦救醒。 高曦醒来后,她再向高曦讨教魔气应该怎样用,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上官飘絮的魔气也足够他们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何香香虽然怀孕之后反应有点迟钝,但也感觉到了阮仙仙的奇怪,只是她想不通哪里不对劲。 一听阮仙仙要给高曦运功疗伤,何香香终于明白不对劲在哪里了,阮仙仙方才把鎏金椅子捏成了粉末,那粉末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 何香香神情复杂的看着阮仙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阮仙仙身上的魔气是谁的了,没想到上官飘絮对阮仙仙竟然是认真的,连最重要的魔气都能渡给她…… 何香香摇头低笑了一声,不知怎地,自从她被天帝抓回天界之后,她像是一夜之间想通了所有的事。 她曾经那样嫉妒厌恶阮仙仙,即便她不曾对上官飘絮动过心,知道他喜欢阮仙仙,她也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可如今,她却一点也不嫉妒阮仙仙了,听到上官飘絮对阮仙仙有多好,她内心只有一片平静无澜。 是了,就算上官飘絮可以为了阮仙仙放出上官晔,她也不再羡慕阮仙仙了。 上官飘絮可以为阮仙仙做任何事,高曦对她也是一样。 其实细细想来,上官飘絮或许从未对她动过心,他说他喜欢她,但她感觉他更像是在对她报恩一样,不求回报的付出。 他从未因为她而情绪失控,不管她如何谩骂诋毁他,他的眸中永远平静从容,丝毫不为她所动。 原先她以为他和天帝一样,都是没有情绪波动的高冷冰山,可直到阮仙仙出现在上官飘絮的生活里,一切都变了一个模样。 上官飘絮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他会为阮仙仙撑腰做主,还会因为阮仙仙吃不惯魔界的食物,亲自洗手做羹。 她甚至见到了上官飘絮发火的样子,他的所有情绪都掌控在阮仙仙手中,终于活成了一个正常男人的模样。 这些年,她被天帝洗脑控制,上官飘絮在她手下受了太多的气。 现在想想她也挺对不住他的,能看到他找到自己的归宿,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罪恶感都减轻了不少。 何香香收敛了嘴角淡淡的笑容,她走到高曦的身旁,手把手的教起阮仙仙如何运功疗伤。 阮仙仙在何香香的引导下,渐渐找到了一丝感觉,她缓缓的调动着体内充沛的魔气,掌心处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流。 高曦苍白无力的脸庞上,很快便浮现出一片红晕,何香香激动的攥紧了手掌,低声的指挥着阮仙仙继续运功。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高曦身子一斜,从口中吐出了一口深褐色的污血,猛地睁开了双眸。 阮仙仙不急不缓的吐纳了一口气,将手臂轻轻放下,结束了此次的疗伤。 何香香拿起手绢,给高曦擦干净了嘴角的血液,高曦迷惘的看着她们,额头上布满了薄薄的汗水。 “你终于醒了。”阮仙仙松了口气。 即便为高曦疗伤了将近半个时辰,但她却丝毫没感觉到一丝的不适,看起来上官飘絮的魔气真的如传闻一般强大的很。 这个认知让阮仙仙很兴奋,在方才何香香的指导下,她感觉魔气似乎并不难操控。 如果能得到高曦更专业一些指导,她相信他们很快便能逃出这个鬼地方,赶去魔宫阻止上官飘絮参加天帝的婚礼。 * 上官飘絮感觉浑身像是被置身于火炉中烧烤,火辣辣的焦灼感,从他的后腰向四处蔓延,每一寸肌肤都在撕心裂肺的叫嚣着疼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成两半。 额头上布满了黏腻的汗水,他在一片火色中奔跑逃窜,抬头便是看不见尽头的血红,他不知疲倦的向前跑着,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尊主……” “尊主——” 一个沉厚的男声,带着一丝焦急,用力的呼唤着他。 上官飘絮缓缓的皱起眉头,是谁在喊他? 后腰上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像是冰块似的,将他身上的燃烧的火团熄灭,滚烫的血液也渐渐冰冷下来,那刺痛的灼热感消失了。 他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犹如蝴蝶悄悄展开的羽翼,将淡淡的阴影投在鼻翼一侧。 二长老脸色微白,他惊喜道:“尊主醒了!” 上官飘絮眼前一片空白,他迷茫的环顾四周,缓缓的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许是因为他昏迷了整整两日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 大长老手中握着权杖,走了上来:“这里是摘星阁。” 此处原本是大长老观测天象的地方,后来大长老觉得每日还要回寝殿,来回走动很是麻烦,便在这里建了一个小阁楼,名唤摘星阁。 上官飘絮挣扎着坐起了身子,他的眸光渐渐清明起来,昏迷前的记忆也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对不起。”他垂下眸子,声音有些颤抖:“我把上官晔放出来了……” 当初他将上官晔封锁时,二长老极力站出来反对,但二长老找不到他把上官晔封锁在哪里,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过了大概有一千年的时间,曾有魔臣不满他的统治,并提出抗议,要求将上官晔放出来。 本来他以为二长老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魔臣,他都已经做好了如何应对的准备,但二长老却坚决反对放出上官晔。 二长老的理由很简单,虽然二长老看不惯他做魔尊,可二长老也明白,被封锁了上千年的上官晔,心中充满了怨怼和憎恨。 如果上官晔重出魔界,将会给魔界带来致命的一击。 可如今,他却将自己亲手封锁的上官晔,放出来祸害众生,只为保阮仙仙和高曦短短三日的平安。 他太过自私,不配做这魔界尊主之位。 大长老也正好想说此事,他叹了口气:“上官晔在魔城杀人放火,还大放厥词道,尊主若是不出魔宫,便将魔城中的百姓杀干净。” 二长老的脸色也不太好:“你重伤昏迷了两日,我虽派出魔兵镇压,却也阻止不了他……” 这话音中,俨然是在暗示上官飘絮做决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文大概还有不到两万字的内容,正文就该完结啦~ 番外的话,甜菜还没想好写不写,主要是不知道小可爱们想不想看番外 第61章 高曦背叛他 大长老和二长老直直的望着上官飘絮, 他们在等着他开口做决定。 这事情是因他而起, 若不是他为了救高曦和阮仙仙,将封锁几千年的上官晔放出来,也不会有现在混乱的场面。 有因必有果,如今上官晔指名点姓的要让上官飘絮出魔宫, 若是他置之不理,不光是魔城的百姓,便是他们二人也会对他失望至极。 二长老本以为他还会犹豫一会儿, 毕竟如今上官飘絮身受重伤, 体内魔气荡然无存, 如果出了魔宫, 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但上官飘絮却丝毫没有迟疑, 他抬起眸子,眸光黑沉:“我去找他。” 说罢, 他便从床榻上勉强坐直了身子, 蹡蹡着下了榻。 他每动弹一下,从伤口处便会传来一阵扯动心肝的剧痛, 仿佛有一把带齿的木锯,反复来回的割着他后腰上的肉。 虽然疼痛难忍,但上官飘絮却面无表情, 若非是他面色惨白,太阳穴处还隐隐凸出青筋,二长老甚至以为那撕裂到皮开肉绽的伤口是假的。 上官飘絮一步步的朝着门外走去,大长老却在他走到门口时, 用权杖拦住了他的去路。 “尊主不能去。”二长老微肃的面容,缓和了下来。 上官飘絮抬起眸子,神色淡淡的瞥了二长老一眼,一会儿让他出去,一会儿又说不能去,他实在搞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并非是心有大爱之人,早在放出上官晔之时,他便已经料到如今的场面。 但那又怎样? 在他心里,阮仙仙和高曦才是最重要的。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冷漠也好,若是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都保护不了,他便是护下这魔界的苍生又能如何? 大长老和二长老暗示他做出决定,他愿意出宫并不是为了魔城的子民。 一人做事一人当,总之天帝就是想羞辱他,再杀了他,若是他死了能换来天帝舒心,能换取阮仙仙和高曦的平安,那他愿意。 大长老见他一头雾水,开口解释道:“臣有罪,臣与二长老打赌,赌尊主可愿为魔界子民赴约上官晔。” 二长老叹息一声:“我输了。” 早在上官飘絮手刃上官云之时,二长老便在心中对他留下了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印象。 即便近来魔界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繁荣昌盛,但二长老依旧认为上官飘絮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心中没有爱和责任的人,如何去为魔界的苍生社稷担起责任? 在知道上官飘絮为了阮仙仙和高曦放出上官晔,还被上官晔打成重伤濒死之时,二长老心中对他的误解和偏见,似乎被撼动了。 为救妻子和下属,宁愿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便说明上官飘絮心中有了爱。 可二长老不确定上官飘絮能不能担负起自己应有的责任,因此二长老便与大长老做了赌注。 事实证明,一直以来是他对上官飘絮太过偏见,上官飘絮比上官云在位时更有担当和责任心。 上官飘絮挑了挑眉,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他们:“赌注是什么?” 二长老面色微肃,他用手整理了一下衣袖,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臣,参见尊主!” 他微微一愣,二长老行的是君臣之礼,这是不是代表,二长老已经完全从心底认可他了? 上官飘絮抿了抿唇,眸光轻轻闪烁,他动作沉稳的将二长老扶了起来:“无须多礼。” “若我不出去,魔城百姓还是要遭殃,上官晔想要的是我,我必须要出去。”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边。 大长老淡淡一笑:“尊主无需担忧,如今上官晔已受邀前去天界,此时应是在前往天界的途中。” 他话音一落,二长老便补充解释起来:“两日前尊主重伤晕倒在寝殿,大长老占卜到上官晔封锁已解,臣便早早的派人驻守在魔城城门处……” “上官晔的弯月镰刀砍在尊主后腰,没有兵器,他的魔气也削减了三分,他在城门外耗了两日,见死活进不来城,正巧又受天帝之邀,便离开了魔界。” 上官飘絮有些意外,他想过许多结局,就是没想到大长老和二长老会联手帮他守住魔城。 他一直以为二长老很厌恶他,若是上官晔攻进魔城,用魔界百姓子民做要挟,他这魔尊之位必定是要禅位的。 不光如此,他能感觉到后腰上的伤口,虽然阵痛不止,但却是被疗过伤的。 他修炼的魔气属阴寒,而大长老的魔气则属阳刚,大长老是不能给他疗伤的。 那便只有与他修炼同属阴寒之气的二长老,用自身的魔气帮他疗伤运气了。 上官飘絮怔了怔,他微不可见的扬起嘴角:“多谢二长老出手相助。” 二长老老脸一红,垂下头连忙答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见他们终于可以交心相处,大长老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上官飘絮突然想起了阮仙仙和高曦的事情,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不知二长老可寻到了夫人和高曦的下落?” 二长老迟疑的看向了大长老,大长老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封信:“这是今日,臣在摘星阁收到的。” 上官飘絮打开信封,里头信纸上的字迹,和那日他收到阮仙仙和高曦被绑信件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 不出意外,这封信是天帝遣人送来的。 信纸上的内容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天帝要求他来参加天帝和白薇的成亲仪式,还说若是在成亲当日看不到他,便将阮仙仙和高曦的尸体送到他面前。 一如天帝的风格,一看便知道成亲当日会有陷阱,前方等着他的会是万丈深渊,但即便如此,上官飘絮却不得不去。 算起来,他已经昏迷两日了,明日便是天帝和白薇成亲的日子了。 他如今身受重伤,又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要赶在明日之前达到天界,只能由下人抬着轿子将他送过去。 便是他去赴约,天帝只怕也不会算完,只要他还活着,只要阮仙仙和高曦没有被解救出来,他都要受天帝的要挟。 可若是他不去,天帝定然会按照信中所言,将阮仙仙和高曦的尸体送来。 上官飘絮皱紧了眉头,他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这看起来像是个必输的死局,天帝拿捏住他的把柄,将他吃的死死的。 二长老见他冷着脸,低声劝慰道:“尊主已经为他们两人做了不少,便是此次不去,也算是尽力了……” 上官飘絮打断了他的话:“给我备轿,一个时辰后启程去天界。” 说罢,他蹡蹡着身子,慢吞吞的走出了摘星阁。 此次前往天界生死未卜,他想去再走一走魔宫,再看一看他生活了两万多年的地方。 还有,他要给阮仙仙留一封遗书,告知她修炼魔气的秘籍在何处。 阮仙仙身上有他的魔气,虽不知此事是好是坏,但他若是遭遇不测,魔界便群龙无首。 以她的能力,多多加以修炼,完全可以顶替他的位置。 他有满腹的衷肠想诉说,可如果他可能会死在天界,那这些话便都留在他的心中吧。 只要能将她救出来,便是他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一万年前,阮仙仙将他护在了身下,一万年后,便换他来守护她。 这般想着,上官飘絮回到寝殿中,写下了自己的遗书,将遗书藏在了阮仙仙的梳妆盒中。 他不紧不慢的离开寝殿,一步步的走向高曦的院子。 高曦的院落里光秃秃的,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其实原本这院落是上官云的正妻所住,那女人在院子里种满了红紫色的牡丹花。 后来高曦入住,便将牡丹花都烧了,他说他花粉过敏,看着满院子的红色便闹心。 有好长一段时间,翟安去高曦的院子里,每次都要围上几层厚厚的面纱,只因满院子飘着黑沉沉没烧尽的烟灰,一呼吸便吸进去一嘴的灰尘。 像是在见证那些往日的回忆,上官飘絮无意识的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往高曦的寝殿走去,一抬头便看到了石阶上一地的酒坛碎片。 高曦虽然是情场老手,整日纵情于百花丛中,可高曦私下,并不喜欢身边有女子近身照顾。 因此高曦的院子里,没有一个婢女侍候,只有他主动要求婢女清扫寝殿时,才会又婢女前去打扫。 上官飘絮走近石阶,他僵硬的蹲下身子,后腰上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怔怔的望着石阶上干涸的血迹。 看起来,高曦前几日似乎心情不大好,那酒坛子一看便是用手锤烂的。 只是,高曦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能让高曦暴躁到一拳锤烂一个酒坛子? 上官飘絮想起寝殿婢女所说的话,婢女说高曦找阮仙仙进屋说了一会儿话,阮仙仙便跟着高曦一同离开了。 高曦到底有什么事情,不找他帮忙,却去找阮仙仙帮忙? 怎么就这么巧,高曦和阮仙仙离开魔宫后,两人便被天帝绑走了? 上官飘絮紧紧的皱起眉头,他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朝着高曦的寝殿内走去。 还没进去,他的目光便扫到门外红柱子旁的碎纸片上。 虽然婢女很少来打扫高曦的院子,但高曦本身就很爱干净,再加上高曦平日只在寝殿睡一觉的缘故,院子里基本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东西。 上官飘絮直觉有些不对劲,他上前捡起那些被撕碎的白纸片,捧着纸片进了屋子。 他将碎纸片铺在桌子上,一点点的将碎纸片拼了起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将那些纸片拼好了。 纸上只有几个字——立刻前往盛华阁。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古怪,高曦时常和酒友们去盛华阁喝花酒,很多时候高曦喝到不省人事,还是他亲自去盛华阁接的人。 可那是以往,早在高曦受伤后,他便明令高曦不许去盛华阁,哪怕是高曦的酒友们,也被他轮番警告了一遍。 上官飘絮越想越不对劲,这白纸上的字迹,看起来跟那两封威胁他的信纸上的字迹很相似。 他将怀里的信纸拿出来,细细的对比起来,果不其然,这就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天帝威胁他的信纸上有一个‘前’字,那是天帝命他在戌时之前放出上官晔,而高曦这张碎纸上也同样有这个字,这两个‘前’字明显是一个人写的。 上官飘絮的脸色一黑,难道高曦前几日也受到了天帝的威胁? 他猛地想起在他们失踪前的一晚,高曦拿着酒坛子过来喝酒,在高曦走后,他和阮仙仙情难自禁干柴勾起了烈火。 其实那时候他便感到有些不对劲,若是说阮仙仙酒量差劲喝醉也就罢了。 可他平日便是喝再多的酒,也从来未醉过,更没有因为喝多酒,便感觉浑身着火似的难受。 只是他当时晕沉沉的没有多想,后来翌日一早他神清气爽的去了厨房,将此事忘在了脑后。 现在想来,高曦带来的酒里,定然是下了什么媚药,要不然他和阮仙仙也不会失去理智。 高曦为什么要给他下药? 上官飘絮眸光一紧,如果是天帝拿什么来威胁高曦,高曦被逼无奈之下,认为给他和阮仙仙下药也不会伤害他们,所以便按照天帝说的去做了? 是了,高曦并不知情阮仙仙身上有子蛊的事情,而天帝却知道此事。 天帝让高曦给他们下药,他和阮仙仙交欢的同时,也将她体内的子蛊引了出来,他的魔气会因此短暂消失。 而天帝紧接着再次胁迫高曦,让高曦将阮仙仙带了出去,天帝得逞后,便拿高曦和阮仙仙的性命来威胁他。 上官飘絮的脸色不太好,虽然不知道高曦因为什么被天帝胁迫,但高曦终归是背叛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即便高曦是他过命的兄弟。 他颓废的垂下了头,心情像是一团被挠乱的毛线球,乱糟糟的烦躁极了。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站起身。 不管事实如何,阮仙仙他要救,高曦他也要救。 只是这次救出高曦后,不管他此次前往天界是生是死,这兄弟之情便也算是彻底了断了。 上官飘絮眸中恢复了平静,他从高曦的寝殿中找出了笔墨,在纸鹤上写了一行小字后,将纸鹤扔了出去。 若是从信上来看,阮仙仙和高曦很有可能之前被关在了盛华阁中。 但他不敢确定,后来天帝又将他们转移到了哪里,所以他还是必须要去天界赴会。 阮仙仙的性命,他赌不起。 他用纸鹤给翟安传信,希望翟安可以说服药王,一起前往盛华阁探一探底。 若是让二长老出动魔兵,定然会打草惊蛇,只能找一个他信任的心腹帮他去做这件事。 眼下他能求助的,也只剩下翟安一人了。 上官晔此时已经前往天界,魔城暂时就是安全的。 翟安若能在药王的陪同下前往盛华阁,如果阮仙仙和高曦真的被关在那里,药王也完全有能力将他们救出来。 上官飘絮苦笑一声,明明说好了接下来自己扛,可到头来还是要求助翟安帮忙。 “尊主,轿子已经备好!”下人小跑着进了院子,恭敬的禀告道。 他眸光沉了沉,走出了高曦的院子。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只是,他可能此生再也看不到阮仙仙了。 若是知道那一别便是永生,他一定会好好的跟她告别,哪怕是再将她拥入怀中一次。 * 盛华阁内。 阮仙仙吸了口气,她看着病恹恹的高曦和满脸愁容的何香香,低声询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何香香犹豫的抬起头:“你确定要这样做?” 第62章 他凶多吉少 “不然呢?你还有更好的法子?”阮仙仙反问她。 何香香沉默了, 她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高曦的面庞依旧苍白无色, 但却比两日前那虚弱的模样好了很多,他拍了拍何香香的手臂:“按仙仙说的来做。” 阮仙仙见何香香没再多说,便用手提起高曦,带着他走到了窗户旁。 她一拳头轻轻松松的击破了红木制成的窗户, 将淡淡金黄色的结界锤开了一个窟窿。 阮仙仙把高曦放在了窗户外,抓着高曦的手臂,给他调整了一下方向。 这里是三楼, 朝下面望去, 便是满院子一眼望不尽的刀子尖。 那刀尖上泛着殷红的光, 听高曦说, 刀尖的红光是老鸨请人下了诅咒的, 只要身子沾上一点,便要魂飞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为了防止妓子们逃跑, 才专门在院子里设下了此物,算是对妓子们的警告。 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此刻高曦便摇摇晃晃的吊在窗户上,一手扶着窗户框,一手握着阮仙仙的手掌, 看起来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 何香香按照方才说好的,先将自己的绣花鞋脱下来一只,扔在了窗户旁的地上,而后迅速的躲进了衣柜中。 阮仙仙吸了口气, 将自己的面部表情稍稍的调整了一下,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救命啊!死人了!” 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了上官飘絮魔气的原因,她那一嗓子像是拿了扩音器似的,震得桌子都跟着颤了颤。 门外明显的响起了什么动静,虽然声音不大,但阮仙仙却听了个仔细。 她觉得是自己的声音不够真诚,于是她狠了狠心,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她的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来人啊!何香香跳楼摔死了,高曦也要寻死了!”阮仙仙扯了嗓子又是肝胆俱裂的一吼。 她相信天帝不会只放一个结界便安心离开的,门外定然有不少暗卫把守。 若是硬来的话,高曦半死不活,何香香怀有身孕,她又是个临时抱佛脚的半吊子,绝对打不过天帝留下的暗卫。 想要逃出去,只能智取。 经过阮仙仙再三的嘶吼,终于有人打开了门。 门外站了五个身形壮硕的男人,他们站在结界外,似乎是在打量她是不是在说谎。 窗户底下的地上,的确是有一只女人的绣花鞋,看起来像是在跳窗户的时候不慎掉在地上的。 阮仙仙看他们无动于衷,便装作用尽全力的样子,拼命的扯着高曦的一条胳膊:“你们快来救救他,何香香方才跳下去摔死了,他现在也要寻死……” 五个男人脸上开始渐渐出现犹豫之色,天帝叮嘱过他们,不要进这个屋子,让他们好好守在门外。 可现在屋子里需要看管的人,只剩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另外一个女的不见了,那个男的还吊在窗户上,若是掉下去指定也要死了。 阮仙仙见他们迟疑,又加大了火力:“你们再不来帮忙救他,我也跟他一起死了算了,届时天帝问起来,我看你们怎么交差!” 说着,她便眸中含着泪光,一脚踩在了窗户上,嘴中喃喃道:“免得天帝再用我们的性命,来威胁我夫君了……” 五个男人瞬时间便急了,若是这几个人都死干净了,便坏了天帝的好事,谁知道天帝到时候会不会扒了他们的皮! 他们看向暗卫长,暗卫长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三个人,再留一个和他一起守在门外。 暗卫长吩咐完之后,又觉得不太稳妥,等三人进去后,立刻将房门关了起来,生怕阮仙仙玩什么花招。 三个男人穿过结界进了屋子,飞快的扑到窗户处,想要拦住阮仙仙的动作。 阮仙仙眯起眸子,心中默数了三个数。 三,二,一…… 就在一个壮汉扑上窗户的一瞬间,她小腿蹬在窗户沿上,微微借力身子一转,手臂轻轻使劲,将高曦的身体从窗外带了进来。 与此同时,阮仙仙一个飞身踢,一脚踹在那壮汉的脊椎上,借着惯性将壮汉踢飞出了窗户。 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那壮汉便已经被一楼院子里的满地刀尖刺穿了身体,三魂七魄在刹那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屋子里的另外两个男人,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们下意识的掏出兵器,缓缓的朝着门的方向移去。 阮仙仙将高曦平放在地上,体内涌动出无限的力量,她勾起唇角:“想逃?” 她话音未落,身形一动,两人还未看清楚她的动作,她便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阮仙仙歪了歪脑袋,她笑容略显阴戾,将手掌交叉一按,随之出现骨头松动的清脆声。 两个男人相视一望,他们暗暗的点了点头,一人手握流星锤,一人手拿惊天斧,配合默契的朝着阮仙仙身上砍去。 阮仙仙毫不躲闪,她挑了挑眉,一拳头将男人手中的流星锤打飞了出去,男人眼中满是惊恐,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她张开手掌心,掌心中迅速的变幻出一团黑水,那黑水在她指尖流动,表层结出一层冰霜,而后化作了带着尖刃的冰锥。 阮仙仙五指握紧冰锥,她体内源源不断的魔气,令她感觉身子快要炸掉,她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她的眸子变得黑漆漆的,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身形一动,像是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了男人的身后。 男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黑色的冰锥便刺入了他的心脏,他的耳畔便仿佛听到自己快速枯竭的心跳,他的瞳孔猛地缩紧,发出了临死前的最后一声哀嚎。 冰锥带着一丝鲜红的血液,从男人的心脏中拔了出来,阮仙仙嘴角含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身望向那个手握惊天斧的壮汉。 那男人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阮仙仙蹲下身子,一下又一下的将冰锥刺着男人的胸口,血液快速的蔓延,浸透了木质的地板。 壮汉似乎是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到了,他怔怔的愣在原地,嘴唇连带着牙齿一同颤抖着。 高曦隐约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阮仙仙像是杀红了眼睛,明明那人已经死了,可她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饶是他见过不少杀人的场面,也被阮仙仙骇人的举动震惊到了。 何香香方才听到惨叫声,便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便看到阮仙仙面带微笑,手中拿着黑色的冰锥将那地上的尸体捅到血肉模糊,已经化作了一滩血色的肉泥后,她忍不住扶着柜子干呕起来。 阮仙仙似乎是发泄够了,她站起身来,死气沉沉的眸光,扫到了拿着惊天斧的壮汉身上。 壮汉忍不住发生一声嘶吼:“救命!救命——” 他终究是没有逃掉,阮仙仙不紧不慢的掐住了他的脖子,阴恻恻的歪着头,像是拧麻花一般,掐断了他的脑袋。 壮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倒气的声音,便已经失去了呼吸。 阮仙仙松开手,壮汉的身子便软塌塌的滑落在了地上,像是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了那看不清楚原本模样的肉泥旁。 她像是还没有玩尽兴,她抬起眸子,将眸光扫向四周。 在阮仙仙的双眸扫到何香香后,她又露出了方才兴奋激动的神情,笑容阴戾的走向正在干呕的何香香。 高曦这次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阮仙仙这狂躁的表现,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阮仙仙身体里,会带有尊主的魔气。 可他却明白一件事,阮仙仙这两日急于求成,囫囵吞枣的学习如何操控魔气,定然是她原本身体里的仙力,与后来居上的魔气相冲了。 自古以来,还未听说过哪个人体内既存在仙力,又拥有强大的魔气的。 高曦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急促的吼道:“香香,快躲开!” 说着,他便用着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何香香那里扑去。 何香香听到他的叫喊声,下意识的转过了头,这一转头她便看到了神情诡异的阮仙仙,正拿着冰锥靠近她。 她想躲,奈何怀孕之后她的仙力大减,再加上有了身孕行动不便,她根本躲不开魔气强盛的阮仙仙。 高曦的叫喊声,吸引到了阮仙仙的注意力,阮仙仙微微一怔,高曦便趁着这一瞬间,扑到了何香香的身前,将何香香护在了怀里。 阮仙仙被他惊得有些恼怒,她抬起手中的冰锥,狠狠的朝着高曦的脊椎上刺去。 高曦绝望的闭上双眸,他心中默默的祈求,希望何香香和孩子能平安无虞。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只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嘭’的巨响,阮仙仙的身子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高曦——”门外传来温和的男声。 高曦下意识的睁开双眸,只见门外站着两道欣长的身影,那是翟安和一头黑色飘逸长发的……药王。 他有些惊讶的望着药王,一时间也忘记了询问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印象中的药王,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拥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面容永远惨白的像是死人。 他之前说过药王许多次,让药王把那头银发染成黑色,要不然看着别扭,但药王对此丝毫不予理会。 后来他起了恶作剧的小心思,趁着药王喝多了酒,将药王的银头发染成了黑色。 药王醒来后大发雷霆,追着他打了三条街,之后他便被药王当做小白鼠活活折磨了一个月,直到他蜕了一层皮,翟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药王才算作罢。 这样一头被药王当做宝贝的银头发,竟然变黑了? 翟安似乎是注意到了高曦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笑:“尊主让我来盛华阁查探一番,但药王前辈的银发太过瞩目,我便只能劳烦前辈将头发染成黑色。” “是不是染得不太好看?我第一次给人染发……”翟安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高曦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药王冰冷的声音:“好看,我很喜欢。” 药王血红的唇瓣微微扬起,虽然声音冷冰冰的,但若是仔细听,便能从那声音中听出三分的宠溺和纵容。 高曦:“……” 他吸了口气,先将怀中的何香香护在了身后,而后蹲下身子将阮仙仙扶了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药王冷着脸,没好气道:“死不了,就是被我的银针刺中了百会穴。” 翟安走进房间,看到地上那滩血肉模糊的肉泥,面色一白。 药王皱起眉,从衣袖中掏出一只小瓶子,把瓶子里的金粉洒在地上的血肉中。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尸体连肉带血,骨头渣都不剩一点,全都消失不见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地板干净的犹如从未发生过刚才的一切。 翟安上前抱起阮仙仙,将她放在了榻上:“方才发生了什么?” 高曦抿了抿嘴:“仙仙似乎走火入魔了,她体内不知怎地有了尊主的魔气……” 药王听闻此话,先是一愣,继而冷笑一声:“难怪上官飘絮差点被上官晔砍死,原来是帮她引出了子蛊,魔气尽失。” “什么意思?尊主怎么了?”高曦呆滞的看着药王。 药王懒得跟高曦多说,他走到榻边,将阮仙仙头顶百会穴上的银针拔了出来。 翟安将自己知道的,跟高曦一一转述。 从白薇的存在,到子蛊母蛊之事。 说道最后,翟安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神情有些无奈:“尊主为了救你和夫人,被天帝胁迫放出了上官晔,如今又被迫前往天界赴会,只怕此次是凶多吉少。” “尊主说若是在盛华阁寻到你,便让我转述……”翟安眸中有些悲凉,他的声音低哑:“自今日起,你与尊主两人恩断义绝,从此两不相欠……莫要再出现在尊主面前。” 高曦的瞳孔猛地收缩,尊主说与他恩断义绝,从此两不相欠? 是了,尊主能想让翟安找到盛华阁,定然是已经知晓了他背叛尊主之事了。 高曦僵硬着身体,面色煞白的绷紧了手臂,他垂着眸子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回道:“我知道了……” 榻上的阮仙仙渐渐苏醒过来,她睁开双眸,满脸迷茫的看着众人:“翟,翟安大哥?” 翟安温柔的看着她:“夫人可有不适之处?” 阮仙仙缓缓的摇了摇头:“有点头晕……” “欸,方才发生了什么?翟安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她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翟安笑了笑:“我受尊主之托,前来此处救夫人出去,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药王前辈将那些人打跑了。” 阮仙仙想起了上官飘絮,忍不住开口问道:“飘飘他现在在哪里?他没事吧?天帝是不是拿我威胁他放出了上官晔?” 翟安一愣,飘飘想来指的便是尊主了。 他刚要回答,药王便冷着脸,嗤笑一声:“怎么没事?险些被上官晔的弯月镰刀腰斩,勉强捡回一条命,却又不知死活的去了天界。” “唔,此刻他应该到天界了,想来上官晔已经在天界等候他多时了。”药王慢里斯条的笑着,嘴角的笑容妖冶。 阮仙仙一听这话,从榻上一跃而下,她急匆匆的向外跑去,却被翟安拦了下来。 “夫人要去哪里?” 阮仙仙毫不犹豫:“去救飘飘。” 翟安想阻止她,可他沉吟了一会,叹息一声:“我陪夫人一同前往天界。” 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因为他也想去。 药王没吭声,他跟在翟安身后,总之翟安去哪里,他便去哪里就是了。 阮仙仙迫不及待的率先走了出去,翟安走出两步,脚步一顿:“高曦,望你余生珍重……和她携手白头。” 若是说尊主不知道高曦的心思,那翟安几乎日日相伴高曦,高曦对何香香动了什么样的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高曦平日吊儿郎当,好不容易对感情认真这么一次,却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翟安深深的叹了口气,迈步离开了屋子。 药王正要跟上,便听到高曦虚弱的挽留声:“药王请留步……” 他转身瞥了高曦一眼,示意高曦有事就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 高曦:你可以把头发染黑吗? 药王一脸冷漠:滚 * 翟安:前辈可以把头发染黑吗? 药王眸中含笑:好 高曦:…… 第63章 就一夜也好 一顶黑色的软轿, 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南天门, 下人掀起了帘子,对着轿内恭敬的低声道:“尊主,到了。 ” 上官飘絮脸色有些发白,他揉了揉太阳穴, 从衣袖中拿出一盒脂粉和小铜镜,用指腹沾了一点红色的脂粉,往自己的脸侧上抹匀开来。 他对着小铜镜照了照, 看煞白的面容总算是看起来正常了一些, 他才缓步走出了软轿。 抬轿子的下人约莫是二长老的心腹, 他们的魔气比他预想中的要强很多, 原本预计要走一天一夜的路程, 他们却只用了六个时辰。 本来上官飘絮是想在天帝和白薇成亲当日出现,现在却相当于在他们成亲的前一天晚上, 提前到了这里。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 既来之则安之,天帝就算想让他死, 也会赶在成亲仪式结束之后。 不然他若是死在了天界,白薇一怒之下悔了婚,天帝就白布置这一切了。 上官飘絮刚一下轿子, 便有仙子迎了上来。 “我是长春仙子,帝尊命我在此处等您,您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可要先回房间休憩一会?”长春仙子笑容粲然, 声音温柔似水。 上官飘絮点了点头,总之进了天帝的地盘,他做什么都有人监视着,倒不如回房间先休息一下。 这一路上被轿子颠簸,他感觉自己的伤口又裂开了,后背上满是湿润黏腻的感觉。 长春仙子在前头引路,上官飘絮便在她身后跟着,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令他感觉有些刺鼻的不适感。 好像天界的人,为了效仿天帝身上常有的龙涎香的味道,几乎人人身上都会有或浓或淡的香味。 就连他接触最多的何香香,她的身上也会有牡丹花的香气,虽然味道不是很浓,但他也一直不太喜欢。 印象中,似乎只有阮仙仙身上没有那个味道,他和她生活在一间屋子里那么久,也从未见过她往自己身上和衣袍上熏香。 相比起天界这些精致的仙子们,阮仙仙活的像是个糙汉子。 若非要说她身上有什么味道,那便是她洗头发时用了皂角,擦干的头发上,会有一丝淡淡的清香,丝毫不会令人感到不适。 上官飘絮一想起阮仙仙,脑子里就像是打开了思念的开关闸。 他好想她,想看她没心没肺的笑容,想听她喋喋不休的唠叨,想再闻一次她长发上清甜的味道…… 不知道此刻阮仙仙在哪里,翟安有没有找到她,她有没有在天帝手中受委屈。 上官飘絮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的眸光微微闪烁,她胆子这么小,若他明日死了,往后便没人能将她护在身后了。 可不管怎么样,他希望她能活下去,哪怕活的辛苦一点。 就在他失神之间,长春仙子已经将他带到了一个寝殿:“这里便是您的住处。” 上官飘絮怔怔的抬起头,不知天帝安的什么心思,竟然安排他住在阮仙仙以前住的宫殿中。 他眯起眸子,走进了院子。 这里和上次回门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一切都看起来十分的熟悉,只是上次来是带着希望,这次来却满目绝望。 院子里的婢女看到他,熟络的跟他打了招呼,之前阮仙仙在他身体里,每日给他做膳食,做多了的便会分给这些婢女。 分了两三次之后,她们就被阮仙仙的厨艺,彻底征服了,连带着对他的印象也有了改观。 长春仙子对这一幕有些讶异,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望着上官飘絮柔声笑道:“魔尊定然是累了,我叫人给您换上沐浴用的热汤。” 他想了想,也没拒绝,他换药之前,的确是要先清洗一下伤口。 上官飘絮进了寝殿,他面容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后腰上的伤口似乎溃烂了,那刺骨的生疼,令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长春仙子的动作很快,婢女们手脚麻利的将浴桶中,装满了冒着白茫茫雾气的热汤,还把给他换洗的衣袍和锦布都准备好了。 上官飘絮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他将衣襟扯开,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精壮且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 他用锦布沾着热水,一下下的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很快那白色的锦布便被染成了红色,清澈的热水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洗净伤口后,他从包袱中取出白纱布和几只精致的小瓷瓶,将那瓷瓶中的药粉,费力的倒在了腰间。 等他包扎好伤口,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走到浴桶旁,将身上的衣袍脱掉,换上了婢女准备的干净衣袍。 由于刚上好药,他若是直接将衣裳穿好,会压迫住伤口。 未免伤口再次崩裂,他只是随意的将衣袍松松垮垮的套在了身上,衣襟半敞半合,不经意间便露出了结实精壮的胸口。 他刚要回到榻上小憩一会儿,还未转身,便有一只柔软的手臂,穿过他的腰间,搂住了他的胸口。 上官飘絮的伤口被压了一下,血液瞬时间从伤口处渗出,疼痛令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吟。 可他身后的女子,却认为他是因为舒服才会发出这种声音,便将身子也一起贴了上去。 他再也忍不住了,宽厚的手掌抓住腰间的手臂,身子微微一动,将那女子一个过肩摔,把她摔进了浴桶中。 只听见“噗通”一声,女子狼狈的落入水中,像是一只落水狗一般,挣扎着从满是铁锈味的热汤中爬了出来。 上官飘絮冷眼看着她,当她抬起头来,他才发现这女子便是长春仙子。 长春仙子本就身着薄纱,落水之后那薄纱便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她呛了两口水,半天才将鼻腔里的汤水咳了出来,刚一抬头,便又迎上了上官飘絮冷冽如刀的目光。 长春仙子被那充满了压迫感的眸光,看的浑身发冷,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她想退缩,可耳边又响起了天帝冷冰冰的叮嘱,她颤颤巍巍的抬起下巴,用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望向了上官飘絮。 “我喜欢您……”长春仙子俯下身子,压低了自己的姿态,手臂像是一条小蛇一般,缠上了他赤着的脚踝:“求求您,就一夜也好……” 她的眸中闪过一抹自信,她虽然比不上海棠仙子美貌,勾引男人的手段却要比海棠仙子强上百倍。 没有哪个男人能承受住她的魅惑,上官飘絮也不会例外。 上官飘絮沉默的望着长春仙子,她的脸蛋白皙滑嫩,一双似蹙非蹙的云烟眉,眸光含水楚楚动人,几乎能激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 他缓缓的蹲下身子,慢里斯条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掐住了她丰腴的下巴,他探下身子,将自己的绝世容颜贴近了她的脸。 长春仙子含羞带怯,面上布满了红晕,她的心中却是不屑的一啐,他到底跟普通男人一样,只需要她简单的一个暗示,便忍不住露出本色。 上官飘絮在距离她的脸还有两三寸的地方,停住了动作。 他用鼻尖嗅了嗅,眸中露出一丝嫌恶:“真脏。” 长春仙子愣了愣,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望着他。 他不紧不慢的掏出锦帕,细细的擦拭着摸过她下巴的手指,而后当着她的面,一脸嫌弃的将锦帕扔在了地上。 “浴桶里的洗脚水好喝吗?”他挑了挑眉,笑容冷冽。 长春仙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方才掉进浴桶里呛得水,是上官飘絮的洗脚水。 也就是说,她不光喝进去两口洗脚水,还被洗脚水从头到尾泡了个遍…… 长春仙子红了眼眶,她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掉着泪珠子,一边狂奔而去。 难怪上官飘絮对她不为所动,她浑身上下都脏死了,谁也不会对被自己洗脚水泡过的女人有好感的! 上官飘絮双臂环胸,冷眼旁观的看着越跑越远的身影。 若不是他现在没有魔气,他早就将她扔到院子里去了,可惜这天界没有蛇窟,不然拿她喂蛇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穿的像是青楼妓子一般没皮没脸,浓妆艳抹的像是个丑八怪,脸白的不知道抹了多少脂粉,只怕是将脸扎进了面缸里,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早知道她会闯进来,他便往浴桶里放点辣椒粉,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脸上火辣辣的害臊。 上官飘絮倚靠在门框边,从容不迫的喊了一个婢女,命她们连桶带水的一起将浴桶抬了出去。 他怕寝殿中又跑进来什么不明物体,便叫来了二长老的心腹们,让他们守在门外,这才放心的进了寝殿睡觉。 与此同时,天帝从侧殿中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一抹略显阴戾的笑容。 上官飘絮还真是对阮仙仙动了情,连送上门的女子也看都不看一眼,可谓是深情至极。 他让长春仙子去试探上官飘絮,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他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玩法,想试一试罢了。 他已经唤人将阮仙仙带来天界,本想先让上官飘絮和旁的女人欢好。 约莫清晨的时候,阮仙仙便能到达天界,他先入为主,告诉她这两日上官飘絮已经爱上了别的女人。 而后阮仙仙必然会不相信,他便让人带阮仙仙亲眼看一看上官飘絮是如何在她失踪不见时,和旁人苟合甜蜜的。 届时阮仙仙心态崩掉,他再稍稍从中离间一下两人的感情,阮仙仙便会与上官飘絮反目成仇。 女人,本就是为了爱情会盲目冲动的动物。 他要让上官飘絮感受一下,被自己心爱的女子亲手杀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或许行不太通。 天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想杀上官飘絮简直太容易了,若是让他轻易死去,那便太无趣了。 他转身离开院子,回了自己的寝殿。 白薇刚刚沐浴过,她正坐在石阶上,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空。 天帝走上前去,将身后白色的披风,披在了白薇的肩膀上。 这两日天界夜里总是会起风,一刮风天气便有些冷,她一贯穿的少,很容易着凉生病。 白薇对于他的动作视若无睹,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人似的,只是自顾自的望着湛蓝的夜空。 天帝坐在了她的身旁,伸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看我。” 白薇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反问道:“你有什么好看的?” 天帝挑起眉头:“当初你嫁给我时,你可是说过,我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人。” 白薇面色一红,低声的嘟囔道:“厚颜无耻!我可没说过这种没脸没皮的话……” 其实她说过,但那是几十万年前的事情了,她没想到他会连这种小事也记得。 见她脸红,天帝勾唇一笑,眸中染上一抹淡淡的惆怅:“白薇,答应我,这辈子不会再离开我。” 白薇沉默下来,一言不发的垂下了头。 他伸手将她带入了怀中,微凉的手掌扶着她的脑后,薄唇贴了上去。 白薇起先还挣扎了一下,后来她知道自己挣不开,也懒得再白费力气,便由着他去了。 这个吻绵长细密,犹如春风抚雨,温柔且带着三分的占有欲,他像是在宣布她的所有权,又仿佛是想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印记。 柔软的触感让他沉迷,他拼命的汲取着最后一丝甜美,舌尖蓦地一痛,一股血腥的铁锈味在齿间弥漫开来。 白薇挣脱开桎梏,面色有些冷淡:“你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强扭的瓜不甜。” 天帝的嘴角边流淌下一抹鲜红的血液,他漫不经心的笑着,不紧不慢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擦拭掉薄唇上的血红。 他将带着鲜血的指腹含入齿间,像是在回味她的滋味,声音微微低哑:“很甜。” 白薇愣了愣,神色淡淡的垂下了眸子:“我早就脏了,白小花不是你的女儿,你应该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之后。 阮仙仙:你为啥喜欢我 上官飘絮:你很特殊 阮仙仙:举个例子 上官飘絮:天界的女子身上全是熏香的味道,但你却从不熏香 阮仙仙:哦,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熏 上官飘絮:…… 第64章 你想干什么 天帝缓缓的抬起眸子, 眸中的笑意消散了许多, 他认真的望着白薇:“她是我的女儿,你无需多言。 ” 白薇埋下头,苦笑一声:“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滴血认亲。” “就算是不滴血认亲, 光是看相貌,你也应该能看出来,她长得跟你一点都不相像。”她低声补充道。 是了, 白小花长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 眉眼中与天帝和白薇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 倒是像极了当年毁她清白的那些魔界恶徒。 她不喜欢白小花, 在魔界西山的那些年里, 天帝带着白小花去看过她不少次,可即便她没有意识, 她每次见到白小花, 也会下意识的厌恶白小花。 喜欢自己的孩子,大概是每个女人做母亲的天性, 可她每每看到白小花,心中却只有嫌弃的感觉。 天帝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像是个复读机似的, 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莫要胡言乱语,她是你和我的女儿,无需滴血认亲。” 或许是因为白薇太了解天帝的心性,她自知自己拗不过他, 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天帝认为白小花是他的女儿,那便如此认为好了。 见白薇闭上了嘴,天帝手臂微动,一手托住她的双腿,一手搂在她的腰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虽然是九鹞神兽,化作人形后却娇小可人,她的个子小小的,脑袋倚靠在他的胸口上,若是忽略掉她微冷的眸光,还是看起来十分和睦甜蜜的。 天帝将她抱进了寝殿中,走进内殿的床榻边,他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了床榻上。 白薇身下是柔软的锦缎被褥,他伸手解去自己的外袍,用温热的大掌扣住了她双手的手腕。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被关在天界的这几日,他几乎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旁,但她一直冷着脸对他,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除了偶尔做些亲昵的小动作,并没有强迫过她。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样,一时间她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天帝探下身子,将腰间的玉带抽了下来,一手桎梏住她的手腕,另一手用细长的玉带将她的手臂绑了起来。 白薇彻底被惹恼了,她用双腿用力的蹬踹着他,他轻松的用手掌按住了她来回乱蹬的脚。 “再动一下,我把你的脚也绑上。”他眯起细长的桃花眸,眸光微暗。 白薇知道他一向是说到做到,顿时不敢再挣扎扭动了,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帝用膝盖顶住她的双腿,慢里斯条的将她头顶的珠环玉钗拿掉,扔在了床榻下。 他漫不经心的轻笑起来,用修长的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你。” 白薇先是一愣,而后耳根瞬时间升上了一抹红晕,她红着脸强装镇静:“你这样做没有意义,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天帝抿唇低笑:“那就一步步慢慢来,先得到你的人好了。” 说罢,他便低头用薄唇封住了她的唇。 白薇想挣扎,可她一点劲都使不上,她试图用仙力来抵抗他,但当她运气时,才发现自己体内的仙力都用不了了。 天帝一松开她的唇,她便瞪着眼睛质问他:“我的仙力怎么用不了?你是不是又给我下什么禁锢了?” 他一边认真的褪下她的外袍,一边懒散的回答道:“待到明日成亲之后,我便给你解开。” 虽然天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这句话也足够让白薇听明白了,他果然又封住了她的仙力。 “你厚颜无耻!你死皮不要脸!你就是衣冠禽……”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那细密的吻吞没了。 桌子上那一点橘色的烛火左右摇曳,风儿透过窗棂吹进宫殿,卷起了那一层白色轻纱的帷帐,遮掩住满屋温柔的缱绻。 * 上官飘絮这一夜睡得极为煎熬,他后腰上有伤口,只能趴在床榻上睡觉,每次睡不了多长时间,他便会被后腰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唤醒。 次数多了,他索性就不睡了,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到了天亮。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外边便热闹了起来。 每个宫殿的侍女仙子都在忙活,她们大多脸上都带着喜色。 上官飘絮不知道那些笑脸是伪装出来的,还是真心的,只是听着她们的笑声,他便觉得心烦意乱。 躺在榻上也睡不着,他将衣袍穿好,走出了寝殿。 侍女们看到他,贴心的提醒道:“成亲的仪式还未开始,您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上官飘絮摇摇头,拒绝了侍女们的好意,他实在是睡不着。 他对着下人吩咐了一声,自己走出了院子,想出去走走散心。 看起来天帝对白薇是真心的,整个天界都张灯结彩,四处都张贴着刺眼的红色喜字。 如果他死了,其实白薇留在天界,比回到魔界更让他安心。 天帝厌恶他,想杀了他,他都可以理解,毕竟是上官云祸害白薇在先。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上官云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父债子偿,太正常不过了。 不管怎么说,天帝对白薇是认真的,若是他不在了,他相信天帝能替他保护好白薇,不让别人伤害她。 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阮仙仙,不知道翟安他们有没有找到阮仙仙和高曦…… 上官飘絮满怀心事的漫步在天界,走出去没多久,便撞见了一身白衣的白小花。 白小花看到他,拿着手里的萝卜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打着招呼:“早啊!仙仙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眸光微冷的抬起头:“这句话,你应该问你爹去。” “为啥?仙仙跟我爹在一起吗?”她不解的歪头看着他。 上官飘絮一怔,白小花是和天帝最亲近的人,若是阮仙仙在天界关着,想来天帝应该是不会瞒着白小花的。 可白小花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好像阮仙仙根本就不在天界。 他皱起眉:“你可知道,你爹这两日经常去哪里?” 白小花想了想,嘴里的萝卜嚼的嘎吱嘎吱的:“他在寝殿里陪我娘啊。” “除了陪你娘呢?”他面色急切的追问道。 她啃完了手里的萝卜,目光略显迷茫:“好像前几日去过几次魔界吧。” 说罢,白小花叹了口气:“好饿啊,我要去厨房偷点吃的,你要一起吗?” 上官飘絮摇了摇头,他垂下眸子,沉思了起来。 若是按照白小花的说法,天帝除了陪白薇,便只是去过几次魔界,那阮仙仙很有可能现在还在魔界中,而不是被关在天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一直以为阮仙仙作为天帝手中最大的底牌,天帝定然会将她放在身边看管,可他却忽略掉了,天帝最擅长攻心之术,又怎么会做些他能猜想到的事情。 二长老派出去搜查的魔兵们,都跑去了天界周围,根本没人想到,天帝会将阮仙仙和高曦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事实上就算他猜想到阮仙仙可能在魔界,但时间紧迫,他又不敢轻易的拿阮仙仙的性命做赌注,只能过来赴这必死之约。 哪怕是他看到高曦院子里撕碎的纸团,他唯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让翟安帮忙去盛华阁探查,他依旧要按照天帝的话来做。 上官飘絮叹了口气,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敢就此离去,他不想用她来赌。 天帝只怕就是预料到了他不敢赌,才会放心的将阮仙仙扔在魔界中。 或许是因为知道阮仙仙有很大的可能已经被翟安救走,上官飘絮的心情总算没有那般焦虑烦躁了。 他刚要转身回院子,白小花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上官飘絮转过头,只见她眸中含笑,声音有些凉:“啊,或许你该唤我一声……姐姐。对吗?” 他一愣,随后抿了抿唇:“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白小花松开了手,她微微一笑:“说的也是,这只是一个……称呼。” 说罢,她便转身蹦蹦跳跳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了。只留下上官飘絮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白小花知道些什么。 白薇那日在墓穴中说的话,他并未完全相信,不过有一点他知道她没有骗他,她的确是他的娘亲,这是不争的事实。 白小花这个人也古怪的很,明明有时候看起来傻乎乎的像个二愣子,可每次她都能误打误撞的,干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比如生死战令那日,白小花杀鸡放血吓晕阮仙仙。 还有在天界,白小花带着阮仙仙去了天帝的寝殿,还将阮仙仙引进了白薇的墓穴。 明明那日白小花在把阮仙仙关进墓穴中后,可以去找天帝邀功,但白小花根本就没将此事告诉天帝。 他看不懂白小花,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上官飘絮在原地呆滞了许久,一直到有人跑过来寻他,说是要已经摆好宴,天帝邀请他前去参观成亲仪式,他才恍然梦醒,跟着下人离去。 天帝的喜宴摆在凌霄宝殿之上,众仙官携着家眷纷纷入场,仙子们嬉笑说闹,众人都在等待着天帝和天后的到来。 上官飘絮刚一迈步踏上凌霄宝殿,众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朝着他看来。 天帝不光邀请了他,还将妖王和鬼王都请了来。 妖王对魔界的态度就是中立,不管魔界和天界闹得再凶,妖界都不插足于此。 鬼界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鬼王平日行踪诡秘,天帝能将鬼王请来,想来是废了不少的功夫。 上官飘絮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仙子堆里的上官晔,上官晔反应有些迟钝,顿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上官晔面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狠戾的目光。 若非是天帝特意嘱咐,在成亲之前不能动上官飘絮,他定要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撕碎上官飘絮的血肉。 他冷哼一声,不过就是让上官飘絮再多活那么一小会,过不了多长时间,成亲仪式便会结束。 届时,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上官飘絮扒皮抽骨,碎尸万段! 上官飘絮丝毫没有理会上官晔的目光,他神色淡淡的按照侍女的引领,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矮几上的美酒佳肴,他一下也没动,今时不同昨日,昨晚上他暂时还不能死,便也不用担心被天帝暗害,而今日却是天帝亲手为他布置好的死局。 约莫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凌霄宝殿内响起了一声:“帝尊驾到——” 紧接着,那人又喊道:“帝后驾到——” 乐师们奏响了礼乐,而后便响起了敲锣打鼓,唢呐扬琴的混合奏乐,听起来好不热闹。 原本按照天界成亲的流程,是无需像人界一般吹拉弹唱迎亲的,天界基本是用琵琶弹奏喜乐,最多就是找个嗓音好的仙子助助兴。 一来是清净,不会让人感觉到吵闹。 二来是彰显天界和人界的不同。 礼官们找天帝说过此事,不过天帝却坚持要用和人界一样的礼俗,来迎娶白薇。 这是天界几十万年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众人纷纷对天帝和天后行礼,看着他们缓步走进凌霄宝殿。 天帝平日向来都是一身白衣,从未换过衣裳的颜色,今日他却穿上了颜色鲜艳的红裳。 他的三千墨发被挽进了玉冠中,细长的眸子微微弯起,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嘴角总是在不经意间轻轻上扬。 白薇盖着红盖头,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脸,只是她的步伐拖拖拉拉,看起来极为不情愿似的。 天帝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情愿,他放慢了脚步,手中紧紧的牵着白薇的小手。 白薇负气的用指甲掐进了他的掌心,他任由她用力,面上的笑容依旧。 明明几步就能走完的路程,白薇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完。 天帝侧过脸,俯下身子,将她歪了的盖头轻轻的扯了回来,他亲昵的将薄唇覆在她的耳廓边:“真希望,这一刻能被永远定格。” 白薇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错乱起来。 她有些慌了。 明明知道他们不再可能,可她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些希望天帝的话能被实现。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耳边传来礼官的声音:“一拜天地——” 随着礼官的话音落下,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等等!” 天帝脸上的笑容微变, 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 寻着声源看了过去。 不出意外,是上官飘絮喊出来的声音。 天帝眸光一沉,嘴角扬起了一抹不屑的笑意:“不知魔尊,有何指教?” 上官飘絮看着天帝, 他面色沉稳道:“天帝若是想和她成亲,便要当着这众人的面发誓,余生永不弃她, 伤她, 这辈子只爱她一人, 此生用性命来保护她!” 他话音一落, 众人便纷纷吸了口气, 谁不知道天界和魔界是死敌? 本来天帝会邀请魔界之人,参加成亲仪式便已经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如今上官飘絮却还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出来。 别说是天帝了, 便是仙官们,还有妖王和鬼王, 他们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六妾的? 上官飘絮竟然要求天帝只爱天后一人,还要让天帝用性命保护天后,这简直是可笑至极! 就算先不说这要求有多过分, 上官飘絮算什么人,凭什么干预天帝的婚事,还对天帝指手画脚的? 一时间,众人都对他翻起了白眼, 低下头与周围的同僚好友开始讥讽起他的不自量力。 甚至有的按捺不住的,已经对天帝进言,要将上官飘絮扔出凌霄宝殿。 上官晔嗤笑一声:“大家见笑,我这个哥哥脑子不大好,今个许是没吃药就出门了。” 他刚一说罢,四周便响起了哄堂大笑,上官晔这摆明了就是嘲讽上官飘絮脑子有病。 上官飘絮就像是把上官晔说的话当成了放屁,他自顾自的盯着天帝,掌心出了些薄汗。 他不知道今日过后,他是死还是活,他唯一能为白薇做的,便是让天帝当众立誓。 这样一来,就算往后天帝不爱白薇了,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毁约。 天帝轻笑一声,他对上官飘絮的话十分嗤之以鼻,白薇是他的女人,他如何对白薇,哪里需要上官飘絮来置喙? 凌霄宝殿上嘲笑上官飘絮的声音越来越多,白薇绷紧了后背,手臂僵硬的垂在两侧,指尖深深的掐入了掌心中。 那些声音像是魔音贯耳,不断的钻进她的耳朵里,像是密密麻麻啃食她的小虫子。 “都说魔界是穷苦之地,有这样一个脑子不好使的魔尊在位,那自然不会富裕到哪里去了。” “区区一个魔尊,竟然管到帝尊头上来了,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一看自己算什么东西!” “想想也是,这魔尊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没人教养他礼仪也很正常。只是他跑到天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怯,真是可笑!” “要我说,这魔尊也该换个人当当了,我看他弟弟就还不错,看着比他顺眼多了……” …… “够了!”白薇忍无可忍的扯下盖头,她怒不可歇的低吼道。 众人被她一吼,全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天帝挑了挑眉,眯起了细长的眸子:“盖上。” 白薇小脸通红,她把盖头扔在了地上,又觉得有些气不过,便拿脚再踩了两下:“我就不盖!你想怎么样?要不然就杀了我!”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就有些微妙了。 本身天帝突然间匆忙要成婚,便让天界的仙官们很惊讶。 当他们看到新娘子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在了地上。 天帝和牡丹仙子走得近,这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天帝要娶的人是牡丹仙子,而不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薇。 在天帝的压迫下,仙官们不敢吱声,只能按照天帝的吩咐照做。 任是谁也没想到,天帝不光娶了一个身份成谜的女子,这女子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情愿跟天帝成亲。 如今又有上官飘絮放言在先,无礼的要求天帝发誓善待这女子。 在众人嘲笑上官飘絮后,这女子便气势汹汹的发了怒,怎么看都像是在维护上官飘絮。 这给人的感觉,就犹如是天帝抢了上官飘絮的女人,拆散了人家一对有情人,上官飘絮忍气吞声,为了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幸福,只好要求天帝发誓。 不过这话,众人只敢在心里想想,不管上官飘絮和这女人是什么关系,他们也不敢多管闲事。 还没等天帝做出反应,上官晔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真是一出好戏,看来天帝的心上人,似乎是另有他人呢……” 他将语调拖的长长的,声音欲言又止,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上官晔被上官飘絮封锁了几千年,逃出去那个鬼地方之后,又紧接着被天帝邀来了天界。 因此他对外界的消息并不灵敏,更不知道上官飘絮已经成过亲了。 虽然这几千年,他没见过他这个讨人厌的哥哥,可他简直再了解不过上官飘絮了。 上官飘絮对白薇那般紧张,便说明了白薇在上官飘絮心中的地位不俗。 这场戏看起来真的是蛮有趣的,天帝和上官飘絮抢同一个女人,上官飘絮被迫参加心爱之人的成亲仪式,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嫁给天帝。 上官晔能感受到,不止是上官飘絮喜欢白薇,就连天帝也是动了真心的。 不然天帝之前与他交流时,便不会一提起上官飘絮,眸中便会下意识的出现狠戾厌恶的情绪。 想到这里,上官晔勾起了唇角,白薇这个女人可真的是一个宝贝,能将上官飘絮和天帝两人迷成这幅模样。 天帝眉骨微动,眸中似是结了冰霜。 他眸光淡淡的瞥了一眼上官晔,向外释放出的无形的压力,像是千斤顶一般,将上官晔压得喘不过气来。 上官晔胸口发闷,不知道为何,他不敢对视天帝,只是方才在不经意间扫到天帝的眸光,便被天帝震慑到无法呼吸。 他悻悻的闭上了嘴,脸上的笑容也都消失了干净,刚刚他那话本意是想嘲讽上官飘絮,但却一不小心把天帝也一同讽刺了。 若这里是魔界,他或许不会这般忌惮天帝,关键是现在他在天帝的地盘上,若是惹怒了天帝,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上官晔自知理亏,连忙抬手给自己倒了三杯酒:“瞧我这张嘴,一喝多就开始说胡话,我自罚三杯,天帝莫要怪罪。” 天帝连看上官晔一眼都懒得看,他不紧不慢的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红盖头。 他用仙术将红盖头上的灰尘净化了干净,而后他慢里斯条的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盖头盖在了白薇的头上。 白薇还想将红盖头扯下来,天帝却一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他伸出另一只修长的手臂,覆在了她的头顶上。 “我章岳今日用性命起誓,此生只爱白薇一人,生死相随,永不负她。若有违此誓,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天帝从容不迫的将食指咬破,鲜血从他的指尖流淌下来,落在了地上。 众人皆被天帝此举震惊到目瞪口呆,凌霄宝殿上一片寂静,犹如死地。 就如同人界常说的金口玉言,天界之人一般是不会轻易起誓的,因为天界发誓都是发的血誓。 只要下了血誓,就相当于被下了诅咒似的,若是违背了誓言,便会按照起誓的话来实现。 不光是众人惊呆,连盖头下的白薇也是一脸呆滞,她不明白,天帝为什么要发这种誓言。 白薇感觉头上一轻,是天帝挪开了手掌,她苦笑一声,她似乎永远都看不懂天帝的心。 她方才发怒,并不是为了他不发誓的事情,她是因为忍受不了,那些人对上官飘絮的明嘲暗讽。 天帝抬眼瞥了一眼上官飘絮:“魔尊可还满意?” 上官飘絮垂下头,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嗯。” 天帝恨他不打紧,他若是死了,也要好好找个人托付了白薇的后半生才是。 在天帝的示意下,礼官继续喊了起来:“一拜天地。” 天帝率先弯下腰去,白薇愣了愣,也跟着弯下了腰。 “二拜高堂——”礼官继续喊道。 天界有天界的规矩,但依照天帝的要求,所有拜堂的礼俗都改为了人界的,按照人界的礼俗,是要跪拜父母祖辈的。 白薇没有父母,上位便摆了天帝父母的灵牌,两人一先一后的跪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天帝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弯了弯眸子,站起身与白薇一同弯下腰。 礼官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礼成!” 上官飘絮心情复杂的看着那一对红衣新人,天帝的面上荡漾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罢。 原本按照人界礼俗,接下来应该是要送入洞房,但天后在与天帝成亲后需要接受册封,这是天界自古以来的规矩,便是天帝也不能说改就改的。 正好天帝也想让白薇留下来看戏,这一项天界礼俗就保留了下来。 册封仪式是在喜宴之后,天帝上前一步,从礼官手中接过雕刻着龙纹的金秤杆,挑开了绣着九尾凤凰的红盖头。 白薇垂着头,满怀心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帝握住她的小手,扶着她一步步走上白玉石阶,等她坐上了天后之位,他才不紧不慢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仙官们纷纷举起酒樽,接二连三的说着贺喜的恭维话。 天帝平日不爱听人奉承,可今日听着仙官们一口一个恭喜帝尊娶得天后,他竟觉得舒心极了。 不论是谁敬酒,天帝都面带微笑的饮下清酒,一时间凌霄宝殿好不热闹。 就在众人前仆后继的争着敬酒时,上官晔举着酒樽站了出来,他声音洪亮道:“今日是天帝大喜之日,我也凑个热闹,想让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 天帝笑意吟吟,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上官晔继续说下去。 上官晔从手中变幻出一把龙吟剑,隔空直指上官飘絮的喉间:“我们魔界向来崇武,魔气高者得魔尊之位,我今日便要在此挑战我的哥哥,生死不论。” 众人皆是一惊,这上官晔是吃错药了吧? 哪有人会在别人的大喜之日,蹿腾起来一个挑战,还说什么生死不论的屁话? 届时万一真的见了血,这岂不是晦气死了。 上官飘絮听到上官晔的话,却毫不意外,上官晔能忍到现在再动手,想来也是憋坏了。 没等天帝回答,白薇便坐不住了,她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急切的望着天帝。 仿佛若是天帝应允下上官晔的话,她便要跟天帝拼了。 天帝慢里斯条的站了起来,伸手搂住了白薇纤细的腰肢,还没等白薇说出一句话,白薇便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在告诉她,他会答应上官晔的请求。 白薇恨恨的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的脖子咬断,若是现在她还看不明白,那她岂不是傻到家了。 天帝这是早就设好了局,虽然看起来他是当着她的面,将上官飘絮放走了,其实他就等着这一天,想当众让上官晔杀了上官飘絮呢。 她想说话,可又说不出来一句话,急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天帝按住她的身子,将她按回了天后的座位上,他微微一笑:“既然你提出了这个请求,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位请便。” 上官飘絮冷冷的望着天帝:“阮仙仙呢?她在哪里?” 天帝慵懒的眯起眸子,低低的轻笑一声:“令夫人在哪里,我怎会知道呢。” 见上官飘絮眸光似是结了冰霜,天帝又不紧不慢的补上了一句:“想必令夫人是贪玩走失了,待到你们比试完,令夫人也该找到回家的路了。” 这句话便是光明正大的胁迫了,天帝的意思是说,只要上官飘絮乖乖比试,天帝就会放阮仙仙回去。 天帝的话,上官飘絮自然不会全信,可他现在不相信天帝也没有办法,他的软肋捏在天帝的手中,他只能按照天帝的话去做。 上官飘絮最后看了白薇一眼,他看到白薇红通通的眼眶,心中微微一软,白薇在用眼神祈求他不要迎战,可他却不能不应战。 他狠下心,将头别了过去。 他走到角落,从天兵的腰间拔出了一把宝剑,他现在没有魔气,变幻不出自己的焱月戟刀,只能用这普通的兵器了。 上官晔掂了掂手中的龙吟剑,这把剑是天帝从兵器库中给他挑选的,虽比不得他的弯月镰刀顺手,却也是把上好的宝剑。 光是从这兵器上来看,他便已经占了上风。 上官飘絮举起手臂,将锋利的剑刃指向上官晔。 现场一片哗然,上官飘絮的这个举动,便证明他接受上官晔的挑战了。 上官晔勾起唇角,他不太清楚天帝用了什么手段,能让上官飘絮这般乖巧配合,他也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结果。 天帝大概真的是恨毒了上官飘絮,与他谈条件时,只是让他登上魔尊之位后,给天界上供一千年的贡品。 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这个条件就犹如天帝在白白帮他一样。 别说是一千年的贡品,只要能助他一臂之力杀死上官飘絮,便是一万年他也毫不在乎。 羊毛出在羊身上,总之多从魔界子民们身上搜刮下来些油水便是,他自己反正是无需费力的。 上官晔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伸直了手臂,手执龙吟剑,如幻影般冲向上官飘絮。 上官飘絮不想误伤了旁人,他朝着中央无人的地方奔去,手中攥紧了长剑,时刻准备着反攻上官晔。 上官晔活像是一只疯狗,他不顾一切的用龙吟剑劈砍着上官飘絮,每次出手都用了十成的魔气。 虽然上官飘絮已经尽力在躲避上官晔的攻击,可上官晔紧追不舍,他根本躲避不及,那龙吟剑锋利的剑刃带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刺入了他的肩胛骨。 上官飘絮被那剑气冲击到浑身都失去了知觉,他的双腿一麻,下意识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拼尽全力,用长剑插在地上,才堪堪支撑住了颤颤巍巍的身子。 他绷紧了后背,或许是他太过用力,后腰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血液渗出白布,顺着皮肤流淌下去,将白色的衣袍侵染成了红色。 但那疼痛丝毫不值一提,肩胛骨上的那一剑,令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大滴的冷汗。 上官晔像是十分享受上官飘絮这近乎跪拜的姿势,他得意的大笑着,一点点的将龙吟剑抽离上官飘絮的肩胛骨。 那大股的鲜血,随着剑身的移动,哗啦啦的向下流着,不一会儿,便将上官飘絮的白袍染成了血色的红衣。 白薇的眸子瞪得犹如铜铃,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溢出,她狠狠的咬着牙关,试图冲破天帝给她下的禁锢。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冲开穴道,她甚至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天帝神色淡淡的欣赏着上官飘絮的狼狈,虽然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可他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报复之后的快意。 上官晔似乎是玩够了,他笑着将龙吟剑完全抽离上官飘絮,眸光一冷:“哥哥,你便去地狱陪爹作伴吧。” 说罢,他便用龙吟剑对准了上官飘絮的心脏,狠狠的刺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正文完结~小可爱们可以猜一下,本文最大的boss是谁呢~ 第66章 大结局(上) 上官飘絮无力反抗, 上官晔竟然耍阴招, 在剑刃上抹了药,他如今浑身无力发麻,根本动弹不得。 他叹息一声,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上官晔目光中充满喜悦,很快了,很快他的龙吟剑就会刺穿上官飘絮的心脏, 上官飘絮必死无疑, 那魔尊的位置是他的! 就在那剑刃即将刺入上官飘絮身体内的一瞬间, 一颗银针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将剑刃打的一偏, 龙吟剑便位置一错,斜着插了进去。 上官飘絮忍不住低吟一声, 那剑刃刺入了他的胸腔中, 堪堪避过了他的心脏。 他艰难的抬起头,只看见阮仙仙狂奔而来的身影。 “飘飘——”阮仙仙眸中满是惊慌, 朝着他的身体飞奔而来。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原本以为上官飘絮死定了,没想到海棠仙子竟然跑过来救场了。 说起来也是可笑, 海棠仙子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这是天界人人皆知的事情,她冲出来救场,只会让人感觉到啼笑皆非。 上官飘絮听到那一声呼唤, 他便觉得此生无憾了,哪怕是就此死去,他能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阮仙仙,这便足矣。 阮仙仙跪在地上,抱住了上官飘絮的身子,她眼眶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死的?” 上官飘絮没有力气说话,他扯了扯嘴角,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来这里会死,他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阮仙仙看着上官飘絮胸腔里插着的长剑,眼泪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这里又没有医院,万一这剑刃捅伤了他的五脏六腑,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他的衣衫上沾满了鲜血,已经被血红色侵染湿透,肩胛骨处还在缓慢的流着血液,阮仙仙急的手脚无措,不知道是先止血还是该做什么。 上官晔皱起眉头,面前这个美貌的女子是谁? 长得倒是很合他胃口,特别是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还有樱红的粉唇。 他轻笑一声:“想不到哥哥你的美人债这般多,不过如今哥哥也要死了,这美人便留给我来享用好了。” 说罢,上官晔便半蹲下身子,伸出手臂试图捏住阮仙仙的下巴。 阮仙仙这才想起来,害上官飘絮满身伤痕的罪魁祸首在她身后。 她歪了歪脑袋,任由上官晔用他的猪蹄子抚上了她光滑的脸蛋。 上官飘絮以为她是被上官晔吓呆了,他蹡蹡着身子,颤颤巍巍的朝着阮仙仙的身前挡去。 还没等他挪过去,阮仙仙便不紧不慢的用自己的小手覆在了上官晔的手背上。 上官晔一见她这动作,以为她是想讨好他,嘴角的笑容更甚,笑眯眯道:“小美人,你若是跟了我,保管让你一辈子享福……” 他的话还未说完,空气中便响起了一声凄惨的哀嚎。 阮仙仙一手掐住了他的手腕,生生的用手劲捏碎了他的手骨。 上官晔疼的眼泪都飙了出来,他满头大汗的倒在地上,左手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软塌塌的垂了下去。 “舒服吗?”阮仙仙眼中明明还含着泪水,可她的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一抹阴戾的笑容。 这一幕将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废柴花瓶阮仙仙竟然徒手捏爆了上官晔的手骨,要知道原来她连一个最低阶的仙子都打不过…… 她像是忘记了身后的上官飘絮,她慢吞吞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倒在地上的上官晔逼去。 阮仙仙一脚踩在了上官晔的左臂上:“是这只手吗?” 上官晔痛的已经神志模糊了,哪里听得见阮仙仙在说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脚底一使劲,便将他的肱骨踩断了。 他仿佛清晰的听见了‘咯嘣’一声,像是火柴被掰断,那是骨头裂开的声音。 惨嚎声不绝于耳,翟安和药王已经赶到了上官飘絮的身边,药王在翟安的恳求下,手脚麻利的帮上官飘絮止住了血。 上官飘絮似乎是发现了阮仙仙的异常,他低声的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看起来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平日阮仙仙看见血就会晕倒,可他方才满身都是鲜血,她便像是没看到一样。 阮仙仙胆子小,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别说是眼睛不眨一下的,捏碎又踩断上官晔的手骨,往日的她连给鱼去个鱼鳞,都需要他来帮忙协助。 药王嗤笑一声:“这算得了什么?” “你这个小媳妇,在盛华阁把两个壮汉都砍成了肉泥,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高曦那个混球也得死在她手底下。” 上官飘絮:“……” “她知道这件事吗?”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这件事指的便是阮仙仙杀人的事情了。 翟安温和的笑了笑:“尊主放心,夫人不知道此事。” 药王听见上官飘絮的话就一肚子气,一个两个的都挺为别人着想,自己现在都要凉了,还怕阮仙仙知道此事留下心理阴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明明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教导,他们却恍若未闻,置之不理。 上官飘絮挣扎着,他望着药王,目光中带着一丝祈求:“阻止她……求你……” 若是天帝就此抓到阮仙仙的把柄,当众污蔑阮仙仙是修炼了禁术,才会变得如此强大,那阮仙仙今日必定会死在天界。 六界之中,任何人都不能修炼禁术,这是六界心照不宣的约定。 若是有人偷练禁术被发现,那人必定是六界人人得以诛之的过街老鼠,总有一天会死无全尸。 如今他们都在天帝的地盘上,天帝要想给谁扣一顶黑锅,那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杀任剐。 药王望着飞身落到阮仙仙身旁的天帝,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已经晚了。” 即便是走火入魔的阮仙仙,依旧不是天帝的对手,天帝三两下便将阮仙仙制服住,用捆仙绳将阮仙仙捆了起来。 天帝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上官晔,仿佛是在用眸光告诉上官晔,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费尽周折的将上官晔从魔界禁地救出来,提供给他最好最顺手的兵器,甚至还用阮仙仙胁迫上官飘絮在重伤的情况下前来天界。 这分明就是让上官飘絮给他送人头来,只需要他当众杀了毫无魔气上官飘絮,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任务,上官晔也能被翻盘,末了还当众被阮仙仙一个小小的女子,弄废了一条胳膊。 天帝除了用废物两个字来形容上官晔,便也想不到其他合适的词了。 早知道上官晔这般无用,他就杀了上官晔,换上自己的人易容成上官晔的模样就是了。 天帝懒散的收回眸光,将视线转移到了阮仙仙的身上,没想到上官飘絮给阮仙仙引走子蛊之后,上官飘絮的魔气竟跑到了阮仙仙的身上去。 难怪阮仙仙能逃出盛华阁,还轻松的捏碎了上官晔的手骨,这一切多亏了上官飘絮的魔气。 从今早上阮仙仙没有按照原计划到达天界,他就意识到事情有变,不过他倒也不甚在意,总归是不会改变结局就是了。 天帝眯起细长的眸子,眸光微冷:“海棠仙子这是修炼了禁术,才会仙力突飞猛进吧?” 阮仙仙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外界的声音,她怔怔的看着天帝,似乎是在打量着他的脖子上的大动脉。 见阮仙仙这幅痴痴颠颠的样子,众人瞬间便明了了,这都不用再追问,若非是修炼禁术,她也不会突然变得这般厉害。 看起来她修炼禁术已修的走火入魔了,甚至连天帝的问话都听不懂了。 “当初天界的仙子失踪,怕是与海棠仙子也脱不了干系。”天帝神色淡淡,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上官飘絮听到天帝黑白颠倒的话,他急的恨不得冲上去给天帝一刀,割了天帝信口开河的嘴。 明明修炼禁术的人是天帝,瞒天过海的杀了那么多人的也是天帝,怎么天帝就能这般信誓旦旦的将所有事都栽赃陷害到阮仙仙身上? 他想帮阮仙仙说话,可他也知道不管他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的话。 谁会相信天帝在阮仙仙身上下了子蛊,他给她引走了子蛊,所以魔气尽失,而后他身上的魔气都跑去了阮仙仙的身上? 这种事情史无前例,要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更别说这些跟天帝是一条船上的仙官们了。 “你休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是修炼了禁术?”上官飘絮冷冰冰的盯着天帝,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若是眸光能杀死人,那天帝只怕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天帝才懒得与上官飘絮多费口舌,他转过身子,对着两侧的围观的众人笑了笑:“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众人一听天帝问话了,纷纷争先恐后的发表起自己的言论意见。 “修炼禁术乃是六界不能容忍之事,且数万年前天界的仙子莫名的失踪,连那尸骨都寻不到,我觉得此事应该是相熟的人作案,才会得手这么多次。” “说的不错,这海棠仙子前段日子仙术也未曾这般强悍,怎地能突然间变强了?要么就是她一直在隐瞒自己的实力,要么就是她修炼了禁术!” “要说海棠仙子之前是在隐藏实力,那她便是天界中最可疑的人了,指不定那些失踪的仙子都遭了她的毒手,被吸干了仙力。” “真是最毒妇人心,竟为了修炼禁术,便残害同门仙子,要我说就该当众斩杀了,才能大快人心!” …… 不知这话到了谁的嘴里就开始变了味儿,起初理智争论的人,都渐渐统一了口径。 “海棠仙子应该当众处死,才可震慑后人。” 天帝轻笑一声,转身看向了阮仙仙:“既然诸位都这样说,我也不会包庇海棠仙子就是了。” 说罢,他对着天兵轻轻的挥了挥手指,示意他们动手杀了阮仙仙。 上官飘絮身上酸麻的药力刚刚消散一点,他便按捺不住强撑着浑身是血的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走到阮仙仙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他现在自己的穴道上点了两下,而后毫不犹豫的从胸腔内拔出了龙吟剑,手执剑柄直指天帝。 “若是想伤她,除非我死在此处!”上官飘絮竖起眉头,声音中带着一抹决绝。 即便他点了止血的穴道,可那龙吟剑一拔出来,还是有大股的鲜血顺着他的胸腔处流了下来。 翟安跟着冲了上去,他原本高大的身形如今变得骨瘦如柴,他挡在上官飘絮的身前,像是想再发挥一次生命最后的一点意义。 药王太了解翟安了,翟安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实际上翟安比谁都要固执。 只要是翟安认准的事情,便会拼尽所有去维护,哪怕豁上自己的性命。 药王并非是习武之人,他能帮翟安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毕生所学,下毒撂倒在场的所有人。 他从衣袖中掏出了两颗黑色的掌心大小的圆球,扔在凌霄宝殿的中央。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黑球便化作了一团浓郁的黑色烟雾,快速的朝着四周蔓延。 药王抓住上官飘絮和阮仙仙的衣领子,对着翟安喊道:“快走!” 这烟雾里掺杂了软筋散和化功散,只要吸进去一点点,浑身便会出现乏力的症状,不光手脚无力,身上的内力都会跟着被削弱。 这算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可药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总不能直接下毒毒死所有人。 凌霄宝殿内空气密闭,若是他在此投毒,只怕无人能幸免此灾祸,届时万一天后被毒死了,那翟安岂不是没救了? 在场的众人乱作一团,黑雾将他们呛得失了仪态,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此地。 天帝虽然早有准备,却也没有预料到药王这一茬,他命属下用芭蕉扇将黑雾扇散,身形一动挡在了凌霄宝殿的大门口。 药王本就不是习武之人,虽善用毒,可他一手拎着一人,根本腾不出一只手去挥洒毒.药。 天帝在他扔下上官飘絮和阮仙仙之前,使出了七分力,反手一掌,正中药王的心口。 药王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了凌霄宝殿,重重的撞在了殿外的红漆柱子上。 他控制不住从嘴中吐出一大口粘稠的血液,心脏像是被冲击到四分五裂,难以忍受的剧痛从心口朝着四周蔓延,浑身上下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药王的身子向后缓缓的仰去,他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了地上。 翟安的瞳孔猛地缩紧,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被卡住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呼一吸之间,他却感觉度过了一个世纪,他僵硬着的身子,下意识的朝着药王的方向跑去。 天帝没功夫看他们情真意切,他望着殿内渐渐消散殆尽的黑雾,不屑的轻笑了一声。 他是这盘棋的主宰者,不管中途出现什么意外,他都有能力将棋局挽回成他想要的样子。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他的棋子,没有人可以逃离他的掌握,任何人都不可以。 天帝懒散的垂下眸子,居高临下的看向濒临垂死的上官飘絮,他漫不经心的勾起了唇角,像是在享受复仇的乐趣。 他从手中变幻出一双墨色的冰刺,冰刺上的纹理中流动着晶莹的光芒,冰刺的棱角划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犹如人在临死前发出的悲鸣。 “上官飘絮,受死吧!”天帝眸中闪过一丝阴戾,双手执冰刺对准上官飘絮的心脏,用了十成的仙力刺了下去。 上官飘絮自知躲不过天帝的冰刺,所幸便也不躲了,他最后的望了一眼阮仙仙的小脸,用大掌握紧了她的手,转身抬起头直视天帝。 在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天帝的身后时,上官飘絮的瞳孔猛地缩紧,高曦怎么会在这里? 凌霄宝殿外是熟悉的身影,只不过一身白衣的高曦,像他一样满身血迹、狼狈不堪。 一看便是高曦硬闯了南天门,和天兵打了起来,高曦的身后此刻追着三五个天兵,他的手中还紧紧的牵着何香香。 上官飘絮没有太过意外,早在何香香去照料高曦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高曦和何香香之间有事。 天帝对何香香不够真心,且天帝城府极深,何香香跟天帝在一起,只会受委屈。 高曦就不一样了,虽然高曦平日行为举止放荡不羁,可他了解高曦,高曦若真的有了心上人,会豁出命来保护心上人。 何香香跟了高曦,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唯一让上官飘絮想不通的便是,高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跟翟安说,若是找到了高曦,便告诉高曦,从此往后他和高曦恩断义绝,他再也不想看到高曦。 其实他不光是气高曦的背叛,更是怕高曦再掺和进这些事情来,这是他和天帝的恩怨,他不想连累高曦受罪。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绝情了,没想到高曦却还是跑来了这里。 上官飘絮缓缓的叹了口气,他不想让高曦看到他的死状,也不想高曦被兄弟情羁绊住为他复仇。 如果高曦可以和何香香隐居起来下半生无忧无虑,却要因为他的死背负仇恨,与天帝斗得死去活来,这便违背了他要与高曦断交的初衷。 天帝的冰刺终究是落了下来,上官飘絮将身子转过去,用手捂住了阮仙仙的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望着神色怔怔的阮仙仙,嘴角微微扬起,他不想她看到他将死的一幕。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耳边贯串响起了一声凄惨的吼叫。 “高曦——” 高曦? 高曦怎么了? 上官飘絮感觉身后一沉,有什么重物压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转眸一看,只见高曦的胸口插着两只一米长的冰刺,那晶莹的冰刺将高曦的身体贯穿,鲜红的血液将高曦的白衣染红,一滴一滴的缓缓落在他的手背上。 “高曦!”上官飘絮听到自己近乎失控的低吼,他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即将爆发的野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高曦煞白的面庞上,挂上了一抹惨淡的笑容:“尊主……” “高曦对不住您……”高曦的眼眶湿润了,他挣扎着想再给尊主磕一个头,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的流逝,胸口上的两个大窟窿向外渗着血,冰刺好冷啊,将他的血液都冻成了寒冰。 “你为什么要过来?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上官飘絮红着眼眶,嘶声裂肺的吼叫着。 高曦虚弱的面庞上,再次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当然知道他过来便是九死一生。 可那又怎么样呢? 早在他为了何香香背叛尊主时,他便已经想好了以死谢罪。 若是能为尊主而死,那是他高曦至高无上的荣幸。 高曦张了张嘴,像是缺了水的鱼儿,他喘息不上来,空气卡在他的嗓间,上不去出不来。 他挣扎着,拼命的挣扎着,总算是从地上挣扎了起来。 高曦拼着全身最后一丝魔气,将身体里的冰刺拔了出来,用掌心狠狠的握住冰刺,朝着天帝的胸口刺去。 天帝冷笑一声,真是不自量力,他身子向后一躲,轻松的躲过了高曦的攻击。 高曦缓缓的倒在地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眸子望着天帝的身后,轻声的笑了出来。 天帝看到高曦的神情,顿时感觉不妙,他转身想要向右躲去,却因为之前吸入了药王的黑雾,身子没有跟上动作,稍稍的慢了一拍。 何香香用尽全力将玄铁寒冰制成的匕首,狠狠的插到了天帝的肩膀上,向下划去。 天帝的左臂活生生的被何香香剜了下来,掉落在了地上。 高曦发出大笑的声音,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嘴中溢出,他的身子倒在血泊中,白衣被血泊染成了红色。 何香香丢下匕首,一把搂住了高曦的身子,她的眼泪掉在高曦惨白如纸的面庞上。 高曦颤抖着手臂,将满是鲜血的手掌在自己的衣衫上蹭了蹭,而后把掌心轻轻的敷在了她的头顶上。 他揉了揉何香香的头顶,用指腹擦拭掉了她脸上的泪水:“香香,别哭……” “笑,笑一个,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像是春日刚刚融合的初雪。 何香香嗓间像是卡了一根鱼刺,胸口闷的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她用手抓住他冰凉的大掌,嘴角不断的抽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扯着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 何香香想捂住高曦的胸口,止住那不断流出的鲜血,可不管她怎么做,那粘稠的血液就是汩汩的向外流动着。 她失声痛哭着,喉间苦涩的像是吃了黄连一般。 高曦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的声音也越发的微弱:“香香,我,我想吃蜜饯……” 何香香听见他这话,手脚慌乱的从腰间扯下香囊,她的手颤抖的像是筛子,抖了半天才从香囊里拿出一颗蜜饯。 她小心翼翼的把蜜饯放进他的齿间,高曦感觉到舌尖上有一丝温热的清甜,缓缓的在他的流淌着。 高曦弯起了眸子:“真甜……” 何香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将香囊里所有的蜜饯都拿了出来,她想说他若是喜欢吃蜜饯,她就给他做一辈子的蜜饯吃。 可她什么都没来及的说,他放在她头顶上的手臂,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何香香歪了歪脑袋,她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高曦冰冷的面庞:“高曦,你是不是累了?” “你若是想睡一会儿,那我等着你便是了。等你睡醒了,咱们便成亲,好不好?”她将头倚靠在了高曦的脖颈上,轻轻的蹭了蹭。 望着被何香香搂在怀里,已经失去呼吸的高曦,上官飘絮的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不敢相信这一幕,就好像这只是一场噩梦,只要梦醒了,高曦就还活着。 他宁愿高曦叛变,宁愿那根冰刺插在他的胸口,宁愿如今死去的人是他自己…… 高曦才两万岁啊! 这在人界就相当于只是弱冠之年,高曦甚至都没有娶妻生子,就这样为了保护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悲恸的上官飘絮丝毫没有注意到,天帝手中握着黑色的冰刺,满面憎恶的走近了他的身后。 第67章 大结局(下) 冰刺带着呼啸的冷风, 朝着上官飘絮的后颈上刺去, 许是他沉浸在悲伤中整个人已经麻木,他一动不动的望着高曦的尸体。 阮仙仙懵懂的垂下头,望了一眼上官飘絮和她紧握的手掌,她脑海中依旧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有一滴温热的液体, 落在了她白皙的手背上,她呆滞的看着手上透明的泪水,微微的颤抖着手指, 感受到顺着下颌滑落下来的泪珠。 原来, 这滴泪水是她的。 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被这滴泪水融化, 犹如被滔滔江水化开的一滴墨, 阮仙仙的神色渐渐清明了起来。 她抬起头瞥见天帝刺下来的冰刺,身子蓦地向后仰去, 用被紧紧捆住的双脚, 朝着天帝的膝盖骨上踹去。 天帝明显没有预料到阮仙仙会突然转醒,他右臂紧攥着的冰刺已经刺了下去, 左腿膝盖上却猛地痛了起来,左膝不受控制的一软。 他左膝‘哐当’一下跪了下去,冰刺也跟着刺了一个空, 顺着惯性从他手中飞离,掉在了阮仙仙的面前。 阮仙仙用绣花鞋夹住冰刺后,先拿头轻轻的顶了一下上官飘絮的胳膊,同时对着他大喊一声:“接住!” 上官飘絮被她一顶, 似乎也回过了神,他眸光狠戾的盯着天帝,手中接过了阮仙仙用脚抛过来的冰刺。 捆仙绳是天帝下的,这冰刺也是天帝的兵器,上官飘絮拿着冰刺向下一划,那牢牢捆在阮仙仙身上的捆仙绳便被瞬间割裂开。 没有了捆仙绳的束缚,阮仙仙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轻轻的歪了歪脑袋,将手腕掰出了‘咯嘣’的清脆声响。 天帝少了一条胳膊,站起来时便只能用一只手支撑,再加上他吸了不少黑雾,浑身乏力的很,动作间看起来有些吃力。 阮仙仙从手中变幻成一双碧透泛蓝色的冰锥,动作灵活的朝着天帝的五脏六腑处刺去,天帝略显狼狈的躲避着她的攻击。 由于少了一条胳膊,他反击的动作就变得有些迟钝,往往他还没有伤到阮仙仙,便被她手中的冰锥刺伤了身体。 可即便天帝吸了黑雾,行动迟缓,仙力也减退了三四分,他打斗时进攻或躲闪的意识,也会比阮仙仙要强百倍。 因此她的冰锥只能划伤他的皮肤表层,在他身上添些无伤大雅的小伤,却怎么也杀不了他。 只要他拖延时间,待到药王下的毒雾药力褪去,阮仙仙便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阮仙仙一边要努力克制身体里来回流窜的魔气和仙力,逼着自己保持理智,另一边又要想法子与天帝打斗,保护上官飘絮。 很快她就有些体力不支了,而天帝还保存着体力,两人之间的差距越发的显著起来。 上官飘絮看出了天帝的意图,可他没有魔气,若是冒然上前,只会给阮仙仙增加负担,令她分心受伤。 他吸了口气,低吼一声:“仙仙,攻他右肋!” 天帝失去了左臂,身子便会下意识的向右侧倾去,天帝的重心也全部会放在右侧。 因此阮仙仙用冰锥往天帝的心脏上捅的时候,天帝可以利用身体的重心,轻松的向右侧躲去。 而当阮仙仙拿冰锥刺天帝胸口右侧时,天帝的重心还在右边,若是天帝向右躲,那冰锥便会插在天帝的左胸上。 就算天帝向左躲避,也会因为左臂的缺失,导致身体不够平衡,进而躲闪不及被冰锥刺中。 阮仙仙对上官飘絮的话毫不质疑,她将冰锥往空中一抛,反手用力一拍,那冰锥便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飞快的朝着天帝的右胸上刺去。 果不其然,天帝根本思虑不及,不管他往左还是往右躲避,都必定会被冰锥刺中。 便是因为天帝犹豫了那么一瞬,再做决定向左躲避时,那冰锥已经刺入了他的右肋。 好在阮仙仙这一冰锥没有用尽全部的力气,所以冰锥刺的并不深,天帝先点了自己的穴道止血,而后将冰锥的尖锐的棱角从肋骨中拔了出来。 阮仙仙没有给他停歇的机会,她继续扔出了第二只冰锥,这次她使了九成的魔气,冰锥像是子弹一样,速度惊人的朝着天帝飞去。 天帝没有再犹豫,他随手从一旁抓住一个拿着芭蕉扇正在扇黑雾的天兵,用天兵的血肉之躯,挡在了他的身前。 只听到天兵一声闷哼,便无力的垂下了脑袋,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那只冰锥刺穿了天兵的心脏,不断有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天帝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艰难的用右臂配合着双腿将天兵的尸体固定住,而后伸手将天兵胸口上的被血染红的冰锥拔了出来。 许是因为天兵被冰锥刺穿了大动脉,那冰锥拿出来后,天兵胸口上的大窟窿,像是血色的喷泉一样,将粘稠的血液喷洒的到处都是。 鲜血哗啦啦的流了一地,阮仙仙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感觉到脸侧一热,是那天兵身体中喷出的血液,迸溅到了她的脸上。 望着天兵心脏处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她的身子僵硬的像是石头,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那个人,是被她杀死的。 天帝看到阮仙仙呆滞的样子,便知道她的确是晕血的。 那日白小花和他一同用膳时,看到桌子上的参鸡汤,白小花便提起了阮仙仙,还说阮仙仙晕血。 他当时还不以为意,以为白小花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毕竟他和阮仙仙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可从来没听说过阮仙仙晕血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白薇怀白小花时,被仙官在膳食中下过药的缘故,虽然白薇保住了胎,可白小花生下来就是傻乎乎的。 在白小花小时候,他便发现她的思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旁人都在牙牙学语,她却拿着个小本子,安静的用炭笔在小册子上,写一些他看不懂的字符。 别人的孩子都黏人又淘气,可白小花从来不哭不闹,只要让她吃饱,她就能乖乖的在屋子里呆上一整天。 长大了的白小花也依旧是这样,平日里偶尔说些傻话,每日除了吃喝便什么也不操心。 哪怕她无意间看到了他杀人的场面,也丝毫不会惊慌,便如同没看见似的,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连问都不问一句。 正是因为如此,他也越发的疼惜这个女儿,只觉得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当初没有保护好怀孕的白薇。 现在看来,白小花并没有胡言乱语,阮仙仙这表现分明就是晕血无疑了。 天帝收回了思绪,他忍住右肋和空荡荡的左臂上隐隐传来的疼痛,从手掌中变幻出黑色的冰刺,刺向一动不动的阮仙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何香香拿着匕首冲了上来,拿匕首挡住天帝的冰刺,硬生生的替阮仙仙承受住了冰刺强大的冲击力。 “阮仙仙,你醒醒!”何香香面色惨白,声音都打着轻颤。 阮仙仙听到了何香香的呼唤声,可她的身子就像是僵化了似的,她甚至连抬脚逃离这里都做不到。 上官飘絮也挣扎着,拿着地上的长剑,和何香香一同挡在了阮仙仙的身前。 可何香香和上官飘絮,一个因为怀孕仙力削减,一个浑身没有一点魔气犹如凡人,怎么可能支撑得住天帝的攻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帝身上的药力缓缓散去,手中的冰刺中又灌输进三分的仙力。 上官飘絮被那仙力一逼,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何香香则为了替他分担一点冲击力,被眼疾手快的天帝一脚踹中了膝盖,膝盖骨应声而碎,她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上官飘絮的呼吸都变得虚弱起来,他强撑着一口气,将阮仙仙护在身后:“仙仙……快走……” 阮仙仙感觉到太阳穴处传来一阵眩晕,眼前的上官飘絮和父亲拼命救她的样子渐渐重合,父亲冰冷的尸体和刺目的鲜血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上官飘絮再也支撑不住了,他肩胛骨和胸腔处的伤口开始向外渗血,后腰上一片湿润,粘稠的血液透过白衣映了出来。 他手中的长剑被天帝的冰刺劈裂了,那冰刺朝着他的脖颈上捅去,带着一阵扑面而来凌厉的寒气。 父亲满脸的鲜血,仿佛再次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阮仙仙面色痛苦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那声音似是要震破人的耳膜,久久飘荡在殿内不曾散去,令凌霄宝殿上的众人忍无可忍的全部捂住了耳朵。 天帝手中的冰刺,被阮仙仙的彻响云宵的嘶吼声,震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阮仙仙因为这一声穿云裂石的吼叫,用光了全身了力气,她的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再也没有一分一毫的力气站起来了。 上官飘絮抱住阮仙仙的身子,声音哽咽道:“仙仙……” 天帝方才没来得及捂住耳朵,他被她的尖叫声震得的耳朵都嗡嗡的,头疼欲裂像是脑袋要炸开似的。 在场的仙官们和仙子们能跑得都跑了,跑不掉的也都瑟缩在了角落里,只有妖王和鬼王面色不改的坐在位置上,举着酒杯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就在天帝缓和下来,想再对上官飘絮动手之时,上官晔像是破锣一般的嗓音响了起来:“都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 天帝的瞳孔猛地缩紧,白薇,他将白薇给忘了! 他转过身子,只见上官晔的一条手臂软塌塌的垂在一侧,另一只手臂中则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了白薇的喉间。 白薇眸中泛着泪花,白皙的脖颈已经被那锋利的匕首划破,映出了一道淡淡的红印。 天帝眸子通红,他低声的怒吼道:“别碰她!” 上官晔被天帝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了松手中的匕首,可下一瞬他便反应过来了,将匕首的锋利的刀刃用力的按在了白薇的脖子上。 那娇嫩的肌肤瞬时间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一丝淡淡的血红色,从她的脖子上流淌下去。 这次不光是天帝,上官飘絮也急了,他对着天帝怒斥道:“你快把她身上的封印解开!” 天帝面色微臣,眸光阴戾:“我点了她的穴道,半个时辰内她动弹不了。” 闻言,上官飘絮差点没忍住骂到天帝脸上,早在白薇出来时,他便猜想到天帝给白薇身上下了什么禁锢的封印。 只是他没想到,天帝还点了白薇的穴道,这样一来,就算天帝解开白薇身上的封印,白薇依旧是不能动弹,任人宰割。 他原以为天帝能保护得了白薇,才看着他们两个人成亲没有阻止,哪里想到天帝和几十万年前一样,只会伤害白薇…… 上官飘絮怀中搂着瘫倒在地的阮仙仙,对着上官晔吼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伤她,你尽管提。” 天帝神色复杂的望向白薇,而后垂下了眸子:“上官晔,你是想与天界为敌么?” 上官晔嗤笑一声,他本想着用这个女人威胁上官飘絮,没想到天帝看起来,似乎比上官飘絮的情绪还要激动。 这样算来,说不准他能从天帝手中,得到更多他想要的。 “话可不要乱说,天帝莫非是想看着这女人死在你面前?”上官晔眯起眸子,神色间满是得意之色。 天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的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上官晔摇头晃脑,似乎是在思考从天帝手中换取些什么利益比较好。 虽然与天帝相处的时日不多,可他也明白天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今他用这女人来威胁天帝,难免保不准天帝要秋后算账。 所以说,他必须要先保证自己的生命是安全的,再谈其他别的条件。 上官晔微微一笑:“天帝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天帝便表一番诚意,将一身修为废掉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好与不好,而不是让天帝废掉自己视为性命的修为。 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可没人敢上前说一句不是,他们都将目光转移到天帝身上。 虽然天界与魔界不同,和既然作为天界的帝尊,除了拥有天界上一任帝尊的血脉之外,还要有强大的仙力和修为,才将将算是一名合格的君王。 若是天帝废了自己的修为,那他甚至连一个天界最下等的婢子都不如,这天界帝尊之位,自然也是要禅位给旁的人了。 白薇的眼眶红了,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天帝废掉自己的修为。 她知道,修为比他的命还要重要,没有修为仙力,他和死了无异。 白薇试着强行冲破天帝给她下的禁锢,她感觉到浑身都像是着火似的燃烧着,丹田处的仙力朝着她的筋脉四周窜去。 她的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太阳穴处隐隐鼓起了跳动的青筋,她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将散落全身的仙力集中在一起。 或许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白薇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万年似的,她拼尽全力,终于将天帝给她下的禁锢冲破开。 还差一点点,只要她再将穴道冲开,她就可以反杀上官晔,她的齿间发出了痛苦的低吟,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的袭击着她的神经。 光是冲破天帝下的禁锢,便要了白薇的半条命,她感觉到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羸弱起来,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哽塞的她喘不过气。 上官晔并没有发现白薇的异常,他对着天帝扬了扬下巴,手中的匕首抵在白薇的肌肤上用了用力,散发着寒光的匕首上沾满了殷红的血。 “看来天帝并没有诚意,若是如此,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上官晔便假意要用匕首刺穿白薇的喉咙,装模作样的挥舞起匕首。 天帝眸光一紧,他缓缓的将手掌放在自己头顶上,声音冷如寒霜:“别碰她,我废掉修为便是。” 上官晔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天帝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便仿佛所有人在天帝眼中,都只是一只卑微的蝼蚁。 这两日他在天界,虽然天帝表面上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可天帝看着他的眼神中,每每都带着一抹不屑。 今日他总算能为自己出口气了,他要让在场的所有人看一看,自出生便站在云端上受人敬拜的天帝,此刻是怎样为了一个女人低入尘埃的。 天帝望着白薇,自嘲的低笑一声。 他以为自己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中,他从小便善于玩弄人心,他的父亲教他人生如棋,攻人先攻心。 打他出生以来,还从未在旁人手中栽过跟头,便是他的父亲,也被他当做棋子一般来利用。 每个人都那样容易被攻破心防,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但他没有。 所以他成功的从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了父亲的继承人,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在加封天帝之前,历任都要下凡历劫,尝遍人情苦暖,受尽七情六欲之苦,方能圆满。 他失去了天帝的记忆,投胎成了一个凡人,然后他遇到了偷偷跑下山的白薇。 也就是那时起,他有了软肋,从高高在上无情无欲的天帝,跌落进了红尘世间,从此心间多了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 这份感情,像是裹了蜜的山楂,又甜又酸,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心上,想要用尽全部将她捧在心尖上宠爱。 是他太过自负,要不然他也不会失去白薇。 失而复得使他更加珍惜这份感情,他只是想折磨杀死上官飘絮,让白薇与过去彻底划清界限。 却不曾想将白薇牵扯进来,连累她被上官晔伤害。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再强大的人只要有了软肋,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天帝的手掌心中冒出冰蓝色的寒气,他的面色渐渐狰狞扭曲,废尽一身仙力,犹如将他的骨髓生生抽离,疼痛的感觉无异于活活扒掉他的一层皮。 他的头顶上飘散出白色的烟雾,手臂上的青筋崩出,嘴角留下一缕殷红的血液。 天帝的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他惨白的面庞上布满了黏腻的汗水,将长发浸湿成一绺一绺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白薇面色一白,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他竟然真的为了她,废除了一身修为…… 便是在那一瞬间,白薇胸口中哽塞住的那一口气,猛地窜了上去。 白薇的穴道被她强冲了开,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她从上官晔的手中夺过了匕首,反手将匕首插在了上官晔的心口上。 上官晔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已经向后猛地栽了过去。 白薇身形一动,朝着天帝的方向跑去,她的脚步有些跌跌撞撞的,双腿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明明只是几米的距离,她却感觉用尽了一生的时间,才跑的他的身边。 白薇紧紧的将天帝抱了起来,她的手臂颤的像是筛子一样,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天帝是天之骄子,他自出生起便被人捧在掌心中,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天帝的骄傲了。 可他现在却栽倒在地上,像是落入泥土中卑微的虫子,满身是血,狼狈不堪。 天帝漫不经心的低声笑了起来,许是血痰卡在了他的喉间,他不住的咳嗽起来。 “你是在担心我么?”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薇哭红了眼眶,他真是个混蛋,明明她已经下定决定要远离他了,可事情怎么还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他怎么可以为了她自废修为?! 她宁愿自己死在上官晔的手中,也不想他用这种办法来救她。 本以为他们已经恩怨两清,她也放下了心中的怨怼,只要她离开他,离开天界,从此天涯两别就是了。 可如今她又欠他了,这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干净。 天帝叹息一声,缓缓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用指腹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爱哭,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犹如冬日红梅枝头上的落雪,映着天边的一缕残霞。 其实他早就想通了,权利和仙力在他心中都没有失而复得的白薇重要。 他本想杀了上官飘絮,待到在成亲后,他便带白薇和白小花离开天界,去人界游山玩水,隐居山林。 看起来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上官飘絮还活着一日,白薇就会心中牵挂着上官飘絮一日,又怎么会愿意甘心陪他一同隐居人界。 只有折断了她的双翼,斩断她所有的退路,她才能心无旁骛的陪在他的身边。 他现在失去了左臂,又没有了仙力,犹如一个废人似的,再也不能与上官飘絮一搏了。 白薇喊来天兵帮忙扶起天帝,她走向上官飘絮,面上煞白无色,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他。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被白薇用匕首在胸口上捅了一刀的上官晔,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挣扎着,爬到了鬼王的身侧。 上官晔拼尽最后一丝魔气,将鬼王放在左手边的断魂弓拿了起来,他对准上官飘絮的身体,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那只灭魂箭,直穿云霄,划破了寂静的空气,直直的朝着上官飘絮的脑袋射去。 白薇正往上官飘絮身旁走着,她感觉到身后带着凌厉阴寒之气的箭气,顿感不妙。 她连忙转眸一望,果不其然,那气息是灭魂箭散发出来特有的戾气。 断魂弓和灭魂箭乃是鬼王捕捉厉鬼用的宝器,只要被灭魂箭射到,不管是妖魔鬼怪,人马牛蛇都会在刹那间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白薇想都没想,便用自己的身子挡了上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灭魂箭一发,必要有人殒命。 若她不替上官飘絮挡箭,那这一箭必定要射中在他的身上。 上官飘絮的瞳孔紧缩,他松开怀里的阮仙仙,用尽全力的朝着白薇的方向扑去。 不可以—— 她不能死…… 只听见一声闷哼,白薇被一个沉重的力量猛地一冲,狼狈不堪的栽倒在了地上。 她等待着自己化作一抹灰烬,可她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她却依旧活着,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 白薇纳闷的睁开眼睛,只见天帝奄奄一息的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的身后插着细长的灭魂箭,箭身刺穿了他的身体,在他的面庞上徒添了一抹苍白。 “章岳——”她嘶声吼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天帝用右臂撑着地,望着白薇的面上,缓缓的升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可是他失去过一次,想要捧在心尖上,宠爱一辈子的女人。 他已经弄丢了她一次,怎么敢再承受一次那种失去她的痛苦? 若是非要有一个人来结束这一切,那便由他来吧。 白薇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鼻涕混合着眼泪一同落了下来,她不顾仪态的朝着天帝跑去。 可天帝已经撑不到她过来了,一阵微风卷起了他垂落下来的三千墨发,他的身子缓缓的化作白色的烟雾,从双脚蔓延至胸口。 白薇捂着脸悲恸的嘶嚎出声,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低吼着:“章岳,絮儿是你的骨肉啊!” 天帝的面上出现一瞬间的怔愣,他眸中满是愕然,似乎没有听懂白薇的话。 “两万一百年前,我被上官云接到魔宫里,我没忍住偷偷跑去天界想看你一眼。那天你在寝殿中喝的酩酊大醉,我想上去扶你,却被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天帝感觉到喉间一涩,是了,他那日宴请鬼王,本想试图压制鬼王,让其臣服与天界,但却被鬼王灌酒灌醉了。 后来鬼王走了,他便自己摇摇晃晃的回了寝殿,到了寝殿他觉得没喝尽兴,又唤下人送了两坛美酒。 他越喝越多,喝道最后,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记得那一夜他梦见了白薇,还久违的与白薇一夜**,等他醒来时,便看到了身上有不少莫名的红印。 当时他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侍女干的,便将寝殿里的侍女都杀了,换了一批新的。 没想到,那竟然不是梦。 天帝深深的望了一眼上官飘絮,他眸中充满了无奈与悲凉。 他痛恨一生,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的男人,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是多么讽刺又可笑的一件事? 就在方才挡箭的那一瞬间,他本来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他和白薇的孩子了,祖辈的香火就要断在他的手里。 其实他早就知道白小花不是白薇和他的孩子,但这并不重要,只要是白薇生出来的,他都喜欢。 他痛恨上官飘絮,并非是因为上官飘絮是白薇和上官云生出来的孩子。 他只是因为白薇为了上官飘絮,才隐忍上官云几千年的欺辱虐打而怨怼,若不是上官飘絮的存在,上官云怎么能打得过身为上古神兽的白薇? 没想到他怨恨了上官飘絮这么长时间,这一切却都是他的责任,上官云欺负白薇,白薇却不愿意反抗,只怕是为了留住他的骨肉。 所有的事情都怪他,是他太过刚愎自用,是他不顾白薇劝阻偷练禁术,也是他害得白薇受苦这么多年,还差点害死了白薇和他的孩子。 造化弄人,几十万年前,白薇想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却费尽心思也不能得尝如愿。 可两万多年前那一夜,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便悄无声息的有了他的孩子。 天帝仰天大笑,他机关算尽活了几十万年,到头来却只是个笑话。 他的笑声消失了,被风卷着白色的烟雾,一同吹散。 白薇怔怔的瘫坐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 她爬到了上官飘絮的身旁,颤抖着手臂,轻轻的抚了抚他的长发。 “你穿白衣的样子,跟你爹一样好看。”白薇眸中含泪,面上是一抹苦涩的笑容。 上官飘絮目光呆滞,他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怎么他爹就成了天帝了? 白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她抬起头认真的看了一眼上官飘絮,仿佛是想将他的模样刻在心中。 就在上官飘絮回神,想要质问白薇时,白薇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他急忙将白薇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白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颤巍着手臂,张开手掌心,将自己的元神取了出来。 她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元神放在了他的手中,她的小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絮儿,娘对不住你……”白薇从嘴中吐出大口的鲜血,眸光渐渐暗淡下来:“这是娘的元神,你拿去救你的朋友……” 上官飘絮慌了,他用手指不断的擦拭着白薇的唇,可白薇却止不住的向外吐着鲜血。 白薇仰着头,眸光突然亮了起来,她望着凌霄宝殿外,有一阵微风拂过了她的长发,温柔的抚着她的面庞。 她痴痴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低声的喃喃道:“章岳,我来陪你了……” 上官飘絮拼命的摇着头,他不能再失去白薇了,高曦已经死在了他的面前,若是白薇也死了,他便又成了孑然一身没有爹娘的孩子。 可不管他怎样呼唤着白薇的名字,她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轻轻的笑着。 那笑容最终定格在她的嘴角,她倚靠在他身上的脑袋,从他的肩膀上缓缓滑落。 不过是一息之间,白薇便已经失去了呼吸,面色变成了死灰色。 上官飘絮仰头长啸,发出了痛苦的悲鸣,那凄凉的声音荡漾在凌霄宝殿内,久久不能散去。 望着悲恸的上官飘絮,鬼王懒懒的垂下眸子,这断魂弓是他故意放在手边上的,上官晔也是得到了他的暗示,才会朝着他这里爬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上官晔会去射上官飘絮,他本来以为上官晔会更痛恨天帝或是白薇一点。 不过所幸结局都是一样的,天帝总算是死干净了。 天帝自诩善于玩弄人心,竟试图用他的夫人威逼利诱他投靠天界,这仇他记了几万年,今日可算是痛快了。 鬼王眯了眯眸子,将视线转移到了上官晔的身上,他蓦地伸出手臂,一把掐住了上官晔的脖子。 “谋杀天帝,罪该万死!” 说着,鬼王手指微动,便掐断了上官晔的脖子。 以防上官晔再活过来,鬼王顺手将上官晔的脖子扭断了下来,像是投篮一般,将上官晔的脑袋扔了出去。 这场战争的硝烟,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天帝死了,天后也殉情了,魔尊重伤,魔尊夫人昏迷,整个天界乱作一团,仙官们手忙脚乱的唤来了大夫,抬走了受伤的人们。 凌霄宝殿上一片狼藉,人们的身影匆匆忙忙,鬼王热心的帮着指挥收拾天界,妖王则面容悲痛的安慰着天界的仙官们。 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中。 他们都知道,时隔几十万年,天界终于要变天了。 凌霄宝殿外的不远处,响起了清脆的‘咯嘣’声,白小花拿着萝卜咬了一口,手里拿着炭笔,不断的在小册子上勾画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写完了最后一笔。 白小花将小册子合上,把手里的最后一口萝卜吃完,她低声的喃喃道:“还是这个世界好,到处都有食物,不像是上个世界,满地都是丧尸,找个吃的都没地方去找……” 说罢,她又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小册子,册子的封皮上用炭笔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串英文——Quick Diaries。 若是翻译成中文,便是快穿日记的意思。 白小花抖了抖册子上不小心沾上的萝卜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界。 许是她没有夹紧,册子中滑落下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英文。 “仁德三十万年,天气晴。 这次的任务是消除小说中炮灰女配的怨恨,帮助女配获得新的人生,任务目标为阮仙仙。 任务内容包括令小说男女主痛不欲生,包括帮助女配找到归宿,包括杀死女配怨恨对象章岳。 任务权限:快穿任务者001号有权改变此世界的剧情,有权在不伤害任务目标的前提下,使用一定的特异功能。” 这张轻飘飘的纸被风卷起,越吹越远。 随着风儿逝去的,是男男女女们的爱恨情仇,留下来的,唯有湛蓝色天空上的一轮弯月。 它见证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可它却依旧向人世间洒下温柔缱绻的白芒,照亮每一个在内心迷失了方向的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仁德三十一万年。 白小花歪着脑袋看着他:“爹,你为什么总是穿白衣裳?” 天帝放下手中的书册,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因为你娘喜欢。” 在人界与她初见时,他便穿了一身白衣。 那是他穷酸书生爹的衣裳,他穿上破旧的白衣,旁人都笑话他像是发丧。 只有白薇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他穿白衣最好看了。 白小花垂下头,在小册子上添了两笔。 “章岳喜欢白薇。 快穿任务者001号改变原剧情,白薇不会按照原剧情死亡。 白薇会在死亡后,重生复活回到仁德六十七万年。 白薇不可干预剧情走向,如若改变剧情走向,后果自负。” *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后面的几天会把本文的番外更新完~ 番外内容大概是关于上官飘絮的身世之谜,婚后日常,生子番外等等~ 关于白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天帝,飘飘是他的孩子,这件事也会在番外里交待清楚。 感谢各位小可爱们两个月里的陪伴,愿我们江湖再见~ * 第68章 番外一 阮仙仙醒来时, 是在一个陌生的宫殿中。 她慌乱的从榻上摔了下去, 拼命的喊叫着:“飘飘……飘飘你在哪里?” 听到她的呼喊声,殿外的侍女急忙跑了进来:“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阮仙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急切的问道:“飘飘, 不,上官飘絮在哪里?” 侍女一听是这事,才松了口气:“您可把我吓坏了, 魔尊他在太华殿呢。” 见阮仙仙一脸不解, 侍女解释道:“您已经昏迷了五日, 一时间离不开天界, 魔尊便派了奴婢来照顾您, 此刻魔尊应是在太华殿和仙官大人们议事呢。” 阮仙仙听到上官飘絮无事,才将心放了下来, 她被侍女扶了起来, 侍女伺候她穿上了外袍,又命人将做好的膳食端了上来。 她现在没有胃口, 虽然好几日没有吃饭,可她满怀心事,根本就吃不下去。 阮仙仙站了起来:“我想出去走走。” 想来上官飘絮正在和仙官们谈正事, 她去打扰也不太合适,可她现在急切的想见他,就算见不到他,去太华殿附近转转也是好的。 侍女见阮仙仙面色苍白, 犹豫了一下:“要不奴婢去找大夫先来帮您看一看?” 她摇了摇头,语气微微生硬:“我没事,我就想出去透口气。” 侍女不敢再反驳她,便温声劝慰道:“您今日刚醒,想必身子还未好利索,您若是想出去转转,奴婢陪在您身后可好?” 阮仙仙也没拒绝,她对天界不怎么熟悉,若是想去太华殿,必然是需要人引导的。 侍女见她答应,脸上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没走多大会儿,便到了太华殿外。 阮仙仙站在殿外,将脑袋往里探了探,她一眼便看到了殿内坐着正在与仙官们说话的上官飘絮。 上官飘絮看起来有些削瘦,他的下颌线条理分明,紧紧的抿着唇线,面色看起来苍白无力,像是重病初愈的病人。 可即便是虚弱的上官飘絮,也依旧俊美无双,令人痴迷。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上官飘絮说话的声音一顿,神色淡淡的将眸光转向了殿外。 在看到阮仙仙的身影后,他的眸光紧了紧,与仙官们说了一句什么,便转身走出了太华殿。 上官飘絮疾步走向阮仙仙,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醒了?” 阮仙仙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了那一夜的疯狂,她红着脸垂下了头:“嗯,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他眸中含笑,搂住了她的腰:“看见你就不疼了。” “你松开我……”她的耳根也红了起来。 上官飘絮非但没有松开她,还将她搂紧了怀里。 阮仙仙试图挣扎,可她还没刚动一下,便听到他发出一声痛呼。 她再也不敢乱动了,乖乖的任由他抱着。 他将头埋进她白皙的脖颈中,声音带着丝轻颤:“仙仙,我只剩下你了。” 阮仙仙一愣,她突然想起晕倒前听到看到的那一幕幕,她顿了一会儿,用手轻轻的抚了两下他的后背。 “我不会走的。”她的语气难得的带上了两分认真。 许久,他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阮仙仙不想他难过,连忙转移开了话题:“你在这里跟他们聊什么呢?” 上官飘絮眉骨微动:“昨日用验亲石验过血,我身上的确有帝族血脉……他们想让我继承天帝之位。” 验亲石是天界用来验证帝族血脉用的,只需要将一滴血滴在验亲石上,如果验亲石上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便代表子嗣是纯正的帝族血脉。 若是子嗣的血脉不纯,那将血滴入验亲石后,验亲石便会毫无反应。 一般来说,只要是历任天帝诞下的子嗣,都会在一出生便验明血脉,以防止天帝的嫔妃们鱼目混珠。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帝一直没有对外宣布白小花的身份,哪怕不用验亲石,天帝也已经知晓了白小花不是他的孩子。 听到他的话,阮仙仙先是一愣,而后神情复杂的望着他:“你答应了?”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有。” 天帝太能造孽,将帝族的血脉全都祸害死了,愣是一个兄弟姐妹都没存活下来。 如今唯一的帝族血脉便是他了,即便他如何拒绝,那些天界的仙官们就一个态度,赶鸭子上架,认定他了。 阮仙仙知道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忙,便也不想给他添乱了,她挥了挥手:“你先去谈正事吧,我在附近走走,等你谈完咱们再说。” 上官飘絮点点头,这件事情的确不能再拖了,魔界如今群龙无首,只有二长老帮忙先应付着些,这已经过去六七日了,说到底魔界还需要他。 他叮嘱了她两句,刚要转身,便被阮仙仙扯住了:“那个,你的魔气怎么办?” 她的声音有些羞涩,不管上官飘絮做不做天帝,这魔气总是要归还给他的。 虽然她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什么都记不得了,但她依旧有不好的感应,这魔气太过强盛,她根本就操控不好。 上官飘絮怔了怔,而后微微一笑:“不急,等到晚上,你就能将魔气归还给我了。” “怎么还?”阮仙仙下意识的追问道。 他伸出手掌,覆在了她的脸蛋上,意味深长的笑道:“怎么拿走的,便怎么还回来……” 阮仙仙:“……” “走开啊!你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大猪蹄子!”她气势汹汹的吼了他一句,满面羞红的狂奔而去。 等到她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而她身后的那个侍女也被她不小心甩掉了。 大概上官飘絮以为她在天界长大,不会跑迷路,便也没命人来寻她。 阮仙仙不知道自己到底溜达进了哪里,反正路上连个人都没有,偏僻的连走路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她狠狠的踹了一脚红漆墙,想借此抒发一下自己现在悲催的心情,却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把绣花鞋甩飞了出去,脚趾头直直的撞上了硬邦邦的墙面。 阮仙仙吃痛的发出一声惊呼,脚趾像是骨折一样,疼的她眼泪都飚出来了。 她抱着脚面单脚蹦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那钝痛的感觉才缓缓散去。 阮仙仙跑出来的匆忙,脚上连白色的足衣都没来的穿,绣花鞋一甩飞出去,她便是光着白皙的脚丫了。 她踮起脚,朝着两人多高的红漆墙里侧望去,那只绣花鞋方才被她甩进墙里头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仙子的院子,若是冒然闯进去,感觉似乎有些失礼。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扶着墙根,一点点的朝着院子的大门蹦了过去。 思来想去,她总不能这样光着脚在天界乱蹦,毕竟她现在名义上还是上官飘絮的夫人,她自己不怕丢人,但她却不想让他失了脸面。 这般想着,阮仙仙便动作麻利的跳到了院子门口,院子的大门敞着一个小缝,没有关严实。 她先将脑袋贴近门缝,而后透过那一丝门缝,将院子里扫视了一遍。 见院子里没有人,她才舒了口气,看起来这院子里似乎并没有人住,不然院子中也不会连个侍女都没有。 阮仙仙安心的推开了门,沿着墙根走了过去,将绣花鞋上的泥土拍了拍,套回了她自己的脚上。 她刚要转身离开院子,眸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宫殿上高高挂起的匾额,上面用繁体字写了三个字——微月殿。 微月殿? 阮仙仙感觉有些古怪,不光是这匾额上一点灰尘都没落下,连院子里也是一尘不染,甚至院子的角落里还栽了三四棵绿叶葱葱的桃树。 若是这里没人住的话,根本不会有人这么认真的打扫,毕竟天界的侍女也不是傻子,没人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这微月殿中的这个‘微’字,不知怎地竟让她联想起了白薇。 阮仙仙犹豫的望着半敞半掩宫殿门,好奇心令她百爪挠肝的难受,白薇在她眼中一直都是个谜一样的女人,如今白薇彻底死了,有很多事情都无从考证了。 那日在墓穴中白薇说的话,原本听起来还算勉强的合乎情理,可再一加上白薇在天帝死前说的话,就感觉满是破绽和漏洞了。 白薇起初还说她是被上官云欺骗了感情,上官云为了让她乖乖交出元神,所以想出了让她怀孕的馊主意。 一直到她有了身孕,才知道上官云是在骗她。 可后来白薇又说她被上官云带离西山后,她偷偷去看望了天帝,哪想到天帝喝多了酒,两人便发生了关系,有了上官飘絮的存在。 目前看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上官飘絮的确是白薇和天帝的儿子,至于白薇口中其他的话,应该是七分真掺着三分假。 她只是想不通,白薇为什么要对上官飘絮说谎,从白薇替他挡灭魂箭来看,白薇是很重视在乎他的。 既然这般看重他,白薇又何必对他撒谎呢? 阮仙仙越想越奇怪,她吸了口气,迈步朝着微月殿内走去。 屋子里的陈设很古典,没有金碧辉煌的贵重宝物,有的只是简单又温馨的摆设。 梨花香木的桌椅,掐丝珐琅的插花瓶,双耳鎏金的宣德炉,金丝楠雕刻的镂空屏风,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低调。 这和她进过的其他宫殿是有很大区别的,海棠仙子的住处大气华丽,天帝的寝殿也是奢华高贵,就连她去过花仙们住的百花苑,都比这里要奢侈许多。 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家,与华贵富丽的天界格格不入。 阮仙仙漫步走到梳妆台前,透过那模糊的铜镜,仿佛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白袍,眸光温柔的为白薇描眉的天帝。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再看向铜镜时,镜子里除了她疑惑的小脸,便什么都没有了。 阮仙仙有些惊悚,方才是她出现幻觉了? 她胆子本来就小,见这里邪乎的很,她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白薇已经死了,就算她找到被白薇刻意隐藏的真相,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阮仙仙转身便要离去,她还没刚走两步,衣袖便被猛地一扯,将她又弹了回去。 她吓得身子都僵硬了,小心翼翼的转过头一看,原来是衣袖不小心被梳妆台的抽屉把勾出了。 阮仙仙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将抽屉拉开,把衣袖从抽屉上拽了下去。 她刚要把抽屉关上,眸光却不经意扫到了抽屉里安静躺着的一封书信。 信封丝毫没有泛黄,墨痕也没有褪色,看起来这封信是刚写了没多久。 她将书信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只见信封上写着四个字——白薇绝笔。 阮仙仙忍不住蹙起了眉,看起来这封信是白薇留下的遗书? 莫非白薇知道自己还会死,所以提前留下了遗书? 可白薇是怎么做到提前预知到自己会死亡的? 一个个疑问令阮仙仙满脸迷惘,她的心跳砰砰的加速,下意识的攥紧了信封。 她有知觉,若是打开这封信,一切都会明了。 可这封信不知道白薇是留给谁的,她要是拆开了,岂不是冒犯了白薇? 一时间阮仙仙的脑海中,出现了两个小人开始互相争吵。 一个说打开看看也没关系,反正白薇又没注明是给谁看的,另一个则告诫她不要随便拆开别人的信封,这样做是不对的。 阮仙仙终是按捺不住,手指颤抖着将信封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阮仙仙:为啥魔界的人都穿黑衣裳? 上官飘絮:干活穿耐脏。 阮仙仙:那为啥你穿白衣裳? 上官飘絮:我不用干活 阮仙仙:…… 第69章 番外二 仙仙, 希望我这样唤你, 不算冒昧。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多半已经死了。 若是旁人看不到信纸上的字,但却你可以看到的话,不必惊慌, 是我在信封中下了封印,这封信的内容只有你能看到。 我憋了太久了,算起来也有几万年的时间了, 我想在死之前将所有心里话一吐为快。 你是个聪慧又善良的姑娘, 早在我在墓穴中看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 我也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你, 想来在我回忆往事时, 你便已经看出了蹊跷。 可你为了保护絮儿, 不让他伤心,一句质疑我的话都未问出口, 我看到有人能替我真心实意的保护絮儿, 真的很开心。 其实我当初撒了谎,我跟你们讲的都是事实, 但那是我第一次死前犯下的蠢。 是不是看到这里,觉得很迷惑,什么叫做第一次死前?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 我重生过一次。 而那些我回忆的往事,都是我重生前发生的事情。 章岳将我变成一头没有理智的九鹞,之后我狂性大发杀了很多魔界的百姓,我被魔界之人联手封印在魔界的西山里, 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许多万年。 在章岳取走我一半的元神后,上官云闯入西山,装模作样的骗取了我的信任,利用我帮他疏通经脉,重新修炼出魔气。 上官云骗我说要出去西山,帮我寻找破除章岳封印的法子,我满怀希望的等着上官云归来,上官云却为了登上魔尊之位,娶了旁的女子。 当时的我不知道这一切,只是痴痴的等着他回来接我,上官云因为少了我给他疏通经脉,魔气日益消散,到底是来西山接我出去了。 对于他来遵守诺言将我接走的事情,我很感动,甚至看到他属下神情复杂的目光,我都丝毫没有怀疑他。 离开西山后,他将我安置在魔宫外,随意在魔城里买了一个院落,我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的外室。 他每日都很忙,我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所以我忍不住问他每日在忙些什么。 他说他是在筹谋我们的未来,让我不要多心,我毫不质疑的再次相信了他的鬼话。 夜里他很少回来,若是回来找我,那也是喝的酩酊大醉,每每我从睡梦中惊醒,便看到他褪去我的衣裳,正俯身压着我发泄。 他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但我当时也被情爱迷住了眼,因此他想做什么,我都配合着他。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有孕,或许是因为之前在西山以草木果树、蛇虫鼠蚁为食物,我的身形很削瘦。 孩子都五个多月了,小腹才鼓出来没多大,搞得我还以为自己是平时吃的太好,所以长胖了。 我想上官云一定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便偷偷的跟在上官云身后,想给他一个惊喜。 当我看见上官云搂着一个女子,从魔宫中出来时,我大脑空白的冲了上去,质问他那女人是谁。 那女人显然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她恶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我反应过来之后想要还手,扇过去的手臂却被上官云用力的攥住了。 他满脸冰冷,看着我的眸光中结满了冰霜,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他一脚将我踹倒在地,地上流了血,他才知道我怀了身孕。 我体质特殊,这孩子终究是活了下来,接下来便是上官云用孩子威胁我。 我不吃不喝了三天三夜,在我感受到腹中微弱的跳动时,我妥协了。 被上官云接进魔宫后,我被他囚了起来,每次他来都是为了让我帮他疏通经络。 那孩子生下来便长得丑,一直到孩子会走路,也没有得到一个名字。 上官云认为孩子不是他的,每次都对我拳脚相向,我心中满是怨怼的给孩子起了名字。 飘絮,飘絮,命贱如絮。 长大后的孩子越来越丑,我说不上来对那孩子是什么感情,约莫是带着厌恶的,就像是看到白小花时的嫌恶。 我认为自己为了那孩子,所以才要忍受这么多痛苦,便对孩子越发的冷淡。 大概那孩子也能感受到我的冷漠,他和我一点也不亲,甚至每次在上官云打我的时候,他都躲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场闹剧。 我越发的难以忍受这种日子,我从那下了结界的院子中跑了出去,并下定决心要杀了上官云,哪怕是用我自己的性命来陪葬也好。 谁知道我无意间撞破了上官云的秘密,当我看到他寝殿中满地的血和倒在血泊里的女子,我才知道他和章岳一样,都在偷练禁术。 只不过章岳修炼禁术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仙力,而上官云则是为了修补自己的相貌。 上官云长得像是一条满脸褶子的哈巴狗,他的头仿佛是个倭瓜,再配上脸上的蒜鼻头和腊肠嘴,我险些吐出来。 他满嘴鲜血,在啃食着长相俊美之人的头骨和血液,我甚至清楚的看到他齿间白色的骨头渣子。 我与他大打出手,放言道要将此事告诉别人,上官云恼怒之下,和我打成一团。 他心思缜密,当初给我解除章岳下的封印时,竟然还留了一手,没打多长时间,他便出手引动了我身上残留的封印。 我再次被封印,他命人将我送去了西山。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上官云不喜欢那孩子了,因为上官云每次看到孩子,都犹如看到他自己的影子。 许是过了一万年左右的样子,上官云丧心病狂的令人进西山捕杀我,将我捉到后,还让那长大了的孩子亲手杀死了我。 在那时,我便已经死了。 早在孩子临盆时,上官云趁我虚弱,便夺走了我剩下的一半元神。 因此在那孩子将满是魔气的焱月戟刀刺入我心脏的那一刻,我就彻底死了。 或许在死去的瞬间,我后悔了,章岳从未负过我,一直都是我自己太蠢,活活的将自己大好的人生搞成这般凄惨的模样。 我陷入一片黑暗中,没有意识,犹如漂泊在一条无边无际的墨色江海中,永无尽头。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突然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将沉睡在黑暗中的我唤醒。 我没想到我还能醒过来,当耳边响起上官云稚嫩的童声时,我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上官云嬉笑着戳动我兽形的身子,我意识到自己重生回到了几万年前。 我的脑海中多了很多东西,有一本书册在我脑海中来回滚动翻页。 我看到章岳和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子成了亲,那女子唤作何香香,他为了她改变了自己,不再触碰禁术,两人成亲后很快就有了可爱的孩子。 章岳会为了她吃醋,会为了讨她欢心而做一些傻事,还会将她搂在怀里满目温柔的亲吻,两人如胶似漆,甜蜜又恩爱。 还有上官云,他最终是被那孩子杀了,因为他挡住了那孩子的前途。 不愧是他的亲生骨血,那孩子残忍暴虐的心性与他一分都不差。 那孩子登位之后残暴不堪,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最终他也自食恶果,死在了何香香的手里。 是了,他与章岳抢女人,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那书中的一幕幕写的那样真实,甚至连章岳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乃至章岳是如何修炼禁术,都清清楚楚的写在纸上。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只是活在一本书里,那本书像是我曾在人界看过的话本子,有情深意切、扯动人心的爱情故事。 只不过,那故事的主角是章岳和何香香,而我则仅仅是故事里的一个垫脚石,甚至这本书中都没有我的姓名,只是被一笔带过,章岳心中有个已逝的白月光。 我感觉到莫大的羞辱,难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章岳认识到自己往日犯下了大错,然后将满心对我的愧疚弥补到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我不知道章岳对何香香的感情是真是假,我脑海中的书册缺了几页,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如何好上的。 上官云见我失神,又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 我看见上官云的脸,恨不得将他撕烂扯碎,可我终究是忍了下来。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么我只需要再隐忍一万多年,等到上官云长大,他必定会按照记忆中的那样,将我接出西山。 我忍耐着上官云的虚伪,配合他演戏,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他走出了西山,又回来西山接我离开。 这一次我刚出去,便忍不住趁着上官云不在的时候,跑去了天界。 我想杀了章岳,我恨他。 章岳喝多了,那张熟悉的俊脸布满了红晕,他倒在地上,一边又一遍的唤着我的名字。 你以为我会心软吗? 不,我拿刀对准了他的心脏,正当我想要刺下去的时候,手中的刀却不知怎地掉在了地上。 有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告诉我,我杀不死章岳,如果我执意改变重要的剧情走向,我会在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内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我迟疑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来过,我又何必因为章岳这个负心汉,丢掉自己失而复得的性命? 望着酩酊大醉的章岳,我改变了主意。 我将他扶到了床榻上,自然而然的与他睡到了一起,这一夜令我疯狂又狼狈。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我只记得当时想要报复他。 若是按照书中所写,我生出来的那个孩子,会被章岳间接杀死,那如果这个孩子就是章岳的,他就相当于杀了他自己的骨肉。 等到章岳杀死自己的孩子之后,我再留书一封,让他知晓自己犯下的罪孽。 那时候的我,像是失去了理智,脑海中只剩下对章岳的痛恨和怨怼。 我跟章岳在一起几万年的时间,为章岳承受了无尽的痛苦,甚至最后还付出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令章岳悔不当初。 可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妆,便宜了何香香。 这件事怪不得何香香,所以我必须要让章岳付出代价,以平我心头之恨。 在晨初前,我便偷偷离开了天界。 回到魔界之后,正好碰到了来院子里寻我的上官云。 我以不可以破身,否则便会失去仙力,再也不给他疏通经络为由,拒绝了他的索欢。 上官云到底是怕我说的话是真的,他老老实实的不敢再对我动手脚。 我不再问东问西,不管上官云来不来我的院子,我都不会有分毫的在意。 每日我给自己熬一些滋补身体的补药,只为了能让自己快些怀上章岳的孩子。 我密切的注意着自己的身体,甚至计划好了,若是没有怀上,我便再偷摸跑到天界去,伺机而动再与章岳□□好。 我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和章岳在一起不易有孕,所以我对这一次便怀上身孕,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 或许是上天眷恋,我在一个多月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不知这次怎么回事,我孕吐的很厉害,反应大到惊动了上官云。 为了骗过他,我约他晚上一同喝酒赏月。 约莫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又大概是因为这是我出了西山之后,第一次的主动,上官云早早的便赶了过来。 我在他的酒杯里下了致幻药,一壶酒下肚,他便醉的不省人事了。 这致幻药可以让他梦见他想梦到的东西,醒来后他也只会认为那些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用夹子在自己的身上夹了许多红痕,夹子夹住皮肉很疼,只有反复的夹住再松开,才能伪造出欢好的痕迹。 上官云醒来后,看到我肩颈上的红痕半喜半忧,喜的是终于将我睡到了手,忧的是怕我不能再给他疏通经络。 我再次骗过他,告诉他再等一等,若是这一夜能让我怀上身孕,我依旧可以帮他疏通经络。 上官云像是傻子一样,毫不质疑的相信了我的话。 半个月后,我装作孕吐的样子,请来了一个我提前收买好的大夫,大夫对着上官云满面笑意的说着恭喜。 上官云似乎有些质疑,大夫对他解释了一番,说异界结合有孕便会出现这种情况,上官云终于释然。 虽然我怀了身孕,可我依旧和往日一样,对上官云不冷不淡,每日窝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等着这个孩子的降生。 这一次我没有再撞见那个扇我巴掌的女人,上官云不知怎么想的,每日对我笑脸相迎,来的次数也越发的多。 说实在的,我看见他就想要呕吐,可为了能将孩子顺利生下,我忍下了这种痛苦。 上官云并没有向我提起元神的事情,但我却时时刻刻的堤防着他。 后来在临盆前,上官云将我接进了魔宫中。 我安排了信任的人守在身旁,才堪堪的躲避过了上官云的毒手。 果然狗还是改不了吃屎,上官云装模作样的对我好,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以防万一,我将仅剩的一半元神,又劈成了两半,一小半放在自己身上,另一小半放在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这个孩子长得很漂亮,从一出生他便转着圆溜溜的眼睛,他还很聪明,没过几个月时,便会奶声奶气的喊着娘亲。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孩子我便会心软,每次照料他的时候,他都乖巧又懂事,从来不会给我添麻烦。 我依旧给他取名叫做飘絮,只不过这一次,我是希望他能像春日的柳絮一般,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以防上官云看出破绽,我拼尽半身修为,帮絮儿扭转了丹田仙鼎中天生自带的仙力,并引导絮儿修炼魔气。 待到絮儿大一些的时候,他俊俏的脸蛋也出落的越发楚楚有致,甚至有时候把头发披散下来,比个小姑娘还要标致□□分。 看着越长越俊的絮儿,上官云终究是渐渐的开始怀疑我了。 第70章 番外三 上官云喝多酒之后, 便开始殴打我, 不过我倒也不怎么在意,总之待到他出去喝花酒时,我再趁着他喝的不省人事,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最严重的一次, 我打断了他的两条肋骨,他找不到凶手是谁,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只不过等他休养好之后, 便将所有气都撒在了我的头上。 和上官云的孩子不同, 每次上官云当着絮儿的面打我的时候, 絮儿都会冲上来用牙齿撕咬上官云。 絮儿打不过他, 却拼尽了一身的力量来保护我, 我感觉到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即便那天上官云将我打的脸都肿成了猪头,可我丝毫不觉得疼痛, 只觉得心里甜甜的。 在这个世界上, 总算有人发自内心的关心我,在意我了。 那个时候的絮儿, 才刚刚学会走路和跑步,甚至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他便已经知道保护娘亲了。 我知道, 我心软了。 上官云不敢跟絮儿滴血认亲,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心虚吧。 毕竟见过絮儿的人都夸絮儿长得好看,有的人为了恭维上官云,便说絮儿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哪里会打他自己的脸。 之后的几千年里,我不自知的对絮儿越发的好,像是想弥补自己满心的愧疚。 絮儿也乖巧懂事的很,若是在学堂里有人给了他什么好吃的吃食,他必定是要等到回来留给我吃。 可絮儿越是对我好,我心里便越发的难受。 终于有一天,我不想用絮儿报复章岳了。 想通之后,我浑身都感觉舒畅了不少,感觉往日的负罪感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我用心的当好一个娘亲,尽可能的用爱去温暖絮儿,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我只希望若我往后不在人世了,絮儿可以做一个好人。 我没有将絮儿的身世告诉章岳,因为我太过了解章岳的性格。 他会不择手段的抢走我的孩子,将我再次封印成兽形,扔回西山永无见天之日。 我倒宁愿每日被上官云殴打,最起码我和絮儿还是能生活在一起的。 但我终究是想错了,我以为只要我不主动去招惹上官云,只要我没有像上辈子一般,无意间发现上官云的秘密,那我和絮儿便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事实上就算我乖乖躲在院子里,活的像是一只寄居蟹一样,事情还是不可阻挡的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了。 上官云喝醉了酒,跑到我院子里来打我撒气,我见他喝多了,便也懒得伪装,拎起地上的石头就往他头上砸去。 我砸中了他,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谁知他竟然被我这一下给砸的清醒了,见我手中举着石头,他与我撕打在了一起。 我本想给他一点教训,却不小心用指甲刮伤了他的脸,他用禁术保持的脸,就因为那几道刮伤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癞□□一样的面庞,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辈子比上辈子还丑的,在我看到他真实面目的那一刹那,我知道我自己完了。 我拼尽全力想与他决一死战,这一辈子我绝对不会再被他关进西山里,就算是死,我也要杀了他为我陪葬。 在我下了决心与他翻脸之后,上官云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掐断他的脖子。 就在这个时候,絮儿从学堂下学回来了。 他在门外傻傻的看着我,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恐惧和陌生。 我到底是没能在絮儿面前杀死上官云,我转身抱住絮儿,将他的脑海里的这段记忆抹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上官云趁我不备,重新将我封印,我到底是被送到了西山。 我这次并没有失去理智,只是被他打回了兽形,我在西山中度日如年,不知道絮儿过的是好是坏。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日在树皮上勾画着正字,等待着絮儿和上官云的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絮儿是自己被扔进了西山,而上官云并没有出现。 絮儿很抵触我,我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一眼絮儿,我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他早已经不记得我了。 每每只有在絮儿精疲力尽的倒地昏睡,我才可以近距离靠近他一点。 我将整个西山最甘美的果实,摘下来放在他身边,若是运气好碰到些野兔野鸡,我都会趁他不备之时,扔在他周围不远处。 这是我度过最快活的一段日子了,每日可以与絮儿朝夕相伴,我已知足。 老天爷总是不公的,这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我便在西山的边界处,看到了一批偷偷摸摸想要进西山杀掉絮儿的杀手。 他们那一伙人约莫有二十来个,个个都是有备而来,虽然我将他们所有人都杀死了,可我也受了重伤。 我身上中了毒,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我看到絮儿的脸,我知道我必须要用仅剩的日子,帮他将魔气提升上去。 絮儿天生拥有强大的仙力,但却被我强行逆转,因此他的魔气甚至比不上一个寻常的魔界百姓。 我四处追赶着他,他只能不断的逃命,我在他极限的边缘反复试探着,试图逼出他隐藏的潜能。 终于有一天,我成功了。 我付出的代价是,我死在了絮儿的手里。 不过我一点都不恨絮儿,相反的,我很欣慰。 只是很可惜的是,我没有来得及将絮儿的身世告诉他。 他已经长大了,他有权利选择要不要离开魔界,去找他的亲生父亲。 最重要的是,我害怕絮儿会按照书里的剧情,死在章岳的手中。 我没有像上次一样陷入黑暗,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四周发生的事情,就是不能离开我自己的尸体。 在絮儿离开后,章岳赶来了西山。 我看到他抱着我的尸体,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一阵泛酸。 总有一天,他会忘记我,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我没想到章岳会一脚踹翻了炼丹炉,将我的元神从炼丹炉中拿了出来。 章岳满目期待的望着我,我知道他在等待我复活。 可我怎么可能会复活,我的元神还缺了一小块,存放在了絮儿的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章岳将我放进了他寝殿下的一个暗室里,他每日都会下来陪我说话。 他似乎还在我身上又施了什么禁术,他总是会隔一段时间,便喂我吃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知道他不是在害我,因为我已经死了,就算他再想对我做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白小花偶尔也会下来看我,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个女儿,明明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我看着她却只有陌生。 后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她了。 她不小心在暗室里睡着了,我也不知道她的心怎么这么大,暗室外满是人骨,但她却能在这里睡着,一点都不害怕。 我偷偷的进入了她的梦境,在那里我看到了很多面相丑陋的怪物,他们明明长着人脸,可脸上却露出骇人腐烂的血骨,就像是被鬼附体的死人。 白小花拿着一把会发出巨响的长长的棍子,对着那些怪物们打去,嘴中还低声念叨着什么:“烦死了,怎么又梦见上个世界的丧尸了……” 她将那些怪物全都打倒之后,一转身便看到了我,她不像是平日看着的那般傻乎乎的模样,而是眯着眸子满眼算计的打量着我。 白小花有些不耐烦的问我怎么跑进她的梦里来了,刚一问完,还没等我回答,她便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算了,你们这里的人总是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这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她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听到白小花那熟悉的声音,我不知怎地联想起了几万年前的那一晚,我想杀了章岳之时,耳边响起的那个声音。 白小花像是可以偷窥我的想法,她直言不讳的承认了,并且她还告诉我,她不会伤害絮儿,反而会帮絮儿找到幸福。 她承诺给我,絮儿不会死,我也会在之后的某一天复活,但前提是我不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去。 包括絮儿是章岳骨肉的事情,我不可以告诉章岳和絮儿,任何人也不可以说。 她说如果我将此事说出去,絮儿就会按照书里的剧情被章岳杀死,但只要我守口如瓶,絮儿便可以死里逃生,还能获得美满幸福的人生。 她还说絮儿虽然能活下来,但章岳却必须要死。 在我死去的这几千年里,章岳日日陪伴守护着我,说毫无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那点心动,也抵不上我想让絮儿活下去。 我知道我说的一切听起来都很荒谬,可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确就是发生在我身上了。 后来的事情,你便应该知晓了。 我从暗室复活的那一日,我烧掉暗室里的尸骨,是因为我存了私心,我不想让旁人将此当做证据,揭发章岳修炼禁术。 我想逃离天界,也是存了侥幸之心,我私以为只要章岳找不到我,我便可以忽视掉章岳,这样即便他死了,我也不会知道。 当我看到章岳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还是输了。 白小花告诉我,让我珍惜和章岳在一起的最后三日。 我听出来了她的言外之意,章岳要死了,他会死在我们成亲的那天。 我在天界冥思苦想了两日,最终还是做出了我自己的决定。 若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那我便陪他一起去面对死亡吧。 只要絮儿能活下来就好,仅此就好。 仙仙,你一定很疑惑,为何我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吧? 请原谅我的冒失,我在天界打听了你的往事,我发现你和她们口中的海棠仙子完全不一样。 你在我脑海的书册中,被我和上官云生下的那个孩子杀死了,并且在那之前,你在心中是爱慕章岳的。 可现在的你,看起来十分的反常,就如同我一样,活过了一辈子,又重生回来之后的样子。 请容许我大胆的猜测一下,仙仙你和我是否也一样,重生回到了过去? 如果是我猜错了,你便将我书信中所写的当做是我的胡言乱语吧。 我将心里话憋了太久,只想找个人说个痛快。 絮儿很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你对絮儿也是有感情的。 仙仙你是个善良又聪慧的好姑娘,往后余生,我便要将絮儿托付给你了。 这封信你若是看过,便烧毁掉吧。 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絮儿,我想在他心中留下好的一面,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诞生是因为仇恨。 更不要因为这封信而伤感,我会变成天上那颗最闪耀的星星,永远守护在你和絮儿身边。 谢谢你,仙仙。 白薇绝笔。 阮仙仙的手臂无力的垂到梳妆台上,那一沓厚厚的信纸散落了一桌子,她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原来白薇是重生过,所以白薇之前说的话才满是漏洞。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白小花竟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从白薇的信中看来,白小花好像跟她不太一样,她是莫名其妙的穿进了书里,而白小花则更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是白小花让白薇重生了,包括天帝的死亡,都是白小花一手设计好的。 阮仙仙捂着头有些脑子疼,她有些想不通,对白薇那般深情执拗的天帝,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何香香? 当时因为海棠仙子和她同名同姓,还死的很惨,所以她看小说只是为了看看,作者还能扭曲人性到什么地步。 再加上作者用词粗鄙,其中中间还有几章被锁了,所以她也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帝怎么就突然对何香香那么好了? 阮仙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侍女的喊叫声。 “夫人?夫人您在这里吗?” 阮仙仙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连忙把信纸撕碎了,藏进了袖子里。 她低声的应了一句:“我在这里。” 侍女一路小跑进了宫殿,见阮仙仙坐在椅子上,她可算是松了口气。 阮仙仙望着她:“有火折子吗?” 侍女愣了愣,摇头道:“没有,不过奴婢是修火系仙术的,夫人若是想要点火,奴婢可以帮夫人。” 阮仙仙对她笑了笑,走到了院子里,让侍女拿来了一个火盆。 侍女帮她在火盆中生了火,见火势旺了起来,她便将藏在衣袖中的信纸扔进了火盆中。 等到火盆中的信纸烧的连火星子都没有了,阮仙仙长叹一口气。 侍女有些摸不到头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烧掉没有字的信纸。 不过侍女也没有多问,侍女对着她小声的提醒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想必魔尊已经谈好事情了。” 阮仙仙点了点头,跟在侍女身后,迈步准备离开了院子。 在她迈出院子的刹那间,她脚步一顿,终是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那匾额。 微月殿。 大概是指白薇和章岳吧? 连一个宫殿都要取这样的名字,天帝定然是爱极了白薇的。 只是可惜造化弄人,白薇对待感情太过懦弱,而天帝又太过偏执激进,最终他们将对方越推越远。 但愿他们如今已经团圆,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分离。 阮仙仙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前方或许是坎坷的路,可她永远不会回头。 她会代替白薇,陪伴在上官飘絮的身边,陪他度过往后余生。 第71章 番外四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美男子, 白小花没有感觉到一点兴奋, 并且还觉得甚是苦恼。 不因为旁的,她感觉到身下一片湿热,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拉粑粑了。 她白小花一世英名,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了丧尸, 虐得了渣男, 斗得过小三, 撕得了白莲…… 可此刻她却变成了一个大小便失禁的婴儿, 除了用哭声吸引这个男人之外, 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男人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先是把她身下那一滩黄色的酱状物体清理掉, 之后还顺便帮她洗了个澡。 穿成婴儿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上一次胎穿好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被大人们摸来摸去的, 那种不太愉悦的感觉,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好在她穿成的不是个人,而是个半魔半仙的结合体, 没多久她便可以控制住自己,甚至还可以用小手握住炭笔写日记了。 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确了自己的任务和目标。 第一是帮这本书里的炮灰女配阮仙仙扭转悲惨人生,找到幸福归宿。 第二是让这本书里的男女主生不如死, 痛不欲生。 第三是杀掉令阮仙仙因爱生恨的男主章岳,替阮仙仙消除心中的怨恨。 那个一睁眼便看到的美男子,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也是她此次要杀掉的目标章岳。 章岳对她很好,即便她丑的惊为天人,做出的行为举止也异于常人,他也从来没嫌弃过她。 由于上个世界她的任务地点是在末世,每天都吃不饱肚子,还要天天防备着丧尸的来袭,她的神经总是习惯性的绷着,胃口大到比十头猪还能吃。 她隔三差五就会做噩梦,每每都会梦到在梦里打丧尸。 虽然她知道那是梦境,可她还是会本能的拿起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下意识的去打爆丧尸的脑袋。 从梦中惊醒后,她总会看到章岳在一旁给她擦汗,看到她醒来,他还会拍一拍她的后背,哄她睡觉。 章岳知道她睡眠不好,所以寻遍了药方子,给她炖些补汤喝,帮她调理身子。 后来被章岳调理的,她竟然很少会做噩梦了,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不少。 若非是总能从章岳的嘴里听到白薇的名字,她甚至以为章岳喜欢上了她。 第一次跟着章岳去见白薇,她看到他满目温柔的轻抚着白薇的头顶,即便是离去之时,他也会恋恋不舍的回头望向白薇。 自从她被韦德博士创造出来开始,便不停的穿越在各个不同的世界。 她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可她经历过太多,她一眼就能看出章岳爱极了白薇。 若非是爱到极致,章岳又怎能做到爱屋及乌,明明知道她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却又对她那般好。 她问章岳为什么总是穿白衣,章岳说因为白薇喜欢。 她想了想,拿出自己的快穿日记,在上面添了一笔:章岳喜欢白薇,白薇将于死后重生回到过去。 快穿任务者很少有机器人,她和旁人不太一样,她拥有更多的权限和能力,比如她可以轻易的改变这个世界里所有人的命运。 韦德博士赋予她更多的权利,可同时也对她下了更多的束缚。 即便她穿越到人的身体里,拥有了人的心跳和温度,需要吃饭和睡觉,她依旧不能像人一样可以自由的抒发感情。 她没有感情。 几乎所有快穿任务者都绑定着系统,而她不一样,她就是系统本身。 所以她可以在每个世界中毫不留恋的脱身,哪怕那些男人们对她深情的告白,心甘情愿的为她而死,她的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可对着成千上万个日日夜夜相对的章岳,她感觉到了一丝心软。 白薇复不复活根本就不重要,完全不会影响她的任务,可她想让白薇重生,再给这个男人一点希望。 她此次前来最大的任务目标是阮仙仙,而阮仙仙在原书中,被白薇和上官云的孩子掐的魂飞魄散,死不瞑目。 死后阮仙仙的三魂七魄,被鬼差勾走了三魂六魄,重新投胎为人去了,只余下一魄残留世间。 阮仙仙投胎后,鬼差才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三魂七魄不全者是不可投胎转世的。 因此鬼差想尽办法,想弥补错误,将阮仙仙搞死拖回地府。 鬼差在阮仙仙成长的一路设下了无数的障碍,比如小时候吃糖果的时候,阮仙仙因为把整颗糖果吞进气嗓中被憋死。 比如放学回家的路上,阮仙仙因为不看红路灯,而被车撞死。 比如在学校外边被野狗咬伤,阮仙仙怕挨父母骂不敢说出实情,最终感染狂犬病而死。 再比如,因为将坏掉的卧室门反锁,导致发生地震之后阮仙仙没有逃生出去,死在废墟中。 可阮仙仙吃糖果还没刚被卡住,父亲就用海姆里克腹部冲击法,将她卡在喉咙里的糖果弄了出来。 阮仙仙放学回家都是父母骑自行车,车接车送的上下学,根本就没有自己过马路的时候。 阮仙仙在学校外被野狗咬伤,母亲正好是学校的老师,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带着阮仙仙打了狂犬针疫苗。 阮仙仙在地震时被困在房间里,父亲破门而入,救出了屋子里的阮仙仙,还将阮仙仙护在身下,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阮仙仙活下来的希望。 在鬼差想出更离谱的法子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阮仙仙的三魂六魄从异世界搞了回来。 只是可惜阮仙仙投胎前已经喝了孟婆汤,之前的记忆都没了。 为了给阮仙仙寻觅一个好的成亲对象,她将整个六界待婚的男人都挑选了一遍,最终没有一个能托付终身的。 所以她决定给阮仙仙现造一个夫婿,便是因为如此,白薇和章岳那一夜之后,有了上官飘絮。 章岳是个深情的人,若是他的孩子,应该也会是个深情之人。 她时时刻刻的监督着白薇对上官飘絮的教导,在白薇被关到西山后,她也在背后盯着上官飘絮的一举一动。 好在上官飘絮按照她的期盼长大了,没有受到上官云的影响,而是和章岳一般深情执着。 阮仙仙的夫婿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看他们两个如何接触了,她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方式,让阮仙仙和上官飘絮互换了身体。 其实还有其他的法子让两个人接触,但上官飘絮因为从小缺失爹娘的疼爱,又经常受人欺负,导致他对别人一直都很抵触,很难让别人走近他的心。 他们两个人以为身体互换是因为阮仙仙晕血,但谁也没注意,每次两个人互换的时候,她都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在场。 只有中间一次出了点意外,阮仙仙因为子蛊的原因身体太过虚弱,导致两个人中途换回去了身体。 将阮仙仙的终生大事安排好之后,她便将目光移向了何香香。 何香香也是本次任务的目标之一,任务内容是需要让何香香痛不欲生。 若是从原书中的剧情来看,其实何香香也只是个悲催的替代品,章岳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何香香。 在原文里,章岳为了救白薇动用了禁术,阮仙仙是用心头血滋补白薇的那一个,而何香香则是献祭灵魂,将身体作为复活白薇用的躯壳的另一个人。 不同于阮仙仙的死心眼,何香香很聪明,在杀掉上官飘絮之后,何香香回到天界,无意间跟踪发现了白薇的秘密。 何香香没有找章岳闹脾气,而是将计就计,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等待着章岳动手的那一天。 在献祭的前一夜,何香香用仙力震碎了白薇体内的母蛊,翌日的献祭也因此而失败。 但这续命术乃是禁术,章岳也是第一次用,他并不知情没有成功。 看着醒来之后,装作失去记忆、性格大变的何香香,他误以为白薇在何香香的身上重生了。 哪怕何香香身上漏洞百出,蒙上一层白薇的光环后,章岳也像是看不见似的。 章岳将自己往日的愧疚,百倍的回报给何香香,几乎将自己的心肝掏给了何香香。 原书中关于何香香献祭的那一部分剧情,因为太过血腥而被读者举报锁文了。 虽然她有权调配,看到被锁住的剧情,但重生的白薇却看不了这一段。 她本以为让白薇知道剧情,白薇便会长点脑子,最起码可以避开后面被上官云虐打的剧情。 事实证明白薇的智商真的不怎么样,即便重活一生,白薇依旧蠢得令人发指。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章岳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不过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 就像韦德博士早就说过,她永远也不会懂得人类的情感。 章岳总是说,再强大的人,只要有了软肋,便会不堪一击。 那大概,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她了。 白小花是没有感情的,更不会有软肋。 何香香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高曦的死,会让何香香终生难忘,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折磨中。 阮仙仙和上官飘絮在经历过这些坎坷后,感情越发的稳定,上官飘絮是个好男人,和章岳一样。 只剩下最后一件任务了,杀死章岳。 她给了章岳,最后和白薇温存的时间,也耐心的等待到两人成过亲,才动了手。 在动手的前一天中午,她和章岳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午餐,章岳动作娴熟的往她碗里夹着她爱吃的红烧肉。 嘴里嚼着那色泽樱红的红烧肉,口感却不似往日酥软可口,她感觉香喷喷的红烧肉和树皮一个味道。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章岳,章岳笑着问她:“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她摇了摇头,一不小心把束发的绳子甩了出去,头发摇曳的披散在了身后。 章岳走到她身后,半蹲着身子,将她散落在肩头的长发用掌心握住,从自己的墨发上取下来一根红绳,束在了她的头发上。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从小到大她的头发都是他扎的,为了讨她欢喜,他每日都会变着花样的给她绾发。 “过一段时间,我便带着你和你娘,一同到人界,寻个安静的地方隐归山林。”他声音温柔的笑着。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届时爹找个厨子,学一学厨艺,每日给你做红烧肉吃……” 她蓦地站起身,直直的望着章岳:“我吃饱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翌日,她在凌霄宝殿外,偷偷的看着两人成了亲。 章岳为了白薇发下血誓,章岳为了白薇自废修为,章岳为了白薇挡住那灭魂箭。 章岳死了,她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 白小花啃着手里的萝卜,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落在手腕的红绳上。 那是章岳的发绳。 她一下又一下的啃着手里的萝卜,原本该是甜滋滋的味道,可她却尝出了一丝苦涩。 她怔怔的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庞。 不知是何时从眸中落下了一行清泪,原来她的心也是会疼的。 她就着泪水,将萝卜吃完,而后擦干净了眼眶,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站起了身。 “快穿任务者001号成功完成任务,确认前往下个世界。” 白小花将红绳收纳进自己的空间手环中,微微抬起的眸光中带着一丝迷茫。 随着一束耀眼的白芒降临,她的本体消失在白光中,只余下倒在地上的一具躯壳。 白小花依旧是没有软肋的强者,可未来的她,再也不会遇到一个疼她入骨,叫做章岳的男人了。 韦德博士说的不对,她虽然不是人类,但她也可以像人类一样,拥有自己的感情。 不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白薇闯进了寝殿中。 章岳一遍遍的喃喃着白薇的名字,可白薇不为所动,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想要刺入章岳的心脏中。 白小花在那一瞬间,犹豫了一下。 其实白薇要是刺下去,章岳百分百会死掉,那她的任务之一,也算是完成了。 在白薇的匕首带着凌厉的仙力刺入章岳胸口的刹那间,白小花一把挥落了白薇的匕首。 事后,白小花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总结。 她才不是对章岳心软了,她是想亲力亲为,自己动手完成任务。 白小花用力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 ps:白小花和章岳没有血缘关系哦,白小花是白薇被魔界恶人强迫之后留下的孩子,章岳心里清楚,就是从来没戳破过。 接下来还有仙仙和飘飘的婚后番外,生子番外,就正式完结啦。 第72章 番外五 院子里阳光明媚, 阮仙仙懒洋洋的侧躺在贵妃榻上, 手中抱着一本野史,美滋滋的吃着葡萄。 侍女无奈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个魔尊夫人脑子不太灵光。 近来魔尊早出晚归,在天界不知道忙碌着什么事情。 虽然她也不知道魔尊在忙些什么, 可她这几日都听到外边的闲话了,说是璐瑶仙子看上了魔尊,整日里像是个鼻涕虫一样缠着魔尊。 她见夫人毫不知情的样子, 便侧敲旁击的提起此事, 但夫人该吃吃该喝喝, 完全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侍女一边给阮仙仙扇着扇子, 一边小声的嘀咕道:“夫人, 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魔尊呢?” 阮仙仙目光一顿,疑惑的看向侍女:“他又没却胳膊少腿, 我担心他干嘛?” 侍女觉得自己像是对牛弹琴, 这魔尊指不定就会摇身一变,坐上天帝的宝座。 届时有一群仙子们上赶着爱慕魔尊, 就凭夫人这傻乎乎的模样,怎么和那些仙子们竞争? 侍女还想再说什么,但阮仙仙却率先将葡萄塞进了侍女的嘴里, 侍女感觉到舌尖一酸,小脸一下就皱了起来。 “这膳房怎么办的事,送来的葡萄这么酸……奴婢这就去找膳房去说道说道!” 侍女以为是因为膳房觉得夫人不得宠,所以才会送来这么酸涩的葡萄来, 不由得有些恼怒。 不管怎么说,往后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主子了,她得好好帮夫人争宠才是。 阮仙仙摆了摆手:“这几日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天气又热,一点胃口都没有,酸的开胃。” 侍女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继续给她摇扇子,面上虽没表现出什么,心中却难免埋怨她不争气。 这分明便是膳房欺负人,她昨日可是看到膳房给璐瑶仙子送去了上乘的玫瑰葡萄,那味道又甜又香,跟夫人吃的酸葡萄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明明只需要借着这酸葡萄的事,夫人便可以在天界众人面前立威,可夫人却死心眼。 阮仙仙被温暖的阳光照着,没一会儿便开始犯困打盹儿,侍女见她犯困,便寻来了一把遮阳的伞立在了贵妃榻前,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她还没刚睡觉,院子外便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侍女疾步小跑出去,便看到璐瑶仙子带着一群仙官在院子外,与守院子的侍卫起了争执。 “你们吵什么?”侍女不卑不亢的问道。 璐瑶仙子眼睛都快要长到头顶上了,她扬着下巴,神情高傲:“叫你家主子出来。” “夫人正在小憩,若仙子无事,劳烦晚些时间再过来,莫要扰了夫人休憩。”侍女看到她盛气凌人模样,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璐瑶仙子一听这话,脸色瞬时变了,她指着指自己身后的仙官们:“你觉得我像是无事的样子?你难道看不见这些仙官们?” 侍女还想再挡,院子里却传来一个懒懒的女声:“碧落,让他们进来。” 璐瑶仙子趾高气昂的扬了扬下巴,用眼角瞥了一眼碧落,满脸不屑的走进了院子。 碧落也没搭理她,疾步走到了阮仙仙身边,生怕阮仙仙自己一个人,落了下风。 阮仙仙手中拿着团扇,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扇着风,她惫懒的抬起眸子,望着璐瑶仙子:“你找我有事?” 或许是在那一瞬间,阮仙仙眸中淡淡的寒光,震慑到了璐瑶仙子,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是啊!”她微微有些结巴,身后的仙官们忍不住扯了她一下,她才恢复了常色:“我们来找你,是为了说纳妃之事。” 阮仙仙用手臂撑住脑袋,神色懒散的挑了挑眉:“嗯?” 璐瑶仙子壮了壮胆子,她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魔尊有帝族的血脉,未来是要继承天帝之位的,可你却犹如妒妇一般,不让魔尊纳妃,简直是有悖天理常伦……” 阮仙仙听见璐瑶仙子尖利的嗓音,脑袋就有些不舒服,她揉了揉太阳穴:“你想做妾,就去找他,找我做什么?” 璐瑶仙子被阮仙仙这一句‘你想做妾’,说的脸都变绿了,什么叫她想做妾? 虽然除了天后是正妻之外,其他的妃位的确是只能算是妾,可这话从阮仙仙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道,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 璐瑶仙子在天界可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她家世好又聪慧灵敏,从小就被无数人追捧。 不像是阮仙仙,虽然长相是很美貌,但既没有背景又没有智商,跟她完全不能比较。 “你以为我不想找魔……”她气得脸都红了,话说到一半,却又连忙闭上了嘴。 其实她昨日已经找过魔尊,不管她如何讨好勾搭他,他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他肯定不是因为对她没兴趣才不理她,他定然是因为阮仙仙不让他纳妃,所以才拒绝她。 只要阮仙仙松口了,他就会接受她的! 阮仙仙眯了眯眸子:“你不想什么?” 璐瑶仙子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身后的仙官们,想让他们帮自己找回场子。 仙官们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摆出一副为阮仙仙好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慰起阮仙仙来。 “就算你现在凭着美貌能拢住魔尊的心,那以后呢?你总会有色衰爱弛的那一天,不如趁现在给自己找个帮手,往后还有个人一同帮你。” “不错,璐瑶仙子就算嫁给魔尊,也只是天妃,届时等魔尊登了帝尊之位,那你便是天后了,她不光不会威胁你的地位,还可以帮你笼络魔尊的心。” “母凭子贵,你如今也没有为魔尊添个一儿半女的,万一魔尊登位后,旁的女子先为他生下了孩子,那魔尊对你的宠爱定然是会渐渐被消磨掉的……” …… 仙官们七嘴八舌的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令阮仙仙动心。 阮仙仙越听越烦躁,难怪白薇当年想从天界逃跑,只怕不光是因为天帝修炼禁术之事。 遇到这些像是长舌妇一样,满嘴跑火车的仙官们,谁也不乐意在这里待下去。 她现在还真的是越发理解天帝杀掉那些仙官们的行为了,别说天帝了,她都想把这些人的脑袋锤爆。 “说完了吗?”阮仙仙眸光凌厉的抬起头。 仙官们被她强**人的气场一压,瞬时间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璐瑶仙子扬了扬下巴:“你也听到了,若是我做了天妃,往后我诞下天子,你便也可沾上我的光。” 耀眼的阳光打着光圈照着他们的脸,院落的边边角角旁传来蝉鸣,仙官们的面上都挂满了汗水,他们都在等着阮仙仙的答复。 阮仙仙的衣袖垂下,露出了一小节白嫩如藕的小臂,她有气无力的对着一旁的碧落吩咐道:“我乏了,送客。” 碧落早就忍不下去了,这璐瑶仙子简直是欺人太甚,日日纠缠着魔尊也就罢了,现在还跑过来欺辱夫人了! 没等碧落开始哄人,璐瑶仙子便忍不住了,她怒气冲冲的瞪着阮仙仙:“你什么意思?你这是给脸不要脸?” 阮仙仙听到这话,也懒得再隐忍了。 她本来想着给上官飘絮留点面子,等他回来让他自己解决这些破事。 现在看来这璐瑶仙子真是蹬鼻子上脸,还想骑到她脑袋上作威作福了。 “你要脸会跑到我这里来撒泼?”阮仙仙挑唇一笑,眸中满是讥讽之色:“先不提我夫君可还没允诺你们要坐上这天帝之位……” “就算他登上天帝之位,届时选谁或是不选谁做天妃,也轮不到一群跳梁小丑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璐瑶仙子瞪大了眼睛,她颤抖着手指,直指阮仙仙的眉心:“你!你……” 阮仙仙轻笑一声:“你什么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你觉得我夫君会看上你?” “旁人都是破茧成蝶,有的人倒好,破蛹成蝇,像只苍蝇一样整日围着我夫君转……”她不紧不慢的抬起眸子,漫不经心的低声道。 阮仙仙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苍蝇是蛆演变而来,所以她这是在骂璐瑶仙子的心像是蛆一样龌龊,人又像是苍蝇一般不招人待见。 璐瑶仙子是个人精,一下便听懂了阮仙仙的明嘲暗讽,她的小脸憋得通红,火冒三丈的瞪着阮仙仙:“你就是个花瓶摆设,你以为你长得好看了不起吗?早晚有一天,魔尊会受不了你这个妒妇,将你休为下堂之妻!” 阮仙仙眨了眨眼睛,笑容明媚:“好看就是了不起,夫君说了,他就喜欢胸大无脑、长得漂亮的花瓶,所以你肯定是没戏了。” 璐瑶仙子彻底被阮仙仙激怒了,她伸手就想要给阮仙仙一巴掌,掌风凌厉的朝着阮仙仙的脸上打去。 阮仙仙不躲不闪,只是眯着眸子望向他们所有人的身后。 那一巴掌到底是没有落在她的脸上,璐瑶仙子的手掌被一颗石子狠狠击中,只听到‘咯嘣’一声,那指关节的手骨都被石子的余力震碎了。 “啊——” 璐瑶仙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她抱着自己的右手,面目扭曲的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嘶嚎着。 阮仙仙懒洋洋的歪了歪头:“你来了。” 正在众仙官不知所云之时,上官飘絮迈步走进了院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他瞥了一眼在地上毫无形象打滚的璐瑶仙子,将视线转移回阮仙仙身上。 当他的眸光在不经意间扫到她露出的半截藕臂时,他的神色冷了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上官飘絮不着痕迹的挡在阮仙仙身前,将仙官们的视线隔离开。 阮仙仙翻了个白眼:“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就算了,怎么还把惹人烦的苍蝇也招了回来?” 听到这话,上官飘絮不禁有些失笑,他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别说沾花惹草了,就连用膳都只能挤出来时间。 天帝可真是给他留下了好大一个烂摊子,他已经待在天界半个多月了,今日才算是将之前天帝遗留下的问题都给解决了清楚。 这些被璐瑶仙子带来的仙官们,都是和她父亲东皇上神亲近的下属,此刻他们见这情况不妙,连忙帮璐瑶仙子挽回起名声来。 “仙子只是想与夫人交好,却不知夫人为何要口出秽言,道仙子是苍蝇……” 阮仙仙挑眉疑惑道:“我何时说过璐瑶仙子是苍蝇?” “就是刚刚,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夫人莫非是想耍无赖不成?”仙官有些得意的指了指身后的众人。 “我方才只是说有的人像是苍蝇一样烦人,仙官怎么会以为我说的苍蝇是指璐瑶仙子呢?” “难道仙官也知道璐瑶仙子很烦人吗?”阮仙仙的小嘴像是个机关炮似的,字字珠玑,直击人心。 仙官被她反问的一愣,差点每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好像的确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过璐瑶仙子是苍蝇…… 上官飘絮听着阮仙仙喷人,心情都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天界这个伪善的地方不适合他和她,这里有太多的束缚和羁绊,还是魔界的直来直去让他感觉到舒服。 璐瑶仙子双眸含泪,强忍着痛意,盯着上官飘絮狠狠道:“你若是不愿娶我为天妃,那你也休想登上天帝之位,只要我爹不支持你登位,你是绝对不可能做天帝的!” 上官飘絮眯了眯眸子:“那你的算计约莫是要落空了,东皇上神奸杀花仙,证据确凿,我已派人前去捉拿他入牢。” 他为天帝收拾的烂摊子之一,便有这个曾算是天帝半个走狗的东皇上神,当初天界失踪的花仙,全部都是东皇上神奸杀的。 至于天帝寝殿中暗室里的尸骨,只有少部分是天界仙官的尸骨,剩下的基本都是魔界之人残留的骸骨。 那些被天帝杀死的人,全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他们曾经都欺辱伤害过白薇。 说起来他能这么快将真相查明,还多亏了璐瑶仙子这几日的纠缠,若非是她毫无顾忌的穿梭于太华殿,他也没注意到她父亲在天界中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 璐瑶仙子瞳孔猛地一缩,她甚至忘记了指骨碎裂的疼痛,她不住的摇着头,嘴中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 在场的仙官们,都跟东皇上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本来一听说璐瑶仙子要来争取纳妃之事,他们个个都争先拥后的抢着要来,现在来的却个个悔青了肠子。 这一次东皇上神被关押后,面临的必将是严惩,他们这些与之亲密的,也定然会受到连累就是了。 仙官们纷纷跪地求饶,甚至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泣不成声的求着上官飘絮。 阮仙仙听到这像是蜜蜂一样嗡鸣的声音,太阳穴处一阵眩晕,她感觉身子一软,耳边隐约响起了碧落的惊呼声。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碧落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上官飘絮动作迅速的搂住她的身子,面色难看的对着碧落低吼一声:“去找大夫!” * 阮仙仙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上官飘絮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一向清冷的面上,堆满了笑容:“仙仙,你醒了?” 阮仙仙还清晰记得昨日发生的事情,她郁闷的将身子转了过去,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他拉过来一把椅子,将粥碗放在上面,而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我刚熬好的粥,一会儿该凉了。” 阮仙仙负气的将自己蒙在被褥里:“你还有空给我熬粥?你不是天天忙着和璐瑶仙子缠绵吗?” 听着这满是醋味的气话,上官飘絮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他最近的确因为很多事情,忽视了她的感受。 他侧过身躺在她身后,连着被褥将她一起卷进怀中:“往后我日日陪着你,明日咱们便启程回魔界。” 阮仙仙一下窜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小心点,大夫说你胎心不稳,不能剧烈运动……”他紧张的扶住她的胳膊,吓得脸都白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阮仙仙便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的瞪着他:“胎心?” 上官飘絮小心翼翼抱住她,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平在榻上:“我方才忘记告诉你了,大夫说你已经怀孕一月有余,需得好好安胎才是。” 阮仙仙:“……” 难怪她最近老觉得犯困,对着膳食也没有一点胃口,只有吃酸葡萄的时候才觉得胃口大开。 阮仙仙的小脸有些白,若是在医疗设备落后的古代生孩子,万一顺产生不下来,又没有剖腹产,那她岂不是要当场嗝屁? 就算能顺产,那也会很疼,就像电视剧里的那样还会流一盆血,没准孩子还没生下来,她就先因为大出血驾鹤西去了…… 阮仙仙越想越难受,她的眼眶一红,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上官飘絮被她吓了一跳,他伸手覆在她的脸蛋上,用指腹帮她擦拭着眼泪:“你不喜欢这个孩子?” 他虽然尽量将语气放的温柔,可他微微黯淡的眸光,还是彰显了他此刻的失落。 “我怕疼,生孩子会疼死我的……”阮仙仙扑进他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上官飘絮的眸光又亮了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还以为她不喜欢他们的孩子。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声音轻柔:“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阮仙仙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大一会儿,她哭着哭着便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上官飘絮知道孕妇情绪波动大,还很嗜睡,他怕惊扰了她休息,便一动不动的坐直了身子,称职的当着她的抱枕。 等阮仙仙一觉睡醒,太阳都快下山了,他的腿早已经被她枕的没了知觉。 她睁开眼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脑袋挪开,她尽量忽视掉他衣袍上那一滩口水,讪笑两声:“我饿了。” 说罢,她还体贴的伸出爪子,给他揉了揉僵硬的双腿,想帮他快一点站起来。 感觉到腿上柔软的触感,上官飘絮眸光微沉,他一把按住她的小手,声音有些低哑:“我也饿了。” 阮仙仙刚想说饿了就去吃饭,便看到他如狼似虎的目光,她干笑着往后缩了缩手:“你上午说明日回魔界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转移话题的方式很拙劣,但上官飘絮本身心里也有数,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便顺着她的话将话题岔开。 “我找到了一个残存的帝族血脉,我跟他交涉好了,让他来做天帝。” 阮仙仙好奇的问道:“是谁啊?” 上官飘絮微微一笑:“药王。” “说来话长,他是天帝父辈的兄弟,因出生时便一头银发,被天界当做异类,后来他就假死逃出了天界。”他温声解释道。 阮仙仙一脸狐疑:“他怎么会愿意留下当天帝的?” 上官飘絮低声笑道:“或许是他想通了吧。” 药王当然不愿意做天帝了,他好说歹说都没用,后来他就动用了自己的底牌。 他答应药王,只要药王留下来做天帝,他就让翟安留在天界陪药王,否则他就把翟安藏起来,让药王再也见不到翟安。 虽然这招有点损,不过十分管用。 药王一脸便秘之色的应了他的要求,并喊话让他赶紧滚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晚上用膳时,阮仙仙吃了两口便没有胃口了,她早早的吃完便上榻睡觉了。 上官飘絮小心翼翼的躺在她的身侧,将大掌放在她的小腹上,虽然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未成型,可他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感应到了孩子的存在。 他傻兮兮的对着她的背影笑出了声,他要当爹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了。 阮仙仙一脚踹在了他的大腿根上,她在睡梦中低声喃喃道:“吵死了……” 这一夜,上官飘絮几乎没有合眼,而阮仙仙却睡得极为香甜。 翌日一早,两人便回了魔界。 临走前,阮仙仙对着翟安恋恋不舍的挥着爪子:“翟安大哥,有空记得回娘家看看。” 翟安面色一红,神色慌乱的垂下了头。 阮仙仙瞥了一眼药王,意有所指的对着翟安说道:“若是天界有谁欺负了你,你便来信告诉我,我一定带人来替你出气!” 药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他!” 上官飘絮扶着她的腰,带着她站上了焱月戟刀,两人对着翟安告别后,御刀离去。 约莫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魔界,大长老和二长老早早的在魔宫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知道阮仙仙怀了身孕,二长老笑的脸上的褶子都一颤一颤的,像是一朵老菊花似的。 阮仙仙实在是受不了二长老的嘘寒问暖,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去了。 她在回寝殿的路上,碰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何香香。 何香香在那一日为了护她,被天帝废了膝盖骨,自此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面带愧疚的望着何香香:“谢谢你……” 何香香面容平和,她手中抱着一只小箱子,笑着摇了摇头:“你无需内疚,这算是我欠你的。” 高曦若非是为了救她,也不会将阮仙仙牵扯进来,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阮仙仙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没有意义,高曦已经死了,何香香的腿也残疾了,不管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她望着何香香手中的箱子,体贴道:“这是什么?我帮你拿吧。” 何香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温暖的笑容:“我方才去整理了一下高曦的遗物,我想带着它们,一起去人界生活。” 说着,她将箱子打开,望着箱子里的物件,如数家珍似的,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这是高曦送给我的螺子黛,他亲手拿螺子黛给我描过眉。” “这是高曦的衣裳,他将这白衣当做宝贝一般藏着,就穿过一次,还被我用砍刀给劈坏了……” 何香香一样样的说着,而阮仙仙的目光却落在那件白衣上,红了眼眶。 这件白衣是她刚与上官飘絮互换身体时,送给高曦的,当时她用上官飘絮的身子去了女茅房,正好撞见了何香香拉肚子。 为了不让何香香发现是她在茅房中,她便给高曦送去了两套上官飘絮的白袍。 她没想到,这只是她的无意之举,却被高曦当做宝贝一样,将白衣珍藏了起来。 何香香手中的这件白袍上,歪歪扭扭的打着两个补丁,那是被何香香用砍刀砍破了衣裳,之后高曦自己又用针线将破的地方修补了起来。 那两条线像是毛毛虫似的,丑的令人看到就想发笑,可阮仙仙看着那补丁,眼眶里的泪水就哗的一下落了下来。 高曦死的那一天,身上穿的是另一套她送的白袍,殷红的鲜血将白衣染成血红色,那是悲凉的颜色。 他是在去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她之前虽然生高曦的气,却从未想过有一天高曦会死在他们的眼前,她宁愿高曦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只要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何香香将高曦的遗物放回箱子里,她轻轻的抚了抚自己鼓起的小腹。 她低声笑了笑,声音中充满了遗憾:“可惜,他看不到我们的孩子出世了。” 阮仙仙拼命的摇着头,眼泪无声的掉落在地上:“他能看到,他会变成天边的星星,永远守护你和孩子。” 何香香听到这话,鼻尖红了红,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泪水忍了回去。 她抬起眸子,扯了扯嘴角:“谢谢你,我该走了。” 阮仙仙蹲下身子:“你自己去人界,我们都不会放心……” 何香香如今腿瘸了,只能坐在轮椅上,若是一个人单独下到人界,万一有点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没等她说完,何香香便握住了她的手:“我会回来的,带着我和高曦的孩子。” 人界一年,魔界一天,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带着孩子平安归来。 她记得高曦曾说过,想去人界走遍大江南北,一睹人世间的繁华。 如今她便是高曦的眼睛,她承载着高曦的希望,等到她完成了高曦的心愿,便会回到魔界好好生活。 阮仙仙终究是没留住何香香,她目送何香香离去,望着那轮椅上单薄的身影,她却丝毫不觉得何香香孤独。 高曦一定会在他们所有人都看不到地方,暗自守护着何香香和孩子。 回到寝殿后,阮仙仙呆滞的对着空荡的房间失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飘絮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他见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兔子的眼睛,便知道她又哭过了。 怀孕之后的阮仙仙,变得十分敏.感,略有些风吹草动,便忍不住想要痛哭一场。 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饿不饿?” 阮仙仙回过神来,她抱住他那只手臂,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何香香走了……” 上官飘絮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知道,我已经派人跟上去了,她不会有事的。” 不管是何香香,还是何香香腹中的孩子,那都是高曦遗留在世间最后的一束光。 他会尽他所能,保护好何香香和孩子。 “相信我。”他神色认真的望着她。 阮仙仙怔怔的看着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一阵‘咕噜’声不合时宜的从她腹部传来,上官飘絮收敛了眸中的悲色,面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不是喜欢吃酸的,这些菜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他掀开食盒,将食盒中冒着香喷喷热气的饭菜端了出来。 上官飘絮先拿出来的是酸笋鸡皮汤,这个汤味道鲜美,酸酸辣辣的十分可口。 阮仙仙做过这汤,没想到他的记忆力这么好,她只做过一次,他便记了下来。 她尝了两口,跟她做的味道虽然有些差距,但也是各有各的特色,味道也不算逊色。 这汤是用来给阮仙仙开胃的,近日她的胃口特别差,每次用膳都吃不了几口,便死活都吃不下去了。 阮仙仙足足将那一碗酸笋鸡皮汤都喝完,才舔了舔唇,等待他继续端菜。 上官飘絮见她喝了这么多汤,乐得眸子都弯起来了,他把剩下的菜都一起端了出来。 有糖醋小排骨,醋溜烧丸子,酸汤鱼还有咕噜肉,再配上一碗粒粒分明冒着热气的米饭,光是闻着便让人止不住的流起口水。 阮仙仙各自尝了一口,而后筷子便不住的夹向酸汤鱼,偶尔配一口鲜嫩酸甜的小排骨,吃了小半碗白米饭,便撂了筷子。 “我吃不下了。”她吐了口气,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虽然还是剩了不少,但阮仙仙已经比之前要吃的多很多了。 上官飘絮没有勉强她,他将手掌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似乎是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一场无声的对话。 阮仙仙吃过之后,很快便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帮她褪去外裙,将她抱到了榻上,望着她安静的睡颜,他忍不住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这一场像是养猪一样的游戏开始了,上官飘絮每日除了上早朝,几乎所有时间都会陪在阮仙仙的身旁。 每到饭点,他便会提前一个时辰去厨房给她准备膳食,为了让她能多吃一点饭,他变着花样的研究孕妇的菜谱。 若是他不在身边时,便有碧落和三鹅陪着阮仙仙。 碧落是他专门让人从天界接到魔界来的,听阮仙仙说她自己待着无聊,他便把碧落和三鹅凑到她身边陪她。 整个魔界的人都将她当做国宝一般对待,每个人都十分紧张阮仙仙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上官飘絮通过多次的试验发觉,阮仙仙不光喜欢吃酸的,还喜欢吃辣的食物。 每每他做的饭菜只是要酸辣口味的,她都能食指大开的将饭菜吃个精光。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阮仙仙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半夜里睡觉就难免会出现腿脚抽筋,翻身不便的情况。 不光如此,她的腿肚子和脚面还浮肿了起来,每次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步伐古怪极了。 自打出现了这些情况,阮仙仙就更爱哭了,有一次甚至因为上官飘絮把筷子给她拿反了,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七个月的时候,阮仙仙没崩溃,上官飘絮先崩溃了。 没开荤之前倒也没感觉有什么,吃过肉之后,再让他每天守着肉吃素,他感觉自己快变成喷火龙了。 每到晚上抱着她睡觉,她就会手脚不老实的乱动,他只能彻夜彻夜的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实在不敢碰她,她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大夫说过的那一句胎心不稳,令他害怕的几个月之间,都恨不得天天将她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有一次他实在是忍不了,便给她掖好了被褥,打了地铺自己睡。 可他还没刚睡着,便感觉怀里一沉,一睁眼便看见阮仙仙砸吧着小嘴,恨不得把她自己镶嵌在他的胸口上,使劲往他身上凑。 虽然地上铺了被褥,终究是阴寒的,他试了一两次,她都跟着跑了下来。 他无奈之下,只好将地铺收起来,继续每天在榻上失眠到天亮。 望着躺在一旁又将手臂和腿甩到他身上的阮仙仙,他小心翼翼的将她高抬的腿放下,生怕不小心弄醒了她。 阮仙仙压根就没睡,她感觉自己的腿肿的厉害,有时候一抽筋,就疼的她恨不得把腿剁下来。 别说睡觉了,她就算眯一会,只要小腿一抽筋,她也得醒过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怀孕是一件这样辛苦的事情。 “飘飘,你睡了吗?”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上官飘絮压抑着快要溢出来火,声音微哑:“怎么了?” 阮仙仙抬起头,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我好难受。” 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若是我能替你怀孕便好了。” 这话是真心话,阮仙仙虽然肚子越来越大,可她的身形却快速的削瘦了下去。 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现在更是小了一圈,特别是她纤细的脖子,仿佛用手轻轻一折便会断掉。 看着她独自受苦,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能为她做的,仅仅只有在她饿了的时候给她做饭,在她腿抽筋的时候帮她揉一揉,在她哭泣的时候帮她擦眼泪…… 可这些远远还不够,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一点点的事情。 阮仙仙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将自己窝进了他的怀里,偏偏嘴上还要硬上两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上官飘絮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垂下头,蜻蜓点水的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刚想松开她的唇,却被她反攻城池,加深了这个吻。 “别动。”上官飘絮白皙的脖颈都布满了红晕,他的声音低沉微哑,眸光黑漆漆的,像是无尽的夜空。 阮仙仙却不听他的话,她挑唇一笑:“大夫说现在可以行房事……” 她早就发现上官飘絮晚上的不对劲,甚至有一天他们两个人吃着吃着饭,他就突然流下来了一行鼻血。 大夫说他这是肝火太旺,开些清心的药方子喝一喝就可以。 可上官飘絮照着那药方子喝了十天,不光没好,看起来还越发的严重了。 就比如他眼底的黑眼圈,一层又一层,都快赶上大熊猫了。 上官飘絮强迫自己隐忍着,他的眸光微微闪烁:“真的可以?” 阮仙仙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话。 桌子上的烛火左右摇曳,将两人缠绵的身影映在了地上,纯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将星星点点耀眼的白芒,洒在那两道黑影上,犹如银河似的闪烁动人。 翌日一早,阮仙仙神清气爽的醒来。 她还没睁眼,便感觉到四肢轻盈,那沉重的像是铅球一样的腹部,丝毫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 耳边响起了一声低吟,阮仙仙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她蓦地睁开眼睛,而后目光复杂的愣在了那里。 “飘飘……”她忍住想要笑出猪叫的冲动,望着榻上侧躺着的上官飘絮:“你还好吗?” 上官飘絮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面无表情的答道:“我说感觉很好,你信吗?” 第73章 番外六 看到他郁闷的样子, 阮仙仙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想笑的……” 上官飘絮一手掐着腰,一手撑着榻,挣扎着坐起了身子。 见她笑的像是傻子,他却没有一点不快,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笑的这么开心了。 这些日子见她最多的,便是哭的时候, 他每每看到她委屈的小脸, 都觉得心疼的不行。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突然互换了身体, 但若他能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他倒是觉得还不错。 阮仙仙笑够了, 便帮他穿上衣裙,起身准备去厨房给他做早饭吃。 上官飘絮可算是知道阮仙仙为什么那般挑剔了, 面对她端来的丰盛的早膳, 他一口都不想吃,甚至还想吐她一脸。 相比起来, 阮仙仙比他好伺候多了,至少阮仙仙即便不爱吃,也会为了孩子吃上几口。 勉强像是填鸭似的往嘴里塞了几口的上官飘絮, 抱着肚子就想回床榻上躺着去。 阮仙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不能老是躺着,届时生孩子的时候,很容易难产。” 说罢,她便把他扶了起来, 带着他来回走动。 上官飘絮这一下可体会到了阮仙仙的难受,因为小腿和脚面浮肿,他走路都一深一浅,像是瘸腿的鸭子一样。 肚子上又仿佛绑了一麻袋石头,沉的他后腰酸疼,只能用手托着腰走路。 过了一会儿,阮仙仙终于放他回去躺着了。 他侧躺在榻上,看着她和碧落三鹅说笑打趣,一行泪水不知怎地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一直到眼泪流到嘴里,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哭了,他匪夷所思的擦干了泪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上官飘絮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他还没刚睡着,小腿肚子就猛地一抽筋,抽的他面容扭曲,忍不住嘶嘶的吸气。 他弯不下腰,只好叫醒阮仙仙帮他揉腿,望着睡眼惺忪却要给他揉腿的阮仙仙,他心中满是自责。 原来每次阮仙仙叫他给她揉腿时,心里便是这样的感受,上官飘絮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睡着。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重复这样痛苦煎熬的日子,好在阮仙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上官飘絮便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日子一晃,便到了临盆前,魔界的众人就差把他当祖宗一样供养起来了,连他上个茅房,身边都要跟着三五个人。 想起再过几日,他便可以将肚子里的孩子卸货,上官飘絮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何香香回来了。 何香香还带回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那小男孩与高曦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间像极了高曦的模样。 “他叫高杨。”她指着自己身旁的小男孩,滑动着轮椅,朝着上官飘絮挪去。 何香香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他的肚子,咂了咂嘴:“我估计这是龙凤胎,名字你们想好了吗?” 上官飘絮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男孩就叫阮晨,女孩就叫章夕。” 晨夕,晨曦。 阮仙仙摸了摸他圆墩墩的肚皮,惊奇道:“孩子好像踢我了……” 原本面色高冷的高杨,听到阮仙仙的话,忍不住一脸好奇的凑了上去,把小手也放在了他的肚子上。 高杨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真的会动!” 阮仙仙望着小小年纪便已经出落的模样俊俏的高杨,笑眯眯道:“若能生出男孩,你们便做兄弟,若是生出女孩……” 她话还未说完,三鹅便惊慌的喊了一嗓子:“尊,尊主,夫人羊水破了!” 阮仙仙脸色一白,垂下头便看到上官飘絮湿透的裤裙。 她尽可能平稳的将他抱了起来,有条不紊的让碧落和三鹅,一个去将接生婆找来,另一个则去准备生产需要的东西。 何香香灵活的滑动着轮椅,她好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要比在场的人懂得多一些。 进了寝殿后,何香香便开始教他如何吸气呼气减轻疼痛,他尽量学着她的样子做,腹部还是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阵痛。 好在接生婆很快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三鹅也将生产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阮仙仙在一旁握住上官飘絮的手,为他打气,接生婆瞧着她碍事,几次三番的想让她出去,可她恍若未闻一点也听不进去。 一盆盆的血水从寝殿中运出,阮仙仙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甚至比正在生娃的上官飘絮还要紧张。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接生婆喜笑颜开的将两个孩子包裹了起来。 “恭喜尊主,是龙凤胎!” 阮仙仙有些手脚发软,她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总算了放回了肚子里。 上官飘絮握住她的手,面色惨白无力,嘴唇轻轻的颤动了两下。 她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便将耳朵凑了过去。 只听见他如释重负道:“可算拉出来了。” 阮仙仙:“……”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互换,是白小花留给仙仙和飘飘的礼物~ 到这里,本文就正式完结了,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陪伴,咱们下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