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叽送达请签收》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小傻叽送达请签收 作者:云鹤锁朝堂 文案: 傅家的小傻子被商业联姻给了柳家那个又丑又瘸的霸道总裁! 消息一出,看热闹的富二代能绕市中心两圈,都等着看小傻子怎么被传说中暴戾恣睢的柳岑徽弄死。 新婚之夜,小傻子直生生扑进柳岑徽怀里,笑得天真无邪:“大叔你好,我是宁宁,你的新婚丈夫,我会疼你对你好哒~” 话落,傅宁啪唧一口亲在柳岑徽满是疤痕的侧脸上,不见分毫勉强。 那香香软软的亲吻和干净透彻的目光,一下子就让柳岑徽清心寡欲了许久的心咚咚跳起来。 后来—— 看热闹的富二代们没能看见被弄死的小傻子,反看到了柳大魔王化身宠妻狂人。 而柳大魔王却觉得,他的小丈夫着实娇惯。打不能打,骂不能骂,说两句重话都要掉金豆豆。 啧,难养!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1.小傻叽撩人不自知美人受x苦大仇深老父亲心豪门大叔攻 2.攻受有年龄差,强攻弱受 3.小虐怡情,所有短暂的虐都是为了长久的宠! ☆、第01章 新婚 夜色如水。 柳家祖地最中央的一座别墅里,三层的小洋楼上下灯火通明,一楼的佣人们尚在收拾婚宴过后的一片狼藉,可比起应该有的喜气洋洋,这些佣人更多还是小心翼翼。 而此时,二楼的主卧里,新婚的夫夫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傅宁身上的纯白小西装还没来得及换,露出的半截脖颈皮肤细如美瓷,头发被造型师精致地打理过,反着淡淡的光泽,两片薄唇也被点了红色,衬得他愈显唇红齿白。 本是如玉的美少年,偏偏挂在嘴角的一点零食残渣,看上去不搭又刺眼。 傅宁正把一双通透的鹿眼瞪着溜圆,满是好奇地打量着身前的男人。 柳岑徽控制着轮椅停在床前,眉头紧蹙,一边打量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孩,一边发自内心的不喜。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少年是傻的。 他娶了一位傻的丈夫。 整个阳城的上流圈子谁不知道,傅家的小傻子和柳家那个又丑又瘸的家主结婚了。 或许有人感慨一声世事无常,但更多的还是道一声:傻子配瘸子,天生一对嘛! 至于作为主角的新婚夫夫,在整场婚礼上都没有露一面,更是成了人们新一轮的谈资。 此时此刻,作为那个又丑又瘸的谈资主角,柳岑徽落在傅宁身上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他心里不满痴傻的丈夫,可又受制于和父母谈好的条件,不得不娶之后,只剩下此时的沉默。 不知道出于何种想法,柳岑徽在进来前拿掉了常年戴着的面具,于是此时展现在傅宁面前的,便是半面脸都是疤痕的丑陋面孔。 更别说,柳岑徽本身就沉着脸,黯淡的灯光打下来,让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半天过去,被锁在卧室一整天的傅宁先沉不住气了,他嗫嚅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谁呀?” 软糯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少年不知世事的懵懂。 “我是谁?”柳岑徽冷笑,发出的声音却是与他面容极不相符的低沉有磁性。 他回答:“我是柳岑徽。” “柳……岑徽?”傅宁一愣,下意识地将名字重复出来,“岑徽、岑徽不是我的丈夫吗?” 傅宁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有些茫然。 对方一看就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严肃的样子活像动画片里的超级无敌大魔王,而这人就是他被喝令要讨好的丈夫? 傅宁有些怯怯的。 “是吗?”柳岑徽不置可否。 傅宁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片刻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是呀是呀……原来你就是柳岑徽呀!” 还不待柳岑徽有所反应,只见傅宁突然咧开了嘴,咯咯笑了两声,然后竟是猛地从床上跳下来。 那个外人嘴里的小傻子,完全无视了柳岑徽的铁青面色,直生生地扑进柳岑徽怀里。 柳岑徽猝不及防,下一刻就把傅宁抱了满怀。 可是下一个瞬间,傅宁已经把脸凑过来,轻飘飘的话语从柳岑徽耳边回荡:“大叔你好,我是宁宁,你的新婚丈夫,我会疼你对你好哒!” 话音刚落,傅宁吧唧一口亲在了柳岑徽的右侧脸上,不见分毫勉强。 那张侧脸上,满是狰狞的烫伤疤痕。 柳岑徽顿时愣住了。 ☆、第02章 别装了 噗通,噗通,噗通—— 柳岑徽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 他能感受到侧脸上那一抹柔软的触感,哪怕转瞬即离,依旧难以忽视。 傅宁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举动,嘴角弯弯,看上去很是开心的笑着。 他跪坐在柳岑徽的双腿上,抬手摸了摸耳朵,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宁宁饿了,宁宁可以吃东西了吗?” 他那双清澈的眸子愣愣地望着柳岑徽,自顾自抱怨道:“宁宁被关在这里好久了,没有伯伯送吃的,只有口袋里藏的两块点心,吃完还不饱的……” 傅宁抬起头,眉眼弯弯:“你能带我去吃东西吗?” 这便可以解释他嘴角的零食残渣了。 一时间,柳岑徽都不知道是惊奇小傻夫的亲近,还是去指责对方胡乱往口袋里藏零食。 而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倒是没有从傅宁眼中看见哪怕一丝的恐惧或者厌恶。 向他这样满脸伤疤的瘸子…… “你不怕我吗?”沉默良久后,柳岑徽终于开口。 他刻意压低了声线,缥缈的话语回荡在空荡荡的卧室中,莫名添了几分鬼气。 谁知傅宁一歪脑袋:“怕什么?宁宁为什么要怕自己的媳妇?” “大叔你放心!”傅宁一抬手,啪地将右手覆在了柳岑徽的右脸上,而他依旧笑意吟吟,“虽然你长得没有宁宁好看,但宁宁是不会嫌弃你的哦。” “妈妈说了,好男人都是对媳妇好的,宁宁是好男人,不管你是什么样,娶了你就一定也会对你好。” 暂且忽视傅宁的自我定位问题,有那么一瞬间,柳岑徽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 幽暗的灯光打在傅宁头顶,那双漆黑发亮的眸子里满是真挚。 然而当柳岑徽动了动脑袋,再看对方的神色时,却莫名有种受了蛊惑的感觉。 柳岑徽的双腿还没有知觉,哪怕傅宁在上面跪坐了好久,他也没有太多不适。 可当柳岑徽换一个角度来看,才发现他和傅宁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一道难以言喻的思绪从柳岑徽脑中划过,他的神色骤然冷下来:“下去。” 一个傻子—— 怎么可能会无师自通这么多蛊惑人心的话语? 又是怎么可能不怕他满脸的疤? 柳岑徽轻笑一声,自觉看穿了傅宁的伎俩,只以为他是被人调教好了才嫁过来的。 傅宁尚且懵着,微微鼓着嘴巴,一时间无法明白柳岑徽的命令。 只可惜柳岑徽着实没有那么大的耐心放在一个傻子身上,他想也不想,伸手冲着傅宁狠狠一推:“哎哟!” 傅宁猛地从他身上跌下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好疼!”泪花瞬间晕染了他的双眼。 傅宁一边捂着屁股,一边抬起脑袋。 他的姿势有些狼狈,但在柳岑徽看来,再不雅的姿势,也是掩盖不了对方的楚楚可怜的脸蛋的。 不得不承认,傅宁确实称得上小美人。 “别装了。”柳岑徽却有些兴味索然,一阵倦怠感将他包围,“是谁教给你的这些招数?以为这样就能勾引到我吗?” “你一个傻东西,装成不怕我的样子,应该也很难为你吧?” 他嗤笑一声,彻底失去留下来的兴致。 ☆、第03章 坏蛋灰灰 傅宁有些听不明白柳岑徽在说什么,而他也合适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解:“灰灰你在说什么呀?” “灰灰?”柳岑徽眉角一皱,明晃晃的不满。 偏生傅宁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甚至忘了屁股上的痛,嘻嘻哈哈地说道:“宁宁和灰灰,好听,一对!” 在傅宁的小脑袋里,不管此时的柳岑徽看上去有多么面目可怖,都改变不了对方是他亲亲媳妇的事实。 作为丈夫嘛,当是要包容的。 傅宁从地上爬起来,或许是还记着刚才被推到地上的痛,虽然没有记仇责怪柳岑徽,但也没有再扑到他身上。 而是半蹲下来,两只白嫩嫩又骨节修长的爪子放在柳岑徽膝盖上。 傅宁轻声说道:“灰灰不气呀,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吃东西了,饿坏了也不会怪你的。” 他仰着脑袋,目光真挚地看着柳岑徽,唯独微微鼓起的腮帮透漏出些许委屈。 饿坏了? 柳岑徽一时无语,视线所及皆是傅宁纤细又脆弱的脖颈。 只要他伸手抓上,稍稍用力,一只断了气息的天鹅颈…… “说话嘛,灰灰你别不理我呀!”傅宁撒着娇说道,甜甜软软的声音终于将柳岑徽从无边的幻想中唤醒。 柳岑徽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 他此时再低头看傅宁,语气中的不耐烦更甚:“好好说话,谁家的男孩子会撒娇!” 傅宁天真,却并非不通人事,自然也能听出来对方的应付。 “哼!”一直被冷漠对待,傅宁也有些不高兴了,“你家的,以后都是你家的了!我就是要撒娇,气死你!坏蛋灰灰!” 说着说着,傅宁的眼眶里刚消下去没多久的泪花又盈满。 他起身退开几步,气呼呼地瞪了柳岑徽一眼,转身跑向柔软的大床。 双腿弯曲用力一跳,满分陷入大床里。 “我也生气了,再不要理你了,坏灰灰你快走!”他一把抓过被子蒙住脑袋,鸵鸟一般逃避着。 看着对方这般孩子气的行为,柳岑徽并没有太多意外,一边无视那奇怪的绰号,一边心下一沉:确实是傻子。 他没想到的是,不过来看看他所谓的“傻夫”,到最后却被对方扰乱了心神。 柳岑徽脑海中一会是刚才那个轻飘飘的吻,一会是小傻子泪汪汪的眼睛。 过于新奇的体验冲淡了他对傅宁的不满和厌烦,最后生出了一点微弱的好奇。 他想知道,这傻东西到底是真的不怕他,还是被教导的演技太好。 就跟刚才那无意中勾引人的手段似的…… 然而遭到别人的嫌弃,柳岑徽也不至于赖在这里不走,虽说此处明明是他的房间。 “随便你。”柳岑徽警告道,“总之别打歪主意,来之前别人叫你做的也尽快忘掉。” “你既然嫁给我,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好好放正心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也不等傅宁有所回应,调转轮椅很快离开。 然而当柳岑徽控制着轮椅滑到书房前,手指却是不受控制的按响了门前的传呼铃。 片刻过去,腿脚依旧利索的老管家赶来:“先生有什么吩咐?” 柳岑徽黑着一张脸,似是不情愿:“叫人做点吃的,给卧室里的小傻子送去。” “啊?”陈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是是,我这就去。” 只是当陈伯转过身,他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笑容—— 虽然先生闹脾气没去参加婚礼,可现在看来……先生还是关心夫人的嘛。 ☆、第04章 哄自己睡觉 傅宁的气性来得快,忘性也不小。 等到陈伯给他送来了满当当的一碗清汤面,再说一声:“这是先生特意吩咐厨房给宁少爷做的,您尝尝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够再让厨房里做。” 前来开门的傅宁脸上那点气鼓鼓彻底消散了,惊呼一声跑过来,接过汤面便大口吃起来。 当然还不忘感谢陈伯:“谢谢伯伯,谢谢灰灰,灰灰最好了!” 就好像之前骂柳岑徽大坏蛋的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灰灰? 陈伯反应了一瞬间后,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几分,他连声应着“好好好”,看着傅宁的目光中多是满意和慈爱。 待傅宁填饱了肚子,他十分满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抬头对着陈伯甜甜一笑,再次感谢:“宁宁吃饱了,谢谢伯伯,也谢谢灰灰。” “应该的。”陈伯弯腰将碗筷收拾了,“宁少爷叫我陈伯就好。” 陈伯是从小看着柳岑徽长大的,便是柳岑徽那阴鹜不定的性子,对老人家都是尊重有加,他自然也能担得起傅宁的一句尊称。 傅宁乖巧地点着头,一双纤细修长的腿来回晃动着:“好的陈伯。” “哎!”陈伯笑着应和,“时间不早了,宁少爷先休息吧,我也下去了。” “好,陈伯晚安。” “晚安宁少爷。” 傅宁的意识中并没有关于新婚夜要夫夫同房的观念,也从来没想过,等他嫁进柳家,就不该自己一人睡了,合该夫夫同床共枕才对。 可此时没有人提醒他,他自己也是迷迷糊糊不清楚。 陈伯很快离开,独留傅宁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大房间里, 傅宁不大高兴地撇撇嘴,脑中刚闪过些什么,却是一转眼就忘记了。 “唔——”他哼哼着自说自话,“宁宁该睡觉了。” 一边说着,他将衣服脱下来,又叠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然后像条灵活的小鱼一般,很快溜进暖和的薄被里。 片刻后,主卧中传出轻轻的哼唱,细细听来有些像摇篮曲,却又被人篡改了歌词。 “宁宁乖,吃饱饱,睡觉觉……” “宁宁很乖,又能哄自己睡觉了……” 夜色渐深,等到主卧中的歌声逐渐消失,傅宁已经将微醺的脸蛋埋在被子里,睡得一脸香甜。 或许外界对于傅宁和柳岑徽的婚事褒贬不一,但既然柳岑徽没有当众表态,说他就是不喜欢娶进家门的傻夫。 那么哪怕这两人都没有在婚宴当天出现,那些人也不得不考量一下傅宁的地位。 于是这几天,傅家别墅区总能迎来拜访的客人,只是柳岑徽不在,新夫人又是个傻的,都由陈伯挡了回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三四天时间里,傅宁再也没有见过柳岑徽的身影。 他偶尔想起来便去问问陈伯,得到的答案皆是对方也不知道。 傅宁几次问不出,便也逐渐放弃了,直到最后甚至都快忘了柳岑徽的存在。 他住的这座别墅花园环境很好,各色花草名卉争奇斗艳。 傅宁或是跟着园丁修剪花草,或是钻进草丛里捉蚂蚱,最胡闹的一回竟是攀着粗壮的树干往上爬,幸好陈伯及时发现把他拉下来。 不管有没有人陪着他,傅宁总是能自己找到乐趣。 就好像那个丈夫可有可无,没有柳岑徽出现的日子,他自己也能玩的很开心。 ☆、第05章 爹不疼娘早逝的小可怜 当柳岑徽忙完公司里的事情,又一一应付完几个不能推脱的长辈,他才恍然想起,原来距离他结婚那天已经快一周了。 而在这一周里,他早晨离开的极早,晚上回家又是深夜。 竟是完美地错开了傅宁的生物钟,再没有和他那傻夫碰过面。 正想着,柳岑徽突然屈指敲了敲书桌桌面,沉吟片刻,终是打出内线电话:“之前让你查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对,关于傅宁的……送过来吧。” 他放下电话不过几分钟,便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进来。” 卓景应声推门而入,怀里抱着厚厚的一碟A4纸,直接送到柳岑徽手上:“老板,这是您要的。” “好。”柳岑徽接过来,转手就指挥卓景出去。 所幸卓景跟了他不少年,早就明白老板的脾性,当个又能干又默默无闻的助理就好,决不去好奇总裁和总裁夫人的家事。 他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顺手带上了门,还不忘在外面交代一声:“老板在忙,要是有人来,让那人先等一等。” 办公室内,柳岑徽则是在片刻沉默后,低头翻阅起那一摞厚重的资料。 卓景办事很周全,这一摞的资料中,不仅记载了可查到的傅宁生平,包括许多他的人际关系,乃至整个傅家的生意人口|交际场,尽数记载了下来。 说来比起柳岑徽那对让人糟心的父母,傅宁竟是也不逞多让。 傅宁的痴傻是先天的,当年傅母怀孕时没发现病症,谁知道一生下来才发现,竟是个痴儿。 别管傅母之后如何认真呵护着小儿子,傅家实在不能接受一个傻子作为家中的长房长孙。 幸好傅母嫁进傅家前,本身也是富贵人家的独女,就算没有夫家的支持,也足够负担起傅宁的所有花销,从衣食住行到教育,都能给他最好的。 那几年,傅母可谓是将一颗心全放在了痴傻的小儿子身上。 或许要不是傅母当年费尽心力的教诲,也养不出傅宁如今的通透,虽然还是傻乎乎的样子,但总比其他痴儿多几分灵动。 偏偏就在傅宁八岁那年,傅母下楼时失足,送医不及时而亡,而傅母娘家也是出了意外,一双夫妇出差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抢救无效去世。 傅宁他爹,傅金辉,前脚埋葬了亡妻,后脚就娶小他十几岁的娇气妻进门,还带着两儿一女,最大的那个男孩才比傅宁小一岁。 毫无疑问,在傅宁诞生后,傅金辉很快就出轨了。 有了聪慧的长房孙子孙女,唯一疼惜他的生母又去世,傅宁的日子一落千丈。 若非还顾及着一点血缘,傅金辉怕不是早就把傅宁赶出家门。 即便没有,也不过给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 按照卓景查出来的,傅宁在家里,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傻玩意儿,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折腾他,家中佣人无视他,继母偶尔受气了,也来找他来出气。 至于其他长辈,更是不记得家里的傻小子。 傅宁能填饱肚子安稳活到现在,无伤无痛已是大幸,哪里还有曾经的富足生活,以及各种专门设定的教育。 所以哪怕傅宁已经十八岁了,可他的智力乃至知识储备,最多不过一个八岁的孩子。 一切的变故都在今年,傅宁刚刚成年,傅家就遇见了生意场上的危机,半天只找到柳家能拉一把救救命。 于是在他们在柳岑徽父母的要求下,找来家中无人在意的傻子,来和柳岑徽联姻,做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有人传言说,柳岑徽是个有怪癖的疯子,把傅宁嫁进来就是推他进火葬场,傅家则是完全不关心,依旧开心地把傅宁送来。 自此,傅宁才摇身一变,不明不白地成了柳家新任掌权人的夫人。 半天过去,柳岑徽终于翻到了资料最末页,到现在他脑子中多是刚才看见的资料,又不经意想起前几天夜里—— 那个小傻子跟他说:“我会疼你对你好哒!” 思及此,柳岑徽却有些意难平, 那傻玩意自身都难保,一个爹不疼娘早逝的小可怜,被迫嫁给他一个疯子,哪来那么多信誓旦旦的“对你好”? 柳岑徽心中不屑,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心底已经出现了半分恻隐。 ☆、第06章 泥猴儿 “傅宁呢?”哗啦哗啦地轮椅声响起,身后的佣人正推着柳岑徽前行,他随口问道。 陈伯紧紧跟在他身侧,原本是在汇报这两日来做客被挡的客人,猝不及防被这样问了一句,却是有了瞬间的结巴。 “宁、宁少爷呀……” “嗯?”柳岑徽偏过头,微微抬起一点,正好看见陈伯不大对劲的脸色,“他怎么了?” 陈伯咽了咽口水,略有艰难地回答:“宁少爷可能在花园玩儿呢。” 毕竟别墅里以前没有年纪小的孩子,自然也不见得存在好玩的玩意。 偏生傅宁又是个爱玩的,左转转右转转,竟是只有外面的花园有点意思。 但让陈伯真正感到艰难的—— 傅宁在花园里玩了六天,其中五天半的时间,都是顶着一头碎草屑,外加满身泥巴进屋的,剩下那半天则是乱跑磕破膝盖,没来得及闹腾。 “只是在花园玩?”柳岑徽有些怀疑,不明白只是在花园里,有什么让陈伯为难的。 这时,陈伯试探道:“要不我去把宁少爷叫回来?” 谁知柳岑徽的回答正是陈伯最不想听见的一种:“不用,推我去花园,我去看看。” 陈伯的心脏当即就是咯噔一声,嘴巴开开合合,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别墅后面的花园,原定远远看见柳岑徽过来,放下手中的活跟他打了声招呼。 柳岑徽淡淡地点了点头,顺便问道:“傅宁在哪?” 园丁十分耿直,完全没多想陈伯不断打给他的眼色:“宁少爷在葡萄藤那边玩呢,需要我带路吗先生?” 就在园丁话音刚落,柳岑徽尚没有什么反应,陈伯却是暗叫一声“糟糕”。 柳岑徽拒绝了园丁的引路,由着佣人继续推动轮椅。 偏偏接下来所见的一幕,完全符合陈伯心中所想,也让柳岑徽一下子就火了。 只见正前方,枝叶繁茂的葡萄藤下,一个半大少年玩的正专注。 傅宁耳边别着两朵小花,头上则是戴着一顶柳树枝变成的花环,白白净净的脸上却都是泥巴,而那双白嫩的小手更是不能看。 泥猴儿的鲜活案例,也不过如此。 陈伯在旁边暗道一声“哎呦”,怎么也没料到,不过是一眼没看住,就让夫人玩了泥巴。 “这像什么样子!”柳岑徽亲眼看见趴在地上的傅宁,顷刻便是怒从心起。 “还不快去把人拉起来!”他低叱一声,遥遥望着傅宁的视线里满是嫌恶。 玩泥巴…… 柳岑徽就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成年人会把自己弄成这种乱糟糟的样子。 哪怕是个孩子,稍微懂事点的也没这样瞎胡闹的。 还玩泥巴! 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柳岑徽眉头死死地皱在一起,眼中隐隐冒出愠怒的火花。 陈伯连忙答应一声,脚步匆匆地朝着傅宁小跑过去,一边轻声呼唤着:“宁少爷哟,我的小祖宗!”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傅宁的注意,他满脸疑惑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茫然。 偏偏他抬头的第一眼并没有看向跑来的陈伯,反而像是受到牵引一般,直直地望向远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咦?”傅宁轻哼,“有点眼熟……是谁呀?” ☆、第07章 你嫌弃我 在满园的寂静中,傅宁的犹疑极为清晰。 柳岑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傻子的疑惑,又见他就地一滚坐起来。 先不提那滚了满身的泥土有多么刺眼,单说傅宁的这个“有点眼熟”,柳岑徽都不知是喜还是怒。 明明是这小傻子叫嚷着“对你好”,竟是转眼就忘了他是谁。 只是他却不想想,比起婚礼那晚的面对面,他出门日常带着半面面具,用来遮挡脸上的伤疤,傅宁一时认不出来戴着面具的他,这也是情有可原, 柳岑徽气极反笑,冲着坐在地上迷糊地傅宁招招手:“过来这边。” 话音刚落,只见傅宁突然捂着嘴小声惊呼一声,眼中像要冒出光:“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灰灰!” 惊喜虽惊喜,可傅宁的嘴巴顿时沾了不少泥巴。 柳岑徽一梗,竟是不知道说他些什么了。 而另一边,傅宁麻利地从地上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跑来,中途经过陈伯,竟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全程都直奔着柳岑徽过来。 只是当他即将靠近柳岑徽,张开双臂想抱一抱的时候。 柳岑徽看着他满身的泥土,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下意识地动了动轮椅,后退着避开扑上来的小泥猴儿。 傅宁心愿未能达成,他也不在意,更是没有察觉到不对,很快放弃了拥抱的想法,反而围着柳岑徽转起来,一边转一边说笑。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出现呀?我都好久没见你了,灰灰你去做什么了,有想我吗?我有想你的哟,有没有很开心?”傅宁叽叽喳喳地说道。 柳岑徽心想:是呢,想我想的都忘了我这号人了。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直到傅宁闭嘴,他才冷冷地说一声:“看见你就烦,为什么要想你?为什么要开心?” 此言一出,重新回到夫夫两人不远处的陈伯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看着柳岑徽的目光中加了一点指责控诉。 柳岑徽能感觉到身边的视线,却是没怎么在意,反而更想知道—— 这小傻子从他这里受了挫,以后还敢凑上来吗? 听说心智不全的人,心思多为敏感,但凡感受到别人的恶意,总能避的远远的。 而事实上,原本还兴奋的傅宁瞬间沉默了。 半晌过去,傅宁撇撇嘴,委屈巴巴地说道:“你嫌弃我……” “我为什么不嫌弃你?”柳岑徽迅速反问,“又傻又笨,不听话瞎胡闹,勉强有一张好看的脸蛋还被你弄得脏兮兮的,傅宁你看看你自己,有哪里能不让人嫌弃?” 他极为恶劣的评判道,看着傅宁当场皱成一团的小脸,莫名产生一种欺负人的快感。 傅宁哼哼两声:“哪里都不嫌弃,宁宁就不嫌弃,灰灰也不嫌弃。” 他耍赖一般,死活不肯承认,还要强行扭转柳岑徽对他的印象:“你说的不对,宁宁又聪明又机敏,特别听话特别乖,你不回来陪我玩,我都不闹你。” 不知想起什么,傅宁的情绪可见的低落下来:“谁都不陪宁宁,你看宁宁可以自己玩,从来不哭,可开心了……所以宁宁特别乖,才不是你说的不听话!” 身条瘦削高挑的大男孩低着脑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嘴里不断嘟囔着什么,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悲伤被遗弃的气息。 柳岑徽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喜剧,转眼就变成悲情剧了呢? 他想要探究,偏偏目光怎么都无法从傅宁身上移开。 片刻沉默后,柳岑徽开口,终于没有了刚才的尖锐:“你、我……我陪你玩,别伤心了。” 话一出口,柳岑徽顿时就后悔了。 偏偏听闻此言,傅宁刷的抬起脑袋,眼中惊喜难以掩饰,周身的忧郁一扫而空。 “真的?”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柳岑徽甚至怀疑,小傻子刚才的伤心是不是故意装给他看的。 柳岑徽说出去的话很少会更改,事已至此,也没了纠缠的心思。 他心累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回房间把你自己洗干净,没洗干净什么都别想……诶离我远点儿,你太脏了!” 傅宁遭了呵斥也不在意,依稀能感觉到对方对他的嫌弃,也没放在心上。 他跟在柳岑徽轮椅后,悄悄地用两只指尖勾住轮椅的把手,满脑子都是—— 灰灰说陪他玩了呀! 柳岑徽发现傅宁的小动作,余光只看见把手上已经沾染了泥土,索性将训斥的话咽下去,放任傅宁继续勾着了。 ☆、第08章 骗子 傅宁被陈伯拉去清洗身上的泥渍,柳岑徽则转身去了书房。 他会回来是一时兴起,不过突发愧疚,觉得对娶回家的傻夫太冷落,这才叫人把他送回来。 如今见傅宁没有怨怨艾艾,最多不过是把自己折腾的一团糟。 准确来说,柳岑徽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场柳傅两家的联姻,本来就不是柳岑徽愿意的,若非是受制于父母的要求,堂堂柳家掌权人,怎么也不该和一个傻子有牵扯。 哪怕柳岑徽在外名声不好,又是毁容残疾,可看上柳夫人身份的人也不在少数。 虽然娶回一个傻夫在他意料之外,但既然傅宁本身又傻乎乎不纠缠,柳岑徽也是基本满意的。 然而就在柳岑徽开着电脑发呆时,却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啪”得一声脆响。 柳岑徽一愣,当即转动轮椅就要出去看看。 而此时的客厅里,却是一片狼藉—— 傅宁清洗干净,雀跃地下楼等着柳岑徽来陪他玩,谁想就在他高兴地转圈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花瓶,花瓶瞬间就落了下去。 一声脆响后,便是满地的碎瓷片。 傅宁的第一反应就是蹲下去划拉瓷片,只是在捏了两片后,他手指蓦然一片刺痛。 傅宁茫然地站起身,紧紧抿着双唇,低头只见左手指缝间不断涌出血液。 他只顾着收拾残局,根本没注意抓碎瓷片的手太过用力,顷刻就扎破了两根手指。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许多人,就在柳岑徽看到客厅的一片狼藉时,陈伯和另外两个佣人也过来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宁少爷你别碰!”陈伯一眼就见到傅宁不断淌血的手指,赶紧小跑过去,还不忘招呼旁人,“快来把瓷片收拾了,别伤到宁少爷!” 屋里的两个佣人和陈伯忙成一团,不过是几个人硬是忙出了兵荒马乱的既视感。 傅宁眼中多是慌张,他紧张兮兮地望着转动轮椅过来的柳岑徽,哪怕是手上的手指被陈伯按住也浑然不觉。 直到柳岑徽停在他面前,哪怕柳岑徽比他矮了小半个身子,傅宁依旧怵得不行。 “你做了什么?”柳岑徽的视线在满地碎瓷片上停留许久,眼中不断闪动着深意。 傅宁一听,顿时就慌了:“我、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一甩胳膊就打上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都是这个花瓶太脆了,一摔就破……灰灰对不起……”他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满脸惊惶无措。 陈伯第一次听到花瓶太脆的说法,在凝重的气氛中,不合时宜地“噗嗤”一声。 傅宁不解地望向他,一双鹿眸中晕着水光。 而就在这时,柳岑徽说道:“做错了事还狡辩,傅宁,你这都是什么破毛病?” “啊!”傅宁的脑袋重新转回来,看到柳岑徽难看的脸色,“没有、我不是……” “好了别说了。”柳岑徽张口将他打断,“是我高看了你,以为你虽然傻,好歹心性还是好的。” “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毕竟烂泥扶不上墙,如果不是你太差,怎么会傻成这样子。” 他知道自己的言语太过恶劣,也知道不该对一个傻子这般苛责,可只要一想到花瓶的原主人…… 有那么一瞬间,柳岑徽甚至想要将世间最恶毒的话都放到傅宁身上。 对面的傅宁还在不停小声说着“不是不是的”,柳岑徽却能感受到情绪在逐渐失控。 他担心一会儿做出什么不受控制地事情,说完这些便罢。 柳岑徽调转轮椅,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任凭身后的傅宁喊了好几声,也没引起他半分恻隐。 傅宁看着他离开,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陈伯在旁边急的直哄他。 半天过去,才让傅宁用袖子狠狠抹净眼泪,跟着陈伯上楼处理伤口。 卧室里,陈伯给傅宁包扎好,安慰了两句就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一次只留下傅宁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被纱布包扎好的手指,隐隐还能看见下面浸透出来的血痕。 就在一个小时前,柳岑徽还好声好气地说陪他玩,谁能想到一转眼的功夫…… 傅宁忍了半天,最终也没忍住,一点点咧开嘴,眼前模糊了一片。 他反身扑倒在床上,抬手将左手抵在嘴边,堪堪堵住了一点破碎的呜咽。 傅宁一会吹吹被伤到的手指,哄着自己:“不疼,不哭,一点都不疼……” 可是当他再想起刚才那个盛怒的男人,从心口泛起的另一种酸楚,逐渐盖过了手指上的疼痛。 他忍不住埋怨柳岑徽说话不算话,可埋怨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对自己的指责。 “说话不算话,骗子、大骗子呜呜……我太笨了,灰灰不要嫌弃宁宁呜呜呜……” “不怪灰灰,都是我惹灰灰生气,呜呜我知道错了嘛!” 空阔的卧室内,傅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又担心哭泣声让柳岑徽心烦,强行用手挡住哭声,徒留满室哀啼。 ☆、第09章 傻东西 书房。 柳岑徽将后脑靠在轮椅背上,双目发直,眼中一片幽暗。 他眼前一会儿是花瓶碎了满地的狼藉,一会儿是那傻丈夫唧唧歪歪的辩解,一会儿又是陈伯指责的目光…… 太多太多纷扰的思绪,最后全部化作一张明媚的面孔:“柳哥,小弟淘来的古董,给你做二十大寿的贺礼!” 大男孩一边笑一边拍了拍瓶壁,大大咧咧地将花瓶塞进柳岑徽怀里,更是笑得满脸灿烂,一举一动吸足了柳岑徽的注意。 哪怕柳岑徽一眼就看出,那所谓的古董花瓶不过是个赝品,可他还是正经地道了谢,又将花瓶摆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一放就是七八年。 那个时候,柳岑徽的脸脚还是好的,更是他和沈烨关系最好的一段时间。 奈何世事无常…… 而如今,听说沈家的小公子前不久才和名媛定了亲,只有柳岑徽自己还缚于数年前的恋情中,花瓶碎了,念想好像也没了。 只可惜了傅宁,平白让他迁怒。 柳岑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沉默后,他收敛了情绪,转动轮椅,奔着书房外划去。 咔哒—— 一声轻响,主卧的门被推开。 伴随着一阵车轱辘划过地面的声音,只见柳岑徽冷着脸进来了。 他一路划到床边,不出意外看见傅宁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待柳岑徽稍稍凝神细听,竟是还隐隐约约听见轻轻的小鼾。 他定神看去,依稀还能看见傅宁脸上残留的泪痕,更别说他脸下的那一小片湿濡。 许是柳岑徽看得太专注,哪怕傅宁哭的睡过去,依旧感到了些许不自在,他哼哼着摆了摆脑袋,转眼就将露出来的脸蛋转过去,只留给柳岑徽一个后脑勺。 然而除去这些,最吸引柳岑徽注意的,无疑是傻东西下意识的呵护—— 别管傅宁怎么动,那只才包扎好的手,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脖颈边,小嘴还偶尔亲了一下,嘟囔两声:“不疼不疼……” 倒是挺会自己娇自己的。 柳岑徽就这样看了良久,蓦然听见了傅宁的几句呓语。 傅宁小声哼着:“灰灰对不起……你乖,我不惹你生气了……” 很是莫名其妙的,柳岑徽在一瞬间的怔愣后,只觉得一种陌生的情绪从他心间划过,转瞬即逝,快得来不及细品。 而这时,傅宁突然打了个冷颤,随之便是一声喷嚏,缩成一团的身体看上去可怜的不行。 柳岑徽一顿,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俯身靠了过去,双手拎着薄被两角,作势要给傅宁盖上。 当薄被落到傅宁身上,他似有所感地喂叹一声,用侧脸蹭了蹭被角,很快又陷入沉眠。 看到这里,柳岑徽的脸皮终于绷不住了。 “傻东西!”他笑骂一声,看着傅宁毛茸茸的脑袋,气恼过后就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 柳岑徽觉得,他刚才一定是魔怔了,不然为什么和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斤斤计较,还那样的出口伤人。 ☆、第010章 你只会凶我 柳岑徽在主卧待了很长时间,半晌只留下一声轻叹,随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陈伯处理好楼下的残局上来找人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家少爷已经离家了。 陈伯酝酿了满肚子的“教育”不得不胎死腹中,他无奈地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书房,转念一想,宁少爷刚才哭得那么惨,是不是要让厨房做些好吃的,哄宁少爷开心才是…… 六点钟左右,柳岑徽重新回来。 当他转动轮椅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傅宁跪坐在沙发旁边,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低头摆弄着什么。 傅宁太过专注,都没有发现柳岑徽的到来。 “你在干什么?又闯祸了吗?”柳岑徽靠近,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眼看着傅宁转过身体,柳岑徽也看见了傅宁在做什么,只见傅宁身前摆着许多木质的积木,错落有致的摆放看上去还不错。 只是柳岑徽对这分毫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顺便警告一句:“再闹腾我就收拾你。” 就傅宁那脑袋,前一刻还埋怨柳岑徽不讲信用,后一刻就成了责怪自己闯祸。 同样的,他也能先是反省自己有什么不对,转而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如今柳岑徽对他这样严肃的说话,傅宁先是一愣,身体被吓得颤了颤,可是等他瞳孔逐渐聚焦,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了他的心头—— “我是你的丈夫,你不能这样跟我讲话。”他扭头一本正经地对柳岑徽说道。 柳岑徽将这句话无视:“吃饭了吗?没有吃就一起来,别折腾了。” 一边说着,他控制着轮椅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傅宁,心里却想着:为了弥补他上午的迁怒,他要对傅宁好一点才是,就比如,从等着他的傻丈夫一起吃饭开始。 然而柳岑徽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姿态,可没有半分求和的意味。 至少对于傅宁来讲,单看柳岑徽的姿态,他能想到的,只有他那从来不听解释,就一味将所有错事都安到他身上的父亲。 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目中无人固执己见。 讨厌得紧! 面对那些,傅宁只觉得眼前一黑,之后的举动完全超脱了他的控制—— “坏蛋!咬死你!”傅宁嚎了一声,倾身朝着柳岑徽扑去,然后竟是不等柳岑徽反应,嗷呜一口咬住了对方的侧颈。 “呜呜嗷!”傅宁不管不顾地叼着柳岑徽的颈肉,一口小白牙紧紧地闭合着,咬得人生疼。 柳岑徽当即“嘶”得一声,下意识地将要将傅宁从他身上推下去,可手臂挥到中途,他不知想起什么,生生停住了动作,只紧锁眉头,放任脖颈间的刺痛不断蔓延。 咬人的明明是傅宁,柳岑徽还没说什么,便蓦然感受到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 傅宁呜呜咽咽地哭着,偏偏嘴上不松劲。 柳岑徽忍了他好久,最终还是强势地把他推开,一偏头,轻呵一句:“闹够了吗?” “没闹够!”傅宁抹了一把眼泪,眼眶红彤彤的,他怒视柳岑徽,舔了舔牙缝间的铁锈气息。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傅宁泪眼汪汪地控诉着,余光瞥见男人脖颈上鲜红的血迹和明晃晃的牙印,他瞬间心虚后,很快又虚张声势起来。 傅宁眼睛瞪得溜圆,正是满腹委屈:“妈妈说夫妻应该是最亲密的人的,你不跟我睡觉,不跟我玩,也不见我,除了凶我什么都不会,你对我一点也不亲,特别不好!” “你只会凶我!”一低头一弯腰,傅宁像个小炮弹一般,再次冲向柳岑徽。 ☆、第011章 离婚 当陈伯闻声寻来,只看见傅宁弯着腰,像只横冲直撞的小蛮牛,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冲冲。 偏偏柳岑徽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手,宽厚修长的大手就抵在了傅宁头顶,再稍稍一用力,更是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他往前的冲势。 傅宁被强行按头,本是后退就能从窘况中挣脱,可他一心要扑上去,哪怕头顶被抵得发疼,他也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 相反,柳岑徽毫不客气的阻挡更是引燃了傅宁的情绪,只听他“啊”地大喊一声,两条手臂也挥舞起来。 “你放开我!”傅宁嚷嚷着,手脚并用,对着柳岑徽就是拳打脚踢,像个被惹急了张牙舞爪的小兽。 不一会的时间,柳岑徽就挨了不少拳头,那双没有知觉的双腿也几次被傅宁踢上。 他的眉头死死地皱着,眼看就要抵达忍耐极限的边缘。 傅宁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尤不自知,眼前被泪水打糊,偏偏心头的怒火更盛,只想着打人,又或者只是单纯发泄几日来的委屈。 许是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在傅宁嫁过来之前,有许多人跟他说:柳家的家主会对你特别好的! 傅宁这才对婚后的生活有所期待,奈何成婚数日,他在柳家哭的次数,甚至超过之前在傅家一整个月的次数。 陈伯刚跑过来,见状就急了,三步并作两步,立刻拦在两人中间:“哎呦喂两位少爷你们在干什么啊?宁少爷怎么又哭了,乖呀不哭,告诉陈伯怎么了……” 他一边给傅宁抹着眼泪,一边插空瞪了柳岑徽一眼:“少爷你对宁少爷做什么了!” 柳岑徽看着傅宁胀红脸蛋可怜巴巴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他欺负人,实在有口难言。 傅宁的理智回笼,却并不在意陈伯的安慰,他固执地盯着柳岑徽,撇撇嘴,委屈地说:“你真是太坏了。” 此言一出,柳岑徽却是被逗笑了:“呵,我太坏了?” 傅宁猛点头:“没错!” 他将陈伯给他擦拭泪水的手打下去,绕前走到柳岑徽身前,漆黑的眸子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特别坏啊——” 他话未说完,谁知柳岑徽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而另一只手更是反手搂住傅宁的腰,一用力把人拉过来。 傅宁猝不及防往前跌去,猛地跪到柳岑徽的双腿上。 他被吓得不轻,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惊恐未定。 柳岑徽问:“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坏了?”他像是逗小猫一样。 然而傅宁在片刻沉默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脸上挂上了委屈。 “你对我好一点行吗?”傅宁跪在柳岑徽膝头,眼巴巴地问道。 他试着讲条件:“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对你超级好行不行?” 柳岑徽不回答,傅宁等了片刻就不耐烦了,他面容皱在一起:“是父亲说你会对我好,我才肯娶你的,你不能刚嫁给我就变坏,这样不好,我、我会和你离婚的!” “真的,如果你总是欺负我,我们就离婚吧,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话虽如此,傅宁却很是伤心,他掰着手指细数:“我们结婚才九天……离婚不好的,你就对我好一点,我就不跟你离婚了。” 柳岑徽听着他一口一个“离婚”,额角直跳,最终忍无可忍,他沉声问道:“那怎么才是对你好一点?” ☆、第012章 我最喜欢灰灰了 傅宁愣了一瞬,随即回答:“至少、至少不能凶我……” 柳岑徽顿时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就今天!”傅宁的眼睛倏得瞪圆了,“你不能不承认,就今天上午,我、我打碎了家里的花瓶,你就对我好凶……对不起啊。” 说着说着,傅宁忍不住再次道歉。 膝盖上的小傻子低着头,搭在柳岑徽肩上的两只手不安地抓动着,在柳岑徽的角度,依稀能看见傅宁红透了的眼角。 柳岑徽的心脏蓦然一软,一种难言的酸涩感悄然蔓延开来。 “我——”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凶你,我给你道歉,是我失控了,以后尽量控制。” “那还要多陪陪我……”傅宁得寸进尺,悄摸摸的抬起一点头偷窥。 柳岑徽点头:“好,多陪你,以后每天我来陪你吃饭,周末不忙的时候就带你出去玩,这样算是对你好一点了吗?”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戏谑地问道。 傅宁猛点头:“好啦好啦,好很多了嘿嘿。” 他傻乎乎地笑着,谁知下一刻,让柳岑徽万万想不到的是,只见傅宁的两眼一眯,然后就是一张娇气的小脸蛋凑近。 “啵!”傅宁在柳岑徽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身体后仰离开,咯咯地笑起来。 那满是疤痕的侧脸上传来一阵阵的酥麻。 柳岑徽愣了好久,目光重新凝聚在傅宁身上,只觉得再看这不被他在意的小傻子,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你……”就真的不觉得恶心吗? 这张他自己都不愿意看的丑陋面孔。 话未问出,傅宁将他打断,他欢呼着:“灰灰最好了,我最喜欢灰灰了!” 柳岑徽瞬间破功,一直紧绷着的脸倏尔放开,他轻声笑出来,望向傅宁的目光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和。 两人的气氛难得温馨起来。 陈伯在旁边看得一脸欣慰,看看两位少爷没有注意到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边柳岑徽又哄了傅宁一会,甚至抬手捏了捏傅宁的眼角。 之后在明知傅宁又亲上来的时候,柳岑徽更是不闪不躲,任由又一个香香软软的亲吻落在他额头上。 半天过去,轮椅被傅宁推向餐厅,而玩闹过后,柳岑徽再回忆刚才,他的面孔却突然抽搐一下—— 傅宁也太好哄了吧,随便说两句好话就不记仇了。 再看他哄人的方式……他是真的娶了个妻子,而不是养了个儿子? 柳岑徽内心的纠结无人可知。 食不言寝不语,傅宁用餐的举止十分优雅,并没有出现柳岑徽想象中的满身食物残渣。 吃过晚饭,柳岑徽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扭头看看还扒着果盘吧唧吧唧的少年,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开口说道:“你……宁宁?” 他回忆着,按照之前偶然听来的称呼叫道。 “怎么了?”傅宁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循声看过来。 柳岑徽道:“周末有个家宴,柳家的人都会去主宅,你才嫁过来不久,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问题的重点不在于是否一起,而是柳岑徽根本无法想象,傻东西跟他去了狼窝,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吗? ☆、第013章 让人恶心 柳岑徽的询问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傅宁才被他哄的开开心心,明显有着化身粘人精的趋势,想也不想就说:“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说完,他低头在果盘里抓了一块橙子,凑过来就往柳岑徽嘴里塞。 柳岑徽躲避不得,只好顺着他咬住橙瓣,再次逗得傅宁满脸笑容…… 周末转眼就到了。 这日清早,柳岑徽醒的比平时晚一些,他亲自去卧室叫醒傅宁,随后用过早餐,就准备前往柳家主宅。 虽然两人现在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可柳岑徽还是没有提过要一起睡,傅宁也是习惯了自己一人,更是没有意识到,他和柳岑徽的状态分明是在分居。 新婚的夫夫从结婚那天起就分睡两处……啧! 而此时,傅宁被指挥着一会儿举胳膊,一会儿又转身,任由柳岑徽给他套上合身的小马甲,又戴上精致的领结,转眼就从赤裸的小傻蛋,变成吸睛的小公子。 当柳岑徽给他穿戴完毕,哪怕早知道傅宁的皮相是顶好的,还是被他惊艳了一把。 不说话不乱动的傅宁,只是站在那里,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可是天知道,当柳岑徽被傅宁抱着一堆衣服找上来的时候,看着对方那白得发亮的身体,从胸前的两点芙蓃,到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他的大脑一度放空,这才避免了出丑的可能。 傅宁只顾着撒娇求抱,完全不知道赤身裸体在房间里蹦跶的他给柳岑徽带来多大冲击。 收拾完毕,两人稍作休整,就起身前往主宅。 去往的路上,傅宁看着柳岑徽的半面面具,有了少许疑惑:“灰灰你的面具……是不是变大了?” 以前只是遮住了侧脸的疤痕,而如今却是连笔挺的鼻梁也盖住了大半。 柳岑徽的身体可见得一僵,却是没回答。 一路无话。 等到两人抵达主宅,只见柳岑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周身散发着冷气。 傅宁有一点被他吓到,跟在一边不敢说话。 就在两人刚踏进客厅,一声蛮利的呵斥传来。 “你还知道回来!”尖细破音的话语穿透力极强,傅宁忍不住皱起眉头,险些抬手捂住耳朵。 与此同时,莫晏茹随手抄去桌上的烟灰缸,用力朝这边扔来。 烟灰缸正好砸在柳岑徽脚边,当即破碎溅起的瓷片,有几个直接迸溅到柳岑徽身上。 他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母亲这是失手了,常理而言,这烟灰缸该砸在他脸上才对。 “啊!”和烟灰缸落地的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傅宁的一声惊呼。 柳岑徽正要看过去,谁知只是眨眼的时间,他前面就挡了人。 “你别怕……”傅宁小声说着,本意是说给柳岑徽听,可在诺大的客厅里,他的声音格外空灵,几次传来细微的回音,自然也被莫晏茹听了去。 话虽如此,在柳岑徽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傅宁的肩膀一直在轻微的颤动。 柳岑徽一愣,牵住了傅宁的手把他往后拉了拉,不理会对方的不解,开口道:“母亲说笑了,没有您的指示,我哪儿敢回来碍您的眼。”他讽刺地笑了笑。 莫晏茹并不否认,反而顺着话头说下去:“呵,原来你也知道你让人恶心啊!” “每次看见你那张脸,我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第014章 大妈 “惹母亲生厌了……”柳岑徽目无波澜,屈指敲了敲轮椅把手,正准备拉上傅宁离开。 谁想傅宁一抖,很快挣开了他的牵扯,然后竟是向左一步正正地把柳岑徽挡在身后。 “这位大妈——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你自己身体有毛病,这才没有食欲,凭什么怪在灰灰身上?”少年清澈的嗓音在客厅里回荡,偏偏吐出的字句,听得人分分钟火起。 “再说你的身材也该少吃点东西减肥了,人家别的女孩子瘦瘦的怪好看,你虽然年纪大了,也是要有爱美之心的。” 傅宁很是嫌弃地说道:“别自己有问题就怪别人,身体不好还有得治,脑子出了问题……那可就没办法了。” 他说话的语调起起伏伏,三分动听七分婉转,沙发上的莫晏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可柳岑徽听后,在一开始的惊诧后,就变得玩味,随后则是面色越发古怪起来。 傅宁惋惜地叹了口气,余光扫见柳岑徽,他眨了眨眼睛,其间尽是狡黠。 就在这时,莫晏茹的怒火终于冲破阀值:“我大妈?我胖?哪里来的兔崽子!” “你不是个东西,带来的人也不是个东西!”她愤怒地起身,尖细的嗓音再次出现,刺激得傅宁再也忍不住,跑到柳岑徽背后一躲,抬手捂住了双耳。 噫,好难听! 然而傅宁尚且记得一件事—— 他弯腰凑在柳岑徽耳边:“灰灰乖,你是最好看的,不要伤心呀。” 此言一出,柳岑徽怔愣之后,便是哭笑不得,以及心上缓缓淌过的一股暖流。 坦白来讲,莫晏茹的身材还算合格,稍显富态却也没到需要减肥的程度,而她的皮肤更是保养的极好,五十多的年纪,跟外人说四十也能让人信服。 可是…… 傅宁还记得,之前在傅家的时候,他那名义上的小妹,就是这样对父亲带回家的女人说话的。 而如今,他不过是原话学了一遍。 虽然他并不是很懂这些话的意思,可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看对方的表现,明显不是什么好话,用来报仇是再好不过了。 偏偏傅宁学话又学的极像,刚才柳岑徽面色的改变,则是因为听到后面,傅宁的话语中带了几分小姑娘的蛮横,声线故意抓细,好玩得很。 如今,莫晏茹看着对面的两个崽子还在窃窃私语,这种对她的忽视让她发狂。 她脸色十分难看,双手紧握,手指深深地扎进手心里。 莫晏茹的声音低下来,她看着这边,满眼都是憎恨:“你个魔鬼,你就是个畜生……我就不该生下你,畜生!” “大畜生养的小畜生,小畜生又娶了一个畜生,哈哈哈你们柳家没一个好东西!”她一声咆哮,脸上的五官簇到一起,冲着这边扑来。 柳岑徽脸色一变,看着冲过来的母亲高高扬起右手,面目狰狞地呼上前。 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动轮椅躲开,谁知下一刻,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在一声清脆的掌击声后,他的身前已经出现一道单薄的身影。 与此同时,傅宁“哎哟”一声,一把捂住迅速肿起来的脸颊。 这一巴掌,莫晏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第015章 我保护你 傅宁用力按了按发胀的侧脸,一甩手,侧眸怒视。 可让柳岑徽意外的是,以往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小傻子,挨了这么狠一巴掌,竟然只是撇着嘴耷着肩,最多不过红了红眼角,却没有抽搭一声。 甚至说—— 到此为止,傅宁还没有一点要后退的意向。 柳岑徽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人挡在他面前,为他挡住母亲的责打。 这种戳心的感觉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许久过去,柳岑徽都没有反应过来要把傅宁拉回来。 直到莫晏茹率先回神,一掌不成,扬手又要打上来。 柳岑徽才恍然惊觉,他猛地把傅宁往后一扯,随之就大声招呼:“王婶刘婶?家里的人呢?快来人!” 一边说着,柳岑徽快速转动了轮椅,连连后退几步,让莫晏茹直接扑了空。 傅宁猝不及防被他拽着倒下,一屁股坐到了柳岑徽腿上,然后他只是稍顿,旋即挣扎着站起来。 傅宁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动手!”他看也不看后面,冲着莫晏茹愤怒地质问。 莫晏茹怒极反笑:“为什么动手?我作为长辈,难道还不能教训两个不孝的畜生吗?” “你——”傅宁闻言一急,想要反驳什么,可是任他在脑子里搜刮许久,也没找出合适的话。 不一会功夫,傅宁就躁了,他的两只手死死攥紧,嘴上不停念叨着“你你你”。 正在对峙时,被柳岑徽招呼的人也到了。 王婶刘婶前后赶来,一眼就见又是针锋相对的母子,虽感到棘手,却是并不意外。 “大少爷,夫人……” “母亲的精神不大好,麻烦带母亲上楼休息。”柳岑徽说着,言语间皆是不能拒绝的严肃。 柳岑徽下意识地看了傅宁一眼,不出意外只看见对方红彤彤的脸颊。 偏偏看着那傻东西固执倔强一动不动的样子,柳岑徽心下出现了一丝心疼。 “还不快点送母亲上楼休息?”他忍不住催促两句,顺便再次把傅宁往后拉扯,轻呵一声,“别动。” 莫晏茹闻言一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柳岑徽不理会,眉角一皱,分明是不耐烦了。 王婶刘婶也终于回过神,两人稍一合计,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大少爷的吩咐。 “别碰我,我不上去!柳岑徽你个没人性的畜生!”莫晏茹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却依旧抵抗不了两人的拖拽,徒留满客厅的污言秽语,终究还是被拉走。 就在这时候,柳岑徽把傅宁转过来,摆手示意他蹲下,看着对方那胀红的脸蛋。 “疼吗?”大手在傅宁的侧脸上摩挲着,柳岑徽轻声问道,依稀能感受到手下皮肤的燥热。 傅宁先是摇了摇头,复又重重点了点头,然而等他说出口,又变成了:“还好,不能打灰灰。“ 柳岑徽还没搞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谁知傅宁很快将双手搭上了他双膝,跪坐在地毯上,仰着脖子一撇嘴:“她干嘛要打你……” 听其言语,尽是对柳岑徽的怜惜,还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柳岑徽当即错愕。 这时,傅宁低下头,用侧脸在柳岑徽腿上蹭了又蹭,顺便安抚着:“灰灰别怕,我保护你,有宁宁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哦!” ☆、第016章 呼呼就不疼了 一直到柳岑徽被拉着手给傅宁“摸摸”,他都是想不明白—— 傅家的小傻子怎么总是这样的自不量力? 他从哪里学来那么多的保证,怎么就从来不想想……他那个小身板笨脑子,便是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谈何保护别人? 可是不管柳岑徽心里如何的蔑视,到了实处,他着实没办法对傅宁说出重话。 柳岑徽轻轻点了点头:“好,以后就全靠你保护了。” “好的呀!”傅宁兴奋地摇头晃脑,不想晃动间牵扯了伤处,嘶得一声,满脸笑容化作龇牙咧嘴。 柳岑徽忍不住笑出声,面对傅宁控诉的目光,他半天才收敛了神色。 “咳……别闹,闹疼了就自己忍着。” 傅宁自是不愿意:“不行的,你给我摸摸呀,揉一揉就不疼了。” 被那样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盯着,配着傅宁软乎乎粘哒哒的声音—— “啧!”柳岑徽不耐,“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可是宁宁保护了你呀……”傅宁有点委屈,抓住对方的一根食指,小模小样地挠痒痒。 有那么一瞬间,柳岑徽甚至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最终,他还是没抵住傅宁的撒娇,不得不抬起手,按住对方的脸蛋,力道不轻不重地搓揉着。 柳岑徽似乎很是焦躁,然而嘴上还是说着:“还疼吗?要不我去给你要两枚热鸡蛋敷一下?” 傅宁笑眯眯的,偏偏他得寸进尺的功夫最近也是见长。 他看着柳岑徽没有拒绝他的请求,眯着眼睛悄声问道:“不用鸡蛋的,能给我吹吹吗?吹吹就不疼了。” “你——” 柳岑徽话没说完,眼前突然凑近一张滑嫩的脸蛋,唯独那脸上鲜明的指印,红的刺眼。 傅宁说:“呼呼就不疼了!灰灰给我吹吹嘛!” 不知道是不是柳岑徽的错觉,他好像从傅宁身上嗅到了一种淡淡的雅香,可待他想仔细辨别的时候,却又突然没了感觉。 等他再回神—— “你!”他这才发现,此时他距离傅宁有多近,姿势又是多么的暧昧。 傅宁还眼巴巴地等着。 柳岑徽甩了甩手掌,满脸不耐烦:“惯得你!一个男孩子还这么娇气,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凑上去,对着傅宁的侧脸轻轻呼气,无人注意的耳尖上,悄然染了一抹红色。 柳岑徽的半张面具偶尔碰到傅宁,很容易激得傅宁身体一颤,可他很快又返回来,依旧等着灰灰的“呼呼”。 折腾了半天,柳岑徽停下来。 他反手捏上傅宁的耳垂,似是教训,可也难掩感慨:“这回谢谢你,可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你不要凑上来了。” 迎着傅宁疑惑的目光,柳岑徽稍显嫌弃:“你不挡上来,我或许还能躲开,你这般横冲直撞地上来,我可拉不住你,白白挨人家巴掌,疼得可就是你了。” “那你要是躲不开怎么办?”傅宁鼓了股腮帮子,眼中满是不赞同。 “不会……”有躲不开的时候。 柳岑徽尚未能反驳,傅宁已经坚定地说道:“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作为一个男人,当然要保护好自己的媳妇!” “你尽管放心,我说了保护你对你好,就一定会做到的,宁宁说话一向算数。” 傅宁说着,目光微动,最后的一句话轻的几乎听不见:“……不跟某些人似的。” “嗯?”柳岑徽没有听清楚。 然而还不等傅宁重复,只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就是刚才离开的王婶小跑过来:“大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第017章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对于柳家本家,柳岑徽是千百个不愿意来。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着歇斯底里的母亲,包括父亲祖父,以及那些所谓的亲戚,他亦是一个不相见。 说他冷血也好,不顾亲缘也罢。 可在外人苛责他冷血怪物暴戾恣睢的同时,却从来没有人愿意去了解,柳家人对他做过什么。 这一双残疾的双腿,还有一张毁容的面庞…… 柳岑徽听闻王婶的传话,心下一沉,嘴角不受控制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怎么了?”傅宁感觉某人突然有点可怕,小声问着。 柳岑徽低头看来,一瞬的沉默后,稍稍收敛了危险的神色,转而摸上傅宁的脑袋。 “我去楼上一趟,你自己待在客厅好吗?应该不会有人来了,你在下面等我一会。” “你去干嘛?”傅宁反问。 “去见一个人,带着你不太合适。” “唔——”傅宁有些犹豫,毕竟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而不久前又有莫晏茹的大闹,让他下意识地不想独处。 殊不知,柳岑徽也有着和他相同的顾虑,但其中不同的是,他实在担心一会和祖父起争执,再让傅宁遭点罪。 所幸许久沉吟后,傅宁还是答应了下来,柳岑徽不免松了一口气。 非是他没办法护住傅宁,可在这个家里,他是一点旁支都不愿意有,当然也懒得同家里人纠缠起冲突。 “好,你乖,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动,等我下来去给你找蛋糕吃。”他安抚地捏了捏傅宁的肩膀,等人站起来后,再一次叮嘱,然后才示意王婶推他上去。 傅宁站在原处,一直到看不见柳岑徽的背影,这才收回视线。 他揉了揉刚才被捏到的肩膀,小步溜达到沙发旁,随后端坐下去。 傅宁的脊背挺得笔直,两条腿紧紧并拢在一起,双手搭在膝盖上,好一个正襟危坐乖宝宝的样子。 他竭力让自己好好听话,不要乱动,偏偏那双灵动的眼睛,却是始终乱飘乱转。 看看这,看看那,最后看到—— “小美人,我可是看你好久了,找什么呢?”方辉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歪着脑袋将傅宁从头看到尾,眼中闪现出一抹淫光。 他站在这里很久了,也是亲眼看着柳岑徽离开的,之后就只剩下盯着他这位名义上的……小表嫂。 也是傅宁的神思太过游离,只顾着观察周围的摆件,却忘了去看看远处的门口。 “啊?”傅宁嘴巴微张,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很是惊讶。 方辉一撩刘海,摆了个自认帅气的pose,然后才缓步走过来,当然视线不离傅宁那张微微稚嫩的脸蛋。 俗话说——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方辉是个男女不忌的,以往他玩过的男男女女,或妖艳或清纯,可还第一次看见像傅宁这样的。 他想了好久,也只能用一个“干净”来形容,让人忍不住把人弄坏弄脏,染上自己的颜色。 更别说,方辉只要一想起这是他那大表哥的新婚妻子,要是他能把小表嫂勾到床上,再等他那大表哥气到炸裂…… 只是想想,他就开始浑身战栗。 几息之间,方辉已经走到了傅宁跟前,他轻笑一声,抬手就要朝傅宁脸上摸去。 ☆、第018章 欺辱 “啪!”方辉的手还没落到实处,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傅宁已经挥手将他打开。 方辉的眼睛当即一眯,扭头看去,只见他的手背已经开始泛红:“你打我?” “我、我——”傅宁站起来,不甘示弱地说道,“是你先动手的。” “呵,我动手又怎么了?”方辉很是嚣张,“在这家里,还没有我不能动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步步逼近:“劝你实相点,等我爽完了,也让你快活一下,不然……” 傅宁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凭着他的感官,他只感觉,这人说的一准不是什么好话。 如此一来,傅宁更是连连后退几步,色厉内荏地唬道:“我不,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叫灰灰打你,灰灰可厉害了!” “灰灰?我还红红呢!小美人你给我过来吧!”方辉说着,一把就要把傅宁揽进怀里。 谁想傅宁早有准备,眼见不对慌忙往旁边一闪,小呼一声,眼睁睁看着方辉跌进沙发里。 “嘶!”方辉眉角一皱,很快起身,虽然面上稍介,但还是脚下不停,一转身再次扑了上来。 只是他没想到,当傅宁看着左右躲闪不过,在他闭眼的那一瞬间,他的右脚也是高高踢了出去。 只听一声哀嚎,方辉顿时面如土色,他瞬间躬下身子,捂住胯下的位置,重新跌回沙发上哀嚎不止。 傅宁这一脚踢得位置……可是刚刚好。 他被巨大的动静吓到了,呆在一旁缓了好久,然而等傅宁回神要跑的时候,方辉已然撑着起身。 他强行忍住身下的剧痛,面上出现一丝扭曲,看向傅宁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嫌恶。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东西!”他怒骂一声,耸了耸鼻梁。 方辉又不怀好意地冷笑两声,将两边袖口依次挽上去:“我可是听说了,傅家的大少爷是个傻子……” 所以一个傻子,就算被欺辱了,又能向谁告状?又有谁会信他? 方辉有恃无恐。 就在他话音刚落,方辉再也不犹豫,冲着傅宁就是一个饿虎扑食,双臂大张地撞上去。 “别过来!”傅宁眼中闪过一线慌乱,刚想往后跑,却被方辉一把揪住了头发,“啊!” “小贱人,老子弄死你!”方辉低吼一声,冲着傅宁腰间踢上去,一下就让傅宁软了腿。 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教训。 傅宁很久没被压着欺负了,如今被方辉抓住了头发,眼眶当即红了一片。 偏偏这边的佣人要不出去采买东西,要不就在楼上,一时间井也没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任凭客厅里乱成一团。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傅宁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生理性的泪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殊不知他这幅可怜的样子,更是激起了方辉的施虐欲。 傅宁被狠狠地揪着,费力地弯腰缓解头皮上的痛楚,只是他脸上的扭曲却无法抑制。 他正胡乱挥着手臂,拳头一下下地砸在方辉身上,可就他那个软绵绵的力道,除了让方辉心中暴虐更甚,完全没办法把人推开。 不消片刻,傅宁就落在了完全的弱势方。 同时,方辉一脸狞笑,五指死死地抓在一起,一边拉着傅宁左右摇晃,另一只手则在傅宁侧脸上拍拍打打。 疼不疼先放在一边,可要说屈辱,已经是足够了。 就在方辉觉得教训够了,打算抱住傅宁一施兽欲的时候——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他!”暴呵声起,杂乱地轮椅声由远及近,却未引起混乱中两人的注意。 柳岑徽怎么也没想到,当他不到半小时就下楼后,竟然会看见这样一幅场面。 只用一眼,暴怒的恶兽就从他心间脱笼而出。 “唔你放开……”傅宁尚未发现柳岑徽的出现,沉浸在欺凌中的方辉更是无心其他。 以至于当柳岑徽慌慌张张地赶过来,路经茶几抓起上面的杯子,照着方辉砸过去。 “嗷!”可怜方辉才被踢了要害,转眼就被杯子砸进眼里,他的手下意识地一松,而傅宁转眼就被柳岑徽拉了过去。 “唔……”傅宁下意识地挣扎,鼻尖却突然传来熟悉的气息。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等他悄悄抬眼看见柳岑徽那张盛怒中的面孔,分明是再可怕不过的样子,可他莫名就安了心。 “灰灰……”傅宁顺势跌进柳岑徽怀里,一瞬的呆滞后,哇一声大哭出来。 方辉捂着眼睛,余光瞥见轮椅上的人,已经到了嘴边的咒骂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似乎是想要息事宁人,转身就要离开,奈何柳岑徽一边将傅宁拉到他腿上,随手就抄起手边的一盘杯子,劈头盖脸地朝方辉砸去。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男人此刻像个鹌鹑,即便是被砸了满头鲜血,也是一动不敢动。 方辉刚才还臆想着羞辱他这大表哥,可是等他真正面对柳岑徽时—— 见了猫的老鼠,秒怂。 有那么一瞬间,柳岑徽是痛恨他那双残疾的双腿的,要是他尚且康健,是不是就能帮傅宁出气? 而非坐在轮椅上,除了扔扔杯子,连站起来揍人都做不到。 “表哥我……” “你给我滚!”柳岑徽强行压抑了怒火,右手在傅宁背后不断抚慰着,而他再听着傅宁停不下来的抽噎,心上更是一阵阵窒息般的异感。 是不计较了吗? 不可能。 单凭柳岑徽刚才看见的,方辉就已经被他丢进死亡名单上。 然而傅宁如今哭得厉害,比起教训不成器的表弟,柳岑徽先是选择安慰傅宁。 这样一来,方辉那又怂又贱的声音,回荡在柳岑徽耳边更是刺耳。 柳岑徽捏住傅宁的后颈,低头附在他耳边:“乖,宝贝不哭了,是我不好。” “呜呜呜……”傅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前还能抗争的小玩意,在见到柳岑徽后,蓦然软成了一团,费力把自己塞进柳岑徽怀里。 傅宁又惧又怕,但除了恐惧之外,他更多的还是委屈。 本就是方辉无耻在先,到最后却成了他被欺凌,偏偏能让他信任的人还迟迟不来。 “我要回家呜呜嗝……回家呜!” ☆、第019章 白衬衫 “好,马上回家,不哭了……”柳岑徽一面哄着,一面笨拙地给傅宁擦拭眼泪。 宽厚的手掌在傅宁脸上拂过,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不断淌下的泪水。 方辉早已经缩着脖子离开,而紧随柳岑徽而来的佣人们也被眼前的变故吓到,凑在不远处不敢动。 半天过去,柳岑徽手上已经沾满了水渍,他无奈地动了动手心,转而直接用上袖子,继续给怀里的大哭包抹眼泪。 却不想傅宁的脸蛋实在嫩,明明很是柔软的布料,在他脸上擦拭了几下,就让他眼眶下开始泛红。 “不是我……宁宁听话的嗝,是那个人先动手……我想躲,躲不开才踢他,然后他就揪宁宁的头发……呜你一直不回来,我好怕呜!” “我知道,不怪你,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的,是我失算了,对不起。” 柳岑徽满眼内疚,心念一动,转头对楼梯口的王婶吩咐:“王婶麻烦准备一些甜的蛋糕,尽快送到我房间去。” 傅宁听了一耳朵,当即耍了起来:“不要蛋糕!我不吃,我就要回家。” 他自己用力抹了一把眼泪,通红着眼眶开始挣扎:“你不跟我走……宁宁自己回去,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玩了!” “好好好,回家回家。”柳岑徽偏头躲过砸过来的软拳,强势地把傅宁箍在怀里。 他对王婶使了眼色,等对方离开后,他则继续哄人。 随着傅宁闹腾的动作越来越大,柳岑徽无法,余光瞥见对方那红肿的眼眶,只是顷刻失神后,他却突然亲了上去。 结婚半月有余,这是柳岑徽第一次主动。 当微凉的唇贴到傅宁偏烫的眼睑上,柳岑徽才意识到,他好像并不反感和傅宁的亲近。 “乖,陪陪我,吃完饭我们就回去。”柳岑徽道,“别怕,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好不好?宁宁是最乖的孩子了。” 傅宁早在被温柔的亲上眼睛时就呆住了,如今又被夸“最乖”。 他呆呼呼地点头:“好……你亲我了呀!” 被他直白地点出,柳岑徽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 他身体微微后仰,胳膊揽在傅宁腰间。 “是啊。”柳岑徽沉沉地笑了,“宁宁太乖了,让我忍不住亲上去了,抱歉。” “噢……”一直到他被牵着手回到柳岑徽之前的房间,傅宁还是晕晕的。 他时不时地偷看柳岑徽一眼,眼中带着一些迷惑,可又忍不住回味刚才的亲吻。 傅宁有点迷茫…… 然而既然答应了留下,他就不会再反悔,甚至此时乖乖地坐在床上,一句不提刚才的变故。 若非他凌乱的发型和红肿的眼睛,只看他安静的样子,谁能想到傅宁是刚被欺负到大哭? 柳岑徽看着傅宁,心口有微微的颤动。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预料,而带着傅宁参加这次的家族聚餐,也似乎成了最大的错误。 片刻沉默后—— “换一件衣服吗?”柳岑徽询问。 傅宁的小马甲在刚才的争执中变得皱巴巴的,而他刚才出的汗也浸透了布料。 想来傅宁是不舒服的。 “嗯。”傅宁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话虽如此,可这边也没有提前给傅宁准备衣物,甚至是柳岑徽的衣物,也多是几年前住在本家留下的。 柳岑徽转动轮椅,滑到床侧的衣柜前,将两扇柜门打开。 在他正准备找一件合适的上衣时,谁想房门突然被敲响,王婶的声音传来:“大少爷,您要的蛋糕好了。” 柳岑徽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了看傅宁,轻笑一声:“稍等,我给你接蛋糕,不出去,别担心。” 肉眼可见的,傅宁眼中刚凝聚起的紧张一下子就散了。 就在柳岑徽开门接蛋糕的时候,傅宁歪了歪脑袋,不知想到些什么。 他手指灵活地解开衣扣,在脱光上身后,竟是动作不停,飞快脱成光溜溜。 当身体完全爆露在冷空气中,傅宁先是一颤,然后扭了扭屁股,跳下床一头扎进大开的衣柜中。 等到柳岑徽再回来,只见房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唯独留下衣柜外一段雪白透亮的小腿和脚丫,而身体的主人,则是整个钻进衣柜里。 柳岑徽的额角顿时直跳。 “傅宁你在干什么?”他勉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沉声问道。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傅宁总算从衣柜中出来,他拉着衬衫的下摆,低头仍在摆弄些什么。 顺便回答一声:“换衣服啊!” 比之傅宁的坦然,柳岑徽则是彻底愣了。 “傅宁你、你真是……怎么就穿这个,我说你什么好……”柳岑徽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哭笑不得,然而从鼻间出现的热浪,让他不得不住口。 只见傅宁套了一件白衬衫,过大的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一边袖口挽上去,一边袖口盖过手背。 偏偏他扣子还没完系完,雪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还开着,漏出半点赤色。 至于说下半身—— 依旧是宽大的衬衫勉强盖过翘臀,随着傅宁走动,雪白的臀肉若隐若现。 稚嫩少年展露出的一点春色,远比那些所谓妖精的男女们来得冲击力更大。 柳岑徽甚至觉得,比起这种莫名的诱惑,傅宁还不如不穿衣服更好一些。 “怎么了吗?”傅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只穿一件衬衫,一屁股坐回到床上。 柳岑徽把蛋糕放在床头柜上,不自然地按了按鼻梁,满心疲惫:“你换衣服……为什么还要把裤子脱掉?” 傅宁扣着手指:“不是都要换吗?是你没有说呀。” 合着还成了他的错。 柳岑徽无法,一件又一件的意外让他身心俱疲。 他抬手摘掉脸上的面具,可怖的伤疤完全暴露。 傅宁不经意间看过来,视线停留了一下,却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只是柳岑徽看着他突然飘忽的目光,心下一沉,按在面具上的手指颤了颤,有些猜不准傅宁是什么意思了。 会是害怕了吗? 毕竟这可是一张连亲生母亲都恶心的脸。 柳岑徽强行抑制住把面具戴回去的冲动,忍不住问道:“怕我吗?” ☆、第020章 初恋 傅宁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说:“不会怕你呀。” 他弯腰向前拱着身子,将脸直生生地凑过去,蓦然咧嘴一笑:“嘻嘻!” 就在他余音未消,柳岑徽身上猛地一沉,很快又是一个香香软软的亲吻落在他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觉得—— 傅宁还舔了一下。 傅宁已经窜到了柳岑徽腿上,双手搭在对方肩上保持平衡,面上毫无惧色,甚至还颇为抱怨地说:“你好久没有摘面具了。” 柳岑徽这才明白,傅宁刚才的神色是个什么意思。 不说其他,只要不是恐惧厌恶就好。 他分不清楚心头的轻松感从何而来,却也不愿意深究。 到最后,柳岑徽还是叫了家里的佣人,让她们把傅宁的衣服洗净烘干再熨平,重新给傅宁套上。 而在傅宁不情不愿地脱下身上的白衬衫时,虽然柳岑徽一脸严肃,可他的神色不可抑制地深了几分,眼中晦暗不明。 在等待衣物打理的过程中,柳岑徽难得屈尊降贵,端着蛋糕一口一口地喂给傅宁吃。 直把那小傻子逗得嘿嘿直笑。 而把所有事情弄完后,时间也不早了,王婶过来敲门,说是其他先生少爷们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开饭,就等柳岑徽两人。 听到门外的声音时,原本跟柳岑徽小声说话的人顿时停下了。 傅宁不高兴地撅起嘴,望向柳岑徽的目光里充斥了怨念。 “出去吃饭吗?”柳岑徽轻笑。 “能不去吗?” “唔……可能不太行。”柳岑徽故意模仿了傅宁的语调,可惜说出来的话并不怎么讨喜。 傅宁蔫蔫的:“那好吧,陪灰灰去吃饭。” 柳岑徽顿时失笑,颇为宠溺地揉了揉傅宁的脑袋,将一头温顺的毛发,平白弄的乱糟糟的。 待到两人打理好着装,他们便出去了。 饭桌旁已经坐满了人,柳家上下二十几口人,除了柳岑徽他爹柳庆没回来,其他人将餐厅围得人气满满。 可就在两人刚落座不久,佣人们将饭菜一一端上来,伴随着一声冷笑,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呵!”莫晏茹摸着精致的指甲,目光完全不向柳岑徽这边看,只是这并不影响她言辞苛责。 “长大了,翅膀也就硬了。”她说,“我辛辛苦苦生下你把你养大,到最后却养出一条白眼狼,婚宴上不出现,婚后也不来给我敬茶。” “就连娶回来的媳妇儿……”莫晏茹眼刀一横,“也跟逆子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饭桌上的其他人各自保持缄默,一则不愿引火烧身,二也是确实没有资本看柳岑徽的笑话。 奈何柳岑徽今天心情也不怎么样,并不愿意一味退让,他抬眸:“母亲这话说的,分明是您呵止儿子来看您,怎么就成了我们夫夫不给您敬茶?” “不过既然母亲说了——” “来,宁宁,给母亲敬茶。”柳岑徽端起手边的茶盏,放到傅宁手中,拉着他站起来。 傅宁从始至终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柳岑徽身边,看到莫晏茹和方辉时,身体下意识地一颤,没有说什么,却更是紧挨着柳岑徽。 如今他被拉着站了起来,手里又被塞了一杯茶,傅宁还是蒙着的。 但这不妨碍柳岑徽牵着他到莫晏茹身前,等柳岑徽揽着他的腰轻生细雨地解释几句,傅宁这才恍然大悟。 傅宁先给莫晏茹斟了满杯茶,然后才举起杯盏,说完“母亲请喝茶”,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谁知当傅宁将空了的茶盏放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坐回去,反而面对莫晏茹义正严辞—— “我给你敬茶,这是灰灰要我做的,可我还是不喜欢你……”傅宁后退半步,“大家都说你是灰灰的母亲,可我觉得不对,母亲不该是这样的。” “你打他,还骂他,从灰灰回来,都没有对他笑一下,你对灰灰一点都不好,跟妈妈完全不一样,既然你不喜欢灰灰,那我也不会喜欢你。” 傅宁眨了眨眼睛:“我不能骗你,所以跟你讲真话,但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我不跟你道歉的,总之我没有办法喜欢你。” 他的话直白透彻,过于简单的话让柳岑徽一愣,却是分分钟把莫晏茹气得肝疼。 “哪里来的小畜生!”莫晏茹当即恼火了,她一拍桌子,随时能暴起的样子。 只是这一回,柳岑徽第一时间把傅宁拉到自己身后,迎着来自母亲的怒火,不冷不热|地说:“母亲慎言。” “本是一家人,何必把自己都骂进去。” 眼看着莫晏茹更恼,柳岑徽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似有若无地提了一句:“母亲还不知道吧,最近风家人找我谈合作,儿子实在拿不定主意,要拿风家怎么办。” 偏偏就在他说出“风家”那一刻,莫晏茹的气焰瞬间熄灭了。 她看着柳岑徽的目光中满是怨恨,可不知顾虑什么,到底没敢再说一句话。 只是色厉内荏地说一声:“你要是敢动风家,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弄死你!” 除了傅宁不了解内情,闻言皱了皱眉,其余在座之人皆知莫晏茹和风家的渊源,可就算是柳岑徽的爷爷都没说话,更轮不到旁人置喙。 他们只得看着莫晏茹气得不断喘息,而柳岑徽和傅宁则回到座位前。 柳岑徽还主动给傅宁夹了饭菜:“尝尝这个,喜欢吃什么跟我讲。” “好。”傅宁软软地应着。 就在饭桌上刚刚恢复了一点平静,缩在角落里的方辉眼珠一转,嘴角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至于他的父母看见亲儿子被打,本是怒不可竭,却在听说罪魁祸首后,不约而同选择了息事宁人。 “哎呀小表嫂,说起来——”方辉叼着筷子的尾部,似乎只是闲聊,“表哥之前还有个初恋情人,他们两人关系可好了!” “可惜没能走到最后,倒是被小表嫂你抢了先,能嫁给表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呢!” ☆、第021章 机灵 “啊?”傅宁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食物残渣。 方辉那讨人厌的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说道:“小表嫂你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要不让我给你讲讲?” “你看表哥现在对你这么好,要不是你会抓机会,现在本该是表哥的初恋待在这里的。”方辉唠叨起来没完,“表哥表现的肯定更温柔,对他那初恋特别好,哪里还有小表嫂你什么事。” 傅宁可不关心什么初恋不初恋,但他比较在乎的是—— 灰灰要对别人更温柔?特别好? 傅宁嘴巴一撇,扭头轻哼一声,脸上全是不高兴,却又在柳岑徽发现之前,将脑袋扭回来,张嘴把递过来的虾叼进嘴里。 虽然傅宁此时没多说,可对于方辉所说的“初恋”,多少还是记下点什么。 方辉说了这些还不够,嘴巴不停:“诶小表嫂你想知道表哥的初恋是谁吗?你这傻乎乎的,肯定不认识,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表哥的初恋叫……” “你给我闭嘴。”柳岑徽语气微沉,终于听不下去将他打断。 他一面抽出纸巾给傅宁擦干净嘴角,一面冷冷地瞥了方辉一眼:“刚才挨的打还不够是吗?” “表哥我不是……”方辉一慌,下意识地就要辩解。 奈何柳岑徽完全不搭理他:“既然管不住你那张嘴,那就让我来帮你。“ “之前你欺负宁宁的事我还没跟你清算,如今又多嘴多舌……听说你弄的那个小公司最近资金短缺?”柳岑徽问道,”正好我帮你破产。” “不是,我……”方辉顿时急了,他猛地站起来,“表哥你不能这样,他妈就一个傻子,你值得为了一个外人对付自家兄弟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打他说出“傻子”两字开始,柳岑徽周身的气势就时变了。 “我看你还是不长教训。”柳岑徽冷笑,“宁宁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的丈夫如何,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以为刚才被打了就完了吧?” “表哥我……” “闭嘴,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柳岑徽毫不客气地将他打断,听其语气,丝毫不像开玩笑。 左右二十几口人,面对柳岑徽的驱逐,包括方辉的父母在内,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有了柳岑徽发话,方辉到底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离开。 本来就是他先挑事,如今被赶走,他却恶狠狠地瞪了傅宁一眼,然后才跑开。 傅宁毫无所觉,他只是记着方辉所说的“傻乎乎”,扭头对着柳岑徽说:“宁宁不傻。” 柳岑徽一愣,随即点头:“嗯,不傻。” 有了他的肯定,傅宁总算放心了,接下来只一心一意地接受来自柳岑徽的投喂,小肚子肉眼可见的微微鼓起来。 柳家的家宴,原本是为了加深亲人间的感情,可自从二十多年前莫晏茹和柳庆之间的变故后,这种家宴就变得气氛冷凝。 所谓豪门是非多,在柳岑徽出了意外后,每次的家宴除了惹各自心烦,更是别无它用。 就像现在,柳岑徽的爷爷柳正阳坐在首位,从始至终一句话不说,而他的两儿一女,除却柳庆,其余人都是携家带口,偶尔提两句公司的事,其余时候则各自为政,只和自己小家的人说话。 每个人来此,都好像只是为了维持最后的一层遮羞布,来完成一个任务。 也是讽刺。 饭过中途,傅宁突然扯了扯柳岑徽的衣袖:“怎么了?” “我想去洗手间。”傅宁小声说道,因着不愿意让别人听见,他特意凑近柳岑徽的耳边。 轻飘飘的热气打在耳边,柳岑徽微颤,扭头询问:“我陪着你去?” “不要啦。”傅宁拒绝,说着就站起来。 柳岑徽没有多说,只是仔细地跟他交代了洗手间的位置,一路目送至看不清傅宁的背影,这才收回视线,转头开始给傅宁剥虾。 至于桌上的旁人如何震撼惊讶于:柳大魔王还能这样温和的说话? 全不在柳岑徽考虑范围内。 另一边,傅宁一路摸索这找到卫生间,闪身进去。 然而就在傅宁洗完手,刚刚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挡在门口的方辉。 因为之前的欺辱,傅宁现在看见方辉就从打心眼的抗拒,甚至还有着隐隐的惧怕。 方辉抱肩堵在门口,看着傅宁啧啧称奇,不知为何眼中却没有了之前的厌恶。 “真是不知道那个残废怎么想的,竟然这么护着你个傻玩意。”他颇有一种吃不着葡萄觉葡萄酸的心理。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好好伺候我,将来柳岑徽不要你的时候,我还能给你一口饭吃。”方辉贼心不死,“你别以为柳岑徽现在对你好,你就能高枕无忧了。” “那是他初恋没找上来,等到他初恋过来,哪里还有你的地儿,铁定要被抛弃了!”他苦心孤诣地劝说,看上去一心为了傅宁好,“我就不一样了,你好好陪我,什么都好说。” 一边说着,方辉忍不住伸出手,向前一步,作势又要摸上傅宁的脸。 谁知傅宁脸上一变:“灰灰你来啦!” “表哥我不是……”方辉一惊,忙不迭转过身。 然而在他背后,此时依旧空无一人。 傅宁面上闪现一抹算计得逞的喜色,他动作不停,抬脚冲着方辉腿窝来了一次。 然后趁着方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扔下一句:“你胡说,灰灰才不会不要我!”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餐厅里,傅宁小跑回来,看见柳岑徽后当即喊出声:“灰灰!”而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怎么了?”迎着所有人惊诧的目光,柳岑徽将奔跑过来的傅宁接了满怀,眼见傅宁鼻尖上浸出几滴汗珠,他皱了皱眉头,轻声呵斥了一句,“乱跑什么!” “要、要跑的。”傅宁努力平息呼吸,反驳说,“不跑又要被坏蛋抓了。” “什么?”柳岑徽不解。 傅宁捂着嘴巴,凑到柳岑徽耳边仔细说:“打宁宁的坏蛋在洗手间堵着门,我骗他灰灰来了,这才跑回来。” 他的声音并不算小,而就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方辉父母,一听这话顿时寒白了脸。 ☆、第022章 丢人 柳岑徽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傅宁的意思,他的视线没有分给旁人半点,只顾着把傅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有对你做什么吗?有事吗?” 傅宁摇摇头,言辞间颇有些自得:“宁宁跑得快!” 闻言,柳岑徽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些许笑意。 他并不吝啬自己的表扬:“嗯,很棒。” “嗯嗯,宁宁最聪明了!”傅宁不谦虚地回答。 旁边方辉的父母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柳岑徽又有点怯怯的,奈何不论是柳岑徽还是傅宁,全程没理会他们。 这时候,柳岑徽已经端过刚剥好的虾仁,说着:“奖励给宁宁的。”顺便喂给他。 傅宁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纠结,理智上讲,他鼓胀胀的小肚子是拒绝他继续吃的。 然而只要一想到这是灰灰给的…… “嗷呜!”傅宁张嘴把虾仁叼进嘴里,不见分毫勉强。 后面的用餐总算安静了,一直到全家人吃完转移到客厅,都没再出现什么意外。 客厅里灯火通明,佣人们准备好了餐后水果,给主人们摆放好就退下了。 傅宁紧挨柳岑徽坐着,时不时揉一揉吃撑了的小肚子,其余时间却都是双目放空,迷茫的听着满客厅人谈论着一堆他听不懂的东西。 就连他几次看向柳岑徽,他最熟悉的人,也是在说一些极其陌生的话。 除了无聊,傅宁有一点恐慌,他甚至觉得,只有他被排除在人群之外,不被所有人接受。 “灰灰……”许久过去,他终究没忍住,抓住了柳岑徽的衣袖,目光胆怯地凑上去。 柳岑徽扭头看来:“怎么了?” 随着这边的动静,其余人的视线也一起投来。 傅宁说:“宁宁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灰灰能陪我玩吗?” 还不等柳岑徽说话,只听对面的沙发上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李倩捂着嘴笑得不行。 “哎呦喂这是哪里来的宝贝儿?太好笑了吧!”她是柳家小叔的妻子。 “啊?”傅宁愣愣地看过来。 被他这么一看,李倩笑的更欢了:“这怎么傻乎乎的呀,人家说岑徽娶了个小傻子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是真是假,他们怕是早就一清二楚,如今这么说,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傅宁别的不一定明白,可在傻不傻上,一向是门清:“宁宁不傻。” “是是是,不傻哈哈哈。”李倩应和,偏偏一转头,就和方辉的母亲一唱一和起来,“是傅家的孩子吧,命可真好。” “能嫁给岑徽,往后吃喝不愁,命当然好了,而且既然嫁进了柳家,咱们作为家人,肯定是不嫌弃的,只是傻了点,不是什么大毛病。” 李倩点头:“那可不,肯定是不嫌弃的……”话虽如此,可看她们挪揄的目光,远不像她们嘴上说的不嫌弃。 而这时,李倩话音一转,对着柳岑徽说道:“不过岑徽呀,婶婶知道你心肠好,对傅家的公子也是实诚,但对他好,在家里就够了吧?” “像什么出门呀宴会什么的,确实不适合带着你妻子出去,让外人看见咱们柳家家主夫人是个傻子,那多丢人!”李倩毫不避讳地说道。 在她看见自家丈夫和儿子也点头时,更是洋洋得意:“你觉得呢岑徽?” 越听下去,傅宁越是不喜,到最后忍不住站起来和她们理论:“我不是……没有,不丢人,你们胡说……宁宁不傻的,也不出门,灰灰你说……宁宁不傻。” 就在傅宁急的满头大汗,磕磕巴巴地反驳的时候,柳岑徽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站在傅宁这一边为他发声。 或者说……他可能也是那样认为的。 傅宁就是一个傻的。 他可以迁就照顾哄着一个小傻子,乃至可以和一个傻夫共度一生,可他没办法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也做不到短短数日就对傅宁倾心以待。 柳岑徽总以为,虽然柳家这些人说话不好听,可都是事实,没什么可反驳的,何况只是言语伤人了些,又不会掉块肉,更是无伤大雅。 在之前,他能因为傅宁被方辉欺辱而发火,也只是因为方辉做的太过了,如今却不会。 傅宁久等得不到柳岑徽的回应,他的目光也从期待变得黯然:“灰灰……”他委屈地喊着。 柳岑徽神色淡淡,他抬手拍了拍傅宁的脑袋:“别闹。” 傅宁瞬间撇起了嘴:“我没闹!” “好好,你没闹。”他十分敷衍地回答,转手捏起一块苹果,不由分说地塞进他嘴里,然后一把将傅宁拉回来。 “吃苹果,听话,一会儿就回家了。”柳岑徽道。 一听这话,傅宁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他虽然还记着从柳岑徽这边寻求认可,奈何被堵住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看柳岑徽神色不变,对李倩两人道一声:“别再说了。”转头就和小叔继续说着公司里的事。 见状,傅宁砸吧砸吧嘴,香甜的苹果肉莫名变得苦兮兮的…… 夜渐深,家宴总算结束了。 方辉一家人留下了下来,而柳岑徽的小叔一家则是打道回府。 柳正阳年纪毕竟大了,饭后不久就上楼休息,而莫晏茹更早早地离开,至于旁人,则是全然没有立场决定柳岑徽的去留。 在了选择的情况下,柳岑徽完全没有留下过夜的意向,提早叫了司机过来,只待其他人陆续离开,他也准备回家了。 在司机的帮助下,傅宁亲自把柳岑徽弄上车,然后他自己爬上去,车门紧闭,下一刻就是启程。 回家的途中,柳岑徽隐隐约约觉着,傅宁的兴致不是很高,虽然不断打着哈欠,可还是强行压着困意,靠在车窗上黯然伤神。 本应该扑到他身上腻歪的小傻子,如今却是和他保持了最大的距离。 即便是柳岑徽问他“困不困怎么了”,都被傅宁哼哼着含糊过去,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柳岑徽难免怀疑——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小傻子不高兴的事了? ☆、第023章 献殷勤的狗崽子 汽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别墅门口,可就在车子才停稳,只听车门“咔嚓”一声轻响,傅宁已经先一步跳了下去。 “嗯?”还等着傅宁帮忙的柳岑徽当即一愣,一转眼的工夫,只见傅宁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跑去。 什么照顾老公帮助残疾人…… 不存在的。 等到柳岑徽回过神,他面前早没有了傅宁的影子。 柳岑徽半晌无语,只得唤来司机帮他把轮椅放好,再搀他下去。 而此时,傅宁一溜跑回卧室,转身将门锁上,一眨眼的时间就跪趴到了地上。 他手里抓着一根铅笔,再往前则是刚从床底掏出来的小本本—— 【3月31日,阴。】 【坏蛋表弟欺负宁宁,还有不好看的阿姨说宁宁傻,灰灰不帮忙,要讨厌灰灰了……】 笔记本上的字迹很杂乱,汉字拼音混在一起,偶尔还有被涂黑了的黑团。 可是要仔细看看,这些字虽然杂乱无章,但有些小处的落笔都是恰到好处。 与其说笔者的字是小学生的乱爬,倒不如说是对文字的陌生不熟悉。 而像这样简短却满满私人情绪的小日记,傅宁已经记了好多年了。 或许他无法反抗别人的欺凌,但写个小本本始终记着,却还是能做到的。 柳岑徽有幸,今儿总算上了傅宁的日记本。 正在此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傅宁?你在里面吗?” 柳岑徽等在门外,许久之后才听见傅宁清脆的回答:“不在,不要来打扰宁宁啦!” 柳岑徽猝不及防,被明晃晃地嫌弃到,他正欲再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时尴尬得不行。 傅宁不开门,柳岑徽也是无法,片刻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转身离开。 一小时后,当书房的门被敲响,柳岑徽还以为是管家给他送夜宵,刚准备拒绝,余光却看到房门已经自动打开。 他的眉角微微皱起,只见傅宁闪身进来,手中还端着一杯牛奶。 “灰灰,我给你送牛奶来了。”傅宁垫着脚尖走过来,将满满一大杯牛奶小心翼翼地推到柳岑徽面前。 然后他羞涩一笑,小声问道:“灰灰你累吗?宁宁给你捶捶肩好不好?” 柳岑徽可是还记着刚才被拒之门外的事,而刚才还使小性的小玩意,怎的又来求和了? 柳岑徽完全不知道,傅宁找来是有着他自己的算计的,跟他所想的求和没有一点关系。 柳岑徽想看看傅宁到底想做什么,闻言挑了挑眉,淡淡地“嗯”了一声。 傅宁顿时喜上眉梢,嘴巴一咧,屁颠屁颠地跑到书桌后面,握起拳头开始工作。 非是柳岑徽嫌弃,可傅宁那劲道…… 也罢了,当被挠痒痒就是了。 只是看傅宁这幅样子,活生生一个献殷勤的狗崽子,还是摇着尾巴凑过来,赶也赶不走那种。 柳岑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摸了摸鼻子,转头就要继续处理工作。 时间过去三五分钟,他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几封邮件回复完,在柳岑徽身后的傅宁就按耐不住了。 就在他刚才记小本本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反到给了他灵感—— 灰灰能帮他打坏表弟,是不是也能教训其他坏人? 傅宁的小脑袋瓜疯狂运转,这不?转眼就过来实践了。 “宁宁给你送牛奶,给你捶肩,真的好乖呀……”听他这自卖自夸的感慨,柳岑徽一时没憋住,轻笑出声。 傅宁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乖宁宁是要得到奖励的,不然就没办法一直乖了。” “那怎么样才算奖励呢?”柳岑徽好整以暇地配合。 说了这么多,傅宁总算听到了想听的,他捶肩的动作猛地停下来,而他本身则往前一扑,语气激动地说:“要帮宁宁教训坏人!” “什么?”柳岑徽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傅宁急促地解释:“有坏表弟,还有讨厌的阿姨!他们都不喜欢宁宁,宁宁不傻的……灰灰帮帮我好不好?” “你说他们,你要告诉他们宁宁不傻,我说话他们都不听……宁宁乖,你帮宁宁教训坏人。” 柳岑徽恍然大悟,视线微移,只见傅宁脸上满满都是委屈,殷红的嘴唇撅得老高,一双鹿眼也蒙上了水雾。 “你……”柳岑徽哑然,“他们说你,你很不高兴吗?” “不高兴呀。”傅宁使劲点头,转身过来蹲在柳岑徽脚边,眼巴巴地瞅着他,“你能帮宁宁吗?” 正说着,他突然控诉:“别人说宁宁的时候,你都不帮忙,亏得宁宁还给你送牛奶捶肩!” “那、那我错了。”柳岑徽不知道如何回答,想着认错总归没问题,只好老实认错。 傅宁认可地点点头,后来又不放心似的:“那你能帮宁宁教训坏人吗?” “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柳岑徽只把这当作小孩子的无赖,或许也存了两分纵容的心思,总归答应了下来。 “还有……”傅宁稍稍迟疑。 柳岑徽一顿:“还有什么?” “你有宁宁了,宁宁又乖又好看,就不能想别的小哥哥了。”傅宁可怜兮兮地问,“还是说,宁宁不是你的小宝贝儿了吗?” 被一双无辜又真挚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柳岑徽完全没办法逃避话题。 可听了傅宁的话,他还是错愕了:“什么小哥哥,你又是……什么时候成了我宝贝儿了?” 傅宁见他不承认,顿时就急得眼眶红了一圈。 无疑,对于傅宁来讲,不知名“小哥哥”的威胁,远比被人喊傻子更严重。 “就是坏表弟说的!你会对他更好更温柔的初恋小哥哥!”傅宁十分气愤,将柳岑徽的疑惑当作辩解。 同时,他更是难受的不行:“还有坏表弟打宁宁的时候,你都说了宝贝儿不哭,说的不是宁宁吗……你为什么不承认了。” “你果然不喜欢宁宁了!”傅宁得出最终结论,气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甩着胳膊耍起来。 柳岑徽满脸无措,看着脚下打滚的小玩意儿,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辩。 ☆、第024章 回门 “不是……傅宁你先起来。”柳岑徽实在看不下去了,弯腰试图把傅宁拉起来。 傅宁紧张地往后一挪,仰着脸尽是抗拒:“我不起来,灰灰你不能这样……你要是不喜欢宁宁了,宁宁可以自己走。” “没有不喜欢你。”柳岑徽知道自己的话歧义很大,可面对傅宁的闹腾,他短时间里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果不其然,傅宁下一句就是问:“那就是还喜欢宁宁吗?宁宁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儿!” 柳岑徽点头:“是,喜欢你,是小宝贝儿。” 这话一出,傅宁还没什么反应,柳岑徽确是被自己酸的牙疼。 还小宝贝儿哟……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说过这么腻歪的词。 有些时候,柳岑徽是真的怀疑,他娶回家的小丈夫真是个傻子吗? 看他这难缠的程度,实在是难以和懵懵懂懂的痴儿们并在一列…… 听了这个,傅宁却是高兴了,他爬过来,撑在柳岑徽膝头:“是真的吗?” “是真的。”都到了这里,难不成柳岑徽还能说不吗? 傅宁更是兴奋了:“嘿嘿,有宁宁做你的小宝贝儿……灰灰不能找别的小哥哥了呀!” 他依稀记着初恋的事,见缝插针提了一句。 可是这回,柳岑徽却有了瞬间的沉默,随之话题一转,并没有给出明确回答。 “时间不早了,尽快去休息吧。” 满心欢喜的傅宁完全没有注意到柳岑徽的避而不谈,只是乖乖地点着头,又有些得寸进尺:“灰灰能陪我睡觉吗?” “……可以。”许是因为心虚,柳岑徽不加多想,很快答应下来。 傅宁顿时惊讶了,“哇哦”一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绕到柳岑徽背后,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那要快点!”他嘴里碎碎念着,“灰灰快去睡觉,不然一会灰灰反悔,宁宁又没有人陪了。” 柳岑徽听了这话,刚想说的“等他处理完公务”顿时咽了下去,偏头看着傅宁一脸兴奋,任由他将自己推离书房…… 不管怎么说,真实的共眠没有柳岑徽想象中的那样艰难。 时隔数日,他总算有机会回到卧室休息,虽然是被分走了大半的床。 而睡前一脸严肃说着“我睡觉特别老实”的小玩意儿,早已经打起了小呼,时不时动动手,蹭蹭脚,睡成一只小猪。 月上柳梢头。 柳岑徽被傅宁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脸的生无可恋,心绪翻涌间,总算是能静下来想想以后。 今天的家宴……方辉提起了他最不想提及的人,而傅宁书房的一闹,更是让他惶然。 偏偏柳岑徽能清楚的感知到,他对傅宁的态度,比起刚结婚那两日的抗拒,现在倒多了许多接受。 不管是傅宁受人教导,还是真情流露,总归是让柳岑徽动了许多恻隐,亦或者是怜惜。 他低头看了一眼紧贴在他身上的傅宁,心想,就是有点可怜小傻子了。 今天的家宴仿佛是捅开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薄膜,傅宁对他依赖的紧,而他也没有原来那样的厌烦不耐。 不过说起今天的家宴,柳岑徽才想起来,嫁人的小姐少爷们,是有回门这一礼节的。 以往他忽视傅宁,自然把这件事也给忘了,着实有点对不起人…… 各种纷扰的情绪在他心间涌动,不知不觉中,柳岑徽也昏昏欲睡起来。 当窗外的月光洒满大地,卧室里相拥的两人,一同进入梦乡。 转日清早。 傅宁在洗漱后,先一步下楼去吃早餐。 在经过一整夜的同眠共枕后,傅宁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该吃吃该玩玩,就是看见下楼的柳岑徽时,还能面色如常地道一声:“灰灰早上好!” 可柳岑徽一想起来刚才醒来时,被傅宁猝不及防送了一个早安吻,以及整个夜晚的温热触感…… 傅宁看上去瘦瘦的,体温却是不算低,抱在怀里像个小火炉,还是总是乱动的那种。 饶是柳岑徽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在和傅宁的休息中,却意外没有不适应,甚至在一夜安眠后,他难得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天知道,当柳岑徽一觉醒来后,突觉两腿之间的异样,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如何的百味杂陈。 唯一值得庆幸的,他在傅宁睡醒前解决好了。 柳岑徽的面色有些怪异,勉强回了一句:“早。”转动轮椅抵达餐桌旁,后面就不怎么说话了。 而傅宁满眼都是精致的早点,根本顾不上关心柳岑徽细腻的小心思。 用过早餐,傅宁转头就要往外跑,哪里还能看见丁点儿昨夜黏人的姿态。 柳岑徽的眼皮跳了又跳,总算赶在傅宁没影前把人喊住:“宁宁你先等等!” “哎在!”撒丫子跑的傅宁堪堪停下,扭头看来。 柳岑徽摒弃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正经说道:“按照规矩,出家门的孩子婚后是要回门的,前段时间是我的错,一直没陪你回去。” “正巧这个周末,你想回去看看吗?回门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或者你有别的想带回去的,我也可以立刻找人准备。” 他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前是我的错,回去后我会跟你的家人解释的,到现在才回去不怪你。” “可是……我不想回去呀。”傅宁一脸迷茫。 “很抱歉……嗯?”柳岑徽一愣,随即有点哭笑不得,“又在说胡话了,哪里有不回门的。” 他转动轮椅滑行到傅宁身边,循循善诱道:“之前的婚礼你我皆没有出场,已经让很多人多想了,要是你的回门礼我都不陪你,肯定又有人说你不好。” “本来推迟到现在,就已经是我对你的不尊重,再跟你说声抱歉。”柳岑徽稍显愧疚,“所以宁宁不要任性,今天下午回去看看,跟昨天一样,在傅家吃完晚饭就回来好不好?” 傅宁听得一头雾水,勉强拼凑出大意。 他抠着手指,小声说道:“灰灰没有错……可是他们对宁宁不好,为什么要回去?” ☆、第025章 张牙舞爪 别管傅宁有多少不情愿,到最后还是被柳岑徽说服了。 或者说,是单纯抵抗不了,哼哼唧唧了半天,吃过午饭还是被柳岑徽拖了出去。 不过碍于傅宁的不甘心,他又重新黏人起来,贴在柳岑徽身边,时不时蹦出一句“不想去”,试图以此改变行程。 当陈伯指挥佣人把带给亲家的礼物撞到后备厢时,他几次看向腻歪在一起的夫夫,忍不住插空对柳岑徽说了一句:“少爷长大了,总算会疼人了……” 说得那是一个老怀欣慰。 柳岑徽瞪着趴在他身上不下去的小傻子,留下一脸问号。 可让柳岑徽没想到的是,等他们上车前往傅家,傅宁的黏人本事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傅宁趴在他膝上,捂着眼睛嘟囔:“宁宁好害怕呀,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要是爸爸又让宁宁关禁闭怎么办?宁宁被关起来,就没法跟灰灰玩了。” “还有呐……傅媛总是骂我,她是个小骗子,灰灰不要相信她的话。” 说着说着,傅宁更是不情愿了:“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是宁宁不乖了吗……” “宁宁。”听了许久,柳岑徽终究听不下去了,他拉着傅宁的肩膀,强势地让他坐起来。 “干嘛?”傅宁兴致缺缺地问道。 柳岑徽正色:“你说的那些都不会出现,你是我的人,何况还是我送你回门的,肯定会保护你。” “哦,灰灰保护我,好棒棒哟!”傅宁想也不想,赞美的话脱口而出, 偏偏他依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看得柳岑徽很是错愕。 “宁宁……你到底怎么了?” 傅宁别扭地翻了个身,索性躺在了后座,脑袋枕着柳岑徽的大腿。 “哼哼。”他哼唧两声,这才说出背后的隐情,“奶奶之前也说保护宁宁的,还不是让爸爸把我关禁闭,还被打手心。” “你们说话都不算数的。” 柳岑徽揪住他的耳朵,眉头紧蹙:“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说了能护住你,我自然不会食言。” 听他再三保证,傅宁终于不再说什么了,他捂着被揪得有点疼的耳朵,偏偏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一声—— 上次说陪宁宁玩,还不是因为打碎花瓶就不理宁宁了…… 车内一时沉默。 柳岑徽无意识地把玩着傅宁的手指,想到刚才傅宁说的话,顿时一阵头疼。 他总觉得,今天的回门怕是不会顺利。 当汽车抵达傅家小院,临下车前,傅宁突然扑到柳岑徽腿上,他舔着脸眼巴巴地问道:“你刚才说给宁宁撑腰,还作数吗?” 柳岑徽先是一怔,很快回神,没想到傅宁还在纠结。 他点头:“作数。” “那好吧……” 柳岑徽不知道他好什么,却也没有问,只吩咐司机把车后的礼物带上,随即下车。 随着两人抵达柳家门前,为表重视,柳岑徽示意傅宁推他过去,竟是亲自按了门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呀?大中午的烦不烦人!” 尖细的声音穿透门板,打在外人耳中更是一种折磨。 柳岑徽皱了皱眉,转动轮椅后退半步。 就在他刚刚挪到靠近台阶的位置,只听“轰”得一声巨响,面前大门被暴力踹开。 一个妆容精致、衣饰奢华得体的女孩满脸不耐烦,一手抓着口红一手拿着粉底,只剩下一双脚可以踹开门。 “哪来的瘸子?你谁啊?”傅媛烦躁地问道。 “你才是瘸子……”柳岑徽还没来的及不满,只见傅宁从他身后露出脑袋,张口反讽。 “你……傅宁?”傅媛脱口而出的咒骂莫名被中止,她看到傅宁的到来。脸色顿时大变,说是见了鬼大惊失色也不为过。 片刻,傅媛反应过来,然后就让柳岑徽见识了一番变脸的绝技。 只见她脸上的惊讶转眼就变作嘲讽。 “你来我家干嘛?不是已经嫁人了吗,为什么还会来?”傅媛眼中的轻蔑十分明显,“还是说夫家不要你,把你送回来了?” “啧啧,你看看你混成什么样了!” 柳岑徽没想到,作为傅家的小姐,傅媛的家教会是这个样子,把客人堵在门口大放厥词…… 而傅宁早就被她说的焦躁异常,从方辉到傅媛,一个两个都在说他被抛弃。 “闭嘴,你不许说话了!”傅宁嗷一声,双臂一举,作出要扑上去的姿态。 傅媛被吓的惊呼,花容失色间,手上的化妆品也被丢了出去。 谁成想傅宁只是摆了个姿态,随着他将双臂放下来,他不甘示弱地反驳:“你才被不要!嫁不出去的小姑娘,羞羞脸!” 说完这句话,傅宁无视傅媛瞬间扭曲的面孔,然后竟是一扭头,转身就跑到柳岑徽的轮椅后,借着宽大的椅背掩藏住自己的身体。 傅宁弯腰凑到柳岑徽耳边,有些紧张地提醒:“你说要给我撑腰的。” 柳岑徽一愣,忆起傅宁刚才的动作——一头,张牙舞爪的小奶狮。 有点想笑。 他偏过头轻咳两声,费了好大功夫才掩去脸上的笑意。 柳岑徽说:“嗯,撑腰。” 两人的旁若无人交流极大程度上刺激到傅媛,她目光落在柳岑徽的半张面具上,神色微动,再开口竟是转移了炮火:“哎,这位就是哥夫吧?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哥夫身体真的不大好。” 她说:“不过都是一家人,哥夫的面具就不用带了吧,遮遮掩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见人呢。” 傅媛很是好奇,一直听闻柳家家主面容可怖,可她还真是从没有见过。 如今传言的主人来到面前,她终究没忍住好奇,当场问出来,甚至还带着两分羞辱傅宁,连带着羞辱他夫婿的心思。 就在他话音刚落,柳岑徽再也维持不住好脸色了,虽然算不上生气,可到底冷凝起来。 没想到傅宁又从他身后冒头:“你才身体不好!凭什么给你看灰灰的美貌,灰灰是我的!” 或许是有柳岑徽撑腰的底气在,傅宁今天是撒了欢,从见到傅媛开始,但凡对方说话,他总能怼回去。 感谢傅媛多年的言辞犀利,让傅宁听多了,也学到几分皮毛,面对别人的冷言冷语,不至于无话可说。 ☆、第026章 你爸爸终归是你爸爸 这一回不等傅媛有所反应,只听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的男音:“媛媛你在干什么呢?谁来了?佣人们都去干什么了,还用你去开门……” “我看看这是……柳总!”傅金辉几步走过来,脸上原本带着几分不耐烦,可在看见柳岑徽的身影后,顿时化作惊讶和喜色。 傅宁见过太多次父亲对别人热切欢迎的样子,对此也是见怪不怪,甚至还能腾出心思帮柳岑徽摘掉肩上的碎发。 傅金辉几步赶到柳岑徽面前,转头立刻变了对女儿的态度:“这成什么样子!柳总过来了为什么不请人进去,为什么不喊我出来?” 傅媛闻言目瞪口呆,完全没办法想象,对她责怪的人,是那个一直温柔的父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进去,在外面丢人!”傅金辉看女儿不动,紧接着责骂了一句。 傅媛总算回过神,她一脸难堪,余光看见傅宁看热闹的视线后,更是羞愤之情难以言表。 “走就走!”傅媛愤恨地回了一句,转身跑进去。 公司多日来的困境让傅金辉越发焦躁,原本以为找到了乘龙快婿,谁想他几次去柳氏,就是连公司前台都过不去。 他心里是怨恨柳岑徽不信守诺言翻脸不认人的,可如今看见对方登门,傅金辉仿佛看见了行走的钞票印刷机,过往恩怨全消,只剩下凑上去献殷勤。 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保养的很好,周身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气质,若是不开口,单纯站在哪里,带给人的好感度绝对不会少。 柳岑徽漫不经心地把人打量了一遍,似乎明白了傅宁的好相貌遗传自哪里。 傅金辉笑的灿烂:“来来来,贤婿快进来,呆在外面做什么……都是我教女无方,让贤婿受怠慢了。” 正说着,他作势就要帮柳岑徽推轮椅,却被傅宁一把拦住,而他这时才发现傅宁的存在。 “哎,傅宁也来了啊。” 一个媛媛一个傅宁,亲疏远近立显。 柳岑徽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开口道:“我陪宁宁回来看看,之前的回门礼耽搁了,现在补上,您别介意。” 说完,他挥手示意司机把带来的东西拿来。 傅金辉的笑容顿时真挚了许多:“人来了就可以,还带什么礼物啊!” “应该的。”柳岑徽淡淡应道。 随着司机把礼物搬进屋里,柳岑徽两人也被邀请进去。 可是傅金辉的算盘注定落了空,他还想着把柳岑徽拉近书房好好说道说道投资,不想傅宁先一步截人。 “灰灰我困了……傅宁揉了揉眼睛,“我带你去宁宁的房间好不好?” 柳岑徽摸了摸他的小臂,先是应了一声“好”,这才转头:“您看……我就先陪宁宁去休息了。” “啊?这不好……”傅金辉当即要阻止,奈何傅宁早在柳岑徽说完,立刻推着轮椅一溜小跑,完全不给别人反对的时间。 傅金辉望着远去的两人,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一整个下午,傅宁全程拉着柳岑徽躲在屋子里,睡了个惬意的午觉,又带着灰灰“参观”了自己的卧室。 哪怕柳岑徽早就知道傅宁在家里的处境艰难,可面对着一件朴素到堪称简陋的小卧室,他还是难免生出两分郁气—— 窄小的单人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两把椅子,一张缺角的书桌。 别管他对傅宁有多少不喜无奈,可到底是柳家的正牌夫人,凭什么被别人苛待? 怀着这样一种心思,等柳岑徽两人应邀下楼用晚餐时,他与应询而来的傅家一大家子的寒暄都变得应付起来。 傅宁对此一无所觉,反而是多年来头一次上桌吃饭让他无比新奇。 正在柳岑徽和旁人寒暄的时候,傅媛姗姗来迟,她的眼眶有些泛红,看向傅宁的目光里全是恨意。 然而傅媛不吃教训,在经过傅宁的座位时,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该死的傻子!”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但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刚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被拉住了,傅媛转头一看,傅宁眼睛瞪得溜圆,扯着她的衣袖不许她离开。 “你干什……”傅媛满脸不悦。 “你才是傻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在喧杂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明显,只需要一句,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傅宁完全就是胡闹,以往听来的各种话,好的坏的混到一起,如今一次性倾倒出来。 有许多话背后的深切含义,他是分不清的。 可这并不妨碍他感知说话人的情绪,对方是高兴还是伤心,是平静还是愤怒,他都是清楚的很。 偏偏这一回—— 有灰灰给他撑腰,傅宁索性将以往的仇怨一次清算,动手不至于,可怼回去出气,那是必须的。 “听说你傍大款了,认二郎神当主人了?你就是个小骗子,说话没有真的,所有人都会讨厌你的!” 傅宁跳起来,站在柳岑徽身侧小嘴叭叭个不停:“你长得有创意,活得也真有勇气,傅媛你和小猪的区别,只在于猪不能随便便成人,而你能随时变成猪!” “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拿我没办法?”他张扬着,“叫你之前欺负我,叫你说我傻,你才是傻子!” “我有灰灰撑腰,你没有,你就要被我欺负,气死你!” 所有的嘲讽都以一句话作为终结,傅宁抱肩而立,脸上全是桀骜:“你爸爸终归是你爸爸!” “傅宁你……”傅媛身体不住的颤抖,伸出手指指向她名义上的兄长,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而只需要柳岑徽冷冷一扫,傅媛满嘴的话都截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卡得难受。 柳岑徽也不说话,就看着傅宁借势狐假虎威,偏偏他这样一尊大佛杵在跟前,便是傅家人气炸了,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随着傅媛气得几乎要跳脚,傅宁那是一个神清气爽,偶尔瞥向自家“媳妇”的目光中,兴奋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直到傅金辉忍无可忍,“啪”得一拍桌子,怒斥一声:“放肆,我才是你老子!” ☆、第027章 乱亲 比较可惜的是,傅宁对傅金辉的咆哮并没有太大反应。 而傅金辉即将爆发的怒火,在柳岑徽的一声冷哼下,被彻底浇灭。 后半程的晚餐中,傅媛气不过跑开了,而她的母亲方梅却还要留在饭桌上,即便恨得牙痒,好要时不时对傅宁陪笑。 只等傅宁和柳岑徽前脚离开,傅家立刻就炸开了锅。 丝毫好处没捞着的傅金辉恨恨地砸了一个杯子,转身就去了楼上书房,让原本想给傅宁上眼药的方梅只能暗自咬牙,咽下满肚子的委屈。 而其他的各路亲戚也是聚在一起,说着说着,不知谁提了一句:“傅宁那小崽子,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就不想想他一个傻子,这么多年谁养他长大?” “这一朝攀上高枝,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连亲妹妹都骂,真是好心都喂了狗!”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不少人的附和:“可不是,也幸亏傅宁没什么智商,不然就他这狼心狗肺的样子,还说不准怎么和柳家说咱们,就是把咱们傅家折腾的颠覆,那也说不准!” 众人纷纷表示这种担忧不无可能,或是庆幸傅宁的脑子不好使,或是后悔当初把傅宁嫁到柳家。 方梅看着一群人义愤填膺的样子,眼中嘲讽和愤恨交织闪现。 片刻后,她款款走到众人面前,一抬手,眼泪蜿蜒而出。 方梅一副梨花带雨的惹人怜惜样,嘴上尽是自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宁宁教好,让孩子长成这样……连累了家里,真的对不起呜呜!” 先前还讨伐傅宁的人见状,纷纷转口安慰方梅:“弟妹你别这么说,毕竟不是亲子,傅宁这么叛逆也不是你的错。” “就是啊,大家伙儿今天算是见识了,那傻子竟然如此骄横,真是不知好歹,继子不听嫂子的话,还不知道嫂子之前受了多少委屈……” 偶尔有人看不惯方梅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自揽错处的模样,可在一众安慰的声音中,到底不好说什么。 别管傅家人如何心有不甘,总归不在傅宁眼前蹦跶,也碍不着他的事。 驶往柳家别墅的汽车里,气氛和傅家完全不一样。 车窗外华灯初上,汽车中间的隔板已经升起来,给了傅宁两人一个完整的私人空间。 或者说……给柳岑徽留下了足够的面子。 自从两人上车后,傅宁瞬间就扑到了他怀里,话不多说,当即就是“吧唧”两口,一左一右亲在了柳岑徽脸上。 傅宁满脸喜悦,笑弯了眼睛,他说:“灰灰灰灰,我真的好高兴呀!” 多亏柳岑徽预感强烈,在刚上车就升起了隔板,这才避免让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他脸上的两摊口水。 “傅宁……”柳岑徽满脸无奈,没有带面具的那半张脸上,口水湿热的触感清晰极了。 他几次三番想抬手擦干净,可迎着傅宁亮晶晶的眼睛,他又实在擦不下去了。 “哎,宁宁在!”傅宁欢快地应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柳岑徽的侧脸。 柳岑徽无法:“你又想干什么?” “宁宁想……亲你呀!”就在傅宁话音刚落,他再一次猝不及防地窜过来。 柳岑徽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不想没完全躲过去,反而将嘴角露在了傅宁眼前。 “啾~~” “宁宁!”软乎乎的唇瓣从柳岑徽的嘴角擦过,他忍不住轻呼一声,反手按住傅宁的肩膀,动作稍显粗鲁地把人推开。 “唔——”傅宁闷哼一声,好看的眉角蹙在一起,“疼。” 柳岑徽这才回神,他手上放轻了力道,却不免依旧按在傅宁肩上,防止他的又一次突袭。 “不能乱亲知不知道?”柳岑徽凶巴巴地说道,满脸的严肃,不知道是不是在掩饰疯狂跳动的心脏。 傅宁表示:“没有乱亲啊,只亲灰灰,宁宁喜欢你,所以才亲的……” “不是说,只有喜欢的人才能亲吗?宁宁喜欢灰灰,就能亲你了!” 柳岑徽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总觉得根本没法把话说清。 这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吗?这分明是……好吧,确实是喜欢与否的问题。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哄骗:“那也不能随便扑到人身上亲,就算是你喜欢的灰灰也不行。” “宁宁你想想,你在外面乱……亲我。”柳岑徽一顿,后面的话顺了不少,“让别人看见了,就会好奇,会问你为什么,然后他们就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灰灰,再就会发现灰灰的好,然后呢?” “然后呢?”傅宁眼中出现一抹迷茫,顺着柳岑徽的话问下去。 柳岑徽面上出现一丝阴谋得逞的笑:“然后他们就会想,这么好的灰灰,他们也想要,可灰灰只有一个,他们只能来跟你抢。” “不能抢!”傅宁一听,被吓得身体一颤,反手抱紧了柳岑徽的双臂,“灰灰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柳岑徽继续诱骗:“是啊,你不想灰灰被抢走,就不能被别人发现灰灰的好,更不能在外面随便亲我。” “不亲了不亲了!”傅宁被吓得不行,脑袋摇的像个骰子,脸上全是惊疑。 柳岑徽见目的达成,虽然有一点骗小孩的罪恶感,但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根本没办法想象,要是不把傅宁这个胡乱亲人的毛病改过来,以后大庭广众之下,被傅宁压着来一个虎亲…… 他的脸也不用留着了。 柳岑徽轻咳两声,正好盖住了傅宁小声的叨叨:“一定藏起来再亲。” 他让傅宁躺到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弄傅宁头顶的两根杂毛:“嗯,宁宁明白就好……困了吗?可以先睡一会儿,到家我再喊你起来。” “不困啊。”傅宁说着,突然重复了之前的话,“我真的好高兴啊。” “为什么高兴?” “嘿嘿嘿。”傅宁笑的像个小恶魔,“欺负了傅媛,就高兴!” “让她总是骂我,今天我也骂她了。”傅宁一抬眸,可柳岑徽对了正着,“你看宁宁今天说的好不好,都是傅媛说过的,总算还给她了!” 傅宁有些自得,可看着他的满脸灿烂,再听了他稚嫩的童言…… 柳岑徽心头一滞,忽然有了点心疼。 幼子受了委屈,多数会向亲人告状,寻求那么一点庇护。 可柳岑徽想不出,当傅宁伤心难过的时候,诺大一个傅家,有谁能让他依靠片刻。 ☆、第028章 喜欢你 有靠山带来的兴奋终究抵不住一日的奔波,傅宁前半段路程还能撑着叽叽喳喳,后面就熬不住困倦了,脑袋一歪,靠在柳岑徽腿上睡了过去。 当车停靠在家门口,提早等在门前的陈伯几步迎上来,可等他打开车门,一转眼就见到柳岑徽示意他噤声。 “少爷?”陈伯用气音询问。 柳岑徽并不回答,用手指了指在他腿上睡得迷糊的小玩意儿,眼中出现一闪即逝的温柔。 陈伯看见傅宁的身影,一瞬间的怔愣后,很快变得无奈:“那您想……” 半个小时后。 柳岑徽先先下了车,在四五个人的帮助下,又轻手轻脚地把傅宁搬下来,由他抱在怀里。 他低头望着傅宁恬静的睡颜,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傅宁怕不是猪崽成精? 被人折腾这么半天,小傻子除了哼唧了两声“要灰灰”,到现在还没被吵醒,依旧睡得一脸香甜。 夜风微凉,看了片刻,柳岑徽轻笑一声,将盖在傅宁身上的外套往上拉拢些许,然后摆了摆脑袋,示意佣人推他进去…… 到底为止,不管是柳家还是傅家,新婚的夫夫总算是完成了第一次拜访。 别管过程有多少不愉快,至少后面不短的一段时间,都将免去应付亲戚的麻烦。 后面几天,一切归于平静。 柳岑徽准时去公司或回家,留着傅宁在家里和陈伯玩闹。 陈伯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好糊弄的孩子了,将对柳岑徽那一腔无处发挥的慈爱,尽数给了傅宁。 老少两人转遍了整座别墅,从杂物间到望台,甚至是房子后面的一条人工河,所有有童趣的地方,他们都能过去看看。 在傅宁玩的开心的同时,陈伯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跟着宁少爷跑跑跳跳,腿脚都利索了。 而这一切造成的最终结果,便是等柳岑徽回家后,围着房子找一圈,不仅找不着傅宁,就连一贯尽职尽责的陈伯都看不见影子。 但真正让柳岑徽感到苦恼的,应该是傅宁面对他时,越发自得的态度…… “唔——”清早的微光穿过窗子,在软和的薄被上洒下一层辉芒,傅宁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柳岑徽怀里滚出来,眼睛还没彻底睁开,就已经十分娴熟地抬起脑袋。 “灰灰早,又是超级喜欢灰灰的一天!”他在柳岑徽下巴亲了亲,很是直白的说道。 哪怕这段时间柳岑徽已经听了无数次相同的话,被人当面告白“喜欢”,柳岑徽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 就这样时不时蹦出来的一句“喜欢你”,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承受不住。 再加上傅宁总是傻乎乎,又软兮兮的样子,但凡柳岑徽皱皱眉,都能被小傻子扒着腿摸摸抱抱,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几次下来,柳岑徽对傅宁是彻底没了辄,何况还有陈伯护着,他只能把傅宁好吃好喝的供着,每天下了班,甚至还要亲自照看傅宁洗澡,再跟他一起看会动画,玩会儿玩具。 按照傅宁的话来说—— 你一天都没有见到宁宁,难道不想我吗?陪我玩嘛,宁宁可想你了! 至于那些奇形怪状的拼装积木,则是由陈伯一手操办的。 偏偏所谓的陪玩,其实也完全不用柳岑徽费心,傅宁多是自己靠在墙角摆弄玩具,几乎不怎么跟柳岑徽讲话,他尽可以处理公务,而非“看孩子”。 但让柳岑徽惊讶的是,傅宁的拼装从来不按照册子上的来,而是将几套积木混杂在一起,然后随心而来。 唯独由他弄出的模型,或是精致的桥梁,或是构造坚实的楼宇,虽是普通,但总能有独特的优点。 初次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柳岑徽还惊讶了许久。 可等他向傅宁询问时,则只得到小东西满脸的懵懂,犹如一盆冷水,熄灭了柳岑徽所有不该有的幻想。 柳岑徽只把这点与众不同记着,后面却没有继续深究了。 另外,在傅宁的坚持下,柳岑徽总算回归卧室,开始了和小娇妻同床共枕的夜生活。 思绪回转,柳岑徽突然被人抓了下巴,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顺便将意识从之前的回忆中挪出来。 “有胡子啦。”傅宁咧着嘴角笑说,“灰灰变老了,要长白胡子了。” 他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不忘拿手不断摩挲,分明是好奇多过嫌弃。 看着傅宁这幅放松的样子,不知怎的,柳岑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丝灰暗。 “宁宁……” “嗯?怎么了?”傅宁的爪子上移,摸着柳岑徽的鼻子反问。 柳岑徽垂眸,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嫁给我之前,有人教你怎么讨好我吗?” “啊?”傅宁一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有过吗?”柳岑徽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抓住这点不放,继续追问。 傅宁在想了好久之后,磕磕巴巴地说:“好像……有啊。” 他的这句话仿佛一道寒冰,瞬间就让柳岑徽从身到心都冷了起来。 “好了,不说了。”柳岑徽突然伸手,食指抵在了傅宁唇上,言语冷淡。 “哦……”傅宁不明所以,在被子下扭了扭,反手就要抱。 只是这回,柳岑徽向后动了动身体,将迎面而来的拥抱避开,甚至偏过了头,拒绝和傅宁对视。 傅宁见状一愣,很快就是一撇嘴:“抱——” 柳岑徽拒绝:“该起床了,别闹。” “可是还没有抱宁宁……”傅宁不依,挪到柳岑徽身边开始缠人。 奈何柳岑徽实在没有和他玩闹的心思,乃至只是听见傅宁的声音,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厌烦。 “别闹了,快点起床。”他的声音稍显焦躁,抬起右手按在床头的传呼铃上。 傅宁终于发现不对,他不敢再凑上去,一骨碌坐起来,盯着柳岑徽的目光中全是不解。 “灰灰你生气了吗?是宁宁让你不开心了吗……”傅宁的情绪也跟着沮丧起来,抠着手指呐呐地问道。 ☆、第029章 沈烨 柳岑徽没法接受,原来这段时间以来,傅宁对他的每一次亲近,都是提前被人教好的吗? 他一点也不想听傅宁是怎么被别人教导的,再拿那些龌龊的手段来讨好他。 是了,他在讨好我,只是讨好,不是真心。 只要一想到这个,柳岑徽心里不可抑制地出现大片阴霾。 任凭傅宁如何问询,柳岑徽都没再搭理他一句。 两人各自洗漱完毕,又无声一起出去。 或者说,是柳岑徽自己转动轮椅走在前面,傅宁跟个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地跟在他后面,抿着嘴大气不敢出一声。 就在陈伯看见两位少爷都不太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跳的同时,柳岑徽也发现家里的变化。 来来往往的佣人们将果盘点心摆放到客厅里,大厨房那边忙得热火朝天,透过厨房门的缝隙隐隐飘逸出一点饭菜的香气,还有其他人,或是擦拭家具或是挪动摆件…… 柳岑徽这才想起来,大概四五天前,他的几个发小,说要过来给他庆贺新婚。 只是他这几天忙着公司里的一点事,只把这件事告诉了陈伯,后面则忘记了。 这时,陈伯朝他们走来,面带忐忑地看着柳岑徽,还是忍不住询问:“少爷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柳岑徽语气冷淡,看也不看遛到他身侧的傅宁一眼,直接去了餐厅。 随着两人落座,傅宁再次凑过来:“灰灰……” 可这次,柳岑徽难得任性了一回:“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 只等他话音刚落,傅宁瞬间息声,两根食指被他抠的发红,而他却连灰灰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只消片刻,傅宁的眼眶就憋得通红,小模小样地坐到自己位置上,却根本不去动餐具。 柳岑徽无意瞥了他一眼,正看见他眼中水雾氤氲,活像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他握着餐具的手一顿,随之扭头,没说一句安慰的话。 跟了全程的陈伯越看越是心惊,嘴唇颤了又颤,最终也没敢问什么。 平常的时候他能向着宁少爷,可当柳岑徽真的情绪不对时,即便是从小看他到大的陈伯,也不敢触霉头。 人人都说—— 柳家的现任家主,是个疯子。 这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上午九点,柳家的大门被敲响。 柳岑徽正留在客厅看报纸,傅宁依旧紧跟在他身边,缩在沙发一角,抱肩盯着柳岑徽一动不动。 说实话,柳岑徽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傅宁这样安静的样子。 可当他转念一想,傅宁亲口承认了,有人教他讨好人。 他就难免认为,就是傅宁现在这幅可怜的模样,说不准也是让人教会的呢? 柳岑徽心里冷笑一声,转头狠下心,看着大门那边的几个人鱼贯而入。 “老柳你在家吗?嫂子在不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不等那些人进来,已经有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进来。 柳岑徽闻声,将手里的报纸放下,调转轮椅看过去。 随着一头辣眼睛的绿毛进入视线,柳岑徽的嘴角一抽,眼中却带了一点笑意。 七八个人鱼贯而入,无一不是柳岑徽最熟悉的面孔,偏偏在这些人之后,在最后一个满脸笑容的青年走进来,又喊了一声“柳哥”,柳岑徽刚浮现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而这时,前不久才染了一头时尚又前卫绿毛的高明轩一马当先,几步走过来,一边向柳岑徽解释:“老柳你看谁来了!哈哈哈沈烨前天刚回国,听我们来看你,赶紧跟着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话虽如此,可高明轩的眼睛就没从柳岑徽身上停留过,反而一直偷看着缩在沙发上的少年,眼中新奇不加掩盖。 沈烨已经跟了过来,他看上去和几年前还是一样的,阳光的大男孩,完全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 柳岑徽看着他,根本没法想象,就是这样的大男孩,转眼都跟人订婚了……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差不多。 时隔三年,他还是和沈烨再次见面了。 柳岑徽的眼底一片干涩,对迎面走来的沈烨扯了一个牵强的笑:“是……小烨啊。” “柳哥,新婚快乐。”沈烨大方地说道,稍一扭头,“柳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嫂子吗……诶?” 几人跟着沈烨的犹疑看去,他们这才看见,高明轩竟是不知何时,摸到了傅宁面前。 “小嫂子?”高明轩逗人,“小嫂子你跟我说句话啊,小弟连红包都包好了,你可不能不理我啊!” 看着奇奇怪怪的男人,本就因为大群人到来而瑟缩的傅宁,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柳岑徽侧眸一看,脸色顿时黑了,他阴恻恻的问:“高明轩,你在干什么?” “逗小嫂子啊!”高明轩的话不经过大脑,说完才回神跳起来,“咳咳不是那个……” 他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傅宁看着怪大叔终于让开,忙不迭跳下沙发,光着白嫩的脚丫,一溜烟跑到柳岑徽身后,半蹲着藏住大半身子。 当柳岑徽注意到傅宁,他再转头看沈烨,总算出现心虚。 只是这份心虚,却是说不清到底是对傅宁的,还是对沈烨的。 沈烨还在笑着,温润的笑容莫名给人许多压力。 片刻挣扎后,柳岑徽无奈落败,他近乎落荒而逃:“我、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处理,你们先说会话,我去趟书房,先走了。” “我也走!”傅宁想也不想,慌慌张张地说道。 柳岑徽还不待说什么,沈烨突然开口:“嫂子也有事要处理吗?不如跟我们在下面说话吧。” 柳岑徽的应许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跟着干什么?” 他无法直视沈烨,只将所有情绪都丢在傅宁身上,他的语气十足恶劣,恶狠狠地对傅宁说,“不知道留下来招待客人吗?别跟着我!” 说完,柳岑徽也不看傅宁脸上的惊惧,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徒留呆在原地砸金豆豆的小傻子,和一客厅懵逼的兄弟。 ☆、第030章 学狗叫 客厅。 傅宁被众人围在中间,跟着说话的人左右转动脑袋。 在过了被留下来面对陌生人最初的惊惧之后,傅宁已经稍微缓了缓神。 并不是说他胆子大了,愿意和一群陌生的公子哥交谈了。 只不过傅宁总以为:灰灰让他招待客人的,他刚把灰灰惹生气,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能弥补过错。 哪怕至今为止,傅宁依旧不明白他有什么说错做错的。 同时,柳岑徽的离去并没有让这些人的兴致削减半分,甚至没了大魔王的在场,他们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逗弄起小嫂子来。 想当初,在初传出柳傅两家联姻,又听说了柳岑徽要娶傅家的小傻子后,他们这群人里不少都参加了一个赌局—— 傅家的小傻子能在柳大魔王手下活几天? 是被弄死还是弄死还是弄死呢? 三十六种死法,你值得拥有! 现如今,他们总算见到了赌局中的人,自然好奇心极重。 只不过比起高明轩单纯的逗小孩,他们的好奇心中,多数都夹杂了别的东西。 高明轩和柳岑徽那是实打实的发小,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同班,乃至在五六岁时能穿一条裤子那种,虽然后来高明轩就被嫌弃了。 而其他人,则是后来的交际圈子里,能和柳岑徽玩的比较好的,在柳岑徽出现意外,残疾毁容后依旧愿意接近的一些人。 别管这些人是否真心,又是否有着其他目的。 毕竟人家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柳岑徽也一贯无所谓的态度。 这边的人们在各种和傅宁搭话,一口一个小嫂子,叫得傅宁晕乎乎的。 沈烨不愿意凑这个热闹,顾自在围着客厅转了一圈后,盯着空荡荡的茶几,停顿许久后倏地恍然大悟。 “诶,我记得许多年前,我是不是送柳哥一个花瓶?那花瓶呢?”沈烨打断他们,“我记着之前每次过来,都能看到的。” 他的好奇吸引了傅宁的注意,他扭头看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是那个绿色的长颈花瓶吗?” 沈烨一顿:“是,你知道?” “知道。”傅宁老实说,“我、我上次在客厅跑,不小心打碎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只见沈烨一下子炸了,面目狰狞间,完全看不见之前的阳光灿烂。 “你怎么能这样?”沈烨看上去很生气,“你知道那个花瓶有多珍贵吗?你就这样不知道珍惜别人的礼物吗?” “就算你是个傻子又怎么样,傻子做错了事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吗?” 沈烨的喋喋不休让所有人都看呆了:“既然知道自己傻,那就老实待着别动,打打闹闹摔坏别人的花瓶,你知道你有多讨厌吗?” 傅宁知道是自己的错,可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到底还是难受。 他不断后退着,摇头磕磕巴巴地辩解:“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送的,对不起……宁宁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只能不断道着歉,试图博得原谅。 奈何沈烨抓着一点完全不肯放手:“只是道歉就完事了?什么叫不知道我送的,那依你的意思,别人的就可以摔了?你这是什么心态?讲不讲道理?” 眼见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高明轩赶紧插一脚过来。 他心里暗说:还不知道是谁不讲道理! 可嘴上却只能安抚沈烨:“哎呀呀不就一个花瓶嘛!小烨你也是的,你家里那么多,碎了一个再送老柳一个就是了,小嫂子贪玩,打碎了也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一边说着,他反手扯着傅宁的胳膊:“小嫂子你说是不是?咱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就算了,毕竟老柳都没计较,小烨也肯定不会计较的,小嫂子你别担心了啊!” “是的我、我对不起……”傅宁一脸茫然,无谓地给人弯腰道歉。 高明轩又说了好久,总算将沈烨莫名的火药味消解几分。 沈烨没好气地跟他们说了一声“去洗手间”,高明轩则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瘫软在沙发上,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回忆起多年前的绯闻,再转眼一看懵懂无知的小嫂子,只觉得一阵头大。 也是他自己脑子不清楚,怎么沈烨要跟他来的时候,他不考虑就把人带来了呢? 这可好,老柳不在,残局都要他收拾。 高明轩长长叹息一声,余光看见傅宁呆呆地站在沙发边,突然有点看不过眼了。 明明是来人家做客,却把主人说得无可辩驳…… 看看小嫂子那可怜巴巴,无人依靠的样子,这都叫什么事啊! 高明轩着实看不过眼,只好遛到傅宁身边,笑呵呵地说:“那个小嫂子你别在意,小烨那人……嗨,我去给你找点好吃的吧,等我啊,我去厨房给你要!” 他拿出哄小表妹的手段,几步跑去厨房。 就在高明轩离开不久,留下的几个人把注意重新打到了傅宁身上。 四处无人,能做主的高明轩也不在,池柏动了歪心思。 “你叫傅宁是吧?我们就叫你小宁了?”池柏绕到傅宁身侧,不怀好意地问道,“小宁在柳哥家里住的怎么样,有没有……嘿嘿被柳哥狠狠教训?” 池柏在他们那个小圈子开的赌局里砸了不少钱,倒没觉得柳岑徽真能手重到杀人,可傅宁同样也得不到好处。 他贱兮兮地问道:“柳哥骂你了吗?打你了吗?踹你了吗?你怕不怕他?”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砸来,听得傅宁一阵混乱。 而在片刻反应后,傅宁张口呐呐:“没、没有……灰灰很好,灰灰最好了。” “灰灰?不是吧,原来我真的没听错!”有人故作惊讶,而在他之后,很快引来旁人的大笑。 池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笑弯了腰的同时,一伸手抬起傅宁的下巴:“小嫂子,你会学狗叫吗?汪汪两声听听呀!” 他说这个倒没多少坏心思,就像个恶劣的小孩,看见好欺负的,总要把人弄哭才高兴。 既然傅宁连沈烨的责辱都不反驳,想来他们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也没关系吧? 池柏笑着闹着:“就汪汪两声,小嫂子来啊!” ☆、第031章 宁宁摔倒了 “又是在干什么?”不大的轮椅滚动声传来,柳岑徽刚过来,就看见笑得不可开支的一帮人,而被他们堵在中央的傅宁,满脸无措,一眼看去,有那么一点…… “宁宁过来。”柳岑徽总是受不了他那张又可怜又无辜的脸蛋,招招手,欲把人叫过来。 就在他声音刚刚响起,傅宁的眼睛刷的亮了,再听见灰灰叫他。 傅宁不假思索地把挡在前面的人推开,撒脚丫子跑去:“来了!” 与傅宁的欢快完全相反,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几个人,此时只剩下惊疑不定。 池柏战战兢兢地向旁边的人问:“柳哥不会听见了吧?” 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另一边,傅宁开始在柳岑徽轮椅边打转,他几次张口,但还记着对方之前的冷脸,又不敢真的说话。 还是柳岑徽抓着他的胳膊把人往后扯了扯,又被傅宁转的头晕,忙不迭招呼一声:“好了好了,你安静一会儿。” “哦……”傅宁老实应声,还真停在他身侧不动了。 这时,柳岑徽转头看向众人:“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明轩和小烨哪里去了?” 池柏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哦哦高哥说给小嫂子拿零食去了,沈烨去洗手间了,柳哥你事情都处理完了吗?好久没见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他眼看有转移话题的可能,说起来就不停,唯恐傅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才是追悔莫及。 正说话间,只见高明轩端着一盘刚炸好的薯片,一边吃一边走,还大声喊着:“小嫂子你快来,这可是我亲手给你炸的,我表妹他们都说好吃!” 还不等傅宁说话,另一边的沈烨也出来了,他浅笑一声:“你也就只会炸个薯片吧!” 傅宁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开。 然而就在两人走来的途中,傅宁心下产生些许疑惑。 他看着沈烨大变的表情,有点搞不明白,刚才还特别生气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又变得温柔了呢? 然而不管他心中如何疑惑,傅宁潜意识里抗拒沈烨的存在。 要不是因为他是柳岑徽的朋友,傅宁早就张牙舞爪赶人了。 高明轩翻了个白眼:“你管我!”然后就直奔傅宁而来。 傅宁很快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他眼睛放在大片的薯片上,鼻子耸了耸,鼻翼间皆是诱人的香气。 见状,高明轩乐了,他忙拉着傅宁去一边,大方的把一碟薯片放在傅宁面前,大手一挥:“吃!”很是豪迈。 看着两人相处还算愉快,柳岑徽将视线收回来,只见沈烨已经到了他不远处。 沈烨言笑晏晏,笑容很是温暖,他似是不经意间提起:“说起来,柳哥还记得高中时候吗?你那时候还说,以后一准不娶别人,这一转眼……” 后话不需要说出来,该明白的人都明白。 就在柳岑徽脸色微沉的同时,旁听的高明轩只觉得自己又要心梗。 其实仔细算起来,柳岑徽和沈烨之间的那点什么,根本就不值一提,只不过当事人之一如今接手家族,作为当权者,他们的一点花花事总容易被人津津乐道。 而作为一切的旁观者,高明轩清楚知道,虽然柳岑徽当年确实几次表示对沈烨的好感,可沈烨身边的女朋友却从来没少过,更是从没有和柳岑徽有过真正的男男关系,从来只是柳岑徽一头热。 甚至有些时候,高明轩都觉得,沈烨一直是把柳岑徽当成备胎,却是备到最后也没用上。 偏偏再看沈烨当下重温旧情,想吃回头草的样子…… 高明轩越发觉得,答应沈烨同来是个错误了。 沈烨还在回忆往昔,他往前走了几步,眼睛只顾着前面,好像没注意到前面突出来的一截把手。 “啊!”只听一声惊呼,沈烨腿撞到把手上,左右晃了两晃,到底没保持住平衡。 就在沈烨冲着柳岑徽所在的方向倒去的时候,柳岑徽当即一颤。 谁知变故突生—— 傅宁看到这边的意外,猛地站起来,手心里抓着的薯片直接丢到桌上,然后用一种难以相信的速度往这边一冲:“不能抱!灰灰只能抱宁宁!” 他大叫一声,赶在沈烨被接住之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遏止了沈烨倒下去的冲势,直接往后一扔。 只可怜沈烨,装摔不成,还被傅宁一胳膊甩出去,若非高明轩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的假摔怕就要变成真摔了。 反观傅宁在原地站了一秒,呆呆的,有点不知身在何处。 可是就在下一瞬,傅宁眼睛一亮。 “哎呀宁宁摔倒了!”他双臂大张,眼睛一闭,一边喊着一边倒向柳岑徽,故伎重演。 柳岑徽有心躲开,可是看着傅宁这幅信任到极点的样子,想也知道,但凡他让开,傅宁铁定要摔惨。 无奈之下,他只能任由傅宁砸上来,把人接了满怀。 沈烨满脸菜色,而旁人却被傅宁幼稚的行为逗笑了。 看着这颇具喜感的一幕,高明轩第一个大笑出来,眼角浸出一滴生理性的泪珠,完全没办法想象,他那古板无趣又严肃的兄弟,竟然娶回家这样好玩的一个大宝贝。 在他之后,其余人也接连笑出声。 傅宁听着耳边回荡的笑声,忍了好久,最终没抵住自己的好奇心,将捂着双眼的手指偷偷岔开一条缝隙。 他悄摸摸地抬头,不想正好撞进柳岑徽深邃的眸子里,吓得他小声叫了一句,偷看的眼睛瞬间闭上。 “宁宁没有偷看!”他欲盖弥彰地呼了一声,将脑袋深深埋进了柳岑徽胸口,一副鸵鸟避世的样子。 柳岑徽看着傅宁的一系列动作,手指颤了又颤,一种怪怪的瘙痒在他心头不断蔓延。 他勉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却一时没忍住,抬起大手在傅宁头上使劲揉了揉:“傻玩意儿……” 满室欢愉中,只有站在人群后的沈烨神色变幻几许,最后低下头,借此掩住眼中的不甘和怨念。 ☆、第032章 配不上 半晌过去,傅宁依旧黏在柳岑徽身上不动弹,许是怕被推开,还时不时哼唧两声:“宁宁摔疼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岑徽着实做不出把妻子丢开的举动,踌躇片刻,只好拍了拍傅宁的后背:“嗯,疼了疼了。” 见状,以高明轩为首的几人笑得更欢。 然而随着柳岑徽目光微转,他不经意间望见人群后的沈烨…… 柳岑徽的身体蓦然一僵,趴在他腿上的傅宁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 沈烨迎着望过来的视线,浅浅一笑,似是坦然,可在柳岑徽看来,总是多了那么两分忍辱负重的委屈。 片刻,柳岑徽按住了傅宁的肩膀,说话的语气带了一些薄凉:“好了,起来吧,别闹了。” 傅宁听了,别扭地晃了晃身子,虽是心有不甘,到底从对方腿上起来,半蹲在一旁,舔着脸,将满脸的不高兴展露在柳岑徽面前。 “哦——”傅宁故意拉长声调。 他是真的有些难受了,这一天下来,他被灰灰说了多少次“别闹”? 就好像不管他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瞎闹腾。 被极具谴责的目光盯着,柳岑徽不幸落败,只好大手一伸,捂住傅宁的眼睛,做个掩耳盗铃之徒。 在另一边,沈烨还在看着他们的互动,柳岑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以至于一举一动更是难捱,隐隐约约有一种背叛的负罪感。 诡异的气氛绵延开来,柳岑徽迟疑半晌,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后院准备了烧烤的用具,直接去吧。” 其他人自然无异,在柳岑徽的带领下,污污泱泱全过去了。 而高明轩被他那“小嫂子”逗得不行,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此时遛到柳岑徽面前,跟他小声絮叨着什么,偶尔漏出几个音节,好像在说什么“取经”“走大运”。 一行人去往后花园,正如柳岑徽所言,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餐点,烧烤的炉子也架了起来。 傅宁不小心走慢了两步,偏偏前面还有高明轩讨人烦地待在柳岑徽身边,光明正大的占据了傅宁的位置。 傅宁没办法,只好委委屈屈地跟在人群后。 高明轩几次感觉后背发凉,回头却看不见什么东西,很快又转过去,继续和柳岑徽探讨“如何找到小娇妻”的奥秘。 可就在几人即将抵达后花园,在最后一个廊檐的拐角处,沈烨不知何时滞留到他身侧。 “傅宁。”清冷的声音响起,傅宁闻声看去。 只见沈烨眼中全是不屑,他压低音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傅宁说:“你看看你自己,一个不知人事的傻子,你怎么配得上柳哥?” “换了是我,我肯定没脸留在柳哥身边的,要是实相,劝你早点离婚,别到最后脸面丢尽。” “我才没……”傅宁当下就要反驳。 可沈烨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闭嘴!”他低呵一声,双眼凌厉地从傅宁身上扫过,那一瞬间从他身上迸发出的怨念,吓得傅宁直接愣在原地,再不往前走了。 沈烨余光注意到,柳岑徽一行人已经走进了花园,正和佣人说话,所有人都没有关注他们这边的。 如此,他再也不掩饰对傅宁的恶意,面孔变得狰狞,全是对傅宁赤裸裸的不喜。 沈烨将傅宁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他脸上,嘴角一扯,开口尽显刻薄:“你除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还有什么能吸引柳哥的地方吗?” “傅宁啊傅宁,你真是不要脸极了,为了自己,却要拖累柳哥,你是真的配不上他啊!” 傅宁急得不行:“我没有,配得上……是你们不行……”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触及沈烨的逆鳞,只见他脸色一变:“放屁!我怎么不行?柳哥喜欢我,再也没有比我更行的人了!”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横插一脚!”他偏执又疯狂,“我怎么可能跟花家联姻?柳哥怎么可能不给我家里的公司投资?” “他喜欢我,柳哥喜欢我……”沈烨自我催眠一般。 “灰灰喜欢的是宁宁。”傅宁突然打断他,坚定地反驳,“宁宁是大宝贝,你不是,不喜欢你。” “喜欢我!” “不喜欢!” 两个人全变成的幼稚的小鬼,你一句我一句,生生争执起来。 也幸亏柳岑徽他们离这边远了,这才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可随着沈烨的诋毁越来越多,傅宁有点无从反驳了。 “柳哥追了我六年,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一个傻子!” “我、我……宁宁……” 沈烨看着傅宁慌慌张张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都进入了迷之优越—— 他可比傻子强多了。 傅宁最终气急,他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每一个看见他的人,总会说灰灰不喜欢他? 才不是,宁宁是大宝贝,是灰灰的宝贝! 灰灰承认了的。 他迫切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傅宁一把将沈烨推开,扭头冲着柳岑徽大喊一声:“灰灰!” 在他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傅宁拔腿跑去。 在场数十人,除了柳岑徽这些关系还不错的兄弟们,包括几个留下来帮忙的佣人—— 他们眼睁睁看着傅宁飞扑过来,在柳岑徽震惊的目光下,不管不顾地扑到他身上,然后“呜哇”得一声。 其他人是什么神情暂且不提,可柳岑徽感受着怀里又热又软的身体,听着傅宁扯着嗓子干嚎了许久,他才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 傅宁是在……装哭? 这个认知让柳岑徽愣了好久,他实在没办法想象,那个一言不合就掉金豆豆的小傻子,什么时候学会假哭了? 最后还是傅宁久久等不到回应,气愤地一歪脑袋,嗷呜一口叼住了柳岑徽的食指:“都四坏银!” 柳岑徽感受到手指的湿濡,不自在地颤了颤,又有些哭笑不得:“谁是坏人了?” “全四!”傅宁呜呜着,牙尖在柳岑徽的手指上磨了磨,突然被人捏住了后颈,莫名委屈中来,竟然真的挤出两滴泪花。 ☆、第033章 宁宁说的才对 “好好,都是坏人,怎么了?”柳岑徽没法,只好好声好气地哄着,摸摸傅宁的耳垂,再碰碰他的后颈。 最后趁着傅宁不注意…… 把被小狗叼住的手指头撤出来。 除了沈烨,旁边的一众人全在看热闹的状态,尤其是以高明轩为首的那三两个,看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就差抓两把瓜子。 而沈烨的脸色早在傅宁跑出去时,就变得煞白,怎么都想不明白,傅宁怎么就跑了出去? 他此时担心得很,就怕傅宁说了不该说的,牵连到他,再影响了他在柳岑徽心里的印象。 而事实上,当傅宁被捏着脖子抬头,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嘴一撇,痛痛快快地告起状。 甚至说,傅宁只是在陈述事实,完全没有告状的意识。 “宁宁不是小狗,不会汪汪叫。”此话一出,原本看戏的那几个人,当即脚下一绊,脸色很快变得与沈烨无二。 柳岑徽一顿,反问道:“为什么要汪汪叫?” 傅宁使劲摇着脑袋,哼哼唧唧半天,这才说:“他让宁宁学小狗汪汪叫,我才不要!” “他是谁?”柳岑徽的眸色一下子变得深邃,沉声询问。 傅宁一扭头,手一指:“就是他!” 他指的方向正好五六个人聚群,可见到他指来后,剩下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让池柏突兀在最前。 “柳哥我不是……”池柏顿时慌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我我……” “好,我记住了,宁宁还有不高兴的吗?”谁想柳岑徽根本不理他,扭头看着傅宁,继续问。 只见傅宁眨了眨眼:“宁宁是你的大宝贝吗?” 他眼巴巴地瞅着柳岑徽,个中坚决,誓要问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是,宁宁是。”柳岑徽想也不想,直接说。 傅宁一下子就笑了,他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开心了,得意地朝沈烨一笑,脸上全是胜利后的自得。 可他下面的话,则让某些人的心沉入谷底:“那灰灰要对大宝贝超好才行哦,不能找别人!” 他手一指,稳稳当当地指着沈烨,言辞控诉又委屈:“他也不行!灰灰有大宝贝了,就不能喜欢别人了。” “他说灰灰喜欢他,会不要宁宁,还说宁宁傻……”傅宁寻求认同,“他说的不对,是吗?” “柳哥不是!”沈烨步入池柏后尘,他矢口否认,“你别听他的,傻子的话怎么能信!柳哥我……” 他的一切辩解都冻结在柳岑徽冰冷的视线中。 当着他的面都叫“傻子”,那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呢? 柳岑徽心一沉,看向沈烨的视线多了怀疑。 或许打一开始,他就不该让这些人来家里。 柳岑徽一边把所有人看了一遍,一边回答傅宁:“他说的不对,宁宁说的才对。” 寒冷的风暴席卷,哪怕柳岑徽的视线只在那些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可依旧让他们觉得,魔王的阴影又要将他们笼罩。 但让他们惊讶的是,柳岑徽在把他们看完一遍后,没有多说一句话,反而低头对傅宁温和地说:“累了吗?回房间睡会吧,我陪你。” 他虽是在询问,可听他的语气,却是不容傅宁拒绝。 所幸傅宁懵懵懂懂,并不懂柳岑徽平静背后掩藏的风暴,只会听话地点着头:“好的哇……灰灰陪我吗?” “陪你。”柳岑徽应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拍了拍傅宁的脑袋让他从自己身上下去。 “走吧。”他招呼了一声,不留半分余光,很快离开后院。 傅宁被牵着手,好奇地弯了弯手指,轻轻地挠了两下柳岑徽的手心,又亦步亦趋地跟着轮椅的轨迹,一路消失在众人眼前。 高明轩看着战战兢兢的一群人,面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他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偏偏在池柏偷偷摸摸想走的时候,他突然把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池少这是要去哪啊——” 像以前,他一向是称呼池柏为小池的,如今称呼都变了…… 池柏腿一软,险些跪下去。 除他之外,旁人的脸色也各有差异,却都不那么自然了。 而此时,已经回到卧室里的两位却和谐得不行。 柳岑徽在傅宁的要求下,摸着他的小肚子,偶尔轻轻揉两下,权当作哄小孩了。 更别说,软乎乎的小肚子,触感着实不错…… 傅宁则是得偿所愿,被安抚地揉着小肚子,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偏下,规规矩矩地闭眼,嘴角流出的半分弧度,清楚的表示了他的愉悦。 看在被灰灰揉小肚子的份上,傅宁表示,他可以听话的睡觉哦! 随着傅宁的呼吸变得规律起来,柳岑徽侧躺在他旁边,思绪也逐渐飘远。 柳岑徽真是烦透了。 他有点愤怒傅宁的软弱,有些搞不明白,都被人欺负到家里来了,为什么不反抗? 反正不管出了任何事情,总有他在背后扛着,傅宁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另一方面,理智也在告诉他,犯罪者的错误,从来不该有受罪的人来承担,更何况欺负一个傻子,孰对孰错不言而喻。 经久沉思,柳岑徽渐渐从杂乱纷扰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他偏头看着身侧的小傻子,小傻子的眼尾一片晕红,红红的俏鼻头,更为他添了两分可怜之相…… 凭心而论,傅宁的皮相完全符合柳岑徽的审美,而之前近一个月的相处,或许他偶尔会嫌弃傅宁的聒噪蠢笨,可更多时候—— 小傻子的到来,分明给他的生活添加了完全不同的色彩,增加了多少生机灵动,以及求而不得的温情。 长时间的沉默后,柳岑徽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要学会忠贞。 只看他父母之前的惨剧,他早就该明白,没有忠贞的婚姻,早晚走向毁灭。 柳岑徽低头,看着傅宁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戳了戳,喃喃自语一声:“傻玩意儿……” 傅宁睡得四脚朝天,因为是被摸着小肚子睡过去的,还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似乎很舒服。 梦入深境,傅宁翻了个身,只给柳岑徽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不知道他是梦见了什么,在一瞬的皱眉后,他蓦然哼出声:“宁宁是大宝贝……” 这话被柳岑徽听了正着,弄得他忍不住噗嗤一笑,他望着眼前的瘦削脊背,喉口一痒,那种异样的情绪越发明显。 ☆、第034章 找场子 睡熟的傅宁让人看着极为赏心悦目,精致的样貌,和他无意识流露出的憨态,只是听着他的小呼,都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 等到柳岑徽确定傅宁彻底睡熟,又打内线把陈伯叫上来,跟陈伯仔细交代清楚,这才放心离开。 此时,后院里的人已经重新回到客厅,他们或坐或站,却无一不是惴惴不安。 就连高明轩都被紧张的气氛渲染,忍不住去思考,他有没有什么对小嫂子不尊敬的举动,或者是什么让老柳不高兴的行为。 满室寂静中,轮椅滑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只待柳岑徽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他身上,顺便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都说说吧,一个个来。”柳岑徽神色冷淡,摩挲着轮椅的把手,依次把所有人看过。 “柳哥你听我解释!”池柏第一个憋不住了,他几步凑到人前,试图辩解。 谁想柳岑徽一摆手将他打断。 他似乎是在威胁,偏偏沉静的语气,又想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孩子被欺负了,我也不能当做不知道,相信你们说话也都仔细考虑过,真真假假,不需要我再去把宁宁叫醒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全程看戏的高明轩突然觉得,老柳变成了给家里小孩儿讨公道找场子的大家长,浑身都散发着“老子天下第一”的王霸之气。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扑哧一声,瞬间引来了柳岑徽的凝视。 高明轩不住摆手,避开投来的死亡射线,轻咳两声,连连说着抱歉。 然而他的插曲却缓解了一下凝重的气氛,几个自认没做出格事的人,轻轻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柳岑徽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讲完。 “不管怎么说,傅宁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或许之前是我的一些行为给你们造成误导,以为我不在意他。”他一顿,坦然认错,“那都是我对不起宁宁。” 随着柳岑徽话音一转,他的目光倏尔凌厉起来:“可这不代表,你们来我家里做客,明面上说是来看看小嫂子,暗地里却对傅宁说三道四,任意欺凌。” “我柳家的夫人,什么时候变得任意阿猫阿狗都能在头上蹦哒了?”柳岑徽说着这话,视线却一直盯在池柏身上。 就在他话音刚落,池柏终于绷不住了,腿一软,跌倒在地。 “柳、柳哥我……”他满心恐惧,说话都不利索了,“我错错错、错了……柳哥你饶了我,我我我真的知错了。” “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柳哥您说,我赔罪,我给小嫂子道歉。”池柏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他现在就是后悔,极其的后悔,那是一个痛恨自己,怎么就脑抽欺负柳家的傻子夫人了呢? 柳岑徽很好说话:“既然你要宁宁学狗叫,不妨你也学学吧,让我也听听。” “啊?”池柏欲哭无泪,“可、可小嫂子也没叫啊……” 此话一出,柳岑徽被气笑了:“他要是叫了,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待在这儿?” 这话说得有理,池柏一噎,竟是无言反驳。 良久沉默后,池柏死心了,总算认清,今日绝无敷衍了事的可能。 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几息之后,只能难堪地低下头:“汪!汪汪!” 巨大的屈辱感将他笼罩,而在一开始的恐惧过后,池柏的眼眸深处,难以避免地添了几分怨念。 将他处理完,柳岑徽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转向沈烨,眸色一深,冷声问道:“小烨又是怎么回事呢?” “柳哥我……”沈烨暗暗稳定心神,牵强的笑了笑,“小嫂子表述不太清楚,可能造成什么误会了。” “没什么误会,宁宁说话我还是信的,他说了有,那就一定是有的。”柳岑徽摇了摇头,“他说的,我都信。” 沈烨脸色一白:“你信他不信我……可是柳哥,柳哥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此言一出,不仅柳岑徽愣了,高明轩脸上都出现了忍俊不禁。 “我……对不起柳哥,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小嫂子的,但我是真的为你不值!”沈烨捂着脸,声音里全是痛苦,“你那么优秀,那么好,本该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为什么现在却是娶了一个……” 沈烨换了对策,这么一听,好像所有的错处都是为了柳岑徽,都是关心则乱:“柳哥,我错了,但我真的都是为了你不值……是我说话冲了些,你原谅我吧。”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猴精儿? 沈烨的话也就听听罢了,但真要说到相信…… 柳岑徽闭了闭眼:“值不值,是我说了算,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哥我不是……”沈烨急了,脚步一晃,就要往柳岑徽这边冲。 柳岑徽只是动了动轮椅,闪避的动作格外明显:“好了就这样吧,我不想听了。” 是与不是,柳岑徽都不想追究了。 沈烨说的话让他感到荒谬,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外人还能对他的婚事说三道四,自作委屈? 甚至说他现在再看沈烨,丢弃之前那些莫名的光环,比起傅宁的童言稚语,沈烨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各种各样不明的意味,让人心烦。 而今,他也把话放到了明面上:“今天就算是个教训了,有我行为误导的错,也有你们不敬的错。” “宁宁那里,自有我跟他赔礼道歉,而你们这些人,在认不清宁宁身份之前,也没有必要再和我有联系了。” 高明轩一愣:“老柳那个……” “够了!”柳岑徽将他打断,按了按眉角,扬声招呼道,“来人,送客。” 再多的言语都被“送客”两字堵住,高明轩等人无法,只好呐呐告辞。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柳家大门前,高明轩还是回头:“今天是我思虑不周,惊扰了小嫂子,来日我再来给他赔罪。”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去了。 沈烨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同样满脸阴沉的离开,在他之后,其余人依次跟上。 ☆、第035章 亲亲媳妇儿 傅宁最近过的很满足,数不清的小甜点,各式各样的新式拼装积木,以及来自灰灰的巨大拥抱。 他不知道这全是柳岑徽的内疚补偿,却不妨碍他享受一切,甚至时不时兴起,揪着柳岑徽的头发,对着他的侧脸“吧唧”一口,再窃喜着跑掉。 总体来说,小日子很是幸福美满。 而在柳岑徽的要求下,傅宁却是不能成天在家里玩闹了。 傅宁是识字的,哪怕写出来再难看,但基本的识字读书还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如此,每天一篇大字,一首小诗,柳岑徽明言指出,大字小诗的完成度决定了傅宁晚上能不能跟他一起睡。 可是忙于工作的他根本不知道,那一篇大字还能给傅宁造成些许麻烦。 要求背诵的一首小诗,通常只用他匆匆瞥一眼,不长的篇幅就能印进他的脑子里,傍晚再流畅地背出来。 傅宁摇头晃脑地背着自己完全不懂的小诗,一板一眼,分明是个刻苦努力好孩子的模样。 柳岑徽见到他这个样子,哪里还会去深究小傻子在家有没有好好学习…… 这日,柳岑徽还是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傅宁迷迷糊糊地到餐厅里吃完早饭,又迷迷糊糊地溜达到客厅,脑袋一歪,瘫软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陈伯从客厅经过,不出意外又看见补觉的宁少爷,只管无奈的摇摇头,实则习以为常了。 再过半小时,傅宁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呜呜两声,抓起手边的抱枕,团吧团吧塞进怀里。 他小老头般长长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地说道:“又是想灰灰的一天呢!” 陈伯正巧在旁边路过,听了这话腰身一闪,险些控制不住笑出声。 傅宁还在黯然神伤:“妈妈说要对亲亲媳妇儿好的,可宁宁都见不到灰灰,怎么对他好呢?” 听到这里,陈伯彻底憋不住了,嚯嚯得笑出声,弯腰扶着沙发椅背,试探着询问:“那宁少爷想出去吗?给少爷送饭怎么样?又能见到少爷,又能对媳妇儿好。” “送饭……”傅宁歪着脑袋想了想,“好的呀!” 有了合适的建议,傅宁顿时斗志高昂,像头小牛一样冲进厨房,在厨娘身边兜兜转转,嚷嚷着“教宁宁做饭”,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一整个上午,就在厨房里不断传出的“叮咚咣当”中流逝。 好不容易准备好了午餐,陈伯却实在不放心让傅宁一个人出去。 就算路上有司机,可下车之后呢? 那可是整整从停车场到公司大门,再往上数三十几层楼的遥远距离,好恐怖的哟! 就这样让宁少爷下车后独自前往总裁办,陈伯那是一百个不放心,稍作思量后,一拍板,索性陪着傅宁一起过去。 汽车上,傅宁抱着由他亲手准备的饭菜,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完全受不了安静的坐着,过一会儿就要动一动。 傅宁抵达柳氏的时候,正是正午员工去用餐的时候。 由于有陈伯的陪伴,他并没有在前台受到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总裁办门口。 陈伯摸了摸傅宁的脑袋,慈和说道:“那我就送宁少爷到这里了,宁少爷进去就能见到少爷了。” 傅宁正是兴奋得难以自已,猛地点了点头,抬手敲响房门——“进。” 就在柳岑徽话音刚落,房门被猛地推开,傅宁大喊一声:“灰灰!” “怎么过来了?”柳岑徽抬头,眼中难免诧异。 傅宁一蹦三跳地跑过来,朗声笑说:“给媳妇儿送饭啊!” 卓景卓特助正在里面汇报,见到来人,立刻准备退出去,谁想关门之前听了这么一句,冷静如他,此时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当他将总裁办的门关紧,卓景站在门口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一门之隔内,柳岑徽自动过滤不想听的词语,招手示意傅宁过来,然而他还是不怎么放心地问道:“怎么过来的?你自己上来的吗?” 傅宁一边贤惠地把饭菜摆到办公桌上,一边回答:“陈伯陪我来的,陈伯说要去外面转转,把宁宁送到上面就离开了,说等宁宁走的时候再找他。” 柳岑徽了解,顺便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收起来,任由傅宁在上面折腾。 就在这时,只听傅宁话音一转:“哎呀宁宁要给你喂饭了,灰灰乖哟!” “我自己吃……”柳岑徽下意识地偏过头躲避,谁知傅宁直接绕过来。 “不行,我要照顾媳妇儿的,你听话,不要乱动。”傅宁一本正经地坚持着,不给柳岑徽分毫拒绝的机会。 被傅宁闹腾着喂了半小时饭,柳岑徽始终拒绝不来,虽然时不时搞出米饭沾到嘴角的乌龙,可不得不说—— 他阴郁了大半天的内心,悄悄照进一丝光亮。 得益于傅宁的探班,只是一个午休的时间,几乎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有个好看的男孩抱上老板大腿,已经登堂入室闯入总裁办,还没被丢出来! 老板亲自送小情人出门,搂搂抱抱好一大碗狗粮! 老板娘上线,各情报小分队预备,探索真知的时刻来了! 员工们私下的讨论,柳岑徽无从得知,因着他下午还有其他的事,饭后就招来了陈伯,又亲自送傅宁去停车场,这才勉强安抚了不高兴的小傻子。 “回去好好写字背诗,等我回家,给你带小点心。”柳岑徽在傅宁脑袋上揉了一把,“别不高兴了,不是不许你留下,但我下午不在公司,留你一人不放心。” “好的吧,宁宁听话。”傅宁点点头,顺从的上车。 可是车子刚驶出停车场,傅宁已经趴在后座,哼哼着对陈伯抱怨:“灰灰只会带小点心,小点心都讨厌他,不想被他带回家了!” “那宁少爷想要什么?陈伯带你去买?”陈伯顺势问道。 傅宁并未回答,一扭腰翻了个身,顾自哀怨:“要对媳妇儿好真是太难了,灰灰一点都不配合嘛,一眨眼就不见了……“ ☆、第036章 不该活着 夜色如水,窗外的鸟鸣已经彻底歇了,浅淡的月光零零散散地投射在大地,黑夜吞噬一切,只留下大片孤寂。 傅宁是被渴醒的,谁想等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却发现本该谁在他身边的灰灰不见了。 “嗯?”傅宁疑惑地哼了一声,摸索着下床,一路找出去。 就在傅宁前脚踏进客厅,客厅一角突兀的灯光和人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傅宁走过去,歪着脑袋看了又看:“灰灰?” 随着阴影下的人回头,蓦然对视的眼睛让傅宁吓了一跳:“啊!” 只见柳岑徽满眼阴鹜,恶狠狠地目光中,见不到丁点往日的温柔。 柳岑徽今天下午回老宅了,回去见他的“母亲”。 今天正好是方家大少爷方文伟的忌日,就是他母亲那位青梅竹马的恋人…… 三十多年前,莫家遭遇经济危机,一贯的联姻手段,身为莫家的大小姐,莫晏茹成了当仁不让的出嫁女。 可那个时候,莫晏茹和方文伟早就定下了终生,她自是抵死不嫁。 偏偏所有的抵抗都终结在方文伟的车祸上,莫晏茹百般挣扎,最后还是逃不过嫁进柳家的命运。 后来的几年,一切都很平静,柳岑徽顺利出生,莫晏茹老实待在柳家。 直到一次意外,让莫晏茹发现,当年方文伟的车祸,乃是柳家和莫家联手策划,就为了促成两家的姻亲。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莫晏茹就疯了,滔天的恨意将她埋没,所有的仇怨都被发泄到尚且年幼的柳岑徽身上。 柳家自知理亏,放任儿媳折磨小孙子,一来就是十几年,只求莫晏茹不要将柳家的车祸一案捅出去。 这么多年来,柳岑徽早就习惯了,每到这一天,他都免不了见母亲,接受对方的恶意,忍受对方的殴打谩骂,乃至一场故意的大火,留给他一双残腿一脸伤疤。 至于原因? 莫晏茹说了:“我给了你生命,你就活该受着。” 今天也不例外,柳岑徽孤零零的回去,孤零零的回来,顺便带了满身的淤青抓痕,还有失去控制的负面情绪。 他知道自己有病,换作任何一个人,在母亲十几年的虐待下,也不可能正常。 可他不愿意去治,也没有要治的理由。 柳家的阴私,成了禁锢他的囚牢,抛不开,逃不掉,深深沦陷。 自从回来后,柳岑徽一直避着傅宁,一是不愿意暴露身上的伤,二也是怕情绪失控,伤害到旁人。 谁想入夜的噩梦,终究还是把他拉入深渊。 柳岑徽用最后的一点理智,控制着自己离开卧室,躲到客厅来压制暴虐的情绪,唯独千算万算,没想到傅宁会起夜找出来。 从那场意外的大火后,这幢别墅就有了规矩:每年的这一天,不管夜晚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许出来。 可是前两年,一个佣人起夜,不巧正好撞见犯病的柳岑徽,又被柳岑徽追着扔了一路的花瓶杂物。 身心皆受创的佣人从柳家辞职,可柳家新任家主是个疯子的传言,自此不胫而走。 几年后,旧景重现,竟然让傅宁撞见了。 藏在内心深处的第二个暴戾人格,就此暴露在傅宁面前…… 傅宁小心翼翼地凑近,迟疑半晌,终于还是问了一声:“灰灰你怎么了?” “是你啊……”柳岑徽使劲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将人辨认出来。 敏感的感知让傅宁心颤,他看着面前熟悉的男人,却怎么都不敢靠近。 柳岑徽面上的面具已经摘下去了,恐怖的伤疤在灯光的反射下愈显狰狞,连他那双幽深的眸子,也在源源不断散发着恶意。 “灰灰你怎么了……”傅宁怕的不行,眼看柳岑徽滑动轮椅向他靠近,他下意识地后退。 傅宁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你别吓我……灰灰?” “灰什么灰?”柳岑徽冷笑,猛地出手,一把拉住傅宁的胳膊,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人拽过来,“我记得你,我娶的傻丈夫。” “疼,灰灰疼……”被死死抓住的手腕让傅宁痛呼出声,但比起身体上的痛楚,柳岑徽陌生的举动更让他恐惧。 傅宁挣扎着往后退,不想这个动作却是把柳岑徽激怒。 “你跑什么?”柳岑徽的面目瞬间狰狞起来,他反手将傅宁推开,然后在他踉跄的时候,抄起手边的灯棍磕到傅宁小腿上,瞬间让人跌倒下来。 “啊……灰灰咳咳咳!”傅宁尚且没来得及尖叫,一只大掌蓦然抓上他的脖颈。 “唔唔咳咳咳!”五指的收紧让傅宁苦不堪言,随着他不断的咳嗽,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让他小脸胀红。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柳岑徽终于抓上他肖想了许久的纤细脖颈,滑腻的手感,掌控生命的权利,让他禁不住浑身战栗。 然而…… “我记得你,傅家的小傻子,我记得你……”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下午从母亲那里得来的咒骂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我为什么会进你们柳家的大门!我讨厌你,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能死掉给文伟赔罪! 你就……不应该存在。 柳岑徽盯着傅宁,任由被他抓住喉咙的小人无力地挣扎。 他薄唇微启,轻轻地说道:“我娶了一个傻子……可是,我怎么能娶一个傻子呢?宁宁你说,你这样傻,是不是也不该存在?” 傅宁无法回答。 柳岑徽说:“我是污点,你也是我的污点啊!所以你也应该去死的,你也不该活着,不应该存在啊!” 说完这句话,他眼中突然出现一丝迷茫,脆生生的话语穿透时空—— 我是宁宁,我会疼你对你好哒! 宁宁是谁?柳岑徽茫然,手指不觉一松,总算放开了傅宁的脖颈。 “咳咳咳咳!”大量的空气涌进肺里,傅宁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就在傅宁使劲咳嗽的时候,柳岑徽则被两种声音环绕,一个叫他去死,一个要对他好,一个满是恶意,一个是赤裸裸的欢喜。 “快走——”柳岑徽抱着脑袋,死死咬住牙关,竭力抵抗着大脑中一波又一波的刺激。 “走、走……宁宁走……呜!”傅宁哀吟一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看着陷入疯狂的柳岑徽,怎么都驱赶不掉刚才窒息带来的恐惧。 灰灰打他了,灰灰说他是傻子,灰灰说……恨不得他去死。 莫大的悲哀将傅宁笼罩,他怔怔地站在一处,眼泪很快弄花了脸蛋。 就在这时,只听柳岑徽突然喊了一声:“快点走!” 傅宁瞬间被惊醒,他看着重新陷入癫狂的男人,恐惧终于盖过哀戚。 跑! 快点跑! 跑得越远越好! 求生欲让傅宁不顾一切的逃离,甚至连丢掉一只的鞋子都来不及穿上,踉踉跄跄地朝大门口跑去。 正在两种截然不同人格做斗争的柳岑徽看见他离开的方向,他下意识地想说一声:别跑出去。 可大脑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直接跌落下轮椅,再也顾不上傅宁的去向。 ☆、第037章 后悔 柳岑徽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卧室床上。 陈伯守在一旁,满脸都是担忧。 而临时被找来的医生,正捂着缠了绷带的额角,蹲坐在一角唉声叹气。 被狂怒的雇主一头按磕在床头,不得不说,这年头的医生实在是个高危职业。 “唔——”细碎的呻吟声响起,瞬间吸引了在场另外两人的注意。 柳岑徽眼前还一片模糊,可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直接问:“傅宁呢?他跑出去了,有没有找回来?” 他的嗓音干涩嘶哑,每吐出一个字,都是对他喉咙的极大折磨。 陈伯一边招呼医生快点过来,一边尽快回答:“在找了在找了,少爷您放心,我已经让好多人去找宁少爷了,肯定能找回来的。” 陈伯一想到今天一早起来,见到自家少爷倒在墙角,以及散落在柳岑徽身边的点点血迹,至今尤是心悸不止。 他一边给医生打电话,一边找人把柳岑徽抬去卧室,这才后知后觉宁少爷也不见了。 陈伯急的一个头两个大,又要照顾情况不明的少爷,还要去调取客厅的监控。 当他看见傅宁光着一只脚丫跑出去,又一路消失在柳家监控范围,陈伯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后面更是一阵兵荒马乱,找傅宁的去找人,柳岑徽这边也要检查,甚至医生还被失控的柳岑徽打了,全是混乱…… 此时,听了陈伯的话,柳岑徽心里也有了底。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随后说:“人不够,再去找人,去老宅要人,公司调人,把别的事都放放,先去找宁宁。” 陈伯连声应是:“少爷你也让医生看看吧,你身上的伤口已经涂好药了 谁想柳岑徽直接偏头拒绝:“不用,我没事,找宁宁,我昨天……” 后话不用说,看了监控的陈伯也是一清二楚,只剩下一片叹息。 陈伯对于柳家的那些事,基本都是清楚,他几次劝解柳岑徽完全没有必要回去,可等来的只有沉默。 只可惜多年的纵容,终酿成今日大祸。 不论是柳岑徽还是陈伯,他们都没有办法想象,傅宁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鞋子都只穿了一只,就那样直接跑出去,至今未见人影。 何况他还心智不全,如何能安全地在外面流连? 两人皆是缄默,许久未语。 柳岑徽只要一闭眼,眼前浮现的全是昨夜的暴行,那样乖乖巧巧只会说“喜欢你”的小人,却被他掐着脖子咒骂…… 这些黑暗都是他受惯了的,可不知怎么的,他一点也不想让傅宁知道,更遑论让他亲自经受一遍。 长久以来,他第一次怀疑,要是早几年就去看心理医生,是不是就不会有昨晚的意外了? 未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片刻后,陈伯做主把医生送走,然后就回来照顾柳岑徽了,至于说昨夜的意外,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视。 家里气氛很是凝重,等到柳岑徽能差不多坐起来,他就去了客厅,之后一直待在这里,静等各方的消息。 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悔意和害怕始终盘旋,对傅宁的歉疚更是时刻问责他的内心。 但柳岑徽没想到的是,时过正午,家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傅金辉和傅媛一前一后,被佣人迎进来,一路凑到柳岑徽不远处。 “哎呀岑徽啊,有时好长时间没见,知道你忙,我就自己来了,就是想跟你问问,最近有没有时间去傅家吃顿饭啊?”他乐呵呵地笑说。 作为长辈的傅金辉如今却谄媚的很,点头哈腰的奉承姿态,看在本就烦躁的柳岑徽眼里,愈加油腻。 “有话直说。”他按了按酸涩的额角,满心都是傅宁的去向,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不请而来的老丈人。 傅金辉没听出他话语里的不耐烦,还笑呵呵的,他自说自话了许久,把公司最近的生意有多不好,他工作多辛劳,生活有多不如意,从头到尾说了个遍。 最后还是傅媛捅了捅他,他才恍惚发现,是不是一直没人搭理他啊? 傅金辉一愣后,很快尴尬起来,他讪笑两声,牵强地转移话题:“哈,哈哈,哈哈哈……说起来,怎么不见傅宁呢?” 这两个字一出来,柳岑徽当即愣了,他的面色一变:“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还有事要忙,恐怕没时间陪两位了,二位不如先回去吧,又是改日再谈。”柳岑徽扬声,“陈伯,送客!” “哎哎不是……岑徽啊,岑徽!”傅金辉难以置信,他大声的喊着,却抵不过几人的推搡,被陈伯不容拒绝地请出去。 柳家别墅外。 几乎算得上被赶出来的父女两人,一个面上尽是阴狠,一个则是满脸尴尬。 傅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扭头对傅金辉说:“爸,你说傅宁他是不是失宠了啊?” “咱们在柳家呆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人影也就算了,就连提到他的名字都得不到好脸,那些佣人们也都讳莫如深,就好像……不敢跟傅宁有牵扯似的。” “你看哥夫刚才,咱们不过问了句傅宁怎么没见着,他就发那么大的火,可别是……” “可别是什么?”傅金辉蹙眉。 “可别是傅宁做出什么烂事,惹了哥夫的厌弃!” 眼见傅金辉有些意动,傅媛再接再厉:“爸,你不是忘了傅宁上次回家时有多么嚣张了吧?你看看他那态度,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我们也就罢了,可你作为他亲生父亲,他连你都不尊敬,简直不像话。“ 傅媛振振有词:“要我说,要是他真失宠了,没有哥夫护着他,咱们正好教教他,什么叫尊老爱幼。” 她一想起来傅宁上次回家的嚣张气焰,气得牙根发痒,只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才能一消心头只恨。 傅金辉沉思许久,摆了摆手,扔下一句:“以后再说。”转身离去。 傅媛听闻此言,不甘心地跺了跺脚,一路追上去,眼里的暗光却未消减半分。 ☆、第038章 流浪 一连三天,柳岑徽快要崩溃了。 他们根本没办法想象,一个又蠢又笨的小傻子,跑出去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一开始找不到人的时候,柳岑徽也就想想:小傻子会不会饿到,会不会冷,会不会渴,会不会害怕。 可随着找寻无果,拖得时间越长,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随之而来—— 傅宁会不会被人拐走了?会不会被有心之徒哄骗?会不会被人欺负被人打,会不会…… 这些念头不能有,一有就停不下来,只让柳岑徽更受煎熬。 也不知道傅宁到底跑去了哪里,柳家上上下下调动了近百口人,从别墅往外一路问过去,竟是一直没得到他的消息,也是愁煞人了。 可在焦虑寻找之外,柳岑徽所经受的,远比旁人看见的要多得多。 每到深夜,每每午夜梦回,当他从浅眠中惊醒,眼前只有大片大片的血色,鼻翼间全是焦灼的烟火气息。 大火,推搡,疯狂…… 当年他被亲生母亲从楼梯上推下,又一把大火烧了整间别墅,若非陈伯担心过来看看,或许他就直接丧生在那场大火里了。 然而梦里所有的火舌到最后,又汇聚成一张熟悉的面孔,傅宁眼中无声地淌着泪,嘴巴死抿,抽抽搭搭无声控诉着他的罪行,似乎在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我死? 最后的最后,便是所有人皆离他而去,从陈伯到一甘兄弟,再到小傻子,脸上全是惊惧,嘴里喊着:“疯子不要过来!”再大步逃离。 只留他孤家寡人,静立窗头。 但这些还是次要的,更严重的是,因为这次失智伤到傅宁,本该转天就好的阴暗情绪,只是掩藏起来,却久久不见消散。 柳岑徽白天的焦虑悔恨越多,晚上的暴躁也越激烈。 夜深人静之时,当那些坏情绪冒头,他总是控制不地去向:要是傅宁死在了外面,他是不是就解脱了…… 就好像是—— 白天的我爱你,晚上的我恨你。 几天时间一闪而过,随着柳岑徽的心思越来越躁动,匆忙赶来的陈伯,总算带来好消息。 “少爷,少爷——”远远传来的呼唤声让柳岑徽精神一振,瞬间拔着脖子看去,只见陈伯狂奔而来。 “少爷,找找找、找到了!”陈伯说话都是哆嗦的,欣喜若狂中,有了多日来第一次的放松,“宁少爷找到了!” 柳岑徽当即一惊,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又让陈伯连声说了好几遍,这才恍惚明白。 “走……快走!”他的指尖都在颤抖,可转动轮椅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他几乎是冲出了别墅,一直闯进雨幕,再让人帮忙上车,紧接着就急冲冲地说:“快点,宁宁在哪!” 司机不敢耽误时间,踩足了油门,车辆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高桥区的一处桥洞下,细微虚弱的猫叫声断断续续。 大雨倾盆而下,暴雨汇聚成雨帘,从桥洞的廊檐蜿蜒流下,砸在地上溅起大片水花。 不远处的江水也在暴雨的冲刷下不断翻腾,激起的阵阵浪花,不停冲刷着江堤,偶有漫出的江水,直接淌进桥洞中。 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傅宁浇成落汤鸡,一路小跑又摔了两跤后,他这才勉强找到一处避雨的桥洞。 傅宁冻得不停打颤,单薄的睡衣湿漉漉地裹在身上,冰得他浑身发颤。 全身上下唯独肚子那里有一只捡来的猫咪给他暖着,偏偏小猫也是浑身湿透,能带给他的温度并没有多少。 傅宁抱着湿乎乎的小猫,在猫咪脑袋上摸了一把,他小声说:“宁宁好饿啊,小猫你是不是也饿了,可我也没有吃的……唔灰灰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宁宁找不到家了呜呜……” 说着说着,他悲从中来,呜咽一声,眼里含出泪花。 他想到之前看过的动画,他就跟小人剧里的三毛一样,可怜兮兮流浪街头。 整整三天时间,傅宁除了第二天在一个好心的面包店老板那里,得来一小块硬邦邦的面包,其余时间只能饿着肚子。 他抱着干巴巴的面包,咬了一口咯得牙疼,可他实在太饿了…… 傅宁也算是娇养长大的,别管之前受到多少不公的对待,可吃饱穿暖还是完全没有问题。 谁能想这么一跑,没得吃没得穿也就罢了,就算是喝口干净的水,都成了莫大的奢求。 有时候他渴得狠了,只能找个小公园,找处干净的水池,从里面捞两口水润润唇,还不敢咽进肚子里。 而他身上的睡衣也因为太长时间的奔波变得脏兮兮的,唯一的一只拖鞋在他过马路时,急慌慌跑丢了,两只白皙的小脚丫如今变得全是泥土沙粒,以及各种大大小小的划痕。 此时,傅宁抱着小猫,另一只手时不时地揉揉眼睛,从发丝不断滑落的雨水和泪珠混到一起,全被一把抹掉。 他又委屈又难受,逃离当日的恐惧过后,心里就只剩下了埋怨,怪灰灰为什么欺负他,又怪他干嘛骂自己。 可这些埋怨到最后,尽数化为对自己的怀疑—— 傅宁已经搞不清楚了,所有人都说他傻,就连他最在意的灰灰也是,还那样毫不掩饰地嫌弃他,他是真的傻透了吗? 可他尤且记得,妈妈还在的时候跟他说过,宁宁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宝贝儿…… 天底下最聪明的宝贝儿,怎么会是小傻子? 傅宁百思不得其解,而柳岑徽当夜的暴行更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思念与害怕,复杂地缠绕在一起。 百般伤忧间,傅宁那小肚子里也接连不断地传出“咕噜噜”的声音,和小猫凄厉的叫声交织,一起奏响一曲交响乐。 然而黯然神伤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两个陌生男人正打着伞,站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旁,看似在等车,可眼睛不住地往这边瞅,手里的电话更是不曾挂断过。 “对对……柳总您放心,人还在,人还在……好好,我们一定不过去,肯定不会吓跑夫人……” 上架感言 如题,参观宁宁大宝贝要先投喂了qwq 宁宁:大宝贝胃口超级小的,半杯奶茶就能让宁宁唧唧叫呢【对手指.jpg】 前面主要是围绕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大把糖里掺了一丢丢玻璃渣~ 后面则是关于宁宁的成长,还有灰灰的病症,以及那些不省心的家人,当然最重要的—— 是看灰灰变帅!站起来!抱着媳妇转圈圈! 灰灰:老攻力MAX了解一下【骄傲.jpg】 吃土作者在线卑微,感兴趣的小伙伴留下来看看呗,看咱家宁宁大宝贝长成什么样的小英雄! 宁宁:我可是超级厉害的! 软乎乎的宁宁抱膝等包养,各位老板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过了这村,下家店等你嘿嘿嘿~ ☆、第039章 接宁宁回家 车窗外大雨磅礴。 沉重的轮椅放到车下,不巧一侧正好砸进水洼里,溅起大片泥水儿。 司机已经提前下车了,正张开伞等着老板下车,自己的身子淋湿大半,却依旧很难将整个轮椅都遮挡住。 随着柳岑徽下车,他本人分毫不在意。 轮椅在地面上滑动,溅起片片水花。 桥洞不远处公交站监视的两人,远远就看见自家老板到来的身影,连忙顶风冒雨赶过去:“柳总,夫人就在桥洞下!” 柳岑徽一直左右探寻的视线终于有了方向,他身体一颤,随之往正南方向望去。 雨雾氤氲,模糊了许多视线。 但这却不能妨碍柳岑徽一眼就见到桥洞下缩成一团的小人—— 傅宁靠在桥洞壁上,雨水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前,深深低垂的脑袋,避免了外界一切的探究。 就在柳岑徽看见傅宁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尖尖蓦然一颤,然后就是猛烈的悸动和酸涩,阵阵蔓延开来。 他放弃了头顶的伞,一刻不敢停歇地过去。 “宁宁?” 傅宁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见灰灰喊他? 灰灰可是说了,说他傻,说他是污点,说他不该存在的,说他要去死…… 按照灰灰所说,宁宁都这么坏这么差劲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找他? 傅宁想着想着,刚止住的泪水又开了闸,豆大的泪珠砸在地面上,又很快反弹到他脏兮兮的脚丫上。 柳岑徽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直接让人推着轮椅过去。 当傅宁头顶打下大片阴影,他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去。 “啊……”傅宁一愣,他微微眯着眼,望着眼前人,莫名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柳岑徽控制轮椅再度上前,他的声音很轻,浅浅淡淡的,很快在空气中消散:“宁宁……” 就这样又被唤了一声,傅宁眨了眨眼,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轮椅上的男人朝他伸手,柳岑徽牵强的笑着,难得心虚:“宁宁,来。” 他接连的呼唤总算唤起傅宁的神思,只见傅宁猛得颤了颤,脏兮兮的小爪子称地站起来。 他的身型有些踉跄,眼中多是茫然。 “你来了呀……”傅宁撇撇嘴,悄声问道。 柳岑徽再也忍不住了,身体前倾,一把抓住傅宁的手腕,然后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 “我来了,抱歉,我来晚了……宁宁,我……” 没有什么言语能表达他的歉疚,正如傅宁此时的心情,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当柳岑徽身体上的温度透过衣衫渡给傅宁,舒服的热度让他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吟。 就在柳岑徽十分满足,空落落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谁知原本乖巧的小玩意儿,抽搭两声后,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震耳的哭声蓦然响起,震得柳岑徽耳膜一疼,接下来就是心脏无可抑止的颤动。 傅宁已经回神,他崩溃的大哭着。 “你来干嘛?宁宁不喜欢你了,不要你来!”傅宁哇哇大哭,嘴上说着嫌弃,偏偏整个人八爪鱼一般挂在柳岑徽身上,死活不放手。 本该温暖的拥抱,柳岑徽却像抱了一个冰块,没什么温度的躯体紧贴在他身上,那些肌肤相触的地方,更是凉飕飕的 他眼睛一阵酸涩,使劲眨了又眨,这才按住眼中的不适。 柳岑徽也不嫌弃傅宁脏了,反手把人按在怀里,甚至张开西服外套,费力地往外拉扯,就想把湿透的傅宁包住。 柳岑徽说:“我来接宁宁回家。” “宁宁没有家了,灰灰是个大混蛋!”傅宁不依不饶,气恨之极,索性一口咬在柳岑徽肩膀上。 他自己的泪水鼻涕全都流到柳岑徽肩上,如今又跟着雨水吃了一嘴…… 傅宁牙尖一颤,到底是对柳岑徽的讨厌占了上风,他依旧咬住某人肩膀,死不松口。 肩上的钝痛更清楚地提醒柳岑他的恶行,而傅宁直白的发泄,反倒减轻了他的一点罪恶感。 “是,我是大混蛋,宁宁不哭了……”柳岑徽揉着傅宁的后脑,心里一下下地抽疼。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中,傅宁的喜笑哀乐,能牵动他那么大的情绪。 许是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了。 半天过去,傅宁的小牙还是不放松,偏偏他不仅咬人,还非要哭,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抽抽嗒嗒个不停。 那些被柳岑徽视作肉麻的话,临了还是没什么阻碍地说出口:“宝贝别哭了,你哭得我好心疼。” “你不森哼,你一点不森哼宁宁!”傅宁呜呜囔囔的反驳,“你不稀饭鹅,你也不森哼,宁宁没人要,宁宁好阔黏……你是大笨蛋!” 柳岑徽被他含糊不清的话语逗到,脸上出现笑,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是,都是我的错,灰灰是笨蛋,总是惹宁宁不高兴,宝贝不哭了啊,我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骗纸!揍是哭呜呜呜!”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傅宁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柳岑徽被他哭的心慌神乱,费了半天劲,才总算把傅宁哄得安静下来。 然而傅宁像是依旧不解恨,又或者只是耍小孩脾气,时不时抓起柳岑徽的的手指,往嘴里一塞,非要留下一排牙印才肯罢休。 柳岑徽也不制止,任由自己的十根手指依次惨遭毒害,他只抱着小傻子一路回到车上,原本不在意的雨点如今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 他几次招呼旁人把雨伞挪一挪,就怕再让傅宁淋上雨。 直到回到车上,柳岑徽立刻扯过一边的薄毯,不由分说地把傅宁裹起来。 “猫……小猫!”傅宁哭够了,这才想起来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猫咪。 可怜那只流浪猫,始终被傅宁夹在胳膊底下,细细弱弱的叫声,全被傅宁的哭嚎遮住。 这么长时间的禁锢,让它整只猫都生无可恋,哪怕是傅宁把它放开,也只剩下一只摊平的猫饼。 柳岑徽的视线根本没在小猫身上停留。 他只管把小猫扔到一边,然后就重新把所有注意力放回傅宁身上。 多日的疲惫,让傅宁上车不久就睡着了。 他蜷缩着身子,被柳岑徽抱在怀里,脚底是同样蜷成一小团的流浪猫,一人一兽,看姿势竟然莫名的相似。 全因着这只小猫又小又弱,还能不乱动不乱叫,这才让柳岑徽动了一点恻隐,勉强把它留在车厢里。 而另一边,柳岑徽在不惊动傅宁的前提下,跟司机要了毛巾,又用水打湿,轻手轻脚地给傅宁擦脚。 当傅宁脚上的泥灰擦拭殆尽,那些被小石子划出的伤痕暴漏眼前。 柳岑徽摸着傅宁的双脚,只摸到他脚底的两块硬茧,这在之前是完全没有的!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一巴掌呼到自己脸上。 饶是如此,他的身体还是不住颤抖,半晌把脑袋埋进傅宁脖颈,呜得哀吟一声…… 柳岑徽到底不放心,在车上就给陈伯打了电话,要他叫医生过来。 果不其然,随着他们距离家越来越近,傅宁身体的温度却悄然升高了。 这几日的精神紧绷一朝放松,又有大雨的摧残,傅宁终归没熬住,刚回家就发起高烧。 柳岑徽一直在试探他额头的温度,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本来算不上多严重的病症,此刻却让他一度心惊胆战:“开快点,再快点!” 司机被他连声催促,几次险些闯了红灯,一路疾驰,还是没法避免雇主的催赶。 一行人抵达别墅前,陈伯在外面等了好久了,他身侧还跟着两个佣人,全都举着伞,一见到汽车驶来,迅速迎了上去。 “哎哟!”陈伯刚看见傅宁的样子,瞬间惊呼出声,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宁少爷怎么会这样啊!” 他看着傅宁又脏又乱的样子,忍不住心疼。 柳岑徽没时间回答,只管高声询问:“医生来了吗?” “来了来了!”陈伯连忙应声,“在屋里等着了!” 柳岑徽不敢停,忙招呼人推他进去,轮椅缓慢前行,他心急如焚,却没办法让轮椅加速。 百种焦虑中,柳岑徽忍不住想—— 要是他身体健全,是不是就不应没用的等在家里,让傅宁在外受那么多的罪? 是不是就不用处处用人帮忙,偏偏想快点都做不到? 当年的火灾后,柳岑徽当着柳家上下说,此生不治腿,不除疤。 那掷地有声的宣言,如今开始动摇了…… 医生给傅宁看完病,又让柳岑徽给病人全身检查了一遍,找出几个不大的伤口,稍作包扎就出去等候。 柳岑徽一直守在傅宁身边,中途出去找人换热水,又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好消化的米粥。 谁想等他再回来,却被面前的一幕吓到了。 “宁宁!”柳岑徽停在卧室门口,整个人都惊了。 只见傅宁不知何时醒来,此刻正跪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小脸烧得通红,却依旧攥着笔在小本本上笔走龙蛇。 ☆、第040章 娇气粘人还记仇 柳岑徽过来,弯腰看过来,不想小本上的字迹被傅宁脑袋遮住。 “宁宁在写什么?”柳岑徽皱眉,“知不知道你在生病,别折腾了,快去床上。” 傅宁完全不应声,哪怕是柳岑徽过来了,揽着他的腰往后拖动,傅宁只管“啊啊”着挣扎:“不要动,放开我!” 柳岑徽无奈,可手下的力道却没有小一点:“听话,去床上,地上凉,不许趴在地上了。” “不要!”傅宁果断拒绝,甚至扭头对柳岑徽做出个饿虎扑食的动作,“坏蛋!不要再理我啦!” “这……”柳岑徽不敢再去招惹他,可也不能接受还在高烧的人趴在冰凉的地面上。 幸好,他的纠结也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啪——”小本本被粗暴地摔在柳岑徽胸口。 柳岑徽刚把小本子接住,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上面写了些什么,只听一声清脆的“宁宁来了”,之后便是一道人影向他飞扑而来。 “唔!”大男孩狠狠砸在柳岑徽腿上,顺势将手圈住柳岑徽的肩膀,借此平衡身体。 可傅宁的动作之猛,还是让柳岑徽忍不住闷哼一声。 傅宁并未注意到这些,他将柳岑徽手里的小本子抢过来,掀到刚写完的那一页,一把怼到柳岑徽眼前。 眼前本子上的字迹黑乎乎的,多日来的练字好像并没有让傅宁进步多少,该有的黑蛋蛋一个不少。 而他还善解人意地念出来:“四月十八,暴雨,坏灰灰把宁宁赶出家门,骂宁宁傻,打大宝贝,一点都不乖,很让人生气,宁宁决定要惩罚他。” “一笔一笔地都给你记着呢!”傅宁说着,不高兴地捏着柳岑徽的侧脸,“等你老了,宁宁就念给你听,让你知道,你之前对宁宁多坏!” 柳岑徽哭笑不得,只能应着:“是,是我坏,都是我对宁宁不好。” “嗯,你对宁宁不好。”傅宁应和,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全是控诉。 “那你说,要怎么惩罚我,都听你话好吗?”柳岑徽虽然这样说着,可也只是为了哄傅宁高兴。 至于那个跟闹着玩似的小本本,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暮光下的老头,真的会被伴侣揪着耳朵念叨年轻时的“错事”。 傅宁眼珠一转,顺势谈起了条件:“宁宁想养小猫了。” “养小猫?”柳岑徽很快反应过来。 “养小猫可以啊,但我没有时间帮你照顾小动物,你要是想养,肯定要自己照顾它,你要给它喂水喂食,给他收拾猫砂,还要带它玩。”他说,“那么多事,宁宁能做到吗?” “喂水猫砂玩……”傅宁小声嘟喃了几遍,不一会就把自己绕晕了。 宁宁记都记不住,宁宁当然不能做到了! 傅宁片刻心虚后,不知想到什么,一扬下巴,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宁宁做不到,但灰灰可以啊!” 柳岑徽摇头:“是你要养小猫,又不是我养,谁养的谁照顾。” “什么你的我的……”傅宁不满,他伸手,换成两根食指间戳在柳岑徽眼睛下,“你骂宁宁,还打宁宁,让宁宁在外面好难受,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那么惨。” “只有小猫愿意陪着宁宁,我就想养它,你都不愿意帮我。” 傅宁好像伤心了,说着说着,作势要从柳岑徽腿上爬下来:“你就是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了,宁宁自己玩,自己养小猫,你走开吧……” 柳岑徽是真的被傅宁逗笑了,他一把把人捞住,对待闹起来的傅宁,完全没有办法。 他是真的发现了,傅宁不仅是又娇气又粘人,还记仇! “好好好,我养,我给你养猫还不成吗?”柳岑徽满脸无可奈何,“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傅宁下意识地追问一句。 柳岑徽说:“真是大宝贝行了吧!” “宁宁知道自己是大宝贝。”他毫不客气地承认,而闹腾这么时间后,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眼眨巴眨巴,将下巴磕在柳岑徽肩头。 “大宝贝困了,还有点冷。”他呜呜囔囔地说着。 柳岑徽抬手在他额头上一摸,不出意外感觉到傅宁身上的温度又升高了。 他一时气急,放下手就在傅宁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让你胡闹!温度又升起来了!” “不能打,你要疼宁宁,不能打屁股……”傅宁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小声在柳岑徽耳边说着。 柳岑徽只管冷笑两声,并不应答。 他也是闹不明白了,刚才还活力四射地跟他讲条件的小傻子,怎么转眼就蔫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挪动轮椅,靠近床边把傅宁放上去,又重新把医生叫上来。 这一回,柳岑徽吃了教训,一直到傍晚,再也没离开傅宁半步…… 夜。 温度退下去的小玩意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可怜柳岑徽几日没能好好休息,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此时还要强打起精神陪他说话。 傅宁窝在柳岑徽怀里,咬着指尖,小声哼哼了半天,才在柳岑徽的追问下正常回答。 “灰灰,宁宁是不是傻傻的……” 初闻此言,柳岑徽有一瞬间的诧异,可他很快调整了面上的表情:“怎么会?宁宁不是最聪明了吗?谁敢说你傻傻的。” “你就敢啊。”傅宁直言不讳,一边说着,还不忘在柳岑徽胸口上戳了戳,“宁宁还记着呢,别想抵赖。” 柳岑徽难受了,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就是如此吧。 “对不起,我错了。” “你就是错了。”傅宁猛点头。 柳岑徽肯定道:“我错了,宁宁一点都不傻,所以宝贝,你想干什么?” “唔——”傅宁思考,“宝贝想干嘛呀……” 他扭捏半天,半晌才用脑袋抵住柳岑徽的下巴:“你帮帮宁宁好不好?宁宁想变成聪明鬼……” “嗯?”柳岑徽一愣,“什么是聪明鬼。” “就是所有人见到都说聪明的小机灵鬼。”傅宁解释,“我不想被人说傻了,之前在家里就有人喊宁宁傻子,大表弟也这么说,还有上次那个嗯……小烨,就连灰灰也是。” 在某些敏感的点上,傅宁不说,从不代表他不记得,此时谈及到,他也不避讳地直接说出来。 柳岑徽沉默了。 等了许久没有回答,傅宁再次追问:“好不好嘛?” 听见他故意拉长的声调,柳岑徽这才回神,既然傅宁自己提出来了,他不免想到别处去。 他沉吟片刻,摸着傅宁的后背,转而问道:“宁宁想找老师吗?” “什么老师?” “就是能帮宁宁变成聪明鬼的人。”柳岑徽说,“我把他们请到家里来,宁宁自己看喜欢什么,就让他们教你什么,从数理化到乐器茶艺,或者是社交礼仪,不需要你学到什么程度,感兴趣就可以。” 说白了,柳岑徽几经思考,还是不放心送傅宁去学校。 按照傅宁的年纪,本该是在大学校园里肆意的时候,可再看他的情况,就是单独把他放出家门,柳岑徽都一百个不放心。 但他又不愿意永远把人圈在一处,蹉跎半生…… 甚至说,柳岑徽都在妄想,要是找家教学几年,傅宁的脑子能变好一点呢? 随着心境的改变,傅宁于他再也不是那个百无一用的累赘了,他想给家里的小傻子规划往后的生活,也愿意给傅宁铺路,只要是傅宁想要的,他都能给。 傅宁想了想,软软地说了声:“好,都听灰灰的。” “那现在能睡觉了吗?”柳岑徽揉了揉眉心,“你生病刚好,早点睡,明天带你去买养小猫的东西好不好?” 谁成想,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要养小猫,傅宁更精神了。 他一抬头,变成半个身子趴在柳岑徽身上,叽叽喳喳地问起来:“养小猫吗?真的可以养小猫吗?” “可是宁宁不知道买什么……小猫还没有名字啊,我能给它起个名字吗?有没有好听的名字?” “呀,灰灰你怎么闭眼了,要睡觉了吗……” “那好吧,宁宁不说话了,灰灰晚安。” 他的自言自语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傅宁再低头看去,只见柳岑徽已经沉沉地睡了,仔细看他眼底还有一片青黑。 傅宁道一声晚安,自己看着天花板轻声数“灰灰”:“一只灰灰,两只灰灰,三只灰灰……七十八只灰灰,八十只灰灰……”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窗外雨后的星空格外绚烂,窗内的两人也依次陷入梦乡。 第二天两人睁眼的时候,不出意外已经过了正午。 傅宁先醒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出声,只是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岑徽的侧颜。 于是当柳岑徽睫毛微颤,似醒非醒的时候,只听熟悉的呼唤声响起:“灰灰早!”紧接着又是重重一砸。 柳岑徽睁眼,只见傅宁把他压在身下,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正笑得眉眼弯弯,满面笑容地跟他说早安。 ☆、第041章 新宠上位 昨天请来的医生一直没走,柳岑徽又把人叫来,给傅宁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什么问题才放心。 在送走了医生后,傅宁很快就凑上来,白嫩嫩的脸蛋经过几天风吹雨打也不见粗糙,还是光滑可弹。 而如今,他却把一张小脸怼在柳岑徽眼前几厘米的位置,温热的呼吸不可避免地打在柳岑徽脸上。 殷红小巧的唇瓣一张一合,精致的鼻尖上渗出一滴汗珠,又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柳岑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小腹升腾起一阵燥热。 就在这时,只听傅宁幽幽开口:“要养小猫啊——” 缥缈的嗓音蓦然响起,奈何所言之语,那是跟想入非非的某人没有一点关系。 柳岑徽瞬间从旖旎中清醒过来,他面无表情地伸手,用手指抵在傅宁额头上:“别靠那么近。” “养小猫!”傅宁被推开了也不气恼,大声嚷嚷了一声,作势又要扑过来。 “养养养,你别过来了,说好了不会反悔的。”柳岑徽极其无奈,躲不能躲,说又说不动,偏偏让傅宁再砸上来…… 柳岑徽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没办法,只能转动轮椅留给傅宁一个侧面,顺便将身下微微扬起的位置遮掩几分。 “你快去洗漱,吃过早饭我带你去买猫粮猫玩具,快点!”柳岑徽催促。 傅宁高兴地欢呼一声,撒脚就跑。 留下柳岑徽在身后招呼了好几声:“回来穿好鞋子!”他也是不回头。 等到傅宁洗漱完毕,光着脚丫坐在床上,盘腿等待柳岑徽出来,又被伺候着换衣服穿袜子,总算能出门了。 柳岑徽还记着傅宁脚上的划痕,原本担心他走路会不会疼,可傅宁根本不留给他问候的时间,踩着小皮鞋就哒哒哒跑去看小猫了。 两人是在外面吃的早饭,软糯的蟹黄粥搭配着清爽的小菜,直把傅宁吃的小肚溜圆。 柳岑徽看着他挺着小肚皮低头的样子,忍不住倾身上前,在他肚皮上拍了一下。 “哎呀!”傅宁惊呼一声,茫然地抬头,片刻过去,又咯咯笑出声。 他的无忧无虑极大程度上感染了柳岑徽,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明媚,是近几年从未有过的。 饭后,两人去往宠物店。 轮椅被设成了自动模式,柳岑徽则和傅宁牵手走在街道上。 迎着许多行人打量的目光,傅宁完全没有被看的意识,反而是柳岑徽,似有若无地听到一句:“那小哥长得好俊,怎的就跟一个毁容的瘸子牵手了呢……” 等他询声看去,已经找不到说话的人影。 柳岑徽半途想要抽回和傅宁牵在一起的手,谁想他刚想收回来,就看见傅宁满脸委屈:“干嘛呀?” 傅宁不解:“灰灰干嘛要放手?你不愿意牵着我了吗……”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任凭柳岑徽盯着他双眼看了许久,除了不甘愿和委屈,竟是没找到分毫嫌弃或者恐惧。 在那一刻,柳岑徽释然了。 旁人的说法突然与他无关,他只管收紧五指,更加用力地握住傅宁,奔着宠物店的方向,一路再没说过放手。 鉴于傅宁的良好表现,等他在宠物店挑的应接不暇,左手逗猫棒右手毛线球,眼巴巴地瞅着柳岑徽时。 柳岑徽大手一挥:“都买!” 傅宁顿时笑了,要不是手上被各种猫玩具占满,他怕是要大庭广众之下表演一个“宁宁式拥抱”。 家里的猫提前被柳岑徽招呼陈伯带去检查打疫苗,而上午买过养猫的基本用品后,他又顺势请了训猫师。 他可不想看见家里随处可见猫咪的大小便,即便是有佣人清扫,那总会留下痕迹。 这样一想,他打心眼里的不舒服,甚至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傅宁养猫。 话虽如此,可在回家的路上,傅宁抓着猫窝一直嘿嘿傻笑,时不时转头和柳岑徽说两句话,末尾总是要加上一句:“谢谢灰灰,你最好了!” 昨天还被骂坏人的柳岑徽不禁飘飘然起来。 回家后,傅宁拉着陈伯去收拾猫窝,恰好柳岑徽几天没处理公务,嘱咐好傅宁注意安全,便去了书房。 不过在仔细考虑后,他又找到高明轩:“我想让宁宁学点东西,你手下有没有比较温柔耐心的老师?明天过来看看吧。” 高明轩家里有不少教育机构,各类科目都有所设计,所以在柳岑徽想找家教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等他跟高明轩交待清楚,柳岑徽才沉下心处理公司事务。 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有从书房出来,偏偏以往粘人的小玩意儿,这次却一回也没找来。 一顿正常的晚餐后,夫夫两人回了房间,柳岑徽才知道他这一下午错过了什么。 之前那只脏兮兮的小猫已经清洗干净,一身雪白的皮毛,只有额头上点缀了两个类似梅花瓣的黄毛。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为什么把猫抱到床上?”柳岑徽驻足在浴室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就在他洗了个澡的功夫,傅宁已经脱光钻进被子里,以往来讲,他通常是等着柳岑徽过来的。 唯独今日不同了,只见他怀里抱着小猫,一边笑一边用羽毛逗它。 偏偏那只猫也不识时务,霸占了另一个主人的位置不说,还很是谄媚地缠在傅宁胳膊上。 奶声奶气的“喵喵”叫声,还有那条不停摇动的尾巴,每一样都在踩在柳岑徽的神经线上。 “为什么把猫抱到床上?”他又问了一遍。 傅宁这才听见,他转头看来,很是无辜地问:“不能吗?” “不……” “可是小猫好可怜,它在新家很害怕的,要有宁宁陪着才能习惯。”傅宁说的头头是道,“小猫那么小一只,占不了很大地方的,就算睡在床上也没事呀。” 傅宁乞求:“灰灰好不好嘛,就让小猫睡一天,明天我就带它出去,不会打扰到你的,求求你啦!” “灰灰最好了,一定不会残忍地拒绝宁宁的。” 完蛋! 被傅宁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柳岑徽心里咒骂一声,毫无反抗之力,片刻沉默后,只能冷着脸点了点头。 奈何傅宁也是用过就扔的主,眼看灰灰答应了,下一秒就扭过头,抓着小猫的尾巴摆弄两下,再不看柳岑徽一眼。 柳岑徽就没这么憋屈过。 美人在侧,却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想当年,软乎乎的傻宁宁撒着娇求他,就只为了能缩在他怀里,那时候他不知珍惜。 如今小傻子有了新宠,新宠上位,哪闻旧人哭。 旧人落寞,只能看着受宠的小猫崽在小傻子的身上圈占领地,而自己空守冷衾。 随着傅宁缓缓陷入睡眠,柳岑徽越想越不能接受,撑着上半身起来,悄无声息地拎起小猫的脖子,手一抖,转眼就把小猫丢到床下。 柳岑徽用手挡在傅宁耳边,阻挡了猫咪疑惑的叫声。 而他自己则是极为熟练地把傅宁翻过身,一把圈在怀里。 一夜无话…… 转日大早,高明轩准备的老师们就登门了。 只是这一整天过去,柳岑徽脑壳有点疼。 家里请了不下二十位老师,从普通学校有的语数外理化生,到一些技能类的琴棋书画,乃至各大家族子弟都会学的待人接物礼仪教养,各门各类,柳岑徽想到的想不到的科目都请来了。 都说了,他的要求不高,不需要傅宁在哪一方面出类拔萃,感个兴趣会点皮毛就好。 数理化生这种东西,柳岑徽一开始就不抱什么希望,就算是真的看见傅宁听都听不懂,也没什么意外。 英语这样的技能类,只要傅宁能念个ABC就好,后面自有他亲自教他对话。 可琴棋书画,唱跳武打,全都用一套广播体操的姿势应对,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几位老师生无可恋的脸,柳岑徽也是一阵无语尴尬。 要说感兴趣—— 跟着语文老师高唱“鹅鹅鹅”算吗? 说不准傅宁还真的有唱歌天赋,哪天被幼儿园的园长找上,被请去开演唱会,从“鹅鹅鹅”唱到“谁知盘中餐”,不也是开创了一个伟大成就? 柳岑徽冷笑两声,他发誓,真的不是嘲讽。 就是看着傅宁在人前耍宝,三分纵容七分好笑罢了。 到最后,二十几个科目门类依次试下来,傅宁除了在礼仪方面稍微开点窍,其他几种,从柳岑徽到老师,全是绝望了。 至于说教养? 柳岑徽觉得,他家小孩挺好的,对人有礼貌,对小动物有爱心,对残疾人士也不轻视,教养哪有问题? 于是面对老师痛心疾首地说:“这孩子要好好教啊,不然出门多丢人!” 柳岑徽根本没迟疑一秒,招手就让佣人把他赶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大半天下来,所有人都是身心疲惫,傅宁作为中心人物,更是直接累趴在柳岑徽膝上,死活不肯起来了。 就连他那只宝贝猫过来喵喵叫,也唤不起他一点精神。 ☆、第042章 小儿难养 到最后,柳岑徽做主,将所有老师都留了下来。 鉴于人数太多,他又特意嘱咐了这些人合理安排时间,一周一到两次课,不要把傅宁的时间安排的太满。 另一种层次上,他也是怕傅宁会承受不住大批量的课程,到时候物极必反,引起傅宁的抗拒心,那就不美妙了。 可是随着他对傅宁越来越上心,之前傅宁的许多可以不在意不追究的小毛病,再被他看来,就有点刺眼了。 尤其是在柳岑徽对傅宁说话越发耐心,更是拿出许多下班之后的时间陪傅宁玩之后,傅宁肉眼可见地放肆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把傅宁捡回来的小猫养得肥白大胖,也足可以让傅宁忘记柳岑徽的发病。 而让柳岑徽讳莫如深的病情,也因为把大部分心力放在教养傅宁上,根本没时间去多想。 通常情况下,等他结束一天的工作,把傅宁哄睡着,再把那只该死的名叫小白的肥猫丢出卧室,他已经筋疲力竭。 在日复一日的斗智斗勇中,柳岑徽突然感悟了养崽子的不易,偏偏崽子还不听话,更让人心累。 他想养出来一个矜贵的小公子,可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小混蛋...... “不许把猫带上饭桌!”柳岑徽握着筷子的手隐隐暴露出青筋,他看着被傅宁丢在餐桌上的白猫,满眼都是隐忍。 傅宁一愣:“为什么不可以?” 柳岑徽险些被气笑:“人吃饭的桌子,为什么要让一只猫上来?” “可小白也是我们的家人啊!”傅宁反驳。 “谁......”跟他是家人? 柳岑徽堪堪止住了话头,不想伤了傅宁的心,又怎么都不能忍受让猫上饭桌。 长久的将僵持下,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傅宁小声“哦”了一声,垂着脑袋抱起猫咪,弯腰把他放到地上,随后扭头对柳岑徽说:“宁宁让它走,你不要生气嘛!” 望着傅宁周身弥漫起的悲伤,柳岑徽无奈叹了一口气:“我没生气,你......” “怎么了?”傅宁乖乖巧巧地问,端端正正地坐好。 “算了。”柳岑徽认输,“你把它抱上来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只看到傅宁重新高兴起来,却没想过,许多事情,有一有二就有三。 而如今,他只能顶着满桌飞舞的猫毛,一边照顾傅宁吃饭,还要时不时歪头躲过直奔嘴巴飘来的毛发。 时间一天天过去,傅宁在柳家也是越来越放松,又有柳岑徽陈伯宠着他,在这幢别墅中,他完全成了说一不二的小魔王。 每天没有课的时候,家里总是能听见傅宁四处乱跑的脚步声,偶尔还要掺杂着陈伯的呼唤:“哎哟宁少爷你跑慢点,小心摔倒哟!” 可是随着傅宁越来越放肆,多次忍耐,柳岑徽的耐心也彻底告罄。 傅宁被叫进书房,兀自撸猫的他并没有发现此处紧张的气氛,直到柳岑徽的声音响起。 “不要动了,听我讲话。”柳岑徽额角紧蹙,端坐在桌案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傅宁。 傅宁突然被呵斥,吓得他揉小白肚皮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 他悄摸摸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瞅了柳岑徽一眼,只见对方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那张肃然的脸,更是极其罕见。 “哦——”傅宁应了一声,暗戳戳地把小白藏到身后,一转眼的功夫,便笔直站立。 见状,柳岑徽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是不能避免:“宁宁,我们要好好谈谈了。” “好。”傅宁不明所以,只管点头应是。 谁知道对方之后的一大串话语,直把傅宁说的头晕眼花,整个人都飘忽起来。 “原本不想批评你的,可我最近看你实在不像话,成天胡闹,像个什么样子?” 柳岑徽苦口婆心:“把猫带上餐桌,你知道这有多么不卫生吗?你天天把小白抱上床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它跟我们一起吃饭?是想啃一嘴毛吗?” “还有!你以前睡觉那么乖,现在为什么不听话了?谁许你趴我身上的?还要揉肚子,你知道你揉我肚子的时候,跟撸那只肥猫时一个表情吗?”他并不承认自己泛酸的心情,只管继续数落。 “宁宁,你最近真的太不乖了,成天胡闹,在家里乱跑乱跳。”柳岑徽失望地摇头,“不是不许你玩,可家里那么多危险的地方,你四处跑,要是磕了摔了怎么办?” 傅宁被他说得不敢动,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嘴上认着错:“灰灰我错了,你说的我都改。” 可在心里,他忍不住将柳岑徽和电视里见过的一个婆婆对比—— 一样的唠唠叨叨,一样的严肃,一样一样的要求超级多! 柳岑徽没想到,在这种严肃的时刻,还能看见傅宁神游天外。 他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傅宁,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两字一出,顿时把傅宁的所有思绪都勾回来。 他猛地抬头,望向柳岑徽的视线里多了慌乱,他有些磕巴:“听、听了......灰灰我不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他手一松将小白丢下去,几步凑到柳岑徽面前,趴到桌案上,拉上柳岑徽的手辩解:“我听了的,我都记得......不许让小白上餐桌,不许睡觉乱动,不许乱跑,你看我都记得的......” 傅宁慌了:“你别失望呀......宁宁乖还不行吗......” 他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而失望两字带给他的阴影,远比柳岑徽所知道的要多得多。 “你说什么我都听,灰灰你快跟我说呀,你说的话我都记得的,你说什么都听话,灰灰你快说呀!” 他清清楚楚记得,就是在父亲跟他说完“失望”两个字后,他被赶出家门好几天,最后还是奶奶看不过去,勉强让他进了家门。 傅宁一点也不想被灰灰赶出去,一点也不想。 柳岑徽没料到傅宁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反手抓住傅宁的双手,沉声说道:“我已经说完了,那你听话了吗?” “听话了听话了,一定会听话的!”傅宁忙不迭点头。 “还顶嘴吗?学乖了吗?” “不顶了不顶了,吃饭乖,睡觉乖,什么都乖乖听你的话!” “记住你说的话。”柳岑徽憋了好久的气撒出来,对着傅宁的面孔也柔和了不少。 他在傅宁头顶揉了一把,软趴趴的头发被他弄乱:“别哭了,只要你不胡闹,什么都好说。” 傅宁抹了一把眼底的泪花,担忧地问:“那你还喜欢宁宁吗?宁宁乖的......” “喜欢的。”柳岑徽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傅宁走过来,伸手把人抱住,“宁宁什么样都喜欢,就算不乖也喜欢。” 虽然他这样说了,可傅宁眼中的担忧还是分毫未减,他死死地圈住柳岑徽的脖颈,直到耳边落下一个微不可闻的吻,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傅宁仰起头,定定地看了柳岑徽好久:“宁宁超级乖,你要一直喜欢呀!” 话音刚落,他倾身凑上前,吧唧一口亲在柳岑徽下巴上。 这一次,僵硬的人换成柳岑徽了...... 接下来几天,柳岑徽总算体会了一把大家长的威严。 傅宁在他面前乖得不行,吃饭也不抱猫上桌了,睡觉也不翻来滚去搓脸揉肚皮了,就是在家里玩闹,都时刻记着轻手轻脚,不乱动不乱跑。 至少柳岑徽在家里的时候,再没有看见过傅宁胡闹腾的时候。 以至于几天下来,他临出门前看见傅宁站在床边,抱着课本大声朗诵,柳岑徽难得反思:他对宁宁是不是太严格了? 可是离去的他并没有看见,就在他乘坐的汽车刚驶出家门,一直观望的傅宁一把将书丢掉,转身就抱起脚边的小白,欢呼一声,大声招呼陈伯:“陈伯陈伯,灰灰走了!” 清早的问题一直在柳岑徽脑海中徘徊,整天的工作里,一旦空闲下来,他就难以抑制地想到傅宁临窗朗读的模样。 小傻子学乖了,不吵不闹的样子,着实有点让人窝心。 因为记挂着傅宁,他又有心回家和小傻子重新聊聊,不打算再那样苛刻限制傅宁的活动,当天便提前下班。 可是他刚从公司回来,推开家门进来的那一瞬间—— “傅宁,你又在干什么!”饱含怒火的呵斥倏尔响起,正坐在客厅地板上的傅宁被吓得瞬间弹跳起来。 “哇!灰灰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傅宁抓了一手的花瓣,客厅大片的地方,都被花花草草铺满,那只一向不受柳岑徽喜欢的肥猫,正在花草上撒欢儿打滚。 然而任凭柳岑徽如何打量傅宁,看他脸上的表情,也多是惊讶大过惧怕。 甚至他看着傅宁熟练用脚收拢地上花瓣的样子...... 柳岑徽脸一沉:“告诉我,你这样闹多长时间了?” ☆、第043章 是送给灰灰的花呀 傅宁嗫嚅许久:“就、就今天......” “几天?”柳岑徽的脸色更阴沉了。 傅宁被吓得一把丢掉手里的全部花瓣,悄悄后退几步,低头说道:“......两天。” “最后一遍,几天?” “三天三天,真的是三天,没有再多了!”傅宁抬头,使劲摇着脑袋,“真的只有三天。” “所以这三天,你每天都是等我离开就在家里瞎折腾?”柳岑徽冷笑,“傅宁,你可真是好样子,脑袋瓜这么好使,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傅宁没听出他话语中的反讽,只觉得被灰灰夸了“脑袋好使”。 他不明白,为什么灰灰看上去在生气,还能夸奖他,可并不妨碍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谢谢灰灰,宁宁脑袋瓜一点点好使。” “呵!”柳岑徽气极反笑,正准备说什么,只见不远处陈伯小跑过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少爷你怎么提前回来了?”陈伯也很是惊讶,转头看看满地的碎花,一拍脑门很是懊恼,“看我,没来得及收拾,少爷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我这就找人来收拾!” 这话一出,柳岑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全家人都知道傅宁在家里干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傻子似的被瞒在鼓里。 人前训子,背后训妻。 柳岑徽并不多说,冷冷地看了傅宁一眼:“跟上。”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去往卧室。 他已经想好了,今天傅宁要是给不出一个让他信服的解释,那便别怪他无情...... 等到傅宁跟进来,柳岑徽反手把门摔上,房门紧紧闭合的声音咣咣作响。 傅宁就是再怎么迟钝,也该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了:“灰灰......” “别说话!”柳岑徽呵斥,“傅宁啊傅宁,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听话,听话到把客厅搞得一团糟是吗?” 他气急了,开始口不择言:“你说说你能干什么?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着听话,为什么没过几天就违规?” “我、我不是......”傅宁有点慌。 “不是什么?”柳岑徽不理会,“若是你今天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你就想想怎么受罚吧!” “有解释,有解释的......”傅宁说的越来越急,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花,“宁宁不是故意的,是要给灰灰做礼物......宁宁受罚,可你要收下礼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柳岑徽,几步跑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面白色纸板。 柳岑徽这时才发现房间里多出来的东西。 只见那面白色纸板上,红艳的玫瑰花瓣铺满整张纸板,边边角角的地方则是用黄白亮色的小花点缀。 但排除这些不谈,最能吸引柳岑徽视线的,无疑是花瓣最中间的一行字:给最好的灰灰。 “是送给灰灰的花呀!”傅宁抹着眼泪,“龚老师说可以做粘贴画送给喜欢的人,我、我就想给你花花嘛!” 他将床头柜上的白色纸板抓起来,胡乱往柳岑徽身上推:“你生气了......生气也要收着,宁宁粘了好多天,是玫瑰花瓣,还有好看的小花,你要收着。” 傅宁见柳岑徽一直没有动作,眼泪掉的更凶了:“呜呜你干嘛不要啊,灰灰你收下他好不好,收下......” “我怕你不高兴,是问了陈伯才在客厅摘花瓣的,每次你回来之前都会收拾干净,不让你生气呀。”傅宁往前一扑,跪坐在柳岑徽脚边。 他仰着脖子,泪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遂不见踪迹。 又是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 柳岑徽有点烦躁,甩了甩手,然而等他将那面纸板接过来的时候,动作时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看他把纸板收下,傅宁破涕为笑:“灰灰收下了。” 他说:“龚老师说玫瑰花是给喜欢的人的,宁宁最喜欢灰灰,都给你!” 他抱住柳岑徽的大腿,低头在上面蹭干净眼泪,很快又抬头咧嘴笑。 他这又哭又笑的样子着实算不上多好看,可柳岑徽的怒火还是在这一来一往中渐渐褪去了。 刚刚收下人家的礼物,柳岑徽再没有理由发火,甚至想起刚才对傅宁的责骂,他有几分不好意思。 “好了,睡吧,有什么事睡醒再说。”柳岑徽说道,不由分说地让傅宁脱鞋上床。 他完全不去想,现在这种近黄昏的时间睡觉,先不说能不能睡着,就是睡了,晚上又该干什么? 总归是他暂时没办法面对傅宁,更没办法面对那份不掺杂质的讨好。 傅宁现在可不敢忤逆柳岑徽,他老老实实地点头爬上床,抖开小被子盖好,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软糯地道一声:“宁宁睡了。” “嗯。”柳岑徽低声应着,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傅宁的脑门,“睡吧。” 放在胳膊上的大手让傅宁略有安心,他眼角还带着泪花,很快就沉沉睡过去了。 柳岑徽在床边看了他许久,余光难以避免的看到那张用新鲜花瓣粘贴出的花束。 良久之后,他转动轮椅出去,却是难得良心发现,不一会儿把小白抱了进来,又将小猫放到傅宁手边,这才真的退出去。 而此时,陈伯已经在卧室外等了他许久。 “少爷呀,我们也聊聊吧?”陈伯问着,自动跟上柳岑徽的行程。 柳岑徽不置可否,任由陈伯跟进书房,最终停在他面前:“您有话直说。” 陈伯停顿片刻,最终还是开门见山:“少爷呀,你说你跟宁少爷较什么真,小孩子贪玩,这不是很常见的吗?” “他还是小孩子吗?”柳岑徽嗤笑。 “怎么就不是了!”陈伯一瞪眼,很是不能理解,“宁少爷是什么情况,难道少爷你还不知道吗?他就是小孩子脾性,爱玩爱闹,再正常不过了。” 柳岑徽被他说得一噎,想想傅宁的脑子,也确实跟几岁小孩没什么区别。 可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苛求:“那又怎么了?是孩子就能胡闹了吗?” 陈伯哭笑不得:“我的好少爷哟!你不能拿你自己做例子要求别人呀,少爷你看柳家那些子侄,十多岁的时候,哪个不是翻天覆地的主儿?又有多少人从小就在外面胡作非为,欺凌同学辱骂尊长,闯了祸全靠家人收拾烂摊子!” “宁少爷也就是在家里闹了一点,可就算是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也是很听话了。”陈伯说道,“少爷你想想,宁少爷什么时候不听话过?在家里除了跑跑跳跳,又何曾做过出格的事?“ 看到柳岑徽面上的挣扎,陈伯再接再厉:“少爷若是觉得宁少爷把家里弄乱不好,可家里养着那么多佣人,他们是用来干什么的?之前少爷你管着宁少爷,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少爷你听我一句劝,今天这事儿,少爷可真是骂错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惹得宁少爷哭哭啼啼!” 陈伯话音落下,留下足够的时间让柳岑徽思考。 窗外落日的余晖倾洒下来,金灿灿的阳光给窗棂镀上一层亮色。 不知何时,陈伯悄声退出去了,只留下柳岑徽一人静默沉思。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伯的话倒是有点点醒了他。 柳岑徽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傅宁就该一直乖乖巧巧的,不乱跑不乱动,像个花瓶一样,待在家里赏心悦目就够了。 明明......明明他之前最是欢喜傅宁的生机灵动,却还是莫名其妙变得,不想看见小傻子叽叽喳喳。 陈伯说得没错,傅宁就是小孩子心性,可比起别人家的小孩儿,他简直再乖巧不过了。 柳岑徽今天发了大火,谁想追根溯源,傅宁还是为了他才折腾那些花瓣。 此刻他沉下心来想,眼前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乱跑乱跳有危险,那就把家里所有的安全隐患都消除就是。 睡觉乱动不听话,夫夫间的闺阁秘事,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要是哪天傅宁不跟他亲近了,柳岑徽才是真该担心。 至于被傅宁亲近过度的小猫......这个问题不能商量,就是不许上饭桌不许上床! 柳岑徽心想,他还没被抱着吃过饭,凭什么被一只猫先占去? 想到傅宁抓着猫爪跟他作揖的样子,柳岑徽脸上出现一丝微笑。 想明白这些,柳岑徽才惊觉,前一段时间他给傅宁定下的一大推规矩,仔细算来有多么的不可理喻。 他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竭力把傅宁打造成一个依他所愿的样子。 能哭能笑,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会一点高雅的手艺,带出去羡煞旁人的乖巧娇妻,唯独缺了那些......最珍贵的稚子天性。 叹息声在书房中响起,又很快散去。 咕噜噜的轮椅划过地板,一路驶向卧室,柳岑徽知道,等他推开卧室的门,一大一小两只猫儿,都在那里的床上等着他呢...... ☆、第044章 喜当妈 然而虽然柳岑徽想开了,傅宁到底是被他吓到了。 那天晚上,柳岑徽郑重地向傅宁道了歉,许是实在抹不开面子,又转言道:“不是我对你凶,只是宁宁你想想,你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小白呢?” “之前你不是还说要照顾我吗?可你总是让我担心,怎么能放心让你照顾?” 傅宁也不管听懂没听懂,只管连连点头:“对对,灰灰说的都对,宁宁听话!” 他的肯定让柳岑徽十分受用,却也越发愧疚,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对傅宁发火。 作为补偿,他又临时让佣人去外面买了好吃的小甜点,亲手喂给傅宁,让小傻子吃的满嘴奶油。 白皑皑的一圈,和傅宁红透透的嘴唇相呼应着,不可避免地让柳岑徽眸子暗了暗,轻咳两声偏过头。 然而柳岑徽没想到的是,当天的温情,却造就了日后许多天的隐患—— 一连许多天,再不见傅宁在家里跑闹,甚至见了柳岑徽,都只敢低着脑袋抱着猫儿,畏畏缩缩地待在一边。 傅宁太乖了些,尤其是他怯怯的目光,让别人看了阵阵心疼。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陈伯面对自家少爷时越发不善的目光,那里面的谴责和嫌弃意味,简直不加掩饰。 柳岑徽自知理亏,也只能老实受着,同时他也难免头疼。 问:家里小崽子训怕了要怎么哄? 这个问题被他问了一圈,上至秘书办下至家里和善的佣人,最后还是从高明轩那里得来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建议。 忽略高明轩前仰后合的嘲笑不提,只记得他说:“小嫂子最喜欢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呗!” “你看看我,外面养的小情人儿们生气了,买个包包送只口红,再不行了酒店来一炮,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柳岑徽仔细想了想,傅宁虽然已经成年,可心里年纪还是让人犹豫,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便算了。 可要是问傅宁最喜欢的......傅宁最喜欢的不就是他吗? 把自己送出去可好? 他将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可行。 陪着傅宁玩玩玩具,适当地送出个晚安吻,又或者是夸夸小傻子,给点小奖品......诸多种种,不一而足。 柳岑徽蓦然发觉,原来哄人也不难呀,尤其是像他这样优秀的成功男人,定能马到成功手到擒来! 傅宁多次说出的“最喜欢灰灰了”给他莫大自信,一切就绪,只差柳岑徽付诸实践。 奈何天时地利不配合,柳岑徽的哄人大计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公司的事情绊住了手脚,在接连两三天晚归后,他到底没逃过出差的命运。 这天晚饭前,柳岑徽把傅宁拉到身侧,几经思考,还是选择把傅宁留在家中。 “我有点事情要出差,大概四五天才能回来,要去国外,怕你受不了颠簸,这次就不带宁宁去了。” 可是就在他话音刚落,傅宁的眼睛倏地瞪圆了,他猛地蹲下来,熟练地抱住柳岑徽大腿:“灰灰是不要宁宁了吗!” “不是不要宁宁。”柳岑徽说,“你在家里乖乖的,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一个玩字顺利转移了傅宁的注意力,他仰着脑袋愣了愣:“去哪里玩呀?”还是抱紧柳岑徽不撒手。 “城南新开了一家游乐场,带你去那里行吗?还是宁宁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宁宁想去有灰灰的地方。”傅宁用毛茸茸的脑袋在柳岑徽脖间蹭了又蹭,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嘟喃出声,“你不要走好吗?” 柳岑徽耐心地跟他讲道理:“不是走,是出差,几天就回来,宁宁跟老师上几天课,等你学会写作文我就回来了。” “写作文啊......”傅宁想了好久,这才想起来作文是个什么东西。 片刻过去,傅宁最后不死心地问道:“真的要出差吗?” “真的要出差,不然怎么赚钱养宁宁?” “那好吧。”傅宁垂下头,“养宁宁很费钱吧,辛苦灰灰了。” 柳岑徽一听,顿时乐了,可他并没有反驳,只是摸着傅宁的脑袋,沉声应道:“嗯,不辛苦。” 事情到底就这么说定了,柳岑徽转天一大早赶航班走了,临行前傅宁还在睡,便没有吵醒他。 之后的几天里,两人每天晚上打视频电话,这才安抚住傅宁的心思。 时间转瞬即逝,柳岑徽按约归来。 就在柳岑徽前脚进家门,还没有换下衣服,只见傅宁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柳岑徽都已经做好了接住他的准备,谁知道傅宁突然停在他身前不远处。 下一刻,只见傅宁从背后掏出一个作文本,他脸上全是喜色:“宁宁写完了,灰灰真的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柳岑徽面上浮现一抹笑意,本是想把傅宁拉到身前说话,可傅宁却是把作文本打开。 傅宁说:“宁宁专门给灰灰写的,现在就念给你听!” 闻言柳岑徽一愣,转而笑了:“好,那我听听宁宁写了什么。” “嗯嗯!”傅宁猛点头,偏偏下一句念出的题目,吓得柳岑徽险些从轮椅上跌下来—— “《灰灰,我的妈妈!》” “什......”柳岑徽大惊失色。 傅宁尤不自知,自顾自往下念下去:“宁宁的妈妈很早就去天上了,可在宁宁十八岁的时候,天使灰灰来到宁宁的身边......” “他很厉害,很高大,能保护宁宁,能陪宁宁玩,会给宁宁喂饭,还有好多好多,对宁宁特别好。” “虽然灰灰有时候会很凶,可宁宁知道,他都是为了宁宁好。” 中间诸多“灰灰怎么怎么好”,听得柳岑徽一度怀疑自我,险些就要被成功洗脑。 “......灰灰做的一切,都跟妈妈一样,跟妈妈一样好,虽然妈妈走了,可灰灰来了。“ “你就像宁宁的妈妈一样!”傅宁摇头晃脑地大声朗诵,声情并茂,极具真情实感。 听到这里,柳岑徽已经彻底僵住了,他面上原本的欣慰也变得古怪起来,几次想打断,却又不好意思。 只能任由傅宁继续朗读:“感谢灰灰,护我成长,教我做人,给予我珍贵的母爱!” “谢谢灰灰!”傅宁把作文本往身后一扔,退后两步,弯腰,鞠躬,一本正经,很像那么一回事。 长久沉默后,柳·又当爹又当妈·岑徽皮笑肉不笑:“嗯,宁宁说的真好。” 傅宁高兴了:”嗯嗯,谢谢灰灰,宁宁说的一般般好。“ 柳岑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只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可在下一刻,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傅宁不明所以,只知道跟着柳岑徽傻乐。 柳岑徽把傅宁拉进怀里,在他后劲使劲搓了搓,又无奈又好笑,还莫名其妙多了一点......老怀欣慰。 话虽如此,可一直到晚上就寝,柳岑徽还久久不能从“喜当妈”的打击中回过神。 谁想傅宁找妈妈找上了瘾,他难得没去抱他那只小肥猫,反而早早躺在床上等柳岑徽回来。 待柳岑徽躺下来,只见傅宁迅速翻身,娴熟地在他下巴上啾了一口,随后把脑袋使劲往柳岑徽怀里塞。 以前没人搭理傅宁,他的许多小心愿也无人诉说。 可柳岑徽不一样,虽然偶尔会挨训,可也只有柳岑徽愿意满足他的愿望,随他折腾,就像现在—— “灰灰讲故事嘛!人家的妈妈都会讲故事,灰灰那么好,一定也能给宁宁讲故事。” 柳岑徽表示并不想收到好人卡,可他嘴里不松口,傅宁就一直腻歪在他身边,左一句“灰灰最好了”,右一句“你就像妈妈一样好”,把柳岑徽噎得不行。 到最后,柳岑徽自暴自弃地平摊在床上,任由傅宁趴在他身上,时不时在脸上亲一下。 傅宁摸着灰灰脸上的伤疤,不知想到些什么,正在乞求讲故事的声音一顿,很快变得有点悲伤:“呀,灰灰你的脸疼不疼呀......宁宁给你舔舔吧,舔舔能消毒,伤口消毒就能好得快,以后就不疼了!” 柳岑徽一愣,还没来得及阻止,下一瞬就是一个温软的小舌头碰上他丑陋的侧脸。 “唔宁宁......”直到那条灵活的小舌头一路下移,舌尖不经意间碰到柳岑徽的唇角,他才彻底回神。 “好了!”柳岑徽一把将傅宁退下去,反手把人按在床上。 他的脸上湿乎乎一片,一双眼睛里泛着压抑的光芒。 柳岑徽声音嘶哑得不行,他定定地看着傅宁:“好了,好了......别、别舔了,我给你讲故事,躺好不要动,给你讲故事!” 傅宁咯咯得笑着,还不忘问一句:“那灰灰的脸好点了吗?还疼吗?还要不要再舔舔?” “不用。”柳岑徽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你给我老实点,在乱动揍你屁股!” 随着火气从小腹一路涌上来,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差了些,分明是把自己控制不了欲望的罪过推到傅宁身上。 “哦,不乱动了。”傅宁表示很怕怕,小模小样地缩在被子下,“那灰灰不要忘记讲故事哟!” ☆、第045章 屁股太软 “王子把舞鞋拿给灰姑娘穿,鞋子在她脚上就像专门定制的一样,王子这才知道,原来灰姑娘才是他真正的新娘。” “灰姑娘和王子一起回了宫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幽暗的灯光下,电子屏幕发出刺眼的光,随着沉沉的讲故事声落下,柳岑徽一顿,随后捏着傅宁的耳朵:“故事讲完了,宁宁睡着了吗?” “宁宁没睡着。”傅宁摇摇头,坦然道。 “那是谁说听完故事就睡觉?宁宁是个小骗子。” 傅宁哼哼两声:“宁宁不是小骗子,都怪灰灰讲故事太好听了,宁宁听得入了迷,就没办法睡觉了。” “嘿!”柳岑徽轻笑,“那还成了我的错了? “对啊,宁宁不是你最喜欢的宝贝儿了吗?宝贝儿是不会错的,而且......” “而且什么?”柳岑徽问。 “灰灰说的继母好可怜啊......”傅宁抠着手指,小声发表着意见。 “嗯?”柳岑徽一愣,旋即回问,“为什么这么说?” 傅宁解释:“你看继母对她的女儿那么好,准备新衣服,做新发型,还帮她们想办法穿水晶鞋,就跟灰灰一样,灰灰也这么帮宁宁的。” “可是继母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没有达成心愿,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嫁出去,肯定很失望吧!” 哪怕傅宁的本意是在夸赞柳岑徽,可被夸奖的人表示,他并不想跟继母一样。 片刻沉默后,柳岑徽并不赞同:“那你想......你家里的方梅,为了她的儿子女儿,是不是也付出了很多,为此欺负宁宁,你会觉得方梅好可怜吗?” “一点不可怜!”傅宁想也不想就否认了,撇撇嘴,龇着牙表示不满。 “同样的道理,继母为了自己的女儿嫁给王子,就欺负灰姑娘,她哪里可怜了?” “唔......”傅宁被绕得有点晕,他又想了好久,似乎有点明白了,“那、那继母也不可怜了。” “可怜与不可怜,不是外人一句话就能评判的,就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犯错的人,你也不能说他们的初衷一定是坏的。”柳岑徽在傅宁耳边摸了摸,“人性复杂,宁宁还不明白,慢慢就懂得了。” “哎呀宁宁不懂啦,灰灰你说的好深奥!”分明是傅宁自己开的头,此刻他又耍赖,搞不懂就把错处往别处推。 柳岑徽哑然失笑:“好好,是我错了,让宁宁听不懂了。” “嗯啊!”傅宁不客气地点头,眼珠一转,“那灰灰愿意给宁宁唱歌吗?说不准你一唱歌,宁宁就睡着了呢!” “唱......没有歌!”柳岑徽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打在肉肉的屁股上,又小幅度地弹起来。 柳岑徽心念一动,等他在回过神,第二巴掌已经又落在了傅宁屁股上。 接连两次袭击让傅宁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他愣了许久:“唔你干嘛打我......” 傅宁仰头看来,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委屈,看得柳岑徽小腹一紧,莫名有种想看他哭出来的恶趣味。 “咳,抱歉,都是宁宁的小屁股太软,忍不住多打了一下。”他诚恳地说道。 这个解释可让傅宁听呆了,片刻后,他嗷呜一口扑上来,叼住柳岑徽的下巴。 尖利的小牙在柳岑徽下巴上磨了又磨,傅宁呜呜囔囔地提出要求:“不管不管,灰灰要唱歌,不唱歌就捣蛋!” “唱了歌你也是捣蛋,小捣蛋鬼。”柳岑徽说着,右手悄然下移,趁着傅宁的注意力没跟过来,五指大张按在了他的小屁股上。 柔柔软软的臀肉在手下被按压被揉捏,手感实在是一等一的好。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柳岑徽拿出了毕生全部的音乐功底,附在傅宁耳侧小声哼唱着,更是成功让傅宁忽略掉屁股上作怪的手。 夜色渐深,喑哑的歌声渐歇,最欢悦的那道声音也不见了。 尤记得有人说过,成熟不是为了走向复杂,而是为了抵达天真。 柳岑徽没想到,傅宁竟是会同情故事里的继母。 他对傅宁算不上多好的价值观没有任何不满,相反更高兴他能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非对错本就难以区分,而傅宁要是能一直保持这份童真,也不失为上天珍贵的馈赠。 不知不觉中,柳岑徽想了很多,而等他再低头,只见傅宁已经抱着他的胳膊打起小呼,偶尔还砸吧砸吧嘴,念叨两声“灰灰”。 所有的哀思都被傅宁这幅不知愁的样子搅散了。 柳岑徽反手把傅宁圈在怀里,一夜好梦。 转天清早,因为昨天睡的迟,直到八点多的时候,傅宁还缩在薄被里呼呼大睡。 柳岑徽叫了他几次,也没能把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洗手间准备了热毛巾,再回来给傅宁擦脸。 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小时,傅宁才算能迷糊着坐起来。 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转身就转身,指哪儿动哪儿,全是被人伺候着穿好衣服。 这种迷糊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吃完早饭,傅宁扑倒柳岑徽身前,重重亲了一口,总算生龙活虎起来。 这次出差前,柳岑徽是答应了傅宁带他去游乐场玩的。 虽然他对这种公共场合一向敬谢不敏,可既然答应了,他也不会出尔反尔就是。 恰逢周末,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又让厨房准备了一部分小巧的吃食和两大杯水,很快出发去往城南游乐场。 傅宁很久没有出来玩过了,上一次外出的记忆还停留在离家出走流浪的惨剧中。 游乐场周围的游客很多,傅宁躲在柳岑徽身后,顺便推着轮椅前进。 他对周围有好奇,抑制不住地左看看右看看,各种新奇玩意儿都能让他驻足许久。 可每当有人靠近过来,哪怕对方只是在他身侧经过,傅宁还是忍不住瑟缩,小手按在柳岑徽肩上,手心上一层薄汗。 柳岑徽也不多说,任由傅宁自行活动,停也好走也罢,都依傅宁的意思。 就这样在园区外转了两圈,傅宁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而在他面前经过的一个小姑娘手上的大号冰淇淋,让傅宁看了好久。 柳岑徽一直有注意他的动向,本以为很快就能得到小朋友的哀求,谁知道过了好久,也不见傅宁跟他说要吃。 他疑惑地回头,正巧碰上傅宁低头,两目相对,傅宁率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见状,柳岑徽也不想等了,他向周围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遮阳伞下正好有座位:“来,我们去那里。” 傅宁顺从地把轮椅推过去,刚想问灰灰要做什么,柳岑徽已经开口:“宁宁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冰淇淋好吗?” “啊!”傅宁眼睛一亮,大片的喜色浮到眉角,“是刚才那种超级大的吗?” “是啊,就是那个比宁宁脸还要大的冰淇淋。”柳岑徽开了个玩笑。 对超大冰淇淋的渴望让傅宁暂时忘记了面对陌生人群的恐惧。 他被要求坐在遮阳伞下等着,而柳岑徽则去前面给他买冰淇凌。 傅宁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柳岑徽移动,谁知下一刻,他的视野却被几个人完完全全挡住了。 “哟,这是谁家的傻子,好手好脚地还要占着位置,没看见周围那么多爷爷奶奶没处坐吗?不知道让座吗?有没有素质!” 听闻此言,傅宁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去,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所谓的“爷爷奶奶”,他这才抬头,只见挡在他面前的那几个人里,最中间那个格外眼熟。 等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这才恍惚想起来:“呀,你不是小烨嘛!” 沈烨突然被喊到,脸色有点不好:“闭嘴,我们不熟,别这么喊我。” 他和几个朋友出来闲逛,又没什么好去处,索性来了城南这家新开的游乐场,谁想出门不利,竟是遇见他最讨厌的傻子。 沈烨身边跟着几个同龄的公子哥儿,而刚才对傅宁表示不屑的,正是紧跟在他身边的一个。 这些人刚知道傅宁的身份,可他们却是很早就知道,就是一个傻子抢走了沈烨的钻石王老五。 帮“好朋友”找场子,这不是再应该不过的事了吗? “哦。”傅宁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闻言扭头,“那你走吧,别挡着我。” “哎哟这话说的!”刚才那人顿时不乐意了,“这块地是你家的还是怎么滴?少爷我想站在哪站在哪,你管得着吗?” “那你站着吧,我不坐了。”傅宁很好说话,起身作势要走。 谁想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另外两人挡在他面前:“谁允许你走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你......“傅宁有些搞不明白他们想干嘛,“那你们要怎么样?” “好说啊,你看看你耽误我们这么长时间,跪下来道个歉,咱们就既往不咎了。” “明明是你们先过来的!”傅宁皱眉。 最开始的那人吊儿郎当地说:“这我们可不管,就一句话,跪下道歉。” ☆、第046章 你好帅啊 等到柳岑徽回来的时候,就见傅宁所在的位置处围了一大圈人,而他透过人群的缝隙,则是看到气鼓鼓坐在长椅上的小傻子。 “宁宁!”柳岑徽忍不住招呼一声,却同时引来长椅那块所有人的回头。 “灰灰!”傅宁眼看他回来了,当即蹦起来,正想跑过来,偏偏面前挡了许多人,只能止步。 柳岑徽的视线在沈烨身上停留一瞬,转眼就摆手招呼傅宁过来。 有了他的意思,沈烨那一群不敢拦人了,只能任由傅宁从他们眼前蹦过去,还要回头出个鬼脸。 沈烨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微微一笑:“柳哥也来这边了,真的好巧!” 他说着,往柳岑徽那边凑:“柳哥是来考察市场的吗?是想打造新的游乐场还是把这里收购?” “你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玩的吧,不跟我们似的荒废时间。”沈烨尽力恭维,“柳哥还跟以前一样啊,一心一意为了工作。” 等他说完一大串,傅宁已经得到了超大号冰淇凌,满眼都是粉红粉红的奶油颜色。 而柳岑徽擦了擦手,抬头:“不好意思,我就是带着宁宁来玩的,单纯来玩。” 傅宁试探性地在冰淇凌尖上舔了一下,冰冰凉的感觉让他惊叹,只是他还不忘追说一声:“对的,带宁宁来玩!” “不是工作,也不是跟你玩,是陪着宁宁玩略略略!”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炫耀了。 沈烨本就僵硬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他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很是尴尬:“这、这样啊哈哈......” “你们在这干什么?”柳岑徽又不瞎,当然看见他们把傅宁围起来的一幕。 只不过此时的小傻子还高高兴兴的,这才让他勉强维持住平和。 “没、没做什么啊。”沈烨笑,“我们就是看见小嫂子自己坐在这,过来看看,不过......” “不过什么?”上次在柳家,他们已经撕破脸拉扯过,柳岑徽可不相信沈烨会这么好心的过来跟傅宁打招呼。 一边问着,柳岑徽摸了摸傅宁的手腕,迎来对方不解的目光,他轻声道:“没事,吃你的。” “哦——” 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无时无刻不在刺伤沈烨的眼睛,只让他嫉恨愈发浓郁。 沈烨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不过小嫂子有点......” 他故意截住半句话,转言说:“我这朋友不小心崴了脚,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正好看见小嫂子在,可惜我们怎么说,小嫂子都不肯让开啊......” “哎哟哟好疼!”就在他话音刚落,最开始挑衅的那人突然哀嚎一声,弯腰捂住了脚腕,满脸痛苦。 抽空看戏的傅宁已经看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能跳脚指着他鼻子骂的人,转眼就伤了脚? “灰灰不是......”他下意识地找人解释。 谁想柳岑徽抬手将他制止:“别说话,自己玩。” 随后一转头:“这边那么多靠椅,你们就非要宁宁坐着的这个?何况是我让他坐好别动的,他不让位置,算起来应该是我的错才对。” “你们觉得我怎么了?太恶毒?没善心?”柳岑徽冷笑,“没关系,把你们的不满说出来。” “柳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烨脸色大变,他后面装样子的那个人也不敢装了。 柳岑徽没心思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尤其是听见沈烨提及过往,他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小烨,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 “如果你觉得国内不好玩,尽管来找宁宁的麻烦,国外那么多地方,总有你喜欢的,我保证你可以一直呆在国外,永远不用回来。” “你——”沈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回,两人是彻底撕破了脸,什么过往的情分全没了,只剩下当前的龌龊。 沈烨冷笑两声:“好,柳哥好样的!” “你们一个瘸子一个傻子,就抱团过吧!”说完,他也不理会同伴震惊的目光,转身离去了。 其他几人可没有沈烨的潇洒,陪着笑脸跟柳岑徽告别,乃至还要叫一声“小嫂子再见”,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留下柳岑徽和傅宁在原地,瞬间寂静后,傅宁啪啪鼓起掌,或者说是左手掌拍击右手腕,不管哪种,都很高兴就是了。 “灰灰你好帅啊!”傅宁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你真的好帅好帅啊!” “哪里帅?”柳岑徽冷静如常,可要是自己看他耳朵,却能看见他的耳尖已经红了一圈。 “你说话他们都不敢反驳呀!”傅宁惊叹,“灰灰你真的好厉害,说两句话他们就都跑了!” “宁宁就做不到......”他自认弱小。 柳岑徽不愿跟他解释其中复杂的利益关系,只是笑了笑,哄他说:“那就是宁宁还不够厉害,你听话,以后我教给你怎么吓唬人。” “这么好的吗!”傅宁顿时惊了,看着柳岑徽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什么稀世珍宝。 许久过去——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傅宁还是毫不掩饰地傻乐,笑得两只眼睛只剩一条缝隙。 柳岑徽拿他没办法,指指他手上的冰淇淋:“再不吃就化了。” 傅宁这才停下傻笑,分出两分注意力给他的超大冰淇淋。 话虽如此,但那份冰淇凌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吃,就被柳岑徽要了过去。 迎着傅宁委屈的目光,柳岑徽有理有据:“这么大一个冰淇淋你不能都吃掉,不然会肚子疼,我就是买来给你尝尝味道的。” 说完,他低头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的奶油中满是糖精的甜腻,柳岑徽不适地皱了皱眉,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定:“而且还不健康,刚才就不该给你吃那么多的。” 说完,他当着傅宁的面,转身把大半的冰淇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再两人分别擦擦手,连同手上最后的一点奶油味儿也没了。 傅宁满眼惋惜,忍了又忍还是说道:“你好浪费哦,为什么要扔进垃圾桶,扔到宁宁肚子里不好吗?” “不好。”柳岑徽毫不留情,引来傅宁阵阵哀叹。 小孩子是最不知忌讳的生物。 在他们累的小腿发软还要走路的时候,出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何况那人还带着帅气的半张面具,他们很难不去一直盯着看。 更有甚者,还会吵着爸爸妈妈:“我也要坐椅椅,坐那种会动的椅椅!” 闹的家长尴尬无比,只能不断对柳岑徽说着“抱歉孩子不懂事”。 这便是柳岑徽为什么不喜外出,除了必要的工作场合绝不露面的原因。 所幸有傅宁在旁,小傻子时不时对打量他的小孩子们龇牙咧嘴吓唬人,柳岑徽只顾着欣赏他的举止,便不在乎旁人的意见了。 他们挑了几个温和的项目玩了玩。 可是在旋转木马上,许多对情侣坐在一起,而傅宁只能自己抱着木马的脑袋,左右晃着脑袋追随柳岑徽的位置。 在激流勇进中,人家的男朋友早早在水中等着,溅得浑身湿透,就为了第一时间接住自己的伴侣,而傅宁只能从头湿到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淌水出来。 哪怕只是一个摩天轮,工作人员都建议傅宁自己上去,残疾人在旁等候。 一次又一次,柳岑徽面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傅宁看上去和来时没什么不一样,依旧叽叽喳喳围绕在柳岑徽身边,可等下一次问他玩不玩的时候,他开始犹豫了。 “唔......要不就不玩了吧,没有灰灰呀!”傅宁撇撇嘴,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把头伸到前面来,“我们去看花灯好不好,我看到有人说里面有花灯!” 按照傅宁的想法,灰灰腿脚不方便玩不到好玩的,那只是看看总没问题了吧? 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柳岑徽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笑着点了点头:“随你。” 傅宁当即欢呼一声,推着轮椅就往人群里跑。 可是当两人抵达花灯展布外,他们才发现就是看个花灯,都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高大的铁架台直通高处,上百阶楼梯让人望而生畏,同样,能供轮椅爬上的平阶是不存在的。 看着络绎不绝爬上去的游客,柳岑徽苦笑一声,转头问道:“要不宁宁自己上去看看,我在下面等你?” 傅宁并没有回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铁架梯,嘴中念念有词。 “宁宁?”柳岑徽又唤了一声。 傅宁连忙转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八十八阶!宁宁可以!” “可以什么?”柳岑徽不明白。 只听傅宁说:“可以背你上去,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呀!” 非是柳岑徽大男子主义不能接受被背起来,可他上上下下把傅宁看了好多遍,怎么都不觉得那细胳膊细腿能承载他的重量。 片刻沉默后,柳岑徽讪笑:“还是算了吧......” ☆、第047章 猪八戒背媳妇儿 “我不我不我不我不我不......”傅宁遭到拒绝,脸色当下忧郁了起来,他想也不想直接蹲下来,抱住柳岑徽的腰部,用脑袋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地拱。 柳岑徽哭笑不得,左右行人皆是好奇地往这边看,或是疑惑或是不解,一会儿看看地上的少年,一会儿看看轮椅上的男人。 半晌过去,傅宁抬起头,他眨了眨眼,下一秒就是水雾弥漫:“灰灰,这么一个小小小小的心愿,你都不能满足宁宁吗?” “不是我......”柳岑徽语塞,戳了戳傅宁的脑门,“你好好说话,不许哭。” “宁宁没有哭。”傅宁说着,却是一眨眼落下一滴泪珠,眼泪滴落在柳岑徽的膝盖上,很快将裤面晕染大片。 柳岑徽......他有点头疼。 “宁宁是故意的吧?” 傅宁果断承认:“昂,宁宁是故意的。” “我想背你上去嘛,灰灰你别不同意,你要是、你要是不听话!我真的要哭了!” “那你就哭吧。”柳岑徽不为所动,索性往轮椅背上一靠,“背是不可能让你背的,看看你的小胳膊小腿,你能背得动我吗?” “宁宁背的动!”被小看了,傅宁很是不高兴,大声反驳,“你试试嘛,试试就知道宁宁能不能背动你了。” 可柳岑徽连试也不想试,八风不动地坐在轮椅上,抱肩看傅宁还有没有别的说辞。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你真的不让宁宁背吗?”傅宁最后一遍询问。 “不让的。”柳岑徽更是主意不变。 “那好吧。”傅宁无奈道,“灰灰是个大坏蛋,你总是欺负宁宁,宁宁要哭了,这都是你的错。” 说完,他稍微酝酿了一下,一咧嘴一挤眼,再用手背在眼睛上揉了揉,很快弄的眼眶发红。 “宁宁......”柳岑徽一慌,只是转眼间,便见傅宁无声地落金豆豆。 那副委屈却不敢说话地小模样,先不说柳岑徽看了是何感想,便是旁边路过的行人,都带上谴责的目光。 傅宁一抽一抽地哽咽:“我就是想背你上去嘛,灰灰太惨了,那么多好玩的都玩不了,就连看个花花都看不到......” “被太惨了”的柳岑徽着实无奈,偏偏傅宁的眼阀一开,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淌,看上去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片刻过去,柳岑徽再次落败:“好了好了,别哭了......真是小祖宗,我是服了你,好了宝贝不许掉金豆豆了。” “那你是让宝贝背你上去了吗?”傅宁抹了一把眼泪。 “让了让了!”柳岑徽自暴自弃,“你想做什么都行,别哭了就可以。” “嗯,不哭了。”傅宁仰着脸让柳岑徽把他湿乎乎的脸蛋擦干净。 柳岑徽把丑话说在前面:“你想背我上去没关系,可要是你背不动或者摔了,那就不能再有下一次懂不懂?” 在他看来,如果傅宁连把他从轮椅上搬下来都做不到,那才是最好的。 “不会背不动,也不会摔倒的。”傅宁一本正经地摇着头。 柳岑徽不管:“就说你懂没懂?” “懂了懂了!”傅宁撇嘴称是。 “唉,胡闹腾!”柳岑徽一脸沧桑,却还是配合地抬起手,在傅宁的指导下,双手搭在对方肩膀上。 傅宁已经转身背对柳岑徽,他半蹲着,双手撑膝,蓄力准备起身。 “谁教给你的,动不动就哭,训你哭,不答应你还哭,娇气包!”柳岑徽环住傅宁的脖颈,忍不住训斥一声。 傅宁正是得意的时候,自得地哼哼两声:“就哭就哭!陈伯说了,以后少爷再凶,只要宁宁一哭就没事了。” 柳岑徽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原来是陈伯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而此时,他开始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前。 柳岑徽已经做好了狠摔一次的准备了,甚至开始思考如何侧倒,避免压到傅宁。 可是随着他把重量放到傅宁背部,身下的少年左右摇摇晃晃,小腿都开始因为用力而发颤。 就在柳岑徽心惊胆战,乃至闭上眼睛不忍直视惨状的那一瞬,傅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然后随是踉踉跄跄,到底站了起来。 “哎呀!”傅宁连忙扶住轮椅,等到身体完全平衡,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背后人的重量让傅宁弯了腰,他逐渐松开轮椅,反手把柳岑徽的双腿捞起来卡到腰侧,然后看了看铁梯的方向,吭哧吭哧地走过去。 柳岑徽则是惊呆了。 谁能想到,傅宁那副瘦瘦小小的样子,竟然真的能把他背起来,还能小步上前,一步一晃地走出去...... 游乐场一角的铁架梯上,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瘦弱的少年背着一个比他还要高一点的男人缓步爬梯,不算低地台阶给他增加了不少困难。 而作为和傅宁最近的人,柳岑徽更能感知到傅宁的状态。 就那个一直被他看作菟丝花的小傻子,即便是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砸到地上,即便是气息都喘不匀,可也不曾停下一步。 傅宁的娇气程度,柳岑徽早就了解见识到了。 唯独这一回,傅宁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放弃的话,抱怨也没有一句,只管奔着前方,带着他的灰灰去看花灯...... “你看,我们像不像是猪八戒背媳妇儿?”此时此刻,柳岑徽已经彻底安心。 哪怕傅宁背动他的脚步越来越晃,可他依旧没了开始时的担忧,还能开两句玩笑。 傅宁气喘吁吁,撑着身侧的栏杆停步缓了两口气,气息微弱地反驳:“不像,宁宁不是猪八戒,是大宝贝背媳妇儿!” “是,不是猪八戒,是大宝贝......”柳岑徽第一次这么真挚地说出“大宝贝”三个字。 这三个字在他嘴边徘徊许久,好像有魔力一般,能让人瞬间心安。 傅宁歇了片刻,抬脚继续向上爬。 当傅宁踏过最后一阶铁梯,宛若虚脱一般趴坐下去,却不忘及时扶好柳岑徽,让人安坐在他身边。 诺大宽阔的高台上已经坐了很多人,半空中吊着很多样式不一的花灯。 绚烂的花灯闪烁着各色光芒,花灯下的几串风铃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柳岑徽偏头,只见傅宁还是满头大汗,微微仰着头,望向半空中的花灯一脸惊叹。 有些游客买来灯笼,在上面写好心愿祝福,然后顺着外接的河道放下去。 有些则跟他们一样,刚爬上来正累的不行,只能坐在台子上仰望半空。 柳岑徽见过那么多的盛况美景,可蓦然发现,只有眼前这再平常不过的花灯,才是他见过最美的景色。 柳岑徽后悔了。 早些年,他就该把双腿治好的,不然怎么会把残缺的身体留到婚后,反倒成了伴侣的负担? 傅宁缓过刚才的那口气,下意识地抓住柳岑徽的手指,任由大手包住小爪子:“好漂亮啊......多亏有宁宁,不然你就看不到了,那多可惜呀!” “这么好看的东西,一定要跟灰灰分享才行。”傅宁说着说着,突然偷笑起来 他嘻嘻了半天,猛地歪头在柳岑徽面具上亲了一下。 柳岑徽沉默半晌,轻声应和道:“是啊,多亏了宁宁。” 可是同时,他也做出一个决定...... 下高台又是让傅宁把柳岑徽背下去的,天色渐晚,从观灯台下来后,他们就开始原路返回了。 回去的路上,傅宁不出意外睡过去,枕着柳岑徽的大腿,睡的一脸宁静。 柳岑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不断在傅宁耳边滑过,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眼睛泛着异样的光。 当天夜里,柳岑徽把傅宁安顿好,去了书房直到深夜才出来。 中途陈伯去给他送夜宵,正巧遇见他在打电话,而在陈伯退出去关门的那一刹那,他好像听见自家少爷问—— “你只需要告诉我,用最先进的手段把腿治好,最快多久能站起来走动?” 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门外的陈伯双手不断颤动,只消片刻,他便是老泪纵横...... 转日清早,傅宁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凉透了的床面寓意着柳岑徽离开很久。 傅宁动了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酸痛叫嚣,尤其是两条腿,好像注了铅一样难受。 “灰灰......”他喊了两声都不见人应答,傅宁瞬间拉下脸,一脸的委屈难受。 他随便扯了两件衣服,乱七八糟地套在头上,然后也不洗漱,直接奔着楼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陈伯陈伯,你看见灰灰了吗?” “灰灰不见......呀!”刚到客厅的人一下子停住,而客厅里的一大帮人同时扭头看来。 柳岑徽正坐在人群中间,他旁边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操控着仪器在他腿上检查。 见到傅宁下来,柳岑徽面色不变,招了招手:“醒了?来——” #滴答滴答甜品卡# ☆、第048章 废物 柳岑徽的办事效率很高,跟医生确定了初步治疗流程,转头就差人跟医生准备仪器。 傅宁在旁边听了很久,听的迷迷糊糊,一直到医生们离开后,他才能转头问:“灰灰,你们在说什么呀……” “在说——”柳岑徽一顿,反手把傅宁拉到他身边坐下,随后才转头话音一转,“宁宁想让我把腿治好吗?” “把腿治好?”傅宁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双鹿眼瞪得溜圆,“是能站起来,能跑能跳,能跟宁宁去坐摩天轮的那种治好吗?” “是,就是宁宁想的那样。”柳岑徽肯定回答。 只见下一刻,傅宁猛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像个招了跳蚤的小兽,没头没尾地转圈圈,嘴里还念念有词:“天啊,灰灰要有一双大长腿了,灰灰要变得更帅气了,灰灰要成为最厉害的人了……” 他并不知道柳岑徽治疗双腿对旁人意味着什么,可只对他自己来讲,傅宁只要一想到将来的种种,他整个人都高兴的不行。 半晌过去,傅宁勉强停下来:“那就是说,灰灰的腿快要好了吗?” 柳岑徽不敢把话说实,只能说个大概:“……也不能说腿快好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就算能,后面的训练也不知道恢复成什么样子,你别……抱太大希望。” “好的不抱希望!”傅宁随口一应,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柳岑徽下半身,那炙热的目光从某些特殊位置扫过。 即便柳岑徽清楚他没有别的想法,可还是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拖过沙发上的毯子盖住胯下的位置。 傅宁抬手拍了拍柳岑徽的脑袋:“灰灰放心,有宁宁保护你,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那就先谢谢宁宁了。”柳岑徽从善如流,偏偏不经意间想到旁处,嘴角刚浮现的那一点笑意很快消下去。 “可是宁宁,我的腿……可能治得好,也可能永远治不好了,你会在意吗?” “不在意哇,就是灰灰好可怜。”傅宁怜惜地捏了捏柳岑徽的耳垂,满眼慈爱之情,“要是灰灰不能跑不能跳,那真是太难受了,宁宁一天不动都受不了,而灰灰……” “没关系,宁宁会一直陪着你的!”傅宁蹲下来,把下巴放在柳岑徽腿上,小脑袋一点又一点,“你想干什么都告诉宁宁,宁宁帮你做,还能背着你去玩!” 他说完,突然仰起头,一咧嘴笑得灿烂:“灰灰已经很厉害了,就算没有大长腿也很厉害,宁宁最喜欢灰灰了!” 柳岑徽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种什么心情,一时无言,只剩下静静地揉了一把傅宁的脑袋。 柳岑徽的腿当年坠楼后已经第一时间救治,骨折的腿骨及时接好,体内的一些损伤也用了最好的药。 只可惜后来他自己钻进死胡同,中途放弃治疗,不仅拒绝后续的康复训练,就连当时的支架都暴力拆卸了。 旁人劝不住他,只能看着他自虐一般把自己毁掉,留下一双废腿,与轮椅常年做伴。 如今重新治疗,医生看过表示治愈的可能极大。 只是到底腿伤耽误了这么多年,初步检查没有问题后,还要上支架外加观察半月左右,之后才能逐步将康复训练提上日程。 既然他打算把腿整好,这段时间的重心也跟着转移了。 公司里的事情大多通过视频会议处理,其余比较急的文件或者签字,则有秘术给他送到家里。 只是柳岑徽治腿的消息却是不大方便被外人知道。 这个外人的含义,普遍包括所有不在别墅住的人……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傅宁的家教暂时停了,他最近忙得很,又要照顾灰灰吃饭,又要给不听话的灰灰讲故事。 从清晨到深夜,只要傅宁没在休息,过不了一会儿就能看见他颠颠地跑出来,端点什么东西再跑回卧室。 有时候是小点心,有时候是傅宁亲手洗干净切好的水果,偶尔还会是两杯冰可乐,可不管是哪种,全是傅宁拿来哄柳岑徽的手段。 两个人的角色好像一夜之间调转,安全可靠的男人变成小娇妻,而娇娇软软的小傻子则变成忙前忙后的二十四孝好老公—— “灰灰你听话,动一下腿呀,医生说你要尝试着活动,你动一下,宁宁就亲你一下好不好……” “哎呀灰灰你在干嘛!医生说你不许喝酒,快放下,我去给你找可乐!” “唔宁宁好困啊……不能睡,要照顾灰灰……呼呼——” 虽然家里有病人,可整幢别墅都突然活跃起来,少年叽叽喳喳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偶尔暴躁,但更多还是好声好气地商量——这样好不好?那样好不好? 柳岑徽也是看准了傅宁性子软,肆意欺负人,几次把傅宁急的泪眼汪汪。 “你别动!你别动了呜呜……医生不让你这样动,万一以后腿都好不了怎么办呜呜呜!” 柳岑徽见他哭才慌起来,手忙脚乱地安抚蹲坐着大哭的小妻子:“好了宝贝别哭了,我不动了,再不敢动了,别哭……”闯了祸方知后悔,偏偏下一次还要照犯。 毫不夸张地说,从柳岑徽起了治腿的心思,他自己没什么变化。 可陈伯和傅宁一个赛一个的把他捧在手心上,尤其是傅宁,几乎把全部心神都放在照顾他的上面,弄得柳岑徽每每午夜惊醒,想起梦里的场景总是忍不住心悸—— 要是他的腿最后也没有什么起色,傅宁该有多伤心…… 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做,半月时间一过,一直守在家里的医生也开始准备各种康复器材。 别墅南面有个健身房,多年未用,里面落了一层灰,这两天收拾出来,正好拿来安放各种器具了。 复健开始第一天—— 昨天晚上,柳岑徽故意把傅宁折腾了大半夜,一会儿要喝水,一会要吃夜宵,一会又要求傅宁给他捶腿,各种吹毛求疵,哪怕傅宁困得睁不开眼,也不见他体谅一点。 直到窗外天光破晓,柳岑徽才终于安静下来,放任傅宁沉沉睡去,而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出去卧室。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无非是第一天好多东西拿不准,又担心被傅宁看去自己的狼狈,放不下那点儿没用的自尊罢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傅宁在卧室睡成小猪,被子被他卷成一团,脑袋藏在枕头底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安心觉。 可怜柳岑徽在复健室,初始的忐忑新奇之后,就只剩下一次又一次地重重砸在地上。 医生陪了他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就被柳岑徽赶出去了,陈伯也不例外,整间屋子里只留下他一个人。 柳岑徽静默半晌,再次撑着扶栏站起来,双腿虚软,使不上一点力气,两只胳膊也因为太长时间的用力而不断发抖。 医生告诉他,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可柳岑徽等不了了,他让傅宁跟他荒废了这么多天,要是双腿还没有什么起色…… 难不成,他要让宁宁看着他跟个废物一样,除了摔在地上什么也做不到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柳岑徽的脸色就会更加难看两分。 几分钟过去,柳岑徽暗暗沉下一口气,下一刻就是双臂发力,一边撑着扶栏,一边迈开步子。 谁想他的双腿并不受神经中枢的控制,匆忙之下的牵动,只能换来之后的双腿相绊—— “唔——咚!”柳岑徽一时不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条腿交叠到一起,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 他已经十分注意地护着身体要害部位,偏偏忘记了最重要的脸,只听咚铛两声,下巴一下眼窝一下,全都磕在前面的扶栏上。 柳岑徽狼狈地跌倒在地,整个人都被摔懵了。 半晌过去,钻心的疼从他下巴和眼窝上传来,还有不经意碰到的牙齿也一阵阵泛酸。 可是此时此刻,柳岑徽仿佛忘记了身上的不适,他无力地趴在地上,挣扎半天,也不过堪堪侧躺过来。 那双不中用的腿还是依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宛若枯枝。 长久的沉默后,复健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嘲讽的笑,柳岑徽抬手遮住眼睑,肩膀笑得不住颤抖,要是让他自己说—— “柳岑徽,你可真是个……废物!” 他毫不避讳地咒骂一声,另一只手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手心中……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岑徽还是没有出来,而傅宁也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左右看看没了熟悉的身影,吓得他一下子蹦下床,鞋也不穿就往外面跑。 “灰灰?灰灰你在哪里?宁宁找不到你了……”他一边跑一边喊,跑到客厅忽然撞见陈伯,傅宁赶忙冲过去,“陈伯,我、我……宁宁又把灰灰弄丢了。” 他看上去很是自责,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说话都带着颤音。 陈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指了指南面:“宁少爷别担心,少爷在,就在复健室里呢!” ☆、第049章 所有人都嫌弃我 “灰灰我能进来吗?”傅宁敲了敲门,说完正要推门而入。 谁想里面突然传来拒绝:“别,不许进!”之后就是一阵霹雳扑棱的杂音。 傅宁的手被吓得收力,刚想停下来,可屋内传来的声音到底让他不放心,傅宁一咬牙,大喊一声:“我进来啦!”然后就直接破门而入。 可就在他刚踏进复健室半步,房间正中央倒在地上的人让他惊了:“灰灰?” 柳岑徽并不作答,他面上闪现一丝尬色,之后只剩下生无可恋地躺平。 难受,想哭,没脸活了。 而他的不出声更是让傅宁担心,傅宁几步跑到跟前,下意识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谁想半分钟过去...... 傅宁的声音里转眼就带了哭腔:“灰灰你怎么了?灰灰你说话呀,你不能死呜呜呜......” 陈伯刚跟过来,还没看清屋里的情景就听见一句“你不能死”,老人家一口气没上来,一把抓住门框才避免倒地。 柳岑徽“气息奄奄”,他抓住傅宁在他身上胡乱摸的爪子,眯了眯眼睛:“宁宁可能要失望了,我先死不了。” “呜哇!”傅宁眼看他能说话,一时没忍住,哇一声哭出来。 片刻沉默,柳岑徽终于慌了,他费力地用双手撑地扬起上半身:“哭什么呀,宁宁不哭了,我的错,不该逗你玩,不哭了啊......” 他刚才逗人的时候高兴,遇见泄洪的小哭包,可就该自作自受了。 陈伯看见自己少爷还能好好的起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悄无声息地退下。 傅宁哭起来很难哄好,最后还是被堵住嘴,这才堪堪止住哭声。 他扶着柳岑徽起身坐回到轮椅上,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刚才那个吻—— 灰灰亲了他的嘴巴,还亲了好久...... 傅宁伸出一点舌尖,在唇瓣上舔了舔,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到底是柳岑徽刚才绊倒磕到的伤比较重要,傅宁着急送他回房间让医生检查,便也没多想。 卧室,柳岑徽靠着床头,双腿被重新装上了支架,脸上的淤青则由傅宁给他上药。 他不怕疼,就怕—— “不疼的,宁宁给你吹吹——呼呼呼!”凉飕飕的风从他脸上飘过,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傅宁噘着殷红的小嘴,先要吹一下,才能在淤青上点一下碘伏,然后再吹,再点。 柳岑徽并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而他也只是伤到腿,基本的生理功能却没有受到影响。 他之前不找人只不过是碍于心理洁癖,如今还忍着,左右不过是看傅宁年纪小心智又不全的缘故。 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欲望,不会被撩拨啊...... 半个小时后,傅宁总算磨磨唧唧地给他上完药,趁着傅宁出去端草莓的时间,柳岑徽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又既无奈既好笑地揉了揉额角。 下午的时间,柳岑徽没有再去复健室找虐,陪着傅宁待在卧室,你一颗我一颗地互相喂草莓。 沉默许久,柳岑徽还是开口问道:“宁宁你有没有觉得......我又丑又没用?” “啊?”傅宁嘴里塞了半个草莓,听闻此言连忙咽下去,抹了一把嘴角的汁水,“哪个大坏蛋说灰灰不好看了!” 傅宁瞬间义愤填膺起来,两三下爬到柳岑徽身边,两只手扶着他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吧唧一口亲上去。 等他离开后,傅宁满足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说什么绝世大秘密一般,小心翼翼地说道:“灰灰还是甜甜的哟!” “什么甜嗤......”柳岑徽说不下去了,他看着傅宁正经的样子,到底忍不住笑出声,之前那些异样的自卑感一散而空。 傅宁还黏在他身上,好声好气地教育他:“你不要听别人乱说话,他们都不是好人,灰灰长得好看,还很有用,你要相信宁宁,你是最厉害的,不然宁宁怎么会最喜欢你。” “哎呀灰灰真的好让人喜欢......”傅宁说着说着,突然撒起娇,滑溜溜的小脸蛋在柳岑徽脖间不断磨蹭,一会儿一句甜话,“宁宁最喜欢你了,炒鸡喜欢灰灰的!“ 这话说的人高兴,听的人也舒心,不论真假,反正柳岑徽听了,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来...... 傅宁这一天又哭又闹,幸好今晚的柳岑徽没有故意找茬,早早放他去睡了。 有很多时候,柳岑徽是真的搞不明白,小傻子从哪里偷来这么多精力,玩玩闹闹从不嫌累? 多想无益,随着夜色渐深,柳岑徽抱着傅宁,闭眼安眠。 ...... 深夜,傅宁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间,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侧,嘟囔一声:“灰灰乖——” 可是还没等他把乖字吐出来,拍下去的手莫名落空,傅宁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灰......咦?”傅宁微微睁着眼,只见枕边人还是在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坐起来,一动不动地待在大床正中间。 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可对于刚睁眼的傅宁来讲,还是有些刺眼:“灰灰你干嘛不睡觉啊?”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呜呜囔囔地问着,下意识地往柳岑徽那边要抱抱。 可是就在他前脚刚碰到人,只见一只凉冰冰的大手按到他额头。 “唔——”傅宁很不舒服,额头上的寒意激得他打了一个哆嗦,但下一刻,他只是噘着嘴把手拿下来,胡乱往怀里一塞,“你好凉,宁宁给你暖暖......” “暖什么?”柳岑徽并不领情,他的声音有些阴冷,就在他话音刚落,他的手也一同从傅宁怀里抽出来。 “别装了,累不累啊!”他嗤笑一声,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夜灯的反射下渗出幽暗的光。 傅宁一愣,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灰灰?”他一轱辘爬起来,跪坐在床上看去。 谁知柳岑徽并不与他对视,反而一歪头,目光虚虚地望向窗外:“我知道,我又毁容又残疾,不会哄人,脾气也不好,你早就嫌弃我了。” “就跟柳家的那群人一样,只不过嘴上不敢说,心里早就把我骂了八百遍,面上还要装得多喜欢我,对我多好。” “什么呀,灰灰你在说......” “我知道!”他猛地将傅宁打断,扭头间只能看见他眼中不正常的赤色,“你就是讨厌我,就是觉得我没本事,觉得我就是个疯子!” “你和外人一样,和所有人一样,你们都嫌弃我,所有人都嫌弃我!”大脑的剧痛让他面目狰狞,白日的在复健上的挫折一直在他心头耿着,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回忆起白天的狼狈...... 柳岑徽难免自我怀疑,甚至想着想着,和很久之前的自卑混合到一起,让他直接被各种负面情绪吞没。 深夜时分,他坐起来,借着床灯的微光把傅宁细细打量了一遍,不经意间看见傅宁嘴角的微笑,看在他眼中却全然变了意味——看啊,这傻子睡觉都在嘲笑他没用。 “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废物,都嫌弃我,我全都知道!” 傅宁一脸慌张,眼泪刷得涌出来了,不管不顾地往柳岑徽身上扑:“不是灰灰......我没有,你怎么了?” “滚,你给我滚,滚出去!”柳岑徽完全不听,崩溃地大喊着,毫不犹豫地把傅宁推开,紧接着一字一顿,“我让你滚,滚、出、去!” “我、我我......我不嗝!”傅宁哭得直打嗝,被推开也不放弃,手脚并用又往那边爬。 柳岑徽额角上青筋毕露,气得嘴唇直哆嗦:“你滚不滚?你不滚......你不滚我滚!” 一语毕,他作势要离开,不想被双腿拖累,又一时间没扶住轮椅,只听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他“咚”一声摔到地上。 “啊——”傅宁尖叫一声,紧跟着柳岑徽的身形摔下去,他顾不上其他,只管去搀扶柳岑徽。 “呜呜我滚,宁宁马上滚,你别生气......灰灰疼不疼,我马上就滚......” 柳岑徽还在没有章法地挥动手臂,大掌打在傅宁肩上啪啪作响。 傅宁死死咬住牙关,闭着眼睛把人往床上拖,等他急的满头大汗,费尽力起把人弄回床上,柳岑徽的耐心也彻底告罄:“你到底滚不滚?” “宁宁这就滚嘛......”傅宁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往外走,却是一步三回头,半天没走出去一米。 “那就快滚!”柳岑徽一声暴呵,随手抄起床上的抱枕,冲着傅宁狠狠砸过去。 “呜!”抱枕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傅宁头上,不算太疼,但还是让他向后仰了仰脑袋。 这一回,傅宁不敢耽误时间了,他抓起落到地上的抱枕,拔腿就往外跑。 随着卧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里面只剩柳岑徽粗重的喘息。 #呜呜挥挥爪爪吧# ☆、第050章 求求你别赶我走 母亲自幼对他不喜,便能肆意凌虐。 父亲不满家主之位隔辈传承,视他为最大的仇敌。 祖父倒是开心,毕竟能有个聪慧的孙子帮忙把家族发扬光大...... 空荡荡的卧室里,柳岑徽颓废地瘫软在床上,大滴的汗水打湿他的鬓角,再滑到床单印染一片。 他想了好久,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竟是没有发现有哪个人真心待他,家人们都不用说,朋友们的相识起源于利益,而家里的佣人也不过普通主顾关系。 不对,还有一个人! 柳岑徽下意识地转头,却见身侧早已经没了傅宁的影子,他这才想起来,是他把人打走了。 天下之大,恍惚间突然没了他的容身之所,当所有人都讨厌一个人的时候,错处肯定就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柳岑徽忍不住开始想,他到底有多让人讨厌。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可怎么都驱不散上午复健时一次又一次摔倒的场景。 不论是下巴眼眶上的疼痛,还是傅宁笑吟吟的面孔,无一不在提醒着他—— 他是个废物,是他配不上傅宁。 偏偏自认配不上的是他,把人赶了出去的也是他,留下个冰冷空荡的卧室,再没有那个抱着他说情话的暖心小傻子。 一片混沌间,柳岑徽有点意识到,他好像又做错事了......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铺天盖地的疲倦将他整个人席卷,柳岑徽没能抵抗多久,转眼就陷入黑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房间完美的隔音不仅阻挡了他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也阻挡了房间外一直不曾停歇过的抽泣。 傅宁抱着半人高的抱枕,走出卧室后迷惘了片刻,左右看看见无人,只得抽噎地坐下来。 他的后背贴在房门上,凉飕飕的木门生生被他温得和体温相差无几。 可是不管怎么样,傅宁脸上的泪就没停过,开始还能念叨着“灰灰别生气”,到后面就抽搭得说不出话来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抱枕已经湿透了,液体稍干后就凉凉的,贴在傅宁脸上,却还是湿乎乎的难受。 傅宁既害怕又难受,他不懂哪里惹到灰灰了,被人凶巴巴地赶出来也没办法,乃至此时此刻,他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就连去找人帮忙都不记得。 一整夜的时间,卧室外的哭泣声就没停过,屋里的柳岑徽昏睡过去了,多少能得到一点歇息。 可怜傅宁孤零零地靠在门上,除了一个抱枕什么都没有,他连哭都不敢出声,唯恐再把灰灰吵出来,到时候被赶出家门,他才是真的没人要了。 晨光熹微,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早上七点钟的时间,却依旧暗的不行。 陈伯在客厅等了许久,久久没见到两位少爷出来,一时好奇,只好过来看看。 谁知他刚绕过拐角,转眼就看见宁少爷睡在门前,或者应该说,一夜没睡的宁少爷才对:“我的老天爷!” 陈伯惊呼一声,瞬间引来傅宁的抬头,只见他头发乱糟糟的趴在额前,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浑身上下都是被抛弃小可怜的样子。 陈伯看了一眼,顿时心疼的不行:“宁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哟,为什么没在卧室,哎哟哟......” “呜呜我......”傅宁被拖拽着站起来,他脚下一个踉跄,眼泪又下来了,“呜呜灰灰让宁宁滚,他把宁宁赶出来了呜!” “怎么会!”陈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可当他神思一顿,不知想到什么,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他耐不住心底的不安,给傅宁擦了擦眼泪:“我我我、我先去看看少爷!” 说完,他转头就走向卧室门前,一瞬间的犹豫后,“咚咚”敲起门:“少爷你还好吗?少爷开开门,少爷开门啊!” 傅宁不敢上前,抱着那个湿了吧唧的抱枕躲在陈伯身后,怯怯地看着门口。 几分钟过去,卧室里还是没有声响,陈伯明显急躁了起来,就在他一咬牙:“不行,我去叫人把门砸来!” 他话音未落,只听“咯噔”一声轻响,卧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柳岑徽坐在轮椅上,他还穿着昨夜的睡衣,但一眼看去很是整齐,并没有褶皱或者其他。 “少爷你没事吧!”陈伯忍不住询问。 柳岑徽并未作答,控制着轮椅滑出门口,可自他开门起,他的视线就没从傅宁身上下来过。 “宁宁......”他百般纠结,可是看着那个躲在陈伯身后的小傻子,到底没能抵住心底的渴望。 柳岑徽轻声唤了一声,抬手张开怀抱:“宝贝儿过来?” 柳岑徽还以为傅宁会害怕,会犹豫,会死活不过来,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他话音刚落,傅宁猛地从陈伯身后窜出来。 “哇!”只听一声嚎啕,傅宁反手把抱枕抛到脑后,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巨大的冲势让轮椅直接后滑一段,磕到门框才停下。 傅宁紧紧搂住柳岑徽的脖颈,眼泪鼻涕齐下,不出片刻就把柳岑徽的肩头弄得一塌糊涂。 哭了一晚上,傅宁的眼睛已经又红又肿,刚才只是强行按捺住委屈,把眼泪憋在眼眶中。 可等他得到灰灰的拥抱,傅宁的委屈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当他感受到对方在他背后温柔的拍抚,傅宁更是难受的厉害。 他忍不住控诉抱怨,甚至只是哀求:“你别赶我走嘛,宁宁那么乖,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呜呜呜......” 他哭得柳岑徽心都快化了:“对不起是我不对,没有赶你走,永远都不会让宁宁离开的......” “你骗人!”傅宁大声否认,“你就是赶宁宁走了呜......你上次也让宁宁快点走,昨天晚上也是。” “你让宁宁滚,你拿抱枕丢宁宁,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非要把宁宁赶走呜——”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张开小牙咬在柳岑徽侧颈上,奈何身体哭得一直打颤,连牙齿都使不上力气。 “求求你了,让宁宁留下吧,求求你别赶我走......”傅宁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努力地辨别出柳岑徽嘴巴的位置,然后横冲直撞地吻上去:“不走......” “呃!”柳岑徽的上唇突然被坚硬的小牙磕到,顷刻就浸出血丝,然而他也没时间在乎这些小事了。 傅宁的吻寻不到章法,完全是凭着直觉四处乱啃。 甚至傅宁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总觉得被柳岑徽抱在怀里还不够,还要更亲密些,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做...... 亲亲脸蛋额头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贪念,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把柳岑徽吞进肚子里。 就是这个人让他不高兴,就是这个人让他哭了整夜,就是这个人—— 再相见傅宁还是忍不住靠近他,跟他做最亲密的事情。 半晌过去,柳岑徽的嘴已经疼得麻木了,铁锈味在嘴里散开,久久不消。 索性这么长时间的发泄,傅宁的心绪稍微平稳了些,软趴趴地滑下来,脑袋一直滑到柳岑徽胸前才停住。 他的两只小爪子还是扣在柳岑徽肩头不放,十指弯曲,就差掐进去了。 傅宁哭累了,也可能是泪腺再也提供不出多余的液体,只剩下缩在柳岑徽胸前抽噎,再时不时小声嘟囔一句:“不能赶我走......” 卧室附近的人都离开了,给刚和好的小夫夫足够的私人空间。 柳岑徽犹豫了很长时间,低下头亲了亲傅宁的发旋:“宝贝乖,如果以后......你遇见我脾气不好的时候,就赶紧跑,跑得远远的,不要理我了,叫陈伯过来也行,总归不要自己面对我。” “我疯起来......抱歉,宁宁,我控制不住。” 这话说的极为艰难,每一个字都是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吐出来,也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承认自己的无能。 谁想傅宁根本不听,他刚轻了一点的抽搭一顿,嘴角又咧开了:“你又让宁宁走......呜!” “没有没有,没有让宁宁走,宝贝别哭啊,不许哭!”柳岑徽一听声音不对,当即慌了神,他把傅宁的脸捧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红彤彤的眼睑上轻啄。 “宁宁你听我说......” “宁宁不听你说!”傅宁不高兴地把他往后推,不成想一时卸力,反而把自己扔进柳岑徽怀里。 柳岑徽顺势把人禁锢住,耐心地在傅宁耳边解释:“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宁宁乖一点,我没有不要你,以后再也不敢赶你走了......可你要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 “宁宁乖,听我给你讲故事——” 柳岑徽实在是怕了,这么一次两次,最近的两次情绪失控,恶果全被傅宁吞下去。 傅宁有什么错?凭什么平白遭受他的恶劣对待? 更何况,柳岑徽也实在没有心力承担下一次的哭包泄洪了。 傅宁的这一哭,先不说他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受损,便是柳岑徽也要头疼许久,连带着心肝也在跟着一起抽抽。 借着这次机会,他想跟傅宁开诚布公,有什么好的坏的,索性一次性都交代出来罢了...... ☆、第051章 宁宁就是个小天才 下了决定,后面的话要说出来就简单了许多,柳岑徽反抱着傅宁,把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尽数说出。 从理不清的亲子关系,到挣扎的双重性格,包括对于当年那场大火的复杂心情,甚至是他对傅宁的喜欢与纠结。 “......宁宁,我、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他轻声说着,忽略心底的不安,“就算你对我好都是假的,只要你还愿意假下去......” “我可能也会一直喜欢下去。” 柳岑徽以为,当他说完这话,傅宁多少也要有点表示,或是高兴或是不屑一顾,谁想他话音落下许久:“宁宁?” 柳岑徽心头一跳,捏了捏傅宁的后颈,只换来傅宁的两声哼哼,而下一刻,熟悉的小呼声从他耳边传来,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傅宁睡着了。 一时间,柳岑徽的心脏不上不下,一口气憋在嘴边,险些把自己整出内伤。 “傻东西!”到最后他无奈地骂了一声,到底艰难地调转轮椅,紧紧地把傅宁揽在怀里,一路把他弄回床上。 十几分钟后,柳岑徽端着一盆热水,手里拎着两块软毛巾,依次浸湿,又轻柔地在傅宁眼眶下按压几次。 他刚才还没注意傅宁的惨状,如今人睡着了,他才发现对方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 微微的刺痛始终在柳岑徽心间跳动,不可否认的是,他又一次被滔天的悔意吞没,偏偏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他一边想这些什么,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直到热水变凉,他正准备离开,可刚准备转动轮椅,却发现衣袖被拉住了。 柳岑徽低头看去,只见傅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了他的衣袖,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一角,唯恐人跑了似的。 片刻沉默,柳岑徽把水盆放在床下,停下出去换水的念头,任由自己的衣袖被抓,只管搓热了两只手,轮流在傅宁眼下按摩。 而傅宁逐渐变得安稳下来,呼呼睡了很香,就连难受的眼睛都在柳岑徽的坚持下,变得暖洋洋舒服起来。 只是柳岑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傅宁剖白,说了半天,人家却是一句没听进去。 让他再把那些话重说一次...... 柳岑徽笑了笑,还是打算一切顺其自然吧! 傅宁被赶出卧室一整晚,多多少少还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一连几天,他每天夜里睡得都不太安稳,每次惊醒都要摸摸柳岑徽的脸蛋才能躺下。 恰巧柳岑徽睡觉也浅,要不是强行忍住,早就把傅宁揉进怀里了...... 无人关注之时,柳岑徽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到书房,将房门关紧,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出最下面的一个号码。 “滴滴——” “是陈医生吗?我是柳岑徽,我想问一下,之前您说的能控制情绪的药......” 碍于那天柳岑徽在复健室里摔得鼻青脸肿,之后傅宁说什么都不许他自己进去了。 甚至陈伯或者医生跟着也不管用,必须他自己亲自看着,才许柳岑徽复健。 柳岑徽不是不想拒绝,可耐不住每次他说“不”,傅宁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委屈巴巴地来一句:“你又要赶宁宁走......” 就这么一句话,柳岑徽什么办法也没了,就差把小傻子供起来,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不过有傅宁陪着复健也是有好处的,就比如,那让人想入非非的奖励...... 傅宁说的:“灰灰你加油!你走出一步宁宁就奖励一个亲亲,要是能不用宁宁搀扶了,就给一百个亲亲!” 虽然那一百个亲亲有点遥遥无期的感觉,可能有一个算一个,柳岑徽一天的复健下来,怎么都能在傅宁那里骗到四五十个。 这样的福利好处,只有得到的人才能体会到美妙。 这天早餐后,两人照例去往复健室。 傅宁还是紧跟着柳岑徽,让他把胳膊放在自己肩上,撑住对方全部的重量,嘴里喊着“一二一”,一点点跟着柳岑徽往前蹭。 一轮锻炼之后,傅宁身上的汗比柳岑徽还要多,他先是把柳岑徽扶到轮椅上,自己却拿过一本复健书一杯水。 傅宁很自觉的把水喝了一半,之后轻车熟路地把剩下半杯递给柳岑徽:“灰灰喝水!” 太过平常的场景,本来没有任何变故。 可就在柳岑徽刚把水杯递过去,傅宁同时把寥寥翻看了一边的复健手册扔到一边,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唔......双手叉腰,放慢呼吸,缓缓低头使下巴尽量紧贴前胸,再仰头,头部尽量后仰,停留片刻后在反复做四次。”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动作,几次之后,看向柳岑徽。 “书上的动作好像不难呀,为什么没见过灰灰做?” 他问得平静,殊不知听得人早已经心中惊涛骇浪。 傅宁念得那些东西柳岑徽都知道,全然是那本复健手册上的内容,他看得遍数很多,自然也能分辨出傅宁背诵的一字不差,但同时,他要是没记错,这是傅宁第一次看才对。 柳岑徽没有回答,他招了招手:“宁宁过来。” 傅宁遭到柳岑徽的招呼,把手里的东西丢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很是乖巧地蹲在柳岑徽脚边:“怎么了?” “宁宁刚才......是怎么把书上的内容背过的?”柳岑徽问道。 傅宁有点不明白:“就看过一遍就记住了啊?怎么了?宁宁没有背,就是看了看,就记住了。” 什么叫看了看就记住了? 柳岑徽有一瞬间的失神,可失神过后,一股天大的惊喜将他淹没,他抑制住兴奋,看着傅宁的眼睛细细询问。 很长时间过去,柳岑徽问得口干舌燥,傅宁更是回答的有点不耐烦了。 直到柳岑徽半感慨半赞叹地说了一句:“宁宁真是个小天才......” 傅宁的眼睛瞬间亮了:“宁宁就是个小天才!”他自夸起来毫不客气,微微仰着下巴,满脸都是桀骜自得。 尤其是在柳岑徽肯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肯定道:“是的,宁宁是个天才,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傅宁不高兴地耸了耸鼻子,反手“啪”得一声把头顶的手拍下去,然后在柳岑徽错愕的目光中带了两分不好意思:“不要乱揉天才的脑袋啦,会变傻的。” “哈哈哈哈哈!”到此,柳岑徽忍不住大笑出声。 只是他并没有听话,反而重新把手放回傅宁脑袋上,顺势把人往自己身上一带,趁着傅宁没稳住身形狠狠揉了一把。 “呜嗷!”傅宁当即惊呼一声,似乎是想挣扎着起来。 柳岑徽不管,只是把人用力地禁锢住,顺便低头在他小巧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他半真半假地说:“那可要多揉几下,不然宁宁太聪明了,看上别的男人跟着跑了怎么办?我可不跟宁宁似的,是个小天才......” 有了他的解释,傅宁这才理解了些,只不过还是不大高兴罢了。 傅宁感觉到他腰后的手松了点,赶紧挣开蹦远,好像是怕再被圈住,不过他还不忘辩驳:“灰灰想多了,宁宁只喜欢你,不会跟旁的男人跑的。” “你放心吧,小天才是很专一的,就算灰灰很笨也不会嫌弃你。” 柳岑徽微笑,心中感慨尚未表现出来,只听傅宁又哼哼了一句:“所以不要嫉妒宁宁的聪明了!” “我......好,不嫉妒了。”柳岑徽一顿,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嫉妒,却明智地没有多做纠缠,顺着傅宁的话说下去。 傅宁这才开心:“嗯嗯,那我去给灰灰拿小蛋糕,超甜超好吃,吃完再走路!” 说完,他拔脚丫就跑,徒留柳岑徽哭笑不得,迟疑半晌,还是转动轮椅跟出去。 傅宁蹦跶着跑远了,可跟在他后面的柳岑徽轮椅转的越来越慢。 即便己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可傅宁刚才通篇背诵复建书的画面始终在他脑海中回荡,其带来的震撼久久未能消散。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堪称绝技的天赋技能,有朝一日能在不被他看好的傻丈夫身上看见。 他莫名产生一种金子被埋没的惋惜,或许—— 傅宁本来就不该一直囚于一室,外面的天空广阔,再小的雏鸟也该飞出去试翼。 柳岑徽不觉得,一个有过目不忘本事的人会天生智弱,更别说那人会终生只是一个傻子。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傅宁是不是只是没开窍,或许有一天......他的小傻子也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呢? 这已经不只是奢求了,柳岑徽真的开始认真思考。 而在一切变好之前,他也不应该把傅宁锁在家里,就算有老师过来授课,到底缺少了和旁人的交流。 厨房里传来傅宁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傻子还在缠着陈伯多给两块蛋糕,柳岑徽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却动了两分送他出去看看的心思...... ☆、第052章 真的能走路了 有了初步决定,柳岑徽也不迟疑,趁着傅宁享受甜美小蛋糕的时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说起来,宁宁想去跟同龄人一起上学吗?” “同龄人上学?”傅宁一愣,抬头间嘴角还带着一点奶油,“是跟灰灰一起吗?” 柳岑徽失笑:“我们可不是同龄人,我们差了十......” 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自己先僵住了,十几? 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而傅宁才刚成年,十二岁的年龄差让柳岑徽刹那清醒,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跟傅宁原来还有着那么大的差距。 柳岑徽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傅宁追问一声:“差什么呀?”他这才反应过来。 “没什么。”柳岑徽牵强地笑笑,“不是跟我一起,是跟一些年轻的小伙伴,认识新朋友,认识新的年轻人。” 傅宁还在思考什么是年轻的新朋友,可说出这话的柳岑徽却伤心了。 他心想:原来他已经算不上年轻人了,而一个中年老男人,该怎么跟他家小傻子玩到一块儿呢? 因着这个意外提及到的话题,柳岑徽也没有心思说下去了,只在傅宁提出疑问的时候“嗯嗯”着回应两句。 以至于这样说了半天,傅宁最终也没给出一句准话,一转眼就把开始的话忘到脑后,缠着柳岑徽互相喂蛋糕。 多日的平静终结于方辉的到访—— 听见陈伯过来说:“表少爷来了。” 傅宁开始还蒙蒙的,可就在柳岑徽刚提醒他“方辉”,他倏地站起来了。 “不许进!”方辉刚被邀进来,听说表哥在客厅,谁想还没等他迈进来,一道身形冲到他面前。 傅宁双臂大开,凶巴巴地拦住他向前的脚步。 在傅宁心里,要是把他讨厌的人排个号,方辉绝对能名列前茅,在别人家里他管不到,可到了自己家里,他是千百个不愿意放方辉进来。 “哟!”方辉一乐,习惯性地伸手,眼看着就要捏上傅宁的下巴,“小嫂子好热情啊!” 傅宁反应很快,一歪脑袋躲过去,恰巧柳岑徽也赶过来,抬手一巴掌拍在方辉脸上:“滚开,没脸的东西!” 他以前对方辉只是不愿搭理,可这两次见到他对傅宁的轻薄,这份不理已经逐渐化作厌恶。 傅宁被柳岑徽拉着走了,他坐在沙发一角,而柳岑徽在转动轮椅找了个空旷点的位置。 方辉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恶意,但顾及着来意,很快收敛起来。 “嗨,是我逾越了,小嫂子对不起。”他对着傅宁作了个揖,转头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厚脸皮找柳岑徽要工作。 “表哥啊,你看我这毕业也有两年了,还没个正经工作,你看咱家公司那么大,给我安排个副总玩玩呗?” 柳岑徽根本懒得跟他说话,拿眼一扫:“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滚吧。” “啊?表哥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柳岑徽冷笑,“就是说不仅不给你副总玩玩,一个职员的位置也不会给你,那么大个人,呵,还没宁宁懂事,别在我眼前讨嫌了,尽快滚蛋!” 此话一出,方辉被气得够呛,半天才沉淀下来,可还是不甘心。 他斜着眼,似乎是在威胁,唯独没有那个威胁的底蕴:“表哥你可想好了,你不照顾表弟的工作,将来你需要我家干点什么的时候,也别怪我们不帮忙。” 柳岑徽眼睛都不带看他一眼,着实不觉得自己有用到方辉一家的时候。 方辉等了半天也得不到回应,这才认清现实,他的算盘是没可能实现了。 他心里憋屈,想着就算不能达成心愿也要把人恶心一把,临走前作了个大死。 “呵呵!”方辉冷笑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余光看见傅宁乖巧坐在沙发一角的样子,突然觉得来一趟也值了。 他咳嗽了两声:“算了,表哥无情,我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吧......小表嫂?” “嘛?”傅宁突然被叫到,他迷迷糊糊地看过来。 方辉只需要往前走半步,转眼就到了傅宁眼前,他弯下腰,猛地伸手捏住傅宁的脸。 觊觎许久的人终于被他拿捏,方辉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 柳岑徽见状当即厉呵一声:“你在干什么?放开!”正说着,迅速转动轮椅。 可他和傅宁到底距离不近,尤其是在他动作太急,不小心把轮椅磕到沙发把手上,反而要重新调转方向。 这点时间足够让方辉倾身过去,“啵”一下亲在傅宁侧脸上。 傅宁已经惊呆了,他被吓得都忘了挣扎,而偷香成功的方辉一脸餍足。 他似乎自知死期将至,把本性彻底暴露:“不给我工作?不给就不给,表哥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不光你那公司是我的,就连这小美人也是我的!“ 说完,他很快怂的一批,最后在傅宁脸上揉了一把,转身就跑了。 柳岑徽在他身后快气炸了,可惜轮椅不争气,四个轮跑不过两条腿,只能眼睁睁看着方辉离开。 这边傅宁也回过神,他“啊”地大叫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手帕就在脸上擦,力道之大很快就红了脸皮。 傅宁不懂什么叫轻薄,可他知道什么是恶心:“好臭好臭,脏死了,太恶心了,气死宁宁了!” 他一直碎碎念,连续换了两块手帕,这才停下擦脸的动作。 只是当他余光看见身侧关心的柳岑徽,忍不住迁怒:“横!” 柳岑徽心里有气,可也没把这气撒到傅宁身上,只等着晚上空下来,再找人好好教教方辉做人。 他不知道傅金辉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就在方辉离开后不久,他又带着傅媛找上门来了。 傅宁刚在方辉那里受了恶心,气鼓鼓的谁都不想理,就连柳岑徽在旁边逗他,他都没有好脸色。 谁想转眼又要见到不喜欢的人,傅宁脸色一变,扭头冲着柳岑徽龇牙。 柳岑徽笑了:“冲我凶什么?” “就凶!”傅宁老虎咆哮,殊不知他那副奶声奶气的样子,可是见不到一点凶相,“都是你的错,他们都来找你的!” 柳岑徽......柳岑徽无言反驳,认输地摆摆手:“好好,都是我的错。” “哼!”傅宁尤不解气,对刚才方辉的举动膈应得不行,还想扑上去凶几句,可他那便宜爹已经进来了。 傅宁和柳岑徽挨得很近,他把手搭在柳岑徽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痒痒。 “贤婿呀......”傅金辉看见客厅里排排坐的两人,脚步先是一顿,转眼就变得一脸笑容,谄媚地寒暄起来,”哎呀傅宁也在啊,小两口看上去感情不错呢!” 忽略他身后傅媛的铁青面色,他的这句话倒是让傅宁听得开心。 还不等柳岑徽说什么,傅宁先应和了一句:“是呢是呢,感情好着呢!” 傅金辉嘿嘿笑了两声,并没有说什么,开头的寒暄过后,他凑到柳岑徽跟前,搓了搓手,还想再恭维几句。 在这之前,他先对傅媛轻声呵斥了一句:“别跟着我了,没看见你哥在那儿吗?快去,你们兄妹俩说说话!” 说完,他也不管那“兄妹俩”听见这话怎样难受,收起心思专心和柳岑徽说话。 傅金辉找来,说白了还是为家里那个落败的公司,正好借着联姻的势,过来讨活路了。 柳岑徽心情还可以,勉强听了两耳朵,转手就把他转给公司专门的接待,又跟他客气了两句,随后就用“宁宁要念书”把人打发了。 直到他拉着傅宁回卧室,傅金辉父女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奈何人走远了,他也没办法。 ...... 时间一晃而过,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柳岑徽和傅宁基本没出过家门。 卧室客厅复健室三点一线,虽然枯燥,成效却是极为显著的。 至少当傅宁一大早醒来,他围着房间走了一圈没找到柳岑徽的身影,嘴巴一扁正要掉金豆豆,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 “宁宁?” 傅宁转身看来,只一眼就彻底惊呆了,含在眼眶里的泪花都跟着静止,整个人呆若木鸡。 只见他正前方,柳岑徽手里举着一支刚从花园里摘下来的玫瑰花,脸上带着浅笑,遥遥向他走来。 是的,走来...... 他没有坐轮椅,没有拄拐杖,甚至都没有扶墙壁,哪怕行走缓慢,但全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落在实处。 便是他腿部的初始情况再好,毕竟在轮椅上待了六七年,能在两个月的复健后站起来,着实困难了些。 要说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傅宁真的功不可没,乃至他现在只是看着眼前的小傻子,心间都是一阵欢喜。 从心底生出的,油然而起的欢喜。 直到柳岑徽走到傅宁跟前,他轻笑一声,抬手把去了刺的玫瑰花枝插到傅宁软趴趴的头发上。 傅宁这才回过神,他微微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大的男人。 前一个月复健外的运动让柳岑徽看上去更强壮了些,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胸前薄薄的两块胸肌。 傅宁吭哧了半天,“啊”一声轻叹,“哇”一句惊呼,千言万语都化作最后一句:“灰灰真的能走路了!” ☆、第053章 野男人 关于柳岑徽双腿恢复的事情,从始至终也只有家里有数的人知道。 何况他也提前打好了招呼,对于外界,不论是商业伙伴还是柳家那一大群,都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他能站起来了。 身体上的隐患解决,柳岑徽也开始考虑傅宁的事,趁着最后两天不去公司的时间,他再次跟傅宁商量:“还记得之前说送你去上学吗?宁宁有想法没有?” “我是考虑着,咱们先不去学校,找个你喜欢的兴趣班,先去看看,如果喜欢就留下,不喜欢我们再换。” 彼时,傅宁正抓着几块积木,闻言挠了挠头:“啊,宁宁不记得了。” “不记......”柳岑徽一愣,转而失笑,“不记得了就现在听,送你去上学,去不去?“ ”你会陪着宁宁吗?“傅宁一愣,很快歪着脑袋问道。 “会,开始会陪着你的。” 傅宁并不上当:“那开始之后呢?灰灰要去干嘛?” “是你上课又不是我上,当然只有你自己去了!”柳岑徽戳了戳他的脸,“我要去上班,不上班没有钱,没有钱就养不起宁宁了。” “啊!”到了嘴边的不去被他咽了回去,傅宁扭捏地抠了抠手指,“养宁宁很费钱吗?” “一般般费钱吧。” “那、那去上学是不是也要花钱啊?” 柳岑徽心下警惕,迟疑片刻后,欺骗地说道:“上学不花钱,宁宁在家里才要花钱。” 这话一出,傅宁肉眼可见地蔫了,他先是抬头看了看柳岑徽,很快又低下头,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外人看去,怕不是要以为他被人欺负了。 柳岑徽偏头轻咳两声:“宁宁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再玩两天,等我找到合适的学校就送你去上学。” “哼哼——”傅宁吭叽两声,照旧不说话。 可不管他是否反对,这事还是定下来了...... 当天夜里,傅宁倒是扒在柳岑徽身上,信誓旦旦地保证:“灰灰你放心,宁宁会想办法赚钱的,等宁宁赚到钱再待在家,现在就先去上学吧......” 在经过全面的考虑后,柳岑徽选了一个高家名下的书法兴趣班。 按照高明轩所说,那个地方各个年纪的孩子都有,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最大的能到二十四五,最是适合傅宁去交朋友了。 上学第一天,傅宁表示:“宁宁超级困,在床上起不来了呜!” 柳岑徽冷笑两声,找了块冰毛巾,一把糊在他脸上,激得傅宁一下子窜起来,而他抱肩站在床头:“现在还困吗?” 傅宁要哭了,自从灰灰能站起来,变得好可怕,一点都不乖了! 他捂着双颊使劲摇头:“不困不困,不困了呜!” 柳岑徽点头,很是满意,早餐时还奖励给他一杯热牛奶——傅宁最讨厌喝的东西。 可惜他的这份冷酷在开车前往兴趣班的路上,一点点变少,直至荡然无存。 柳岑徽第一次体会到送孩子上学的焦虑心态,一路上全是不安,脑子里不可避免的想到:要是宁宁被欺负了怎么办? 甚至他都不知道傅宁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看不到他的陪伴,会不会哭...... 柳岑徽此时此刻的心情,大概和第一次送孩子去幼儿园家长的态度差不多了吧。 于是在兴趣班上的老师提出家长可以陪同试听后,柳岑徽说话根本不经过大脑:“真的吗?那太好了!” 说完,他牵着傅宁的手就往里走,完全没注意到任课老师呆愣的表情—— 她就是客气一下,还真要陪读啊...... 让柳岑徽老怀欣慰的是,虽然来上课前傅宁千百个不愿意,但真的上了课,除了看人时有点胆怯,还是很认真听讲的。 毛笔被他拿在手里有点儿戏,可是看着他紧绷小脸的样子,又莫名吸人眼球。 第一天三个小时的课程有惊无险。 或许是因为有柳岑徽陪在旁边的缘故,中途两个课间并没有人找傅宁说话,最多是在经过时友好的笑笑。 傅宁迷迷糊糊的,别人笑他也笑,等到笑完了,回头看看柳岑徽,嘴巴微张,又愣了。 柳岑徽看的好笑,可把班上所有人观察了一圈,那不安躁动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想来也是,能按耐住性子练书法的,性情多半也是温和,怎么也不会担心傅宁会和他们起冲突。 后面柳岑徽又陪了他两天,眼见公司里堆积的事务越来越多,实在没有办法继续旷工下去,只得停下陪读的道路。 兴趣班外,柳岑徽狠下心,顶着傅宁水汪汪的大眼睛,残忍道:“宁宁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上课了。” 傅宁不说话。 柳岑徽的残忍只在他的注视下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很快举起白旗:“宁宁听话,就三个小时,等你下课我来接你好不好?如果你听话,下午带你一起去公司作奖励好吗?” “不好。”傅宁摇了摇头,眼眶里的水珠随着脑袋晃动洒出来,那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模样,看得柳岑徽险些心软。 可是不能。 比起此刻的心软,柳岑徽更忘不了他过目不忘的天才。 “好了。”他抬手把傅宁脸上的泪花抹掉,下一刻却是脸一沉,“如果宁宁这么不听话,我就不喜欢你了。” 此话一出,傅宁更伤心了:“不能不喜欢宁宁,你坏......” 柳岑徽心想:坏就坏吧,人都是我的了,再坏还能退货不成? 小可怜被大坏蛋推下汽车,随后车门被毫不留情的摔上,转眼就扬长而去,留下大片尾气,把小可怜呛得连连咳嗽。 直到再也看不见柳岑徽在的汽车,傅宁才真正死心。 他难受地抽了抽鼻子,把陈伯给他准备的小书包紧紧抱在胸前,一步一磨蹭地去找教室。 就在他刚刚走进兴趣班所在的大厦,只见刚刚走远的车重新驶回来,后车窗被摇下,柳岑徽一脸担忧,又在外面呆了好久才离开。 对于傅宁单独上课这件事,说到底柳岑徽还是不放心的。 之前说好了放学去接他,实际他刚到公司不久,才处理了几份合同,眼睛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表上撇。 一个小时后,柳岑徽彻底忍不住了,他把卓景叫进来,随口|交待了几句,转手就找司机送他回去。 卓景看着匆匆离去的老板,抬手扶了扶眼镜框,不动声色间却是尽是了悟。 与此同时,书法兴趣班里正是课间。 傅宁坐在自己的位置,下巴磕在胳膊上,眨巴眨巴眼,再撇撇嘴,反手在纸上写一个“坏灰灰”。 就在这时,他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他面前敲了敲:“你好,我是罗晓,第一次见,不知贵姓?” “啊?”傅宁一愣,他坐直身体,仰着头看去,“你好,我、我是宁宁。” 罗晓笑了笑,直接在他前面的空位置上坐下:“好,那我就叫你宁宁了,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呢?我前两天有事没来,你是新来的学生吗?” 傅宁第一次跟陌生人说话,他想起在家里陈伯告诉他的话,可又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不是“朋友”。 罗晓说完好久,迟迟等不到傅宁的回答,他也不在意,很是自来熟地说:“能交个朋友吗?我看你也是刚来,有不知道的可以来问我,我在这里学字有两年了。 比起柳岑徽的霸道,傅宁的纯稚,罗晓显得温柔儒雅的许多,一副黑边眼镜,衬得他多了几分书卷气,说话也显得真诚许多。 傅宁听他说了好久,吭哧半天只说出来一句:“嗯......谢谢你,你、你长得真好看。”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却因为说出一句话,心里蓦然松了一口气。 而罗晓却被他逗笑了:“你也很好看啊,下节课我们坐在一起吧?我跟你说......” 他低头向傅宁凑近,哪怕傅宁很少回应,但也不妨碍他自己说话,又因为讲了几个笑话,逗得傅宁脸上带了笑模样,也没时间去想他的“坏灰灰”了。 事实上,一整节课的悄悄话,足够两个陌生人建立起初步友情,加上傅宁心思浅,更容易和一个人交好...... 就在柳岑徽满心欢心,等在兴趣班楼下准备好迎接傅宁的拥抱时。 傅宁他们已经放学了,他身边跟着一个看上去成熟许多的男人,傅宁正一脸羞涩地跟人讲话。 但这并不重要,更让柳岑徽如遭雷击的是—— 只见傅宁和那个没见过的男人手牵着手,一路走出大厅,中途眼睛完全不往旁处看,自然也就忽略了等在大厅一侧的柳岑徽。 跟野男人牵手也就罢了,自家丈夫都能无视又是闹哪样? 看着就要走远的傅宁,柳岑徽抑制住心头瞬间升腾起的怒火,扬声喊道:“宁宁!” 熟悉的声音响起,傅宁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向周围看去。 四目相对,柳岑徽已经分不清楚傅宁脸上是惊喜更多,还是惊吓更多了。 ☆、第054章 啊鬼啊 “哎呀你怎么来了?”傅宁尚未感知到危险的来临,脸上很快扬起笑容,蹦跶着到了柳岑徽身前,半蹲下来和他平视。 柳岑徽心里憋着一股气:“怎么?不希望我来吧!” “不会呀!”傅宁摇了摇头,“很希望灰灰来的,而且......宁宁有好好听话,下午是不是能跟你一起出门啦?” “呵!”柳岑徽冷笑一声,并没答话。 而这时,罗晓也从另一边走过来,他看着轮椅上戴半面面具的男人,对傅宁疑惑问道:“这位是?” 傅宁听见声音很快起身,重新走到罗晓身侧,主动拉起他的手,有点亲昵地说道:“这是灰灰,宁宁最喜欢的人!” 柳岑徽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面目扭曲间,完全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最喜欢的人是我,牵手的却是别的野男人? 他缓了好久才平复下来,轮椅在他的控制下直直冲到傅宁面前。 柳岑徽装得若无其事,很是自然地把傅宁拉过来,看见那两只依旧牵着的手,他脸上微笑心里骂娘,倾身就要拉开。 好巧不巧的是,他刚才一直靠在椅背上,脸上面具的带子正好勾住轮椅把手。 随着他向前倾身,那根带子被带动着扯开,柳岑徽脸上一轻,面具顺着滑了下去,从他膝盖上一路滑到地上。 罗晓正看着他们这边,哪怕再好的修养,在突然看见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后,还是抑制不住地惊叫出声:“啊鬼啊——” 周围经过的几个路人齐齐看来,当他们看见柳岑徽的脸,不约而同的后退半步,满脸惊惧,顿时停住脚步呆愣了。 傅宁的反应很快,就在罗晓尖叫出声的刹那,他直接扑到柳岑徽身上,仰着脖子直接亲到他侧脸的伤疤上,贴在那里再不离开。 只一瞬间,落在傅宁身上的视线也变成惊诧,好像是不解他怎么对着那样一张脸亲下去的,但实际上,傅宁也早被视作奇葩。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岑徽愣住了,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才恍惚回神。 而此时,傅宁还贴在他脸上,软乎乎的唇瓣从额头吻到下巴,他完全没有一点避讳,也没有觉得这里大庭广众,他的举动有多么不应该,又有多么......惊世骇俗。 “宁宁......”他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傅宁从他身上滑下来,抬手捂住他的脸,左右一起,只留出一双眼睛:“灰灰不怕,我保护你。” 柳岑徽先是一愣,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倏尔断了,他说:“好,我不怕。” “我们回家吧。”周围探究的目光让人如芒在背,柳岑徽不想计较,也懒得去捡地上的面具。 傅宁赞同的点头,他顺从地绕到轮椅后面,放开手刹推着就往外走。 “宁宁我......对不起我......”罗晓有点心慌,他几步追上去,不想等在外面的司机收到柳岑徽短信,已经赶来了,转身就挡在了他身前。 罗晓在身后大声招呼:“宁宁,宁宁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傅宁头也不回,同样大声地回应。 可是走了两步后,傅宁突然顿住脚步,他回头对罗晓说:“我不跟你做朋友了。” 说完,他推着柳岑徽的轮椅,一路远去再不回头。 回家的路上,柳岑徽有些沉默,傅宁倒是一如既往的活跃,一会儿捏捏柳岑徽的手指,一会儿亲亲他的鼻头。 等他闹腾够了,他又躺在柳岑徽腿上旧事重提:“宁宁上午好乖的,下午能陪你去上班了吗?” 柳岑徽摸摸他的脑袋,敷衍地说了一声:“好。”随后又是思绪神游。 傅宁没有发现他的走神,自顾自高兴着,时不时小声自言自语两句,自己玩得很是开心。 可柳岑徽看着他的样子,控制不住地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当着众人的面被傅宁维护的那一刻,他的整颗心都在战栗,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和震动。 可同时,他隐约觉得......他给宁宁丢脸了。 汽车直接开回家里,柳岑徽继续做甩手掌柜,仗着公司里有卓景应对,他心安理得地待在家。 傅宁去兴趣班是不带手机的,教育机构留的则是柳岑徽的电话。 午休时间刚过,柳岑徽却接到了兴趣班的电话,只是打过来的人—— “您好,请问是柳先生吗?我是罗晓。” “我是为我今天的失礼给您道歉的,很抱歉对您的侮辱,我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另外......如果可以,请帮我向宁宁转达歉意,我很珍惜和他之间的友谊,请相信我今天的失礼绝不是有意的,也没有一点看不起您的意思。” “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请求您二位原谅我的过失,我......真的很对不起。“ 柳岑徽的电话开了扬声,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外放出来。 傅宁就在他身边啃苹果,也把两人的交流全部听去。 然而就在罗晓说完最后一句“对不起”,还不等柳岑徽说话,他已经凑过去对着手机喊了一声:“你害怕灰灰,我不想跟你一起玩!” 话音正落,他再也不理会电话那头的罗晓是什么反应,反手把手机夺过来,利落地按下挂断键,然后手一扬,手机丢到沙发最远的一角。 柳岑徽被他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到了,过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宁宁?” “嗯!”傅宁应了一声,把被他啃的乱七八糟的苹果举到柳岑徽面前,“灰灰要吃吗?” 柳岑徽并不客气,直接在上面咬了一口,可并不妨碍他把后面的话问出来:“你知道你刚才说什么吗?为什么拒绝罗晓?” 傅宁感到奇怪:“为什么不?他害怕灰灰,他还大喊大叫,我不喜欢。” 他或许无法理解罗晓的做法对柳岑徽有什么伤害,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旁人看向灰灰时不好的目光。 那种目光很让人讨厌,傅宁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皱皱眉头。 而引起这一切的,都是因为罗晓的尖叫。 他并不会去想,就算没有罗晓叫出声,旁人看见柳岑徽不加遮盖的面容后,未必不会做出相同的反应,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总之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他只会把错处砸到罗晓头上。 更何况—— 灰灰是他最喜欢的,罗晓只是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人,他站在哪一方,根本不言而喻。 他对“朋友”的存在本就没有多少认知,有就有,没有也没差,要让他因为一个能说上两句话的人而委屈了柳岑徽,实在不在傅宁的考虑范围内。 傅宁一歪脑袋:“反正他对灰灰不好,我就不要跟他玩。” 罗晓肯定想不到,他勾搭上傅宁的速度有多快,傅宁就能有多快抛弃他。 “可是他已经道歉了。”柳岑徽指出。 傅宁说:“宁宁不接受!” 片刻沉默后,柳岑徽多少了解到傅宁的想法,哪怕他内心深处一百个不喜欢傅宁和罗晓的亲近,当他看见傅宁对别的男人笑,他也难免会不舒服,可理智上来讲...... 这是傅宁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他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耽误傅宁的交际。 “宁宁,你不能因为我的缘故放弃属于你自己的社交,这不公平,对你,对你的朋友都不公平。”柳岑徽严肃说道。 “何况我脸上的伤疤难看本就是事实,你不害怕不代表别人能接受,你这是很不讲道理的。” 柳岑徽抓着傅宁的两只手:“你觉得呢宁宁?那个罗晓是你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难道你以后都不想跟他说话了吗?“ 傅宁理所当然:“不说话就不说话,宁宁不稀罕!我有灰灰就够了!” 正说着,他把果核丢进果盘里,手上的汁水也不擦,直接扑过去抱住柳岑徽的脖颈,又重复了一边:“宁宁有你就够了!” 一时间,柳岑徽竟然分不出高兴更多,还是悲哀更多。 他不想再跟傅宁继续争执下去,随口问道:“可是我看宁宁还是很喜欢罗晓的,今天还看见你跟他牵手出来。” “是他说好朋友就要手牵手的,现在宁宁跟他不是朋友了,也不喜欢他。”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话!”傅宁不耐烦了,伸手捂住柳岑徽的嘴,黏糊糊的小爪子贴上来,弄得柳岑徽一个激灵。 傅宁不满道:“你不要说话了,罗晓不好,他对你一点都不友好,我就是不要跟他做朋友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宁宁你......”柳岑徽一把将他的手抓下去,忍无可忍道,“你真是太脏了,去给我洗手!” 把腿治好也是有好处的,就比如此时此刻,他完全可以提溜着傅宁的耳朵,亲自把他丢去洗手间。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最多在后面吵几句,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傅宁屁股后面唠唠叨叨。 能动手的,何必动嘴。 ☆、第055章 移情别恋 柳岑徽说话算话,下午当真把傅宁带去了公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顺带了一只赔本的猫。 打从柳岑徽双腿复健开始,傅宁放在小白身上的注意总算少了些许,有些时候甚至能忽视猫咪扒着他手指的喵喵叫,残忍地把猫咪扔出卧室。 这种情况可让柳岑徽得意了不短一段时间。 谁想他才好不久,今天临出门前,小白突然凑到傅宁脚边:“喵呜~” 小奶猫用脑袋使劲在傅宁裤脚上蹭,时不时叫一声,两只前爪扒在他脚上,每当傅宁往前挪一点,小猫也紧跟着爬过去。 傅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前段日子里的怠慢一齐涌上心头,他忙不迭蹲下去,把小猫抱在怀里。 “灰灰......”听见他说话,柳岑徽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下一刻,傅宁果然抬起头,眼巴巴地瞅着他,右手有下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猫。 “干嘛?” “宁宁能带着可爱的小白一起去吗?” 柳岑徽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片刻后,傅宁小模小样地低下头,揉了揉小猫的脑袋,轻轻笑说着:“宁宁就知道,灰灰最好了,他看呀,小白可以跟我们一起出门啦!” “什......”柳岑徽满头问号,他忍不住拎住傅宁的耳朵,“抬头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嘿嘿嘿!”傅宁只知道傻笑,反正耳朵也不疼,就任由被拎着,“那灰灰也没说不行呀。” 柳岑徽想问:你给我说不行的时间了吗? 可傅宁已经抱着猫缠上来,他毛茸茸的脑袋和小猫的身体一上一下,来来回回在柳岑徽怀里磨蹭。 只消片刻,柳岑徽就受不了了,他反手把傅宁捉出来,无奈认输:“行行行,你想干嘛就干嘛,别在我身上蹭了。” “好。”傅宁见目的达成,说什么是什么,还很好说话地在柳岑徽脸上啾了一口。 如此,柳岑徽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只是对小白仍旧没什么好感。 出门时,柳岑徽转头正看见傅宁在猫咪额头上亲了一下,他的额角一跳,总觉得距离破猫回卧室的日子不远了...... 当两人前后抵达公司,公司前台的小姐姐看着面前的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他们面冷心冷的总裁,怀里抱着一只和自身气质极其不符的猫,身后跟着的少年时不时低头跟他说两句话。 而那传闻不会笑的老板,正笑得一脸宠溺。 “一会儿你去休息室里玩,我就在外面,让卓景给你送点儿点心饮料,里面还有平板手机,想玩什么都可以,你乖乖的......“ 他不放心地跟傅宁交代着,倒不是担心傅宁不听话,只是一想到他还带着一只宠物猫,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卓景很早就在公司群里看见“情报小队”的成员公布最新八卦—— “老板又带着小美人来了,还有一只毛茸茸!” “老板笑得好宠溺,小美人上位进行时!” “老板娘警告老板娘警告,偷看老板娘者,小心老板提供炒鱿鱼大餐!” 作为整个公司最少数的那几个知情人,卓景深谙讨好老板娘之道。 于是当他接到内线让准备零食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意外,甚至任劳任怨地跑了好远,到公司很远的一家甜品店,找了最好的几个招牌。 当傅宁抱着软软糯糯的小蛋糕咬了一口,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吃!” 柳岑徽在侧揉了揉他的脑袋,余光看见卓景还等在桌前,状似平静地说了一句:“最近辛苦了,工作处理都不错,月底添一份奖金吧......” 卓景道一声:“谢谢老板。”总算心满意足地离开。 下午三点整,傅宁钻进总裁办的休息室里,柳岑徽也正式开始工作。 等他连续见了几个主管之后,他揉了揉酸涩的手腕,猛地想起好久没听见傅宁的动静了。 柳岑徽想了想,转动身下的轮椅,绕过书桌进到休息室看看。 随着柳岑徽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那张一米多宽的小床上,一人一猫的动态尽数展现在柳岑徽面前。 只见小白四肢伸展摊在床的正中央,尾巴压在身下,尾尖一动一动的,又大又软的一张猫饼,霸占了小半张床。 傅宁委委屈屈地坐在床脚,脸上却不带丁点不愿意,他好奇地在小白肚皮上摸摸揉揉,再戳一下,笑得不可开支。 “宁宁?”柳岑徽呼唤一声。 谁想傅宁完全没听见,等到柳岑徽提高音量又叫了两声,他这才听见声响:“哎哎,呀灰灰来了!” 说完,他再次扭头,把目光黏在小白身上不动了。 何其相似的一幕,又是何其悲催的柳总。 柳岑徽心念一动,勉强忍住把小白丢出去的冲动,转动轮椅行到床边。 “宁宁,我们打个商量行不?”柳岑徽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 傅宁很是敷衍地“嗯嗯”了两声,眼睛始终不肯从小床上瘫软的猫饼上离开。 见状,柳岑徽更是悲愤了,仗着休息室里没人敢进来,索性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把捂住傅宁的眼睛:“不许看了。” “唔哇不要——”傅宁视线被遮,顿时挣扎起来,偏偏说出来的话,让柳岑徽恨不得把他关进小黑屋,“宁宁要看小白,灰灰好讨厌啊!” “我讨厌?”柳岑徽冷笑,“我就是讨厌,看我,不许看那只猫了!” 说着,他把傅宁的脑袋扭过来,直生生地把脸凑过去,带着两分不明意味:“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猫好看?” “当然是小白好看了!”傅宁想也不想,坦然回答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傅宁脸上的两只手倏尔下移,然后用力:“唔唔!”他的嘴被捏的鼓起来,话都说不出一句。 很快,柳岑徽把他放开:“宁宁是移情别恋了吗?”他捂住心口很是伤心。 傅宁眨了眨眼睛:“什么叫移情别恋?” “就是你原本最喜欢的是我,现在不是了,变成最喜欢别的东西,这就叫移情别恋。” 傅宁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及点头承认:“嗯嗯,那宁宁是移情别恋了,灰灰你看——” 说着,他手冲着小床上的猫咪一指,笑得不可开支:“小白好可爱哇,毛茸茸的还好软,真的比灰灰棒好多!” 他试图跟柳岑徽商量,目光一直放在小白身上,也就没注意柳岑徽越发危险的眼神:“我可以带着小白去上课吗?这样就算没有灰灰陪着我也没关系了,小白变得好软啊,我想带它一起去上课唔!” 柳岑徽忍无可忍,直接将他拽过来,倾身附过去,堵住那张“叭叭叭”个不停的嘴。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柳岑徽心里憋屈,发了狠亲在傅宁嘴上,即便几次被推搡,也不见他后退一点。 直到傅宁“呜呜”得红了眼眶,又有点喘不过气的时候,柳岑徽这才离开:“宁宁再说一遍,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小白?” 他微微眯着眼睛,言语间透漏出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 傅宁缩了缩脖子,却是躲不开柳岑徽的禁锢,对危险天生的感知让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开口:“小白......不是,最喜欢灰灰!” 柳岑徽的神色一变,傅宁赶紧改了口,又强调说:“最喜欢灰灰,谁也比不过灰灰,宁宁最喜欢你了!” 说完,他极具求生欲地扑上去,像小鸟啄米一样在柳岑徽嘴上啾啾两下。 傅宁把头往后仰,很是无辜地说:“你看,宁宁只亲你,从来不亲小白,是最喜欢灰灰的吧?” 柳岑徽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没搭对,非要跟一个畜生争宠。 尤其是—— 傅宁真的知道什么是最喜欢吗? 即便如此,在得到傅宁的再三强调后,他心情还是好了许多:“嗯,这还差不多。” 傅宁悄悄松了一口气。 柳岑徽还想在陪他一会儿,可傅宁的眼神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小白身上飘,看上去心不在焉极了。 柳岑徽心有不甘,刚想把小傻子再抓过来,休息室外面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他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还有一个小会议等着。 他没法,只好没好气地错了戳傅宁的耳垂,看他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颤,这才轻笑着离开。 因着傅宁跟来的缘故,柳岑徽今天也不着急回家了,本打算处理完最后几份文件再回去,谁知看到最后一份时,卓景匆匆忙忙走进来了。 柳岑徽鲜少看见他这般失态的样子,放下手里的笔:“怎么了?慢慢说。” 卓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全是寒意:“老板,柳先生挪了公司一个亿的流动资金,财务那边今天交材料尾款时候才发现不对,刚刚报上来。” “你说什么?”柳岑徽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亿?他动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对,他有什么权利调动公司的资产?” 柳先生,柳岑徽那位不负责任的爹。 ☆、第056章 逮捕 柳岑徽怎么都想不到,他那无能至极的爹,有一天会做出挪动公司资产的事情来。 甚至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 一个亿? 亏得柳庆敢拿,柳岑徽被气笑了,初始的震惊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叫所有相关人员过来,立刻!” 卓景转身就去叫人,而柳岑徽则久违地拨出柳庆的电话—— “嘟嘟——”电话被接通。 “你挪了公司一个亿的资产?”柳岑徽问道。 电话那边先是一愣,随及一阵轻笑,临市一处典雅的园林中,柳庆身边正跟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左边的递酒右边的喂葡萄,好不惬意。 柳庆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张口将葡萄吞下:“是啊,怎么了?老子拿你点钱还不行吗?” “拿我点儿钱?”柳岑徽冷笑,“您这一点还真不少啊,敢问父亲,您干什么要用一个亿?何况您本身也有不少存款吧?” “那又怎么样?”柳庆满不在乎,“你抢了老子的公司,老子还不能自己建个新的玩玩了?” “行了行了,不就拿你点钱吗,哪来那么多废话,别打扰老子跟小妹妹谈情说爱,边儿玩去!”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断,身侧的姑娘软骨一样附上来,让他刚阴郁一点的心情再次明媚起来。 而电话那端的柳岑徽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毕露,忍了又忍,这才没把手机摔出去。 而这时,只听角落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灰灰是又在生气吗......” 柳岑徽一颤,询声望去,只见傅宁不知何时出来了,正卡在休息室和墙面只见,蹲在地上抱着小猫,满怀忧心地望着他。 柳岑徽深深吸了一口气:“过来。” 他身上的气势实在骇人,傅宁愣了一愣,这才缓缓站起来,中途把小白放到地上,独一人走过去。 “没生气。”柳岑徽说道,顺势把傅宁拉过来,让在坐到自己腿上。 傅宁自然而然地抬手抱住他的胳膊,歪着脑袋反驳:“可我觉得,灰灰是在生气了......你别生气嘛,生气不好的。” “好,我不生气了。”柳岑徽顺从地回答。 可傅宁还是有点担心:“那......是宁宁让你不高兴了吗?” 柳岑徽轻笑:“怎么会?跟宁宁没有关系的,是——” 他一顿,随之说道:“有个坏人,不经我同意拿了公司里好多东西,现在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影响,我找他要回来,他又不肯......算不上生气,我早该料到的,他们就那副德行,就一时间转不过来。” 说着,柳岑徽低头蹭了蹭傅宁的脸,悄然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有宁宁的关心,我很快就好了。” 傅宁不会出主意,但他能站在柳岑徽的立场,跟他一起义愤填膺。 只见他握了握小拳头,气愤的说道:“那个人真是太坏了,竟然偷灰灰的东西,叫警察叔叔把他抓起来!” 偷? 柳岑徽一愣,很快笑出了声。 他碍于薄面,没把这个字按到血缘父亲身上,可正如傅宁所言,不问自取,便是偷。 再说了,公司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柳庆挪了一个亿,他没法跟他找说法,其他股东还能不在乎吗? 柳岑徽心里突然有了计较,原本的憋闷感突然少了很多,而点醒他的小家伙—— “宁宁呀......”他轻声唤道。 “宁宁怎么了?”傅宁歪着脑袋不解。 柳岑徽毫不吝啬地赞美:“宁宁可真是个小天才,我真的好幸运,能把小天才娶回家。” “这样呀!”傅宁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脑袋一动,用额头抵在柳岑徽胸前,他似乎是在谦虚,“宁宁也就一般般天才啦,不过......灰灰也很有眼光,竟然能娶到小天才啊!” 他就谦虚了那么一句,后面虽然在夸柳岑徽,可仔细一听,何不是在变相地夸自己。 柳岑徽就喜欢他这股不懂谦虚的劲,胸腔里传来一阵沉沉的笑声。 傅宁傻呵呵地跟着一起笑,柳岑徽实在没忍住,把他的脑袋扭过来,低头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呀,你又咬宁宁干嘛!”傅宁惊呼一声,眼睛瞬间瞪圆了,有点不解,又有点不高兴。 柳岑徽半真半假地说:“这可不能怪我,都怪宁宁太美味了,一不小心就勾得我咬上去了。” “那也不能怪我呀,都是灰灰不自控!”傅宁嘟喃着,却还是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了一点,只以为被咬也不能全怪柳岑徽了。 有了傅宁这么一打岔,柳岑徽的心情好了许多,等到几个相关负责人找来的时候,虽然脸色不大好,但也不是风雨欲来的恐怖了。 这让几个准备好承受暴风的主管心里一颤,暗暗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 后面几天,柳岑徽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只从傅宁上下学都不再有他亲自接送,就能看出来了。 傅宁也是知道他家灰灰这几天忙了点,自觉地没缠人,最多的晚上抱紧人不撒手,可等转日清早身侧冰凉一片的时候,他也没多埋怨。 一连几天,柳岑徽几乎是连轴转,早晨很早就离开,直到窗外星光漫天才能回来。 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柳庆的无耻程度。 公司上下大大小小二十几个股东,除了他坐山观虎无动于衷外,其他人听说柳庆私自挪走了公司一个亿流动资产,导致近期一批材料的付款资金周转不过来,顿时都炸开了。 至于柳庆从哪里好来的挪动资金权利,则全是几年前权利交接时残留的问题。 在柳岑徽接管柳氏之前,公司本在柳庆手上,后来他被踢出董事局,虽然明面上把全部权利都交给柳岑徽,却暗中留下了一副私印。 柳岑徽不知道私印的存在,也就不知道柳庆暗中动的手脚,这才造成今日祸患。 一开始,那些股东全都找上了柳岑徽,理由倒是充足:“你爸爸挪的钱,做儿子的追回不过分吧?” 然而柳岑徽可比他们狠,一纸公告,彻底断绝了父子关系。 哪怕柳家那边闹翻了天,他也一概不管,只留在公司处理残留问题,至于亲子关系,又或者被外界看了什么热闹,则是一概与他无关。 其他股东见柳岑徽这里的路走不通,又担心自己利益受损,直接急急忙忙地找去柳庆那里。 可惜柳庆的脸皮,实在让人望尘莫及:“好兄弟你听我说啊,你看看柳氏,柳岑徽那崽子拿了整个公司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所有的话语权都在他,兄弟们还不是被他压迫着?” “我拿了这钱可就不一样了,柳氏被那崽子侵吞,我这当父亲的也不能跟孩子一般计较,就由着他祸害了,可我用着钱建立的新公司,老兄弟们再投一股,将来全部平分,有钱一起赚!” 他把大饼画圆了往外抛,谁想找来的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柳氏那可是世界都排的上号的企业,柳岑徽在外名声虽然不好,可商业能力那也是不容置喙的,就算他们在公司里没有话语权,每年的分红也足够他们尽情浪。 而你? 一个亲爹都不看好的放浪子弟,谁愿意跟他你做开新公司,哪来的赚钱啊! 这些人在柳庆眼前笑呵呵的,看上去已经同意了他的创业大计,可一转身就变了脸色,几次要钱未果,直接把他告上了法庭,柳庆接到法院传票的那一天,才真正知道慌了。 他一脸阴狠地找去柳氏,却是还没见到柳岑徽的面,直接被保安拦住。 柳庆被带去法庭的那天,柳岑徽才开始跟他一笔笔清算之前的账......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天柳岑徽好不容易早下了一会班,还没来得及出办公室,只见几个警察找来了。 “这是?”柳岑徽心中警惕,用眼神询问引人过来的卓景。 得到卓景肯定却不失镇定的眼神,他才安下心。 只听为首的那个警察说:“柳总您好,我们是根据方辉的供词过来的。” 柳岑徽眼神一暗:“他怎么了?” “据说您二位是表兄弟关系,上次北城聚会,我们接到线报,有人聚众吸贩毒,在那里逮捕方辉。” “根据别人的供词,方辉乃是聚会的主导人,而方辉说,他的货源全是由您提供的,经过我们同事调查,您虽然可以洗清嫌疑,但还需要您跟我们走一趟。” “谢谢您的配合。” 柳岑徽听完全部,不适地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警察找上门,他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可以。”他微微颔首,转头对卓景道,“通知法务部,叫我的律师跟上。” 就在柳岑徽还在警察局里配合调查的时候,当天晚上,当地有名的商业报纸上却刊登柳氏总裁被逮捕,疑似贩毒的消息,看见报道的人无不哗然。 即便他们心里不大相信,可实际做法上—— 几个小时时间,柳氏股市开始暴跌。 ☆、第057章 甩不掉的小尾巴 陈伯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习惯性的把报纸放到客厅茶几上,却没有自己检查内容。 于是晚上十点刚过,柳岑徽还没有回来,傅宁本就焦虑,谁想不经意看见了茶几上的报纸—— “陈伯......”傅宁呜咽着跑进厨房,一把将报纸扣在厨板上,“灰灰被抓起来了。” “啊?”陈伯一愣,转头间,只见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傅宁脸上滑落。 他匆匆忙忙抓起报纸,第一眼就看见版面上最大的几个字,陈伯脚下一晃,当即有些愕然:“这、这这怎么会......” 看到他的反应,傅宁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他“呜”一声哭出来,手指抓上陈伯的衣袖,两只手指死死地扣在一起:“我想要灰灰,让他回家嘛,灰灰为什么被抓?” 陈伯连忙收敛了心神,最初的错愕之后,他勉强静下心,又把报纸上的报道看了一遍,直到看见“疑贩毒”几个字,刚飘起来的心缓缓落下去。 他太相信自己少爷了,贩毒这种事情,怎么都不可能跟他有关系。 “哎呀宁少爷不哭呀。”他笨拙地给傅宁擦了擦眼泪,“报纸上的东西都是假的,少爷马上就回来了,你喝杯果汁,喝完少爷就回来了......” 正说着,他转身就要去榨果汁。 可傅宁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反手拉住陈伯:“不喝,宁宁不喝,陈伯给灰灰打电话好不好,我想听见他跟宁宁说没事。” “这......”陈伯有一瞬间的迟疑,偏偏抬眼就看见傅宁又要眼泪决堤的趋势,他赶紧摆手,“好好好,这就打这就打!” 谁知道打过去的电话久久无人接通,随着那边的忙音越重,傅宁的表情也委屈起来。 “少爷可能是有点事,一时间没看见电话吧......”陈伯牵强地解释着。 傅宁抽了抽鼻头,低着脑袋一句话不说。 陈伯正找办法哄他,就在这时,傅宁说了一句:“那宁宁先走了。”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陈伯心一跳,招呼了几声也没见傅宁回头,他没办法,只好赶紧跟上去。 夜色愈浓,浅薄的月光在地面上倾洒了薄薄一层,寒露悄悄覆盖了枝叶。 静悄悄的夜里,汽车的大光打破夜晚的平静,司机把柳岑徽放到门口就离开了,柳岑徽在轮椅上做了好一会儿,想起刚才在警局里听见的,忍不住轻笑—— 这年头,困了都有人递枕头的。 柳庆不知收敛,贪婪成性又没有能耐,自己把自己作进法院里,至今还身陷囫囵。 至于那个方辉,柳岑徽最近还没腾出手收拾他,结果他自己撞见来了。 吸毒贩毒? 别说这种事被抓进去,本来就没有多少运转的余地,再加上柳岑徽恨不得他待在里面一辈子别出来,更是不可能帮他周转开脱。 相反从警察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倒是能让他作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这样不仅能收拾一个嘴欠手欠的表亲,就连柳氏受损的股市都能挽回不少,可不是一举两得的好差事! 柳家那一群人不知道消停,蹦跶蹦跶,一个接一个的犯事,正好让柳岑徽找到借口挨个收拾。 累是累了点,可柳岑徽只要一想到,过不了多长时间,他那位亲爱的父亲,还有亲爱的表弟,能双双从他眼前消失,便是忙碌程度再翻一倍,他都是开心的。 柳岑徽越想越是高兴,左右看看无人,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他虽然开始回公司上班,但晚上还是会做一定的训练,现在走路基本不成问题了,虽然还有点缓慢,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与旁人的差别。 然而就在柳岑徽刚走到门口,昏暗的门灯下,他却看见一个缩成一团的小人。 “宁宁?”柳岑徽惊讶了,他几步上去,半蹲下来摸了摸傅宁的脑袋。 “唔灰灰......”傅宁抱膝坐在台阶上,原本是在一心一意地等人,等着等着却没能挡住困意的侵袭,不知不觉昏昏沉沉了过去。 陈伯见他这样子,想叫醒他进去睡,可傅宁刚一有意识,又很快变得坚持起来:“不要,宁宁要等灰灰回来。” 陈伯拿他没办法,只好进屋去找一条毯子。 就在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傅宁又一次昏沉过去,谁想正好遇见柳岑徽回来。 随着傅宁被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前人的影子也逐渐明朗起来。 就在他看清柳岑徽的下一刻:“灰灰哇!”傅宁哇一声,脚下用力往上一窜,直接跳到柳岑徽身上。 他用双腿夹在柳岑徽腰上,两只胳膊紧紧圈住对方的脖颈,转眼间咧着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哪怕柳岑徽的手一直在他背后拍抚着,熟悉的气息更是把傅宁整个人围绕,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阵阵后怕。 “灰灰是好人,不要被抓起来,警察叔叔抓错人了呜呜呜!”傅宁哭嚎着,“你不要被抓嘛,灰灰你快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柳岑徽沉声安抚他,一下一下地在他侧颈亲吻着。 傅宁根本听不见去他在说什么,只会一句一句地重复:“灰灰是好人!” 柳岑徽被他哭得心都软了,一想到他在门前等了不知多长时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奈何傅宁哭起来,真的要自己哭够了才能听,任由柳岑徽哄了他好长时间,也不见他的眼泪有停下的趋势。 柳岑徽想不到好主意,只好随着傅宁呜呜,而他自己则附在傅宁耳边,小声跟他解释着:“宁宁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是不是看见报纸上的报道了?那都是假的,宁宁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没有贩毒,也不可能被抓起来,就是去配合问问话,犯错被抓的是方辉,就是宁宁特别讨厌的大表弟。” “宝贝乖呀,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咱不哭了......” 柳岑徽低沉的嗓音一直在傅宁耳边回荡,时间过去了很久,傅宁才抽抽搭搭的停下来。 他摸了摸柳岑徽的耳朵,不放心地抓住耳垂不放了:“嗯,灰灰回来了......” 见他终于停下嚎啕,柳岑徽才算松了一口气。 “怎么就这么爱哭呢?”柳岑徽好笑道,“傻宁宁,你莫不是水做成的?” 傅宁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抠着手指反驳:“宁宁不是水做的,没有哭,灰灰看错了,宁宁才不爱哭呢。” “是是是。”柳岑徽装模作样地点头应和,“宁宁才不爱哭,也就不依着的时候,找不到灰灰的时候,自己去上学的时候,被凶的时候,还有好多好多时候,容易掉金豆豆罢了。” “你——”傅宁听着听着,脸上浮现一层绯红,他气急,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你不要说话了!” “哈哈哈!”柳岑徽大笑,“不说了不说了,宁宁害羞了。” 傅宁捂着眼睛,做掩耳盗铃的姿态:“宁宁没害羞,都说了你不要说话了呀!” 柳岑徽怕把人惹急了,总算住嘴,抱着傅宁走进屋,看着傅宁喝下一杯热水,这才带着人上床睡觉。 傅宁到底被报纸上的报道吓到了,宛若惊弓之鸟,但凡有一小会儿看不见柳岑徽的影子就慌的不行。 几次下来,柳岑徽不忍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索性将他带在身边。 不管是去书房还是去公司,甚至是高层开会,傅宁一准在他身边,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无人的时候就让傅宁玩玩闹闹,开会办公的时候就让他练会儿字画幅画,安安静静的小玩意儿陪在身旁,柳岑徽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甚至是他再次被警察传唤的时候,傅宁都是跟着他一起去的。 傅宁害怕警局里的气氛,从头到尾都扒在柳岑徽身侧,缩着脖子蹑手蹑脚的。 可是当警察询问的时候,傅宁却一反常态,猛地站到他身前,故作勇敢地说:“灰灰是好人,你们不要抓他!” 此话一出,几个女警都被逗笑了,再看看少年缩回去的模样,即便有公章制度的束缚,还是忍不住母爱泛滥。 有个年轻的姑娘跑回办公室抓了一把糖,回来塞给傅宁,随后温柔地安抚:“我们明白的,柳总是好人,只是例行询问,不抓人,小弟弟放心吧。” 傅宁还没来得及回复,柳岑徽已经撕开一个糖纸,紧接着就把糖块塞进他嘴里。 傅宁突然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唔唔”着点点头,两个腮帮子像个松鼠一样鼓起来,一动一动的,煞是可爱。 托傅宁的福,后面警官问话的态度都好了许多,许是因着爱屋及乌,又或者只是单纯怕说话大声吓到小孩,那轻声细语的,柳岑徽几次都没怎么听清。 等到两人从警局出来,柳岑徽忍不住在傅宁头上呼噜了一把,笑说一声“傻东西”,却转眼就在傅宁手指尖上亲了一口。 ☆、第058章 绑架 就在柳岑徽和傅宁前脚回公司,后脚就遇见了方辉的父母找上门。 一对衣衫华丽的夫妇堵在公司门口,任凭保安在前面如何好声好气地劝阻,依旧阻挡不了他们的破口大骂。 “我不管,我就要进去,我是柳岑徽的小姑,你们凭什么拦我?放开我,都给我滚开——” 柳萍不断撕扯着,又吵又闹,因着大幅度的动作,弄得发丝都有些散乱。 挡在他们前面的保安一脸为难,让他们进去是决计不能的,可就像柳萍所说,她作为柳岑徽的小姑,这些保安同样也不敢动手。 半天过去,最前面的两个保安脸上都出现两道红痕,鲜明的指印看上去分外扎眼。 他们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责,拿一份工资而已,没道理还要受到一个泼妇的打骂刁难。 两人对视一眼,拦在身前的手臂一弯,双双卡在柳萍胳膊上,随之一齐用力,竟是把柳萍生生抬起来。 “啊你们要干什么!”柳萍脚离开地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身体用力挣扎起来。 奈何两位保安膀大腰圆,哪里是她能挣脱开的。 几息无果,柳萍的尖叫变成求助:“方大郎你还看什么,快来救我啊!” 方大朗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是想上前,可随着保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瞬间踌躇了。 打刚才柳萍跟保安们撕扯的时候,他就一直缩在一旁,众所周知,柳家女婿方大朗,那可是有名的受气包。 受老婆的气,受丈母娘家的气,就连普通外人面前,也没见他挺直过腰板。 柳岑徽和傅宁在公司门口下的车,远远就见到门前撕扯的几个人。 柳岑徽眉角一皱,被傅宁推着轮椅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几个保安见到老板过来当即撒手把柳萍放开,谁想到柳萍刚得到自由,反手“啪啪”两巴掌,一手扇一个人,巴掌声清脆震耳。 在场之人,全愣住了。 顷刻沉默后,柳岑徽第一个出声:“姑姑这是干什么?撒泼撒到我公司门口上了?” 柳萍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岑徽你说什么呢!你那几个保安简直胆大包天,连我都敢拦,谁给他们的胆子?我只是扇他们一个巴掌,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是吗?”柳岑徽神色冷淡,“不巧,胆子是我给他们的,不许您进公司的人也是我,您有什么意见吗?” “你说什么?”柳萍一脸不敢置信,“岑徽你是怎么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想起来此的目的,神情更是不悦:“还有啊,你表弟犯了点小错,我听说你不仅没救他出来,还去落井下石,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吗?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这么歹毒!”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尽快把你表弟从警察局里弄出来。” 这回不用傅宁帮他憷出头,柳岑徽自己就反驳了:“那我这么歹毒,确实没有良心,真是让您见笑了。” “方辉都多大个人了,毒品都敢碰,呵!”他脸色一冷,“我知道您来是为了什么,只是不可能,方辉做错了事,活该付出代价。” “你——”柳萍一阵气急。 “我什么我?”柳岑徽毫不客气,“您愿意撒泼,回柳家随便撒,但请您别在我公司面前碍眼。” “把人赶走!”他顺便说道,“刚才被柳萍碰到的几位去财务那边报工伤,这月工资翻倍!” 说完,柳岑徽再不停留片刻,碰了碰傅宁微凉的手:“我们进去吧。” 傅宁愣愣地点了点头,很快推动轮椅走进去。 进门前,柳岑徽回头看了一眼被拉走还在大喊大叫丢人的柳萍,好像突然明白方辉的猪脑子是怎么来的了。 柳萍的到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根本不会对柳岑徽造成丁点影响,也不会耽误他找关系帮方辉把牢底坐穿...... 两人中午在办公室吃的饭,之后傅宁去休息室里午睡,柳岑徽则趁机开了个会。 待到傅宁醒来,柳岑徽也已经回来了,时间完美契合。 一整个下午,柳岑徽都在忙,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有全都不容轻怠。 傅宁很懂事地没有去吵他,只在卓景送来零食后,悄默默地蹭到柳岑徽脚边:“灰灰吃小蛋糕。” 他把撕开的小蛋糕举到柳岑徽嘴边,眼巴巴地瞅着他,还不忘说一句:“灰灰辛苦了,第一个给你吃。” 柳岑徽一笑,嘴巴一张,顺从地把蛋糕吞下去。 傅宁见状笑开了颜,又见柳岑徽没有说他,颠颠地跑回休息室,不一会又跑出来,怀里抱了大把的点心零食,欢快的说道:“灰灰你继续工作吧,我喂你吃零食好不好?” “哎呀你真的好辛苦,都没有时间睡觉了,宁宁没用,没办法帮你......”他说着说着,有点沮丧了。 柳岑徽挑了挑眉,话音一转:“宁宁这话说的可不对,要是没有宁宁,我怕是都不想工作了。” 这到他的肯定,傅宁的兴致又高起来,蹲在柳岑徽脚边,一个一个地往他嘴里递东西。 傅宁喂完了怀里的果冻饼干梅子蛋糕,柳岑徽撑得不行,赶紧制止住他又要去抱的冲动。 “好了好了,谢谢宁宁了,你自己去玩了,我吃不下了。” 傅宁这才作罢,虽然感觉有点可惜,但还是听话地答应了,顺便凑过去在柳岑徽脸上“啪叽”一口:“那再奖励灰灰一个亲亲,灰灰辛苦啦!” 做完这一切,傅宁不给柳岑徽反应的时间,跳起来转身就跑了,留下柳岑徽愣了半晌,最终痴痴地笑了。 夜幕降临,柳岑徽却还要忙一点柳家的事,说好了回主宅一趟,又不愿傅宁跟他回去受气,想了又想,从轮椅上起身,遛到傅宁身边跟他商量。 “宁宁,宝贝儿,小天才?”他讨好地唤着,“你先回家行吗?” 傅宁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开始听着还挺高兴,随着柳岑徽把后半句说出来,他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傅宁冷哼一声,身体一动转个身,只给柳岑徽留下一个背影,他不高兴道:“我不,灰灰你个大坏蛋!” “我怎么又坏了?”柳岑徽哭笑不得,主动绕到另一边,蹲下来保持和傅宁视线相平,“我让司机把你先送回家,我还有点别的事,等宁宁睡着了,我一准到家了行吗?” “宁宁可以等你一起。”傅宁拒绝。 柳岑徽表示很为难:“可是我也要离开公司,之后要去的地方,不适合让宁宁跟着怎么办?” “那、那宁宁可以在车上等着你呀!”傅宁想了想,继续说道。 “那恐怕也不可以的。”柳岑徽一本正经地鬼扯,“司机还没吃完饭,他把我送到地方就要离开去吃饭,宁宁难不成要跟着司机走吗?“ “这不还是一样不能跟我在一起,宁宁听话,你先回家,家里有陈伯看着你,我也能放心啊。” “可是......” “没有可是。”柳岑徽用食指放在傅宁嘴上,“我最喜欢乖乖的宁宁了,宁宁肯定不会让我为难是吗?” 到最后,傅宁也没说服柳岑徽带他一起,他被强硬地塞进车里,柳岑徽面冷心冷地把车门摔上,只跟他挥了挥手,然后就敲了敲车窗示意司机可以离开了。 任凭傅宁扒着车门嚷嚷半天,也没能让柳岑徽改变心意。 汽车越驶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柳氏大楼的影子,傅宁才终于蔫了。 他委屈巴巴地缩在后座一角,哼唧半天,蓦然打了一个哈欠。 “唔灰灰......”傅宁坐在后车座上,脑袋靠着车门昏昏沉沉,窗外夜灯闪烁,不一会儿就带来无边睡意。 他的眼睛轻轻避着,又因为上车时灯火昏暗,满腹心神都放在跟柳岑徽争斗上,不管是他还是柳岑徽都没仔细去看驾驶位上的人。 随着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只见汽车的速度缓缓慢下来,而驾驶座上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罩,戴好后又从车座下摸出一枚小瓶子。 “呲——”小瓶子被司机举过头顶,冲着后座喷洒出大片水雾,车子里很快弥散开难闻憋闷的气息。 傅宁睡梦中有点不适,眼皮动了动好似要醒来,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水雾将他包围,他到底也没能把眼睛睁开,反而陷入更深的昏迷。 片刻过去,司机朗声说:“宁少爷?傅宁?你还醒着吗?” 久久无人回答。 司机轻笑一声,掏出手机拨出置顶的电话:“人好了,马上到。” 只见夜色下,一辆黑色的大奔偏离主路,一转弯就失去了尾迹...... 夜色愈深,柳岑徽刚从主宅离开不久,回家的路上,却是莫名有些心慌神乱。 这份不安在他接到陌生电话的那一刻达到顶峰,只听电话中的人声沙哑机质,明显是变声器伪装后的。 “傅宁在我们手里,要是还想留他一命,准备二十个亿,打到我给你的账号上,不许报警,只要你敢报警,我们立刻撕票!” ☆、第059章 我以为是灰灰跟我做游戏 手机跌落在地,柳岑徽却双目放空,完全想不起来要去捡。 最后还是在开车的卓景给他提了一句醒:“老板,您看夫人那边?” 柳岑徽这才勉强回神,只是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似乎是在寻求认同:“刚才那个电话,是在开玩笑吧?” 卓景不敢苟同,就怕说了个“是”,到最后真的害了傅宁,只好保持沉默。 片刻过去,柳岑徽蓦然一个激灵,他喉口阵阵发痒,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过去,直接咳红了眼眶。 卓景看得一阵心惊,可到底担心真出点什么事,只好提点:“不知老板打算怎么办?” “去咳咳咳警局咳——不是,回家,送我回家,给王局打电话,请人过来。”柳岑徽咳了半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而此时此刻,刚才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停下来了。 柳岑徽终于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可他宁愿一直担心,也不想听到傅宁被绑架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呢? 柳岑徽想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什么人会把主意打到傅宁身上。 自从他们两个结婚,婚礼当天便没有在人前出现,后来傅宁更是久居家中,除了最要好的那几个人,根本没人见过他的样子。 甚至在外人面前,柳岑徽从来没有提过傅宁的名字,更遑论表现出对他的重视。 一个没名没姓不声不响的小傻子,凭什么会招人觊觎? 不对...... 汽车驶进别墅区,最终在家门口停下。 柳岑徽恍惚想起,要说有人会打傅宁的主意,仔细想来还真的有人:沈烨,柳家那一群,不都清楚知道他对傅宁的重视吗? 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从他骨髓深处升起,直冲颅顶。 另一边,卓景刚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面正准备帮老板下来,可是就在他刚刚打开书门,只见柳岑徽的身体突然动了—— 一条修长笔直的腿从后面伸出来,柳岑徽的动作有点急,却并不失稳重。 只见他利落地从车上下来,随着一阵风飘过,他转眼就从卓景眼前过去,直直奔着家里走去。 至于卓景? 他已经呆了,满脸都是对人生的怀疑。 汽车旁边还放着轮椅,轮椅一侧的保温杯里还有提前准备好的热水,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唯独轮椅上的人不见了...... 被柳岑徽称作王局的人前不久刚抵达别墅,他刚搞明白发生什么事,一听说是柳岑徽的先生被绑架了,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下一瞬就吓得掉下床。 等他紧赶慢赶甚至险些闯红灯过来,眼见柳岑徽还没有到家,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被陈伯迎进家门后,几句话把突发事件跟陈伯说了说。 于是当柳岑徽前脚踏进家门,第一眼看见王局,陈伯却是先一步赶到他面前。 “少爷,宁少爷呢?宁少爷是不是就在后面......”他伸着脖子往外看,面上的焦虑全都是发自内心的。 柳岑徽难得没有回答陈伯的问题,直接绕开他,对王局点了点头,省去了一切寒暄:“麻烦王局了,请您帮忙找到我先生的下落。” 说完,柳岑徽微微躬身,亲自引王局去到书房。 王局摆了摆手,来不及想柳总怎么能站起来,话也不多说,紧接着跟上去,还在路上就开始给局里打电话,那里许多警员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上司的吩咐。 陈伯在后面悄悄抹了一把泪,并没有跟上去添乱,而是去厨房烧水沏茶,再送到书房里。 与此同时,城郊一处废弃工厂里,两个男人蹲在工厂外啃干面包。 而和他们一门之隔的工厂内部,傅宁已经醒了,他的手脚全被绑住,上下分别拴在报废机器的两端。 傅宁有意识的时候就被绑在这里了,两盏大灯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他默默将周围打量了一圈,眼中全是茫然。 在他轻声叫了两声“灰灰”却无人回答后,傅宁忍不住大声叫起来:“灰灰你在哪里呀!” 可想而知,根本没人应话。 傅宁耐不住性子地挣扎起来,粗重的麻绳把他手腕脚腕磨得发红,可任凭他叫了好久,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半天过去,傅宁终于放弃了。 他蔫哒哒地垂下脑袋,又难受的扭了扭身子,这才哼哼着说:“灰灰是个大坏蛋,跟宁宁做游戏还不出来,宁宁要讨厌你了......” 从始至终,他竟然完全没有怀疑过此情此景有什么不对劲,只把它当做......一场游戏? 暮色一点点地消失,天边出现一点清晨的熹光。 当柳岑徽接到第二个电话,里面还是粗声粗气的机械音:“钱准备好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把钱打过来!” 柳岑徽沉默一瞬后,反问道:“准备好了,这就打,您看行吗,小姑?” 就在他话音刚落,只听“咚”得一声巨响,伴随着两声惊呼,废弃工厂的大门被暴力破开。 柳岑徽一马当先,也不管电话那边的人有多么震惊,反手把手机扔掉,一边往前走,一边将衣袖挽起来。 工厂门口的两个男人刚站起来,其中一个跑得快一点,剩下那个就惨了。 只见他被柳岑徽迎面一脚踹到,还不及爬起来,一道人影覆盖下来,柳岑徽弯腰凑上去。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王局脸上全都是汗,他招呼着两个警员,全都扑上前拉住柳岑徽。 谁想柳岑徽已经打红了眼,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下去,随着男人的惨叫声,他拳上也出现大片红色。 “救命啊啊——”被柳岑徽按住的男人身体不断抽搐,嘴角和鼻子里都溢出鲜血,看上去十分凄惨。 让人意外的是,两个警员和王局三个大男人,竟然没能把柳岑徽拉开,还是傅宁被松开麻绳小跑着过来,轻轻拽住了柳岑徽的衣袖:“灰灰......” 柳岑徽揍人的动作倏尔顿住了。 王局看准时机,赶紧招手让警员把绑匪拉出去。 另一边,柳岑徽愣了一愣,他双目放空,茫然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等他下一刻转身,傅宁怯怯的容颜映入眼帘,柳岑徽浑身一颤,猛地把人拥进怀里。 别管他这一夜表现地有多么冷静,他心里又有如何煎熬害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傅宁被柳岑徽按在怀里,耳边全是对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得他耳朵一点点发麻。 傅宁并没有害怕的心思,甚至他都不知道——灰灰干嘛要这么紧的抱着他? 他被柳岑徽按住的肩膀和胳膊有点酸疼,但敏锐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不说话。 傅宁悄悄动了动手,本想反抱住柳岑徽,可他的动静惊到了柳岑徽。 “唔——”傅宁一声闷哼,只觉得禁锢在身上的手臂又加了几分力道,他忍不住哼出来,“有点疼灰灰......” “疼?”柳岑徽一愣,后知后觉地把人放开,“抱歉,宁宁我......” 他如何? 柳岑徽说不下去了,他再次把傅宁拥进怀里,却在一瞬间的拥抱后,蓦然俯身把傅宁打横抱起来。 “啊!”傅宁惊呼一声,身体突然腾空,让他下意识地拦住柳岑徽的脖子。 这样把傅宁抱着走出门,柳岑徽想过很多次了,如今普一实现,他竟生出几分感慨。 在柳岑徽的搬运下,两人直接上了车,卓景也是一夜未睡,此时继续担当司机的角色。 进到相对密闭的空间里,柳岑徽才稍微静下心,他摸了摸傅宁的下巴,沉声问道:“怕吗?” “怕什么?”傅宁哑然:“我、我以为是灰灰跟我做游戏......” 他哪里有绑架的概念,总归从头到尾都没受到苛待,虽然被绑住了手脚,可只要想起来临走前柳岑徽刚跟他说:我马上就回去见你。 傅宁只会觉得,这是灰灰给他的惊喜。 柳岑徽不知道如何作答,片刻沉默后,他轻笑一声:“是啊,这是我跟宁宁的游戏,只是那些人笨手笨脚,弄疼了宁宁,我给他们一点教训罢了。” “唔——”傅宁挠挠脑袋,“只有一点点疼,可他们被打得好惨。” 柳岑徽果断认错:“嗯,是我不对,下手重了点,不过我也把他们送去医院了,日后再跟他们道歉,现在先来看看宁宁,来宝贝,给我看看,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一边说着,他也不顾及车上还有旁人,打开照明灯,转手就掀开傅宁的上衣。 圆鼓鼓的小肚子露出来,傅宁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脑袋一歪倒进柳岑徽怀里:“好痒哇灰灰!” 柳岑徽顺势把人抱住,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轻轻叹了一口气。 再三考虑后,他还是选择不跟傅宁解释什么是“绑架”,也不愿意跟他细说那些绑匪的下场,甚至幕后指使的柳萍夫妇,一并归于暗处。 柳岑徽心想,傅宁只要开开心心地当个小傻子就够了,外面的黑暗,有他挡着。 ☆、第060章 想你想的都快哭了 傅宁很生气。 气得一天没吃饭,嘴巴一直撅得能拴头毛驴,见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究其根本—— 前天晚上,傅宁被救回来后,先去医院整体检查了一遍,回家后甚至来不及洗漱,倒头就睡。 谁成想等他一觉醒来,身边哪里还有柳岑徽的影子,反倒是陈伯守在他身边,看他醒了,心虚地说道:“宁少爷醒了呀,饿了吗,渴了吗,想吃点喝点什么?还是先去洗个澡......” “灰灰呢?”傅宁揉了揉眼睛,打断陈伯的絮叨。 这个问题有点致命,陈伯一下就卡了壳:“呃少爷他......哈哈宁少爷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可宁宁想先见到灰灰嘛!”傅宁不肯。 陈伯没办法,只好叹口气,远离傅宁两步:“少爷一大早就离开了,赶最早的航班去国外有个会议,来不及跟宁少爷告别,但有让陈伯告诉你,少爷会给宁少爷打电话的。” “离......开了?”傅宁当即就愣了,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那宁宁见不到他了吗?” 陈伯摆手:“话不是这么说的,等少爷处理完公事,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的,宁少爷不就能见到少爷了吗?” 傅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这里就不说话了。 陈伯还以为是他理解了,沉吟片刻,提出下去给傅宁找点吃的。 柳岑徽出差第一天,傅宁一切如常,不过柳岑徽离开前叮嘱过陈伯,最近一段时间不让傅宁出门,他便重新宅在家里。 可同样—— 在傅宁不知道的地方,柳萍方大朗夫妇总算跟他们儿子团聚,在监狱里团聚。 柳岑徽出差前,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处理绑架后续,动手的两个男人自有惩处,可作为谋划了一切的柳萍夫妇...... 也该感谢柳萍想起一出是一出,眼看儿子捞不出来,想着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临时起意动手绑了傅宁。 偏偏就她那个脑子,精心筹谋都不一定能保证不留线索,更遑论是匆忙下手,这才给柳岑徽机会,几个小时就把傅宁救回来。 很多时候,非是柳岑徽心狠手辣不顾念情谊,只是被某些人逼急了,他也不想做人了。 尤其是在他听到卓景汇报,柳萍本来就没打算让傅宁活命,所谓要十个亿,不过是赌一赌,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无所谓,都不妨碍他们把傅宁撕票。 问题就出在柳萍的胸大无脑上,一味的拖延时间,直至柳岑徽发现背后阴司,又把傅宁带离危险。 听到柳萍夫妇被抓进去的消息,柳岑徽面上出现一抹阴沉沉的笑。 “听说柳萍在外面养着俩男人?一块送进去吧,让他们也跟方大朗见见面。” ...... 但随着柳岑徽出差两天没传回来一点消息,傅宁开始用实际行动抗议了。 不吃饭不理人只是最基本的,傅宁自认听话极了,看——灰灰说话不算数,他都没有哭闹耍! 事实上,这天傅宁抱着手机等到晚上九点多,仍旧是没有等到柳岑徽的电话。 傅宁着实忍耐不住了,钻进洗手间里把手机翻来覆去摸了好几遍,到底主动把电话打过去。 “嘟嘟——”几声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 “喂,宁宁?”柳岑徽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莫名多了两分陌生感。 傅宁一愣,抓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直到柳岑徽从会场走出来,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冲着手机再次喊道:“是你吗宁宁?” 傅宁这才回神,同时一股难言的委屈弥漫至心头:“灰灰......” 他的声音低落又缥缈,明明白白的不高兴和伤心,尽数通过两个字透漏出来。 那边的柳岑徽一下子就慌了:“宝贝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不高兴了?” “你欺负我呀!”傅宁坐在马桶盖上,撇了撇嘴,又抬手抹掉眼角的一丝泪花,“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下雪了......”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柳岑徽微微一怔:“什么下雪?” 傅宁轻手轻脚地从卫生间出来,光着脚丫爬上床,把自己卷进小被子里,随后才解释说:“宁宁超级想你的,想你想的都要哭了,屋里那么冷,流的眼泪结冰落下来,不就成雪花了吗?” 柳岑徽第一次知道,雪花还能这样解释,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被傅宁的童言稚语逗笑了。 欢笑之余,另有两分歉意。 然而等柳岑徽想起来现在的状况,当外界都在探讨柳家家主怎么做到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这份歉意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也不得不压下去。 柳岑徽故作轻松:“结冰落下来,不应该是下冰雹吗,宁宁怎么就觉得是下雪?” 傅宁被他说得一愣,手指动了动:“好像也是哦......” 柳岑徽忍俊不禁,可就在傅宁嘿嘿傻笑的下一刻,他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傻东西,屋里为什么会冷?” “去把空调温度调上来,看我回家不揍你,不听话的小玩意儿!”柳岑徽低声呵斥一声,吓得那边的傅宁手一松,手机轱辘滚到床边。 “呀!”傅宁愣了愣,后知后觉道,“被发现了呀......” 现在的季节早已经过了仲夏的闷热,初秋的季节虽然还有一点热气,但别墅区的夜晚完全可以不开空调。 平常柳岑徽在家,只许傅宁白日开着,晚上最多开一两个小时冷风,一准在傅宁睡觉前关上,只开着窗子透气,最多打开窗边的一台小风扇。 以前傅宁热得厉害了,也会跟柳岑徽吵闹,可每每被柳岑徽按着亲一口,再来一句:“我是怕宁宁着凉,都是为了宁宁好啊,宁宁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吗......” 傅宁只得偃旗息鼓。 正巧与上柳岑徽一声不吭地出差,傅宁也带了点叛逆的心思,这才连续开了两天的空调,直到现在喊冷,被柳岑徽发现了。 傅宁嘻嘻哈哈地笑着,重新把手机抓回手里,他伸长胳膊,勾到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才开始跟柳岑徽小声讨饶:“宁宁知道错了嘛,你不要生气,可是、可是是你先说话不算数的。” 傅宁有点难受:“灰灰突然不见了,你说给宁宁打电话也没有,宁宁好想你呀,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他的声音软软绵绵的,柳岑徽不用看见都能想象出他委屈的样子。 柳岑徽一下子就心软了,他连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忘记给宁宁打电话了,等我回家给宁宁好好道歉好不好?” “我也是特别想宁宁啊,只是工作太忙,这才没腾出时间给宝贝儿打电话,宝贝儿乖呀,你现在在干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嗯哼。”傅宁被他哄得骄纵起来,“就是你不好!宁宁在跟你打电话呀,灰灰是不是傻!” 柳岑徽点头称是:“是是是,是我傻,灰灰太傻了,谢谢宁宁还愿意迁就傻灰灰......” 傅宁真的就像一个小太阳,柳岑徽在这边交涉了两天,马不停蹄地见各种人,跟各种人解释为什么能站起来,满心的疲倦,却在接到傅宁电话的顷刻里,莫名心情飞扬起来。 两人又说闹了半天,傅宁突然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溢出两滴生理性的泪花。 柳岑徽不自觉放轻声音:“困了?” “唔不要挂断......”傅宁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却又舍不得挂断电话,“想灰灰。” 然而就在此时,柳岑徽那边也来了人,柳岑徽看着遥遥走来的金发男人,用鞋跟敲了敲地面,转言道:“宝贝儿挂断吧,有人来找我,我先跟别人说会话,等宁宁睡醒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他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只听一段轻飘飘的呼吸声后,傅宁熟练地打起小呼。 柳岑徽一愣,旋即哑然失笑。 就在金发男人走到柳岑徽面前的那一刻,他同时把电话挂断,再抬头,脸上已经挂上了疏离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柳,怎么出来了?看你笑的好开心,是跟哪个小甜心讲话吗?”威廉的中文有些干硬,奇奇怪怪的音调,勉强能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柳岑徽扬眉,坦然道:“Not sweetie,but my husband!” 此话一出,威廉夸张地“哦”了一声,紧接着大笑两声,张开双臂拥上去:“柳,你好幸运,我能见见你可爱的丈夫吗?” 对于这种问题,柳岑徽想也不想:“No!”拒绝得干脆利落,根本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威廉只好遗憾地摊摊手:“那好吧,太遗憾了。” 他的遗憾柳岑徽完全不能理解,他嫌弃地把威廉推开,转头看了看远处依旧喧嚣的晚宴,率先走回去。 看着他离开,威廉收敛了脸上的真诚,他挑了挑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第061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有了睡前的那个电话,傅宁总算能睡个好觉。 转天一早,他刚睁眼,谁想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吓得傅宁身体一个哆嗦,还迷瞪着就跳了起来:“谁!” 手机没办法回答,只能等到傅宁的视线移过去,当他看见屏幕上硕大的“灰”字,傅宁脸上的懵逼瞬间不见了。 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手忙脚乱地接通,开口就来了一句:“灰灰早,又是超级喜欢灰灰的一天哇!” “......早。”柳岑徽熬了大半宿,就为了掐准时间给傅宁打个电话,却没想到接通就是暴击。 这还不算完,只听傅宁继续道:“今天的灰灰超级棒,宁宁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傅宁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嘴巴在床上打滚,自说自话一般:“灰灰真的有给我打电话呀,灰灰说话算数啦,宁宁真的好开心......” 柳岑徽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有点尴尬:”是吗?原来在宁宁心里,我总是说话不算话啊!” “也就一点点吧。”傅宁伸出手指,在眼前比出一点点的缝隙,做出来后才想起来柳岑徽看不见,只好挠头形容,“差不多就跟......宁宁喝的一口水一样一点点。” 一口水的形容...... 柳岑徽不太懂,也不太想懂。 尤其是他更不想追责自己的爽约,只好主动转移话题:“宁宁起床了吗?我再过两天就能回去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我给你带回去。” “还没有起床,宁宁刚醒你就打电话了。”傅宁坐起来捏了捏脚丫,“也没有想要的礼物,宁宁有灰灰就很满足了,灰灰你快点回来吧!” 又是一记暴击。 柳岑徽看着窗外愈深的夜色,那点点闪烁的灯火好像在他心上跳舞,每个舞步都能完美的踩在节奏上。 “好,一定很快很快就回去......”他承诺道,不知什么原因,声音有点沙哑。 傅宁并没有注意到不对,只管开心地跟柳岑徽叨叨叨,说一会儿蹦出两句小情话,偏偏他自己还不自知。 到最后,柳岑徽挂断电话后捂着胸口连连抽气,半晌过去,蓦然笑出声:“真是个小妖精!” 因着柳岑徽清早的电话,傅宁一整天都很高兴,再不见昨天耍闹自闭的模样,乖巧地跟在陈伯身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他吃完午饭,傅宁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突然好奇心上来了:“啪啪——” “哎哟宁少爷你在干什么呢!“陈伯正过来收拾碗筷,谁想一抬眼就看见傅宁两巴掌拍在肚子上。 那清脆的巴掌声,再看傅宁利落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打什么皮球。 “怎么了?”傅宁不解地抬头,下意识地又在小肚子上摸了两下。 陈伯看得心颤,就怕傅宁一言不合再拍两巴掌:“宁少爷干嘛要打自己的肚子,不疼吗?” “不疼吧,就、就好鼓啊......”傅宁呐呐地说道,“跟个小皮球似的。” 陈伯听得哭笑不得,为防意外,先把傅宁的上衣拉下来盖好肚皮,又把他的两只爪子拿上餐桌:“那也不能打啊,肚子也会不开心的。” “这是因为宁少爷这是吃的多了点,下午消化消化就不鼓了。” 傅宁抬头:“是因为吃得多了?可、可宁宁还想吃西瓜......” “那没办法。”陈伯摊手表示无奈,“既然宁少爷不想要圆鼓鼓的肚子,那就不能再吃东西了,西瓜给你留着,可以下午再吃。” “那好吧。”傅宁很好说话,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伸了个懒腰,“陈伯辛苦了,宁宁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冲着陈伯嘿嘿一笑,转身就往外跑。 陈伯见状眼皮直跳,也顾不上没收拾好的餐桌,赶紧擦了一把手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哎哟宁少爷你慢点哟,小心摔了!”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时不时就要陪着傅宁跑跑跳跳锻炼筋骨,甚至因为柳岑徽不在家,没人能把傅宁约束,他更是撒了欢。 傅宁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饭前。 他被陈伯叫了两次,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地毯上的积木,走去餐厅吃饭。 可就在他刚走到客厅转角,不经意间一撇,只见客厅沙发上出现了两个极不受他喜欢的人—— 傅金辉坐在沙发上不断搓着手,左顾右盼的,一直安稳不下来。 反观傅媛可比他淡定多了,一副富家小姐的做派,端端正正地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端起面前热茶,轻抿一口,嘴角浮现出一抹蔑笑。 陈伯早就告诉过傅金辉:“少爷不在家,出差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傅先生要不转天再来?” 可傅金辉根本就不相信,死皮白赖地闯进来,扔下一句:“那我就等岑徽回来!”坐在沙发上不动了。 陈伯完全不想把人放进来,可只凭着傅金辉和傅宁的关系,以他的立场也不合适把人拒之门外。 如此一来,竟然只能放任父女两个赖在客厅。 傅宁眼珠哧溜哧溜地转,他拔着脖子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陈伯和两个佣人都在那边忙着。 等他再转头看见沙发上的两位,傅宁鼓了股腮帮,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此时,傅金辉揉了揉大腿,叹息一声:“怎么还不来呢?” 就在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你~是~在~等~我~吗~我~找~你~找~的~好~苦~还~我~命~来!” 恰在此时,客厅里的灯应声而关,或者说整间别墅里,除了厨房那边依旧通火通明,其余地方霎时漆黑一片。 “啊——”两声尖叫声接连响起,傅金辉和傅媛双双弹跳起来。 两人往前一跑,很快紧紧抱在一起,可是比起傅媛的受惊无神,傅金辉胆子大了一点,还敢睁着眼睛看。 他仔细听着那道诡异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身影猛地出现在眼前,他来不及看清来人的全部样貌,只能见到对方“披头散发”,甚至是—— “还~我~命~来!” 那道尖细的嗓音莫名耳熟,当他再先入为主地把对方认作女鬼...... “啊!”傅金辉大喊一声,“不是我不是我,雅雅你快走!傅宁就在卧室,你快去找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你!” 他的话刚落,傅金辉尤且心惊胆战,不受控制地软了身体,一点点地朝地上滑下去。 “爸爸爸爸爸呜!”傅媛只感觉到跟她相拥的身体一点点消失心里更是慌得一批。 直到一只手按到她的肩头,傅媛的心里承受能力也抵达极限:“啊是谁在装神弄鬼!” 然而还不等傅宁再说话,傅金辉先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你闭嘴!是雅雅,肯定是雅雅,她来找我了......救我,救救我!” “啊救命啊!”傅金辉惊呼一声,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拉上傅媛就往外跑。 留下傅宁装鬼装到一半,要吓的人先跑了,站在原地愣了好久:“这么......吓人吗?” 就在傅金辉父女夺门而出的下一刻,傅宁猛然回神,他撒起脚丫跑向客厅的总开关那里,“啪嗒”一声把所有灯打开。 多亏厨房那边关着门,隔音效果又好得出奇,帮傅宁消灭了最后一点罪证。 “诶?”陈伯端着饭菜走出来,只见傅宁站在客厅里,头上挂着一件白色T恤,两只袖子搭在额头上,怪模怪样的,“宁少爷你又在搞什么?” “嘿嘿嘿,没搞什么!”傅宁傻笑着把T恤拽下来,反手藏到背后。 他几步跑到陈伯身边:“宁宁什么也没干,是要吃饭了吗?宁宁好饿啊!” 陈伯向四周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看到客厅里的两位不见了。 他寻思着人家兴许是有什么急事不告而别,只有一些不满他们的不礼貌,也无心多想。 眼下,陈伯只顾招呼傅宁坐下来:“饿了就多吃点,家里可从来没短着过宁少爷的吃哟......” 傅宁忙不迭点头应是,想起刚才傅金辉父女被吓跑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两声。 然而他只知道恶作剧成功后的欢喜,却没有去想,到底是什么把傅金辉吓成那样......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要是做了这亏心事,就是没有鬼来敲门,自己也能把自己吓死。 傅金辉从柳家出来后,回家的路上手一直在颤抖,中途经过一个交通路口,甚至都没有看见红灯直直闯了过去,所幸当时没有什么人车,这才避免牵连无辜。 傅媛看着父亲巨大的反应,心中难免惊疑不定。 但后续没给她探究的机会,傅金辉到家后第一时间把自己反锁进书房。 无人处,傅金辉双手合十拜倒在地上,脑袋死死地抵在地面上,嘴里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雅雅我错了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你......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 他的身体不住颤抖,远远看去,仿佛一个犯了癫痫的病人。 ☆、第062章 老顽童 傅宁出去过几趟,心也一点点地野起来,如今又被关进一座大房子里,难免有些受不来。 “宁宁好可怜啊,灰灰不在家,都没有人陪你的大宝贝玩了,宁宁还不能出门,真的好无聊好无聊......” “外面的花花都好看,小草也好看,可惜没有好看的宁宁,真的太可惜了。” 在他嗲着嗓子跟柳岑徽念叨了半天,又再三保证:“宁宁一定会听陈伯的话,一定保护好自己!” 柳岑徽这才松口,勉强同意他出去玩玩,只是外出的范围,则不许超出别墅所在的运河区。 傅宁能出去就很高兴了,自然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两人互道晚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恰逢周末,公园里很多带着孩子来野餐的父母,傅宁和陈伯也不算突兀,一老一少在人群里游荡。 然而随着陈伯和傅宁在公园里逛了半小时,左右见到的人,大多都是带了野餐布大遮阳伞,坐在树下好不惬意。 反观他们一老一少到处转,绕了一圈下来,头上已经冒出汗珠。 当他们绕回开始的地方,傅宁终于撒手不干了:“陈伯我好累,还好热,宁宁也想坐在大伞下面......” 陈伯抹了一把汗水,停下步子喘了一口气,闻言很是无奈。 他只以为是陪着宁少爷出来逛逛,哪里有想过野餐这种有情调的事情? 但不可否是的是,即便是他年纪大了,在看见旁人都在野餐,也难免心生羡慕。 陈伯想了想,索性一咬牙:“那宁少爷你现在这等等我,我去给你买大伞好不好?” “宁少爷你就在这里啊,千万不要乱走动,也不要理陌生人,男的女的都不要理啊......”陈伯不放心地嘱咐了好久,这才两步一回头地离开。 傅宁找了块大石头,撑着石头底座翻上去,两条小细腿来回晃悠。 在他确定了陈伯离开的位置后,他的一双眼睛也开始不安分的乱飘,一会儿看着人家的野餐篮,一会儿仰头看一眼风筝。 虽然他来时跟陈伯闹腾的欢,可真到了这里,明明不需要推轮椅照顾柳岑徽,可他总有点闲得难受,心里空落落的。 甚至此时他看着远处到处跑的小孩子们,都没有了追上去一起玩闹的心思。 就在傅宁眯着眼睛,仰头用脸蛋接触日光的时候,他的鼻尖突然泛起一点痒意。 “嗯......阿嚏!”傅宁受不住鼻尖上的瘙痒,一个喷嚏打出来,低头只看见一个小老头拿着一根草,笑眯眯地在他鼻尖上扫动。 “昂?”傅宁一愣,“你是谁呀?” 陈伯只说不许跟男的女的说话,可没有说不能跟老的少的说话呀...... 一边问着,他又揉了揉鼻头,脚下一动,从大石头上跳下来。 等他站到地面上,傅宁才发现,小老头是真的“小”—— 傅宁算不上矮,但也算不上特别高,一米七五的个子,最多也就是男孩里正常的水平。 以往他在家里,不管是陈伯还是柳岑徽,皆是比他高出一些,尤其是自从柳岑徽能站起来后,比傅宁高了整整一脑袋,两人说话时,傅宁总要仰着脖子。 傅宁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俯视他人的感觉了。 偏偏这个捣乱的小老头,个子矮的出奇,即便比例分割正常,也改变不了他头顶只能到达傅宁胸口的事实。 若非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手里还拄着一根小拐杖,傅宁都要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小朋友。 “嘿嘿!”小老头笑笑,“认识我的人都叫我老顽童啊,小朋友你在干什么?” 老顽童问道,腿脚利索地从旁边的石头上蹦下来,手一甩,把刚才作案的草尖扔远。 原来凭着他的个子,要想在傅宁鼻尖上作怪,全是因为旁边还有一块垫脚的石头,这才堪堪够上。 傅宁懵懵懂懂地点头:“老顽童爷爷好,我是宁宁,在等陈伯买大伞回来。” “你也是等人买大伞的吗?”傅宁问着,鼻尖还有点似有若无的痒意,他转口抱怨,“你为什么要用小草弄宁宁的鼻子呀,痒痒的......” 他的神态中带着许多稚子的天真,说话的语气也和常人有点微妙的不同。 老顽童听他说完,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是这样的啊!” “嘿嘿!”他状似不经意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看小朋友你自己玩,过来陪你吗!” “不过呀......”他猛地往前一扑,眼睛直生生地望着傅宁,老年人特有的浑浊眼珠里,射出一道精光,“有没有人说过,小朋友你跟一个人特别像?” 像到在他无意看见石头上的少年时,只一瞬间就眼眶盈满泪花...... 傅宁不解地摇了摇头:“宁宁不记得了。” “而且——”傅宁一歪脑袋,“宁宁是独一无二的大宝贝,不要跟别人像,都是别人像宁宁!” “像宁宁......哈哈哈小朋友说的没错,说的对!”老顽童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记得也没关系,小朋友我们交个朋友吧,来来来,坐下说话!”他很是熟稔地拉上傅宁的手,“人老了,站不久喽!” 傅宁警戒心实在低,柳岑徽只教过他如何找朋友,却从来没教过他人心险恶。 如今被人主动搭话,还是个看上去开朗热情的小老头,他更是从头到尾没想过不好的事情,只让人家说了两句,就老老实实地跟上去。 陈伯还没有回来,傅宁却已经被老顽童拉着席地坐下,听老爷爷讲“故事”—— “小朋友你不知道,你真的跟我的一个学生好像......” “小雅她可不仅是我的学生,我没妻没子,孤零零的一个糟老头,小丫头说好了给我养老送终呢......” “小丫头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她的造诣简直罕见,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更是让人惊叹,我都准备好让她继承我的衣钵了,可是后来就再也找不到她的消息......听别的学生说,小雅是嫁人了,可就算是嫁人,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一声呢?” 老顽童说着说着,不觉悲从中来,脸上不正经的笑模样一点点消失。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傅宁的脑袋:“算年纪,那小丫头的孩子,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傅宁并不清楚老人伤心的点在哪里,可看着对方抹眼泪,半天只能干巴巴地来一句:“您、您别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老顽童抓着傅宁的手说“难受”的那一刻,傅宁心口变得闷闷的,一股奇怪的悲哀涌上心头。 ...... 与此同时,想着给家里小朋友一个惊喜的柳某人刚从飞机上下来,满身疲倦。 然而当柳岑徽掏出手机,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宁宁”两字,心里的倦怠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嘟嘟——” 柳岑徽是提前回来了一天,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该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可是耐不住傅宁那天电话里的“想你想你想你”。 比起一众心口不一的洋鬼子,明显是他家傻乎乎的小少年更具吸引力。 柳岑徽再三考虑后,到底把最后一天的聚会给推了,前脚签完合同,即刻买了最早的机票赶回来。 卓景已经取完行李,小声询问道:“老板是先回家还是先去公司?” “先等等。”柳岑徽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看了眼通话时间。 一分钟。 他给傅宁打电话,还是第一次遇见一分钟都没等到接听。 柳岑徽是知道傅宁跟着陈伯出去玩了的,也有想过傅宁听不见铃声是因为外面喧杂,可等他真的遇到电话自动挂断的那一刻,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他不是被傻宁宁放在第一位的大可爱了。 尤且记得,昨天晚上他跟傅宁说允许他出去玩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他带好手机,再把铃声调到最大。 没想到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没能落地第一个听见傅宁的“灰灰”。 柳岑徽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死心:“都不去,送我去鸟语公园。” “哪里?”卓景一愣,“您不回家找夫人吗?” “哪里来的夫人?”柳岑徽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冷笑两声,“这就是去找夫人!” 说完,他率先走在前头,自顾自走向机场外的停车场,偏偏想起某个不知哪里浪的小傻子,忍不住气得牙痒。 当黑色汽车停在公园外,柳岑徽理了理衣领,随口跟卓景吩咐:“不用等我了,你直接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有个会别忘了。” 说完,他再也按耐不住急迫感,车门开开合合,他也跟着没了影子。 柳岑徽在公园里找人,中途又给傅宁打了两个电话,可不知是不是他多想,傅宁陈伯两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接听的。 走着走着,柳岑徽面上出现一抹凝重。 随着他走过人造湖上的木桥,柳岑徽心里也浮现一抹焦虑,可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第063章 你肯定是不想要宁宁了 柳岑徽找到傅宁的时候,他正在跟陈伯讲话,不知说到了什么,笑得不可开支。 老顽童已经走了,在回忆了许多往昔后,拒绝了傅宁的陪伴,拎着小拐杖离开的。 当傅宁突然听见有人喊他,他脸上还挂着笑,可随着他转头看来,在他看见那个带着半面面具的高大男人后,他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 柳岑徽走过来,只片刻时间,就收获了一枚宁宁牌小炮弹。 傅宁脸上的笑重新出现,他直接跳起来,又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一跃跳到柳岑徽身上。 “还说想我呢,是哪个小坏蛋始终不接我电话?” “宁宁不是故意的嘛。”傅宁脑袋使劲在柳岑徽脖颈间蹭,“宁宁把手机忘在家里,没有带。” 柳岑徽闻言更是气愤,啪一巴掌糊在傅宁屁股上:“还敢说!昨天晚上是不是让你带好手机?” “嘿嘿嘿......”傅宁被打了也不生气,傻笑两声,一扭头吧唧亲在柳岑徽耳朵上,“那宁宁亲亲你,灰灰不要生气了呀!” 柳岑徽本来也没生气,被这样讨好,更是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回家,跟在他们身边的陈伯头一回觉得自己多余极了。 柳岑徽晚上还有个推脱不掉的酒会,原本是想单独过去的,可耐不住傅宁黏人黏得紧,更是左一个亲亲右一个抱抱,费尽心力讨好柳岑徽,就想跟他一起去。 傅宁倒没有旁的心思,只不过从结婚开始,他还是第一次和柳岑徽分离好几天,总算见了人,自然舍不得再让柳岑徽消失了。 最后,柳岑徽妥协了,在跟宴会主人确定后,带上粘人的小尾巴一同前往。 街上的路灯已经开始运转,柳岑徽紧赶慢赶,卡着最后的时间踏进酒会大厅。 酒会是在主人家的一处大型别墅举办的,踏进酒会大厅,举目皆是富丽堂皇,穿着马甲的服务生在场中来回穿梭,往来宾客的穿着更是各有各的低调奢华。 柳岑徽带着傅宁绕场走了一圈熟悉环境,中途遇见熟人只略微点点头示意,直到他确定傅宁不再有胆怯心理后,这才停下脚步。 而此时,傅宁的目光全被不远处的冷食热食吸引了,他摸了摸小肚子,抬头眼巴巴地瞅着柳岑徽。 柳岑徽轻笑一声:“看我干嘛?想吃就去自己拿吧。” “那我真的去了呀!”傅宁最后试探一次,再次得到柳岑徽的首肯后,终于半走半跑地离开。 柳岑徽一路目视他找到餐碟,又绕到热食前,拔着脖子在一众食物里挑挑拣拣。 正在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总走过来:“那是柳总的先生吧?早就听说您跟傅家少爷联姻,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傅家少爷......“ 王总走到柳岑徽面前,一开口就没了完,先把傅宁狠夸一通,再绕到柳岑徽的威武不凡,最后再绕回两人天造地设天生一对,说得柳岑徽那是一个舒坦。 柳岑徽微微颔首,谦虚道:“傅宁小孩子心性,傻乎乎的,让王总笑话了。” 王总摆手大笑:“柳总才是说笑吧!谁不知道您的腿能重新站起来,都是多亏了傅小先生的鼓励,娶妻如此,柳总该是高兴极了吧!” 这话说的没错,更何况柳岑徽出差几天,见到任何一个人询问他双腿恢复的缘由,他一概用“我家宁宁帮我站起来的”回答。 就在柳岑徽跟王总寒暄的时候,傅宁刚端了一小盘烤肉过来,还不巧正听见他说那一句—— 傅宁傻乎乎的。 傅宁的脚步一顿,嘴巴不受控制地鼓起来,他下意识地听在柳岑徽身后,支着耳朵想听他怎么回答王总的问题。 傅宁都想好了,只要灰灰说“高兴”,他一定原谅坏蛋灰灰说他傻。 可到最后,傅宁还是失望了,只听王总惊喜地说一声:“哎,傅小先生回来了!” 柳岑徽回头,从他手里接过餐碟,问了一句:“还有想吃的吗?” 傅宁敷衍地回答了一声,满心想听柳岑徽的回答,但直到王总知趣地离开,他都没能听见柳岑徽说一个“高兴”。 眼看又有人来找柳岑徽说话,傅宁只好将心里那点微妙的不满压下,地地道道地跟在柳岑徽身边,当个只会吃不会说的花瓶。 随着傅宁吃完碟里的肉,他嘴里又咸又干,偏偏柳岑徽还在跟人聊天,傅宁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离去,他忍了又忍,趁着柳岑徽不注意,悄悄跑向吧台。 傅宁刚请服务员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完,转身就要原路返回找灰灰。 可就在他刚走了小一半的路程,下一刻,只见一个熟悉的年轻人走向柳岑徽。 傅宁看着沈烨和柳岑徽的距离越来越近,不高兴地皱起眉,然而还不等他走过去宣誓主权,只见沈烨猛地扑向柳岑徽,而更让人愤怒的是—— 柳岑徽反手把人抱住了,甚至在傅宁的观念里,许久没有放开。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傅宁的大脑中一片空白,空白后就变成柳岑徽笑着跟外人说:“傅宁傻乎乎的。”紧接着又变成沈烨两人的拥抱。 原本积压的不悦瞬间爆发开来,傅宁心里一阵阵地难受,偏偏还不懂是在难受什么。 直到他看见沈烨歪着脑袋,眉眼一挑,嘴唇在柳岑徽耳边擦过,傅宁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甚至都没有追上去看个清楚的胆子,在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一转身冲着酒会外跑去。 另一边,柳岑徽刚把沈烨推开,带着些许不耐烦地拍了拍袖口,谁想等他再转头,却突然没了傅宁的影子。 “宁宁?”柳岑徽心下一沉,向左右问了几个人,都是说没看见。 他心里不安,而这份不安在问了场上大半人都没找到傅宁下落后,更是升到了极点。 柳岑徽一把将又要凑过来的沈烨推开,脸上出现一抹薄怒:“滚!” 就在柳岑徽急的难受,刚给卓景打完电话让他找人,却在下一刻就接到了傅宁的来电。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不敢接通了...... 柳岑徽不怕别的,就怕又被有心人捉住篓子,把他的傻宁宁掳走。 当他按下接听键的时候,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呜呜呜!”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铺天盖地都是傅宁的哭声。 傅宁跑出来后,越想越是委屈,实在搞不明白灰灰为什么变坏了,又要说他傻,又要抱别人。 当这种委屈一点点增长,他难以抑制地哭出来,越哭越委屈,越委屈越哭,恶性循环。 柳岑徽脚下一个踉跄,多亏手快扶住身侧的柱子才稳住身形:“宁宁......宁宁别哭,别怕,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救你,宝贝别哭......” 他以为这是出现了最坏的预想,心脏开始咚咚地震动,嘴上都开始语无伦次。 谁知傅宁下一句却是:“呜灰、灰灰,宁宁不是你最喜欢的大宝贝儿了,是吗?” “什么?”柳岑徽一愣。 “我都听见了,你跟胖叔叔说,说宁宁傻乎乎的呜......你还抱了沈烨,宁宁都知道,沈烨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不喜欢宁宁了,你觉得宁宁让别人看笑话呜呜......”傅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肯定是不想要宁宁了,你要跟别的小哥哥好。” “不是,我没有,宁宁你听我解释......”柳岑徽手足无措。 “我不听嘛!”傅宁冲着电话吼了一声,“我不听我不听,灰灰是个大混蛋!” 柳岑徽只好闭嘴:“好好好,我是大混蛋,宝贝儿咱先不哭了行吗?擦擦眼泪,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然后宁宁随便打我骂我,都是我的错。” 即便他这样说了,傅宁照旧不买账:“不能......我不要打你呜呜,灰灰那么好,宁宁不能打你的,可是你好坏,你背后说宁宁坏话,你还抱别人。” 柳岑徽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是好还是坏了,可他又不敢打断傅宁的控诉。 “反正你也不喜欢宁宁了,宁宁自己走,不讨你嫌弃呜呜......” 柳岑徽一直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傅宁的哭泣声渐熄,再听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 “宁宁?”柳岑徽轻声唤道。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抽咽,抽咽之后又变成傅宁标志性的小呼。 傅宁睡着了。 一时间,柳岑徽也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生气。 经过傅宁的哭诉,他认识到是自己有错,说话不经大脑,又不去提早预防沈烨的算计,甚至在这一系列事情后,连句安抚也不给傅宁说。 可同样的,小傻子自己跑丢也就罢了,为何......不能在睡着前告诉他位置呢? 好在柳岑徽已经确定他没遇见危险,多少放了一点心。 半个小时后,当以柳岑徽为首的一群人赶到酒会后面的围墙前时,卓景等人全都沉默了。 围墙下是大片的草地,还有高大的树木各色花草,而傅宁就在这里。 他撅着屁股趴在草地上,手机放在胳膊旁边,两只胳膊则交叠在一起,拿来当枕头。 傅宁睡得很沉,头顶上衣服上乃至浑身上下,不是碎草屑就是树叶,偏偏耳边还落了两片花瓣,看上去仿佛一个误入凡间的花仙子。 柳岑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他偏头看了一眼,只见傅宁的眼睛一片红肿,哪怕是在睡梦中,还要时不时抽搭两声,再呓语一句“灰灰”。 ☆、第064章 宁宁好疼啊 “唔……”温暖的怀抱让傅宁喟叹一声,下意识地歪头蹭了蹭。 酒会大厅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卓景和他找来的那一帮人也陆续离开,只剩下柳岑徽小心翼翼地把傅宁抱起来,目光一转,缓步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秋千上。 如果说在找到傅宁前,他还有点生气小傻子的乱跑。 那么在把傅宁揽进怀里后,望着小人红彤彤的脸蛋,乱糟糟的头发,柳岑徽心里就只剩下怜惜。 “傻东西!”他轻声咒骂一声,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 柳岑徽停顿片刻,最终低下头,牙齿叼住傅宁露在外面的半截耳垂,轻轻磨咬起来。 许久过去,傅宁到底被耳朵上的不适影响到了,他无意识地摆摆手,挥了两三次都没赶走身边的“小虫”,终于被搅醒。 “灰、灰灰?”傅宁揉着黏在一起的眼皮,模糊中看清眼前人,动作一时顿住了。 “不许哭!”柳岑徽原本是含笑的,却一眼就看见他眼中酝酿起的泪花,赶紧开口制止。 不想他的言辞严厉了些,这话一落,傅宁不仅没把眼泪憋回去,反而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又落了下来。 柳岑徽又慌了,惊慌之余,还多了两分好笑。 他直接低下头,一点点把他脸上的泪水亲干净,然后在傅宁说话前,抢先认错加解释。 “宝贝儿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对,不该背后说宁宁坏话,也不该抱沈烨。” “不过我要跟宁宁说清楚,沈烨那里,是他自己摔倒撞过来,我没看见躲不开,才被他抱住的,绝对不是故意的。” “那、那我看见,他还亲你……”提起这个,傅宁表情一变,更是委屈了。 柳岑徽赶忙否认:“没有!我保证,除了他自己撞到我身上抱了一下,其他什么动作都没有了!是不是宁宁看差了眼,又有点角度的问题……” 傅宁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虽然还是心有怀疑,可柳岑徽已经深谙哄人之道—— “宝贝儿原谅我吧,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说宁宁坏话了,只夸宁宁小天才好不好?也不敢跟别人有接触了,等明天我就去找沈家,让他们把沈烨送出国……” “宁宁大宝贝不生气了啊,不哭了,原谅我吧。”说着,柳岑徽学着傅宁的样子,讨好地在傅宁嘴巴上啾了一下,“亲亲宁宁,宁宁不哭了!” 傅宁被人打横抱在怀里,秋千还在微微晃动,再加上脸上隔一会儿有一下的亲吻,他早就迷迷糊糊,哪里还记得在气什么。 眼看傅宁身上脏兮兮的全是草屑,他们也不好再回酒会上了。 柳岑徽已经在会上露面,后面去不去也无所谓,他看着傅宁又开始打哈欠,心念一动,索性就此告辞打道回府。 …… 随着方辉一家双双入狱,柳岑徽对傅宁的管控也开始放松起来。 他不再拘着傅宁不许出家门,而之前的书法兴趣班也重新步入正轨。 值得一提的是,书法班的罗晓几次找傅宁道歉,无一不是遭到傅宁的冷脸,哪怕是有柳岑徽在旁说情,他也是铁了心就一句:“你害怕灰灰,我不要跟你好了。” 不论是柳岑徽还是罗晓,一概改变不了傅宁的主意。 罗晓认栽,偏偏又不想真的跟傅宁绝交,除了继续各种讨好傅宁,也没了其他办法。 这天,柳岑徽从公司回来不久,跟傅宁有一个爱的抱抱后,赶在晚饭前去书房处理点工作。 然而就在他眉头紧锁,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分外不满意时,只听书房大门“砰”一声被踹开。 柳岑徽的呵责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刚抬头,只见莫晏茹气势冲冲地闯了进来。 陈伯跟在后面一脸为难,站在书房门口进退两难。 柳岑徽将面上的表情收敛好,先跟陈伯说了一声:“陈伯您先下去吧,帮我看看宁宁,先别让他过来。”然后才转头看向莫晏茹。 当陈伯应声,离开时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柳岑徽起身:“母亲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有什么要事?”莫晏茹仿佛听见了笑话,讽刺道,“我哪敢有要事,就是我这做母亲的,还要从外人嘴里知道,我这残疾儿子能站起来了。” 说着,她气不过,愤愤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然后直接倾身上前:“柳岑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如柳岑徽所想,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面有变成了老生常谈:“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你个讨债鬼,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她那些咒骂的话语,柳岑徽都能背过来了,此时静静听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十几分钟过去,莫晏茹骂累了,她松开撑在桌上的手,直起身体:“……我是看透了,你们柳家的,都是畜生!” 扔下这句话,莫晏茹终于偃旗息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两声,转身就离开了。 跟来时一样,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柳岑徽站在原处好久,愣愣地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看也不看直接一饮而尽。 被子被重重地砸在桌上,柳岑徽突然有些颓败,他跌坐回椅子上,实在搞不明白,莫晏茹大老远过来,就只是为了骂他? 骂他就这么有快感吗? 他迷茫的很,胡思乱想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然而时间缓缓流淌,柳岑徽刚想出去透透气,突感一阵热浪猛地起来,而胯下的某个位置,只在一瞬间就胀大。 他脚下一晃,直接摔回座椅上。 电光火石间,柳岑徽眼前一暗—— 莫晏茹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宽大的围巾落下来正好挡住她身下的光景。 柳岑徽完全看不到她围巾后的手在干什么,哪怕是杯子中被撒了许多无色药粉,柳岑徽也毫无所觉。 莫晏茹会过来,从一开始就是准备好了的,从来不是为了什么辱骂,只是极有目的地想再把他毁一次…… 作为受害者,再也没有人比柳岑徽更清楚体内的药效有多猛烈了,至少从药效发作到现在,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他已经能感受到意识的涣散。 至此,柳岑徽忍不住感叹一声:真是知子莫若母。 母亲真是把他所有的反应都算计好了,眼睁睁看着他踏入深渊。 体内的热浪一阵阵翻腾,只消片刻,柳岑徽的脸就胀红一片,露在外面的小片肌肤也很快红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离开前那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是什么意思。 随着他意识逐渐消泯,柳岑徽用最后的一点意志力往前挪—— 他要去把门锁上才行,不然傅宁闯进来……后面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 奈何天不遂人愿,柳岑徽怕什么,总是会来什么。 就在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半,只听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随之就是傅宁的惊呼:”灰灰你好红!“ 傅宁小跑到他身前,一把将他扶住,却在感受到柳岑徽身上不正常的灼热后,被吓得跳起来:“好烫!灰灰你是发烧了吗?我去给你找医生……唔!” 傅宁根本没来得及转身,柳岑徽已经把他抓住,而在柳岑徽把脸凑过来后,肌肤相接触的那一瞬间—— 傅宁身上凉凉的,贴在他身上很舒服。 柳岑徽混沌中想着,无法控制地跟傅宁更贴近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书房的门被撞击关上的那一刻,柳岑徽所有理智彻底消失殆尽。 “灰灰你怎么了?唔你干嘛要脱衣服……“傅宁被牢牢抓住双臂,根本一动也动不了。 柳岑徽单手扯破衬衫,清爽的凉意扑面而来,他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但当他视线朦胧地看到傅宁挣扎的样子,柳岑徽心里不自觉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他们都脱光,再贴上去是不是就能更舒服? “灰灰你在干什么?不要脱宁宁的衣服……唔手指哇,不要了,你不要过来,我怕呜呜……“ 【……小火车飘过,防封专用……】 “我疼,我好疼,灰灰……宁宁好疼……”傅宁的嗓子已经哑了,眼睛也彻底干涸,再挤不出一滴水花。 他的瞳孔涣散,身体在刚才的挤压摩擦中,变得青一块紫一块,印在白亮的皮肤上分外刺眼。 他身后不可言喻的地方一阵阵刺痛,从未有过的经历让傅宁丢失了全部心智。 当柳岑徽迷糊中再次贴上来,傅宁闭上眼睛。 随着又一次陌生的痛楚和快感交织袭来,傅宁嘴巴张了张,只会说:“……宁宁好疼啊。” 医院。 双人间里,柳岑徽和傅宁一左一右,躺在病床上依旧昏睡。 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病床边仔细记录着什么,并不吝啬地跟陈伯解释:“幸亏病人发泄出来大部分,又送医及时,尽早把体内多余的药力清理干净了,不然那种剂量的春|药,人早就废了。” “什么叫废了……”陈伯喉口干涩。 医生并未察觉到异样,大方回答:“就是无法勃|起,断子绝孙呗!” ☆、第065章 求你,别怕我 当柳岑徽醒来的时候,距离书房那场暴虐的情|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精神的混沌让柳岑徽完全提不起气力,脑袋里像是有一把小锤,叮叮咚咚敲个没完。 他有点记不清楚睡前是个什么状况了,而头顶刺眼的白炽灯也让他短时间内不想睁眼。 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动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大片带着颜色的记忆涌上心头。 当惨白的肤色和扎眼的红色交织到一起,柳岑徽按揉眉角的动作倏尔顿住了,下一刻,只见他猛地坐起来:“宁宁!” 在他想起来昏迷前发生什么的那一刹那,柳岑徽同样变得面无血色。 然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当柳岑徽喊出这一声“宁宁”,他身侧蓦然传来一声低吟,像那种幼崽时期的小兽,面对绝境时无法抑制的哀啼。 柳岑徽一愣,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迟钝地扭头望去。 只见他旁边的病床上,傅宁正贴着墙角抱肩而坐。 傅宁的眼睛空洞无神,遥遥看着远处,视线却一直无法聚焦,就只是睁着眼而已。 但当柳岑徽仔细一看,他才发现,傅宁一直在颤抖着,他的耳尖每一次颤动后,嘴唇就会紧跟着哆嗦很久。 而每当他似有若无地动完嘴唇,傅宁眼中的暗色就会更深一分,抱膝的双臂收的更紧一些。 柳岑徽的嘴巴很干,但他还是喊了一声:“宁宁?” 意料之中,并没有人应答。 陈伯不知道去哪里了,病房里并没有旁人,而紧闭着的病房门也隔绝了外界一切纷扰的声音。 柳岑徽就等得不到傅宁的回应,只好自行下床。 在他双脚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身体极是虚软无力,两条腿不住打颤,好像随时都能跌下去。 还有...... 不久前无休止的发泄也让他内外皆空,全身上下都处在一种肾|虚的尴尬境地。 但柳岑徽也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了。 他拖着破旧的双腿往前挪,不想他刚迈出第一步,对面的傅宁“唰”得扭头看过来。 “宁......”柳岑徽嘴角弯了弯,勉强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只听傅宁忽然“啊“得大叫一声,整个人像是触电一般弹了一下。 “啊啊啊!”傅宁闭着眼睛尖叫,只是他的嗓子根本支持不了主人的恐惧,破锣一样的嗓音又沙又哑,只能看见他张着嘴,却听不见多少声音。 那一瞬间,柳岑徽仿佛被重拳击打,登时愣在了原处。 但随着傅宁的尖叫不停歇,柳岑徽到底忍不住了,他大步迈上前,一把捂住傅宁的嘴巴:“不要喊了,宁宁不要喊了......你的嗓子会坏的,求求你别喊了......” “唔!”回应他的是傅宁猛然合上的牙齿。 傅宁还是闭着眼,上下两排雪白的小牙用了最大的力气,分分钟就把嘴里的手掌印上一排牙印。 而且看他的状态,好像还要继续咬下去,绝不松口。 柳岑徽不怕疼,但他能清楚的看到,随着时长的增加,傅宁的牙齿已经开始痉挛。 在傅宁再一次发力咬人的时候,柳岑徽另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后颈,趁着傅宁瑟缩的瞬间,快速把手伸回去。 从傅宁咬人到现在,最多不过二十秒的时间,但柳岑徽匆匆看了一眼手上的牙印,只见很多缝隙里已经开始浸出血珠。 再看傅宁,那口小白牙上也沾染了血色。 柳岑徽深吸一口气:“宁宁?”他试探着往前挪了一点点。 可他这分毫的动作,依旧换来了傅宁的哑声尖叫:“啊啊啊呜呜呜!” 傅宁的叫声划破耳膜,带着脑瓜都在嗡嗡作响。 但这一回,柳岑徽看着他的样子,竟然一时间不知做什么反应。 无他,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傅宁抓住了柳岑徽的一截衣角,当他无比畏惧柳岑徽靠近的同时,他右手始终紧紧抓着那半截衣角,骨节因为太过用力清晰地凸出来。 不管是柳岑徽靠近还是远离,他都在尖叫,手指也从未放开。 怕,可也离不开。 柳岑徽静默良久,他就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也是罕见地发现,原来他的傻宁宁那么瘦。 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傅宁身上,两枚锁骨高的吓人,空荡荡的袖管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蓝白相间的眼色,更衬得傅宁又小又羸弱。 半晌过去,柳岑徽突然仰头,透彻日光下,一点晶莹一闪而逝。 “宁宁啊......”在商场上能言善道的嘴莫名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柳岑徽驻足床边,哀叹一声,整个人瞬间颓败下去。 他无法,逐渐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哀,顺着床沿缓缓蹲下去。 傅宁崩溃得厉害,他紧紧抓着柳岑徽的衣角,看着蹲在床边的人,只会“啊啊啊”地叫唤。 他好像一夜之间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不会说怕,不会说好,就一味地用行动表示抗拒。 偏偏就是抗拒也抗拒不到底,怕着人家,还要离不开人家。 两人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柳岑徽不敢动,傅宁自己又颤又喊。 许久过去,叫喊声已经歇了很久,当柳岑徽突然感觉向上拉扯的衣角被松开,他抬头望去。 傅宁歪着脑袋,额头抵在雪白墙壁上睡着了,攥着衣角的手也不自觉松开。 柳岑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无视麻木的双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抬起手,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好长时间才终于停在傅宁脸边。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应该打扰傅宁休息,更不该去惊动好不容易平息的小傻子。 但另一方面,他实在是太想了,太想太想抱一抱他,就算只是碰一碰...... 那根在半空中停顿许久的手指开始微微颤动,一会儿远离,一会儿靠近,最后无可避免地碰到傅宁嘴角,再珍宝似的蹭了蹭。 “唔......”傅宁梦中似有所感,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然而他睡梦中无意识的呓语,让柳岑徽霎那潸然泪下。 傅宁说:“灰灰......” 空荡荡的病房里,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只有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惨败的光亮。 柳岑徽用最小心的动作,悄悄坐到傅宁旁边。 他像一个胆怯的小贼,从手臂开始,逐渐试探着傅宁的接受程度,乃至将人抱在怀里,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柳岑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药物的原因,强迫傅宁跟他做那档子事。 换言之,打从确定和傅宁的婚事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和他有多余的接触。 开始时因为对傅宁的不喜,但到了后来—— 谁能跟一个心智不全的稚子上床? 别管柳岑徽多喜欢傅宁,可傅宁的心智到底才不到十岁,每当柳岑徽意动,下一刻他就会无可避免地反问自己: 哄骗一个小孩跟他上床,他的行径和禽兽有何区别? 就算是他不准备一生和傅宁保持距离,可也绝不该是现在,怎么也要等他教会傅宁:什么是做|爱。 可到最后,他舍不得触碰的傻宁宁,全因为莫晏茹的春|药给毁了。 他不仅和傅宁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还是在书房那种地方,甚至......甚至不顾傅宁的哀嚎,彻彻底底、残忍又暴躁地把人占有。 一次两次,柳岑徽都记不清那天晚上,他跟傅宁做了多少次了。 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傅宁木然的视线中,还有对方那满身的淤青和身下的血色。 良久,柳岑徽用下巴在傅宁肩头蹭了蹭,他近乎哀求地说:“求你,别怕我......”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甚至杀了我......可是宁宁,求求你,不要怕我啊......” 无人之时,柳岑徽可以肆意表达他的脆弱。 或许他曾经不懂傅宁的真心有多宝贵,但当他终于得到对方的恐惧仇视时,柳岑徽才猛然发现—— 他真的受不了傅宁看向他时,像见到穷凶极恶之徒事一样的目光。 ——宁宁怕我了。 这几个字一直在柳岑徽脑海中回荡,逐渐形成魔咒,时时刻刻发出对他的诘责。 ...... 等到傅宁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子,诺大一间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当他木然地转动眼珠,视线不可避免地停留在床头的桌子上。 那里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透明小瓶子,瓶子里是几只千纸鹤,还有几枚星星,这些上面就是满满当当的各色糖果。 透明瓶子旁边则是几块小点心,点心的卖相并不是特别好,扭曲的样子甚至有些感人。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吸引了傅宁注意力的,是这些东西旁边的一张卡片。 卡片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颜色,最纯挚最孩子气的画法,最终拼凑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字—— “给最亲爱的宁宁,对不起。” 正在傅宁茫然地看着那一推东西的时候,只听“喵”得一声,他眼前一闪,小白拖着笨重的身体,用极其不符合体重的身姿,一跃窜上了病床。 ☆、第066章 做你独一无二的骄傲 病房里,缩在墙角的小人挑着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猫咪头上轻戳。 小白的脑袋被戳的连连后仰,可即便是不舒服极了,也不见它有跑开的意向。 在傅宁又一次不小心把手指间戳进小白嘴巴里,小白“喵呜”一声,尾巴一翘,终于炸毛了。 只见小白晃着尾巴,一步一颤地爬上傅宁的腿,又抬起两只前爪,不偏不倚地抱住傅宁的手腕。 “喵喵唔——”小白奶声奶气地叫着,叫两声在傅宁手腕上舔一下,不过片刻就把傅宁手腕舔得一片湿濡。 傅宁愣愣地任由小猫在他手上动作,眼中似有疑惑,但很快沉寂下来。 几分钟过去,在小白又一次“喵呜”后,傅宁嘴角轻颤,只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然后极其相似地模仿:“喵呜?” 小白仰着毛茸茸的脖子:“喵?” “喵——” “喵喵喵?” “喵喵喵!” 傅宁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每当小白叫一声,他紧接着就学,学的惟妙惟肖,不一会时间,整间病房里就全是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而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也终于出现点点笑意。 与此同时,隔壁病房里。 柳岑徽靠在床头,旁边坐着一个一身工作装的中年女性。 韩琳过来有半个多小时了,除了最开始的寒暄,后面就只剩下柳岑徽一个人说话。 她是柳岑徽的心理医生,跟了柳岑徽近十年,中途无数拉锯战心理战,却是第一次遇见对方如此坦诚地跟她谈话。 还记得两个月前,韩琳难得接到柳岑徽电话,听见对方询问最新的药物,那时候她就隐约感觉到,她手里这位最难缠的病人,病情似乎要出现突破口。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要知道,当年柳岑徽从火海中逃出来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可这么多年过来,面对韩琳的关心询问,他的回答十之八九都是随口应付。 韩琳也知道他的话不可信,偏偏也没有办法让柳岑徽说真话。 直到今天,柳岑徽亲自给韩琳去了电话:“您好,请问您最近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见一面......帮帮我,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忽略韩琳接到柳岑徽求救时的震惊不谈,她当即推了后面的几个预约,问清楚地点,马不停蹄地赶来。 事实证明,当病患开始配合的时候,许多心理问题也暴露出最真实的面目。 柳岑徽目视前方,偶尔闭闭眼睛,只有嘴巴一直开开合合。 “......我认命了,母亲说得对,我就不该活着,父亲觉得是我抢了他的公司,母亲觉得因为我才害得她爱人丧命,爷爷还好,毕竟我这样的赚钱机器,对柳家实在太妙了,可惜这几年,我不怎么听话了。” “人人都说,柳氏总裁天纵奇才,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可谁又能知道,我是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疯子,是个丑八怪,是个烂人!” “我这样一个烂人,怎么能配得上宁宁呢?” 谁能想到,堂堂柳家最年轻的家主,柳氏总裁,所持财产在全世界都能排的上名号的男人,他的童年从不美好,乃至此后小半生都一直......自卑? 他在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乃至质疑活着的价值。 柳岑徽找不出他存活的原因,甚至找不出心之所念,几度要自我放逐。 这么多年,他每一天的呼吸都是浑浑噩噩的,看似清醒,可一举一动都在为了别人。 为了家族的企业,为了那些靠他吃饭的员工,为了各种各样的期望要求渴盼,却从来没有为过自己。 直到有一天,一个懵懂的傻小子跟他说:“我会疼你对你好哒!” 就像平静的海面投入一枚石子,哪怕细微得几乎让人忽视,可还是在海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柳岑徽那时候才知道,或许真的会出现一个人,是不带任何利益关系的,只单纯因为他这个人,这个个体,而对他倾以真心。 曾经他也怀疑,傅宁的天真善良都是别人教的,都是带着目的地讨好。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怀疑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日久见人心,他不相信,傅宁这么长时间的真诚,会是假的...... 柳岑徽面上出现一抹诡异的微笑,他扭头和韩琳对视:“......你肯定不知道,宁宁他有多好!” 韩琳一愣,咽下这一大碗狗粮,顺从地点了点头:“是,您先生特别好。” 有了应和,柳岑徽满意了,他继续讲述:“虽然人人都说傅家大少爷是个傻的,可我觉着,宁宁真是再聪明不过了,他真的太厉害了,能过目不忘,生动,可爱......就算是不听话气人的时候,都让人舍不得吼他。” “要不是宁宁帮我,我肯定就一辈子待在轮椅上了,都是多亏宁宁鼓励我,可是昨天晚上我、我控制不了,我伤害了宁宁......宁宁怕我。“ 到最后,是他亲手把这份真诚毁了一干二净。 宁宁怕我。 柳岑徽说着说着,身体突然一颤,他的瞳孔逐渐涣散,嘴角颤了又颤,重复说:“宁宁怕我......” 韩琳听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见柳岑徽真诚的剖白,内心震撼早已无以言表,嘴巴微张,愣愣地。 直到柳岑徽似是嘶吼着再次说:“他怕我,他怕我!” 韩琳这才猛地回过神,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柳岑徽像是突然被拯救的亡命之徒,一下子转过头来,双眼赤红,声音低哑。 韩琳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柳先生说错了。” “哪里有错?” “您十分优秀,我见过那么多人,您绝对是最优秀的一个,哪怕有点小小的瑕疵,但也是瑕不掩瑜。”韩琳肯定地说,“而您的先生,他也只是一时受了刺激,绝对不是真心害怕您。” “就算您先生现在很害怕,但您不会放任这种坏情况持续下去对吗?” “是的,我不会。”柳岑徽下意识地点头,“我不能让宁宁怕我......” 韩琳循循引导:“我会帮助您,您只是有一点小毛病,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痊愈,到时候,您的先生也不会再畏惧您了。” “甚至说......您有想过,治疗您脸上的伤疤吗?”韩琳轻声引诱,“把您脸上的烧伤祛除,以后和您先生出去的时候,再也不用带着面具。” “人人都会羡慕您和您先生的郎才郎貌,都会赞美祝福你们......” “祝福我们?”柳岑徽有点不敢置信,他用气音反问。 “是的,祝福你们,对你们说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韩琳肯定道。 这样的设想才提出来,柳岑徽顿时就被吸引了,他眯起眼睛,好像看见了那样美好的未来,实在让人心生向往...... 夜。 静悄悄的医院走廊里,一道人影缓缓滑过,一路走进隔壁病房。 月光透过窗子,在病床上洒下大片浅淡的金芒。 傅宁睡得很沉,小白窝在他胸前,一人一猫一起陷入梦乡。 柳岑徽轻车熟路地放缓脚步,一点点地挪到傅宁身前,他微微弯着腰,贪婪地看着傅宁的睡眼。 许久过去,他倾身上前,在傅宁耳侧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只听柳岑徽说:“宝贝,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那种出门在外,每个见到的人都会赞美他们的般配,羡慕他们的合拍,而不是惋惜着说:“那么俊的男孩,怎么就找了了疯子呢,还是个丑八怪......” 柳岑徽心想,宁宁一直在变好,一直在勇敢地向前,他也不能再沉溺于过去,在那些黑暗沼泽里徘徊不前,从站起来开始,要一点点地追上傅宁的脚步才好。 他说着,又重重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给我一点时间,宁宁,我会做你独一无二的骄傲。” ...... 后面两天,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行进,又好像恰恰相反。 当一天夜里,傅宁光着脚跑出自己的病房,悄声摸进柳岑徽的房间里,再磨磨蹭蹭地爬到床上,娴熟地钻进柳岑徽怀里,最终找了最舒服的一个位置,歪着脑袋沉沉睡去。 柳岑徽才从傅宁病房回来不久,那一刻,他抱着怀里温热的人体,心脏跳动的频率一度超出正常限度。 他完全没有料到,在经过那一夜的荒唐后,傅宁还愿意钻进他怀里...... 但不论傅宁夜里对柳岑徽表现的多么亲近,等他再醒来—— 只要柳岑徽在他的视线范围里有动作,傅宁立刻就能躲着、尖叫着、抗拒着。 柳岑徽夜里刚升起的一点庆幸,在白天瞬间被打散。 而更重要的是—— 傅宁不说话了。 不管是面对陈伯小白,还是医生护士其他,包括柳岑徽在内,傅宁再没有对他们说过一个字。 ☆、第067章 xx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柳岑徽的耐心在傅宁面对他的接触,又一次崩溃尖叫时,彻底告罄。 前一天夜里,傅宁一如既往地溜进隔壁病房,熟练地窝进柳岑徽怀里。 在柳岑徽看来,已经持续了三天的同床共枕,怎么也该消弭一点傅宁对他的抗拒。 偏偏这天清早,柳岑徽先醒来,只是打算下床去给傅宁带些早点,却在不经意间把傅宁碰醒了。 随着傅宁的目光聚拢,他刚看清身前人的模样,下一秒就迅速坐起来:“啊!” 一声急促的叫声后,傅宁连滚带爬,很快就爬到了床脚,和柳岑徽距离最远的地方。 然后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柳岑徽的目光活像一个大怪兽:“啊......啊!” 被那样的目光看久了,柳岑徽心下一痛,但随着他稍微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腿脚,傅宁顿时做出更瑟缩的举动。 他这样接二连三的抗拒,总算将柳岑徽的忍耐逼到极限。 “傅宁,你不能这样......”柳岑徽的声音里满是痛苦,他无可奈何地抓了一把头发。 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柳岑徽猛地扑上前,赶在傅宁逃离前,一把将人抓住:“别动!” “啊啊啊!”傅宁哑声尖叫着,一直想往后面退。 只是这一次,柳岑徽受够了他的惧怕,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腕,恶狠狠地说:“不许走,你想走去哪?你是我的,你哪里都不能去!” 回应他的,照旧是傅宁不停歇的尖叫。 当这份抗拒持续蔓延,始终不见停息的尽头,柳岑徽毫无意外地落败了。 此时此刻,傅宁发出的每一点声音,都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个稻草。 只见时间缓缓流淌,柳岑徽脸上的凶狠逐渐消失,换上难以掩饰的颓败。 “宁宁,你不能怕我的......”他声音低沉,虽然还是用力地禁锢着傅宁的双手,却近乎哀求地说,“求求你了,宝贝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不能怕我。” “只有你喜欢我,你不能放弃这份喜欢。” 柳岑徽不知说了多少遍“不能不能”,就一直重复这两个字,却未注意到不知何时,傅宁已经停止了挣扎,愣愣地看着他。 直到柳岑徽再一次说出:“宁宁,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爱你宝贝。” 就在他话音刚落,只见傅宁的脸突然凑过来,他伸出舌头在柳岑徽侧脸上轻舔了一下:“不......哭。” 几天没有说话的嗓子初一开口,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干硬,这份干硬也掩盖了傅宁声音里的慌乱。 “什么?”柳岑徽不解。 傅宁把手从柳岑徽的禁锢中抽出来,一把拍在柳岑徽脸上,然后就是毫无章法地擦拭:“不哭......灰灰,不哭!” 柳岑徽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湿濡一片。 他这时才知道:原来我哭了吗? 傅宁把上半身伸得很直,费力地往前挣着,薄瘦的小爪子在柳岑徽脸上左一下右一下,不一会儿就把人家弄成花猫脸。 可柳岑徽早就没心思管他脸上如何了,只听傅宁一直在说:“不哭,灰灰不哭。” 傅宁说话了。 “宁宁......”柳岑徽心下一动,实在忍不住了,反手把傅宁紧紧地拥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原谅我吧,宁宁别再怕我了。” 傅宁顺从地把下巴磕在柳岑徽肩上,耳边全是一些沙哑的忏悔。 他眨了眨眼,一时间分不清柳岑徽在说什么,但他始终有着一点坚持:灰灰不能哭呀! 这样想着,傅宁迟疑许久,终于在许久后,缓慢地抬起双臂,反抱住柳岑徽:“......不哭。” ...... 要说这两天柳岑徽最高兴的一件事,无异于傅宁终于不再抗拒他的亲近,虽然傅宁还是话很少,也不见之前的灵动,但总比前两天的呆滞好很多。 柳岑徽难免想到,他要是早知道哭一哭就能让宁宁好起来,就是让他哭上一天一夜,那也不成问题。 随着傅宁身前身后的所有伤口都痊愈,在他出院前夕,柳岑徽最后一次在医院里和韩琳见面。 只是这一回,比其他自己所遭遇的不公和自卑,他特别提到了另外一件事:“韩医生,我想问问,宁宁他......我们两个的第一次,过程实在不好,我不想让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那一晚上。” “何况宁宁始终走不出之前的阴影,您有什么办法吗?” 在几天里,韩琳也明白了夫夫二人双双入院的原因,听到这里并不意外。 她先是问道:“冒昧问一句,柳先生您以后还打算和您先生有亲密行为吗?“ “这个亲密行为是指?” “最深入的那一种。”韩琳毫无避讳。 柳岑徽一愣,沉思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想。” “那么好的。”韩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若您不打算一辈子禁欲,您先生的阴影,恐怕无法避开了。” 柳岑徽听得有点不耐烦,或许只是单纯不想听外人谈论他和傅宁的私事:“您说得对,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吧。” “好的。”韩琳并未表现出不悦,“那您有想过,再跟您的先生进行一次最亲密的接触呢?” “什么?”柳岑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再进行一次?宁宁......宁宁他很怕,怎么可能再......” 韩琳抬手将他打断:“是的,您说得对,您的先生很害怕,可您也应该知道,爱人间的亲密行为,本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为什么要怕呢?” “因为......” “柳先生,我觉得您可能理解错了。”韩琳继续微笑,“您要做的不是如何弥补过错,而是为您的先生营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恕我冒昧,您的先生并不具备普通人的心智,这更方便您教给他,有些事情应该是快乐的,而不是恐怖的,请您相信我的职业素养,您应该尝试着和您的先生再来一次。” “一次——真正快乐的接触。” 柳岑徽和韩琳对视良久,好像......有点被说服了。 夜幕降临,窗外的街道上已经灯火通明。 傅宁被柳岑徽圈在怀里,他揪着小白的尾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就在傅宁昏昏欲睡的时候,只听柳岑徽突然说:“宝贝,你知道什么是做|爱吗?” “唔......”傅宁并不回答,眼睛只是稍微挣开一点,很快又闭上。 与此同时,他无意识地歪了歪脑袋,先是在柳岑徽胸前蹭了蹭,然后等他一转头,不知是不是巧合,唇瓣正好在柳岑徽颈侧擦过。 “嘶——”柳岑徽不禁吸了口凉气。 傅宁完全体会不到柳岑徽的煎熬,只管黏绵地转过身来,垂着脑袋圈住柳岑徽的腰。 “宁宁困了......” 有那么一瞬间,柳岑徽有心放弃原本的打算的。 谁想傅宁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一抬腿,膝盖不偏不倚地从柳岑徽身下某处蹭过去,只一下,柳岑徽的火就起来了。 “不、不行......”柳岑徽悄悄后退了一点,只把他现在的勾引行为当成帮傅宁走出心理阴影,借此掩盖自己内心的龌龊。 “宁宁困了。”傅宁再次提出他的诉求。 “宁宁不困,听我跟你说——” 傅宁反手捂住耳朵:“不听嘛,宁宁困了!” “好,宁宁困了,听完就让你睡觉。”柳岑徽像个售卖毒苹果的老巫婆,坚持不懈地推销自己。 他强势地把傅宁的手拉下来,先是在他耳尖上亲了一下,趁着傅宁的身体软下来,趁势轻声说道:“做|爱是件很舒服,很快乐的事情,宁宁不想试试吗?” “快乐?”傅宁一愣,困极了的眼睛总算有了挣开的欲望,“有多快乐?” 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一脚踏进猎人的陷阱,尤在仰着脖子,眼巴巴地瞅着柳岑徽。 “有多快乐......咳,很快乐,是宁宁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快乐。” 柳岑徽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个诱拐儿童的坏人,偏偏事到临头只差临门一脚,也容不得他反悔。 正如他跟韩琳医生说的,他可不打算禁一辈子的欲。 如此,他只好先催眠自己:宁宁长大了,宁宁已经成年了,宁宁是个男人了,宁宁......能跟他做羞羞的事情了。 而这时,傅宁闻言点了点头:“那要不试试?” 柳岑徽没想到傅宁说起一出是一出,当即一梗,幸好很快回神:“咳,好,我们试试......宁宁听我说,这件事情很神秘,需要有特殊的仪式。” “什么?” “来,宁宁跟我学,先把你上衣的扣子解开......对,就是这样,接下来是裤子。” “有点冷......”凉飕飕的风从光裸的肌肤上拂过,傅宁打了一个寒颤。 柳岑徽敷衍:“没关系,马上就不冷了......”正说着,他向前倾身,一把将傅宁揽进怀里。 【假装这里有辆三轮车·防封专用】 ☆、第068章 陪你做快乐的事情 一抹晨曦倾洒大地,金灿灿的阳光透得发白。 柳岑徽醒来很久了,但他一直在床上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傅宁安宁的睡眼,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一同安静下来。 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柳岑徽面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一抹喜色。 宁宁说他不怕了。 哪怕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至少前面该有的步骤一个没少而最重要的是,傅宁享受的很。 正如韩琳所说:做|爱应该是件快乐的事情。 柳岑徽不敢奢求傅宁感到快乐,只希望他不再畏惧那些事,然而事实做下来,傅宁的反应可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只要一想起来昨天浴室里趴在他肩上的小人,再想起那一句“宁宁不怕”,柳岑徽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软了。 就在柳岑徽笑得一脸慈祥并逐渐转向猥琐的时候,傅宁突然发出一声呓语,然后一翻身滚进柳岑徽怀里。 “宁宁?”柳岑徽被唤回心神,他低头看去,轻声喊了一句。 可更让他意外的是,傅宁“呜呜”了半天,一边捂住了双耳,一边回应说:“灰灰早。” 这一句问早可是让柳岑徽等了许多天,他一听见这句话,顿时愣了。 而这时,只见傅宁似有不耐地揉了揉耳朵,动作倏尔一顿的同时,悄眯眯地睁开一点眼:“灰灰......” “怎么了?”柳岑徽连忙低头。 只听傅宁度过刚醒时的迷惘,随着双眼逐渐清明,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灰灰骗人,昨天的事......一点都不快乐。” “啊?”柳岑徽先是不解,很快明白过来,傅宁这是在回答他昨天晚上问得“是不是很快乐”。 他一时间哭笑不得,却还是摸了摸傅宁的脑袋:“是是,不快乐,宁宁说什么都对。” 能让傅宁跟他重新熟悉起来已经是奢望,他哪里还敢反驳小傻子的话。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傅宁又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接了一句:“但如果灰灰喜欢,那宁宁也能陪你。” “什、什么?”柳岑徽没反应过来,“陪我做什么?” 傅宁理所当然地扬着下巴:“当然是灰灰觉得快乐的事情啊,宁宁陪你做快乐的事情!” 傅宁回答得坦然,柳岑徽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片刻沉默后,他终于轻笑一声,反手把傅宁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是,陪我......谢谢宁宁,谢谢宝贝,你真是......宝贝宁宁,你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唔是的,灰灰喜欢我。”傅宁被闷得有点透不过气,呜呜囔囔地回道,说完就要挣开。 柳岑徽并没有一直压着他不放,最后在傅宁鼻尖上亲了亲,很快就放人去洗漱。 回家的第一次早餐,陈伯交待厨房里做的极尽奢华。 南北两方酸甜咸辣四种口味,包括广式港式中式西式,基本厨房能做的,全被摆到了餐桌上。 傅宁可能还是有点没缓过来,从出了卧室就显得有点胆怯,始终拽着柳岑徽的一边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就连吃早餐时,傅宁也只吃自己眼前的,远一点的都要柳岑徽递到他嘴边才肯尝尝。 柳岑徽看得心里难受,可也清楚不能操之过急。 常理来讲,早餐过后柳岑徽就该去书房处理这几天的公司邮件了,但傅宁黏他黏得紧,哪里还见前几天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在工作与爱人之前,柳岑徽根本不需要考虑就选择了后者。 可同样,柳岑徽实在不敢把傅宁带去书房。 就怕旧景重现,书房里的场景让傅宁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在他陪着傅宁逗小白的时候,柳岑徽心里也开始琢磨,什么时候找人把书房重新装修一遍,一定要和如今截然不同才行。 就在傅宁终于逗玩了小白,柳岑徽再也忍不住满肚子的醋意了,他一把抱起傅宁,一用力直接扛到肩上。 “哇你干嘛!”傅宁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抱住柳岑徽的脑袋。 柳岑徽的两只眼睛都被挡住,脚下步伐却不见丝毫停顿,依旧稳健。 他目标很是明确地搬着傅宁去墙角那堆积木那里,顺便阴阳怪气地说一声:“还能干吗?我这不是看宁宁眼睛里只剩下小白,自己蹭过来找存在感了吗?” 傅宁挣扎的动作一停,有点委屈地说:“那不是你叫宁宁找小白玩的吗?” “我......”柳岑徽瞬间语塞。 等到傅宁被放下来,他也有点小生气,顾自面壁不思过,手里抓住两块积木,反手往后一扔,直接丢在柳岑徽额头上。 “嗷!”积木是最轻质的那种木块,砸在头上根本不疼,可柳岑徽还是夸张的叫出来。 傅宁被他吓了一跳,转头正见柳岑徽捂着脑袋满脸痛苦,他一下子就慌了。 “灰灰......”傅宁一步跨过来,“对不起宁宁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宁宁给你吹吹,你不要哭呜!” 柳岑徽还没哭,他倒是先冒出了泪花。 这样一来,柳岑徽也不敢装了,连忙在傅宁嘴角揪了一下:“不疼不疼,这就不疼了......” “傻宁宁,你怎么这么爱哭呢?”柳岑徽无奈极了,给傅宁抹完眼泪,拉着人席地坐下,“宁宁教我搭房子行不,哭什么!” “哦。”傅宁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耸了耸鼻子,“那、那我给你摆小房子。” 就在两人刚和谐下来,却见陈伯急晃晃地跑出来。 “怎么了?”柳岑徽转头问。 陈伯摆摆手:“没事没事,外面来人了,直接按的房铃,我去看看。” 柳岑徽点头,很快就把目光挪回傅宁身上...... 与此同时,陈伯赶到门外,开门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您好......” “哎你好你好,请问这里是宁宁家吗?”白胡子老头拄着小拐棍,探头探脑地问着。 陈伯一时无言,可是看着小老头陈恳的表情,迟疑半晌到底说道:“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哎呀哎呀,我是高群鹤,是宁宁母亲的老师,前段时间跟宁宁在鸟语花园里见过一面,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里来,不知宁宁小朋友在家吗?”若是傅宁在这里,他肯定能认出,眼前的小老头,可不就是之前的老顽童。 只听高老头继续道:“说来也巧,我就住在后面的十八号别墅那边,看距离宁宁家也挺近,特意过来拜访的!” 他的话半真半假,特意来拜访是真,但关于傅宁的住址,那是在打听了好多天后,刚一得到确切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 可是时隔二十年,高群鹤终于找到走失的女学生,不想再相见,已是阴阳两隔。 就连他最喜欢的学生的孩子,都成了上层人士里有名的傻子...... 来之前,高老头哭了不知多少次,一想起来鸟语花园里傅宁的样子,就忍不住抹眼泪。 听了他的解释,陈伯有些为难:“那个......我能进去问问两位少爷吗?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不太方便待客。” “可以的可以的。”高老头连连应是,“麻烦了。” 等陈伯进屋跟柳岑徽把这事说完,不等柳岑徽有所表示,傅宁先疑惑道:“是一个......很矮很矮的老爷爷吗?” “咦?宁少爷认识?” 傅宁抠了抠手指:“如果是老顽童,那宁宁应该是认识的。” 傅宁此话出来,陈伯却是更迷糊了:老顽童又是哪位? 柳岑徽见他们两人各自迷糊,笑了笑,索性让陈伯把人叫进来。 当高老头被引进屋里,柳岑徽和傅宁已经回到客厅沙发上。 傅宁表示有点口渴,柳岑徽赶紧给他倒了杯温水,甚至服务到底,附到傅宁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他。 于是当高老头进来,正好看见腻在一起的夫夫,他先是一呆,然后把拐杖往前面一戳,张口中气十足:“宁宁!” “噗——”可怜傅宁还在喝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嗓子,顿时被吓的喷出去。 “咳咳咳咳!”傅宁弯着腰咳嗽不停,柳岑徽在旁给他拍着后背。 高老头见自己闯了祸,脸上出现一抹尬色:“那个......对不起啊......” 这边傅宁缓过来,他抬头,只见高老头缩在一边,嘿嘿冲他笑着。 傅宁顿了顿,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拍双手:“老顽童!” 不知道是不是柳岑胡的错觉,他看着高老头缩成一团的样子,竟然隐约看到两分傅宁做错事后的模样。 就在一老一少重逢之际,一旁的柳岑徽看了许久,突然挑了挑眉。 在他悄悄掏出手机查了点东西后,他再次看向高老头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耐人寻味。 国内顶尖学府A大建筑学院前院长,现名誉教授,建筑学界最有名的大牛。 柳岑徽有幸去A大开过两次讲座,兴许是那时候见过高老头一面,难怪如今看到会觉得眼熟。 只是他一时不明白,这样一位享有盛誉的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跟傅宁扯上关系的。 ☆、第069章 无脑傅宁吹 毕竟是母子,傅宁和母亲长得像也很正常。 当高老头确定了傅宁的身份,他再看傅宁时,那才是看哪哪好看,摸哪哪好摸。 就连他看向柳岑徽的时候,都难免出现丈母娘看女婿的挑剔—— 咱家宁宁这么可爱,小柳看着就很凶,真的会对宁宁好吗? 咱家宁宁爱玩又爱闹,小柳一个中年老男人,真的能给宁宁快乐吗? 咱家宁宁那么的好看,小柳是个丑八怪,啧啧啧! 也亏得柳岑徽先去书房处理事情没留下,这才避开了高老头的百般嫌弃。 家里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偏偏高老头见到故人之子更是兴奋,除了拉着傅宁的手说“好好好”,根本想不起来做什么。 当傅宁吃了两个橘子三块西瓜四块苹果五枚葡萄,他忍不住打了个饱嗝,眼看高老头又要给他塞柚子瓣,傅宁脸上闪过一抹惊悚,忙不迭往后躲。 “不不不、不吃了!” “怎么不吃了?”高老头满脸惋惜,不死心地把柚子再往前递了递,“可甜了,真的不吃吗?” 傅宁很忧伤:“再吃宁宁的肚子就要爆炸了!” 高老头一愣,旋即就是开怀大笑:“好好好,那我自己吃。” 没了吃的东西,傅宁的肚子又撑得难受,不一会儿就站起身,毛手毛脚地在客厅里转圈,看上去有点烦躁的样子。 半晌过去,直到他肚子里的汁水消化了一部分,好受一些才终于安静下来。 高老头也知道,他们就这样单纯坐着也不现实,只好询问:“宁宁有什么想玩的东西吗?” “唔没有。”傅宁摇摇头,“老顽童你要玩玩具吗?宁宁有玩具可以给你玩。” 高老头心下一梗,想了想还是点头:“那就谢谢宁宁了。” 可是当傅宁拉着他遛到墙角,那里还要一座半成品的房子,刚才傅宁和柳岑徽离开的急,也没把那些东西收拾起来,还是原模原样的摆在那。 高老头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那些房子吸引了。 片刻,他向傅宁问道:“好漂亮的小房子,这是宁宁按照图纸摆的吗?” 傅宁已经蹲坐下去,他摇头:“没有图纸,这是宁宁送给灰灰的小房子。” 听闻此言,高老头更惊讶了:“那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造型吗?没有别人帮忙,完全一个人想的?” “嗯。”傅宁大多时候只能专注一件事,此时也不例外,当他抓起小巧的积木后,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人聊天了,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高老头丝毫不在意傅宁冷淡的态度,他赶忙坐到地上,眼巴巴地瞅着傅宁把其他大小木块往小房子上摆。 他再怎么老眼昏花,也是和建筑构造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柳岑徽只觉得傅宁的小房子很好看,当摆件也很合适。 但看在高老头眼里—— 哎呀看看这小木块堆积的造型,那是多么的精致! 哎呀看看那房梁拼搭方式,那是多么的牢固结实! 哎呀,真是看哪哪好,看哪哪妙,比一些不认真的学生,简直好了一百倍! 不一会功夫,高老头陷入新一轮的无脑傅宁吹状态,看向傅宁的目光中都加了几分惊叹。 但随着他看的时间越长,高老头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另一种忧伤漫上心头。 这是小雅的孩子,是不是也......继承了母亲在建筑上的天赋呢? 高老头不知道,他看着傅宁专注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这份疑惑跟着高老头很久,直到接近午时,柳岑徽从书房出来,直接走过来要傅宁去吃饭。 此时此刻,傅宁搭建的小房子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修饰,还要靠用更细小的木屑堆积。 高老头原本还想再问两句,可傅宁一看见柳岑徽就黏上去,眼睛里根本容不下旁人。 高老头无奈,只好把满肚子的疑惑吞下去,最多问一声:“宁宁的房子挺好啊,是有人教的吗?” 柳岑徽一边把傅宁拍到他脸上的手拿下去,一边应一声:“没有,都是宁宁自己想的。” 离开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高老头瞬间亮了的双眼,看着傅宁远去的背景,更像看见了什么大宝贝。 高老头到底挨不住对傅宁的喜欢,没怎么推辞就留下来吃午饭。 原本他对于柳岑徽在家还要忙工作的行为颇有微词,可到了饭桌上,当他看着柳岑徽全程抱着傅宁,一勺一勺的给少年喂饭。 每当傅宁遇见不想吃的东西歪脑袋时,柳岑徽还要好言相哄:“宁宁乖,就吃一点,不吃我会伤心的。” 傅宁这才勉为其难:“那好吧,都是为了灰灰......宁宁真是太难了!” 说完,他将小菜叶一口吞下,还要作怪地吐吐舌头,表示不喜欢。 这种照顾的方式,若非傅宁的体型偏大,高老头一度以为他是在照顾三四岁的小儿子。 说来也巧,柳岑徽这样喂饭,还是昨天刚开始的,大概也就这几天,过后肯定恢复原状。 原因则是傅宁刚回家,看什么都觉得害怕,柳岑徽为了哄他,新出的法子。 谁想今天就有人上门拜访,这才让人看了笑话。 不过—— 傅宁完全不在意外人的看法,柳岑徽也能把这种吃饭方式当成两人的情趣,是不是笑话怕是还要另说。 一顿饭下来,高老头大半时间都在看对面的两位连体婴,饭到中途,忍无可忍地憋出来一句:“差不多就得了,宁宁不是小孩子了!” 可不是那个觉得他家宁宁应该配有世界上最好的小老头了。 傅宁有睡午觉的习惯,午餐后他很快就困得哈欠不停。 柳岑徽跟陈伯使了个眼色,很快就牵着傅宁的小爪子回卧室休息。 高老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傅宁远去,长长叹了口气,正准备告辞,不想陈伯突然迎上来:“高老留步,我家少爷想跟您单独说说话......” 当书房的门被打开,高老头已经坐在一侧的小沙发上,拄着自己的小拐杖昏昏欲睡。 柳岑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绕过沙发,径直走到书桌后面坐下。 等到高老头小眯了一觉醒来,还昏昏沉沉地左顾右盼着,突然看见书桌后的人:“呦嚯!” 他被吓了一跳,手一松直接把小拐棍丢远了。 柳岑徽看了老人的一通神操作,眼中无奈与怀疑并存,但还是走出来,将小拐棍捡起来放回到高老头手上:“您小心点。” 高老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言问:“小柳你要跟老头聊什么啊?” 柳岑徽微微颔首:“没什么,只是听说——高老前两年刚从A大退下来,不知最近在干什么?” 他点到即止,一句话就透漏出早明白高老头的身份。 高老头闻言也不意外,一贯点着脑袋嘿嘿笑,看上去就像个普通邻家老头,若非早知道,谁能把这样一个小老头和享誉世界的教授联系上! 高老头摆摆手:“一般一般,在家里种种花养养鸟,混日子罢了。” “那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高老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帮我个忙。”柳岑徽坦言。 高老头疑惑:“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帮到你什么忙呢?” 柳岑徽说:“说来惭愧,我平时忙于工作,对宁宁的照顾可能做不到太细微,陈伯也只能顾及到小孩子的玩闹,但真说道学点什么东西——” “请外面的老师,我总是不太放心,正好见高老和宁宁有缘,不知道能不能聘请您教宁宁点东西。” 柳岑徽忽略高老头哑然的表情,微微一笑:“我家宁宁虽然反应迟钝了点,但优点也不少,很听话的孩子,您教他肯定不会生气,而且宁宁有个绝技,他看什么东西,基本都是过目不忘。”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本事对他是好是坏,但有个一技之长,总是......高老,您?” 柳岑徽突然说不出话了。 只见沙发上的高老头哭得像个孩子,开始还绷着脸皮,到后面全靠咬着嘴唇,才能不呜呜哇哇哭出声。 “呜呜呜!”柳岑徽递过来的纸巾被高老头一把抢过去,两三下湿透了。 高老头伤心极了:“我的小雅也是呜呜呜!她那么好,那么棒,天才的构造理念,也能过目不忘,要不是天妒红颜去世得早,肯定早就成知名的建筑师了呜呜哇!” “那个......”柳岑徽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 毕竟算起来,“小雅”也是他的丈母娘,事关长辈,这话要让他怎么接? 高老头顾自伤悲:“母子两个......呜呜呜简直一模一样,我可怜的小雅呀,怎么就没能看看他儿子长大后的样子呢......” 柳岑徽听他哭了好久,在浪费了半盒抽纸后,只听高老头话音一变。 “教,为什么不教!”他语气激昂,“本来就有天赋,等着我好好教导,傅宁他就是我最骄傲的徒孙!“ 柳岑徽愣在一旁,怎么都想不出,刚才哭成泪人的小老头,怎么转眼就斗志昂扬了呢? ☆、第070章 你会为宁宁骄傲吗 柳岑徽真是恨透了莫晏茹那日的下|药,每当他想起傅宁那几天落寞无神的目光,总是一阵心痛如绞。 所幸...... 那天高老拜访,虽然是哭哭啼啼地离开,但还是接下了教导傅宁的任务。 甚至老人家一口回绝了柳岑徽提及的报酬,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缺你那几毛钱吗?缺你那几毛钱吗?还是我家宁宁就值这几个钱,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弄得柳岑徽满脸尴尬,连连赔礼道歉,好说歹说才把小老头哄得放他一马。 只是在此之外,柳岑徽难免腹诽:还你家宁宁?宁宁该是我家的! 高老离开前,不知是有心还是不经意提及,似有若无地说了一声:“真是世事无常啊,小雅那孩子......一向仔细,怎么就会失足呢......” 送走高老,柳岑徽回到卧室,傅宁睡成小猪,薄毯被他卷成一团压在身上,弄得腰身往上鼓起一大块。 睡熟的他根本不知道,柳岑徽看他,看着看着就笑了,像个痴汉一般俯下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鼻尖上轻点,又缓缓下移到唇角。 但随着空间沉寂,柳岑徽难免想到旁处—— 高老说,傅宁的母亲一向仔细,按照柳岑徽许久前查到的信息,那是个极其温柔耐心的女人,甚至爱自己的孩子,远远胜过一切。 倘若不是安雅那几年的倾心教导,傅宁如何能长成如今通透的样子。 既然这样,一位心知她是孩子唯一的母亲,真的会因为不小心失足跌下楼吗? 而且......柳岑徽给卓景去了消息,让他把之前的那份调查再发一遍。 半个小时过去,当柳岑徽把与傅宁相关的资料又看了一遍后,他的眉头紧锁起来。 并非是他记错,而是如他所想,就在安雅去世后不久,安家二老双双离世,属于安家的所有财产都到了傅金辉名下,此后五年,傅家凭借安家留下的金钱人脉,一步步迈进上流世家的名列。 他不愿意把傅家往坏处想,可一旦涉及到傅宁相关,他总是忍不住追根究底。 片刻沉思后,柳岑徽从床上起身,在傅宁额头上亲了亲,很快转身离开了...... 在开始几天的磨合后,高老正式开始了他的教学之路。 与此同时,随着傅宁情况的好转,他开始变得活泼起来,哪怕和之前的顽皮还有点差距,但至少敢在家里跑跑跳跳了。 柳岑徽见到此景,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去。 他把书房的门锁好,开始逐渐增加去公司的时间,非是他不愿意陪着傅宁,只是他的宝贝最近一直被某个不识趣的小老头占着,每当他想跟傅宁独处,高老头总是一脸蛮横。 “哎呦喂你不要打扰宁宁学习了,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耽误宁宁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说的好像柳岑徽有多十恶不赦似的。 偏偏这种时候,傅宁总是做个旁观者,不反驳高老,也不帮柳岑徽,最多是在柳岑徽落寞离开时,扑过来“吧唧”一口,再来一句:“灰灰乖,你先去自己玩呀,宁宁晚上就陪你啦!” 柳岑徽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得败在傅宁的安慰中。 既然在家里不讨喜又多余,柳岑徽便给自己找事干,回公司自然是首选。 但柳岑徽不知道的是,高老头在教导傅宁之前,陪着小傻子玩闹的那两天里,循序渐进地给他灌输了很多别的思想,傅宁记不大全,但对其中一条印象深刻的很。 高老头说:“宁宁也不想看岑徽一人忙碌,而你却帮不上忙吧?虽然你不能像岑徽一样在商场叱咤风云,但宁宁你想......” “将来有一天,你在国内外享誉盛名,被鲜花和掌声包围,不说你自己会不会高兴,你最喜欢的灰灰是不是也会为你骄傲呢?” 傅宁当时想了很久,直到当天夜里梦中惊醒,他偏头看见柳岑徽的睡眼,沉默许久后,轻声问了一句:“你会为宁宁骄傲吗?” 熟睡的人并没有给他答案。 但也是从那天起,他学会缠着高老头了:“老顽童老顽童,你快帮宁宁呀,宁宁要做最厉害的人!” 动画片里的超人不都是被所有人崇拜喜欢的吗? 等傅宁做了宁宁超人,想必他的灰灰会更喜欢他吧! 傅宁美滋滋地想着,干什么都有了动力。 就在家里被一老一少占据之时,柳岑徽也忙碌起来 既要处理公司日常事务,还要把方辉一家入狱的事情扫尾,顺便还要兼顾傅宁母亲死亡的调查,当然最重要的—— 莫晏茹如何对他都没关系,毕竟身为人子,就算是他还了母亲一条命。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为了折腾他不择手段,最后牵连傅宁,让柳岑徽后悔终生。 别看柳岑徽嘴上没什么表示,可对于在书房里把傅宁强要了这件事,早就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为了拔除这根刺,柳岑徽的心理医生就没断过,可另一方面,他也开始在暗处对莫家下手了。 柳岑徽就想知道,当莫家倒台,莫晏茹没有了母家的支持,还有什么本事放肆? 时间转瞬即逝,一个月过去,傅宁已经开始跟着高老头去A大转悠了,或是单纯逛校园享受,或是去实验室建模,总归祖孙两个,开始了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 柳岑徽不巧见过一次傅宁在A大校园里的样子,然后......他又酸了。 自从高老头登堂入室,柳岑徽的肚量肉眼可见地增长,一个月来喝的醋,要比他吃的米还要多。 风景优美的校园,一对对情侣牵手走在其中,咬耳朵说悄悄话,热情拥吻,每一样都足够柳岑徽和傅宁借鉴。 可现实里,傅宁每一次来A大,一准有高老头跟着,柳岑徽能跟他牵手已是难得,其他活动,根本见不着实现的可能! 直到高老头回老家探亲,傅宁又不愿意跟着同往,柳岑徽终于又有了独占小傻子的机会。 原本柳岑徽都已经计划好了,他们要先去鸟语花园野餐,再去波波湖游船,然后去山水田园度假,顺便还能到游乐场坐坐摩天轮,最后再去趟A大,小情侣手牵手,羡慕死了单身狗。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完美计划,更是完全顺从柳岑徽的心愿,美好极了。 可就在两人清闲下来的第一天清早,恼人的手机铃声响起,柳岑徽按着胀痛的额角,闭着眼接起电话:“谁?” 他的语气很冲,言语里全是暴躁和不耐烦。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见,直接愣了愣。 柳岑徽久等听不见对面的声音,心情更烦躁了:“说话,没事就滚!” 柳庆眉角一跳,回过神来沉声说:“是我,怎么说话呢?” 上次柳庆挪用公司资产的问题,到最后还是柳家买了单,柳岑徽的爷爷亲自发话,动了家里存的钱,给儿子弥补了漏洞。 他才从看守所出来不到一个月,就又一次找上门来。 柳岑徽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对面是谁,他心头一跳,隐隐产生一些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只听柳庆继续道:“你爷爷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家里的子侄小辈都过来了,你也回主宅看看,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一起聚一聚。” “我没时间......”柳岑徽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可柳庆直接把他打断:“什么没时间!我去你公司里问了,你休了一星期的假,能有什么事,你听我的,现在就准备东西回家,给你爷爷带点补品,小辈就不用管了。“ 柳岑徽静静听着他扯了一通,莫名有些想笑。 而这时,傅宁被电话里嘈杂的声音吵醒。 他呜呜了两声,翻身滚进柳岑徽怀里:“灰灰,我好困......” 他的声音一同被话筒收录,清清楚楚地传入柳庆耳中,电话那边,柳庆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嘿嘿一笑。 “对了,把你妻子也一块带上,结婚这么长时间,我还没见过你媳妇儿的模样呢!”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要忙,赶紧回老宅,我不跟你闲扯了。”说完,柳庆再不给柳岑徽反应的时间,啪嗒一声把电话挂断。 这个电话从头到尾,柳庆都是一副极其熟稔的态度,就好像真的只是教训儿子的父亲,可他却不想想...... 他有真的把柳岑徽当过儿子吗? 柳岑徽听到电话里的忙音,脸上没有丝毫表示,他直接把手机扔到地上,反手抱住了傅宁。 “睡醒了吗?”他揉了揉傅宁的脑袋,“柳庆说爷爷生病了,我可能要去老宅一趟,宁宁要跟着吗?” “还是你现在家里等等我,我就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还去公园野餐好不好?” 这些话从傅宁耳中过一遍就没了,等他一睁眼,很快就忘了柳岑徽跟他商量的什么。 傅宁抬起头在柳岑徽下巴上亲了一口,黏糊糊地说:“要跟灰灰在一起哇!” ☆、第071章 惩罚我被宁宁狠狠地亲 去往老宅的路上,傅宁又黏糊糊地趴到柳岑徽身上,两只小爪子也怎么都不肯老实,时不时在柳岑徽耳侧抓一把,再偷笑着低下头。 柳岑徽看着他偷偷摸摸的样子,想笑之余,手指也控制不住地想rua一把。 这样想着,他也确实做了。 不管是柔软的头发还是有点小肉的脸蛋,柳岑徽一碰上,当即爱不释手起来。 一路行程,就在两人无声的腻歪中度过。 就在两人刚进老宅大门,柳岑徽才迈进去,傅宁还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客厅里的一大群人全部看了过来。 他们早就听说那个残疾表哥/弟能站起来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 高大的男人目光冷凛,周身尽是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气息,脸上的半面面具更为他增添几分神秘气息,之前还哄杂吵闹的客厅一下子沉寂下来。 柳岑徽百无聊赖地把所有人看了一遍,不作任何表示,只是转头对傅宁招呼:“宁宁过来。” “来啦!”傅宁连忙应了一声,小跑着遛到柳岑徽身边,很是自然地牵起手。 在那些旁支子弟看来,表哥/弟那么凶的一个人,那小孩怎么还敢碰他? 小美人肯定是要被凶恶的柳岑徽甩开手,再冷言嘲讽一通,落得个哭惨的下场。 那些人或是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思,或是真心对傅宁有两分担忧,总归是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但接下来的一幕,着实让他们跌破眼镜。 只见柳岑徽不仅没有如他们所想痛骂小美人,还反手把傅宁的右手抬高,一直停在嘴边嘬了一下,这才准备往屋里走。 那些看热闹的人早就呆住了,像一群呆头鹅,愣在原处一动不动。 柳岑徽并不理会他们的作态,只管牵着傅宁的手,遇见家里的佣人问了一声:“爷爷在楼上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柳岑徽脚步一转,直接奔着楼梯口走去。 就在两人走上二楼,楼上楼下两边的人互相看不见的时候,楼下那一群人早就炸了,一字一句全都是围绕刚才见到的“小美人”。 直到有人突然提了一句:“那个人......好像就是傅家的傻少爷吧?” 众人缄默,恍惚想起,那不就是柳岑徽明媒正娶的媳妇...... 与此同时,已经上楼的两位却停下脚步。 傅宁刚上二楼没多久,他突然勾住了柳岑徽的手腕,就此停下前进的步伐,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柳岑徽回头表示不解。 傅宁小声嘟囔了两声,柳岑徽只大概听了一句“不高兴”。 柳岑徽一愣,双手捧上傅宁的脸,把那张泛着忧愁的小脸抬高,耐心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傅宁似乎还在迟疑着说与不说,偏偏柳岑徽不按常理出牌,他紧接着威胁道:“傻宁宁快说话,再不说话我就要打你屁屁了!” “什么呀!”傅宁的脸一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宁宁都是大人了,不能打屁股。” “那宁宁就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了呢?” 傅宁再次哼哼了两声,小模小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脸蛋一板,很是正经的说:“我为什么不高兴,灰灰你不清楚吗?” “我......”柳岑徽的情商紧急上线,他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了,这不是想听宁宁亲自跟我说吗。” 他的这个回答还算差强人意,傅宁听罢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但傅宁还是不高兴着。 “笨蛋灰灰!”他用食指在柳岑徽胸膛上戳了戳,声音里带着一点委屈巴巴的小颤音,“宁宁还记着呢,你上次带我来这里,那么多坏人说我,你都不帮宁宁说回去。” “我——” 傅宁打断他继续控诉:“就是你不对嘛,我都记着呢,宁宁的小本本也帮你记着呢!你不仅不站在宁宁这边,你还跟她们学坏,一起说宁宁傻。” 他很伤心:“要是宁宁傻,那我怎么会那么喜欢灰灰呢?明明是最聪明的宁宁大宝贝,你还说我......” “我错了我错了。”柳岑徽忙不迭认错,不敢多说一句,“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脑子不好使,说错了话,宁宁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计较了。” “我、我亲亲你好不好?我给你道歉,宝贝我错了。”柳岑徽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傅宁嘴角亲了亲,又很是珍惜地在他侧脸上啃了一口,言辞诚恳极了,“我有错,我认错。” 傅宁见状也不好继续说了,虽然还是有点不满前事,但很快就被脸上的亲吻吸引了注意力:“那好吧,没关系,我原谅你啦,那......还能再亲一下吗?” “都听宁宁的!”柳岑徽得了便宜还卖乖,再次在傅宁嘴角轻咬一下,“宁宁领导让我亲亲,我绝对听话!” 傅宁这才知道不好意思,他羞涩地笑了笑,伸手把柳岑徽的大手抱起来。 “还记仇呢?”柳岑徽好笑,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傅宁的耳朵。 自从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起来,柳岑徽多了不少动手动脚的小毛病,傅宁身上的每一个位置,都能被他找到优点,捏捏揉揉,碰碰拽拽,好不美哉。 傅宁反驳:“才没有记仇呢,我这不是提醒灰灰嘛,他们都是坏人,你不要跟他们学呀!” “是是是。”柳岑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肯定不能跟他们学,我要对宝贝宁宁特别好才行,有人欺负宁宁,我肯定要帮你欺负回去的。” “真的吗?”傅宁有些狐疑。 柳岑徽当即三指并拢指天立誓:“宁宁这么乖的孩子,我肯定不能让他被坏人欺负,要是做不到,就惩罚我被宁宁狠狠地亲!” 傅宁沉默片刻,冷淡地“哦”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可柳岑徽只是看着他的小模样,心下就软乎乎一片,耐不住把傅宁团进怀里,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再感慨一声:“我这是得了个什么宝贝!” 闹了这么一会儿,两人算是说够了。 柳岑徽在前面带路,傅宁则是错后他半步,牵着他的衣角往前走。 一边走着,傅宁还不忘告状:“灰灰我跟你讲呀,你还记得上次那几个老阿姨吗?她们真的好讨厌,她们不仅说宁宁傻,对你也一点不亲,都不说灰灰厉害!” “宁宁真的真的不喜欢她们,要是一会儿不小心撞见了,宁宁能不能不说话......” “当然可以。”柳岑徽迁就得很,“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不是闹得太难看,什么我都能给你兜着,就算把事情闹大了......” 他冷笑:“咱们宁宁那么好,错处会在你身上吗?” 可谓是媳妇儿滤镜厚厚的了。 傅宁听到这里,连连满意地点头,还不忘夸柳岑徽几句:“好的呀,灰灰最厉害了,我好喜欢你呀!” 柳岑徽笑了笑,只见最前面的那间房间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他也没来得及回话,只抓住傅宁的手捏了两下,然后就牵着他进去了。 随着那处房间的门被打开,柳岑徽眼皮一跳,看着满屋子的男男女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前一秒傅宁还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宁宁不想遇见坏坏的老阿姨! 可这一眨眼的功夫,开门不仅有那些“坏坏的老阿姨”,就连柳庆和莫晏茹夫妻两个,都守在柳国强床边。 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屋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其中视线,却是各有不同。 莫晏茹只看了柳岑徽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眼不见心不烦,省的平添厌恶。 柳庆则是完全冲着傅宁看去的,他早就听说傅家的傻少爷是个小美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柳庆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至于旁人则简单多了,不过是看看热闹,随着柳岑徽的走近一路转移目光,看看柳岑徽,再看看傅宁,好像过来的不是亲侄子,只是个能供他们取乐的表演者。 所幸柳岑徽也懒得跟他们纠缠,直奔向柳国强,沉声问道:“爷爷这是怎么了?身体没问题吧。” 柳国强在经过了开始的惊喜后,很快就变的波澜无惊,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回道:“没事,老毛病了。” “那就好。”柳岑徽道。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柳岑徽的伯母李倩又蹦了出来:“哎呦喂,这来了怎么也不喊人呢?我们大家伙都在这,还当不起你们夫夫的一句招呼了!” 傅宁第一眼认出来,李倩就是之前那个说他丢人的坏阿姨,他往柳岑徽身后躲了躲,嘴巴紧闭,就是不肯开口。 柳岑徽垂眸,冷淡道:“不好意思,我们没看见。” “你——”李倩直接被气到了。 他们这么多人杵在眼前,柳岑徽说没看见? 这是看不起谁呢! 柳岑徽将她无视,转头跟傅宁说:“来宁宁,喊爷爷。”至于说旁人的称谓,他照旧忽略了去。 傅宁听话地探出脑袋,冲着床上的老人甜甜的喊了一声:“爷爷好。” 别管是真是假,在傅宁喊完后,柳国强的脸色到底好了些。 ☆、第072章 小年轻,一天天就只知道情情爱爱 “诶你们什么意思......”李倩心有不甘,张嘴又要嚷嚷。 柳国强眉头一皱:“够了!我还活着呢,吵什么吵!” 此话一出,李倩脸上闪现一抹异色,只好讪讪地闭嘴,最多把眼刀不要钱地往他们身上甩。 正如柳岑徽所说,他只是过来走个过场,看一眼老人,在确定了柳国强没什么问题后,当场表示“要离开”。 柳庆第一个不同意:“走什么走,你爷爷这还病着呢,你多陪老人一会怎么了?再说楼下那么多表哥表弟,你正好教教他们做生意的经验。” 听他这样说,柳岑徽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同样的,他也丝毫没有把这话听进耳朵里。 在柳岑徽长时间的坚持下,柳国强闭着眼睛松了口:“去吧,你有事就先去忙,不用待我这浪费时间。”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爷爷注意保养。” 扔下这么一句话,柳岑徽再不迟疑,拉起傅宁的手,跟来时一样,无视了所有人的存在,自顾自走出卧室,从进门到离开,左右不过半个小时。 离开柳家主宅后,两人刚跨出栏杆,傅宁立刻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呼哈,外面好棒呀!” 柳岑徽闻言看过来,无奈地捏了捏傅宁的侧脸:“不呆在主宅就那么开心吗?” 傅宁猛点头:“是呀是呀,特别开心!” 柳岑徽被他的直言不讳逗笑了,他又想了想,向傅宁提议:“那接下来呢?宁宁是想回家休息一下,还是我们直接去野餐,然后晚上在外面找地方住?” “唔——”傅宁还真的认真想了想,随后才半迟疑道,“宁宁不想回家了,能直接去玩吗?” “可以,都听你的。”柳岑徽回答,拉着傅宁走向车库。 随着汽车从车库中扬尘而出,两个人也正式踏上七天乐的行程。 虽然上午耽误了一点时间,但后面几天里,一切都按照柳岑徽最开始的计划进行的。 柳岑徽更是直接关了手机,全程只他和傅宁两个人,躲避开外界所有的联系。 从鸟语花园的野餐开始,柳岑徽难得脱去正经的西装,穿着一件和傅宁同款的情侣衬衫,从里到外把鸟语花园逛了个遍,顺便还能遇见一群小孩,让傅宁冲过去一起跑跳。 波波湖的游船活动里,因为傅宁抢着要划船,偏偏操作失误,两人一同落进湖水中,所幸柳岑徽水性不错,不仅没遇到危险,还体验了一下水下拥吻的奇妙。 之后还有度假田园,浪漫的夜间摩天轮,A大风情街的约会之旅...... 一周下来,等傅宁回到家里的那一刻,他看见陈伯满脸笑容地迎上来,他简直热泪盈眶。 “呜呜宁宁快要累死了......”傅宁抱着陈伯假哭,还要装模作样地告一顿状,“灰灰太坏了,宁宁快要被累死了!” 陈伯好笑地摸着他的脑袋:“这么惨的吗?竟然累到我们宁少爷,少爷可真是太坏了。” 傅宁自己先说了柳岑徽坏,此时在听见别人赞同,他又反悔了:“可能......就一点点坏吧,灰灰还是很好的,宁宁超级喜欢他!” “哈哈哈是是是!”陈伯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脸,还只能乐呵呵地应是。 谁知傅宁每每夸起柳岑徽,总是会上瘾一般停不下来:“陈伯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呀,灰灰可好了,他会带着宁宁去玩,还送宁宁好看的花花,而且我们还一起睡觉,一起坐摩天轮看烟花,还有还有......” 所有的叙述归结为:“灰灰真的特别好,对宁宁更好,再没有人像灰灰一样好了。” 饶是陈伯不在意情爱这一方面,被傅宁逮住说了这些,也有些受不来。 “是......”陈伯有气无力,“宁少爷说的都对,是我说错话了,哎哟看我,你们刚回来肯定是累坏了吧,快回房间歇着吧,别跟我唠嗑了,去吧去吧!” 说着,陈伯身形一转,招呼一声:“我去给你们准备饭菜。”之后就像有猫追赶似的,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得柳岑徽在后面偷笑不止,暗叹许久没见陈伯如此狼狈的样子。 就在这时,傅宁突然转过身。 只见刚才还生气勃勃的小崽子,突然之间耷拉下眼角,嘴巴一歪:“宁宁好累呀——” 柳岑徽故作不解:“累了?那怎么办呀?累了就快点回房间歇着吧!” 傅宁低头抠手指,声音很是低迷,又带着两分撒娇的软糯:“可是宁宁累的都快走不动路了,没有人背,宁宁回不去房间了......啊!” 傅宁话还没说完,他眼前蓦然出现一片阴影,就在下一刻,他的身体也腾空起来。 柳岑徽既没有背他,也没有用公主抱,而是直愣愣地把傅宁举高高,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往前走。 他调侃:“原来是傻宁宁发懒不想走路,想要我抱着呀,直接说就可以了!” “嘿嘿!”傅宁愿望成真,虽然这个姿势让他不大舒服,但也不在乎。 他直接抱住柳岑徽的脖子,脑袋往前一搭,舒服地呼了一口气:“谢谢灰灰,你真是个好人!” 莫名被发了好人卡,柳岑徽很是无奈,忍不住在傅宁屁股上掐了一把,唤来对方的一声惊呼,这才满意起来...... 就在两人玩回来不久,随着高老头去老家探亲回来,他一同带回来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据高老头所说,他们建筑院里每年都会有个私下里的比赛,多是一群老教授的学生弟子,一面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些好苗子。 而这次,高老头就打算带着傅宁去“见世面”。 初听闻这件事的时候,柳岑徽是惊讶且不赞许的:“宁宁才跟你学习没多久,而且他也怕生,那种比赛的场合,不太适合他去吧?” 高老头当场不同意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残酷可怕,说白了就是我们几个小老头闲得无聊聚一起玩玩,再说你清楚宁宁在建筑构造上的造诣有多高吗?他是完全遗传了他母亲的天赋!” “是,我知道你不放心他,觉得他胆小,觉得他不聪明容易受人欺负,可小柳啊,你是不是也该让他自己出去闯一闯,他不可能一辈子都靠你啊!” 柳岑徽只是摇头:“我知道您也是为了宁宁好,但在他未来这一方面......只要我活着一天,定守护他左右,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会提前给他安排好。” “既然有我护着他,又何必让他面对外界的猜忌恶意呢?” 高老头不服气:“那是你现在待见他,万一、万一你将来不喜欢宁宁了吗?让宁宁一把年纪再开始学生存,肯定是不行的呀!” “没有不喜欢的时候,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柳岑徽也不让步。 高老头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想来想去,是在找不到说服柳岑徽的办法,他嘀咕道:“早知道你不同意,我就不跟你说了,偷偷带着宁宁去......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就说着玩玩嘛!“ 柳岑徽的目光稍显凌厉,高老头立刻就认怂。 他可能是意识到这样太丢面子,又梗着脖子埋怨了一声:“小年轻,一天天就只知道情情爱爱,哼!” “您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我就先去看看宁宁。”柳岑徽接下这句话,反问道。 高老头沉默半晌,无奈地拉住柳岑徽欲离开的衣角:“那个......你行行好,就让我带宁宁去吧,我都好几年没赢过了,学校里的那些小兔崽子,真是气死个人!” “你看我天天这么认真地教宁宁,就当给我的奖励呗,让我去跟别人显摆显摆,这么好的苗子,闷在家里多浪费啊......” 高老头不依不饶地跟着柳岑徽,左一句右一句,要带傅宁去参加小比赛的事三句不离口。 到后来被他念叨的多了,柳岑徽险些被催眠:让宁宁去吧......不是! 高老头还跟在他身后,柳岑徽强忍着,才没有反问出“您这样和宁宁耍赖时有什么两样”。 半天过去,柳岑徽受不了了,他赶紧打住高老头的喋喋不休:“好好好,去去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行行行,没问题,什么条件都答应你!”高老头顿时喜上眉梢。 只听柳岑徽说:“去可以,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不放心宁宁一个人。” “哎呀这算什么事,早说呀,我肯定不拦着你!“高老头大手一挥,豪气万丈。 得到了柳岑徽的同意,那个私下里的交流比赛就算定下来了。 高老头正是热情高涨期待傅宁一鸣惊人的时候,往柳家跑得频率更高了,到最后几天甚至直接住了下来。 可就在交流比赛前一天,柳岑徽刚哄傅宁睡着,却是突然接到了一个没标联系人的电话。 “喂,你好?” “柳总,您让我们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当年安家覆灭,背后确有人动了手脚......” ☆、第073章 我也能给你做妈妈 “宝贝儿来,爬过来......慢点慢点,不要着急......哎呀!”粉粉糯糯的肉团子手脚并用着朝女人扑去,被女人抱了个满怀。 安雅抱着才两个月的儿子,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肉团子的目光有些呆滞,自从扑进女人怀里,就一直咬着手指一动不动。 安雅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亲亲肉团子的耳朵,再亲亲肉团子的脸蛋,一口一个“小宝贝”,对肉团子喜欢得紧。 小小的团子白的发亮,两只胳膊肉呼呼的像两颗白藕,头上几根稀疏的毛发,有的趴着有的翘得老高。 就在这时,只听肉团子“啊啊”了两声,嘴巴张的很大:”趴趴......趴、趴!“ 安雅的笑容一僵,她嘟起嘴,不怎么高兴地捏了捏肉团子的屁股:“坏小子,喊妈妈!” “趴......趴趴!”肉团子恍若未闻,或者说就算听得见也听不懂。 他大声喊了几句,把湿乎乎的手指头从嘴巴里掏出来,啪嗒啪嗒鼓起掌。 安雅见状假装生气:“好哇,宁宁好坏!” “妈妈对你这么好,你都不喊妈妈,却要去喊那个坏蛋,妈妈好伤心呀......” 提起傅金辉,安雅很是坦然,完全看不出还没出月子就被男人抛弃,独守空房的怨恨。 她的目光很淡,就好像只是再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安雅说着,忍不住在肉团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凑到他耳边好声诱惑:“宝贝宁宁喊一声妈妈吧,你还从来没有喊过我呢......” “宝贝宝贝,我的小宝贝,喊妈妈呀,妈妈——” 肉团子不听,还是拍着小手,时不时蹦出一句“趴”,气得安雅直骂“小坏蛋”。 安雅说了好长时间,始终不见肉团子改口,最后终于累的放弃了。 可就在她刚准备抱着肉团子回房间睡觉,却见小东西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哎疼疼疼——” 安雅歪着脑袋缓解头皮上的痛苦,然而这时候,只听刚才还宁死不屈的小孩忽然:“啊啊啊——嘛!” 安雅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她似是不敢置信,而肉团子继续撒欢:“嘛嘛嘛......嘛嘛!” 或许那根本称不上称呼,可毕竟两个月大的奶娃娃...... 安雅突然就忘记了头皮上的痛处,她傻兮兮地笑着,趁着肉团子松手她一下子凑到孩子面前,当即狠狠亲了一口:“宁宁乖,妈妈最爱你了!” 肉团子傻乎乎的“嘛嘛嘛”,完全没注意到安雅近乎喜极而泣的表情...... 大片的白雾在空间里弥散,逐渐将那母子的阴影笼罩、侵蚀,直至消失。 柳岑徽放下电话回卧室,开门只见傅宁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他抱着肩膀,小毯子披在背后,再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双目直直地看着正前方。 “宁宁?”柳岑徽几步走过去,俯身和他对视。 傅宁的视线过了许久才聚焦,他愣愣地看了柳岑徽一眼,嘴唇颤了几颤,一滴泪珠突然从他眼角滑落。 柳岑徽一愣,面上很快浮现出一抹急色:“怎么了?怎么哭了,宝贝儿说话,谁欺负宁宁了?” 一边问着,柳岑徽顺便回忆了一下刚才可有发生什么...... 然而,家里的佣人不可能随便进到主人卧室,陈伯也一直在花园那边,他则被高老头缠在楼下,甚至是唯一能联系到傅宁的手机都扔在了客厅里。 想来想去,卧室里只剩下傅宁一个人。 “不哭了好不好?”傅宁久久不答话,柳岑徽拿他没办法,只好用拇指给他擦拭泪水,再亲两下,全为让傅宁放松下来。 许久过去,傅宁突然喊了一声“灰灰”,紧接着就朝他张开双臂:“要抱!” 柳岑徽赶紧抱过去,一下接一下地在傅宁背后轻抚:“抱了抱了,宁宁怎么哭了能跟我说说吗?” “能。”傅宁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化不开的忧郁,“宁宁梦见妈妈了。” “嗯?”柳岑徽一愣。 傅宁继续说:“妈妈长得可漂亮了,还总是亲宁宁,给宁宁讲故事,喂饭......可是、可是我,我找不到她了。” 傅宁像是回忆起什么噩梦,埋在柳岑徽胸前打个一个哆嗦, “宁宁找不到她了,找不到妈妈了......”傅宁抱着柳岑徽的腰,脑袋使劲往他怀里顶,呜呜囔囔的声音,好像随时能哭出来。 柳岑徽心里一急,说出来的话简直不经过大脑:“没事,没事的宝贝,找不到妈妈,你还有我啊,我、我也能......我也能给你做妈妈!” 许是他的话太惊人,傅宁一听见,顶头的动作倏尔一顿,他控制不住地抬头仰视,似乎是看见了柳岑徽瞬间爆红的耳尖,又很快被遮住了视线。 “咳......我胡说的,宁宁当没听见好不好?”柳岑徽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试图掩盖。 傅宁不说话,看上去真的在思考柳岑徽提议的可能性,但半晌过去,他突然摇了摇头:“不了,灰灰跟妈妈不一样,我不想要你做妈妈。” 被这样明晃晃的嫌弃,柳岑徽难免忧伤。 谁知下一刻,傅宁继续说:“你是宁宁最喜欢的亲亲媳妇儿,我们结婚了呀,灰灰你只要做亲亲媳妇儿,我就很开心了!” “......好,宁宁开心就好,做媳妇儿就做媳妇儿吧。”柳岑徽微笑,揉了揉傅宁的脑袋,转头间却是满脸的生无可恋。 傅宁做的梦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影响,再经过柳岑徽的开导逗弄,他更是很快忘了梦里的忧伤。 但傅宁玩的开心了,看在一边的柳岑徽不禁想到—— 他才查到安雅失足的端倪,傅宁就梦到了母亲,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柳岑徽沉思了一整晚,在安家出意外的事情上,对于是否要告知傅宁,左右为难。 他总觉得,那是傅宁的母亲外祖,关于母亲的死因,他是有知情权的。 可是另一方面,他更不放心让傅宁知道那些家宅阴私—— 按照他找的私家侦探所言,几番辗转后,他们直接找到了当年在傅家帮忙的两位阿姨。 其中一位已经回乡下了,听说安雅失足那天,傅金辉的现任妻子,也就是方梅,在那里呆了两小时之久。 至于另外一个,则是神奇了,那人许多年前就带着儿子移居国外,听说是发了一笔小财,可更神奇的是,那位阿姨跟方梅还是出了五服的亲戚...... 柳岑徽找的那家私人侦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工作室,只要钱给到位,查什么都好说,就算查不出来的,也可以帮雇主伪造。 柳岑徽不需要一份虚假证明,却可以用足够的金钱,雇佣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结果。 据说,那家工作室里的人,两天前就去国外找人了,最多一星期,保准给雇主最后的结果。 虽然那个结果还没彻底出来,但柳岑徽隐隐有预感,事情的真相,可能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 就算安雅的死和傅金辉没关系,那安家老夫妇的去世,也多少会跟他有所牵扯,甚至说是安家一家人的离开,说不准都少不了傅金辉的影子...... 正想着,柳岑徽眼中闪过一抹暗茫。 他真诚的以为,既然傅金辉对他家宁宁不是那么好,那杀人偿命的天理,大概也无人能逃过吧? 时间一晃而过,几天的时间转眼过去,这天清早,高老头早早就赶来了柳家。 傅宁还在睡觉,突然卧室的门被“咣咣”凿响,只几声,就吓得傅宁从睡梦中惊醒。 不仅是他,柳岑徽昨晚处理文件晚了些,今天又要陪一老一少去A大实验室,本打算多睡一会,奈何总有着急的。 “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快点起床啦!”高老头扯着嗓子在外面喊,那声音之大,听得柳岑徽一度怀疑,门板会不会被震下来。 就在此时,傅宁总算回过神。 他“嗷”得一声,不给柳岑徽反应的机会,猛地把枕头压住脑袋:“呜呜呜好困啊,宁宁快困死了,不要吵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撅起翘屁股,像个毛毛虫似的,一鼓一鼓地往前爬。 柳岑徽的视线随之转动,只见前面两个硕大的抱枕凑在一起,正好能让傅宁艰难的钻进去。 “宁宁?”他忍不住在傅宁的屁股上掐了一把,“要起床吗?今天还要跟高老去学校,不能迟到的。” “不记得不记得,宁宁什么也不记得了!”傅宁着急忙慌地耍赖,拎起自己的小被子,团吧团吧把自己裹起来,只留下一个头顶,之后才传出囔囔的声音。 “真的好困啊,不能起床了,真的需要睡觉......灰灰饶了我吧,宁宁再不睡觉就要坏掉了。” 柳岑徽被他说得一梗,啪一巴掌呼到他唯一露在外面的脚丫上:“胡说什么!什么坏掉......傻东西,赖床就直说啊,反正咱家宁宁天天赖床,我早就习惯了。” ☆、第074章 耀眼 半小时后,傅宁像拎小鸡崽一样被柳岑徽从床上拎起来。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管挂在柳岑徽身上,双手把脑袋紧紧环住,试图做出个鸵鸟的样子。 柳岑徽也不理他,只管拎着小东西进到洗手间,整出电动牙刷,不由分说地塞进傅宁嘴里。 然后他一手托着傅宁的屁股防止他掉下去,一手把毛巾用温水打湿。 柳岑徽说:“宁宁抬头,亲一个。” 这句话在傅宁那里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就在柳岑徽话音刚落,傅宁紧跟着抬头,他依旧闭着眼,嘴里叼着跟牙刷,仰着小脸蛋等亲亲。 奈何柳岑徽只动了动手指,下一刻就是一张毛巾呼到傅宁脸上:“唔哇!” 傅宁挣着想要往后躲,却被柳岑徽一把按住脑袋,跟哄小孩似的:“别动别动,乖一点,你听话,擦干净脸出去玩......乖了乖了。” 傅宁被毛巾盖了一整张脸,要不是嘴里还堵着一支牙刷,他恨不得大吼一声:“就不乖!” 柳岑徽也知道自己办事很狗,快速用毛巾给傅宁擦干净,低头赶紧在他鼻尖上啾了一口。 “唔唔唔!”亲嘴巴! 柳岑徽从善如流,一手倒漱口水,顺便安抚:“把牙刷吐出来,漱干净了就亲。” 傅宁拔着脖子,两只胳膊紧紧圈在柳岑徽脖颈上,双腿更是直接缠在对方腰间,只动了动嘴,再弯腰把水吐出去。 两人来来回回又折腾了大半小时,柳岑徽总算把傅宁收拾干净。 傅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等柳岑徽动作,他便主动凑上去“啪叽”两口,左右两颊一边一个。 “脱掉睡衣换衣服,不许光脚记得穿袜子......快点,你自己穿,我去洗漱,再不快点房门就要被高老敲破了,小混蛋不许磨蹭了!”柳岑徽忙前忙后,左右都在照顾傅宁。 偏偏傅宁从清醒开始,面上就一直笑嘻嘻的,那明媚的小脸,让柳岑徽连句重话都说不出。 半晌,他帮傅宁穿上最后一件套头衫,一巴掌拍在他肉呼呼的屁股上:“行了,快出去吧!” 说完,他才转身走回洗手间。 傅宁蹦跶到房门,开门冲高老头笑了笑,趁着高老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一溜烟跑走了。 “过来干嘛?”柳岑徽正在刮胡子,余光看见傅宁跑过来,开口问道。 傅宁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不干嘛,灰灰好看,宁宁来看你。” 闻言,柳岑徽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任由傅宁扒着门框看他。 外面的高老头回过神,看了看卧室里的场景,到底没走进去,只好大声招呼:“宁宁快点!” 傅宁眼睛完全不离柳岑徽一秒,不走心地回了句“好”。 早餐时,傅宁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即便是有高老头在旁虎视眈眈,也不妨碍他慢条斯理地吃小笼包,时不时还要“喂灰灰”,兴致高时,再要求柳岑徽喂回来。 本是十分正常的夫夫情趣,却看得高老头满脸不忍直视。 等到两人终于完全收拾好,总算踏上去往A大的行程,高老头险些拜谢上天,可算让那俩没良心地体谅他一个糟老头子了。 ...... 有人会认为:房屋小样,桥路大成。 其实不然,不论是修桥铺路还是房屋建造,其稳定性都是较难设计,且最为重要的一方面。 也是那天高老头多嘴,非要跟一群老伙计嘚瑟一句:“我家宁宁设计的房梁特别好!” 让这群还没见过傅宁的人惊疑不定,怎么都想不出能得高老头一句夸奖的人有多厉害。 但秉持着保险起见的念头,剩下的一群老头老太太私下里一合计:得,房梁设计得好,那就不考房子了,咱来修桥! 可怜高老头近一个月时间里,全都是依着傅宁的性子摆小房子,何曾跟他讲过桥梁构造问题。 等他再听见考题的消息,早就为时已晚,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尤其是这个时候,院里大多教授都带着自己看好的学生弟子过来了,就连柳岑徽和傅宁都踏进实验室的大门,高老头连装病不来的可能都没了。 高老头蹲在墙角画圈圈自闭,而刚进门的柳岑徽和傅宁,则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围起来了。 毕竟都是高知识分子,没有人对柳岑徽脸上的面具投以过多的关注。 “哎呀你们谁是高老头的学生?是你吗?还是后面那个小孩?”孙老年纪比高老头还大,却是难得身体硬朗,一个小老太太,走起路来腰不弯腿不颤,虎虎生威。 虽然她是对柳岑徽说话,可打两人进来开始,她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傅宁身上。 问完之后,她还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俊俏的男娃娃,看上去好乖啊,让我摸摸......” 一边说着,孙老再也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手,一眨眼就跑到柳岑徽身后,两只稍显干枯的手握住了傅宁的两只小爪子:“啊,真的好摸!” 只一下,她就爱不释手起来。 傅宁被摸的满脸茫然,他愣愣地看了看被抓住的双手,过了好久才想起去看柳岑徽,眼中全是求救。 见状,柳岑徽忍不住笑出声。 他走到傅宁身前,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向其他人介绍:“这是傅宁,有幸得高老教诲,今天过来劳烦各位指导一二,我是柳岑徽,跟宁宁是夫夫。” “啊?”孙老受惊不小,“宁宁结婚了?这、这我还想把我孙女介绍给他呢!” 柳岑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吓得他脸色一变,故作紧张得把傅宁圈进怀里:“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宁宁是我的,怎么能跟您的孙女好呢!” “哈哈哈!”一群老人被柳岑徽逗笑了,就是孙老都忍俊不禁,之前的可惜感褪去不少,“是了,既然宁宁结婚了,那我可不能拆散你们。” 傅宁听着他们谈话,乖巧地笑着,不管是哪位老教授找来,都任由对方摸摸碰碰,有什么问题腼腆回答。 一来一回间,老教授们对傅宁更是好感倍增。 柳岑徽虽然不甘心他的宁宁被人乱摸,可也不好吃一群老人的醋,只好在一边忍得难受,暗自想着回家再讨利息。 随着所有参加这个小比赛的学生抵达,孙老看了看时间,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抓着傅宁的手,惋惜道:“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就开始?一会比赛结束了,宁宁你可别走哇,再让奶奶摸摸!” 傅宁靠在柳岑徽身上,软乎乎地应了声“好”。 当各个参加比赛的人站到试验台前,孙老准时按下计时器:“开始吧。” 就在旁人还在计算什么临界载荷、屈服载荷、最大横载等一大推乱七八糟的数据时,角落里的傅宁早已经动手操作了。 这次的小测试是模仿了魁北克桥的事故,但在此之上,几位老教授又做了些许小改动。 有人开始时完全按照魁北克桥事故进行了测算重建,可很快就发现最后结果完全不对,只好推翻所有计算,重新敲打计算机测量。 柳岑徽也有看别人在做什么,但不管旁人是计算还是绘图,那个时间里,傅宁的动作基本没变。 更精密小巧的构件在他手中轻轻拿起,再轻轻放下,错位的部分逐渐发生改变,悬臂桁架直接被拆卸重装。 从头到尾,傅宁甚至很少去使用量尺,全凭着自己的感觉组装。 先前看热闹的老教授们的目光完全变了,他们开始还有些许不满傅宁的冲动,但渐渐的只剩下惊叹。 高老原本的生无可恋又重新变成洋洋得意,不断向别人炫耀:“看看,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要是他身后有条尾巴,此时怕不是已经翘到了天上。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柳岑徽不再去看旁人了,他眼中只剩下一个小人。 傅宁待得位置是最角落的地方,却也难免有人走动,然而不论有多少人在他面前经过,都不见他抬头看一眼。 很多人觉得,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吸引力。 此时此刻,柳岑徽看着专注于一物的傅宁,只觉得他的宝贝不太一样了。 要是具体一点说,就好像......耀眼了许多,像个小太阳,吸引了世人的全部注意力。 他为傅宁高兴着,更是为他骄傲着,可在自豪之余,又多少生出两分担忧—— 他的宁宁那么好,要万一有别人来跟他抢,他能抢得过旁人吗...... 三个小时过去,当末点的钟声敲响,傅宁正好将最后一块木条插进桥梁正中间。 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惶然地抬起头,左顾右盼间,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但随着他看见等在门口的柳岑徽,傅宁脸上的无措顿时变成了大大的笑容,他喊了一声“灰灰”,然后也不管桌边围上来的一群老教授,顾自跑出去。 “宁宁做好了!”傅宁直生生地扑进柳岑徽怀里,也不在意这是公众场合,惦着脚在柳岑徽侧脸上亲了亲,离开后才是满副得意的模样 柳岑徽也是笑着,他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是,宁宁特别棒,真的太让我骄傲了!” ☆、第075章 你生气我会心疼的 傅宁脸上笑得像朵小雏菊,趴在柳岑徽身上死活不肯离开。 左右实验室里的人都各自忙着,柳岑徽想了想,到底还是服从内心的渴望,反手把傅宁抱住。 “开心吗?”他问着。 “开心的!”傅宁忙不迭点头,“灰灰夸我了,就很开心啊,而且宁宁可以做你的骄傲了嘿嘿......等宁宁再厉害一点,是不是就能给灰灰帮忙了?” “这样吗?”柳岑徽似乎是在深思,“可是我觉得,宁宁现在就能给我帮很多忙了。” 傅宁一愣,只听柳岑徽继续道:“我家宁宁特别乖,每天我下班回家都会迎接我,给我捶肩捏腿,还会照顾猫咪花草,真是不能再让人喜欢了。“ “啊!”傅宁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闻言惊讶极了,“宁宁这么厉害的嘛?” 柳岑徽反问:“不然呢?” 傅宁看上去更高兴了:“哇哦,那真是太好了......好开心的。” 柳岑徽笑而不语,时不时捏捏傅宁的耳朵,任由小崽子在他怀里摸摸蹭蹭,而他眼中只剩下傅宁一人而已。 直到他耳边传来两声轻咳,柳岑徽才终于勉勉强强分出一点视线看向旁边。 只见不知何时,以高老头为首的几位老教授都围绕过来。 看他们的脸色,分明是等了好久,谁知柳岑徽两人完全不懂节制,搂搂抱抱半天都不见分开。 高老头板着脸,故作严肃状:“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谁知柳岑徽还没说话,傅宁先把脑袋从他怀里拔出来:“就搂就抱,宁宁有灰灰,你们都没有!” 话音刚落,他又毫不吝啬地在柳岑徽脸上吧唧一口,绕到柳岑徽身后躲起来,只露着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紧紧抱着柳岑徽的腰腹。 高老头一甘人等怎么都没想到,都已经年纪一大把了,竟然还要被小孩子秀一脸。 孙老第一个不愿意:“那是我们没带家人过来,不然我现在就给我家老头打电话,我们也能抱!” 他们后面的学生难得听见孙老说这话,更何况这话总带着两分为老不尊的意味,一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孙老这才回神,脸色猛然暴红,讪讪地退到人群后面。 傅宁依旧抱着柳岑徽不撒手,甚至再炫耀一把:“灰灰特别好,他刚才夸宁宁了呢,宁宁很开心,灰灰是宁宁一个人的。” 他这一会儿宁宁一会儿灰灰,很快就把不相熟的老教授们绕晕了。 “是是是,是你一个人的。”一位老教授无奈地摆了摆手,“那请问宁宁小朋友,你有时间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宁宁是大人了。”傅宁先小声反驳了一句,然后点头,“可以的。” 得到想要的回答,老教授并不在乎称谓:“那宁宁大人,你能跟我讲一讲,你是怎么把桥梁右侧的横梁拆卸重搭的,有什么原因吗?” “那里呀......”傅宁拔着脖子向刚才的实验台上看了一眼,“我是感觉那里的位置不太对,然后......” 傅宁讲话并没有太大逻辑,在很多关键地方都是俗语一带而过,但这些教授们原本以为,只能听见他说“不就是这样”,听到现今的回答已经足够满意了。 看着傅宁磕磕巴巴的讲话,柳岑徽再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耀眼炫目。 这场比试的最后,傅宁并没能拔得头筹,从承重方面看,他修建的长桥只能算是中上。 但毕竟是从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再说他言语举止间和旁人的差别,那也是有目可见。 一个心智有恙的孩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让那些老教授们赞叹,一致觉得,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 高老头乐得合不拢嘴,到处要请吃饭,就为了炫耀一下他是怎么发现天才的。 柳岑徽跟了全程,见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而孙老几人又想跟傅宁多聊聊,商量一下改换老师的可能。 最后,柳岑徽两人也跟着这些人一起,去了校外的一家小饭店,饭桌上其乐融融。 只可惜小比赛过后,高老头学校里有点事,暂时没办法来给傅宁上课了。 傅宁开始还在家里放肆地玩,但玩了两天后,他就有点无聊讪讪了。 在沙发上躺了两天后,傅宁终于耐不住了,他悄摸摸地遛到厨房,正见陈伯在准备下午茶。 当陈伯把果汁榨好,转头猛然看见门口扒头的小尾巴,他当即吓了一跳:“嗨哟!” “嘿嘿......”傅宁傻笑两声,脸色一变,很快就成了泫然若泣的样子,“宁宁好无聊啊,没有灰灰的日子太难过了,陈伯帮帮宁宁吧,我好想见到灰灰呀。” “可是......少爷不是才离开五六个小时吗?”陈伯干巴巴地问。 傅宁不赞同:“那就是时间过得太慢了,宁宁总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灰灰了。” “这样吗?”陈伯一阵摸不着头脑,可是看着傅宁眼巴巴的目光,总是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半晌过去,傅宁抽了抽鼻子,脑袋一垂:“要不还是算了吧,宁宁走了,宁宁自己去想灰灰。”说完,他转头欲走。 陈伯眼皮一跳:“诶别别别,宁少爷别走!”他三步并作两步,单手拉住了傅宁。 “我带宁少爷去少爷公司行了吧?等我洗洗手,马上就带你过去,别走,可别走啊小祖宗!”陈伯被傅宁的一番表演弄得没办法,只好连连答应。 傅宁听闻此言,眼睛唰地亮了:“好呀好呀,陈伯最好了!” 喜获好人卡的陈伯早已习以为常,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满是纵容地笑了。 但不想,傅宁去的实在不是时候。 当他被陈伯领着到了总裁办外,和上回一样,陈伯把他送到门口就借口离开了。 可办公室的门还没打开,傅宁就已经听见了门内传出的怒叱,环顾左右,周围的秘书助理无一不是紧绷着。 “......都工作多少年了?报表数据还能填错?上次柳庆挪动公司资产就是你们那边出的问题,现在又给我出问题?一笔又一笔,能不能先去算算公司这两个月损失了多少钱?” “我刚上任的时候就清洗过一波员工,现在还需要我再帮你们清洗一遍吗?”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不合时宜地敲响,柳岑徽根本头都不转:“谁在外面,有什么事一会儿再来!” 他话音落下,话音一转又要教训面前的财务主管。 可办公室的门还是被推开了,不等柳岑徽骂出来,门后突然伸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灰灰......”傅宁小声喊了一句。 “......”柳岑徽一愣,转头抹了一把脸,然后径直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宁宁?怎么没说救过来了,进来,陈伯送你过来的吗?” 刚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的财务主管,眼睁睁看着他们煞星总裁脸一变,刚才的恶气就换成了笑颜。 再看柳岑徽亲自把傅宁带进来,一边走着一边寒吁问暖:“午饭吃了吗?饿不饿,渴不渴?我让卓景去给你拿点吃的喝的......” 从早上就没来得及吃饭的财务主管:...... 就在这时,只见柳岑徽突然回头,目光倏尔凌厉:“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想办法弥补错失!” “哎是是是,我这就去,对不起总裁,对不起对不起......”财务主管一脸惶恐,但总算能脱离这间恐怖的办公室,在他离开前,忍不住对傅宁投以感激的目光。 总裁办里,柳岑徽已经拉着傅宁坐下。 傅宁看着他的灰灰又恢复家里的“慈善亲和”,眼中的怯意逐渐消散了。 “灰灰不生气,你生气我会心疼的。”傅宁说着,爬到柳岑徽腿上,抬起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傅宁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最棒的,其他人都是大笨蛋,天才灰灰是不会跟笨蛋生气的,生气好恐怖的,会变老,还会变丑......多笑笑不好吗?宁宁亲亲你,你不要生气啦!“ 话落,傅宁调皮地盖上柳岑徽的眼睛,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然后才是亲一下。 柳岑徽已经被他洗脑了,满心都是要变老变丑的惊悚画面。 “对,我......我不能跟笨蛋生气,幸好宁宁也是个小天才,真、真好......”柳岑徽呐呐地说道。 “是的哟!”傅宁肯定回应。 所幸柳岑徽享受着软玉在怀,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不省心的下属,一时间只剩下满足。 后来傅宁跑去外面找茶水间拿点心,柳岑徽在办公桌后坐了许久,想起刚才那个湿乎乎的吻,突然间释然了。 是了,有傅宁陪着,工作上家庭中那些操心事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他一直有坚持跟心理医生聊天,从上次出院至今,哪怕是接到莫晏茹的挑衅电话,他也再没有犯过病。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行进,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柳岑徽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喝了一口水,理了理衣襟,起身就要出去找傅宁了。 ☆、第076章 杀人了救命 一连几天,傅宁都是跟着柳岑徽来回出入公司的。 虽然是他心愿不离柳岑徽半步,然而每天早晨起床时,他又成了起床困难户。 柳岑徽自认上班的时间不算早,等他晨练回来大多是七点多,再把傅宁叫起来用过早餐,正好可以八点离家。 但每当他喊傅宁起床的时候,柳岑徽就难免见到一百八十个不起床的借口—— “昨天吃的太饱了,要多睡会才能把肚子睡扁。” “灰灰你太累了,宁宁要帮你把觉睡回来!“ “不起不起嘛,灰灰你昨天弄我弄到好晚,宁宁困死了呜!” 前两个理由时,柳岑徽还能狠心把傅宁从床上揪起来,可到最后一个...... 柳岑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先是为自己辩驳两句:“可、可我弄你,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宁宁你也很舒服不是?” “呜呜呜!”傅宁不管,只蒙着被子假哭。 柳岑徽无奈抹了一把脸,颓丧道:“算了算了,睡睡睡,我先走......”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傅宁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他睁着一双水汪汪又睡意朦胧的大眼睛:“你先干嘛?你是不想等宁宁了吗?你是要把可怜的大宝贝丢在家里吗?呜呜宁宁理解你,灰灰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说完,傅宁一掀被子,重新把自己藏起来,却隐约还能听见被子底下的呜咽。 纵然柳岑徽知道他的装的,见状也是心疼了。 “不是,我是说我先去客厅等你,我......”柳岑徽在傅宁屁股上拍了一下,“我等你睡醒,带你一起走行了吧?” 回应他的,是傅宁很快平静下去的呼吸声。 念及昨天晚上两人荒唐又纵欲的时光,柳岑徽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傅宁头上的被子扒下来一点,看他又重新睡过去,这才转身离开卧室。 这样的场景隔三差五就能出现一次,得益于傅宁的磨人功夫,几乎每次都是柳岑徽落败。 而几次尾随上班下来,傅宁也习惯了自己待在总裁办休息室,或者看看视频,或者打打弱智小游戏,实在无聊了就出去找柳岑徽讨个亲亲,再回来小憩片刻。 对于柳岑徽来讲,傅宁的跟随也成为一个习惯,每天去吃饭的时候,他甚至能看着美色多吃半碗。 这天,窗外风光一片大好,柳岑徽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 刚过五点。 傅宁还待在休息室不知道玩什么,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柳岑徽看着休息室的门一时失神,心里起了新的想法...... 就在前两天,高明轩来公司谈新合约,碰巧撞见傅宁在办公室,他便留下来多玩了一会。 也不知道那两人私下里聊了些什么,只见高明轩再出来时,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柳岑徽心里一突一突,忍了好久实在没忍住:“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高明轩就是等他这句话,闻言“啪”得一拍办公桌:“老柳啊,我知道你不懂情趣为人木讷老干部风假正经无聊又无趣......” “你要是来骂我的,那我知道了,你可以闭嘴了。”柳岑徽面无表情。 高明轩见好就收,嘿嘿一下,转言道:“你说你也是个结婚的男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讨好老婆呢?” “你看看,也就宁宁乖巧听话,不然换个知情识趣的,跟你结婚那么长时间也不见你有什么表示,那一准要闹起来了!” “什么意思?”柳岑徽狐疑。 高明轩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说你蠢你还演上了!我是说,你就算没给宁宁一个盛大的婚礼,没带他出去蜜月,给给人家准备戒指项链耳钉包包,可一个普通的约会总该有吧?” “我刚才可是问宁宁了,他说你就带他出去玩过几次,要说什么情调高雅的约会餐厅,那可一次没有!”高明轩谈起这类东西,很是侃侃,“就连一束玫瑰都没有!” 柳岑徽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那我......” 高明轩接道:“你就该好好弥补宁宁!玫瑰送起来,约会约起来,烛光晚餐小夜曲搞起来!” “有什么不懂得尽管来问我,老柳啊,你可不能因为宁宁傻就不跟他玩啊,要我说,你时不时准备点小惊喜,就宁宁那小傻子,还不要感动的哭死,让你紧紧抓在手心里......” 画面回转,柳岑徽的视线逐渐聚焦,前两天高明轩的一席话言犹在耳。 他倒不需要用计让傅宁对他死心塌地,可要是用点小惊喜让宁宁开心...... 柳岑徽嘴角无法抑制地扬起一点微笑,他快速起身,奔着休息室走去。 但他进到休息室里,这才明白为什么里面很久没动静了。 傅宁睡着了。 一如既往地用小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小呼噜一个接一个不停,甚至意外地从嘴角吐出一抹泡泡,又啪得破掉。 柳岑徽很少这样专注地观察傅宁的睡姿,此时一看,忍不住笑出声。 他本是想捏一捏傅宁那粉嘟嘟的耳垂,可就在他指尖刚碰上去,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一个女人崩溃的尖叫:“柳岑徽,你给我滚出来!” 柳岑徽身体一震,顺势把双手盖在傅宁耳边,多多少少遮住了外面的惊动。 傅宁只是“哼哼”了两身,翻了一个身,下意识地把脑袋挪到枕头底下,却没有真的醒过来。 柳岑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见状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从旁边的床头柜里翻出两枚耳塞,动作轻缓地给傅宁戴上,复在他耳边拍了两下手,确定傅宁听不见了,之后才起身走出休息室。 当休息室的门被紧紧合上,柳岑徽的视线外移,偏偏入目之景,让他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柳庆像条死狗一样被莫晏茹拖进来,规矩的西装在两人的争执下全是褶皱。 再看柳庆此时的样子,他头上许是被泼了整杯咖啡,咖啡和发胶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好不恶心。 即便他这样狼狈,依旧无法掩饰柳庆脖颈间的唇印,以及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男士香水味。 但比起这些,更让柳岑徽讳莫如深的,无疑是莫晏茹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把在灯光下泛亮的尖刀,小臂长,手掌宽,刀刃锋利极了。 虽然不知道莫晏茹是如何避开楼下安保的视线,拎着柳庆来他面前持刀行凶。 但柳岑徽还有印象,那把刀是柳庆前两年在拍卖会上买下的,只是不知怎的,如今到了莫晏茹手里。 他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定了定心神:“不知母亲和父亲这是干什么?” 柳庆浑身颤抖着,好像才意识到来了何处,他猛地一颤,抬头就是惊叫:“救救我,岑徽快救救我,救命!” 可是不等柳岑徽说什么,莫晏茹喉咙里发出一声死后:“闭嘴!” 她的双眼赤红,精致的妆容都花了,发丝也凌乱地散在鬓边,全身上下都是犯病表现。 柳岑徽就是看着她的样子才心知不对,害怕有什么举动惊动莫晏茹,连给保卫处打电话都不敢。 “呼呼——”莫晏茹大声地喘着粗气,缓了好久,手下一松,紧接着就是抬脚,冲着柳庆的屁股就是重重一踢。 “啊!”柳庆被直生生地踢出去,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惨叫。 就在下一刻,莫晏茹倏尔有了动作。 她的动作很快,只两三步就窜到了柳庆身旁,然后她举起手中的长刃,直接横到了柳庆脖颈上。 “啊——杀人了救命!” 尖叫声震耳欲聋,柳岑徽不适地皱了皱眉,但又要顾及眼前两人的身份。 “母亲您冷静一下,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发火。”他温声细语地劝阻,唯恐那句话说的不对,让莫晏茹彻底疯起来。 按理说,柳岑徽的话很是平和了,但不知道哪里刺激到莫晏茹的神经线,激得她手下长刃一动。 “啊啊啊啊啊!”细微的血丝从柳庆脖间留下,他只感觉脖颈一痛,当即吓得身下一阵湿濡。 瞬间弥散开来的尿骚味只让柳岑徽更生厌恶。 但于莫晏茹来讲,这些对她构不成任何影响。 她神经质地笑了笑,头也不抬,分不清是对柳岑徽说还是讲给柳庆:“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你们这些混账!” “你们害了文伟还不够,现在就连方家都不肯放过,可是我的文伟,他们方家......他们哪里碍着你们了!”说着说着,莫晏茹大喊一声,旋即癫狂起来。 “你们要我嫁过来,我来了,要我给你们生小畜生,我也给你们生了,要我维持柳家颜面,我也给你们做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方家啊!” 从听见方文伟的名字开始,柳岑徽心里就咯噔一下,再听莫晏茹后面的话,他控制不住地后退半步。 柳庆管不了旁的了,他只能感觉到脖颈上的刀不断颤动,似乎马上就能割破他的动脉,要了他的小命。 ☆、第077章 宁宁,陪我去死好吗 “救救我,不要杀我,救救我......”柳庆气息微弱,说不清是被吓得还是真伤到了哪里。 他目光呆滞地瘫在地上。 反观莫晏茹,此时她已然陷入了自我意识中,柳庆脖颈上渗出的血迹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缓步往这边蹭的柳岑徽也不被她在意。 莫晏茹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文伟他......他跟你们都不一样,那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男人,他会给我写情诗,会带我出去约会,会跟我海誓山盟私定终身,会抱着我说——” “他爱我。” 每个女人大多幻想过那些曼妙的情爱场景,仔细算起来,莫晏茹说的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柳莫两家的联姻是建立在无数黑暗之上的。 不管是柳庆还是莫晏茹,只把他们的婚姻当成一个任务,从结婚到生子,全都是在完成这个任务,无关情爱,只是利益,那又何来那些甜言蜜语? 莫晏茹自认足够耐得住寂寞了,她无所谓丈夫的关系,无所谓淡漠的婆家,可她怎么都想不到...... 就为了这一场两家的合作,柳家竟然一手制造了方文伟的车祸! 这个消息可大可小,但于莫晏茹而言,则是一下子将她打入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她郁闷,她愤怒,她无力,最终只把自己憋成一个疯子,一个只为方文伟而活的疯子,并将满腔恨意,尽数发泄在柳岑徽身上。 直到今天清早,莫晏茹手下的人跟她汇报,说是柳庆做主,为了开辟城西那边的市场,由柳家牵线,断了方家的货源,一手釜底抽薪,只几日就让方家元气大伤。 这些年来,莫晏茹活着的意义只剩下看方家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也算弥补了方文伟被谋害的过错。 谁成想就是这个小小的愿望,都被她那恶心的丈夫给毁了...... 至此,莫晏茹彻底没了顾虑,只一心想要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得知消息后,莫晏茹癫狂的笑了许久,笑到别墅里的佣人纷纷吓跑,她才冷静下来。 她去楼上翻出几年前柳庆买回来的长刃,打听清楚柳庆又在哪个温柔乡里放浪,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又用刀刃架着柳庆的脖子,一路把他拖来公司,拖到柳岑徽面前。 莫晏茹看了柳岑徽一眼,复低下头自言自语:“你也讨厌他吧?这种恶心的男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 “母亲......”柳岑徽咽了咽口水,“您冷静一点,有什么事都好说,您是说......是方家生意出问题了吗?是缺钱还是怎么了,我都能帮他们渡过难关,您别做傻事,什么都好商量。” “是吗?”莫晏茹不冷不热|地反问,“随便吧,我也懒得管了。” “其实我觉着吧,要是没有你们柳家,那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文伟不会死,方家也不会陷入危机,只要......”莫晏茹歪着脑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赞许,“只要你们柳家人都不在了,方家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杀人偿命,柳庆他们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给文伟赔罪了吧?而你!”莫晏茹看着柳岑徽像是在看一个脏东西,讨厌得不行,“你这个肮脏的产物,也跟着一起下地狱吧。” 说到这里,柳岑徽才终于认识到,眼前的场景可远比他想象得严重多了。 “是,母亲您说什么都好,可是您觉得方家的危机会那么容易解决吗?要是我出手帮他们,定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柳岑徽低声安抚道,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裤兜,然后摸上手机。 柳岑徽还在费尽心思地找莫晏茹在意的话题,不断用方家的利益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这回,只在柳岑徽说了几句后,莫晏茹就不耐烦地把他打断:“够了!别胡搅蛮缠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姓柳的鬼话了!” “哈!”她冲着柳岑徽咧了咧嘴角,面上闪现一丝疯狂。 柳岑徽下意识地觉得不妙,可不等他冲过去,甚至是来不及喊出“不要”两字,只见莫晏茹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长刃,动作爽利地往后一拉—— 她好像只是在捏死一只鸟,或者屠宰一只兔子,完全看不出刃下是个活生生的人。 柳岑徽的瞳孔瞬间紧缩,只听“噗嗤”一声轻响,他眼前就被大片血色侵染。 喷涌而出的血水染红了地板,柳庆的身体瞬间绵软,眼睛瞪得巨大,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莫晏茹的神色冰冷,不仅没有任何意动,还能淡定地把刀刃从柳庆脖颈间挪开。 “你......”柳岑徽哑口无言。 谁知下一刻,莫晏茹又攥紧了手里的长刃,她定定地看了柳岑徽许久,只把他看得浑身发毛。 “岑徽啊。”莫晏茹开口,久违的称呼让柳岑徽瞬间失神,“你看,妈妈养你也有三十年了,虽然妈妈有时候对你不太好,但也没有短过你吃穿是不是?” “你知道吗,当你刚出生那几年,妈妈是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身上还有柳家的血脉,可我还是很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岑徽喉咙一阵发干:“母亲......” 莫晏茹轻笑:“是因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跟文伟太像了,那是你浑身上下唯一的优点,也是最宝贵的优点。” 一边说着,她握着长刃转身,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 莫晏茹缕了缕额边的碎发,端得一番优雅做派。 要不是她身上全是溅出来的血渍,说她是在那个富太太的宴会上也没甚不对。 “不过你也长大了,长得跟文伟一点都不像了,这么多年,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她毫不吝啬地讽刺,偏偏之后又话音一转。 “岑徽啊,去吧,你该把你的命还给妈妈了,你那么好的孩子,肯定是不会反抗妈妈的是吗?” 莫晏茹柔声说着,“还记得妈妈之前教给你的吗?你是我的孩子,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不管是我打你、骂你,还是要杀了你......你都不会拒绝的是不是?” “我......”柳岑徽的目光一点点地涣散开来,柔和的女音一直在他耳边回荡,跟他说,“去死吧。” 莫晏茹眼睁睁看着柳岑徽垂下头:“是的,母亲......您说得对。” 她终于笑了,明媚的笑容挂在脸上,给她平添两抹艳丽。 莫晏茹握着长刃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向柳岑徽,同时将长刃高高举起。 就在莫晏茹走到柳岑徽跟前,手中的长刃已经举到柳岑徽头顶,她释然地笑了笑:“一切都结束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莫晏茹的长刃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办公室的门被轰然踹开,随之就是大批的保安涌进来。 莫晏茹被赶上来的保安按倒在地,一个手刀打昏过去。 而柳岑徽也被惊醒,他从刚才的混沌中回过神,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人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下去。 “柳总——”“柳总!” 卓景和保安很快冲过来扶住他,不远处已经有人在拨打报警电话。 柳岑徽旁观着办公室里的混乱,眼前一片朦胧,脑子更是乱成一团,分不清到底想干什么。 只有在他的视线扫过休息室的门时,他的目光才有了片刻停顿,但很快又移开了,若无其事地继续环顾四周。 办公室里发生命案,警察很快赶了过来。 莫晏茹被迅速制服收监,而柳岑徽作为当事人,又没有明确的证据自证清白,也被一同关押。 等到柳岑徽被律师保释出来时,外面已经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大地。 他似乎是一时间受不了刺眼的日光,走出警局的那一刻,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当柳岑徽睁开眼的那一刻,傅宁也正好扑进他怀里。 “呜哇!”只瞬间,傅宁就崩溃大哭出来。 他紧紧抱住柳岑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恐惧,一边表达对柳岑徽的担心:“呜呜呜你不见了,灰灰你去哪里了......外面好多血,好多的血,宁宁睡醒就找不到你了......灰灰你没事吧?” “你怎么那么晚才出现,宁宁好怕啊!” 柳岑徽微微颔首,用余光看着怀里不断颤抖的身体。 但要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柳岑徽的目光冷冰冰一片,哪怕是看着傅宁的视线里,也不带分毫温度。 他既不回答也不反抱住傅宁,任凭傅宁一头热,在警局外嚎啕。 过了许久,傅宁才后知后觉,他仰起脖子,顶着满脸的泪水,委屈地说:“你抱抱我,灰灰你干嘛不抱我呜!宁宁好害怕,你抱抱我好不好,你不要再消失了嘛......” “好,抱抱你。”柳岑徽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听话地搂住傅宁的腰,却突然把下巴磕到傅宁肩膀上。 然后他附在傅宁耳边轻声问道:“宁宁,陪我去死好吗?” 他的语气温柔异常,像是商量“一起去约会好吗”一样平和,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唯独...... 不容拒绝。 ☆、第078章 陪着我下地狱啊! 箍在傅宁身后的手越发用力,傅宁忍不住呼痛一声:“疼......” 柳岑徽恍若未闻,他伸出舌尖在傅宁耳垂上舔了舔,好像有点意犹未尽,紧接着转头在他侧颊上亲了一口,随之重复:“好不好?宁宁愿意吗,跟我一起离开吧,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是吗?” 傅宁被他舔得身体一颤,连哭都忘了,声音更是飘得不行:“好、好......不好,灰灰不去死,宁宁也不去。” “为什么?”柳岑徽被傅宁的拒绝刺激到了,他猛地捏住傅宁的肩膀,将他往后面一推,微微躬下身子紧盯着傅宁不放,“为什么不愿意陪我去死?宁宁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连你也在骗我是不是!” “不、没有,灰灰不是的......”傅宁被他弄得肩膀很痛,无意识地向后闪躲。 不想他的动作更是激怒了对方,柳岑徽面目有瞬间的狰狞,他把傅宁拉回来,低吼道:“跑什么?你想去哪里?你是害怕了吗,你也嫌弃我对不对,宁宁啊......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我没有跑嘛......”傅宁本来就担惊受怕着,见状更是心慌意乱,眼眶里很快溢出泪花。 远处的卓景有自知之明,开始并没有凑上来,只把全部空间都留给那对腻歪的夫夫。 可是他在后面看着看着,总觉得那边的发展不太对劲,尤其是从他的方向,正好能看见柳岑徽的表情。 那张被面具遮住大半的脸,此时满是煞气,眼中的暴虐亦是一点点攀升。 卓景心说不好,下了车连车门都顾不上关,便大步走过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宁宁你说清楚,张开嘴,你给我说话......” 傅宁被他逼得眼泪汪汪,嘴唇不断颤动,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会“灰灰灰灰”喊个不停。 “老板!”卓景朗声打断柳岑徽的碎碎念,随着柳岑徽猛转头,卓景被那转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白吓了一跳,“老、老板......” 柳岑徽不说话,直生生地看着卓景。 片刻过去,卓景后退半步,脸上勾出一抹牵强的笑,小心翼翼地说:“老板您看这在外面,难免有人经过......要不先上车吧,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先回家缓一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就在卓景话音刚落,两个结伴的女孩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其中一人好奇地看来,不巧正看见柳岑徽的满脸阴鹜,瞬间吓得缩回脑袋,还小声惊呼了一句。 对此,柳岑徽阴沉沉笑了两声,并不作评价。 就在卓景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柳岑徽突然轻咳两声,面上那些诡异的阴寒也尽数收敛,转眼间,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严肃稳重的总裁大人。 他转头抓住傅宁的手腕,言辞温和:“宁宁累了吗?我们回家吧。” 他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傅宁一时间搞不明白,只好点了点头,软糯糯地应一句:“好,都听灰灰的。” 回去的路上,卓景很自觉地升起了汽车前后排间的挡板,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只在最上面留了一点缝隙用来听后面的动静。 这可不是他八卦看老板老板年的私事,主要还是柳岑徽刚才的表情太恐怖了些,他着实担心会出意外。 所幸卓景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上车不久,傅宁突然打了一个哈欠。 柳岑徽转头看他,只见傅宁的眼眶又红又肿,生理性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被傅宁不耐烦地抹掉。 “宁宁哭了多长时间?”柳岑徽把傅宁揽进怀里,随口问道。 傅宁再一次被禁锢,他先是抬头看了眼柳岑徽的表情,见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脑袋埋进柳岑徽胸口,声音有点模糊:“没有哭......就是睡醒了找不到灰灰了,宁宁有点害怕,可宁宁没有哭。” 柳岑徽自动解读,这是从睡醒哭到现在就是了。 “这样啊。”他淡淡地应着,把傅宁的脸抬起来,屈指在他眼下不轻不重地按揉,“是我不对,忘记安排宁宁了,你也看见了......办公室里出了点事,我实在没顾过来,抱歉。” “那灰灰为什么又被警察叔叔抓起来了。”提及这里,傅宁有些胆怯,抱着柳岑徽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柳岑徽很是坦然:“哦,那是他们找我问话,就跟上次一样,问完就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嗯嗯!”傅宁猛点头,似乎有点劫后余生的窃喜,“灰灰是好人,好人是不会被抓起来的!” “好人吗......”柳岑徽把这几个字在嘴边含了许久,发出一声嗤笑。 傅宁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讽刺,不经意间想起刚才在警局外的事情,他难免后怕:“刚才灰灰好可怕,你吓到宁宁了。” 正说着,他不爽地抬起手,翘起小拇指在柳岑徽胸前戳戳戳。 这一回,柳岑徽只笑,一直笑到傅宁不高兴地鼓起嘴,想从他怀里挣开,这才听见他阴阳怪气道:“这就怕了?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宁宁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吗?” “什么呀!”傅宁眉头一皱,听闻此言极为不赞同。 他懒得把手抽回来,直接用脑门在他下巴上磕了一下,随后才不悦道:“灰灰不要胡说,你是最好的,才不是那个样子,宁宁最喜欢跟你在一起了,怎么会后悔呢?“ 柳岑徽并不领情:“所以你更喜欢平时的我,而不喜欢刚才的我是吗?” 一边问着,柳岑徽眼睛微眯,看着傅宁头顶的发旋,好像只要傅宁的回答稍不合心意,他就能给对方一个难忘的教训。 傅宁皱着眉想了好久,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还好吧,我都可以啦,只要是灰灰,不管是可爱的灰灰,还是讨厌的灰灰,帅气的灰灰,丑丑的灰灰,包括生气恐怖的灰灰,只要是你,宁宁都很喜欢的。” 至此,柳岑徽才终于发出一声正常点的笑。 两人鸡同鸭讲了许久,柳岑徽身上的阴郁气息稍微浅了一点,傅宁被他按头压在怀里,一时间看不清柳岑徽的表情,也没能发现柳岑徽的不对劲。 而此时,柳岑徽满脑子都是傅宁刚才的告白,他的大手不住在傅宁背后抚摸,眼神一暗,不禁想到—— 宁宁这么喜欢我,定然是愿意......陪我下地狱的吧? 两人抵达别墅后,外面已经彻底暗了。 卓景跟柳岑徽确定好明天的行程,便开着柳岑徽的车离开了。 陈伯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见人回来,急急忙忙迎上去,他的老脸上全是忧心,甚至顾不上傅宁,只围着柳岑徽打转:“少爷你还好吗?夫人没有伤到您吧?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短短半天,柳氏总裁办发生的命案已经传遍了,陈伯从熟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险些心梗。 然而柳岑徽无意回答,他牵着傅宁,另一只手按了按额角:“陈伯,我有点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啊?”陈伯一愣,满腔的担忧无奈被拦截,他讪讪地应了一声,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好放任两人转弯走去卧室。 但让柳岑徽没想到的是,他用来应付陈伯的一句话,却被傅宁听进心里。 这刚一关上卧室的门,柳岑徽才拆下领带,只见傅宁一下子扑上来。 “宁宁?”柳岑徽不解,却见傅宁手脚麻利地给他解开衬衫,又一把扯下腰带。 傅宁把从柳岑徽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扔到一边,一边走向衣柜一边说:“灰灰你快把裤子脱掉,我给你拿睡衣,我们快点睡觉!” “睡什么觉?” 傅宁头也不回:“你累了就要睡觉呀,灰灰别怕,有宁宁陪着你,你不要害怕,明天就都好了!” 柳岑徽无言,只好放任傅宁给他套上睡衣,然后一路推到床上。 “你......灰灰你睡觉。”傅宁不敢跟柳岑徽对视,只好无措地把人按下去,反手拎过被子,不由分说地把柳岑徽尽数包裹起来。 他小心地掖好被角,从头到脚按好全部缝隙,就连柳岑徽的两条胳膊都塞到被子底下,只给他留出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而柳岑徽也继续放任他的动作,唯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宁,直把傅宁看僵了。 傅宁愣愣的:“你、你睡觉,不要看宁宁了。” “嗯。”柳岑徽嘴上应着,身体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在傅宁刚坐下,柳岑徽的手突然伸出来,一把将傅宁拉到,两人瞬间变成叠在一起的姿势。 “啊!”傅宁被惊到了,“灰灰你干嘛?” 下一刻,只见柳岑徽在他嘴角亲了亲,满眼的柔光仿佛要溢出来:“宝贝,宝贝宁宁,宁宁最好了,你一定是愿意陪着我的是吗?” “陪着你做什么......” “陪着我下地狱啊!”柳岑徽说的很轻松,“宝贝不怕,活着难,死掉却是很容易的,一点都不疼,一闭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宝贝别怕,我教你......” ☆、第079章 我想和你一起变成老爷爷 傅宁的脑袋被柳岑徽死死按在胸前,越发稀少的空气让他人不住挣扎起来。 “唔唔——放开我唔......” 柳岑徽仰头看着天花板,他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就像濒死之人的释然,又夹杂着三两分的生无可恋。 半晌过去,傅宁实在忍不了这种难受的姿势了,他张嘴“嗷呜”一口,只见柳岑徽身体猛地一颤,不等傅宁挣脱,他先把人推出去了。 “嘶——”傅宁那一口咬得很重,更巧的是,还不偏不倚地咬在了柳岑徽左胸乳|头上。 那酸爽的滋味...... 柳岑徽面目扭曲,龇牙咧嘴地对傅宁嘿嘿两声,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 “那个......”傅宁尤不知道自己闯了祸,正大口呼吸着,重新享受大量空气涌进肺里的畅快。 “干嘛?”柳岑徽的语气不是很好。 傅宁挠了挠脸,小声嘀咕:“你不要坐起来呀,灰灰乖,乖乖睡觉,你要做个好孩子的......” “呵!”柳岑徽冷笑,“我要是不乖呢?” 傅宁低头:“你不乖我也没办法呀......那你就不乖吧,宁宁自己去睡了。” 说完,傅宁欲起身去洗漱,不想还不等站起身,柳岑徽就从后面拉住他。 “你想去哪?”阴测测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傅宁跌坐在床上,身体微微后仰,两手撑到柳岑徽腿上才稳住身形。 柳岑徽旧话重提:“宁宁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愿意陪我去另一个世界吗?” “我跟你讲,另一个世界是很美好的,那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没有讨厌的人,没有讨厌的事......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那是人人都想去的天堂......“ “可是宁宁觉得现在就很好了啊!”傅宁打断他,反驳道,“宁宁也很喜欢这里,这里有陈伯,有老顽童爷爷,有很多喜欢宁宁的人,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这里就已经很好了。” 柳岑徽摇头:“但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去另一个世界,宁宁你就说吧,你愿不愿意陪着我一起去?” 从他出来到现在,已经一而再再而三,明说也好暗说也罢,总归话里话外都是要走。 傅宁是傻,可不代表他不会问:“那、那要怎么去?” “很简单!”柳岑徽面上出现一抹喜色,他转到傅宁面前,“我知道宁宁你怕疼,但我知道有一种药,就疼一小会儿,很快就能死掉了,你愿意试试吗?” “死掉?” “是啊!”柳岑徽满脸兴奋,狠狠点了点头。 傅宁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他恍惚中低下头,沉默很久才重新抬起来。 他好像没察觉到异样:“灰灰,你还喜欢宁宁吗?” 柳岑徽不明白他问这个干吗,但他还是肯定回答:“自然,我最喜欢宁宁了,你也最喜欢我是不是?” “是啊,最喜欢灰灰了。”得到柳岑徽的认同,傅宁总算能放下心跟他一板一眼地讲道理,“那你要好好听宁宁说话,不然就是不喜欢我了!” 柳岑徽眉角稍皱,到底还是挂念着傅宁,只好勉强点点头:“好,你说。” “宁宁不想死掉,死掉就没有办法出去玩了,也不能吃好吃的小蛋糕了,甚至都没办法做灰灰觉得快乐的事情......灰灰,我们不要死掉好吗?”他拉住柳岑徽的手左右摇晃。 “这个恐怕不行。”柳岑徽为难的摇了摇头。 可傅宁也是很坚持:“那灰灰不是最喜欢宁宁了吗?你喜欢我肯定要满足宁宁的愿望呀,宁宁还是想活着,不想死掉去另一个世界,灰灰你就答应我吧!” 傅宁来回晃着柳岑徽的手臂,左右离不开一句“不愿意”,时间缓缓流淌,柳岑徽也开始焦躁起来。 “说白了你就是不想陪我!”直到柳岑徽的耐心彻底告罄,他猛地一挥手将傅宁打开,像只困在笼子里的凶兽,起身慌乱地围着床头走来走去。 “你就是不想陪我,就是不想陪我......活着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好的......没一个好东西,根本就没有人真心待我,包括、包括......包括你!”柳岑徽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倏尔停住脚步,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傅宁。 诺大的卧室里,一时间只有柳岑徽粗重的喘息。 片刻沉默后:“你是想打我吗?”傅宁跪坐在床上,仰着下巴悄声问道。 柳岑徽不语,继续用一双煞红的眼睛盯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傅宁低头揉眼睛的瞬间,只见他身下突然湿了。 柳岑徽眼睁睁看着雨点大小的水珠低落在床面上,很快印染出大片水迹。 傅宁张了张嘴,抬头已是满脸泪痕。 “我......我以为你是在跟宁宁开玩笑的,可是灰灰你不是......”警局外面柳岑徽的话开始在傅宁脑海中回荡,他此时才意识到后怕, “但不能死掉啊,我不许你死掉嘛!”好说歹说对方都不听,傅宁也开始撒泼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得满手都是就一把糊到柳岑徽睡衣上:“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是死掉!妈妈就是死掉了,然后宁宁再也见不到她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灰灰了,也没有宁宁了!” “可是、可是我想......我想跟你活到好久好久以后,我们都有漂亮的白头发,还有长长的白胡子,我们要一起散步,一起遛弯,要是灰灰你走不动了,我还能背你呜呜......” 傅宁泪眼婆娑,一边抽搭一面说着:“人家的老爷爷老奶奶都好快乐,宁宁也想要跟他们一样啊!” “灰灰,你不要死掉好不好,求求你了,别再说了......”傅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起来扒着柳岑徽,毫无章法地在他脸上亲吻。 他嫌弃柳岑徽脸上的面具碍事,索性把面具打下去,毫不在意面前的狰狞伤疤,虔诚地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吻痕。 “......我喜欢你,灰灰,我想跟你一起变成老爷爷。” 和你一起变成老爷爷...... 柳岑徽愣在原处,有些失神地跌坐下来,就在他坐到床边的那一刻,傅宁直接扑到他身上。 哭久了的小脸蛋胀红一片,看得柳岑徽心口一阵阵的痉挛。 当傅宁舔着脸跟他说:“灰灰,我永远都喜欢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刹那间,柳岑徽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他错乱的意识逐渐汇交到一起,傅宁的身影在他眼前越发清晰。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好像出现了一个小人,瘦瘦小小的样子,却是蹦的欢实。 虽然柳岑徽根本无法跟那个小人接触,但他隐约能听见小人叫嚷着:“我喜欢你!宁宁喜欢你!宁宁最喜欢灰灰了!” 结婚半年多的光景像影片一般回放起来,从他眼前快速闪过...... 不知不觉中,柳岑徽感觉到脸上有些凉飕飕的。 恰在此时,傅宁颤巍巍地说:“灰灰你别哭,我亲亲你......亲亲就不哭了。” 话音刚落,傅宁又一次凑上来,不得精髓地在他脸上啃来啃去。 有点疼,但真实感异常明显。 “宁宁......”柳岑徽的声音极其沙哑,他手指颤抖地把傅宁抱住,下一刻,他直接靠在傅宁肩膀上。 双眼开合间,他就再也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水珠了...... “宝贝......对不起,宁宁对不起,我没事了,我吓到你了是不是?宝贝别哭,我、我真的没事了,是我混账,我们都不死了,我再也不提这个字了。” “我也喜欢你,宁宁我也喜欢你,别哭了宁宁,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灰灰呜呜哇!” 就在柳岑徽抱着傅宁双双失声痛哭之时,别墅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韩琳今天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又从国外的研究室带回来最新的精神药物,不想才下飞机就接到卓景的电话。 等卓景跟她长话短说,勉强说清楚今天发生了什么,又明言老板的状态不大对劲,韩琳当场慌了。 她甚至来不及去取行李,即刻跑出机场,招来出租车就往柳家别墅赶。 韩琳不敢想象,当她那位最难搞的病人再受到刺激,能否控制住自己,或者是说...... 就像他所见到的那样,跟他那位母亲一般,产生一些同归于尽的想法? 韩琳清楚的知道,柳岑徽是有些许厌世的,要是因为一时想不开酿成不可挽回的错处...... 韩琳一路祈祷,紧赶慢赶总算抵达别墅,她疯一般地砸门,等到陈伯把门打开,她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问清楚柳岑徽的房间,转身就跑过去。 当卧室的房门被轰然踹开,韩琳的一声尖叫没喊出来,顿时愣在了门口。 只见卧室里,柳岑徽和傅宁相拥,时不时地亲一下,再互相抹抹眼泪。 那轻柔缓慢的动作,一举一动间,尽是对对方的小心和在意,至于两人眼中的情谊,更是浓稠的化不开。 ☆、第080章 宁宁这是替你哭 “柳先生......”韩琳目瞪口呆。 她好像看见了柳岑徽最柔软的状态,那个满脸泪痕的男人,剧烈冲击着她的认知。 然而,随着柳岑徽转头,他面上的所有柔情尽数收敛:“出去!” 他的声音还有些许沙哑,但并不妨碍他表达对有人打扰的不满,甚至他那压制着的满身煞气,正好对着韩琳发泄出来。 “灰灰......”傅宁抽抽搭搭地抱住他,似乎是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了。 紧接着,韩琳眼睁睁看到那个可怕的男人脸色再变:“没事,宁宁别怕,我不是说你,宝贝儿乖!” 那变脸速度之快,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韩琳还是松了一口气,眼见柳岑徽的情绪还可,识趣地摆摆手,悄声退出去。 在赶走无关人等后,柳岑徽重新把全幅心神放到傅宁身上。 他想起刚才引诱傅宁陪他去死的场景,浑身一个激灵,很快就是一身冷汗...... 柳岑徽拍着傅宁的后背,抬手把面上的湿漉擦净,专心安抚傅宁:“宁宁不哭了啊,你不是累了吗?我们睡觉好不好,宝贝......你想做快乐的事情吗,我教给你最快乐的事情好不好?” 傅宁头也不抬:“做快乐的事情......灰灰你还要去死掉吗?” “不了不了。”柳岑徽连忙否认,“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提那个字了......宁宁乖,我们来做吧,我们来做最快乐,也最亲密的事情。”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傅宁被他最后一句话吸引,虽然身体还在颤动,但还是从柳岑徽怀里挣出去,自觉褪下衣衫,学着之前的经验,仰起头就往柳岑徽脸上啃咬亲吻。 柳岑徽放任他折腾了半天,他随手撤掉衬衫,箍住傅宁的双手,很快反客为主。 渐渐的,傅宁的哭泣声变大,但和之前的委屈不同,其中所夹杂的魅意和快感,穿透窗子在夜空中回荡。 夜色渐浓,却遮不住满室春光...... 不管怎么说,柳岑徽到底是从深渊中爬了出来,转天大早,韩琳就等在了外面,不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当场约他进书房做一次心理疏导。 最后还是柳岑徽忧心傅宁见不到他难受,这才从书房逃出来。 后面几天里,柳岑徽强打起精神,一边接受韩琳的治疗,一边处理命案的后续。 现在的市面上,不管是娱乐新闻还是商业性报道,提及柳氏,总少不了说到主母杀父的八卦,再说几句柳氏持续下跌的股价...... 说实话,柳岑徽对那些明嘲暗讽没有任何兴致,就连柳氏持续下跌的股市,也是勉勉强强收拾一番。 不过在他处理一推烂摊子之余,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前段时间方辉入狱,网上曝出的“柳氏总裁疑贩毒”的消息,原来是莫晏茹指使人放出去的,原因倒也简单,不过是她一贯看不过去柳家蒸蒸日上,而方家半死不过。 想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随便给柳岑徽找点麻烦罢了。 在做那些事的时候,柳岑徽不是不累,再加上前两天的刺激,他难免心神俱疲。 所幸傅宁一直陪着他,不管何时何地,甚至不管柳岑徽找什么理由,他也不肯离开半步。 虽然说...... 每当他和韩琳谈话时,有傅宁在旁他总是有些羞耻,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给了他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直到又一次和韩琳见面,傅宁趴在他肩上,小老头一般讲话:“灰灰你要听医生的话,等你治好病,我们才能一起玩呀,你不要怕,宁宁一直陪着你!” 童言稚语,依旧带给了柳岑徽无边的暖意。 他想起最近才有的打算,迟疑半晌,释怀地笑了,等他再开口,终于将最后的遮羞布扯开。 多少年前,柳岑徽也是有一个相对正常的家庭的。 哪怕母亲对他极其严厉,父亲对他视若无睹,可至少......怎么也算得上父母双全? 直到那个雨夜,莫晏茹冲进他的房间里,不顾柳岑徽还在沉睡,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砸到地上,撕心裂肺地吼叫。 从那一天起,一切都变了...... 傅宁一直抓着他的手,小声说着:“灰灰别怕,宁宁保护你。” 韩琳则坐在他对面,看似神态放松地听他往下讲述。 柳岑徽轻叹一声,反手把傅宁拉到他怀里,让对方直接坐在他腿上,他把下巴磕到傅宁肩膀上,这才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莫晏茹深谙育子之道,不管是培养柳岑徽对她的忠诚,还是树立自己的威严,全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从生活中的一举一动,到隔三差五的心理暗示,无一不是毁灭柳岑徽正常的价值认知。 在很多年里,柳岑徽一度以为:母亲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是打他骂他,肯定是他做错了惹母亲生气。 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赎罪,由母亲作为监督。 直到他大学出过留学,在外四年,他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明白了之前的生活是多么荒谬。 然而,或许是从小被洗脑惯了,哪怕后来羽翼丰满,他也下意识地不敢忤逆母亲。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病态的心理不对,但每当他想反抗的时候,莫晏茹总能第一时间出现,或泫然若泣或满脸阴狠,就一句话:“你忘了谁给你的生命吗?” 直到那场恶意的大火,柳岑徽用一双腿和容貌作为代价,终于起了忤逆的心思。 哪怕在某些方面他还是顺从着莫晏茹,但在一切基本原则上,他也有了自己的坚持。 要说柳岑徽最满意的一件事,无疑是当初受到父母的逼迫,莫晏茹说:“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要求,娶傅家的那个傻子。” 就是他的妥协,换来了他的宁宁大宝贝。 如今莫晏茹杀人入狱,柳岑徽唏嘘之余,竟然还有两分感激,但更多的还是解脱的快感。 柳岑徽询问:“你们说......母亲入狱我却很高兴,这是不是很混账?” 就在他话音刚落,傅宁第一个反驳,清脆的声音中满是不赞许:“才不是!他们那么坏,灰灰好可怜,就应该、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让他们跟你道歉......“ 重点并不在于傅宁的回答,柳岑徽把他的脸掰过来,映入眼帘的,无疑正是一只花猫脸。 柳岑徽无奈:“怎么又哭了?” “呜!”傅宁反身扑到他怀里,“宁宁没哭,宁宁这是替你哭,灰灰乖,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谁也不能欺负你呜!” 哭着鼻子保护我吗? 柳岑徽心里这样想着,却明智的没有嘲笑出来,他搂着傅宁表示感谢:“好,我知道了,有宁宁保护我,我什么也不会害怕了。” “嗯嗯,不怕,宁宁很厉害的,帮灰灰打坏人!” 韩琳看着对面相拥的两位,勾了勾眼角,无声地笑了。 她想,或许并不需要她的开导,有宁宁的存在,就足以让柳岑徽彻底逃离深渊...... 当天晚上,柳岑徽陪着傅宁在客厅看电视,荧幕上的动画片很吵,但有着怀里的小暖炉,柳岑徽难得能耐下心,在沙发上坐了一个多小时。 正此时,柳岑徽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偏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片刻停顿后,他歪头对傅宁道:“宁宁能给我倒杯牛奶吗?” “啊?”傅宁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挪回来,他想了想,点头勉强应道,“好,那灰灰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着,他起身小跑着离开。 身后柳岑徽忙不迭招呼:“慢点,不着急,小心摔倒!” 在傅宁的身影完全消失,柳岑徽脸上的笑意一同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拿着手机起身,一路走到阳台,这才将电话接通:“您好许警官。” “您好柳总,我给您打电话是......莫女士两个小时前撞墙自尽,抢救无效去世,请您节哀。” 电话还在传递着对方的声音,可柳岑徽瞬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眼前白茫茫一片,满脑子都是“莫晏茹死了”几个大字。 那个控制了他小半生的女人死了? 柳岑徽神思惶然,脚下一个踉跄,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灰灰你在干嘛?” 他转身望去,只见傅宁端着两大杯牛奶,杯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白雾悄然模糊了傅宁的容颜,偏偏在灯光的反射下,愈发显得他通透耀眼。 “......宁宁。”柳岑徽嘴巴开开合合,原本是想让他过来的,但不等话说出口,他的眼前突然一暗。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柳岑徽最后听见的声音,便是玻璃杯子摔破在地,杂乱的脚步声里,尽是傅宁带着哭腔的“灰灰”。 他想说“宝贝别怕”,可大片的黑暗将他吞噬,柳岑徽迫不得已,只得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第081章 宝藏(正文完) 当柳岑徽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刺眼的光芒在他眼前闪烁,柳岑徽不适地偏过头,闷哼一声。 就在他发出声音的下一刻,他身上就是蓦然一沉,又热又重的身体压上来,可怜柳岑徽清醒不久,险些又被压昏过去:“宁、宁宁......” 他不用看也知道,会往他身上扑的人,除了傅宁也没旁人了。 “呜哇灰灰!”傅宁的反应全在柳岑徽的预料中,包括那瞬间湿透了的衬衫,以及甩到他下巴上的眼泪。 他把宁宁弄哭过太多次了...... 柳岑徽想着,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愧疚,又有几分无奈。 “宁宁不哭了......”说来说去,他也只会这几个字,连哄人都不得精髓,全靠傅宁好糊弄。 傅宁只管趴在他胸前抽泣:“灰灰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好久呜呜呜......宁宁怎么叫你都不醒,不都说了不死掉的,干嘛又叫不醒了呜哇!” 柳岑徽被他哭得脑壳一抽一抽得疼,傅宁的哭声仿佛魔音灌耳,久久散不掉。 可此时此刻,柳岑徽也没立场嫌弃什么,只能揉着傅宁的脑袋,低头在他发顶亲两下。 “宝贝没事了,我没事,就是接到......去世的消息,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别担心了。” “没、没担心呜呜!”傅宁这样说着,却还是在呜呜哀啼。 许久过去,依旧不见傅宁的哭啼有停止的迹象,柳岑徽忍无可忍,强撑着身体坐起来,然后掰正傅宁的脑袋,看着面前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蛋,轻笑一声,倾身吻上去。 “还哭吗?”双唇相接,柳岑徽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 傅宁被他简单粗暴又直接地堵上了嘴,只剩下把一双鹿眼瞪得溜圆,哪里还顾得上哭哭唧唧。 直到柳岑徽大发慈悲把他放开,傅宁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抹了抹眼泪,可到底耐不住心底的悲伤,哼唧着抱住柳岑徽,小声嘟喃着:“灰灰......” 见状,柳岑徽心底瞬间柔软一片,反抱住小傻子,温柔地亲吻傅宁头顶的发旋,一下接一下。 柳岑徽醒来后,根本顾不上其他,当务之急就是双亲的丧事,从布置白事到宾客安排,都要由他一手经办。 碍于柳庆和莫晏茹的关系,这对仇人夫妻并没有葬到一处,而是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安身公墓。 几日忙碌,随着柳庆莫晏茹下葬,柳岑徽总算歇下来。 奈何时间赶得正巧,就在柳庆的丧事办完后,之前柳岑徽托人查的安雅之死也得到最后答案。 如他所想,安雅并非失足而亡的,而是傅金辉那位小娇妻亲手推下去的。 甚至都不是失手争执,就是心存歹意,带着极强的目的性,趁安雅不注意把人推下楼梯。 可方梅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她删掉了监控,却被家里同谋的帮佣留下备份。 如今,监控的附件已经送到了警察局,相信再过不久,方梅就该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除此之外,关于安家夫妇的车祸,其牵扯之大着实让柳岑徽意外了一番。 当年傅家资金链断裂,傅金辉去安家求助,可安家二老看不上这个女婿,自然一口回绝,等到傅金辉离开,许是心有不忍,再三考量后,还是驱车去找能帮忙的人。 却不想,傅金辉来之前就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想法,要是那对老不死的帮忙就罢,不帮......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就在这种情况下,傅金辉找人动了安家二老的刹车,又联系了家里的一众叔伯,联手侵吞了安家的遗产。 随着大量录像人证去往警局指正,蒙尘了数十年的案情也被揭露。 傅金辉夫妇被双双逮捕,所有参与了当年安家车祸事件的人,也一一被揪出来。 傅家两位老人年纪已大,很多年不管事了,傅媛兄妹两人更是只会吃喝玩乐,何谈缓解危机? 就在傅家股市下跌的转天,两位老人就找上门来了,说是求柳岑徽看在傅宁的面子上帮帮他们...... 对此,柳岑徽粲然一笑,根本话都不说,转身就让陈伯把人请出去。 几日时间,傅家的公司就被无数人盯上,全都等着分一杯羹,再加之柳家的杀人案,商场动荡,混乱不堪。 就在这种时候,柳岑徽召开了发布会,亲口辞去柳氏总裁一职,并主动放弃柳家的任何继承权,同时脱离柳家,自立门户。 人们原以为他就要落魄下去了,谁知同一时间,柳岑徽顺便公布了自己的另一身份—— 恒瑞集团老总,在国内富豪榜前十高居不下的那位神秘创始人。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每一个新闻都能称得上年度大看点,却都集中在了一起,吃瓜群众看得应接不暇。 那个被莫晏茹在意了许多年的方家,因为之前的危机,在这次动荡中再受重创,就像无数世家一样,终究还是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不管是冷漠还是报复,柳岑徽明明可以拉他家一把,但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眼旁观。 若非想着积点德,他更不介意落井下石一把。 短短一月时间,整个A市上流圈子大洗牌,少年新贵登上舞台,老牌家族落幕...... 而就在旁人斗的不可开交之时,作为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柳岑徽早就离开了,带着傅宁一起,去了Z国。 据说那里的整形美容技术,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柳岑徽脸上的疤痕存在太多年了,直接去除很是困难,在经过一系列的商量后,主治选择重新植皮。 又有最新的技术相映衬,柳岑徽只记得离开前的那天,主治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等到伤口愈合,一定和毁容前一模一样!” 不管是真是假,傅宁还是满眼惊叹地跟他说:“灰灰你好帅哇!” 柳岑徽脸上还缠着绷带,但就在傅宁话落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笑出声,满心的担忧惶恐也尽数消散。 “是......”柳岑徽笑说,“宁宁再等等我,我会变成和你般配的样子的。” 傅宁摇头:“现在就已经超级般配了!” 对此,柳岑徽不置可否,除了笑就只有笑,这笑容里包括太多太多对傅宁的喜欢,想把人踹裤兜里藏起来的喜欢。 又过三个月,在经历了回国后的第四次复诊,国内的医生终于给出最后结论:“柳先生,恭喜!” 随着柳岑徽脸上的绷带完全拆掉,柳岑徽看着面前的镜子,镜面上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让他一阵恍惚。 至此,他脸上的伤疤再也看不出一点痕迹了,只有贴着耳根头皮的地方有些许不协调,但也无伤大雅。 在柳岑徽上大学的时候,他一度被评为校草,受到多少男生女生追求:“这......” 他话未说完,只听身后突然“呜哇”一声,柳岑徽错愕转头看去,只见刚才还带笑的小傻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哭了。 柳岑徽颇是哭笑不得:“怎么又哭了呢?”他用拇指擦拭傅宁面上的泪珠。 “没、没哭嗝!”傅宁反驳道,“没有哭,宁宁这是太高兴了呜!灰灰长得好好看,你是最好看的!” “我好看还要哭吗?”柳岑徽也不管医生还在身侧,低头亲了亲傅宁,“宁宁也很好看,比我还好看,我们都好看。” “嗯嗯,都好看......”傅宁抹了一把眼泪,抬头在柳岑徽下巴上啃了一下,这才知道不好意思,“好看的宁宁不哭了。” “好,不哭了,宁宁乖。”柳岑徽应着,对一旁的医生点头示意一下,又想傅宁低声询问了两句,一起离开。 医院外,高大俊美的男人和少年手牵手,漫步在小路上。 久未暴露在空气中的半面脸颊颇有不适应,每当行人对他们行注目礼的时候,柳岑徽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闪。 但当他看向行人,在那些人眼中看到的再也不是惊惧惋惜,而是再明显不过的羡慕惊叹。 柳岑徽一时失语。 半晌沉默后,他握着傅宁的手倏尔收紧。 “怎么了?”傅宁歪着脑袋疑问。 柳岑徽一直带着他到了一棵枫树下才转身,稍微停顿了片刻,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想说......宁宁就像躲在云层里的月亮,我穷其一生想要呵护的宝藏。” 此时此刻,柳岑徽才知痛恨自己的浅薄积累,就是想说句情话,搜肠刮肚也只想出来这么一句。 傅宁猛不丁听到告白,当即一愣,面上浮现一丝腼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那你也是宁宁的宝藏呀!” 同为宝藏的柳岑徽闻言再也忍不住笑意,他抬手再傅宁脑袋上揉了一把,喟叹一声:“我这是积攒了多少功德,才能把你拐回家......” 落枫飘曳,少年清脆的笑声响起,惊动枝头几只雀儿,又显无限生机。 ☆、第082章 婚礼(1) 死的死,入狱的入狱,远走他乡的远走他乡,随着A市商场动荡渐歇,各路不相干的人也各有各的下场。 好也好,坏也罢,总归是跟柳岑徽没什么关系。 而待一切平息落下帷幕,他也开始准备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婚礼。 当初他赌气不肯出席婚礼,连带着傅宁也被他锁起来,那场缺少主角的婚事,一度成为柳岑徽的一块心病。 他曾经旁敲侧击地打探过傅宁的口风,可傅宁的回答更让他抓狂。 傅宁态度极为敷衍:“啊?什么婚礼?好吃的吗?哎呀灰灰你不要挡着我,宁宁看不见电视了!”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拨弄了柳岑徽一把,把眼前挡视线的大块头推开。 柳岑徽转头瞄了一眼,只见被傅宁目不转睛观看的,是一个不知名的脑残偶像剧,要说有什么出彩的,大概就是那个被傅宁盯着的男主。 柳岑徽一点都不想承认,那个男主看上去有一点点点的帅气,正好能吸引到无知少男少女的帅。 见状,他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但不管傅宁是怎样的态度,柳岑徽还是把重新举办婚礼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从求婚戒指到婚礼日期场地,两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把一切准备的尽善尽美。 平常时间,傅宁又恢复了跟高老头两点一线的生活,柳岑徽乐得没有了小尾巴,独自逛了几家首饰店,总算定下了设计师。 与此同时,八卦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从人们的世界里消失。 像那一年前关于瘸腿柳总和智障傅少的挪逾,随着时光流转,也要有些旁的创新,就比如...... “你听说恒瑞集团的老总是谁了吗?我前段时间远远见过他一面,那人能站起来了,脸也变好看了,算来算去,就只剩下傻丈夫算是污点!“ “是啊,也不知道那傻子什么时候被一脚踹开......”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流言四起的时候,柳岑徽却突然大肆派发请柬,认识的不认识的,合作伙伴甚至是对手,一同接到邀请,请他们参加柳岑徽先生和傅宁先生的婚礼。 并排的两个名姓,只是看着就让柳岑徽心生欢喜了。 此举一出,再多的流言蜚语也作哑,那铺天盖地的喜讯,无一不在述说着柳岑徽对他那位傻丈夫的重视。 除此之外,柳岑徽定制的请柬全是鎏金的大字,精美的样式也是请了有名的设计师设计,包括婚礼的场地,当天的流水宴席安排,堪称穷其奢华。 只是人们被他的大手笔吓到之余,却是根本不知道,整个婚礼都是柳岑徽自己一头热,傅宁不知情也就罢了,就连求婚...... 柳总近日繁忙,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 时间匆匆,距离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柳岑徽收到从国外寄来的包裹,双眼稍显迷茫,直到卓景把包裹拆开,他看见里面精致的小盒子才恍然大悟。 前段时间柳岑徽从柳氏辞职,他手下一大批人都跟着跳了槽,卓景自然包括在内。 “坏了!”柳岑徽皱眉,“我好像还没跟宁宁求婚。” 卓景......卓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着,不予发表评论。 柳岑徽最近越来越习惯想起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是释放压抑了多年的天性,还是单纯沉迷恋爱智商降低。 他慌慌忙忙地把戒指抠出来,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跟卓景吩咐:“我先去接宁宁,你去安排个合适的餐厅,浪漫有情调的,音乐悠扬的,总之就是那种特别适合求婚的!” “最好再打听打听求婚的成功率高不高,好评率如何......就直接包场吧,我大概八点钟过去,一定要提前布置好,什么吃的玩的你也看着准备,都按宁宁的喜好来。” 说着,柳岑徽脚步匆匆,话音刚落,正好走到办公室门口,拉门头也不回的去了。 徒留卓景留在远处冷笑:“成功率?呵呵哒!” 他早就无语吐槽,想着柳岑徽刚才提的那些要求,恕他直言,除了找到浪漫的餐厅之外,其他一个都做不到。 卓景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在两个小时内打听出什么成功率。 再说了,柳岑徽把傅宁看得跟个稀世大宝贝似的,平常很少带出去见人便罢了,就算是带着他来公司,卓景都很少有机会和傅宁交流。 如此种种,他去哪了解老板娘的喜好? 跑远的柳岑徽完全不知卓景的无奈,此时此刻,他谢绝了司机,亲自开车前往A大。 ...... 柳岑徽抵达A大门口的时候,傅宁刚巧出来。 高老头陪着他,远远看见等在校门口的柳岑徽,他挑了挑眉,只是挥手招呼了一身,并未走近寒暄,转身就走了。 柳岑徽正是满心激动的时候,高老头不来打扰正和他意。 只见傅宁眼睛一亮,原本慢悠悠的脚步一下子提起来,他小跑着窜来,喊一声“灰灰”,猛地扑到他身上。 “你怎么有时间来接我了呀?”傅宁笑得灿烂。 虽然柳岑徽心里激动,但他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管轻笑:“我哪天不来接你?” “那不一样啊!”两人上车,傅宁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任由柳岑徽欺身给他系好安全带,“之前你都是跟白叔一起来的,今天只有你自已。” 白叔就是一直跟着柳岑徽的司机。 “是吗?”柳岑徽道,“今天我们不回家了,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傅宁点着小脑袋,好说话极了:“听灰灰的,你想去哪里宁宁就跟到哪里。” 此话一出,柳岑徽嘴角的弧度都变大了几分。 当汽车最终停在爱琴之湾,柳岑徽率先下车,全程绅士作风,微微躬身请傅宁下来。 傅宁不明所以,一边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一边习惯性地拉住柳岑徽的衣角。 随着两人相继走进餐厅,白衬衫的少年和西装革履的男人,本该是不和谐的搭配,但看见两人的长相后,门口的侍者瞬间改变了想法。 卓景请教了不少同事,来来回回给几十个餐厅打电话,总算勉强找出一家愿意临时清场的餐厅。 如柳岑徽所愿,安静的环境,淡雅的清香,悠扬婉转的小提琴,搭配着顶级牛排意面,外加一个藏了戒指的蛋糕。 柳岑徽从走进来就开始手心冒汗,事到临头,他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 婚礼的请柬已经分发出去了,场地也早早布置好了,可万一傅宁拒绝了他的求婚...... 柳岑徽脸色一僵,笑得有点牵强了。 “宁宁,你会拒绝我吗......”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问出声。 傅宁的视线早被那个蛋糕吸引,不怎么在意地反问:“拒绝什么?” 非是傅宁贪吃,实在是那个蛋糕的造型太“别致”了—— 不知道卓景是怎么想的,两人的约会,他却定制了一个半人高的三层大蛋糕,蛋糕顶层是少女心十足的粉色拉花,拉花内围则是各种各样的零食造型。 乱七八糟的搭配,无时无刻不在拉低整个约会的格调。 柳岑徽看了一眼,眼前一黑,莫名有种希望渺茫的感觉。 就在这时,只见傅宁突然拉着椅子凑到蛋糕前面,他抬脚站到椅子上,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用拇指和食指捏起顶部的一枚糖果,反手塞进嘴里:“唔......是巧克力!” 他惊喜地扭头,对柳岑徽说道。 “是吗?宁宁喜欢就好。”眼见傅宁脸上的笑模样,柳岑徽这才好受了一点,“宝贝下来吧,小心摔着。” “好。”傅宁应着,脚下却是没有动作,反而又一次捏住一块果冻造型的巧克力,塞进嘴里才跳下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唔!” 他轻哼一声,眉头很快皱起来。 柳岑徽眼皮一跳:“怎么了?扭到脚了......” 说着说着,他自动消音。 傅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两枚纯金的素戒,一同落在他手心里。 原来卓景这是把戒指藏在巧克力中了,又好巧不巧被傅宁吃到。 看着傅宁迷茫的眼神,柳岑徽心口扑通扑通跳动起来:“宁、宁宁......” “咦?”傅宁没说话,他把戒指举高仔细观察,突然被戒指内圈的文字吸引了目光,“这里面,好像有字啊!” 柳岑徽没有用什么英文缩写或者拼音开头,就直接用了“宁”和“岑”两个字,方方正正的小子雕在素戒内圈,不减分毫魅力。 一滴冷汗从柳岑徽额角滑落,他很是窘迫:“是吗?好巧哈......” 欢欢喜喜的求婚现场,正向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发展走去。 柳岑徽心底已经把卓景骂了一百遍,他看着眼前的人,脑子又乱成一团,半天不知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傅宁转身在桌上抽出两片纸巾,低头小心地把素戒上的巧克力和口水擦干净,随之转回来对柳岑徽粲笑:“灰灰——” 他似乎是在撒娇,软哒哒的声音里全是甜腻。 不等柳岑徽有所反应,他两步窜到柳岑徽身前,不由分说地举起他的手,嘿嘿笑着,将两枚素戒中较大的一枚给他戴上,然后又把另一枚套到自己手指上。 这边的柳岑徽已经全然愣住了。 而傅宁笑得欢喜,像一只偷了腥猫:“宁宁听说,结婚的人是要戴戒指的,现在宁宁捡到了,那我们也有了呀!” 他微微仰着头,从柳岑徽的视线看去,傅宁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恍若闪过星光,绚烂之极。 ☆、第083章 婚礼(2) 回家的路上,柳岑徽几次欲言又止,有心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傅宁全程都在盯着两人手上的素戒,那股子稀罕在意劲,很少能从他身上看到。 在他又一次低头在柳岑徽手指上亲了亲,满心欢喜地念叨:“宁宁真的好喜欢啊,我们也是有戒指的人了......就是不知道谁送给我们的,那人真是大好人!“ 又一次获得好人卡,柳岑徽终于忍不住了,他提溜着傅宁的耳朵把他拉起来:“不许说了!” 仔细听来,他言语中有三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怎么了嘛......”傅宁努力拔着脖子,借此缓解耳朵上的不适,他不大高兴地问道。 柳岑徽磨了磨牙,半晌突然泄了气。 他松开抓着傅宁耳朵的两根手指,反手把人抱起来,一直放到自己膝上才停。 “宁宁。”柳岑徽有点郁闷,他在傅宁脸上轻咬一口,“你知道那戒指是哪里来的吗?” “捡的啊!”傅宁理所当然地回答。 闻言,柳岑徽更是忧伤了,他好声好气地引导:“那不可能,宁宁你看,那两枚戒指内侧那么巧的刻着我们的名字,怎么会是别人丢在那里的呢?” “可那就是我在巧克力里捡到的啊。” 也不知道傅宁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他坚持自己的看法:“宁宁捡到的就是我的了,就算有人来要宁宁也不给了,也不交给警察叔叔......反正、反正就是我们的戒指了。” 由着傅宁说了半天,柳岑徽认输:“行吧,只是宁宁,我必须跟你说,那两枚戒指是我的。” “啊?是灰灰丢的?”傅宁瞬间诧异,艰难地歪着脑袋疑惑。 “不是丢的,是刻意藏在巧克力里的。”柳岑徽闷闷地说,“专门等着宁宁发现。” 虽然一开始,他是打算在傅宁惊讶的目光中拿出来,再亲手给傅宁戴上。 如今顺序有了变化,找戒指戴戒指的人也有了转换,柳岑徽没法追究,只能认栽。 不过借此机会,他还是说道:“那两枚戒指我准备好久了,还有两枚钻戒......宁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狭小的车厢内,并不浪漫的场景,并不合适的动作,整个称不上多么好的求婚。 可傅宁在片刻沉默后,依旧笑出声:“灰灰你是不是傻了,宁宁早就嫁给你了呀!干嘛、干嘛还要再嫁一次......” 柳岑徽微微摇头:“那不算,当初是我的错,没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现在我想给我的宝贝补上,宁宁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我想告诉所有人,我们结婚了。” “都可以啊。”傅宁并无异议,“都听你的,宁宁听你的话。” 一直以来,他都是很听话。 柳岑徽听得心头熨帖,开始的郁闷都减轻了不少,温柔在亲了亲傅宁的耳朵。 在知道了戒指的原主人后,傅宁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 他在柳岑徽耳边不断叽叽喳喳,左右离不开“好开心”和“谢谢灰灰”,就连他才知道的婚礼,傅宁都有了极大的好奇:“我们的婚礼吗?是不是很棒啊......” “不对,灰灰和宁宁的婚礼,一定会是最棒的!” 得此一言,柳岑徽可谓是备受鼓舞,将婚礼当天的一切事宜再三检查,就想着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如傅宁所愿,是个最棒的...... 十月初十,婚礼如期举行。 比起傅宁的坦然淡定,柳岑徽可就紧张多了。 民间习俗,说结婚前夜夫夫两人是要分开,不应当见面的。 可柳岑徽和傅宁逗结婚了这么长时间,如今不过是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自然也就没有那些规矩。 即便如此,婚礼前夜,柳岑徽抱着宁宁牌小睡猪,怀里柔软的触感早是习以为常,可他还是失眠了。 各种各样的担忧一遍遍从他脑子里闪过,直把他吓得熬出一大片黑眼圈—— 要是明天下雨怎么办?要是明天有台风怎么办?要是明天没有人来捧场怎么办?要是宁宁临时反悔不要他了怎么办?要是...... 要是有人看上他的傻宁宁,跳出来抢婚怎么办! 柳岑徽被自己吓得不行,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他就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给卓景打去电话:“明天的婚礼上安防再增加两倍,有可疑的人员千万不要放进来。” “太太太、太可怕了!” 别管卓景大半夜被叫醒,就得来这么个奇葩任务,他内心简直崩溃到了极点。 可直到挂断电话,柳岑徽还是心有余悸。 后半夜里,他照旧没能睡过去,眼睛刚闭上就惊醒过来,非要在傅宁脸上亲一下,才肯重新躺回去。 傅宁整夜睡得香甜,可怜柳岑徽完全相反,当闹钟响起,他眼下已是一片青黑,和国宝熊猫比起来,也是不逞多让。 对了,柳岑徽深谙体贴之道,想着典礼时间太早,容易打扰到他家宁宁的睡眠,要是小傻子闹脾气了怎么办?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从一开始就推迟了典礼时间,别人都是九点开场,他倒好,直接挪到了中午十二点。 用柳岑徽的话来说,就是正午艳阳高照时,辟邪除阴,实乃大婚吉时,昭告天下的好时机! 就这样,傅宁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才清清爽爽地起床换礼服做造型。 礼服是半个月前就定制好了的,依旧由柳岑徽一手操办,毕竟是日夜抱着的人,傅宁的身材尺寸,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傅宁换上了精致的白色西装,袖口的繁琐绣边更显高贵气质,修身的西装裤下,包裹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等到柳岑徽再给他系上领结,红艳艳的领结瞬间给他添了几分鲜活。 柳岑徽后退半步,看着焕然一新的傻宁宁,面上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笑意。 然后他又由着傅宁浪费半个多小时才给他打好领带,即便是领口歪歪扭扭,可柳岑徽还是哪看哪好。 在造型一方面,傅宁只做了做头发,他皮肤极好,除了轻拍一层粉,完全不用化妆。 倒是柳岑徽多余折腾了一会儿,化妆师好半天才给他遮掉眼下的黑眼圈。 当一切准备完毕,柳岑徽深吸一口气,带着傅宁踏上去往婚礼的行程。 两人都没有长辈,只请了一些好友,还有商场上认识的人,即便如此,婚礼会场上还是熙熙攘攘,人群冗杂。 整场婚礼,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流程。 柳岑徽牵着傅宁从人群后走出来,就好像只是带他出来玩一场,闹一闹。 事实上,这场婚礼除了让外人看见柳岑徽对傅宁的重视程度,顺便弥补他的一个遗憾,其他全部意义,大概也只剩下让傅宁玩的开心了...... 两人一黑一白,同样的造型,一样的步伐,就连手臂摆动的幅度都莫名相似,从外人看来,两人郎才郎貌,实在是般配极了。 随着热烈的掌声在人群中响起,半空中突然洒下花瓣,淡雅的馥香弥漫了整个会场。 就在这时,几个四五岁的小童拎着花篮跑出来,带着如铃的笑声,很快围绕到傅宁身边。 男童清一色的黑色小西装,同样打着领结,却在发顶带着一枚发卡,而女孩则是雪白的纱裙,蓬松的裙摆迎风飘扬, “呀!”傅宁的视线被几个小童吸引,他看着那些孩子,咿咿呀呀地笑出声。 柳岑徽停下脚步,放任傅宁蹲下去逗孩子。 四个小花童来前都是被教好了的,从篮子里抓起大把花瓣,不管不顾直接往傅宁头上撒去。 大量的花瓣飘扬而下,傅宁笑得更欢了,他看了看花童篮中的花瓣,突然抓起一把,反手朝柳岑徽扔去。 “哈哈哈灰灰也要变得香香的!”说完,他重新蹲下去,拉着两个小姑娘的手,左一言右一语地交流起来。 左右嘉宾都被这一幕惊到了,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偏偏柳岑徽浑然不在意,只管让傅宁玩的开心就好了。 “高兴吗?”他插空问了一声。 不出所料得来肯定的答案,傅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超级高兴的!谢谢灰灰,宁宁好喜欢你呀!” 当司仪向夫夫二人依次询问—— “你愿意和傅宁先生/柳岑徽先生结为伴侣,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还是逆境,在对方需要你的时候,不离不弃终生不离开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柳岑徽声音低沉,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郑重:“我愿意。” 与之恰好相反的,则是傅宁的欢脱,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的快乐气息。 他眉眼间的笑模样一直没消下去,就在司仪话音刚落,傅宁立刻接上:“我愿意!”声音清脆响亮,悦耳动人。 在司仪的示意下,柳岑徽向前一步,迎着许多人的挪逾和欢呼,俯身在傅宁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宝贝,我爱你,灰灰爱你。” ☆、第084章 制服play(1) 婚礼之后,傅宁找到了最心爱的玩具。 和指上碎钻镶嵌的素雅钻戒想比,柳岑徽的存在意义实在是低了太多。 以往他最是喜欢缠着柳岑徽蹦蹦跳跳,如今却沉迷于欣赏手上的钻戒,就是柳岑徽在他旁边,都很难被注意到。 他甚至无师自通了炫耀撒狗粮技巧,从家里的陈伯帮佣,到A大的高老头孙教授,哪怕只是晚间散步遇上来搭话的小姑娘,傅宁都能炫耀一番。 “看呀,特别好看的戒指,这是灰灰送给我的哦,我们还有一个超级棒的婚礼......” 若非是看着傅宁欢喜成痴的样子,又全是对婚事的满意,柳岑徽怕是要跟一枚戒指争个宠。 受傅宁的影响,柳岑徽也开始似有若无地跟别人显摆,虽然没有傅宁那么直白,但各种“不经意”露出钻戒...... 只需要别人实相地接一句:“柳总新婚快乐啊!” 他顿时就能侃侃而谈,从相识到相知,到对厮守一生的渴切。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冷心冷面的柳总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才! 然而最近几天,柳岑徽的行踪变得缥缈诡异起来,偶尔看向傅宁的目光中,带着三两分不可言说的味道。 有点像是垂涎,又有点像时不怀好意。 到最后,他丢下一句”出差“,一连消失了几天,直到傅宁电话里哭哭啼啼地说”想他“,他才慌张作保:”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回去了,宁宁乖,最晚明天晚上,我肯定到家好不好?“ “呜呜灰灰大骗子,你昨天、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呜!”傅宁攥着钻戒,哭得可伤心了。 柳岑徽苦笑:“是,我真的是打算今晚回去的,但机票售罄没买上......宝贝再信我一次,明晚肯定回家了,我给宁宁带礼物好吗?擦擦眼泪,别哭了乖。” “我不擦,宁宁没哭......”隔着电话,又是相隔万里,柳岑徽根本管不了他。 傅宁习惯性地否认哭泣,哪怕还是抽抽搭搭,但他坚持没哭,柳岑徽也不好再多说。 “好,宁宁没哭......”远隔重洋处,柳岑徽看着面前的大包小包,勉强将视线挪回来,“宝贝睡吧,不要挂断电话,我陪着你睡好吗?” 傅宁撇着嘴,亲了亲自己的钻戒,不情不愿地应下,他钻进自己的小被子,听着电话中的低沉哄睡声,缓缓睡过去。 ...... 在柳岑徽的几番努力下,他终于没有食言,转天傍晚准时回家。 当他拉着硕大的行李箱走进来,迎面就是一枚小炮弹,冲势不减地朝他撞过来。 “灰灰!”在距离他三四步远的位置,傅宁利索起跳,然后手脚并用,一同缠到柳岑徽身上,他委屈巴巴地说,“你终于回来了,为什么不带宁宁一起去......” “啊哈!”柳岑徽把行李箱踢到一边,在傅宁侧脸上亲了一下,“抱歉,事出紧急,没来得及带上你。” 至于是什么急事......购买情趣道具和制服算吗? 柳岑徽明智地没有说实话,由着傅宁在他耳边小声控诉。 这时,陈伯也闻声过来,柳岑徽跟老人打了个招呼,阻止了对方帮忙搬行李的动作:“陈伯别,您先去忙吧,我自己弄行李就行,里面有点别的东西,我一会弄回卧室。” “诶好好,那少爷您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陈伯乐得看见小辈亲热,识趣地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柳岑徽心里的雀跃四处乱窜,他没忍住在傅宁唇角轻咬了一下。 在傅宁惊呼出声后,他索性笑出来,一手撑着傅宁的屁股,一手拉上行李箱,步伐稳健地走向卧室。 所谓小别胜新婚,傅宁又恢复了粘人的状态,柳岑徽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就连洗澡都是两人一起的,好好考验了一把柳岑徽的自制力。 洗完澡后,傅宁先吹干头发去床上等着,过了片刻柳岑徽才跟出来。 此时,傅宁跪坐在床上,时不时转动手上的钻戒消磨时间,眼见柳岑徽出来,他顿时转头,眼睛刷得亮了。 “咳。”柳岑徽有点心虚,坐到床边跟傅宁聊天,“宁宁你知道我这几天是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傅宁乖巧地摇了摇头。 下一刻,只见柳岑徽拿过床头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快速移动,很快翻到他浏览了数天的页面。 “这是......”傅宁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是什么?” 柳岑徽笑得一脸荡漾:“这都是很好看的衣服啊,来宁宁,我们一起来看——” “你看这件小裙子好看不?听人介绍说后面的系带很长,要是喜欢还能绑住手脚。” “还有这件......宁宁喜欢这个猫耳朵吗?还是更喜欢兔尾巴?我记得好像还有狗爪子......“ 柳岑徽翻找了许多图片给傅宁展示,说了好多才想起来看对方的反应。 随着他转头,只见傅宁满脸惊讶,惊讶中还夹杂了一点茫然:“这、这衣服好奇怪......” “也没有很奇怪。”柳岑徽试图扭转他的看法,“就是跟普通衣物有一点点的差别,但还是很正常的,宁宁不觉得很好玩吗?“ “还好吧。”傅宁莫名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灰灰喜欢吗?” “我还是有一点喜欢的。”柳岑徽微微颔首,暗中将他喜欢的程度无限降低。 闻言,傅宁小脸很快皱成一团:“要是灰灰喜欢的话,那、那宁宁明天陪你穿?” 此话一出,柳岑徽再也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他轻咳两声,尽量让自己笑得不是那么猥琐:“也不用明天吧......我正好买回来几件不错的,宁宁要是不困,不如穿给我看看?“ “现在吗?”傅宁惊讶。 “就现在吧。” 只待傅宁矜持地点点头,柳岑徽险些没抑制住自己的快乐笑出声。 他努力克制住自身的冲动,脚步匆匆地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搬出傍晚带回来的行李箱,柳岑徽嘿嘿一笑,当着傅宁的面将箱子打开。 行李箱被打开后,傅宁这才知道,柳岑徽嘴里的“几件”是个什么意思。 难怪他不让别人碰这件行李箱,只见里面规整地摆放了十数套衣物,偏偏或是角色扮演或是情趣,没一件正常的。 柳岑徽板着脸,装得很是正人君子,他将衣服抖开展示—— 猫耳兔尾狗爪,空少护士JK黑丝......各种各样的套装,还有各种各样搭配的小物件。 等他把上面的衣服全部拿出,藏在最底下的几个小玩具也露出完整面貌。 从国外把这些东西运回来,也是难为他了。 傅宁看得目瞪口呆,就算他不知道那些电动塑料玩具是用来干什么的,可强烈的第六感在强烈警告他:快跑! “灰灰......”傅宁有些退缩了。 时刻注意他表情的柳岑徽面色突然一变,他敛目垂眸,语气稍显低沉:“怎么了,是宁宁不愿意了吗?没关系,我、我也不是很喜欢......” 傅宁哪里见过他这种哀伤的样子,当即改口:“不是不是,我穿,宁宁这就穿!” 只待他话音刚落,柳岑徽再抬头,已然满脸灿烂。 傅宁隐约觉得自己跳进了陷阱,可他又死活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自从半个多月前,高明轩约柳岑徽去吃饭,饭桌上不知话题怎么转的,一点点走向不正经的地方。 在高明轩提出:“老柳啊,你跟小嫂子的夜生活如何啊?小嫂子那么嫩,你这小日子可是性福!” “我之前见别人玩过什么情趣制服?哎呀呀那猫耳朵兔尾巴,简直太诱了,你跟小嫂子玩过不?小嫂子那姿色|气质,肯定是妙极了......” 也多亏高明轩说话不带恶意,不然就凭他这一番话,柳岑徽少说也要揍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即便如此,因着高明轩的这一番臆想,他和柳岑徽的合作被迫让出三成利,美名其曰是侵犯傅宁名誉的补偿。 奈何人前一本正经的柳岑徽,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想起高明轩的提议,想着想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今天,他特意去国外定制了服装,不远万里亲自带回来,再费尽心思哄骗傅宁穿上。 柳岑徽把一套JK制服塞到傅宁手里,再三确定傅宁不需要他的帮忙,只好遗憾地背过身。 时钟嘀嗒,柳岑徽将要等的不耐烦时,他后背突然被戳了戳。 “宁......”柳岑徽转头,只一眼就失了所有言语。 只见傅宁头颅低垂,露在外面的皮肤却是红透了。 在柳岑徽恶意地授意下,制服上半身的衬衣又紧又小,堪堪遮住傅宁肚脐之上,又紧紧地把人包裹,完美的身材一览无遗。 但最让人鼻头发热的,无疑是下半身的小裙子。 黑红网格裙短的可怜,傅宁小半臀部露在外面,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缠在一起,扭捏瑟缩。 那种半遮半掩,又完全遮不住的感觉......柳岑徽捏了捏鼻子,好像瞬间明悟了某些人的性癖从何而来。 “灰灰......我不想穿了,好奇怪啊。”傅宁声音里带了哭腔,整个人都窘迫得不行。 ☆、第085章 制服play(2) “不不不、不奇怪!”柳岑徽喉咙一阵发痒,鼻腔中仿佛有热流淌过。 他快速捂住了鼻子,这才避免了在傅宁面前出丑。 傅宁还是又惊又惧:“不是的,我、宁宁想脱下来......灰灰啊!你干什么?” 他的诉求尚未完全说出口,只见柳岑徽突然欺身上来,然后强势地把他箍在怀里。 傅宁能清楚的感知到,他身后拖尾的长束带被柳岑徽捏起来,然后动作轻柔却急促地从他身前绕过,下一个就是双手和双腿。 “你别呀......灰灰我不要了,你放开我行不行......” 这一刻,傅宁的哭泣完全打动不了柳岑徽冷硬的心,他看着从傅宁眼角滑落的眼泪,不仅没有怜惜,反而生腾出一股难以控制的冲动。 数分钟后,傅宁呜呜地趴在柳岑徽肩头抽泣,而作恶的某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完成品,从身到心皆是满足。 如柳岑徽刚才展示出来的,这套被改装过的JK制服后有两根三米长的束带,正好可以把着装者从头到脚绑一遍。 这样一来,傅宁双腿被绑在了一起,双臂则拉到脑后交叉束缚,再加上束带的拉伸,把他单薄的腰腹更突出的展露眼前。 柳岑徽倒没想着真去限制傅宁的自由,那几根带子也是虚虚的散绑,除了视觉上的刺激,其他作用再无。 即便如此,被柳岑徽折腾了半天,傅宁又累又难受,只剩下虚脱般靠在柳岑徽身上,哼哼着求饶。 谁成想,这些还不算完...... 柳岑徽把傅宁带到床边,迎着对方渴切的视线,他冷漠地转过头,退后几步反手拿出手机。 “来宁宁,笑一个。”他说着,打开相机功能,又特意打开闪光灯。 傅宁真心被他的无耻惊到了,愣在床上一动不动。 索性柳岑徽也没多在意,得不到回应就自娱自乐起来,有着面前的可口小点心,即便小点心不会主动送进口,也足够他仔细欣赏。 随着手机不断传出咔嚓咔嚓的拍照声,闪光灯也在快速闪动着,一张又一张鲜活的照片被收录进手机。 到最后,傅宁已经羞得僵硬,整个人都生无可恋,完全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娃娃。 他死也不肯换上其他衣服,却并不阻止柳岑徽自己行动。 于是,秉持着自力更生的原则,柳岑徽异常兴奋地拎出其他衣服玩具,把傅宁身上的束带解开,好心地询问对方的意见:“宁宁接下来想换哪一套?是想穿空少的制服,还是喜欢护士装?” “都、都不想。”傅宁被吓得磕磕绊绊,缩起手脚想往后躲。 柳岑徽笑得跟个怪大叔似的,他缓缓摇头:“不能都不想啊,好孩子肯定是两个都想要的吧?” “既然如此,我也要满足宁宁的需求才是。” 只待他话音刚落,傅宁脸色一变,差点没哭出来。 柳岑徽偏头避开傅宁求饶的视线,将空少制服放在一边,半跪下去,亲手给傅宁套上了那个护士服。 同样紧裹的上衣,同样短得不行的短裙。 从九点到凌晨两点,卧室里相机的咔嚓声和闪光灯就没停下过。 柳岑徽满足了,十分的心满意足。 整整3G的视频和照片,快速在他手机里安家落户。 他担心哪天手机丢掉,又连夜备份了好几份,家里的两个笔记本一台电脑,还有另外几个闲职的手机,分别将视频和照片导入,设置密码,藏好。 在此过程中,他一度忽视了紧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傅宁说了无数遍:“不要了,太羞了,灰灰求求你删掉吧......” 柳岑徽充耳不闻,将无动于衷发挥到极致,甚至在最后一个设备的备份中,恶劣地打开一段视频—— 兔耳猫尾狗爪的少年全身赤裸,殷红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随着少年身体微动,他身后的猫尾也一同摇摆起来。 这时,从旁边突然冒出来的一只大手,抓着手上的某圆形电动玩具,诱惑着少年张开嘴巴。 玩具被少年的口水打湿,长长的丝线自少年口中垂落,一直滴在胸前两点芙庾。 “唔啊——”傅宁身体微颤,发出一声呻吟。 画面就此定格。 傅宁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完全没法想象,做出那种难堪的动作,又发出奇怪声音的人会是他。 他甚至震惊,看向柳岑徽的目光里全是不可思议。 “灰、灰灰......” 柳岑徽坏笑:“好看吗?还有很多啊!” 傅宁......傅宁被他逼得无言以对,半晌沉默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不给柳岑徽丝毫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跑了。 留在后面的人挑了挑眉,颇为感慨的叹息一声,似乎很是无奈地追了上去。 经此一夜,柳岑徽大为享受,然而享受之后,迎接他的就是狂风暴雨般的哭闹。 转天清早,柳岑徽醒来,突然感觉到怀里少了点什么。 他瞬间被惊醒了,低头一看,果然不见傅宁的身影:“宁——” 柳岑徽刚要喊人,然而身子才抬起来一半,就见到床脚一直死盯着他的人。 “宁宁......怎么了?”柳岑徽心头一跳,莫名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傅宁视线逐渐聚拢,他起身下床,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 等到柳岑徽不放心地跟下来,站在他一步远处担忧相望。 “你要删掉昨天的照片吗?”傅宁软软地说道,看不出一点异样。 柳岑徽心中一凛,坚决地摇头:“其他都可以,照片就算了吧,宁宁,你看我们弄了一晚上才留出那些照片,删了多可惜。” “真的不删吗?”傅宁再问。 “不删不删!”柳岑徽也很坚定,抬手把傅宁揽进怀里,讨好道,“宁宁有什么想玩的吗?我陪你出去玩好不好,我们不想那些照片啥的......诶?” 他话没说完,手上蓦然滑落一滴水珠。 柳岑徽抬头看去,只见傅宁顷刻间就哭成了小花猫,他咬住下唇防止声音外溢,呜呜咽咽地掉着金豆豆。 这一眼看去,实在是太可怜了。 柳岑徽心脏抽痛,但一想到昨天晚上的收获,只好狠下心:“宝贝别哭,那些照片......留下不好吗?” “不好不好,太丑了,宁宁穿着一点不好看,好羞呜呜呜......”傅宁抽噎个不停,“跟没穿衣服似的,灰灰你还非要拍。“ 人类原始的羞耻心在傅宁身上体现出来,他不觉得那些衣服色|情,就仅仅不能接受不穿衣服。 “宁宁都说不要了嘛,你干嘛一直拍啊,拍出来好丑好丑,呜呜宁宁生气了,哄不好啦!” 说着说着,傅宁撒起泼,从柳岑徽怀里挣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乱摆乱甩。 “我不管我不管,你快点删掉照片!”他啪啪打着地面,小手很快红了一片,“坏蛋灰灰,你再不删宁宁就要离家出走了!” “宝贝别这样......”柳岑徽蹲下来,试图遏止小疯子的哭闹。 可惜半晌过去,傅宁的哭嚎没有丁点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还有愈演欲裂的趋势。 傅宁抹了一把眼泪,红彤彤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瞪着柳岑徽:“你删不删?” “我......”柳岑徽失语。 见他还在迟疑,傅宁深吸一口气,嘴一咧,就要开始下一轮的哭嚎。 柳岑徽见状彻底没了办法,他赶紧捂住傅宁的嘴巴:“删删删,马上删,现在就删!祖宗哟求你别哭了!” 昨天晚上他还洋洋得意地跟傅宁炫耀“保险备份”,现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宁翻出全部设备,再一一删除里面的视频照片。 就很可惜。 在清空了最后一部手机,柳岑徽欲哭无泪,无奈望天。 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在一饱眼福后,竟没能把福利永久保存下来,实在是白瞎了他这么多天的功夫。 然而...... “灰灰,你亲亲我好吗?”傅宁突然凑过来,翘着小脸跟他索吻。 柳岑徽看了他一眼,只看傅宁眉眼弯弯,面上全是明媚灿烂,再不见之前的伤心委屈。 他长叹一声,一把将傅宁拉过来,下一刻就是“吧唧”一口:“亲了亲了,满意了没?” 虽然没能留下好看的小照片小视频,但能收获一个高兴活泼的小傻子,也不亏! 柳岑徽不断安慰着自己。 傅宁咯吱咯吱地笑起来,摸了摸被亲到的脸蛋,重重地点头:“满意了!灰灰最好了,宁宁超级喜欢你哇!” “喜欢我还不许我留下视频......”柳岑徽小声嘀咕,实在气不过,抬手傅宁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傅宁被打了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地在柳岑徽身上蹭着,在又一次成功索吻后,他微微顿了一下,随之带点涩然地说:“灰灰......要是你特别喜欢那些衣服,宁宁下次再穿给你看行吗?” “就、就不要拍照了,也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玩具可以吗?” 他的一双眼睛纯净极了,怎么也让人想不到,刚才那话是出自他口。 恍惚间,柳岑徽突然想到一个词:又纯又欲。 ☆、第086章 宁宁的小本本 前天晚上,柳岑徽经受了一回唐僧念咒的痛苦。 一天的游乐园玩闹让柳岑徽筋疲力竭,一回家就倒回卧室的大床上,手指都不想动弹。 只要一想起那些惊险的娱乐项目,再回忆到那种超重失重的感觉,他就眼前一阵发黑,胃里一同痉挛起来。 柳岑徽很想说,他不是怕高,也不是胆小,更不是老了不经闹,就是不太适应。 对,不适应,仅仅不太适应而已! 偏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傅宁跟他完全相反,回家先是四处蹦跶着找了许多吃的喝的,在餐厅填饱肚子后,又去后花园里看了看花草,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这才回屋洗澡。 就在柳岑徽意识朦胧昏昏欲睡之际,他莫名感觉到耳边有些瘙痒。 “唔......”柳岑徽甩了甩头,试图躲开耳边的扰动。 谁知下一刻,他身上蓦然一重,一个温温软软的身体直接趴到他身上,傅宁搞怪的声音随之响起:“灰灰怎么不说话了呢?灰灰怎么不理宁宁了呢?灰灰是偷吃了糖果怕宁宁发现吗?“ “偷没偷吃糖果,宁宁不会自己来尝尝吗?”柳岑徽闭着眼,随口说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傅宁很快采纳了他的提议,低头在他嘴角啾了一口,然后吧唧吧唧嘴,像模像样地说道:“啊是甜的,灰灰果然偷吃糖果了!” “你好坏哟,竟然不给宁宁留。”一边说着,他拿小爪子在柳岑徽鼻尖上戳戳点点。 虽然傅宁嘴上在指责,可他这会儿的亲昵,也着实让柳岑徽受用。 在傅宁又一次奉献出亲亲,柳岑徽总算纡尊降贵地睁开眼睛:“是我坏还是宁宁坏?是哪个小坏蛋一回家就跑没了影儿,在外面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哎呀!”傅宁一把捂住眼睛,“是哪个小坏蛋呢?反正不是宁宁,宁宁那么乖,怎么会那么坏!” “是吗?”柳岑徽挑眉,趁着傅宁偷偷张开一点指缝偷窥的时候,他突然抬起手,用力把傅宁撑起来。 “啊啊啊——”傅宁身体猛地腾空,吓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反观柳岑徽笑得不可开支,手上力道分毫不减,就这样直愣愣地抬起傅宁的上半身,逗小孩似的吓唬他:“说,谁是小坏蛋?说不说实话了,还敢不敢对我撒谎?” “不敢了不敢了,宁宁是坏蛋,呜呜灰灰你快放我下来!”傅宁果断认怂。 他紧紧抓着柳岑徽的双臂,就怕对方一个不小心松手,两人又靠近床边,他直接摔下去。 在傅宁又哭闹着求饶了一番,柳岑徽总算大发慈悲把他放下来。 然而傅宁才得了自由,他一轱辘翻下床,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地不高兴。 “坏蛋灰灰!”他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宁宁生气了,你是大坏蛋,宁宁不要跟你玩了。” 柳岑徽的态度冷淡极了:“哦。” 除此一句,再无其他言语,更遑论起来把人哄上床。 “哼哼。”傅宁在地上坐了一会,左右不见柳岑徽哄他上来,他也来了小脾气。 就在他歪头想倒地耍赖皮的时候,床底下的一个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咦?”傅宁发出疑惑的声音,半趴下去把床底的东西捞出来。 等柳岑徽听见动静转头,只见傅宁手里攥着一个熟悉的小本本,抖来抖去把书页弄得哗哗作响。 柳岑徽微顿:“宁宁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傅宁回了一句,下一刻不知想到些什么,他的眼睛倏地一亮,再不等柳岑徽下来哄他,一抬屁股跳起来。 柳岑徽看得额角直跳:“不早了,你不睡觉又要闹什么?” 傅宁不搭理他,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到床头柜那里,从抽屉里掏出一支笔,下一瞬又趴回地板上,握着笔写起来。 柳岑徽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那个熟悉的小本子是哪方神圣了。 他愣了愣,拖着满身倦怠起身,悄无声息地绕到傅宁背后,然后低头望去。 不出意外,那个小破本上正一点点地增加字迹,其言曰—— “灰灰是个大坏蛋,把宁宁踢下床,还不哄大宝贝上去......” “宁宁?”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傅宁一跳,他惊呼一声,很快就听见背后之人继续道,“我什么时候踢你了?” “呐......”傅宁拎着小本子坐起来,仰着脖子强词夺理,“夸张呀,灰灰这都不懂吗?” 柳岑徽简直被他气笑了,他嗤笑一声,懒得听傅宁跟他胡搅蛮缠,直接半蹲下去,掐住傅宁的两个咯吱窝,往上一拽,连人带本一起丢到床上。 傅宁刚一落床,他顺势打了个滚,抬眸 “要不然......”傅宁眼睛一转,笑嘻嘻道,“宁宁给你讲故事吧!” 柳岑徽满是狐疑:“讲什么故事?” 谁知傅宁并不给他了解清楚的机会,他自己主意一出,下一刻就要求柳岑徽配合,。 他先把小本子放到床边,然后就强迫柳岑徽躺下来。 傅宁又拎出被子盖到柳岑徽身上,关了卧室的大灯,只留下床头的两个小夜灯,这才返回床上,在柳岑徽身侧坐好。 下一刻,故事开讲—— “坏蛋表弟和坏阿姨欺负了宁宁,他们说宁宁是个小傻子,灰灰一点不帮忙,宁宁被骂的好惨......” 柳岑徽匪夷所思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没搭对,平白惹到傅宁,让小傻子给他念了一晚上的“恶行”。 偏偏那些恶性大多真实存在,听得他罪恶感爆炸。 经此一夜,柳岑徽恍然明白了唐僧的紧箍咒有多大效用,实在让人可敬可叹。 由于昨夜的折磨,转天大早,柳岑徽一看见傅宁就想起昨天的“故事,心里莫名其妙升腾起愧疚,只得陪傅宁用过早餐就匆匆逃了。 傅宁还没来得及挽留,只等眼前一阵风飘过,他再看,哪里还有柳岑徽的踪影。 “灰灰?”傅宁歪着脑袋一愣,已经碰到嘴角的煮蛋倏尔停下,半天才想起来塞进嘴里。 他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眼中黯然一闪而过。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多少什么,只碎碎念了两句:“灰灰要上班,他好忙的,也好辛苦,宁宁不能总是打扰他......“ 这样说了半天,他才勉强压下心底淡淡的委屈孤单。 因着今天跟高老头约好的外出作业,傅宁找了一套宽松的运动装,又在陈伯的提醒下,不甘不愿地把婚戒摘下来留在家里,这才嘟着嘴出门。 所幸后面的户外作业极大程度吸引了傅宁的注意力,这才让他从婚戒被摘的萎靡中缓过来。 一整天下来,他跟着高老头跑了两个设计院,三处建筑工地,最大距离地接触了公园小桥等的构建。 即便最后弄了满头满脸的灰尘,也遮不住他脸上的新奇和笑意。 在这种心情的影响下,当傅宁回家之前,听说柳岑徽有点事不能来接他了,也不见他有什么不高兴。 甚至在回程的路上,他直接扒着驾驶座的椅背,兴致勃勃地跟司机讲述他这一天的见闻—— “......好大好大的挖掘机,比宁宁之前在商店里看见的模型大了好多!” 他这时候的活跃灵动,比起一年前见到外人的木讷瑟缩,实在是有太大的变化。 这几个月里,柳岑徽一直有意识地带他接触各种人群,鼓励他跟各色人搭话。 事实证明,那样做的成效也是显著的。 司机面上含笑,听着身后小少爷的活泼话语,就像看见了自家才上初中的小儿子。 他时不时地应和傅宁两句,在话题将尽之时,再提出两个疑惑,顺利引导傅宁继续讲下去。 半个小时的路程,全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 当汽车停在别墅门前,傅宁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在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在灰灰和司机叔叔两者间,还是选择了前者。 傅宁跳下汽车,颇为不舍地跟司机招了招手:“那叔叔再见,您一路平安。” “好,平安平安。”司机笑呵呵地应着,起火拉闸,驾车很快离开。 直到看不见汽车的影子,傅宁才转身,他长长叹息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多愁善感。 就在这时,他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满是调笑的声音。 “小美人叹气做什?是有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怪怪的腔调让傅宁瞬间转头。 威廉今天刚抵达A市,循着记忆找上门来,不想在门口遇见一个小美人。 傅宁一愣后,再开口满是惊艳:“哇,你长的跟我们都不一样啊!” 他还从来没跟外国人面对面接触,就连看电视耍手机,也多半是找动画片,同样很难见到外国人金发碧眼的样子。 何况威廉样貌还是很不错的,金发碧眼,鼻梁高挺,深邃的五官自有一番韵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多是浪荡公子的不羁和魅力。 威廉听着傅宁的感叹,耸了耸肩正要说什么,只听傅宁下一句就是—— “小哥哥你长得好漂亮,你愿意去宁宁家里做客吗?” ☆、第087章 宁宁也有喜欢的小哥哥了 柳岑徽推门走进家,尚在玄关解领带的时候,就听见客厅里不断传来喧杂的说笑声。 “......可喜欢你了,特别特别喜欢你,你要顺便喜欢一下宁宁吗?” 那一口一个的“喜欢”,听得柳岑徽眉头紧蹙。 他来不及换鞋脱下西装外套,便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走去。 “宁宁,你喜欢谁呢?”柳岑徽没发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已经隐隐冒出火光。 “灰灰?” “柳?” 两道疑惑的声音一同响起,柳岑徽定眼一看,只觉得客厅里多出来的那个人莫名眼熟。 “我的上帝,原来这真是柳的家!”威廉操着一口腔调十足的汉语,夸张地张开双臂。 柳岑徽视线微动,最终落在傅宁和威廉拉在一起的手上。 他没理会威廉的打招呼,随口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聊天啊......”威廉说到一半,就被柳岑徽烦躁地打断。 “没问你,你给我闭嘴,宁宁告诉我,你们在干什么?” 他竭力克制着心底的不安,费了好大努力才忍着没去把那两只牵着的手打下来。 许是加了一层纯天然滤镜的缘故,柳岑徽再看威廉时,只觉得看哪哪不顺眼。 傅宁不觉异样,不自觉地松开手,转身就往柳岑徽那边跑。 “灰灰——”一切话语前,他习惯性地在柳岑徽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有点羞涩地说,“宁宁在跟好看的小哥哥交朋友呢。” 说完,他又特意凑到柳岑徽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灰灰你看,那个小哥哥跟我们长得都不一样,就像怪兽一样有绿油油的眼睛,可是......” “他还是好漂亮呀!” 在得到傅宁如往昔的对待后,柳岑徽的脸色总算好了些许。 等他再听见傅宁的形容,他眼中最终浮现出笑意,哪怕是威廉被夸“漂亮”,他都能勉强无视。 “嗯,宁宁说的没错,漂亮是漂亮,可惜跟怪兽一样绿油油的。” “你们说什么,能大声一点吗?”威廉直觉对面的两人在说他坏话,奈何自身语言不精,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柳岑徽心情还可以,挑了挑眉,没有把话点明白。 在后面的闲聊中柳岑徽才知道,威廉是来A市游赏的,没什么目的,又恰巧跟他关系不错,就找上门来。 不成想柳老板家藏了一个小美人,彻底吸引了威廉的兴趣。 柳岑徽一点都不想让威廉侵占他的私人领地,晚饭直接把人邀请出去吃。 可很快,他就对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就很烦。 去往餐厅的路上,一行三人原本是并肩而行,可不知什么时候,柳岑徽变得落后另外两人一步。 他看着肩挨肩挤在一起的两位,莫名觉得自己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宁宁?”他喊了一句,奈何没人应答。 柳岑徽只好提高音量,又专门停下脚步表达他的不满:“宁宁!” “哎宁宁在!”傅宁忙不迭应了一声,慌里慌张地往左右巡了一圈,这才发现后面的柳岑徽。 柳岑徽还等着傅宁跑过来找他,最好再牵个小手彰显一下主权。 然而傅宁只是诧异了一瞬,然后眉眼一弯:“灰灰你快点走,要跟上我们呀,不然宁宁就不要你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把上威廉的小臂,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去往餐厅路上的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柳岑徽之后才明白,傅宁的“可喜欢你”是个什么意思。 平常时候,傅宁和柳岑徽出来吃饭,两人肯定是头挨头脚碰脚的坐在一块,要是再私人包间,更是会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下。 偏偏这回有了威廉的存在,柳岑徽的特殊待遇全部转移。 晚餐过程中,傅宁忙得不可开交,他仗着对这家餐厅的熟悉,卖力地给威廉推荐菜品。 “这个冰淇淋很好吃哒,烤鸭也很香!”冷热菜品正餐甜点混杂到一起,听得柳岑徽难受极了。 他忍不住插嘴:“这些东西一起吃对身体不好,宁宁能换一下吗,不吃冰淇淋了好不好?” “柳,别这么古板啊!”威廉一拍桌子,振振有词道,“年轻人还会怕冰淇淋吗?冷的热的一起吃才会爽,你老了就不要用你的要求管束宁啦!“ 嗯,他老了。 已经老了的柳岑徽后半程全程沉默,只时不时给傅宁喂两口菜,理智地不再掺和年轻人的话题。 几天下来,柳岑徽十分怀疑,当初傅宁跟他说的“像怪兽”,到底是不是在弧他。 像怪兽你还跟他玩的那么好,凑得那么近? 每当他想把威廉和傅宁分开的时候,傅宁总会眼巴巴地瞅着他,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威廉很快就要走了,宁宁都不能跟他再玩一小会儿吗......” “不——”柳岑徽的拒绝还没说完,只见傅宁丧气地垂下脑袋,整个人瞬间就蔫下来。 “玩玩玩,随便玩!”柳岑徽被他娇儿的头疼,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幸亏柳岑徽还能获得傅宁夜晚的相处权,并独享来自傻宁宁的亲吻,这才忍住杀人埋尸的冲动,放任威廉跟傅宁越凑越近。 事实证明,傅宁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就比如这一眼被他喜欢上的“小哥哥”,能带他玩的东西,总能让他大吃一惊。 威廉年轻爱玩,比起柳岑徽有趣了太多,往往他带着傅宁玩嗨了,傅宁会直接忽视柳岑徽的存在,只剩下满口的“威廉威廉”。 甚至有天夜里,傅宁趴在柳岑徽身上,神秘兮兮地跟他说:“宁宁也有喜欢的小哥哥了,灰灰你知道他是谁吗?” 灰灰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是谁,闭着眼抬手,不由分说地堵住傅宁的嘴巴。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便是凶相毕露:“你要敢说是威廉,我就打烂你的屁股!” 傅宁被他的凶狠残暴吓到了,连连摇头嘴上说“不”,却忍不住在心里想:就是威廉嘛! 以前的柳岑徽只是疏于与威廉的交际,但这么几天下来,他才真正发现,一个被傅宁喜欢上的人,对他而言有多么讨厌! 威廉在A 市待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要不是他家里来电话催他回去,看他的样子,还想在柳岑徽家里多赖几天。 当他在机场恋恋不舍地跟傅宁道别,左一个“love you”右一个“miss you”。 柳岑徽抱肩站在他们旁边冷笑,只觉得给威廉的父亲去电话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他并非小气一间客房,别说只是一个房间,就是一整套别墅,他也不介意借给威廉。 可是...... 他的宝贝宁宁,凭什么被一个洋鬼子霸占! 候机厅的广播通报了航班抵达的时间,威廉泪眼婆娑,转头对柳岑徽做最后的交待。 “柳,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待宁,这么好的小甜心,要是哪天你不要了,一定要把他嫁给我,我嫁给宁也可以......” “不劳您费心了。”柳岑徽皮笑肉不笑,一把将傅宁胳膊上的咸猪爪拍下去。 他娴熟地把傅宁揽进怀里,然后忍不住对威廉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宁宁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不可能不要,你就不要痴人说梦了。” “你们国人不是常说,万事无绝对吗?”威廉不置可否。 “随你怎么想。”看在威廉就要滚蛋的份上,柳岑徽懒得跟他计较,随意地摆了摆手,“你还不准备登机吗?小心错过航班,你的父亲再给你打电话。” 提到父亲,威廉想起电话中的咆哮,生生打了个寒颤。 迫于长辈的威压,威廉实在不敢再留在A市浪荡,只得抓紧时间,跟傅宁做最后的告别。 “亲爱的宁宁,我会一直想你的,请你等我,等我打败家里的暴躁老头,我一定会回来的!” 当威廉卡着登机时间检票离开,望着只窜云霄的客机,柳岑徽彻底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傻东西!”他气不过在傅宁耳垂上咬了一下,只觉得这几天的憋闷很快就能尽数发泄出去。 傅宁原本还在跟朋友分别的愁思中,突然被咬了一下,赶紧抬手捂住耳朵,哼哼着反驳:“你才傻,灰灰全家都傻。” “哈!”柳岑徽被他的话逗笑了,无所谓道,“我全家......我户口本上好像只有你的名字,傻就傻吧,你跟我一起傻!” 傅宁似乎还要辩驳,然而柳岑徽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他打横抱起来。 “灰灰你放我下来吧......”机场的人很多,不少人向他们投以关注的目光。 傅宁被他们看的不好意思,虽然挺享受,但还是微微挣扎了一下。 柳岑徽拒绝:“下去做什么?老实待着别动,小心我一会摔了你。” “上次的制服里是不是还有一套女仆套装没有穿?正好今天试试......傻宁宁,跟威廉闹了这么多天,咱们该算总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