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学霸的发小》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身为学霸的发小》作者: 多糖酒幺 文案: 学神许恣上能屠榜,下能背校规。 校霸郁侃翘课打架挥一挥手呼风唤雨。 _ 硝烟弥漫,两班人马交战,郁侃满身戾气,笑得玩世不恭,一拳撂倒一片。 许恣拎着他的后领,冷淡道:“走了,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众人:“……” _ 郁侃搭着许恣的肩膀宣布:“这我最铁的兄弟。” 许恣冷笑:“……” 行,兄弟。 _ 迷妹追着许恣问:“为什么校霸老缠着你?” 许恣想了想:“可能兄弟情深。” 躲在后面的郁侃:“……” 谁他妈要当你兄弟。 竹马 双向暗恋 校园日常 脾气不好模范生受x超级骚叛逆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恣,郁侃┃配角:很多很多┃其它: 一句话简介:竹马每天都在等我告白 立意:爱与和平 第1章 许恣已经等了三十分钟,签信息表的时候还空手接了个电话。 广播喊道:“请四百三十九号到一号窗口。” 一道顺着网线过来的公鸭嗓强势打破办事大厅的宁静:“学神,分班表出来了!” 许恣的拇指快速摁下挂断键,动作隐隐透着懊悔,在遗憾没有早一点挂断,因为办事厅已经投过来不少陌生的视线。 一个女孩被家长牵着走,眼睛却追着许恣走:“妈妈,囡囡比那个哥哥的腿还矮!” 童言童语,引起一阵轻笑,但那个男生却跟冰棍一样没反应,九月伏天,他兀自散发凉气。 有人看过去,是个宽肩腿长的男生,站在没人的招待台前,拿了支笔填表,帽子盖过头顶,下巴没进衣领。 屏幕熄下去不到两秒再次亮起,这一次许恣连上蓝牙,扣上耳机,才接通电话。 “学神,分班表出来了!”还是没有新意的开场白,对面处在一片嘈杂中,“你今天真的没来学校啊?” 许恣:“嗯。” 同班一个学年,江潮多少熟悉了许恣的脾性,他不太在意,接下去问:“开学你都不来,你去哪啊?” “公安局。”许恣一次性说完,“身份证过期了。” “哦哦,你去补办,对,九月份过期是吧,我记得你说过。”江潮注意力转移,重新激动,“学神,分班表出来了你知道吗?” 第三遍。 许恣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江潮第三通电话打了两遍才通,格外珍惜:“学神我错了我不说废话了!” 又一句废话。 江潮喊了起来:“理科三班!你在理科三班,我也在,王姑姑也在!我们都在理科三班!” 许恣换了一张表签名,嗯一声,眉心微拧了一下。 “当初分学号的时候我就说我能跟你分到一块去!”江潮说,“王姑姑还不信我……” “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许恣打断他,余光扫到一号窗口的中年人准备起身的动作,勾笔签字的速度加速很多。 江潮急忙开口:“别——有正事!真大事!事关您的生命安全!” 不等许恣催,王姑姑夺走江潮的手机直接圈出重点:“许神下午好,好久不见——那个,郁侃也在咱班!” “郁侃?”许恣一顿。 王姑姑说:“是啊,我们都吓坏了!” 这时办事大厅的广播喊:“请四百四十号到一号窗口!” 这声电话里面外面都听到了,王姑姑打哈哈:“许神你在忙啊?” “嗯。”许恣垂眸划掉刚才不小心勾错的笔画,快速签了名字,“排号到我了,等会打回你们。” 说完挂断电话,抽出资料表。 办事厅平台矮,椅子也矮。公务人员正在疲惫期,懒洋洋垂下的视线只看到条运动裤,运动裤的主人估计很高。 一只手横着伸到她面前,手指微屈,指甲盖长而宽,粉色的,还有大片的白月牙。 男生递过身份证和照片数据回执,一手摘帽子。 公务人员接过来,正眼看这少年,她今年快过三十大关,突然碰上滚滚而来的少年味居然还会觉得脸热。 许恣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姐姐,可以了吗?” “哦。”公务人员回过神,凝神看向屏幕,“耳机摘一下,看镜头。” “嗯。” - 26中学高二开学第一天分文理班,公告板外围着新晋高二生。 江潮和王柏扬蹲在地上,两人中间有块手机屏幕朝上躺在地上。 “王姑姑,学神这是什么意思?”江潮说,“他是让我们等着,还要打回来是吧?” “是吧。”王柏扬不太确定。 公告板边上其他高二生同样燥动。 学神许恣文理双担,不少人好奇他最后会到哪去,终于在理三班名字底下找到了许恣的名字,分班之后的名字排序按分数来,理三班第一位就是许恣。 但最后一位是郁侃。 刺激。 理三班集体抖了三抖。 但是怎么找也没找到许恣的身影,再仔细一看其实郁侃也不在这里。 高二生看完排位上楼收拾东西,路过江潮和王柏扬的时候一个个叮嘱:“保护好我们学神啊!” 这可是他们竞赛碾压桃李一中的希望。 江潮瞬间使命感爆棚:“一定一定!” 许恣从坐下到办完事站起来用了不到十分钟,从公安局到26中用了五分钟。 26中背后挨着居民区,居民区背后挨着大超市,大超市旁边挨着社康,社康楼上是公安局,非常物尽其用,如果不是有事要上公安局,一般都注意不到这。 江潮接到电话站起来:“在公告栏这!你不是在公安局吗?” “办完了。”许恣给保安看过学生证,从小铁门进去。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楼下能看到几个零散的学生和老师。 公告栏面前空了,旁边有两个男生,一黑一白分工明确,黑点那个把手当猿臂挥,白点那个蹲在地上,很瘦。 “你是飞过来的吗?”江潮给这速度震惊,差点上手扒拉许恣的衣服看背后有没有对翅膀。 “公安局在沃尔玛旁边。” 许恣去看公告板。 二十四个班,一个板上四个班,排了六个板子,有江潮指着,很容易找到理三班的位置。打头阵的许恣,断后的郁侃。 郁侃的郁,郁侃的侃。 高二年级应该没有别人叫郁侃了。 但许恣还是仔仔细细把后面跟着的学号默念一遍。 江潮和王柏扬在旁边等,感觉许恣看到分班表之后的心情很差劲。 “许恣,别怕啊,有我们在。”江潮说。 王柏扬攥紧拳头:“对,许恣,我们会保护好你,郁侃那家伙别想靠近你!” 许恣拿起手机对着分班表拍了一张,说:“不用,我不怕。” 只是不理解。 那位姓郁名侃的同学是他的发小,几个月以前他亲眼看着这位朋友选了文科。 点开图片放大看。 ……确实是理三班。 他编辑了两条微信发给郁侃,一条是刚拍的分班表,另一条就两个字:在哪。 许恣抬手擦汗,觉得很吵,天气很热,阳光刺眼,江潮和王柏扬在旁边叽叽喳喳,楼底下没走的理三班其他人也凑过来三四个,变成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看不见的二氧化碳和微细菌密集到可以杀死一个洁癖。 他摁灭手机,扫了王柏扬一眼,把他衣领拽上:“扣子扣好。” 王柏扬人瘦,校服兜不住,他还比许恣矮,大片肉不要脸地往许恣跟前凑。 “我操,他个金针菇有什么好看的!”江潮贱笑着一把撩自己的袖子,“许恣看我啊,我放假去健身房了!这个肌肉铁能护着你。” 王柏扬抓紧衣领,一巴掌过去:“金你妈菇,江潮我杀了你啊!” 许恣趁机站到人少的地方透气,他要走的时候,新晋理三班的同学一路追到校门口。 他们看到他走出校门,傻眼了:“学神,你去哪啊,不回宿舍啊?” “我这星期不住宿。” 许恣想起来这茬,又想起来这个学期换宿舍的事,问:“我在哪个宿舍?” “操。”江潮笑死,“我不说你是不是都忘了这事? ” 许恣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没说是或者不是。 “但是我也不知道。”江潮挠头,“你回去吧,明天拿了钥匙给你,你明天总来吧?开学第一课。” 许恣:“嗯。” 他又拍了拍江潮:“谢谢。” “哎,不用。”江潮挤眉弄眼,“这学期多罩着我就行。” 学校要求学生住宿,但许恣家不远,校门口出去骑个单车十分钟左右。现在是九月份,暑假刚过,许恣家放假回老家的邱阿姨还有三天才回来,许恣家只剩一个不做饭的老妈晁云。 老妈很懒,没有阿姨和他的时候,老妈可以一天一餐,那一餐是外卖。 许恣看看时间,顺路去沃尔玛买菜。 “身份证办完了吧?”老妈掐着点打电话,这个时候许恣正把东西送上收银台,还要付钱。 “办完了,我先付钱,你等一会。”许恣说完挂断电话,让收营员多拿一个购物袋。 走出超市又热了,手心一层汗。 他这会其实懒得把电话拨回去,晁云肯定会问,一个人办理什么感觉,流程走错没,证件拿齐没…… 老妈工作忙,老爸更甚,老爸在外地工作,平均每个月回家一次。许恣能认路之后,生病上医院检查都没喊过他们。 许恣能理解他们。 不过老妈很少用到家里的证件,她忘了那些证件和离婚证放在同一个地方。前几天他开保险柜的时候,那本子掉出来了,他又给塞到底下去。 离婚证这东西,理论上不会出现在他家,老妈把离婚证藏在很深的隔层里面,同扔在一起的还有很多旧人名币。 他第一次翻到的时候,老爸和老妈在外面等他出去吃饭,好像是因为他竞赛入围,老爸特意请假回来给他庆祝。 当时年纪太小,他快吓死了。 许恣走进一片独栋老宅,回家之前先去隔壁看郁奶奶和郁爷爷,两个老人一个在浇花一个正好在做饭。 “买那么多菜做什么,你跟小晁留在这里吃。”老太太说,“这几天都没见过来吃的!” 许恣随口说:“老是麻烦奶奶不好。” “臭孙今天不回来啦。”郁奶奶又说,“我和老头两人吃好惨的哦。” “郁侃回来了您也说惨。”许恣偏头看向老人,揭穿她,“每次留人都是这句。” 郁奶奶嘿嘿笑,从他的购物袋里拿出颗娃娃菜洗,一边说:“奶奶人老了想不出客套话,你跟小侃学他一点点的撒赖,奶奶就轻松了。” 许恣站边上,笑了笑。 郁侃压根儿没回信息。 那两条信息上面的历史纪录停留在一个月之前。 放假之后许恣要上竞赛班,还接了给初中生补课的活,郁侃也成天很忙四处奔窜,算下来,能联系上的时间不多。 许恣站在院子里给一朵紫色的花洒水,想到这思路直接断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花瓣上那一会感觉头有点晕,胸口一阵发堵,鼻子还痒痒的。 过了会,他打了个喷嚏,握着手机那只手一抖,手指戳进朋友圈,彩色的环转了两圈,加载出新动态。 发新动态的朋友头像是个扯开衣领露出的锁骨链,他发了一张图片,图片是根对着天竖起的大中指。 很叼。 男孩的大中指甘蔗似的,分节上褶子深,红里带点粉。 第一节 上还有个创口贴。 许恣看了两秒,切回私聊界面,在“在哪”下面跟了一条“?” 过了两分钟,仍然没有动静。 很好。 郁侃看到信息了。 他只是不想回。 许恣也不管那个大中指是对着谁,反正他很不巧对号入座了一下,登时扯着那个锁骨链头像,拖进黑名单。 待着吧。 第2章 老妈说好的回来吃饭,临时又说太忙,你们先吃。在老妈这,“你们先吃”翻译过来就是我不吃了的意思。 “奶奶,我妈不过来了。”许恣喊,“她加班。” “不过来啦?”郁爷爷洗了手走过来,“又不吃饭啊,小恣,你妈妈不能老这样,你说说她。” 许恣笑了笑:“好。” “不过来我们先吃。”郁奶奶说,“回头你给你妈送过去。” “好。”许恣发完信息坐下来,刚想起来似的,“奶奶,小侃去哪了?” 郁奶奶摇摇头:“去他爹娘那。” “前几天过去的……哪有喊小崽子自己背个包过去找爸妈的,他爸妈这些年是越活越过去,干的事一件比一件不像人事。”郁爷爷好不容易等到家里来了个能说话的人,吐槽起来没留情面,“个混账崽子还不是我和他奶一把一把扯大的,做什么他们想喊回去就喊回去!” 许恣听了一会,忽然问:“叔叔阿姨喊他回去的?” 郁侃那两位家长远在江城,以前没精力照顾小孩,把人养在了郁爷爷和郁奶奶这,逢年过节才回来看小孩,郁侃上高中之后突然频繁说要把人接回去,郁爷爷从那时候开始就经常骂儿子,双方僵持了一年多也没谈下来。 “喊了两个星期。”郁奶奶放了汤勺坐过来。 她瞪了老头一眼,随口转移话题,“恣恣,奶奶听小侃的同学说,你们今年是不是要分班?按成绩来吗?” 许恣“嗯”一声,又是一阵烦躁。 “他跟我一个班。” 许恣等到天黑,用保温盒打包饭菜去找老妈。要走的时候郁奶奶拿着张蓝色便签纸从楼上下来,让许恣等一会。 按照那张蓝色便签纸的意思,许恣站在了郁侃房间里。 带着一脑门的杀人欲望。 把郁侃拉黑的太早了。 什么垃圾,不回信息,专门留个字条让人帮忙带学生档案表到学校去,仿佛早预料到他会过来,还早预料到他会拉黑他。 许恣在书桌边站稳,按开台灯,注意到学生档案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三层抽屉。 “……” 他皱着眉拉开了第三层抽屉,预料中的作业纸或者文具没出现,抽屉里面滚了一罐椰奶出来。 许恣愣了愣,拿起椰奶。 椰奶上面还贴了张纸条,这次还有涂鸦,画了张泪流满面的脸,底下还有一行潦草的字: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在此双膝奉上我的奶。 许恣手里掂着椰奶罐,不认识字一样看了好久。 - 郁侃离开江城父母家,走的时候对着天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然后他坐上火车,三个小时后回到衍都。 现在是晚上九点,腹部抽疼,他快饿扁了。 家里现在应该没有吃的,爷爷奶奶不知道他回来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有剩菜,不过他不喜欢吃剩菜。 郁侃看了眼时间,开了辆共享自行车骑去酒吧。 于是就有了唐泊虎和他坐在这吃泡面的场景。 酒吧的灯光五彩斑斓地晃,照在泡面桶里跟颜料盘撒了一样,不招食欲。 唐泊虎吃了几口就没能扒拉下去,要了一瓶啤酒开盖,仰头猛喝一口,从腹腔打出绵长的隔。 郁侃倒是吃的很香。 周围总有人看郁侃,他低头,水汽模糊了半张脸,后背呈一条弧,穿着深色短袖,下边是紧身裤,运动鞋,脖子上夹着可达鸭U型枕,除此之外,凳子底下还有个书包。 “爷。”唐泊虎捏住瓶颈用冰凉的瓶底碰他,“我去看了,你跟学神一个班。” 郁侃没理他,嘴里占位,只有吸溜声。 今天的音响震耳欲聋,唐泊虎这次卯足了劲吼:“郁哥!你跟学神一个班!” 学神这个词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效果简直了,男男女女回过头来笑,嘻嘻哈哈说:“跟学神一个班要好好学习啊。” “学个屁!”唐泊虎脚踩在椅子上,跟相熟的酒保说,“我们郁哥到班上第一天就能让那个弱鸡学神跪下来喊爷爷,什么为什么?一个班他妈的只能有一个神懂吧,上学期我见过那几把玩意,大男人白的跟什么东西一样。” 话没说完,一球鞋猛地踩到他膝盖上。 唐泊虎痛的脸上抽筋,胳膊乱挥,整翻了自个儿的泡面桶。 这惨不忍睹的画面看得酒保嘴角抽了抽,看向旁边从到了这就低头猛吃的少年。 郁侃喝了两口汤底,搁下泡面桶,目光从长而上挑的眼尾扫向酒保,手肘慢吞吞放到吧台上,沙哑的嗓里含了不走心的笑意:“有巧克力吗?” 酒保从柜子里拿了一块给他。 唐泊虎从痛彻心扉里爬起来:“你妈啊,干嘛发神经!” “看你吹过头了吧,我头一次见拿别人来吹牛吹这么起劲的。”酒保帮他们两调了杯水,笑着说,“再吹下去我也想揍你。” 唐泊虎呸一口。 “郁哥!”门口进来一个摇头晃脑的人,他定睛一瞅,走到郁侃和唐泊虎跟前打招呼,“虎子。” 这是陈祥,下午去学校交完资料,晚上又翻墙溜出来。 陈祥坐下来:“跑这来抽烟?” 他又低头看一眼,“还吃巧克力?” “怎么了?”唐泊虎拽着他身上叮当作响的衣服,“你跑这来要饭?” “去。”陈祥拽回衣服,骂道,“别碰脏我衣服。” 郁侃吃完巧克力,跟酒保要了一杯水,还跟唐泊虎借了根烟。 陈祥隐隐觉得奇怪:“郁哥。” 郁侃今晚话有点少。 贼不正常。 “你跟学神一个班!”陈祥突然提高音量,用力把郁侃从吧台上拽下来。 “操,我他妈听到了。”郁侃一脚踹过去,翻到了高脚凳上,捏着烟头摁在烟灰缸上捻灭,“叫个屁,魂都给你喊没了。” 陈祥捂住胸口蹭蹭后退:“疼!” 郁侃脚碰到地上,眯起双眼。 他模样生得锐利,突然这样有点吓人。陈祥放开手赶紧道歉:“我,我以为你不知道来着。” 郁侃不知道陈祥在紧张个什么劲。 他刚想起来还没回人的信息,拿起手机翻了一下,看到许恣那两条。 26中每个学生的高中三年会经历两次分班,第一次就是高一升高二这会儿,还有一次在高二升高三,可能第一次分班想平衡班级水平,兜过来兜过去,把许恣和郁侃弄到一起去了。 一个学霸一个校霸,小说里面这种搭配不是修罗组就是恋爱组,学校还真敢凑。 这种时候头疼的一般是班主任。 郁侃心说他也没想到能跟许恣分到一个班去。 他对着桌子拍了一张,发给许恣。 信息条转了一转,蹦出一个大红色感叹号。 郁侃一阵窒息:“操。” “怎么?”唐泊虎和陈祥凑过来,隐约看见个感叹号。 郁侃手指戳屏幕,不爽地皱起眉:“小白眼狼对伉俪情深的兄弟痛下杀手。” 唐泊虎,陈祥:“……老大,我们学渣听不懂。” 郁侃于是换了个版本:“多年竹马反目成仇。” 二人:“什么?” “老子被拉黑了!” - 下班点的人流从马路对面过来,许恣走得慢,耐心地等下一个绿灯。 电话嘟了两声,那边的声音比学校还嘈杂很多,称得上震耳欲聋,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两句撕心裂肺的“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的拍”,接电话的女人“喂”了一声。 因为背景声复杂,她“喂”变了形。 “上面两箱抬楼上,什么时候耳朵吞肚子里了!上面两箱不是下面两箱!我他妈说的两箱!小翠!把这楼音响调小!剩下等老娘回来再说!” “三胖!叫你微笑没叫你卖骚!舌头给老娘收回去,我们这是正经KTV!” 正经KTV老板日常抓狂而已。 小翠紧巴地喊:“老板,你看是不是小许的电话?” 一句话瞬间提醒了晁云,她急忙看手机。 许恣听见了,没什么起伏喊了句:“妈。” 晁云一个激灵,匆匆远离嘈杂点,走的时候还回头扯着嗓门喊:“等我回来再说!” KTV员工趴在办公室玻璃门上看里面抱着相框一脸慈爱的女老板。 “乖儿子,今天不是打过电话了吗?”晁云听见许恣那边车鸣声,估计是在路边,“你干嘛去了,没回学校?逃课啊?” 倒是没别的意思,就是新奇,乖儿子居然开学第一天逃课。 “我请假了。”许恣说,“你那边很忙吗,我过来帮你。” “不用。”晁云想也不想拒绝,“好好学你的习,小孩子家我指望你不帮忙什么。” 许恣等到绿灯走过去:“你不指望我指望谁?” 没等晁云想通这话什么意思,电话挂了,晁云放下手机笑骂:“这小子在干什么?撒娇吗?” “老板!429客人拉着小翠不让走!”员工拍门喊。 晁云脸色瞬间拉下去,她走出来指了两个身强体壮的男工跟着过去,步履匆匆口吐芬芳。 他们这KTV五层,员工不多,建在这片地区单是出门都能看到两三家同行的地方,对面又是酒吧街,时不时碰见一些人玩疯了耍流氓。 429那间客人是五个二三十岁左右,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被送走的时候骂骂咧咧:“不卖穿那么骚干什么!” “老子给钱了!” “老板娘身材不错!” “滚你他妈烂x生的畜生没□□!”小翠站在里面指着他们骂,另一只手扯着裙摆扭头跟老板说:“这裙够长了真的,不用再改了!” “装什么……”那几个男人喝上头,想在人家KTV门口闹一闹报复回去。 下楼的员工撸起袖子正准备把人拉远,然后看见了许恣。 手脚都挺长的男孩,拎着保温桶,对着骂的最凶那人当头一脚踹过去。 他踹在人脸上,腿也就抬得很高,居然没站不稳。 变故发生得太快,那四五个醉鬼都没反应过来,等那人骂出来,另外四个人反而跑了。 “我的娘……”小翠瞪着跑了那几个人,“呸,软蛋。” 剩下一个头晕目眩,骂完抬头,男孩又给他一脚,这次踩着他摁在水泥地上。 “对,对不起!”这白衬衫黑西裤有正经公司,平时坐办公室,根本不能打,没醉时还没胆子调戏服务员,碰上硬钉子就醒了。 这一片地区,天黑了就乱,不死人的事没人管。 他喝醉了,还被打了,晕得看不清人,疯狂道歉。 男孩根本没理会他怎么道歉,弯腰从他衬衣口袋抽了张硬质卡片。 接着,男人被闪光灯晃了满眼,耳边“咔擦”一声。 “你,你干什么!” 许恣收回脚,垂下眼皮,卡片自由落体,吧嗒掉地。 “拍照。” 不远处,小翠控制不住自己:“小许真的好帅……老,老板,你介不介意收一个大龄儿媳妇!” 晁云揉揉太阳穴:“业绩还要不要?” 小翠一紧张,忙跑回去,上楼时候还不忘给许恣抛飞吻。 许恣笑了一下,小翠立马做捧心状。 半镜面的天花板映射出无数个人影,许恣一靠近,女老板显得瘦削很多。 许恣若无其事地问:“妈,你想在办公室吃饭还是前台?” “办……”晁云回过神,拧着眉,“臭小子,你怎么过来了!” 许恣提起保温桶:“送饭,郁奶奶做的。” 老妈还是很不赞同:“为什么不放在家里?” “郁奶奶让我送过来。”许恣说。 郁奶奶根本不知道老妈工作地点在哪。 晁云不说话了,她有种砸棉花的感觉,瞪了许恣一眼。 许恣推开门,用听起来像道歉,但又死不悔改的语气说:“我只是踹了他一脚。” 老妈拿他没办法,只是说:“骂几句没什么,老妈骂回去就好了,你看你妈什么时候吃过亏。” “下次我再听见还打。”许恣无所谓地说,“你要跟老爸告状也可以,我觉得他听见也会送那畜生一脚。” 老妈坐回办公椅,闻言抬头盯着儿子:“别瞎说,你爸是个文明人。” “我也是。”许恣说,“我拍照了。” 老妈叹一声,头很疼。 - 郁侃说要回家的时候,唐泊虎和陈祥压根儿不信:“干嘛啊,这才几点?你半夜过来就为了吃个泡面啊?” “明天还要上课。”郁侃拎起书包拍灰。 唐泊虎说:“怕什么?” “我不逃学的。”郁侃翻了翻,掏了包毛巾让酒保帮他放好。 他在这家酒吧的西宫兼职弹唱,这周五可能会再来一次。 走的时候好像看见了熟人,于是停下来多看了一眼,还真是熟人。 酒吧建在酒吧街深处,越深的地方租金越便宜,所以这家酒吧地租不贵,老板索性买了一大片,分成东宫和西宫,中间隔着个厚厚的音墙,东宫蹦迪,西宫喝酒聊天。 那道连接两边的门推开,女人甩开长发大步走出来,身后追出来一群人。 “岚姐!”唐泊虎打招呼。 来的时候就觉得今天西宫缺了点什么,郁侃看到蒋岚才想起来,排班表今天写了蒋岚弹唱,但是蒋岚现在才过来。 蒋岚大他们四岁,在衍都上大学,认识是因为都在这片玩乐器。 郁侃没打招呼,但把书包放回了吧台里面。 蒋岚后面那群人全盯过来,十多双眼睛,灯笼一样瞪着。 “哎,爷,这能打得过吗?”陈祥躲在他两后面小声说,“十五个诶。” “打不过。”郁侃扶稳U型枕,说的时候重新点了根烟,“你都说了十五个,我们就三个人,除非我们三长出三头六臂,那就可以打。” “打,打不过那还……”陈祥说着看向蒋岚,高冷御姐也在看他们,意思很明显,让他们别在这碍事,“……那,那还打吗?” 郁侃:“你猜。” 陈祥:“……” 后来有人往地上砸酒瓶,有人触动了报警器,酒吧里人人四面奔窜…… 而一切混乱结束,郁侃真正要回家时已经过了零点。 衍都没有凌晨的末班车。 郁侃把共享单车骑到小区门口,走到家门前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带钥匙。 男生站在围墙底下,手指勾着背带,微微仰头,头发压在可达鸭身上。 一滴雨水带着先兆滴落在他眉心。 “……” 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家在家的时候,睡前门窗一定会关得很严实。 回不去了。 郁侃漫长地叹了一声,有点无奈,翻出通讯录。 “这个时候应该放小白菜。”他念着,摁下拨通键,等人接通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唱了两句:“小白菜啊……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 “胡乱地……” “拍。” 郁侃空了两拍之后闭着眼睛瞎唱:“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许恣的温柔。” 电话嘟了好长一会儿好不容易接通,许恣声音沙哑:“谁?” 郁侃仰头:“我。” “……”许恣空白了一会,掀开被子下床。 二楼的窗推开,许恣往下望,郁侃抬头看。 其实啥都看不见,楼上楼下看都是黑团团一个影子,许恣看郁侃好像是臃肿了一圈,脖子也肿大,他猜郁侃可能在脖子上挂了个盘子。 五分钟后,许恣家大门从里面打开。 “滚进来。”许恣冷声说。 郁侃麻溜地滚进去。 许恣应该睡了有一会儿了,头发压扁一半,宽大的T恤下摆有一节扎在短裤里。 郁侃进来之后,许恣转身回去,进厕所撒尿,洗手,回床上,全程没给郁侃一个多余的眼神。 郁侃把可达鸭拿下来,然后又想接下去唱“不止许恣的温柔”或者“终于等到你”,虽然这位朋友看上去很凶。 “许……” “闭嘴。”许恣翻身。 郁侃即刻闭嘴,看了眼床上一秒睡过去的人,“……” 夜深人静,雨水砸窗。郁侃洗漱完站在床边,抓起许恣的手解锁他的手机,亲手把自己从黑名单放出来。 “又没关窗。” 郁侃扣上窗户,回头看了一眼。 为了他的生命安全,还是别睡床了。 第3章 清晨,许恣按时醒来。 他一开始没想起来郁侃在他家里。 他洗漱完,下楼做早餐,拿鸡蛋的时候看了一眼门口——鞋架那里多了一双球鞋。 ……昨晚被吵醒,好像开门放了只什么东西进来? 许恣放下鸡蛋走上楼,在面朝墙壁的旧沙发里面找到了球鞋主人本尊。 郁侃穿着大码T恤,运动短裤。 一只胳膊挂在沙发背上,一只搭在肚子上,撩起衣料,露出小部分腹部。 腿也不安分,踩着沙发一只,另一只可怜巴巴伸出去。 可达鸭U型枕盖在他脸上,底下露出眉眼的一部分。 还发出安稳的鼾声。 睡得还挺香。 许恣扭头,视力很好地看见桌上闹钟指针的方向。 “喂。”许恣拍了拍沙发。 郁侃没动。 许恣拿走可达鸭,随手扔到床上,他重新调整闹钟,塞到郁侃怀里。 早上起来的迷糊劲刚散去一点。 他站起来,视线在郁侃那张脸上停下。 好像很久没见过了。 想到这,许恣翻出手机,那列表上果然重新冒出那个骚包锁骨链头像,上边还跟着个小红点。 他点进去。 -我爸妈让我转到江城。 -让我学医。 -我选了留在衍都。 跟许恣自己猜的差七不差八,许恣啧了一声,郁侃那对父母在他印象里特别像大总统,忙的不行,管的事也不少,养小孩像设定程序打游戏,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认定郁侃会向着他们设定的方向走。 但是郁侃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们设定的方向。 “叮——”闹钟响。 这闹钟还是郁侃亲自挑的,给许恣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响过十秒钟之后会长出两条腿,再响十秒钟会长出两个胳膊,动来动去,特能闹腾。 许恣瞥一眼底下被铃声吓得抽搐了下的人,转身下楼。 十分钟后,郁侃抓着闹钟走下来:“微信看了吗?” “看了。”许恣放下锅铲,看了他一眼。 郁侃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胳膊伸长打哈欠伸懒腰,一只手垂下来摁住杂乱的头发。 衣衫不整。 他慢吞吞睁开眼睛,特别懒地发呆了一会:“哦。” “哦”完过了很久又说:“还在生气?” “没有。“许恣坐下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关我屁事。” “嗯,这是我自己的事。”郁侃赞同地点点头,又说,“可是你拉黑我了。” “当时不爽。”许恣说,“我晾着你干着急,然后再眺望风景看蓝天白云发朋友圈,你拉不拉黑我?” “不拉。”郁侃秒答。 许恣抬眼。 郁侃笑了:“我打不过你。” 他就是醒来想先跟许恣把事情说开,说完就上去洗漱换衣服。 许恣给自己倒了杯水,没过一会儿就看郁侃一件涂鸦短袖配校裤拿着可达鸭U型枕下来:“……” “上去。”许恣放下水杯,久违地感到头疼,“换校服,今天要升旗。” 郁侃转身上去,一脱一穿,单手系纽扣,打开门出来。 许恣抬头:“……可达鸭也放回去!” 郁侃扔回去,下来摁着许恣肩膀在他头上一阵乱揉,闷着嗓子笑了声:“怎么那么凶……” 一时手贱,许恣差点废了他这只手。 - 26中学呈计算机体的“8”字楼,全校总共两条教师专用电梯,老师刷卡才能进,其他人只能爬楼梯。 理三班从看到分班表,找教室,然后回教室坐定之后其实还挺淡定。他们昨天就在这个教室里跟其他同学,还有他们的美人班主任见过一面。 班主任阮敏是英语老师,人长得漂亮声音也柔柔的。 然而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班主任就换人了。 一大早,英语老师带着个穿紧身短袖的寸头男人笑着进班:“这是你们的体育老师。” 换老师是因为英语老师怀孕了,昨天晚上才拿到的结果。 阮敏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台下学生如遭雷劈。 整个理三班都很疯狂,续学神在他们班,校霸在他们班之后,体育老师成为了他们的班主任,什么传说配置。 “我操。”江潮低头看表,“学神怎么还没来,他从来不迟到的!” 王柏扬溜回座位:“我等会问一问。” 许恣和郁侃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新班主任自我介绍。 “班主任是男的?”郁侃贴着墙站,处在教室的一个视觉盲区,其他人只能看见许恣,看不见郁侃。 “男的,好像还是体育老师。”许恣想等欧阳赫讲完再敲门。 郁侃懒懒地垮下肩膀,声音沙沙的:“那我被骗了,昨天陈祥说班主任是个萌系小公主。” 许恣下意识脑补出粉嫩嫩的泡泡裙和小皇冠,看向新班主任。 “我姓欧阳,单名赫,以前的学生叫我欧阳,或者老赫,都行。尽量不要叫老班,这么嚣张的头衔不适合我,我胆子小,受不起。”新班主任撑着讲桌,发达的肱二头肌撑起衣料,全班“呵”一声集体后仰。 ……萌系小公主。 许恣胃里深感不适:“你闭嘴吧。” 郁侃低头无声猛笑。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许恣在门口,江潮坐在外侧靠窗倒数第二排,旁边有个空位,他想让许恣进来,举起手:“老师……” “听我说完,再发表你的意见。”欧阳赫直接扔粉笔头,有点凶,“同学们,虽然我是个体育老师,但是你们要尊敬我。” “我,我很尊敬你!”江潮缩起脖子,迅速收回手。 大家顿时安静如鸡,时不时偷瞄一眼门口,试图用意念告诉新班主任:嘿,那有个人站着! 班主任浑然不觉,他滔滔不绝,汗水浸湿了他单薄的短袖。 他说话很啰嗦,语速还很慢。 “其实,我接到通知的时候,也很正惊。我坐在办公室,不是你们楼上这种办公室。有同学去拿过器材应该见过,体育老师办公室,在操场旁边。以前的每一天,我就在办公室里看着26中的同学们运动,看你们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多健康。” 活蹦乱跳的同学们:“……” “收到通知后,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过来围观那封邮件,从此,我就记住了你们班……” “……” 漫长的二十分钟过去。 郁侃低声说:“操,他还要讲多久。” “怎么样?”许恣看了他一眼。 郁侃转头看他:“什么怎么样?” “碰到一个跟你一样废话很多的班主任。”许恣似乎笑了下,“感觉怎么样?” “……”郁侃无语半响,狡辩了一句,“我是话很多,不是废话很多。” “差不多。” 许恣变换了个姿势,书包从背到单手提着。 讲台周围的同学再次尝试举手请老师放人,这老师抬起手腕看表,也觉得自己讲太多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教室,感觉有些空:“现在到同学们提问……你们班人不多啊,是不是有同学迟到了?” 大家齐齐看向班门口,许恣站得笔直,等的时间长了,双腿稍微岔开,表情淡淡。 许恣给人的印象好像一直是这样,校服扣子规矩,上衣盖过裤子口袋上四分之一处,从头到脚干干净净。 不过这应该是许恣第一次在26中迟到。 大家总觉得这不是个很好的预兆。 “站在门口为什么不喊报告?”欧阳赫皱眉问。 “……” 因为没想到你那么能聊。 许恣还没来得及说,他旁边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报告。” 认真关注许恣的大伙儿吓了一跳。 这声音不属于许恣,怎么旁边还有个人吗? 果然墙边冒出个头,有个人慢吞吞走出来,站到许恣旁边。 操! 全班瞬间放轻呼吸,身体贴到桌面上,一个个缩成鹌鹑。 操,校霸来了。 校霸什么时候来的! “我操。”一个同学憋不住小声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在学神旁边!我的学神啊啊啊我好紧张!” “别怕,欧阳不是在这呢吗……” 班主任也没想到还能多冒出个人来:“什么意思啊,刚开学就迟到,上课二十分钟了知不知道?” “知道。”郁侃弯起眼睛,好心情地跟新班主任掰扯这件事,“我两搁这儿听了二十分钟了,数着呢,您用二十分钟全面阐释了怎么记住我们班的。” 教室里有人“噗”的一声低下头去,然后又接二连三趴下去几个。 班主任要气也不是,噎了半响,没好气道:“……迟到了就这态度,是不是不想进班?你不想进你旁边这兄弟不想进吗!” “他……”郁侃刚开口,感觉脚边被碰了碰。 他发小用那种“再说一句废话鲨了你”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他什么?”班主任指了指。 郁侃顶了顶腮帮,懒散里多了点无奈的意思:“没什么。” 班主任也是看下面还有事情要说,摆手让他们进来:“回座位去吧。” 门口站着的两个男生停顿两秒,又同时往里面走。 其实郁侃的校服穿的好好的,还扎了校徽,笑意略显慵懒,但总比前边那个面无表情的好。他是那种很遭人喜欢的模样,有点儿叛逆,又挺礼貌的样子。 但大家看着,总觉得他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不规矩”。 江潮不断眨眼暗示许恣到他身边坐。 教室是六列七行双人座,现在剩下四个空位,其中两个在中间那组最后,另外两个一个在江潮旁边,一个正对讲台,在第一排。 许恣走过第一排那个位置停都没停。 他听到底下有人小声说:“学神,学神坐靠窗那个,视野还行的。” 郁侃也听见了,四下看了一圈,看到靠窗唯一的空位旁边挤眉弄眼的男生。 江潮猝不及防跟他对上视线,脸都僵了。 郁侃没什么所谓,他只想坐最后一排,最后一排应该是教室里最舒服的位置,后面没有人挡着,活动范围大,平时玩手机看漫画老师也注意不到。 他拍了拍许恣:“你要跟那个飞机头坐?” 许恣啊了声,然后又嗯一声:“是吧。” “哦,好吧。”郁侃耸肩,走到后排去了。 主要是江潮太热情了,大有许恣不过去他就当场哭出来的意思。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迟到了?”江潮等许恣坐下来,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还跟他碰上了,怎么碰上的,他在你旁边站多久了……” 怎么和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多,估计是刚分班,到这个班里没几个认识的人,话憋久了憋坏了,一边说一边抖,也不管许恣是不是不回应。被欧阳赫指了一下才安静一点。 江潮从桌肚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放许恣桌上。 一把钥匙,圈了张磁卡,便签纸上签了数字:527 许恣收了钥匙,跟江潮拿了本新教材看。 “你昨天没来,其他教材还放在后面柜子里。”江潮说。 许恣看他一眼。 江潮挠挠头:“怎么了,现在就发了这些教材,多的没了……” “你从刚刚开始到现在一直抖,在抖什么?”许恣手指往下指了指,底下江潮的腿时不时撞一下桌角。 “砰。” 许恣说完他频率更快了:“砰砰……” “我……”江潮扒紧桌子,嘴里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嘎吱嘎吱!” “砰砰……” 许恣很想帮他把牙齿一颗颗掰正,忍了一会儿:“……你什么毛病?” 江潮深吸一口气:“我,我不知道隔壁组跟这那么近啊……” 隔壁组,江潮的斜后方一个手臂距离,某知名校霸的桌子上垒起两叠新教材。 校霸本尊正翘着腿,举着本高中生物,右手五根手指指缝间夹了四支不同颜色的笔,时不时在课本上勾画。 凭许恣对他的了解,那本生物书上的插图应该正在遭受此人的艺术改造。 江潮在边上哆哆嗦嗦地说:“我不敢回头,我一直听见沙沙的声音,你帮我看看他在捣鼓什么鲨人凶器!” 许恣:“……自己不会看?” “不,不敢。”江潮说,“万一我一个回头跟他对上眼,他就看上我了呢?” “看上你?”许恣勾了勾唇。 江潮:“刚刚你们挑位置的时候他就看了我这一眼……不是,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位置,他肯定想要这个位置!” “哦。”许恣收回视线,拿起签字笔在手指间把玩了一圈,然后让江潮拿着,“给。” 江潮一脸懵逼:“干嘛?” 许恣又抽了本教材书放他手里:“反杀凶器。” 江潮瞪眼:认真的???? 第4章 江潮怎么也没法把杀人如麻的校霸跟课本和笔结合到一起,后来偷偷回头了好几次,频率高到郁侃瞥了他一眼。 江潮立马转回来,继续烦同桌:“他抓那么多只笔干什么?” 许恣以前跟江潮一个班,江潮那时候也在他附近坐着,他记得以前这货就干过差不多的事。 他在江潮的笔记本翻了翻,找到两个看不出是什么的涂鸦,指给他看:“画画。” “我知道。”江潮说,“但是他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许恣:“那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不一样。”江潮念念叨叨:“你说他会不会是想拿那些笔在谁头上捅几个洞?” 这次许恣还没说话,欧阳赫注意到这,指过来:“那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从我进来到现在一直动动动个没完,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江潮吓一跳,赶紧摇头,再没怎么烦人。 新班主任还住在一层的体育办公室,上来下去都不方便,只能尽量减少上来的次数,一次性把事情说完,下课拖延了几分钟。 就这几分钟,一个男生弓着身从后门跑进来,一屁股坐在郁侃旁边的空位上。 “我去,老大你来这么早!”陈祥吊着两个大黑眼圈,书包都没空拿下来,扑到桌上闭上眼睛,“我快死掉了,我差点起不来……这班什么毛病,下课还坐在位置上?” 郁侃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在翻书:“谁告诉你下课了?” 陈祥一愣,睁开眼:“操?” 班主任刚讲完最后一部分,一眼逮住这个迟到整整一节课的学生,气笑了。 这一看跟郁侃还是一块的。 新仇旧恨算一块,班主任下令迟到同学写检讨,五百个字,走的时候背影都气冲冲的:“放学给我交上来,交不上来翻倍写!” 突然被连坐的郁侃和许恣:“……” “老大我错了!”陈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操了我明明记得咱班头是个漂亮姐姐啊!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不说还好,一说郁侃就想起那个萌系小公主,就欧阳赫那个能把衬衫勒暴的金刚身材,猛系小攻主可能还稍微沾那么一点儿边。 郁侃合上那几本书:“祥子,没事少打游戏,对眼睛好。” 说话间,许恣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郁侃本来想问他要不要帮他写检讨,扭头看到许恣一下被几个同学围住了,就算了。 陈祥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唉,不过还好才五百字哦,郁哥你唰唰就写完了。” 旁边路过一个同学,看他两的目光很奇妙。 陈祥看回去,那人立马就跑了。 等他再回头,郁侃就给了他个后脑勺,趴下去睡觉。 欧阳赫走之前抓了个前排小男生当临时班助,让他统计要竞选班委的同学,下次班会统一评选。 那个男生不算高,戴着眼镜,感觉随时随地都在脸红。 在没有经历自我介绍的环节之下,理三班谁也没法把同学的脸跟名字对上号,就知道欧阳赫当时走到他旁边,翻开课本看,然后说:“田鸡,统计一下名单,下次班会之前交上来。” 周围很多人在憋笑,然后全班都知道了这位同学叫田鸡。 田鸡本人也很老实内敛,别人叫一声他红一下脸,欧阳赫嘱咐他把全班每个人的意愿都统计一遍,他就真的去一个一个问。 田鸡从前排问到后排,站到江潮桌子旁边,期期艾艾喊了一声:“学,学神,你们现在方便吗?” 这里有三个人,许恣,江潮,还有王柏扬。 许恣拿了支笔,迟迟没有动,桌面的原稿纸顶上写了三字:检讨书。 剩下什么也没了。 王柏扬看不下去:“我和老江帮你写吧,一人二百五,也不多。” 许恣没答应,维持一个姿势久了他脖子酸。 他扶着脖子扭头:“……叫我许恣。” “好。”田绩点头,“许恣。” 江潮一眼看见田鸡手里拿着张表:“过来问班委的,哎,我能要个官职吗?” “当,当然可以。”田鸡把表递过去给他们三写,这张表上面人名不多,比较重要的位置像班长,课代表和团支书都没有人报名。 许恣对班委没兴趣,就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看见劳动委员后面跟着个名字:田绩。 “我还以为你真的叫田鸡。”江潮在体委后面签上名字,“咱班头是体育老师,所以这个体委的地位就次于班长,然后竞争力也没那么强,对吧?” 王柏扬说:“那我呢?给我挑一个,我长那么大还没拿过官职,体育副委员有没有?” 许恣和江潮同时看向王柏扬那张比班上所有女生都白嫩的脸。 江潮嘴快:“文娱委员吧,王姑姑26中第一美人……” 王柏扬指他:“江潮你他妈是不是要绝交!” “可以试试。”许恣冷静开口,嘴角小幅度弯了弯,“文娱委员跟女生接触很多。” “是吗!”王柏扬立马改变主意,一本正经道:“那田鸡,我报文娱委员……” 江潮趴在桌上爆笑。 这两个人快速报名,田绩期待地望向许恣。 许恣:“我不报。” 田绩很失望,但也没强求。 上午时间在各科老师的自我介绍和新课堂导入中飞快过去。 最后一堂英语老师发单词表的时候,江潮趴着扭过头来说:“这个星期都不用抢食堂。” “为什么?”许恣问。 “高一今天就去军训了。”江潮说,“他们上节课去吃饭,等会儿就走了,我们压力小很多。” 听他这么说,许恣看了眼窗外太阳,26中每年军训季都热,军训基地无遮蔽,临海,只会比学校更热。 其他年级好像都知道这事,放学后没人急着走,一大片站在栏杆边目送底下的高一新生。 从楼里排队走出来的新生换上迷彩服,帽子底下露出来的脸蛋都很白。 “我突然心疼了。”王柏扬抓着栏杆探出头,“这届高一水灵灵的,等回来都成什么了,军训基地简直……” 他说到这词穷了,比手画脚想让旁边的人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很容易晒伤,晒黑,我这么白去年回来都养了很久,这意思知道不?” “知道,白的进去黑的出来。”他旁边的人点点头,“卤蛋加工厂。” “对!”王柏扬眼睛一亮,猛点头,“贴切,就是卤蛋!” 蛋完觉得这声音不太对,他旁边不是许恣吗? 王柏扬猛地转头,旁边是郁侃,郁侃搭着许恣的肩膀,看着楼下:“小可怜儿。” 王柏扬:!!!我瞎了? 许恣说:“手拿下去,很热。” 郁侃当没听见:“我想吃牛肉面,食堂有牛肉面吗?” 不止王柏扬瞎了,剩下没走的人都瞎了,一个个扭头过来瞅,就是看着这校霸也没有要揍人的意思才转了回去。 “认识啊?”一个男生忍不住过来问许恣。 郁侃还在念牛肉面,许恣不耐烦地回了句没有牛肉面,然后说:“不是很熟。” 郁侃笑了笑:“不是很熟也可以啊,有嚼劲。” 许恣回过头:“……你智障啊。” 陈祥叼着棒棒糖蹲窗边,一脸凝重地对着他两的背影拍了张照片发到微信里。 -老大的背影一如既往很帅气。 -旁边那谁? -你们这届学生的后脑勺都这么美丽 陈祥特意把照片放大,用红线圈起来,重新发送:旁边我们班学霸。 -操? -郁侃真下手? 群里是高一同个班,现在还同个寝室的人。 陈祥对许恣本人没什么意见,就是潜意识里对成绩好,看起来乖乖的那一类人很不习惯。 他们这一届入学的时候也是按成绩分班,排名高的在8字楼“上8”那个圈,排名低一些的在“下8”圈。 其实入学时候大家整体成绩差不多,时间长了以后各班混熟了,就没那么多讲究,就是学习氛围区别略大,导致“上8”圈和“下8”圈形成微妙的鄙视链,彼此互看都不太顺眼。 而校霸这头衔是别人在背后给郁侃盖上去的。 26中以前就有个校霸,郁侃上个学期跟他打架赢了,从此成了新的校霸。 打架这事不稀罕,也很少有人正儿八经地把谁当爸爸供着,之所以有个“原来的校霸”还是因为那个校霸成天跟别人说自己是校霸,那人混到高三,没少欺负高一高二的。 郁侃把人给揍了这事爽归爽,但别人听了也怕。 听说他捡了个钢棍,独战群雄,把原校霸的头砸出三个洞,送进医院躺了两个月缝了九九八十一针。 残暴。 八卦的人再一深扒,发现郁侃本人也没好到哪去。打架的场没少缺他,据说他还经常深夜在酒吧出没。前后两个校霸都在“下8”圈出来,别人对他们偏见就更大了。 陈祥斟酌了一会,说:可能是因为学霸长太帅了。 怕别人不信,陈祥补充:他真的很帅,老子这辈子没见过几个长这么细致的男人 -照片啊! -没照片说个屁! -为什么我入学这么久都没见过他 -我下午绕你们那边去看看 -不就个小白皮吗? -不白啊,我都比他白 -我见过他们班那小白脸,那个不是姓王吗? 陈祥懒得理,看见郁侃走了,匆匆回了句:我要跟老大一起陪小帅哥吃饭去了,掰掰。 江潮和王柏扬迷茫地跟了一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架势,他两早认识啊。 操啊。 他两还一路跟着坐下来吃饭了。 跟校霸吃饭,以前想都没想过! 但吃过饭之后各自回各自宿舍午休,郁侃和陈祥单独走了,相处时间非常短暂。 “什么情况,你怎么跟郁侃认识的?”江潮自认为许恣和郁侃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说几句话可以,勾肩搭背来食堂吃饭就很奇怪。 食堂到宿舍也不近,一段路都没有阴凉处,许恣走到楼上出了点汗,越热越懒得说话。 门推进去只见一个后背很宽的人趴在桌子旁边打游戏。 26中是四人寝,条件还行,江潮和王柏扬可能以前同班的原因跟他分到了一起。 剩下那个不是理三班的,他们以前也没见过,叫洪奇,考试通常在前五名,据江潮形容,应该是那种老实好学的人,在宿舍见到他时时刻刻都抱著书,上厕所也要抱进去,他的桌子和床边都贴满了学习笔记什么什么的,最后江潮点评:“那才是书呆子的最高境界!” 书呆子看见许恣,眼睛都直了:“许恣!你终于来了!” 许恣顾着看空调开没开,闻声看了他一眼:“你在等我?” 书呆子挺直胸脯盯着他,又转回去看书,倨傲道:“不算。” ……什么东西? 许恣没在意,看了一眼他的桌子,和床面,最后记下窗边贴的陌生名字,洪奇。 跟进来的江潮和王柏扬在追问他怎么跟郁侃认识的。 许恣找到自己的床位翻上去,不太懂他和郁侃两大男生,认识就认识了,有什么值得八卦的地方:“你们吃太饱了?” 两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许恣在嫌弃他们吃饱了撑的。 “就,好奇啊。”江潮说,“操,那可是郁侃,残暴的校霸。” 许恣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两一会:“他凶残吗?” “不,凶残,吗?”王柏扬抓着床杆,吊在那,想了想说,“好像是不凶残……所以你怎么认识他的?” 许恣沉默。 江潮自以为戳到敏感点:“不想说就算了,我们也没那么好奇!” “不是。”许恣摁着太阳穴,往边上坐,靠在了墙边,“太久了,要想。” 他记得郁侃刚搬到衍都的时候应该只有五岁。 那对医生夫妇在和郁爷爷郁奶奶说话,郁侃拖着摇篮,站在围墙外面让他下来玩。 两家门口右拐有个小坡,郁侃跟他说:“你坐在摇篮里,我推你下去,很好玩的。” “不好玩,会摔。”许恣说。 许恣一直住在这,看过很多小孩在小坡上玩,跑,跳,摔,然后一身泥污跑回家,脏。 晁云以前为了怂恿许恣出去跟他们玩,把他带出来关上家门,许恣就坐在坡上,看别人家的小孩跑上来,跑下去,跳,蹦,又玩滑轮,骑单车,竭尽全力把自己搞出一身汗水一身泥巴,然后回家。 许恣看了一天,跟晁云说:“妈妈,我们搬个没坡的地方,这里太脏了。” 于是晁云放弃了,她家小孩可能天生喜静。 当时郁侃拖着摇篮,拍胸脯说:“一定不会摔,摔了我给你揍!” 许恣:“……”妈妈,有个想被揍的小傻子。 小傻子对许恣的想法一无所知,不过他从下往上,视力很好地看见许恣手里拿着本书。 于是郁侃说:“你下来吧,我给你讲故事,我听过很多故事。” “真的!我会讲故事!”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叫郁侃。” “你知道是哪个侃吗?侃侃而谈的侃!” “你知道侃侃而谈是什么意思吗?” “侃侃而谈就是能说会道,能说会道就是侃侃而谈。” “就是很会讲故事的意思。” 然后许恣信了。 他下楼,坐在郁侃那个摇篮里面,然后他两一起滚下坡,摔得泪流满面。 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但还是想哭。 感觉被欺骗了很难受。 但许恣刚张口,郁侃先哭了,地动山摇,来的第一天就让整条街记住了一件事:郁小侃,特别能哭。 许恣讲得很笼统,因为过去太久了,他也记不清楚,还要考虑郁侃的面子问题。 最后抹去时间地点和前因和后果:“……就是住得近。” 江潮和王柏扬听了个不清不楚:“大佬喜欢摇篮啊……” 听起来怎么那么幼稚。 他两都没注意到对郁侃的称呼从校霸直接变成大佬了。 许恣没把行李搬过来,床上只有硬床板,王柏扬给了他备用空调被,还腾了位置给他躺一会。 刚闭上眼不久,突然听见书桌那边传来一声轻哼。 没人理。 又哼一声。 还是没人理。 书桌那个位置只有前五书呆子同学洪奇。 他哼了几次,什么回应都没收到。 五分钟后,江潮的床位传出瞌睡声。 洪奇顿觉胸闷气短。 第5章 午休时间下午两点十分结束,教学楼通常提前三十分钟开放。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刚到,寝室门被人大力合上,顶着风狠狠砸在门框上。 寝室里依然没人动一下。 又过了二十分钟,从宿舍楼去8字楼的人变多。 “那个洪奇是不是有病。”王柏扬说,“他一中午哼哼三十次。” “三十次吗?你还数了,他哼第一声我就睡着了。”江潮舒服地伸懒腰一边走,“还好我睡得死,要不然他昨天哼的时候我就揍他了。” 许恣没怎么正经睡,在别人床上就不安稳,有点困。 下午来了个语文老师,上来就直接拿出上个学期的分班考试卷讲课。 “别啊老师,先自我介绍啊,我们互相认识认识!”底下同学说。 “就是啊,上个学期的事我早忘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珍惜当下……老师不自我介绍吗!” “不介绍。”语文老师很佛,“我记不住你们,你们也别记住我。上课的时候我们一起学习,和衷共济,你们配合我,我也配合你们,下课了咱就相忘于江湖。” “但是有问题还是可以问我的。” “你们亲切称呼我为语文老师,我就感天动地了。” 教室里一阵笑声。 不过师生的信息不保密,班级公告栏就贴着各科老师的名字,她这一说反而让大家都跑去看她叫什么名字,于凤,大家私底下喊她侠女凤凤。 从下午上课开始,第二组最后两个位置就一直空着,郁侃和陈祥没来,也没人问。 只有田绩很苦恼,在那两个位置后面转了好几次。 许恣那张检讨书在桌面从早上空白到下午。 眼看着交检讨的时间就要到了,江潮也抽了张纸帮他想,想了半天说:“让我想想,你这个检讨的主题是什么来着,我居然想不起来你为什么要写检讨!” “迟到。”许恣拔开笔盖,在纸上点了点。 江潮:“不可能,你是许恣,许恣不可能迟到。” 许恣就没打算指望他。 江潮也没写过检讨,想着想着自己先抓狂了,抓狂之余,看见许恣终于开始写检讨,许恣仿佛灵感突然来了,笔速很快,唰唰两三行,远看对仗还很工整。 江潮赶紧凑过去看,只见素白平整的草稿纸上,出现了一行行强劲漂亮的字: 在校期间,学生需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科学,努力学习。按时到校,不得迟到,早退,不得无故旷课。专心听讲,认真完成作业。穿衣要整洁,不能袒胸露乳,不能穿人字拖……团结同学,不能在走廊脱同学裤子…… “这他妈……”江潮呆住了,“你在写什么玩意儿?” 许恣粗略数了一遍字数,低声道:“中学生守则……26中修订版。” 江潮:“……我操。” 学校贴吧里有个关于许恣的传闻,说这人上能屠榜,下能背校规。但是都说三人成虎,贴吧的传说信三分就好,所以江潮是不信的,就之前他唯一相信的,贴吧上说郁侃残暴这件事,目前看来都有待商榷,现在就更不信了。 他跟许恣一个班那么久,知道许恣很厉害,但是从没把那句话当回事。 原来真的能背校规。 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人会跑去被校规? 每个教室靠前面的墙边都有一个版面放中学生守则,三年换一次。好几个学生过来围观学神背校规,各种视角两边对照。 “第三条是不是专心听讲啊?”一个同学问。 另一个同学回:“对,第七条是团结同学……” 可能现场默写校规给他们的冲击太大,许恣旁边那扇窗什么时候打开了还趴了个人都没人在意。 许恣在数,假如一条校规二十个字,他大概要写二十五条校规。 写到第八条的时候感觉旁边有动静,他停笔抬头。 郁侃撑着窗探过头来看,用尽全力在忍着笑:“……又默校规啊。” 旁边的同学后知后觉注意到这么个人,吓都吓死了。 许恣刚刚还想着,写完检讨再发信息问郁侃去哪了。 “你下午去哪了?”许恣放下笔。 陈祥从后门进去,坐回座位上,一起跟进来的还有个虎头虎脑的男生,那男生坐在陈祥前面的座位跟他说话,一边说还一边看许恣这儿。 “去玩儿了。”郁侃伸手送进来一罐椰奶。 椰奶刚从冰柜捞出来,凉飕飕冒着白气。 许恣看到这椰奶就想起那张纸条:“……双膝奉上你的奶?” “……什么?”郁侃反应了一下,撑着窗直笑:“你要我现在给你跪也可以,单膝那种。” “……不用了,承受不起。”许恣说。 上午升旗过后郁侃就把校服换了,现在穿了件黑色中袖衣服。 居然带了耳钉。 许恣视线在那颗黑钻上停留了一会,随即下移落在他袖子里面隐隐露出来的白色部分。 中袖完全挡住了那一片,如果不是郁侃撑在窗边,许恣坐着,估计会一直看不见。 “绑了纱布?”这颜色让许恣眉毛没忍住挑了下,抬头看向他,虽然没直接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这么短时间你又跑哪里去作妖了? 郁侃一愣,低头看向手臂。 他低“操”了一声,“我还费劲跟虎子借了衣服遮着,你要不就装作没看见?” “我装看不看见有什么用。”许恣看他就这么承认了更无语,“你只要带着这条胳膊回去,奶奶肯定能闻到。” “也是。”郁侃略显遗憾,他在外面站够了,准备进去,指了指许恣的草稿纸,“别默了,我帮你写。” 许恣立马收起草稿纸,抽了本题出来,本来也是因为下午没看见郁侃他才动笔自己写。 这里一个随手帮忙,一个随手接受,自然得不行,前桌后桌同学目瞪口呆。 郁侃看着他收完,提醒道:“你要说谢谢。” 许恣头也不抬:“谢谢。” “大恩不言谢。”郁侃表情变得虔诚,“所以谢谢就不用了,以身相许考虑一下?” 许恣手里的笔转了一圈,看在不用写检讨的份上,语气很平和:“赏你一巴掌要不要?” 周围的人恨不得捂住耳朵钻到桌子里。 靠。 都听到了什么。 其中一个人突然顿悟:俗话说学霸和校霸这种,要么是修罗组,要么是恋爱组,目前看来他两都没有血溅当场的趋势,那就是…… 那人及时制止脑洞衍生,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 “什么情况啊?”唐泊虎用手指了指郁侃,又指了指许恣,口型夸张,“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老大,你刚刚在干什么?我耳朵瞎了吗?” “指谁呢指,手收回来。”郁侃坐下来,“你听到了什么?” 陈祥趴在桌上狂写那五百字检讨,头也不抬道:“我听见你要帮他写检讨。” 唐泊虎继续比口型:“你在骚他!” “嘶,丝凹骚!”唐泊虎吐出这个字,泄了气,“什么情况?” 郁侃听清了,然后说:“那现在应该是学霸渣了我之后爱上了五三。” 刚才回来的时候看了眼,桌上那本东西厚度和颜色像五三,许恣喜欢在学期开始之前刷题册,以后学完再做题更有选择性。 唐泊虎和陈祥这次听懂了,可能因为许恣就在旁边,代入感很强。 “他在写五三啊。”陈祥一边写一边点头,“那是挺渣。” “我他妈……”唐泊虎看一眼陈祥看一眼郁侃,感觉不是自己接受能力不行,是他们的接受能力太好了。 郁侃从桌肚里把能摸到的文具往外拿,修长的手抓着一把看了眼,又塞回去,留下两张纸,一支笔。 他写检讨不怎么动脑,也不需要思路,不超字数就行了,下笔流畅漂亮,五百字转眼就写完了,总用时就几分钟。 有些人注意到了,很想过来看,就是没那个胆子。 唐泊虎趴着看:“郁哥真他妈给我们圈儿长脸子。” “长你姥姥的球。”郁侃换纸,瞅了他一眼,“写个检讨给你写出优越感了?” 唐泊虎不说话了。 等郁侃写完第二份,在右上角标了姓名:许恣。 唐泊虎才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大善心?” “是啊。”陈祥写完最后一句,字歪歪扭扭,还涂了很多,三张放到一起对比就很明显,他把自己的放着,说,“你怎么不帮我写?” 郁侃抽了本书放桌上挡着,对比了下笔迹,看没问题才跟陈祥那张放一块。 给问烦了,他笑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吗,许恣是我最铁的哥们儿。最铁,懂不,我能站着让他插两刀那种。” 没懂,不懂。陈祥只知道如果换成自己拿把刀碰郁侃,能被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眼看着快上课了,唐泊虎座位那哥们儿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圈了,一直没敢过来。 郁侃看了他一眼,让唐泊虎起来:“回你班上去,别打扰到我们班同学。” “哦。”唐泊虎看看时间,起身回班。 那同学突然被维护,受宠若惊,惊的成分有点大,后来那一整节自习课肩膀都僵着。 郁侃看了都替他难受:“……”我有这么吓人? 这是最后一节自习,许恣翻完题册,拿手机给郁侃发了条信息。 -回去吗? 郁侃很快回复一长串: -回 -骑回去? -或者公交,地铁,飘飘 -决定了 -我们跑回去 跑?许恣捏着手机,回头看了一眼,郁侃对他露出一口大白牙:“……” 许恣回复:走回去 郁侃一连甩一页表情包,什么表情都有,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跟奶奶说我想吃醉鹅 -你怎么不自己说? -她还不知道我回来,我给她个惊喜 -哦 许恣找到郁奶奶的微信,给奶奶发信息。 -奶奶,想吃醉鹅。 奶奶回了条语音,他翻了一会儿耳机才听,老太太乐呵呵但意有所指:“是你想吃还是小侃要吃啊?” 没等许恣回,奶奶又发了张图片,许恣点开来放大看,看见泡沫箱和各种水产,奶奶正好在买菜,又紧接着发了条语音:“恣恣啊,你今天想吃什么,奶奶一起买了!” “……” 许恣快速回:谢谢奶奶。 放学铃声一响,留校生收拾东西下楼吃饭。 门外等了好几个艺术班提前放学的学生,站在窗户喊:“郁哥,祥子,出来,我们吃饭去!” 艺术班这几个学生染了头,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用来应付学校检查,辨识度依然很高。 没走的同学看到这个场面才想起来郁侃是特长生进26中,第二学期再转文化班的。 会玩乐器,长得好,性格有点儿叛逆,这类同学其实人气很高。所以郁侃再怎么威名远播,在学校贴吧里还是占有一席天地。 “不去了,我回家。”郁侃挎上包走到江潮的位置,胳膊一伸把窗拉上了:“挤窗上干什么,往下喷口水知不知道?” “操?”那几个人给关,于是跑到后门。 在窗那边很容易忽略窗旁边坐的人,他们挤到后门才看见那还有个人。 许恣挑了两张卷子放进书包,跟郁侃一块从前面走。 留下一群人在后面讨论。 路过的其他学生总也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一眼,盯着笑一笑,然后跑掉。在26中,就是不认识郁侃的人也认识许恣,不认识许恣的人也认识郁侃,就是没想过他两会走到一块去,稀罕得不行。 胆子大点儿的,偷偷拍照,然后发贴吧。 陈祥就是这么干的,他这角度抓的精准,保准能让人一眼看出照片里的两个主人公是谁。 “妈的,笑死我了!”他旁边的朋友撞他,“回头郁哥看见弄死你啊。” “你懂什么。”陈祥说,“迟早会有人发的,让别人发还不如我自己先发,没听见别人老造谣郁哥要欺负人学神么?” “我说真的,我觉得学神看着不好欺负。” 不过这时候这张照片没能惊起多大风雨,没过一会儿就被刷到后面好几页,不了了之。反而曾经张扬郁侃一棍封神的贴热度慢慢往上升。 唐泊虎看见了戳着那条骂:“我真服了,一钢棍捅出三个洞,这人还能活吗?还九九八十一针,这都有人信。” 能不能活不知道,但一棍封神本尊出了校门没过多久就被堵在巷口,任人上下其手。 许恣亲手翻完,确认郁侃身上确实只有胳膊上绑了纱布,才放下他衣服。 郁侃背后是废弃的电话亭,压着肩胛骨顿疼。 校霸大人拉下衣摆哭笑不得:“说了没事。” 许恣冷眼扫他,手下忽然用力。 郁侃“啊”一声,抓着胳膊往旁边躲。 “怎么弄的?”许恣问。 “哎,操……”郁侃垂下手,在裤兜里摸烟,手指夹着刚拉出来点,想起等会儿要回去吃饭,又放了回去。 他抬眼,面前是许恣,离他很近。这他发小,常年干着嘴上说关他屁事然后回头揍人一顿的损事。 “打架,对面的瘪三藏了刀。”郁侃说,“他妈的。” 见许恣有一眼没一眼地瞟他胳膊。 郁侃头挨上电话亭,懒叽叽笑了笑:“心疼啊?” 空气一时陷入沉寂。 这种日常调侃通常只能换来白眼和毒打。 他往路况扫了眼,眼睫毛搭下来,挡住视线,思考着等会儿许恣动手的话往哪边跑。 等了半天,给这种不确定磨得有点焦心。 许恣忽然看向他:“是啊。” 平静的眼里印着细碎的路灯。 郁侃一愣,别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冒出来,胳膊猛地吃痛。 “你再惨点我可以更心疼。”许恣收回手,转身走了。 郁侃:“……” 操! 无情! 第6章 这条路走到头最慢也不用十分钟,拐头就能到独栋老宅。 他两说着事,硬是把一步路拆成五步走。 “你吃完出去,上完语文课回来,总共不到三个小时,你上哪打架?” “人民街三十九号路。” “……” 许恣反应了好一会儿,因为这地方太近了,26中大门过去五分钟路程……学校后操场翻过去就是,纪检老师和学生蹲在墙边看一眼就能给他记过大过。 “你怎么不干脆到校门口打?”许恣无不嘲讽地说。 郁侃:“……这么嚣张的风格不适合我。” 郁侃看他表情还行,才继续往下说。 事情的起因跟他以前每一次动手一样俗套,他兼职那个地儿,天黑以后傻逼多,没有前呼后应的本事都不敢在那里待着。这次的主角叫竖儿爷,爱好是收保护费和跳舞,他在舞池看中蒋岚,穷追不舍,蒋岚一出现就非要她陪跳。 蒋岚性子飒,单打独斗竖儿爷也不是她的对手,竖儿爷拦她,她就一记撩阴腿屡试不爽,一来二去竖儿爷在她那都讨不到便宜。 于是竖儿爷特意喊了一大帮人上酒吧堵人,郁侃正好碰上,帮蒋岚回去了。 蒋岚直接请了两个月的假,竖儿爷这两个月都没法找到她,就来骚扰郁侃。 “……” 街巷不知道哪家做饭,时不时传来锅铲相碰,食物翻炒的声音,饭香飘了十里。 很短的事,郁侃废话全用在自己身上,涉及到具体都很含糊,单给自己的身手吹了十万八千字,闻到味道停了一会儿,不说了:“就这样。” 许恣也不揭穿:“……哦,英雄救美。” 这个时候晁云还没回家。 郁侃跟着许恣进门换药,特意翻出许恣皮肤出问题时候医院开的那种药用沐浴露,扣了一大块出来搓手,那味道散开来,让郁侃整个人像棵行走的人形药材。 郁侃往后挪挪挪,然后吹了声口哨:“还能闻到受伤的味儿吗?” “你傻逼吗?”许恣开包把东西倒桌上,看了他一眼。 郁侃站在门边笑:“以防万一……” 也就奶奶那个超出人类百分之一百二能力的鼻子总能闻到受伤味,小的时候奶奶还总指着鼻子说他们祖上八十八代是造香料的,现在市面上流传的老牌香料论辈分还是他们家老祖宗造的香料的后辈。 “把你东西全带上。”许恣找到郁侃的包,拿了两张试卷塞进去,“这两张卷子今天要写。” 两张数学卷。 “不会。”郁侃抱着胳膊看着,“我能把白卷还给你。” 他理课很烂,上学期碰到理科都交白卷,对这类逻辑题目的意见明明白白,偶尔会写一写数学,但是今天没心情。 许恣没耐心也懒得管,爱写不写,这些是某对夫妇寄过来的试卷,语数英物化生应有尽有,晁云签的快递,他只负责分批次,每天给郁侃。 只是知道其他卷子郁侃都会扔掉,数学还有微妙的可能被宠幸,所以他一般只传数学卷子。 “随便你,别扔给我,我这不是垃圾处理厂。”许恣连多劝一句都没有。 后来郁侃倒是没有扔掉试卷,两张空白卷带到了学校,完完整整放在抽屉里垫着。 理三班唯一的临时班委,田绩同学,肉眼可见地魂不守舍。 他同桌看不下去:“别问了,他能有什么意愿啊,你想让他当个什么班委?” “不行。”田绩鼓足勇气,“就算不想我也要问一问才行。” 下一秒,郁侃推开教室前门进来,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于是看回去。 田绩立马低下头。 他同桌:“……我就说算了吧。” 这个星期体育课被抽走了一节,就剩下一节,这期间班主任也就每天早上和放学会上来看一眼,比理三班的同学还不适应自己的身份。 每次过来都问田绩:“班委的表统计的怎么样了?” 田绩压力山大。 最后,在连续几日的观察下再次找上许恣。 “找学神可以啊,学神胆子大。”一个男生说。 这么说其实有点奇怪,因为许恣不算很好相处,气场上就特高冷,假如刨掉郁侃身上骇人的传闻,他们肯定会更愿意接近郁侃。 “找我有事?”这次许恣被拦下是在跑操之后,在小卖部外面。 路上活物死物都冒着热气,刚结束跑操的同学们更是一个个人型发热机。 许恣跟田绩保持一米距离,拎着衣领散热。 田绩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表格的时候许恣下意识又后退一步:“……你跑步也带着这个?” “一张纸而已,不重。”田绩重点歪了,紧张地推推眼镜,“许恣同学,能帮我问问郁同学有没有意愿当班委吗?” 许恣一顿,他没记错的话田绩第一天就拿着这张表到处问人了,到现在还没问到郁侃那里? 而且换做其他同学,拖这么久没问到也就不问了,田绩太老实了。 正想着,许恣后背贴上一块冰物,一瓶水顺着他肩膀伸过来。 许恣抬手接住,回头果然看见郁侃。 郁侃短袖里面还有件无袖运动背心,他嫌热,把上衣上翻从衣领塞了进去,底下背心贴着腹部,线条隐隐可见。 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这人浑然不觉,随口问:“为什么要站在这聊?” 他身后,陈祥和江潮等人刚从小卖部挤出来,可能因为许恣率先接触,江潮和王柏扬也敢跟郁侃两人搭话,然后就像许恣预想的那样,就是几个话多的人碰到一起,变成了一群话多的人。 郁侃只是随便问一句。 他们现在站在小卖部外面,头顶烈日,明明旁边有阴凉处不去,非站在这晒,什么毛病? 但田绩要吓死了,脸白白的:“对,对不起!” “啊?”郁侃拧盖拧到一半,一脸莫名:“同学,我看起来是不是挺吓人的?” 田绩不说话,偷偷看了眼许恣和旁边其他人。 而郁侃看着他,感觉很操蛋。 从他莫名其妙被贴吧封成校霸以后就持续到现在的操蛋。 如果早知道揍了那个智障会给他带来这种麻烦。 ……他还是会揍。 大男人不能瞻前顾后。 郁侃以前一直没怎么在意这些,就这会儿,感觉特没劲。 然后许恣用胳膊肘顶了郁侃一下:“你想不想当班长?” 郁侃一下被拔回了神。 许恣在问田绩:“可以推荐吗?” 田绩说:“可,可以吧?” 许恣点点头:“那我推荐郁侃当班长。” “啊?”田绩懵了。 “不当。”郁侃看过来,曲起一根手指,敲了敲许恣的肩膀,“宝贝,这样很幼稚。” “宝你大爷。”许恣拍开他,“离我远点,热。” 陈祥窜过来:“郁哥当班长吗?很酷啊,爷,班长就班长吧,凑合一下,我给你投票!” “啊,虽然有点意外。”江潮说,“但是也不是不行,体育老师都能当班主任。” “那我是不是也要弄个什么来当一下?”陈祥看看自己觉得差不多,“学委吧怎么样?” 江潮说:“拉倒吧你,倒数第二当学委,我们班还要不要奋发图强了!” …… 田绩还是给郁侃记上了,毕竟他努力半天才问到一点点。 “班,班会课还要投票的。”田绩说完抓着表跑了,生怕再听到什么奇怪的话。 班会课当天,整理完成的班委表就塞进了公告栏,除了主课课代表直接定下来之外,其他班委到班会课上会组织竞选。 “名单上的同学自己做好准备啊。”欧阳赫敲黑板提醒,“不许弃权!” 全班围上去看,看见在第一栏的班长只有一个人报名。很长的空白格,紧挨着黑线框贴着两字:郁侃。 众人:“……“ 怎么办,不给他投票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妈妈,我不想被捅三个洞!不想缝九九八十一针! 他们这种竞选,虽然只有一个人竞争一个职位,但是得票太少依然不能胜任,这人不通过的情况下,班主任就会随机抽一个人来接受投票。 所以他们不想要郁侃当班长还是可以的。 一时之间,众人满脑子都是晚上竞选班委的事。 很可怕。 许恣不喜欢这种前桌后桌,一边有人一边有窗的位置,很吵,于是跟江潮换了个位置。 换完之后发现没有好到哪去。 就跟江潮之前说的那样,斜后方就是郁侃,郁侃伸手就能够到他的椅背。 郁侃也发现了,拿着支笔,戳一下许恣,再戳一下许恣。 许恣挑出一小块橡皮擦,往后一投掷。 郁侃伸手接住。 一连贯动作行云流水,郁侃玩不腻,许恣虽然不耐烦,但很熟练。 周围几个同学都看傻了。 陈祥玩手机时候偶然抬头,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想太早了,郁侃和许恣这个默契度,更像那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 他下意识点开贴吧,最近倒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郁侃和许恣有时候会走在一起。 通常就是远远偷拍一张,然后发到贴吧上,一些人讨论一下,最后的结论就是:毕竟一个班,说几句话而已。 哪止说几句话啊。陈祥心说,郁侃还帮人家写检讨呢,还送水呢,还……还传纸条…… 对啊,传纸条。 他两现在的距离都可以握手了,也不发信息了。 许恣摊开纸条,这次用的纸是草色,不知道郁侃从哪本书上撕下来的。 郁侃画了个方框,模拟微信聊天界面,给自己画了个全黑的方框头像。 黑方框:班会课? 课表印在许恣心里,所以他清楚地记得今天下午有班会课。他看了一会儿那个颇有艺术性的大问号:“……” 彼时许恣都忘了跟田绩小同学推荐郁侃当班长的事,那张竞选表塞到公告栏的时候他也没有去看。 还是江潮探头看了一眼:“好期待啊,郁哥会怎么竞选班委?武力镇压吗?” 他前不久看到郁侃还是能多怂就多怂,现在随时随地会扑过去勾肩搭背,就是传说中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才愿意动脑子想:在谁头上捅三个洞?三个洞还能活吗? “他可以废话镇压。”许恣拿笔在纸条上跟黑方框相对的地方画了个白方框,写上:加油 然后扔回去。 郁侃:“……” 这节课的物理老师留够写例题的时间,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许恣重新投入学习中。郁侃看着他后脑勺,夹在手指间的笔摁在纸条上,声音很低:“小白眼狼,白疼你那么多年……” 再怎么躲,班会课也如期而至。 欧阳赫特意拖了张椅子坐在下面,拿着表一个个认人:“田鸡你上去主持,不用着急啊,我们班同学不是那么的积极,你看这才报名了多少个人,时间够够的,慢慢来,把字咬清楚了啊。” 在一片掌声中,第一位同学走上台,这是个女生,个子不算高,看着娇娇软软的。 许恣难得跟着拍了几下,往后看了郁侃一眼。 郁侃撑着脑袋,手里把玩着笔,冲他笑了笑,是那种很无奈纵容的表情。 “……”许恣收回目光。 田绩:“我们,我们这……” 田鸡磕磕绊绊的,欧阳赫看不下去,对著名单指了个,“陈祥,谁是陈祥,站起来我看一看!” 陈祥这节课难得没玩手机,就为了待会儿给他郁哥捧场,这下砰地一下站起来:“到!” “到什么到,现在是体育课吗?”欧阳赫指指台上,“以前艺术班来的,主持行不行?” 陈祥在特长班学的是乐器来着,就没搞懂这个跟主持能扯上什么关系,“啊?”了一声,想说他不是主持班的。 结果郁侃在他边上带头鼓掌:“老师问的好,男人不能说不行!” 陈祥同学一听,操,真男人不能不上!所以雄赳赳气昂昂上去,扭头盯着人女孩子。 女生:“……” 陈祥:“现在走上来的第一位同学是林倍倍,参与竞选文娱委员……” 陈祥玩的多,知道怎么把场子热起来,不过几分钟班上跟着闹。 王柏扬也在竞选文娱委员的行列,三个女生旁边,站着一个王柏扬。 轮到王柏扬发言,江潮蹭举起手里的木牌:“王姑姑!王姑姑!” “哎哎哎,这位同学人气很高啊!”陈祥挤眉弄眼,“竞选文娱委员的男生在这好稀罕,老师,我觉得可以整个副委员!” 最终叫林倍倍的女生因为能歌善舞胜任文娱委员,欧阳赫临时加了个副委员,让王柏扬凑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持新鲜感,欧阳赫给的顺序表里,团支书体委学委班长这种职务都排的很靠后,班长在最后一个。 嗨了一节课的同学们在听到“班长”这词之后迅速陷入一片不知道说什么的寂静中。 “下一位,郁侃。”欧阳看了过来。 全班都看了过来。 郁侃倒是无所谓,一推椅子站了起来,上去的时候低头瞅了瞅许恣。 许恣只是盯着他,看着有点像走神儿那种,若有所思的模样,但是表情一如既往地淡,让人瞅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陈祥捞着个主持的位置,肯定不能让他郁哥的场子冷下去。 “班长竞选位置只有一个人,只有这一个人!他是谁呢!郁侃!推荐原因……” 说到这个推荐原因,其实是有稿子的,田鸡写的,田鸡统计完,为了让欧阳赫看得方便,每个人后边都有跟一条两条东西,比如林倍倍是能歌善舞,而江潮后面是身强体壮这种。 大家抬起头,尽量避开郁侃那张很有杀伤力的脸,盯着陈祥,想知道田鸡给郁侃写了什么推荐原因。 陈祥低下头,在那行字上看了一会:“推荐原因......许恣?” 他翻了翻,田鸡在竞选理由这真的只写了许恣的名字。 “......” 陈祥费劲脑细胞,把这个单薄的尽可能地拓展开,“学神推荐的,质量有保证。” 田绩在底下,郑重地点点头。 第7章 可能是都没听过这么新鲜的推荐原因,就连当天在场的江潮等人都没及时做出反应。 班主任好歹还知道这个班有个学神,转头看了眼后排气质清冷的那男生。 许恣:“……” 放在这种时候,学神亲口认证的分量就相当于校霸站在别人身后说“这人我罩了。” 教室陷入沉默,然后不知道谁带头,响起成片鼓掌声。 先前碰到什么他们觉得很厉害的推荐理由时他们就会鼓掌,表示对这个同学这项技能的认可,现在…… 郁侃站在台上,明显感觉到同学们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里多了点亮闪闪的东西。 郁侃:“……” 活了十多年,第一次发现他的小白眼狼还是个加成buff。 谢谢,但是没必要。 殊不知底下都在想: -靠靠靠,许恣推荐校霸当班长 -为什么! -学神果然把校霸收服了吗?! 此刻没有人在乎郁侃之前什么什么名声,反正他们组成同一个班之后郁侃也没有作妖,身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他有几次还是跟学神一起到校,没迟到,上课也不吵闹,只是不听课而已,只是偶尔会突然消失在座位上而已,可是没有听说其他班什么什么人跟他有冲突啊对不对,这说明什么!果然是他们班能把校规倒背如流的学神在管着吧! “老大!”陈祥感受到‘观众们’的热情,他也难掩激动,“老大,剩下的时间交给你!” 剩下是竞选班委的发言时间,一个好的演讲稿,能够调动情绪,为自己赢得更多的票数,很多活动力,决定结果的通常是这个发言环节。 陈祥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家老大能言会道,这种环节难不倒他。 “……” 然而这位大佬空着双手上来的,显而易见没有准备发言稿。 “我叫郁侃。”郁侃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许恣的,深而锋利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神有些戏谑,后者若有所感地对上他的视线。 “承蒙许恣厚爱,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 “别投我,我懒。” 我懒。 懒。 懒。 郁侃走下台,不打算在台上等待过会儿的投票环节。 大家不知道说什么,原来校霸不想当班长,原来郁侃是被许恣推上来的。 可是这样的话,就更应该投他啊! 仔细一想,郁侃当班长,那他们班就是被校霸罩着的班啊,听起来多牛逼! 操!选啊! 于是林倍倍率先红着脸写纸条交上去,接着第二个人交上去,第三个人交上去…… 郁侃全票当选! 欧阳赫合上登记表站起来:“很好,等会儿班委跟我下来开会,班长,你组织一下。” 郁侃:“……” 许恣站了起来,走到郁侃跟前,目光下落到他脸上,挑眉:“恭喜。” 郁侃也站了起来,各种百感交集的情绪里剩下那么一点儿牙痒痒,他上下找地儿,最后在许恣肩上比划着力道不大不小锤了一拳。 许恣没躲:“你没当过班长,挺好玩的,你试试吧。” 郁侃百感交集,看了许恣许久,心叹,算了。 他说:“跟我下去开会。” 班长是个不简单的头衔,是个各科老师都会重点关注的人物。郁侃当上班长不久,这层楼都知道了,当天贴吧就炸了。 原来的上8圈同学纷纷表示不能理解:你们班是不是疯了? 反而原先见到郁侃就发抖的理三班整体接受度极高,毕竟亲自选出来的。 这位班长当天明明白白说过“不想当”,而理三班从内到外扒开来都没一个想上去接任班长的,郁侃上任多少有点“被迫”的意思,众推手们多少有那么丁点儿心虚,再加上郁侃校霸余威犹存,所以至少这段时间,一个个乖得不行。 像这辈子没见过班长一样,同学们有事没事就喊他:“班长!” 班长班长魔音绕耳。 郁侃屈指敲敲桌面,气笑了:“都这么喜欢喊,罚抄一百遍班长好不好?” 班主任给这位班长的权限极高,说罚抄是真的罚抄。理三班此起彼伏的“班长班长”瞬间消失了。 只有许恣偶尔还喊一两声。 “去吃馅饼?”郁侃照旧等许恣放学。 许恣:“好的,郁班长。” 郁班长看了他好几眼,隐约发现许恣可能对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的偏爱。 郁侃其实真挺混儿的,旷课打架惹事儿从小到大就没停过,但许恣在关键时候还是一脚把他踹上了班长位。 踹那一脚的时候可能都没想过为什么要踹。 就像他明知道郁侃不会去写医生夫妇给的那堆资料,还是会偶尔从里面挑一两张给他。 他们应该都心知肚明,一个班委限制不了郁侃什么,要不然从幼儿园郁侃揍了大班那个抢女孩儿头花的小胖子开始,园长就会给他弄个小班长当。 郁侃没问,许恣就没想。他宁愿多刷两套题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琢磨这种摸不到边际的东西。直到从郁侃那里问出来竖儿爷计划周五还要堵他,那会儿才摸着了那么点儿边。 学校有个文艺活动,提前一个月就发通知,欧阳赫进班到处找班长没找到:“班长呢?班长又不在!班长天天不在!” “你们班长比我还忙!” “你们挺机灵的啊,选了个班长成天神龙不见着尾巴,是觉得这样我就不给你们安排任务了是不是!” “想得美!” 然后欧阳赫带着两文娱委员出去聊文艺汇演的事,出去之前指着许恣说:“谁保荐的班长谁去找!我不管你过程怎么样,但是今天放学前我要见到我的班长!” 许恣在这层8字楼饶了一圈,最后在三楼“下8”圈的男厕所找到找到郁侃,这个男厕所在维修,没人过来,里面一股子水泥味。 郁侃在这,厕所里就多了股烟草味,郁侃正倚着窗,叼着烟,一手插口袋一手玩手机,听见声音眯一下眼睛,随手扯了扯校服领子。 见是许恣,他摸出烟盒扔过去:“当着班长的面儿旷课,许恣同学,你胆子很大啊。” “欧阳发现班长不见了,让我来提头。”许恣拿了根烟点了,走到窗旁边,发现窗外面对着校外的马路,马路对面还是个施工区。 “哦。” 郁侃打着字,发过去后才抬了下头:“欧阳发现班长不在?欧阳找我,怎么了?” 许恣:“文艺汇演。” “文艺汇演找文娱委员。”郁侃说,“我是个赶羊儿的。” 许恣皱了皱眉:“你跟欧阳说。” “那我回头跟他说。”郁侃继续打字,像个分钟谈百亿合作的大老板。 许恣也挨着玩手机,有一会儿没人说话。 过了阵,许恣喊了声:“郁班长。” “……”郁侃打着最后几句话,转头看他的时候手指还没停。 许恣仿佛就是随便喊喊,眼皮子都没抬,他在看KTV的员工聊天。 -对面那家被查了,抓了个房间,老板还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带人去的,在包房里乱玩,正好碰上人来 -我去看了!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就你知道,就你都看了呗 -被小恣揍了那个。 -该!让他四处给咱这造谣! -小恣不是拍了照片吗,我看可以在门口贴 -辟邪吗! -那瘪三不敢过来,要不老娘非踹断他第三根腿! 许恣看到这,找到之前给老妈送饭的时候拍的那男人的照片发到群上。 “喊了我,又跟别人聊天。”郁侃收起手机,眉梢一挑,“渣男?” “……渣你妹。”许恣发完照片,思路缓缓接上上一条,“你……找那什么树之前先去找欧阳,他说放学前要见到你。” 郁侃应了:“行。” 许恣看着他:“今天还去上班吗?” “请假了。”郁侃说,“那什么树没准在那边弄了什么。” 郁侃散了味,过去洗手,转头看了眼他发小,见人还在窗边,外面阳光明媚,他发小浑身冷洌,皱着眉,咬着烟嘴,烟雾缭绕,酷得不行。 男厕这边逼仄的环境让人挺不舒服的,窗上还是铁栏杆,也就三楼这间在装修,没有什么味儿,不然就小白眼狼儿这洁癖应该不会在这抽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许恣今天问的有点多。 想着他抱着试探的心,走过去:“想听我唱歌?早说呗,哥哥现在给你唱!” 许恣松了松胳膊站起来,烟往窗台捻了捻,懒得搭理他。 郁侃过去搭上他肩膀,随口唱了一句:“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欧阳。”许恣转过头,白烟一股脑全喷郁侃脸上。 “操。”郁侃别过脸,夸张地咳嗽两声,“你好歹是个模范生,能背校规那种,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许恣往边上站了点,说:“郁侃,我想过去听你唱。” “什么?”郁侃着实愣了下。 “想跟过去看看。”许恣又说了一遍,不耐烦拍了他一掌,“什么什么什么,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那三个什么不是同一个音调,郁侃听完笑了好一会。 “不是,你以前不是不肯去吗?“郁侃笑着说,”你真的要去啊……我可能会不好意思,好吧。” 竖儿爷堵人当然要挑放学的点堵,只不过他这边考虑得妥妥当当,怎么能逮住人不让人跑掉什么什么的,结果那个要被逮的人反而自己找上门来,要跟他们约时间约地儿打。 “这小子太嚣张了!”竖儿爷边上的人说,“他还敢自己找上来?” “傻逼!”竖儿爷脑子拎得清,“他知道我们要找他!” 郁侃他们滑不溜秋的,堵他们的这几天竖儿爷他们自己经常找不到人不说,还总是莫名其妙吃亏,两边继续僵持能一直闹下去,谁都讨不到好。 竖儿爷找不到人心里有气,但他一开始没想碰硬茬,只是事情已经开始了没法收场。 郁侃现在这意思就是要清算,打完架,这事就翻篇了。 郁侃拉着许恣一块下楼找班主任,碰上林倍倍和王柏扬一人搬一盆花上楼。 “干什么?”郁侃看那两盆花还挺眼熟,“这什么意思?班花?欧阳要选班花?” “他是让我们两当个腿。”王柏扬说,“你两快下去吧,欧阳等的都望眼欲穿了。” 他两下去,还看见两个理三班的学生抱着文件夹和箱子什么东西出来,欧阳赫从办公室探头出来喊他两:“过来,你两力气大不大?” 旁边还有几个体育老师看热闹:“哎,我们这也能有个升办公室的了。” 两人:“……” 为了方便欧阳赫管理班级,学校给欧阳赫在年级办公室腾了个位置,楼下办公室保留。 要拿的东西不多,欧阳赫也就让学生拿个小花和显示器,一趟就能走完。 欧阳赫接着留下几个班委说话,压根儿没发现他的班长只有搬东西的时候在这里,现在又跑没影子了。 许恣在听,旁边站着学委,是个女生,扎了条麻花辫,理三班至今没人见过她不扎麻花辫的时候,就一条,一直垂到腰上,转头的时候用力一点这也是一条杀器。 叫什么,孙瑶。 别的班委都出去了,许恣和孙瑶还被留着。 许恣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挂头衔,但是欧阳赫还是很喜欢喊他,其他课任老师也喜欢喊他,没课代表的时候,帮忙收作业,有课代表的时候,偶尔也要帮忙改卷子。 今天周五,放学后教室里的人溜得飞快。 许恣跟孙瑶回教室的时候里面还剩了不少人,女生只有两个,其余十来个男生围在他的座位附近打游戏。 “统计表回家做电子版就可以了。”孙瑶招呼那两个女生出来,跟许恣挥手,“那我先走了,下周见。” 许恣:“下周见。” “等等,打完这关咱们就下去打球!”江潮抬手朝许恣喊了声。 许恣应了,回位置上收拾东西,期间开手机看了眼信息,发现短短一会儿的时间,手机里积攒了不少短信。 这里面有老妈的,还有郁爷爷郁奶奶的,许恣往下,翻到一个不算熟悉的备注。 -小恣,放学了吗? -我和奶奶来买菜了 -早点回来吃饭 -凉了不好吃 “……” 他不太相信,摁灭屏幕重新点开……还是那几行字。 于是又看了眼备注:侃妈。 许恣闭上眼,心里的小人儿长吸了一口冷气。 第8章 许恣先找到老妈那儿问,才知道老妈提前下班,现在已经回家了。 “我发信息跟你说了呀?”老妈手拢起盖在手机边,特意把嗓门压低,“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早点回来,你虞姨和郁叔叔今天中午下衍都来,我们今天去隔壁吃饭吗?” “……你什么时候说了?”许恣捏着眉心,看了看后面的空位。 欧阳留班委的时候郁侃就走了,到现在过了快半个小时。 许恣还没有回复郁侃妈妈的信息,不知道怎么回,但是这对一年四季似乎比大总统还忙的夫妇回衍都这件事本身已经够让他震惊了。 老妈把发过的信息念出来,语气里充满你不许冤枉我的蛮横意思:“五分钟前刚给你发的,我说,宝贝,今天早点回来。” 许恣:“……” “出什么事了?”老妈在这种沉默里感觉到点儿不一样的东西,“小侃不在吗?那可怎么办,你虞姨和郁叔叔好不容易抽时间回来一次,听说凌晨就要赶回去了……” 老妈不知道开学那时候郁侃刚从江城回来,她印象里这对夫妇上一次回来的时间应该在春节那时候,郁侃和他父母应该很久没见过了。 “没有,他在。” “臭小子,又骗我。”老妈一听就觉得不对,“那小子要是在怎么一声不吭的!” “他在跟同学玩游戏,没空。” 许恣看了看后面郁侃的空位,特意把手机往江潮他们的方向举着。 “老江快拉我!我□□他妈跑哪儿去送人头!” “砍他啊我XXX” “滚啊你他妈的输出能比小兵高吗?能吗!” 老妈不依不饶:“哪啊,老娘……我听不出来,你放他旁边给我听听?” 这就有点难了。 许恣面不改色地说:“妈,喂?妈?” “怎么没声儿了?”然后啧一声:“妈,学校信号不太好,先挂了。” “喂?怎么会没声,你是不是骗我……” 然后硬生生掐断了,许恣盯着挂掉的界面看了看,找到郁侃的手机号码拨过去。 电话铃从头响到尾,没人接听。 虽然理所应当,应当理所,怎么会有人接听呢,谁出去干架的时候还守着手机,看一眼手机门牙就没了…… 许恣倚在桌上,想了一会儿郁侃有可能在的地方。 他只知道人民街39号,如果郁侃不在那,郁侃他爹娘就只能在家祈祷郁侃回家了。 他碰碰江潮:“我有点事,今天不跟你们打球了。” “怎么了?等等,这把马上就完了!”江潮一把扯下耳机,“等会,学神,你往哪去?” 许恣打算去后操场看一眼,后操场的监控坏了两年了,平时就有学生喜欢在那里翻墙,那个围墙有六岁的小朋友那么高,往上是一根一根爬满植物的铁栏,外面是人民街39,如果郁侃在那,他一下就能看见。 许恣扯了扯衣领,手指在校服两颗扣子上摩挲……他很闷,呼吸比平时要急促,有时候提神用的咖啡喝多了会有这种感觉,压在胸腔,是一种挺含蓄的不安定。 他又看了看手机,郁侃的父母应该从老妈那知道学校放学了。 -不用太着急,路上小心 不用太着急。 不是说专程过来看儿子的吗? 许恣确定自己是在替某个话痨子不爽了。 他压根儿不信这对大忙人是老妈说的那样,想儿子了,回来看儿子一眼。 - 竖儿爷抱着胳膊站在街道中间,对面是郁侃那群人,郁侃这边学生很多,陈祥,唐泊虎这些,不过没有人穿校服。 “嘿嘿,都是学生,前几天才见过几个。”竖儿爷旁边那人说。 竖儿爷冷笑:“早一开始就他妈管好手脚不是没事吗?” 郁侃蹲在阴凉处,转头看着他们。 “还他妈要等多久?”竖儿爷说。 “五分钟。”郁侃说。还有五分钟今天值班的老师就会自主开车离开学校,学校才真的没了抓纪律的老师。 可竖儿爷给他糊弄了好几个五分钟,不打算再等了:“我□□他妈!” “操,老大,怎么搞?”陈祥转头问。 “打啊!”郁侃已经窜了起来,“傻逼,人家都过来了!” 两队人马立马厮打在一起,硝烟弥漫,一片混乱之中,他们摸到什么东西都能拿起来当武器,陈祥甚至抽了皮带:“我他妈让你们带刀,让你们带刀!为老不尊!还敢窥觑我岚姐!啊?窥觑我岚姐!撒泡尿洗洗脸上的褶子啊!谁都敢看!” 上一次他们中午放学去网吧蹲游戏整点的礼包,就是没留神碰上了专程来堵他们的竖儿爷,竖儿爷这边没几个人守规矩,什么东西都带,他们单是放学前能回学校就够呛,别说蹲什么礼包了。 要靠近竖儿爷有点儿费劲,竖儿爷一直在后退,郁侃弯腰扫堂腿的时候看见竖儿爷的皮绳裤后面有一层亮光的东西,硬的,把他的嘻哈卫衣后面撑了一道褶子。 郁侃说:“好样的。” 他胳膊上的绷带还没拆呢,那天那一刀划过去疼死了。 “竖儿爷,你知道什么叫一巴掌盖死你吗?”郁侃问,他那会还在笑,死死盯着竖儿爷的眼睛。 后面有人一拳从他头上抡过去,蹭着头皮过的,他压根儿没动,硬是一脚踹了前面的人,到了竖儿爷跟前。 竖儿爷吓了一跳:“你妈的……” 话没说完,郁侃扬起胳膊,腰腹绷出难以想象的弧度,风也静止了,随即卷着少年的手掌俯冲,狠狠地一巴掌盖在竖儿爷肉厚的脸上,左手一紧一松,竖儿爷那么厚重的身躯蹭着地面飞出去。 竖儿爷头磕在地上,扒着个地砖,那声闷响不知道是身体撞出来的还是头撞出来的,倚着地板抽搐那两下在场人差点儿以为他要死了。 “我操——” 唐泊虎等人看着心里咯噔了声。 不过竖儿爷没死,撑着地板爬了起来,那张脸不能看,不过听动静还活得很健康,就是有点狼狈,他一张口,白色的含钙物质裹着血沫掉到地上。 然后在场众人听到了自己此生听过最脏的话。 什么叫一拳撂倒一片,他们今天看见了。 什么叫一巴掌拍飞,他们也看见了。 唐泊虎反应奇快:“好!” 其他人跟着叫:“好!” 唐泊虎鼓掌:“漂亮!” 其他人跟着喊:“漂亮!” 对面的人给喊懵了,足足呆了有两秒:“漂亮你老X啊,我操!竖儿爷!” 郁侃在竖儿爷动手前踩着他肩背狠狠摁到底上,从他后背贴着的地方摸出把菜刀。 菜刀。 还他妈是菜刀。 郁侃满目戾气扫了他们一眼,他知道竖儿爷为什么每次都挑这里,虽然人民街39号路距离校门口只有五分钟,但这五分钟要拐两个弯,这里连着后操场,背后是马路,马路后面是工地,这儿扎了一排树和半人高的围墙,马路看不到这里,监控还坏了,出点什么事都是自认倒霉。 陈祥呸一声:“就知道他妈的又带了刀!” 旁边蹲着的一个跟着来帮忙的男生看见那把刀,警惕地往四周望,担心还有谁偷偷藏了一把东西。 望着望着余光里晃了一下,似乎学校围墙那边有什么东西。 他原本以为是老师,正想出声提醒他们。 却忽然发现那道身影有点儿眼熟。 这个时候……都放学好久了吧? 他转头,看见那道身影干净利落地从学校围墙那边翻过来,跳,撑,落地,以一种很嚣张的速度,落地先是脚尖,再平着压下去,没什么声音。 高,长腿,校服,压在耳后的短发。 然后转头看了他一眼。 “……” “祥子。”男生喊,“那是不是你们班的?” “啊?”陈祥挨了一拳不重的,想说你他妈不帮忙在那瞎看个屁,结果寻声看了一眼,顿时有点懵逼,“靠!” 许恣怎么来了? 这弱鸡怎么来了? 越来越多人看见许恣了。 他是这里头唯一穿了校服的,特别醒目。 看着跟无时无刻都在准备上台演讲一样,校服规规整整。 这么个人突然进入这种地方是很奇怪的。 就是这些社会青年也是从学校里出来的,对这种好学生多少有点印象,就一眼过去让人特别受不了的气质。 这种人通常很弱。 他们打的那么猖狂,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有人从围墙上路过看到下面一眼,老师就算了,学生的话应该没哪个有胆子看下去,绕路就是了,就算是报警,警车要进来还得拐两个弯,换小电动车。 “哎!”陈祥还记得郁侃说的那句什么插两刀不插两刀,心里认为许恣是郁侃罩着的人,不能欺负那种,“你别过来!” 郁侃狙了竖儿爷,他们一伙儿的人都有点畏手畏脚,但不是不会再动那种。 可他们就看着许恣这么走了过去。 郁侃察觉后面有人靠近,胳膊肘猛地怼过去,被躲开了。 “是我。” 许恣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到了尾声,他扫了眼郁侃手上那把东西:“……” 他也没问,只是拎着郁侃后领往后一拉:“走了,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郁侃那句你怎么来了吞了回去,眉梢跳了一下:“……” 其他人:“……” 你来玩儿呢? 第9章 场上的人定住了,就盯着许恣看,再看一眼郁侃。 连竖儿爷都觉得郁侃是不是摊上什么事,突然跑出个学生来消遣他。 他们仿佛在等郁侃先骂人。 但郁侃没骂,他的表情有点震惊,过了会转成茫然,虽然看着许恣,但什么也没说,渐渐的还有点严肃。 “他是不是有病?”唐泊虎就近抓了个人,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抓的是竖儿爷的人。 “老子他妈的怎么知道?”那人一拳过来,被郁侃从后面抓着头发扯出去。 “我先回去了,虎子,处理一下。”郁侃倒退的走,走了一会反应过来,转过身跟在许恣身侧。 唐泊虎:“……” 大家:“……”就这? 甭管许恣是不是有病,反正大家都知道一弱不禁风的好学生勇闯打架中心,用一句莫名其妙的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把郁侃给拎走了,还带走了把菜刀。 “什么情况?”最早看见许恣那男生站了起来,“就这么走了?” “走呗。”陈祥捡回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没准人家有同一个妈呢?” 那男生一脸吃惊:“操?” “……干嘛?”陈祥也一脸吃惊,“我瞎说的!” - “我妈?”郁侃一边走一边问,“虞露吗?” “你还有哪个妈?”许恣也是烦的不行,把手机送到他面前,“自己看。” 郁侃只看了一眼备注名,他在书包里翻出手机,看到未接电话那栏攒了不少。 老爸老妈打了电话,爷爷奶奶也打了,都特别会挑时间,就正好在他没看手机的那个时候。 他两走得挺快,因为家里那边一边说着没事你们路上注意点儿一边隔两分钟问一次到家没有,不断发出无形的催促。 走过每天必经的废旧电话亭,一阵风吹过。 郁侃胳膊一凉,抬头随意扫了一眼四周。 街角有人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路,一不小心跟他对视上了,吓得怕腿就跑。 “我吓跑了一个人。”郁侃皱着眉。 “你不止吓跑了一个人。”许恣看了眼他手上那把刀,“你不打算收起来?” “也是。”郁侃停下来,在路边蹲下,“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包一下的那种?” 许恣摸了摸口袋,扔了包纸巾过去。 “不走了?”许恣说。 郁侃:“……急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许恣在他边上蹲下来,看着他包那把刀。 “不想。”郁侃就是刚知道这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就是不想回去。 “你说他们是回来干什么的?” 26中放学时间比整个区学校要晚半个小时,许恣看到信息的时候离放学时间也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时候他们就在做饭了,现在应该做好了,再怎么赶回去也算晚了。 郁侃把刀放进书包里:“我上次去江城,他们跟我说如果我考试成绩不好就去那边跟他们待着。” “你,”许恣顿了顿,“……你偷我成绩单过去了?” 他记得郁侃上个学期弃考了。 郁侃盯着他,有点无语:“……啊,是啊,偷了你屠榜那张。” 许恣:“……” 郁侃站起来屈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然后别过脸猛笑。 其实老爸老妈没问过,26中也没发过成绩单,学校公布这种信息是发短信通知的,发到家长手机上,郁侃在家长那栏填的是爷爷奶奶的信息,爷爷奶奶不可能把他的成绩跟老爸老妈说。 “我待会可能吃不了两口饭。” 郁侃叹了口气。 郁家玄关有块玻璃柜,他们进门就能看见餐桌那边的人影,但是餐桌那边不能马上看到玄关这儿的大鞋柜,因为奶奶嫌弃吃饭的时候看见鞋柜倒胃口。 刚进门许恣就听见郁奶奶和一个男人坐在餐厅那边讲话的声音,那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郁侃的爸爸郁启源。 郁启源声音不大,郁奶奶是越说越大声:“我孙儿大了他自己有主意,你问他去!” 郁启源有些待不住:“小侃不是最听你的话吗?妈,小孩的教育耽误不起……“ “他不听话,整条街都知道你儿子最不听话了。”郁奶奶端起杯润嗓,板起脸来,“我还养你那么大了,你听话了吗?” 许恣立马明白这对大忙人夫妇是为什么抽出时间回来了,忙了一个暑假最后还是让郁侃留在了衍都,左右想想不得劲,趁着刚开学赶紧跑回来要人了。 郁侃隔着玻璃看着那边,他们可能听见门口的动静了,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有人拖动椅子,接着郁爷爷就走了过来。 “怎么回来了啊?”郁爷爷除了发色和皱纹以外的地方都挺精神,站在高一层的玄关上,比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还高一点,“就回来了?今天周五呢,不出去转一圈?” “去哪儿转一圈?”郁侃弯下腰去换鞋,把两人的书包放在鞋柜上,这才进去,“不是喊我回来吃饭吗?” “又不是我喊的,我管你上哪儿转,不要回来碍我的眼就成!”郁爷爷说,“又不是姑娘,没得天天往家里黏糊的!” 郁侃跟在他后面随手给他捏捏肩膀:“我就爱黏糊你和我奶怎么办啊。” 郁爷爷听到这嘴角已经翘上去了,嘴上还是不饶人:“混小子!” “爷爷。”许恣喊了一声。 郁爷爷:“哎,等你老半天咯。” 郁侃看了他两一眼:“就不知道谁才是亲孙子……” 许恣一眼看到老妈,系了围裙,端了盘青菜出来,看着像模像样,但许恣猜她压根儿没碰上正儿八经的厨具,要不然今天这顿饭没办法吃下去。 晁云偷偷耸肩,放下盘子过来拉他们两坐下。 虞露也从里面出来了,郁侃看见她,又看了眼郁启源:“爸,妈。” 虞露说:“你们两回来的正好,菜本来早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才多做了两道。” 哪止多做了两道,他们寻常吃饭也就两三菜一汤,这次晚餐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都有。 虞露拿了个盆分装汤,旁边紧着帮忙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许恣。 “恣恣啊,真是好久不见。”虞露递过去,忍不住多看了许恣两眼,“都长这么大了,眼睛跟你妈妈一个模样,漂亮。” 许恣不知道他一个男生被夸漂亮该有什么反应,随意笑了笑。 虞露却很喜欢许恣,才坐下来就看了许恣好几次,看一眼郁侃,看一眼许恣,心里憋屈上了,许恣家那对父母一个搞个体经营,一个也就是普通职员,十几年前他们回来的时候就互相拜访过,看着他们也不像会教导孩子的样子。 但是每次郁侃跟对面的许恣到一块玩的时候他们私底下就忍不住比较,最开始晁云还开过玩笑说,“我和他爸都不是安安静静的性格,小侃跟我和他爸的性格还像一点。” 虞露当时上了心,要不是郁侃确确实实模样跟她和他爸像,她总会怀疑是不是两个老人认错了孩子。 他们两上小学那会儿,虞露就提过要认许恣当干儿子。 “恣恣喊我一声干妈,以后就是小侃的弟弟,好不好?”当时虞露和郁启源难得抽空到衍都,看见坐在家门口台阶上背书的小孩,特别喜欢。 但是郁小侃刚从对门吵完架回来:“好个屁,谁要一个书呆子当弟弟?” 这事就不了了之,他们夫妇回来次数按年算,这个年纪的小孩一天一个模样,亲密度实在不高,再回来许恣就长大了,干妈这种事就没有再提过。 郁侃夹了口青菜:“你们是回来看我的还是回来看许恣的?” 一句话把虞露的注意力强行从许恣身上抽离,有些尴尬。 许恣分了两个碗吃,一个碗装汤,一个碗装饭,夹一口菜吃一口饭喝一口汤,然后重复这个动作,不参与任何聊天,被提到才点点头,严格贯彻食不言。 所以他不尴尬,甚至还走神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郁侃已经撂下筷子闪人了,他书包就搁在门口,拿了就走。 倒也没摔门,但郁启源还是气得要死:“这孩子怎么这个脾气!” “什么脾气?”郁爷爷也撂下筷子,“坐下来没吃两口饭就听你两提那些糟心事,存了心不让孩子吃饭是不是!” “爸!”郁启源喊。 “爸什么爸!”郁爷爷说,“当初是你两把孩子搁这儿让我们养,你现在是在怪我和你妈给你养歪了!” 许恣又喝一口汤,看了眼旁边的空位,那碗饭就没扒两口。 老妈稳稳坐在位置上吃饭,耳朵听着,也没抓着他说我们先回去这种。 许恣知道她是怕老两口跟郁侃爸妈吵过头不好收场,不过现在这个程度她不会插手,出不了事她都不管。 要不怎么说是KTV老板娘呢,这种骂战在她看来不痛不痒的。 “赶紧吃。”老妈小声说,“吃饱了出去找小侃,你们这个年纪的臭小子脾气就是横,这么晚了能跑哪里去?” 许恣点头,几分钟前发生过的对话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虞露不断挑起话题,然后小心翼翼地引到转户口带郁侃到江城读书的事。 郁侃不留情面地说:“不是说好了留在衍都?” 郁启源:“那是我们不知道你都干过什么事!” “你自己看看你的成绩,自己看看你在学校那个风评,随便抓一个同学问问谁不知道你在学校混成这个样子!不是我和你妈去查我们都不知道!” “你一定要把我和你妈的脸丢完吗?” “……” 吵架,然后郁侃放下筷子走人,果然没能让郁侃多吃几口饭。 “他不回去也得回去,惯的他德行!”郁启源说不过,放下筷子沉声说,“小露,上去收拾那小子的东西,哪里有小孩不跟父母过的道理!” 郁爷爷冷笑,也撂下筷子:“那你早干嘛去了?” 虞露红了眼眶。 许恣感觉自己一直被盯着。 他抬头,看见郁侃他妈看着他。 晁云也见着了,她脸上笑着:“小露,怎么了?” 虞露勉强一笑:“其实我以前说过,想认恣恣当干儿子,没好意思。” 这个说法别人都没听过,也不知道虞露想干嘛,气氛更凝固了。 许恣手指在筷子上蹭了蹭,也放下来筷子了。 这饭是真的吃不下去了,他吃饭不说话,说话不吃饭,现在要说话了就是不吃饭了的意思。他看了老妈一眼,老妈还看着虞露,他本来想说不吃了,话到嘴边成了:“还好你不好意思。” 大家都愣住了,一块儿看着他。 “我不想当你儿子。”许恣说,“郁侃没准也不想当你儿子。” 许恣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了。 “我吃饱了。” 许恣说,他浑身都在发热,脚底板跟烫着了差不多,在这里站不住了,不敢去看爷爷奶奶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走了。 门一关上,整个世界突然就安静了,争吵的声音拉的很遥远。 他猛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察觉到什么,下台阶走了几步——对面他家门口,郁侃坐在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郁侃闻声抬起头,并不奇怪许恣会出来。 “带你去听歌?”他问。 第10章 郁侃要回酒吧唱歌。 唐泊虎他们跟竖儿爷耗,说竖儿爷带人出城了。 但,要不是许恣才说过要去听他唱,他可能会随便找个地方待着玩游戏。 “拿个充电宝。”郁侃说。 “你先查一下去哪吃。”许恣打开门,低头看了下手机,这个时间对于吃晚饭来说很晚,对于酒吧来说还早。 郁侃跟在他身后进门:“我们那酒吧有小厨房,过去给你煮牛肉面吃。” “牛肉面。”许恣说,“你为什么非要吃牛肉面?” 就这一个星期,听到了不下五次。 郁侃愣了一下:“有吗,我也不是非要,别的肉也行,猪肉面羊肉面鸡肉面?” 许恣打开冰箱,就看到一小袋昨天用剩下的牛肉:“……牛肉面吧。” “得勒。”郁侃先上楼倒空书包里的东西,他把那菜刀放在桌上用课本压着,然后拿了充电宝,充电器什么的放里面。 许恣在冰箱里拿出面条和牛肉,让他一块放进去。 郁侃走到衣柜,随便抽了两件衣服扔过去:“别穿校服,不然别人欺负你。” 许恣抱着衣服,他刚想起来今天去找郁侃的时候就是这样进去的,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骂他有病:“……” 酒吧没到营业时间,就调酒师阿庆和几个服务员坐在散吧上吃盒饭。 “晚上好!”郁侃拉着许恣进小厨房,把东西拿出来,熟练地找到里面为数不多的厨具,架上在灶上点火,“你们剩了几天的碗在这里面,操,不嫌臭!” “昨天的。”阿庆没管郁侃带了什么人进来,“要不今天怎么点外卖呢!” 郁侃探头出去骂了一句,外面的人觉得好玩,听了直笑。 “那群畜生。”郁侃把门关上,撩起袖子,“你看着面,我把碗洗了。” “没别的碗了?”许恣看槽子里也就五个碗,两个碟子。 郁侃把碗柜拉开给他看。 也是消毒柜,除了两双筷子,其余是各种各样形状的杯子,还真没有多余的碗了。许恣叹了口气:“真寒碜。“ 他开始怀疑郁侃在这兼职赚的钱能不能买杯奶茶。 “买得起泡面,红烧牛肉味。”郁侃把仅有的碗放进消毒柜,又拿出两个,走过来盯着那锅水,“本来也是过来玩,才没跟老板计较,早知道我这么抢手,当时应该把价抬高一点,亏了。” 细细一想老板真不是一般的坑,他来了之后给酒吧带来了多大利润呢,老板还是昧着良心用原来的价留他。 虽然不是他说的只能买得起红烧牛肉味泡面那么惨。 郁侃想到这,漫不经心笑了下:“太亏了,我明天就辞了,回去好好学习。” 许恣看了他一眼。 两碗面端出来,掺了酱调味,热气腾腾的,比旁边那堆盒饭带味。 阿庆举着筷子过来看,不敢跟护食崽郁侃抢,就想跟他对面的兄弟套套近乎:“朋友。“ 许恣咬断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打扰了。”阿庆舔舔唇,缩了回去,感觉这位小朋友的脾气比郁侃还难搞。 郁侃也不理阿庆,他吃完了撂下碗,里头连汤底都不剩。 “你最近怎么回回过来吃东西,家里没人管饭?”阿庆那边收拾完垃圾过来看一眼,说,“竖儿爷那边怎么样了,他今天过不过来,要不你到里面去躲会,不是都请假了吗?” “请假就是回家吃饭,跟那胖子没关系。”郁侃说,“他这几天应该不来了,门牙没了,虎子说他出城了。” 他这一说他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挨着台笑。 竖儿爷一个收保护费的,人缘不好,最近闹事的次数还多。酒吧老板急忙多找了几个打手,这几天就过来,来了之后他们也不用担心竖儿爷再过来了。 “现在能打的小哥哥不好找。”阿庆笑着说,“竖儿爷来好几次没给酒水钱还往外顺了,老板都憋着,要不是你给划这一刀子,老板还抠着不肯多找两能打的。” 一个人说:“我再也不想看竖儿爷跳舞了。” 其余的人又笑,笑完各自玩各自的。 郁侃看着玩手机,一边等许恣吃完。 玩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到置物室里拿了一把吉他出来在小台子旁边放着,又回来玩手机,双手拿着打字速度很快。 许恣本来不太关心,就是看他打字的时间太长了,这个时间够他打出小作文来了。 许恣吃完,把两个碗叠起来拿进小厨房,洗完出来看郁侃还在那打字。 他给了郁侃一脚:“你在写作文?“ “嗯,写作文。”郁侃把手机翻面给他看。 许恣没凑近也没看清上面的字,就是看面板熟悉,像学校贴吧的回复窗口。 “你看过贴吧了没?”郁侃随口问。 “没。” 26中的校园贴吧可比其他学校热闹,人家学校最多是下一届的请教上一届的,或者讨论讨论本校的八卦,26中除了三个年级还有两个“圈”,就这两个圈有时候都经常分派吵架,枪子儿味浓,吵久了连“反弹”都能跑出来,许恣一直觉得逛久了拉低智商。 许恣找到贴吧界面进去,扫了一眼新刷出来的贴子标题。 ·哪个王八蛋老偷下8后面那排垃圾桶 ·理三那个体育班主任搬楼上来了 ·今年高一最帅的是谁 ·理三班的班主任今天也在找班长 ·下8能别跑上8来吗 ·今天理三班的班长没穿校服 ·都分班了还一天到晚上8下8烦不烦 ·今天郁哥没穿校服 ·如何评价26中的校霸郁侃? ·帅哥是不是都喜欢跟帅哥玩到一起 他挑眉发现因为高二分班了,拉架的贴子少了一些。 许恣说:“你人气挺高的。” “他在我们这儿人气也挺高的!”阿庆过来插了一句,看向郁侃,“哥们儿,今天唱不唱?今天还没找到人替,还是周五,人可多了,反正来都来了,我看你把吉他也拿出来了……” “唱。“郁侃放下手机,看向许恣:“别玩了,点歌。” 贴吧滑下去还是一堆郁侃和校霸,许恣自己的反而不多,最多有人好奇一下许恣写了什么题,许恣懒得点进去,滑了几下就不滑了。 “你唱什么我听什么,小白菜也行。”许恣手伸了过去,“烟给我。” “啊。”阿庆忽然叫了声。 他们两同时朝他看过去。 阿庆从柜子里拿了包烟出来:“没事,我就想起来我这有一包。你也抽烟啊?” “他不抽那种。”郁侃给推了回去,拿了烟盒放许恣手里,“我过去调音。” 西宫的台子建的算大的,平时上面站四五个人,还放大乐器,看上去就有点拥挤,现在只有郁侃,居然也不显大。 他一个人往那张高脚凳上坐,调了麦,低头试吉他的弦,双腿横出来,十分霸道。 阿庆带了两个瓶子一个雪克壶过来,在许恣旁边兑酒。 “他勾搭的你吧?”阿庆看着他,“郁哥往这边带过很多同学,我是第一次见到你。” 阿庆的语气很熟络,他前年到这来上班的,跟郁侃认识有一年多,像唐泊虎和陈祥,都是郁侃上了高中以后才认识的,还没阿庆跟郁侃认识的时间长,这会儿他还不知道许恣就是那天唐泊虎和陈祥口中说的那个学神。 许恣点了烟,含糊不清地“嗯”一声。 阿庆继续问:“你会唱歌吗,不走调的那种。” 听这个问话的走向怪怪的,许恣视线挪到阿庆身上,对这酒保上下扫了眼。阿庆是个娃娃脸,单看脸是看不出年龄的,不过也不像能到老板那程度的老男人。 那几个服务员分散到各处去开灯开门开音响,还有些压着点来的工作人员陆续进来。 “你这什么眼神?”阿庆双手扣着雪克壶上下摇晃,哗啦啦一片声音停下来才说,“我就是,看你这脸不错,可以的话跟在郁哥旁边跟着唱,我们这儿的人就舔颜……” 许恣打断了他:“不会。” “啊?” “不会唱歌。” 阿庆又摇晃壶,摇完说,“那你会玩乐器吗?不会也行,在后面敲鼓,装装样子。” “也不会。” 阿庆说一句摇一下那壶,每次摇的时候都听不见他的声音,许恣跟他聊天太费劲了,所以从散吧下去,随便找了一桌子坐着玩手机。 这会儿陆陆续续有些客人进来,但不算多。 少年清嗓子的声穿透麦克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郁侃右腿屈起,球鞋踩着高脚椅的横栏,右手大拇指触在弦上,漫不经心给了台下一眼,随即四指屈起扫了下去。 底下人立马跳了起来,吹口哨拍桌子鼓掌。 许恣抬头看他,看了一会儿调出录影模式,把手机架在桌上。 唱的第一首是英文歌,开嗓第一句就能叫人沉进去。 许恣以前听他念英文就不规矩,别人可劲儿地模仿录音磁带的声音,只有郁侃反其道而行,一定要把音读的让人一听就知道这他妈是郁侃的声音。唱起歌来也一样,他一开嗓,大家都知道了郁侃来了。 他清楚什么时候适合什么样的音乐,熟悉怎么牵拉观众的情绪。 这个人仿佛走到哪都地动山摇,每一步都发着光。 郁侃若有所感,在男男女女举着胳膊晃着臂膀的氛围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许恣的视线。 他在一首歌的高潮后猝不及防地停下来。 大家看过去。 “没事儿。”郁侃咳了一声,“我找一下我哥们儿。” “哟,哪儿啊?”底下有人喊。 许恣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子。 郁侃没理别人七七八八的询问,很短的指甲边若有所思地蹭在弦的纹路上,发出细细的声音,他看向许恣的手指,顺着他的频率,屈指在吉他上敲了敲。 合上了。 郁侃笑了:“毕竟这场可是我专门给我哥们儿唱的。” 第11章 天色越暗进来的人越多,台子坐不下站着蹲着的都有,许恣这桌三个凳都坐满了,还有些人看他这里位置不错,搬了椅子挤过来凑。 从英文歌到中文歌,慢调子到快调子到慢调子,郁侃唱累了,打手势示意工作人员他要下去了,要么开场音,要么换人上来。 “不唱了啊?”过去一个人接了他手里的吉他。 “不唱了。”郁侃伸长胳膊,拍拍他的背,“也没人给我送水。” 那人直笑:“哎,忘了,是该打,怎么能渴着门面。” 许恣不在那桌上了,郁侃找了一圈,在散吧那边看见他。阿庆在跟他说话,他没理,横着手机鼓捣。 郁侃走到调制台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前也没对调酒感兴趣过,现在就是想试试,让阿庆给他拿两支。 “你调了自己喝掉啊。”阿庆说。 许恣看过去,微眯了下眼睛:“你会?” “不会。”郁侃挺坦诚的,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摸的调料,“随便玩玩。” 阿庆翻了个白眼。 许恣就在边上看着。 手机震了两声。 老妈打过来的电话,估计要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许恣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儿子,什么时候回来?”老妈一个晚上去了隔壁家好几次,看他们那边平静下来才回家休息。 现在倒不算很晚,只是要等郁侃下班可能还要一会儿。 许恣心里盘算一通,让老妈困了先睡觉。 “去哪儿了,很远吗?”老妈问,“我听着怪吵的。” 不远。 沿街一直走,走到头再过马路,就能到老妈的KTV,没准还能碰到小翠他们。 许恣眼睛一闭随口道:“有点远。” “嘿,三更半夜的你们两小兔崽子能跑到哪儿去啊?” “……” 许恣回里面的时候阿庆不在,郁侃面前摆着着两杯绿不绿红不红的东西,他对着绿不绿红不红在发呆。 “试试吗?”郁侃站起来,指了指红不红,“加了橙汁儿,应该挺甜的。” 许恣在他面前坐下来:“你试过没?” 郁侃面色变了,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爷爷奶奶睡了。”许恣说,“你爸妈也睡了。” “哦。”郁侃继续盯着绿不绿红不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纠结怎么调回去。 许恣看了一会儿,伸手拿郁侃的手机玩游戏——他自己的手机里没什么游戏。 平时像周五这种时候,他一般在写作业,周五的作业多,可以写一晚上,周末有时候会去接给初中生补课的兼职,有时候会去KTV待着,或者玩游戏,偶尔可能还有那么一两个聚会, 像这种百无聊赖坐在酒吧里消磨时间的时候很少见。 郁侃手机里游戏占了两个收集栏,许恣挑来挑去,选了联机游戏。 游戏开始后皱了下眉。 这儿网速差的可以,许恣在想选的角色上戳了几次,眼睁睁看着自己比较熟悉的角色全被选完了,然后他甚至一个角色都选不了,一直到倒计时结束,游戏强制开始,给他随机匹配了一只:“……” 一局游戏开始不到五分钟,他已经冲向对面送死三次,聊天窗口不断弹出匹配队友的咆哮: -三号神经病啊! -演员演员! -举报三号! 许恣啧一声撂下手机。 “不玩了?”郁侃说,“网速太慢?我可能连了店里的网,到这个点会降速......” “也不是很慢。”许恣说。 郁侃挑眉:“嗯?” “约等于没有。”许恣烦躁道。 郁侃听着乐出声。 许恣转头看过去,见郁侃挨着吧台边缘,手指在屏幕上划拉。 他们两手机型号一样,区别就在个壳,郁侃的手机壳花里胡哨,壳面厚厚一层,软软的,可以摁下去,挤压里面的液体玩。 “你在干嘛?”许恣问。 郁侃:“看贴吧呢。” 许恣眼皮狠狠一跳:“你是不是发东西了?” 郁侃“啊”了一声,忽然想起来,把手机翻了个面:“……我就说这手感怎么不太对!” “你发了什么?”许恣揉了揉额角,不太敢想像郁侃会发什么东西。 郁侃的贴吧名在26中贴子里应该挺出名的,这人特别不要脸起了个长名字叫“26中最强大脑”,在贴吧活跃度挺高,第一次活跃时间可以追溯到他们还没上高中的时候,回复过的帖子特别多,据说是个颜狗。 他们两交换手机回来,屏幕还停留原来的界面。 郁侃切换连网状态把游戏继续打下去,一边说:“如何评价我的那一条。” 许恣看见了。 标题放大加粗,是他之前看到过的:如何评价26中校霸郁侃? 看发出时间不久,楼层盖了几十层,他的账号混在这几十层中并不是很显眼。 55楼:天哪,我说他是地表第一帅,有人反驳吗! 他手一顿,不小心按到刷新,这一条底下已经跟了三条评论,都是省略号。 因为这位迷妹朋友的ID挺高冷挺凶的的,叫“郁侃闭嘴”。 “……”许恣沉默的这个空挡,郁侃飞速结束了这一局游戏。 因为前期浪费太多时间,队友又没有一个能打的,这局是妥妥的死局,郁侃一点儿不打算挣扎。 -三号跑到哪去? -三号你妈没了! -演员! 郁侃看见了,好整以暇低敲字回复。 -朋友们,演员不是这样的。 其他人哪里管他,他们就是很生气,必须要爆骂: -到哪都能碰到这种垃圾 -晦气 -不玩了,我挂机 郁侃拖动视角,正好看见那个骂的最凶的人千里送人头。 这要是队友会玩,给骂两句不掉肉的挨着就是了,毕竟前面就是坑了,但仔细一看,也没多长时间,这几个朋友们的坑爹指数已经远远超过许恣前面卡死的那几次了。 郁侃舌尖上抵,挨着虎牙。 接下来的几分钟,充分表演了怎么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敌方的视线范围内,又怎么“一不小心”地把队友和敌方引到一块,然后轻飘飘地全身而退。 队友们被打的屁滚尿流,他自己东摸西摸累积了一点儿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抓了两对面漏单的人冲成绩。 队友不断复活,被杀,然后再看着郁侃冲成绩,接着复活,被杀,然后郁侃冲成绩。 “……”队友疯了。 队友们眼看着队内聊天窗口再次弹出郁侃发的新信息。 -你们这群演员! -我要举报你们! -嘤嘤嘤! 阿庆过来提醒郁侃可以回家,顺便围观了这场游戏:“你们学校是不是挺多人想组团灭了郁哥的?“ “啧啧,真的太欠了。”阿庆说。 许恣往吧台看了眼,感觉不太对:“酒呢?” “啊?”阿庆说,“你要喝什么?” “不是。”许恣皱眉,“郁侃弄的那两杯东西呢?” 阿庆立马找了找,在柜子上看见两个空杯子,旁边郁侃揉着太阳穴站了起来,懒懒道:“我喝了,味道不错。” “靠?”阿庆下意识回头,想看郁侃刚才用了什么东西调的,可是台上东西刚才被他顺手收拾过,现在也看不出什么。 许恣当机立断决定:“回家。” 他可不想在这里待通宵。 郁侃醉了,这个是他自己承认的。 这位爷喝醉了还是个爷,打游戏,到后来好好站起来,四平八稳地跟着许恣走出去,还是那种懒散桀骜的气质,染了酒气,可能比平时更懒一点。 直到他们路过垃圾桶,两个黑色塑料袋无处安放地放在垃圾桶旁边,一只猫从矮墙上跳下来,落在两个塑料袋上。 郁侃走过去,缓缓蹲下。 一猫一人静静盯着前方的地面。 许恣一脸麻木:“你在干什么?” 那只猫舒展身躯:“喵呜。” 郁侃叹了口气,很无奈:“看不出来吗,我喝醉了。” 许恣:“……” 郁侃跟那只猫同时仰头,有种本体跑出来的感觉。这只醉酒大型猫轻啧一声,看起来有点不爽。 “酒不能混着喝,容易醉。”郁侃分析说。 说完他看着许恣。 许恣只能点头:“嗯,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郁侃又叹了口气,“不过我调的真的很难喝。” “知道了。”许恣看了那猫好几眼,那猫终于不跟郁侃同步了,它矜贵地伸出一爪子,往上一蹦,跳垃圾桶上去了。 许恣又看向郁侃。 郁侃还蹲着,虽然在笑着,压迫性却一点没少:“你那什么眼神?分不清你侃儿哥和一只猫?” 看看,这还挺清醒的。 许恣又好气又好笑:“你要蹲到什么时候?” 路灯照着这块,人影物影缄默而温柔。 郁侃看了他好一会,答非所问:“叫哥。” 许恣:“……” 郁侃不满道:“越长大越不肯喊人了。” “……” 郁侃还看着他。 这垃圾桶明天早上才有人过来清理,现在堆一天了,一股味儿。 许恣不想过去。 要不他就一掌把人劈晕了拖回去。 郁侃还在等,可能也不是在等,不远处的店铺门口放着辆小推车,拉货用的那种,他余光看见,于是视线移了过去。 他的睫毛长,眼睛深,垂下去的时候看着很失落。 许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哥哥。” 郁侃一愣:“你真叫啊。” 醉了的侃儿爷比平时坦率一点,郁侃摸了摸耳朵:“我耳朵是不是红了?” “还不起来?”许恣语气很不耐烦,别过脸,忽然发现那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他这边的墙了,幽绿的竖瞳直盯着他。 “操。” 许恣吓了一跳,往旁边窜了一步,猛地撞进个滚热的怀里。 郁侃顺着他的冲劲往后退,闷哼了声。 他手臂死死圈着许恣的肩膀:“……猫你都怕。” 因为老子原先没看见。 许恣盯着那只猫,那只猫也盯着他。 “行了,别跟猫较劲。”郁侃在他背上薅了薅。 “操。”许恣低骂了声,脑袋往旁边偏。 郁侃说话的时候热气往他脖颈上吹,很不舒服。他下意识想把郁侃推开,手伸出去,马上被抓住了,郁侃引着他的手,指着店铺门口。 “那有个推车,你把我推回去。” “我腿软了,走不动。” 许恣:“……” 深夜的街道,只有便利店亮着灯。 细长的影子从拐口逼近,车轱辘滚在地上哐哐地,除了这声儿之外一点儿声音都没了,气氛幽幽,像极了某种电影的特效开头,如果有人蹲在这看,就能看见细长那条影子渐渐显出人形,他拖着推车,推车上也摊着一条…… 郁侃靠在推车上直接睡了过去。 到家门口,许恣一晚上若有若无的睡意尽数消散,清醒得不行。 他停下来,打横抱起郁侃。 进门时郁侃醒了。 “……许恣啊。” 他这一会儿才像是真的醉了,很嚣张地落下一条腿,两人差点因为他这个动作一起滚到地上去。 但也没好到哪去。 郁侃浑然不觉:“我可是拿你当一辈子的兄弟。” 许恣靠着墙才勉强站稳,很想直接把他扔下去。 “……知道了,你闭嘴吧。” 第12章 郁侃撂爪就忘。 他喝多了好睡觉,一觉到天亮,早上起来会选择性忘记自己干过什么丢脸的事情,脑袋也不疼,神清气爽,除了身上还有一点儿被泡出来的酒味。 还是从许恣房间的旧沙发上醒过来。 他很少能爬上许恣的床。 因为许恣洁癖,小时候很多小孩走到哪脸花到哪里,但是许恣就能永远做到成为一堆小屁孩里面最干净的那个。 但他会在许恣房间过夜,一般情况下是因为太晚回家,要么在外面受了伤不敢被爷爷奶奶看见,要么忘记带钥匙。剩下十分之三的可能是在许恣这玩游戏,玩到晚上懒得过去。 前者每次回来风尘仆仆,许恣能在房间给他划一块地方已经是看在认识十多年的面子上了。 话又说回来,他在这里留宿的次数并不多。 郁侃出门看见搁在楼下的推车才想起来他被运回来的事,又拖着车一大早哐哐哐原路返回。 虞露和郁启源像他们形容的那样很忙,凌晨四五点从衍都出去,坐车回江城。 郁侃还完推车,买了两大袋早餐,在许恣家门口挂了一袋,拎着一袋回家。 许恣睡得很不好,一晚上醒了三次,他把郁侃拖进来,扔进浴室里才想起来这傻逼不能洗澡,又给拉出来拿毛巾擦。 郁侃的酒劲让人捉摸不透,仿佛突然想起来自己喝醉了然后象征性表现一下,嚷完一辈子的兄弟然后就他妈的睡过去了,完全丧失自理能力。 他的胳膊和腿一点儿劲都没有,直直地往下垂,要不是还在呼吸,就完全跟个玩偶一样。 特别重。 给他换完衣服,许恣特意把老妈的体重秤找出来,放上小时候老妈给他洗澡用的婴儿盆,再把郁侃放进去。 就像称猪肉那样。 然后得出结论:郁侃果然他妈的又重了十斤。 可能过了睡眠点,许恣一身疲惫,但是精神清醒,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后勉强入睡。 他光怪陆离的梦里无数次出现郁侃的剪影。 那些现实中发生过,或者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裁剪成乱七八糟的无数小块,然后不计逻辑地拼接在一起,他一会儿梦见六岁的郁侃抱着可达鸭站在他家楼下,说:“我要去江城了。” 一会儿又梦见十五岁的郁侃一身伤站在他家楼下,唱歌。 然后梦境延申出十八岁二十岁,三十岁,五十岁的郁侃,期间每次醒过来,他都有十几秒的清醒时间,会往沙发那边看一眼,然后重新陷进梦里。 睡得不好的结果,就是早上起来头疼。 许恣含着牙刷噌噌噌下楼,扫了眼餐桌上多出来的一袋早餐。 老妈早上去上班拿进来的。 他看了一会,打开家门,看见昨晚那辆推车也不在了。 许恣面无表情走回楼上,睡不好的带来的烦躁让他走路动静特别大。 “噌噌噌……” “噌噌噌!” 许恣洗完脸,闭上眼,忽然福至心灵。 他的梦可能是在履行郁侃坚持喊了一晚上的好兄弟一辈子誓约。 傻逼不傻逼? 许恣在屋里走了两圈,把早餐吃了,上楼想把这周的作业写完。 书架挨著书桌和衣帽架,他翻出作业,把课本底下压的那把菜刀拿出来,想随便打包一下拿出去扔掉。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许恣走到门口,又转身,从书桌看到书架:“……” 他走到书架旁边摸了摸上面一排书,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个书架有两行不经常用,一行是已经看过很多遍的名著,还有一行是各种各样的字典,这两行之间夹着很多卷起来的试卷,每个拉出来都有一个硬币的厚度。 现在这些卷卷里面少了两卷。 郁侃信息里只说了买了早餐挂在门口。 许恣想起郁侃半开玩笑说的“明天辞职,回去好好学习”这句。 然后这里面就少了两卷。 许恣拿起手机,刚打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 问什么?你辞职吗?你决定好好学习了吗? 许恣停顿良久,随即一个个删掉刚打上去的字。 新的一周,进教室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打哈欠。 往往周一迟到的学生最多,各班班主任在周一管控最严格,到处都能看见老师走来走去。 到理三班这,班主任一直到早读开始都没有出现过。 他们班迟到了两个人,是这层楼最少的。 进门的两个男生打着哈欠走进来,看见讲台后面坐着的人,哈欠立马咽了下去:“……郁哥。” 郁侃看了他们两一眼,在表格上打了两个叉。 “迟到的蛙跳,自觉一点。”郁侃说。 “噗。”理三班同学立马低下头去。 那两男生脸色绿洼洼的。 理三班这些班规是班长上任以后的班会课一起制定的,奖罚措施全是班上学生提出来,然后投票选择。 迟到要蛙跳,绕着上8的这个圈跳一圈。 累不累暂且不说,但是跳完一次过后回来可能再也不肯迟到了。 当初制定完这套班规以后欧阳和班委还要磨上面的条件,中间空着几天时间,郁侃都在迟到旷课,所以就算听说了今天开始执行班规,还是有些人以为这班规没有用。 直到郁侃坐在这,让他们两绕着上8圈绕一圈。 “班……”那男生说。 郁侃打断他:“喊班长要罚抄。” 两男生:“……” 他们两从前门跳出去,从他们两出去开始,理三班就不断有差点笑喷的。 其他班早读读着读着,就能看见门口突然蹦过去一个东西。 “我刚刚看见有个人跳过去了,大概你的桌子这么高!” “……是理三班的人吗?” “是啊,两个理三班的男生。” 这些学生一时看热闹看得兴奋,没注意到他们自己班班主任若有所思的眼神。 “作业作业。”江潮悄悄伸出罪恶的小手,从许恣桌上抽出几张卷子。 许恣的作业在班里永远是“畅销品”,他们不一定要抄,但是总是喜欢跟他提前对一下答案。 江潮身为同桌,拥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权利,乐得不行。 他神清气爽地翻完,惊觉少了两张:“学神,数学和生物呢?” 郁侃从讲台上下来,从他们旁边经过。 许恣碰了他一下。 郁侃看过来。 “卷子看完了吗?”许恣问。 江潮跟着看见郁侃,一脸震惊:“什么意思?郁哥,卷子在你那?” “在我这。”郁侃明白了,他座位挨得近,在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压了压,从底部抽出两张卷子放到许恣桌上。 江潮:“你拿许恣卷子干什么,吓我一跳。” “抄啊。”郁侃随口说。 江潮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被吓到了。” 许恣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江潮:“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吗?” “我傻吗?”江潮说,“他如果说他拿过去对答案我就不信。” “……”许恣扭头往后,就见郁侃在语文教材课本上涂涂画画,他用红笔写的,陈祥在旁边笑疯了:“少壮不减肥,自挂东南枝……老大,你不需要减肥!王姑姑那种身材不可取!” 王柏扬突然被点名,后背猛地绷直,莫名其妙地回头张望:“谁?谁在念叨你王爷爷!” 郁侃看了许恣一眼:“哦,有人说我太胖了。” “你是长肌肉了,健康的重!”陈祥看见许恣,视线不小心对上了,突然福至心灵,“学神嫌你胖?” 郁侃“啊”了声,没说是或者不是。 陈祥的目光有点耐人寻味。 这周见到许恣之后陈祥就是这个眼神。 许恣不大在意,摊着张棺材脸,陈祥不主动来撩事他就不会过去问。 欧阳今天只过来了一次,这一次是找郁侃和陈祥过去聊文艺汇演的事。 他们班要出一个节目。 “要不你们两上去露一手?”欧阳赫端着水壶,摸着自己短期内冒出来的白头发。 “那要不你上去露一手?”郁侃敲着桌面,把这句话又给推了回去。 欧阳赫身为体育老师,也很迷茫:“我上去表演什么?我上去打篮球?” 陈祥挨着栏板开始笑。 “演话剧吧。”郁侃给出建议,“话剧参与人数多,全班都能派上用场。” “那行,”欧阳赫若有所思,“那这个任务就交给……” “林倍倍。”郁侃迅速打断欧阳赫解下来的话,“林倍倍是学校话剧社的,还是文娱委员……” 欧阳赫:“……” 他突然想返回前一句,认真地问一下推荐话剧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找到了推麻烦的人选吗? 这周开始,许恣和郁侃也要搬进宿舍楼住。 郁侃的宿舍里面是陈祥,唐泊虎和梁文,都是原来一个班的同学,把行李搬过去的时候这几个人全都在宿舍。 这时候离放学还有一会。 陈祥帮郁侃一块拿东西上来,还有一些大包小包的,放到了斜对面的527宿舍。 唐泊虎和梁文看着,啧啧道:“发小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学神跟我们郁哥是这种关系!” 梁文就是那天,第一个看见许恣翻过围墙的人。 “震惊吧?”陈祥说,“我今天看了学神一天,我就没法想象这么个人是跟郁哥幼儿园到现在都一个班这么过来的!” “没法想像。”梁文想起那个人干净利落翻墙的样子,一声长叹,“你们没看见他怎么翻墙的,压根儿就飞下来的,冷面大天使……” 郁侃压好床垫,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他跟许恣认识时间太长了,就初次见面的时候觉得他像金丝雀什么的,大天使这种自带圣光的东西...... 郁侃:“天使不是不穿衣服的吗?” 第13章 “什么?”梁文不可思议地放大音量。 许恣和江潮几人才上五楼就听见不知道哪个寝室一阵一阵的笑声。 “不是刚放学吗?”江潮看了看时间,朝楼下一瞥脸。 宿管老赵头摇着蒲葵扇一晃一晃沿着楼底阴凉处走,放学的学生潮刚从大门走进来,轰轰得挺热闹。 “郁哥走挺早的。”王柏扬顺着传出声音的方向数,凭感觉猜是他们寝室斜对面的509寝室,那个寝室里面原来艺术班的学生,他们班的郁侃和陈祥都在那里面。 刚下课的时候欧阳赫就到班上逮人,王柏扬和林倍倍两文娱委员一看,班长果然又不在。 “也不怕给老赵头抓到。”江潮说。 509寝室大门向外打开,行李箱抵着门口,梁文出来关门,用脚把行李箱往里面勾,被突然冒出来的三个人吓了一跳。 “嘿!”梁文大喊一声。 江潮也喊:“嘿!” 果然是班长他们宿舍。 江潮自来熟地跟梁文打了个招呼,人就往他们宿舍里面瞄,梁文也大大方方地让开给他看,虽然他两谁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 接着王柏扬也探头看。 他们看见郁侃在铺床,他睡的下铺,和上铺唐泊虎合作套被子,唐泊虎捏着被子的两个角往底下抖,郁侃倚着爬梯系被子的另外两个角上的绳。 郁侃转过头,用眼神问他们有什么事。 他看见许恣,说:“我把箱子放门口了。” “看见了。”许恣瞥了眼他的寝室门口。 他其实没想在这里站着,是因为江潮和王柏扬站在这了,他也跟着莫名其妙停了下来。 “哦——”江潮拖着调子,转脸看向旁边等着关门的梁文,“刚才上来就听见你们在里面笑……你们在笑什么?” “啊?”梁文后背一凉,他们刚才在聊天使穿不穿衣服这种事,郁侃说完天使不穿衣服,唐泊虎就立马上网查了穿衣服的天使长什么样,就是普普通通很没营养的聊天内容而已。 只不过天使这个话题是他打头的,还牵扯到许恣了,许恣现在就站在旁边,梁文有点儿紧张:“没聊什么,就是讨论了一下学神穿不穿衣服。” “什么?”江潮傻了,下意识看了许恣一眼。 梁文意识到他口误,赶紧呸呸:“说错了,我们是讨论许恣穿不穿衣服!” “……”许恣脸都木了。 江潮和王柏扬僵在那,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更合适,眼神逐渐变质。 509里面三个男生表情从“你在说什么玩意”到“好像有点不对劲”迅速过渡到“梁文你在吃屎?”,深感寝室风评被害。 “梁文你个傻逼舌头捋不直是不是!”唐泊虎撸起袖子走过来。 梁文欲哭无泪:“操!我他妈不是这个意思,天使,我们在说天使!” 许恣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转身回自己宿舍收拾东西。 王柏扬落在最后听梁文乱七八糟的解释,愤慨道:“变态。“ 里面郁侃系完被子,伸手一揽整块抱在了怀中,扔到床上走了出来。 王柏扬下意识后退一步。 “躲什么?”郁侃说,“节目选好了没?” 一提到这,王柏扬脸色立马垮了下去:“还没。” 郁侃点头,拍了拍他肩膀:“加油。“ 26中倡导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全市最注重课外技能发展的学校,像文艺表演这种事,学校领导很重视,也导致底下学生分外重视。 但是一个年级就有二十四个班级,三个年级七十二个班级,每个班级出一个节目,很容易撞音乐,撞形式。 理三班最后敲下来的节目是话剧灰姑娘,敲下来没过多久,孔瑶在外面打听到消息回来,赶紧跑到两个文娱委员面前说:“六班也演灰姑娘,他们连角色都定好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换?” “不换了吧?”林倍倍迟疑地说,“大家选了好久的,马上就定角色了……一样也没关系,我们准备好就行了。” 王柏扬在那边听完,回来跟许恣他们说。 “六班不是洪奇那个班吗?”王柏扬说,“孔瑶说六班昨天就确定角色了,怎么洪奇没提过?” 因为王柏扬自己是文娱委员,所以在宿舍里提到话剧的时候不少,一直从选节目到最后定下来是灰姑娘都聊过,期间洪奇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谁知道。”江潮不是很喜欢聊这个,“他本来就很奇怪。” 许恣做完题目合上卷子,对这个话题也不感兴趣。 晚上,许恣写完两套题,听见寝室门响了两声。 他猜是郁侃,平时卷子写完的早他会直接把卷子给郁侃,今天写得慢,提前跟郁侃说过洗完澡再过来拿。 寝室门进来是洗手台,洪奇正好在刷牙,听见敲门声顺手拉开门。 一看见来人,洪奇脸色立马拉下去,仔细一看他这种表情有点僵硬,不屑里面带点害怕的那种。 “我找许恣。”郁侃一手拿着椰奶,另一只在划屏幕玩手机,绕开洪奇进去。 他把椰奶放在许恣桌上。 “等一下。”许恣抽出那两张卷子,在两道题目上改了改。 郁侃理科薄弱,这段时间注重看数学和生物两科的题目,但是今天的卷子有点难。许恣改完,想了想拿着卷子站了起来:“去你那,我给你讲。” 郁侃双手敲字,随口问:“不在这讲?” 许恣停顿了半秒,态度自然:“题目有点多。” “哦。”郁侃不作他想。 他们两出去,江潮刚洗完澡出来,马上又听见旁边有人“哼”一声。 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有毛病,对谁有意见他妈的不能说是不是?” 洪奇刷完牙漱口,躲着江潮回到他的桌子边,留了个孤傲的背影。 “操!”江潮不爽极了,“又发什么神经!” 王柏扬带着耳机打游戏,完美错过了这场对话。 “学神呢?”江潮扯下他一边耳机。 “学……神,哦,学神。”王柏扬头也不抬,“刚才郁哥过来,把他喊走了。” “会吗?”许恣转了圈笔,笔盖敲着桌面。 语气森森的。 郁侃盯着他指的那一道题,心理压力直线增长——许恣说这题昨天讲过,前天也讲过,只是换了套数据。 他努力回想,脑壳有点疼。 虽然尝试着把理科学起来,但是他原先落下的东西就很多,直接做老师布置的习题都很吃力。 昨天……昨天讲过什么?x还是y?为什么x就等于y了? “还是不会?”许恣冷冷淡淡的声音再次从耳后传来。 他的嗓音天生凉凉的,靠近说话的气儿从脸侧过去,郁侃不动声色地抓了抓脸,放弃了:“想不起来。” 许恣在那题旁边打了个圈。 郁侃盯着他的手指,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的手型很好看。” “什么?”许恣愣了下,转头看他。 “没事。”郁侃下巴微抬,指着桌面,“继续。” “你过来点。”许恣语调再次降了下去,隐隐露出那么点儿威胁的意思,“我再讲最后一遍,下次再错你从这里跳下去。” 郁侃完全不受威胁影响:“恣恣,这么凶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眼看许恣笔尖一顿,郁侃求生欲重新上线,立马抓住许恣的手,声音跟着提高了点儿:“对,设x等于什么,啊,就是这里我老是忘记……“ …… 509寝室还有三个人,统一缩在阳台。 他们在打游戏,只挂了一边耳机,默契地留下一只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 妈的。 学神过来教老大写题。 拿出去可以吹三年了!! 为了让更多的人参与,话剧的角色从本来的十多个人硬生生拓展到四十个,背景板的花花草草树木,甚至南瓜马车都由同学扮演。许恣充分表现了他不爱参与集体活动这一点,表示他只想演一棵树。 然后他拿到了这张纸条。 王子。 许点儿只想学习点儿恣:“……” 站在讲台上的是欧阳赫和郁侃,班主任和班长,一个比一个能划水,节目敲定全程没怎么参与,只有抽奖环节出来当个吉祥物。 只见郁侃送走最后一位同学,双臂压在抽奖箱上,懒洋洋地拉开纸条。 “郁哥,你是什么?”底下的人问。 郁侃勾起唇角:“树。” 没有台词的那棵树。 这群人顿时有点失望,随即又好奇起来:“谁抽到了辛德瑞拉?” “王子呢?” 从抽完纸条之后,总能听见别人抽到什么东西以后发出或惊叹或什么样的声音,就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听到什么人抽到了男主和女主的。 班主任也好奇上了:“哪位同学抽到了男主和女主举一下手?” 许恣没动。 大家都在四处张望。 郁侃看了许恣一眼,哑着嗓笑了:“许恣,你是辛德瑞拉?” 许恣声音凉凉的:“滚。” 欧阳赫又喊了声:“谁抽到了王子,举一下手!” “……” 这下不止郁侃发现许恣不大对劲了,越来越多人看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许恣百般不情愿地举起手,并且表示可以跟别人换。 王柏扬立马说:“恣哥我想当王子!” 许恣眼皮一跳:“你抽到了什么?” “……哎呀每个角色都是有灵魂的。”王柏扬举起纸条,“仙女婆婆!” 许恣:“滚吧。” 而辛德瑞拉的角色迟迟没有人认领。 角色条是按照班上人的数量分配的,按理说怎么也该有一个人抽到辛德瑞拉才对。 班上的同学陷入迷茫。 郁侃看了看,前排还有一个空位置,开学至今,这位置的同学还没有到学校来过,那位同学假期生病,是个叫林巧的女生,欧阳说她还要半个月左右才会过来。 他探进抽奖箱,在底下摸到最后一张留给这个女生的角色条。 “别找了。”郁侃打断了班里的哄闹,把纸条放在了前排那个桌子上,“我们的灰姑娘还没来。” 灰姑娘是整个话剧里戏份最多的,欧阳赫给她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一个星期之后林巧还没有来,他们就重新定灰姑娘的人选。 王子的台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许恣拿到剧本初略地看了眼,之后就放在抽屉底部,很少再拿出来。 王子本人对话剧十分不上心,不过这并不妨碍别人对话剧上心。 他们自发把这个节目准备活动变得很激烈,热情地讨论服装和道具,还有台词的变动范围,誓要比另一个班表现得更出色。 与此同时,因为许恣拿到了王子角色,贴吧里也特别热闹,冒出了很多新的话题。 有人发帖问:有一个学霸男朋友是什么样的感受? 楼主:如题,听说理三班演灰姑娘,学神是王子,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开展!呜呜,听说灰姑娘朋友还没来,我已经羡慕上了!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知道拥有一个学霸男朋友是什么感觉!学神看看我吧,我是你的辛德瑞拉啊! 许恣看见这条贴子的时间有点晚,贴子底下跟楼上百。 彼时他被郁侃一碰到数字就金鱼记忆力的超能力烦的不行,逼他把记错的公式抄满一页。 江潮一脸艳羡,啧啧地把手机递过来。 许恣看了眼题目,不甚在意地往下滑,停在底下的最高赞上。 在一群啊啊啊土拨鼠尖叫之类的花痴贴子里,有一条特别清醒的回复。 问:有一个学霸男朋友是什么样的感受? 26中最强大脑:用命谈恋爱? 第14章 “哦,这个人不用在意。”江潮往许恣看的地方瞥了一眼,“他就是个屁话精,你看他动态,一天发的贴子比我一年都多……啧,粉丝还挺多,也看不出是谁。”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箩筐,没听到许恣回复,纳闷地抬了下眼。 许恣像刚回过神,手机往他手里一塞。 江潮一个激灵,小声问:“学神,你不会生气了吧?” 许恣没听见,他拉开椅子坐下,找了今天发的数学卷子写。江潮喊了他两声才得到个回应。许恣抬眼,哦了声说:“没有,有什么好生气的。” 江潮觉得也是,但是还是觉得许恣的状态很微妙,总之不是毫无波澜的那种,非要说的话应该有点儿牙痒痒。 郁侃在抄方程,每个公式都有个xx式这样的名字,他前两行抄了中文,后面就只有眼花缭乱的x,y和k。 一条条横杠,在纸上跳舞,手拉手,快快乐乐…… 第一面很快抄完。 陈祥叼着牙刷从他身后经过,看了一眼,含糊不清地问:“老大你在画什么?” “看不出来吗?”郁侃挑眉,“直线方程。” “什么方程?” “直线方程。” 陈祥:“……” 郁侃靠着椅背,手指在桌面下意识敲了一下。 陈祥又看了一眼那本子,抓着牙刷掉头兜回洗手台刷牙。 梁文接下一个洗澡,也从郁侃背后走过去,瞄了一眼:“老大,你抄成这样学神不会让你重新抄吗?” 陈祥刷着牙,后背猛地一绷。 “我抄成哪样?”郁侃说。 梁文立马冲进浴室。 郁侃拿笔在空位上快速写了两行,指着浴室门说:“待会出来你把这个公式背下来,老子盯着!” “操!”梁文扒着门喊,“不要啊老大我会死的!” 陈祥和唐泊虎装没看见这事。 说归说,郁侃重新撕了一张纸抄了一遍,其实写第二遍的时候他就理解了,顺便知道他今天昨天前天为什么写不出这题。 就挺烦的。 看到底下压的生物作业更烦。 三磷酸腺苷冒出一半,他拿本子盖了过去。 他盯着桌面看了很久,想了想认为还是因为通讯记录里老爸老妈平均一人五个的未接来电。 还跟许恣撒火了,他说就是不会,不想写。 许恣生气了,撂下一句把公式抄了就走了。 “你去哪儿?”唐泊虎跟着他站起来。 “下楼买水。”郁侃说。 唐泊虎跟上去:“我也去。” 宿舍楼下有饮料贩卖机,但是里面没有椰奶。唐泊虎跟着郁侃绕大老远去小卖部那边,看他只拿了罐椰奶,脸上的肉全皱了起来:“郁哥,你跑下来就拿一罐椰奶?” 老板也说:“再拿点吧,我待会关门了。” “哦,给我个袋子。”郁侃拿着塑料袋,到冰柜捞了几瓶水,又拿了很多零食。 唐泊虎一看:“你屯着过冬呢?” “你烦不烦?”郁侃一脚过去,脚趾头没夹紧,拖鞋跟着飞出去,正中唐泊虎裆部。 “操!”唐泊虎一跳三尺高,“我不说了行了吧!” 那袋子零食后来也没有进他们509寝室的门,恭恭敬敬送进了斜对面527寝室。 陈祥和梁文蹲着等零食,拿到了他们两拜托一起买的两盒泡面,然后眼睁睁看着郁侃带着零食去敲那边的门。 走廊上有些学生出来,不知道哪个班的,走一步往这看一眼。 可能无语了。 反正他们挺无语的。 三个人杵在门口目送那袋零食。 那边可是学神的宿舍,据说还有个年级前五的,除了学神和前五,叫江潮的和叫王柏扬的成绩也不差,分班之前能跟学神一个班的,底子都不差。 虽然没明说,但大家不经意会给每个寝室划分什么什么风格。 比如527,那个宿舍最明确的风格就是学霸,一个宿舍学霸。 再看他们509,至少以前很霸道。 现在他们郁哥天天往人家那里跑,寝室设定没了。 搞嘛呢。 很不巧,还是洪奇开门。 郁侃没玩手机,他看着洪奇:“你好。” 洪奇僵硬地扯了下表情:“你好。” “吃零食吗?”郁侃看着洪奇问。 “不吃。”洪奇站在旁边,心说他怎么还不进去。 “那就好。”郁侃说。 洪奇:“……” 他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逻辑,什么叫那就好? 郁侃走进去,把零食挂许恣旁边衣柜的小钩子上,挺好脾气地解释:“许恣胃口大,你分了我怕他不够吃。” “我不吃。”洪奇脸色挺难看的,捏着个本子,难以忍受地爬回自己床上,挂起灯。 洪奇的床边还挂了床帘,他本来要拿下来,结果郁侃的眼神又过来了。 郁侃若有所思:“我记得你。” 洪奇一僵。 他应该跟这种人没有交集的。 换句话说,论谁被校霸说出我记得你这种话心里都得地震一下。 “你是不是六班的?”郁侃又问。 “是啊,他是六班的。”王柏扬在许恣对面的桌子,撑着头起来说,“郁哥,他惹你了?” “没有。”郁侃说,“六班也是灰姑娘。” 王柏扬点点头。 郁侃说:“他是六班的班长。” 这件事倒是让他们有点意外,跟洪奇同一个寝室那么久,也没深入了解过这些事。 江潮仰在床上玩手机,诧异地伸出头:“你也是班长啊?” 这个“也是”让洪奇下意识又要哼哼,鼻音冒出来了点儿,结果一看郁侃望过来了,愣是改成了拧眉。 “你找我有事?”洪奇缩进床里,警惕地问。 郁侃的表情有点茫然:“我没找你,我来找许恣。” 洪奇:“……” 江潮噗嗤一声,脸埋进被子里。要不是还有那么点儿良心,现在已经狂锤墙爆笑了。王柏扬也在笑,仗着他那个位置没人看见,捂着嘴没有声音地比划砸桌子的动作。 郁侃看了许恣一眼,许恣还在写题。 有这么生气吗? 他想着,有点儿没底。 郁侃就这么站在许恣旁边看他写题,王柏扬看不下去,过去搬了江潮的椅子放在他旁边让他坐。 郁侃又看了一会儿出去了,没过一会又回来,手上多了一张卷子。 王柏扬站起来看,跟他手上拿的一样,也是生物卷子。 三个人写了一个小时,王柏扬中途憋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跟学神和校霸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写作业? 一直到郁侃把那张生物卷子写完。 他停笔的时候旁边的人也停下来,压着桌子拿走他那张卷子看。 郁侃顺势趴到桌上,胳膊枕着头:“那道题我也会了。” “你在炫耀吗?”许恣的思维显然跟他不在一条线上,毫不掩饰地嫌弃,“我讲了三遍。” “是。”郁侃笑了,“我傻逼。” 许恣没说话,把卷子还给了他。 他要去洗澡,郁侃伸手勾了勾他:“还生气呢?我都道歉了!” “生什么气?你傻逼关我屁事。”许恣不冷不热道。 “我傻逼,你大人有大量笑一个?”郁侃逗他。 许恣掰开他的手,走进浴室。 郁侃跑得快,摁着他肩膀挡在了洗手间:“真生我气?” 总不能是因为一道题。 他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干别的事,反应特快地翻出手机给许恣的账号发了个信息。 没有红色感叹号。 还好,还没被拉黑。 郁侃啪地打开了浴室的灯。 学校里这种浴室空间很小,一个男生在里面站着都嫌逼仄,郁侃堵在门口,压迫感特强。许恣站在里面,骨骼随着手腕转圈的动作发出声音:“你找死?” “是啊。”郁侃唇角往下压,也不笑了,“跟我闹什么别扭?” 许恣冷眼盯着他。 郁侃眼里火苗窜起来,指着他:“要挨揍了你。” 外边王柏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兮兮地跟过来:“郁哥!怎么了啊?” “不关你事!”郁侃语气很冲。 这下江潮也过来了。 郁侃又看了许恣一眼。 “出去。”许恣把衣服放置物架上,半点儿没受影响。 “许……”郁侃一使劲,咬到了舌尖,话也不说了,转身走人。 不过门刚关上,许恣在他身后也跟出来了。 许恣在他后背来了一拳,不带收劲的那种,疼的郁侃往前跳了一步,马上又被许恣抓了回去。 “到那边去打。”许恣说。 郁侃刚松下来那口气瞬间窜到尾巴骨,直奔着后脑勺扫了一道,每根汗毛都跟倒刺一样竖起来,出门那点儿气势全没了:“真打啊?” …… “真打啊?”唐泊虎音调往上冲了有八度。 郁侃脱掉上衣,随意擦了擦汗:“不像吗?” “我操!”陈祥跳下床,”学神还好吗,他不是你那啥吗,插两刀的铁子,你就这么把人给打了?” “老,老大!”梁文一脸问号,“你不是去送零食的吗!” 郁侃擦完汗,啧了一声:“都他妈说了打架,不是我打他。”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梁文看见郁侃后腰一块淤青,点点头,“大晚上的,这干嘛呢?” “……” 郁侃看了他们一眼,收获了三脸迷茫。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陈祥身上,在这三个人里,陈祥跟许恣接触的机会最多。 “你最近玩贴吧了?”郁侃突然问。 陈祥懵了:“我不是一直都在玩吗?” 郁侃舔了舔虎牙:“带许恣玩儿了?” 陈祥:“……” 郁侃:“你完了。” 陈祥慌了:“不对啊,我干什么了,操!没有吧我每天带那么多人看我怎么记得他有没有偷偷瞟过我的屏幕!老大,你等等!” 浴室的门砰地关上。 郁侃想起刚刚许恣膝盖压在他身上,问“你是不是挺烦我让你背题的”那模样,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哗啦啦的水声铺天盖地,冷水猛地浇他一脸。 “操!”他什么想法都没了,“谁给老子抽走了热水卡!” 第15章 郁侃隔天扶着腰进教室。 班长受伤了,最近不能上岗。 江潮这个体委终于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班长以外最大的权力,他一老早坐在讲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口。 “还有一分钟。”江潮看着时间,“田鸡你们宿舍的人怎么老是迟到!” 最后那个人卡着点冲进来了,冲回座位上闷喘气:“郁哥!我没迟到!” 郁侃正好在看表,说:“你没迟到,我看见了。” “啊!你怎么在后面!”那人猛地转身,看见了郁侃,郁侃趴在桌上看着表,脖子上卡着只可达鸭。 “今天的代班是你们可爱的体委。”江潮回到座位,还很遗憾,“怎么了,我的存在感这么卑微吗?” 那人看上去更关注郁侃:“郁哥怎么了啊?” 江潮喊:“受伤了!” “怎么受伤了啊?真的伤了?”他居然有点怀疑。 “真伤了。”郁侃瞥了许恣好几眼。 许恣正好回头,平平静静瞥他一眼,视线很快挪开了。 郁侃就笑了。 “老大,你眼疼么?”陈祥抄作业的间隙看了一眼,不大能理解。 “你懂什么。”郁侃挺高兴,像做什么事胜利了,“赶紧把你作业整完。” “……操。”陈祥一脸想骂又不能骂,当时选郁侃做班长,除了觉得很酷,他其实还存了点私心。这班长是郁侃,以后干点什么逃课不交作业的事也有个后门可以走,是吧? 谁知道郁侃这个班长当的挺吊儿郎当,但该干的事一点儿没少。 他,身为现任班长的同桌,一举一动暴露在班长的眼皮子底下,不迟到不早退,还得按时交作业? “你现在什么感觉?”郁侃忽然碰了他一下。 陈祥还沉浸在悲愤中没回过神:“啊?” 郁侃说:“班长罩着你,什么感觉?” “……老大,你这就有点过分了。”陈祥摊开手,暗示意味浓厚,“看看,虎子他们怎么嘲笑我的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郁侃很不通情达理,“来都来了抄两个答案还委屈死你。” 陈祥其实就来一个学期,下个学期不一定还在理科班待着,下个学期待着,下下个学期也不在这,他家里就让他坐在这儿,体会一下文化班的氛围,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陈祥一直觉得他家里人做梦,因为这个原因,他总觉得自己跟郁侃同病相怜。 “梦做的挺美的还跟我一样。”郁侃满身我这种文艺青年你高攀不起的矜贵。 陈祥:“一样啊,我两都不想上理科啊!” “不一样。” 陈祥放弃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了,他对着郁侃的后脑勺吼着唱:“我们不一样!” 郁侃吓了一跳,一巴掌拍他头上:“你要死?” 陈祥抱头:“我学你的!不一样,不一样……” 前桌和隔壁组的同学开始笑,江潮笑得最大声,他变声期的声音听起来像一百只公鸭子在叫,连许恣肩膀也抖了抖,反手抄起课本拍过去:“别吵。” 郁侃没跟别人一起嘲笑江潮,他又拍了拍陈祥:“懂了吧?” 陈祥抄个作业都不安生,他发现郁侃看一眼许恣拍他一下,有点毛,看见了一条隐形的食物链,很想问“老大你是不是怂,是不是不能直接跟那谁讲话!” 那谁的位置那么近,肯定能听得见他们说话。 郁侃舔了舔嘴唇,眼睛望着许恣,却跟陈祥说:“你跟班长铁,所以班长让你写作业,你不想写但是还是会写因为你知道班长是为你好虽然你还是很不爽。” “所以你写了但是你还要抱怨两句,说不定你现在心里还在骂我但是你还是在写。” “然后你发现心里骂我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你要发发牢骚用动作啊什么的表示一下你现在很勉强。” “但是你心里的心里也就是你的内心深处其实是认同本班长的这种做法,你非常感激我没有因为你看起来非常像21三体综合症而放弃你……” “这种感觉,懂了吧?” 陈祥不得不停笔想一下:“……老大你说的太绕了什么21什么症?” 郁侃说:“21三体综合症。” 许恣动了一下。 郁侃立马踩着地板,手扶着可达鸭,随时准备跑路。 许恣只是从抽屉里拿了另一本东西,比巴掌大一点儿的绿皮单词本,要背单词。 啧。 吓死爷了。 郁侃感觉小腿肚子绷着的劲松了,不自在地踩了踩地板,然后坐了回去。他余光还盯着,看见许恣又动了,那个动作细微到只是小拇指扣紧手掌! 耍阴招! 郁侃连忙后退,绿皮单词本嗖地飞到他桌上。 陈祥惊叫:“哎!” 郁侃看了他一眼,又看许恣,许恣大拇指竖着,然后指了他一下,口型说:“等着。” 郁侃忍不住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把许恣逗毛了一次。 陈祥就觉得他被利用了,什么班长什么21症,还有他刚刚查到这个词好像是脑残的意思,贼无语。另外他写作业只是因为打不过郁侃。 早读后许恣下楼去了一趟小卖部,上来的时候提了个塑料袋,往郁侃桌上一搁,捞了瓶冰镇的水出来。 “衣服掀开我看看。”许恣说。 郁侃偏过头,手指压在衣服边往上扯了扯,就露出一小块三角片的皮肤,有点红红紫紫的,然后衣料就盖了下去。 “唉!”路过的女生叹了口气。 几人顿时看过去。 那女生赶紧摆手笑了笑,一溜烟跑了。 “很疼啊?”许恣盯着刚才掀起来的那块。 郁侃笑了笑:“你说呢。” 他低头在袋子里翻了翻,找到两只药膏,毛巾,白花油,还有两包素毛肚。 “该。”许恣这么说着,还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在郁侃座位边上蹲下来,用毛巾卷着冰水,卷起他衣服塞了进去。 郁侃往前躲,被摁着腹部扯了回来。 许恣那手摸了一会儿冰水,又冻又湿,隔着校服薄薄的衣料贴在郁侃腹部上,郁侃低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点过意不去。 “其实不疼。”郁侃按着衣服,“我哄你玩的。” 一阵沉默。 “哦。”许恣没抬头。 没怪他。 郁侃心里一松,这一松就不得了,脑子也抽了。 他说:“起来吧爱妃。” 许恣:“……” 郁侃:“……” 是啊,他不挨揍天理难容啊! 怎么办? 待会儿先护着哪里? 许恣那手还按在瓶子上,郁侃还保持着刚说完话那个姿势。 僵持之中,陈祥终于抄完最后一科作业,长叹一声:“老子终于搞定了!” “干嘛呢你们两?”陈祥探出头来,赶在许恣的手收回去之前看见了,“我!操!这年头的发小怎么这么好,我好羡慕!学神你看看我,够不够资格给你当半个发小!随便揍的那种!” “滚。”郁侃踹一脚,“做梦。” 许恣也回到自己座位。 他两都没注意到陈祥这一嗓子嚎出多少回头率。 在某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校霸和学神是发小这事大张旗鼓地登上了论坛。 可能26中真的不太好考,还偏离市中心,原先跟他们两一个初中小学的同学们要么在对头学校,要么就干脆不在衍都,剩下那么几个认识的,跟他们两不熟,也没人把这事提出来说过。 主要还是,高一那年这两个人也没有交集,哪像现在又凑到一个班里去了。 -锤了吗? -锤了,人家亲自承认的! -本理三班不知名小卒,今天听到以下对话,校霸受伤了,然后学神给他买药,还哄他说不疼! -同理三班不知名小卒,楼上,我怎么没看见?我就看见学神蹲在班长边上,好像还撩他衣服了! -我是隔壁理四班的,我想混进理三班!我啥也不干,就给我一个角落看着就好了! -歪楼了吧?这不是讨论他们是不是发小吗?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 陈祥一直看到最后一条,敲着屏幕发出最后一句,然后匆匆收起手机。 英语老师阮敏检查作业,刚走到他们这一桌前面,怀孕以后英语老师的鞋子全都换成了软底平底鞋,走路的时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陈祥一身汗毛绷紧了背等她过去,忘了把郁侃喊醒。 反应过来的时候阮敏已经来了。 阮敏拿着红笔,戳了郁侃一下:“班长。” 郁侃没反应。 他脖子上还卡着可达鸭呢,很嚣张。 陈祥立马补救:“老师,班长病了,不舒服!” 阮敏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 陈祥无辜地看着老师,爱莫能助了。 阮敏虽然看起来挺温柔,但罚人都很利索,郁侃这一下免不了抄课文了。 很假,没有哪个人能预知自己受伤,还把枕头带进教室的。 许恣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时候替郁侃开脱的话简直像个傻逼。 看那只呆鸭子,就那只呆鸭子。 郁侃那个傻逼就喜欢这种呆鸭子,就这玩意儿居然能被称作校霸。 “老师。”百般鄙视中许恣还是开口了。 人是他打的。 腰上青了一大块呢。 他亲眼看到的。 对郁侃这种怕疼怕的要死的人来说,这就算重伤了。 四舍五入残疾了。 可不是病了吗? 许恣平静地看着阮敏:“他真的病了,很严重,你闻闻是不是有药味。” “这样啊。”阮敏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温和地笑了,“不用了,老师相信你们的。” 第16章 郁侃这一睡没有持续很久,阮敏刚掉头他就给强行拽起来了,枕头给掐走,桌面剩下一张手写纸条。 “你病了。”郁侃撑着脑袋念完这句,英语老师听见动静,又回头。 “醒了啊?”阮敏目带探究,“知道我们这节课干什么吗?” 郁侃反应挺快,他原先睡得眼尾发红,现在直接便利了他装病。 “我看看……”郁侃遮着脸咳嗽,别过脸去看陈祥的书,翻到同一页,然后埋下头继续咳嗽。 陈祥为之叹服。 “你们真是发小啊。”江潮压低声音说,“听说你们初中在一个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孕期,今天阮敏格外敏感,江潮刚说完话阮敏又看过来了。 “下课再说。”许恣叹了口气。 只是朋友没什么,认识个三五年也没什么,但是像这种,幼儿园都在一个班出来十多年窜起来的交情……然后现在还在一个班,就会让人侧目很多。 江潮一直惦记到下课也没忘记这件事。 “我只是有点好奇。”江潮说,“区别太大了你两,你肯定懂我的意思啊,啊,气质什么的……” 江潮也是说到后面含蓄地把某两个关键词给省略掉了,这种聊天谈不上有什么恶意,纯粹是好奇而已,可也是问出来的时候江潮才猛地反应过来,像许恣这种孩子,就是家长口中那种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没有几个小孩喜欢别人家的孩子,郁侃要是真像他们想的那样,这么多年还都跟许恣同一个班,天天被对比,年年被对比,早就该把许恣恨了十遍千遍。 郁侃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了他们两身后的位置。 他自然而然地接了上去:“是啊,学神。” 江潮当即一愣,回头看他一眼:“嗨,郁哥。” “嗨。”郁侃应了,拍了拍许恣肩膀,“学神,你偷我鸭子。” “放学还你。”许恣躲了躲。 郁侃也不坚持:“好吧,你好好照顾他。” 那只U型枕躺在许恣和江潮两人桌子底下,用黑色塑料袋装着,也看不见里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垃圾袋。 郁侃就没认出那是他的可达鸭。 江潮为了憋笑差点把嘴唇咬烂,许恣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想知道为什么是吧?”郁侃反而很好心情地给江潮解惑,“是不是挺想知道为什么我铁子是个模范生,觉得我两长岔了?” 那可太想知道了。 不止江潮想知道,周围的四五六七八同学都想知道。 陈祥挪到郁侃的位置上,把椅子搬出来反骑着坐。 郁侃像个大爷那样叹了声:“哎——真想知道啊?” 他们答:“哎——真的想知道!” 郁侃笑了:“巧了,我也想知道。” “……”众人各自沉默了好一会。 最先笑的居然是许恣。 好几个人反应过来,磨磨牙想揍人那种,一哄而散。 刚开始围这的多是男生,散完站在外围的女生就走进来了,王柏扬跟林倍倍一块来的。大家现在一看到他们两站在一块就条件反射想起文艺汇演的事,想躲。 “不是灰姑娘的事,辛德瑞拉不是还没来吗,等她来了再说。”王柏扬虚靠在许恣的桌子上,“有别的事。” 正好周五,林倍倍请吃饭。 大家顿了0.1秒,然后争先恐后地喊起生日快乐。 林倍倍笑着说:“来吃饭就好了,都来啊。” 许恣跟郁侃对视了一眼。 刚刚郁侃提议放学去撸串,许恣想吃烧饼,证据在那张提醒郁侃听课的纸条上,现在不用讨论了。 林倍倍平时也挺内敛的女生,突然大张旗鼓地庆生,还是这种当天突然提出来的,可能是怕马上要开始的节目排练不顺利,她毕竟是主要负责人,有些紧张。 像六班那边,已经开始排练了,头两天就听说他们班因为角色分配问题吵起来,吵了两天后来重新调角色,才没动静了,今天洪奇过来给郁侃传报名表,林倍倍听见洪奇哼了一声,落在她耳朵里,就真的是挑衅。 “不一定。”许恣关上出租车门,挨着郁侃坐下来,“他每天都在哼哼。” “我以为他对我有意见。”郁侃说,“每次看见我他的眼眶都能瞪大两倍。” “……”许恣想了一下,“我收回刚才的话。” 郁侃看着他。 许恣目视前方:“他应该真的对你有意见。” “他对每个人都有意见吧。”江潮坐在副驾,“但是他没有对郁哥哼哼,至少没有当面哼哼,倍倍不都说了是转身的时候哼一下,就是说不敢对郁哥哼哼。” “他在你们宿舍也这样?”郁侃微微眯缝起眼睛。 他虽然没有当面听过那个叫洪奇的六班班长哼哼,但单听这个描述就觉得很扰民了,要真是从早哼到晚,就许恣这种浅度睡眠…… “哦,也没有。”没等郁侃接着想下去,江潮说,”我们恣儿来的第二天就把洪奇鼻孔堵上了,问他是不是鼻子不舒服……” “先堵上再问的,那手举着,我还以为他想把洪奇鼻子生拽下来。” “哦。”郁侃偏过头看许恣,就开始笑,“这么凶。” 许恣塞上了耳机,在看手机,感觉到郁侃的视线,他指着屏幕:“请假?” “嗯。”郁侃说,“我妈病了,我过去看看。” 病了? 许恣皱了皱眉,想起那天看见郁侃他妈的情况,郁侃他妈一直很瘦,那天和爷爷奶奶起争执,回想起来是有点使不上劲。 “我……”许恣艰涩地张了张口。 “不一定是病了,可能在诈我。”郁侃凑过去,声音很轻,就他们两听得见,“就算真的病了也不关你的事,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许恣摇了摇头,感觉心里有点沉:“什么病?” “没说,只发了照片。”郁侃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然后也不说话了。 许恣看着手机,手指微微攥紧。 他是担心的,不可能不担心,还有些过意不去。 但这种过意不去跟担心的一比就微不足道了。 只是作为发小的身份,单纯地担心郁侃会遇到什么,还能不能回来。 郁侃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 林倍倍定的烧烤店很近,她计划是吃完饭还可以去唱歌。 很不巧,烧烤店就在晁云的KTV边上。 吃完饭果然感情拉近了不少,来的时候还要客客气气问对方点不点单的同学们结单的时候就搂在了一起。 果然去了KTV。 许恣和郁侃走在人群后面,默默别开脸,忽视小翠的挤眉弄眼。 “你好,大房还有……” “有,有的。小姑娘生日是吧?”小翠看也不看地抽了张单子,在上面写下房间号,“来,姐姐带你们上去,玩到七点半吧?” “啊?”林倍倍呆了,她还没定时间。再说烧烤吃完到现在也差不多要到七点半了,玩十分钟? “八点半。”郁侃在后面说。 “八点半太晚了回家不安全。”小翠自己看看时间,叹了口气,“行行行八点半,最晚就到八点半了,不能更晚了。” “这个前台怎么跟我老妈一个口气。”江潮傻眼地回头偷偷说。 许恣扯了扯嘴角,抬手拍了拍打一进门开始就没离开过他肩膀的脑袋:“起来。” “尴尬不?”郁侃还在笑,“KTV少主。” “少你大爷。”许恣冷脸。 大家坐下之后,许恣趁着拿酒水的时候出来问,知道老妈今天回家吃饭,不在这里。 “我们不接待学生的。”小翠倒了两杯水推到他们两面前,“回去跟你们同学说,酒也别喝太多,待会儿拿个本子,把你们同学家长的电话号码记下来,送你们回去之后老板肯定要一个个打电话问……” “行了,我们两打。”郁侃端起水,好奇地指了指楼下,“海报谁挑的,什么时候这么没品了?” “海报?”小翠面上空白了一会,“什么东西……哦,那个烂X生的玩意儿。” 她看向许恣:“你没说呢?” “忘了。”许恣对上郁侃的视线,淡淡道,“只是一个垃圾。” 郁侃了然。 理三班同学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进入了学神家的范围,所作所为都在监控底下。 “来来来,酒都开了!”陈祥站起来招呼,“拿的都什么啊,我早说我要一起过去!” 许恣和郁侃全当没听见,把篮子里的水果酒和汽水一个个发下去。 “这个没意思。”陈祥拽了王柏扬一下,“我和王姑姑出去拿啤的。” “没了。”许恣挡在门口,面不改色,“就喝这个,别的都没了。” “怎么会没了?”陈祥抓了抓头发,“那我们下楼买呗,刚才烧烤店就有。” “行了麻烦不麻烦。”郁侃手一拦把人都推了回去,“喝什么酒,作业写完了吗?” 众人:“……” 校霸这一会儿又像个班长了。 江潮嚎了声:“班长,这都放学了!” “放学了也不行。”郁班长张开手臂,示意许恣过来。 许恣看了他一会儿,不太想配合。 郁侃干脆走过去,从后背兜住许恣肩膀:“想知道怎么成为学神吗?” 十多双眼睛望着他两。 许恣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偏头气声说:“你把他们当小孩糊弄?” “赌什么?”郁侃也气声回他。 许恣听见自己叹了口气。 郁侃催他:“快点。” 许恣说:“洗袜子。” “还有内裤。”郁侃看他一眼,“袜子和内裤,我赢了。” 许恣一脸问号。 那十多双眼睛快不耐烦了:“啥啊!” 郁侃给他们拽回神,说:“你们上课都上哪去了?” 大伙不知道他一个上课睡觉的怎么能这么得瑟。 “啤酒伤脑。”郁侃随口杜撰了一段脑残病例。 大家不信。 郁侃笑得很懒:“爱信不信,反正许恣从小到大没沾过一滴酒。” 许恣:“……” 这有个大骗子,快拖下去! “是不是?”郁侃推他。 许恣心说是你大爷。 他开口了:“……嗯。” 一阵沉默。 许恣有些尴尬,想把郁侃摁那篮子里暴揍。 说的都什么瞎话…… 沉默到点歌台开了,一不小心摁下去的林倍倍慌忙又暂停了。 坐她旁边的是孙瑶,这个麻花辫的学习委员。 现在麻花辫散下来了,披在腰际,头发呈小波浪。 学委勾着头发在手指里饶,站了起来:“别喝了吧,期中考试也快到了,就剩两个月了。” 第17章 其他同学有些迟疑,不过没有再嚷嚷着要喝啤酒。 郁侃身体抖了一下。 许恣能感觉到他在强忍着笑意。 郁侃走到靠近的点歌机器旁边点歌,等声音起来了才笑,坐在沙发那边直不起身。 许恣:“……” “洗两天。”郁侃说。 许恣拉开环,想也不想:“一天。” 一天也行,洗了就是赚了,郁侃很满意。 许恣看了他一眼:“洗明天。” “你想得美。”郁侃说,“要我从江城寄过来给你洗?” “寄什么?”陈祥只听见一两个词,“从江城带什么回来吗?我可以一起带!” 江城那边正好有陈祥要听的音乐会,他会跟郁侃一起过去。 “没什么。”许恣说。 陈祥胳膊从沙发上垂下去:“你两小秘密真多。” 说完又跑到沙发另一边玩手机去了,偶尔会看他们一眼。 那眼神。 许恣私下分析了一下,反正挺复杂,掺杂了一些他现在看不懂的东西。 等他要过去看陈祥在弄什么的时候,陈祥又把手机塞进口袋,跳起来去跟王柏扬抢麦。 “怎么了?”郁侃问。 “陈祥,有点奇怪。”许恣坐下来,“你没看见他刚才一直看我们?” “看见了。”郁侃不是很在意,剥了一把花生放手巾里兜着,“说明我们两长得帅——” 一两个小时时间晃一眼过去了,小翠亲自进来退房。 郁侃以班长的身份收集他们家里的电话号码,谁也没觉得奇怪。 只是林倍倍去付钱的时候碰上了意外。 林倍倍低头一看:“一块钱?” “有什么问题吗?”小翠扬起笑脸。 “……有。”林倍倍看了看小翠,背后发毛,“是,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另一个员工站在小翠背后,视力很好地瞄了一眼,“刚刚有人过来结过账了。” 林倍倍更迷茫了,转头盯着他们班的同学瞅了好几眼。想来想去也只有许恣和郁侃在买酒水的时候出来过。 “学神,我把钱转给你们?”林倍倍走到他们边上,小心翼翼地说。 林倍倍有点矮,郁侃闭着眼睛打哈欠,没看见她,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鸭子呢?”郁侃问。 被忽视过去的林倍倍有点小惊慌。 “……不用,生日快乐。”许恣先跟林倍倍说完,往后摸了摸书包,抓出黑色塑料袋塞郁侃怀里。 “不好意思。”郁侃抓住塑料袋,低下头,“不好意思,刚刚没听见。” “没事……”林倍倍噎了下,“怪我太矮了。” 郁侃笑了下:“怪我和许恣太高了。” 笑得还挺好看的。 林倍倍站的近,给看愣了。 许恣扫了眼林倍倍,又看了看郁侃,郁侃经常能在同一场合切换出不同的状态。 这会儿他拿回了枕头有点高兴,对着那个塑料袋笑得如沐春风。 看着就像跟林倍倍笑一样。 林倍倍脸红了,想走没好意思走。 许恣盯着郁侃看了一会,发现这人是真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单方面的粉红色泡泡噗噗噗地往上飞,砸着脸过来了。 郁大傻。 许恣在心里喊了一声。 迎面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兜住他肩膀往大厅那边带了带,推着他直接走了。 许恣迅速回头,看见林倍倍傻站在那。 “你刚刚发什么呆?”郁侃好奇地问,“居然看着我走神了?” 许恣:“……你就这么走了,不管林倍倍?” “她还在吗?”郁侃也转头,不过林倍倍已经从他们旁边跑过去了。 不在了,臊得可能一两个星期不想理你了。许恣心里叹了口气,扒掉郁侃的手。 长也长得挺好,性格也很好,但是有些地方怎么也掰不过去。 “学神,过来一下。”江潮喊。 许恣过去:“怎么了?” “你看六班的王子和辛德瑞拉。”江潮说,“王子肯定没你帅,不过这个辛德瑞拉好漂亮。” “只是白了一点。”孙瑶不喜欢他这么说,“她化了妆的,你让宝贝收拾一下,肯定比她好看。” 林倍倍念起来像英文里的宝贝,女生都喜欢喊她林宝贝。 孙瑶说的时候想揽林倍倍过来,发现林倍倍不在,也不管了。 六班今天去拿过衣服,今天贴吧上有人塞了他们班的试妆照片,一个蓝颜色姑娘和白颜色精神小伙。 许恣说:“好看。” “干嘛涨他人士气!”江潮说。 许恣不说话了,感觉他们今天情绪很亢奋,说什么都不对。 他回去找郁侃。 几个男生喊了车,分头送女生回家,郁侃弯下腰在跟林倍倍说话。 “以后单独不要到这来玩,桃李区也有很多歌房……” “知道了。”林倍倍点点头。 “快点啊。”王柏扬钻进车里,喊,“宝贝快进来!” 林倍倍脚一蹬,瞪着他:“谁要跟你坐一辆!“ “不行。”王柏扬说,“我们顺路啊,不然你要跟班长一起坐?你们不顺路!” 在副驾的男生也笑,往后仰说:“寿星,快进来。” “进去吧。”郁侃撑着门边,手指抵在上面敲了敲,“我给你关门。” 林倍倍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钻了进去。 郁侃勾着铅笔在这三个名字上面各划了一条横线。 一回头就被许恣吓了一跳。 “干嘛?”郁侃说,“为了一双袜子暗杀我不至于吧!” “不至于。”许恣在他的本子上看了眼,忽然问,“你觉得文委怎么样?” “什么?”郁侃动了动脖子,咔擦咔擦响。 他舔了下牙尖,“瘦了点,但是很仗义,他人不错。” 许恣愣了愣,想问用仗义来形容一个女生合适吗?接着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王柏扬。 不过郁侃直接去勾下一辆车走的同学了,人家走的时候他还挥了挥手。 算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个。 大概是觉得郁侃,早恋有望? 今天晚上还挺平静,除了老妈坐在客厅陪他们一起等同学一个个到家报平安之外没别的事情发生,爷爷奶奶不知道郁侃要去江城,老妈也不知道。 还有为了赶路,郁侃今晚没有玩游戏,睡得很早。 许恣睡不着,可能是因为喝了点果酒,可能是因为别的,勉强睡过去以后也睡得不好,断断续续的做梦。 他们吃烧烤的路上买了一种椰子糕,椰子糕做成小兔子的形状,白白水水的,很可爱,女生们嚷嚷着说不忍心吃,后来一人一勺子挖掉了。 许恣梦见郁侃坐在火车头上面,风一吹,郁侃掉下来,爬起来的时候身体少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在风中颤颤巍巍,像椰子糕一样。 很惊悚,许恣直接醒了,醒来站在窗口看对面的房子。 漆黑一片。 他等冷汗散了才爬回床上,勉强睡了回去。 睡回去就睡死了。 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郁侃又拿电话把他炸醒了。 “你有病?”许恣一毛巾扔过去。 他顺着门框坐到台阶上,垂着头,松松垮垮的衣服露出三角形的胸膛。 郁侃看了直笑,好心帮他拎了拎衣服:“学神,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不能,没有。” “走了——” “……” 许恣用力薅了薅脸,清醒了一点。 “……你请了几天?”他问。 “两天,周一周二。”郁侃说,“林巧下个星期应该来了,你们先排练,现在请假的只有我和祥子,我两都是树,不影响,重头戏是你跟林巧……学校可能会来收一次录音带,找文委,平时有事找江潮,找欧阳没有用。” “有完没完。”许恣打断他,“我又不继承你班长位。” “随便说说。”郁侃弯下腰,把可达鸭塞他手上,“你再去睡一会,我去接祥子。” 鸭子。 郁侃的鸭子。 许恣睁开眼,平静地跟那只鸭子对视了一会。 很烦,他懂了郁侃的意思。郁侃他妈只说生病了,以前身体就不见好,突然大张旗鼓的生病很难让人不多想。郁侃现在过去,要是他妈出了什么事,他就在江城留下了。 可能会回来收个尾。 那对父母虽然做的不太像人事,但是毕竟还是父母。 许恣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跟那只鸭子互看了好一会之后逐渐平息了情绪。 许恣还了回去,“自己带着你的猪脖子固定器。” 郁侃啧了声,忽然伸手在许恣头上乱揉了一通,一溜烟跑远了。 许恣无语很久:“……傻逼吗。” 醒是真的醒了,睡不回去。 不过周末没有受到这事的影响,补课的那家小孩入学考试考的不错,家长追着他塞了大红包。 班上开始筹划起文艺汇演的排练,他们晚了很多,排练室分完了,只剩下每周五放学的时间可以使用,最终把平时排练的地点定在小操场。 辛德瑞拉没来,跟辛德瑞拉对戏的部分暂时跳过去,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站位安排。 “她还来吗?”同学实在忍不住问。 王柏扬认真分析:“百分之九十不来,今天最后一天……这个林巧也没有加班群。” “恣哥,你在听吗?”旁边有人拱许恣。 “在听。”许恣一心二用看完这面单词,合上书。 他们继续聊。 许恣在心中默背刚刚看过的那面东西,视线随意落在前排。 他们聊六班买的那条公主裙。 许恣屈指叩了叩桌面。 “怎么了?”江潮喊。 许恣看着前排那个虽然瘦削但看得出很高挑的身影。 他说话有点慢:“……林巧,是女生吗?” 第18章 理三班的氛围整体来说很和谐,至少开学到现在没有因为梨形的成绩和体育老师班主任出过什么大问题。而且上行下效,统一的心大,就算抽角色的时候主角不小心分配给一个未曾谋面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同学时,也没人提出要换。 “欧阳那张表上写的是女生。”王柏扬说,“问这个干嘛?” 有人顺着许恣的视线看,发现教室里多了一个陌生的人。 男生和女生的校服不做区分,那人给他们的第一眼视觉感官就是个男生,只是瘦了点白了点,五官清秀了一点。 短发压在耳朵上面一点,对于学校寻常男生来说有点长,是当下比较潮流的发型,但是踩到了校规线上,学校留这个发型的人不多。 “兄弟,是不是走错班了?”王柏扬过去问,一边问余光一边打量这人。过来的时候江潮他们都说这个人是林巧…… 王柏扬纳闷了,他明明记得欧阳给的单子上面性别那一栏就写的女。这些档案册的默认性别都是男,有时候会有女生被误打成男生的,但很少有男生被误打成女生的。 这还没什么…… 问题就出在,林巧演的是辛德瑞拉啊。 “又来一个小帅哥。”江潮没过去,边乐边说,“男生演辛德瑞拉也没事,王姑姑不也演的是仙姑吗……” 王柏扬跟林巧聊起来了。 林巧是单肩背包,现在放到桌子上,手里把玩着刚拿到手的纸条,在听王柏扬说话,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往后窗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 “在看我们吗?”江潮受宠若惊。 许恣捏着笔直立在桌面上,那支笔顺着前方倒下去。 啪。 不是小帅哥。 “……不是男生。”许恣收回手。 江潮快速看了看他:“啊?” “她是女生,没有喉结。”许恣收回视线,手缩了回来,猫到桌底下摸手机玩,江潮什么反应他懒得看。 要不就是哇,我的天,我的妈,这样轮着喊一遍。 他心里刚这么想完,刷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我的天”。 这两天朋友圈基本被郁侃刷屏。 -我的天[图片] 一张天空的照片,一大朵云荡在人行天桥上方,天空晕出浅橘色,很漂亮。 往下刷还是郁侃。 -哇[图片] 这次是人头照,前前后后可能有几十个人,郁侃只露出了一半脸,手机高高举着,背景是黑夜,灯光很乱,他拍照的时候可能开了闪光灯,几个戴眼镜的镜片上在反光。 里面有不少面熟的脸,陈祥,唐泊虎,俞绥,梁文,艺术班那些学生基本都在。 音乐节在昨天。 许恣没继续往下刷,直接点开郁开的界面。就这两天请假的时间,郁侃平均一天发了十二条动态。 早上出去的那一天把可达鸭放在桌上拍了一张。 下一张是他自己,男孩的侧脸枕在那个洞里,头发很乱,露出一截鼻梁和眼睫毛。 再下一张就出动车了,发了一张影子,看得出有两条腿两条胳膊,但头的部分像水肿了以后长出了两个瘤子…… 许恣挑了挑眉,盲猜郁侃把可达鸭夹在了脑门上。 懒得一条条点开,他直接滑回到那张天空的朋友圈,然后往下,在那张音乐节的合影下点赞。 林巧没有在前面站很久,也没有坐下,她跟后面的女生讲话,最后把位置一路后挪,坐在了倒数第二排,也就是陈祥前面。 “我会挡到他吗?”林巧指着陈祥的桌子问前面的同学。 “……不会。”那同学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不听课的。” “真他妈是女生。”王柏扬大受打击,抓着衣领往后扯,作势要勒死自己,“她比我还高!声音比我还有磁性,我不活了……” 桌子被他撞得往后震。 许恣扶稳桌子,皱眉:“别动。” 王柏扬僵住:“对不起——” 许恣一副你再撞一下杀了你的表情:“没事。” “冷静点。”江潮说,“你也有优势。” “什么优势?”王柏扬逐渐冷静。 许恣看了他一眼:“比她白,比她瘦。” 王柏扬:“……” 林巧那边挺热闹的,男生女生都过去跟她打一声招呼。许恣也跟她打过照面了,他是上厕所的时候碰见林巧。 男女厕门口相对,一个女生小跑着过来头也不抬地进去,撞到林巧身上,吓了一跳:“……对,对不起!” 女生急忙后转冲进男厕。 林巧:“喂——” 许恣想也不想地伸出胳膊拦住这女生:“反了,那边。” 这女生迷茫一瞪眼,看见了许恣胳膊后面的小便池:“……” “哎?”她忙后退,看见许恣,又转身,瞪着林巧。 林巧正走出来,微低了下头:“我是女生哦。” “……” 厕所到教室也不远,林巧跟在许恣身后回去。 “你是许恣是吗?”林巧问。 许恣看了她一眼:“你是林巧是吗?” 林巧愣了愣,半秒后笑出声:“兄弟,你脾气很大。” 许恣总是不习惯应付这类自来熟的人,他停下来,问,“找我有事?” 有学生从他们旁边跑过去,不小心撞到林巧,匆匆落下一句:“不好意思啊兄弟。” “不打紧。”林巧摆摆手,她看着许恣,眼睛很亮:“是有点事。” 感觉不是好事。 林巧说:“我们两换个角色怎么样,我想演王子,你呢,你想不想演辛德瑞拉?” 许恣:“……” “怎么样?”林巧笑了笑,“男女主反串的效果一直都挺好的。” “不怎么样,你梦做的也挺好。”许恣转身就走。 就像原本不吃苦瓜的人,这时候又端了一碗更苦的中药上来,和中药相比,两片苦瓜也不见得难以忍受了。 旁边多了一个虎视眈眈的人,原先百般嫌弃的王子角色突然变得很珍贵。 许恣拿出那本放在桌肚底下垫课本的剧本,花了半个课间背下台词,剩余的时间都在忽略林巧。 “班长什么时候回来?”江潮看了看手机,“现在林巧也来了,服装可以出去定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因为林巧的形象出乎意料,身高和发型都严重不达标,要买假发,均码的裙子也穿不下,另外定制的话消耗的时间会很多。 “最晚明天。”许恣也看了看手机。 晚自习时理三班开始了第一次排练,很多人都是下午拿剧本开始看,走过去的路上都在看剧本。 “注意点别掉下主席台了。”林倍倍喊。 “我们现在底下对一遍台词吧?”有同学说。 林倍倍想了想,点头:“也行,先对一遍,尽量不要拿剧本。” “还有谁没有来吗?我点名了啊!”王柏扬喊了声,“点到名字喊到!” “郁侃和陈祥没来。”田绩在他边上小声说。 王柏扬哎哎两声:“没事,少两棵树没事。辛德瑞拉来了就行。” 然而对台词的时候就出现了大问题。 “学神,学神你笑一下好不好!”林倍倍拼命咧着嘴角,“像我这样笑,我们现在是在舞会,你等了公主很久,温柔一点。” “好。”许恣试图照着林倍倍说的去调整自己,然而一转头看见林巧又头疼了。 他们都没法把林巧当成寻常女生,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相处模式没法拧过去是一回事。 - 校门口停了辆大巴车,一队人从上面陆续下来。 这一队学生会玩,音乐节后趁着剩下的时间赶集到附近吃当地美食,买特产,赶最后几个小时回来,路上基本不休息。 郁侃下车后开闪光灯拍了张校门口,很快发上朋友圈。 -到了。 他又给许恣单独发了这条信息。 不过这个时间里,动态发出去很久也没有班上的同学留言。 “还没下课呢。”陈祥拉着箱子在他后面跟上来。 郁侃挑眉,他拎起衣服嗅了嗅,有被自己臭到:“我先回去洗澡。” 唐泊虎和梁文那个班是一起出来的,他们两跟代办老师签到完,追上郁侃和陈祥。 “操场那边是不是你们班的?”唐泊虎说,“我在贩卖机那看见你们班那个又白又瘦的金针菇了。” 郁侃和陈祥看过去。 天黑,只能看见主席台附近确实有好多人。 “在排练吧。”陈祥挠挠脸,“我看见今天林巧进班群了。过去看看?” “嗯。”郁侃点头。 唐泊虎在后面慢慢走:“有什么好看的,不洗澡了啊?“ “走啊。”梁文拍他,“学神演王子啊。” 许恣站在主席台下面,他旁边放了两盏台灯,勉强照亮了他和他前面的人。 “那兄弟是谁啊?”陈祥说。 郁侃没说话,微微眯缝起眼睛。 “我觉得他们两那个氛围不太对。”梁文老实说。 唐泊虎更直白:“我操,他们不排练站在那干什么?” “吵什么。”郁侃开口了,还在往前走。 陈祥突然拉了他一下:“老大,许恣的性取向正常吗?” “你说什么?”郁侃拍开他的手。 陈祥缩回手,他一边走一边分析得还挺冷静:“许恣要是没问题,那对面那兄弟就有问题,我不记得这个人……老大,你上次是不是说咱班的辛德瑞拉是女生啊?” “……嗯。”郁侃说。 许恣看见他了,眼睛一闪。 “怎么了?”林巧注意到,放下词本转身,看见一伙人走近,诧异地挑眉。 “回来了?”许恣看着郁侃。 “嗯。”郁侃勾了勾唇,张开手臂,“抱一个?” 第19章 气氛挺好。 夏日的操场微风阵阵,走了几天的发小回来,张开手臂要抱一下。 莫名其妙地就有那么一丁点儿浪漫的意思。 林巧站在他们两中间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拽了拽衣领靠在了主席台上。 主席台上台下有几个靠的近的人注意到郁侃过来了,喊了几声郁哥。 郁侃还张着手臂。 许恣也确实过去了,距离差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抱个屁,你们还要回教室?”许恣问,“怎么不回去洗澡?” 郁侃抬着胳膊没放,往前一步趁许恣没注意猛地拽住他胳膊,感觉自己被石头撞了一把,下巴还给磕了一下。 许恣反应也快,窜出去的同时给了他一脚:“你是不是欠的?” “无情。”郁侃一下撤的老远。 陈祥他们看乐了。 唐泊虎走过来:“回什么教室,我们班在校门口就散了,老大和祥子过来看一眼你们排练。” “郁哥!”王柏扬听见了,在台上靠近他们的地方蹲下来,“回来了啊!” “回来了。”郁侃看了林巧两眼,再看向其他人,“新同学?” “你好。”林巧伸出手,“我是林巧。” 郁侃也伸出手,点点头:“郁侃。” 郁侃没有在操场待很久,站的远一些的同学都不知道他来过,也不知道过来干嘛的,跟林巧打过招呼之后就走了。 “我回去洗澡。”郁侃把包往上颠了颠,舌头和上颚抵着,“嘚”一声把许恣的眼神吸引了过来。 “别墨迹。”许恣推了推他,“你是不是去了以后就没有洗过澡?” “怎么可能……” 郁侃走了两步又回头跟他说:“晚上我过去找你。” 许恣没多想,点了点头。 他给郁侃衣服蹭了一下,身上仿佛沾了郁侃的位道——不知道那位爷是不是去江城的菜市场里面滚了一圈,火锅味烤肉味蒜味还有皮制品烧烂的味道,冲的要命。 许恣就想快点对完词,回去洗澡。 除了这个,他也很想知道郁侃过去一趟拿到了什么结果,虞露病没病,郁侃转不转学,还有很多,现在他们都不太好说的东西……刚才黑灯瞎火这样对看两眼他也不能从郁侃身上推断出点什么来。 “对到哪了?”许恣发现林巧一直在等他,顿了顿,“郁侃是班长。” “我知道。”林巧说,“孙瑶跟我说了。” 许恣看了眼她的台词本:“……对词吧。” 林巧一点头:“你就两幕,我真羡慕。” “嗯。”许恣说,“我不跟你换。” 林巧叹了口气:“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许恣手撑着主席台,用劲坐了上去:“我们本来也不是朋友。” 林巧也翻上去:“马上就是了。” “金针菇说林巧是女生。”陈祥蹦到前面,举着手机宣布自己刚知道的消息。 “我,操。”唐泊虎搓着手,“我刚还说呢,整个年级就这么几个小白脸,全跑你们班去了。” “没有全。”梁文说,“俞绥不白吗,俞绥就不在他们班。” 唐泊虎说:“俞绥不算。” 郁侃拿衣服进去洗澡,特意看了眼热水卡在不在。 他们三在外面讲了半天,陈祥忽然敲敲门:“你听见没啊,人林巧是女生,你别对人家那么大敌意。” 哗啦啦的水声停了,郁侃蹲下去挤了一把沐浴露,一边抓头发一边懒洋洋喊:“你再说一遍?” “我说人家林巧是女生。”陈祥说。 “用得着你废话。”郁侃说,“她没长喉结。” 陈祥没听见后半句,他说:“我也不是废话,我就是提醒你别对人家那么大敌意,人刚来呢,等等又给你吓病了。” 郁侃抓完头发蹲下去洗手,想再挤沐浴露的时候猛地发现前面就挤错了,他停那愣了愣,脸上精彩纷呈:“操。” “什么?”陈祥以为在跟他说话。 里面又一阵哗啦啦,郁侃没有回他。 陈祥喊:“别对人女生那么大敌意!” 郁侃哗啦啦地冲掉头上的沐浴露,没空回答他。 陈祥拍了拍门:“听见没啊?” 郁侃抹了把脸,挤上洗发水:“听见什么?” “林巧……” 后面又听不见了,郁侃把水又拧开了。 这板子门隔音也不好,外面能听见里面的,里面一边冲澡,有时候真听不清外面说什么。 陈祥手多脚多,喊话的时候也要跟着拍门。 一边拍门一边喊。 “老大——” “砰砰砰。” “班长——” “砰砰砰。” 后来变成了轻轻叩那种。 郁侃烦得要死,也拍了拍门:“你能不能安静点。” 外面没声了。 郁侃拧掉水龙头,好像听见外面门关上的声音。 他加快了洗澡的速度,出去的时候陈祥他们几个坐在桌子那边聚众打游戏。 “刚刚谁来了?”郁侃问。 “学神啊。”陈祥一脸的幸灾乐祸,“你让人家安静点,他就走了。” 郁侃无语了一会,捏着毛巾一角擦了擦耳朵:“你很可以,陈祥。” “跟你讲话太费劲了。”陈祥说,“我不就跟你说林巧……” “行了。”郁侃从里面提脏衣篮出来,“听见了,你烦不烦人。” 唐泊虎都看不下去了:“操,你干嘛啊,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 “养了十多年的崽子被抢了的样。”郁侃倒是知道一点自己的毛病,他把脏衣篮放洗手台上,懒叽叽地勾了勾唇角,“你们知道现在这叫什么?” “叫什么?”三个人同时抬起头。 “竹马。”郁侃指了指自己,自己忍不住笑了,“V,S,天降。” 这套说辞迅速传了出去。 据说是因为郁侃说的时候寝室里另外三个人打游戏开全麦,一起玩游戏的小伙伴全知道了。 许恣这个寝室知道的还是现场版。 郁侃去的时候许恣在洗澡,他就到王柏扬的床上躺着玩手机。 长途旅程回来以后他的身体和精神其实都在一个消耗过度的边界,就算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身体也会不自觉地减少消耗,比如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王柏扬把床上那只玩偶拿起来扔江潮那边,他笑得有点站不住:“早知道我们班话剧的剧本给你写……” “晚了。”郁侃说。 郁侃虽然想着等许恣出来,把这一趟交代了,省的许恣瞎担心,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了,这跟环境一点关系都没有,王柏扬的床上少了一层床垫,床板就贴着木板,床上唯一软的地方就是枕头。 大概是身体自己松懈了,一松懈就睡着了。 许恣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郁侃维持着玩手机的姿势躺在王柏扬床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他眼睛已经闭上了 “郁侃。”许恣站他旁边看着他。 郁侃睡死了,没反应。 许恣从他手上抽走手机关了屏幕,不死心地推了推他:“傻逼,醒醒。” “睡着了?”江潮回头看,“要不让他睡这得了,让老王到他那边去睡。” 这时候寝室门从外面拧开,洪奇最近晚上都喜欢带作业去其他寝室,写完了才回来,就差直白地在脸上写着他嫌弃这个寝室的氛围了,现在也是刚回来,进来就看见了郁侃歪躺在王柏扬床上,登时没控制住:“他怎么睡在这?” “又没睡你床上。”王柏扬不爽地呛回去。 洪奇瞪他一眼。 “别吵。”许恣声音淡淡。 洪奇听着心里就一把火,连看许恣好几次,他没再说话,但是放书的时候就没克制力道,几乎是砸到桌子上的。 许恣没理,他转向江潮:“老江过来帮我一把。” “来勒。”江潮跳起来。 郁侃这个睡姿太奇特了,脸还向上仰着,一只胳膊从身下拧到背后,嘴巴微张,长得再帅现在也一点儿都不男神。 “扒一下他胳膊。”许恣说。 江潮就过去扒胳膊。王柏扬也过来在旁边等着把郁侃运回去,郁侃身高腿长,看着分量就不轻,他们要把他运回去,可能是一个人从后抱到胸腔,另一个人抬脚,还有一个人拿手机。 运气好的话,运人的过程郁侃就不会醒。 运气不好的话,郁侃醒了,那正好走回去…… “靠。”王柏扬没控制住,双手都伸出来了。 那么大一只校霸,许恣就这么抱起来了??? 不过许恣脸色也不太好看。 郁侃又重了。 又,重了。 还好郁侃睡死以后很好摆布,没有多余的动作。 江潮和王柏扬在他两身后跟到了509寝室。 “哎我操这是怎么了出去十分钟就挂了?”唐泊虎夸张地喊。 “公主抱啊。”陈祥也喊,“老大是不是欲擒故纵啊?” 许恣把郁侃扔床上:“……纵什么?” 陈祥讪笑:“开玩笑呢,我知道这词不是这样用的。” “班长睡着了。”江潮回去拿了支牙刷含着,靠在床杆旁边,不太理解,“这么累还过来干什么?” “趁天降不在去刷好感了呗。”陈祥看了许恣一眼。 许恣没反应过来:“什么天降?” 第20章 “天降,林巧。”陈祥说着说着笑喷了,“他说他是竹马,林巧是天降,网上不是流行竹马不敌天降吗,他说他要有危机感。” 王柏扬实在忍不住问了:“哪个网流行啊?郁哥平时都逛什么网,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说法……” 五双眼睛盯着许恣,这里头就许恣拿了竹马这个身份。 许恣蹲下来把郁侃往里面推,扯了被子扔他身上,有点服气这么吵都没把他弄醒。 “学神。”江潮戳戳他。 许恣也没给郁侃留面子的意思:“不知道,他以前喜欢看言情小说。” 屋里一阵爆笑。 “怎么那么戏多呢。”江潮捂着肚子,“他是不是还吃醋啊?” 这词让许恣瞥了他一眼,又看着郁侃。 他刚才在想郁侃回去以后还有心思跟陈祥他们去音乐会,他妈妈那边应该没出什么要紧的事。 周末跟老妈吃饭的时候,还特意让老妈找那边旁敲侧击,什么也没问到。想来也是,爷爷奶奶都没打听到什么,老妈一个半熟不熟的邻居又能问到什么。 郁侃则是过去之后除了朋友圈,他们私底下就没怎么聊了。 差不多一直都这样。 碰面的时候什么都能说,走远了就不联系了。 虚假兄弟情。 还吃醋。 吃哪门子西瓜醋。 许恣心中冷笑,搁下被子不管了。 “调个闹钟,你们明天至少要醒一个人。”许恣提醒陈祥,这个时候感觉自己特别像古代照顾皇帝吃喝拉撒的太监总管,语气一下变得很微妙,“……不然明天没人喊你们起床。” “要不你睡这吧?”陈祥忽然说。 “……什么?”许恣没反应过来。 可能刚刚听他们瞎扯什么竹马天降吃不吃醋的,他现在思绪有点跑偏,清晰地听见自己心里咯噔了声,“我为什么要在这睡?” 陈祥没注意到,只抽出郁侃上面那张床上的枕头:“不是说你们寝室那个六班班长老哼哼,眼睛也总歪歪斜斜有毛病吗?我给他治病去……” 陈祥刚才就在旁边跟江潮和王柏扬讲话,正好聊到这一茬而已。 洪奇毕竟是个前五,在年级里认识他的人挺多,这段时间洪奇经常有东西要送到他们班,一来二去理三班全员眼熟了洪奇。 问就是:前五啊,总瞟我们班的那人,他是不是斜视来着,老感觉他不正眼看人…… 这会儿理三班有个女生就不太乐意地站出来了,她平时话也不多,文静漂亮,成绩也不错,刚开学那两天也有人说她不正眼看人,后来才知道她斜视。 “我们斜视也是要面子的。”那女生委屈地说,“前五他那个不是斜视,他是真的不想看人,每次来我们班他都捂鼻子的。” 江潮和王柏扬积极认证,表示洪奇就是得了‘理三班过敏症’,绝症没得救。 “……不用。”许恣刚才咯噔完就在后悔,这会儿留下一句不用就走了。 他走得快,招呼都没打。 “怎么了这是?”陈祥挠了挠头。 “困了吧可能,他洁癖,肯定不睡你床的。”江潮说着拍了拍他,“没事,洪奇惹不了什么事,我总觉得跟我们住在一间屋子里面他更受不了,没准过几天就跑去申请换宿舍了。” 听他这么说,陈祥也不坚持:“行了,你们也回去吧,举着牙刷搁我们这儿沫都飞了一地。” 其实洪奇早就申请过换宿舍,但是换寝室至少得牵扯两个人,学校轻易不会让学生挪动寝室的位置。 寝室编号发下来不完全是随机的,偶尔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规律可寻,寝室成员互相之间多多少少有一点儿联系,比如许恣,江潮,王柏扬是一个班级,郁侃和陈祥是一个班级,和另外两人原先是一个班级。 六班的住宿男生数量是奇数,洪奇是多出来那个,分到这个寝室,可能是因为他在前五,而许恣是众所周知的第一,排名相近。 所以洪奇去申请换寝室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况且其他寝室满员,没有多余的空位让洪奇换进去,他的申请毫无悬念被驳回了。 好巧不巧,洪奇去生活部的时候许恣就看见了。 只是许恣不打算管这事,洪奇不哼哼以后这个人在他眼中的存在感就不如桌面一本书,可有可无,井水不犯河水。 要说起来,虽然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洪奇对他哼了一声,但是那个时候洪奇对他的敌意并不大。 但可能从那天开始就在心里埋了意见,一点点积累到现在。 今天许恣一个人先回寝室,洪奇坐在桌子那一边就开口了:“你和郁侃认识很久了?” 许恣没理他。 洪奇冷哼:“我还以为你是迫于无奈跟他待在一个班里。” 许恣:“……” 这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点毛病? “我以前还把你当成对手。”洪奇说,“但是你居然跟那种人混在一起。” 许恣挤牙膏刷牙,闭着眼睛那种。 他也困了。 今天晚上排练的时候王柏扬跟林倍倍去买了宵夜,很多碳水食物,吃多了就困。 如果洪奇说完这两句就闭嘴的话他就不理他。 和气生财。这是老妈说的,后来郁侃也老喜欢这样说话。 不过洪奇真的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你居然幼稚地认为跟这种人玩在一起很有面子……” 话没说完,许恣打开水龙头漱口,声音很大。 洪奇又不满地想:近墨者黑。 其实他想的时候就说出来了,这个人不太能忍,要不然也不能天天哼哼。 想完许恣就走到了他面前。 “你又算什么东西?”许恣把头发抹上去,面上的水顺着下巴滑落,“你有什么资格?” 神情一如既往地很淡,淡到这种地步就格外不把人放在眼里。 很傲。 可是他有这个傲的资格。 洪奇脸色瞬间白了:“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许恣反问。 “我哪有什么意思?”洪奇说。 “没有吗?”许恣抿了抿唇,“你上次考了第五,是吗?” 许恣抽了张纸巾擦脸,眼神还盯着洪奇,很慢很挑剔地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收回了视线。 洪奇气得全身都在抖。 他如果能看一看自己平时的姿态就能看出许恣现在在干嘛。 比起洪奇那种巴不得对方知道自己看不起他的样子,许恣这样的更气人。 洪奇甚至不确定许恣是不是看不起他的意思。 许恣又说:“你把我当成你的对手?” 洪奇倨傲道:“那是以前。” “随便吧。”许恣看着他,“就是很烦,我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你在浪费你自己。”洪奇皱眉,“你没有觉得不合适?” 许恣被这逻辑感动了:“你这么关心我跟他怎么样,暗恋我?” 洪奇:“……” 许恣扔了纸巾:“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洪奇是很气的,但是这一瞬间他居然不知道说什么,这种瞎话他应该气势汹汹地反驳回去,可是许恣的表情没有一点不认真的意思。 他憋出一句:“我不喜欢你。” …… 江潮和王柏扬拧开门锁进门,正好听见里面清清冷冷一道声音说:“那你喜欢郁侃?他也不喜欢你这种,我替他拒绝你了。” 江潮:“……” 王博扬:“……” 似乎知道为什么洪奇每次都不敢正眼看郁侃,连哼哼都要躲起来哼了。 洪奇不玩贴吧,不然他可能会气撅过去,26中贴吧什么神魔言论都敢说。洪奇最怕跟郁侃扯上关系,结果还硬是被安上了暗恋郁侃,求而不得的帽子。 女生纷纷感慨校霸的头衔吓人是吓人了一点,但郁侃本身还是很受欢迎的,男追求者都跑出来了。 “谁管他是真的假的。”得知事情经过的江潮反正是幸灾乐祸。 理三班再见着洪奇的时候眼神里都带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关于这件事,除了洪奇之外,最不爽的就是另一个主人公,他一觉睡过去,第二天上课又睡了一个上午。 “坑我。”郁侃按住许恣肩膀两侧,人砸了下去,撞到他后背上,“挺能说的啊,跟谁学的?” 许恣往边上躲了躲:“下来。” 郁侃非贴着,贴了一会就笑,说:“晚上请我吃饭。” 学校饭堂一顿饭最贵就十四块钱,许恣抽出校园卡拍桌上:“拿上滚蛋。” “谁稀罕你这张卡。”郁侃对着他耳朵小声说,“今天,去学校外面吃。” 耳朵是敏感地带。 许恣忍无可忍地把郁侃拽下来,想了想说:“晚上要排练。” 王柏扬肯定跟郁侃说了排练的事。 “我只是一棵树。”郁侃指了指自己,手指头再许恣身上又点了点,“你,王子,王子就最后两幕,他们要先排前面的,晚一点没事。” 是这个理。 许恣自己也对排练没兴趣,能早点走是挺好的。 林巧坐陈祥前面,排练完后跟同桌换了一个位置,位置换到了郁侃前面,现在跟许恣的座位就隔着一道走廊。 她下课去办公室拿教材了,从他两旁边回座位的时候零零散散听见一两个词,说“你们要逃排练?” 郁侃笑了声:“没。” 林巧纳闷地摸了摸鼻子。 后来几节课郁侃没睡,撑着脑袋写题,看起来有点散漫,但是确实在写题。 江潮偷偷戳了戳许恣的胳膊:“待会儿要不要换个位置?” 许恣没出声,手指撑着额角,看着他。 江潮小声说:“郁哥让我换的,他说我坐外面,有工作的时候他方便跟我沟通。” “你是体委。”许恣说。 “是啊我是体委。”江潮唰唰记草稿,一边说,“我一个体委跟班长能沟通什么工作呢,我最多就是个代理班长,要不你自己想想吧,刚才下课他锁我喉来着,他怎么不直接跟你说呢。” 许恣看他碎碎念这样看笑了,微抬了下胳膊,挡开他左手:“有一题,写错了。” 这位置一直就没换成。 放学之后郁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张红卡:“今天我们光明正大走出去。” 学校的学生卡有三种颜色的,门卫除了周五,每天都会查学生卡。其中放学时间出校门必须用红卡,中午出校门要用绿卡,住宿生用蓝卡,蓝卡最鸡肋,没什么用。 “今天不翻墙了?”可惜今天不巧,这个门卫认识郁侃。 郁侃苦笑:“我没翻过墙。” 门卫眼睛朝上翻了翻,指着他手里的卡:“卡从哪来的?” “地上捡的。”郁侃说。 门卫气笑了:“我以为你要说刚申请办的卡呢。” “那太假了,就开学那时候能办卡。”郁侃笑了笑,“老李,你吃饭没?” 门卫摆手:“把你们送回去我就去吃饭。” “哦。”郁侃点点头。 他背在身后的手向许恣勾了勾。 许恣看了两秒,伸手扣紧他手腕。 郁侃身体一顿,就在门卫要走过来的时候他动了。 “弯腰。”郁侃喊。 许恣弯腰。 他两从门卫手臂底下窜出去,一下就冲出了校门。 门卫追出来:“跑哪去啊!” 那两男生跑得飞快,出了路口右拐就脱离了校门口能看见的地方,门卫跑两步就不追了,停在门口骂人。 他两一路跑,出了拐口还在跑。 “去哪吃啊。”许恣喊。 郁侃头也不回地喊:“桃李一中。” 操。 许恣不跑了,手一使劲抽了回来。 郁侃往前又跑了两步,然后小跑着回来:“怎么了?” “你打算跑过去?”许恣盯着他。 “也是。”郁侃抹掉刚冒出来的两滴汗,“走,坐飘飘。” 路口那边停着好几辆飘飘,衍都挺多这些开摩托车拉客赚钱的,他们这边喜欢喊这种叫飘飘,可能一个区一个叫法,桃李一中的学生出来可能喊这个叫摩的,还有些地方喊灰灰的。 许恣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坐飘飘,只有这种,时间有点儿紧,旁边还有个人的情况下会坐。 郁侃坐在前面,抱着大叔,许恣在后面抱着郁侃的腰。 沿着路冲出去什么也不顾了,风特别大。 郁侃感觉自己腰上的手勒狠了,他空出一只手抓住许恣的手腕,一边喊:“大叔慢点儿,注意安全。” 大叔:“得勒。” 然后大叔真的减速了,旁边一辆飘飘超过他们,冲过去那一会投了个鄙视的眼神。 郁侃不爽了:“什么眼神啊那是。” 许恣下巴压在他肩上:“超过他们。” 这声音很近,郁侃顿了顿,干咳了声:“大叔,我们稍微快一点点。” 他听见许恣笑了声,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 许恣问到哪里吃的时候郁侃就提了桃李一中,桃李一中校外好吃的东西多,他就没有多问,要是郁侃上飘飘之前就说他是要过来吃一碗牛肉面,许恣肯定不跟过来。 郁侃一边走一边说:“刚才应该让大叔减两块钱,他身上有味道。” “总共就八块钱你还要抠人家两块。”许恣摇头。 他过了一会儿又问:“你真的要吃牛肉面?” 郁侃很坚定:“就吃牛肉面,我今天非要吃牛肉面。俞绥说桃李一中的牛肉面最好吃。” 那家传说中的面馆在桃李一中学校外面一条长坡下面,招牌比旁边的店面还要小一半。 许恣看着那招牌半天,问了他刚刚就想问的问题:“……你爸妈不给你吃牛肉了?” 问完他就不讲话了,郁侃也不讲话,没人讲话他们两就没动,外面吵吵闹闹的,他两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在这里杵着。 等了不知道过多久,许恣先走了一步,心里暗自决定不问了。 还以为情况不错呢。 “好热。”许恣说。 郁侃从后面跟上:“里面应该开了空调。” 许恣:“嗯。” 在外面就能看完小面馆的全貌,门是玻璃透明的,里面是小木桌,菜单是一张手抄纸压了一层胶。 总共六个桌,一桌最多能坐四个人,他们两进去之前,里面只有两桌人,一桌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还有一桌靠近收银台,桌上放了两个大盆,两个男人坐在那包馄饨。 看见他两进来,其中一个男人擦了擦手站起来:“吃什么?” 许恣真有点怀疑郁侃是不是给人作弄了。他看了圈四周,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他们这小归小,但是布置得很干净,桌子干净,墙面也干净,有点儿走进漫画的味道。 “两碗牛肉面。”郁侃说。 男人在收银台上点了两下,给了他两一个牌子:“找个桌等着。” “不是作弄,待会看看,不好吃我回去找他算账。”郁侃坐下来跟许恣说,“刚来的时候我看见那边有……” “别的牛肉面?”许恣说。 郁侃乐了:“不止,行吧,牛肉面对面还有别的,比如说酸菜鱼对面的葱油饼。” “葱,油饼?”许恣挑了挑眉,“葱?” 郁侃指着他:“不用那么配合。” 那桌唯一的客人坐在他两后面,女孩噗嗤就喷了。 郁侃震惊地回头。 那女孩立马又摆手又擦嘴:“没事,没事。” 这两人没有吃很久,在两碗牛肉面上来的时候他们两就走了。中间时间相隔不长,但是外面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就剩下郁侃和许恣这一桌,那边一直包饺子的男人听他们聊天聊着聊着偶尔会说两句。 “家住在这边?”男人问。 “不是。”许恣看着郁侃,“他想吃牛肉面。” 男人在那笑:“你们学校没有牛肉面?” 他们两穿着校服过来的,稍微熟悉一点衍都学校分布的就知道他们两在那里上学。 郁侃懒得解释:“没有。” 男人摇摇头,包好的饺子往盘子里一放:“吃点别的也行,过来就亏了,我们家牛肉面出了名的难吃。” 郁侃跟许恣对视了一眼。 难不难吃暂时看不出来,但是他们家饺子肯定不好吃。 “又坏了一只。”许恣说。 郁侃抵着下巴直笑:“你要求这么严格。” 许恣声音小了点:“散了,好吗,你回头看看,他包的饺子就没有一个不散的。” 两碗牛肉面端上来,做面送面的这位大哥似乎回头瞪了捏饺子那位一眼。 “别听他瞎说。”大哥把面放他们两面前,“我们家除了饺子,其他都好吃。” 面碗也漂亮。 郁侃喝了口,满意了,好不吝啬地夸了两句。 大哥收了盘子过去饺子那边坐着。 郁侃习惯性想评价两句,余光看见许恣似乎在看饺子那边。 五根手指在许恣面前一晃而过,许恣反射弧比脑子快,一掌拍过去,啪一声脆响,郁侃五指收拢,用劲握住了许恣的手。 “……”许恣盯着他。 郁侃用力一握,然后松开,他伸手给许恣看自己通红的掌心,低声说:“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稍微晚一点 -感谢在2020-05-1301:01:20~2020-05-1323:4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你打红的。”郁侃面不改色地谴责。 许恣真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拿起筷子吃面,利索地无视面前这个人。 他这会儿想起来,在自己食不言的习惯养成过程里,郁侃就占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从幼儿园开始,他们两经常要在一起吃饭。他记得幼儿园有次下午吃汤圆,跟郁侃一块说话的小女孩突然笑喷,芝麻馅的汤圆咬了一口漏了,掉回碗里,然后周围的小朋友跟着吐了。 从那之后许恣吃饭的时候就不喜欢跟郁侃说话。 面馆里一下只剩下吃面,和那两个人包饺子的声音。 “错了。” “怎么错了?” “手从这边捏过去。” “我就是这么捏的。” “你陷放太多了……” “你不喜欢吃肉多的?” “……” “别碰,我自己来。” …… 许恣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面就是面的味道,上面的肉馅很好吃,他吃到一半才想起来和了一下。 他看了郁侃一眼,郁侃没玩手机,也吃的快。 这一会儿更迷茫了。 他两大老远跑来吃面干什么。 要走的时候做牛肉面的那位大哥喊了他们两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百花油:“擦一下你那个手。” “又不是淤青,你给他擦百花油?”包饺子那位说。 “降温也行。”牛肉面大哥又看包饺子一眼。 许恣快速拿过那瓶百花油,拧了盖:“手。” 郁侃伸手。 许恣劲是有点大,郁侃现在手还红着,发热,但不疼,被乱七八糟抹了一把油,然后许恣握着他的手包了起来:“攥着。” 郁侃挑眉:“偏方吗?” “不是,我怕流地上。”许恣嘴角一抽。 那两男人一站一坐看着他们两一直笑:“有空常来啊。” 应该不来了。许恣心想。 出了门好长一段他两都没吭声,走路的时候还走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飘飘了。 “走过了。”郁侃拉住许恣,“走神了?” 许恣跟着他回头看飘飘停留的那边,不算特别特别远,但是一想到要走过去坐飘飘,就很累很累。 “走回学校吧。”许恣想了想。 “也行。”郁侃说,“别走神了,聊一会。” “……哦。”许恣点头。 桃李一中到26中要走快二十分钟呢,比回家还远。许恣跟郁侃猜拳,许恣赢了,他先起聊天的头。 碰上这种时候许恣就有的头疼,顿了一会才说:“你直接回学校的,没回家?” 郁侃看着他:“我跟他们车回来的,你不是看见了吗?” 许恣:“……” 郁侃叹了口气:“想问我妈怎么样?” “能说吗?”许恣问。 “你都问了。”郁侃说,“他们每年都要体检,今年回去就体检了……” 许恣转头看他。 郁侃看着他眼神,笑了两声:“她没事,发现得早,年尾做个小手术就好了。这次住院是因为自己工作忙倒的,我回去的时候医院就让她没事别占着床位。” 那还让你回去,许恣抿了抿唇。 “就还是不放心我学习,想试试看我妈生病对我有没有用。”郁侃说,“他们两自己是医生,小毛病都不喜欢在医院住,我就去找医生先问了,说没大问题。他们两看见我了。” 提到这郁侃还有点不爽,双眼埋着阴霾,好半天才说:“所以我没回去。” “嗯?”许恣一愣,“没进屋?” “没进。”郁侃看见前面有甜品站,扯住许恣,“等一下,我去买两个冰淇凌。” 许恣跟郁侃一人一个冰淇凌走回去,许恣觉得这样有点奇怪,他本来是不想要的,郁侃拿着两甜筒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跑了。 甜品站那个姐姐的目光看上去像要把他们两给剥光了。 “我要跟你说下面这件事。”郁侃含了一口冰的吞下去,哆哆嗦嗦地说,“我可能要回酒吧去。” 许恣居然不是很惊讶:“什么时候?” “再说吧。”郁侃皱了一下鼻子,“蒋岚这个星期给我打了有二十个电话,我这周末过去看她一眼。” 郁侃跟蒋岚玩了一段时间乐队的。 许恣看过蒋岚的照片,听过这个人好几次,知道她跟郁侃熟悉,只是没想到郁侃辞职能让她一下打二十个电话,听得眉心跳了跳:“……她有急事找你?” “没有,她就是过来骂我。”郁侃说,“少了个人,她玩不下去。” 许恣不问了。 郁侃走着走着突然说:“刚才那两老板是一对。” 许恣侧头看他,不知道该先诧异他能发现还是为那两老板是一对这件事诧异一下:“……嗯?” “我们两出来的时候……”郁侃应该是不小心想起这茬的,说到一半拧了下眉,可能觉得气氛有点不习惯,然后硬生生转移了话题,“你台词背熟了?” 许恣揉了揉额头:“你真会聊天。” 就这么走一路聊一路,路上吃了个冰淇凌还去买了瓶水喝,走回去的二十分钟也没有多久。 回学校的时候门口换了一个门卫,这次他们两拿门卡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理三班在原来那个位置排练,欧阳赫拿了个老爷凳,蹲在角落看他们演第一幕。 背台词不怎么难,很多人的台词就一两句,台词最多的是林巧,她卡壳的次数特别多。 而且因为她的形象让旁边的人入不了戏,林倍倍还去隔壁班借了一顶假发让她戴着。 反正今天这个磕磕绊绊的程度,估计是轮不到最后两幕了。最后两幕戏份多的同学在外围坐着,就差拿瓜子一起磕了。 郁侃这棵树,也很闲:“她没有想过换人吗?” “想了,没人肯。”许恣看向他,“怎么了,你想演?” “滚蛋。”郁侃勾了勾唇,“这是不是你人生中第一个女主角?” 许恣不带感情地说:“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主角是我妈,晁女士。” 郁侃猛笑,笑到那边排练的恨恨地都看他。 “林巧……”郁侃不知道第几次拿这个名字开头的时候,许恣不耐烦了,伸腿踹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郁侃啊了声,直勾勾地盯着台上:“没什么。” 许恣过去问后两幕的是不是能走了,反正也排不到,他宁愿回去把剩下的题刷完。 “可以。”林倍倍擦了把汗,“明天才排后两幕。” “我也走了。”郁侃说,“我是后两幕的树。” 林倍倍瞪大眼睛:“可是你是……”班长啊。 班长人没了。 许恣想回去刷题的想法中途就被打断了。 “锅仔打来的。”许恣推开郁侃寝室门,“他刚训练完。” 那条街最初也不是只有许恣和郁侃两个人,这么多年搬走过一些人,一起玩过的小伙伴就离开了不少,不过到现在还保持着联系。非要算起来,锅仔也是发小,上小学的时候认识的。 “他不是倒时差吗?”郁侃洗了个手过来。 许恣轻车熟路地在他桌上翻出了手机架,淡淡道:“倒时差是上个月的事。” “是啊,倒时差事上个月的事。”手机里传来个声音,郁侃顿时就听笑了,“哟。” “哟!”锅仔喊。 许恣把手机扣上去,退后几步看清了上面的人。视频那边的人黑帽兜黑口罩,就一双圆溜的眼睛怼着镜头。 “我刚从训练室出来。”那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本来就想碰个运气,没想到能通。”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去了。”郁侃笑了。 锅仔对着镜头看他们两:“你们又到一个学校去了。” 郁侃勾着许恣:“羡慕吗?” “羡慕什么。”锅仔说,“又不是一个班。” 这边两个人没吭声。 锅仔忽然停下来,仔细对着屏幕看了一下他们的背景:“……不会又分到一个班了吧?” “是啊。”许恣幽幽地盯着屏幕,“羡慕吗?” 郁侃松开许恣,往后走了几步,能靠着杆站。 锅仔对着屏幕沉默了一会,长吁:“……孽缘。” 许恣弯了弯唇。 “国庆我回去,你们请我吃饭。”锅仔说。 郁侃立马说:“为什么要请你?” 锅仔敲了敲屏幕:“接风啊。” “你是回来,又不是来做客的,接什么风。”郁侃转头就告状,“看,他已经把自己从我们这划分出去了。” 许恣托着下巴笑。 锅仔趁许恣没开口,立马说:“你反省一下我为什么给恣哥发视频没给你发!” 也不知道聊到哪,锅仔突然来了一句:“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林巧的?” 许恣和郁侃齐齐一愣。 “你送来的?”郁侃没过脑地问。 “……你还好吗?”屏幕上那双眼睛瞪了瞪,“我什么能耐啊我送个人到你们班上?” 郁侃笑了:“哦。” “我爸朋友的朋友他二姨家的侄女。”锅仔说。 他们两拖长了音:“哦——” 锅仔直笑:“我替我妹问的,我妹在追她,听说在你们学校不是……最近在排练什么话剧?她去了话剧社?” “哦。”这次很短促,他们两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许恣反应要淡定一点,简单地说了一下林巧的情况,结果锅仔一听她演辛德瑞拉就笑撅了过去。 锅仔手机电量剩的不多,这一聊没能讲几句他就惨兮兮跑去找充电口。 许恣收回手机,回房洗澡写作业,写完江潮他们也上来了,寝室楼里闹哄哄的。 “等会儿,你作业别收进去。”江潮匆匆跑过来摁住许恣收拾东西的动作,“等会儿我借鉴一下。” “要抄?”许恣挑眉。 江潮疲惫地点点头:“我保证我抄完明天独立思考,今天实在不行,文委太能折腾了,我好困。” 后一个跟进来的王柏扬也是一副要死的样子,进门先灌了一大杯温水。 “我先洗澡。”江潮窜了进去。 王柏扬拖椅子出来,趴上去不动了:“要死,我现在就想快点演完拉倒。” 许恣把作业留桌上。 他没有继续写别的东西的想法。 但是去睡觉,也真的太早了。 看了看手机回了老妈两条信息,就看见刚挂了电话的锅仔突然拉了个群聊。 群聊里面五个人,包括郁侃,还有另外两个人。 锅仔先是在群里面发了一条语音。 许恣去点的时候看见他单独给自己发了信息,这次是文字。 -你和小侃? 许恣回去听那条语音,就是约国庆出来吃饭。 许恣回:有空就去。 锅仔秒回: -没问你这个。 -你们没在一起? -不是一个班吗? -你是不是不行?! 许恣:“……” 他受惊过度,下意识端起杯子喝水。 “我出来了,五分钟。”浴室门弹出,江潮大大咧咧地出来,学太监一样叫:“下一个~” 许恣的手跟着一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战 - 第22章 水杯磕到桌沿,水洒到手机上。 许恣赶紧抽纸巾擦桌面,杯子随手搁置到一边。 “看把人给吓得。”王柏扬回头看了眼,谴责道,“江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江潮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嗓子能喊出这个动静,揣揣不安地问:“我叫的有那么难听吗?” “你变声期,要不就别讲话。”王柏扬笑着躲进浴室。 感觉到江潮走过来,许恣不动声色地熄灭手机屏幕,翻过去盖到桌上。 “对不起啊。”江潮说。 许恣拿着手机起来,随口说:“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江潮见他就这么回床上了,多少有点紧张,感觉自己不小心踩到了电门。 应该没有磕出来太多水吧? 江潮狐疑地弯下腰观察许恣的杯子。 学校给寝室楼配备的饮水机一次的出水量是三百毫升,正好许恣的水杯有刻度线,五十毫升到三百毫升。 江潮记得他进门的时候许恣刚装过水,出来的时候许恣在喝水。 现在大概下降了两个刻度线。 江潮松了口气。 看来洒出来的水不多,许恣只是困了。 困了的许恣回到床上并不能马上睡过去,他闭上眼装死一样躺了十秒,无可奈何地坐起来。 住宿生活弊端总是体现在方方面面,并不能自由地控制寝室灯的开关。 锅仔发完那几条就不讲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没电了。 许恣在手机里找了个单机小游戏玩。 一直玩到王柏扬洗完澡出来。 “要睡了吗?”江潮扬声问,“你要睡我们就关灯了。” “关吧。”许恣说。 江潮抬手关灯,然后开了盏小台灯,跟王柏扬一块猫在桌边抄作业。 许恣稍微探头就可以看到两个背影,一个弓着腰,白背心,这画面莫名很感人,深夜抄作业什么的。 洪奇这时候回来了。 往常洪奇回来看见江潮和王柏扬抄作业什么的也要哼一哼,不敢当面哼也要背过身去哼,要么就翻个白眼。 今天没有,洪奇匆匆刷完牙就钻自己床上去了,帘子一拉一点儿动静都没了,以至于江潮他们两差点儿没发现洪奇回来了。 许恣反正也没睡意,看了洪奇那方向一会。 到处有人传洪奇暗恋郁侃之后他就经常这样,躲着宿舍其他人。 许恣皱了皱眉。 寝室楼熄灯点到的时候,江潮和王柏扬轻手轻脚地爬回床上。底下最后一点光亮也没了。 许恣生了点困意,他猜锅仔也睡了,才回复那几条信息。 -早就不喜欢了。 锅仔手速快得像自动回复: -国庆我住你那。 许恣:“……” -行 锅仔回了两个表情包。 -先别跟小侃说 -? -不然他肯定骂我! -行 -行了我困死了,睡了 -行 -大哥,你除了行还能不能回点别的? -你想听什么 -算了,晚安 -晚安 有些朋友懂事得让人安心,他独自消磨情绪的这点时间好像没什么意义,许恣叹了口气。 虽然回完这几条信息他已经不困了,但还是闭上眼睛。 其实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楼道里有脚步声。 是宿管老赵头。 “曲晓晓问你今晚放学要不要跟她一起走,你怎么不答应?” 老赵头有时候晚上会上楼巡查,穿着人字拖,从水泥地板蹭过去,沙沙作响。 “不顺路。” “这不是顺路不顺路的问题……她是我们班最漂亮的!” “还好。” 老赵头腰上挂着一串钥匙,叮当叮当响。 “……那你觉得我们班最漂亮的是谁?” 老赵头慢慢走远,叮当脆响的声音跟着他的脚步走远。江潮向来入睡早,爬上床不久,现在对面就哈呼哈呼轻轻打鼾。 许恣翻了个身,渐渐感受到密密层层的睡意。 “郁侃。”他当时十四岁。 六班开始排练的时间早,但是进度不比理三班快,因为理三班的班主任是体育老师,经常不折手段地给他们争取排练时间。 比如说体育课。 在六班的体育课被数学老师征用的时候,理三班热热闹闹地经过他们班下楼。 “我也是第一次从主课老师手里护住我的体育课。”欧阳赫拍了拍郁侃后背,“你们可得给我好好玩,不是要你们排练的多好,我们也不是学这个的是不是,但是时间都给你们争取来了,最后给我的结局也不能太难看……那我多没面子。” 走到最后两个台阶,郁侃直接跳了下去,懒散一笑:“我只是棵树。” “树,也要演出树的精髓。”欧阳赫拿点名板指着他,“我警告你,等会点名的时候你再跑,就跟他们一起蛙跳。” “跳半圈?”郁侃飞快地问。 欧阳赫:“想得美,至少两圈。” “行。”郁侃点头。 下去之后果然不到五分钟他就不见了,顺便拐走了不少暂时排练不到的男生。 “我们自己凑不够人打。”陈祥大拇指朝后指着空荡荡的篮球场,“怎么回事啊,今天老师都约好了集体征用体育课是不是?” 本来高二至少有六个班级跟他们一样在这节课上体育课,今天楼下一个上体育课的班级都没有。 “要不回去排练得了。”陈祥说。 郁侃微微眯起双眼,起跳,投篮,球绕着球筐绕了一圈掉进篮筐,郁侃跑过去接着,随手扔进旁边男生的手里。 “行,你们回去吧。”郁侃说。 陈祥连忙过来:“干什么,真的不打了?” “不是不够人吗?”郁侃停下来。 陈祥问:“那你去哪啊?” “去找白马王子。” “什么?哦,那他妈不是白马王子,白雪公主那个才是白马王子!” “那灰姑娘那个是什么?” 没有认真看剧本也没有认真看过童话的陈祥:“……野兽?” “滚蛋,那个也不是。”郁侃嗤笑。 陈祥低着头边玩手机边追了上来,勾住郁侃喊:“别去打扰人家了,我刚刚看他好像在主席台边上背单词,应该不想理你。我们在这等会儿,十二班的说他们老师讲完一道题就放人了!” 郁侃只想去找人:“不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哎哎。”陈祥说,“你怎么回事?” 离开了许恣你活不了了是不是? 后面这句陈祥没敢说来,暗戳戳憋了回去。 但他这表情要人看不出他什么意思来还真有点难。 “你每天晚上是不是都刷贴吧?”郁侃摁着他肩膀,语气不明显地咬牙切齿,“知道最近大家都在讨论什么吗?” 陈祥猛地刹车:“啊,这个啊……” 每天晚上,广大学生网友都这个时候玩手机,毕竟白天要上课。 郁侃那个时间词应该是随口一提。 但是跟贴吧扯上关系。 陈祥承认自己小小地惊慌了一下,疯狂回忆自己都干过什么事情。 也就是刚开学那时候拍了郁侃和许恣的照片,后来又陆陆续续更新过一些他们26中校霸和学神的相处日常……而已。 最开始那张贴子现在已经沉得看不见了,但是他这个学期发的第二个贴人气很高,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讨论什么,”陈祥重复了一遍,随意扯了一个,“讨论高一的抢饭速度?” 高一军训回来之后被广大高二学生疯狂嫌弃,他们这个阶段是最遭高年级嫌弃的时候,今天上午最后一节化学课,陈祥和林巧跃跃欲试冲出教室,化学老师在台上看见了,还说:“急什么,还想跑过当兵的?” 郁侃说:“比这个热度还高。” “啊,比这个热度还高啊。”陈祥更紧张了。 郁侃轻啧一声。 陈祥心里一紧,差点儿就这么认了,心想可能是哪次郁侃从他边上经过的时候他没注意,被看见了。但他想了半天,郁侃却说:“有人暗恋我那个。” 陈祥:“……您说哪个?” 郁侃看着他。 陈祥忽然福至心灵:“六班班长么?” 郁侃不说话,就笑了笑。 “操。”陈祥骤然松了一口气,“哎,那真的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纠结的。” “三人成虎,总给他们这么聊聊聊下去迟早出事。”郁侃说,“别他妈这个表情看着你爷爷,不然我马上就跟别人说你暗恋我暗恋了一年。” “别,我错了爷爷。”陈祥语气认真,“你的意思我懂了,但是这跟你去找许恣有什么关系?” “等等。”郁侃在贴吧上拉了两下,调出一个界面给他看。 “嘿!”还没走到主席台那边,争气的十二班同学顺着楼道冲下来,像一群越狱的,大老远地就兴奋地跟他们又蹦又跳挥手。 这下没法过去找许恣了。 郁侃就近站在个篮球架旁边等着,笑笑说:“下来的挺及时。” “能不及时吗,再不下来两边都没得玩。”陈祥踮起脚跟那边挥手,“快点啊!” 喊完他才得空去看郁侃刚刚弄了什么玩意。 手机屏幕在26中贴吧那个界面。 贴子也眼熟,就是陈祥自己发的:“……” 陈祥看了郁侃一眼,有些怀疑他其实是故意在诈他。 这贴子标题还是扒一扒学校里那对深藏不露的竹马,内容最开始也是正儿八经低讨论郁侃和许恣的相处。 最后证明他们两真的是发小。 本来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但是贴子还没有完结,很多人闻着味道追了过来,贴子被顶上热门,并且连续两个星期热度不降。 就是后面跟帖的画风特别跑偏。 有些贴子上,会跟着一张两张照片,有些跟着画,有些跟着一条蓝色的链接…… 比如郁侃现在停留的楼层,这人打了满满一个屏幕的字,是一篇不好判断界限的小文章,俗称同人文。 这位同学因为写过好几篇这种小作文,还涨了不少粉丝。 陈祥十分惊慌。 但他注意力突然被某个东西吸引了过去。他重新划了一下,确认下面就是郁侃的账号。 乍一眼看,这ID有点眼熟。 陈祥又看了一眼小作文写手的用户名: 26中最强大脑 “……” 作者有话要说:嘶 -感谢在2020-05-1401:31:35~2020-05-1500:1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好大一个惊喜,他郁哥亲自下场写小作文。 陈祥受到了好大的冲击:“你盗了别人的账号?” “我的。”郁侃拿回手机,“有问题?” 有,当然,非常大的问题。 但陈祥看着郁侃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自个儿还在小心翼翼捂住马甲的时候,郁侃大大方方爆马了。 他忽然诡异地理解了郁侃想干什么:“你想用你两的热度顶掉洪奇那件事?” 郁侃不置可否。 陈祥服了,不知不觉压低了声音:“你这么干许恣知道吗?” 郁侃张了张口,往主席台的方向瞄了一眼:“还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可能会揍他。 “礼尚往来,”郁侃想了一会就不想了,吊儿郎当地说,“我是教教他什么叫祸从口出。” “可是……” 陈祥猛地闭了嘴。 十二班那群人过来了,这个时候他冲击太大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是落下了后遗症,打球的时候完全没办法专心,被郁侃敲打了好几次。 陈祥满脑子自己刚看过的文字:许小恣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猫猫狗狗,狗狗猫猫,小黄鸡小黄鸭…… “外面刚下过一场暴雨,路上只有他两,肩挨着肩,头顶着噼里啪啦的月亮,他两没咋地讲话,只能听月光劈里啪啦地,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他了,以后该怎么办阿……”江潮声情并茂地朗读这一段,抓着衣服下摆擦擦眼睛,如愿以偿收获许恣飞来一脚。 许恣:“滚蛋。” 江潮躲边上笑:“我就是觉得文笔挺好的,虽然写得扯了一点。” “我不是故意的。”田绩坐在他两边上,抱着头弓成一团,“我本来没想发给你的。” “那你原先要发给谁?”江潮问。 田绩继续抱头:“学委。” “没有,不关我的事!”孙瑶震惊地转过头,“我听见了,田鸡你居然污蔑我!” “我没有。”田绩也喊。 “有!”孙瑶扮演着小动物的角色,正好蹲在他们前面,听到这急得转身来挠田绩,却听另一边王柏扬大喊:“学委!” 孙瑶一脸无奈地转了回去。 “是你的问题,你就算发错了,发给谁不好,发到正主这里来。”江潮安抚地拍了拍田绩,“没想到你还看班长和恣哥的小作文。” 田绩登时就脸红了,平常私底下偷偷看点什么东西都好说,看同班两个同学的CP楼这种事讲出去委实有点尴尬,但,但他原先只是觉得楼主的口吻很像就潜伏再他们身边的同学,他担心有人要挑拨离间他们班的团结,所以才看了。 最开始他还很不高兴,让楼主删帖,然后马上就来了一群人攻击他。 那群人里面就有孙瑶。 他两误打误撞知道了对方的账号而已。 孙瑶是学委,她说那些小作文很有创意,所以田绩也跟着看。 他真的只是私底下,很私底下偷偷地讨论一下内容! 跟名字真的没关系! 然后许恣就收到了一张高清贴吧聊天截图,首当其冲就是那条最近讨论热度最高的小作文。 旁边吵嚷吵嚷的,许恣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收了起来,又低头看那张截图。他把图片拉大,发帖人的昵称就无处遁寻。 某人真是平平无奇小写手,亲自写自己的同人文,说不定还觉得自我感觉很酷。 换做平常,他现在就会转手把截图发给郁侃,再发个问号,可能还要追一个拿锤子爆砸的表情包。 但现在,锅仔无意调侃的话和昨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闹得他有点烦。 不想跟郁侃接触。 他删了截图,跳下主席台找地方透气。 没走一会儿就被人跟上了。 “你是怎么溜出来的?”许恣拧眉看着林巧。 “马上就要下课了。”林巧耸肩,“拜托,公主也是要休息的好不好。” 公主这词从林巧口里冒出来还很有违和感。 林巧问:“你现在回班吗?” 许恣:“……” 本来是想回班的,但是这么给问一句感觉很凄惨,他这人如此无趣,不是在操场就是在教室,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的学生生活…… 总觉得点头了会被鄙视。 “跟你说话真费劲。”林巧蹲下来,单手撩着短发往后顺,“喝不喝奶茶?” 这个时候倒是能从她身上看出些柔软的气质。 许恣想了想,看了眼校门。 校门口正对面就有一家奶茶店,他这会儿不想马上回班:“走吧,门口那家好喝。” 站在校门口对着奶茶店喊一声,里面的员工就会过来给他们点单,不用出校门。 “你跟班长熟,你能不能帮我请教一下咱班班长,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林巧趁着等奶茶的时间,赶紧问,“我现在坐在他前面老觉得他瞪我。” 许恣伸手拿奶茶,说:“没事,他没有敌意,过段时间就好了。” “……什么意思。”林巧说,“我问过别人了,怎么他对别人没有这样?” 许恣也没避讳:“看人,喻子郭以前也是这个待遇,郁侃刚认识他的那一整年看见他都要瞪他。” “喻……”林巧卡壳了,好半天才说,“哦,你们认识啊。” 也没问许恣怎么知道她跟锅仔认识。 林巧还要问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学校铃声炸耳朵那种,声音大,铃也脆,特醒神。 林巧瞬间闭嘴,要再问的时候来人了。 这边跟篮球场靠近,三班和十二班在边上打球,林巧原先想加进去玩,看郁侃在才不去了。 “你们,单独排练?”郁侃单手跑着球走进他们两,目光在他两脸上转了一圈,停在了许恣脸上。 许恣含着吸管,琢磨着怎么回答。 “下课了,排练散了。”林巧说,“班长,你还玩吗,不玩我替你?” “给你。”郁侃把球抛了过去。 林巧瞧了许恣一眼,拎着奶茶晃到球场去了,剩郁侃和许恣两人眼对着眼瞅。 郁侃多看了他的手一眼。 许恣的手好看,握着东西的时候这种优势就更突出了,宽而长的指甲盖有点儿可爱。 现在在奶茶上一下一下地碰着。 郁侃往前迈了一步直接勾住许恣脖子拽着他离开篮球场这边。 “今天不是没有你的戏份吗?”走远了,郁侃问。 “是啊,没有。”许恣扯了扯他胳膊,没扯动。 郁侃看着他笑:“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晚上没睡好。”许恣偏了偏头,“你不拽着我是不是就不能走路了?” “是啊。”郁侃想也没想地应了。 许恣感觉这个路走过去的方向好像也不是去教室:“你要去哪?” “门口。”郁侃说。 许恣:“去门口干什么?” “买奶茶。”郁侃看了看他手,又重复一遍,“买奶茶。” “去买,别盯我。”许恣低头喝了口,面色如常。 郁侃拽着他又换了个方向,这个时候刚打完球,其实压根儿也喝不下甜腻的东西,他到贩卖机那拿了一瓶水。 郁侃一口气喝了半瓶,擦了擦嘴:“心情不好怎么不找我。” “只是没睡好。”许恣说,“你站我远点。” 郁侃站远了点:“那你找林巧?” “我没找她。” “她找你?” “……” 许恣瞥了他一眼:“郁小侃。” “在呢。”郁侃捏着瓶子往上抛,然后伸手接住,“找郁小侃什么事?” 许恣啧了声:“你有事没事?” 郁侃抓着水瓶弯下腰去,没一会就传出一阵笑声。 许恣按着脖子活动了一下,站在边上冷冷地盯着他。 “她也是自来熟。”郁侃直起身解释。 许恣依旧冷脸:“她是女生。” 郁侃挑眉:“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能当哥们儿了?” 郁侃小学毕业以前都有这个毛病,但凡见到自来熟的男生靠近许恣,就会紧贴着许恣各种找别人麻烦。 小学毕业以后可能脑子长好了,就不这么干了。 许恣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毛病复发,一听郁侃承认,许恣举著书直接拍郁侃身上:“你烦不烦。” 郁侃用瓶子挡住书,笑了笑:“我也就能烦你。” 体育课几十分钟的排练效果收效还行,后来几幕连在一起顺了几遍,三班的进度就隐隐超过了六班。 两个班私底下一直有较劲的意思,三班超过之后,六班班主任也增加了他们班的训练时间。欧阳赫紧跟着督促他们训练,以至于这一个星期同学们学习之余就是排练,周五回家的时候遛得比平时都快。 路上全是回家的学生,几个岔口出来,哪个学校的学生看校服款式就一目了然。 江潮买了新的游戏机,喊他们一块过去玩。 郁侃想着先回去见爷爷奶奶,就没答应,许恣也跟着他一块回来了。 “让云姨一块过来吃。”郁侃一边看手机一边说,“奶奶他两想打麻将,凑不够人。” 许恣回忆起奶奶的战斗力:“奶奶一个人打两副,加上你和爷爷,刚刚好。” 郁侃笑着说:“对,奶奶一个人打两副,你一个人也能打两副,你们两对着打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500:11:31~2020-05-1600: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外、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去对面吗?我已经做好饭了阿,要端到对面吗?”邱阿姨说。 “不用,我回家。”许恣确认家里邱阿姨已经做了饭,讲了两句挂了电话,从郁侃晃了晃手机,“我让我妈吃完再去找奶奶?” “嗯。”郁侃没强求。 奶奶紧捏着郁侃下巴左右晃:“张口,我看看你在外面捡什么吃了?” 郁侃张开嘴,讲话啊呜不清:“嚰——” 爷爷在边上喝了口汤:“你不是老说能吃是福,他不自己捡东西吃哪能长这么大。” “平时捡什么哪挨着我的事,”奶奶手指头压在郁侃牙齿上磨了一下,撒了手,“昨天隔壁陈师奶的外孙就在隔壁那条街买了什么萝卜饼,闹了一晚上肚子,我跟陈师奶今天去找人家,你知道怎么滴?” 郁侃捂着腮帮子,想还好路上顶住馋虫没碰那家的萝卜饼,就在他们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卖萝卜饼的,光着膀子推小车。 “他家油不干净。”爷爷说。 “是咯。”奶奶一拍掌,“那小伙不知道哪整的油,吞下去就得闹肚子的。” 爷爷接着喝汤:“是不干净。” 但奶奶没顺着这话题继续往下说,她突然走到爷爷面前:“你怎么知道?” 爷爷吓得那汤吐了回去。 郁侃坐在对面看了个正着,嫌弃得一阵喊:“啊,爷爷——” “喊什么,我就剩这一口。”爷爷撂碗吃饭,一边往边上躲人,“我能怎么知道,我就听你说我瞎猜的我没吃……” 郁侃乐了,爷爷每回偷偷干了点什么事被奶奶揪出来都是这套说辞。 果然奶奶一点都不信:“我说你昨天怎么老往厕所跑呢,还非说我抢了你那点被子害你着凉!” 郁侃听着一阵笑:“那不然一人一床算了。” “混小孩。”爷爷说,“你不干脆说一人一间屋好了。” 吃完饭,郁侃去杂物间把麻将桌拖出来摆客厅,麻将子儿提一块拿去洗。 麻将桌以前总是随便摆在阳台或者客厅一个角,爷爷奶奶这种可以折叠的,很方便,但是老爸老妈不喜欢家里出现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所以每次他两来,爷爷奶奶都会提前把麻将桌,麻将子,扑克牌这些,统统收起来。 上一次爸妈从这里回去还是月初那时候。 这次老妈生病没告诉爷爷奶奶,他去江城也就偷偷的。 但这么大个孩子说跑就跑了,后面还连着上学那一个星期,哪个老人能不长心眼,结果回家以后也没听他们两问一句两句。 郁侃就知道爷爷奶奶多半是知道他去哪了。 每回爸妈说要带他回去,爷爷奶奶嘴上骂的凶,但是说实在的也没有拦过。郁侃说不走,爷爷才说那你就赖着。 郁侃心里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好像小的时候撒娇的时候跟奶奶说过:“我想老爸来一次,老妈来一次,轮流来或者一起来都行,别整的我跟个小可怜一样。” 奶奶一边搓面团一边笑他:“小侃哪里可怜,谁不说小侃是这条街最幸福的小福娃。” 洗着洗着发现有个麻将子磕了个角,这东西存好多年了,郁侃以前还偷出去埋沙子里过。 “洗好了没啊?”奶奶进来问。 郁侃把那破了角的藏进去:“好了,拿毛巾擦擦就行。” 奶奶拿了毛巾走他边上:“你去外面跟恣恣玩,我来擦。” “他来了啊。”郁侃低头看奶奶,笑笑说,“让他来擦啊。” “你这孩子!”奶奶在他背后抽了一掌。 “该。”许恣说。 许恣进门的时候搬了一大袋子东西,提着就上楼扔郁侃书桌上,一卷卷白花花的试卷顷刻铺满整个桌面。 郁侃拢了拢:“……这么多,你是不是夹带私货了?” “没必要,你爸妈把这三年能找到的教材都给找了。”许恣在他床上坐下,屁股刚挨上就站起来,从他被子里扯出只鸭脑,“……你到底有几只鸭?” “就两只。”郁侃从他手上接过来,扔到床角,“我给你搬椅子。” 许恣拒绝了:“你自己写,我躺一会。” “你就困了?”郁侃翻了翻桌面上的试卷,不太情愿。 “困了,很困。”许恣从衣柜里拿了只毛毛虫的枕头,扔床上,然后趴上去,后背冲着郁侃,一点儿同甘共苦的精神都没有,“做完喊我。” 郁侃很响亮地打了个响指:“十分钟做完。” “……”许恣回应一个沉默的背影。 赵阿姨每次周五做菜都多,许恣吃撑了,最后一口汤灌下去差点没吐出来,吃撑了就困。 趴了一会,肚皮被压着难受。 许恣默默翻了个身,胳膊抬起来挡住头顶的灯,从余光里看郁侃收拾书桌,认认真真挑笔写题。 郁小侃背地里是这模样可能说出去没什么人相信,但他就是这个模样。 一个专注的大男孩。 郁小侃理科是不行,一学就头疼,活得也就透彻。 刚上高中那时候大部分同学还在费劲地辨认文科和理科有什么区别,郁侃就想好了怎么学,怎么走。 假如分班考试那时候许恣弃考了文综,那郁侃就是这届文综第一。 但是分班以后学校只公布分班之后的排名。 许恣想想还觉得有点可惜,从擅长的领域到头疼的领域,说转就转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郁侃,这人开始转笔了,五根手指头灵活得不行,十分钟过去一半了,郁侃那张卷子第一面还没有过去。 可怜。 小白菜。 郁小侃靠着椅背,笔帽在脸上怼了一下。 很惨。 每次看见他这样许恣就会想起他打架那时候嚣张的样,bgm是小白菜。 小可怜。 啃白菜的校霸郁小侃。 挺好。 …… 许恣睡着了。 居然真的睡着了。 “恣……”郁侃看了眼钟,也就写了半个小时。 他写的是单元卷子,难题碰都不碰,中间一大片空白,试卷上头有一行加粗黑体字写着十五分钟。 就是说建议十五分钟写完这张试卷。 郁侃在那个15后面加了个0,150分钟,郁小侃同学提前两个小时完成卷子,完美。 虽然但是,许恣还是睡着了。 郁侃低叹:“哎,还不盖被子。” 他两进屋的时候房间里开了空调,风眼对着床的上方,许恣头枕着毛毛虫,上衣和裤腰分开,腹部敞着。 他校裤松紧带那个地方能绑绳,因为许恣腿长,裤子码数大,但腰细,腰围那地方要另外算,平时都勒得紧,一顿晚饭吃完两条带子彻底解开,就挂在那。 郁侃弯腰扯了扯被子:“往里面躺一点,哥哥给你盖被子。” 许恣把被子压得严严实实的。 “我警告三次。”郁侃直起身,手比作枪状指着他,“三次以上我就开枪了!” “三。” “二……” “一。” 郁侃绷着脸,声音却很小:“嘣。” 许恣还是睡得很香。 郁侃盯着他肚子看了一会,拿衣服给他盖上了,又想把他卷起来的裤腿放下来。 做完这些许恣也没什么动静。 这小孩睡着后很乖。 郁侃特意看了一下,许恣的眼睫毛也没有像传说中那样颤动。 长倒是挺长。 像他以前玩过的游戏,调节人的身体数据的时候,那个睫毛唰地一扯,拉到一个刚刚好的位置。 郁侃出去看了下,奶奶在客厅哈哈哈笑。 “我真手下留不了情了这把手气太好了。”晁云按着牌往下推,“赢了。” 奶奶拍拍爷爷的胳膊:“小晁赢了,给钱给钱。” “我输也是我给钱,你输也是我给钱。”爷爷瞪她,“你就哈哈哈。” 奶奶望着他:“哈,哈,哈,给钱给钱。” “给钱给钱。”郁侃朝下面也喊。 爷爷一抬头,扬了扬眉毛:“瞎凑热闹。” 郁侃笑笑,跑回屋里去了。 某个人在睡觉,他也不知道能干嘛,靠着墙玩手机,对许恣拍两张,拍着拍着越走越近。 他从桌上拿了个苹果放在床上,然后蹲下去拍。 拍完把试卷也拿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许恣半拢的手上,盖着他半张脸,跨蹲在他两侧怕拍一张。 郁侃一挑眉:“漂亮。” 回头就让唐泊虎冒充甲乙丙丁在26中贴吧上发一条:发小太帅是一种什么体验? 然后他倾情作答。 许恣的手忽然收紧,卷子掉了下去。 郁侃探身去拿,余光看见许恣的腿也动了。 要醒了。 郁侃神经一绷,拿到卷子的同时弓起身绷直双腿往前一跳,床也一跳。 别踢。 别抬腿。 乖。 高度紧张之下他这一跨往前蹦了一大步,事实证明还好他蹦了,许恣一脚踢到他屁股上。 郁侃:“哎操。” 许恣无言地又闭上眼,过了会儿又睁开。 任谁一睁眼看见有人这个姿势跨在自己眼前都没法冷静。 这视角绝了。 他以前看老妈嚷嚷着要减肥的时候会跟着电视做这个动作,叫什么,跨步什么,弯下腰双手碰到地板然后猛地蹦起来双手朝天。 郁侃现在这就是在这个动作中间。 双手悬着,一只拿卷子,一只拿手机。 他得费劲地往上翻眼球,才能不做一只叮当猫。 而郁侃前后晃了晃,支撑不住地往前倒,这是个高难度的动作,他肯定会砸到许恣身上。 许恣下意识伸手,两双手掌贴到一块,隔着试卷和手机,郁侃真就撑住了。 四掌相对。 四目相对。 许恣闭上了眼睛,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你又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了点儿 郁侃:我在练武 -感谢在2020-05-1600:01:53~2020-05-1623:0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茶几分甜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郁侃奇思妙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动不动就能整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出。 许恣无语归无语,但是一顿不对时间的混沌觉睡醒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去思考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种时候,郁侃只要顺着杆子嘴贫一句赶紧爬下去,趁着许恣还有点困劲的时候转移话题,许恣就算之后再想起来也懒得找他麻烦。 但是今天郁侃不知道怎么地,盯着许恣发了会愣:“没干嘛——” 他发愣不要紧,但是撑着许恣,重量一半都压在许恣身上。 许恣打断他:“下去。” “哦。”郁侃膝盖下弯跪在床上,动作一顿麻溜地爬了下去。 许恣坐起来撑着头回神,郁侃抓着试卷玩手机,房间里隐隐约约能听见楼下打麻将的声音。 好一会儿,许恣朝郁侃伸出手:“试卷。” 郁侃递过去。 许恣走下床,靠到桌边拍拍桌子,郁侃走过去坐下等他讲题。 他粗略地扫了一遍试卷,批改过后圈出几道题,指着一处问:“这题为什么跳过?” 郁侃扫了一眼那道题:“差不多的题写过了三遍。” 许恣对那题看了一会儿,也想起来了,类似的题目出现了很多次,郁侃也错了很多次。 他一边往下看别的题一边问:“那你会了吗?” 郁侃又看了那题一眼:“不会。” 许恣一顿,木然地看向他:“为什么不写?” 郁侃也看着他,撑着下巴笑了声:“你上次说事不过三,再错一次就送我去跟达尔文见面。” 许恣直接往他肩上抽了一巴掌,讲完两题过后直接甩答案让他对着看,自己拿了作业坐到桌子另一边写。 晚上跟以往的很多个晚上一样平平无奇,许恣在郁侃这里写作业,晁云和邱阿姨在楼下陪爷爷奶奶打麻将。 这个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因为爷爷奶奶睡眠时间很固定,至多晚八点半,他们就会结束这样的游戏,然后晁云和邱阿姨会回去,许恣则视情况而定,高中以前,他甚至经常直接留宿在这里。 今天不会。 许恣效率很快,带来的那张试卷在他手底下撑不过多久。最后一道综合大题不难,解题思路出来以后他留心注意了一下郁侃的情况。 郁侃没有办法长时间安静下来做作业,通常写一会儿就会停下来,喝一口水,转一转笔,或者转一转手机,手边能摸到的东西他都能摆弄一下。 许恣速度逐渐放慢。 厚壳手机不好转,郁侃手指长,也是夹着轻轻碰一下桌子。 许恣余光看见一点光亮,错愕地抬头看了一眼。 手机亮起的屏幕停在屏保界面,郁侃估计是摁开来看时间。 许恣记得他的屏保,原先是张深海背景,画面坠着只高高吊起的瓶子,有点像手机初始自定义的屏保界面。 他经常换屏保,那张水瓶许恣不久之前才见过一次,现在就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照片是人像,半昏暗的房间,男生手臂盖着脸。 手机碰到桌面,郁侃手指摁到开关键上熄灭屏幕。 “你偷拍我?”许恣垂下目光写剩下的步骤。 郁侃偏头看他:“什么?” 反应过来可能在秋后算账,郁侃把手机盖了下去,说:“没偷拍。” 他大咧咧地把手机推过来:“挺好看的,我发给你了。” 这意思是要删掉也可以。 递过去见许恣还在那道题上写,郁侃找到同样的卷子翻过去:“难吗?” “……难。”许恣放下笔,伸手把郁侃的手机拿过来了。 郁侃把那道题划掉,回头去继续盯着他原来的题目。 屋外有车路过,引擎声停在附近,楼下麻将子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轻。 许恣盯着屏保看了一会,找到相册位置,看见顶上几张照片。 拍糊了两张,剩下三张,一张有苹果,一张什么都没有,还有一张正面的,照片边缘有张试卷,像写作业累了睡过去的。 郁侃放屏保的是那张正面,截掉试卷的。 从这几个角度能判断出郁侃刚才在干什么。 许恣把他手机放回去。 郁侃看许恣开始玩手机:“不写了?” “写完了。”许恣说。 郁侃盯了他一会。 许恣看他一眼:“不陪。” 郁侃叹了声。 空调还开着,室内温度刚好。 许恣借起身看空调度数的机会从桌边离开,坐回床上。 他想了一会,在浏览器输入一行字:什么傻逼会拿朋友的照片当壁纸? 浏览器瞬间加载出一些关键词结果,五花八门,或者直接给他推荐壁纸。许恣翻了一会儿才看到差不多的。 -突然发现室友的锁屏是我怎么办? 回复:保护好自己 许恣:“……” 但是干这种事的人是郁小侃。 如果许恣问他为什么,郁小侃会理所当然地说,好看。 就是,这样。 许恣面对空调站着,心乱如麻地玩手机。 他在通讯录上下翻,最后给锅仔发了条信息。 倒时差的锅仔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每个时间点都有可能在睡觉,早上睡醒了中午再睡到下午,晚上精神地发朋友圈。 此时锅仔刚睡醒,看见一条信息。 -什么时候过来? 锅仔立马精神了。 -不是说了国庆吗? -果然想我了! 许恣:…… 锅仔一个电话打过来。 许恣秒挂。 他听楼下声音已经听不见了,猜老妈和邱阿姨可能回家了。 “现在就回去?”郁侃勾着笔,扬起眉毛,“我还没写完。” 许恣不为所动:“加油。” 郁侃顿了顿,拉开椅子站起来:“我送你。” 语气一如既往地懒散。 就两步路距离,没啥好送,郁侃就是对着题目久了脑子疼,一路跟着许恣下楼,看着他进屋。 郁侃靠在自家门上看着对面,手指间夹着手机。 今晚风大,明天可能要下大暴雨。 郁侃打了个哈欠,困了,困得今天老是发呆。 “你在干什么?”奶奶突然出现在他背后。 郁侃吓得跳到台阶下面,手机摆脱手指头自由飞向草丛,一转身看是奶奶,龇牙咧嘴故意摆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奶奶!” 奶奶站在台阶上笑着喊:“想什么亏心事咯吓这样?” 他蹲下去找手机:“想吹风提神回去给你考个大状元咯。” “你想屁。”奶奶说,“我等恣恣考大状元呢。” “恣恣啊。”郁侃说。 老太太下台阶来跟他一块找手机:“掉哪儿啦?” “我找到了。”郁侃捡起手机,起来推着老太太进门,“走了走了,这么大风还吹不走你多尴尬。” 奶奶是有点胖,老人家富态,心年轻,有时候跟着区里的老人去广场跳一跳回来就说能减肥。 “说什么话。”奶奶拍拍郁侃手臂。 郁侃回房没一会儿奶奶就拿着洗好的苹果进来放他手上,瞅一眼他桌面摆的试卷:“小侃是不是要睡觉了?” 郁侃抓着苹果直笑:“不困了。” 奶奶拿起他空着的手在掌心拢着拍了拍:“拍拍就困了。” 郁侃说:“奶奶,要不要听小曲儿?” “你唱呗。”奶奶说,“唱小白杨。” - 许恣回家洗漱,跟老妈道晚安后进屋,关灯,拨回锅仔的电话。 老妈以前怕他熬夜太晚,有时候会趴在地上往门缝里瞄,看里面有没有光亮,然后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 随着许恣长大这种情况就很少了,但是许恣养成了心虚就把灯关上的毛病。 他不怕黑,反而有点儿依赖这样黑里带点儿光的时候。 锅仔:“您真快啊。” 许恣站在窗边,往外看:“郁侃用我照片当壁纸。” “哇噻。”锅仔声音立马上扬,“你问他了吗?” 许恣啧了声:“问什么,用我照片当壁纸干什么?” 锅仔模仿郁侃那种慵懒的语调:“好看。” 两人沉默三秒,同时说:“操。” “啊啊啊。”锅仔喊起来,“我侃儿爷还是一根死脑筋?” 许恣不说话了。 锅仔叫他:“恣儿。” 许恣眉梢动了动:“嗯?” 锅仔清清嗓子:“我就问一次啊,你要不高兴就当我没说过……” 许恣打断他:“真的。” 锅仔:“……” 窗外能看见对面的房子。 许恣在很多时候都是冷静的,但刚刚在对面的屋里,他站在哪儿都觉得不舒坦,血液沸腾,哪哪儿都烦躁。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好一会儿才尝到腥味。 许恣舔了舔唇上的裂口:“不打算喜欢。” 锅仔听见那边打火机的声音,身体从上到下一阵战栗。 其实许恣压根儿没说过喜欢郁侃,这事儿是锅仔自己猜出来的,小学的时候别人都见是郁侃粘着许恣,但锅仔就觉得许恣也挺粘着郁侃。 锅仔的性取向是天生的,他发现的早,有点儿害怕,也不算太害怕,因为家里情况特殊,其实没什么人能够影响到他,而且他恐惧的心情存在的时间实在太短,因为唯一的妹妹比他更了解这些,甚至第一时间发现他情绪不对过来开导他。 许恣不一样。 要不是他对许恣起了那么点儿心思有心观察,可能也不会发现这事。 原先还想把许恣掰扯过来的。 什么人能不喜欢许恣。 不过大家都小小年纪,虽然总是听说哪哪儿的同学有什么故事,但是总是过不了多久就散了,现在也一样。 这话并不是说青春季喜欢过的人儿就不算数了。 锅仔还悄悄给许恣发过小短信呢,然后许恣就约他吃了一顿饭。 他就是那会儿猜出来的。 他只是没想到许恣会说不打算喜欢。 锅仔长叹一声:“干嘛啊,别给我听见这声音,我戒烟呢。”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啊我怎么会这么卡—— -感谢在2020-05-1623:07:26~2020-05-1900:3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机智如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鹤鹤15瓶;黛色琉璃殇10瓶;奇、那辰3瓶;临江2瓶;非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许恣等屋里的味儿散了,关窗睡觉。 要不怎么老一辈总劝小孩多跟外面交流,装不住的事儿找个地方盛着,心里不装事没心没肺才好睡觉。 周六果真下大暴雨,路上水冲刷着地面一淌接一淌。 “今天路不好走啊。”邱阿姨拉上窗户,担心地看看晁云。 许恣从楼上下来,已经换过了衣服,从伞柜里拿了把大黑伞,静静地等在玄关。晁云和邱阿姨就知道许恣今天要跟过去。 老妈摸了摸他的手臂:“今天不用看书了?” 许恣护着她进车里:“书到哪里都能看。” 晁云点点头,看着儿子跟着钻进车里,忍不住揶揄说:“别人家的小孩还会玩玩游戏,打打球,你倒好,每天就想着怎么黏糊在你老妈屁股后面。” 许恣塞上耳机当没听见。 老妈拍了拍包上沾的水,频频转头看许恣:“儿子,你来都来了,跟我聊一两句话。” 许恣就把靠近她的那边耳机拿了下来。 “小侃昨天给我发了几张照片,”老妈唏嘘着说,“你别说,拍的还真不错,下回我拍证件照就找他弄一下。” “什么证件照?”许恣微微偏头去看,郁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们高中入学那时候的学生证件照原件拷贝了出来,拿着P了好几张奇奇怪怪的图。 他以前也看过这几张照片,跟郁侃两人比着P过几张,比谁P的照片最丑,只有老妈手里这几张是漂亮的。 不是他想的那几张。 ‘越活越魔怔了。’许恣心想。 一个晚上睡过去,昨天那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差不多都代谢了。要不是早上收到锅仔一条没头没尾的“你抽空请小侃吃个饭吧”,他可能就不会想起这事了,再过个周末两天,以郁侃喜新厌旧的毛病可能把壁纸换了,这事就翻篇了。 可锅仔说“抽空请小侃吃饭”,这就不能随便翻过去了。 他如果冷静一点,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但许恣不太冷静,他一想到这茬就被那种微妙的心情折腾得很暴燥。 他没有回锅仔那条信息。 锅仔也不需要他回。 证明许恣稍微有点在意这事的,大概是他本来会去对面问爷爷要他上次摔碎的茶杯盖碎片,这样回来的时候路过茶铺好对照着买一个,但他没去。 许恣暗自摁了摁指骨,强行将自己抽离到一个客观的视角。 他试图做一个假设,假如郁侃…… 许恣拧起眉,换了个方向。 他不会分析郁侃,但会分析自己。 许恣记得高一的时候他们班上有一对小情侣,据说是同一所初中一起升上来,上来以后相看两生情,自以为瞒天过海地在一起了,事实上老师家长还有学生全都知道。 明明生在和平美好年代,老师家长也开明地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这两人还是每天沉浸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情景氛围中不可自拔。 有次那女生身体不舒服趴在桌上,被不知道情况的年级主任喊起来训斥,涨红着脸冲出教室,那男生一反常态站起来,恼怒了一句‘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后也冲出教室。 因为那句话实在是浪漫主义话剧的腔调,男孩也做到了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共赴黄泉那样的悲怆,至于当时全班惊讶了很久。 可爱又中二。 许恣想自己应该是不憧憬这种情感联系的。 他可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将心比心地想郁侃也不需要这样的经历。 于是自发地在心里驳回了锅仔的建议。 他走神的时间漫长,老妈絮絮叨叨说了一路他全没听进去。 “到了。”晁云伸手在许恣的眉心上狠狠一抹,“儿子,在想什么,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许恣回过神:“没。” 晁云扬了扬眉毛,没有在这事上纠结多久,她从没有要求过许恣要做的有多优秀,在这一点儿上她相信许恣不会受到来自她的压力,要说那个学校里,要是能有难得住她儿子的难题,其他同学只会更难受。 所以晁云是真真实实地放心。 她跟许恣一块走上楼,漫不经心道:“抽空给你老爸打电话,他这个月有事耽搁了估计是不能回来。” 许恣不着痕迹地捻了捻手指,低声说:“好。” - 郁侃跟蒋岚约在咖啡店的室内座位上,等了没多久身边的位置坐落了更多人,一张玻璃圆桌,周围像花果山一样站着蹲着弓着腰围了群人。 “齐了?”蒋岚忽然抬头,目光清点了一遍人头,“走吧。” 笔帽摁进去,郁侃随手将稿纸拢进透明文件袋站起来。 一行人移步乐队练习室。 排练室新,窗户大开通风,能闻到一点儿味道。 他们只是在门口看里面的舞台和器乐布置。 有两个人按捺不住地进去走了一圈,两眼闪闪发光。 蒋岚在郁侃边上,看他一直没有进去的意思,主动问:“要不要进去试试?” 郁侃拆了一颗棒棒糖叼着,拒绝了蒋岚的好意:“味道太大了。” 蒋岚在手机上摁了几下:“方位图发到你那,你看看哪里不合适要怎么改。” 她压根儿没给郁侃拒绝加入的机会,转身带着两始终踌躇在门口的人进去各地看了一圈,十分钟后出来了,去旁边的休息室。 出来的时候见郁侃在看手机上的图片,像确实在认真想哪里需要修改。 蒋岚顿了下,走到他身侧:“怎么样?” 郁侃放大图片的一角:“这个音箱方向切一切。” “行。”蒋岚答应了。 其他人看得一头雾水,他们几个人全靠蒋岚牵线,彼此互相不认识,也就不是特别清楚那个被她特别关照的,看上去不大,帅得有点欠的男生是什么来头。 休息室早早有些人在聊天,看他们进来也没停。 聊了一会儿转向他们,随意地问了些类似学这些多久了这样的话。 三十分钟后,原先来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就剩下郁侃。 在不久前其他人被追问的时候,郁侃几乎算得上被冷落。独自靠着沙发边缘玩手机,叼着棒棒糖,再叼着棍儿,气场倒是嚣张得难以忽视。 现在同来的人一个个走了,郁侃杵在视线中心。 “唱两句。”其中一个说。 郁侃弯了弯唇,也没问他要听什么,张口就唱小白菜。 那人倒也不生气,走到角落拿了把吉他过来扔给他:“试试。” 郁侃就试。 他们聊了一会儿,可能比刚刚走的那几个人聊的时间还短。 蒋岚走到郁侃面前,就像让郁侃修改布置一样,推给郁侃手机号码,微信名片。 “严老师忙忘了,让你之后有空联系他继续聊。”蒋岚说,“你刚刚说你现在是理科生?” “啊。”郁侃应了声,懒洋洋地把稿纸塞回文件袋里。 蒋岚皱了皱眉:“虎子不是说你上学期弃考理课?” “是啊。”郁侃松了松肩颈的肌肉,叹了声,“他还说什么了?” “没,就这些。”蒋岚不是个爱多问的,只是提醒说,“Y大文化分不算低。” “知道了。”郁侃笑了笑,“岚姐,谢了。” 蒋岚不为所动:“我是为了让你来我这。” “嗯,谢谢。”郁侃同样不为所动地道谢。 蒋岚干脆跳过这一茬,谢来谢去他们两能谢到天荒地老,她记得刚才在郁侃的手机屏幕上一晃而过的照片——他的手机壳实在特色,看见的人总下意识看一眼。 “壁纸在哪里找的?”蒋岚说,“很好看。” 郁侃于是摁开来给她看,炫耀似的:“私人作品。” 构图确实很好看,那天许恣校服没换,蒋岚轻易认出26中的校服,愣了好几秒,诧异地看了眼郁侃。 郁侃直觉她这眼神别有深意:“怎么了?” “你男朋友?”蒋岚收敛神色,“很帅。” 郁侃心里一动,瞬间熄灭了手机屏:“什么?” 蒋岚更诧异了:“……不是吗?” 郁侃一阵剧烈咳嗽。 - 郁侃晚上回家的时候腿根后面跟了一只杂毛猫,比巴掌大点儿,看着出生没多久。 郁侃看见它给扔一块吃了一半的火腿,这猫就踉踉跄跄跟回来了。 “可不是我捡的。”郁侃生怕爷爷抽他,“自己跟回来的,你看我没碰它一根毛。” “你是没碰,你就是腿短了三四节让它跟上了。”爷爷没好气地说,“我就会养不长腿的,这长腿的你放在这自己掂量着。” 郁侃兴致冲冲,周末剩下的时间全废在这只杂毛小不点儿身上,清洗了带上医院上户口打疫苗,顺便买回来些猫粮猫架子,还有个豪华猫窝。 这杂毛小不点就跟郁侃回来的时候利索,现在让它站着它总能跌下去,四条短腿不注意找都看不见。 郁侃跟它相处了二十四个小时不到,跟奶奶说:“这小猫是个白眼狼儿。” 奶奶神神叨叨抽他一掌:“猫猫都有灵的,你别老欺负它。” 郁侃轻笑,笑完还是拿逗猫棒去绊倒这个站不稳的杂毛小不点。 小不点儿仿佛知道自己有窝了,不像最初跟着郁侃的时候那么热情,郁侃怎么叫它都爱答不理的,但是脾气很好,郁侃这么欺负它,小猫都没挠他。 爷爷也瞅着这猫:“小家伙眼睛还大,叫什么名儿?” 郁侃被猫逗得直乐:“叫恣恣。” 这猫儿的脾气跟许恣太像了。 他下意识想发给许恣,往往刚戳上对话框手指头就缩了回来。 不就是只猫吗? 爷爷瞅他:“别老欺负恣恣。” “我哪有。”郁侃大感冤枉,他抱着那点儿莫名其妙的不自在,指着杂毛小不点儿说:“就叫学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900:30:44~2020-05-1923:0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像许恣料想的那样,周末一过,喜新厌旧的郁侃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了手机壁纸,这一次郁侃三心二意的还严重一点,周一早上宠幸了一张可达鸭壁纸,中午嫌幼稚,换回初始壁纸,晚上又换成了一只猫,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奶猫,品种不十分明确,只记得毛很乱。 后来郁侃连手机壳都换了,原来那个花里胡哨的厚壳没了,取而代之的这个壳跟郁侃平时的风格差别甚大,就是个单调的透明壳。 许恣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没忍住心绪下沉,这样心里不上不下地纠结,呈现在脸上的表情比平时冷漠更多,导致江潮一天没敢跟他怎么说话,还老老实实自己做作业。 随着文艺汇演时间从还有一个多月到就剩两星期,排练的时间也变长了。26中特意给批了最后一个星期晚自习的专门排练时间。 理三班的排练大坎儿从林巧身上转移到了许恣身上。 学神念台词就像他背书那样,好不容易有点感情了,看林巧的眼神还不如看一棵树有感情。 王柏扬和林倍倍不乐意了,每天一到排练时间就守着许恣,有时候让班上女生排着队在他面前走,有时候拿本小说给他念——他两胆子有限,不敢直接对许恣上手,就只能守着试图让他的感情更充沛一些。 许恣一开始会配合他们两。 “初见你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你这么的楚楚动人,让人垂涎欲滴。”收罗小说的任务归林倍倍,王柏扬抑扬顿挫地念。 “是不是来感觉了?”王柏扬看许恣盯着林巧,心里升起期待。 林巧在啃鸭脖,了然地对他们畅开零食袋子:“应该是饿了?” 王柏扬:“……” 林倍倍:“……” 一个班一个体系,班主任是皇上,班委是父母官,班长是父母官里的父母官,有问题找老师,找不到老师就找班长。王柏扬买了两支饮料找上陈祥,陈祥再带着两支饮料找郁侃:“老大,咱班这个王子你真的不打算管一管?” 郁侃翘着腿躺在床上,看陈祥过来递过去让他看:“哪张好看?” 陈祥突然对上两张小奶猫的照片,茫然道:“上面那张吧?” “没眼光。”郁侃说。 陈祥:“……”您自己有主意还问我干嘛? 郁侃见他还在旁边杵着,说:“洗完澡了?” “阿,洗完了。”陈祥点头,然后他看着郁侃抓了两件衣服进浴室,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本来要干什么事。 陈祥抛着手里两支饮料,觉得事情不简单。 最近他那个校园帖子很少更新了,每天一群人在底下嗷嗷叫,但是每天学生生活也就是上课下课写作业,哪里有什么好更新的。他本来想在他们两结伴走的时候拍一个背影,结果意外发现郁侃最近没怎么去招惹许恣。 郁侃不去找许恣,就许恣那个脾气,找回来的次数更少了。 以前许恣还会过来509跟郁侃一块儿写作业,最近几天也没过来。 “老大,你要洗多久?”陈祥敲敲门。 “干什么?”郁侃说。 陈祥随口扯谎:“屎命召唤阿。” “滚蛋。”郁侃说,“你去隔壁。” 陈祥还想打听一下郁侃洗完澡的时间把许恣骗过来呢,遗憾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郁侃洗完澡就上对面寝室捞人去了。 郁侃前段时间在等自己心里的尴尬劲下去,等那股尴尬劲过完他再去找许恣,发现许恣不爱理他了。 简直跟家里捡回来那只猫一模一样,一个星期不见就挠人。 “练一下?”郁侃把剧本卷成棍,戳戳许恣腰窝。 许恣刚从浴室出来,右手提着脏衣篮,左手把卷到一块的上衣往下拉:“不练。” 他把脏衣篮放地上,弯下腰去找吹风筒,起来见郁侃低着头发愣。 两股不一样的沐浴露味道混在他们两中间。 许恣握着吹风筒的手指收紧,从郁侃身边绕过去。 郁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问:“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许恣:“……”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许恣漫无目的地找到一块镜子盯着,又侧头看了看郁侃,郁侃没抬头,要干不干的头发向后梳着,长长的睫毛低垂,总感觉下一秒就能砸到他肩膀上耍赖。 文艺汇演在国庆节后,最近不光是排练的事,锅仔跟他们两的联系也比往常频繁。 锅仔那天没收到回复,之后猛戳许恣的聊天框。 相熟到他们这个程度的朋友十分清楚许恣的脾性,人家皇帝披奏折好歹还写一个字,盖一个章,许恣碰见不想回复的信息就晾着。 -大哥,你好歹回一个已阅 -不请就不请 -我跟你说真的我觉得小侃有问题 -我帮你试一下 许恣就回复了最后一条。 -你敢 锅仔远在天边,默默翻了个白眼,他不敢,掰弯直男不道德,他说是想试郁侃,其实是在试许恣。 许恣没承认过他对郁侃有点儿什么样的心思,自小一起长大,什么感情都能模糊了去,撇去这一茬不说,他们的感情砸在地上摔不碎,他不想改变什么。 但是这一会儿,他觉得郁侃很好看。 睫毛好看,眼睛好看,脖颈和喉结也好看,静静看人的表情是感性的。 郁侃头发碎,没干,扎手。许恣摁着郁侃的额头往后推,感觉特别绝望。 “没有。”许恣说。 “不想练就不练了,就一幕两幕的,你这形象换上衣服站在台上就吊打六班那个。”郁侃想也不想地说,“我捡了一只猫,看看吗?” ‘六班那个’的班长从寝室外面回来:“……” 洪奇气冲冲从他们两身边过去,肩膀还不小心撞到墙。 郁侃莫名其妙地回头望了一眼:“他干什么?” “什么猫?”许恣心不在焉地扯开话题。 郁侃献宝一样翻出小奶猫的照片:“它叫学神。” 许恣乍然因为这个有点儿熟悉的名称回过神,正面对上前不久在郁侃屏保上看过的乱毛猫:“……” 结果郁侃骚扰了许恣十几分钟,一句跟灰姑娘有关的事都没扯上。 王柏扬幽怨地目送他离开寝室,心里忽然清楚其实郁侃也指望不上,他只是棵树而已,他居然指望一棵树去带动王子的情感。 许恣面对这样负责的文委,难得有点儿愧疚地说:“我下次尽力。” 林巧作为上一个被重点针对的对象,尤其感同身受。他们两在教室的座位中间只隔着一个走廊,下课就能在位置上对台词。 “你别走。”许恣的手虚放在她手腕上。 “握着,感情强烈一点。”林巧直接抓着他的手包紧,“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兄弟。” 许恣拧起眉:“哦,你别走。” 林巧:“……大哥,我又没偷你东西。” 郁侃睡了半节课,一睁眼就看见他们两牵在一块。他愣了一会儿,很快从看戏的几个人身上看出来怎么一回事。 前几次排练他能逃的都逃了,没正儿八经看他们两排练过。 “你别走。”就三个字,许恣重复的有点儿不耐烦,视线一晃看见了林巧身后刚睡醒的人,然后瞬间闪开了。 好在郁侃没注意,他看着他们两这么勾勾搭搭地‘你别走’,突然开口:“这演的警察抓小偷吗?” 刚被吐槽过没偷东西的许恣脸顷刻木了。 郁侃冲他两看了一会:“直接念词儿就行了,拉着干什么?” “增进感情。”陈祥贼笑着替他两解释,“这么拉着有感觉,说不定拉着拉着就来电了。” 来电是个很微妙的词,林巧顿时挣开手,反手拍到陈祥桌上:“我们两是纯洁的同学情。” 王柏扬在边上喊:“我求你们两不纯洁一点!” 周围的人都笑了。 许恣后背一凉,他不知怎么地看了郁侃一眼,果然郁侃正看着他,没跟着起哄,表情有点儿奇怪。 许恣这一刻也知道了林巧说后面总有人盯着是什么感觉。 没过几天,班委跟主演一块出校拿服装。服装店那条路没有绿茵,一整条道路跟火烤似的。 老板拿出他们定制过最大码的公主裙,林巧死活不肯进去试穿。 许恣很利落地试了衣服,他身材好,垫肩都用不上,站在外面照了眼镜子,很快就进去换了下来。 郁侃则绕到附近的便利店去买水。 “别拿椰奶了,这么热的天。”江潮说。 “冻的,看见没?”郁侃拎着罐子在他手背上冻了一下,扔进了塑料袋里。 江潮摇着头又说了一遍:“这么热的天。” 林巧换装速度奇快,裙子往上一拉,套着头发,给林倍倍看了一眼,立马就换了下来。她提着包坐到等候区,往外一个个拿今天出门的时候提前买的水分给几个女生。 女生喜欢甜的,林巧带的饮料都是咖啡牛奶那一类。 林巧递给许恣一瓶:“你的。” 许恣啊了声,迟疑地握在手上,看了眼外面,他刚刚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见郁侃跟江潮出去了,旁边就是便利店,他们出去肯定是买饮料。 林巧给两个女生拧了瓶盖,回来看见许恣单是握着不喝,习惯性地拿过来拧了瓶盖还给他,纳闷地说:“你不是喜欢喝甜的吗?” “……有点。” 许恣看见郁侃提着塑料袋进门时,就知道有的他头疼了。郁侃提着挺大一个塑料袋,但手上握着一黑罐子的椰奶。 这儿的男生,大热天还爱吃甜食的就他一个。 他跟郁侃短暂地对视了0.1秒,忽然发现郁侃没有要闹的意思,甚至有点儿平静。 江潮跟在郁侃后边往里面走:“林巧怎么还给我们恣哥拧瓶盖了……” “就是啊。”郁侃笑了一声。 他把塑料袋给旁边的男生拿过去,站在许恣跟前儿问:“甜吗?” 许恣张张口,想起来他还没喝过,于是低头喝了口。 郁侃挑了挑眉:“怎么样?” 许恣诚实地说:“还好。” 郁侃没吭声。 但这么大个人杵在面前存在感很强。 许恣刚想说点什么,郁侃忽然拉开椰奶罐的易拉环,整个罐塞到许恣手里,顺手抽走那瓶奶茶。 “你干什么?”许恣愕然。 郁侃反而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喝太甜的东西容易蛀牙。”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感谢在2020-05-1923:01:45~2020-05-2023:0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那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很久没听过这么牵强的烂借口了,许恣面无表情喝了半罐冻椰奶,心思一下绕着味蕾炸开。 他很少有这种想不通的时候。 奶茶跟椰奶那个更甜? 许恣仔细品了品,没分辨出来,倒是看见郁侃拧盖喝了他两口奶茶。 “你就买了一瓶?”许恣看着他,“干嘛喝我的?” 郁侃这天气喝不惯甜的,两口下去齁得难受,但爪子牢牢扣在饮料上没撒手,摆明了我就是不想让你喝这瓶的意思。 这要不是没事找事就是某人被针对了。 总不能是专门抢许恣一口喝的。 林巧深感被针对,很是受伤:“干什么?怕我毒死他?” 郁侃好一会儿才回了林巧一句:“哪能。” 然后又看了许恣一眼:“我之前不也喝你的?” 这句有点特意强调的意思。 跟寻常开玩笑不太一样,尾音底气不足,肯定不是怕听见什么回答。 这反问句像郁侃说给自己听的。 许恣事儿多,不怎么碰别人用过的水杯,郁侃就没那么讲究,常常直接拿着别人的水就直接灌了。 许恣那句话问的是喝不惯奶茶为什么要喝,你没买别的不齁的饮料吗? 而郁侃走神走到天际,重点偏得奇奇怪怪。 他在心虚。 心虚这词蹦出来,郁侃心里咯噔了一下。 许恣也咯噔了一下,但他没显现出来,只后背微微挺直了些,明明在跟郁侃说话,目光却擦着郁侃的边滑了出去。 许恣一直以来都惜字如金,话少几句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两在一块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郁侃在扯皮,今天的话却又干又硬。郁侃自己也后知后觉缓过神来,他稍微一顿,跟许恣东拉西扯没头没尾地说了几句,抓着饮料走了。 林巧见缝插针,趁郁侃不注意的时候默默走到许恣边上:“他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林巧暗示性很强地指着脑袋。 许恣把空罐扔垃圾桶里:“可能?” 夏末秋初,衍都街道两旁的绿化纷纷扬扬铺盖满地,走过随时踩出咔擦咔擦响,还有不知名的小果砸进地里,旅人觉得挺美的景象,当地人却嫌烦扰,最怕这种时候一场秋雨过来,拖鞋从水洼里出来,脚丫子缝里全是烂泥烂叶子烂果子。 扫街的环卫人员这季节都早起了不少。 天气转凉,酷暑中出来的人们活回了一口气。 郁侃就自觉地多穿了衣服。 他看着身强力壮,其实每年定时定点会生大病,比女生来例假还稳定,所以有的时候嘲笑许恣身娇体贵事儿多,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但是今年他的生病期过去了好几天也没来,爷爷奶奶都放松了警惕当郁侃跨过了这个坎。 郁侃是没生病,不过脾气暴躁了不少。 这点他同寝室的人深有体会。 有几天他们寝室的三个人,以陈祥为首,偷偷蹲在了对面的寝室等许恣回来,等到许恣一句莫名其妙的‘你们有病?’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嗯,学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烂脾气,没跟他们老大换脾气,是他们老大自己的问题。 于是更愁了。 晚上郁侃阴沉沉进浴室,唐泊虎就迫不及待扒拉陈祥:“说吧,谁又捅他房梁了?” “今天真的没,阮敏美人儿今天没点他名,欧阳也好好窝在办公室没出来过,压根没找他事儿,哦,我们班今天连只虫都没有进来过。”陈祥说,“平静又和平。” 唐泊虎一把扔了刚才假装捧着玩的书,顺便把梁文拿倒的书抽一边扔着:“行了,回回装都拿书,没一回拿正过……这他妈到底怎么了,再这么沉下去老子也不伺候了!昨天我就刷牙的时候屁股顶了他一下,他居然说我死肥仔!我已经忍不下去要跟他干架了!” “那你去。”梁文说。 唐泊虎瞪了他一眼,当没听见:“聊正事!” “没有正事,我真不知道。”陈祥手一摊,“谁跟他十几年发小情谁知道。” 梁文叹上了:“那人家不是最近没空管他吗?” 灰姑娘的男主角被广大演员缠着,尤其是他们班女主角。 林巧反其道而行,自打发现躲着还是会不小心遭到郁侃‘针对’之后,她堂而皇之走到了许恣边上。 郁侃不是爱给许恣买椰奶吗? 行,椰奶是吧。 林巧隔天在许恣桌上摆了整整一排。 “这不是存心跟老大对着干吗?”梁文说,“换我我也生气。” “许恣又没收。”陈祥看他一眼,“一瓶不落分别人了,老大更生气了。” 梁文一脸问号。 他们还是头一次发现郁侃是可以这么闷的人。 当天夜深人静,陈祥起床放水,提完裤子从厕所里出来洗手,洗着洗着感觉后背阴风阵阵,瞬间升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战战兢兢探头看风来的方向,差点儿呼吸也静止了。 陈祥再也憋不下去,头天盯着硕大的黑眼圈找上了许恣。 “我知道这样不太道德,但恣哥,你能不能稍微离林巧远点儿?”陈祥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抓关键总是快狠准,“你跟郁哥十几年铁打的兄弟情呢,谁一转头好兄弟边上有人了冷落他都会不高兴是不是……” “我没……”许恣说话的时候眉心轻拧着,“他半夜不睡觉去阳台吹风,还抽烟?” 陈祥欲哭无泪:“可不是嘛,还站在拖把边上,冒烟就算了还冒红光。” 许恣沉默了一会儿:“他没生病?” 陈祥没听出言外之意,只说:“我们也觉得有病但是不敢说!” 鸡同鸭讲差不多就是这样。 许恣听陈祥嚎得头疼,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飘回了自己的座位,他瞥了眼后排位置,少年枕着头后脑勺对着这一组,睡得很安静。 走廊打打闹闹回来的同学进门就自动消音,默默从后面绕过去。不打扰睡觉的同学是他们班不成文的班规。 许恣站着看了一会儿,听林巧站在他身后纳闷地问:“你站这干嘛?” 他这才收回目光,坐回座位。 许恣能感受到郁侃忽然阴晴不定的情绪跟自己有关系。 老实说,不管内里是因为什么,他都没想惹郁侃不高兴。有时候林巧过来,郁侃正好进教室,他也会不着痕迹地避开。 但没什么用。 这个人甚至在躲着他。 这天课没怎么上,下午他们这一层抽到彩排,排着队到学校小礼堂。 理三班彩排序号靠前,头两个班一个大合唱一个大合奏,从三班身边下台搬着乐器和椅子。 一个走在后面的女生绊了一跤,郁侃在前面伸手拦着,帮女生把椅子拿到底下,回头时凑巧对上许恣的视线,唇角勾着坏笑了下。 许恣没反应过来。 他一天都琢磨着怎么跟郁侃聊一聊,给郁侃这一笑,原先做好的心理建设都推翻了。 有点懵。 郁侃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在许恣拿着的纸皮箱旁边敲敲,轻声说:“要帮你吗?” 许恣瘫着脸往前走。 一次彩排来六个班,正好包括了三班和六班。 彩排完的一班二班赖着没走,能躲一会儿上课时间是一会儿,而且三班一下上台三颗帅草,女生们不舍得走。 从林巧上台开始就有女生在下面小小声笑。 坐在后面的洪奇不安地动了动腿,偶尔回头看一眼他们班的女主角——那就是个简单漂亮的女生,完全能胜任女主角的位置。 两个撞节目的班就像两个撞衫的美人儿,这时候比得就是谁更能驾驭这件衣服。 可三班和六班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三班剧本改动很大,演技浮夸,卡在走剧情和卖力搞笑中间。 灰姑娘长得比她爸还帅,在家里扫地还会摔扫帚,在椅子上刚坐下就说:“王仙姑你再不上来就谢幕了。” 一路的笑声到旁边念到舞会这场时不约而同摒住了。 幕布是两个高大男生人为拉的,一人一根晾衣叉,还用练就气音版狮吼功:“快点!” 幕布落下,少年安安静静站在舞台中央。 “我好幸福生在二班,有生能看一眼许恣彩排。”底下一个女生偷偷说。 另一个女生狂笑:“还是莫得感情王子啊。” 田绩胸前贴着国王字样的名牌,盯着许恣的鞋尖说:“怎么样,你喜欢哪个女孩?” “你抬头。”许恣提醒他。 田绩抬头。 许恣莫得感情道:“不,一个都不喜欢。” 前两场下去的同学躲在舞台旁边快笑吐了。 “这也是后来改的台词吗?”后面预备上台的四班同学问。 林倍倍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林巧这时候从舞台底下绕到林倍倍身边,那些四班的同学顿时傻了。 “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林巧‘嗐’了声,稳稳地坐在台阶上。 台上,许恣听见旁白说灰姑娘出场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的老搭档林巧。 搞什么。他心说。 然后看见郁侃从后面一排排‘树’同学里气定神闲地走出来,施施然往他面前一站。 毫无准备的许恣:“你干什么呢?” 郁侃要笑不笑地望着他,用种鸡蛋缝里挑骨头的语气,几乎算得上刻薄地埋汰道:“怎么了,就许别人跟你搭戏?” “……” 郁侃:“念词。” 满座膛目结舌,许恣在这其中没法免俗地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 -感谢在2020-05-2023:05:24~2020-05-2215:0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3个;稚妄。、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臭臭30瓶;稀饭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动手改剧本的那几个同学面不改色。 不是说他们男主角看女主角还不如看一棵树有感情吗? 这不。 树来了。 和许恣对戏的部分都改成郁侃了。 小礼堂尖叫声一阵大过一阵。 怎么上台的,后来怎么演完的,许恣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那几句台词他记得滚瓜烂熟,不用动脑也能过完这个流程。 至于郁侃,这个人完全是临场发挥,说的话许恣一句也听不懂,他只记得自己是被拽下舞台的。 后面还有四班的彩排,五班的彩排,还有他们隐藏竞争对手六班的彩排。一部分同学选择留下来看表演,一部分走了。 林巧站在门外等许恣出来,轻轻拍了拍他:“去不去……” 郁侃紧跟许恣身后出来。 “……”林巧目光在他们两身上转了一圈,反手抓了另一个人走。 郁侃快半步走在许恣身边,留给许恣半个后脑。 从小礼堂走出去很远,人群热烈的起哄声还没散去。许恣回过神,余光从眼尾扫过郁侃,又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 隐蔽在深处密密层层的心思生出细藤条,连着血肉一根一根缠上他的心脏。他在理智和冲动之间纠结过太长时间,天秤摇摇晃晃,咔嚓裂了。 过界了。他心说。 锅仔要是在这里,指不定会跳出来喊:“我是不是说了要请郁侃吃饭?” 他有点茫然地想,要怎么办呢。 许恣张了张口:“开心了?” 郁侃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你说什么?” 许恣说:“你有本事一直装。” “没本事。”郁侃看了看四周,这附近都是教室,许恣总不能跟他在走廊上打起来。 打打杀杀伤和气。 郁侃想着,慢了半步跟许恣并齐,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和林巧谁演的好?” “……”许恣嘴角动了动,“你在跟一个女生比谁把公主演的更好?” 郁侃看着他,没过两秒自己先绷不住笑了:“那没办法,剧本已经改了。” “再改回去就行了。”许恣说。 郁侃低嗤一声:“你果然更喜欢林巧。” “……” “你别改。”许恣语气毫无波澜,“你千万别改。” 郁侃压着声笑了。 “秋风漫卷,自古诗人多悲秋。”语文老师凤凤端着热水杯坐下,替理三班打响秋困的前奏。 身为‘浪漫主义小写手’,郁侃也进入了‘悲秋’的时候。只不过他十六七岁少年,大的抱负没有,人生履历有限,十分俗气地愁上了小情小爱……大概算得上。 冷不防找林倍倍改了剧本这种事,别说别人惊诧,改完他自己先吓了一跳。 虽然很爽。 看见许恣在台上发呆很爽。 幼稚。 郁侃对着桌面自我反省,反省的时间一长,凤凤注意到了:“班长?” 郁侃慢吞吞地撩起眼皮。 “班长,你书呢?”凤凤问。 语文课上课这么久,他桌面还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草稿。 郁侃一身夏乏和秋困,懒洋洋等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时候应该把书拿出来。 他旁边陈祥特别积极,探头一看给郁侃马上抽出课本放桌面。 凤凤自然都瞧见了,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心佩服地说:“我以为你练成了透过桌板看书的神功。” 全班爆笑。 郁侃也笑,笑完自主请愿去门外吹风醒神。 凤凤挺喜爱这个班长,也没有非要学生钉钉在课堂上的执念,轻飘飘说:“去吧。” 郁侃轻飘飘出去了。 半个身子露在窗外,风一阵,他的头发和衣服顺着一个方向动,后背直板板,居然认真在吹风。 不少女生趁凤凤不注意,偷偷侧目看一眼,心说这棵草往走廊一摆,是不让其他班上女生好好听课了吗? 江潮看这效果蠢蠢欲动想跟出去:“我要是这么出去也会有女生偷看我吗?” 许恣后背靠着椅子,冷声说:“会被吹成傻逼。” 江潮:“……” 即将被吹成傻逼的某人打了个激灵,他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儿不妙。 换季降温天,他穿着短袖傻乎乎站在风口。 郁侃左顾右盼,身形一动,顺着楼道走下去,人从理三班窗口消失。 本来想去操场转一转,也不知道算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今天六班有一节体育课,他从器材室旁边的楼道下去,没走到底就听见底下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还耳熟,许恣寝室里的前五名同学。 他的表情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现在高中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总是对一些同学偏好挑楼道说悄悄话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 这个半封闭空间,谁也不知道什么人会从楼上下来。他就在楼梯上,无意撞过不少少年少女青春懵懂的小心思。 “谁没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啊,我们没动原剧情,这不就被压了一头?” 前五名满腹嘲讽地哼一声:“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好看啊。” “找两个男的,谁知道他们班是不是有病?恶心。”洪奇跟这几个人提着球筐出去,“你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期中考试上。” …… 郁侃从楼上翻身跳到他们面前时,亲眼看着这几人脸色怎么变得惨白的。 “还以为你只会哼哼呢。”郁侃似笑非笑地在洪奇脸上看了一眼,穿过器材室走了。 他本来要找唐泊虎,路过小卖部的时候看见里面两个人吃东西吃得挺香的。 路过网状围栏,郁侃打了个响指:“看见虎子没?” “看见了。”俞绥头也不抬。 “哪呢?” 俞绥一抬眼,但答非所问:“买不买笔记?” 什么玩意儿? 郁侃目光转向他旁边那人。 刚就注意这兄弟了,兜着件26中的外套,但是底下的校裤明明是桃李一中的。 “一本四十九块九,两本一百。”那兄弟拿着两线装本,封面是A4打印,手绘的香炉,冒着烟那种。 俞绥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说:“哥,买吧。马上期中考了。” “一本四十九块九,两本一百?”郁侃重复了一遍。 俞绥转头看着那兄弟:“对哦,两本一百?” 这位桃李一中的兄弟抓着网边可劲儿笑,也不知道刚才憋多久了。 俞绥还是买了两本,从网眼中强行卷出去给郁侃,说那本是理科的他用不上。 郁侃对这东西没兴趣,这看着就欺骗性满满,封面还手绘一香炉,是成绩天注定,烧香拜佛保平安这意思? 还没等他嘲讽,那兄弟隔着网眼虚虚对他看了一眼:“朋友,我给你算一卦。” “嗯?”郁侃卷起香炉书,盘腿坐了下来,他还是头一回听别人对他胡诌。 “我给你算两件事。”桃李兄弟也蹲下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根两手掌宽的毛笔在手上翻转。 郁侃礼貌道:“你说。” “第一件事。”桃李兄弟说,“你桃花要跑了。” 郁侃登时笑了,:“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桃李兄弟看着镇定,其实一直在提防郁侃翻过来打人。仔细一看他装备齐全,一件校服外套里改的全是口袋,没准真是个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说:“第二件事,你要生病了。” 秋风漫卷,郁侃自古逢秋必生病。 当天晚上回去就感冒,缠人的感冒跟了几天不下去,全校师生喜迎国庆假期的时候他光荣从感冒升级为更严重的发烧。 许恣一个人收拾两人份的作业,动作不算快也不慢,但是学校里人逢假期如野马撒疆,上上下下人去楼空。 走得晚的学委孙瑶走得欲言又止:“窗户要记得关,灯,也要关,记得锁门,封条在讲台上,等会儿也要拿出来。” “好。”郁侃沙哑着嗓闷闷地应。 “我不是跟你说的。”孙瑶看着半死不活的班长更郁闷了。 孙瑶摆着麻花辫远去。 许恣掂了掂保温杯,出去重新打了杯水放他桌上。 郁侃嗓子又干又疼,说话特费劲,又想逗许恣说话,艰难道:“那天还有个算命的说我要生病了。” “哪天?”许恣把试卷拢到一块用长尾夹卡上,统统放进郁侃的包里。 “凤凤放我出去那天。”郁侃喝了口水,“在操场遇见的,披着我们学校的外套。” 哦,那天。 许恣短促地冷笑一声,极度嘲讽。 谁站在操场上看见个傻逼大风天穿着短袖四处乱跑,都能上去来一句,我掐指一算,你马上得病。 郁侃自己趴在桌上笑了。 吭哧吭哧,破风眼嗓子,真难受。 他总感觉这段时间里什么东西卡在他们两之间,莫名横生一道摸不着的隔阂,许恣也总在一个飘忽不定的界限里走来走去。 郁侃还想逗许恣说点什么,比如那个算命的还说我桃花跑了。 刚张口又觉得没意思。 这么说话特矫情。 他手指扣着桌角正想着,见许恣收拾东西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郁侃问。 许恣拿着封信封,像平时装资料那种。 封口没封紧,几片纸顺着封口滑出来,没等他收拾,郁侃从后面晃悠悠靠近了。 “哦,”郁侃在电影票上那张便签纸上扫了一眼,“有人约你看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215:06:25~2020-05-2311:4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狼来了狼来了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郁侃声音很低,被生病所扰,什么情绪都揉碎了听不出来。 病人的热源蹭着许恣脖颈过去。 许恣略一垂眸,把几张纸片塞回袋子里。 送信的人没有署名,只留了一张写了地址和时间的便利贴。 字迹娟秀漂亮,应该是个女生,来意明确。 要是许恣有那么点那方面的意思,或者纯粹就是好奇,就有可能会去赴约,赴约了以后她可以再看情况能不能发展。如果许恣没去,她也可以当没这回事。 以往他两也不是没收过这样的东西。 许恣避开郁侃,把东西一并塞进包里。 郁侃半倚在桌边,眼神有些许涣散。 “你要去吗?”郁侃忽然问。 勾包的手指一顿,许恣回头想拿郁侃的包一块背着,发现他已经自己背上了。 “你要去吗?”郁侃又问了一次,问的时候挺放松。 许恣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这个傻逼或许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片说暧昧不暧昧,但也不怎么干干净净的氛围中,换做平时,他两谁要是瞎撩拨一句,过不了多久就会自然而然岔开,哪还执着追问上了。 “再说吧。”许恣不想跟生病的傻逼计较。 郁侃按了按鼻梁,像头疼得厉害,然后一步步跟在许恣后面晃出去。 住宿生每到休假的时候总是带大包小包东西回家,回来又带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们两没什么东西好带,背着一整书包的假期作业。 许恣想打车回去,好让郁侃赶紧沾床躺着。这人生病也赶着假期来,白费了一次请假的机会。 不过郁侃这次好像没有很遗憾。 “走回去吧。”郁侃说,“打什么车。” 许恣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毛病?” “发烧啊。”郁侃不知道从这句话里听出什么笑点,笑得停不下来,还把头往许恣面前凑,让他看看自己脑门上顶着的退烧贴。 许恣本来也在笑,看他过来,往旁边躲了躲:“别闹。” “哦。”郁侃不笑了。 这个时候车还不好打,郁侃坐在路桩子上,过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算命的说我桃花要跑了。” 许恣在软件上下单,刚记下车牌号,敷衍道:“嗯。” “你要去吗?”郁侃看着他。 “嗯?”许恣收起手机,迷茫地回看,“去哪?” 去看电影啊,小傻子。 郁侃仗着自己生病能胡搅蛮缠,用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许恣。 许恣被他看得有点毛:“想打架?” “好啊。”郁侃主动把手伸出去,“打我。” 许恣:“……” 他特糟心地瞥郁侃一眼,别过脸去不理他了。 郁侃也很糟心,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刚刚差点儿嚷‘我要一起去’,这一嚷就完了,平时看别人跟许恣玩儿小小地吃吃味儿就算了,现在这算什么,人家收情书他也要跟着掺和一脚? 他是病了又不是醉了。 啊,头疼。 走路回家也就十几分钟,打车回去不到五分钟,起步价都没到。 许恣跟在郁侃身后去他家。 爷爷奶奶咋咋呼呼过来又是摸胳膊又是摸脸的一通忙活,不由分说带着郁侃到上面去躺着。 奶奶抓着郁侃的一条胳膊上下哆哆嗦嗦地抖一抖,念念叨叨说了什么之后又拍一拍:“乖孙儿不怕——” “我不怕。”郁侃哭笑不得,无语地看向倚在门口耍酷的许恣。 许恣的耍酷没有持续太久,被某个毛团团的东西吓得往屋里窜了一步,不可思议地回头。 那只猫‘喵’地喊着,也窜出门外,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恣。 郁侃笑到小腿肚子抽筋,一边嚎一边笑,一边还头疼,那滋味特酸爽。 奶奶抽他:“混蛋玩意儿,不安好心。” 爷爷从楼下上来,捏着小猫脖颈起来:“小猫不吓人,你两怎么还对对脸炸毛勒。” 说着爷爷忽然想起什么,抓着着许恣的胳膊抬头看看,笑了:“还真是有点儿像。” “爷爷。”许恣脸都木了。 忽然想起郁侃在贴吧上写的小作文,他后来私下上去看了看,顺着郁侃的账号很轻易能翻出那十几篇小作文。 其实排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故意模糊概念的词,他写故事基于现实事件,比如:许小恣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猫猫狗狗,狗狗猫猫,小黄鸡小黄鸭…… 这个应该改成:郁小侃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猫猫狗狗,狗狗猫猫,小黄鸡可达鸭。 一只叫学神的猫崽子。 许恣看了它良久,并不友善,实在不理解它就这副尊容怎么就跟他很像了? 郁侃终是撑不住生病后身体能量的消耗,睡得很早。他不想让爷爷奶奶半夜还守着,中途醒来过一次,吃了点东西,跟奶奶说他要锁门,晚上不用过来。然后又沉沉地睡了回去。 半夜突然就醒了,一睁眼还没搞明白怎么一回事,就感觉自己已经睡了挺久。 他吸了吸鼻子。 还有点塞。 郁侃无声叹了口气,自己摸到床头灯打开,找了体温计自己夹上,百无聊赖地看手机打发时间。 他与世隔绝的短短几个小时里,无数个群聊在讨论怎么瓜分他的国庆假期。 社交小能手郁侃眯着眼享受了一下小世界的热闹,然后悲哀地发现小世界再热闹,他还是在一个人在凌晨三四点钟默默地夹着体温计。 郁小侃就这样的毛病,自己圈了一块地不让人靠近,然后站在里面嚎我好孤独。 他像个大文豪一样品味了一下‘孤独’,差点儿被自己感动了。 锅仔在群里热热闹闹定下约饭时间,假期第一天第二天人太多,还听说郁侃生病了,于是折中定在第三天。 郁侃翻了翻,看见岚姐也看中了第三天。 两头跑。 都不问问他。郁侃又叹气。 朋友圈里放假头一天就睡不着的大有人在。 今天陆陆续续有那么四五个,最近一条朋友圈动态在半个小时之前,蒋岚发的。 蒋岚那边放假更早,她已经玩了一整天了,晒了九宫图,还去看了电影,不知名人士约许恣看的电影,同名。 郁侃愣了愣,费劲巴哈地回想许恣收到的那张电影票。 好像是第二天。 “啧。” 他堵得慌,赶紧又抽两张纸巾擤鼻涕。 还是堵得慌。 郁侃抽出体温计看了眼,还成,至少降了点儿。 虽然还是堵得慌。 他去洗了把脸回来,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我要死了。”郁侃一手合拳放在胸口,闭着眼睛对着一室黑暗说,“……朱丽叶,在你没有要求以前,我已经把爱给了你!” 这样乱发作好像也没能缓解。 他能感觉身体还是很疲惫,这一觉睡得很久但是不够。于是身体疲惫精神亢奋地撑着,胸口上窜下跳不知道进了什么玩意儿,一口气憋着总也出不去。 他直板板地挺尸,瞪着天花板。忽然听见门口有什么东西拱门的声儿。 家里门板特厚,但隔音算不上好。 郁侃心思一动,果然在门口捡了只小奶猫进来。 “你怎么还不睡?”郁侃拎着它进来。 小奶猫沾着床,直奔可达鸭U型枕,蜷成一团钻进去,并没有要理会郁侃的意思。 郁侃舔舔牙齿,无可奈何地靠在床头。 生病可真难受。 心塞更难受。 他这晚自己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电量耗尽之前最后一会儿,只记得自己看着一撮猫毛,万分恐惧地想: 完了,他好像对许恣有意思。要被打死了。 - 国庆第一天,人们大致分为两派,一个趁着放假赶紧出去玩派,一个等人流量最多这一天过去再玩派。 学生一放假就七天十天,不出外地玩的,想着假多不急着一天两天的也不少。 许恣这学期给补课的那初中生家里更狠,趁着许恣没安排,给孩子安排了这天补课。 临去之前,许恣跟着晁云上对门看了眼郁侃的情况。 晁云拎了一大袋零食给郁侃塞进柜里。 “怎么样?”许恣问。 “好多了。”郁侃冲他笑了笑。 许恣眉毛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拢到了一块。 老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要走了?”郁侃耐不住问,“你上课要迟到了。” “……” 对,在赶他走。 许恣跟那只猫对看呢,闻言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郁侃闭上了眼睛,忽然缩进了被子里。 闭门不见客。 许恣:“……”我再过来跟你姓。 他走了,也就压根儿没看见他走之后郁侃跟红煮虾一样蜷缩,对着只猫红耳朵的样子。郁侃兴风作浪十多年,头一次发现自己动机不纯,各种滋味泡在酸水里,实在没法坦然处之。 “你怎么那么可爱。”郁侃拿逗猫棒戳它脚。 猫:“……” “凶一个。”郁侃继续戳它。 猫别开脑袋,跳下床不理他了。 补课的学生是新一届初三,小姑娘等人来时正对着镜子画眉毛。 “进来。”小姑娘像电视剧一样趾高气昂地喊。 许恣可不伺候她的戏瘾,站在门口平平静静道:“上课吗?” “唉。”小姑娘描了一边眉毛,转头看他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时候定性不强,又是放假第一天,坐了三十分钟就按耐不住晃脚丫子。 “如果我写完卷子你会陪我去看电影吗?”小姑娘在桌面翻了翻,把笔记本里夹着的两张电影票露出来,“老师,我们明天去看电影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311:40:44~2020-05-2412:1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Nemona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立日丸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假期第一天,郁侃睡睡醒醒混了过去,到晚上终于感觉气顺了些儿。 “过来。”他指着小猫。 “喵!” 郁侃蹲下去,捏着猫后颈把它放到门外:“快点去。” 猫在门口转了一圈,默默无语地坐下来抬头跟郁侃对峙。 爷爷看不下去,从后面捏住郁侃的脖子把他一并送出门:“房高的人了天天赖赖唧唧,就会欺负小不点。” 一人一猫坐在门口,一阵风过来,双双抖毛。 “你看,”郁侃说,“对面住着你干爹。” 猫:“……喵?” 郁侃扶额:“不就让你过去看一眼你干爹在干嘛吗?” 猫:“……” 它一抖尾巴,转身扒拉门板,虽然也是只曾经浪迹过天涯的猫,但也矜贵地不乐意吹秋风。 奶奶满屋子走了一圈才找到门口,还回头指责爷爷:“就是给一风吹倒的,还送出去吹风!” 外面有卖豆花的大爷路过,郁侃精神抖擞地去买了几碗。 烧是退了,感冒还缠缠绵绵跟着,只是比发烧之前好受很多。 郁侃拿了拖把,整个屋子拖了一遍,完了还兴致冲冲写完了一张试卷。 睡得太饱导致精力过剩,病的半死不活时那点念头就被无限放大。 郁侃有点儿不可置信。 他后来还醒过很多次,睡醒的时间只供吃个饭喝个水上个厕所,脑子是混沌的,稍微清醒了,就想起来这茬,他想可能是脑子烧坏了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喜欢许恣实在是件值得深思熟虑的事儿。 网上有人说,检测你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看你想不想亲他就知道了。 郁侃深受当代网络荼毒,其实已经不太相信这些不知道来源的东西,然而关键时刻他别无可选,病急乱投医,半梦半醒的时候默默在脑海勾勒许恣的模样。 这个过程只进行到百分之零点零一,郁侃就终止了。 网上还流行说,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郁侃深感愧疚和无奈,强制性掉线睡了过去。 然后毫不意外地梦见了许恣。但是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他梦见许恣在跟一团黑雾接吻。 做梦的时候在他的视角看黑雾能具体到人形和样貌,黑雾还跟他挑眉毛。 奶奶当时掐他脸强行叫醒他:“干什么啦,睡个觉咨牙俫嘴,重新睡……” 郁侃捂着脸缩了回去,看见奶奶拿了个大蒜摆在他床头:“……” 现在回想,黑雾是男是女不记得,是不是人都不知道,那股子砸碎了水缸还要默默把碎片埋起来的憋闷感倒是记忆犹新。 “再量一下。”奶奶甩着体温计过来。 “刚量过,退了。”郁侃扶着奶奶坐下,陪她看电视。 坐得板正板正。 他忽然想起来他跟许恣可能亲过一次,初中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他抽了一张过火的牌,牌面写的火辣辣,具体内容想不起来了,他侧过身,仗着别人看不见,在许恣身侧借位摆动作,后面闹事的同学伸出无影手,他两就撞在一块,磕破了皮儿还流血了,凄惨又无语,从那以后他们两都没有参与过这类游戏。 - 每年这种节假日,去哪儿都要提前预约,相应的工作场所也比平时忙碌。许恣在KTV有事没事地搭一把手,但老妈不喜欢看见他在这窜来窜去,趁休息的空挡把儿子拽到一边:“别在这给我添麻烦了,好不容易放假,你该哪玩去哪玩,小孩子家家天天沉得跟小老头似的,你爸还活着呢。” 许恣手机叮一声,立马收到银行卡入账信息。 他皱了皱眉:“没什么好玩的。” “哪儿没什么好玩?”老妈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要是她就去逛街了,她随手抓住小翠。 小翠端着托盘,为许少爷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感到十分悲痛:“看电影啊!最近上映那么多新电影,可惜我是没空看了,老板!呜——” 许恣:“……” 今天补课,半个小时的时限一过,初中生听一会课问一句要不要看电影,非问到答案才肯往下写。 许恣当然不会陪她去看电影,他看见了小姑娘玩手机时劈里啪啦敲手机的模样,那头有个跟她聊天热络的人。 小姑娘的父母最近偷偷怀疑小孩早恋了。 青春懵懂心思滋生的时间普遍早,他在路上还看见两小学生说话,小男生自信满满地说:“你做我的女朋友,以后我的作业都只给你抄!” 许恣多看了一眼,想看看从小就这么牛气的小孩长什么样。 没看清。 有个高中生抓着小男生的书包带把他拽走了,边走边骂:“就你那个作业还好意思叫人家抄?” 许恣揉了揉眉心。 “真的不陪我去看电影吗?”小姑娘托着腮。 许恣换了支红笔,看她一眼:“想让我给你打掩护?” 她见事情被发现也不担心,因为她的补课老师不是话多的人,知道了也不会跟她爸妈说。 “我们只是看看电影。”小姑娘眼珠子转了圈,“新上映的,好评九点九呢,我可以请你和你女朋友看,包爆米花套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嘛!” 许恣不为所动:“别套我话。” 这点儿时间他已经改完卷子,摊到她面前。 小姑娘大失所望:“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谈恋爱。” 许恣:“……” 邱阿姨趁着假期上寺庙求签了。 许恣到超市买水果蔬菜,怀揣着一天到尾的小疲倦回家。门口路灯刚维修过,亮堂堂的,他家门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人。 许恣放下购物袋找钥匙开门,忽然感觉裤腿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许恣看见小奶猫的反应很淡定。 猫:“喵——” 郁侃也想喵,刚发了个音就笑场了。 许恣继续开门:“退烧了?” “退了。”郁侃懒洋洋地应。 一人一猫登堂入室,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倒,熟悉得像在自己家。 郁侃就算了,这猫是怎么回事? 许恣看着那只奶猫巡逻似的在茶几旁边走一圈,然后走到沙发面前,纵身一跃……没跳上去。 “喵!” 郁侃看也不看地伸出手,猫往他手上爬,他一捞,把猫放在自己腹部,小猫熟练地拱了拱,坐下来看了眼许恣。 许恣嘴角一抽。 “你过来干嘛的?”许恣说。 郁侃:“写作业。” 某人两手空空,但是毫不心虚。 写个屁。 许恣上去洗了个澡,出来时郁侃在他房间坐地上玩游戏,那只猫盘在郁侃脚边,看见他进来,冲他叫了一声。 许恣转身下楼拿了个盘子,倒了些牛奶端上来放地上。 猫又叫了声,过去舔牛奶喝。 许恣拎着毛巾一角擦耳朵:“玩什么?” 他走到郁侃边上,刚要坐下,郁侃似乎吓了一跳,手机里那个小人一下跑的老远,直接闯入敌方阵营。 “啊,等会儿。”郁侃操作再次流畅,控制小人跑回来。 许恣换了个地方,坐到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擦头发。 等郁侃这局兵荒马乱地结束,许恣已经把猫喝完的盘子端下去,又另外拿了两盒牛奶上来。 他咕咚一下喝完一盒,抬眸见郁侃盯着他。 “……你干嘛?”许恣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冒上来了。 “没事。”郁侃收回视线,背过身低头找猫。 人紧张的时候会觉得全世界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许恣本来想问他要不要玩游戏,但是郁侃在他桌面看了眼,问他:“我看看你作业。” “……自己找。”许恣这两天懒骨滋生,只写了三四张卷子,万万没想到有一天郁侃来这儿上赶着找作业。 郁侃拎着许恣的书包看,忽然一冰凉凉的手掌贴到他脑门上。 “真退烧了?”许恣分辨不出正常的体温和不正常的体温。 郁侃沉默半响,摁着他脑门把他推远了些:“退了。” 许恣点点头:“好。” 郁侃拿了两张试卷出来,摊在桌面。 “拿张英语。”许恣坐在桌子另一边,撑着头,他今晚累到了,格外懒散,偏冷的灯光盖了一层色,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郁侃递过去,无意间看见许恣今天回来时候带的那文件袋。 文件袋有夹层,外面那层有个薄薄的拉链,透明的,能看见里面两张长条纸片。 “……”特眼熟。 郁侃心里的小人又要砸缸了。 许恣虽然困,但写题速度依然快,一下就做完了半面,而对面的人还叼着笔帽不知道在干嘛。 “你要去?”郁侃忽然开口。 许恣抬眸,用眼神示意他有屁快放。 郁侃勾着笔在手上饶了一圈,下巴往文件袋的方向轻轻一抬。 许恣莫名就知道他误会了:“不是昨天那个,这个是今天的初中生塞的。” 许恣扶额,现在想到他居然会收下这两张票都觉得自己脑子可能进水了。 郁侃沉了沉,目光下垂,落到底下那只猫身上。 他这样看起来特不近人情,跟传闻中的校霸无限接近。 许恣没注意,郁侃也无暇顾及,他看着猫,开始进入无止境的敲缸活动,顺便想兜里两张票要怎么销毁。 不知道现在的小奶猫干不干销毁证据这种事。 正想着,对面许恣叩手敲了下桌面。 郁侃看向他:“怎么了?” “问你明天看不看电影。”许恣不耐烦道,“你怎么老是走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412:16:02~2020-05-2514:1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绥喻而安4瓶;叶凉初浅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好。”郁侃镇定地答应,更写不下去作业了。 他表面端的挺好,也就把笔转出花儿的时候能让旁边人感觉他心情不错,后来他还哼了首歌,英文的。 许恣翻到背面写作文,写了两行清醒了,他单手合拢抵在笔尖打哈欠,困顿地盯着那两行英文歌词:“……” 许恣冷冷看了郁侃一眼。 郁侃浑然不觉自己扰民,飞快在草稿纸上写完一个算式,收到这么个饱含警告意思的眼神,甚至回了个飞吻。 许恣:“……” 他涂掉那两行歌词,重新撕了张草稿纸写作文。 搞定这张英语卷子,许恣的困意浓厚,剩余精力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写别的作业,撑着脑袋看郁侃。 他本来想看郁侃写到哪里,有没有卡住。手刚伸过去,郁侃抽回草稿纸:“我回去了。” 许恣感觉自己脸上应该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郁侃慢条斯理地对折草稿纸,塞进口袋,许恣下意识跟着他站起来。 “明天见。”郁侃看他这模样,心痒痒地伸手戳了一下,怼着许恣的脑门让他往后仰,“困就别撑着了,早点睡。” 许恣再大的困意都被他戳醒了,三分茫然三分狐疑四分警惕地跟在郁侃身后走到楼下。 郁侃不忘带上没来得及喝的那盒牛奶,回头道:“手。” 许恣:“……” 郁侃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奶糖塞他手里,笑得满是纵容和无奈:“乖,上去睡觉,别送了。” 许恣神色一顿,目光奇怪地落在他脸上。 湿冷的风从开了小口的门缝钻进来,外面传来道女声:“怎么开着门啊?是不是知道妈妈要回来了?” 郁侃立马开门出去:“云姨!” “哎?”晁云笑了,“就回去啦?” 晁云进门看见自家儿子攥着手心立在门口,纳闷地上前摸了摸:“没事别杵在门口,知道小侃怎么病的吗?” 许恣扯了扯嘴角。 他还以为郁侃晚上要赖在这里,什么情况?所以郁侃没事找事跑这儿来写作业?他心情复杂地上前关门,对着对面屋子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上楼。 灯光擅作主张把书桌一分为二,有一边的颜色总显得更深一些。郁侃用过的试卷收拢在一块,边边角角对其桌子边缘,整齐得不行。 郁侃以前懒得带试卷过来,就会用他的,然后用草稿纸计算答案,把草稿纸带回去。 那两张票也放在桌上,郁侃刚才拿出来看是哪场电影。 许恣忽然想起什么,拿手机看了眼,果真刷到郁侃两分钟前刚发的朋友圈。配图就是那两张电影票。 有这么高兴? 许恣纳闷了。 他们两以前也不是没看过电影,小学的时候,市里动不动给学生发半价电影票做补贴,爷爷那时候喜欢看电影,三天两头就带他两去一次,就算是小学毕业之后,什么时候上线了很热门的影片,他们没事也会凑到一块去看。 许恣重新看了一遍影片名字:“……” 正纠结着,忽然听见老妈尖叫一声。 老妈在生意场上闯荡多年,总有总叱诧风云黑老大的气质,这点要归功于她的嗓门,许恣听得头皮发麻,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走了出去。 只见老妈扒着台阶扶手,一小团毛茸茸在她腿旁边。 老妈的脚踝上两道血痕,本人正错愕地大骂:“吓死老娘了!这小崽子爪子怎么没剪!脾气随了谁哟我不就踩了它一脚我也不知道它在这啊……” 许恣服了。 某人连猫都扔这了。 - 拜猫所赐,许恣第二天早起了两个小时,陪老妈去打针,再送老妈去上班,回来的时候某个傻逼坐在他家门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宝贝儿。”郁侃靠近门板,无奈道,“猫也要吃饭的啊。” 小猫扒着门板叫得委屈。 许恣其实给它盛了牛奶,还弄了条鱼给它,他无视郁侃的控诉,绕过一人一猫进屋,看了眼那地方。 挺好的,这猫一点儿没吃。 “你家猫挑食。”许恣说。 那不跟你一样吗?郁侃看他一眼,强忍着笑意。 小猫一见他就扒上去,追着他脚后跟绵软地叫了几声。 “等会儿,等会儿给你弄吃的。”郁侃一把捞起猫,“谁让你乱抓人,你干爹生气了!” “谁生气了?”许恣瞪了他一眼,冷嘲道,“谁屁股一撅就忘了他猫儿子的?” 郁侃直乐:“我错了。” 许恣连续好几回不知道怎么接上他的话,默默别开视线不理他了。 总觉得郁侃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 影城在市中心,节假日市中心尤其人多,他们两上网查了才知道这一场次几乎满员,连一向不受欢迎的第一排第二排的位置都被抢购了。 初中生买的票给的位置在最后一排,他两视力没问题,个子又高,以往也是坐最后一排。 郁侃是在路上才知道这一趟过去会碰上许恣做家教的那家小姑娘的。 一个初三的小女生,已经到花枝招展的时候,都会给帅气的家教老师送电影票了,这岁数差距也不大,小姑娘的班里说不定还有跟许恣岁数差不多的小男孩。 “她漂亮吗?”郁侃漫不经心地问。 许恣头也不抬:“漂亮。” 白白净净,五官还没完全长开,但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郁侃拖长音:“哦——” 许恣一顿,对他后背盖了一巴掌:“哦个屁。” 郁侃继续:“哦——” 然后收声了,“明年就中考了,她想考我们学校吗?” 这摆明了要找事。 许恣目露凶光。 郁侃赶紧往另一个车厢走:“大庭广众之下……我只是好奇一下,不问了!” 等到了影院门口,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扯着边上的男生跟他两招手。 郁侃立马懂了,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靠,原来她喊你打掩护,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许恣很好脾气地看着他,微微一笑。 郁侃依旧笑着看他:“你想的是哪个以为?” 许恣一噎:“郁侃,你是不是……” 有话要跟我说? 这话搁许恣这憋一天了。 “是不是什么?”郁侃问。 许恣轻啧了声:“没事。” 郁侃直接勾着他过去:“走了。” 小姑娘看到郁侃有点意外,看看许恣又看看郁侃,不过她家教是挺好,没有在这会儿问许恣怎么不带女朋友,带了个哥哥。 “我哥,帅不帅?”小姑娘指着许恣他两对旁边的男生介绍。 男生点头:“帅。” 郁侃又问:“哪个更帅?” 男生:“……” 那小姑娘讶异地盯着郁侃,又跟许恣对视了眼,表达‘你朋友还挺不稳重的’这个意思。 许恣深感头疼,一边推着一个进了放映厅。 小姑娘虽然早恋,但是跟那个小男生还保持在客客气气的距离。她给他们两定的座位在中间,许恣这里能看见他们两的脑袋。 “她是不是想分手了?”郁侃说。 “什么?”许恣没听清。 郁侃把饮料和零食放了放,撑着扶手凑近他耳边:“她想分手吗,这么挑座位,那小男孩哪里敢拉她的小手?” 气流绕着许恣脸侧转了圈。 他往旁边躲了躲:“他们要拉手我看不见。” 郁侃又笑了,笑得停不下来。 许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操。” 郁侃若无其事地捏了粒爆米花扔嘴里。 他两旁边还有人呢,不好直白地说什么,哎,前面两初中生在谈恋爱,其中一个还是我学生,我现在坐在这,他们两不能接吻。 这部影片是青春疼痛片,还是黏糊来黏糊去的那些东西,学生时代爱的死去活来的男生女生,长大以后变化巨大,各奔东西。 开篇就是一个女孩的自白。 前面那个小姑娘毕竟是许恣的学生,她跟男朋友来看浪漫电影。许恣着实看了那两个脑袋一会儿,又在心里骂了一声。 垃圾郁侃。 许恣对在这类型的电影不感兴趣,他一眼看过去全是bug,再认真看十分钟马上就能睡过去。 他看了眼郁侃,郁侃看得挺认真。 前面两个脑袋也从始至终保持着安全社交距离。 许恣静下心来看电影。 郁侃注意他的动静好一会了,怕他真一整场都盯着两个小孩不放,郁侃难得好心,手放在许恣大腿上轻轻一捏,压着声说:“别看了,他们真想做什么你也看不见。” 许恣:“……你滚远点,求你。” 一场电影,看得许恣筋疲力尽。剧情进展到一半的时候他实在扛不住睡了过去,压根儿没想起来郁侃的手还堂而皇之这么贴在他大腿上。 影院灯光做的好,除了大荧幕之外找不到第二个光源了。男女主生活的地方光线总是很暗,每到这个画面,影院里连脑袋都看不清楚。 他们真想做什么你也看不见。 郁侃舔了舔牙齿:“……” 他要做什么别人也看不见。 郁侃看着某人搁在扶手上的手。 十指相扣这种事他不敢做,一不小心就能弄醒人了。 但动脑袋的事可以,他两在最后一排,没人盯着他两的脑袋。 郁侃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眉目,鼻梁,和唇。 他隔着两指的距离,假装亲过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从心侃 -感谢在2020-05-2514:13:51~2020-05-2614:4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电影包括片头片尾和彩蛋差不多两个小时,许恣也就睡了半个小时,等他醒来的时候因为错过了太多信息量,一边看还一边往回推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好歹是部9.9分的电影,没让许恣那么轻易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他其实连哪个是女主角哪个是男主角都没分出来。 这姑娘还是开头那个吗? 许恣迟缓地眨了眨眼,手抵在鼻尖打哈欠。 但是显而易见电影进入了个小高潮,画面里的女生背着镜头,肩膀轻轻一耸。 接着许恣听见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操? 许恣垂下手,迷茫地扣了扣扶手。 旁边的人吸了吸鼻子。 许恣一顿,扭头看郁侃,荧幕光在他的面上勾出漂亮的弧,眼睫毛挺浓。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傻逼从头到脚密密麻麻的感性神经有多少,小的时候看灾难片可以从片头曲一直哭到片尾曲。 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揉了揉鼻子,心说生一次病要一次命,到现在还有点小感冒。忽然看见只手捏着包纸巾伸过来。 一转头,许恣看着屏幕,拧着眉,仿佛这看的是悬疑片。 郁侃有点乐。 但这不能乐得太明显,不然整个影院的人可能都要揍他。 不行。 这得憋住。 他盯着面前这手。 许恣恣的手,漂亮,手指头也长,一看就是小高个儿的手。 干干净净的,平时只拿文具,一看就是个乖小孩的手。 正想着,许恣估计等的不耐烦,手一松扔他怀里。 郁侃又转头看了他一眼。许恣目视前方,那镜头终于过去了,他猛地松了一口气。 郁侃:“……” 忍不住了。 他埋下头去一通乐。 许恣余光见郁侃肩膀猛抖,眉心再次不能理解地拧上了。 刚刚错过了什么玩意儿? 头更疼了。 …… 补课家的小姑娘不贪玩,看完电影就表示要回家。她旁边那个男生眼眶红,鼻子红,明明挺高一个小伙子,跟刚被人揍过似的。 惨不忍睹。 许恣平衡了,至少郁侃没哭成这样。 郁侃就是话少了一点,但是一直在玩手机。 走路上玩手机是个非常烂的习惯,旁边还有两小孩的情况下,这行为特别不能忍。 许恣让他在商场里等着,他先下去送两个小孩打车。 “我跟你一起。”郁侃说。 “你在这坐着。”许恣指着他,“我上来之前把你的家国大事聊完。” 郁侃一愣,笑了:“好。” 他目送许恣和两个小孩从扶梯上下去才收回视线。 这一会儿,群聊里已经收到不少回复。 郁侃:约会还能干什么? 陈祥:看电影? 郁侃:看完了 陈祥:…… 唐泊虎:…… 梁文:…… 梁文:什么情况? 唐泊虎:有情况啊! 陈祥:谁啊?到底是谁啊? 郁侃:妈的 郁侃:快点 …… “回家?”许恣收起手机,等郁侃起来。 郁侃顿了顿:“你回去有事?” “没事。”许恣往四周看了圈,“你还有事?” 郁侃笑笑:“去不去溜冰?” 附近有游乐园,里面有旱冰场。 郁侃想想,他和许恣认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块去过旱冰场! 梁文信誓旦旦的保证:“溜冰啊,增进感情的大好运动,手牵手啊!我以前就是这么追我们班班长的!” 许恣多看了郁侃一眼。 郁侃有点紧张:“怎么了?” “……没。”许恣别开视线,“走吧。” 不过这冰场最后还是没去成。 附近的游乐场有一定年头,很多设施没有更新,最近一直在传它马上要封停重建,今天郁侃和许恣时就看见门口贴了白色封条。 旱冰场在游乐园里面,那一半没有封,要过去就得到游乐园的另一个门进去,那个门要从公路穿过去,很远。 他两查地图,决定从附近旧楼的巷子里穿过去,扫了两辆共享自行车一前一后过去。 这路上从楼道口过去,路过的都是旧小区的市场什么的,有的地方人很多,有的地方人很少,因为老旧楼,秩序也不比外面好,他们两从那条一定得经过的街过去,一个人用逃命的速度迎面冲过来,他肩上还挎著书包,紧跟在他后面冲出来好多个人。 “别跑!”为首那个喊,“敢骗你爷爷!他妈的!” 不跑是傻子。 那群人直接冲着郁侃和许恣来了。 饶是知道这条路乱,他两也没想到能这么直面碰上,一时都无语了。 那群人也停下来,瞪着他两:“还知道找帮手?” “操。”许恣停下来,“傻逼吗?” 郁侃脚划着自行车在他身后停下,也看着对面,意外地挑了下眉:“哦。” 意味深长的哦。 刚才从他两身后跑过那个人停都不停,压根儿没想过路过这两个人能不能顶住,拐过弯直接跑了。 那人跑的飞快,郁侃和许恣骑车也快,感觉就是两边卷过去阵风,要不是这些个人把小路堵得死死的,他们两就从这儿窜过去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以多欺少。 不公平。 许恣不爽地拧起眉。 就算打得过也要挂彩,重点还是会影响心情。 他转头想问郁侃要不跑了得了,但是发现郁侃的眼神有点怪。 就好像跟对面的人认识一样。 许恣一愣,重新看对面。 打头那个是个拖把头,额前两缕黄色绿色的毛。 什么鬼玩意儿? “哟,老熟人。”黄绿毛忽然说。 许恣神色一冷,认出来了。 26中以前那个自封校霸的脑残,传说中脑袋上被捅出三个洞,送到医院里缝了九九八十一针的那个。 许恣脚蹬在地上,转头问:“你认识这脑残?” 郁侃扯了下嘴角,很配合:“王权么,蠢到退学那个。” 上一届毕业以后26中就没几个人还记得这位前校霸了,只是影影约约记得他可能没考好,好像跟着家里到哪儿去边干活边读书。 其实王权那次打架之后就退学了,嫌去上学丢脸。 “他妈的!”王权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没把他们两当回事,正好新仇旧恨放一块算。 他这句刚骂完,两辆自行车冲着他们人过去狠狠抡到两人。 “你站我后面!”郁侃喊。 许恣撩袖子干架的同时瞥了他一眼,没理。 郁侃自己找补:“我就说说。” 站后面是不可能站的,就八个没拿东西的人,他两不怎么担心,怕的是王权以前就不干净,现在他们这行人真从哪里掏出点什么东西来也说不定。 郁侃捡了不知道哪家扔地上的旧衣架塞给许恣,许恣一把扯断,聊胜于无地用。 这边打的热火朝天,后面忽然传来声怒吼:“让一让!” 没人理会,只有郁侃回头看了一眼,他想都没想,立马凑近许恣,往人腰上一捞,把他推到墙边。 那边懵逼的八个人一抬头,路口几个垃圾桶迎面砸上来。 臭气熏天。 王权原先被郁侃扯着打,郁侃一走他被砸的稳稳当当。 郁侃看见他时那种不爽也给他现在凄惨的模样整散了一点:“操?” “让让。”许恣推开他。 他两同时看向后面砸垃圾桶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挎着包,正撑着膝盖拍手。 “没事吧?”站着的那个喊。 “没事。”郁侃喊。 王权那几个人互相撑着爬起来。 “还打吗?”郁侃碰了碰许恣。 许恣快被臭晕了:“打个屁,走了。” “哦。”郁侃跟在他身后,无语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王权他们从垃圾堆里一边骂一边出来,看样子想跟他们不死不休,但是太臭了,就算打架也不能这样不注意形象。 想着郁侃露出跟许恣一样嫌弃的表情。 就是很遗憾,旱冰场看起来是去不了了,而且就现在这个模样,许恣可能这个假期都不会走这条路了。 啧。 很不爽。 “抱歉啊兄弟。”从旧楼出去,挎包那人买了两杯奶茶过来。 是该抱歉,莫名给人家搞这么个无妄之灾。 之后人家两个本来打得过的,给他们几个垃圾桶砸过去。 砸就砸了吧。 里面还有个洁癖。 本来一顿揍能搞定的事,给垃圾桶砸得一顿乱跑。 郁侃早认出他来了:“你卖笔记给那群人了?” “啊?”他愣了一下,笑了,“没有。” “那他们喊你骗子。”郁侃戳了吸管,再把奶茶给许恣,没跟他客气。 许恣接过来:“认识?” “不算。”郁侃指了指他两说,“一个桃李一中的骗子,骗了俞绥一百块钱。另一个不认识。” 许恣闻言扫了那两人一眼。 江湖骗子这长相不适合做江湖骗子,穿的也不像个江湖骗子。 “什么骗?我们那笔记在桃李一中是天价,有钱难买好笔记,知道吗?”他说。 郁侃提了提唇角:“你跑得挺快。” “人在江上走,哪能不挨刀。”江湖骗子荡着脑袋说,“我给他算了一卦,他最近有血光之灾。” 他旁边那人笑了声。 郁侃不以为意:“嘴那么欠,他是不是三天两头就有一次血光之灾?” “……是啊。”那江湖骗子一顿:“我看你根骨奇佳,乃修仙奇才,要不要考虑拜个师?” 郁侃:“……” 许恣:“……” “不贵。”江湖骗子说。 许恣脾气没那么好,他两突然碰上这一遭跟这人就脱不了关系,懒得跟这人扯皮,刚想说什么,郁侃忽然把奶茶塞过来。 “等我一会儿。” 郁侃丢下这句,拽着江湖骗子走到一边去,留下许恣跟另一个人面面相觑。 那人可能觉得应该找点话说:“贵姓?” 许恣:“……许。” 那人挑眉:“言字旁?” “嗯。” “好巧。”那人伸手,“握个手吧,庆祝我们五百年是一家。” 许恣一手一杯奶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听听,这个跟江湖骗子同流合污的语气。 另一边,郁侃从兜里掏出手机:“转你五十,你再算一卦。” 江湖骗子也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免费帮你算。” 郁侃手一顿,感觉下一秒就要收回去了。 “算什么?”江湖骗子笑了。 郁侃看了他两秒:“你上次说我桃花跑了?” “哦。”他摸了摸鼻子,“你想问什么?” 郁侃有点烦他这明知故问的样子:“现在呢?” 江湖骗子好像看了许恣一眼,整的郁侃不自在地咳了声。 “我跟你说。”他说,“我算什么都是随便给个方向,决定不了什么的,知道吧?” 郁侃嘴角一扯:“别废话。” “行。”他叹了口气,声音忽然提高,带点儿不可置信的意思,“你他妈的有目标就追啊,磨磨唧唧问一个算命的?炫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614:48:06~2020-05-2717: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mona20瓶;亦貘笙3瓶;奶茶几分甜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操。”别说加微信,郁侃臊得没原地跟他来一架就算好的。 后来怎么拖着许恣一路回去的都不清楚了,压根儿不敢问许恣有没有听见什么。 只要我跑的快,就可以装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还玩吗?”许恣沉默很久之后问。 还玩个球。郁侃心中腹诽,怎么臊一下就到家了。 郁侃按了按眉心:“你想玩什么?” 许恣还是问了:“你刚刚找他算什么?” 郁侃:“……” 许恣移开视线,捏着钥匙把玩了一圈,看上去只是随口一问,他可能真的没听见什么,那时候那个距离绝对不近,江湖骗子嗓门没大到那个地步,顶天了就听到一个字两个字的。 郁侃这么猜着,许恣已经拎着钥匙过去开门了。 郁侃回头看了眼,爷爷这个时候没在鼓捣那几盆花,他自己把话题扯开了:“我拿作业上你那写?” “干嘛非得上我这。”许恣说,“你自己不能写吗?” “自己写作业多没意思。”郁侃心里叹了声,这他妈要不是想跟他多呆一会儿,这作业他会留到返校那一天凌晨补,根据不科学统计来看,人就是要到临死前最后那一会儿效率才是最高的。 许恣说:“随便你。” 郁侃回去拎了整个书包过来。 “就回来了啊?”奶奶见着他很惊讶,“又干嘛去?” “去写作业。”郁侃难得理直气也壮。 假期作业堆积如山,郁侃也不管今天能写多少就抽出来放许恣桌上,光明正大地在这占据了一块地方。 玩没能玩好,他有意卖乖,抽了笔不等催就开始写题。 这场景,天还没黑呢,郁侃坐在书桌边乖乖写作业。 稀罕。 许恣好整以暇地拍了照片,最后挑挑拣拣,选了张没露脸的发朋友圈。 他不经常发朋友圈,状态列表刷下去一清二白的,经常是一些不知所云的风景照,现在突然出现一张有人味儿的,底下评论刷的飞快。 -诈尸了 -这次居然有人了! -在写作业吗?我是什么垃圾,手里的汉堡立马不香了 -电影立马不好看了 -我差点儿一个冲动…… -等一下,这不是学神吧? -是班长吧 -是我郁哥啊,郁哥在干嘛啊? -这么帅气的后脑勺,除了我郁哥还能有谁? -郁哥耳钉真帅气 -不好意思,我也想跟学神一起写作业! -所以没有人惊讶为什么班长放着大好的时光不玩耍,居然在写作业吗? -…… 许恣看了眼郁侃,才发现他今天打扮比以往还风骚,手表换了一款,耳钉也整上了,衣服前面还挂了无框眼镜。 可能他今天是真的很想玩。 毕竟刚生病好,闷坏了?虽然好像也没有闷很久… 郁侃写完一面题,发现许恣没有要写作业的意思,不仅不写,过了会儿他那边还传来游戏的音效声。 郁侃转头看了眼,许恣跟他对视上了,往接口上插上耳机,音效声也没了。 郁侃:“……你不写?” “我不急。”许恣挑了下耳机的位置,“晚上再写。” 郁侃自我无语了一会,撂下笔拿着手机挤到许恣边上一块玩。 他昨晚才定了小目标,发誓今天要在许恣身边赖上一整天。 晁云忙工作不回来,郁侃正好拉着许恣回去找爷爷奶奶吃晚饭,吃完又过来继续赖着,这次他怎么也提不起写作业的兴致,索性就在边上玩手机。 陈祥他们几个拉郁侃玩游戏,郁侃不开语音,带着耳机听他们讲话。 “老大,不是说在约会吗,为什么又跟学神去写作业了?”陈祥嚷嚷着问,“你是不是又要背叛我们倒数大军了!” 陈祥很有危机感,下回期中考试完郁侃就不是倒数第一了,他这才在倒二的位置上没坐多久,背后有人的感觉马上又要离他而去。 唐泊虎跟着陈祥一块起哄。 郁侃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抬眼皮扫了眼书桌面,在许恣身上轻轻一扫,又迅速收了回来,倒也没禁陈祥他们的声音,只是不回复。 大抵是刺激的。 这种共处一室,听别人八卦你我之间你所听不到的那些事的感觉。 不过后来大伙儿都沉浸到游戏中去,郁侃也忘了他前一秒不合时宜的想法,不知道玩了多久,看许恣撂笔起身了,他干脆开了语音:“虎子,你旁边他妈的有人……” 许恣洗完澡,挂着毛巾下楼找水喝。 晁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坐在沙发边看几年前的宫斗剧。电视里传来的声音特凄厉,许恣看了一眼,认出那个是传说中足足有八十多集,一集死一个,最后演到最后所有人都死光了的剧。 老妈端着杯红酒,脚泡在绿洼洼的木桶里,脸上贴了黑面膜:“儿砸,给妈拿个苹果。” 许恣随手拿了两水果,到厨房切成盘了出来放茶几上。 “乖。”老妈说,“小侃还在上面呢?” 许恣在她旁边坐下:“嗯。” “睡这儿吗?”老妈问。 “……什么?” 老妈看着电视,右下角有时间:“去对面跟你郁奶奶说别留门了呗,他们要睡了呀。” 许恣跟着看时间,平时这个时候爷爷奶奶都睡了。 郁侃居然玩了那么久。 许恣下意识往楼上看了眼。 老妈揭下面膜,推了推他:“去对面说一声,也不碍事。” “哦。”许恣点头。 - 郁侃从床边挪到插座边,连着充电器玩。忽然几件衣服直直砸到他身上。 “干嘛?”郁侃抬眼。 “去洗澡。”许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耳机那一头,江潮替换唐伯虎上场,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个劲嚷:“噢噢噢噢是我同桌!同桌晚上好!” “恣哥晚上好!”王柏扬跟在他后边喊。 一个队伍五个人,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地喊:“晚上好!” “晚上好晚上好。”郁侃边说边扯耳机,“刚刚带着耳机他没听见,要不你们再说一遍?” 又一阵齐刷刷的晚上好。 郁侃空手揉了揉耳朵,手机转交到许恣手里:“帮我。” 他过去的时候顺口这么一说,凑得近了,本人都没意识到语气温柔了许多。 许恣下意识接着他原来的地方玩,但是脑子还没跟上,也没想到郁侃在团战的时候就这么扔给他了。 “我草草草草啊啊老大你去哪!” “郁哥!” “回来啊卧槽?” “……”许恣默默操纵人物往回跑,但是回去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挂了。 死得透透的。 陈祥一时也顾不上什么兄弟情谊了:“……老大,解释一下?” 郁侃走到门口,回头望了眼,好像在笑。 许恣抿了抿唇:“他去洗澡了。” 其他人:“……” 行吧,换成学神了,他们也不敢指望学神多会打游戏。 一群人战战兢兢,话都少了不少,但等许恣适应期过去之后,大伙儿又忽然发现,学神貌似打得比郁侃好? 只是打法更直白凶残。 江潮到最后直喊:“恣哥,你明天还跟班长一块写作业吗?” 介不介意加一个人? 我们一起打游戏啊! 这话许恣没让江潮说完,他只是帮郁侃打完这把而已,郁侃把手机玩得烫手还捂汗,许恣不仅退了游戏,还表示郁侃待会儿也不会玩了。 浴室门咔地打开,郁侃靠在门边:“你忘了拿我鸭子。” “……抱歉,你现在要翻窗回去拿吗?”许恣啧了声,“事儿多。” 郁侃懒洋洋笑了:“不用,我就想抱着什么东西睡。” 许恣这儿单调的不行,唯一两个跟抱枕扯得上关系的公仔放在窗边,不知道落了多少灰,还是晁云的。 许恣到门外看了看,楼下灯都关了,就走廊开了一两盏照明,老妈那倒是有不少玩偶,但她现在也睡了。 他刚想让郁侃自己把枕头被子什么的团吧团吧搂着凑合一下得了,郁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抓着他手腕把门关上。 许恣眉梢轻轻一跳。 他能感觉到郁侃站得很近。呼吸声也很近,贴着耳边似的,还能闻到他家沐浴露的味道。 还有丝牙膏的薄荷味。 ……这人洗澡顺便把牙刷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近的接触过,最近的时候他们会扭打在一块,汗液都混在一块,胳膊和腿都贴着对方。 现在没碰上,除了手腕之外没别的地方碰上,只是近而已。 许恣:“怎么了?” 郁侃笑了声:“能不能抱着你睡。” 许恣:“……” 没等许恣反应,郁侃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重新拉开门:“我下去倒杯水。” 许恣:“……滚吧。” 许恣抓着毛巾烦躁地擦擦头发。他不知道郁侃是不是烧坏脑子了,郁侃以前也不是没有反复发烧的时候,退烧,再重新烧起来,多平常的事。 而他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放烟盒的抽屉也拉出来过两次之后,郁侃真的端了两杯牛奶上来。 “喝了好睡觉。”郁侃分他一杯。 许恣:“……” 郁侃咕咚灌完一杯,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怎么了?” 许恣嘴角一扯,最烦的就是这种,突然撩了你一把,转头就若无其事的人。他心不在焉道:“你不是刷牙了吗?” “再刷一次就行了。”郁侃轻车熟路地翻出备用枕头,远远抛到床上,说着兜回洗漱间。 “哦。”许恣喝了口牛奶,“你睡沙发。” “我不。”洗漱间那边传出郁侃的声音:“我要抱着你睡。” 吊儿郎当的语气,但一点儿旖旎也没有,又拽又欠揍。 “操。”许恣炸了,“郁侃你他妈三岁吗!” 作者有话要说:郁·胆大包天·侃 这本和预收的两本校园都是同一个背景来着,所以俞绥还有江湖骗子出现了几次 有兴趣可以瞄一眼文案↓ 《我和同桌必须穷一个》_ 许西楼搬家的第一天就碰到个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长得漂亮但不讨喜,张口就说他印堂发黑,肾虚。 逢开学,许西楼跟江湖骗子在教室里面面相觑。 原来江湖骗子叫阎无衍,是他同桌。 他同桌次次跟他抢奖学金,还在学校卖童叟无欺学霸笔记。 阎无衍:“我骗你一次,奖学金让你一次。” 成绩出来,许西楼看着某人的满分答卷:“你他妈个大骗子。” 阎无衍:“这样,童叟无欺学霸笔记送你一份?” 许西楼挽起袖子,磨掌嚯嚯。 - 许西楼很穷,他没想到他的同桌更穷。 阎无衍:“尺子有吗?” 许西楼扔过去张校卡,顺便问:“圆规有吗?” 阎无衍:“没有,手借你用要吗?” 许西楼:“……” 许西楼不甘示弱,阎无衍反而大方了:“别急,明天我去买一套一起用。” 隔天阎无衍掏出五百毫升水壶:“以后我两一人二百五!” _ 高亮,互攻 许西楼x阎无衍 双学神 校园比穷生活 - 感谢在2020-05-2717:07:48~2020-05-2820:3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玖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许恣堵着厕所门抓着人猛锤,郁侃看躲不了,匆匆漱口,差点儿整口漱口水咽下去。 “我错了。”郁侃站在马桶上。 许恣看着他:“下来。” 郁侃弯着腰,逼仄的空间束缚拳脚,跑也不能跑到哪去:“不抱了!” “别……”腹部挨了一拳,郁侃连牙刷带水杯一同扑到许恣身上,“疼啊!” 这边一副要拆家的趋势,晁云听见动静起床,站在许恣房门口敲门:“别打架啊!多大了还打打闹闹!” 屋里戛然而止。 十分钟后,单人床左右一人趴着躺着玩手机。 “不是说睡了吗?”郁侃小声说。 许恣看了看他:“你叫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 “没。”郁侃憋不住笑了,叹息声又说,“真的很大声?” “……嗯。”许恣往墙边挪了点,视线全被手机屏幕占据。 许恣喜欢睡大床,所以晁云给他买床总是往大里买,也是因此,这张床才能同时睡下两个大男生。 许恣专注地看着手机,感觉小腿被碰到,又往墙边缩了缩。以前睡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知道是那个时候没注意还是什么,他仍然觉得这种动不动触碰到胳膊和腿的感觉很陌生。 郁侃一条腿撂在床边,踩着地板:“明天我先去岚姐那。” “嗯?”许恣应了声。 郁侃翻了个身,顺势收回腿:“蒋岚,我先去那边,你们先吃。” “嗯。”许恣看看手机,“锅仔问你吃什么?” “烤肉吧。”郁侃说,“他不是要烤肉吗?” 许恣点点头。 屋里又没声了。 郁侃一个个回复完剩下的信息,无所事事地翻了翻朋友圈。他现在已经困了,困得只能睁开一只眼睛玩手机,另一只眼睛闭着,过一会儿再换一只眼睛。 有点惨。 但是不想就这么睡了。 小时候熬夜打游戏把限定装备抢上了就能心满意足睡了,那种往往都是心里有个目标死顶着非要完成的情况。 现在单纯点儿,目标躺在旁边,只要他不睡着他就一直再完成目标。 他对自己的心态接受的很快,犹豫自我怀疑的时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唯一担心的就是好兄弟战斗力爆表,事发东窗以后他要挑个怎么样的死法,除此之外该想的没一样少想。 郁侃稍微一盘算,觉得自己划算,人生第一次怦然心动,行动第一天立马爬到心动对象床上,试问谁还有这种运气。 “你躺进来一点。”许恣拽着被子往里扯。 郁侃跟着被子翻身面朝他,看得许恣一愣:“你笑什么?” “没事。”郁侃撒开被子,重新调空调的度数,又关了灯回来。 屋里剩一层手机荧光。 郁侃直挺挺砸到床上:“聊完没?” “啊。”许恣看了看床上空间,无语了,没地儿缩了,于是隔着被子一脚踢到郁侃头上,“边儿去。” 郁侃一动不动,任他踢着往边上靠了许多,脸闷在被子里开口:“学神也这么蹬人。” 许恣又踢了踢,过了会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只猫:“滚!” “行。” 郁侃诈尸一样挺起来,手肘撑着床,抽走了许恣手机,两块一起放到床头:“睡了啊,别闹。” 到底是谁在闹啊? 一点儿光线也没了。 郁侃趴下的时候面朝枕头,埋了会翻过身,没过一会就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真能睡。 许恣在这种黑暗里默默坐着,刚想拿手机把闹钟调上。 郁侃又伸手了。 室内冷气足,郁侃拿被子裹着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拿腿压住。 “你他妈没睡?”许恣努力转头。 “我睡了。”郁侃声音不高,哼唧似的,“撑不住了……” 许恣动弹不得,脑袋堪堪挨在枕头上,听见后面的呼吸声再次转向平缓。他一直躺到郁侃睡死过去,睡梦中撒了手,他再踢开郁侃的腿,重新整了整被子睡觉。 这一夜倒是睡得挺沉,许恣睡着之前还担心郁侃像小时候那样乱蹬,但是还好,不管蹬没蹬反正他是一片黑洞洞地睡到天亮,而且忘了调闹钟,他自然醒的,比平时起床晚了三个小时,再过一会儿连早餐都不用吃了。 外面天光大亮,空调关了,被子沉甸甸压在他身上,许恣是给热醒的。 再伸腿往旁边试探,果然没人。 许恣坐了起来,伸手抓了两把头发。 他拿手机看时间,确认现在家里除了他就没人了。 老妈去上班了,郁侃昨天说要先去找蒋岚。 “……”莫名不爽。 “换壁纸了?”蒋岚突然出现。 “啊。”郁侃撩起眼皮,“老盯着我壁纸干什么?” “没,正好看见。”蒋岚搁下果盘,“老师那边等你确认时间过去上课。” 郁侃点头:“我跟他说了。” 旁边有个飞机头的男生坐他旁边:“你就坐下多久还隔一会瞄一眼手机,家里有人查岗呢?” “查岗也不挑现在吧,这个年纪就他妈的爹娘成天玩儿命催。”其他人笑道,“大假期的,操,家长催回去干什么?写作业吗?” 说完就是一阵笑声。 出来的一群人里面,郁侃年纪偏小,又还在上学,其他人要么早辍学打工,要么就跟蒋岚一样已经过了高考这段,说话总不带顾及,话里话外总是带一点指点江山和墙外人看不起墙内人的嘲讽。 郁侃笑了笑没在意,垂头回复许恣信息。 许恣醒了,而且很快就出门了。 -我去接锅仔 -先吃点东西 -吃了 -吃了什么? -蛋 -还有呢 -面包 -我煮了粥!你没看到?? …… 许恣回了条语音。 郁侃站起来换了个靠墙的位置。 人的声音录到手机里再放出来有的时候会不一样,许恣声音稍微低了,还有鼻音:“你话好多。” 埋汰人都这么好听。 郁侃长摁语音,收藏。 蒋岚拿着麦过来分他一个:“你等会要走,现在多唱几首。” 郁侃笑笑:“好。” 他们估计是为了让郁侃方便,定了郁侃在的这地方附近的烤肉店,郁侃过去要不了十分钟。走的时候歌房里其他些儿人还不爽,嫌郁侃来了没跟他们说几句话,光顾着玩手机,走也走得早。 “再唱一首!”最初打趣郁侃那飞机头哥们吼着,“再唱一首就放你走!” 这一首下去没完没了,这是拿他当点歌台了。 郁侃握着麦在手上绕了个圈,进门那时候后辈才有的乖巧可爱全没了,五指压在玻璃桌上,麦克风摁那飞机头哥们手里:“不唱了,给几个哥哥留条活路。 “你他马的!”那人窜起来,“我让你唱你就他妈的……操!你他妈打我!” 郁侃收手,猛地踹他一脚,面上还笑着,眼底布了一层阴霾。 飞机头是蒋岚新招的鼓手,蒋岚开训练室,自己招了好几个乐队,她自己有时候放假会带人到市中心广场那些地方演唱,飞机头就是在广场看到他们的时候申请进来的,除了飞机头,这包房里还有不少新人。 一个人走到蒋岚边上:“他以前在哪玩的?” “你问哪个?”蒋岚冷眼看着飞机头,“躺着的那个?他以后不是我们的人了,是哪来的不重要。” “哎操。”那人说,“他其实还行。” 听见蒋岚说话,郁侃伸手把飞机头拽起来。 飞机头前一秒站都站不稳,现在给拎着反而站起来了,他狞着脸破口大骂,嘴刚张开被盖了回去。 “操!”飞机头转头瞪着蒋岚,“给老子记着!” 他自己甩手走了。 “谢谢。”蒋岚递给郁侃一包纸巾。 郁侃嘴角弯了弯,没说什么。 他这边耽误了点时间,过去时许恣他们已经坐下了。 不过郁侃没想到过去的时候能看见三个人。 那一桌靠窗,旁边杵着行李箱,背对着郁侃的一个人,正对着郁侃的两个,一个兜着帽,口罩挂在下巴上,双手比划着说话,另一个跟他间隔远些,认认真真打理自己面前的烤炉。 操。 郁侃明亮的心情顿时坠下去。 “来了!”锅仔站起来挥手。 许恣刚转过去就被兜着摁了回去。 “来了。”郁侃说。 锅仔肉也不管了,死死盯着郁侃。 郁侃也看着他。 “五分钟?”许恣低声说。 “本来是五分钟。”郁侃也小声回。 “哎!当着我面儿呢还说悄悄话!”锅仔眼睛一瞪。 “是啊就挑你面前说的悄悄话!”郁侃说。 “郁小侃!”锅仔看着他,语气痛恨,“你怎么就没长残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郁侃看向许恣,许恣盯着肉。 啧。 郁侃看了眼对面的人,嘴角一扯:“喻子郭,你爸朋友他三姨的朋友家的侄女?” “朋友的朋友他二姨家的侄女。”许恣倒了杯水搁他面前。 林巧刚刚听他们怎么吵也没搭话,认认真真烤了一盘全拢自己碗里了,才说:“看见我是不是挺不爽的?” “也没有。”郁侃撑着下巴,“虽然是有点意外。” “我喊的。”锅仔扯了扯口罩,“让大家一块看看你这副守财奴的丑态!” 林巧笑出声。 往常这时候郁侃就骂人了,要么也得把这话题揭过去。 但他这会儿第一反应居然是看许恣。 许恣手指一用力,冷冷瞥他:“你又干嘛?” “守我的财,”郁侃说,“没听见么,他们说我守财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820:32:43~2020-05-2922: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淬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江4瓶;那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郁侃见他们三傻在那,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看什么,我不是顺着你们的意思说吗?” 他余光看见锅仔抓了个镊子挥过来,往边上一躲。 许恣截下锅仔的手送了回去:“上面油。” “这你还能忍?”喻子郭拿镊子指着许恣,“我替你打的。” 郁侃站起来,拿了一盘子肉往盘上布,嘲笑他:“你谁啊就替他打?” “是啊。”许恣在桌底下踹他,“你谁啊凭什么守我?” 郁侃撂下盘子,答非所问:“你吃哪个,我帮你一起烤。” 江湖骗子虽然欠揍,但是话说的没毛病。 郁侃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劣势在哪里,他给自己划了条线,像狗子栓了绳子,在这个范围里时不时探头咬人一口。他的好兄弟是只烂脾气的懒猫,可能咬一口不轻不重的他会回头瞪一眼,但只要不咬重了,他就不会屠狗。 他长这么大也没看许恣跟哪个女生亲近过,一心只读圣贤书,活得像朵清新脱俗的高岭之花,郁侃在这方面也摸不着底,只能时不时试探一爪子,但是要在一起这种想法并不坚定,甚至说是无所谓的。他不着急,这种佛系心态导致他总跟加油加了一半歇菜了似的。 其实郁侃给自己留足了后路,运气好的话,他可能会收获一个一起长大的男朋友,运气不好的话,他也还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发小。 “他用你烤吗?”锅仔说,“他跟我一个盘的,你帮他烤了我多没面子!” 郁侃不坚持,闲下来的手随意拍了拍许恣的腿:“那你吃他那边的吧。” 许恣眯缝了下眼睛。 “去吧,以后都让喻子郭给你烤。”郁侃一边翻面一边说,“我一点儿都不介意,真的,一点儿都不酸。” “你烦不烦啊。”许恣拿着镊子,夹了片熟的扔他碗里,“闭嘴吧。” 以前郁小侃单方面针对锅仔的时候大伙儿就都看出来他多小气了,就这样的事拿出来打趣过不少次,郁侃也没反对过,但这么自己提出来说还挺少见。 不是说心里越放得开说出来越坦荡吗,喻子郭疑神疑鬼的思虑松懈很多,跟许恣挤眉弄眼的。 “我也想吃郁哥烤的。”锅仔喊。 郁侃看了下两边的距离,没理他,拨了一半分给林巧:“你的。” “哦。”林巧有点意外地抬头,“嗯?” “之前,”郁侃自己笑了下,“不好意思,不是针对你。” 班长道歉了。 嚯。 林巧受宠若惊地瞅了眼另外两人,许恣冲她扬起下巴。 “他以前也这样,别怕。”锅仔说。 看得出来林巧和锅仔的关系比他自个儿口头上说的要好些,不止是因为喻子宁才认识的那种认识。锅仔说完林巧就全刮自己碗里了,表示并不介意:“反正你都去演公主了。” “谁?”锅仔猛地转过头,瞪着郁侃,“你演什么?” 郁侃说:“公主啊。” “……哎哟。”锅仔被吓到了似的挺小声地说,“我去上个厕所,恣儿,你陪我去呗。” “我陪你去啊。”郁侃放下镊子。 “不要。”锅仔抽了张纸巾擦嘴,口罩又拉了上去,露出双眼睛直盯着许恣。 郁侃很敏锐:“你两有秘密?” 锅仔没吭声。 郁侃又看了眼许恣,似笑非笑地挑眉:“好吧。” 许恣叹了口气。 厕所不在烤肉店里面,要出店门才能找到。 郁侃两边盘上都上了肉,和林巧一人顾着一边。这两个人单独待在一块的时候说不上尴尬不尴尬,刨去之前的问题,共同话题其实挺多,因为林巧的兴趣爱好跟他们相似,聊球,球星,甚至聊音乐的时候也能搭得上话。 手机震了震。 郁侃进来之后就没怎么看过手机,他给肉都翻了面,看了眼信息。 最新一条是蒋岚发的。 -我好像看见你男朋友了? 郁侃一愣,接着蒋岚连照片一块发了过来。 看得出来拍的很随意,不过那衣服那身材,就是许恣和锅仔。虽然距离近,郁侃也没想到那么快能碰到。 他乐了一会儿才回复。 -是我发小。 虽然他现在挺喜欢这种美丽的误会,刚看见那一瞬间差点儿说‘是啊,帅吗’,但真要这么做了,他怕蒋岚直接到许恣跟前去说。 -?? 蒋岚估计挺纳闷。 郁侃刚放下手机,看见蒋岚从门口进来了,后边跟着些人,那些新人倒是不在,陈祥和唐泊虎也跟走在后头。 可真巧,郁侃抬手吹了声口哨。 “哟。”唐泊虎立马看过来,眼睛一瞪,“老大!” 他们人多,老板给他们凑了两个桌子拼在一起,跟郁侃这边的卡座距离有点远。 林巧还在,其他人就进门的时候打了个招呼,然后陈祥拿了罐啤酒过来:“搞什么啊?你两出来吃?” 林巧伸出四根手指:“你眼瞎看不见旁边两盘子?” 陈祥嘎嘎一通乐:“我这不是等你们介绍吗?” “许恣,另一个你不认识。”郁侃看了眼那边,说,“怎么跑这来?” 还好跟蒋岚解释了。 “这家店分高啊……难怪,我刚才好像在门口看见学神了,跟个没脸的人站一块。”陈祥说着又回头看了眼,手撑在卡座旁边,转头问林巧,“那什么,我姐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什么?”林巧下意识看向那边。 郁侃也看过去,顺便看了眼手机,才发现蒋岚刚还发了不少信息。 陈祥重复:“我姐,最漂亮那个。” 那边就蒋岚一个女的,后背靠着椅子,刚点了支烟,不过确实也很漂亮,特别是那头波浪红头发。 “你可以不给。”郁侃划拉屏幕,盖着放上桌面。 陈祥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交个朋友而已,没事,她就是问一问,你不乐意就算了。” “你不是有我微信吗?”林巧笑了,指了指自己,“不是,我是女生,你跟她说了没?” 陈祥:“说了。” “那你给她啊。”林巧拿杯在手里转了圈,站起来要跟陈祥过去,“我过去聊一会?” 陈祥点点头:“你都站起来了。” “班长?”林巧指着两个盘。 郁侃还能说什么:“去吧。” 喻子郭勾着许恣的肩膀进来,他们两一个包裹的严实,另一个冷漠脸帅哥,吸睛率也高,难怪刚才蒋岚能一下注意到他两。 郁侃对着拼桌那边指了指,言简意赅解释了下。 “喻子宁的竞争对手。”郁侃舔着牙齿笑得玩味,“在你们出去聊小秘密的时候出现的。” 锅仔挺无所谓,伸出手指勾下口罩边:“喻子宁本来就没希望。” “你坐里面。”许恣推了推郁侃,从他手上分了个镊子。 他夹着两片看有点儿焦了,就一筷子夹到了一起,放到他和郁侃中间的碟子上。 “我烤的。”郁侃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他。 许恣回来一趟看不出什么异样,郁侃只猜他们可能聊了什么无关紧要,但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没准只是锅仔怂恿许恣到时候留下他的剧照这种恶作剧。 许恣抓着筷子,顿了顿:“不能吃?” 说着他跟郁侃对视上了。 怪可爱的。 郁侃已经没法控制自己脑子里发弹幕了,总是一行行飘过去,可爱,很帅,惨兮兮的,要什么都给你…… 他对那只猫都没有这么柔情满满过。 故意的吧,他们两刚才出去是不是聊他了? “谁管你。”许恣一口塞进去。 郁侃:“……” 进烤肉店的时候就看见了行李箱,喻子郭假期都要在这边待着。剩下还有好几天,郁侃算了算,勾着锅仔肩膀:“你去我那住,爷爷奶奶想你了。” “我先去看他们,我再过去找恣儿。”锅仔不上套。 郁侃转头盯着许恣:“他要学习,你别打扰他。” 他们在路口中间停留有一会儿了,锅仔骑在行李箱上,抓着头发:“郁侃!” 许恣立在墙另一侧,看上去不打算参加他们争执,他分不清郁侃现在是像以往那样习惯性跟锅仔斗嘴还是别的什么。 有点无奈,但是还好。 如果锅仔去郁侃那边,那晁云回来之前他也会去对面待着,如果锅仔来他这,郁侃也会想找理由到他这里赖着。 所以没什么区别。 幼稚。 他调出相机模式,对着他们两拍了张。 郁侃仗着身高优势,抓着喻子郭的帽兜盖下来,微微弯腰:“换着来?你在他那睡一天,明天到我这?” “……也可以。”喻子郭抓着帽檐,一把握住了郁侃的手,“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舍不得我?” 我那是舍不得你吗?郁侃用力握了握,正要松开,余光忽然看见许恣走了过来。 许恣手搭在了他们两上方,稍一用力一边一个扯开:“去我那边。” 郁侃转头看着他。 “走了。”许恣说,“你洗完澡再过来。” 郁侃一愣:“什么” 喻子郭蹭一下站起来:“走走走!” 郁侃好不容易有点儿大方,给他这一下整没了,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满头雾水,怒气冲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922:57:16~2020-05-3021: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lcll92瓶;羽沫隐柒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有什么好气呢,小时候小郭来家里,你老要欺负人家,哪还敢跟你睡。”奶奶单手捞起小猫,“哎呀,这牙——你回来带包磨牙饼干咯。” “我就去对面……”郁侃往包里放东西,一扭头对上小猫透彻的眼瞳,败下阵来,“好好好,给你买,奶奶,你今天别让它咬桌角了!” 他一边走一边拿手机看,陈祥那天喝大了化身红娘,摸着通讯录慰问大伙儿的感情生活。 “问到你那了没?”朋友一个个问。 陈祥大晚上大着舌头发语音,郁侃只听了一个音就停了。醉话是不讲道理的,跟喝醉的人聊天如果不是真爱就是他自己也他妈醉了。而陈祥身残志坚,据说已经回家之后还在给他发信息。 -我把我这么多年来的感情经验全传输给你 -别不当回事,人家不都说早恋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吗 -我就想不通你这么好条件,怎么能一根筋杵到现在 …… 陈祥跟每个人说的基本都是这通话,附赠一摸一样的约会真经,昨晚上被骚扰过的人已经开始录屏等陈祥清醒了打包发朋友圈集体嘲笑他。 郁侃只围观了一下战局就没看了,但是瞄到的几个字眼还是进了脑子。 没想法的时候觉得全世界都一样坦荡荡,心里有鬼之后看什么都崩紧神经,连陈祥发个酒疯都愣是让他有些紧张。 其实陈祥发的那些东西他不看都能说出个大概,单调又充满刺激的约会打卡活动,电影游乐场吃饭逛街溜冰酒吧,然后balabalabala,或者两个人猫在同一个空间里聊聊天喝喝酒balabala…… 放假那么多天呢,但是没辙,叫喻子郭的特别大瓦的电灯泡照亮整个世界。 电灯泡。 不知道算不算电灯泡。 毕竟他是一厢情愿。 啊,小郭同学真会挑时间回来。 许恣和锅仔在一个抓着游戏柄玩的厨房小游戏里手忙脚乱,准确的说是锅仔单方面手忙脚乱,操纵人物拿洋葱,切,烧水。 郁侃靠在阳台门边抽烟散味儿,想到这把烟摁灭了,找烟灰缸的时候小心翼翼把可能是晁云女士扔在花盆里的烟头捡了出来。 “郁侃,挡路了。”许恣侧头看了他一眼。 郁侃抛起游戏柄往里面走了两步,操纵自己的小人到一边蹲着,然后把柄放在了桌上。 许恣问:“不玩了?” “我要出去一下。”郁侃按住他的头呼噜一把,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我去买些磨牙饼干。” 许恣动了动头:“我两天没洗头了。” “我信了。”郁侃从他们身后走出去,本来想雨露均沾掀锅仔帽子的手快速收了回来,“喻子郭两天没洗头。” 锅仔怒吼:“放你的屁!我没洗头我敢在这坐着?” 郁侃就在这片乱七八糟的声音里溜溜达达出去。 大门还挺重,门一关上,许恣和锅仔沉默了两秒,还是喻子郭的人物被烧死了才反应过来,那人迅速焦黑了,喻子郭反应迅速抓起郁侃放着的手柄重新扑到厨房大业中。 “郁小侃直不直我不知道,但郁侃要不是弯的我立马从二楼跳下去。”喻子郭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就他这个样,谁能有他弯?” “二楼跳下去残不了。”许恣抓了把果仁,“这里不高。” “什么?”喻子郭提高音量,“您抓重点的能力真是非常厉害啊哥哥?” 许恣缓慢地啊一声,也不知道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我不是学神吗?” 喻子郭诧异地瞪一眼:“你在炫耀吗许恣恣?” “我用炫耀吗?”许恣嚼着果仁,淡淡道,“所以我抓重点厉害啊。” “你真抓到重点了吗?”喻子郭说。 许恣吭都没吭一声,不打算回答了。 国庆假没开始的时候想想就觉得长,过完了一回头总又感觉还没来得及做很多事,假期综合症反正一个不落得爬了回来,最后一天总是兵荒马乱。 锅仔走得那天郁侃和许恣一块去送他,他原先来的时候是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又买了一个,满当当塞着特产。 “下一次长假等过年了。”郁侃把行李箱送回他手上。 喻子郭叹了口气,跟他两抱了抱。 旁边有群女生也是来送朋友的,不过阵容比他们浩荡很多,一大帮姐妹聚在一块围着。 郁侃往那边飞速看了眼,又拍了拍锅仔。 喻子郭那班火车走了好久他两还在外面站着。 那一大帮姐妹追进去送人,在台上又拍又叫,最后笑笑嘻嘻下来还能看见他们两在外面站着。 “多帅啊。” “那你去要微信啊。” “你不想要吗?我就是看都有点凶!” “而且这个时候不太好。” 郁侃余光看到一丝白光,在白天不是很明显,不过声音挺清楚的,咔擦一声,他转过头,那群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他转回来,许恣给他递了张纸巾。 “干嘛呢?”郁侃盯着他。 许恣认认真真在他面上看了一圈,把纸巾收了回去:“我以为你要哭了。” “哭喻子郭抢了我两袋零食吗?”郁侃说。 许恣叹了口气:“是啊,可担心了。” “多久以前的事儿了。”郁侃想了想,伸手搂了搂他。 风就这么卷着尘从他们面前刮了过去,天阴阴的,总觉得要下雨。自古悲秋伤别离,伤别离,伤别离……郁侃一下子脑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过马路的时候又看见了那群女生,她们在三角拐口等着拦出租车,这块地方红绿灯坏了好久,平时车子多,所以都尽量慢慢开。 许恣拉了把郁侃,让那辆的士从他们面前过去。 那些女生偷偷对着他们笑。 许恣又看了眼郁侃,这厮刚回过神:“你要带我去哪啊?” 许恣看着他没说话。 郁侃四处看了下:“回家不走这边吧?” “是啊。”许恣说,“你非要往这边走啊。” 郁侃不在状态的样子,不过没否认,立马笑了,安抚地捏了捏许恣的后颈:“走走走,我们拦车回去。” 说着郁侃招手拦了辆过来的的士,两人一块进去。 那些女生分批走了一部分,剩下三个一开始偷拍他们的,看见他们钻进的士的时候特别愣。许恣透过窗看见那些表情,没忍住笑出声。 “她们拦了很久吗?”郁侃微微弯下身透过窗看见了她们,的士缓慢地从她们面前过去。 “还好。”许恣组织了下措辞,“她们想要你微信,刚刚琢磨好久了。” 郁侃缓慢地眨了下眼:“哎,操。” 这动静。 许恣立马问:“可惜了?” “没。”郁侃无奈地倒回去,“我连脸都没看清,有什么可惜的,再说我……” 操。 郁侃噎了回去,他这是走神的有点彻底,话都有点把不住。 “再说你什么?”许恣看着他,眼睛干干净净。 郁侃笑了声:“过年他回的来吗?” “……” 哇,这话题转的一点都不干硬! 许恣收回视线,手指在手机边缘磨蹭了一圈,想得挺多,嘴上老老实实回复:“不知道。” 郁侃是个可以分裂成好几瓣的人,喻子郭在这边时郁侃是最嫌弃他的,喻子郭要走的时候事儿最多的也是郁侃,所以他这样的人最适合走江湖,兄弟撂担子上扛着。小时候那两条横叉竖着拐的小地方养出来的朋友每走一个郁侃就要自己化解情绪。 那有个还只是搬到隔壁区,坐个地铁十几分钟。 放在以前许恣是不怎么理解,又好像能理解一点儿,每次这种时候他都会想到郁侃那对父母,然后想到郁侃的爷爷奶奶,居然养出了一个感性神经密密麻麻的叛逆帅哥。 忽然感觉胳膊被打了一掌。 不轻不重。 许恣转头盯着他。 “你。”郁侃说一个字就后悔了,强行拐弯,“晚上写作业?” “那不然呢。”许恣还看着他。 郁侃坐回去:“哦。” 前面司机都憋不住笑了:“你两是不是不熟啊?” “我两熟透了。”郁侃说。 熟透了。 所以许恣知道郁侃要说什么,郁侃以前说过类似的话,想得他很烦。 许恣看了眼司机的后脑勺,低下头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风景在往后倒,一栋栋楼一个个人全被甩在后面。 郁侃在火车站那些情绪消化得差不多了,重新生龙活虎地想别的事,假期最后一天啊,堆积如山的作业们在向广大学子招手看见了吗! 手机响了声,许恣发来的。 郁侃毫无防备地点开。 -没有人会永远留下,没有人会永远分离 啊。 郁侃听见了自己加重的呼吸声,几乎没有停顿地问他。 -那你呢 他们两可是发小,生死纠缠两肋插刀。 郁侃知道自己早就擅自把许恣当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并且一厢情愿地当许恣也把他当成生活中的一部分。 擅自,一厢情愿。 他被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两个词刺了一刀,下意识舔上犬牙。 郁侃看见余光里许恣的黑裤子,手指长而细,捏着手机略显犹豫,半天都没有敲下去。 车子颠簸了下,他两同时抬头。 “没事没事,这边减速坡多。”司机说。 郁侃转头看许恣,许恣在打字,速度挺快,他的手机响了两声。 -亲人朋友兄弟都这样 -别看我,快到了 啊——喘气居然是件这么艰难的事。 司机就送到路口,更里面的地方太绕了,而且自行车和行人多,他就不进去了。 “这边空气都比外面好。”司机摇下车窗在外面看了看,“路上人也不多啊,你们这空房子多吗?” “不多,满的。”郁侃拿钱给他,“今天都补作业,谁出来晃。” 司机笑着开走了,车载音响还放得特别大声:“想留不能留才叫寂寞——” “没说完温柔只剩,”郁侃跟在许恣后面走,“离,歌!” 许恣难得没骂他,就是走快了一点。 “心碎前一秒。”郁侃清了清嗓子,下半句不记得词了,叹了口气。 许恣就没回头看他,走到天荒地老…… 明明人挺多,隔壁家的奶奶抱着音箱出来跳广场舞了。 继续走。 看见卖萝卜饼的,推着小车,一路走一路飘香,但是推车的小哥特别年轻。 许恣多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哥印象不好。 听说他卖的萝卜饼吃了闹肚子。 许恣抬头,看见家了。 “等会。”郁侃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臂,“走慢点。” 许恣今天的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臂,扣子压着一个边,郁侃的手顺势下滑,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到身边。 “学神。”郁侃说得有点儿快,但是每个字眼儿都很清楚,“亲人朋友兄弟,这里面是不是少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马上了非常快了 -感谢在2020-05-3021:57:30~2020-05-3123:4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tart、哲阳轩宝、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臭臭30瓶;想要当太宰的小可爱3瓶;那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亲人朋友兄弟,这里面是不是少了什么,所以还有别的可能? 郁侃等了他好久,等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嗯。 今年的小长假就这么隆重又平静地过去了,再多的事通通沉淀下来,化成了写作业的动力,晚上都在群里朋友圈里比赛谁熬的最晚。 郁侃在水分巨大的情况下,也就勉强在凌晨压线的点整完作业,顺便收到陈祥的游戏邀请。 郁侃估计自己今天没那么好睡着,直接进去了,看见江潮也在队伍里。 “我不玩,我就听你们的声音提神!”江潮说。 江潮作为典型的半好学生,是那种不亲自写作业会有超强负罪感,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又绝对拿不动笔的类型,大张旗鼓地哀嚎一个晚上。 “凤凤太残忍了,就这几天假布置三篇周记两篇观后感三篇作文?” 这种哀嚎只能换来无情的嘲笑。 上半学期总是活动最多的时候,趁着假期的兴奋劲还没过去,26中同学返校面对的头一件大事就是文艺汇演,辛辛苦苦准备了大半个月,又是画宣传又是反复试装,文艺汇演那天大家都很兴奋,学校到处是打扮成各种各样的人,穿球鞋的女生抱着拖地长裙在走廊飞速跑过。 正式表演的曲目是抽签拉的,理三班不前不后,卡在一个刚刚好的位置,还在六班后面。 六班开始表演,许恣这时候才慢悠悠地拿衣服去换。 田绩来找人,在男厕门口看见白衬衫黑西裤,叼着棒棒糖的班长大人。 他们班的剧本魔改,很多地方改的很强行而且很理直气壮,因为公主裙只定了一套,林巧跟仙姑那一幕的时候会换衣服,之后到郁侃的时候直接成了男装灰姑娘。 他们班长大人其实很配合,说实在不行他系块布上去也行,但是三班同学实在不敢委屈郁侃的形象,好歹是个校霸啊。 田绩看了眼厕所门口:“郁哥。” 郁侃听见舞台那边的音效,忽然发问:“我们为什么不演白雪公主?” 田绩傻了:“啊?” 郁侃低头折起袖口,像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为什么不演睡美人?为什么选了灰姑娘?” 田绩:“……” 我怎么知道! 但是田绩不敢这么说,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你喜欢白雪公主和睡美人?” 郁侃含着棒棒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田绩一个激灵,拍拍自己脑门,郁侃连这些人都分不清哪里有喜欢不喜欢的说法。 这间男厕人不多,郁侃听见开门声时就抬头看过去,许恣一边拧着袖口一边走出来。 “要到我们了。”田绩说。 郁侃自然而然地从许恣手上接过装校服的纸袋,许恣侧头看了看他。 “帅吗?”郁侃问。 “啊。”许恣看着他,“你一个公主。” “是啊我一个公主。”郁侃笑着笑着挨到他身上,一边走一边说什么一个公主抢了你的风头是不是不太好。 田绩偶尔能插进去一句话,不过田绩不想说话,不是他孤僻还是胆小什么的,他就是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对劲。虽然说这个班级从开学到现在就没有对劲过,比如最开始大家以为校霸和学神势不两立的时候他们两兄弟情深,然后大家都知道了这两个人发小呢,两肋插刀插刀两肋那种。 但是田绩还是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因为郁侃班长一直以来都这么的粘人。 田绩走着走着笔掉了,他蹲下来捡,就这样落后了半步,然后看见班长虚举在许恣腰侧的手。他们现在在走一条连廊,有一点台阶,许恣靠边,如果不小心踉跄了,郁侃能第一时间兜住他。田绩以前都不知道这条连廊有这么凶险,要时时刻刻防止一个站不稳掉下去一只脚,他远离边边,默默跟上他们两。 学校人多,文艺汇演从早上办到晚上,到他们这个节目正好卡在有点疲惫有点精神的时候,台下的领导还没走完。 具体呈现跟彩排差不多,多了服装,亮眼了许多,鉴于理三班的人气,这个节目让台下学生从开幕一直吼到闭幕。 有个女生喊得特别大声:“我他妈就是那棵树!” 虽然因为剧本魔改,大家对这个表演的看法持两边意见,但是最后效果表示还是理三班的表演给人留下印象更深刻,文艺汇演之后还有人在学校贴吧发出理三班版灰姑娘同人文创作。 王柏扬第不知道几次赶走来他们班门口看猴的观众,回来就怒吼:“本仙姑终于知道当明星是什么感觉了!” 文艺汇演一过,全体老师开始算国庆长假这笔帐,平均一天两张试卷,一个假期下来有十几张试卷,老师讲题速度提到平时的1.5倍,每节课还能抓出一把人在班级门口排排站。 孙瑶把麻花辫梳成了包子头,到后门口走了一圈回来问:“要不要在门口立一个禁止围观的牌子?” “你不觉得那样更像动物园吗?”王柏扬诚恳地说。 孙瑶放弃了,只是有点儿想笑:“校规应该加一条禁止聚众围观其他班级。” 说着她看了眼许恣的方向。 这位默写校规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每次提到校规他们都会下意识想到他。 “孙瑶看你了。”郁侃眯起双眼,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 他跟江潮换了个位置,当了许恣两天同桌。 “他们说什么了?”许恣在写试卷,头都不抬。 郁侃仔细听了听:“说校规。” “……”校规跟他有什么关系?许恣想这个的同时写完了这一面的题目,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洪奇又去生活部提换寝室了。” 郁侃趴到桌上,偷偷摸手机出来玩游戏。 “郁侃。”许恣喊他。 “嗯。”郁侃点进游戏,“六班转走一个,空了一个位置,学校应该会答应他。” 英语老师阮敏穿了针织毛衣裙子,一直盖到膝盖,外面套了件黑漆外套,卷着冷风一路快步走进教室,温柔但严厉地敲敲第一排同学的桌子:“我总共就布置了两张试卷,你们都不愿意好好写?” “玩归玩,学习归学习,好不好?”阮敏说,“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回去把作文重新写一遍,字好好写,注意时态。” 郁侃关了手机趴桌面上,目光在许恣的桌面上轻轻一顿,若无其事地挪开。 他没想到许恣收到电影票这件事居然还能有后续,那个同款式的信封在许恣的位置上又出现了。 这次里面就一张纸条,看款式还是从作业本上撕的,全班都有很多本,经常撕来做草稿纸的那种作业本。 -小卖部进了一款椰奶味的冰棍,很好吃 郁侃嘴角一扯,怎么突然之间全世界都知道小白眼狼儿喜欢椰奶? 是谁啊。 郁侃在教室里看了一圈,锁定了学委孙瑶。 孙瑶是学委,平时也会找许恣问问题,是班上跟许恣接触最多的女生。 郁侃:“……” 孙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转了个身看他,视线猛地对视上,孙瑶吓得脖子一缩。 许恣胳膊肘怼了怼郁侃,语气微妙:“你在看什么?” 郁侃坐起来,发现不是孙瑶看他,是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往他这扫了一眼:“怎么了?” “英语作文重写,”许恣盯着他看了一会,“有你的名字。” 郁侃点头:“啊。” 那天在家门口那么聊完之后他就投入伟大的学生事业里,虽然他一度觉得哪里已经开始变了,并且十分自觉地把自己变成贴纸贴在许恣身上。 所以,还少了什么关键的。 能让他理直气壮地让许恣别看小纸条的东西。 许恣拿笔戳了戳郁侃面前的课本:“七十六页,等下抽读。” “我听见了。”郁侃后背靠在椅子上,抓着课本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 晚自习后两节郁侃不在,他去小卖部买啤酒,跟老板你一瓶我一瓶喝。 “考砸了啊?”老板忧心忡忡,不想跟他继续喝下去。 郁侃灌了一口:“还没考试。” 老板自己给自己换了饮料,抿了口:“行。你现在有什么想不开的说一说?” 一直喝喝喝这么喝,郁侃去了几次厕所,也不想喝了。 “我能有什么想不开?”郁侃开了两颗扣子散热,“不是说酒壮怂人胆吗?” 老板乐了:“你怂啊?看不出来啊,再壮胆干什么去?终于忍不住要炸学校了?” “屁。”郁侃懒洋洋撂下酒瓶,愁了。 本着拖久了对他们两都不好的想法,放学铃响之前郁侃走回了教室。 许恣不在座位上。 郁侃问江潮:“老江,许恣呢?” 江潮在重新写作文的名单里面,正在奋笔疾书,回答得特别匆忙:“他啊?学委找他出去了。” 郁侃感觉刚才壮胆的副作用好像出来了,冲的头特别疼:“孙瑶找他?去哪?” “小卖部吧……”江潮说。 江潮一个紧张又写错了单词,唉声叹气地划掉:“生物课不是有研究项目吗,他跟学委一组做饮食习惯调查,好像要找老板问……” “谁跟我一组什么?”孙瑶忽然披着头发从后门进来。 江潮吓了一跳,四处一看发现郁侃已经不在这了,纳闷地扣了扣桌子:“你不是跟学神下去小卖部统计数据了吗?” “没有啊。”孙瑶一脸疑惑,“我去厕所扎头发,这种问一问的事情,他自己去就可以了。” 同样要重新写作文但是一句话憋不出来的陈祥:“那你头发呢?” “橡皮筋崩了。”孙瑶撩了把披散的长发,叹了口气,“我觉得这是不详的征兆。” 郁侃跑的贼快,台阶还有五层他直接蹦了下去,如果不是放学人多,他还能翻过扶手跳下去。 倒也不知道紧张什么,感觉头疼得厉害。 他知道许恣跟学委不会有什么。 可能人有时候就是不计理由疯疯癫癫的。 他一路下到操场,一眼找到了许恣。 虽然光线昏暗,放眼望去都穿着校服。 他还是一眼找到了许恣。 郁干动作比脑子快,人已经拦在许恣面前。 许恣的试卷放在教室,他懒得再上去一次,想让郁侃走的时候帮忙带上。但刚摸到手机,面前卷来一个人。 这个速度,校运会至少可以拿三个金牌。 男生额前被汗水打湿,呼吸声深而远,郁侃撑着膝盖弯下了腰,汗珠子从鼻尖滚下去,没入塑胶跑道,他看上去跑得很急,还有他的目光也很迫切,弯下腰前那一眼烫的惊人。 许恣要出口的纳闷咽了回去,仿佛被他的热量传染,差点跟着他一起蹲下去。 “妈的。”郁侃终于喘上了这口气。 许恣面对面给骂了个正着,手背青筋一蹦:“……你专门下来骂我?” “不,”郁干接触上他的视线,“不是。” “那你这样,”许恣盯着他,“要打架?” “也不是,我,你……”郁干脑子里绷紧的那根线动了动,“你现在回寝室?” 许恣:“……” 郁侃牙疼似的,拧了拧眉:“我有话跟你说。” 许恣:“……等一下,我先去小卖部。” 放学没多久,现在还算早,聊什么都不用这么着急。 许恣刚想向往常一样锤一拳郁侃的肩膀,还没碰到,郁侃抓着他拽进怀里,短促地抱了下。 男生沙哑道:“我知道,我不想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感谢在2020-05-3123:40:38~2020-06-0123: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亦貘笙、那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狂奔下楼的副作用大概体现在不平稳的呼吸节奏,以及对四周的气温感知能力下降上。 郁侃感觉自己像个蒸锅掀开了盖子,热量和水蒸气包裹着他身边的空气,热气腾腾。 周围并不安静,放学的人流从他们身边穿过。 有些人喜欢走塑胶跑道的边。 跑道边缘是个危险地带,连着足球场,交界口有一条条脚掌宽的长方形洞口,从高处俯看像一圈围着球场的虚线。 建校十多年,每一届的学生都能听说关于这条虚线的传说。 谁的手机掉下去了。 谁的发卡跳进去了。 跑操的时候一定要远离这个洞口,还有个洞口去年前年大前年坏过一次,有个人一脚踩进去,整条腿卡在里面,最后为了拯救那条腿,不得不放弃一只如今有价无市的球鞋。 现在旁边有三个女生蹲在洞口参观那只球鞋。 他们在跑道中间,沿着线走。 郁侃来的时候远远看过,站在这里像站在一条无线衍生的时空,人啊物啊是一个个摸不着的光体,要全力奔跑才能追上。 不过他刚才抱了一下,觉得还行。 我不想你去。 他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一句了,说完以后如释重负。 万事开头难。 开头难。 难。 老子好难。 老子不难了。 说完以后,他一直不看许恣。 只是走。 他有点担心许恣会动手,操场这么多人,他两还是名人,影响不好。 放学以后第三次会响的铃声从大声到渐渐小声。 周围的人明显更多了,此时有人聊天说:“听说新出了椰奶味冰棒啊,好想试试。” 椰奶味冰棒。郁侃在心里说,那特么就是稀释的椰奶冻成冰棒。 回寝室楼特意绕开去小卖部的路,上到楼梯途中,宿管大爷拿着一大串钥匙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两铁着脸往楼上走,乐呵呵地问:“又吵架啦?”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到我这个岁数就不爱吵架咯。” “那什么退一步天空海阔。” 大爷肯定认错人了。 两人同时想,不过宿管大爷一打岔,那种紧绷的氛围缓和了一丝。 虽然只有一丝,不过足够喘气了。 许恣只是做个调查报告。 在一场两人组队搭配的作业里,边边角角的活儿主动包揽好像是许恣习惯性做的事。 而且顺路。 他发现郁侃好像误会了什么。 也许,可能。 许恣好像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在一个工作日的晚上,学校的操场,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他跟着郁侃走的时候想,如果这个傻逼只是跑到他面前撒酒疯。 这个傻逼可能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两个人接着往楼上走。 大爷走了以后,郁侃寻出一个口,说:“我走的太急了,忘了拿书包。” 是啊,您终于发现了。 许恣在他空荡荡的两只手上看了一圈,低头给江潮发信息。 江潮作为万能替补班长,四好体委,一度十分关心理三班同学的身心健康,荣获理三班奶爸的赞誉,许恣给他发信息之前,他已经十分贴心地捎带上许恣和郁侃的书包,一个人背着三个包,让人在背后拍了一张,隆重地发上朋友圈。 -我宣布我是征服了学神和校霸的男人! 然后他又给许恣发信息。 -恣哥,我帮你两把东西拿上了 -? -郁哥肯定跟你在一起啊,他下去找你了啊!你不会没看到吧!惊恐jpg. -看到了 -看到了就好!父王,儿臣还有要事要奏!学委让儿臣转述给您,问今晚适不适合讨论研究结论呢 他的作业。 许点儿高效率点儿学神稀罕地面对交不上作业的险境,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狡辩,特别想向前面的罪魁祸首讨教一下,但是罪魁祸首心事重重,目前看来无暇顾及交作业这种小事。 至于什么时候走上楼,什么时候被拽进寝室,进的是哪间寝室,许恣或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 直到郁侃在他背后关上门,落上锁。 这年头所有罕见的或者古老的锁型都在各种学校,26中这种平时不让锁宿舍,一落锁那声音十分清脆。 清脆的落锁声在背后响起。 许恣看着这人把消防栓一起扣上:“……你锁门干什么?” “跟你聊聊。”郁侃说。 许恣看着他:“跟我聊聊要把门锁上?” “……”郁侃坚定地点头,“要。” 不等许恣反应,郁侃一面推着许恣肩膀走到阳台。 许恣担心他跟刚才一样把阳台门也锁上,那样就玩完了,不管今晚本来该上演的是什么剧本它最后都会变成悲剧,阳台门是从里面开的。 郁侃的脑子还没丢到家,捏着许恣的后颈带离阳台门,双手合用堵在栏杆边。许恣后腰抵着抵着栏杆,后背贴着防护网,这一次清晰地闻到了酒味。 从郁侃的身上冒出来的酒味。 “操。”许恣说,“你他妈喝了多少?” “我……” 郁侃拧起眉,突然很冷静,他拧开寝室门时心忽然就平静了。他打量许恣,像以前一样打量。 眉峰,眼睛,鼻梁,嘴唇,下巴,往下是锁骨,校服校服校服。 穿在他们家许恣恣身上,封印许恣桀骜不羁的灵魂的校服。 “我没喝多少。” 他们靠的很近,郁侃胳膊微屈,他们靠的更近了,近的声音再轻都听得见,冷静的郁侃像只蛰伏的凶兽,目光危险而克制。 郁侃说:“我要跟你说件事。” 有些人就是小气,他自己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就也不想让对方好受。 郁侃是这样,许恣也是这样。 许恣突然想起来被他忘了特别久的事,初中那个班花被拒绝以后象征性难过了两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许恣说郁侃比她漂亮,气冲冲地找了一帮校外认的哥哥姐姐爹爹娘亲,某天放学堵住郁侃,要让他看看花儿有多灿烂。 班花不在场,没看见郁侃一绝群雄的场面,不过郁侃那天打完架挂彩不少。 许恣那天参加省赛,比赛完直接回家了,晚上在后院捡到郁侃,郁侃没肯回去,说奶奶会抽他,当着许恣的面打电话说同学看他帅小伙特别美貌,一定要留他在家吃饭。 “你打回来。”许恣杵得像块木头,“你比她漂亮,是我说的。” 郁侃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往腿上倒红药水,闻言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他:“打什么?” 许恣皱着眉伸手。 郁侃拍拍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站那么高我够不到。” 许恣一坐下,头发被人揉了揉,旁边人轻抓起他的头发又散开,造出一个鸟窝。 然后嗤笑一声:“我本来就比她漂亮,他们是嫉妒你高尚的品味。” 许恣:“……” 并不知道他用的是哪根逻辑线。 许恣当然不能替他揍回班花,而班花那些异姓的哥哥姐姐爹爹娘亲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在学校附近,他只是很愤怒地给了当初非问他班花漂不漂亮的同学一拳,老师让他负责班级日志,他敬业地写下班花违规一二三四五六七。 班花仍然气哭了,那个年纪刁蛮任性的姑娘也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故事,许恣非常符合姑娘们心中完美男主的形象,而班花细一对比,她觉得自己至少算半个女主。 “送上门的爱情你都不要!”班花哭着说,“我那么喜欢你,可以每天五点钟起床给你买早餐!你去哪里找一个每天五点钟起床给你买早餐的人!” 许恣不用找。 那傻逼上个星期跟班花的哥哥姐姐爹爹娘亲干了一架,一战群雄,又帅又可怜。他早上五点钟醒不来,许恣也醒不来。 腰上忽地一疼。 许恣倏地抬眼,满当当的杀气。 “走神?”郁侃挑眉。 许恣:“……” 他往后挨着防护网,动弹不得:“你说。” 谁知郁侃说:“我说完了。” 许恣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这类学霸就算就走神也能迅速根据身体记忆回想走神那几秒发生过的事,郁侃屁都没放一个。 郁侃低了声:“我就是想告诉你,走神会错过别人表白的。” 许恣说:“你什么时候表白了?” “现在。”郁侃双手撑在许恣腰侧,微微往里收,“我没什么表白的经验,你不爽也忍一忍。” “……” “也别马上拒绝。”郁侃平时叨叨不断地话在这截流,每个字眼儿都磨着牙齿出来的,他说的特别费劲,“你要拒绝我也还是你兄弟,阴魂不散那种。” “……” “我……” 郁侃努力维持镇定:“有不止一点喜欢你。” “跟小时候不太一样,长大了的喜欢。” “想给你买一辈子的椰奶,看见你跟别人靠近会烦到发疯,想发展不纯洁的喜欢。” “……” “别人家青梅竹马竹着竹着就在一起了。”郁侃怀疑自己把栏杆的铁锈都扣了下来,“许恣,我们要不要试试?” “……” 不知道为什么,郁侃表白表出了打架的架势。 许恣试着发了一个音,发现憋了一会儿气,突然开口有点困难。 “我也没什么经验,你将就着听一下。” 许恣在密不透风的酒精味中差点儿窒息,他其实很想停下来缓一缓从刚才一直炸到现在的心跳:“……我喜欢你,不止把你当兄弟的喜欢。” “不止想试试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太难码了泪如雨下发如雨下 -感谢在2020-06-0123:56:23~2020-06-0304:2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从前有只黑咕咕、雨淬、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mona10瓶;憨批8瓶;臭臭3瓶;辞沅.2瓶;吃吃睡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许恣说完看着郁侃,本意是想在他脸上找到一点反应。 紧张的时候找一个比你更紧张的人就好了。 但是郁侃没反应,维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跟傻了一样。 等到许恣都不耐烦了,才听见郁侃隐忍痛苦的声音:“啊。” 许恣:??? 许恣在这个拘束的位置窝的难受。 “你……” 没等他亲自动手推开郁侃,郁侃撒开栏杆,忽然抓住他手腕。 下跪的速度快得猝不及防。 不过两个呼吸间的功夫,原先呈侵略姿态的郁侃单膝跪地,全靠抓着许恣支撑身体平衡。 膝盖磕到地面一声闷响,说不上地砖更疼还是膝盖更疼。 许恣:“……” 郁侃:“……” 一阵风刮过,楼底下树叶沙沙。 许恣迟疑地感到一丝凉意,转瞬即逝,他平日里边学习边玩,一心二用没什么问题,但这个时候做不到。 于是连震惊都毫无保留。 “……我,”郁侃清了清嗓子,“……太紧张了,腿软了。” “……” 许恣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嘴角微微上翘。 感觉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我快紧张死了。”郁侃又说。 “你不用重复一遍。”许恣说完顿了下,“跪半天了,不累吗。” “累,使不上劲,你拉我一把。”郁侃手指在许恣手腕内侧划拉而过,压着嗓音笑了,“……男朋友。” 男孩子的手掌温度滚烫,牢牢桎梏着许恣的手腕。 许恣拽了拽,发现他也使不上劲。 郁侃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望着他,在笑。 许恣被他看得很烦。 耐不住挣了挣手腕:“自己起来。” 郁侃等腿麻的那股劲过去,撑着地面站起来,起来那一阵太快,眼前金星子,他又撑着栏杆缓了许久。 傻透了。 不止想试试的喜欢。 郁侃嘴角根本压不住。 在沙漠孤注一掷的人一头栽进了热闹的都市,不仅全须全尾地活着,还拥有了一片小世界。 要不是回来的唐泊虎和梁文拧门锁没拧开,他两可能还能这么傻着对望半宿。 “打不开,这他妈是五零九吗?”唐泊虎把钥匙快转断了,瞪着眼看门牌。 走错寝室这种事在学校不少见,有些寝室随和点平时门都半开半掩着,或者有些人过去直接敲敲门他们开了,闷头走进去才知道自己走错的。 唐泊虎就走进过楼下409和楼上609,对自己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信任。 “没走错,你钥匙是不是拿错了?”梁文推了推他,“起开,我试试。” 唐泊虎攥着钥匙跳开:“操,你试你试。” 梁文插锁用力一拧,卡着过不去了:“门反锁了,老大他们班今天下课是不是挺早的?” 说着他拍了拍门:“老大!祥子?” 屋里,许恣跟在郁侃身侧,看着他拿下消防栓,把锁拉回原位。 外面能听见锁声,但是唐泊虎那个没耐性的直接蹲边上拨号码打电话,郁侃边开门边拿手机,对着唐泊虎雀跃的头像十分嫌弃。 他没接听,还摁着门,回头看了许恣一眼,小声说:“过来。” 这个音量跟上课偷传纸条差不多。 许恣觉得这样有点傻逼,所以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配合郁侃。 郁侃一脚抵着门,回头拉着许恣,飞速在他额头上一触。 他们十多年来的相处模式中从来没有这么腻歪过,所以双双麻了手脚,但郁侃还是坚持着说完:“等会儿去找你。” 他本来想说晚安。 但是如果今天就这么结束了,他大概会很不甘心。 许恣看他一眼:“嗯。” 梁文正想试试推门,门朝里面拉开了。 “老大。”梁文喊郁侃,接着看见了他身后出来的许恣,“学神!” 唐泊虎没打通郁侃的电话,转去骚扰陈祥,陈祥跟理三班几个男生刚从楼道上来。 “啊,没事了,老大开门了。”唐泊虎啪地挂断。 梁文他两本来顺口想问郁侃锁门在里面干嘛,进去以后见灯都只开了一盏,登时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公然打架不好,所以躲起来打? 梁文回头,见郁侃还在门边站着。 梁文以为他在等陈祥,他走过去,正好见斜对面的门关上,郁侃转身正对上梁文,挑眉:“干嘛?” “没,我看看。”梁文摸了摸鼻子,忽然懂了,“老大你跟学神躲这喝酒?” “……” 这么理解也可以。郁侃拍了拍他肩膀,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陈祥大老远看见509的门敞着,也以为是给自己开的,然而等他走近,那门忽然就关上了。 “啥意思啊你们!”陈祥掏包翻钥匙,对着门嚷嚷。 不过他们寝室缺德冒烟的事做多了,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没人深究。 许恣回寝室之后先洗了个澡,他本来以为自己挺平静的,至少他没有像郁侃那样跪下去。 至于么? 许恣心说。 但想着他仍然觉得额头和手腕滚烫的不像样,许恣搓了搓手腕,好像更烫了。 江潮和王柏扬是在许恣洗澡期间回来的,这两今天跟往常一样,收拾东西放东西,玩游戏或者写作业。 许恣出来的时候他两打了声招呼。 “我把你桌上写过的卷子都一块拿回来了。”江潮说,“物理我看你写完了就没拿。” 许恣点头。 他今天走得早,本来就剩下一些题没刷,放了衣服之后就回来写题。没过多久,洗完澡的郁侃拎著作业过来了。 往常江潮和王柏扬总有一个人早早结束任务,或者正好在玩手机和洗澡,郁侃可能会用他们的座位,但今天郁侃只拿了椅子,跟许恣挤在同一张桌上。 学校的桌面位宽归宽,两个男生正儿八经坐着总是会磕磕碰碰,所以他们共用一张桌子的时候总是坐得不规矩,要么歪着要么反着,保证各自的活动空间充足。 江潮从他两后面经过,觉得他两位置别扭,说:“郁哥你要不要到我那边去坐?我今天不用桌子了。” 郁侃拒绝了。 江潮不坚持,收拾完爬上床玩游戏,等加载的过程中时不时往四周乱看,校霸和学神坐在一块写作业的情景现在已经没法刺激到他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他们两扎眼。 仔细一看郁侃没怎么正经动作业,更多时候都叼着笔玩儿。 看着看着,江潮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渐渐占据上风。 好像今天他们两搭话的次数格外少。 许恣做题的速度比平时慢了点儿,不太明显,只有他自己本人才能发现的点儿,胳膊肘偶尔会碰到,挨一下,收回去。 他不得不告诉自己,旁边这人只是郁侃。 不过是比以前多了一个头衔而已。 想着想着就冷静下来,重新换了一张草稿纸。 等刷完今天份额的题目,再看了一遍笔记和错题,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很久了。 江潮睡着了,王柏扬床位还亮着灯,洪奇刚回来,在往床上爬。 许恣习惯性看了一眼室友的状态,看完转头撞进郁侃的视线中。 心里倏地一跳。 充实感前所未有的膨胀,好像这一会儿‘有了男朋友’那种感觉清晰了起来。 这个人,叫郁侃的这个,从今以后比喻子郭他们多了一层定义。 郁侃动了一下,忽然往里面看了一眼。他藏在桌底下的手抓住了许恣的,五根手指挤进许恣的指缝,在许恣的注视下跟他十指相扣。 许恣以为晚上会睡不着,闭上眼之前就做好了干躺半个小时或以上的心里准备。不过还好,困意准时准点地到来,只是他睡前忽然想起喻子郭同学,临睡之前在联系列表找到喻子郭的聊天框。 但是半天都不知道发什么,最后随手扔到一边。 几乎是倒头就睡,睡着之前总觉得郁侃身上那股子酒精味还若有若无地在他身边晃。 第二天一大早,理三班男生遭遇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浩劫。 他们班班主任欧阳赫同志,踩着早起铃响的点挨门挨户地敲寝室门,欧阳赫同志似乎不知道他们班同学的寝室里还有其他小同学,先敲他班长的门,再敲他体委的门。 509寝室另外三个人眼睛都睁不开:“老大!找你的!” 江潮惨一声,欧阳赫去的时候撞上洪奇出门,他顺畅无阻地进了这个宿舍,站在江潮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体委——” 江潮吓得惨叫,许恣和王柏扬的床位直挺挺砸下去两个枕头,欧阳赫眼疾手快地接住,靠着爬梯说:“赶紧起来!昨天不是提醒了你们体育课调到第一节 了吗!” 调课是个意外,欧阳赫这个班主任在主客上起不了作用,就总是想在其他方面找存在感,昨天得知体育课调到上午第一节 ,欧阳赫就随口提了一句明天去喊他们起床跑操热身,没人当会儿事。 理三班全体男生蒙着被子,在心里恼怒地骂:操,神经病。 江潮一脸牢骚地跟着欧阳赫出去喊其他男生。 但寝室里还有细细簌簌的声音,王柏扬困意浓厚地喊:“郁哥——” 那人回:“嗯。” “……” 等过了足有五分钟,许恣坐起来,看见收拾好穿好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郁侃站在王柏扬床边,仰头看着他。 王柏扬已经不在床上了,在洗手台那边稀里哗啦地刷牙。 郁侃仔细看着他,张开手臂,声音不大:“男朋友,跳。” 许恣:“……” 跳你个球。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0-06-0304:27:14~2020-06-04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mine、雨淬、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花珞不是花落17瓶;羽沫隐柒2瓶;绿了钱错,霸占雨总!、吃吃睡睡、程予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26中的操场构造大致能分为塑胶跑道,足球场,沙池和两楼高的台阶架子,主席台,以及主席台两边的观众席,观众席是一个一个水泥台阶。 一大早,早起去食堂吃早饭的学生就能看到主席台和台阶连着蹲了一排目光呆滞的男生,台阶旁边还放了一垒课本。 他们手上拎着包子豆浆,上身基本都是自带的长袖,看上去是直接从被窝里揪出来放这儿蹲着的。 欧阳赫沿着跑道跑了两圈回来,看见他们有些人半天了一个包子都没有啃完:“干什么啊?江潮,你平时一口塞两个包子的!” 江潮僵着脸:“报告老师,起得太突然了,俺现在有点儿反胃。” 一想到等会儿还要在在这儿早读就更茫然了。 这群顶着起床气的学生齐齐嚎叫:“就是啊!” “欧阳你不是人!” “反胃啊!” “起太早了吃不下!” “去。”欧阳赫跟他们扯皮久了,深知他们什么尿性,伸手一指后面两个,“看看人家好学生胃口就是好,还有你们班长,一看就是好学生潜力股!” 众人齐齐回头。 郁侃和许恣挨得极近,欧阳赫的尔康手伸出来之前他正弯腰想就着许恣的手喝他手里那杯豆浆。 突如其来的视线让这两莫名其妙挺了回去,面无表情地接受大伙儿的目光洗礼。 郁侃把剩下那口包子塞进嘴里,冲欧阳赫龇牙咧嘴笑了一下,心说,操。 欧阳赫拍掌:“别耽误时间,等会你们英语老师下来了。” 这群男生群啧他,叹口气啃包子。 “等会儿有篮球赛。”郁侃叼着豆浆,低声跟许恣说,“欧阳和体育办公室那几个组队虐我们。” 欧阳赫倒是没有说这件事。 许恣应了声:“做他的梦。” 郁侃笑起来。 感觉特别新奇,现在这样,躲在人群后面偷偷说话的感觉。 昨晚回去之后郁侃愣是躺到三四点才有一丝困意,他登上贴吧看他写过小作文的cp贴,当时抱着什么心情写的忘记了,再重新看全是酸爽,虽然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过这个楼的走向了,但是这栋楼发展的特别好,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自产自销体系。 郁侃在贴吧里打上一串感叹号,然后打上一行‘他们在一起了’,又是一串感叹号。 看得出学校有些学生压力很大,同样深夜没睡着的人居然还有那么几个,跟帖的速度飞快。 面对这位应该是本楼‘古早’写手的选手,他们特别给面子。 -是的,他们是真的 -他们在同一层寝室,四舍五入等于他们在一起 -你说的都对 郁侃笑了好久。 他其实更想干另外一件事,他点开喻子郭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个诡异的娇怯的表情包。 喻子郭此时飞到了国外,正好能对上这个时差。 喻子郭:干什么?恣恣嫌弃脸jpg. 郁侃甩了两张许恣高清照片,然后问:可爱吗? 喻子郭:???? 喻子郭掐指算了一下时间,忽然发现这个时候在国内是三更半夜,并且郁侃他们第二天还要上课,顿时匪夷所思。 喻子郭眼皮直跳,然后回复:帅。 他正想追问郁侃什么情况,郁侃秒回:我的 喻子郭:“……” 很愤怒很迷茫,但是什么都做不了。 郁侃心满意足地睡了。 早上起来还能亢奋一会儿,做完准备活动就开始没骨头地往许恣身上靠。 早读时间一到,女生也陆陆续续拿著书下来,阮敏最近的衣服都换成了宽松的毛衣裙,几个女生嘻嘻闹闹地问她是不是肚子显了,阮敏坐下来后还让她们自己摸着看。 对比刚刚跟猩猩一样带着他们满操场乱跑的欧阳赫,被摧残早起的男生怎么看阮敏怎么心塞,这才是他们班主任该有的样子! 日常嫌弃欧阳赫。 “我睡一会儿。”郁侃坐在许恣身后,头往前压到他肩上。 许恣问:“昨晚几点睡的?” “忘了。”郁侃闭着眼调整姿势,手轻轻在他腰上扶了扶,低声说,“我跟锅仔说了。” “……” 许恣没想到这都能心有灵犀到一块去:“你怎么说的?” “我给他发了两张你的照片。”郁侃说,“然后跟他说,这是我的。” “啊。”许恣都能想象到喻子郭什么反应,“你怎么那么欠呢。” 情况特殊,阮敏没揪着郁侃这个光明正大睡觉的。 肩上的脑袋沉了许多,许恣以为郁侃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搭在他腰两侧的手兀然收紧,许恣下意识低头看,男孩子的胳膊有劲,他曾经看过无数次这双手干很多事。 “我很开心。”郁侃又说,“像做梦一样,我恨不得像全世界炫耀。” “……” 许恣跟着领读课代表的节奏看那些他已经熟背的单词,明明背熟了的词,现在全七上八下倒着,每个单词都冒着泡泡,操。 体育课就跟郁侃说的那样,欧阳赫原先那个体育办公室的老师闲着没事来虐渣,26中的体育老师通通体校毕业,放在跟他们一样的年纪时就是本来社交团体中的运动小能手,现在组成一队跟他们打比赛? 众男生面对他们班主任,发出灵魂的质问:“当我们班主任是不是挺委屈您的?” “后爸都这样。”王柏扬撇撇嘴说,“好气啊,他们的手臂跟我的腿有得一比,这还不得给撞飞了去。” 许恣听见特意对比了一下王柏扬的腿和那些老师的手,所以说王姑姑的外号不是白来的,王柏扬真的瘦的可以。 “以后多吃一点。”郁侃从王柏扬身后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顺手捞走了许恣。 接下来的比赛,理三班男生就发现他们悲观得太早了。 毕竟实力悬殊,老师们一开始不好意思下狠劲,但是学生这边是全力以赴,再加上班上那么几个能力突出的男生,等欧阳赫他们回过神来,比赛已经落了下风。 “弄他。”郁侃指着欧阳赫。 围观的女生呼啦啦大喊:“弄他!” “班长跟学神配合的很好啊。”林巧说。 孙瑶点点头:“毕竟是发小嘛!” 玩到后面那些老师不放水了,他们就玩赖,只堵欧阳赫,谁进球都可以,欧阳赫不行,比赛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后爸知道扰人清梦是要挨打的。 导致欧阳赫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上他们班里。 “马上期中考了,你们欧阳老师也是想带你们放松一下。”阮敏上课的时候笑着替欧阳赫解释了一遍,“这个星期你们体育课都没了知道吗?” 底下哀嚎:“啊——” “啊什么啊。”阮敏毕竟算个前班主任,对他们的关切程度超过英语单科之外,说道,“上次作业除了语文,就没有几个老师夸你们了,自己把放飞的心扯回来,但也不用太紧张,你们班底子不错……” 说到底子,阮敏忽然犹豫了下,这个停顿特别短暂,除了非常注意听她讲话的学生之外不容易察觉,她自然而然翻了过去,“尽力发挥就行了。” 他们倒是会尽力,一个学期就两次大考,每学期到这种时候回家,家长的眼睛瞪如铜铃,还有班主任会在校园系统上给家长发送成绩的,就是场全方面的公开处刑。 许恣敏锐地发现阮敏停顿那一会儿下意识往这边瞥了眼。 嗯,他们班的第一和倒一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呢。 老师大概知道一点儿郁侃的情况,有一些学生偏科特明显的,理科特别好,文科就怎么都上不去,文科特别好,理科就如读天书,阮敏会担心郁侃的情况不奇怪。 许恣翻了翻书,郁侃在他旁边拿笔玩儿:“她刚刚说我们班底子不错的时候是不是在看我?” “是啊。”许恣说。 郁侃:“我已经把底子好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吗?” 许恣捏着那两面书,实在没忍住:“你自我感觉挺良好的啊郁侃哥哥?” “啊,是啊。”郁侃愣了一下,笔一下弹到空中,他再伸手接住,靠着窗直乐,“原来不是吗?我一直觉得她很看好我啊?” “她……”许恣顿了顿,“她是看你好看。” 年轻的女老师,对这类叛逆狂拽,偏偏还坐着班长位置很有号召力的,长得帅气的男生多少有些天然的好感。 这是个事实,但是许恣说出来就觉得怪怪的,转头果然见郁侃含着笑意看他。 “……”不是。 许恣一阵窒息,重新看着课本决定暂时不理他了。 隔了一会儿,郁侃抓着许恣手臂捏了捏。 “干嘛?”许恣没好气道。 郁侃又捏了捏,小声说:“再叫一声呗。” 许恣转头:“什么?” “郁侃哥哥。”郁侃看着他,“嗯?” 郁侃哥哥特别期待地看着许恣,许恣本来喊的时候就是调侃顺口了,这时候盯着郁侃,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甚至感觉耳根连着脸侧那一块皮肤烧的快熟了。 他挣了挣,扒掉郁侃的手:“背书。” 郁侃没说话了。 只是旁边不断传来压低的笑声。 操。 许恣不自在地捏了捏耳朵,突然怀疑人生。 第42章 许恣跟郁侃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见外’的时候。 不就是一声哥哥吗,小时候两家家长碰面,知道了他两生日之后,就总是让许恣喊哥哥,爷爷奶奶就常说,你喊小侃哥哥的,让他照顾你,没得客气的。而晁云是出于礼貌,跟许恣说:“他比你大,你要喊人家哥哥。别没大没小。” 也不知道就那几个月怎么能分出个没大没小来。 虽然许恣这么叫人的次数不多,但是真的实打实喊过。 哥,郁哥,郁侃哥哥。 怎么感觉现在喊什么都奇怪。 这节课接近尾声时,孙瑶转身看了看许恣,把手里团吧的纸条叠在一块传了过去。 上午体育课那个点因为球赛,课间的时间也被占用不少,余下的时间只够他们上楼换衣服上课,许恣也忘了小卖部的事。 他看见孙瑶写纸条的时候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事,拿到纸条时没急着打开,先惯性看了眼教室前面挂的时钟。 下课之后下去一趟好了。 郁侃也看见孙瑶传纸条了,一秒想起自己紧扒着拽人表白的事。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作用,反正很冲动。 但是结果是好的。 想到这他咂摸出一丝甜味,对人家给自家男朋友传纸条这事儿也宽宏大量不少。 但许恣拿着纸条把玩的时间有点长。 郁侃的视线从纸条移到他脸上。 许恣若有所感,转头看了他一眼。 毕竟是这个人说了“我不想你去”这样的话。 好歹是男朋友,总要征询一下意见。 许恣搓揉着那张纸条,随意绕在了手指上,带着那么点儿作弄的心思,问:“能去吗?” 下课铃兹拉一声响了,全体起立,然后下课。 “啊。”郁侃看着他,“那你去呗。” 许恣点点头。 他站起来郁侃也跟着站起来,他出教室郁侃也跟着出教室。 有些人面上说着大方,私底下的毛病根本没改。 直到下了两层楼,郁侃加快两步挎住他肩膀:“学委不来?” “她来干什么?”许恣说。 郁侃神色微动,忽然抓着他手腕顺走了那张纸条。 这个字迹跟总是送牛皮纸信封那个有点像,不过潦草太多了,纸条也一堆毛边,一看就是从草稿本上随手撕的,就这个风风火火的态度,孙瑶那个要是叫喜欢许恣,那真是对牛皮纸小姐十分不尊重了。 纸条内容更没有想象中的绯色和旖旎,学委大人公事公办地问许恣负责的这一部分什么时候能搞定。 郁侃当然知道这个作业,他跟陈祥一组,这种调查的作业,他两在贴吧上稍微统计统计当天就弄完了,保量不保质那种。 郁侃在心里给学委大人和牛皮纸小姐默默道歉,把纸条塞回许恣手里。 “走吧。”郁侃说,“给学委买瓶饮料。” 孙瑶终于等到她要的作业,还莫名其妙得到一瓶饮料。 自己分配到的任务最少,跑腿的事都许恣来弄,人家还顺带给她买饮料,整的孙瑶都有些儿不好意思。 期中考试的复习阵仗弄得挺大的,毕竟这次考试结束之后就是一次年级家长会,考试之前,现在班级里有一场小的考试动员会,接着校领导还会喊他们到操场来一次大的考试动员会。就差敲锣打鼓宣布复习战开始了。 就算是欧阳赫也拿着班上学生的成绩单和单科成绩单一个个找人过去谈话,当然他自己经验少的可怜,分析起来还不如学生自己,所以也没贸然托大,找了其他科目的老师帮忙。 郁侃和陈祥这两人上办公室的次数特别多,有一天上一节课进一次办公室,然后跟着下一节课的课任老师回教室接着上课。 他们两一般是轮着进去的,每次临下课,百无聊赖的学生就盯着老师的嘴唇猜下一个是陈祥还是郁侃。 陈祥都不好意思上课睡觉了。 郁侃坐在里面的位置,每回进进出出。 许恣干脆跟他换了个位置,自己到里面去。 别人班倒一倒二好像没有这个待遇,但是谁让郁侃是班长,陈祥属于就近原则,刚好想到就一起喊过去谈话了。 郁侃又给欧阳赫拽出去的时候特别烦:“我尽力考个第一,正数的。” 欧阳赫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屁话,但也没办法,该说的都说了,这种事本来就靠他们自己。 郁侃没当回事,对这次考试也是一如既往的佛系心态。 他这两个月才勉强把高一拉下的理三科内容补齐,只是说考试的时候不至于交白卷,别的就不指望了。 就说清楚自己状态的人其实很轻松,对事情发生结果有底,不至于成天揣揣不安。 晚上许恣来找郁侃,郁侃开门让他进来。 陈祥在问郁侃怎么坐到让欧阳放弃找他谈话的。 郁侃随口回:“你跟他说你下次一定考正一。” “你真的这么跟他说的?”陈祥乐得不行,“我不行啊,我要脸。” “你的脸值几个钱。”郁侃说。 他们寝室这四个人都佛系考试,但是挺安静,可能是因为许恣过来学习的缘故,梁文还发朋友圈炫耀他们寝室也有好好学习的人。 果然许恣坐下来后另外三自觉地戴上耳机,要么就躲到阳台上玩。 “我来感受一下复习考试的氛围。”唐泊虎从他们两身后晃过去,如愿以偿获得一脚。 他还特高兴地蹿阳台外:“嗐,老子也算认真复习过的了。” “说不定这次能蒙对几道!” 小阳台上直乐。 许恣翻完错题本就没事了,撂下本子看郁侃写试卷。 许恣是那种,越到考试的时候越没事儿干的学霸,至多把已经熟练的东西再顺一遍,如果有兴致的话,就照原来的速度继续往后顺题。 他这个流程是脱离考试之外的。 期中考试那几张试卷只在那两天在他心上留了阵风儿,只有答卷期间上了心。 “帅吗。”某个写试卷三心二意的人忽然说话。 许恣一顿,下一秒对上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郁侃接着问:“现在更帅还是以前更帅?” 许恣:“……” 怎么样都是帅,只是一个比较级的区别。 许恣觉得陈祥那话挺对的,他男朋友不太要脸。 “你要点脸。”许恣说。 郁侃笑了笑:“要脸的人没有男朋友。” 这话说的。 许恣下意识看了眼阳台的方向。 陈祥的心每天都在活跃地为某某某女生心动,但是这么久下来也没有见他脱单。他是那类典型招好姐姐好妹妹的男生,他有一般男生望尘莫及的时尚品味,每件私服都能被归到花枝招展那一块,虽然他们不能理解陈祥的衣品,但是很多女生感兴趣。所以陈祥在楼上楼下两个年级,然后跨越好几个班都有好姐妹,只是好姐妹。 还要让陈祥意难平的是,通过他认识的那些人总是能看对眼。 “啊。”可能是因为有了男朋友,许恣居然对陈祥生了一丝同情。 接着郁侃很快地说:“你有男朋友。” 许恣眉梢一跳,总觉得郁侃下一句会冒出‘所以你也不要脸’。 不过郁侃说完这句就没说话了。 安安静静写卷子。 郁侃习惯把物化生这些对他而言稍微麻烦的试卷放在前面写,最后用一点儿时间把好处理的另外几科写完,现在不早了,郁侃换了语文卷子。 这是最后一门。 许恣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在看今天朋友圈流传度甚广的那篇小说阅读,语文试卷里难得出现了一篇跟小情小爱有关的,女生们把它当言情小说节选来看,都说感动得稀里哗啦,这个谁谁谁爱的太卑微,爱你在心口难开什么什么什么。 只见郁侃在简要分析主题思想那条横线上简明扼要地写上两字:矫情 许恣:“……” 他没忍住笑出声。 郁侃拿本子压着试卷,空出左手勾他。 在学校里到处都是人,很难找到独处得地方,又不能像学校其他小情侣那样偷偷躲到宿舍楼里,一对一根柱子那样平分下来温存,只能每天这种时候偷摸着勾勾手。 许恣垂下目光看着两只交叠的手,没过一会儿感觉自己面前的光线也暗了许多。 郁侃另一只手还搁在桌面上,脸越靠越近。 许恣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动,五感适时灵敏了很多倍。 那三只都蹲在阳台外面,聊天的声音特别遥远。 郁侃忽然停住了。 许恣:“……” 被郁侃握着的那只手按捺不住地挣了挣,正想换被动为主动,郁侃若有所思地往后退了些,微微俯身,目光从睫毛的剪影中往下落,脸侧挨着许恣的下巴。 微凉的肌肤相触碰,郁侃动作不快,轻缓而温柔地吻了吻许恣的喉结,他稍稍张口,咬的力度可以忽略不计,那一眼从下至上,戏谑而认真,只嗓音沙哑低沉了许多。 “好想快点到周末啊。”郁侃说。 许恣的手微微收紧,感觉刚从悬崖边爬上来,满身是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512:52:21~2020-06-0613:4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吃睡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男孩子第一次谈恋爱毛毛糙糙,一点儿小事都值得回味很久,小秘密隐藏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于是又刷了一层蜜浆,既要烦恼不能光明正大地牵手,又要得意你看那个尾巴得瑟到天上去的傻逼是我家的。 闭眼天黑睁眼天亮,每天都跟飘儿似的。 等许恣回去洗完澡出来,仍然感觉手脚轻飘飘的。 洪奇这几天到其他宿舍每天都复习到很晚才回来,他对自己寝室里另外三位的不待见毫不掩饰,但是他打不过说不过,于是每天都选择僵着脸回来,早起和洗漱的时间都要特意避开他们。 江潮起初没想过洪奇是特意避开他们,就是聊天的时候惊奇地说了句:“我一个星期在寝室里能看见洪奇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你睡得比他早,起的比他晚,还想看见他?”王柏扬说。 江潮指指许恣:“这还有个睡得比我晚起的比我早的,我不是天天看见?” 许恣看他一眼:“我又不躲你。” “对啊。”王柏扬小声嘀咕,“他不就是特意挑咱们不在的时候行动的吗,搞得好像我们怎么他了。” 许恣在郁侃那边待得时间久了,所以今天晚了些,正好碰上了洪奇。 他进门看见许恣显然一愣,接着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回到自己桌子上去放东西。 许恣没太在意,收拾收拾就回去睡觉了。 洪奇最近拼了命的学习,就是为了期中考试的时候把许恣从第一的位置上薅下来。其实不止洪奇有这个目标,排名稍微靠前的学生都把第一当条杠杆,复习时许恣的成绩就是挂在他们面前的那个胡萝卜。 洪奇要更拼一些,回来看见许恣同样没睡,这让他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决定再多学一会儿。 于是许恣爬上床跟郁侃发完最后一条信息,就听见底下很轻的“啪”一声,开了桌面小台灯,探头出去还能看见一个在书桌面前苦苦坚持的影子。 是挺努力的。 刚谈完恋爱回来的许恣平躺在床上,又瞄了一眼没来及关掉的手机屏幕。 他又想到郁侃在语文试卷上草草划过去的“矫情”,忽然头疼了起来,像个家长看见了别人家的孩子在努力学习,回头又看见自家小孩忙着玩泥巴一样。 虽然跟郁侃谈恋爱的人是他本尊。 于是在晚安后面许恣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要不要正一? 这是郁侃跟欧阳赫扯皮的时候随口说的。 郁侃回的飞速:要 许恣发完才发现有歧义,于是补充道:期中考试,你要不要考正一 这次郁侃回的是条语音,许恣伸手勾了耳机线过来,听见那头闷在被子里特别小声的气音,满是调侃的笑着:“你要让给我?” -不让 许恣在那两个字后面又跟了一句:我的实力不允许 郁侃回了一串笑声,都是闷在被子里的,听起来像手机坏了,下一回又转回打字了。 -期中还不行 -期末吧 许恣挑眉。 男朋友也很狂,没有被恋爱脑束缚灵魂,许恣放心了。 拜考试所赐,这周放学,不少住宿生都苦哈哈拖着箱子,扯开链子一看里面全是书。 他们班语文老师自由女神侠女凤凤在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饶有兴趣地坐讲台上参观学生往箱子里面放书:“语文书就不用带了,带上小黄,就这两天你们能把这背上就差不多了。” “你太小瞧我们了。”陈祥光膀子不怕风大,混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句,收获了一溜的白眼球。 江潮一边收拾一边叹气:“到时候又是怎么样带回去,怎么样原封不动地带回来。” “那是你。”旁边的人怼他。 不过也有人箱子里不放书的,放了一个星期的脏衣服,等着带回去洗,江潮那个箱子角落有个黑塑料袋里装的全是袜子,他被嘲笑了好几次,干脆拿着黑塑料袋追着那个男生塞。 凤凤不急着走,据说她在观察学生放学的生活百态,所以一眼看见了两个轻装从后门出去的人儿。 理三班的传说屠榜学神许恣,还有一个桀骜不羁的吊车尾班长。 这两名号就带着江湖气,凤凤多看了两眼,发现他两是教室里唯二没有拖箱子的,一人一个包,肩挨着肩,特别放松。 于是凤凤说:“看看人家淡定,哪有你们猴急。” 殊不知淡定的这两人只是想离教室里加起来照亮整个世界的电灯泡们远一点。 许恣边走边回晁云的信息,抓着郁侃的手臂当人形拐杖,不知道走到哪条路,郁侃拉着他的手往下,反手牵住了。 等发完信息抬起头,他两已经不在往常回家的那条路了。 “去哪?”许恣看了看他。 “宠物店。”郁侃说,“买点猫砂,家里要用完了。” 这条路穿插在人行天桥和马路旁边,沿路种了一排高高的树,隔一段路有一个梯形的路障,做得挺漂亮,上一行行镂空的名人名言。 许恣的眸光下落,停在某个光点,在他们两中间连着的白色耳机线上短暂地落了一下,然后匆匆扫了眼路过的梯形路障上那行培根语录。 -爱情和智慧,二者不可兼得。 许恣记得这一条过去能到的那家宠物店可能要步行将近半个小时。 他拿下自己这边的耳机,说:“我们那不是有一家宠物店吗?” 郁侃抓着他的手紧了紧,要笑不笑道:“那条路能牵你吗?” 不能。 许恣手上微微用力。 手心贴着另一个手心,热量共享。从他们迎面走过去一对牵着手的女孩子,笑嘻嘻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条路人少,偶然经过几个陌生人。 但要是回那边,到处都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街坊邻居,里面可能还有一两个被郁侃砸过窗户,对他印象深刻的。 那种手脚轻飘飘的感觉又来了,就是相拉着的两只手烫的像铁烙。 不过在步行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宠物店,从店里买了十公斤猫砂之后许恣半点儿想法都没了。 “等会儿坐车回去。”郁侃低声说。 许恣应了声,看着他又买了很多猫玩具。 买完猫玩具还不算,郁侃的视线在里面那几只猫身上转了一圈。 “还要买一只?”许恣眼皮子一跳,“你要二胎的事跟你儿子商量过了吗?” 郁侃乐了:“我就是觉得他爹脱单了,我不能让他也单着。” 许恣拍了他一巴掌:“它才多大,早恋啊?” 店长姐姐在帮他们把东西打包,留他们两蹲在几只猫旁边,时不时开口解释一下品种。 “啊,是啊。”郁侃看了眼许恣,“我两不是吗?” 许恣回过味来,想起那只站都站不稳的奶猫,啧了声:“不一样。” 郁侃擦了擦手站起来,在他后颈捏了捏。 晁云今天回来的早,许恣陪她聊了会儿天。 晁云是从欧阳赫的朋友圈那里知道他们马上要期中考了,正好有空跟儿子聊天,所以随口问了句:“心里有数吗?” 许恣也跟以前一样应:“嗯。” 老妈切了盘水果摆桌上,继续看电视剧。 许恣又陪她坐了一会儿才上楼。 天正黑着,朋友圈里是还在复习与不复习中纠结,还有逼迫自己去复习的人垂死挣扎的声音。 比较常见的还有江潮这种:一千个赞我就去学习 下面一堆人喷他:滚 除了26中同学以外的声音就比较杂七杂八了,许恣翻到喻子郭的,这位同志受刺激不清,因为时差缘故还不能当场打电话埋汰,于是朋友圈更新速度也翻了两倍,几乎天变一个色他发一条,最近的一条是:原来曾经的我毫不自知地散发出照亮宇宙的光芒 首条评论来自郁侃,这货在人家这条动态底下回复了两排小心心。 许恣看了会,跟着男朋友底下也评论了两条小心心。 接着往下翻还是广大学子叨叨咕咕的怨念,忽然看见个陌生头像,备注写着桃李一中。 桃李一中:神棍说明天下雨,要记得带伞 许恣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加了这么个人,刚想点进去看看,顶端划出郁侃的信息。 郁侃截图喻子郭那条朋友圈,在许恣那两排小心心上重点画圈。 -你给别的男人送小心心!! 许恣:“……” 说的好像你没送一样。 许恣打着字,正要发出去,对面快速给他刷了满屏小心心。 傻逼啊。 许恣没忍住笑出声。 郁侃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带儿子来投奔你了。” 许恣到窗边往下看,郁侃带着只猫仰头看他。 晁云回房间了。 许恣给一人一猫开了门,他今天有些心虚,所以转回厨房倒了一杯牛奶送上老妈的房间。 老妈面上贴着黄瓜,不方便说话,长指甲轻轻拍了拍许恣的手背。 “你们早点睡。”老妈仰着脸说,“别玩太晚了。” 许恣点点头。 今晚跟以前不一样,是他们两在一起之后第一次睡到一块。 许恣回自己房间时居然还敲了敲门。 房间没开灯。 郁侃开门时候那眼神都是诧异的,看得许恣越发面无表情。 “别。”郁侃笑着开口。 我还没说话。 许恣看着他,忽然被郁侃抓着手腕拉进了房间。 许恣后背贴上门板,那一瞬间郁侃靠的很近。 他们鼻息交错,带着不可思议的炽热。 郁侃略一犹豫,考虑到许恣亲妈还在门板后面的房间里,只轻轻在他鼻尖上碰了碰。 “……” 许恣胳膊动了动,捏住了郁侃的下巴:“郁侃,你是不是不会接吻?” “……” 话没说完,郁侃倏然逼近。 炽热的气息顷刻间滚滚如沸水。 郁侃贴着许恣的唇,试探地碰了碰。 昔日高冷安静的发小闭上眼睛,郁侃的心跟着烧了。 奶猫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它理解能力有限,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暗处黏成一团做什么。它被渣主人扔在桌上,哪都去不了,委屈得不知所措。 窗帘与月光缠缠绵绵,屋里两个少年仔细地吻着对方,地上有条拉长的剪影,偶尔才能辨出那是两个人。 他们两小无猜。 他们肝胆相照。 他们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0-06-0613:41:49~2020-06-0713:2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机智如我3个;茶外、哲阳轩宝、雨淬、Sart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mona10瓶;你饿不饿5瓶;玥酱、程予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后来是那只短腿的奶猫不小心碰了许恣的感应灯,灯啪地亮,猫吓得炸毛直叫。 这两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超级未成年,纷纷看过去。 “……让让。”许恣清了清被磨得沙哑的嗓。 郁侃的手仍然撑在他身侧,略略一够,摁亮了屋里的灯。室内瞬间变得亮堂,两人一猫的对视清晰可见。 炸毛的奶猫忽然心虚,越叫越小声,可它真的被吓着了,郁侃捏着他揣手上的时候它也没挣扎。 “饿了?”郁侃晃了晃它,“就开个灯,瞎叫什么。” 许恣走过来,目光落到这只猫身上,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微波炉里还有一些刚热过的牛奶。” “知道了。”郁侃应了声。 这次郁侃下去拿奶的时间有点长。 许恣坐在桌子旁边,跟缩在台灯后面那只猫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他的大脑从恋爱模式中切换出来,终于想起来,这只猫叫“学神”。郁侃捡它回来的那天说这只猫跟他挺像。 这只猫放在郁家爷爷奶奶的手下养了这么些天,比刚来的那个时候胖了不少,毛也梳得蓬松柔软,猫眼挺大,直溜溜的。 但是就冲它碰一下灯被吓得炸毛的模样来看,许恣就瞧不出它跟自己哪儿像。 腿又短,胆子还小。 可能是许恣嫌弃的目光太明目张胆,猫心恼怒,愤懑地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脾气挺大。”许恣对着它说。 猫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凭直觉觉得不是好话,也没回头。它要是腿再长点,长得再大点,就自己跳下桌子,懒得陪这个人类嘀咕。 许恣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后门房门重新开了。郁侃拿的东西很多,有猫平时喝奶的碟子,还有一个黄澄澄的猫窝。 郁侃把猫窝和碟子放在桌子旁边,一手摁着椅子,绕过许恣去拿猫。 看猫这个屁股对人的姿势,眉毛一挑:“你骂它了?” 许恣想了想:“我说他脾气大。” “这样。”郁侃笑了,“它脾气是很大。” “……”许恣不知怎么地悟过来,“你之前是说它脾气大跟我很像?” 郁侃不说话了,只是笑,一边戳着猫让它喝奶一边笑。 他两不太怎么对视,可能还有些热。 喂完了猫,郁侃才去洗了手回来,趴床边跟许恣说话。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初中那会儿玩牌桌游戏的时候。 学生们刚进入那个年龄段,对这类跟成人色彩的牌桌游戏抱有很大的好奇心,那个时候心思活跃的早一点的同学心里可能已经装了人,动不动就主张玩一场两场,想借这个机会跟喜欢的某某某有一点儿不一样的接触。 他们两受欢迎那个程度,不由分说被拽了进去。 郁侃就收到过好几次以大冒险的名义给他打电话表白的,可能因为电话号码被整个学校到处公布过,受到的不知名骚扰特别多,郁侃还换了一张卡,另一张卡长年处于忙碌状态。 那次是全年级学生外出综合实践活动,在火车上,整个包厢的学生都在玩。 不知道是天色太晚学生们胆子更大还是什么,看见被错误放进去的过火的牌,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兴奋地围圈起哄。 “法式热吻!” “湿吻!” “舌吻!” 郁侃在一群笑得脸红的男生女生中一扫而过,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坑熟,许恣就坐在他边上,他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许恣不过一愣,倒是配合。 只是借位,那个当口,他还问许恣:“你包里还有什么吃的,我好像饿了。” 然后一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手在背后一推,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嘴皮子磕破了一块,双双受伤,吃零食也吃不得劲。 他们两当时脸色黑得可以,以至于那个晚上强行给班上兴奋过度的猴子猴孙们打了一剂镇定剂,强行换了正常的棋牌游戏。 这事傻逼到可以列入毕生难忘的行列。 郁侃惦念好几天,真碰上了也不敢想什么式什么吻,剩下的全是小心翼翼,生怕勾起许恣不美好的回忆。 他老是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许恣的嘴唇,甚至不放心地揉了揉。 “没事。”许恣想起那段估计也挺无语的。 当时综合实践活动差不多五天,前两天他和郁侃都顶着创口贴见人,其他班的还以为他们两打架了。玩游戏的那帮人也没敢往外说,生怕被灭口。 算起来,确实是不小的心里阴影。 “你刚刚……”郁侃收回手,清了清嗓子,“什么感觉?” 许恣一呛,缓慢地眨了下眼:“……还好。” 其实只记得嘴唇很软很热,碰一下好像能烧起来,但是一直在触碰,所以一直在烧。 “那要不,”郁侃说着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再亲一会?” 许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郁侃侧头靠了过来。 没有什么一回生二回熟,郁侃微微退开,扶着许恣那只手拇指顺着他嘴角滑了进去,抵着他舌头。 “慢点,别急。” 郁侃笑得撑不住,赶在许恣揍人之前堵了回去。 中间隔着被子,被子外两个人身体越挨越近,直到许恣反手扣住郁侃的手腕,低低喊了一声郁侃。 郁侃倏然回神,抓着被子将许恣兜头盖进去,蝉蛹宝宝一样裹着,推到墙根底下。 天气入了秋,这么盖着也不热。 郁侃回头看了眼,奶猫窝在里面,可能是睡了,没有声音。 郁侃用脚勾角落另一床被子,叠罗汉一样隔着厚被子抱住许恣。 “郁侃。”许恣微微眯眼。 郁侃应了声:“就这样睡。” 本来以为入睡会很困难,但其实还好,双双赖了床。许恣半夜嫌勒的紧,把郁侃踹边上去了。郁侃一条腿在床外面掉着,猫蹭了好久都没能弄醒他。 天有点儿凉的时候适合睡觉,靠在枕头里翻个身这一觉就绵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许恣忽然坐起来,欣赏了一会儿郁侃的睡姿。 侧腰腹那一节肌理很漂亮,就是不知道他这么敞着睡会不会着凉。 过了阵,半夜那一脚在他脑袋里模模糊糊地过去。 许恣抓了抓头发,有些心虚。 他没动郁侃,顺着床尾滑下去,往桌上看了眼时间。 这个时候老妈一般都去工作了,许恣出去上下走了一圈回来,果然没看到老妈,他又到阳台看了下外面的天空。 云层很厚,阳光被削弱了不少。 回屋时郁侃已经醒了,正叼着牙刷站在厕所门口玩手机。 “今天好像要下雨。”许恣忘了自己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郁侃收起手机,回到洗手台漱口,才说:“那我等会赶紧把学神送回去。” “嗯?”许恣看着他。 郁侃想了想:“放这边也行,但是要拿过来的东西很多。” 许恣站到门框边,对着镜子跟他视线对上了。 这位爷终于反应过来,回头在他肩上拍了拍:“是啊我要赖在男朋友这两天。” 猫还是留在了这边,大点的东西没拿,方便挪动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许恣一边看着这些东西进屋,一边想他是不是也要在家里放一些猫用品,每次都这么搬来搬去多麻烦。 太阳一直没怎么露面,许恣正好站在阳台上,感觉风大了许多,接着一阵风过来,他手臂湿了一块,天哗啦啦下起大雨。 阳台往下那条路上原先有不少人在路上走,都没带伞,拿包举过头顶飞奔,还有个人紧紧贴在围墙底下,表情很迷茫。 许恣有点同情他,回房间里找了一把伞,再过来看的时候那个人也跑了。 郁侃在楼下没找到人,上来又走了一圈,看见男朋友拿着把伞站在阳台,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 “干嘛呢?”郁侃走到他身侧往下看。 又有两个人顶着雨从楼下跑过去。 郁侃看了看,诚恳地说:“宝贝儿,你站在这儿往下扔伞,猜猜扔几个能让每个路过的人都拿到?” “滚。”许恣踢了踢他。 郁侃边看边乐:“你可以把伞打开来往下放,那样飘得慢一点,不会砸人,我试过。” “我不扔。”许恣指着他,“再吵把你扔下去。” “好好好。”郁侃点点头,“面煮好了,先下去吃?” 外面雨大,但是下的不久,吃完早餐就是淅淅沥沥要停不停的模样了。许恣看了看天气预报,把老妈那盆花搬回了阳台。 他走到哪都能看见郁侃,有时候忽然回头能跟人撞个满怀,他们可能会在沙发上接吻,可能会在厨房接吻,常待的地方是电视机和书桌。 雨停之后郁侃回去拿了吉他过来,在客厅玩。 许恣怀疑他是存了勾引的心思,但郁侃或许不知道自己特别喜欢他弹吉他的模样。 想亲。 许恣靠在沙发背后,抓着他衣领靠近去吻。 屏幕里是常玩的游戏,两个人物撞到边界,画面上是大大的gameover。 郁侃慢慢放下吉他,撩着他腰肌轻轻一蹭,偏过头问了声:“邱阿姨今天还过来吗?” 许恣抓在他肩侧的手微微一紧。 郁侃松开手,长腿绕过沙发背轻轻一跨,稳稳地站在许恣跟前。他勾了勾许恣的衣摆,笑了声:“上楼?” 许恣侧过头看他,应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713:29:52~2020-06-0814:5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淬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mona20瓶;残·萧、41823361、亦貘笙2瓶;羽沫隐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少年人的身体里种着新生的太阳,把把的火苗揣在心窝里收不住。这天刚下过一场雨,假日里在路巷里嬉闹的声音都没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屋里窗帘拉得密密实实,窗户留了个缝给屋里通气。 许恣后腰挨著书桌,一阵气儿从窗帘底下钻进来,衣摆下那一节顿时起了鸡皮疙瘩。郁侃半搂着他,手臂伸长,从窗帘底下钻出去,摸到窗板,把那处缝也堵上了。 他们本来也没指望亲一下松一下能单纯多久,双双扯了对方的裤带。 郁侃偏过脸去,在许恣的侧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挨着他的这个人儿气息不稳地松了劲。郁侃眸中划过丝笑意,伸手把桌面的抽纸勾进手里。 因为种种原因房间里没开灯,门也关的严实,还上了锁。在一个除了他们两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的屋子里面进房间还上了锁,就差把居心不良四个字大大地刻在脑门上。 郁侃一连抽了很多纸巾,在自己手上随意擦了擦,就去擦许恣的手。 许恣被抱着坐上书桌,他在忽然升高的视野中随意张望,眸光在眼睫的缝隙中垂下去,一只手被抓着,另一只拉了拉窗帘,把那处缝隙又拉开了。 他整个人有些忽然蒸腾的懒洋洋,像那只吃饱就睡的奶猫。 他们太熟悉对方了,事后连客套的环节都没有。郁侃把自己亲手推上去的衣服一点点扯下来,慢悠悠地问了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一旦存了腻歪的心思,天亮至天黑得过程快的可以忽略不计。周末许恣家的邱阿姨来了家里,一大早推着吸尘器忙前忙后,两个大小伙子不好意思白白看着人家干活,一人拧了一块抹布跟在邱阿姨身后走。 平心而论,两个少年干过的家务活不少,不说多精细,但至少不是捣乱那一卦的,但邱阿姨看见他们两在屁股后面跟着就浑身不得劲,一下说这个抹布水没有拧干,那个抹布没有洗干净,最后撂下吸尘器往他们两面前伸手一推:“今天又没下雨,赖赖在家做什么哩,小侃带你两出去玩。” 说着还从刚收拾下来叠过还没来得及放回衣柜的衣服里拿了两套放郁侃手里。 许恣默默抢回自己的衣服。 邱阿姨自发给他们收拾了一个小包,从冰箱拿了几块果冻放进去,双双给送出了门。 郁侃站在路中间,对果冻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被赶出门玩了 立刻引发了一群被家长关在家里学习的朋友们联名声讨。 郁侃给许恣看,他们两没走出多远,就站在门口乐。邱阿姨忽然开门追出来,给他们两一人多拿了件外套。 这天进入换季是一天一个温度,邱阿姨送衣服之前他们两不觉得有什么,邱阿姨衣服塞他们手里,他们两齐齐打了个哆嗦。 郁侃就在这个哆嗦里面想起另一件事,他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许恣的爸爸了,那位先生跟他家里那两位大忙人有个本质的区别,都是在外地工作,但是许恣家老爸每个月会回来一次,许恣更小一点时,那位是每周定时定点打电话,深怕有一次漏打了许恣就不喊他爸了。 听说小孩子认生记性不好,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人连喊爸妈的都会忘记,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郁侃刚上小学的时候乍然碰上到学校来接他放学的郁明源虞露两个人,特别机警地跑回安保室报警,警察看见户口本时那反应他现在还记得。 郁侃忽然想起这件事,就顺着枝杈回想,发现许恣连提到他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那阵风跟号角一样拽着气温往下坠。 返校时候跟着一箱箱书回学校的还有一大袋接着一大袋的厚衣服,住校的学生苦着脸把东西往楼上搬,早点弄完的男生还会自告奋勇到女生区帮忙。 女生的东西夸张很多,厚的衣服漂亮的衣服里面穿的外面穿的,复杂地综合成一个个沉重的箱子。 理科班男生多,帮帮忙就全上去了,一些文科班的姑娘内敛地走过来。 江潮纳闷地说:“既然知道搬不动,为什么还要拿那么多东西?” 几个姑娘登时红了脸。 陈祥过来一看,这里面他相熟的还不少,于是招手喊郁侃,一边拍拍江潮的肩膀,小声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老是追不到人吗?” “靠。”江潮说,“我也出了不少力啊!” 陈祥没理他,晃悠悠地走到郁侃身边,挤眉弄眼说:“陈晓她们来找人搬箱子,我看这波都是你的,我就不帮忙了。” 郁侃正跟许恣说话,忽然被他这么一戳还没反应过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那边几个以前班上的女生踌躇地站在那。 郁侃一愣,顿时觉得旁边的视线刺了许多。 我,操。 他猛地转头。 许恣平静地看着他,眉毛一挑:“喊你的,郁侃哥哥。” 操。 操操操! “与我无瓜!”郁侃比着口型。 郁侃伸手一抓,刚勾住陈祥的裤子,差点给他一把薅下来。 “卧槽!”陈祥连忙抓着裤子回头。 郁侃盯着他:“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说……”陈祥一边使劲一边扭头,“我要说啥啊老大?” 看起来很惨。 许恣笑了笑,站起来在郁侃后背拍了下:“赶紧搬。” 女生寝室就这段短暂的时间放人进,过一个小时左右就关门,一群人闹闹哄哄忙上忙下,那几个女生买了一袋子水给他们,还想找他们说几句,抬头一看郁侃人影都没了,传说中那位学神也被拐走了,连根发丝都没留下。 “郁哥谈恋爱了?怎么现在一句话都说不上了。”为首的女生问陈祥。 陈祥刚被扯过裤子,自己也纳闷:“屁的谈恋爱,他每天干什么我还能看不见吗?可能要奋发向上吧。” 郁侃刚上任班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守规矩,不迟到不早退,而且时刻捧着本书。 虽然郁侃自己说期中直接赶上去做不到,许恣还是给他划了个范围。 这个范围只能应付一次26中的期中考试,因为许恣自己清楚各个老师的出题习惯,这类大考试要考虑全体学生的水平,基础题其实很多,郁侃只要按着上面的临时抱佛脚都能往上窜。 但他本来就是倒数第一,怎么考都是往上窜,没有下降的空间,所以毫无心理压力。 509寝室另外三个人有动摇过来瞄过一眼,郁侃大大方方地把许恣画过的书往他们面前一放:“背吧,背下来就是满分!” 三人:“……” 唐泊虎和梁文礼貌告退:“谢谢老大,可惜不对号。” 陈祥对号,他上去看了眼,后面玩游戏玩的更凶了,说要珍惜他当倒二的最后一段时光,等变成倒一了再奋发图强。 期中考那两天又下了雨,路上动不动能碰上不知名的虫子。 考场按照排名排位,而且一排文科生一排理科生。许恣在第一考场,郁侃在最后一个考场,两个人足足相隔五层楼。 坐在底端叼着笔杆的郁侃,扭头望着窗外一层层看守老师,一瞬间改掉了吊儿郎当考试的态度。 考啊,考不上去下次考试还是五层楼。 郁侃在最后一位,铃响就扔笔了。这一列学生荣获校霸收卷的待遇,心情复杂到想发朋友圈。 前面不远处的倒数位理科同学百无聊赖地等收卷,不经意瞥见了郁侃满满的试卷,一愣。休息时间狂拍后面的朋友:“看见没,郁哥卷子是满的。” 那朋友不以为意:“文科那边来的,胡扯能力都强,不会也能瞎扯,没看咱们旁边这列卷子也挺满的?” “放屁,就那几个公式你能胡扯什么?” 两天考试在一群如释重负和愁云惨淡中飞逝而过,这天连着假日,理三班同学主张出去吃一顿庆祝,还拖了欧阳赫一块。 欧阳赫第一次带个班考试,很高兴,但是他一个老师带着学生不敢去太远,就在学校附近下馆子,阮敏和于凤也过来了,两女老师挨着一群女生中间坐,看男生出去拿酒也不拦,就是乐。 “这次英语是不是特别难?”王柏扬路过许恣的时候小声问,“我刚刚走的时候看见洪奇从你们那考场出来,表情特别难看。” “不难。”许恣没怎么注意洪奇,皱了皱眉,“比上个学期简单。” “那就好。”王柏扬松了口气,“我也觉得简单,我看洪奇那样我还以为是我错觉,回头就自我良好考了个屎回去,我爸得抽死我。” 王柏扬成绩一直挺稳定的,许恣随口说:“不至于。” 郁侃在冰柜那边兜了一圈,拿了很多饮料。 “米斯阮要不冻的水拿了吗?”王柏扬问。 郁侃:“拿了。” 许恣回去挨着郁侃的边上坐下来,欧阳赫瞧见了,忍不住感慨:“想当年我也有个关系这么好的兄弟——” “欧阳,人跟你那不一样,他们两从小认识的。”孙瑶说。 欧阳赫说:“怎么不一样,那我也是从小认识的。” 不过他那个想当年的口气匪夷所思,许恣看了欧阳赫一眼,本来想问那现在呢,他感觉兜里手机一直震动,没接着问。 “电话是不是响了?”郁侃小声问。 许恣:“嗯,我出去接一下。” 郁侃余光看到个爸字,顿了顿:“要我陪你么?” 许恣撑着桌子站起来,道:“不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814:52:45~2020-06-0915:0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02686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许恣从饭店后门出去,这片人少,连着后厨,能听见机器工作,热气蒸腾的声音。他走动带起一阵小风,树底下一小堆黄叶随风飘了飘,落在他鞋上。 如果不是衣服添多添少,许恣一般注意不到季节的转变,就算听郁侃说天冷了,降温了,又怎么怎么样…… 他现在才有‘哦,老爸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这感觉。 老爸电话打了两个,到树底下许恣回拨过去:“爸。” “通了?”老爸惊喜道。 “……”许恣抬手摁了摁肩颈,“是我打回去的。” “是哦。”老爸哈哈笑得响亮,“我刚打两个没反应,你妈还说我打扰到你上课了!我就说我记得你这个时候明明就放学了!” “不是。”许恣有些无奈,“这两天考试,放学早。” 感觉到老爸僵了一下,许恣在后面很快补充了句:“高二比高一放学晚半个小时。” “啊……爸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忘记。”老爸还是尴尬了,很快转了个话题,“什么时候到家呀,爸带你们母子两出去吃饭?” 旁边传来老妈的声音:“你爸就是嫌我做饭不好吃!你邱阿姨不是在吗!就你爸事多!” 许恣愣了愣:“爸,你回来了?” 他仔细听了下动静,猜他们在家里。 老爸那又是响亮的笑声,很久才说:“对不起啊小恣,爸前阵子有点事……要我和你妈去接你吗?” “没事,不用。”许恣把鞋上那片叶子踩了下去,一抬头看见郁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饭店后门看着他,比着手势问放不方便过来。 许恣点点头。 那边可能开了扬声器,他不过稍稍一顿,老妈就说:“邱阿姨刚看见你给她发了信息,班上吃饭就先吃吧,你爸还待好几天呢,明天咱们再出去给你考试结束庆祝庆祝……别回来啊,回来也没饭吃!” 老爸:“也不是没饭吃,爸给你留一口……” 老妈:“行了你!” 那边跟演双簧似的,电话倏地挂断了,郁侃才刚走到面前。 许恣话没插上两句,捏着手机在手里把了个圈:“我爸回来了。” 郁侃张了张口,啊刚发了个音就收了回去:“要回去吗?” “不回。”许恣看着他,思考了一下怎么把老爸老妈一人一句然后挂了电话这个事简单地表达出来,他讲的其实不带感情,不过郁侃听懂了,听完还笑了很久。 许恣绷着脸跟他冷眼对了一会儿,也没绷住笑了笑,笑完揉了揉唇角,眉毛又不自觉拧上了:“郁侃,我在想……” 这个在想没有在想下去,王柏扬出来上厕所从后门经过,喊了声:“菜都上了,你两快点!” “在想什么?”郁侃捏了捏耳垂,回头就看见个王柏扬的侧影。 许恣说:“没事。” 这里也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 来的三个老师正好是所有老师里跟学生混的最近的,欧阳赫被这群男生搂着灌酒,饭桌气氛总体很好,不过毕竟是老师在场,他们闹归闹,话题和游戏都没跑到过火的地方。 等吃完出饭店,送走了三尊老师,他们热热闹闹准备去下一场。 许恣兴致不大:“我就不去了。” “啊?”江潮喝了三罐,人没事,就是说话音准特高,“怎么就不去了!” 说着江潮贼兮兮地靠近许恣:“别啊,刺激的都在下半场呢。” “要刺激你自己玩去。”郁侃扯着江潮后领往后拽,另一只手指着他:“等会别喝多了,这里没几个人能搬动你。” “靠。”江潮琢磨过来不对,“你不会也不去吧?” 一听说许恣和郁侃不去,跟大部队的十来个女孩子看了过来。青春期这个阶段大部分人情绪起伏很直白,出去玩很开心,刚好有个有好感的谁谁在这个感觉就往上蹭,加满了,但是这个谁谁忽然退出,顷刻间就失落了,左右都觉得这趟路里面少了点什么东西。 “你怎么比我还吵。”这下连郁侃都嫌弃江潮话多。 林倍倍被推搡到前面,踌躇着问:“是家里有事吗?” “有事。” 他们有些失望,不过不强求,没一会就闹闹哄哄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吧。”郁侃说。 许恣没动,站在路边侧着脑袋看他。 “干嘛。”郁侃给他直勾勾的眼神瞅的,默默摸了下鼻子,“我把你帅傻了?” 许恣:“……傻逼。” “行行,回头非弄得你看见我就喊哥哥。”郁侃拽了拽他,兜手从他脖颈前勾了过去,身体重量压着他往前走,“我现在看你心情不好让着你,你快趁机多骂几句。” 许恣微微眯了眯眼,这么走了几步之后拍了拍他手臂。 郁侃最多跟到许恣家门前。 许恣回去时老爸和老妈已经吃完了饭,和邱阿姨三个人在客厅坐成三角形,看一部已经过去好几年的宫斗剧,还是老妈这段时间一直看的那一部。 老妈手里攥着把瓜子,歪着身子靠在扶手上,坐相豪放,邱阿姨板板正正切水果放桌上。单人沙发那架着眼镜的是老爸,老爸身体前倾,看上去没看懂,正在努力理解剧情。 “为什么?”许恣进门时正好听见老爸在问,“她怎么一集到尾都是这个表情?” 老妈和邱阿姨都没理他。 许恣弯下腰去换鞋,又听见老爸说:“怎么突然杀人了,打打杀杀多不好。” “不是让她喝杯水吗?喝了会死吗?” “唉,我知道我问的多了。” 许恣进门动静没惊扰到他们,电视剧突然转幕到厮杀,老爸的眼神依然迷茫。 老妈抄了个抱枕直接往老爸身上摔:“看就看哪有你那么多话的。” 老爸机警地弯下腰,看上去被砸习惯了,许恣正好在这后面,伸手接住了抱枕。 神色有些复杂。 就老爸老妈这个其乐融融的相处模式,他要不是把那张离婚证翻出来反反复复看过几次,铁定不相信他们两离婚了。 “恣恣回来了?” 沙发上三个人都扭过头来。 “来老妈边上坐。”晁云拍拍旁边。 许恣刚坐下去,老爸就从单人沙发那边过来挨着他紧紧坐下。 邱阿姨看着直乐。 就这模样,总会给他家里和美,幸福安乐的错觉。 “晚上还要过去?”奶奶蹲在郁侃旁边。 郁侃没给吓着,跟奶猫一块继续对着吉他蹲着:“不去。” “那小恣过来?”奶奶继续问。 三只生物围着把吉他蹲着,看着不知道在跟什么聊天。 “不知道。”郁侃回过味来,“我两非要睡一块吗?” 奶奶嘿嘿笑了两声,从背后摸了个苹果,擦了擦,从中间掰成两半,分给郁侃。 奶奶慢吞吞说:“最近那么腻乎。” 郁侃啃了口:“以前不腻乎?” “以前没那么腻乎。”奶奶说。 郁侃嚼着嚼着,面上看着没什么,心里的小人已经高空坠落了好几次,半天也没接奶奶的话。 “我看见小恣爸爸的车进来了。”奶奶吃水果都很慢,用手指头掰碎了放嘴里慢慢含着。 郁侃张口夸张地啊一声。 奶奶又确认了一遍:“小恣今晚不过来了?” 郁侃站起来,捏了捏肩膀:“嗯,不过来。睡觉吗,我给你唱摇篮曲。” “好啊。”奶奶还是蹲着,“喊你爷过来端我。” 据二老说,他们年轻的时候很浪漫,奶奶走到哪都没怎么沾过地板,她蹲在地上的时候,爷爷兜着她的腿就能把她端起来。 郁侃小时候也看过好几次,不过现在让爷爷端,他不放心。他回头看看,从奶奶身后给她兜住了:“奶奶,你做下心里准备。” 然后端着奶奶上楼,奶奶直叫唤,爷爷在后边跟着,被吓得骂骂咧咧的。 这天等到凌晨郁侃才跟许恣通电话。 许恣推了推窗,能看见对面窗上的人影,脸是不指望看清了。 那人影把手举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你爸妈睡了?” “爷爷奶奶睡了?” 他两问完一愣,对着手机一阵傻笑。 郁侃笑了好久才扶着窗沿停下来,压低声道:“操,我好像考试考懵了,怎么感觉好久没碰到你。” 许恣挨着桌子,弯了弯腰:“跟考试有什么关系?” 郁侃乐了:“你很自信啊?许恣同学?” 许恣没否认,他刚想说什么,听见走廊外一阵咳嗽声。以前家里都没人咳嗽,所以许恣一下听出是老爸,老爸好像下楼倒了杯水,期间碰倒了什么东西。 许恣悄声等了一会,等那边房门关上了继续说话,他感觉郁侃那边声音奇奇怪怪的:“你干嘛呢?” “脱衣服。”郁侃手机放在一边,人已经不在窗边了,正脱衣服爬床上。 许恣:“……” 郁侃又问:“要看吗?” “不看,看过了。”许恣兜回床上,拉了拉被子。 郁侃钻进被子里,靠着床头乐:“我也看过你,你锁骨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颗红色的痣。” “红色的?”许恣自己没怎么注意过,拉了拉衣服,还真看见一个红色的小点。 “我腰侧有个牙印,新鲜的,还冒血珠子。”郁侃笑着说,“你看到没?” 许恣眉毛一挑,模仿郁侃的语气:“看到了看到了。” “帅吧?羡慕吧?”郁侃语气忽然骄傲,“我男朋友咬的。” 许恣猝不及防,抓着被子笑得说不稳话。 另一头,郁侃大大松了口气。 终于给哄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915:06:11~2020-06-1014: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外、月儿弯弯2个;雨淬、哲阳轩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许恣这段时间外出的次数很多,老爸好像把一段时间能请的假期全部拢在了一块,在衍都待了一个星期之久。双休日餐餐都不在家里吃,老爸开车直接把他带到了隔壁城市吃饭,在外面玩够了两天才回来,上了学,老爸也挑着晚餐的点在学校外面等着。 “我跟你们老师请过假了,你等会直接出来就行。” 许恣捏着手机,转头看向郁侃。 郁侃伸手接过他的餐盘,低叹了声:“去吧,代我向叔叔问好。” 突然直接来了这么一段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的聚少离多,郁侃最近的磨人程度又往上窜了两个度,许恣电话一响他就能闭着眼睛叹一口气,问:“晚上还回来吗?” 用电视剧里深闺怨妇的语气。 江潮不明所以地笑:“你抢我台词干嘛,我两才是一个寝室。” 许恣犹豫了下:“你一起吗?” 老爸喊过郁侃两次,郁侃就休息日和爷爷奶奶一块跟他们家吃过一次饭,后来都没缠上去过,突然之间的‘乖巧’让许恣很不适应。 “不去。”郁侃肩膀碰了碰他,笑了,“我怕露馅。” 许恣看了他一眼。 郁侃把多余的餐盘放回餐篮里,忽然说:“他放一个星期的假吧?这两天差不多就走了?” “嗯。”许恣陪他走了两步,“是这么说的。” 江潮给他们两留了位置,看只有郁侃拿餐盘就懂了:“你又要出去?” “行了,走吧。”郁侃空手在许恣后腰轻轻推了推,“就这么舍不得我?” 许恣啧一声。 老爸一点儿没有打扰人家高中生的自觉,载着许恣到商区里面吃饭,今天老妈也不在,老爸解释说:“你老妈那边实在忙的走不开。” 许恣笑了笑没揭穿他,老妈一个老板,就是自己喜欢操心而已,堪称劳模典范,但是平时工作时间是自由安排的,真要是想来不会空不出时间。 老爸最近倒是兴冲冲的,问了很多事,老爸平时什么东西都会看一些,就现在网上流行的信息和现在学生爱玩的游戏他都知道一些,也是个聊天不容易冷场的人。 “小侃今天又不来啊。”老爸忽然说,“他比你会聊天多了。” 许恣给老爸倒了一杯茶。 这半学期过得老快,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现在想起来跟郁侃这件事还有点儿摸不着的感觉。 人刚到手没捂热几天,还被迫天天往家长旁边坐。 他有些不得劲,推了推茶杯:“要不他当你儿子好了。” “好啊。”老爸还挺乐意,“你虞阿姨不是还说想要你给他们家做干儿子吗,老爸觉得这主意不错,省的我老要找小侃玩还要越过你。” 许恣没想到老妈连这事都跟他说了,一时无语。虽然知道这大概率就是老爸扯皮的瞎话,还是在心里过了一层,丁零当啷地摇了起来。 男朋友在自己家人这还挺受欢迎。 老爸还想带他去打电玩,让许恣用要上晚自习给推了。 “那我送你回去。”老爸说,“你们期中考试成绩是不是出了?” 这么些天早就出了,这次是高二分班以后第一次分科考试,造成的轰动贼大,排名大洗刷,中下游和中上游的学生变动最大。 还有他们班远近闻名的郁侃,吊儿郎当地从考场晃一圈,在班上都能排到中间去了,正好在江潮后面,就差了一分。26中的贴吧到今天还在聊这事,被追屁股的江潮领头在班上天天叫嚷,那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把许恣从位置上薅下来了。 陈祥反应尤其镇定:“早跟你们说了我们郁哥实力惊人。” 老师们反应倒是不大,郁侃就是主三科分数居高,这个翻他以前的档案就知道这皮孩子玩归玩,还是吊儿郎当学了不少,分数全是给理三科拽下去的,这还是因为郁侃临考之前被许恣填鸭一样硬塞了点东西,才能追上江潮的屁股。 许恣分数没什么意外,还是断层第一。 他以为老爸要问他成绩,想说‘还是那样’,谁知道老爸等许恣点头完,乐呵呵地冒出来一句:“那小侃考的怎么样啊?” 许恣愣是把‘你管他干什么’给憋了回去,闷出个:“你怎么不问我?” 他伸手调了调副驾的座椅高度,后背微微抬起,他摸了摸,蹭到一层冷汗。 早恋对象不时被老爸提到太奇怪了。 换个人,要不是郁侃,都不能有这个待遇。 “我还不知道我儿子吗?你肯定第一啊。”老爸哈哈大笑。 许恣“……” 他瘫着脸看着外面的景物往后倒,一路开到了26中附近,转移了个话题:“爸,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怎么突然问这个?”老爸还是笑。 “你以前过来不都要腾个十天八天加班,才挤一天半的假吗?”许恣说,“你现在待一周了,半年的假都给你挤出来了是不是?” 车子继续开,拐过人民路,绕回学校正门。 老爸看了眼许恣这一边的后视镜:“聪明。” 过了一会,老爸皱皱眉:“过年还要过来,中间时间是长了点。儿子,我再回来你别不喊我爸爸。” “我都多大了。”许恣叹了口气。 “多大你也是我儿子。”老爸立马接上,“你妈还跟我聊三只小猪那个故事,说三只小猪一猪一天三碗饭,三只猪一天九碗饭,猪爸爸要出远门三天……” “……所以一天做了二十七碗饭,给三只小猪喂完了三天的饭。”郁侃坐在许恣的椅子上,怀里抱着许恣的书包,一边说:“三天后猪爸爸回来,三只小猪撑死了。” 许恣叠起两张试卷,勾著书包边缘往里面放,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郁侃顿时乐的不行:“他真的给你讲这个?” 彼时晚自习下课过了十来分钟,教室里走得干干净净,扫楼的安保从尽头走过来,经过办公室,办公室的灯倏地关上,整个楼层都安静了。 郁侃扯上书包链,忽然拽着许恣的胳膊。 “就这么回去?” “你还要拿什么?”许恣在他桌上看了一圈,这人刚考完试就被吹上了天,最近得瑟得连笔都不爱拿。 刚想问,忽然被拽下去。 郁侃贴着他嘴唇,拽着人往下拉了拉。 他仗着座位靠近灯,伸手一够,教室陷入昏暗,只有走廊灯从窗外进来。 郁侃后背靠墙,许恣被拉着拉着单跪着一条腿坐在他身上,隐没在暗处。 这个吻实在仓促,许恣差点跟不上那口气。 一面还要担心窗外会忽然冒出一个安保。 郁侃半搂着他,手从校服衣摆勾进去,捏着许恣腰侧紧实的线条狠狠揉了揉。许恣抓着他肩膀拍了下才松了劲。 郁侃捏了捏许恣后颈,稍稍侧开。 他两贴的很近,中间还隔著书包,一阵一阵地呼吸。 郁侃搂着他,难以克制地亲了亲他侧颈,低喃道:“我是不是顶到你了?” 许恣没说话,又缓了一会,扒开他的手踉跄到旁边的座位上。 郁侃想笑,抱著书包趴在座位上,目光时不时往下扫一眼。 许恣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不重,就跟挠痒痒似的。 郁侃在他手指上勾了勾,觉得这么下去真有点麻烦,不能总去厕所吧。 正想着,走廊传来声轻咳,他两迅速收回手,摁着桌沿挺直腰背。 郁侃关上窗从后门出去,远远看见有个人拐进楼道,是个学生。 “还没走?”安保从隔壁教室走出来,惊讶道,“再不回去寝室楼就关门了知不知道!” 许恣正从后门出来,顺手带上门。 “就走了。”郁侃冲安保笑了笑。 一路走到楼道,冷风一吹,什么想法也没了。 “谁啊?”许恣低声问。 他那会儿刚抬眼就看见一个人从窗边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看见黑不溜秋的教室里面有人的,不过走的挺快。 应该被看见了,不然他没必要忽然咳一声,提醒他两安保在旁边那教室。 郁侃抓了抓头发,反手抓住了许恣的手,用力捏了捏。 “纪检部的吧。”郁侃顿了顿,“没事,回去我问问。先回去搬东西。” 期中成绩出来之后,洪奇申请换寝室的条子正好批下来,但是这位仁兄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过度,头一次跌出了前五,排在第六,魂不守舍了好几天。 偏偏这个寝室里,许恣第一,而江潮和王柏扬排名其实都有点儿小幅度的上滑。他走的十分难受,拿到批准条子歇都没歇立马带着东西走人。 郁侃见缝插针也去申请了个换寝室,洪奇搬完东西下一刻郁侃就抱着东西过来了,特欠揍。 “我到洪奇那床去吧,郁哥你睡我这。”王柏扬把东西团吧团吧,扔洪奇原来那个位置去了,让郁侃和许恣做了次上下铺。 郁侃拿在509的东西也没收拾干净,陈祥那几个摁着他东西不让他带走:“你另外买一套被子,这些就留在这,隔三岔五还得回来睡。不然我们没老大了!” “傻逼。”许恣他们寝室这三人笑得挺得意。 许恣帮着拿了些东西过去,郁侃已经铺完了床。 “过来。”郁侃小声说。 许恣挑眉。 郁侃张开手臂左右丈量了下床的宽度,低声说:“睡两人有点挤。” “……废话。”许恣也小声说,“你说话注意点,这又不是就我们两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014:47:29~2020-06-1115:3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隰止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郁侃笑了笑没接着逗他。 509三人组跟江潮和王柏扬一人抱着几本书进来,许恣直接抽回手从郁侃床边走远了。可能是在教室刚出过事,郁侃也没说什么,平躺在床上没动。 “挺好的。”江潮说,“咱们给这位大爷忙前忙后,他自个儿闭上眼两脚一蹬就睡了。” 说完江潮胆大包天地抽了两本书扔郁侃床上。 其实他们都没想明白郁侃从对面换到这边是个什么意思,看来看去也就跟许恣接触方便这一点可以解释的通。 郁侃眼睛都不睁开,闭着眼说:“恣恣,揍他。” 许恣没理他。 郁侃刚爬起来就被砸了一脸衣服,许恣抱着手臂盯着他:“自己叠。” 衣柜是两边开门式,一对上下铺用同一边的衣柜,郁侃向来懒得叠衣服,在学校也是校服多于私服,他随便挂上衣架往衣柜里放,没怎么特意区分。 第二天早上起来笑眯眯地看着许恣随手抽了件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 许恣跟郁侃的身高差不多,衣服同码数穿没什么问题,一整套换完出了门都没觉得哪里不对。要不是吃早餐的时候郁侃跟个神经病似的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笑。 “恣哥,你拿错人家衣服了。”王柏扬提醒他。 许恣看了眼郁侃。在学校里校服总是混一套是一套的,一般衣服标签上都有个人的标记。许恣也没动自己的衣服,直接抓着郁侃翻他身上那件外套的标签,果真看见个“许”。 许恣对这位同学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为郁侃的幼稚感叹良久,说:“郁侃你没救了。” 下半学期的娱乐活动不少,一个挨着一个过去,对时间过去的感觉最多的还停留在温度上,一天一天往下降,学习任务还往上堆积,这帮学生老觉得期中考试才刚刚过去,没过多久就要备战期末考了。 寝室里最晚熄灯睡觉的时间自觉延长到一两点,王柏扬死守最晚睡觉点,就差在书桌上面绑个绳子吊着自己的头发。 郁侃搬过来是搬过来了,反而比原先还蹭不到耍流氓的机会,每周回家那两天可以一块在房间里赖着,其他时候居然真的单调地只剩下学习。 毕竟是扬言要拿正一的人。 那次在教室里碰到过人后,他两就没在教室腻歪过。郁侃倒是没去问,因为隔天他的桌肚里就多了张纸条,字挺干脆,写了句“走廊有监控,红外的”。 能提醒到这个份上,肯定是看见了。 “还要找吗?”郁侃看向许恣。 “不找了。”许恣摇头。 这人要想被找到就不会特意留张纸条了。甭管是怕碰见尴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再找过去都没有意义。 26中的学生氛围其实挺开放的,要不然也不能在学校贴吧里面大张旗鼓地开CP楼,而且一栋一栋万丈高楼平地起,每年都能新生不少话题人物,但是真走到一块的人很少真的到人前来遛弯,避免惹麻烦。 后来他们两默契地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临近期末,江潮还是保持看半个小时书走十分钟神的状态。 郁侃去对面寝室串门回来,门缝里钻进来一丝北风把江潮冻醒了一点儿,他眼瞅着进门就钻到许恣边上的郁侃,突发奇想:“恣哥,周末一起学习吗?” 江潮发誓他只是单纯地自己一个热复习不进去,想跟在许恣身边蹭一蹭学习氛围,况且还有个随便学一学就追屁股的郁侃,让他没法压力不大。 但是话刚提出来看见那两齐刷刷扔过来的眼神时,江潮立马低头看书,假装自己刚才只是放了个屁。 直觉告诉他不合适,去了没好下场。 话是这么说,江潮这个提议从寝室里传出去,引发了理三班很多同学的灵感。 “去图书馆吧?”林巧查了下地图,“市中心图书光座位多,早上早点去就可以了。” “我没答应。”郁侃挡在许恣面前。 许恣点头:“为什么要去图书馆?” 田绩捂着自己的书包,在四周看了一圈,小心翼翼地说:“班长,我们是一个班级,要一起进步。” “市中心环境挺好的。”孙瑶加入劝说行列,“只是坐在一起学习,谁都不会打扰到谁的。” 可拉倒吧,周末还要带着一大群电灯泡到处走,许恣想想就头疼。 “去吗?”郁侃碰了碰许恣。 “你想去?”许恣诧异地看着他。 “没。”郁侃泄了气,“我就觉得你参加班级活动挺少的。” 许恣想了一会儿,在他手臂上捏了条印子:“是你说要去的,回头别跟我喊这喊那的。” “不会,我是那种人吗。”郁侃看着那条印子笑了半天,凑近他小声说,“像不像你亲的?” 许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最近整个班都有种好日子过到尽头的感觉,拼着一口气生怕回去过不到个好年,但是除了考试的紧张感之外,想到差不多一个月的寒假,兴奋的情绪其实更多一点。相比之下,两人心怀众所不知的小秘密,相处时间一点一点被同学邻居亲戚或者路人一二三四五六七挤压,惆怅感以不明显但是存在感依然强烈的速度一点一点匍匐前进。 “就考试了啊?”奶奶站在院里看他两提着包的时候问了一句,“是明天,还是后天?考完就放假了吗?” “考完就放假了。”许恣说。 这一说更惆怅了,郁侃从这个寒假开始要继续培训,两人早就算过,空下来能碰面的时间只有过年那几天。 走了一段路,上了公车,郁侃忽然抓着许恣的手握了一下。 这有点像刚确认关系不久时特意绕路去宠物店,就为了牵手那次。 许恣有点想笑,勾了勾唇角。 “去最后一排,走走走快点。”郁侃推着他后腰往后面窜,窜后座坐下来,郁侃立马又抓住了许恣的手。 “好冻。”许恣眯了眯双眼。 “给你捂一会。”郁侃揣着他的手放自己口袋里,又想跟他要另一只。许恣要玩手机,没给他。 早班车路上车挺多,许恣给江潮他们事先提他们两可能会迟到的事,他感觉被捂着的手热了不少,挣了挣要抽出来,感觉郁侃反而抓的更紧了。 两人最近私底下粘的厉害,但是摆在明面上的接触很少,他两从在一起到现在看上去一路通畅,在某些方面达成高度共识。许恣没想过公开,他猜郁侃也没想过,他们一如既往地默契,不是不想光明正大的在人前手拉手走过去,仅仅是避免麻烦。 后来喻子郭跟许恣聊天的时候也说过这事:“你们这情况没有什么一头热血要向全世界宣布的想法吧?” “我的意思也不是说不行,是现在不行,不是时候,没有必要。” “你们这个阶段的感情漂亮又干净挺好的,我是说你们两这样就很好,非常好,我不是说你们啊,就是这个时间段,说难听点有多少人能坚持下去的,还不一定能到那个非得闹得满城风雨的阶段。” “毕业了就好了。”喻子郭说,“那会儿你们也不是早恋,人也天高皇帝远,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现在就给我兜紧了。” “你们考试不是挺紧张的吗,我先提前祝你们考试顺利。” 后来回喻子郭的人忽然变成了郁侃,他不客气给挂了电话。 要不怎么说是发小,想都想一块去了,但道理谁都懂,该郁闷的时候还是郁闷。有时隔壁寝室的男生追到了女神,兴奋地跟个二哈似的挨个寝室发糖,还开玩笑说你们这边单身狗再不努力就错过早恋的机会了。这种时候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不能言说的无奈。 其实老子有男朋友,就在我边上,甜甜蜜蜜,不劳费心。 郁侃想到这,忽然说:“有个事,想问很久了。” “什么?”许恣靠过去了点儿。 郁侃盯着他耳朵的形状,舔了舔虎牙。 “问什么?”许恣半天没等到答案,扭头看了他一眼。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郁侃小声笑了下,“想问为什么。” 许恣:“嗯?” 郁侃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耳朵:“为什么是我?” 声音低低的,跟呢喃似的。许恣特别喜欢听他这样说话,郁侃捏的舒服,他稍稍眯了眯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事。 要换成其他男孩女孩,喜欢就喜欢了,问句为什么是我想听甜言蜜语的成分更多些,而他们两在那之前猜对方是不是喜欢男生都要费好大的劲。 郁侃没提过这事,他这半年过得跟过山车似的,那个时候生怕问一嘴就把人吹跑了,便干脆不问,耐着性子自己亲自去确认许恣的喜欢。 “你什么时候发现,”郁侃一顿,“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许恣不太想回答,但是耐不住男朋友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两僵持了一会,久到郁侃都放弃这个问题了,许恣揣在他兜里的手才勾了他一下:“挺早的。” 挺早,多早,都没必要问了。 许恣垂下目光,抓着郁侃的手用力握了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115:31:33~2020-06-1314:3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淬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市中心图书馆很大也热门,可能整个衍都都到了一个年头要结束的时候,一大早就在图书馆外面排了两条长队,长队沿着马路拐弯,远远就能看见。 “要开门了哥哥们,你们到哪了?”陈祥和几个女生站在一块给他们打电话。 都说好了开门之前赶过来排队,结果这群玩意儿没有一个能按时到。 等图书馆门开了才看见远处一些人背着包火急火燎跑过来。 理三班在图书光守了条连在一起的长桌,桌子中间几个隔板,他们到位置就急着拿课本外套和书包占着位置。 “占这么多位置,来开会吗?”旁边路过一女人,小声嘀咕。 陈祥没吭声,边上跟着的女生也没搭话,孙瑶从桌子边离开,扑过去带在门口瞎转的江潮他们进来。 孙瑶低着头,声音也低,咬牙切齿地说:“快点儿,我们太尴尬了。” 等这排人坐下来,面上不是只有空荡荡的课本和书包了,几个女生才松了口气。她们抓着手机在图书馆小分队的群里直刷: -尴尬 -尴尬+1 -+2 -+3 …… 那两提前打过招呼的人姗姗来迟,一边看手机一边找位置。一前一后叼着袋牛奶跟郊游似的走进来,引起了公愤。 其实他两看到占座的课本也挺茫然的,看到一整桌熟悉的脑袋也很迷茫。 “坐一块开会儿呢?”郁侃勾了勾唇角,想笑。 众人:“……” 许恣翻开课本看看名字,还给了学委:“占座干什么,不是还有空位吗?” “那些座位都不在一起啊。”孙瑶小声说,“要不我们这么早过来干什么?不是说了一起学习吗……” 说到这学委自己都尴尬了,在这边跟学校自习室没法比,就是喘气儿都得小声地喘,都各学各的不能找人问,坐不坐一块没什么影响。 “他们要沾沾你的学神味儿。”郁侃替她补完了这句话。 “是。”孙瑶叹了口气,“求您了学神,坐这儿带我们一起修炼吧。” 这桌都笑了,把脸藏手心里没有一点儿声音地狂笑。 许恣叹了口气。 学习的过程挺顺利,到这个阶段,他们自己该学的学,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就是缺个氛围而已。陈祥就是跟过来凑个热闹,他可能这辈子没来过几次图书馆,最初坐在边上看本漫画书,漫画书看完之后就出去了。 许恣和郁侃坐在另一处边缘,许恣的旁边是江潮,他们对面是林倍倍和林巧。虽然都有隔板挡着,但是对方有大动作还是能注意到的,两人只能规规矩矩待着。 郁侃看完最后两张试卷,这个学期的学习量就这样了,伸了个懒腰找着陈祥出去的地方跟了出去。 许恣出去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人蹲在图书馆二楼外面的小花坛上联机打游戏。他在郁侃边上坐下,摘了一边耳机听,就听那头唐泊虎和另一个女生的笑声。 还有个女生呢? 许恣挑眉。 “真给我们寝室争光,老子就在书上见过图书馆呢。”唐泊虎说。 郁侃漫不经心道:“你还看书呢。” “漫画书也是书啊。”那女生赶紧说。 郁侃不说话了,倒是唐泊虎和陈祥给面子地笑了出来。许恣捏着耳机看了眼郁侃,郁侃也给了他个眼神。 没看懂这眼神什么意思。 许恣抿了抿唇。 女生从哪来的不知道,不过每回都在郁侃说完话之后在后面紧跟着讲话,郁侃回过唐泊虎几句话之后就不讲话了,安安静静把冷酷贯彻到底,空闲的时候松了只手,抓着许恣胳膊捏了捏。 外面冷风飕飕的,许恣陪了一会儿就想回去了,但刚站起来又给郁侃拽着坐下去。 “冷,我进去等你。”许恣说。 郁侃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许恣一看这架势,越过他的手指头滑了滑屏幕:“先打完,我又不跑。” 郁侃不知道想到什么,闷笑了两声。 里边连着麦的几个人都不知道他突然笑什么,陈祥飞快地往这边看了眼,嚷:“哎呀我还在呢,就来谋划挂机了!不带你们这样的!” 唐泊虎立马急了:“别挂机,就算老大我也举报你信不信!” “举。”郁侃也说,“不举报看不起你!” 许恣回去正碰上江潮跟林倍倍林巧一块出来找吃的。 “他们干嘛啊?”江潮指了指花坛。 “玩游戏。” “哦,真冷啊。”江潮拉紧衣服,“你有要吃的吗,我们一块带回来” 林倍倍笑着说:“他们都学进去,正在状态呢,不想出来了,我们打算买些饭团子加热拿过来凑合凑合。” 许恣实在是不想拿饭团凑合,摇摇头。 “真不要?”江潮笑了笑,“那书城那块有肯德基什么的等会你们过去吃也行,但是不能带过来,味道太重了。” “去吧。”许恣摆摆手。 他杵这儿没等一会郁侃就过来了,胳膊一伸搂住他脖子,往后拽了拽:“饿了?” “不急。”许恣扶着他胳膊转身,越过郁侃脸侧看了眼慢悠悠走过来的陈祥。 郁侃笑了笑:“怎么了?” 许恣声音挺低的:“不解释一下呗,郁侃哥哥?” “我解释什么?”郁侃跟着他压低声音,“那是虎子要追的姑娘,我不认识。” “这样。”许恣就是意思意思问一句,看见陈祥走近了,拍着郁侃的肩膀换了个方向,“吃饭去,饿了。” “哦。”郁侃笑着。 陈祥边走路边拆耳机线,还连着麦跟唐泊虎那边讲话,吵吵嚷嚷的。过马路的时候郁侃拉了陈祥一把,还抓了抓许恣。 “我看着路。”许恣说。 “啊。”郁侃目视前方,“我就是找个机会碰一碰你。” 过完马路他就撒手了,一路都在笑。 许恣被他笑得很烦:“再笑我给你抽沟里。” “抽吧。” 郁侃看了看他,忽然小声问:“你刚刚,是不是吃醋啊?” 许恣看着他:“……没有。” 不至于。 郁侃兜着许恣后脑勺揉了揉。 小分队的复习效果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晚上回去时候表情很满足,有种不管效果如何已经为考试付出过行动的愉悦感。这群人仗着家里不远,压着图书馆关门的点走,那会儿天都黑了,男生自觉凑成几个送住的稍微远一点的女生回去。 郁侃这一行人多,他和许恣,江潮,送林倍倍和林巧。他两走这边就是单纯的顺路,林巧近一点,到站就下了,也不要他们跟着,他们一路看着林倍倍上楼就从路口出来了,江潮往另一个方向走。 “江潮这小子。”郁侃眨了眨眼,“深藏不露啊,什么时候有的苗头?”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许恣顺口说。 郁侃喊:“我怎么了啊?” “喊啥。”许恣走快了几步。 “我很明显吗?”郁侃愣了愣,忽然福至心灵,跟在许恣伸手一把掐着他脖子后面往后拖,“男朋友,我们聊一聊。” 天黑了,这天老大爷都不出来遛狗,路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旁边过去那两是个公的母的胖的瘦的是不是人样儿。 郁侃揪着许恣往墙边上堵,那股子坏劲儿噌噌噌冒出来:“说呗,男朋友,你什么时候看出我苗头的?” “我看出什么啊?”许恣不怵他,这天儿懒洋洋地也不爱动。 “你再装。”郁侃凑近他,“我在这亲你了啊。” 许恣笑了,大概没听过这么威胁男朋友的。 郁侃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近,舌头抵着许恣的牙关闯进去。 可能是因为正好天黑,可能是因为正好站在路边,可能是因为正好有点儿不多不少的路人,可能是正好在不常走的路上,也可能是仗着没人能认出他们。 没人喜欢自己谈恋爱的时候还得偷偷摸摸藏着,有一天东奔西走,完了很多年以后大家聊起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叉叉叉,然后没人知道没人认为这一段感情存在过。 想想就很气。 期末考试当天整栋教学楼都在喊,跑来跑去,越到后面氛围越躁动。这次还是按照成绩排名分座位,郁侃在江潮后边。 “这都第几波人了。”江潮叹了口气,跟后面的大哥说,“郁哥,侃爹,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咱年级的朋友们别再来围观你了?” “有。”郁侃这次用的是钢笔,正专心吸墨,头也没抬,“乖儿子,你现在把衣服扒了出去跑一圈,咱年级的朋友们立马就不看我了。” “靠。”江潮十分接受不了,“你这德性,你可是班长,我们理三的脸!” 郁侃乐了:“我还是校霸呢,一钢棍捅三个洞还能让人活着那种。” 江潮张了张口,一阵悲凉:“啊,是啊,你还正准备超过我呢。” 郁侃笑了好久。 超不超过这事真不归他定,郁侃考的时候感觉良好,感觉可以再往前面窜一点,但是他的理科天赋可能耗完了,郁侃总觉得学到这就差不多了,再学下去他就炸了。 “怎么样?”许恣问他。 郁侃也问:“你让我了吗?” 许恣非常无情:“你轮得到我让吗?” “轮不到。”郁侃叹了口气。 放学的时候门口家长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对面几个寝室收拾东西走之前还在门上贴了春联,他们也贴了,527和509都贴上了,用的还是卡通猪猪。 这群人走到楼底下,唐泊虎喊了一声:“侃。” “干嘛?”郁侃吓了一跳。 “不是喊你。”唐泊一愣,指着楼上,“我说看,l,o,o,k,卢克!” “难为你还会一个单词。”江潮快笑死了。 楼下拖着行李走的齐齐抬头,看见楼上高三的学长们竖了一排中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底下的人笑了:“操。” 出于同情,他们没笑回去。 “说新年快乐。”许恣说。 郁侃立马喊:“新年快乐。” 底下的人哗啦啦地喊:“新年快乐,学习快乐。” 高三有人没绷住乐了,一下笑成一团,往底下喊:“你们快滚吧。” “这就滚。” 郁侃趁乱侧头在许恣脸上亲了口,速度太快,许恣都愣了:“你他妈刚刚干嘛了?” “没干嘛。”郁侃笑了笑,“其实我挺想跟他们一块竖中指的,过太快了。” “什……”许恣还想问,郁侃忽然一喊,推着他们一路走:“滚滚滚赶紧滚!” 许恣扭头正好看见楼上的学长往楼下飞纸飞机,旁边慢慢走的快快走的全跑起来,一路吼:“这就滚了!急啥啊!” “哎。”许恣服了,“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314:34:04~2020-06-1416:2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臭臭20瓶;隰止5瓶;落落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寒假的开端跟往年没有什么不同,每年的人潮从学校里出去,新的一批顶上来,年复一年,浪潮一波盖着一波,延绵不断。 晁云听说26中高三学生扔纸飞机赶人这种幼稚举动之后笑得不行:“那你们明年也扔,提前折个三五箱,往楼下倒。” “妈。”许恣正包饺子准备下锅,闻言扫了晁云一眼,“你是不是挺想过去扔的?” “想啊,哪能不想。”晁云说。 邱阿姨坐在另一侧,一边擀皮一边包饺子,速度很快,还能抽神听母子两聊天,是家务界的泰斗。家务界的小白晁女士非常有自知之明,并不随意糟蹋邱阿姨辛苦弄出来的饺子皮。但是仍然倔强地坐在桌子边。 这位女士怀胎十月那段时间里看过的育儿书可能可以是她此生认真看过的书里为数不多的几本,具体内容记不得了,就记得有个标题叫亲子陪伴的重要性。所以她什么都不会也要坐在桌上,占个存在感。 许恣捏了两个饺子边跟邱阿姨的放在一起,一扭头见老妈面前多了个跟玩具版微型捕兽夹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许恣诧异地问。 晁云笑了笑,摸了张饺子皮放上去,再往里面包馅,笑得花枝乱颤,再用力一夹上,一个边对不准丑的难以形容的饺子就出现了。 邱阿姨憋不住了:“云啊。” 许恣:“……” 他摸了另一张饺子皮,忽然听到老妈喊了声小侃。许恣抬眼,又听老妈跟邱阿姨说:“小侃拿给我的,说买什么东西送的,三秒一个饺子,我还信了……” 许恣皱了皱眉,默默收回视线。 以往他才不会因为老妈突然说了句郁侃的名字就心坠一下,他不太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今天话更少了。”晁云放下摸具,低声说,“我回头给老许打个电话。” “你给他打电话干嘛?”许恣说。 晁云抬手想摸他,看都是粉就放弃了:“我给你爸打电话很奇怪吗?” 啊。 许恣看着老妈,唇角一抿,没了声儿。 有邱阿姨在,这饺子一天弄完就做了三大盘,够吃一个星期的一日三餐。晚上许恣端了一盆送到对面给郁爷爷奶奶,郁侃不在,郁侃入了假期就定时定点去培训,培训地点在蒋筠工作室那边,许恣路过的时候会去一两次。 许恣这个阶段对未来的迫切感本来不强,只是每天看着男朋友出去回来,晚上再偷摸着整点时间腻歪一会,还要避开家长的注意,显得十分忙碌,这才忽然思索了一些。 晁云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有天出门倒垃圾回来,碰上回来的郁侃,回家之后跟邱阿姨聊天,笑着说了一句:“唉,小孩子长得都快,小恣小时候还说长大了要当兽医……” 许恣听了个一半,重新把门又合上了。 手机对话框那头正好弹出郁侃刚发的信息。 -我回来了。 许恣回了个嗯,走到窗边推了窗,风大,他又关了回来,走回了床边。 难得思考了一下。 他和郁侃认识的十多年中,很少讨论过跟以后去哪里有关的事,可能幼儿园的时候聊过,什么会就近分到哪个小学,小学要毕业那时候没说过,中考那时候也没聊过,他们相熟的那一批人似乎都是这么个相处模式,就像喻子郭离开衍都的决定下来之后才给他们打过电话。 他们不聊计划,你想去哪,你打算做什么,我打算做什么,这些属于心照不宣的范畴,我可能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你要去哪里的决定下来之前都不关我的事。 像“我想跟你去同一个地方”这样的话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倒不是不想,仅仅是不想干涉对方。许恣其实猜得出郁侃的目标在哪里,不过他自己还没想过自己要做什么。 虽然成绩好,也就是成绩好,学神许恣就是没想好方向,所以没事干,于是学了个习。 老爸老妈对他没有半点要求,但也不是没计划过,老爸想让他跟着自己做生意,不过许恣没什么兴趣。 许恣高中以前短期的目标就是市三好,省三好,后来都拿到了,他已经对这个头衔不感兴趣了。 而且他这学期就一次性踩了好几条校规,已经不是传说中的那个许恣了。 许恣查了些资料,没控制住自己往Y大同个地方的学校看,Y大地域好,他和郁侃以后就算不在一个学校,但在同一个地方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正想着,手机一震。 郁侃:过来 许恣:“……” 晁云跟邱阿姨并排坐在沙发上泡脚,看见许恣下楼,喊了声:“晚上回来睡吗?” “嘿——不回来要去哪呢?”郁爷爷指着猫。 小猫长大了很多,爷爷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条链子,圈在小猫的一只脚上。这只猫异于常猫,大冷天的毅然决然地迈出门。 许恣门都没敲呢,看见猫倨傲地走出来,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欠儿飕飕的。 郁家三个人都把这猫供着宠着,一天天把猫的脾气越哄越大,第一天来的时候可怜兮兮的模样早就不见了。 就这天,猫非要往外跑,爷爷也就是拿着根绳打算偷偷在后面跟着。 许恣皱着鼻子感受了下温度,一把兜起猫推着爷爷进门了。 郁侃正好跑下楼,看见爷爷的绳儿,挺震惊:“这天气,您出去遛猫?” “什么我出去遛猫,凭什么就是我要出去遛猫?”爷爷收起绳子,说,“猫它想溜我啊,你看它非要出去。” 郁侃看向许恣。 许恣捏着猫往窝里放,不客气道:“看天气预报了么,嫌猫的命长还是您的身子骨太年轻了?” “啊。”郁侃跟许恣对视一眼,立马同仇敌忾,瞪着爷爷,“是啊,看天气预报没啊,什么天气都。” 爷爷懒得理两兔崽子,没了猫他就去找酒喝,结果半天没摸到地方,也回头跟郁侃瞪上了。 郁侃拉着许恣,头也不回:“看我也没用,医生说了你现在少喝酒。” 月中的时候爷爷在门口滑了个跟头给送进了医院,后来虽然没什么事情又精神抖擞地回来了,郁侃还是抽着时间藏爷爷喜欢但是医生说要少吃的那些东西。 人跟人天天待在一块,小孩子是窜苗儿长,生命的初始,就总注意不到身边有人是在另一个阶段。 “熊玩意儿,毛长齐没天天挤兑你爷爷!”爷爷有些生气站在客厅瞪着他两,“我什么样能让你紧张这样,咒我呢,想当初,我……” “您冬泳。”郁侃带着许恣拐了个弯,跟爷爷笑了声,“您每年都冬泳,这区里的老太太每天都说呢,爷爷,这天好点了我再陪你去游。” 奶奶不知道从哪出冒出来:“哪个老太太啊?” 爷爷:“……” 门关上,许恣跟在郁侃身后,想起来还在乐:“郁侃同学,你很行啊。” “那不能不行。”郁侃笑着回头亲了亲他,又抱着在他后腰上搓了搓。 外面风很大,怪冷的,许恣到了冬天就成了块行走的冰,郁侃暖烘烘地凑上来,很舒服。这么抱着就很舒服。 郁侃侧过脸,在他脖子上又亲了口,乐了:“这天儿还有没有跟我这样吃冰棍的?” 许恣一秒都没反应,拖鞋直接踩他脚背上:“滚。” “我就喜欢冰棍。”郁侃赶紧说。 他这么跟着像个大型挂件,许恣移动十分困难,走到窗边干脆被绊一脚摔到床上,郁侃手肘撑着护在他两侧。 “幼稚吗,哥。”许恣看着他。 “幼稚。”郁侃俯下身,贴着他嘴唇舔了舔,笑着威胁他,“明天去看我,不答应别想起来。” “……” 说着郁侃把他往上提了点,紧紧压在棉被里头。 郁侃不久前剪过头发,现在很短,潇洒利落,锋利的眉眼特帅气。 放在平时,郁侃这么粘着撒娇他就答应了,但今天许恣盯着郁侃,勾了勾唇。 “不去?”郁侃眯起双眼,右手往下直奔着许恣裤腰窜进去,许恣猛地一弓身,耳根子一红,又想笑又想揍人,抱着棉被翻身坐了起来。 “没空。”许恣自我感觉冷酷无情地说。 男朋友很可爱,郁侃一直都知道,他也不急着把许恣拎出来,一挑眉:“要去哪?” 许恣假期还有三家补习,郁侃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许恣明天本来是没有活动的,理三班那帮人倒是在群里喊过几次,没成功过,最近也消停了,喻子郭那帮人年前几天才回来。 “你下课我去找你。”许恣答非所问。 郁侃扫了眼日历,没说好和不好,也没追问,他嘴角上挑,只是扯扯棉被:“分我点。” 许恣刚松手,郁侃抛开被子摁着他胳膊扑过去,许恣早有准备,摁着床翻身到另一边。郁侃笑得弓身:“哎,少年好腰。” 说罢抓着许恣脚踝,用力一拽...... 这天儿冷归冷,两人挨在一块抱团取暖也好摩擦生热也好,温度蹿上去,棉被就有点儿闷汗。两少年好歹记得擦干净手把棉被捡回来。 许恣靠在墙面,手背碰了碰眼尾,一脚对着郁侃后腰踹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416:20:47~2020-06-1516:2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予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许恣晚上睡得很好,郁侃的手臂捆在腰上牢牢桎梏着,大型暖炉热烘烘贴着后背。 早上醒来,郁侃没再追问让许恣到那边去陪他这事,换好衣服后靠在床边,说:“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许恣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郁侃弯腰亲了亲他,可能赶时间,搓了搓许恣的脖子就走了。 许恣一动不动。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人走出去的声音,房间门关上,郁侃在门口碰上奶奶,在说话。 “他没起呢,在里面练功。”郁侃说。 “老头子也在练功。”奶奶没听明白,笑着说,“在客厅打拳,不让他出去在发脾气呢。” 爷爷果然在发脾气,还记仇,看见郁侃下来,没好气地瞪一眼,背过身去了。郁侃笑着过去在老人背后抱了抱,赶紧跑了。 许恣算着时间睁开眼睛下床,靠着窗打了个哈欠。 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郁侃出门,男朋友的英俊潇洒北风都挡不住,别人都兜着帽,他敞着外套,用根手指勾着,琴包挎在肩上,气场两米八。 还看见快递员骑着电瓶车从路那边过来。 许恣匆匆洗漱下楼回去,正好接到这个快递。他带着纸皮箱又回到郁侃家,爷爷奶奶两个刚才各干各的人一下都凑了过来。 “不说是简单弄吗,这么一大包什么呀。”奶奶端着面包给许恣手里塞了塞,搓搓手想帮忙拆箱子。 爷爷掏出钥匙,拿齿边往透明胶上一刮。 两个老人一个比一个积极,挤得许恣站到了边上,他笑了笑,边吃早餐边看信息。 爷爷奶奶跟小孩儿似的三两下拆了箱子,看见里面花花绿绿的气球和彩带笑出了声:“这都什么东西?” “寝室的朋友寄的。”许恣一边解释,一边给手机对面江潮几个人拉的小群发了一排问号。 -收到了吗收到了吗? -精心挑选,郁哥没看见吧? 许恣回:他跟送快递的碰上了 群里刷出整面哈哈哈。 看到这,许恣迟疑了会儿,跟奶奶说:“奶奶,今年……人有点多。” “人多没事,我跟老头就喜欢人多。”奶奶笑得很开心。 郁侃生在年头,早产,是个出生都十分叛逆的小孩。 他今年生日在假期,春节之前,509里剩下的三人组老早就跳出来说要到这边来给郁侃庆生,只不过今年他们私底下不知道找没找郁侃,反正拉了小群,加起来只有六个人,没有郁侃,后来陈祥又把林巧给拉进来,江潮喊了林倍倍,林倍倍喊了孙瑶,孙瑶喊了田绩…… 这些气球什么的玩意儿许恣没想要,江潮他们非说这样有气氛寄了一大箱。 许恣等郁爷爷郁奶奶过完新鲜劲,搬着箱子上他们楼上杂物间藏着,藏之前随手翻了翻,感觉这些东西有点像小孩周岁用的那种,满满的童趣。 许恣挑眉,觉得还挺适合郁侃。 -我上课了 -老李今年刮了胡子 -男朋友醒了没 -亲亲小人jpg. -我下课了 -我又上课了 -我又下课了 -许小恣你完了,中午了你还晾着我 -男朋友 -我闹了啊 -???? -我男朋友呢? …… 郁侃轻啧了声。 “先吃饭。”老李把饭推到他面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今天油少一点,小岚在对面街订的。” “嗯。”郁侃一边应着,紧着时间又发了两条信息,才坐下拆筷子。 他跟老李混熟之后随性很多,这会儿不太礼貌的行为老李也没跟他计较,郁侃给老李倒了杯水放着,扒了两口饭。 老李看了眼他撂在桌面的手机:“女朋友?” “嗯?”郁侃从男朋友不回信息中勉强抽回神,“什么女……” 说到一半他忽然反应了过来,止住了话头。 不过老李反应不大,象征性指了下:“不是?那你上课喘口气的功夫都紧着发信息?” “啊,不是女朋友。”郁侃又扒了一口饭,也很随意,“男朋友。” 蒋岚知道许恣,不过没跟老李说过这方面的东西。 郁侃说的时候挺随便,说完其实心立刻提了起来,在心里为冲动的自己提前叹了口气,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老李是吃工资过来上班的,郁侃倒不担心他会因为介意这个甩手走人,不管老李怎么想,这个假期都得捏着鼻子带他。但人的感情毕竟复杂一些,他这段时间跟老李聊的很好,而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喻子郭他们之外的人说这事。 “男……”老李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忽然抬眼,“男的?” “嗯。”郁侃点头,又说,“你要不接受也别跟我说,憋着就是了,蹦出什么难听的话让我听了我可能会发脾气。” 老李咽下那口菜:“没,你在我课上谈恋爱我才多问一句,不用这么紧张。” 这样子看着接受良好,郁侃笑了笑,心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消失了一上午的许恣这时候才回信息,六个点,还有一排狂扁小人的表情包。 老李余光看见他屏幕里一排红色,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爱心还是什么,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立马又转回去,时间也就两三秒,不过他看清了满屏血腥,没忍住说:“他挺……可爱的啊?” “嗯。”郁侃点点头,没觉得哪儿不对。 老李看他这样,想起来另一件事:“是不是昨天你说要过来陪你那个朋友?” “哎,哎!”郁侃在桌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李仰头猛笑。 就看今天郁侃一个人过来他就没想说这件事了,谁让他非在自己面前得瑟。 郁侃没往心里去。 他有点好奇许恣在干什么,今年春节前就是他的生日,郁侃不往这方面想都没办法,男朋友瞒着他偷偷去准备礼物了,这种时候他应该做个合格的傻子,但是他按不住好奇心,老忍不住旁敲侧击,不过老半天都没问出来点有用的。 江潮七拐八拐找到这个破地方,还从旋转楼梯上走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晕:“你到底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地方,出来接我一下,我真找不进去了。” 话音刚落,对门贴着歪歪扭扭工作室三个字的门就开了,许恣在里面勾了勾手,江潮拍拍裤子,立马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这个小珠子,镶上去就行了。”旁边一个老师傅认真地看着许恣的动作。 江潮贴着墙壁,气儿都不敢大声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就缩在墙角不动了。 他从没看过许恣这么认真的模样,要说在理三班里,他好歹跟许恣做了半个学期的同桌,不止一个学期的室友,对他的熟悉程度超越很多人,不过还没见过他这样的时候,平时小测或者考试许恣也认真,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像发丝都紧绷着。 许恣站在一堆他叫不出名字的机器前,跟着老师傅一块盯着那里面夹着的丝,后面的步骤技术要求太高,他没法参与,不过他可以看着。 他看着老师傅用镊子夹着丝绕着先前他拟出来的片儿上饶了一圈。 “是个吉他吗?”江潮看不用许恣动手了,终于吭了声,“要做成什么,吊坠?” “钥匙扣。”许恣拧了拧眉,“看得出是吉他吗?有点丑。” “看得出,真的。”江潮往下瞥了眼,“而且是你自己做的……我更不知道我要送什么了。” 老师傅整完那根丝,才说:“丑?” 话是这么说而已,老师傅那几步骤完了之后钥匙扣就像模像样了,吉他洞的边缘还有一行小字,不自己摸是摸不出来的,这个是许恣在江潮来之前弄的几个字,许小恣的郁小侃,老师傅原先嫌弃这个字多,但许恣还是不想把中间的小字去掉,所以字不得不压缩,然后弄起来就更费劲了,许恣弄了好几天,江潮刚才来之前才勉强弄好。 “行了。”老师傅收手,在展示台那边拿了盒子过来。 “这个盒子也好看。”江潮看得眼馋,“师傅,你这个盒子单卖吗?” 老师傅瞪着眼睛:“不卖。” 江潮讪讪地抓了抓脑袋。 王柏扬在楼下等得望眼欲穿:“送的什么啊,我参考一下!” “钥匙扣。”许恣言简意赅。 外面出去就是大商场,许恣心情挺好地陪他们逛了几圈,最后江潮买了根看不出来有什么作用的棍子,王柏扬买了两本书。 在商场里找了间餐厅解决晚餐,许恣算了算时间,郁侃差不多到休息时间了,拿出手机看了眼。 有两条信息在半个小时之前,郁侃绕大弯子表达了一下自己提前下课但是等不到男朋友的委屈,最后十分无奈地表示他只好跟工作室的张三李四们去吃大餐。 最新一条是张照片,场景特别熟悉。 许恣按了按眼眶,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着外面。 啧,男朋友要来了。 许恣指了指江潮那根棍子:“那个要藏起来吗?” “啊?”江潮抬头。 许恣晃了晃手机:“郁侃要过来了。” 江潮一愣,立马窜了起来,扭头看玻璃窗外面,也不知道他看到什么了没,勾勾手声音压得又低又着急:“走走走,不能让他看到,不然哪还有惊喜!” “这家养生,就吃这家。”老李和蒋岚争执不下。 郁侃垂着头看手机,被老李怼了一肘子:“你挑。” “……就吃个饭。”郁侃说着看了眼老李说十分养生那一家,绿不拉几的,人蛮多,不过也有临时落荒而逃的…… 男朋友。 郁侃又看了眼手机,许恣还没回复。 但是从门口一闪而过那三个人非常熟悉。 郁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516:23:00~2020-06-1623:2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茶外、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沫隐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为什么要跑?”许恣完全不能理解这个行为,这两蹿一下冲出餐厅,他一个人坐在那跟服务员无语相望,只好跟着出来了。 江潮跑在最前面,那棍子用碎花的包装纸捆了两圈,长得像商场吉祥物底下坐着的小姑娘手上拿的玩具魔法棒,从吉祥物下面跑过去时小姑娘还喊:“妈妈我要那样的魔法棒!” “不能让郁哥看到,看到就没惊喜了。”江潮四处找,一头窜进服务台的方向。 王柏扬跟在后面也觉得不对:“那你跑就行了喊我们俩干嘛?我就两本书,我出来买两本书又怎么了……” 服务台坐着两个姐姐聊天,一抬眼看见三个男生跑过来,领头的很着急地问:“姐姐,你们这儿有没有空位?” “有啊。”服务台姐姐下意识往下瞄了眼,跟着紧张地问,“怎么了你们要躲在这吗?” “啊,可以吗?哦,不是,不不不。”江潮一拍脑袋,把棍子送了过去,回头摊开手把王柏扬的购物袋拿过来,他还想扯许恣的背包,许恣后退避开了。 太蠢了,许恣一阵头疼,刚才跑过护肤品店的时候,他就从反光橱窗上看见郁侃盯着他们这边,没准这会儿已经追了过来,江潮这么把东西往服务台一塞,傻子都知道他们今天是过来干什么的。 江潮把东西藏好,抹了把汗转身:“吓死我了。” “我也吓死了。”王柏扬转身四处看了看,“我刚才明明看见郁哥跟过来了,你是有什么自信能跑得过郁哥的。” “跟过来了吗?”江潮瞬间紧张。 王柏扬说:“没有,可能进去吃饭了。” 餐厅门口跟郁侃一块来的那批人已经不见了,许恣皱了皱眉,翻出手机看了眼,他今天惦记着钥匙扣,后面江潮他们过来了,没怎么看信息,郁侃不负众望刷了一排排,最新的一条在两分钟之前。 -男朋友跟别的男人私奔了??? 许恣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郁侃说这话的语气。郁侃果然看见他们了,没准还看见了江潮那根莫名其妙的棍子,烦人精居然没有跟过来。 许恣抬头看了一圈,再看手机又多了一条信息。 -别找了,你找不到我的 许恣无语,敲了一行字:吃了没? 郁侃回的飞速:气饱了 许恣像没看见第一个字,回复:吃了啊,那我跟江潮和王姑姑吃饭 郁侃:…… “换个地方吧。”江潮上下左右四处张望,总觉得附近有人盯着他。 王柏扬没有意见:“走吧,等会再回来拿东西。” 许恣把手机放回口袋,跟在他两身后走,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果然没走多久,王柏扬就跟见了鬼似的喊了声,前面不远处,郁侃立在扶梯身侧,挎着斜肩运动包,拧着眉,十分不爽地盯着他们。 “郁,郁哥!”江潮吓得原地蹦起,习惯性往后跑。 “跑个屁。”郁侃三两步冲过来提住江潮,转头看了眼许恣,咬牙笑道,“好巧啊,你们三打算排挤我然后去哪儿吃啊?” “我操。”江潮和王柏扬疯狂摇头,“话可不能乱说。” 好在郁侃也没有追问。 这顿饭吃的江潮和王柏扬七上八下,这两第一次参与给校霸庆生的活动,也不知道往常应该是个什么流程,费心费力地把这次外出解释成一次平平无奇的碰面,吃完饭想方设法地赶郁侃跟许恣回去,好让他们两回去服务台拿东西。 江潮还附赠挤眉弄眼的功能:“你们两一道,早点回去吧,就往那边走,我跟王姑姑回去坐地铁。” “好。”许恣叹了声。 这路一道下去没有公交站没有地铁口,也没有其他什么挡风的地儿,是要他们两一路刮着冷风回去。 大马路上,车灯一道一道扫过。 郁侃侧身,捏着手机指他:“解释一下?” 许恣叼着颗薄荷糖,一下嚼碎咽了下去。 郁侃觉得这醋不吃白不吃,他细细品味,在喉咙里搜刮了一遍,还是酸的。 男朋友拒绝陪你,并且约了其他人。 啧。 “嗯?这就是你没空陪我的……” 许恣的手抓住郁侃的围巾,一拽,侧头吻上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每次都吻得心律不齐。郁侃没给许恣后退的时间,兜着他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十秒或者二十秒,郁侃缓了口气想再亲上去时许恣压着他肩膀往后拧,给扯开了。 亲就亲了,还突然带牙啃的。 许恣震惊得都忘了骂人了,摸了摸嘴唇,眉梢动了动:“你咬我了?” 郁侃一听,皱皱眉凑近:“破了吗?” “没。”许恣摁了摁,感觉只是有点麻。 他就是震惊,毕竟平时只有他会动牙咬人,郁侃这种时候反而很有分寸。今天是喝了假酒? 许恣回想刚才吃饭时候拿的几瓶啤酒,喝那个能醉的话郁侃平时也不用再喝了。 “没有破你捂半天。”郁侃抓他手臂拿开看了眼,眼神一松,凑上前又贴了贴,感觉还没怎么传出来就走边上去了,抬手捏了捏许恣后颈。 许恣被他这一连串动作闹得手指有点麻,半响才道:“你今天很兴奋啊?” 郁侃吹了声口哨:“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都很兴奋。” 许恣张了张口:“……骚吧你就。” 这条路风老大,靠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忽然分开,就跟突然被拽出被窝一样,给风吹的一个激灵。 这是在大马路边上。 许恣对自己在这时候猛地想起这么不解风情的现实格外无奈,他看了眼郁侃。 “怎么了?”郁侃问。 许恣顿了顿:“刚刚这边人挺多的。” “……”郁侃笑着看着他,“干什么,亲都亲了现在才知道紧张?” “没有。”许恣说完两个字就停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就这么卡着了,干脆就不说了。 后颈又被捏了两下。 许恣往前走了两步,手背到身后把郁侃的手扒了下来。 捏后颈是提猫的动作,放以前没猫的时候许恣就怀疑郁侃是拿他过猫瘾,现在有猫了,郁侃还是很喜欢这个动作。 许恣不太能理解,也不算排斥。但是他记得郁侃第一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们两打了一整天,打脸的那种,现在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麻木了,还有可能是懒得动了,偶尔还觉得舒服,这样往后一倒,郁侃就会顺势张开手兜住他脑袋…… 想到这,许恣眼皮一跳,忙抽回神平静地看了眼郁侃。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帅吗?”郁侃突然问。 “帅。”许恣用同等的麻木敷衍地点点头,“这条街最帅的就是你了。” 郁侃扶着肚子一直笑,许恣怀疑他都要背过气去了。 晚上许恣没去郁侃那边,因为老爸过来了,老爸背了一个旅行包,东西放在客厅里,许恣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做甜品。 比想象中的回来要早上一些。 但许恣意外地发现自己没有很高兴,感觉左眼皮右眼皮都在跳。 “儿子,红豆糖水。”老爸转过身,对他张开手臂。 “爸。”许恣过去抱了抱老爸,果然闻到一厨房的甜味。 他喜欢吃甜食,可能也跟老爸煮甜品次数多有关系。据说老妈更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喝甜的吃甜的,老爸做甜品的技能就是那时候为了追人特意开发的。 不过晁云过三十之后就不喜欢甜品了,为了保持身材,不用减肥。 许恣拿了勺子坐下来,跟老爸面对面喝甜品。 老爸没喝两口就放勺子了,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要不要去接你妈回来?” “她快到了。”许恣说。 才说完,门口就传来拧门的声儿,晁云一眼看见里面的人,愣了愣,下一秒立马绽放出笑容:“你回来了。” “等你半天了。”许恣听见老爸说。 老爸这次留下的时间果然不长,仿佛是专门过来做一碗红豆糖水,很快就走了,不过旅行包还放在这,他还带了一套游戏机,给郁侃的生日礼物。 “你放这吧,到时间我一块给他。”老妈看了那盒子好一会,还是没忍住,“你每年都送人家游戏机,难怪人爸妈对你有意见。” “我又不跟他爸妈做生意。”老爸说,他忙着打电话,余光看见晁云站起来,立马又说,“恣恣跟小侃是交朋友玩,又不用结婚见亲家的,也不用跟他爸妈玩啊,是吧,儿子?” 许恣浇着花,没留神揪了一片叶子下来。冬日的冷光照在他侧面,他毫无感觉地望着窗外那片空地。 “儿子?”老妈高声喊。 许恣猛地回神,转身的时候还有些迷茫。 “你爸跟你说话呢。”老妈说,她没跟别人说过许恣在郁家呛郁明源虞露的事,现在也不打算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很快就转了个方向,“把盒子拿楼上藏着,别还没到时候小侃就莽莽撞撞进来撞见了,那还有什么惊喜。” 许恣应了声,去拿那盒子上楼。 他看了眼游戏机牌子和机型:“已经没惊喜了,他都猜到了。” 老爸惊讶地说:“那还能猜到吗?小侃越来越神了呀?” “是啊。”许恣放下东西,扯了扯衣领,试图散掉那股忽如其来的憋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623:26:49~2020-06-1915:1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里软、清霁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老爸那天走得很着急,一边跟客户打电话一边走的,但他没忘记把换下来的拖鞋放到鞋架最里面,他在家住的时间最少,所以生活用品总是自觉放在最边上,以免挡到家里其他人用。小的时候许恣会把他的鞋子摆到正中央,希望老爸回来的时间更长一点,老爸注意到了,给他买了一排新的球鞋。 “等爸爸回来。”老爸可能忙昏了头,上车的时候忘了他儿子已经是个房梁高的小大人,张开手臂狠狠抱紧了许恣,要不是身高不允许,他还想揉乱儿子的头发,然后再说一句记得想爸爸。 他匆忙扣上安全带,好不容易挂了客户的电话,车已经顺着下坡开了下去,只能忙里偷闲地回头看一眼不怎么对劲的儿子。 他儿子皮肤白,但不是总这么惨白,可惜邱阿姨又回了老家,没人给许恣煲大补汤。 晁云拖着那个旅行包上楼,关于东西放在哪个地方进行了一年一度的纠结,甚至没注意到许恣什么时候走上了楼。 “我来。”许恣从后顺走旅行包,晁云眉心一跳,松手也不是,收手也不是,她这会儿一阵心里乱蹦的不安,老觉得儿子的眼神不那么对劲。 她最终松开手,眼睁睁看着许恣把他爹的包拿进客房,这一瞬间,晁云听见自己耳边提前炸响了新年的烟花,不是传说中快乐璀璨的那种,就是震惊,还有慌张:“你把你爸东西拿到那边去干什么啊?” “他的包太脏了。”许恣反应如常,动作娴熟地拉开链子翻了翻,抽出几件衣服扔进脏衣袋,他知道老妈的房间里面还有老爸的衣服,这几件是针织毛衣,当季的新款,可能是老爸在那边最近穿的。 许恣摆手扇了扇,皱眉:“一股子味儿。” 晁云站在房门外,紧紧盯着许恣,没等她那口气松下去,又听许恣好像无意地问了一句:“妈,什么样的感情可以长久在一起?”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晁云被他吓了一跳,皱着眉走过去,一边思考着老许最近过来的次数确实不规律,想着是不是因为老许这一次走的太赶了。他们当孩子大了点儿可以松点劲,但稍有风吹草动还是紧张的不行。 许恣有些心不在焉的,收紧脏衣袋站起来,想送到洗衣机那边,一转身看见老妈那双眼睛心思沉沉地看着她。 晁女士在KTV那条街算半个叱诧风云的人物,以前郁侃要小一点的时候跑到那边去玩没被人逮着欺负,这里面晁女士要占一半的功劳,半个风云人物当然不能只有脾气,其实该想的不该想的一样没有落下过,她不爱藏着掖着,一向也是敢想敢算,表现得明明白白。 所以许恣看见这一眼的瞬间就知道老妈在琢磨他。 “没想明白。”许恣避开她的视线。 晁云没有就此离开,她的警戒心一旦拉起来,顿时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紧张,毕竟她此生为数不多的耐心一半以上都用在了这个儿子身上,而对于她的儿子来说,她还用了他尚且刚刚冒头的人生中大多数的时间去圆一个裂开很久的谎言。 或许她曾经没有想过要一路瞒到这个地步,但是她到了这个年纪,固有的生活方式建立起来以后任何一点改变都费神费力,轻易不乐意挪动一点儿。 “妈陪你聊聊?”晁云试探着问,“正好有时间,昨天从那边来了一瓶红酒,进口的,一口千来块呢……” 许恣看了眼外面的天光,晁云跟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尴尬地笑了两声,大白天的,窝在家里喝红酒,也不是不行,就是显得反常和尴尬。 恰巧许恣收到学校老师假期里来的电话,学校里碰上什么活动都喜欢喊他,一路下来许恣也记不清自己都零零总总参加过什么比赛,电话里化学老师让他留意核对一下身份证。 晁云不好再打扰他,到厨房拿了根黄瓜洗干净了靠在楼梯道上边啃边打电话。 许恣一低头就能看见老妈在底下,压着嗓门跟她的朋友聊天。 看架势能守他一天。 核对完身份证信息,化学老师在电话那头笑着说:“行了,你去忙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许恣回房收拾了个运动挎包,在楼梯上面闲闲坐下,边翻看手机。 郁侃今天没去训练,他陪爷爷去医院检查。 有的时候许恣会怀疑郁侃身上那股得瑟劲就是爷爷奶奶隔代遗传的,爷爷人到老年也很叛逆,并且不服老,一提到要去医院检查,恨不得当天就跑到河里泡着,证明自己身强力壮。 郁侃站在医院门口,拍了好几张爷爷站台阶上仰头看医院的照片。 老人家精神抖擞,满眼都是嫌弃,他是教师退休,身板笔直,老有股子仙人气质,便也经常调侃说自己是一把仙骨,仙骨哪会出问题,再来一连的郁侃都不够他教训的。 郁侃:在门口还闹脾气 许恣:老小孩 郁侃:哄进去了 许恣勾了勾唇。 郁侃很快又发了一句:如果以后老年郁侃这样,你就直接把他拽进去 话题突然跳到老年郁侃身上,许恣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没怎么想过长远到老年郁侃的事,甭管这个假设能不能成立,这句话看起来都很甜蜜。 男朋友私心里认定他们会白头偕老这种…… 很可爱,很心动。 许恣眨了眨眼,回:好 郁侃:…… 郁侃:真的拽啊 郁侃:你都不打算哄我 许恣:边拽边哄 实在不行就该动手了。许恣自认为是个非常宠男朋友的三好男朋友。 楼底下,老妈一通电话好像打到了重要点,下意识地往客厅的沙发那里挪。许恣看了看,又给男朋友发了一条消息。 郁侃这次回复得有点慢,在陪爷爷走医院流程。 收到信息时稍稍一顿,发了条语音:“下午要去补课?” 许恣:“嗯。” 郁侃说:“我去接你。” 许恣捏着手机,三秒过后摁灭屏幕,揣进了兜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就想见到他。 晁云到底是还惦记着儿子,电话挂断正要上楼,看见许恣从楼上下来。 这天里这么单穿卫衣的男孩潇洒帅气。 晁云挑眉:“又要去补课?” 许恣应了:“嗯。” “放假了还补课呢。”晁云埋汰了一句,“还是老娘赚的钱不够你花,逼得我儿子紧巴着两头跑?” 放平时晁云才不管这个,许恣兼职找的事儿不多,像闲着随便找点儿事干,晁云就当是他的兴趣爱好算了,也就是前段时间自己生日的时候,许恣送了她老贵的一件西装外套,晁云才恍然意识到许恣小打小闹的补课生活并不全是瞎玩闹。 晁云很高兴,同时有些隐晦的失落,大概每个家长经历孩子成长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悲喜交加的情绪。 “够花,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许恣平静的目光往茶几上一落,走到沙发边上,伸手捏了捏老妈的肩颈。 晁云长长叹了一口气:“那还差不多,妈跟你说,我和你爸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你别把自己逼太紧,像你这样十几岁的年头没剩几年了,你自己……” “妈。”许恣忽然打断她。 老妈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怎么了?” “离婚证我看见了。”许恣说。 老妈没说话,视线瞬间摔回桌子上。 她吓得不清,往去十多年很少觉得时间逝去,自己逐渐成为老母亲的女人这个时候忽然顿悟,心叹原来过去了这么多年。 晁云先是习惯性惊慌,想狡辩,想糊弄过去,接着是理所当然和意料之中的坦然,心疼,无奈,种种思绪皆是突然间登峰造极,坠下来也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大起大落十分疲惫。 客厅没开灯,外面正午刚过,室内的寂静突兀空洞。 老娘刚才要干啥? 我儿子见着离婚证了? 晁云蹭地站起来,转头盯着许恣。 许恣手指收回手心,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方才说出憋了很多年的话,将近十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心智一天比一天增长的很长一段时间,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想象中的任何情绪,只是平静。 “有一年儿童节,正好比赛入围了那天看见的。”许恣若无其事地说,“你什么东西都扔在保险柜里,瞎子才看不见。” 老妈看起来没想起来是哪年儿童节和哪次比赛,不过儿童节这个词已经让她特别震惊:“你这么早就知道了?” 许恣“嗯”了一声。 晁云彻底无话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老许的旅行包扔在楼上,不久之前她和老许还一如既往地装作恩爱夫妻,许恣这个嗯直接敲碎了他两共同缔造的保护圈。 离婚的过程很和平,什么问题也没有,顺利得像路过彩票店,随手买了两张彩票,回来之后就扔进了保险柜。 她和老许讨论了很久,觉得孩子还小,许恣比别人家孩子早熟还敏感,本来就挺静一个崽,他们两暂时又没有另外成家的打算,索性瞒下这件事。 一瞒这么多年过去,越瞒越找不到机会说出实话。 “儿子,妈跟你说。” 老妈扶着沙发背,这句话说完之后想说‘不管怎么样我和你爸都是爱你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这话对于许恣来说就跟喝水一样不痛不痒,如果许恣小的时候就想通了这句话,看见离婚证那时候就会跑过来问他们了。 儿子现在平静地告诉她这件事,是因为他想明白了,能够接受老爸老妈离婚。 卡了半天,她只好采取拖延政策:“等你爸回来了,我们再一块聊这事。” 许恣应了声,老妈重重地坐回沙发上,闭着眼摁着太阳穴。 许恣看了眼时间,到厨房临时泡了杯柠檬水,走到沙发边上微微屈膝,把杯子放到了晁云手里:“妈,辛苦了。” 少年推门出去,晁云抿着唇,默默捂住了眼睛。 风刮了一树寥寥无几的叶片,许恣捻起一片,拢在手心拍照发给郁侃。 本来没想挑这个时候说,想着过了年再说,这片儿老人家迷信,什么事都喜欢堆到年后,好事坏事甭管,总之年要好好过。 可他又想不说也不是个好年,老爸老妈强行演戏也不算好年,他这个好年是对他自己而言。 自私了那么多年,总该成熟了。 -我说了 彼时郁侃正陪爷爷听完医生嘱咐出来,老人家一脸轻松:“我就说过没事没事,就你们长了嘴一天到晚叨叨不停,你当爷爷,我给你当孙儿得了。” 郁侃好哥们儿拍拍爷爷的胳膊,抽空看了眼信息,看见这三个字。 -怎么样? -她吓到了 -是不是没想到没想到许恣恣还有演戏天赋 -……你滚吧 郁侃看见这儿,乐了几声,没等回复,又看见新的一条。 -早点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915:16:13~2020-06-2019:0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这家小姑娘,不出意外的话许恣会一直带着她到下个学期。 小孩儿的家长特别喜欢许恣,今天是这个季度最后一节课,又逢新年,小孩儿的家长赶着出门,急匆匆塞了个大红包在他包里,家长走后,家里剩下准备上课的姑娘,还有一个做饭的阿姨。 小孩儿的房门关的死紧,家长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眼房门,犹豫着还是说:“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小许啊如果她发脾气了,你见谅。” 为什么心情不好也没说,这个姑娘一直很有主意,脾性大得很,红包的厚度有一半可能都要归功于这个见谅。 许恣站房门口敲了敲。 里面传来女孩带鼻音的声音:“我说了不想吃饭。” 做饭的阿姨站在餐桌旁边一脸愤愤地喊:“不吃就不吃啦,天天都不想吃的,就搁那几口猫食吃饱了是吧!你妈回头还要问我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房里声音一顿,许恣等了会,等做饭的阿姨说完了才开口:“是我,你不想上课我就回去了,退款放在你门缝里。” 许恣教她的时间不长,最亲近的接触就是给她和小男朋友打掩护那次。 小姑娘跟许恣年龄相差不大的缘故,听出时许恣过来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说话的时候声音靠门很近:“退什么款,你拿着就行了。” 许恣没说话,抽出那个他进门时候就被强行塞手上的红包。 小姑娘听外面没动静,忽然打开了门,一看许恣手上果然拿着那红包:“说了你拿着,我上课,你等我一会。” 她头发很乱,许恣没看清她脸上什么表情,这姑娘说完之后就笔直走进洗手间,啪一开水龙头哗啦啦地响。 做饭的阿姨趁机走到许恣身边,塞了他一盘蛋糕:“拿着等会上课的时候一起吃,她今天一滴水都没喝。” 许恣点点头,提前进屋,看了眼手机。 郁侃把爷爷带回了家,现在在往这边赶,说滚就滚十分利索。 许恣出门到现在,心情奇迹般地平复了不少,理智地告诉郁侃就算他现在到了这里也见不到自己。 然后郁侃回:渣男 许恣看着这两字,两分钟后把附近能吃能喝能玩的地儿编成一条长长的列表发了过去。列表发完,小姑娘跟风儿似的卷进屋里,给门留了个小缝,像往常那样坐在许恣对面。 女孩头发拿卡子随意夹上,脸上水珠子往下滴答,眼眶还有点红。 许恣收起手机,从旁边那垒书上拿出上次用过的那几本,顺手抽了张纸巾放在女孩面前。 “喂。”女孩擦了擦脸,“我分手了。” 许恣猜到了,他拿了两支颜色的笔出来,撂在课本中间,平静地想了会:“那你还上课吗?” 女孩膛目结舌一会儿,认命似的拿起其中一只笔:“啊,我他妈的……” 许恣看了她一眼,没搭腔。 一般情况下这姑娘不说脏话,虽然牢骚很多,不过比其他小孩条理清晰很多,所以刨去这层关系之外,有时候他会跟她说几句话。 他想起上次看见的那个男孩,长着一副死心塌地的脸,只是时间不对,要不然这两个人可能可以走很久。 想到这许恣顺带想了一下郁侃,他和郁侃,有点凄惨,他们尚且自顾不暇,他实在没什么心力去思考别人的感情。 “我好奇了很久,你有没有安慰过人啊。”女孩良久过后忽然又冒出一句话,她实在想了有一会儿,注意力都歪了。 “很少。”许恣看在大红包的份上,也看在楼下等自己下课的男朋友的份上,屈尊降贵向凡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学习可以转移你的注意力,不一直想着同一件事就不难受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比刚才好很多了。”女孩捻了一块小蛋糕含在嘴里,一边看题目一边说,“其实我不是难受失恋,我跟你说过,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时机不对。” 她说话的时候会往下掉蛋糕屑,许恣强行忽视蛋糕屑掉的地方,看着她做题。 “我妈,她前几天翻我手机了。”女孩说。 到底年纪小,说到这时她还是掩饰不住低落。 “然后他们就知道了。如果他们直接问我,我会跟他们聊这个事,我烦他们偷偷弄小动作。” “分手是我提的,我说我想跟他考到一个高中,现在要好好学习。” “……” 两家奶茶店中间夹着一家不显眼的饰品店,郁侃提着两袋奶茶,在一排发卡中间沉思了将近十分钟,郑重其事地把中间带朵儿小黄鸭的发卡请出来。 发卡很小,店里给了个漂亮的小袋子装着。 郁侃带着奶茶和发卡登门接人。 这个节骨点碰到点儿什么事都喜欢讨彩头,老一辈喜欢这样,年轻人有时候也颇有仪式感地紧跟习俗。 所以郁侃从许恣那听说这事,便自发买了奶茶和发卡,给小孩儿带个好彩头。 “哪门子好彩头?”许恣问。 郁侃靠着门框跟里面的做饭阿姨道了声新年好,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许恣面上一言难尽:“你送别人发卡,为什么要挑鸭子?” 郁侃看了他一眼:“店里全是什么红的花粉的花亮晶晶的东西,这只鸭子是里面最好看的。” 许恣看着他:“……” 郁侃面不改色地回望。 一路到电梯里面,电梯下降,许恣先扯了扯嘴角,郁侃没绷住,他两靠着电梯冰凉的壁笑出声。 “操。”郁侃说,“女孩子是不是喜欢那些花?” 许恣挺直站稳:“傻逼,你说呢?” 郁侃又笑了,后面他们路上经过那个饰品店,郁侃还想拽许恣进去重新挑一个有花的发卡,听许恣这个假期他都没课了才作罢。 “一码归一码。”郁侃放慢了脚步,“你别被她影响到。” 许恣跟着慢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肩膀走。 “我能被她影响什么。”许恣说。 郁侃顿了顿:“心情啊,她不是刚失恋吗。” 许恣纠正道:“不是失恋,是刚分手。” 郁侃“啊”了声,扭头盯着许恣。 许恣有点想笑,不过忍住了:“她主动提分手的,还跟人约好要考同一个高中。” 想了想,许恣补充道:“她管这个暂时分手。” 不合时机的感情暂时冰封,等待一个彼此都做好准备的时候重新牵手。 小姑娘卡在成熟和不成熟的中间,提出这个美好畅想的时候并不去思考这个感情是不是说冰封就冰封,说开就能开的东西,许恣也没说,这个说法放在她嘴里有种天真浪漫的感觉。 郁侃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点点头:“你别跟我提这两个字就行,加什么前缀都别提,不然我……” “不然什么?”许恣问。 郁侃噎了下,手从兜里伸出来,窜进许恣衣服里搓了搓他腰,啧了声:“办了你。” 天时地利人和,他两在这中间占了一半好处,平时在屋里总闹腾,除了卡线的事没动,其他事没少干过,而且天冷以后摩擦生热的借口屡试不爽,许恣稍稍一愣后弯下腰去笑了一会。 “还笑。”郁侃叹了一口气,兜着他腰作势扑过去,要不是余光忽然瞥见商场对面袜子专卖铺前头两个熟悉的人影,他扑过去可能顺理成章能把许恣抱满怀。 “怎么了?”许恣顺着他视线转身,看见郁奶奶和隔壁的孙奶奶在店面前,弓着腰看一双套在模型上面大老远就能看出色彩斑斓的袜子。 郁奶奶老花眼镜都拿了出来了,对着袜子研究。 要以前许恣和郁侃能对这个场面一通乐,但今天敏感话题过后,许恣一僵,背后唰地起了一层凉意。 郁侃没反应过来,手臂吃疼猛地收回去,隔着层层厚衣服搓了搓手臂:“哎操。” 许恣心里一紧,又低下头去抓郁侃的胳膊。 正巧郁侃今天的衣服袖口不紧,推上去容易,不过许恣刚往上推一截就被郁侃反手握住。 郁侃拽了拽他,拐进商场里面。 “奶奶没看见。”郁侃说,“她看袜子才拿的老花眼镜,隔着马路看不清人儿。” 许恣在他背后抓了一把:“……我知道。” 商场二楼有个空中天桥,他们两站在上面可以看见底下那个袜子商铺,郁侃带他找了一个位置。 许恣往下看了眼,又看着郁侃,语气也不像平时那么平静:“不疼了?” “疼。”郁侃看了他一眼,“这辈子没生在修仙界委屈你了,上辈子铁砂掌是不是修炼到九重天了。” 许恣当即挽起袖子,郁侃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想干嘛,许恣同学从小到大没少干过这种事,我让你不高兴了,那你揍回来。 郁侃一把摁下去:“不舍得,不打。” 他扯着嘴角揶揄道:“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要用男朋友的方式讨回来。” 许恣这会没抽回去,反手扣住郁侃的手,抓在手上捏了捏。 “我不是故意的。”许恣低声说,“那个是奶奶……” “我知道。”郁侃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019:05:55~2020-06-2202:3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林辰白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予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所以说发小这种东西存在有其优越性比如说郁侃没轻没重拍拍肩膀,许恣那口梗着的气就松了。 冬日里两个男生站在天桥上,目送袜子铺里两个老人家研究一套套花花绿绿的袜子,几平米的店铺走来走去,最后什么也没买空着手走了。 “吃个冰淇淋吧,冷静一下。”郁侃顶着冷风说。 许恣点点头。 衍都冬天吃冰淇凌是种刺激还流行的活动,甜品站的台阶上不止他们两在吃,咬一口一个哆嗦,抖抖抖半天喊冷,然后接着咬一口。 许恣一个冰淇凌吃完,郁侃还在抖。 “吃不下别吃了。”许恣说,“回头又感冒。” “我感冒你就嫌弃我吗?”郁侃咬了一口,其实已经不想吃下去了。他这天看起来没什么事干,也就陪爷爷去趟医院,过来再接男朋友,而一路胡乱吃了不少东西,对食物的渴求降到冰点。 许恣对他的无理取闹无话可说,但自己不够意思在前,尚且还在“卖乖”的阶段,这时候只是抬脚踢了踢郁侃。 “放几天假?”许恣问。 郁侃找准垃圾桶过去扔了,说:“过完年吧,等我爸妈走了。” 郁明源和虞露过年总要回来的,今年他们两不知道抽什么疯,忽然想起来亲儿子的生日在这几天,前不久跟爷爷奶奶通话的时候就说已经在计划回来了。 郁侃期末成绩和开学之初的成绩对比鲜明,郁明源和虞露心情很好,没有再提让郁侃到江城上学的事。但这些都建立在他们以为郁侃会按部就班走他们想要他上的专业,回来要是发现郁侃还玩这些,还不知道要闹什么,所以郁侃早早藏好了。 可以的话他也想好好过年,没谁家喜欢成天到晚吵架。 “你准备送我什么东西?”郁侃目视前方。 许恣一顿:“你年年都提前问,有意义吗?” “有啊。”郁侃靠近他笑了声,“今年不一样。” “一样。”许恣说。 郁侃坚持:“不一样,今年你别送鸭子。” 许恣啧了声。 郁侃那只可达鸭夹在脑门上招摇过市,26中整个贴吧谁都见过那只鸭子。所以郁侃生日当天,看见那只人高的可达鸭时,许恣一点儿都不意外。 天光抹了一层白,还早,郁侃没醒,是爷爷奶奶给开的门。 奶奶是惊奇的不行,爷爷端着那只鸭子,偷偷跟许恣说:“过去我们送姑娘才送这种捏不到骨头的玩意儿。” 可达鸭是理三班一些半生不熟的人一块买的,说是孝敬班长,郁班长上任一个学期,懒懒散散过来,居然还深得民心。 “爷爷奶奶好——”以陈祥和唐泊虎为首,一群人站在门外,仿佛穿回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一个个乖巧的不行,可能是没想到校霸家里也有跟自己家里差不多的慈祥长辈。 爷爷乐着说:“你们好你们好。” 奶奶拿了钱夹出来,拽上爷爷一起出门买做大餐的食材。这帮人挺直腰板,一直到长辈出门才猛地卸下那口气:“哎——” 许恣皱着眉站在台阶上。 平时就觉得屋子挺大,小时候下雨天躲在屋里跑步都能跑半天,这群人一进来,空间瞬间紧凑的不行。 餐桌估计坐不下,茶几那边也要腾出来。 陈祥提着蛋糕过来:“这个放哪?” “给我吧。”许恣叹了口气。 那箱彩带和气球箱子放在楼下,江潮他们在群里讨论的热热闹闹,真到实地了其实很收着性子,尤其是刚才才看见这屋里两个老人家,哪还好意思闹过头,毕竟等回头他们过完生日都走了,剩下的垃圾不是寿星收拾就是老人家收拾。 许恣把蛋糕放进冰箱,一回头看见陈祥人都快走到楼上了。 “你干什么?”许恣伸手揪住陈祥。 陈祥预备偷偷摸进郁侃的房间看一眼寿星,这一揪把他心跳都给揪出来了:“我……我操,我就是去看看老大,你吓死我了。” “他在睡觉,你一开门他就醒了。”许恣撒开手,往栏杆上靠了靠,“再说你知道哪件房间是郁侃的吗。” 陈祥捏着衣服领子整了整,往楼上扫了眼:“能不知道吗,那门上贴了个鸭子,不是他的?” “不是。”许恣说,“他不在自己的东西上面乱涂乱画。” 许恣用的是乱涂乱画这个词,非常生动形象,贴了鸭子的那一扇门上不仅有很多涂鸦,还有一条一条测量身高的横线,一代校霸的成长历程清晰明了,今年可能还没测过,最新的那一截横线看起来没有郁侃高。 “啊。”陈祥不说话了。 老实说作为和郁侃一起上酒吧,还一起睡了一个半学年的人,虽然后来知道许恣和郁侃还有这一层关系在,但陈祥知道许恣的时间晚一点,总觉得许恣跟他们之间会有一层像模范生和普通学生这样的隔阂。 颇有一种我和老大才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这种无厘头的自信感。 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这种认知才清晰明了起来,说不准那一截截杠都是许恣看着画下来的。 “你们站楼上干什么!”江潮朝着楼上喊,“电视机上面可以贴气球吗?” 陈祥指了指江潮,回头跟许恣说:“操,这个动静猪才不醒,你要不先进去拦着点,别让老大提前出来了。” “行。”许恣应了。 陈祥又回头说:“电视机上面能贴气球吗?” “可以。”许恣扫了眼底下,“别用透明胶贴。” 陈祥点点头,跑下去了。 许恣不急着进去,就这个动静,估计他们刚进门时郁侃就醒了,要是想出来早就出来了。 不过许恣不急着进去,屋里面那个人挺着急。 他背靠着门板,从听见陈祥大剌剌说操,到陈祥下楼就靠在这里守株待兔。 兔没等到,郁侃打了个哈欠,悄无声息地拧开门锁出去,从上至下偷窥了眼一大早登堂入室的猴子猴孙们,然后反手把兔叼回房间。 那只名叫学神的奶猫在一干男生女生坏孩子好孩子中人气十分高,虽然它倨傲不爱理人,此生最大的热情估计都用在了跟郁侃回家的那一天。 郁侃回想了下猫粮的位置,心里估计他的宝贝猫饿不着,于是放心大胆地扣住男朋友不让他出去。 许恣一时不查,一路被拽着倒着走,拖鞋都落了一只在门口,他刚想给这个没轻没重的人一腿,郁侃已经按着他肩膀亲了上去。 许恣跟底下那么多人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四大皆空到现在,感觉嘴唇被牙齿划过去那一会背脊就噌地窜了股毛意。 男孩子早上不经撩拨,郁侃的手从许恣腰上蹭进去,被许恣一把按住。 许恣双腿一高一低踩着地儿,一手按着郁侃,一手按着眼角。 “……操,你疯了吗?” 郁侃笑出声,抓着他带了带,偷偷开了个门缝,做贼似的用脚把另一只拖鞋偷渡进门。 “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郁侃看了看他。 许恣满头牢骚和无语,一瞬间没法立马扯出适合生日快乐的表情,木然着说:“生日快乐。” 说完许恣反应过来,被这位的幼稚行为闪的眼睛疼:“零点我就说了。” 应郁侃的要求,许恣蹲到零点,不仅给男朋友发了生日祝福,还打开房间灯对着窗户跟男朋友聊了十几分钟电话,要不是前段时间撞见奶奶的阴影还在,他们还能跑到楼下去抱一抱。 “面对面没说。”郁侃笑了笑,幼稚的十分嚣张,“礼物呢?” 许恣:“……昨晚没有上门抢是不是为难你了?” “不至于,我敲敲门你妈就给我开门了。”郁侃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见许恣从包里翻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方方正正,简单但漂亮,木匣子的设计稍稍一扣就能打开,许恣为了防止郁侃嫌弃不正式,甚至拿了根旧丝巾带在上面绑了个小结,看上去不伦不类。 郁侃只看了一眼,凑上前在许恣脸上胡乱亲了两下,漫不经心笑了笑:“我还以为会有情书。” “可能吗。”许恣啧了声,“爱要不要。” “哎,男朋友,对寿星客气一点。”郁侃拿走盒子,指了指他。 许恣笑了笑没说话,后背贴上门板,不自觉地跟郁侃一块藏匿气息。 紧张的心情跟着郁侃的手指捻着那根金色的环一块上下雀跃,郁侃飞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一时看不出喜怒。 平平无奇的钥匙圈而已,造型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许恣有一瞬间后悔没有刻只鸭子,这种后悔非常不讲道理而且没有意义,让他有一丝紧张和暴躁,虽然郁侃暂时还没有表现出对钥匙圈的态度。 郁侃手指往内收,钥匙扣牢牢地攥进了他手心。 他发出短促的笑声,不等许恣发表个什么,黏黏糊糊又亲了过去,边亲边笑。 许恣被这种狗子式的舔法闹得有点喘不过气,手臂横在中间怕郁侃一个激动把他憋死了。接着郁侃忽然扣住他的手腕往下。 动作极快,流氓耍的猝不及防。 “你他妈。”许恣一巴掌盖他肩上,伸手一指窗帘外面,没好气道,“你发情的时间什么时候改到早上了?” “哎。”郁侃捂着肩膀后退,眉毛一挑,“小吗?” 许恣盯着他:“……你是在跟我讨论手感吗?” “我还能跟谁讨论。”郁侃重点飞到天际,然后一开口又乐了,“明年改成郁大侃吧,许恣的郁大侃。” 作者有话要说:不怕 感谢在2020-06-2202:31:30~2020-06-2223:4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隰止、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染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那行小字刻在吉他洞边缘,要摸老半天才能看到。谁知道郁侃视力超群,观察力不可思议,第一眼就瞄见了那行字。 许恣磨掌霍霍,被撩毛之前又被郁侃亲了回去。 郁侃没舍得把钥匙扣跟钥匙放在一块,怕钥匙磨着磨着蹭掉小吉他哪个角落,于是把脖子上车链一样的绳换了,扯了条长链子拴着小吉他,坠在胸前。 许恣出去兜了一圈回来,就看见男朋友这么倚在门前,打扮得骚气冲天。他嘴角要笑不笑上上下下好几次,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下楼去视察郁班长的排场捣鼓成什么样了。 奶奶和爷爷才进门,满屋子充满学生朝气的气球和彩带看得两个老人家一愣,还好他两人平时喜欢赶时髦,短暂地愣了一会儿之后就见怪不怪地走进厨房,摇着头说这屋里热闹就没有停过。 “学神,老大还没醒呢?”梁文探头探脑地过来,作为全民代表问出自己的心声。 从陈祥上楼未遂之后,众人后知后觉这种行为不太礼貌,就没敢随便上去,爷爷奶奶进门之后就进厨房忙碌,也没有上楼的意思。 一帮人从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渐渐地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瞄一眼楼上。 许恣也奇怪,往楼上瞥了一眼:“醒了,可能在等你们铺红毯迎接。” “哦——”梁文恍然大悟,愣头愣脑地问,“咱这附近有卖红地毯的地儿吗?” 林巧端着水杯走过,笑得呛了气。 郁侃就是在这种扯闲话的氛围里出现的。 他出现之前,这帮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比如说郁侃下到第几层台阶的时候开始撒花欢呼,然后齐声说什么生日快乐这这那那的话,结果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郁侃突然出现,蛮横地打断了所有计划。 江潮张着嘴半天,那句生日快乐拆成了八瓣,嘶了良久,周遭的同学都跟他一块提了一口气。然后郁侃看不下去,说:“生日快乐。” “对,生日快乐。”江潮长吁一口气,把握了半天的棍子郑重其事地放在郁侃手上。 一帮人七嘴八舌地说生日快乐,然后把礼物堆到茶几上。 那只占地面积很大的可达鸭让寿星本星十分茫然,郁侃看了半天,想不通自己的喜好什么时候被定性扭曲成这个模样,然后他随意看了眼暂时看得见的礼物,黄澄澄的鸭子就有好几只,没有比小学生的庆生成熟到哪里去。 男朋友不适时走到他身后,嘴角稍动一下那模样看上去像在嘲讽:“怎么样?” “挺好的。”郁侃摸了摸胸口,捏住那个小吉他,想的很开,“要听歌吗?” “什么歌?”许恣看了眼那边兴奋挑碟片的同学。 郁侃哼哼道:“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二四六七八。” 他独有一套算数法,在桌面上点了四个东西,最后一下随意一指,点着了江潮。 江潮当即不爽地嚷嚷:“我变声期差不多过了,再玩就不是玩笑了啊!” “我没那个意思。”郁侃说到一半自己先笑了。 外面低气温,屋里暖的不成样,也许是因为人多。 奶奶把窗推开通气,抽了把郁侃的胳膊:“穿得花里胡哨。” 花里胡哨的郁侃俊美出了新高度,往常这少年在学校被校服压着,再桀骜也是大伙儿看惯了的模样,忽然耳目一新,只觉得翩翩少年郎,提刀仗行天涯不成问题,这股叛逆的气质着实让人流连忘返。 不是没人注意到郁侃卫衣跟前垂挂着的那东西,体型不像挂坠,像钥匙扣,他坠着没什么违和感,完美地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让人在意的是郁侃的态度,他宝贝的不行,不让人碰。 一干人脑洞大开,开始脑补这个钥匙扣有什么情深意重的神秘故事。 江潮当天亲眼见证这个东西怎么进入盒子里面的,眯着眼看了半天,张口想跟别人解释这是许恣送的,但是张口半天,凭直觉把开口的欲望咽了回去,郁闷地喝了一口酒,期间许恣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奶奶拿出当年赢下区里厨神大赛奖品的功力,中午和晚上超常发挥,香味隔着条街把晚归的晁云吸引进门。 晁云带着她和老许的礼物一起登门造访。 她那天跟许恣说破这么多年来虚假的家庭关系之后,后面总会小心翼翼地避开跟他老爸相关的话题,誓要等到老许过来再开诚布公地讨论这个事。 离婚那么多年还假装在一起,这不是一件小事,她不想让许恣觉得这事是可以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的。 吃完晚饭,家长对后面吃蛋糕的环节没有兴趣,也怕自己待在屋里给年轻人带来压力,于是晁云带着爷爷奶奶两个人,穿着厚衣服棉袄挪到了区里广场舞圣地运动。 “你妈妈真漂亮啊。”林倍倍趁递杯子的时候小声跟许恣说,“也很温柔的样子。” 这些人卡在成年的边线,战战兢兢地维持着礼貌,没有问过一句比如说‘郁侃你爸妈人呢’,好奇心全用在别的地方。 学校里喜欢许恣的丫头私底下都把晁云当未来婆婆看,林倍倍跟很多女生关系不错,这下找着机会随口打探了句。 许恣不知道听没听出来,诚实地说:“装的。” “啊?”林倍倍受惊,片刻后又拧着眉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我老觉得阿姨看起来有点眼熟……为什么呢?” 二月天黑得不晚,外面光落下去开始就有人想请蛋糕出来。这时候晾着肚皮东倒西歪瘫着等刚吃撑的劲先过去。 茶几这时候推到了沙发后面,地上扑了摊子,郁侃和他们围成圈,坐在那玩当时流行的狼人杀。 郁侃主持。 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一圈人闭着眼睛,郁侃托着下巴念词儿,突然就停了。 他咋一抬头就看见林倍倍站在许恣跟前,指了指许恣。 许恣莫名其妙接收了这个充满威逼利诱的眼神,脑袋上冒出个问号,不明所以地僵持一会,乖乖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看起来就不像贴在一起了。 林倍倍没察觉到。 许恣回过神,捻了捻手指,心说,废话,你总是跑过去那家KTV的老板就是我妈。 不过林姑娘去过的KTV不少,未必记得是哪一家。 “她去过家长会。”许恣想早点结束这个没什么意义的话题。 林倍倍后知后觉察觉出一丝尴尬,摆了摆手笑道:“我替小姐妹们问的,大家都想很好奇我们校草家的儿媳好不好当。” 许恣挑了下眉:“26中什么时候有校草了?” “一直都有啊。”林倍倍见他看了眼郁侃,于是又说,“当着谁面说谁是校草,如果现在站在这的是班长,那班长就是校草。” 许恣:“……” 林倍倍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让许恣想起那个没头没尾的牛皮纸姑娘,他几乎都要忘了牛皮纸这一存在,要不是郁侃总拿这种鸡零狗碎的事当生活调剂。 许恣又被男朋友瞪了一眼,一时无语,非常不走心地敷衍了过去:“脑子不好的……身材好的……”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东西,过去跟那个动不动瞪他的人单方面斗殴。 林倍倍没想到高岭之花也这么肤浅,那句狗男人当着许恣的面骂不出来,许恣走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忧郁地想,身材好就算了,脑子不好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胸大无脑的另类解释。 “聊了什么?”郁侃抓着许恣的手腕,手指轻轻挠了挠。 许恣看着一圈闭着眼对着自己的人,没什么聊天的欲望:“聊你。” “聊我?”郁侃一愣,“聊我什么?” 许恣:“聊你今天穿的骚。” 田绩没忍住,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他盘对坐在郁侃正对面,许恣也这么对着他,看着跟诈尸似的,他们吓了一跳。 “干嘛搁现在唠!”林巧不满道,“天亮没啊?” “没呢。”郁侃站了起来,“丘比特睁眼让我看看。” “真吓人。”林巧一边说一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两。 郁侃又说:“现在丘比特连着的两个人是一对儿。” 许恣很少玩这些棋牌游戏,只隐约知道一点规则。林巧站起来在唐泊虎和田绩肩上各拍一下时他才想起郁侃刚说过的台词,嘴角抽了下。 林巧点点头,坐回去。 郁侃移开视线,吊儿郎当道:“好,丘比特拍了拍我和许恣,现在我们两是一对儿。” 林巧闭上眼,跟一群闭了眼睛的人一起勾起嘴角。 “操。”唐泊虎笑着骂。 许恣扭头看着郁侃,他心里一悸,顿时酸软成一片,反手抓了抓郁侃,然后郁侃再抓抓他,在这间隙里不忘自己工具人的本分:“刚被拍过的两个人睁眼确认一下。” 然后在唐泊虎和田绩睁眼的时候松手,在许恣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们在玩笑里认真地牵手。 我们在年少轻狂里认真恋爱。 一连几把游戏过去,人堆围在餐桌旁边,郁侃被勒令闭上眼睛,然后许恣关上灯。 十分贴心的朋友们考虑到吃完晚饭吃不下蛋糕,还考虑到在郁侃家里不方便追逐打闹,所以很拘谨,挑了个中规中矩的体型。 郁侃清楚各个甜品店的蛋糕版型,看见包装的时候对模样就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其实期待的成分不多,但这么闭着眼,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下。 他感觉有个人碰了碰他侧颈,是个十分亲昵的姿势。 “睁眼。”许恣说。 郁侃睁眼,十几双眼睛盯着他。 蛋糕上插了两个蜡烛,蜡烛耗得飞快,十几双眼睛往当蛋糕上一看,着急忙慌地唱起生日歌,到中途还跑了调,变成一声声尖叫。 “快!” “我操!快点许愿,要没了!” 郁侃假意闭了下眼睛,然后半哄半笑地吹灭蜡烛。 火光暗下去,屋里漆黑一片,空气中松口气的声儿清晰可闻。 许恣额头挨着郁侃的肩膀,一抖一抖地笑出声。 “哎哎哎——”唐泊虎左顾右盼,看了个寂寞,“哪里有这样逼人家许愿的,别开灯!先别开灯!寿星没许愿呢,我们一人帮寿星许一个。” 众人没想到唐泊虎能喊出个这么浪漫的建议。 他们不嫌臊,郁侃还嫌臊,他生日祝福听了一天,正想说不用了,肩上那个脑袋忽然动了下。 “好啊。” 接下去是好几声此起彼伏的好啊。 郁侃脚钉在那,不动了。 林巧先磕磕绊绊地开了个头:“祝学业有成。” 有了头,后面就顺畅多了。 有人轻轻碰了下郁侃,问:“刚这么短的时间,你能许到愿望吗?” 郁侃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能啊,我愿望不长。” 他想去开灯,刚才许恣在他背后说了什么,混在一群人里听不清楚,说完人还没了。 “什么愿望啊?”那人问,“哦,是不是不能说。” 郁侃逐渐适应了黑暗,摸到开关,还听见江潮跟旁边的人说话:“我刚刚就记得生日快乐四个字了,祝了个寂寞……你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不能说的,每年都差不多。”郁侃一边说一边摁下开光。 小孩的愿望是一天一个样,今天许愿想吃冰淇凌,明天许愿想要钢铁侠。 郁侃在这方面不逞多让,郑重其事的时候其实想的不多,简单而且平凡。 希望世界和平。 希望国家昌盛。 希望家人喜乐安康。 “希望走南闯北。”郁侃说的时候舌尖抵着牙齿,摸了摸坠在身前的手工艺品。 头顶吊灯开了,他看见许恣在前面两步距离内,正跟江潮说话:“祝他走南闯北,不问前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223:49:50~2020-06-2323:4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林辰白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说完两人无意间对视上,笑了笑转向别处。 要么说海内无知己,天涯若比邻,郁侃自恋毛病爆棚的时候还不忘吹一句自己眼光犀利,五六岁那年就一眼瞄中了隔壁家冷漠如斯的漂亮书呆子。 他不介意把他跟许恣认识这十多年说出去,其实他们两的性格天南地北,小孩心性不全脾气一个比一个热闹,十多年来争锋相对以至于头破血流的时候数不胜数,毕竟熟悉意味着软肋全部暴露,动不动伤筋动骨,打的全是要害。 相反的,热心窝的事也是一踩一个准。 这帮人闹完赶着老人家跳完广场舞回来之前收拾屋子,茶几和沙发推回远处,拿出大纸箱摘贴的乱七八糟的气球。 “抬一下腿。”郁侃搬着桌子一角。 许恣帮着推,俯身时正对着东倒西歪的各种包装袋。 花花绿绿乱七八糟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忽然目光一滞,倏地看了眼郁侃。 郁侃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恣等桌子归位,动作很快地抓出那个非常花花绿绿,跟语文课本那么大的袋子拍到郁侃怀里,牵了牵嘴角,“哥。” 郁侃只看了个蓝不蓝绿不绿的颜色,以及上面的英文字母,顿时牙疼:“我操。” 十分纯情地尴尬了。 他第一反应是唐泊虎那帮人搞的鬼。 以前那帮人过生日或者别的什么时候还收过其他过火的东西,理三班那群乖孩子干不出这种事。 别的东西就算了,这玩意这么混在一群东西里面不合适,他怕爷爷奶奶看见,看了许恣一眼,示意他自己要先拿上楼,为了不显得突兀,他还一视同仁拿了点别的。 有些礼物没署名,有些塞了贺卡什么的,郁侃在袋子里看到张小卡片,一眼认出陈祥同学永远不正经的字,两面都有字,墨水笔写的,糊了一大块。 谈恋爱了也不告诉兄弟,不够意思! 郁侃翻了个面,背面字多,大大小小挤在一起。 虎子非让我这么写的不关我事!老大!过完年带上学神,就我们几个一起吃一顿! 许恣打开房门进来,没走近,抬了抬下巴:“收拾完了,他们要走了。” 郁侃应了声,把卡片和礼品袋一块塞进柜子里。 “不烧了吗?”许恣挑了下眉。 “你看见了?”郁侃目测了下距离,“可以啊小伙子,进化成望远镜了。” “……滚。”许恣说,“刚在楼下看见的,他字那么大。” “也是。”郁侃退了回来,看着许恣,“你说会不会有人……” “不知道。”许恣面色不变,“你看有人说什么吗?” 那袋子就这么扔在那,陈祥虽然没往外说,挑了这么隐晦的方式,但是猪脑子没考虑到这一茬,可是不管有没有人看见,这帮人也没人表现出任何异样,要么是没把这当作什么特别的事,要么可能暗中蓄力搞事。 许恣更愿意相信前者。 忽然暴露的担心尚且没来得及蔓延,就被这种无所谓包裹了。 许恣现在的心情是放松的。 郁侃笑着抱了抱他,半响后松开手:“我下去找他。” 晁云领着附近几家熟悉的邻居和郁爷爷奶奶一起走回来,跟那帮小孩迎面碰上。 这边常是热闹的时候,这帮人第一次见在家的校霸,然后发现邻里跟校霸都认识,过去一个人喊一声姨啊叔啊婶啊。 “你都认识啊?”江潮问。 郁侃送他们到路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奇怪吗,谁家不稀罕帅哥。” 江潮:“……” 郁侃一直以为自己和许恣在学校里掩饰得很好,怎么也想不出哪里露出了端倪。 “也没有。”陈祥嘿嘿两声,“谁让你突然换寝室。” 前一年好端端的甚至没人知道郁侃和许恣是发小,分个班而已这个存在感直接飙升到没法忽视,连梁文和唐泊虎平均每天都能见到许恣好几次。 “这样。”许恣看了那柜子一眼,若有所思,“那……” “不行。”郁侃头也不抬。 郁侃拿箱子塞那些东西,鸭子留在了客厅,实在没有别的地方放。 许恣一时无语。 郁侃搬回房间,一个个把东西往外拿:“晚上一起睡?” 许恣抱着胳膊,往书架上一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半天没听见回应,郁侃把东西通通一撂,转身缠着许恣——他作为今天的主角喝了不少酒,虽然撑着没倒下去,意识清醒,但是乍一放松下来,黏人技能放大了数十倍。 他把许恣推到床与桌子中间那截一米宽的窄缝里,细细看了会:“你回去还有事?” 声音很轻但是敌意满满。 许恣想逗他,不过没有坚持很久:“没有。” 郁侃不说话了,就着光看他,一眼一眼的。 许恣就这么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酒气都扑到了他脸上。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下意识瞥了眼房门,顺便把男朋友的脑袋推到边上去。 郁家楼上不铺地毯,走路的时候有声音,不会很重,就是一点儿动静。郁侃有关房间门的习惯,尤其是步入青少年阶段之后,房门就不大好意思大剌剌开着。 奶奶只是站在门口说:“恣恣啊,你妈妈来找娃咯。” 许恣心里一紧,才注意到耳鬓厮磨的时候被自己无意忽视掉的发动机的声音。 郁侃幽幽地看了会儿地面,走过去给奶奶开门。 郁侃窗外对着许恣家的房子,熟悉的小汽车停在院子里。许恣看见老爸靠在车旁边,背对着这个方向,头顶有一缕缕上飘的烟。 郁侃跟奶奶说完话,进浴室洗了把脸,人已经从朦胧迷茫的状态中走出来,清醒了,他在柜子里摸了包烟,弄了支点上。 许恣伸手,郁侃推了回去。 “找死呢。”郁侃在他鼻尖上一点,烟雾里一声低笑,“你爸妈闻得到。” 许恣不怎么高兴地往楼下看了看,想说能闻到就闻到吧,他们闻到了也不会明着说什么。 但他又不是当年那个小鬼,知道离婚这种事他怨不到这两个人头上,况且两人相互演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给他个健康良好的环境,方法正确与否和效果如何暂且不谈,老爸和老妈在以自己的方式认真地爱他。 郁侃手从窗沿划出去:“去吧,哭了回来找男朋友。” “嗯?”许恣说,“我又不叫郁侃。” 郁侃一点头,抓住他裤腰:“你今天别走了。” 许恣惊悚地冲下楼,出门了摸摸脸,把嘴角压回去。 太傻了。 郁侃看见他抬头,连抛了两烟草味的飞吻,飞到许恣走到老许边上,那三个人一前一后回家。 “哎。”郁侃揉了揉脑袋,开始发愁。 以后要怎么办呢。 少年量不准长久的许诺有多重,听多了书里写的电视里吹的人间惨剧,轻易不敢说这样的话。 可要郁侃在这个阶段去想,他也万万想象不出他们两分开是什么光景。 也就是夜深人静,酒精和烟草一起转了转,浪漫主义诗人才得空感慨一下,一边畅想以后,想象很美好,他自动略过了摊牌的环节。 因为再过一年半考上大学天高皇帝远,外面谁管他们两一根杆儿往哪边弯,顶多三十而立以后或许会被催婚——他和郁明源虞露的亲情有限,这对他而言不痛不痒,而爷爷奶奶生了个不着家的玩意儿,佛的不行。许恣不知道顶不顶得住晁云,晁云做梦都想看她儿子铁树开花。 想到这郁侃忽然心虚。 铁树倒是开花了,对象好像岔了性别。 郁侃愁的情真意切,烟到头差点烫到手指。 他随手拿的塑料瓶当烟灰缸,往里面一扔灭了火星扔进垃圾桶,一屁股坐到书桌前,抽了张纸写情书。 他不擅长想长远,到这就戛然而止,跟火星一样砸水里一声儿没有。 本来他不想写这种东西,当时又拿牛皮纸小姐斤斤计较,许恣被他烦得要死,说你去写一封,我夹在书里每天拜读。 就冲这个每天拜读,郁侃也能写两行字。 我没写过情书,只写过检讨,所以不会写。 这样吧。 我每天写一句话,写到你生日,正好到夏天。 这是第一天,所以写了四句。 二月九 郁侃写上日期,郑重其事折上纸,心说,坚持写一个星期就是成功。 一天一句,写到夏天就是篇小作文。 想着笑了声。 奶奶提着衣服敲门:“孙,明天给衣服送对面。” 许恣有时候跑到这边来睡,奶奶有时候会自己把他们两的衣服提过去洗。 “他还要过来换的。”郁侃接过那沓,把奶奶哄去睡。 本来他要卷一卷衣服或者挨个挂起来,刚拉开衣柜就觉一阵疲惫,于是通通塞了进去,明早再说。 然而这明早郁明源虞露闪现,什么叠衣服这种事他就忘了。 郁明源和虞露人到中年终于发现家庭遗留问题颇大,特意空出假期回来解决问题,提前很早就向爷爷奶奶和郁侃宣布今年回来给儿子过生日——实际是因为今年郁侃生辰与春节相近,和年假挨在一起,早回来两天和晚回来两天的区别罢了。 结果他们两记错时间,都以为郁侃生辰在十号。 昨晚过了凌晨以后才看见爷爷奶奶发在郁家家族群里的庆祝短信。 为时已晚。 郁侃被爷爷奶奶捞出来放在客厅,面对郁明源和虞露,一家三口漠然地看动物世界。 郁明源:“小侃,又长大一岁了。” “嗯。”郁侃这么坐肩疼,歪了歪,抓了个抱枕陷进沙发。 郁明源又说:“要看看礼物吗?” “礼物”在沙发另一侧,很多购物袋,奶奶刚才就跟他说了是衣服,八成还是虞露买的。 虞露对青年男孩的审美偏向乖小孩那一款,看不惯自己儿子坏小孩的德行。 郁侃偶尔会和许恣混穿衣服,他们有差不多那一款,也有一些完全不会互相碰的,虞露致力于把儿子扯回正途,不会买到郁侃感兴趣的那些。 “好。”郁侃笑了笑,没动。 三秒过后,他又慢吞吞地想起来,这个时候还要道谢,于是他又点点头,“谢谢,有心了。” 虞露错愕又惊悚地看着他,片刻后被窒息感砸中脑门,一阵眩晕。 她再如何看不惯儿子不着调的行为,这也是她儿子,虽然记错日子,但确实抱着哄孩子高兴的心情回来。 难以形容一腔热血换一记冷刀是什么滋味,她僵坐在那,看看郁侃又看看郁明源,第一次接受了儿子不与父母熟悉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323:43:10~2020-06-2423:0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林辰白、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隰止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衍都热热闹闹地进入迎春节的阶段,有些地儿天南海北来的人要跑习俗,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做准备,今年开始,有些地方拉起不让放鞭炮的口号,不过这把火还没烧到衍都,仙女棒蜘蛛泡和沙炮这类东西越靠近春节越常见。 郁侃跟许恣就在个对门,居然也没凑上什么时间说话,小区开始大张旗鼓地弄大扫除,居委会到处呼吁修建院子,还有门前的小路也要洗一洗扫一扫。 许恣和老爸老妈第一次坐下来敞开天窗聊了一晚上,当代铁三娘晁女士把眼睛哭肿了一整天。 许恣忍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没问他们有没有复婚的可能。 老爸就差举着大牌游街宣布不管怎么样许恣都是他最爱的儿子,两家长一个比一个激动,许恣不好再说出容易让他们误会的话。 话是没说,他这段时间想了不少,刚发现离婚证那个时候他死盯着老爸老妈,无数次怀疑自己看到了一张假证,因为老爸老妈相处很自然,慢慢长大了一点,就从这种自然里面看出一点儿客套。 比一般人亲近,但是到不了亲昵的程度。 许恣于是懵懵懂懂地了解到世界上除了要结婚的关系之外可能还有很多没法言说的复杂关系。 人活在社会上就有关系,一缕一缕牵连的多了关系就一层层叠加,只要愿意,他们有无数种理由坐在一起过年。 许恣很少听老爸聊自己在江城过活的日子,老爸当年带着小几万下衍都尝试,后来又迫于行情去了江城,后来在那儿扎稳了根,而晁女士在衍都站稳了,她喜欢衍都,不打算为了爱情跑到江城。 老妈说她和老许争吵也有过,温存也有过,谁也料不到哪一天汹涌的感情就化成涓涓细流,没入柴米油盐的日常里,有些人坚持走了下去,有些人分道扬镳,什么结局都有。什么样都不奇怪,他们只是万千百态中的一种。 “别想太多。”晁云搓搓许恣的肩膀,“你就是想太多了,天天想,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值得你毛孩子纠结的事。” 老许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扫,冷不丁问:“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 “没女朋友。”有个男朋友。 老爸的敏锐突如其来并且十分吓人,许恣提上购物袋准备开溜:“要买花生油还是橄榄油?” “花生油,拿小瓶的就行。”晁云说。 等人走了,晁云看了眼老许:“你瞎问问什么东西?人交没交女朋友你管得着么。” “管不着,我八卦。”老许嘿嘿笑了笑,收起鸡毛掸子,“我当他老子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这小子不淡定,像个小孩。” “他本来就是小孩。”晁云叹了声。 许恣记性好,话不多,平时不会再多问一边什么油,万一真忘了,两样都买就是了。 大扫除这种时候,郁明源和虞露也不乐意看老人家忙上忙下,总是怕他们两动手,比赛似的抢着来,再加上中间有天气温忽然比平时低了些,郁爷爷跟着不舒服,说话走路不自觉地发颤,很轻微,郁侃瞧见了,摁紧了他不让他再乱跑,然后捏着鼻子参与跟爸妈的打扫活动。 他的乐器,还有爷爷奶奶的牌桌,要么提前藏在储物间最里面,要么早搬到许恣家放着,郁明源和虞露清理的程度不至于看见这些东西。 郁侃是整理衣柜的时候才发现许恣今年放在他衣柜里的衣服比去年还多了很多。 他笑了笑,伸手勾出那天团在角落就没收拾过的出来叠,大件的衣服拿衣架挂着,郁侃记得奶奶说把许恣衣服拿回去的事,连翻了两件都是自己的。 卫衣和卫衣放在一起,酷男孩郁侃冬天经常穿单穿卫衣,许恣偶尔单穿卫衣,落在这儿的这件就是件能揣兜的卫衣。 郁侃对着衣服拍了张照片,正要发给许恣,顿了顿,一股发毛的凉意忽然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这件卫衣许恣只穿过一次,那天下午在他这洗的澡,换了件衣服回家,就是在商场碰到奶奶和隔壁孙奶奶买袜子那一天,许恣回家的时候奶奶还没逛完商场。 他衣服多,在学校待着的时间长,两边都放着衣服,不常穿的衣服奶奶不认得,家里有男孩子的衣服奶奶都会送到他房间来。 郁侃坐下来重新翻了翻衣服,看了眼衣柜里自己刚放上去的那几件,确认这里面属于他男朋友的只有这件卫衣。 奶奶那天看见他们了。 这一会儿,郁侃脑子转的十分吃力。 他们那天虽然亲近,但是计较起来其实什么也没干。 以他和许恣的关系,就算当街对亲一口被看见了,也很容易糊弄过去。 问题就出在,奶奶明明看见他们了,但是装作没看见。 奶奶为什么装作没看见。 郁侃脑子里的齿轮卡在这,然后不动了。 屋外的气温仿佛越过窗户,贴着他的指缝钻进去,很久以后他才重新动了一根手指头,把衣服一板一眼地收进衣柜,然后推门出去。 虞露买了一整套春节贴的年画,正贴到他门口,看见他出来往旁边躲了躲。 然后虞露犹豫了下,抓住他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郁侃说。 “脸色那么差。”虞露忽然在亲儿子身上犯职业病,嘀咕着说,“过年了,放松点,心里别装事。” 郁侃应了,他走到小阳台看自家院子。 其实在他房间也能看到,就是脖子要伸得很长才能看见。 奶奶在院子里陪爷爷散步。 爷爷最近散步的次数比以前多好多,走不了多远,就在附近绕着房子走一走。 爷爷奶奶就算老了也是漂亮时髦的老人家,这区里老人家没事就爱拿他家爷爷奶奶比对,爷爷个儿还高,七十多光景背脊依然笔直。 郁侃转身回去,看见虞露在找小板凳贴年画。 “我来吧。”郁侃接过来贴上,顺手接了剩下几张年画。 虞露没走,跟在他身边看,问:“我等会给你煮点糖水怎么样?” “谢谢妈。”郁侃从善如流地接下这个好意。 他刚想起来他妈是名医生,具体哪方面的他没有问过,迟疑地问:“妈,你看我爷这样正常吗?” 他就是想到了顺便问一声,想听个吉利话,去医院检查这几次都说不是大问题。 “啊。”虞露愣了一下,“你爸看着呢,没事儿。” 郁侃点点头。 结果虞露顺着他这句话联想到他从房间里出来时差劲的脸色,又想到郁侃刚才去小阳台回来,语气就变了:“你小孩子家的想这么多干什么,就是重心老是放在乱七八糟的事上才弄得精神不宁……” 郁侃快速贴完最后一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乱七八糟的事?” 虞露眉心一蹙:“我当然不是说你爷爷,你能不能不要揪这些……” 她后面还要说什么,郁侃没听。 他关上门,像往常在江城和他们两住的时候一样,关上门就当堵上闸门,屏蔽一切有的没的。 然后郁侃推开窗,点了一支烟,心想要怎么跟奶奶聊这个事。 他想知道奶奶是不是知道了,奶奶是怎么想的。 无论老太太最后的判断是什么,他要知道。 趁外出买东西的时候,郁侃和许恣一块出门。 爷爷搬了张板凳坐在院里看星星,看了眼屋里,跟许恣招手:“过来,最后一块了。” “什么最后一块?”许恣一头雾水地过去,片刻后手里被塞了块椰奶糖。 家里没有十岁以下的小孩,过年买的糖果成了摆设,于是一年一年买的巧克力和糖果少了很多,只有招待客人的时候拿出来放着。 郁侃一出来,爷爷推了推许恣,蔫儿坏地说:“藏起来,这爷爷偷偷从小侃那拿的。” “啊,爷爷。”许恣顺着他的力道把糖揣进兜里,摇摇头。 觉得爷爷比以前还幼稚。 区口不远的地方就有家生活超市,附近的住户都喜欢到这买东西。 许恣往手里哈了口气,问:“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郁侃说的含糊,而且躲躲闪闪,许恣听不明白。 郁侃没打算瞒着,他和许恣很多时候想法高度一致,谁想不通的事就噼里啪啦往外倒,不管能不能解决,先让对方知道有这么一个事放在这里。 何况这事跟许恣有关。 “你带兜那件卫衣在我那。”郁侃说。 许恣扭头盯着他,拧了下眉,他知道这事,郁侃拍照给他了。 花坛背面路灯坏了,只一盏红灯笼孤零零挂着,也不亮灯,郁侃在花坛上蹲下,拉着许恣一只手腕:“奶奶拿给我的……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 许恣一怔。 就他自己而言,如果对象不是郁侃,他不介意让老爸老妈知道这事。 但就是郁侃。 他不想让爷爷奶奶知道。 同性恋这词对老人家来说何止猎奇。 郁侃拽紧了些:“看我。” 许恣看着他。 “奶奶没有跟我说过。”郁侃也看着他,“过年以后,可能会找我说。” 许恣点点头。 他意识到自己让男朋友慌了,张开手臂抱了抱郁侃。 郁侃把他的手攥得很紧:“许恣,真到那时候,你会松手吗?” “不会。”许恣虽然很乱,但没怎么犹豫地说,“别想了傻逼,谁还能把你扔到孤岛上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遁了) -感谢在2020-06-2423:07:26~2020-06-2523:5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染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什么意思?”郁侃问。 许恣摸了摸他的脖颈,说:“这有个狗圈,绳子在我手上。” “……”伟大的学神,形容词匮乏到这个地步是不是不太妥当。 半响后,郁侃啧了一声:“就不能是猫啊什么的吗?” 这重点有不断飘向北冰洋的迹象,他们没管,左一句右一句扯淡,在生活超市关门之前进去逛了一圈,才拎着购物袋往回走。 “郁侃。”许恣用购物袋撞了撞他的腿,“好好过年。” 过个好年。 郁侃抬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 人们把春节当一次祈福,好像快快乐乐过了年,往后一年就能顺利安康。 年初鞭炮响了第一声,有几户人家来做客的亲戚朋友多,年夜饭的桌子都摆上了街,邻里熟悉的小孩街头街尾跑一圈,能收一兜红包,郁侃和许恣出门也被塞红包,回来还拿红包,有一家养了恶狗,平时人见嫌的老人家在这几天也和和气气,准备了一沓子红包等着给来窜门的小孩。 郁明源和虞露好像忘了几个月前许恣呛过他们的事,客客气气地跟在爷爷奶奶后面塞大红包。 春节像张大被罩下来,好的坏的全埋在里面,罩着罩着就当忘了。 同学里红包也是互相送。 许恣有天起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进郁侃和陈祥那几个人的群聊,郁侃发了个红包,名字叫宝贝新年快乐,一秒被抢完。 梁文:好的宝贝 陈祥:好的宝贝 唐泊虎:好的宝贝 陈祥:谢谢宝贝 唐泊虎:宝贝我还要 郁侃:滚 然后郁侃私下找许恣,重新发了个红包,委屈死了:我发错地方了 许恣看乐了。 理三班同学腼腆一点,起初是欧阳赫在群里发了一个五颜六色,带特效还会转的新年快乐表情包,然后三班同学有样学样,在下面跟了一行五颜六色会发光,还有各种花的新年快乐表情包,最后欧阳赫纳闷地问:“你们怎么那么土?” 三班在另一个没有任何老师在的群里,私底下快笑死了。 过节时各家不是在拜年的过程中,就是在被拜年的路上,这年纪里没事干的人自己坐成一排,时不时在群里喊人一起打游戏,热闹了一段时间,一想到过完年要回学校,玩的更热闹了。 郁侃跟在爷爷奶奶身边转,情绪几次大起大落以后自发找到一个平衡点,稳稳地降落,他手工裁了两张纸片人,放在红包里给爷爷奶奶,他们不收钱,手工的小玩意倒是攒了一堆。 他裁了很多人,虽然大都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型,所以他在背面写了名字,爷爷奶奶,郁侃,老爸老妈和云姨许爹许恣。 十分隐晦地把对面一家擅自加进去。 “你不写字我都看不出来。”爷爷扶着眼镜使劲看,“剪的跟纸人似的。” 郁侃没来得及去看奶奶什么反应,一听这话,立马收回两个红包,拧着眉回房间。 “我换一个。” “呸呸呸。”奶奶一巴掌拍在郁爷爷手背,“大过年的,能不能说句吉利话!” 于是新年十分平常又热闹地过去了,郁侃开始等待奶奶召唤他。 然而郁侃还没等到奶奶来找他,先等来了郁明源和虞露。 他方一进门,什么也没看清,劈头盖脸一道掌风,啪地打碎了年后的祥和。 男人那巴掌储蓄足足一个下午的怒火,手劲大到不留余力,郁侃听见耳边刺耳的嗡嗡声,一阵天旋地转,嘴唇下意识一抿,是辛辣的血腥味。 他连人都没看清,完全处于本能攥紧拳头,还手之前空到荒凉的大脑倏地找出一丝清醒。 郁侃这才发现房子里空荡荡的,灯都只开了一盏。 明天就是郁明源和虞露既定返程的时候,夫妇两提前收拾东西。没完没了的亲戚这两天消停了,水果糖块瓜子和板凳撤下去,空的不行。 还有一个收拾好的小皮箱放在楼梯边上。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郁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他那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的亲爹。他反手打开灯,看见白炽灯底下黑脸的郁明源白脸的虞露。 “孽障!”郁明源跟火星点着了似的原地爆炸,扬手又要打他,郁侃抬手不偏不倚抓住郁明源的胳膊肘,用劲往后一推。 “操,没完没了了是吧?”郁侃一舔嘴角,面颊处火辣到仿佛整片面皮往下掉,奇怪的是他心里没有一点探究的欲望,好像一点也不奇怪郁明源为什么会突然动手。 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摸清过他父母的喜好,他们有一套完全与他无关的理论,他既然无法理解,就没有想过要参与进去。 但是他不是全然平静的。 郁明源踉跄着往后退一步,然后虞露也开口了:“你还有脸跟你爸动手吗?” 郁侃抹了把嘴角,转头看她。 他很少正儿八经地看老爸和老妈,他跟他们实际长相是相似的,这么多年来郁侃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这样肉眼可见的相似。 老妈比他矮一个头,他扫过去这一眼看到了两根很显眼的白头发。 印象里听他们说话的次数不多,尤其是老妈,她在爷爷奶奶家话总是很少。他小时候住在江城,会偷偷捏她的手臂,想知道老妈是不是会流血的人。 所以从她眼里看出心痛的时候,郁侃愣了一下,接着他看见虞露拽紧在手里的两片纸。 他后背碰上门,没什么感觉,指尖发冷,但不是因为这个。 郁侃忽然回神,这场忽如其来的一出是为了什么他知道了。 “你翻我东西?”郁侃听见自己问。 愤怒,窜顶了还有失望和疲惫。 虞露没有回答,她拽着郁明源,依旧皱着眉看着郁侃。 郁明源盛怒之下指着楼梯口,下命令道:“明天一早立马回江城!” 原来那个箱子是给他收拾的。 “不回。”郁侃想都不想,他不至于跟他们两动手,也不想跟他们争执。 虞露感觉郁侃走到自己面前,下意识往郁明源身边躲了躲,立马对上郁侃嘲弄的目光,然后郁侃微微俯身,从她手上抽走那两片被抓的皱巴巴的纸。 “这个事情由不得你决定。”郁明源压着怒火吼,“对面那小子你暂时不要接触了!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的东西!” 郁明源说到这被虞露打断了下,虞露捏紧手指,跟在他身后说:“这个病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你要先跟爸爸妈妈回江城。”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郁侃脑子里挤成一团,他忍着把这两个人轰出去的冲动走上楼。他的房间虚掩着,有人来过的痕迹明显,毕竟虞露连他的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那个放蓝不蓝绿不绿的柜子规规矩矩合着,陈祥那张卡片现在在他手上。 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床上有几个黑箱盒子,是郁侃以前玩过的笛子,口琴,还有一把二胡。 这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僵硬得分不清自己与世界哪个更真实。 虞露跟上楼,她犹豫了会,走到郁侃房门门口。 “如果你实在很喜欢这些东西。”虞露以哄孩子的语气开口,“你可以把这些东西带到江城去,或者到了江城我们再买新的。你可以继续玩,到哪都不影响,只要别影响你学习就行。” 郁侃没理她,拿了个文件袋把东西放进去。 “你不要再跟许恣来往了。”虞露忍不下去,语气逐渐强硬。 “……我记得你说过。”郁侃把文件袋放桌上,随手撕了张湿纸巾贴在脸上,淡漠道,“你和爸的朋友里也有同性情侣。” 他本来不记得这件事,就是刚才突然想起来的,也不是虞露对他说的,是虞露和郁明源跟别人聊天的时候他听见的,他偶尔去江城住一两天,跟着他们到外面吃什么同事聚餐,零零散散听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他的父母眼界和接触到的世界五彩斑斓,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他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偏偏知道一点,多年以后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们对萍水相逢的人都能做到宽容,对自己的孩子反而左右看不对眼。 虞露显然不想继续聊这个:“你不一样,你是我们儿子。” “有什么不一样?”郁侃说,“你凭什么决定别人什么样我什么样?” 虞露皱了皱眉,又是“你一点都不懂事”的神情。 但她不打算就这么走。 然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奶奶的声音。 小皮箱没拉紧,袜子的一角露出来,奶奶还看见郁明源坐在沙发上怒气难消的模样,才从他那里听到他们明天要带郁侃回去的事。 “就去住两天,好好说怎么啦。”郁奶奶说,“小侃不是不长心的娃娃。” “他就是没心没肺的东西。”郁明源说。 他愤懑地看了眼自己爸妈,想到那一茬,铁着脸说:“这次你们不要再捣乱了,我带他回去,找时间再看带你们一起过去。” 郁爷爷端着杯子喝水,一听这屁话玻璃杯就甩了出去:“你,你把你不是东西的话再说一遍?是谁把才认字的孩子扔这里,现在嫌我们捣乱,早干嘛去了!” 这一砸,郁明源自己压不住火,噌地站起来:“爸!您自己看看好好一个小孩被养成什么样子!他现在算什么,出去人人都喊变态!” “你才变态!”郁爷爷真的气狠了。 郁奶奶在电视柜上抓了抓,找到一个鸡毛掸子,一敲桌子:“你说的什么东西!谁家这样说自己的孩子!” 郁侃从房里冲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鼻子一酸,牵到脸上都是疼的。 奶奶转头看见,心肝儿揪紧了:“小侃啊,你下来让奶奶看看,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没事儿。”郁侃喊。 虞露紧跟在郁侃后面出来,眼看两个老人家又把郁侃护上了,活像他们是来抢人的,一时气血上涌:“爸,妈,我们带他回去是治病的,能不能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治什么病!哪里有病!”爷爷瞪眼。 奶奶攥着郁侃双手一下一下拍,虞露开口的时候奶奶忽然抬手摸他脑袋,郁侃不明所以地弯下腰,接着耳朵就被盖上了,奶奶手指上有个祖母绿戒指,贴在郁侃的耳后摩挲。 “小侃不听,小侃没事。”奶奶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很小,跟说悄悄话似的,“不想回去我们就不回去了,别急啊……” 郁侃抓着奶奶的手,眼眶热得厉害,缓缓跪了下去。 “疼不疼啊?”奶奶摸摸他的脸,“挨千刀的,奶奶给你打回去啊!” 她拿着那个鸡毛掸子,胡乱在空中挥了挥。 “奶奶。”郁侃嗓子哑的厉害,摇摇头。 虞露跟郁明源站在一起,眉头皱的很死:“妈!” “活这么多年脑子白长了。”郁爷爷说着低下头咳嗽。 郁侃挣了挣,猛地站起来。 爷爷喝了半杯的水漫延了一地,郁侃正要再倒一杯,余光里那个素来高挑的身影晃了一下。 “老头子!” “爸!” “爷爷!” 这年的年头像老化的玻璃不声不响,突然就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523:59:49~2020-06-2623:2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隰止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医院的灯火通明,热闹得十分凉薄。 郁侃奇迹般地发现自己对这一套流程居然不陌生,只不过这一次迎上前的人从他变成了他父母。 叫表叔公还是表太公的亲戚家有五个奶娃娃,地上爬的那位小朋友执着地脱许恣的鞋。 “咿咿呀呀咿咿!” 许恣:“……咿咿?” 小朋友扒着许恣的鞋,瞪着眼睛看他。许恣动了动脚,小朋友没抓稳,坐到地上,过了一会又爬过来。 如此重复了三个小时。 许恣手机快没电了,看着岌岌可危的百分之三,他调了低电量模式,然后熄屏塞兜里,看着这小朋友扒他的鞋。 那位表不知道叔公还是太公坐在沙发里端,身侧守着两同样满脸皱纹的叔公的儿子,十分长寿,虽然这位表不知道是叔公还是太公一直以来都很瘦,看起来不健康,但仍然顽强地活了很久,逢年过节沾边的亲戚都喜欢来拜访他。 除了扒鞋的小朋友,还有四个奶娃围着许恣周围,对这个场上勉强算得上唯六未成年的哥哥十分好奇。 奶娃娃的小头目今年六岁,奶声奶气地问:“你很无聊吗?” “嗯。”许恣点头。 小头目也点头:“我们也很无聊,大人们更无聊。” 小头目自说自话的样子让许恣立马想起自家男朋友,他摸了摸手机,很想拍下来发给郁侃,点开屏幕,百分之二。 拍不了。 信息一栏没有未读信息。 许恣最后看了眼时间,过凌晨了。 他把输入栏里的字一个个删掉,发了一条。 -怎么了? 信息成功发送,手机没支撑多久,光荣没电。 晁云对表姑点点头,别开脸打了个哈欠,表姑跟她介绍自己研究的第五种新菜式阿华田煮粥之后,晁云委婉道:“天色很晚了。” “噢是是是。”表姑及时闭嘴,“好像是说太多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说话就这样……” “啊。”晁云笑了笑,“没有。” 然后晁云果断地喊人:“儿子,走了。” 许恣毫不留恋地抛弃五个刚把他列入好朋友行列的奶娃娃。 车子拐进小区有意减速,怕吵到人家,小心翼翼地驶入院子。 许恣小睡后醒过来,从车载充电器拿出手机,习惯性看了眼对面的屋子。 整栋黑不溜秋,一丝儿光都没有。 他心尖揪了一下。 老爸停好车,晁云率先下去,拿手机手电筒照明。她四处晃了晃,光柱也四处晃,吸引了门边一只小生物。 那只眼熟的,初长块头的小猫晃着脑袋走到他们三面前时,许恣一把捞起它:“你怎么在这?” “那边怎么黑成这样?”晁云后知后觉地看一眼对面,晚上睡觉考虑到起夜的问题,走廊灯一盏盏总开着,怎么也不是这个样子。 许恣看了眼重新开机的手机,在老爸老妈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拨了号过去。 信息栏只有一条未读,未接电话一个。 他边拨号边看信息,先看见爷爷两个字,再看见医院。 眼皮倏地一阵跳动。 “怎么了啊?”老爸拍拍他肩膀,“先进屋,外面冷,猫都冻傻了。” 拜郁侃所赐,许家算小猫的第二个家,小猫跟着人群莫名其妙出了门,个儿小声儿小没人注意得到,一抬头人群没了,门也关了,它被养娇了,在外边杂草堆里睡不畅快,便迈着短腿,凭本能走到第二个家门口等待。小猫一进门,腿一沾上地板,它自发扑向猫窝,倒是不饿,就是困得不行。 等待接听的铃声响了一遍不止一遍又消,许恣重复拨过去,蹲到猫窝里看那只倒头睡过去的猫。 他伸手碰了碰,担心猫犯困是冻坏了,手里感觉温软,倒是摸不出个什么来,接着电话那头通了。 “回家了?”郁侃声音掩不住的疲惫和沙哑。 许恣坐到地上,左手无意识地顺着猫背划:“嗯。爷爷怎么样?” “没事。”郁侃沉默了一阵:“暂时没事,还在检查。” 晁云忧心忡忡地过来:“打通了吗?问问在哪家医院,明天我们过去看看。” 郁侃在那头听清了,他清了清嗓子,说,不用了,没什么事。 许恣刚想站起来,闻言又稳稳地坐了回去,微微低头,避开老妈和老爸探究的视线。 他怀揣了许久的猜测随着郁侃一句不用落到实点,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刻该有什么心情,先强迫自己把可能出现的结果推测了一遍。 睡梦中的小猫受惊炸毛,本能地往里面缩,躲开许恣的手。 这通电话以什么为结尾许恣后来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郁侃说别让晁云和老许过去。 郁明源和虞露对衍都,对这片地方,乃至这里的居民都感情有限,这里算一个时常需要回来的地方,但是不属于他们心甘情愿要去的地方,象征着责任,是需要承担的东西,刨去年老的父母和一个叛逆期的儿子,其他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如今忽然撞破一桩尚未成型的懵懂情愫,便是虞露曾经多次表示喜欢对面家的小孩,这种时候倒是界限分明,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郁侃很清楚他的父母不会瞒着晁云和老许。 “问清楚没?”晁云跟在许恣后面,“出什么事也不能瞒着,街坊邻居总帮得上忙,就说这个事不能拖,老爷子昨天不还说要补今年冬泳的份,可不能再这样……” “哎,哎!”老许抓着扶手拦了好几次,“不是说不用去吗,你非凑那热闹!” 晁云铁着脸说:“我那叫凑热闹吗?我急啊!换你住院我就不带这么乱窜!” 许恣好像很久没听老妈怼他亲爹了,他在一片杂绪中磕到了门框,转身时老妈和老爸正吵得十分热闹,好像客客气气共存了很多天,终于找到了吵架的理由,说什么离婚这么久,和气生财往事如烟,做不成夫妻就做朋友,一吵嘴就忘了。 他们客客气气这么多天,许恣差点忘了老妈本来就是个暴躁的人,老爸不逞多让,离婚以前鸡飞狗跳,打架都能撼天动地。 只是小时候听一次就觉得世界大战来了,长大以后视角变化,只觉得哭笑不得。 许恣喊:“爸,妈。” 这两人同时噤声,活像刚恢复理智,尴尬地横起脸。 许恣低头扯了扯衣摆,其实忘了自己本来想干什么,他一路都在想,以后会怎么样,此时他清醒地知道为时尚早,在这个抛到社会上敲不起一圈涟漪的年纪里,他们人微言轻,没有什么比蛰伏等待更明确的选择。 许恣忽然就想任性一会:“我早恋了。” 老爸和老妈理所当然地懵了一下,对视一眼。 “早……恋啊?”晁云不恰时候地想起小翠拔高音量喊老板我要当你儿媳妇的样子,连忙心里呸了呸,她说,“正常啊,你妈也早恋,你外公当初拿棍子追了我两条街,但是你爸不会这样你放心。” “你早恋那时候才小学毕业吧?”老许皮笑肉不笑道。 晁云白了他一眼。 许恣抿了抿唇,继续道:“对象是郁侃。”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老许嘴快,被拖鞋面狠狠蹬了一脚,顿时醍醐灌顶。 “就你长嘴了真能说话。”晁云动作快过脑子,后一根神经刚勉强跟上前一根,咯嘣一下断了。 许恣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们两一眼,转身回房间。 卧室门没关,晁云和老许慌乱地跟上,一人占据一边盯着许恣的背影。 紧张说不上,五味杂陈倒是不少。 其实许恣要说一个别的男孩名字他们两都不至于这样,拜儿子性子所赐,他能说出我喜欢一个人这样的话他两已经觉得十分难得,但是郁侃是个三分之一个儿子一样熟悉的存在,冲击感颇强。 这一天在亲戚家与许多人之间周转,临到头的困倦被势不可挡的信息量强行冲断。短短两句听不出什么问题的话要逐字逐句重复读四五遍才能理解。 老许按捺不住往里迈一步,很快被旁边女人长腿一勾拦了回去,他瞪着晁云,只见晁云整了整衣领走进门,抓了个板凳,一屁股往儿子边上一坐。 许恣转头看她。 “妈问这个话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不要想多。”晁云捏了捏脖颈,问,“你们两认真的吗,我主要问你,你想清楚了吗,不是因为什么刺激……出现了错觉什么?” 她说着瞥了眼老许。 许恣“嗯”一声盖过去,八风不动地打破晁云的怀疑:“跟你们离不离婚没关系,不是错觉。” 老妈不说话了。 白炽灯光在黑洞般的窗上反射了一室安静,许恣透过窗试图看外面,什么也没看见,他再开口时像极了在外受委屈的小朋友,曾几何时试图自己遮住一切挫败,某一天忽然本能寻找安慰或者责备。 “他爸妈知道了……爷爷奶奶应该也知道了。”许恣开口越发艰涩,“妈,我有点难受。” 晁云站起来,默不作声地搂住他。 老许摸了只烟刚叼上,没点,他晃悠晃悠进门,在许恣后背一下一下拍。 后来虞露带了几个陌生人回来,花三个小时的时间从房子里打包了一个又一个大箱子,邻居有来问情况,虞露就说老人家是上了年纪的病,夫妻两不放心留老人在这,要带到江城照料。 许恣按照老妈说的,最初回复了几条信息之后就没往郁侃那边发过信息。郁侃打了几次电话全被挂断,似乎是短暂的休息过后稍微缓回过神,一下发了很多信息。 老妈的意思是先冷处理。 现在老人家出事的关头事态忙乱,郁侃多半的几率要跟着爷爷到江城去。 而郁明源夫妇两人对郁侃的紧张程度正在高点,这时候郁侃弄出的任何风吹草动,郁明源和虞露都会联想到许恣身上,反而不利于他们以后联系。 许恣不确定郁侃那是什么情况,没有贸然发信息。 老许原先定下回去的时间也是差不多这几天,他往后推,选择留在这里。 下午郁明源送郁奶奶回来休息,晁云和老许一并过去,和一些邻居一块送上慰问,郁明源单独留晁云两人说话,晚上又回医院。 奶奶回到家里之后郁侃的消息就消停了,许恣和他的聊天记录第一次断了。这之后的几天晚上郁明源和虞露两人会交替回来,而郁侃一直没回来。 晁云和老许时不时到对面去,每次只是看看郁奶奶,送些吃的。 后来有天听说郁明源已经带郁爷爷去江城了,虞露回来收拾东西,身边跟着杆儿高挑的少年,虞露转头跟他几次说话,他没理会。 “小侃回来了。”晁云磕了把瓜子,“要给你两腾地儿吗?” 许恣缄默地横了他妈一眼:“不用。” 晁云笑了笑:“我是怕他动手,你们小时候打坏我东西次数还少么……你晾他这么多天,他不气才怪。” 老许拿了瓶冰啤酒,在许恣边上小声说:“你妈是以己度人,她要是给这么晾着,那人准活不过初一。” 知道老爸在逗自己开心,许恣很给面子地笑了笑,老爸一脸惊悚地走了。 虞露跟奶奶说话的时候,郁侃没影了。从哪走的没人看见,门有没有开过都没人看见。 “又不敲门。”许恣轻啧一声。 来人卷进他房间,手劲大得出奇,抓着许恣往床上一摁,几天没见,眼窝好似深了,郁侃整个人呈现种疲乏的凄美,死死地盯着许恣。而郁侃兴师问罪的话还没说出口,许恣的手从他脖子后面绕过去用力往下一兜,一口咬在郁侃侧颈上。 郁侃猝不及防,疼得一抖,两巴掌拍许恣大腿上。 许恣尝到一口腥味才撒的嘴。 郁侃指腹摸了摸,无语了:“你一口咬死我算了。” “不至于。”许恣抹了抹嘴角,“什么时候走?” 郁侃没答,张开手臂死死地抱住他。 许恣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半悬空着,毫不犹豫地抱回去。 来之前郁侃很乱,什么猜测都有,他成天守着爷爷的同时已经在颅内模拟了整整一本家常许恣菜做法大全,烦躁又煎熬,在郁明源和虞露虎视眈眈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可是看见许恣就踏实了。 “好玩吗?”他捏了捏许恣侧腰,“看,那个英俊潇洒的男人为了我茶饭不思,感觉怎么样?” 许恣在他后背抓了抓:“好玩个屁。” 郁侃一顿,低低笑了笑,又闷闷道:“你担心我了吗?” 许恣:“废话。” “我,”郁侃啧了一声,“你是不是跟云姨说了,我刚进来看见她了。” 许恣嘴角动了动:“你是不是吓死了?” “是啊。”郁侃一叹,之后是良久的沉默,他半笑不笑地揶揄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吓死了。” 许恣一声不吭在郁侃脑门上抽了一记。 属于别离的低沉在一言一语的玩笑中消失,可是不经意又倒了满罐。 他们非常克制地换了一个吻,温润的唇触碰上,感受牙齿的锋利,像曾经耳鬓厮磨那样低声交谈。 这一走温吞里透着轰轰烈烈,其实这假期并不长。 郁侃带走春节前留在许家的吉他,据说郁明源和虞露在儿子叛逆性取向的对比之下宁愿接受他有一些叛逆的玩具。 虞露和郁侃走之后,对面屋里只有郁奶奶,许恣在车尾气从小区消失以后就带着小猫到对面找郁奶奶说话。 郁奶奶心情还行,有了猫之后更开心了,就是总舍不得许恣走。 许恣联系到蒋岚,到她那个刚成型的音乐公司给郁侃请了一个没有归期的假。 春回大地,26中慢吞吞地开学了。郁奶奶是在开学几天之后被接过去的,带走了小猫。 学校众人在假期综合症里沉默了两天,炸了。 “班长去哪了?” “校霸人呢!” “我操郁侃转学了?” “谁把我们一棵草拔走了!” 许恣走到哪都要被问一句,欧阳赫在班里宣布林巧继任班长位时,他的座位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十分胆大包天。 一打听,去了江城,这已经不是单纯跨校的距离了。 陈祥那帮人这几天跟郁侃还有正常网上交流过,完全没听说这事,齐齐跟在许恣身后追问原因。 许恣和郁侃一条线拉两端,因为十几年来难得的长期异地坠入了蜜里调油的阶段,他被陈祥等人烦的不行,一通电话打给郁侃,隔天,26中贴吧出现一条高热度置顶帖子。 这个楼主实名认证,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郁侃。 郁侃长篇大论感谢了一下粉丝群体关爱,以非常官方的家人在江城这种理由糊弄过去。 原先明着暗着暗恋过这位校霸的同学们十分悲痛,好端端一个告别贴变成表白大赛,楼的热度维持了一个月才渐渐出现消减的趋势。 老爸也走了,邱阿姨回来了,老妈跟他唠嗑的次数比以前还多得多。 “你自己想的明白,什么都懂,我不用跟你说这些。”晁云磕了一把瓜子儿,“你们这年纪是最好的,做什么都为时不晚,做什么都来得及,三年五年都不算长远,你不要有阴影。” 邱阿姨没听明白,胡乱应:“你妈有经验,说的有道理。” “我哪来的经验。”晁云面露无奈,“哎,我不是鼓励早恋的意思。” “知道。”许恣端走她面前的瓜子,“上火,别吃了。” 晁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623:22:51~2020-06-2900:1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Nemona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隰止5瓶;残·萧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郁奶奶走之后,对面房子彻底空了,许恣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习惯。 后来他发现老妈也不习惯,他有时候回来的早,会看见老妈和邱阿姨拿剪子修对面的花花草草,有时候邱阿姨会锤着腰问:“老爷子这还能回来吗?” “别说这种丧气话。”晁云会说,“前段时间打过电话,想你没准明年开春就回来了。” 不过晁云有郁爷爷郁奶奶的联系方式,其实很少会直接联系郁侃。 她和老人家是正常社交,郁明源和虞露管不到长辈的头上,有时候撞上他们打电话,也只能捏着鼻子假装没听见。而老许人在江城,得空的时候也会过去看一眼。 理三班全班都不习惯,早退和迟到换了个人抓,林巧是个老好人,对女孩子温柔成风,对男孩子也有超脱性别的谅解,放水十分严重,后来几个班委带着林巧一起找上许恣。 “劳驾,就在讲台边上做个一两分钟?”江潮哼哼唧唧地说,“恣哥,哥,欧阳说下次再扣考勤分就让我替他们到走廊跳一百圈,行行好吧,救救小的!” 几个迟到户略感羞愧,但是死性不改,直到某个早晨慢悠悠地从楼梯口拐过来,正面对上许恣的视线。 许恣大概在背书,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本巴掌宽的东西,手臂垂在身侧,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个迟到户。 续郁侃转学以后,高二这层楼再次出现背手青蛙跳的壮观场景。 林巧牢骚不断,采用就近原则,经常问许恣:“班长真的不回来了吗?” “班长,欧阳喊你。”彼时门口又有人喊。 林巧:“……” “不知道。”许恣摩挲着手机边缘,抬头看了眼时间,到底还是点开未读。 入眼就是一张放大的猫脸,照片的四分之一角有道被红笔圈起来的选择题。 许恣记下数字,手指勾过一张草稿纸,粗略写了两个字母,另一只手已经把正确答案解析过程编辑过去。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然后又没了,又显示正在输入,然后又没了。 许恣差点儿等不住催促时。 郁侃发来一句:没了? “……”许恣纳闷地点开那张猫脸,放大题目部分,确定自己没有漏掉哪一步,绝对是郁侃看一眼就能懂的。 许恣很笃定:没了 郁侃:你专门挑课间回复男朋友,就为了算一道题? 许恣沉默两秒,长按上面那行解题过程,撤回,熄屏,放下手机,上课。 郁侃对着屏幕笑了一会,笑着笑着没了声音,他捏捏小猫的爪子,一把捞起猫走出这个地方。 郁明源没有成家以后天天跟爸妈赖在一起的习惯,郁奶奶因为老伴忽然倒下,又为年后那些事心力憔悴,有一段时间不喜欢见到郁明源,所以郁明源另外打扫了一套房子,腾出来给她住。 房子到医院直线距离五分钟左右,旁边就是商场,学校,地段非常好,郁明源两口子在这个医院里上班,方便照看老人。 郁侃转进的学校在江城是重点,不强制住宿,奶奶搬过来以后,郁侃就以照顾爷爷奶奶的名头从他们那搬出来,虞露起先不放心,往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跟上来。 郁侃从前没有受过他们这么高密度的关注,现在自然也不喜欢,索性眼不见为净,放学点后会在学校小小地停留。 如此一个星期过后,郁侃一次去教务处领新课本,居然看见郁明源站在办公室外面。 这学校摄像头多的没地儿摆,至少每个教室都有一个。 他刚来的那天,这个班上的人都围在讲台附近,看老师播放他们早读的生活百态,有一个男生边做题边抖腿,他们快速看,倒着看,慢速看,然后趴在边上笑得十分开心。 郁侃绕到后门,像每一个教师那样特意放轻脚步。 他的新班主任是位年轻的老师,电脑桌面上画质很模糊,看着是监控录像。 老师大概不愿意往下放,郁明源克制而又冷漠地说着什么。 郁侃转身离开,在去厕所隔间抽一支烟和翻墙出去之间居然选择了回教室。 放在半年前,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有这么安分的时候。 奶奶住在江城很不自在,是肉眼可见的那种不舒坦。她不习惯高楼层,也不习惯每天打开窗就看见医院的日子,越发沉迷于逗猫。 这只猫一天胖一圈,半年过后肉眼可见的肥硕,已经不见小猫时期的可怜,有些憨厚,蜷在地毯上时看不出区别,但是会突然伸长身体去够桌上的小饼干。 有听说老人一住进医院,轻易别想出来的。但是一干人忧心上火的时候,爷爷反而看得开,他每天很多嫌弃的东西,嫌弃医院衣服丑陋,嫌弃老婆子送饭来晚了,嫌弃儿子和儿媳一天要到他的房里无数次,生怕其他病友不知道他是个关系户。 “是不是要考试了?”爷爷瞅着郁侃问。 奶奶一屁股坐在床旁边,说:“为什么要挑这问题问?” 爷爷说:“想到了就问了。” 郁侃装完满满一碗汤,漫不经心笑了笑:“早就考完了。” “怎么就考完了啊?”爷爷小声嘀咕,“去年这时候还没考呢。” 奶奶笑他:“就你这脑子,还记得去年。” 这边考试时间早,假期还比衍都那边长半个月。郁侃前天结束考试,比衍都那边的同学提前一步迈入准高三行列,早早拿到了假期课程安排表。 “有放假吗?”奶奶碰碰郁侃。 “有。”郁侃叹了口气,“比去年打了个折。” 奶奶笑了笑:“还有一半呢,不错啊。” 郁侃私下找了下爷爷的主治医生,爷爷情况很好,最近在楼下花园下兜兜都没什么问题,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月就能出院。 他从医生那里问完话,转身就看见虞露在门外等他。 虞露的严厉看管计划最终没有执行超过两个月,她和郁明源的工作忙起来脚不沾地,事实上最初一个月工作量恢复时他们就默契地放弃了这个计划,然后又默契地希望郁侃会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去做。 “考完试了吧?”虞露问。 “嗯。” 虞露似乎迟疑了下:“考得怎么样?” 问完她很快切上下一个话题,并不想从她叛逆的儿子口里听到她没法想象的烂成绩,“我这几天放假,你抽空回家里吃一顿饭。” 郁侃眉毛一挑。 或许是爷爷身体康复,郁侃心情还行,所以抽了这么一个空回去。进电梯时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戴着眼镜,他们摁下同一个楼层的按钮。 “不用上学?”男人看着按键,问了句。 郁侃站在另一边:“考完试了。你呢?” 男人笑了笑:“我工作很久了,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郁侃点头,“医生?” “这也是看出来的?”男人饶有兴趣地问。 郁侃始终低着头玩手机,看着挺不礼貌,听他这么问也没搭理。 我猜你不仅是个医生,还是个心理医生。 出去的时候郁侃出于某种直觉落后了一步,看着这男人走向他本来回去的地方,摁了下门铃,礼貌地站在门外等候。 郁侃玩着手机,溜溜达达走回电梯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大楼一出去便是一阵扑面的热浪,热情地告诉每个人,夏天来了。 生日前两天,许恣收到了一封信。 他原本以为是喻子郭寄过来的,喻子郭出了一趟国,迷上邮寄明信片这种事。 这期间喻子郭同学回来过两三回,以前他一到衍都,一下见两人,现在想找人,跑完衍都之后还要再跑一趟江城。 喻子郭从前就是那类最喜欢立誓言的小朋友,和郁侃不逞多让,这两人一个喊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一个喊我们永远不分开,结果喻子郭攒了一箱子的车票机票,自己觉得需要他两肋插刀的时候他都鞭长莫及,被巨大的愧疚和失落打败,说要陪许恣喝酒,然后把自己灌醉了。 “对不起!”喻子郭哭喊,“对不起!” 许恣架起手机,镜头对着喻子郭不成型的脸。 “我快烦死了。”许恣说。 郁侃在视频那一头笑得恶劣:“他明天会后悔的。” “你录了?”许恣挪了挪镜头。 “录完了。”郁侃仔仔细细看着许恣,“凑近点。” 许恣一愣:“什么?” 郁侃看了看,无可奈何地抛了个飞吻,向后倒重重摔在椅子里。 许恣打开信封,看见面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后又塞回去。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以后才打开,居然厚厚一叠。 开头第一行就是:男朋友生日快乐。 -我没写过情书,只写过检讨,所以不会写。 -这样吧。 -我每天写一句话,写到你生日,正好到夏天。 -这是第一天,所以写了四句。 -二月九。 -…… 许恣倏然放下信纸,他一时承接不住胸腔滚烫的热意,热量甚嚣尘上,直冲鼻梁。 郁侃不偏不倚拨来通话邀请,不过他没料到这年头送信的邮差也跑的飞快,忽然听到男朋友明显不对劲的音色时有些慌乱:“怎么了?” “傻逼。”许恣快速扫了眼落款,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是说写到生日吗?” 他心说,我他妈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900:12:45~2020-06-3000: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emona、雨淬、哲阳轩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gav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啊,送到了?”郁侃诧异道,半晌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哭了?” 许恣:“……想什么呢。” 郁侃兜着猫,听着对面轻微的呼吸声,怀疑这猫是直接窜他心里挠去了。 “我本来没想……”郁侃不自然地干咳一声,“我以为还要两天才能送到。” 许恣碾磨着那张信纸,没说什么。 从郁侃住进对面的房子那一天,他每年生日都能收到郁侃亲自送的礼物,虽然大多时候那些礼物都不是什么像样的东西,每年都能收到的时候并不觉得稀罕。但是突然有一天送礼物的人不在面前了,就觉得分外烦躁。 他不知怎么地想起刚上一年级那时郁侃送的一块橡皮擦。 郁侃长得好,刚入学时还没皮出圈儿,就有很多同学送小玩意儿,许恣还以为他是从那些成堆的小玩意儿里面随便捡了一块给他。 很普通的一块橡皮擦,只不过被做成了面碗的模样。 但是再精致的橡皮擦也是橡皮擦。 还是一块不怎么好用的橡皮擦。 许恣擦破了面碗的一块角都没擦掉一个字,兴致缺缺地用回原来的橡皮擦。郁侃为此大发雷霆,找他打了一架,打到家长来劝架,然后郁侃指着那块橡皮擦说你为什么要擦它! 许恣:“……” 许恣气坏了,冲过去跟郁侃又打了一架。 “笑什么?”郁侃在那边问。 许恣折起那封情书,答非所问:“今年怎么不送橡皮擦?” “什么橡皮……”郁侃想起来了,啧一声,“你那么记仇呢。” 许恣当然记仇,他们学霸记性都非常好,不过这个话许恣懒得说。 26中刚结束了一场期末考试,去年拿纸飞机轰学弟的那批学长提前半个月就毕业了,期末考试那天回来了一批看老师,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居然出现了好几种发色。 那个满头原谅绿的学长意气风发地从高二这层楼走过去,吸引了一大批目光。 学长非常得瑟,走出了八字步。 众准高三心里默默地想,妈的,毕业以后就这么傻逼吗?老子以后一定不要这样! 学校为了让准高三提前进入状态,期末考试结束当天就组织换了教室,教室门前的班牌换了一批。老师也换了一批。 郁侃不在的这个学期里,班上的老师前前后后换了很多,最早走的是英语老师阮敏,后来是数学老师,学期末的时候,班上没了体育课,欧阳赫待到他们期末考试才退位,三班的班主任换成了语文老师凤凤。 其实所有人都在走走停停的路上,郁侃不过正好赶上一个开端,承接了大部分的热血。 假期补课的时间已经定下来,在衍都,准高三们能自主掌握的假期时间很短。 许恣的生日在假期内,他估摸着时间,心想要不要去一趟江城。 “过完生日再去吧?”晁云听完没有反对,只是说,“邱阿姨说了要给你做蛋糕呢,你不请同学来开生日会吗?” “不想开。”许恣说。 江潮他们倒是想过来,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上一次到郁侃那儿,是因为许恣给他们保驾护航,这一次换成许恣本人,许恣早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提前打了预防针,所以最后改成了一顿饭。 “你爸要气死了。”晁云幸灾乐祸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地去过那边……” 许恣给她递了一盘切好的水果,示意她少说几句话。 可惜许恣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强行打断了,那天因为收到信,他和郁侃的通话时间特别长,后来也一直在聊天。 晚上邱阿姨紧张兮兮地上楼跟他说对面可能进贼了,许恣没反应过来,拧着眉给男朋友发过去一条信息。 -你家进贼了 郁侃很快回复。 -? -为什么? 没人了就进贼了,哪来的为什么。 许恣边下楼边回信息,顺手拿起拐角的旧扫帚棍,旧扫帚在他手里利索地打了个转。 开门见对面灯火通明,大概整栋的灯都开了。 许恣顿了顿,感觉手机震了一下。 郁侃问:什么时候进的贼? 许恣低声问邱阿姨:“阿姨,你什么时候看见贼过去的?” “我没看见,哪儿能让我看见呐!”邱阿姨摆摆手,“我是看对面亮灯了,你看,郁老一家都不在,谁在家开灯的呀?” “……”许恣捏了捏眉心,“哪家的贼进门这么开灯……” 邱阿姨仔细想了一会儿:“……也是啊。” 许恣单枪匹马过去,没带上旧扫帚。 那屋子四面八方的门窗大开,许恣进去通畅无阻。 院子老有邻居帮忙打理,半年过后依然是整洁的模样,屋里就不一样了,进去就是一股味儿。 一只猫从角落窜出来,扒着他的鞋。 这肥猫常年占据视频的一半面积,许恣跟它眼熟,但是没真切丈量过它的体积,再次见面,心里仍然嫌弃地想,好肥。他和猫面面相觑了两秒,两边都觉得对方不像自己在视频里那样讨喜,于是双双扭头,换了个地方看。 许恣一眼不错地落在沙发边上那人身上,轻啧了声:“挺会玩啊郁侃哥哥。” 郁侃“啊”了声,没急着过去,就着这个距离打量人。 他没想在屋里待太久,味儿太重了,本来想提前过来通个气,可以的话再洗个澡,然后再去对面……结果水电费太久没交,洗澡这种奢侈的要求,暂时做不到。 郁侃勾了勾唇,憋着股劲过来,看见人了居然就只想笑。 不是视频里摸不到的那个,是会呼吸的,热乎乎的小男朋友。 其实才半年而已,漫漫人生中的弹指一挥间,那些兵荒马乱的年关好像过去了很久似的。 这个时候其实应该来一个热切的拥抱,或者一个激烈的吻,再或者关个门,轰轰烈烈一场也不算过火,电影里一般都是这么演的。 但是屋里的味道非常毁气氛,他们两站在院子里仰望星空,等到郁侃回去关门关窗,跟在他身后回家。 邱阿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我看见谁了?” “我郁侃啊。”郁侃大受打击,“您不认得我了?” “小侃我当然认得。”邱阿姨被他逗笑了,“我是说你怎么跑回来了,今儿小恣还跟他老妈说过两天去那边找你呢。” 走在前头的许恣猝不及防被邱阿姨卖了个彻彻底底,察觉不对的时候转身已经来不及了,接收了郁侃一个惊讶揶揄的眼神,脸侧瞬间热了。 “你要去找我?” “怎么没跟我说?” “许恣。” “小恣。” “恣恣。” “许小恣。” 郁侃每说一句许恣的烦躁就多一分,积攒到房门门口,顺手盖上房门,把郁侃关在门外。 关完觉得这举动和郁侃一样智障,默默地收回手,看着郁侃淡定地开门,进房间,关上门,凑前给了个蜻蜓点水式的吻。 “男朋友。”这一次声音特别轻,连尾音都是沙哑的:“是不是想我了?” 郁侃执着地非要一个答案,许恣退无可退,被挤到床边。 “哎。”郁侃叹了一口气,摸着他腰侧搓了搓,放弃了,“反正我很想你。” 喻子郭第一次从衍都飞出去的时候年纪很小,一个星期里要往他们这里打五次电话,那时候流行玩的联机游戏他全都玩,强行要求以前这帮人陪他。 可锅仔飞到了另外半个球,自己还总是傻乎乎地算不准时差,很多时候一通电话打过来根本没人接听,回头每次都要抱怨很久,郁侃当时照单全收,但不理解。 直到有一天他走远了一点儿,浑身都在叫嚣着过敏了。 他愿意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热爱见证他成长的这片土地,但唯独让他牵肠挂肚的只是这么个人而已。 一切都十分顺利成章,他们两本来都没有非要干什么的想法,但是风雨动荡过去忽然碰面,牵一牵手都能热血澎湃。 郁侃给他解裤腰带,膝盖抵着床沿,后背拉成弓,低下头吻他。 这人说是解裤腰带,手却隔着布料动不动按到不可言说的部位,逼得许恣拧了下眉,急脾气地拽了拽他。 “你干嘛……”许恣的声音低下去,叹了口气,“我也想你啊。” 郁侃心一软,不舍得再逗他了。 室内重归平静时,郁侃一边抽纸巾一边看了眼窗户登时被吓了一跳,窗帘没拉,不过这边出去对着的是他家,那屋里没人。 外面走廊一直没动静。 郁侃扔完垃圾,走到门边听了会,能听到楼下有人说话。 “去洗澡。”许恣打开衣柜,拿了两件衣服扔给他。 “哦。”郁侃走进去,探头问,“一起吗?” “……不要。”许恣看了他一眼。 郁侃笑了笑,关上门。 这种时候,干了那档子事之后,许恣居然拿了本题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写。他写了半面,实在被自己的学霸精神感动了,于是换了本书看。 郁侃敲了敲门:“许恣。” 许恣走过去。 门咔地开了,郁侃系着浴巾,问得漫不经心:“男朋友,你喜欢挂空档的吗?” “......”许恣瘫着脸翻了盒新内裤扔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条有缘人能看见的请假条,因为某种不可抗力,本来应该出现的63章没有出现(作者怀疑自己发到外太空去了)然后憨批作者码64章的时候才发现这件可喜可贺的稀罕事并且存档找不回来,后台空荡荡的像作者自己做了一场梦,总之现在我要补完63然后和64一起发了,朋友们别等了 - 感谢在2020-06-3000:55:29~2020-07-0101:5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郁侃在紧张,许恣能感觉得到。 是因为晁云在楼下。 虽然紧张并没有影响郁侃插科打诨的能力。 郁侃去江城这么长时间,跟晁云联系的次数很少。基本上都是晁云跟爷爷奶奶联系,或者许恣跟他联系的时候会隔空对话一两句。 他毕竟是作为半个儿子那样子的存在,晁云当初没有和郁明源虞露那样作妖,并不表达她就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儿子找了半个儿子当媳妇儿这事,郁侃也不想逼她面对这件事。 只是紧张归紧张,郁侃不能不下楼,他既然回来了,就没有躲着人家的道理。 许恣拿了两件衣服接在郁侃身后进去,刚走进门口就被郁侃拦了一下。 “你现在就去洗澡?”郁侃问。 许恣停下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在这等我洗完再陪你下去?” 这天儿热的不行,这样那样之后身上沾了不止一层汗,许恣能忍到让郁侃先进去洗澡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不洗澡。 “不是。”郁侃憋着嗓子笑了笑,“你刚刚到现在,有听到走廊有声音吗?” “……”许恣一顿。 邱阿姨的房间不在楼上,除了打扫卫生的时候,一般不上来。老妈不一样,她这个点要护肤要拿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丢三落四的,经常要上楼好几次。 那会儿他再怎么沉进去也留了一根神经听门外的动静,确实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声音,也就是说老妈回来之后,特意避开这个时候上楼了。 “我们都这个时候下去。”郁侃慢吞吞地说,“一前一后洗澡……” 许恣咬牙切齿道:“滚。” 郁侃笑着把他推进门,换了身衣服下去。 晁云在跟邱阿姨看不知道那个台的民国剧,看见他不意外,看来是早就知道他过来了。 她对郁侃的态度和以往没有太大变化。这人多活了几十年,也就多吃了几十年盐,面上永远知道怎么端的和气。 郁侃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他惯会讨人开心,又占着半个儿子的情分,没几句就逗乐了晁云。 晁云心里叹了声,抓着他胳膊上上下下看了眼,说:“高了不少啊。” 郁侃长得好,十里八乡都知道,小男孩模样好又能说会道,以前他刚搬过来的时候,晁云还庆幸地想过,还好她家这儿的是个小子,不用担心被模样好又会说话的小孩骗走。 现在看来,晁云一时不知道该感慨是自家的猪供了别人家的白菜,还是别人家的猪拱了自己家里的白菜。 晚上郁侃睡在许恣房间里,躺在床上面朝里侧,早早睡过去。 他一天在路途上,回来又是收拾房子又是收拾男朋友,攒了一定量的疲惫,入睡特别早。 许恣例行公事要在睡前刷两套卷子,台灯光影长长的,不知道门缝那儿能不能看见。 不时能听到走廊的脚步声。 从郁侃下午那么说过之后,许恣就有意无意注意起这件事,他手肘撑在桌面上,揉了揉额头。 在老妈第三次下楼的时候,许恣轻轻拖开椅子。 虽然已经进入假期,但是许恣固定刷卷子的习惯没动过,晁云对上学布置多少作业这个事没有概念,更没有额外做作业这种概念,一直以为是许恣班里布置的作业特别多,前不久还问过:“你这个作业量是不是可以跟教育局投诉?” 晁云端着水杯上楼,看见许恣房门开了条缝,许恣一手垂在身侧,捏着笔,正低头看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看着她:“妈。” “我……下楼倒杯水,你们还没睡?”晁云淡定道。 许恣眉梢动了动,对她这话不置可否,毕竟老妈手里就是端了一杯水,样子做的十足。 只是老妈房间里有一个养生壶,她平时懒得很,晚上想喝水根本不会下楼,在房里煮了就是了。 “他已经睡了。”许恣说,“我还有半张卷子。” “已经睡了啊。”晁云松了口气。 许恣:“……” “你也早点睡。”晁云端着杯子直线走回自己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晁云果真没憋住,回头说:“儿子,妈的意思就是,你们现在还小,有些事可能不太了解,要有分寸知道吗……” 她自己也憋屈的很,如果许恣是谈了个女朋友或者许恣是个女孩,这种话她早早就敞开天窗说了,而且根本不会让他们两睡到一个房间去。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非常的特殊,因为他两从小一起睡到大。 晁云一脸嗯你懂的,许恣抿紧唇,定定地望着她:“哦。” 晁云:“……” 许恣:“……” 半晌,许恣道:“妈,你真的想太多了。” 他本来想说没到那个地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来。 晁云打开门进去,摇摇头:“我没有想太多。” 许恣:“……” 许恣写完卷子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郁侃面朝着墙壁,后背朝着许恣睡,安安分分一动不动。 许恣关了台灯爬上床,刚躺下就感觉旁边的人翻了个身,一手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过去抱着。 “你没睡?”许恣推了推他。 “睡了。”郁侃闭着眼睛道,“你关灯才醒了。” 他又拍了拍许恣后背,哄小孩似的:“睡吧,男朋友幸苦了。” 许恣调整了下姿势,其实也困了。 但他没躺一会又睁开眼睛,黑夜里默不作声地盯着郁侃。 郁侃手往下探,含糊地笑了笑:“你硬了?” “……你傻逼吗是你硬了!”许恣没绷住,一掌把这个半梦半醒的傻子翻了个身摁到墙边,还抓了小毯子塞在中间,硬是跟郁侃隔开来。 想到老妈那个意味深长的语气,许恣一时与黑暗相顾无言。 许恣生日那天,江潮那帮人把地点定在在酒吧街附近的酒吧餐厅。 还是原来那帮人,只是比郁侃生日那一次少了些,圈子缩小了一圈,好像更紧密了。 自打郁侃从26中转走,那层楼他们两个寝室都是三个人,空间很大,因为不知名的革命情谊所以来往次数也频繁了不少,于是梁文和唐泊虎自觉地加入到这个队伍。 江潮变声期过去,嗓子沉了下来,没有公鸭子那种卡喉咙的感觉,居然还挺好听。 他们本来想弄一个大场面,想用小灯泡挂出五彩斑斓的感觉,还偷偷拿许恣的照片做了立牌,印了几个大字叫26中学神生日快乐,结果旁边那家小酒馆更夸张,挂了一条横幅写着G省高考状元生日快乐。只好非常不甘心地撤下来,说明年再挂。 “是这里吗?”郁侃看着地图,有点不信任自己的认路能力。 许恣看见了门口张望的人,还看到二楼透明窗户粘贴的长条形灯,初步判断是灯笼之类的东西:“……这个风格,不能是别人吧?” 郁侃笑了笑,松了松手指。 他们原先牵着手。 郁侃刚松开,感觉许恣抓着他的力道大了许多,脚钉在原地看着他。 许恣:“再牵一会。” 郁侃一愣,五根手指头稳稳地抓了回去。 “来没来啊!”王柏扬等到望眼欲穿,趴在楼梯口,忽然正面对上郁侃的脸,“班班班班!郁郁郁!前班长!我操!郁哥!” 这一声成功把所有人都喊了过来。 王柏扬还没从这个惊喜中出来,视线往下一飘,声音都劈叉了:“我操郁哥你手放哪呢?” 他叫的像人非礼了谁一样,把大家的视线成功吸引到郁侃和许恣交握的手上。 这里头陈祥寝室三个人非常淡定,陈祥一个拥抱抱到一半无从下手,于是收回手抽了王柏扬一掌:“不就是牵个手吗!没见过吗!” 唐泊虎:“不就是牵个手吗,你片都看了多少了装什么纯情!” 梁文:“就是,不就是牵个手吗!吓我一跳!” “啊,没见过吗?”郁侃这气人玩意儿把手举起来晃了晃,“是不是挺羡慕?” 是啊,但他不是没见过人家牵手,他是没见过郁侃和许恣牵手啊。王柏扬一脸无语,伙同其他人一起进入震惊的行列。 这帮人心思活络,一联系郁侃转学,好像忽然看破了天机。 江潮和王柏扬打击大一点。 “说吧,你当初转来我们寝室是不是就为了许恣!”江潮说。 “是啊。”郁侃乐了,“我也没瞒着啊。” “……是啊。”江潮迷瞪地盯着他们。 只是当时大家都当他们兄弟情深而已。 王柏扬感慨:“你可真残忍啊。” 在人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呢。 不过大热天,一路这么牵过来闷汗,看想要的效果到了,许恣撒了手。 这些人诧异归诧异,惊讶过后没有在这事上投注什么不恰当的关注,少年人大抵都这样,初闻时觉得不可思议,当发生在熟悉的朋友身上,又觉得不过如此。 郁侃在衍都留了三天,每天会定时到屋里打扫,许恣生日过后就回去了,自始自终也没说过他突然过来,郁明源和虞露那边是怎么交代的。 暑期的补课一开始,这个年龄段的人统统进入了忙碌的行列。 新学期正式开始之后,班上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26中式衍都艺术生最多的学校,这个关节点离开的人也就更多,还有很多,因为五花八门的理由暂时从校门出去的,陈祥也走了,去了江城,提前进一所乐器行学习,楼道忽然就萧瑟了。 开学以后不久,郁爷爷和郁奶奶从江城回来了,那屋子一直差人收拾,直接住回去没有任何问题。 爷爷看上去跟之前的精神状态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套轮椅,在家里偶尔可以走走,去生活超市这样的距离就要坐轮椅了。难以想象他前年还在附近的河里展现冬泳。 郁侃没有跟着回来,转学毕竟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搞定的事儿。 许恣切苦瓜,一边接通郁侃的视频聊天邀请。 邱阿姨在门口不放心地探头探脑:“不要搞到手啦,那些肉里面加一点水好弄散……” 视频接通,映入视线的首先是一片赤条的皮肤,看背景那个瓷砖好像是在厕所。 许恣一愣,在邱阿姨走过来之前一把盖上手机:“……” 刀剁案板,咚一声。 郁侃把手机架到洗手台上方,望着漆黑的屏幕真情实感地担忧:“看到我就这么激动?” 许恣没吭声,他没关声音,郁侃能听见邱阿姨说话。 估计许恣在上楼。 郁侃笑着摇摇头,拿起红药水,嘴叼着绷带一端扯开,瓶身一倾斜,药水哗啦啦地沾满手臂,还是溅到洗手池外边了,郁侃拧了下眉。 这么个倒法省事,就是看起来有些吓人。 那头许恣揣着手机上楼刚开口准备怼人,就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刺激得额头直跳:“你打架了?” 郁侃低着头边收拾边点头,开玩笑说:“啊,新学期的目标是称霸全校。” 其实郁侃一个星期到班上的次数都不多。 郁明源上学校那件事对他造成了小范围的影响,那所学校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处处都是书呆子,一个个也很八卦,那点儿事很容易被一传十,十传百。 总有人不长眼,专门挑枪口撞。 何况郁侃对于他们而言,是个彻头彻尾的外来人,身上哪都是不一样的生活习惯。 找茬的上门,郁侃还手,于是没过多久,郁侃再一次成了校霸。 世界并不全是美好。 郁侃不打算直接跟许恣聊这件事,但他打架,受伤这样的事他没瞒着许恣。 许恣没有接郁侃的玩笑,放着手机若有所思。 虽然高三忙碌,但是偶尔喘息的间隙里,郁侃会见缝插针地回衍都溜一圈。爷爷奶奶回衍都以后他每次回来的理由都堂堂正正,郁明源和虞露即使不快,也没法说什么,况且他们确实很忙,以前没法做到照顾郁侃,现在也没法做到盯着郁侃。 而这事过后的小假期,许恣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江城,坐在老爸家拨通郁侃的电话。 这年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郁侃没有跟着爷爷奶奶回衍都,毕竟转学不是上下嘴皮一张一闭就能搞定的事,中间涉及的事繁多,再说郁明源虞露也不会放郁侃回来。 作为交换,郁明源虞露减少过问他学校情况的频率。 于是郁侃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理科班去了文科班。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许恣。 男朋友像个传奇,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反复横跳。 郁侃说这事时许恣反应很淡定,他们两视频连着写作业,许恣哦一声继续解题。 郁侃耐心地等他解完题,又重复了一遍。 “我听见了。”许恣莫名其妙地瞥了眼屏幕,“要夸你吗?” 郁侃的逗弄心一下掉了一半,啧一声。 许恣不觉得奇怪,所以特别淡定。 郁侃练习时间很长而且没有固定的规律,理科那些东西他都是东拼西凑记一点,好不容易学了一两个定理,回来人家已经进入了复习阶段,后面学了什么他一无所知,他的基础都是后来补上来的。 东挑西捡拿的这点儿分约等于没有,转回他更擅长的领域是迟早的事。 郁侃到江城这么久,去过最多的地方第一是爷爷奶奶那屋子,第二就是老许这儿。 毕竟是未来岳父这样的存在,郁侃三天两头上这里来跟老许唠嗑。 “你来这干什么?”郁侃削了一颗苹果递过去。 许恣咬了口,看了眼他的手。 “……哦。”郁侃撑着脸低笑一声。 伤不重,是打架过程弄出来的,但是跟那些人没有关系,收尾时不小心磕到碰到罢了。 但是许恣亲自找过来让郁侃很受用。 老许进门也不是,不进门也不是,尴尬地下楼兜圈,遛鸟的大爷跟他唠嗑,聊自己家早恋的叛逆孙女,老许才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开明了,留两小孩在楼上早恋。于是气势汹汹地上去,居然看到他们两头对着头写作业。 老许不可置信:“你们来我这就写个作业?” 许恣:“……” 郁侃:“……” 半晌过后,郁侃诚心诚意地请教:“叔,那我们应该来你这里干什么?” 许恣:“……爸?” 老许一脸愧疚。 距离模糊了很多东西,清晰了很多东西。他两以前动不动吵架,冷战,打架,谈恋爱之后减少了很多这样的次数,距离拉长之后就是刻意在避免这种时候。 郁侃集训时又走远了一段时间,他们那儿管的严,要收手机。睡在他下铺的是个外国男生,眼窝深,肤色原因郁侃老觉得底下躺着一块石头。 那男生一个人藏了七部手机,随时准备被没收和上交,热心肠地问郁侃要不要来一部。 “不用了,你有烟吗,可以来一根。”郁侃抓着笔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脑子空白了一会。 年关一过,他们两就不怎么能见的上面了。 这年可能因为前一年的冲突,郁明源和虞露在衍都停留不到十二个小时,给长辈送了东西以后就走了。而郁侃跟他们回来的时间就不一样,撞不上。 许恣有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郁侃跟那两位几乎断绝关系,在江城也做到了两不相见。 彼时郁侃十八岁生日刚过不久,和许恣吵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架。 进入白热化,然后就是冷战。郁侃上交手机。 然后没过三天郁侃就自动降温,开始想小男朋友。 他先认真想了一下怎么道歉,顺便想起吵架的源头,起初只是在争下一次有假期谁去找谁而已,争远了变成对骂,然后原因是什么全都忘了。 不理智,郁侃心想。 三天来郁侃也知道为什么下铺兄弟需要藏七部手机了,这位朋友藏匿技术非常不专业,有的时候玩手机特别嚣张,平均每天要被搜走一部。 郁侃一边分辨出走廊这个脚步声是同样集训的学生还是老师,一边把刷牙看手机的下铺同学掉了个弯,扣住他的手肘往下一拉,下铺兄弟手一麻撒手,手机掉进袜子堆里,与此同时寝室的门被宿管老师从外面拉开。 郁侃收回手走了,宿管老师狐疑地在下铺兄弟身上停顿:“你在干什么?” “刷牙。”郁侃替他回答。 下铺兄弟抖成筛子,鉴于自己真的不会扯皮,一句话没说。 宿管老师一走,下铺兄弟捞出手机去找郁侃,口吐泡沫:“侃,你是怎么发现他走过来了!” 郁侃躲开泡沫,说:“不用谢,先借我一部手机。” 我要给男朋友口头磕头道歉。 冷战伤身,伤心肝脾,和平第一友情爱情万岁。郁侃一边念着一边拨号码给许恣,另一边的铃声有规律地响着,一直响到自动挂断。 郁侃看了眼时间,顿时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这个点许恣还在上课。 真正通上电话已经是深夜了,许恣声音特别远:“你们发手机了?” “跟别人借的。”郁侃靠在阳台的小板凳上,“你离手机近一点。” “哦。”许恣乖乖应了,话筒贴在边上,尾音的沙哑就清晰了,“怎么了,想起来没发挥好,特意借手机重来一次?” 郁侃理亏,当初交手机说好好冷静一下的也是他,现在扛不住想找人的也是他,认错态度十分端正:“我错了,我爱你。” 男孩子甜嘴甜腔还不招腻味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许恣刚做完题目,饶是他也有些大脑疲惫,现在正需要甜分调剂一下,听郁侃的声音,他回床上躺着缓冲了一会,说:“我也有错。” 郁侃第一声还没听出什么来,这会儿皱上眉了:“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许恣很平静地承认了。 郁侃没了声,他这会儿特别难受,走远以后这种时候很多,想在空中劈开一条缝钻回去的感觉。 下铺那位兄弟面上顶着一张黑面膜,平躺在床上死尸一般,造型很惊悚,冲郁侃伸了伸手:“侃,你在谈恋爱?” “啊。”郁侃看着他。 “我也在谈恋爱。”下铺兄弟难受地说,“刚刚之前我本来在谈恋爱,我为了她交了三部手机,她居然不要我了。” 郁侃消化了一下他蹩脚的中文,一下真情实感了:“啊?” “这。”下铺兄弟指着自己脸上黑不溜秋的面膜,一字一句地说,“我本来打算打回去送给她的礼物,现在我没有人送了。” “啊!”郁侃坐到他床边。 下铺兄弟一抽噎。 郁侃拿着台灯仔细辨认,确定他是哭了,只不过人的肤色不明显,面膜也黑,眼泪和面膜精华融合在一起,还划不下去,特别狼狈。 “来一片吗?”下铺兄弟抽抽噎噎地拿出一个绿盒子。 郁侃拒绝了:“你留着。” “不。”下铺兄弟放他腿上推了推,“你拿回去送给她。” “也不用,他用不上这个。”郁侃心情复杂地推了回去,“我送这个可能也没有恋爱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放一起了 从此人间多了一件惨案叫做丢稿 -感谢在2020-07-0101:51:37~2020-07-0312:2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哲阳轩宝、雨淬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郁侃借了这次手机,后来没再交过手机。 集训结束以后,下铺兄弟执着地把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塞进郁侃包里,他这期间谈崩了一个女朋友,连着几次大计划接近,忽然心如止水,放话说短期内不会再爱了,然后专心投入专业学习中,紧接着开始担心归途。 这位外国友人多愁善感,哭嚎的次数太多了,郁侃习以为常,因此下铺兄弟一个人哭的肝肠寸断,为前途未卜而忧愁得躲进被窝里,郁侃一边不走心地拍那个枕包一边给许恣发信息,敷衍道:“嗯嗯,加油,明天会更好。” 下铺兄弟哭得更伤心了。 二模以后,许恣尚且还没有什么反应,晁云却跟装了发条似的,比许恣紧张很多。有很多家长送十全大补汤到学校门口,晁云知道了,也效仿,她站在厨房里跟着邱阿姨四处乱走,后来可能只有萝卜块是亲手切的,当即捧着一锅满满的心意送到学校门口。 有时候晁云实在抽不出空,就是邱阿姨送,邱阿姨不在的时候,KTV的小翠同志也来了。 小翠同志对高考生怀有一种天然的敬意,看见双休日学校只有这个年级的学生,操场只有寥寥几个人打球,摇摇头说:“辛苦。” 门卫跟她唠嗑上了:“是辛苦,我们在这学校里待久了,从这些学生眼睛里一下就能看出哪个是哪个年级的。” “真厉害。”小翠由衷地感慨,下一眼她看见许恣了,高声喊:“小恣,这儿!” 门卫也认得许恣,他是常年照片贴到板上的学生,门卫天天对着那块板,天天看着许恣那张脸,左右看看,傻了:“哎,妹子你是他姐姐不成?这小孩到底几个妈养大的,怎么天天不同个人来送汤呢?” 小翠乐得不行。 日子越近许恣越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紧张,他空闲的时间少了许多,回去通常只是陪老妈说话,再去对面陪爷爷奶奶说话。奶奶很快加入邱阿姨十全大补汤的阵营,而且老人家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她听说孩子到这个时候容易消瘦,紧张得不行,每次挑上许恣回家的时间就喊着一起吃饭,满满一桌吃的,这么下去半个月,许恣硬是胖了不少。 许恣怀疑奶奶把本该用到郁侃身上的劲一并用到自己了,某次撑着肚子差点吐了之后,许恣语重心长地强调了一次这种做法的不可取。 “吃太多会出事的。”许恣说。 郁侃听后又心疼又好笑。 “爷爷奶奶很想你。”许恣摸着笔在试卷上转了两圈,漫不经心道,“他们把你那只鸭子放电视柜上面了。” “那电视呢?”郁侃听着十分忧愁,“他们不会把电视拆了吧?” “那倒没有。”许恣说,“吊起来的,悬了根绳儿,鸭子在上面晃。” 郁侃想象了一下那个滑稽的场面,笑得不行。他会固定时间跟爷爷奶奶视频,但是也有些爷爷奶奶没注意到的事没跟他说。不同人视角看情况总是不一样,爷爷奶奶就总是说小恣好像瘦了啊,每天看那么多书呢。 许恣麻木地搬出秤往上一站,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突然就长了十斤。 “你才瘦了。”许恣这句不是假话,郁侃脸侧下巴线比往常还要明显,平添了几分锋芒。 老许这期间回衍都的次数也多,他像个送信的邮差,跟两个孩子接触的时间勉强算得上频繁。回衍都看过儿子之后很快又回去见郁侃。 “我发现这儿的人排外挺严重的。”陈祥好不容易见上郁侃,开了两瓶酒,摆了盒烟放桌上。 陈祥以前喜欢没有规矩看不出设计的那一类衣服,只要不在学校规定穿校服的时候,平时都穿着那些衣服,经常重复不换样,现在就一身松散的运动服,托着下巴,不愿意费神搭配。 “有人欺负你了?”郁侃看了他一眼,没动烟。 “没有,哪儿能。”陈祥一嗤,声音忽而低了,“我就是觉得太快了。” 郁侃没吭声,他带着谱子出来,纸垫在一块板上,拿着签字笔写的很快。 “你看,以前我们在衍都,到这样地方来不会带什么纸和笔。”陈祥颇有针对性地盯了一眼,很快换了个例子,对着桌子比划了一下,说,“你肯定知道我什么意思,我爸妈都在跟我说以后要怎么怎么样,我不是不喜欢,我就是特想念以前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样,被柴米油盐缠着的感觉......” 郁侃笔停了一下,听到这实在忍不住笑了声:“还没到那个时候,祥子。” 他也不是不喜欢以前,相比之下郁侃会特别喜欢那时候,叛逆也有年龄限制,不同时期叛逆的方式不一样。但他走到这儿了,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想多了以前就不会去想现在要干什么了,郁侃素来不爱干这样不浪漫的事。 许恣反反复复感冒过几次,看起来像着凉了,奶奶说指不定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担心的不行。 郁侃也紧张兮兮:“真没事儿?” “真没事。”许恣揉了揉鼻子,带着点儿小鼻音,“就是太久没生病了。” 郁侃依然很紧张的样子。 许恣天天看人紧张,叹了口气:“你紧张什么?” “啊.......”郁侃呼了一口气,被自己逗笑了,“我还等你考个状元呢,去年状元不是给桃李一中拿了么,多丢面啊。” “是啊,多丢面啊。”许恣想到那帮老师跟下赌注一般放光的眼睛,头疼地闭上眼睛,“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集体荣誉感了我怎么不知道?” 郁侃勾了勾唇:“我想当状元夫人。” “.......” “可以吗?”郁侃接着问。 许恣垂下目光,轻啧一声。 临近高考那一个月,郁明源和虞露后知后觉地发现郁侃早神不知鬼不觉转了文科,这事发生时间已经很长,他们两双双瞪眼,哑口无言并且无能为力,自以为郁侃能去的那个专业已经被划到排除范围,而郁侃艺考回来,成功拿了几个学校的半个通行证,只等高考了。 郁明源和虞露到这个时候想像普通的家长一样关心郁侃的近况也来不及,他们先被气个半死,接受这件事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此时才发现,江城关不住郁侃。 郁明源和郁侃约在饭店,郁侃吃完饭,看了看时间,提醒说:“爸,要上课了。” 郁明源基本没动筷子。 郁侃又要笑不笑道:“爸,浪费粮食不好。” “郁侃。”郁明源夹了一块肉放碗里,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后来郁侃收到郁明源的短信,意思大概是要他好好考试,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还有什么事,郁侃没有细想,也不愿意细想。 他们不发现江城关不住他,很快也会发现没有地方能关住一个好端端的灵魂。他的父母皆是一生顺风顺水惯了的人,上学,考试,工作,乃至于人际交往,都不见有什么挫折的时候,久而久之以为世界就是绕着一个地方固定转的,也养成倨傲的心,总是抱着指点江山的态度睥睨苍生。 有一天他们发现单是自己的儿子就不在他们设定的程序里,当然会恼羞成怒。 高考前几天,学校基本不布置任务,只有一些手续要做,郁侃因为证件的缘故,还要回到衍都考试,回来的那天是郁明源和虞露亲自送回来的。 许恣当时在他们家客厅跟肥猫玩,猝不及防对上面,双方的神色都十分精彩。 郁侃从后面走上前,当着他两的面给许恣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特别戏剧化。 “还真回来了。”江潮倚在寝室门边上,说,“就剩两天了,您用不用非要在这睡啊。” “你这是对待爸爸的态度吗。”郁侃拍了拍他肩膀。 “好吧。”江潮走到那个堆满了东西的床位面前,拿着自己的箱子往外一抽。 谁知道他费劲地抽出来一点之后,郁侃在他身后按着给推了回去。 “你不睡了啊?”江潮说。 他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郁侃坐到许恣床边上,拍了拍:“不用麻烦,我们两挤一挤就行了。” 江潮:“......” 王柏扬:“......老大,别这样。” 郁侃倒是想,许恣不让,一脚把人蹬回去。 考试那天下了场大雨,住学校的人还好,走在屋檐底下不怕被淋着,不住学校的要带上好几套衣服,街上全是红伞的红领巾们。 许恣还是整了个床给郁侃,省得他两头跑。 这两人十分轻松,拿着笔和资料袋就进去了。26中比其他学校封闭上一些,这两天学校里的人也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不怎么碰手机,两天以后看见堵满校门口的人流才恍然。 真结束了。 家长走进校门,闹闹哄哄的,楼上楼下都是搬着箱子走的人。 “扔纸飞机吗?”班主任凤凤走进教室,后面是拿了纸箱的欧阳赫。 “不是扔过一次了吗?”众人还在恍惚里没反应过来。 凤凤懒得解释,笑了笑说:“爱扔不扔吧。” “干嘛不扔。”郁侃跟欧阳赫击了个掌,一手拽许恣,一手拿箱子,走到走廊边哗啦啦往下倒下第一箱。 “你真行啊。”许恣在他胳膊上搓了搓。 这也就是雨停了,地板不湿,不然他们要被骂死。 身后涌上一群群人,他们好像忽然回过血,抄起附近的纸叠成飞机扔了下去。 郁侃冲着楼下喊:“我喜欢许恣。” 许恣吓了一跳,转头看他。 郁侃拍了拍他:“快喊喜欢我。” 声音嘈杂,每个人都在喊。 底下有人喊:“我他妈也喜欢!” 是个姑娘。 有人在边上笑岔了气,问:“你也喜欢谁啊!” 那姑娘喊:“许恣!” 郁侃:“......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312:24:12~2020-07-0414:3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第 65 章 毕业以后,等成绩的日子里忙碌之外透着久别重逢的清闲。 学生打包收拾东西回家,诸如孙瑶一行人睡了一整天,诸如江潮和梁文那帮人通宵打游戏,那帮人打起游戏来不要命,后来人家家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找到凤凤那里问怎么办,凤凤找到班上同学,然后许恣和郁侃带着几个人把那帮玩游戏玩红眼的揪出来摁在床上,强行让睡了过去。 晁云弄了很大一场饭局,庆祝她儿子考试结束,来得人特别多,小翠还不知道许恣那档子事,作为看着许恣长大的半个姐姐,小翠抓着他胳膊激情飙戏:“郎啊你终于学成归来,可让妾身好等。” 郁侃抱了半篮子酒水进来,顺手把男朋友换了出去:“我也是学成归来,你怎么不抱我?” “那不一样,亲少主呢。”小翠说着还是抓着郁侃的手臂捏了捏,“你也辛苦了。” “辛苦个屁。”许恣左右看不过眼,抓着郁侃后领把人拖走了。 郁侃学也念完了,郁明源和虞露没有别的理由把他弄回去,而且专业不通的缘故,连郁侃后来分数线都不大关注。 郁侃倒是收到了虞露的长篇邮件,推荐了几个她认为他可以去的专业,郁侃接收下来,客客气气回了句谢谢,把虞露气的不轻。 忙碌自然是为了成绩出来前这段时候的这个聚会和那个聚会,这个时候最好约了,任谁想到未来东奔西走可能好几十年未必碰上一次面,感性神经都突突地跳。 郁侃好不容易从看得见摸不着里走出来,没脸没皮腻歪得不行,很多时候顾不得什么云姨还在邱阿姨还在爷爷奶奶还在,尾巴似的跟在许恣身后,许恣去哪他就去哪。 晁云是个大龄单身女性,被他们两酸到不行,白眼一翻,投入工作中没理会他们两。 邱阿姨只是觉得两个男生腻乎乎的,一直以来居然也没有往什么方向想过。 他们那段时间聚会一个接着一个,成绩出来之前的时间被安排得满当当的。成绩出来那天,隔着街都能闻到挨家挨户的紧张。 这一年难度比去年简单,26中考了个喜气洋洋,去年衍都前十名八名在桃李一中,终于26中血洗前耻,拿下头奖。 许恣本人放松过头,还有个男朋友天天缠着,飞行模式直接睡过查分点,郁侃一手撑在他身侧去够手机,因为不小心碰到许恣,被人踹下床。 “啧。”郁侃捡起空调被,随手扔许恣身上,拿着电话出去了。 “郁哥!你查分了没!”江潮朝气蓬勃地问。 “啊。”郁侃看了时间,蹬蹬蹬冲下楼。 爷爷推着轮椅从客厅那边过来,给他吓得往前滑了许多,郁侃连忙拉住他。 “又干嘛了冲冲撞撞的?”郁爷爷横眉问。 “出分了啊。”郁侃声音超小,像是怕惊动什么人。 “出,出分了啊?”爷爷立马跟着紧张了起来,“怎,怎么样啊?” “不知道呢,我还没查。”郁侃说,“爷你等会儿。” 他到客厅翻出笔记本电脑,轻车熟路地登陆网站,输入许恣的账户信息。 是的,许恣的。 郁侃不担心自己,他确定自己能过那个分。他也不担心许恣,他就是好奇自己能不能当上状元夫人。 忽然蹭了把紧张。 江潮电话刚挂掉,郁侃才登录,又接到了陌生来电。 他下意识接了,那头传来个女声:“是郁侃啊?” “是啊,您是?”郁侃敲下回车键。 “是你以前的语文老师。”凤凤斟酌措辞,说,“看分没啊,我打许恣电话没通呢。” “在查呢。”郁侃说。 “你考得不错啊。”凤凤语气很轻快,“许恣也考的不错,对了,你要猜下这次状元郎在哪家吗?” 郁侃已经看见了:“我.......” 他及时收敛了下情绪,清了清嗓子:“在我们26中。” 凤凤乐了乐:“是啊。” 江潮如愿以偿,今年浩浩汤汤在去年看中的那家小酒馆上挂上宽了许多的横幅,就写跟去年一模一样的字眼儿。 26中学生乐得不行,一个个不管是不是来吃饭的,能路过就路过一眼,沾一沾神气。 记者都找上门了,但是许恣完全没回去,他们只能怼着门口的板报拍。 晁云原先大概真的没想过儿子说考上就考上了,忽然迎接四面八方亲朋好友的祝福,笑得合不拢嘴。老许高兴之下,说要带许恣出去玩,被婉拒了。 “人才不跟你个糟老头出去玩。”晁云洞悉一切,“你跟着乐就行了,别给人添乱。” 老许讪讪:“儿大不中留啊,儿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也是这样的。”许恣摇了摇头。 “太麻烦了。”许恣纳闷地踢了郁侃一脚。 郁侃搭着他肩膀,边看信息边笑。 不知道是传统还是什么,特别多人上门找许恣卖笔记。 许恣的笔记,一般人真没法看懂。 26中以前有人在贴吧上发过许恣的笔记本图片,毕竟这人一直是被老师当标杆一样到处放的,他的笔记本26中这几届都传阅过。 总结下来就是,薄,少,而且不知所云。 “不理了。”郁侃自发替许恣关掉那个界面。 晚上许恣被郁侃蹭的难受,总是躲着躲着就缩进了墙角,仰着头冷然地盯着他。 久别两地以后各种心思草长莺飞似的窜,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冒泡泡,许恣被抱着掐了掐腿根,一口咬在郁侃脸侧,等两人那一下出来,目光空白了一会。 “你报了哪里的学校?”郁侃捏着纸巾帮他检查衣服,猝不及防问了一句。 许恣有点意外他会突然问,偏过头看着他。 郁侃被这眼神一盯,按耐不住地凑上前跟他接吻,继续哑声问:“哪里的?” “......很想知道?”许恣带了几分笑意。 “好恣恣,宝贝儿。”郁侃半点儿也不停顿地喊,“想得抓心挠肺。” “猜吧。”弄这种事十次有九次落下风的许恣找回了一点儿成就感,散漫地把人一扫,翻身睡觉,拔掉无情说的就是这种人。 郁侃盯着他后脑勺半响,眉毛扬了起来。 感情只有他一个人在抓心挠肺。 其实郁侃报考哪所学校不难猜,他原先的行走路径就暴露了个差不多,许恣估计早就知道了他会去哪里。 许恣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郁侃从他的态度里琢磨出一丝小得意,猜许恣离他不会太远,心里大概有了计较,又开始好奇男朋友选了哪个方向。 男朋友后脑勺对着他,莫的感情。 郁侃撩起被子,搂了过去。 许恣没完全睡过去,闭着眼,感觉郁侃在自己后颈上亲了几下,艰难地扭过头看郁侃,语气森森:“......你还没够呢?” “没。”郁侃摸了摸他腰,叹了声,语气变得幽幽的,“男朋友,你有没有考虑过更长远的?” 许恣一开始没想他那茬,认真地点点头:“你说你爸妈吗?” 郁侃一顿,没了声儿,只是在许恣头发上抓了抓。 许恣没等来回答,于是就着困意睡了过去,半夜迷迷糊糊醒过一会儿,腰上胳膊桎梏得他很难行动。 夏天的衣料薄,许恣清晰地感觉到郁侃的身体贴着自己。 他刚做了个没头没尾的梦,很恍惚,一点也不记得内容,夜里躺了一会,乱七八糟地想起一些事。 “男朋友,你有没有考虑过更长远的?” “......” 许恣思路歪了歪,感觉自己想偏了,但是想着想着,又觉得没想偏。 睡不着了。 许恣抓紧被子,盖过头顶,半响又探出来,啧了一声。 蒋岚的音乐公司空着郁侃一个位置,郁侃回来以后他们连策划了几场音乐会,第一场很成功,郁侃的行程上多了几个小三角。 对于许恣而言,郁侃明显变得鬼鬼祟祟许多。 许恣很轻松,还被众人捧着,闲来没事弄了点黑科技玩。前段时间是郁侃回来以后直接奔过来找他,现在郁侃回来以后跟他打过招呼就自己钻进书房。 “终于腻味了?”晁云好整以暇地问。 彼时他们在等郁奶奶和邱阿姨研究什么西瓜炖排骨。 “......妈。”许恣在机器小按钮上戳了一下关上,走上楼去找郁侃。 书房门半掩着,郁侃在许恣进门那一刻正好切换页面。 许恣靠在门框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郁侃在谋划一场大事,这个大事他本来没有瞒着许恣,只是许恣这时候又直又单纯,郁侃暗示失败以后就放弃了暗示,查资料的时候躲着纯粹是象征性避开一下。 要许恣真问了,郁侃也不会挡着。 但是许恣没问。 郁侃把这划分为一场盛大而又需要谨慎的活动,因为网上说一点儿差错都有可能留下阴影。 不过郁侃的计划还没有进行到三分之一,就强行被许恣生病给打断了。 许恣发烧发得很突然,远离高考前后,毫无征兆,起初连难受的迹象都没有。 要不是郁侃成天粘着他,他能这么无知无觉地再过一天。 “等等。”郁侃拦着人,重新拽回怀里,他甚至没往许恣额头上摸,便无奈道,“朋友,你生病了,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吗?” 第66章 “什么?”许恣自己摸了摸额头,感觉不到差异,纳闷道,“难怪怎么穿都觉得热。” 郁侃拽着他到沙发边上带着,翻箱倒柜地找体温计。 奶奶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问:“怎么了哎,找什么?” “温度计。”郁侃说,“奶奶,温度计不是放电视柜下面吗?” “刚刚拿着用了。”奶奶转身在另一边橱柜翻了翻,找出一根洗过递给他,手掌盖上郁侃的手臂摸了摸,“谁生病了呀?” 不等郁侃回答,奶奶摸完人就出来了,许恣站起来躲开奶奶,从郁侃手上捏走温度计,甩了甩夹在腋下。 家里常备药耗完有一段时间,退热贴这样的东西上一次用完之后就没有补上去过,郁侃想让许恣上楼躺着,自己出去买药。 “我跟你一起去。”许恣坐了起来,烦躁地摸了把脸,“别摁我。” “我去买药你跟我去什么啊去。”郁侃挤在他旁边,手从他衣服底下钻进去摸出温度计,操了声,“三十八你还去去去,躺着好不好啊亲爱的?” 许恣不耐烦地看了眼那温度计:“躺着干什么?” “睡觉啊。”郁侃看着他。 “睡不着。”许恣没停歇地接上。 他自己除了温度上去,一点儿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就是脾气收不住,让他就这么待在屋里他会更烦。 从被发现发烧开始,许恣脑子里也在计较,怎么突然就发烧了,他没什么压力,该学的时候学,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虽然中间小小地生过几次病,但每次都是风声大雨点儿小,次数多了他很难把发烧当一会儿事,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放郁侃自己出去买药,没理由的。 郁侃进洗手间拿盆子洗了块毛巾出来,看许恣直接找衣服换上了,站在窗边懒恹恹地看着他。 “......” 祖宗。 郁侃放下盆,低声商量:“现在还没到难受的时候,过一会就难受了。” 许恣才懒得跟他讨论这个:“难受了再说。” 许恣同学向来懂事得不行,任性这个词几乎跟他不沾边,但是每次生病就跟某个因子被激发了似的。 郁侃看了眼外面的天,啧一声,撂下盆:“走吧。” 许恣迈步走出去,奶奶另外煮糖水,锅放下去,再一看人走出去了,急得跟出去好几步:“不是病了吗,瞎跑跑什么啊?” 郁侃一个头两个大,回去把奶奶哄进门,发誓十分钟之内就能回来。 附近没有药铺,郁侃借了辆自行车,让许恣坐在身后抱着他,一路风驰电掣。 药铺里有个年岁不大的姑娘,软声软语地问需要什么帮助,她没想到有把病患直接带上门来的,后面那个男生挂着口罩,眼神很淡,看着不像会好好配合聊天的。 “头疼吗?”姑娘问。 许恣说:“不疼。” “啊好的,那流鼻水吗?”姑娘又问。 许恣拧了下眉:“没有。” 姑娘还想问嗓子会不会不舒服,但她听许恣的声音也不像有问题,狐疑地瞥了眼郁侃。 郁侃拿了盒退烧贴,顺便补了些常用的药,对上姑娘的眼神,侧头看了眼男朋友,觉得好笑:“真烧了,三十八度。” “三十八度?”姑娘瞪着眼睛看过去,立马又收了回来,认真地盯着收银台。 这哥们儿有点凶。 姑娘新来,对机器不熟悉,尴尬地操作几下,跑进里屋喊家长去了,再出来是个大帽檐看不清脸的老爷爷,眯眼睛瞅屏幕,一指弹,也很慢。 郁侃凑近许恣:“怎么样?” “跟你打架没问题。”许恣低声道。 郁侃勾了勾唇角,他视线一飘,忽然看见底下柜台一排东西。 “扫码还是现金?”老爷爷终于看完,推了推眼镜。 郁侃回过神,一边说扫码,一边帮着把药往塑料袋里放。老爷爷继续弄扫码,也很慢。郁侃撕了一张退热贴,转身直接贴在许恣脑门上。 正要回去付款时,许恣轻扯了下他。 “拿吧。”声音很淡。 郁侃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恣下巴一台,声音闷在口罩里,依旧恹恹的:“看半天了,哥。” “......” 怎么在老爷爷的眼皮子底下快速地塞两瓶润滑和套,然后故作镇定地走出药店这样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他们两走过单车好远,再不约而同地走回去,谁也没提这种不尴不尬的事。 回去以后郁侃顶着奶奶的唠叨把许恣推上楼躺着,再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柜子里,转身去烧水冲药,回来发现人已经睡了过去。 郁侃把他摇醒,看着把药吃了进去才走。 许恣的身体反射弧饶了地球一圈,后知后觉地冒出发烧症状,嗓子哑了,鼻音重了,一觉下去怎么也睡不醒。 晁云和老许半夜把儿子带了回去照顾,怕郁侃没轻没重被传染上,一下两个病号。 郁侃只好两边跑。 许恣这次发烧不闷不响,温度退得快,后续的发烧症状缠的时间长。 郁侃一边沾着男朋友,一边跑日程表上的小三角。 中间空闲的时间忽然之间填满了,原因是老许弄到一批新科技产品,策划方向很光明,但是十分新,老许自己还有别的业务忙,顾不上这一块,考虑转让的时候被郁侃接手过去经营。 行程上的小三角忽然画满了。 老许起初只是看他假期确实有不少空闲时间,尝试着扔一两个项目给他玩儿,郁侃做的比预期好太多,他像天生在这方面有天赋似的,一来二去帮老许打好基形,老许索性都丢给他。 实际上郁侃接这事时全是抱着在男朋友他爹面前持续刷好感的想法,真接了反而恹恹。 “我陪你去。”许恣坐床上捣鼓机器,头也不抬地把男朋友纠结半天的事一把揪出来。 郁侃顿时好了。 许恣拖着病体打了个哈欠,临行前才勉强好了点,他跟在郁侃边上看他收拾行李,郁侃犹豫再三,郑重其事地把药店买来那些东西请进行李箱。 许恣差点儿忘了自己烧着脑袋干出来的事,沉默地看着他收拾行李箱,转身走了。 这一栏是个连接枢纽一般的工作,产品发行技术的研究院和合作公司分散在天南地北,他们四处奔波游走,领着一批团队。 临头人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很容易让人轻视,好在项目确实新到人手不够,虽然不爽拿高中生凑数,但是郁侃脑子灵活交际自如,这样的问题存在时间不长。 蒋岚定下来要跑的几个地方也是试水性质,都在热门城市,很容易重合上。 两个月里夏日炎炎,郁侃真做到了走南闯北。 这期间,录取通知书也寄回衍都,到了老师手里。 还是凤凤亲自上门送许恣和郁侃的通知书,因为这两人不在,没法到学校去拿。 “航空航天?”郁侃没料到,有些意外地坐到床边,“你最近玩的这些东西?” “不是。”许恣随手扫到床边放着,拢了把郁侃的头发,“长了,是不是该剪了?” “明天就剪。”郁侃低头在他肩上蹭了蹭,亲在他侧颈上,忽然问,“你会不会很无聊?” “......你问了几次了?”许恣抓了抓他的头,不耐道,“拿录音器打开来我给你录一遍,你天天放着听怎么样?” 郁侃乐了。 乐着乐着把许恣拱进角落,衣服推上去,在他腰侧搓了搓,眸色深了几分。 这气氛扭转得十分快,许恣手臂撑着床,目光自上而下淡淡一扫。 “可以吗?”郁侃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 许恣:“......” 许恣不知道,许恣没试过,但许学霸最近察觉到男朋友躁动的小心思,于是粗略地上网看了一遍相关的经验贴。 “你不是.......”许恣拧着眉,“......你的理论知识积累的怎么样了?” 积累到梦里实践过很多次,但是仍然没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郁侃亲了亲他,到行李箱翻出那瓶玩意儿扔在枕头边,俯身亲上去。 室温急速上升,争先恐后地往上爬。 许恣抬手遮着眼,手臂连着筋骨线,在灯底下一片素白。 落地窗帘垂到地面,密密层层罩住一室青涩与撞出胸膛的心跳声。 郁侃后背拉成弓,俯身跟他接吻。 被褥半遮半掩,少年的肌肉线条没入其中,这时候不免感慨床榻质量好的重要性。 许恣伸手在旁边抓了抓,抓到枕头盖在脸上,声音咽在棉花后,断断续续的,染上层湿意,半晌才缓了气。 “别骂了。”郁侃边亲边安抚他,“嗓子不是刚好么。” 郁侃不舍得把人欺负得太狠,这种心情在许恣哑着嗓子喊哥的时候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许恣手指抓紧枕头边缘,指甲陷进去:“......你他妈成绩买的吧?” “是啊。”郁侃低哑道,“不及格可以重考吗?” 理论积累不是全部没用的,只是他两擦枪走火的那点自制力撑不住按照冗长的说明书走,那点儿七零八散积累来的知识被冲撞的七零八碎,一片片淹没在毫无理智的青涩中。 作者有话要说:高考开始了啊啊啊高考崽们加油啊!! - 感谢在2020-07-0520:48:35~2020-07-0621:2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茶外、哲阳轩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昨晚上爬上床的时间早,第二天起来的时间却不早。 郁侃收拾完买了早餐放在桌上,床上那人还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他醒来时讨人嫌地低下头亲许恣,许恣闷着声睁不开眼睛,但是显而易见脾气很大。 如果郁侃把他弄醒,能立马挨一顿揍那种。 闹钟又响了一遍,许恣皱眉。 郁侃上前关了手机闹钟,抓起许恣的手解锁,顺便把后面几个闹钟一并取消了,又给放回去。 “我走了。”郁侃整了整衣服,忍不住蹲下去,想亲许恣。 许恣这下倒是有了反应:“滚。” 他先是睁眼看了会郁侃,大脑迟缓地反应了一会,然后翻了个身。 郁侃:“......” 今早跟和老许最亲密的合伙人约了,虽然熟悉,但是万万不能错过,昨天他们两说好一起去,许恣答应了,因为那帮人正好想见他。 现在估计是去不了了。 郁侃戳了戳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许恣是三个小时之后才醒过来的。 意识醒的早一点,身体不想动,他想拿手机看时间,指节麻木。许恣缓慢地睁开眼睛,目光在酒店的枕头和不远处的桌子上落了一会,又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躺了十几分钟,才慢慢爬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但也没有特别好受,介于两者之间,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感觉。 主要还是不适应。 认识十多年,交往两年,再断断续续不要脸了那么长时间,许恣没有太多别扭的情绪,是单纯的不太适应。 手机被郁侃细细刷了好几条信息,从早餐放在哪里到叫了午餐醒了以后开门拿,一如既往地话多。 -醒了回电话。 许恣看着这条,摸了摸脖子,感觉暂时不太想说话,先撂下了。 那头郁侃活像长了天眼,许恣刷完牙叼着包子拿午餐进门,手机掐着点响了。 “醒了?”郁侃说。 许恣扯了扯嘴角:“没醒。” 郁侃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兀自笑了一会,又清了清嗓子,远离和他同路的人群:“你会不会不舒服?” 许恣摁了摁眼皮:“嗯” “我经过药店了。”郁侃在那头笑,“我查了可能要用.......” 药字没出口,许恣已经挂了电话,随手一甩扔回床上。 假期说短也不短,他们东奔西走就耗费了许多时间,八月末终于得到几天空闲时间回衍都陪家人,大大小小的聚会也赶在普罗大众开学之前又来了一遍,此时已经有些人考到不熟悉的城市,因为学期制度的原因早早去了学校,人少了一些,东奔西走的氛围重新卷了一遍。 许恣和郁侃在一个城市,江潮和林倍倍也在,他两很巧地考进一个学校,理三班很多人考到一个地方去,他们这个班号称成绩稳定,后来连选择方向也稳定得不行。 “什么时候再回来啊?”奶奶捧着郁侃的脸,不舍极了。 爷爷从轮椅上站起来,默不作声地抱了抱郁侃。 “很快,下个月就回来了。”郁侃手臂张开,深深地闭了下眼睛。 睁眼时看见许恣抱着胳膊站在奶奶后面,嘴角勾着一抹笑,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郁侃:“......” 他趁人不备突袭,一把拎着拽上楼。 叫“学神”的猫没有跟着郁侃去上学,因为不确定同寝室的人能不能接受养动物。 走的那天照例是老许送,晁云跟着。 “记得给妈打电话。”晁老板替儿子整了整衣服,跟许恣七分相似的眼睛眨了下,忽然红了。 许恣扎扎实实在她身边待了那么多年,除了假期出去玩耍的时候,哪里有跑这么远过,从这之后大部分的时间家里只有她和邱阿姨,没有那个懂事别扭的儿子。 几人吓了一跳,许恣迟疑地看了眼郁侃,生了晚几天再动身的念头。 好在晁云立马咽了回去,淡定自若地拍拍他们两个:“行了,别延误了,赶紧滚吧。” 许恣没好受到哪去。 郁侃坐在他身侧,扣着他的手抓的很紧,趁人少时偷偷靠过去,接了个安抚意味的吻。 没想到这一亲让许恣想起了别的事,别过脸去盯着窗外,就是不理郁侃。 不知轻重不长记性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年轻,即使第一次的记忆算不上多美好——那时候的感觉不如说是心理上的快感更多一点。 事后许恣还亲自上网找资料,翻了人体器官剖面图出来,两个人对着研究。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郁侃看着他说。 许恣察觉到这视线,脖子一拧,摁了摁指节,冷飕飕瞥了他一眼。 郁侃笑得不行,起身捏了捏他充血的耳根,哄道:“知道了,我下次慢点。” 许恣反手就是一巴掌。 广大学府开学时间很接近,他们到学校报到住进寝室之后,起初两个星期还空闲一点,江潮约上他们两,用多聚聚的借口约了林倍倍好几次。 两个星期之后,江潮就可以单独约林倍倍了。 关于这位文娱委员,郁侃后来偶然看到林倍倍写字,字体之熟悉让他想起另外一个人。 牛皮纸小姐的事本来已经被淹没到历史的长河中去了,郁侃突发奇想兴师问罪,问许恣:“情书你还留着吗?” “留着,你要拜读吗?”许恣跟他不在一条线上,边说边低头找。 郁侃问的时候很顺口,醋意还没上来,一看许恣真去翻了,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味来,表情变化莫测。 直到许恣翻出那张他十分熟悉的信纸。 郁侃愣了片刻,笑了:“操,不是这个。” “你还写过哪个?”许恣皱皱眉,目光微妙。 “不是我写的。”郁侃托着下巴,“牛皮纸装的,你高二收到的。” 许恣着实懵了好一会,等他想起这桩陈年旧事,半点儿也不想理这个神经病了。神经病还执着地追问:“不在了啊?是不是不在了?” “妈的,”许恣贼烦,“旧的没了,新收的你要不要?” “啊。”郁侃笑了,“还有新收的?” 许恣捏着一边耳机,瞥见视频上郁侃越笑越灿烂的模样,感觉不太妙。 T大有六人间,四人间,三人间和双人间几种选项,报名时许恣选了中规中矩的四人间,运气很好,室友情商高,第一天发现许恣跟人视频时随口问了句女朋友吗,没得到回应,之后就没有问过。 郁侃那边也是四人间,一个26中的老熟人,另外两也是衍都过去的,不知道是不是专业特色,这四人都特能唠,许恣每次跟他通话能被他那边吵到耳朵疼。 这一片大学城互相知道各个学校的八卦,谁都知道航空学院今年新生里有个特别帅的,头几天就可多人去勾搭了。 新生军训那几天,许恣这个班走军姿的那块地方,经过的人总是特别多。 学弟人冷话少,军训时期还不能随意招惹。 学校里在部门里占了身份的人找了个招揽新人的理由,提了奶茶排着队去骚扰。 “那个学姐来了三次了。”许恣寝室里年纪排行老大的室友狠狠吸了口奶茶。 许恣一杯没动,看了眼操场外。 “三次而已。”寝室的老二说,“心协的每天都来,你要不要挑一家,让剩下的都死了心?” “不死心也没用,今天最后一天了。”老大说,“难怪今天这么多人。” 老大老二笔直笔直,这情况下想着每天有人送水很好,没有尝试过要微信脱单,老三志向不在女人身上,来的第一天就宣布过了。 许恣错过了他宣布的时间,也错过了一起宣布的机会,这个时候正好,许恣看了看他们三,说:“我有男朋友。” “啊?”老二猛地转过头,“.......难怪。” 老三反应最快,手往地面上一拍,气势汹汹地问:“哪找的?为什么我就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 真是一个十分难回答的问题。 许恣一顿:“是发小。” “发......”老三哽了,难受地抓了抓胸口,“我当初也窥觑我发小来着,差点儿没给打残。” 老大和老二听得可怜,连忙问:“后来呢?” “后来?还能有后来吗?”老三白了他两一眼,中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小拇指向上一翘,“别问了,真够八婆,讨厌。” 三人一阵恶寒。 “真不好找,帅哥更不好找。”老三眼馋地看许恣那张晒出汗了还淡定地散发魅力的脸,许恣看了他眼,平静道:“你再用这眼神看我,我能帮你发小完成未竟的事业。” 老三哀嚎,有不怕死地追问:“你发小帅吗?” 结果当天他们就看见了许恣早上才口头官宣的男朋友。 虽然国人大多都长得一个模样,但是不同地方的人多多少少带着一点儿地方特色。 他站在网边找人,确定了这个方向以后,提着塑料袋走了过来。 连队在做结营之前的总结,男生没有上前,曲着一条腿蹲在连队附近的台阶上,凌厉的眉眼含着笑意,风一吹过,化成了水,映着一排迷彩色。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大概可能也许还剩几章就结束了QuQ 感谢在2020-07-0621:25:07~2020-07-0723:3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一、哲阳轩宝、Nemona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特养眼一男孩子,坐在台阶那边看他们训练。 亏他们连队女孩子少,不然单是新生投过去的眼神都能把郁侃生吞活剥了。 Y大军训时间跟T大相差无几,只是早半天左右,郁侃结束过后就来了,如愿以偿看见许恣穿迷彩服的模样。 前排的学生一眼一眼地看过去,从郁侃身上扫过去。 起初以为是哪一届的学长,实在是被他含笑的目光看的发毛。后来倒是有人渐渐认出来了,小声嘀咕道:“那不是Y大那个郁侃吗?” “Y大郁侃?” “新生,上周跟我们音协在皇庭那边弄过乐队演出,我过去看了,是那个吉他手。” “操,他过来干嘛?” “我们这有音协的吗?” “有个屁,音协还没开始招人。” “......” 结营正式开始后操场上人多了不少,连队没有休息时间,要跟着一起过去,不过走完开场以后后排的行动就没什么限制了。 许恣跟着队伍走,还能听见旁边的人说话。 “他跟过来了,果然是来找人吧?” “你带手机没?我那有朋友喜欢他,等下我偷偷拍一张。” 许恣转头看了眼,郁侃果然提着塑料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像个闲游的散客,见许恣回头,他做了个狙击的手势。 “啊啊啊!”寝室老三小声尖叫,“我操?四儿他在看你!” “嗯。” 老大福至心灵:“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自信一点。”老二说,“我猜那就是四儿男朋友,行了快走,教官看着!” 一帮学生按照彩排走过的地方从主席台面前走过,许恣结束了这个仪式回来找郁侃,只是他们方阵去的时候和回来时站的地方不在同一块,他嫌麻烦没带手机,这个时候只能肉眼寻找郁侃。 过程没持续很久,郁侃自己找了过来。 许恣顺着他身后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堆八卦的眼睛:“......” 这人就来了半个小时,居然也招引了不少人。 “累不累?”郁侃把二十四好男朋友准则贯彻到底,递了包纸巾塞许恣手里,许恣刚拿起来擦,郁侃又把冰镇水放他手上,换走纸巾,亲自给他擦汗。 “你怎么来了?”许恣边说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突然腻歪什么,伸手抓住郁侃的手腕。 郁侃随意挣了挣,任许恣抓着:“来看看我男朋友新收的情书。” “.......”许恣拧开盖,懒得搭理他。 “你们方阵五个女生都没有,都给你送了?”郁侃继续问。 “没有。”许恣喝了口水,懒恹恹道。 “别的学院送的?”郁侃反应很快,“你名声传的挺远的啊?” 男孩子一口气半瓶水,许恣捏了捏水瓶,手指点了点郁侃的肩膀:“哥,你这醋还能吃的再瞎点么?” 不说许恣那天只是玩笑话,这种东西不管别人有没有送许恣都不会收,更不会带回寝室,再说他那天就说过了没有这会儿事。学校里一老早来勾搭学弟学妹的人当然很多,许恣这几天碰到的送奶茶的就不少,同样的,他不信郁侃没遇到这样的事,大概是最近好容易闲了一点,闲出毛病鸡蛋里头找醋吃。 郁侃被戳穿,笑了笑:“哦,你吃个不瞎的试试?” “......”许恣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郁侃耸了耸肩,他视力很好,远远看见几个站队时跟许恣站的很近的迷彩服往这边跑,刚想跟许恣说你同学来了,许恣忽然开口。 “那边那几个,你刚认识的?” “哪几个?”郁侃没反应过来,顺着许恣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到自己干等时行走江湖结下的道友。 道友这东西,郁侃有千千万,假期帮老许那一趟跑下来,左右逢源的技能几乎加到满点,只要说过话的都是“朋友”,把出门在外靠朋友贯彻到底。 他皮相又好,站着不动都有人上门聊天,左右也是等人,郁侃没有拒绝别人结交的意愿。 “交换联系方式了?”许恣又问。 许恣声音淡,情绪平,咋一听听不出情绪。 但是郁侃是谁,他一个激灵,扭头看着许恣。 许恣也看着他,眉梢动了动:“好几个女孩子。” “啊。”郁侃说,“是啊。” 许恣没什么情绪地说:“郁侃哥哥好有魅力哦。” 郁侃说不出话了,“啊”一声。 许恣抬腿就走,迎面碰上寝室老大老二老三。 这三想溜回寝室洗澡,反正现在趁乱溜去买零食的人也多。许恣提醒他们班长集队的时候说过,最后还要点一次人头,缺席者这段时间的学分就当白捡了。 这三人讪讪,于是放弃了。 郁侃被许恣不瞎的醋萌得晕,缓了会才跟上来,娴熟地展开笑脸,正要把那个用了八百遍的自我介绍拿出来说一遍,许恣在旁边一抬手:“Y大的郁侃,你们见过,我男朋友。” 郁侃:“......” 寝室那三人:“......” 见过是当然见过,那天陪许恣来寝室的就是郁侃,只是那个时候郁侃急着走,他们三最早来的老三也只是匆匆跟他挥了个手,脸都没看清。 除此之外,郁侃在蒋筠公司那挂名的乐队在大学城这边不算小众,只表演了一场,就做到无数大学生天天跑去蹲场碰运气的效果,表演的小视频刷屏朋友圈很久,Y大新生郁侃这词条一下在学生里传开了。 老三又有仰天长啸的冲动,夸张地一抹眼角:“欺人太甚。” 男朋友的坦然郁侃十分受用,笑眯眯分了塑料袋里余下几瓶冰镇水。 后来郁侃没有浪费自己在大学城里忽然高起的人气,老许的新科技产品线给了他一支做,用户定位主攻有消费能力的上班族以上年龄,是一整套装,郁侃拆分了几样东西单售,重新拉了一条输出线,起初虽然因为他的高人气把这东西传播了出去,但是真正购买的人很少,因为不了解。 过程他是怎么经营的许恣没有去了解。 只知道郁侃仗着自己专业课集中,空闲时间集中,背着自己跟老爸天天通电话。 我男朋友,每天都跟我爸煲电话粥。 许恣颇感微妙。 大二即将升大三的时候,郁侃终于拉稳了B省的产品经营线,前两年四处跑的生活短暂地告一段落,咬紧牙关补自己欠缺的学分。 往T大跑的次数翻了倍。 许恣上课,旁边偶尔还跟着一只男朋友。 许恣在教室里上的课理论偏多,课本和老师通通不讲人话。郁侃曾经学过跟着方面稍微沾边的知识通通扔回给了科任老师,半个字眼儿都听不懂,回回困到眼皮子打架。 中途他出去了一趟,回来身上就带了淡淡的烟草味。 “至于吗。”许恣叹了口气,“想睡就睡吧,你非要听这个干什么?” “也不是很困。”郁侃死鸭子嘴硬,下次再来就带回了他那个可达鸭U形枕。 脖子上架着这么一玩意,生怕老师注意不到他。 郁侃睡过去之前成功被讲课教授注意到,抽点站起来。 他带了口罩,出于礼貌摘了下来,低头扫男朋友写在本子上的答案,照着念了一遍。 这样的小班教室蹭课的人不多,教授上了年纪,不认得郁侃也分不清本院和其他地方的学生有什么区别,前几节课又见过郁侃,出于好心,淳淳教育道:“我注意你好几次了,每次来都睡不醒,同学,晚上不要玩太晚,夜生活不能太丰富,年纪轻轻就亏空了身体,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教室哄堂大笑,不少认识郁侃的,笑得喘不过气,他们两前一排是许恣寝室那三位,三个人转头看看许恣又看看郁侃,表情丰富。 郁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藏在后面的手悄悄摸了摸许恣的脖子,痞气十足地笑了声:“知道了。” 许恣抄起本子抽前面三人,顺便把郁侃拽下来,决心下次不让郁侃蹭课。 郁老板日进斗金,难能把时间浪费在他小小的理论课上。 “借口这么多。”郁侃在他面前蹲下来,“语气还挺嫌弃,说吧,是不是不想过了。” “你戏也很多。”许恣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掐,“省省力气,想想怎么交代不好么。” “交代什么?怎么交代?”郁侃两手一摊,装傻。 许恣给了他个眼神。 他两坐在美食街吃饭,等会许恣还要回去上课。 附近有所幼儿园,两个老师带着群小朋友经过,拿糖果哄小孩子走路,叽叽喳喳的,但是挺可爱。 许恣看了一会,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下,一根棒棒糖在他面前晃了晃。 郁侃不知道什么时候揣了这东西,放到许恣面前:“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糖吃,我家的也要。” “草莓......”许恣转头,郁侃趁人少,赶紧亲了下,许恣那句话卡了下,接了下去,“味啊......你是不是偷袭上瘾了?” 郁侃笑笑,大马金刀往他面前一坐,抓着他的手来回捏了捏:“男朋友,有没有觉得每次都要出去开房挺麻烦的。” 许恣抽回手,拆开棒棒糖叼进嘴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郁侃没迟疑,把多余的字眼咽了回去,低声道:“租房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723:30:03~2020-07-0900:4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emona、雨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霁10瓶;绿茶始祖谈情子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郁侃就差没直接问要不要同居了。 野心昭昭。 许恣含着棒棒糖咬碎了一块, 嚼了嚼,说:“好啊。” 大学城附近有几片居民区, 里面土著的居民不多,因为这里到市区远, 还容易塞车,大多把房子改了做成漂亮的样板房子,租给附近的学生或者老师。 像他们这样, 一对儿出来租房子住的学生不少, 约的房主可能见过了不少种组合, 反应平淡,低头找钥匙的时候问了一句:“兄弟还是情侣啊?” 这房主房子不少,蹲下去好几大串地翻, 翻了半天拎起其中一串, 回头看了眼他们,没等到回答又说:“哦, 情侣。” “叔眼神儿挺好。”郁侃说。 房主扯出钥匙给他,稳如泰山地接受了这个称赞, 笑了笑:“一般儿兄弟听到这问题反应可能激烈一点, 你两没马上给回答, 也没马上跳脚。” 接着房主说出自己问这问题的目的:“我那屋里家具都是新的, 脆弱,别给我折腾坏了。” “哎。”郁侃看了眼许恣,“不至于。” 许恣掉头就走。 这片儿地的老人待久了都有点儿游离于世界之外,风仙道骨的感觉, 房主给他两就是这个感觉,交出钥匙以后,只留下一个定时交租的账户,后来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家具有没有搞坏他可能自己也分不清。还有联系方式,但是这个联系方式通常找不到他本人。 房子很常规,房间客厅书房厨房,装修得很精致,特别契合学生的喜好。 许恣收拾上东西出去的时候寝室那三位神神叨叨念了一整天,满脸的当代青年无可救药的恨铁不成钢。 老三这两年谈过三任,都没能走远,把月左右就撑不下去了,因为他们这专业忙,他连泡吧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硬是因为忙把人都弄走了。 现在老三在佛性阶段,心态像极了老母亲。 “东西要准备齐全。”老三恹恹地趴在床上探出个头,“学校里那药店卖的款不好,现在月末了好味道的润滑早没了,剩下的说不准堆了几个月,你们最好上东大门那边儿的药店买。” 老大和老二捂着耳朵:“哎!” “用不上那么多。”许恣习惯了老三动不动污妖王的语气,回应很平静。 “用得上。”老三躺了回去,边玩手机边说,“备着吧,总买也挺麻烦。” 许恣:“......” 这事其实完全不用他去考虑,郁侃总是源源不断准备齐全,仗着没什么人会去他们那个小空间,郁侃大剌剌摆在橱柜上,总是随手一摸就能碰到的地方。 许恣看得脑子疼,通通给塞回柜子里。 以前也经常住在一起,在衍都的时候,要么就互相到房间串门,在学校也住过一间寝室,但那种跟自己在外面同居的感觉都不大一样。 屋子里打扫了,还有很多家具和生活用具要准备,常备药要买,柴米油盐要准备。 还好菜市场和超市不远,考虑到第一次采购要买的东西不少,郁侃借了辆有菜篮子的电动车。 “你从哪里弄来的?”许恣打量着那菜篮和车子粉红色的车身。 郁侃一脚踩在地上,打扮拉风得跟电动自行车格格不入,冲击感特强,他低头回完信息,边说:“洪阿姨。” 看许恣茫然,郁侃补充了一句:“你爸的合伙人,去年送我们登机那个。” “......哦。”许恣终于有了一点儿印象,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他摸了摸男朋友的腰,撩起衣服下摆捏了捏,郁侃猛地回头,许恣淡定地收回手,“你跟这车挺搭的......很性感。” 郁侃乐了,抓着他的手重新搭回腰上:“要不我们上去先让你摸个够,我不骑这车的时候更性感。” 许恣抓了抓他,拒绝了:“开车。” 这一上楼摸下去,晚上就得饿着,菜还是买不到。 大多数东西超市里就能搞定,柴米油盐都有,但是菜市场里架起的小商铺里买东西相对实惠,以前他两帮家长上超市和菜市场买过菜,知道一点儿行规,虽然有些小生疏,但好歹东西都买齐了。 两男生是奔着买够半个月东西的心来的,小小菜篮子塞不下,车把旁边还挂了两袋。许恣护着鸡蛋和豆腐,手臂箍在郁侃腰上,两人都很艰难。 东西全部放完收拾完,冰箱拉开来满当当以后。 郁侃躺在沙发上:“外卖?” 许恣没有异议:“披萨吧。” “好。”郁侃在手机上划了两下,又问,“你还摸吗?” 许恣看他一眼,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了:“洗澡去,汗蹭沙发上了。” 郁侃点完单,抓着手机直乐,忽然窜起来,在许恣肩上拍了拍,推着他走:“快快快,洗澡去。” 许恣踉跄进了浴室,郁侃又在身后跟了进来,一把推他进花洒底下,拧开开关。 衬衣顷刻湿透,透心凉,心飞扬。 ...... 打仗一样洗完澡,外卖正好送到。晚上闹着闹着滚回床上,早上才收拾垃圾,要开始考虑家务的问题。 他两拿了个小板子记上,家务是轮休制,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郁侃把碗筷恭恭敬敬地端到许恣面前,问:“你是不是要迟到了?” 郁侃记得许恣的课表,毕竟跟许恣一起上过那么多次课。 “睡过去了。”许恣夹了一筷子,没好气道。 好在提前整了轮休制度,不至于让初步同居的生活兵荒马乱,手忙脚乱的时候很少,只是经常穿混衣服,和以往一样。 唯一的弊端就是太舒坦了,不像以前那样上个床还要挑时间,头一个月没羞没臊,谁也不知道拉紧快关,放纵了些。许恣后来碰上一天满课,破天话让老师点起来,但是困得只剩下起床气,回去以后就跟郁侃郑重其事地商量分房睡这事。 一三五你睡客房,二四六我睡客房,周日一起睡。 郁侃一听,不干了,摆了三根烟表示:“想什么呢?” 倒也不是彭上面就非要打一炮,有时候累昏头了倒头就睡了,只是搬进房子那几天正好碰上空闲的时候而已。 郁侃怕许恣再提分房这种馊主意,晚上很克制,趴在床上乖乖修自己的小样。 许恣靠在另一边捣鼓今天刚学的玩意,顺便整论文。 弄着弄着困了,摸了摸郁侃的方位,头也不回地躺下去,枕着郁侃的屁股玩手机。 男朋友身材特好,动不动要风骚上台表演的。 许恣挪了个位置,起身躺到郁侃旁边看他弄什么东西。 “听听看?”郁侃看他一眼,分了一边耳机过去。 许恣塞进耳朵里:“新的?” “嗯。”郁侃说,“还没放过。” 歌词还没填好,是郁侃随口哼的,他一般到最后才会修原先没想好的东西。 许恣不懂,就觉得调子挺好听的,歌词挺好笑的,笑着笑着听见一句“我在睡觉,旁边是我男朋友,他身材特别好......” 许恣扯了扯嘴角,一脚踹了过去。 郁侃早有准备,往边上躲开顺势摁住了他手腕,笑道:“别闹,不然哥哥抓你回去做压寨夫人。” “谁是压寨夫人?”许恣说。 “我是状元夫人,你是压寨夫人。”郁侃笑得倒床边上,忽然感觉衣服给掀了,腰上凉飕飕的,他这一愣神,裤子也给扒了。 郁侃嚎叫一声:“操。” 许恣往他身上一坐,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谁他妈说要分房的啊!”郁侃咬牙道。 “话真他妈多。”许恣啧了声。 虽然困得厉害,但真没到夜夜笙歌那程度,住一起的时间长了以后,事事也就调整妥当。 他们的新鲜感维持不久,取而代之的是恒久的安心,好像习以为常,本该如此,以前该是相伴走过来,以后也该是相伴一起走。 T 大校园的帖子上顶上了一条高热门帖子,名为扒一扒航院院草和Y大神秘乐手的那些事。 帖子名字特别熟悉,许恣看到那时候第一时间想起了26中看到的那条。 许恣:“......”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八卦群体。 老三善解人意地给他解答:“是因为你现在不住学校了。” “跟踪?”许恣皱眉。 “也不是。”老三清了清嗓子,“那叫碰到,碰到好不好,之前就有人发现你两这事了,一直没被大范围说过而已,现在Y大那边的人也追踪过来了......你之前都没详细说,原来你两一直在一块啊?” “......嗯。”许恣翻了翻帖子,又给关上了。 确实是一直在一起。 老三叹了口气:“我也好想要啊。” 这话一天要听很多次,许恣摸了摸他的狗头:“想着吧。” 这天轮到郁侃买菜,许恣骑了辆单车过去等他,感觉路上认识他两的学生挺多。 “不好么?”郁侃在他后背搓了搓,“就是,啊,全世界都知道我两竹马竹马,一起长大这样。” 许恣说:“会一直这样?” 郁侃:“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一章! ,感谢在2020-07-09 00:49:44~2020-07-09 21: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完结 学期末, 郁侃忽然接到郁明源的电话,问他今年回不回去过年。 外面天抹了亮色, 窗帘一扯满屋亮堂,郁侃早起时脑子总进水, 看着窗台的多肉迷迷糊糊地辨认了一下这个音色属于谁。 老爸这个名词在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他含含糊糊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一点。 他先想着郁明源又抽什么疯,又想做梦呢老爸突然给他打电话。而嘴巴比脑子快, 在初步消化这句话在问什么之后, 郁侃立马就回答了。 “我不回去过年去哪过年?” 那头郁明源明显噎住了, 好一会儿没回应。 换个人这么问郁侃就挂了,老爸这层身份深深制止了他,郁侃小时候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此时在酒桌过了几巡, 早就进化到郁明源拍马难及的地方,是这个问题实在问的没什么水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扫地出门了。 许恣正好听到这句,隔着段距离都能看见郁侃刚睡醒的后脑勺上冒出来的大问号。 “谁?”许恣低声问。 “我爸。”郁侃说着说着清醒了, 脑子连上线路, 若无其事地把自己那句话带了过去, “.......你们今年什么时候回去?” 郁侃当然每年都会回去, 这几年郁明源和虞露回去的频率比以前还少,只有团圆饭的时候会留下来,和爷爷奶奶待过几天,接着又走了。 郁侃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会不会回去看爷爷奶奶, 他自己没有什么非要父母承认的宏伟大院,也不喜欢跟许恣在一起的时候看到两张要把他绑去看心理医生的脸,通常情况下他和许恣会避开他们两。 郁明源和虞露也跟没看到他们一样。 岚姐有一段时间喜欢玄学,东方和西方的东西换着来玩,看郁侃闲着,让郁侃抽过一次塔罗牌。 郁侃不爱把问题拿到这些东西上面来问,很容易让他想到高中时期被桃李一中那骗子糊弄的桃花跑了,万一抽出个不是好歹的牌来,就是自己吓自己。 他有意打击塔罗牌,所以问和父母的关系怎么缓解。 蒋岚瞅了他一眼,牌都不想洗了:“你想缓解吗?” 她作势要把牌收走,郁侃赶紧抽了一张放桌面上。 死神牌。 郁侃就认识几张牌,正巧认识死神,吹了声口哨,乐了:“还挺准。” “我还没洗牌。”蒋岚冷着脸把牌收回去,“而且这个要分正反位置,你瞎赖赖拿了又不正规翻牌!” 说着蒋岚瞥了眼手机,说:“这牌有转机的意思。” 准不准,有没有转机,郁侃后来走了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只是老爸这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莫名其妙想起了那张死神牌。 正位还是倒位来着? 他实在想不起来,放弃了。 郁侃跟许恣说话没有特意避开手机。 “我和你妈快回去了,跟你聊聊。”郁明源说着停顿了一会,“你旁边有人?” 郁明源记得郁侃是刚睡醒。 跟你聊聊。郁侃印象里郁明源经常说这句话。 他伸手从许恣手里接过牙刷,边说:“嗯,许恣。” 郁明源没声儿了,下一秒电话挂了。 郁侃把手机扔回桌上,顶着一嘴巴泡沫进洗手间跟许恣挤在一块镜子面前刷牙,漱口完急匆匆地亲了许恣一口。 许恣一抹脸,眼睛睁开了:“操。” 郁侃赶紧摸着他后背拍了拍:“我去做饭,溏心蛋?” 许恣又闭上眼睛补觉,表示无事退朝,别烦朕。 家远的人一学期回不去几次,碰上长假往往走的早。他两比同样回衍都的人启程还早。 郁侃进门那会儿,郁明源虞露两人居然已经在了。 爷爷的轮椅卡了个玩意,最近推着不灵活,老人又不愿意换新的,所以郁明源把轮椅拿到院里捣鼓,试图把新出的仪器功能给这把旧的安上。 爷爷坐在门槛上不满地叨叨:“我就是使不惯你们那些高科技的东西。” “我回头教给你。”郁侃在爷爷边上坐下来。 “去帮你爸。”爷爷拍他,“我哪儿要你陪啊。” “我刚回来你就嫌上了。”郁侃拍拍裤子起来,走到郁明源边上,蹲下来看那轮椅。 “爸。”郁侃叫了声。 郁明源捣鼓轮椅:“嗯,回来了?” “嗯。” 又没话了。 旁边零零散散的零件摆了一堆,郁侃看了下,大概辨认出哪些是郁明源想弄上去的,哪些是轮椅本身有的。 只是现在拆成这个样子,重新弄回去几乎不可能。 郁侃拨拉两下,听到郁明源说:“螺丝刀。” 郁侃把螺丝刀递过去,说:“整个新的吧,这个坏了。” 郁明源:“老人喜欢旧的。” “不是,爷爷就是怕用不好新的丢人。”郁侃看着那底下摇摇欲坠的一颗钉子,伸手揪了下来,“好好教他用会了,他就用了。” 郁明源停了下来,隔着半个轮椅看着郁侃。 郁侃没看他:“我爷爷跟你一样要面子,腿没事前他年年到长永路那块儿的河里头表演游泳,这两年他把这椅子玩出花样,区里头好多人喜欢看爷爷用轮椅表演特技。” 郁明源皱了皱眉。 他确实没有办法理解这些,安生待着为什么不好。 郁侃察觉到,说:“爸,谁都会老的。如果有天你做不了你喜欢的事了,你怎么办?” 郁明源动了动,没忍住一声冷哼:“我用得着你教?” “用不着。”郁侃叹了口气,“我就想说,买把新的吧,你再弄两天它也好不了。” 说着站起来,想回去,又听见郁明源喊他:“你跟对面那个......” “没分,挺好,住在一块,以后应该也会一直一起过活。”郁侃打断了他。 郁明源脸色挺难看的:“我只是问你们马上毕业了,打算去哪里发展。” 郁侃愣了愣:“哦,这个。” 郁侃没想到,许恣也没想到。大年三十那天,郁侃上门喊许恣一家到对面吃饭时,晁云和老许十分狐疑。 “老郁喊的?”晁云嘟嘟囔囔,“他两又要作什么妖?” 郁侃没说话,他也不知道。 餐桌上头一次坐了这么多人,桌子还拼了一张,才勉强坐下来。 说来有点惨,郁明源和虞露顶了十来分钟警惕的目光,晁云性格直接,进厨房帮忙碰上虞露,直截了当道:“小露啊,你两口子这又是准备整哪一出?” 虞露沉默了许久,半嘲讽半委屈道:“我们没打算不要这个儿子。” 倒是没有影响到年夜饭的热闹,毕竟是过年,谁有什么心思都藏起来暂时捂着。年关过了好几天,风平浪静。 郁爷爷学会了郁明源新弄来的轮椅,那轮椅造型拉风,爷爷在椅子上系了好几个氢气球出去遛弯。 一直到郁明源和虞露两人休假结束回江城,日子都不兴风浪。 “你爸妈这次好像真的松口了。”许恣抓着郁侃的手腕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我们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嗯,松口了,说不定换了个方法等我们分手。”郁侃对自己父母信任度一般,他牵住许恣的手,带进口袋里捂着,“没记错,他们迟到了,等会恣哥揍他们。” 许恣莫名其妙:“那你呢?” “我给你加油。”郁侃说着说着靠近他,亲一口他脖子,“男朋友真香。” 大马路上,说亲就亲,许恣下意识躲了躲,过了会儿忽然凑过来,在郁侃冰凉凉的唇上咬了一口,舌尖一带,纳闷了:“你背着我偷吃冰棍了?” “当着你面啃的,你顾着玩手机没看见。”郁侃装模作样捏了捏许恣的手,“是不是挺甜的?”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许恣下意识抿了抿唇,感觉还好,一点点甜。 “椰奶味的。”郁侃继续忽悠他。 “奶味都算不上。”许恣嫌弃,别开脸,看见地铁口冒出了两个熟悉的脑袋。 “人来了。”许恣说。 江潮和王柏扬走在前端,后面断断续续跟着长长一队,像鸭子过马路。 “约好了吧?”郁侃挑起眉毛,“要迟到一起迟到?” “不是......”王柏扬大拇指翘起来,偷偷指了指后面几个女生,“孙瑶她们先到的,不过也迟到了,一直躲在底下不敢上来。” “不敢?”郁侃顺着方向看过去。 王柏扬:“说你们腻歪。” 陈祥跟在他身后,一拍掌,笑得全身衣服都在动。这些年陈祥的审美在偏门的路上越走越远,现在披着一身鸟毛,远看像只秃鹰。 陈祥:“这叫时尚。” 许恣凉凉道:“等会上山你往后站点。” “为什么?”陈祥虚心请教,“需要我断后吗?” 郁侃乐了:“怕你被鸟当同类叼走了。” 陈祥:“......老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爬山。”林巧兴致缺缺地说,“自找麻烦。” 虽然如此,爬山时林巧总是走在最前面。 这山不是特别高,溜达溜达就上去了,绿植间有缺口和大石头,还有观景台,俯瞰是衍都的一个角。 很多游客爬到高处,就喜欢对底下喊话,不管会不会被人听见。他们这帮人跟着上去喊一通。 “像不像我们毕业那时候?”郁侃抓了抓许恣的手。 “像!”陈祥在他两后边喊,“快让开,我要过去喊一句抨击你们这对狗男男!” “你就看这一回。”江潮跟了上去,“我在那边动不动要给他两刺激!” 陈祥带头,他们非要从郁侃和许恣中间过去。还是排在后面的女生看不下去,拎着郁侃的和许恣的袖子又把他们手叠上了。 孙瑶捂着嘴:“对不起,我们不打扰了。” 一溜烟窜前边去了。 郁侃从善如流扣紧许恣的手,叹道:“胆大包天。” “斩了。”许恣摇摇头。 “斩了。”郁侃点头。 观景台不大,拥挤得不行,他们就跟约好了一样眺望风景。 郁侃顿了一会才从江潮别扭的姿势里领会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好意,有点想笑,又被这氛围带的有点好像真要干点什么的紧张。 他侧头凑近许恣,许恣没躲。 许恣微微前倾配合他这个举动,抓紧郁侃后背的衣服。 接吻时间不长,他们平缓气息后站到众人身后,眺望衍都的一角。 “我看到我小学了。”不知道是谁先说。 马上有人接上:“我看到我家了。” “我也看到了。” “你看到没?”郁侃咬了咬许恣的耳根。 许恣:“你说哪个?” “我们的成长轨迹。”郁侃虚虚一指,在半空划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真好,你一直在。” 许恣一顿,很轻地勾了勾他的手:“以后也会一直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了!撒花!番外大概两章也可能三章!(十万什么的看不见肉眼屏蔽这两个字了!!!!)下本开俞绥!应该不会太久的! -感谢在2020-07-09 21:39:13~2020-07-11 00:1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淬、哲阳轩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番一 楼里住了群热情的女生, 有天心血来潮做了一篮子风铃,给每个租客送了一只, 风铃挂在门上,门一开, 外面的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 那风铃插了几根五彩斑斓的鸡毛,每个租客都意思意思挂上了。 这天早上鸟刚叫, 许恣就听见风铃叮当一声, 肥猫在客厅炸了毛叫一声, 接着门锁落下,肥猫惊魂未定地悄悄推开书房的门。 许恣合上笔记本电脑,按了按眼眶, 他看了一夜电脑, 眼睛生疼。 手机弹出刚走的那位发的信息。 -不用留饭。 许恣:“......” 吵架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怒气值飙升然后大打出手也不奇怪, 毕竟这屋里就一个能睡的屋,抬头不见低头见, 伸个胳膊就能来个蓄意谋杀。 昨晚动静大到送风铃的那些女生红着脸敲门, 提醒他们这边的家具质量可能不算好。郁侃很快懂了她们什么意思, 笑了笑也没解释屋里是真的在打架, 他应付完看热闹的邻居,转身想说他今晚睡书房,许恣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连个背影也没留给他。 不管第几次吵架, 每次生气倒是真情实感,郁侃也没进房间,坐在客厅放了一晚上电影,早上接了产品负责处杨律师的电话就走了,路上顺便应下大学里一天一度的活动邀请,给书房里的男朋友发了条不回去吃饭的信息。 平时郁侃偶尔回去这种活动,露个脸,往往天没黑,热闹的环节还没开始就走了,美名其曰家里有人等着。 但是这个家里有人最近改成了家里有猫等着,他家那位最近课业忙,有时候在学校待太晚干脆就直接睡在宿舍了。 许恣掀开倒扣的盘子,取出便当盒。 肥猫的胆子一年比一年大,扒着许恣的拖鞋控诉自己的食盆还空着。许恣放下便当盒,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猫粮。 “找不到。”许恣蹲下来和猫面面相觑,“别吃了吧,你该减肥了,你爹说的。” “瞄!”猫十分愤怒,爪子伸向许恣的便当盒。 许恣抓住它的爪子轻轻往后一推,这猫颠了个位四仰八叉地躺了一会,大概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要挨饿,猫脸都拉了下去。 许恣草草吃了早餐,捏了块面包试图投喂,猫压根儿不理他。 后来许恣洗澡的时候在洗衣机旁边看到猫粮,才拎着伺候了这位祖宗。 他沾床睡倒,后来喊醒他的是连环电话。 本来以为是郁侃打的,许恣强撑着睡眠不足的暴躁接了这个锲而不舍的电话,那头却传来另一道声音,比郁侃更低更厚的声音。 “还好吗?” 许恣没吭声,摁亮屏幕看了眼备注。 专业新来的教授三十来岁,模样清俊,看不出比他们这年龄的大的上多少。 许恣继续学神传统,大考小考连年夺冠,跟专业里老师接触都频繁。 所以郁侃头一次上教授的课就看他不爽,左右非要挑一道刺,拿教授沾了个小醋吃。后来听说教授是专业教师里公认的一棵草,又拿教授往醋里滚了一圈,挂在嘴边放在床上刺激许恣。 直到半个月前辅导员住院换教授暂代辅导员的工作,许恣接到教授的电话越来越频繁,郁侃正儿八经低上醋桶子里滚了一圈大的。 平时小醋吃着当情趣,大醋都要命。许恣一忙起来顾不上这茬子,从也没往郁侃说的方向想过,但是没往那方面想过不是睁眼瞎的意思。 以至于接到教授的电话,许恣的烦躁又翻了个倍。 教授等了一会意识到什么:“刚睡醒吗?” “嗯。”许恣翻身靠在床头,思考了会要怎么跟教授说这事。 他要是没意识到就算了,意识到了就没必要把事拖下去,晚了郁侃还要闹。 教授有所察觉,恰到好处地递了个话头:“昨天那个情况,没事吧?” “没事,论文已经发到你邮箱了。”许恣下意识说。 说完看了眼门——估计是猫在挠门。 “那个人是上次陪你来上课的Y大同学?”教授问,“你们是室友?” 教授来得晚,不知道这两恋情在学校八卦里几乎半公开的情况,但是知道许恣在学校外面住。 “嗯。”许恣哑然地发现自己平时话少,这种时候也很难像郁侃那样委婉地说话,他直白道,“发小,也是男朋友。” 直白到教授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连昨天电话里意外听到的一点小争执都有了方向。 我学生和他男朋友吵架了,因 为我。 啧。 “我知道了。”教授本来还想加一句你不用有心理压力,但一想到许恣的性子,又觉得他估计从来没把心理压力这四个字联想到自己身上过,于是叹了口气。 来回几句话用不了几分钟,电话挂断以后许恣重新躺回去,过了会又起来给猫开门,才睡回去。 - 郁侃反复看了好几次手机。 信息栏永远是满的,但是置顶那位同学今天一点儿消息没有,最后一句停在孤零零的不用留饭。 看,这个人在自言自语! 看,他又自作多情了! 郁侃停在关机键上许久,最后还是没这么做。 按照经验,真这么做了最后要跪的还是他。 妈的,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 郁侃抓紧手机,很想假装没发过这条信息,直接回去。 他把旁边第五次“不小心”碰到他的哥们儿的手挪回去,起身换了个座位。 以前出个柜都要惊心动魄伤筋动骨很久,进了大学城以后反而经常碰到这样那样的“同道之人”。 自打知道郁侃性取向为男,那些向他身边跑的人里就多了很多男生。 虽然都知道郁侃有男朋友。 听说郁侃的男朋友是T大航院系草,神龙不见首尾,至今只有贴吧上一张不清不楚拍来的证件照,这儿谁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郁侃从魑魅魍魉中脱身而出,本来就消得差不多的气更没了。 他这边这样许恣都没说什么,他搁那儿跟个人民教师斤斤计较。 越活越回去了。 “侃爷,走啊,下一场。”有人喊。 下一场就在旁边,是个给吧,同行的女生出于好奇想去看看。 “不了,家里有人等。”郁侃挥了挥手机。 有个男生喝大了,喊:“操,T大那边最近都忙,嫂子应该不在吧,老大你刚看了几次手机啊!那猫还能给你发信息吗!” 这话说的郁侃很不爽,不带情绪地笑了声。 不过这时候手机震了下,郁侃看了眼,确定是许恣。 -在哪? 刚还说那位不理他呢,现在不是来了么。 郁侃克制住吹口哨的冲动,正要宣布他要走了,忽然看到给吧门口熟悉的脸晃过去。 饭吃得晚,正好到了酒吧热闹的时间。 郁侃和人堆一起走过去并不显眼,他朝那人看了眼。 那人很好找,穿身白大衣来这地方的人太少了,还斯斯文文架着眼镜。 郁侃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郁侃。 真巧。 郁侃心里啧了声。 “认识?”旁边的男孩子问。 郁侃含糊地“啊”过去。 教授似乎也很意外,甚至停下来看着郁侃,和他周围,讶异地皱起眉。 郁侃总共只跟他打过一次照面,都把对方的脸记住了。 这教授果然对许恣有意思。郁侃从这个眼神,和这个地方,精准地得出这个结论,心道一声晦气。 他才和许恣打过一架,不想在这多留,正要走,教授忽然喊住了他:“同学!” 这一喊很多人回头。 教授只看着郁侃,隐晦道:“你来这里家里人知道吗?” 周围一干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目光都莫名其妙起来,因为教授这样很像中学时期上网吧抓学生的班主任。 郁侃划了下手机,刚把定位给许恣发过去,冲教授晃晃手机:“他现在知道了。” 好巧不巧这酒吧许恣和郁侃一起去过,彼时正在家里挠猫肚子的许恣看清地址以后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结果居然听到了教授的声音。 许恣下意识看了眼备注。 -话痨侃 没毛病。 再贴上耳朵的时候才听到了郁侃的声音,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醒了?” 许恣抬头看了眼时间:“......如果我说没醒呢?” “夸你,睡着了还记得男朋友。”郁侃语气正经,“然后打120,看看我男朋友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许恣听出几分埋汰,低骂了声傻逼:“谁说不要留饭的?” “谁啊?”郁侃说,“谁说的!” 说话间,许恣听见他那边音乐声越来越远,连旁边人说话的声音都远了。 许恣捞起猫躺回沙发上,闭了闭眼:“你碰到我教授了?” 郁侃依旧大剌剌地表达不满:“哦,你教授。” “操。”许恣抓了抓猫,听到它喵一声,立马说,“你爹疯了。” “没有,它爹在赶回家吃饭。”郁侃赶紧跟上,他步履匆匆,经过一处橱窗时瞥了一眼,摸摸嘴角试图压下去。 “你还没吃?”许恣真的没留饭。 “夜宵。”郁侃一嗤,“吃许小恣。”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感谢在2020-07-11 00:12:34~2020-07-14 23:3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淬、墨酒酒酒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酒酒酒酒 3个;哲阳轩宝、隰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隰止 19瓶;轻染 9瓶;绿茶始祖谈情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