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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嫔不容易gl》作者：穹灰
    文案：
    小白文，特别白。
    1.
    顾禾是个妖，白菜妖，能炒的那种白菜。
    为了积攒功德，她化成人形混迹在皇宫之中，奉妖管处的命令，捉拿那些穷凶极恶作恶多端的坏妖怪。
    她在冷宫待了十四年，才混成了太嫔，特别不容易。
    这十四年间，她见证了韩宁之从一个不起眼的公主，踩在带血的刀刃上，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韩宁之是她好姐妹的女儿，好姐妹去世后，她一直暗中照顾韩宁之。
    可是韩宁之登基后的某一天，忽然对她说：“跟我在一起吧，我让你当皇后。”
    2.
    韩宁之永远忘不掉那个夜晚，她看着自己异变成鹰爪的双手，恐惧侵袭了她的全身，让她狂躁的像一头猛兽。
    是顾禾紧紧的抱住她，轻声对她说:“宁之，你知道吗，你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爪子。”
    排雷：
    1.跟上本风格一样
    2.小白文，特别白
    3.不涉及宫斗
    4.一个女主是妖，另一个女主是半妖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禾，韩宁之┃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太嫔不容易
    立意：古代奇幻百合
    第1章
    顾禾特意起了个大早。
    林月舒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顾禾正坐在铜镜前认认真真的描眉毛。
    林月舒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镜台旁，把刚沏好的茶放到了顾禾的手边，幽幽的问了一句，“太嫔娘娘，您今个怎么起得这么早？”
    顾禾正在专注的描着眉毛，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手中的眉笔给扔出去。
    缓了缓心神后，顾禾转头，一脸哀怨的望着林月舒，“你吓死我了，刚才那一刹那，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飞出来了。”
    林月舒，“瞎说，你是颗白菜，根本没有心脏，你应该说，你吓得菜叶子都要掉了。”
    是的，没错，顾禾是颗白菜，能炒的那种。
    不过和普通的白菜不一样，顾禾凭借自身的努力，成为了一个可以化成人形的白菜妖。
    顾禾无奈，“比喻你懂吗？”
    林月舒摇摇头，诚实的说：“不懂。”
    她刚刚化成人形，很多人类的话，她都听不懂。
    顾禾更无奈了。
    林月舒是顾禾前段时间出任务时，顺手救下的一只猫妖。妖界一直流行报恩，林月舒养好了伤之后，就留在了冷宫里，成了顾禾的贴身侍女。这个贴身侍女什么都好，就是走路没有声音，经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得半死。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林月舒是只猫呢，猫都这样。
    林月舒想办法，“要不，我戴个铃铛吧。”
    朝露殿的陈贵人，养了一只白猫，那只白猫的脖子上，就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
    那白猫只要一动，那铃铛就跟着叮当作响，林月舒想，她脖子上要是也挂着个铃铛，就不会再吓到顾禾了。
    顾禾摇头，“你是我的朋友，又不是宠物，戴什么铃铛。”
    林月舒，“我知道我不是宠物，人才养猫，你是颗白菜，白菜不养猫。”
    顾禾捂着心脏，一脸受伤，“咱能不提白菜两个字吗？”
    她虽然是白菜妖，但是她妖生中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就是白菜。
    世间万物，只要有了灵识，都可以修炼成妖，化形成人。
    而妖界和人类世界一样，也是存在着阶级差异的。动物、植物、器物等等这些大类下，又会划分出类似于猛兽类、家禽类、花草类、树木类、书画类、建筑类等等小类。
    白菜，属于果蔬类。
    果蔬类位于妖界鄙视链的最低端，顾禾的妖生梦想，就是早日攒够功德分，去跟神灵许愿，抛弃白菜妖的身份，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豹子精。
    想到功德分，顾禾对林月舒说：“我要去城门口接新处长，然后参加新处长的欢迎仪式，今天可能回不来，你不用等我一起吃晚饭了。”
    林月舒，“那只狐狸精呢？”
    顾禾，“狐狸精而已，等我参加完新处长的欢迎仪式再去抓她也来得及。对了，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多帮我做几只烧鸡，那个狐狸精谨慎的要命，轻易不出洞，我得准备点东西勾她出来。”
    ……
    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顾禾在城门口抻着脖子等了一个时辰，才在人群中看到了妖管处新上任的处长。她之前了解过，新上任的处长叫绯芸，是个妖力高强的蛇妖。
    绯芸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神情淡漠，脸色苍白。
    这个绯芸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说起话来却极为的客气，“不好意思，我路上有事，耽搁了时间，劳烦你在这等了我这么久。”
    绯芸可是猛兽类里的翘楚，居然会对她这个岌岌无名的小妖怪这么和善。
    顾禾受宠若惊，伸手接过了绯芸手里的包袱，“你好，我叫顾禾，奉妖管处的命令，来接你进城。”
    顾禾作为在京城里待得最久的妖，在得知有新处长要来上任时，主动揽下了给新处长介绍京城情况的工作。
    她这么主动，主要是为了给新处长留个好印象。妖管处的上任处长，是个野猪精，跟她颇为不对付，导致每次妖管处分配任务的时候，分给她的，都是一些功德分特别少的垃圾工作，让她吃了不少亏。在得知妖管处的处长换人了以后，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跟新处长搞好关系，争取能多接到一些功德分高的任务。
    顾禾问：“你是从暗地山谷直接过来的吗？”
    绯芸点头。
    顾禾继续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回过暗地山谷了，一看到你，还真有点想念。”
    绯芸笑了一下，“我年末回去述职的时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看看。”
    妖管处给绯芸准备的住处还没修缮好，不能住人，顾禾把绯芸带去了一间客栈。
    客栈名叫静安居，离妖管处不远，环境古朴，里边住的妖很少，平日里很安静，特别适合绯芸这种不喜热闹的妖。
    顾禾，“京城里一共有两间妖怪开的客栈，这是其中一间。我跟店主说了，妖管处的工作很忙，你需要好好休息，让他尽量不要在你房间周围安排其他客人入住。”
    绯芸点点头，“你费心了。”
    顾禾，“没事，你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多照顾你一些也是应该的。”
    另一家客栈，在静安居旁边，叫妖界客栈。
    比较奇怪的是，妖界客栈的招牌，竟然是粉色的，看起来颇有些暧昧。
    相比于静安居的古朴安静，那家客栈显得热闹很多，来来往往的，就没断过客人。
    绯芸问顾禾，“那家客栈怎么那么热闹？”
    顾禾见四下没人，凑近绯芸，小声回答，“那是家情趣客栈，客人多很正常。”
    绯芸皱眉，“情趣客栈？”
    顾禾小声解释，“很多妖化成人形久了，难免会怀念做妖时的生存环境，这家客栈的存在，可以让客人们化成原形，在最熟悉的环境中享受快乐。”
    她怕自己说得太隐晦，特意举例说明，“别看这件客栈看着小，里边的房间可不少，有迷情森林、狂放草原、声色海底，热辣雪域等等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布置不出来的花样。”
    绯芸，“……”
    你们城里妖可真会玩。
    第2章
    新处长的欢迎仪式，是在妖管处举办的。
    京城的妖怪们，很给新处长的面子，纷纷带着贺礼来到妖管处给绯芸接风。平时冷清的妖管处，难得像今天这般热闹。
    顾禾平时为了多接任务，没事就会来妖管处转转，妖管处的工作人员都与她相熟。
    顾禾刚拿起酒杯，一只麻雀就飞到了顾禾前面的桌子上。
    麻雀口吐人言，“别的妖怪都带着贺礼来欢迎新处长，就你空着手，难道你改变主意，不想靠讨好新处长获得好任务了？”
    这只麻雀叫王初，是妖管处的工作人员，虽然已经化成了人形，却喜欢以原形示人。
    顾禾喝了一口梅花酒，“我也想给绯芸送点贺礼，联络一下感情，可你也知道，我在宫里只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嫔，份例银子少得可怜，根本没闲钱准备贺礼。”
    梅花酒入口香醇，因是用初有灵识的梅花酿造而成，酒中灵力充沛，顾禾只喝了几口，就觉得通体舒畅。
    顾禾说：“这酒不错，走的时候我得拿点，回去给我家闺女尝尝。”
    王初一直知道顾禾有个干儿女，却不知道那个干女儿的具体身份。
    妖怪大多感情淡漠，像顾禾这种认了干女儿，还时时刻刻关心干女儿的妖怪，在妖界及其少见。
    王初问顾禾，“别的妖怪都送绯芸贺礼，就你不送，真的没事吗？”
    “有事也没办法，我每月那点银子，都给我家闺女添置嫁妆了，实在挪不出银子给绯芸买贺礼。”
    顾禾知道王初是在关心自己，伸出手指，戳了戳王初的小脑袋，“小麻雀，你不用担心我，我在人类世界混了这么多年，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打动人心的礼物，都是无价的。绯芸刚来京城，肯定什么事情都不熟悉，在她适应人类世界的初期，我可以充当她的好朋友，给予她无私的关爱和帮助。”
    这贺礼，可比那些俗气的珠宝玉石绫罗绸缎，更能打动人心。
    王初眨了几下小眼睛，问顾禾，“所以，你是想白嫖？”
    顾禾嗔怪的看了王初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王初鄙夷的看了顾禾一眼，扇着小翅膀，飞离了顾禾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顾禾没在意，品够了梅花酒之后，端着酒杯，满场找绯芸，想给新上任的妖管处处长敬一杯酒。
    群妖把绯芸围得水泄不通，顾禾在旁边观察了一下，发现围着绯芸的，都是一些长相俊美的男妖怪，那些妖怪个个眼角含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仰慕之情。
    妖界民风开放，群妖表达感情的方式热烈而直接。
    这一刻，顾禾忽然感觉自己还算善良，毕竟她只是想用友情套路绯芸而已，不像这些恬不知耻的妖怪，为了多接点好任务攒功德分，竟然试图用爱情欺骗绯芸这个刚进城的单纯妖怪。
    真是妖风日下。
    酒还是要敬的，顾禾端着酒杯，挤进了群妖中。
    绯芸正淡漠的与群妖寒暄，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仿佛此时的交际，只是她处长工作的一部分。
    顾禾笑着把酒杯举到了绯芸面前，学着官场上那套，恭敬的说：“祝绯芸处长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绯芸定定的看了顾禾一眼，没有说话，将酒杯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欢迎会结束，绯芸还被那群男妖怪缠着。
    一个男妖怪深情款款的说：“绯芸，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方便，让我送你回去吧。”
    另一个男妖怪比较直接，“绯芸，听说你是个蛇妖，蛇妖应该喜欢盘在树上吧，妖界客栈新出了一个丛林主题，叫野性的呼唤，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试试？”
    神他的野性的呼唤。
    顾禾一脸震惊的看着那群男妖怪。现在的妖，都这么没有底线吗？！
    绯芸眼神冰冷，她扫了一眼面前的妖怪们，礼貌地开口拒绝，“不用了，妖管处给我安排了人，她会送我回去的。”
    说完，绯芸的目光落到了顾禾的身上。
    顾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确实主动接了带领新处长了解人类世界的工作。
    众妖见顾禾虽然长相漂亮，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白菜妖，也没难为顾禾，假模假样的嘱咐了顾禾几句，就纷纷散开了。
    回静安居的路上，顾禾自嘲，“也幸亏我是颗白菜，要是我的等级再高一点，比如是只狐狸精什么的，今天估计会被那群妖怪活撕了。”
    绯芸，“他们撕不过你，你的妖力比他们强。”
    顾禾，“妖力强有什么用，再强我也是颗白菜，你刚从暗地山谷里出来，可能不知道京城的物种歧视是很严重的。”
    作为一个处于鄙视链最低端的白菜，顾禾说这话时，满满的都是心酸。
    绯芸猜测，“所以你为妖管处做事，是为了改变物种？”
    顾禾点头，眼睛亮晶晶，“对，我想变成豹子精，我算过了，我再攒几百年的功德分，就能去神庙里向神灵许愿了。”
    只要攒够了功德分，神灵就会满足她的愿望。之前她攒的慢，主要是因为和上任处长关系不好，总是分不到好任务。这回来了新处长，她要吸取教训，好好跟新处长相处，争取能分到一些功德分高的任务。
    想到这，顾禾八卦的问绯芸，“你知道前处长为什么卸任吗？”
    绯芸回答，“他的老婆要生了，他回暗地山谷陪他老婆去了。”
    生了？
    前任处长是个工作狂，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他都没回过家，他老婆是怎么怀上孕的呢？
    前任处长绝对是被绿了。
    喜大普奔啊。
    顾禾不好表现的太高兴，她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叹了一口气，“唉，这前处长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老婆。”
    绯芸诧异，“他老婆原身是鲸鱼，鲸鱼的怀孕周期向来比较长。”
    顾禾在宫里待得久了，已经习惯了女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居然忘记了各物种的怀孕周期是不同的。
    顾禾不死心，问绯芸，“所以，前处长没有被绿？”
    绯芸，“没有。”
    顾禾也不装了，一脸惋惜的说：“得，白高兴一场。”
    绯芸，“你和前处长的关系很不好吗？”
    顾禾回答，“也没有很不好，就一般般吧，属于那种衷心希望他被绿，见不得他好的交情。”
    绯芸，“……”
    如果这是一般般，那顾禾对关系不好的人，得恶毒成什么样啊？
    第3章
    顾禾回到宫里时，天已经黑了，她没直接回冷宫，悄悄潜入了东宫。
    东宫是皇太女所居住的宫殿。
    本朝太女名叫韩宁之，虽不是皇后嫡出，却一直养在皇后膝下。太女因能力出众，在成年之际，被皇上立为皇太女，委以重任，希望她来日可以继承大统。
    东宫寝殿内，帷幔低垂。
    几位当值的宫女太监，低头站在昏暗的烛光里，随时等候差遣。
    顾禾站在窗外使了个法术，原本精神清醒的几位宫人，立刻变成了木头人。
    顾禾推门走进寝殿。
    殿内的烛火虽然昏暗，却让忙碌了一天的她，有了一丝温暖放松的感觉。
    顾禾掀开帷幔，轻手轻脚的坐到榻边，看着熟睡中的韩宁之，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没错，就是慈祥。
    此刻躺在榻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顾禾的干女儿。
    韩宁之睡得很熟，眉目舒展，呼吸清浅。
    这么多年以来，顾禾只要一看到韩宁之的睡颜，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顾禾低下头，看着韩宁之漂亮的脸蛋，轻声问了一句，“我可以掐掐你的脸吗？”
    韩宁之被施了法术，当然不会回答。
    顾禾自顾自的说：“既然你默许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禾的手，轻轻摸上了韩宁之的脸。
    韩宁之的皮肤细腻光滑，手感虽不如小时候的肉乎，可她还是摸得爱不释手。
    顾禾曾设想过攒够功德分以后的生活，很简单，七个字，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干女儿有了，七个字已经完成了两个字，剩下的老婆和热炕头，她相信，只要努力，肯定会达成。
    她的好闺蜜，韩宁之的母亲，生成最爱说的一个词，就是希望。
    虽然心怀希望，可有的时候，顾禾心里也会有顾虑，怕自己以后找老婆的时候，别人会嫌弃她带着个孩子。
    每次顾虑完，低头看到韩宁之沉静的脸，顾禾的心就会恢复平静。被嫌弃就嫌弃吧，干女儿这么乖巧可爱，她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愿看到韩宁之被嫌弃。
    顾禾抬手，戳了戳韩宁之的额头，开始每日一夸。
    “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知道自己很可爱吗？”
    “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
    “我最喜欢你了，你是我的公主。”
    宫里资历最老的教养嬷嬷说，经常被夸赞的孩子，才会长得聪慧善良，每次顾禾来看韩宁之，都会变着法的夸韩宁之，生怕韩宁之在皇家的波云诡谲中，变成一个奸诈狡猾的坏孩子。
    夸完了之后，顾禾低头，亲了一下韩宁之的额头，“晚安。”
    顾禾起身，离开了寝殿，确认不会有人发现她之后，她解了法术，转身向冷宫的方向走去。
    寝殿内。
    韩宁之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顾禾离开的方向，轻轻翘起了嘴角。
    一个宫女见韩宁之起身，忙上前询问，“殿下，您怎么醒了？是又做恶梦了吗？”
    韩宁之有梦魇的症状，宫女以为韩宁之又做恶梦了，忙吩咐下去，“传太医，说太女殿下又梦魇了，让太医带一些安神的汤药过来。”
    韩宁之制止了宫女，“不用传太医了，我没梦魇。”
    她抬手，摸了摸被顾禾亲吻过的额头，脸颊发热。
    不是梦魇，相反，是一个她期待了许久的美梦。
    ……
    冷宫外，林月舒正蹲在台阶上，跟一只白猫聊天。
    白猫是陈贵人养的宠物，骄矜贵气，雪白的皮毛像冬日里的落雪一样漂亮。
    白猫的脖子上，戴着一个漂亮的金色铃铛，铃铛用绣着碎花的丝带系着，看着精巧别致。
    林月舒望着白猫脖子上的金色铃铛，心生羡慕。
    白猫对林月舒说：“宫里的猫都发表了意见，说不愿意跟没有铃铛的猫玩，你要是再不让你的主人给你戴个铃铛，就会被其他猫孤立的。”
    林月舒不懂“孤立”的意思，但是听白猫的语气，被孤立似乎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林月舒说：“太嫔说她是我的朋友，我不用戴铃铛。”
    白猫劝道：“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我们猫认主人，不就是找一个饲主而已。你听我的，虽然你已经化成人形了，可法力低的猫妖在妖界是很难生存的，你还不如化成原形，在宫里找个贵人当饲主，过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富贵日子。”
    白猫在宫外当过野猫，知道野猫生活不易，迫切地想让林月舒这只刚化形的野猫少走点弯路，直接靠卖萌撒娇走上猫生巅峰。
    林月舒看着白猫脖子上的铃铛，有些犹豫。
    顾禾说，她们是朋友，朋友是平等的，她虽然表面上是顾禾的侍女，可是实际上，因为她刚化形什么都不会，一直都是顾禾在照顾她。
    顾禾如此尊重她，她还执意想要铃铛，顾禾肯定会生气的。
    白猫蛊惑道，“当宠物猫很好的，每天都有新鲜的小黄鱼吃。”
    林月舒咽了一下口水，果断摇头，态度坚决，“我不要小黄鱼，我要顾禾当我的朋友。”
    回到冷宫的顾禾，正巧听到了林月舒和白猫的对话，不由得心生感动。
    看来她当初顺手救了林月舒，确实是救对了。她记得，当时为了救林月舒，她还不小心砸碎了别人的白玉花瓶，赔给了别人不少银子，给她心疼个够呛。
    不过现下看来，一个白玉花瓶，换一个朋友，值了。
    白猫没放弃，继续劝说：“可是没有铃铛，你会被孤立的，宫里的猫都愿意跟有主人的猫玩，你没有主人，别的猫是不会跟你玩的，你日后找对象都困难。”
    林月舒听到这话，皱着眉头询问，“你是说，没有主人的话，会耽误我谈恋爱？”
    白猫点头。
    林月舒腾地站了起来，面色严肃，“那可不行。”
    白猫见林月舒有了反应，一跃而起，站在林月舒的肩头，激动的说：“这就对了，来，你跟我念，同类万岁，友情去死。”
    林月舒握紧拳头，跟着念，“同类万岁，友情去死。”
    白猫继续，“我要铃铛。”
    林月舒，“我要铃铛。”
    站在柱子后面偷听的顾禾，被雷得外焦里嫩。
    一言不合就喊口号，这宫里的猫都这么浮夸吗？
    而且这两只猫把气氛搞得这么励志，她都不好意思骂林月舒忘恩负义了。
    第4章
    迎接完新处长，顾禾把心思转回到了工作中。
    是时候去料理那个作恶多端的狐狸精了。
    林月舒一直在后院的小厨房做烤鸡，顾禾去找林月舒时，林月舒正在往烤炉里添柴火。
    顾禾问林月舒，“烤鸡怎么样？准备了几只？”
    “准备了五只。”林月舒问：“够吗？不够我再烤五只。”
    顾禾估摸着五只够了，便对林月舒说：“我先试试吧，那个狐狸精特别谨慎，轻易不出洞，不过不管那个狐狸精再会藏身，我这几天也得把她揪出来，要不然该耽误我接新任务了。”
    妖管处有规定，一个任务做完了，才可以接下一个任务，不可以轧任务。
    这个抓捕狐狸精的任务，是前任处长分给她的，特别垃圾。
    那个狐狸精虽妖力不强，但是生性狡猾，好几任抓捕者信誓旦旦的前去抓捕，结果连个狐狸毛都没抓到。
    这种经了好几手的任务，根本没人愿意接，要不是前任处长威胁她，说她要不接这个任务，就把她从妖管处开除，她才不会接这种捉迷藏似的抓捕任务。
    林月舒，“这个狐狸精犯了什么错误？”
    顾禾，“偷小孩。”
    林月舒猜测，“偷来吃？”
    顾禾没回答，默许了。
    这只狐狸精一直藏在京城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来偷一个人类小孩，几天之后，狐狸精便会把小孩的尸骨送回到人类家中。
    曾经也有过偷人类小孩的坏妖怪，只不过那些妖怪偷走就偷走了，从来没有妖怪像狐狸精这般狠毒，非要把孩子的尸骨送回到孩子的父母手中，引得孩子的父母悲痛欲绝。
    这只狐狸精的行为令人发指。
    妖管处把这只狐狸精列为了头号通缉犯。
    林月舒问：“喜食生肉的狐狸精，会被烤鸡引出来吗？”
    顾禾，“王初说之前有人用烤鸡把这只狐狸精引出来过。”
    林月舒点头，“小麻雀是前任处长的得力助手，他说的话，应该不会错。”
    顾禾，“我先用烤鸡试试，烤鸡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顾禾虽然妖力强，但是探案的能力不怎么样，所以她做任务，向来是以身涉险。
    例如这次的狐狸精，她以往的方法，都是找人假扮成小孩，引诱狐狸精自投罗网。
    可是这次这个狐狸精行事太凶残，她不能让别人跟着涉险，只能先拿烤鸡试试，要是实在不行，她再找个合适的人假扮成人类小孩，引狐狸精出来。
    狐狸精的事情谈完了，林月舒委婉的把话题转到了铃铛上，“宫里别的猫都有铃铛，就我没有。”
    顾禾缓了一晚上，也没从外焦里嫩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忍不住问林月舒，“你们猫妖，都这么爱喊口号吗？”
    林月舒一听这话就反应了过来，她皱着眉头，质问顾禾，“你偷听我和小白说话？”
    顾禾一点也不心虚，“你们声音那么大，扯着嗓子喊，我听不到才不正常吧。”
    林月舒一想也是，不过她刚化成人形，还不懂人类的礼义廉耻，也没感觉不好意思，又提起了她心心念念的铃铛，“小白说，我要是没有铃铛，不仅会被其他猫孤立的，还有可能找不到对象，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被同类歧视了，你会开心吗？”
    顾禾一想到自己被其他白菜歧视的场景，顿时就不好了，她叉着腰，挑眉说道，“我不歧视他们就不错了，他们要是敢歧视我，我就把他们剁了，炒成白菜片，给我干女儿补身子。”
    林月舒望着顾禾。
    换位思考之后，顾禾拍了拍林月舒的肩膀，“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弄个铃铛的。”
    林月舒期待，“纯金的？”
    宫里但凡有点地位的猫，用的都是纯金的铃铛，顾禾虽然住在冷宫，但先帝死前下过旨意，说顾禾只是在冷宫修行，并没有被废弃，不会苛待顾禾的份例以及吃穿用度。
    林月舒去内务府领份例的时候，听内务府的太监说起过，顾禾的份例是按太妃的标准发的，比当今后宫里好多普通嫔妃的份例高上不少。
    顾禾装傻，“对，纯铜的。”
    林月舒以为顾禾没听清，好心纠正，“不是纯铜，是纯金。”
    顾禾一副了然的模样，“明白，纯铜的铃铛。”
    林月舒，“……”
    行，我明白了，你不是耳朵不好使，你就是单纯的抠。
    ……
    入夜，东宫内。
    韩宁之正在书房里跟大臣们商讨事情。
    这些大臣是父皇给她指派的东宫官，在父皇的授意下，这些东宫官经常会就一些国事来与她商讨，培养她的治国能力。
    “太女殿下，西北兵乱骤起，老臣以为，可以先派当地的守卫军充当先锋，试探一下虚实，等确定了兵乱的幕后主使，再派大军征讨也不迟。”
    “对，太女殿下，这次兵乱来得蹊跷，多半是敌国的调虎离山之计，如若直接派大军镇压，那镇压西北的同时，其他地方也出事的话，会导致朝廷派不出援军。”
    “是的，太女殿下，兵力部署是如此，治理国家也是如此，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从大局出发，不能因小失大。”
    韩宁之听得很认真，虽然她已是板上钉钉的储君，可她一分一毫都不肯懈怠。
    母亲临死前，特意攥着她的手，叮嘱过她，让她一定要努力上进，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夺得皇位，勤勉仁慈，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盛世之君。
    韩宁之没考虑过为什么母亲会对女皇之位这么热切，她只知道，母亲为了她的降生，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她一定要完成母亲的遗愿，成为一个可以名垂青史的女皇。
    大臣们还在商讨着西北的兵乱，韩宁之忽然感觉心脏一阵疼痛。
    心脏前面的皮肤，像被烈火灼烧着一样，仿佛有一股力量，迫切的想冲破这具躯体，毁灭这个人类的外壳。
    韩宁之知道，这股力量叫做妖气。
    她的母亲是个妖，原形是只老鹰，她的父亲是个人类，对于母亲的身份一无所知，父亲和母亲结合之后生下了她。
    韩宁之想，她应该是半妖，拥有人类的外形，体内却充斥着妖力。
    这不是她第一次妖力觉醒了。
    上一次觉醒，是在十二岁那年，毫无预兆的，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后，她猛然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变成了类似于鸟类的爪子。
    可怖的情形只维持了一瞬，就消失了。
    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韩宁之清楚，她的身体发生过不可思议的变化。
    觉醒那天晚上，她陷入了可怖的梦魇之中，她梦到自己站在飘满黑云的山谷里，山谷刮着强劲的风，风夹杂着带有腥气的雨，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天空飘着的，并不是雨水，而是鲜血。
    她急切的想甩干净手上的血污，可就在她那一刹那，她的双手，变成了锋利的鹰爪。
    正当恐惧到达极点时，她忽然感觉有人抱住了她。
    那人并没有出现在梦里，可她依旧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温暖的怀抱。
    那个人的声音温柔至极。
    “宁之，你知道吗，你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爪子。”
    “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的。”
    “宁之，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恐惧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甜蜜羞涩。
    她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也没见过那个人的样子，但是她知道，那个人每晚都会来看她。
    那人似乎用了会让人陷入沉睡的法术。
    妖力觉醒之前，她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妖力觉醒之后，她虽然每次都会陷入沉睡，却能清晰的听到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
    她用心记了。
    八年，那个人说了四千三百八十多次喜欢。
    每一个“喜欢”，都让她怦然心动。
    第5章
    宵禁之后，顾禾拎着一只烤鸡，来到了城内有名的志成书院。
    书院？
    顾禾抬头，看了眼招牌后，盯着门口的圣人雕像，震惊的问王初，“你确定那只狐狸精藏在了这里？”
    王初站在顾禾的肩头，扇了扇翅膀，“线人是这么说的。”
    之前顾禾也追捕过不少狐狸精。
    胆子小的狐狸精，大多藏身于城内破庙或者郊外墓地那种僻静远人的地方，胆子大点的狐狸精，选择大隐隐于市，喜欢藏身在青楼画舫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藏身在书院的狐狸精，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顾禾评价，“有个性。”
    王初飞到顾禾面前，对顾禾说：“路我已经带到，剩下的事，得靠你自己了。”
    妖管处有规定，为公平起见，工作人员只能监管，不能帮忙抓捕。他给顾禾提供消息，已经是违规之举了。
    顾禾点头，拎着烤鸡，一跃而起，跳进了院内。
    夜深人静，书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森森的风，吹动树枝，发出细碎的声响。
    顾禾把烧鸡挂到了树上，撕开了包在烤鸡外的油纸。
    油纸一没，烤鸡的香味倾泻而出。
    林月舒的手艺很好，把烤鸡做的酥香软嫩。顾禾紧了紧鼻子，闻着浓郁的香味，心想要是今晚狐狸精不出来，她就把这只烤鸡给韩宁之送去一半。
    顾禾藏到学堂的桌子下面，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没观察多长时间，顾禾便开始犯困。
    韩宁之刚启蒙的时候，顾禾曾隐身跟着韩宁之旁听过一段时间。
    刚启蒙的孩子，肯定会在学业上遇到很多困难。顾禾想着，她虽然没什么学习的天分，可到底活了几百年，理解起问题来，肯定比韩宁之一个几岁的孩子快些。她跟着太傅认真学，等以后韩宁之遇到难题的时候，她也可以辅导一二。
    没想到，她失算了。
    太傅讲的东西，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每次去上书房，不管她多精神抖擞，只要太傅一开口，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肯定会睡死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天一般都大黑了，上书房里空荡荡的，一个活人都没有，只剩她一个隐身的妖怪，坐在地上，一脸懊悔地揉着睡觉时被压皱的侧脸。
    许是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她现在进到学堂里，看着类似的摆设，便不由得眼皮发重，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哈欠。
    半个时辰后，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了院子里。
    顾禾正困得里倒歪斜，看到那个黑影，她狠心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黑影站在暗处，顾禾看不太清，轻手轻脚地换了一个位置后，她终于看清了这位臭名昭著的通缉犯。
    狐狸精长得都漂亮，眼前这位也不例外，妖艳的面孔，盈盈一握的腰肢，一袭绿衣，虽然看着清纯无害，可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媚态。
    顾禾从袖中掏出匕首，握在手里，警惕的盯着那个狐狸精。这把匕首跟了她几百年，已有了些许的灵气。
    狐狸精站在院子里，紧了紧鼻子，闻到了烤鸡的香味后，她兴奋的转身，顺着香味，看到了挂在树上的烤鸡。
    狐狸精没多想，直冲烤鸡而去。
    顾禾眉头微皱。
    王初跟她说过，偷小孩的狐狸精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诡计多端，是个极不好对付的角色。可她瞧着，眼前这个穿绿衣服的狐狸精，不像是很有城府的样子。
    难道这个狐狸精已经发现她了，想演戏引她出来？
    顾禾一时摸不准情况，她没敢轻举妄动，握着匕首，往后退了两步。
    狐狸精一把抓过烤鸡，扯了个鸡腿，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鸡腿，狐狸精开始啃鸡翅膀，没多久，一只不小的烤鸡，就被吃掉了三分之二。
    顾禾忍不住小声感叹，“胃口真好。”
    一直躲在暗处也不是回事，顾禾估摸了一下狐狸精的妖力后，一跃而起，脚踩着桌子借力，直接飞到了狐狸精的身后。
    狐狸精啃的专注，完全没注意到顾禾。
    顾禾脚尖落地的刹那，匕首直接横在了狐狸精的喉咙前。
    锋利的刀刃抵在皮肤上，寒意透过皮肤，直达血液。狐狸精身体一僵，想回头，却被匕首逼得无法动弹。
    顾禾说：“别动。”
    狐狸精声音发颤，“你想干什么？”
    顾禾回答，“妖管处的人，奉命前来捉拿你这个穷凶极恶的狐狸精。”
    狐狸精听到这话，顿时放松了下来，她抬手，啃了口鸡肉，“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抢我烤鸡的呢。”
    说完，狐狸精淡定的打了个饱嗝。
    顾禾，“……”
    打饱嗝过分了啊！
    第6章
    顾禾问狐狸精，“你叫什么名字？”
    狐狸精专注的啃着鸡骨架，听到顾禾的问题，含糊的回答了一句，“绿意，绿茵的绿，春意盎然的意。”
    顾禾有些意外。
    很多妖怪虽然已经融入了人类社会，但毕竟在大山里撒欢了几百年，野性难驯，幻化成人形以后，都跟她差不多，学问低到令人发指。
    这个叫绿意的狐狸精很不一样，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很有大家闺秀那种知书达理的感觉。
    顾禾，“名字不错。”
    绿意嘴里嚼着肉，不方便说话，只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当作回应。
    这次抓捕任务，顺利的有点过头了。
    顾禾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绿意作为妖管处的头号通缉犯，被抓捕时，竟然连挣扎都不挣扎，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多半有诈。
    不过审问犯人是妖管处的工作，她只负责抓捕，就算绿意真的在酝酿什么阴谋，被算计的也是妖管处，根本阴不到她头上。
    顾禾拿出随身携带的捆妖绳，“你既然不挣扎，那我就直接捆了。”
    绿意咬碎了一小块骨头，一边吸骨髓，一边随意的对顾禾说：“捆吧，捆吧，先捆腿，别耽误我吃烤鸡。”
    顾禾无奈，“行吧。”
    犯人都这么配合了，她出于礼貌，也得尊重一下犯人的想法。
    顾禾蹲到地上，捆住了绿意的双腿，她手法娴熟，几下就捆了个结实。
    捆完腿，顾禾起身，绕到绿意面前，试图去捆绿意的双手。
    绿意正啃得不亦乐乎，察觉到顾禾的意图，下意识想躲。
    腿被捆住了，躲不开，绿意只能往后蹦了一下，焦急的说：“等等，我马上就吃完了，你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啃完就跟你回妖管处。”
    绿意已经啃了好半天了，鸡肉早就啃没了。
    林月舒当时考虑到这个偷小孩吃的狐狸精喜食生肉，特意没把鸡烤到全熟。
    没熟透的烤鸡，把鸡肉啃干净了之后，剩余的骨架上肯定会带着血丝。顾禾看着绿意手里那干净得跟白玉似地鸡骨架，没忍住，问了绿意一句，“骨头上的血丝都让你舔干净了，这鸡还有什么可啃的余地吗？”
    绿意，“吸骨髓啊。”
    说着，绿意冲顾禾挑了挑眉，“嘎嘣”一声嚼碎了一小节鸡骨头。
    顾禾，“……”
    哎呦，小牙挺利啊。
    许是吃地高兴了，绿意一边吸骨髓，一边吟起诗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顾禾打了个呵欠。
    吃个烤鸡而已，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夜色愈发阴沉。
    顾禾着急回去看韩宁之，就没去绑绿意地双手，直接用捆妖绳拴住绿意地腰，拽着绿意向院门的方向走去，“走吧，跟我回妖管处。”
    绿意没法走，只能蹦。
    顾禾在前面走，绿意在后边蹦得欢快。
    顾禾轻笑。
    知道的她是在捉妖，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她是闲着无聊，半夜溜僵尸玩呢。
    绿意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深情的吟唱，“孤帆远迎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念一个字，往前蹦一步。
    好好的诗，硬是被绿意念个稀碎。
    念的再碎，也是在念诗。顾禾的眼皮开始打架，她为了清醒一点，开始跟绿意聊天，“你不是在看月亮吗，为什么要念跟江有关的诗？”
    问：比听人念诗更困的事情是什么？
    答：当然是跟人讨论与诗有关的一切东西。
    一切！
    顾禾连打了两个呵欠。
    绿意敏锐的发现了顾禾的变化，她停下了吸骨髓的动作，也不蹦了，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顾禾的后脑勺。
    顾禾一拽，没拽动。
    她回过头，问绿意，“怎么不走了？”
    绿意笑了一下，问顾禾，“你叫什么名字？”
    顾禾，“我叫顾禾，顾是……”
    完了，学问太低，根本文艺不起来。
    绿意抢着问：“顾盼生辉的顾？锄禾日当午的禾？”
    顾禾打了个哈欠，“对，就是这两个字。”
    绿意浅笑，“顾禾，你一听到诗词就犯困是吗？”
    顾禾警惕了起来，“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否定三连后，顾禾往前一步，想用捆妖绳捆住绿意的双手。
    “来不及了。”绿意突然往后蹦了一大步，“有些事情，不是你否定了，你的身体就没有反应了。”
    顾禾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刚才为了方便绿意吃烤鸡，根本没有绑绿意的双手。
    绿意盯着顾禾，突然开口，“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不行，这么多字，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顾禾本来想顽强抵抗的，可耐不住她上下眼皮不听使唤，非要往一起凑。
    绿意那边没有停，继续热情高涨的念着一首顾禾完全听不懂的诗。
    这哪是诗啊，分明是安神药。
    还是烈性的。
    顾禾握着捆妖绳的手，慢慢开始打颤，身体摇晃了几下，她为了稳住身形，缓缓地蹲了下去。
    事实证明，人就是一步一步走向堕落地，蹲下的刹那，顾禾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诱人的声音：睡吧，趴到地上，好好睡一觉吧。
    绿意跟着蹲下，动作迅速地解开了绑住自己的捆妖绳。
    看到顾禾正在天人交战，表情挣扎的厉害，绿意笑了一下，顺势帮了顾禾一把。
    她一手扶住顾禾的肩膀，一手托住顾禾的腿弯，动作轻柔的把顾禾放到了地上，“晚安，小白菜。”
    顾禾睡梦中还不忘回了一句，“我不想当白菜。”
    绿意笑了笑，拿起捆妖绳，把顾禾捆了个结实。
    忽然，一个苍老凶狠的声音，从绿意身后传来，“她可是妖管处的人，你不会打算直接放了她吧？”
    绿意，“那你打算怎么办？”
    “大卸八块，扔到妖管处的大门口，让那个新来的处长也知道一下，我们不是好惹的。”苍老恶毒的声音，肆意飘荡着，让本就森然的夜色，更显诡异。
    绿意起身，淡淡的说：“是你不好惹，你可别忘了，是你胁迫我帮你做事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没那么瓷实。”
    “我不管，我要把她大卸八块，我要把她剁成白菜丝。”
    绿意看着顾禾漂亮的脸蛋，摇了摇头，“她身上有半妖的气味，你就算再狠，也惹不起半妖的。”
    “不可能，半妖只是一个传说，我活了一千多年，从没见过半妖出世。”
    绿意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现在有了。”
    ……
    一个时辰后，顾禾从睡梦中醒来。
    天还没亮，街上空无一人。
    捆妖绳上带着强大的妖力，她试了一下，根本挣脱不开。
    背靠冰凉的石板路，抬眼便是稀疏的星辰。
    绿意吸完骨髓之后，也没收拾，直接把一堆鸡骨架仍在了她的脑袋旁边。
    顾禾本来感觉挺丢人的，可是细想想，自她开始替妖管处做事以来，做的丢人事多了去了。
    这次被捆事件，连前五都排不上，顶多算是一般丢人。她认识王初许多年了，两人之间甚是默契，要是中午之前她不能把狐狸精押到妖管处，王初就会知道她出事了。
    所以，等就对了。
    等王初发现异常，等王初扇着小翅膀来解救她。
    顾禾闲着无聊，开始观赏天上的星辰。
    她在暗地山谷时，总愿意坐在山洞口，安静的观赏着变幻莫测的夜空。
    虽然暗地山谷浓荫蔽日，但她那时有一个妖力高强的朋友，那个朋友总会想办法帮她驱散掉树妖的枝桠，让她的目光，能穿透层层屏障，看到最澄澈的夜空。
    正当顾禾观赏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忽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顾禾一下就慌了。
    抓捕不成功，反而被犯人捆住扔在大街上，这种会被全京城妖怪笑掉大牙的丢人事，都没能让她心慌。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让顾禾臊得只想打了地洞钻进去。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干女儿，韩宁之。
    做家长的都这样，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丢人，但绝对受不了在自家孩子面前跌份。
    韩宁之脸上没多大表情，她蹲到顾禾身边，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在看星星？”
    顾禾硬着头皮回答，“对。”
    反正不能承认自己被人算计了。
    韩宁之的目光，落到了那堆鸡骨架上，又问：“你喜欢吃烤鸡？”
    这都什么问题啊？
    顾禾一下子就委屈了，她自暴自弃的回答，“是的，我就是喜欢被捆着看星星，还喜欢一边看星星，一边吃烤鸡，怎么，你有意见？”
    韩宁之评价，“有个性。”
    顾禾，“……”
    你要不是我干女儿，信不信我分分钟撕了你的嘴。
    第7章
    顾禾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给顾禾解绑时，韩宁之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心跳微微加速。眼前这个人，就是每晚来见她的女子。
    顾禾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假装不认识韩宁之，“这位姐妹，虽然咱俩素昧平生，但是你今夜救了我，就说明咱俩有缘分，这样，我把我家的地址留给你，以后你要是有事情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着，顾禾随口念了一个地址，“景延路五十四号，我家，随时恭候恩公大驾光临。”
    落恒临死前曾警告过顾禾，说不想让韩宁之跟妖界产生任何关系。
    落恒是她的好姐妹，韩宁之的亲妈。
    所以，这些年来，顾禾只能偷偷的照顾韩宁之，根本不敢让韩宁之知道她的存在，生怕韩宁之因为她，对妖界产生好奇，从而背弃早已谋划好的人皇之路。
    韩宁之眉头微皱。
    她十分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每晚来见她的人。
    明明每晚都深情的摸着她的脸，说着最动听情话的人，此刻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她呢？
    韩宁之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禾怕暴露身份，不敢说真名，她转了转眼睛，笑着回答韩宁之，“我叫绿意。”
    韩宁之神色稍凛，问道：“绿茵的绿，春意盎然的意？”
    顾禾一愣。
    韩宁之说的这几个字，跟刚才绿意自我介绍时说的，竟然一模一样。
    顾禾没多想，有学问的人，说出来的话总归是差不多的，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两个字。”
    韩宁之沉默，神色古怪的看着顾禾。
    顾禾疑惑，“怎么？你不喜欢我的名字吗？”
    韩宁之开口，“今晚，我入睡之前，有个狐狸精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寝殿，说一个白菜妖被暗算了，此刻正五花大绑的躺在志成书院旁的青石路上晒月亮。”
    顾禾抿了抿嘴唇。
    韩宁之翘起嘴角，“那个狐狸精或许是想卖我一个人情，特意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你猜，那个狐狸精叫什么？”
    这还用问吗？
    那只狐狸精肯定叫绿意。
    韩宁之继续说：“她还告诉我，那个被捆的白菜妖，叫顾禾。”
    顾禾轻咳，捂住嘴，歪头掩饰尴尬。
    夜里湿气重，韩宁之见顾禾不住的咳嗽，以为顾禾着凉了，担心地问道：“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是刚才在地上躺得久了，着凉了吗？”
    顾禾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没，就打脸来得猝不及防，我得缓缓。”
    “缓吧。”韩宁之解下身上的披风，把披风搭在了顾禾的肩上，“你穿的太少了，夜里凉，你以后要是夜里出门，记得加件衣服。”
    披肩上带着韩宁之的体温，顾禾身上一暖，再抬眼看向韩宁之的时候，眼里有隐藏不住的笑意。
    孩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不愧是她的干女儿，就是孝顺。
    韩宁之，“我准备了马车，你要是不介意，我可送你回家。”
    说话时，她一直在观察顾禾的神色，所以，她清晰的察觉了顾禾眼神中的抗拒。
    韩宁之略微一思索，就猜到了顾禾抗拒的原因，她挑眉，轻声问：“景延路五十四号是吗？”
    顾禾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景延路五十四号根本不是她家，她刚才为了蒙韩宁之，随口说了一个熟悉的地址。
    韩宁之顺势攥住顾禾的手腕，“是你不愿意让我送你回家？还是景延路五十四号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你家？”
    顾禾叹了口气。
    完了，这孩子随她亲妈，太精明了。
    顾禾刚想找借口，韩宁之就打断了她，“不许再骗我。”
    跟她亲妈一样一样的，不仅精明，而且霸道。
    顾禾无奈，只能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
    韩宁之没放过顾禾，她看着顾禾的眼睛，声音温柔，“答应我，你以后再也不会骗我。”
    顾禾答应过落恒，不会过多的参与到韩宁之的生活中去。
    既然要隐藏身份，那肯定是要说谎的。考虑过后，顾禾试探性的问韩宁之，“我不答应你，行吗？”
    韩宁之反问，“你说呢？”
    顾禾回答，“我说行。”
    韩宁之被气笑了，“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顾禾点头，“能。”
    用最乖巧的态度，说最气人的话，也是一种本事。
    “你能先松手吗？你攥的我都有点疼了。”顾禾一直在找机会开溜，可韩宁之攥着她的手腕，而且攥的很紧，她尝试了一下，根本挣脱不开。
    韩宁之闻言松开手，低头看了一眼顾禾的手腕，被她握过的地方，确实有些发红。
    微红的痕迹，衬得顾禾的手腕，愈加白皙娇嫩。
    韩宁之喉咙一紧，轻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顾禾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脸疑惑，“控制什么？”
    “没什么。”韩宁之神色一变，岔开了话题，“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是有什么苦衷吗？”
    顾禾点头。
    听韩宁之的意思，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而且从韩宁之刚才握她手腕时的力度来看，韩宁之身体里的妖力，似乎正在慢慢觉醒。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愈加不能过多的与韩宁之接触。
    她和韩宁之的关系太过亲密，她的言行举止，势必会带给韩宁之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她妖力低，阻止不了韩宁之体内妖力的觉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当初答应落恒的那样，远离韩宁之，让韩宁之自己去选择要走的路。
    韩宁之，“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顾禾怕韩宁之担心，笑着说：“放心，今晚的事情只是意外，我以后肯定小心，不会再给别人捆我的机会了。”
    韩宁之盯着顾禾的嘴唇，“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顾禾听到这话，莫名有些伤感。
    她看着韩宁之长大，陪伴了韩宁之整整二十年，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跟韩宁之面对面交流，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没关系。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顾禾感觉此刻的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顾禾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她可太伟大了。
    临走前，顾禾嘱咐韩宁之，“对了，你千万别去景延路五十四号。”
    韩宁之，“真的有这个地方？”
    她以为这个地方是顾禾随口编的呢。
    “有。”顾禾没多说：“总之，你千万别去就对了。”
    韩宁之没说话。
    顾禾怕韩宁之去寻那个地方，小心翼翼的询问：“你答应我，不要去那个地方，好不好？”
    韩宁之微笑，“好，我答应你，我绝不去那个地方。”
    听到韩宁之的回答，顾禾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用了一个瞬移术，消失在了韩宁之面前。
    顾禾消失后，韩宁转身，走到路口。
    路口有一辆马车，几个随行侍卫站在马车旁边，看见韩宁之走来，屈身给韩宁之行礼。
    韩宁之，“去查一下，景延路五十四号，是什么地方？”
    为首的侍卫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作为太女殿下的贴身侍卫，他的职责，是近身守护殿下的安危。刚才殿下和顾小姐谈话时，他其实一直都在周围。他清楚的听到，殿下答应了顾小姐，绝对不去景延路五十四号。
    韩宁之察觉到了侍卫的犹疑。
    韩宁之说：“我是答应了她，我自己绝不去那个地方，可我没答应她，不会派别人去调查那个地方。”
    自她被立为皇太女以来，每天都生活在刀光剑影中，类似的文字游戏，她几乎每天都在玩。
    侍卫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低下头，谦卑的说：“奴才不敢质疑殿下的做法。”
    韩宁之抬眼，夜色深沉，繁星闪烁。
    她记得宫里有个观星台，都说在那里，可以看到全京城最美的夜空。
    韩宁之吩咐侍卫，“死守观星台，一有顾小姐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想到顾禾，韩宁之嘴角微翘。
    母妃生前曾说过，希望她可以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可光有正直，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皇位如此，顾禾也是如此。
    第8章
    顾禾回到冷宫时，天已经大亮。
    她洗了个澡，正坐在床上擦头发时，林月舒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林月舒把早膳放到圆桌上，问顾禾，“昨夜的抓捕任务怎么样？”
    顾禾一脸苦大仇深。
    林月舒，“失败了？”
    顾禾纠正，“是惨败。”
    林月舒撇了撇嘴，“行了，别矫情了，你出任务，十次有八次是惨败，我以为你早已经习惯了呢。”
    顾禾瞪了林月舒一眼，“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许瞎说大实话。”
    林月舒摆好碗筷，催促顾禾，“来吃早膳，我做了花瓣粥，用的初有灵识的百合花，大补。”
    皇宫是块风水宝地，灵气充裕，特别是御花园，灵气喷涌，长在里边的植物，就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一个个灵识开的飞起。
    林月舒每天下午都要去御花园采些花瓣枝叶之类的东西，拿回来做粥炖汤，给顾禾补身子。
    顾禾喝了一口粥。
    不愧是已有灵识的百合花，吃到嘴里唇齿留香。几口下去，百合的香气蔓延全身，随便一个动作，就能带起一阵香风，比异邦进贡的香水好用多了。
    一碗粥喝完，顾禾问林月舒，“你感觉我身子很虚吗？”
    林月舒摇头，“不虚，你是一颗茁壮的白菜。”
    咱能不提白菜两个字吗？！
    顾禾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连王初那只冷血的麻雀，一时兴起救个人，都能收获一个以身相许的小可爱，怎么偏她这么倒霉，次次心善救人，次次没有回报，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报恩了，还是一只怼死人不偿命的猫妖。
    顾禾顺了顺气，对林月舒说：“是的，我很茁壮，所以你不用天天琢磨着给我补身子，有这个时间，你多晒会儿太阳，或者多睡会儿觉，它不香吗？”
    香。
    妖怪即使化成人形，也本性难移，林月舒是猫妖，哪怕化成了人形，她白日里也喜欢在阳光充裕的地方犯犯懒。
    别的宫里伺候主子的宫女太监们，都很把自家主子的身体放在心上，时常做一些大补的食物，给自家主子补身体。
    宫里日子无聊，再加上宫女太监们都相熟，谁做了好的补品，都会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日子一长，难免形成了攀比的风气。
    林月舒的身份，是太嫔娘娘的贴身宫女，顾禾出任务不在宫里的时候，她时常会去宫女所跟人聊天打发时间，聊的时间久了，也被卷入了补品大战中。
    补品大战的主题，是谁做的补品更有效。
    夏日暑热，宫里的娘娘们胃口都不太好，所以新的评选方式，是谁家娘娘的胃口最好，吃的饭最多，就说明谁做的补品最棒。
    顾禾以一顿饭干掉两个肘子的战绩，拔得头筹。
    林月舒拿去参赛的莲子酸杏汤，也荣获了本月最佳补品的称号。
    林月舒刚化形成功，很多事情都做不好，补品大战的胜利，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一碗粥喝完，顾禾对林月舒说：“我今天没什么事，给绯芸搬完家，我就直接回宫里，你做晚饭的时候，带上我的那一份。”
    林月舒点头，眼睛亮亮的，“好，我晚上炖肘子，给你炖三个，你一定要全部吃完。”
    三个肘子吃下去，那下个月最佳补品的称号，肯定也是她的了。
    顾禾皱眉，“三个有点多吧，上次那两个，也是你逼我吃的。”
    林月舒举着小拳头，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对顾禾说：“相信你自己，三个肘子，再加上两条红烧鲤鱼而已，你一定能全部吃光的。”
    顾禾，“……”
    你对“而已”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妖管处给绯芸准备的住处，已经修缮好了。
    顾禾从王初那里打听到，绯芸今天下午要退了静安居的客房，搬到妖管处给准备的院子里去。
    绯芸没找人帮忙，顾禾为了给绯芸留个好印象，主动去了静安居。
    顾禾到静安居的时候，绯芸正在收拾行李。
    顾禾笑着说：“绯处长，我闲着无事，正好过来帮你搬东西。”
    绯芸礼貌拒绝，“不用了，搬家是私事，不好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顾禾怕绯芸拒绝，直接背起打包好的行李，诚恳的对绯芸说：“绯处长，请给我一个讨好您的机会吧。”
    绯芸没想到顾禾如此直白，她愣了一下，才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那好，等搬完了东西，我请你喝酒，当作感谢。”
    顾禾来这前，绯芸其实正在犯愁。
    她的东西少，一个包袱就能装下，可难办的是，她为了尽快接手妖管处的事务，让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把近五十年的卷宗都送到了她所住的客栈。
    她本以为，修缮院子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肯定完事不了，可没想到妖管处的动作这么快，她刚让人把卷宗搬到她房间，那边管理员工日常事务的工作人员，就通知她可以入住了。
    这么多卷宗，她一个人一天根本搬不完，分两天搬，又要多给客栈交一天的房钱，顾禾的到来，正好解决了这个难题。
    卷宗很多，顾禾光打包，就打包了一个时辰。
    往马车上搬卷宗的时候，顾禾看到旁边的妖界客栈换了新的旗帜。
    妖界客栈每次换旗帜，都是为了宣传新的主题客房，顾禾见旗帜上画的是百花争艳的图案，猜想妖界客栈新出的主题客房，应该是为花草类精怪，或者昆虫类精怪准备的。
    绯芸出来时，顾禾对绯芸说，“妖界客栈新出的主题客房看起来不错，你以后有机会可以去试试。”
    绯芸往旁边看了一眼，“感觉你对妖界客栈挺熟悉的，看样子你是那的常客？”
    顾禾确实是常客。
    别误会，她没跟别的妖怪乱搞过，她每次去妖界客栈，都是去玩角色扮演的。
    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威风凛凛的豹子精，所以闲着没事的时候，她喜欢来妖界客栈的沙漠主题客房，假装自己是只豹子，在茫茫的大沙漠里潜伏狩猎。
    她去妖界客栈，纯粹是为了获得一下心理上的满足，跟生理一点关系也没有。
    为了不让绯芸误会，顾禾果断地摇了摇，“没，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从来没踏入过妖界客栈一步，真的。”
    顾禾话音刚落，妖界客栈的一个伙计，就攥着一沓优惠券，走到了马车前。
    伙计对顾禾说：“顾小姐，您可有日子没来我们妖界客栈了，前段时间，我们为了回馈老顾客，特意做了这些优惠券，每入住十晚，赠情趣果盘一份，您一共入住过五百四十二晚，给您凑个整，一共是五十五张优惠券，来，您拿好。”
    说完，伙计把优惠券塞到了顾禾手中。
    绯芸皱了一下眉头。
    顾禾察觉到了绯芸的情绪，连忙摆手，“认错人了，肯定是认错人了。”
    她握着厚厚一沓优惠券，强行镇静了一下，假装茫然的对伙计说：“你认错人了吧？我没去过你们客栈。”
    伙计摆摆手，“哎呦，我的顾小姐，您可别开玩笑了，您可是我们客栈的老主顾了，针对沙漠主题客房，您每次入住，都会给我们提出宝贵的意见，隔三岔五还逼着我们完善设施，我接待了您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把您认错呢，您可真会开玩笑。”
    顾禾欲哭无泪。
    流年不利啊，最近各种人排着队来打她的脸，她感觉自己的脸都不够用了。
    伙计向顾禾介绍，“这次赠送的情趣果盘，可以跟据顾客的喜好定制，顾小姐，要帮您预约个豹子果盘吗？”
    豹子果盘？
    有创意。
    必须要。
    顾禾动作迅速的把优惠券塞到了怀里，认真的嘱咐伙计，“全都要黑豹，不要花豹，花豹太娘了，我不喜欢。”
    顾禾变脸速度太快，绯芸有些没跟上节奏，她问顾禾，“你不是说，你从来没踏入过妖界客栈一步吗？”
    伙计抢着回答绯芸：“那您可能是听岔了，落下了一个‘少’字。”
    绯芸尝试把落下的字加上，“她从来没少踏入过妖界客栈一步？”
    伙计用力点头，“对喽。”
    顾禾试图跟绯芸解释，她虽然流连情趣客栈，却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妖，“绯处长，关于……”
    她刚开口，绯芸就打断了她，“不用解释，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没兴趣。”
    顾禾挣扎了一下，“关于这个情趣客栈……”
    绯芸再一次打断了她，“况且你解释了，我也不一定会相信。”
    顾禾，“……”
    唉，流年不利啊。
    第9章
    一般人遇上这种尴尬的事，可能就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可顾禾不是一般人，她在妖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坚信，只要脸皮够厚，就没有化解不了的尴尬。
    路上，顾禾主动开口，问绯芸，“这么多卷宗，得有好几十年的量吧？你都要看完吗？”
    绯芸点头，“对，我刚到妖管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多看一些卷宗，对我日后的工作有帮助。”
    顾禾，“京城其实挺太平的，妖管处处理的大多都是小案子，且重复性极高，你看个三五年的就行，看这么多真的没必要。”
    绯芸声音平淡，“多看一些，总没坏处。”
    顾禾一脸敬佩的看着绯芸，马屁张口就来，“不愧是妖管处新上任的处长，如此认真勤勉，堪称万妖典范。”
    绯芸看了顾禾一眼，笑着说：“你不用拍我的马屁，以后分任务的时候，我会尽量保证公平，争取不让任何妖吃亏。”
    “尽量”和“争取”这种字眼，听着有点官方，不过绯芸一看就是那种工作时完全不参杂个人感情的正人君子，肯定不会像别人一样敷衍她。
    顾禾拍了一下绯芸的肩膀，“我相信你，妖管处在你的带领下，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绯芸翘了一下嘴角，“好。”
    妖管处给绯芸准备的院子，静谧雅致，很适合绯芸这种喜静的妖怪。
    历来处长的住所，都是根据每任处长的习性，特意修缮的。
    顾禾一踏进院子，就发现之前院子里的干草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千年妖树。
    妖树看着眼熟，树干漆黑粘腻，树枝杂乱狰狞。顾禾记得，她曾经生活在暗地山谷时，所住山洞前长了很多类似的妖树。
    顾禾帮忙把卷宗搬进了书房。
    书房本来就不大，五十年的卷宗堆进去，把书房塞得满满当当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搬完卷宗，顾禾坐到书房前的台阶上，静静地望着那棵妖树。
    妖树有灵识，见有人在看它，借着微风拼命挥舞着狰狞的枝桠，发出可怖的声响，试图吓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菜精。
    绯芸拎着两瓶酒，坐到了顾禾身边，她抬手，递给了顾禾一瓶，问道：“看什么呢？”
    顾禾接过酒，问绯芸，“这棵妖树，来自暗地山谷吧？”
    绯芸点头，“我来之前，妖管处的人说，可以按照我的喜好装饰院子，我想着自己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有个家乡的事物，可能会让我的心情好点，所以就跟妖管处请求，把这棵陪了我许多年的树一并带了过来。”
    绯芸介绍，“这棵树算是我的宠物，叫瑶瑶。”
    顾禾，“瑶瑶这个名字很好听，像小公主的名字。”
    绯芸说：“名字是瑶瑶自己取的。”
    顾禾拔开瓶塞，喝了一口酒，“我在暗地山谷生活时，住的山洞前面，长了好多这种妖树，离开暗地山谷这么多年，再见到妖树，感觉还挺亲切的。”
    有关暗地山谷的记忆，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她只能记住一些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有妖树，有星空，有狂风，黑色的山谷连绵不绝，血色的沼泽中，时常会传来怪物刺耳尖利的嘶鸣。
    绯芸问：“你在暗地山谷生活了那么些年，肯定认识不少朋友吧？”
    顾禾回答，“都忘了。”
    绯芸挑眉，“忘了？”
    顾禾笑了笑，洒脱的说：“其实也没什么，落恒曾跟我说过，妖的生命太漫长了，漫长到很难维持一段感情，所以不必介怀，那些被遗忘在岁月里的人，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客而已，选择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才是一个成熟的妖应该有的态度。”
    落恒生前爱好传播心灵鸡汤，顾禾虽然听的多，但能记住的着实不多，可有关“遗忘”的这段话，她却记了许多年。
    绯芸眸子微暗，“过客？”
    “对，过客。”顾禾笑得肆意，她拿酒瓶，撞了一下绯芸的酒瓶，豪迈的说：“来，敬过客，祝他们拥有美好的妖生。”
    绯芸看了顾禾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那边妖树还在奋力的挥舞着枝条，试图在气势上压倒顾禾这个胆大包天的小白菜。
    顾禾拎着酒瓶起身，将剩余的酒，倒在了树根上。
    酒水沿着树根，缓缓流下，浸入土壤。
    酒是个好东西，仅次于新鲜的妖血。
    妖树一下就老实了，也不挥舞枝桠了，它把树枝幻化成藤蔓，用暗红色的叶子，讨好地刮蹭着顾禾的脸，想讨要到更多的酒水。
    绯芸坐在台阶上，看着顾禾，“你和前任处长的关系，为什么闹得那么僵硬？”
    顾禾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性格很有趣，做事情不拘小节，说话办事都很让人舒心，她不明白，像顾禾这种性格讨喜，从不吝啬夸赞别人，马屁拍的炉火纯青的妖，为什么会让前任处长如此厌烦呢？
    顾禾靠在树干上，“三观不合。”
    绯芸疑惑，“怎么扯到三观上了？”
    顾禾，“猪大叔问我为什么要攒功德分，我说我不想当白菜了，我想当豹子精，猪大叔说我这种想法不对，众生平等，我不应该厌弃自己白菜的身份，而是应该以白菜的身份自豪，积德行善，成为一颗人人称赞的好白菜。”
    绯芸，“然后呢？”
    顾禾笑着说，“我说不，然后我们就吵了起来，吵了许多年，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他试图教我做人，又吵不过我，就用功德分压我，每次都分配功德分低的任务坑我，说我什么时候懂得尊重自己了，再给我派功德分高的好任务。”
    绯芸惊讶，“他吵不过你？”
    前任处长，在妖界出了名的学识渊博，大道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感化过无数走上邪路的妖怪，硬是凭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拉低了整个京城的犯罪率。
    这样的人，竟然吵不过顾禾。
    顾禾扬起下巴，“光会讲大道理有什么用，吵架又不是光能用嘴，每次吵架，只要稍微有吵不过他的苗头，我就撸起袖子开干，他自诩是正派人士，从不打女人，所以每次打架都是我赢。”
    她挑眉，笑着问绯芸，“我厉害吧？”
    绯芸很捧场，“厉害。”
    顾禾继续说：“上次妖管处聚餐，猪大叔喝多了，拉着我的手感谢我，说之前因为他老婆太彪悍，夫妻关系一点都不和睦，遇到了我之后，他才发现，他老婆那点小脾气，跟我一比，简直温柔贤淑的不像话，还说我是拯救他婚姻生活的大恩人。”
    绯芸，“他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在夸你。”
    顾禾摆手，洒脱的说：“没事，我就当他在夸我了。”
    绯芸轻笑。现在这个世道，像顾禾心态这么好的妖，真是不常见了。
    妖树被酒水灌溉之后，陷入了沉睡之中。
    顾禾坏笑了一下，趁妖树意识涣散，手轻悄悄的摸上树枝，用力拔掉了一片叶子。
    妖树本来睡得好好，猛然被人拔了叶子，顿时痛的一激灵。
    骤然清醒过来，妖树愤慨的挥舞着树枝，幻化成一个粗壮的大男人，捂着自己的大腿，一脸愤怒的指责顾禾，“你拔我叶子干什么，有病吧你！”
    随着妖树幻化成人，顾禾手中的那片叶子，也随之变成了一小撮腿毛。
    顾禾看着手中的腿毛，一脸震惊。
    妖树顶着一脸络腮胡子，站起身，一把夺过那撮腿毛，狠狠的瞪了顾禾一眼。
    妖树幻化成人之后，身长两米，五大三粗，顾禾估摸了一下，他的身量，差不多能抵五个自己。
    顾禾问绯芸，“他给自己取名叫瑶瑶？”
    没等绯芸回答，妖树便一脸凶狠的问顾禾，“怎么，你有意见？”
    望着壮得跟头牛一样的瑶瑶，顾禾连连摆手，“不敢。”
    妖树只是性格凶，其实他没想为难顾禾。
    再加上绯芸对顾禾的印象不错，作为绯芸的宠物，妖树也不想跟顾禾闹得太僵，为了缓解气氛，他主动跟顾禾说：“你刚才不是还说，瑶瑶这个名字好听，像小公主的名字嘛。”
    顾禾，“……”
    谁家小公主长腿毛啊！
    第10章
    月朗星稀。
    午夜过后，乌云渐渐遮挡住月亮。
    李千圣提着剑，站在院门口枯败的桃花树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李千圣是皇太女的贴身侍卫，半个月前，太女殿下派他调查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景延路五十四号。
    景延路五十四号是个破败的宅子，似乎长久没人居住了，掉了漆的大门上，挂着厚重的门锁。
    李千圣跳进院子看过，宅子平平无奇，格局跟一般富户家的宅子差不多，就是闲置太久了，里里外外杂草丛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千圣在宅子周围晃悠了半个多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就是个荒置的宅子，因位置偏僻，平时连路过的人都没有，除了野狗野猫以外，很少能见到活物。
    太女殿下的命令，是一定要调查出点什么来。
    李千圣平时事务缠身，一直跟另几个侍卫轮番守着宅子。白日里太女殿下前呼后拥，不太需要守卫，所以这半个月以来，他一般是白天调查景延路的宅院，日头落山之后，待他回侍卫所休整好，再去东宫守卫太女殿下的安全。
    万寿节将至，跟他一起轮守的几个侍卫，今晚都被调去做宫宴前的准备了。
    李千圣把东宫的事务安排妥当后，便来到了景延路五十四号。他之前都是白天过来，感觉这个宅子除了破败点之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夜里，当乌云盖住月亮时，他突然发现，白日里平平无奇的院子，竟然在一刹那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阴风阵阵，身后枯败的桃花树，沙沙作响。
    李千圣回头看了一眼。
    桃花树已枯败多年，树枝上一片叶子也没有。这“沙沙”的声响，是怎么来的呢？
    有古怪。
    正当李千圣疑惑时，他忽然感觉眼皮一阵沉重，一种不可抗拒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袭来。
    这太不正常了，他来之前休整过，虽然午夜是人防备力最弱的时候，可是他因身负重任，多年的训练下，和别人相反，午夜反而是他一天中最为精神的时刻。
    而且这种困倦感，来得太突然，像是有人故意想让他陷入沉睡。
    李千圣将计就计，坐到地上，背靠着树干，不动声色的掏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他避开要害，对着自己腰腹的地方，狠狠的来了一刀。
    疼痛抵挡了疲倦，他瞬间清醒过来。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还是装作一副昏昏沉沉，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迷糊样子。
    风渐渐小了。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
    李千圣抬手，捏起那片薄薄的东西，眼睛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
    是花瓣。
    粉红的，带着淡淡的香气，是桃花花瓣。
    他此刻靠着的，确实是一棵桃花树，可这桃花树已枯败许久，灰褐色的树干饱经沧桑，任谁看了，都不像是能开花的样子。
    越来越多的花瓣，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猛然睁开眼睛，粉的、红的、白的，各色花瓣随风飘落，仿佛一阵花瓣雨降临，眼前的景色太过迷幻美丽，竟给了他一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李千圣抬头，原本的枯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开满了花朵，生机勃勃的桃树。
    跟桃树一样，眼前的宅院，也发生了变化，由原本的破旧阴森，变得崭新奢华。李千圣盯着院门上那两个鲜红的大灯笼，渐渐意识到他应该是撞邪了，他现在所处之地，多半是鬼域。
    李千圣跟在皇太女身边多年，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略微惊吓过后，便恢复了正常。
    鬼又能怎么样，他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他今天倒要看看，这鬼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路口的方向，传来了热闹嘈杂的声音。
    李千圣抬眼看去，发现有人正在往这边来。来的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身一人，跟普通人并无两样。
    院门开了，一个红衣女子走了出来。
    红衣女子身着薄纱，身段妖娆，她用娇媚的声音招呼道：“夜黑路滑，各位大爷小心脚底下。”
    李千圣这才发现，来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男性。
    我去。
    鬼域里也有窑子？！
    李千圣正惊讶时，忽然眼前红光一闪，那个在门口招呼顾客的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千圣心里一惊，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又想着匕首可能对女鬼没用，便用眼睛往旁边瞄了一眼，在心里计算着逃跑的路线。
    红衣女子生前是人，死了之后，魂魄机缘巧合之下没去投胎，留在了人世间。
    她不是妖，分不太清人和妖的区别，见眼前的男人在鬼域之中也可以保持清醒，便以为眼前的男人只是误入此地的妖怪而已，没有在意。
    红衣女子警告李千圣，“别瞎想，我们这是正经地方，不是窑子。”
    李千圣震惊，“你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
    红衣女子撇嘴，“这还用听吗，你表现的这么明显，就差指着我叫花娘了。”
    李千圣尴尬的望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不知从哪拿出一张纸，递到李千圣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们是官方认证的，妖管处旗下，唯一的婚姻介绍所。”
    红衣女子强调，“正经地方，可正经了。”
    李千圣看了一眼，纸上的字有些小，看不太清楚，不过印在纸下方的红章，确实有妖管处几个字。
    不过，婚姻介绍所？这什么情况？鬼也需要婚配嫁娶吗？
    李千圣回想了一下以前听过的戏文。
    懂了，这地方是说阴亲的。
    红衣女子蹲下身，闻了一下李千圣身上的味道后，问李千圣，“你是小白菜的朋友？”
    李千圣记得，那夜太女殿下和顾禾聊天时，似乎提到了白菜精什么的。
    为了继续调查，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回答红衣女子，“对，我是小白菜的朋友。”
    红衣女子，“那你是什么？”
    李千圣灵机一动，“我是小土豆。”
    红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正好一锅土豆炖白菜。”
    李千圣，“……”
    莫名其妙成了盘菜，还是炖菜。
    第11章
    李千圣这一夜过得新奇极了。
    第二天清晨，当他离开景延路，回到东宫时，还在恍然，昨夜的经历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不是梦。
    是真实的。
    手里的宣传册就是证据。
    今早他离开时，那个自称宸娘子的红衣女人，给了他一本宣传册。
    宣传册上，是本月最受欢迎妖怪的介绍，排第一的，是个孔雀精。孔雀精虽是公的，却漂亮极了，画上的他，穿着缀满七色羽毛的华丽披风，很是张扬高调。
    李千圣拿着宣传册，去给太女殿下回话。
    韩宁之正在侧殿用早膳，接过李千圣手中的宣传册，翻了几页后，屏退了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
    李千圣把昨夜的所见所闻，悉数讲给了太女殿下。知道太女殿下最关心什么，昨夜李千圣着重跟宸娘子打听了顾禾的事情，幸好，宸娘子跟顾禾相熟，又以为他是顾禾的朋友，拽着他，说了一晚上顾禾的八卦。
    韩宁之把宣传册翻到第一页，问李千圣，“你说顾禾一直在相亲？”
    李千圣点头，“对，顾禾的原形是白菜，属于果蔬类，在妖界的地位极低，再加上她带着个孩子，所以相了一百多年的亲，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韩宁之皱眉，“孩子？”
    李千圣回答，“宸娘子说，顾禾有个孩子，是个女孩。顾禾在妖界的地位本来就低，又带个孩子，就更不好找对象了，每次相亲都是以失败告终。不过顾禾执着，且励志，屡败屡战，只要是景延路给安排的相亲，她都会积极的相看，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韩宁之冷哼了一声。
    屡败屡战，还积极相看，顾禾就这么想把自己嫁出去？
    而且，顾禾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带着那个孩子一起生活，顾禾对那个孩子的父亲，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韩宁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既然顾禾一直在积极的相亲，那顾禾每次来看她时，说的那些情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想起顾禾趁她睡着，偷偷吻她的事情，韩宁之不由得浑身燥热。
    不管顾禾的秘密是什么，每晚如约而至的情话和亲吻都是真。如果顾禾不是真心喜欢她，完全没有必要偷偷去做这些事情。
    自从上次书院外的相见，顾禾已经半个月没来东宫看过她了，十二年都没有间断过的事情，却硬生生的中断了。
    刚开始的几天还好，现在半个月过去了，韩宁之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了。此刻，她迫切的想找到顾禾，把顾禾紧紧的搂在怀里，让她把这半个月欠下的情话和亲吻，一次性的补偿给她。
    韩宁之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内心的躁动，她把宣传册翻到第一页，指着那个花枝招展的孔雀精，问李千圣，“顾禾喜欢这样的？”
    李千圣摇头，“顾禾喜欢女子，她因为屡次相亲不成功，已经把标准降的很低了，不过有一条，从未改变过，那就是顾禾只跟女子相亲，男子不管条件再好，她都不感兴趣。”
    韩宁之，“只喜欢女子，那她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李千圣，“这个属下还没打听出来，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段时间。”
    韩宁之问：“观星台那边，有消息吗？”
    李千圣，“暂时没有，观星台是钦天监观测天象所用，一般人很难进入。”
    韩宁之在心里思考着。
    虽然观星台一般人进不去，可顾禾是精怪，精通各种法术，想上观星台，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半个月过去了，还没在观星台发现顾禾的行踪，说明顾禾对观星台根本不感兴趣。
    李千圣，“殿下，宸娘子虽与顾小姐相熟，但是对顾小姐的私事并不是很清楚，奴才套了好久话，也只是套出了一些八卦而已，其他的事情，宸娘子也不是太清楚，只说顾禾似乎是宫里边的人。”
    这点韩宁之不意外，顾禾能如此轻易的进入她的寝殿，说明顾禾对宫内的环境很熟悉。
    就是不知道，顾禾在宫内的身份是什么。
    是宫女吗？
    李千圣想起烤鸡的事情，给韩宁之出主意，“殿下，顾小姐似乎爱吃烤鸡，正好万寿节将至，以往东宫都在万寿节当天给宫人发放甜糕以示恩典，要不今年，把甜糕换成烤鸡，您看怎么样？”
    韩宁之点点头，“这件事情你去办吧。”
    那日的烤鸡应该是狐狸精吃的，顾禾说自己喜欢吃烤鸡，明显是气话。不过没关系，烤鸡引不来顾禾，却有可能引来狐狸精。顾禾似乎正在抓捕狐狸精，她要是能先一步抓到狐狸精，肯定能借此机会见顾禾一面。
    韩宁之问李千圣，“你昨夜在景延路，有没有听到有关狐狸精的传闻？”
    “有，而且与顾小姐有关。”李千圣忍住笑意，对韩宁之说：“顾小姐有个弱点，一听人吟诗作对就犯困，上次抓捕狐狸精不成，反被狐狸精几句诗给念睡着了，现在，顾小姐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京城妖界的笑柄了。”
    韩宁之手里继续翻着景延路的宣传册，她拿起毛笔，把册子上几个长相漂亮的女子圈了起来，“是弱点，就得克服不是，你多去几次景延路，想办法给顾禾传递一个观念。”
    李千圣，“什么观念？”
    韩宁之微笑，“其实一听人吟诗作对就犯困这种事情，主要诗听的太少，对诗词不习惯导致的。诗听的多了，对诗词习惯了之后，也就不会犯困了。顾禾现在需要的，是找个教书先生，多上几堂课，好好熟悉一下各类诗词，防止狐狸精事件再次发生。”
    李千圣问：“殿下，那这教书先生？”
    韩宁之，“找个我们的人过去。”
    李千圣见韩宁之这么费尽心机，提议道：“殿下，其实还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把顾小姐带到您身边。”
    韩宁之摇头，“不用了，做到这样就够了。”
    她是真心喜欢顾禾，并不是想逼顾禾就范。她不想吓到顾禾，只有给顾禾留出喘息的余地，顾禾才不会害怕。
    回完话，李千圣躬身退下。
    退到殿门口的时候，韩宁之扫了李千圣一眼，“你倒适应的挺好。”
    李千圣知道韩宁之说的是妖界的事情，他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句，“能为太女殿下办事，是我的荣幸。”
    他虽是太女殿下的贴身侍卫，却不是心腹。太女殿下早晚要登基成皇的，早日成为太女殿下的心腹，等新皇登基时，他才能在朝廷中有一席之地。
    精怪鬼神没什么可怕的，相比之下，他更怕碌碌无为一辈子，一点加官进爵的机会都没有。
    回侍卫所的路上，李千圣碰到几个相熟的侍卫。
    侍卫知道李千圣昨夜没回宫，招呼李千圣，“李大人，今日的早膳是土豆汤，特别好喝，我给你留了许多，您忙了一夜肯定累了，喝完早点休息。”
    土豆汤？
    李千圣一下子就不好了，昨夜宸娘子跟他讲了一下京城里的物种歧视，没想到土豆作为果蔬类，成精以后日子那么难过。
    因原形处于食物链最低端，土豆精日常被各种非果蔬类的妖怪欺负，走到哪都不受妖待见，隔三岔五不是被戏弄就是被欺负，简直没一天好日子过。
    李千圣愤怒的对侍卫说：“土豆那么可怜，你为什么要吃土豆？”
    侍卫一脸懵逼，“李大人，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土豆汤不是您平日里最爱喝的嘛，上次跟您一起用早膳，属下可是亲眼见您喝了三大碗呢。”
    李千圣，“……”
    糟糕，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成小土豆了。
    第12章
    顾禾半个月没有出门。
    她美名其曰是在闭关修炼，实则是因为狐狸精事件太过丢人，她实在没勇气去面对众妖的嘲笑，索性一直躲在冷宫里，想等风头过去了，她再去抓那只狡猾的狐狸精。
    王初一大早就飞到了冷宫里。
    冷宫院子里有两棵大槐树，王初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林月舒站在树下，问王初，“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
    王初一直忙着处理妖管处的事务，鲜少有空到处溜达，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宫里见到王初。
    王初回答，“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的。”
    林月舒没说话，望着王初的小脑袋，咽了一下口水。
    她没化形之前，是山间的野猫，她那时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鲜嫩嫩的小麻雀。
    王初感觉到了林月舒眼中的渴望，他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林月舒，“你想干什么？”
    林月舒舔了一下嘴唇，回答王初，“你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林月舒这话虽然吓人，但好歹是夸奖，王初飞到稍远的树枝上，警惕的回了林月舒一句，“谢谢。”
    林月舒盯着王初圆滚的肚子，遗憾的说：“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吃你的。”
    王初放下心来。
    妖怪在妖管处登记完成后，妖管处都会派人给新化形的妖怪讲解一下妖界的法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法则，就是妖怪不可以杀妖怪。
    刚化形的妖怪，普遍理解能力差，为了方便理解，妖管处把这条法则用孩童的语言解释了一下：天下妖怪一家亲，哪怕化形前是天敌，例如是大灰狼和小白兔，化形成功之后，大灰狼也是不能吃小白兔的。
    当时林月舒登记完，王初想着林月舒反正要跟着顾禾一起生活，就把给林月舒讲解法则的工作，交给了顾禾。
    看来顾禾教的不错。
    王初对林月舒说：“顾禾肯定教过你，妖怪是不能吃妖怪的。不光今天，你以后也要谨记顾禾的教导，不可以违背妖管处的法则。”
    林月舒摇头，“顾禾从来不教我东西，我不吃你，主要是因为顾禾对我说，你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
    王初疑惑，“一千多年怎么了？”
    林月舒回答，“一千多年的麻雀肉，太柴了，不好吃。”
    王初，“……”
    你才柴呢，你全家都柴！
    王初知道林月舒化形没多久，说话有点不过脑子，他深吸一口气，选择谅解林月舒。
    林月舒问王初，“你来找顾禾，是因为那只狐狸精吗？”
    顾禾这半个月来，一直被狐狸精的事情困扰着，林月舒虽然不太了解顾禾的工作，但是她能感觉到，抓捕狐狸精这个任务挺棘手的。
    王初点头。
    绯芸很重视狐狸精这个案子，在昨天的月度会议上，专门给他下了任务，让他月底之前，一定要把狐狸精绳之于法。
    他以前没重视过这个案子，对这个案子的进度一无所知，突然接手，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好在，这个案子是顾禾负责的，顾禾与他关系不错，只要他开口，顾禾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他。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从上次接到线人的消息，把顾禾带到志成出院之后，他已经半个月没见过顾禾了。
    王初怕浪费时间，也没提前通知顾禾，一大早便飞进了皇宫，找到了顾禾所在的冷宫。
    王初问林月舒，“顾禾起床了吗？”
    槐树种在寝殿窗子旁边，林月舒打开窗子，对王初说：“起了，正上香呢，你飞进去找她吧。”
    王初点了点头，扇着翅膀，飞进了顾禾的寝殿。
    顾禾刚起，她穿着寝衣，正跪在蒲团上，给一幅画上香。
    王初仔细看了一眼，那幅画被挂在精美的神龛里。画上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豹，黑豹站在悬崖边，高昂着头，很是神气。
    王初对顾禾说：“别人都供奉神佛，你倒好，给一幅画上香。”
    顾禾回答，“这不是普通的画，这是未来的我。”
    王初挑眉，“自己给自己上香？”
    顾禾也感觉自己过分了些，她搓了搓脸，问王初，“我这么做，是不是显得有点病态？”
    王初诚实的回答，“不是有点，是相当病态。”
    王初知道顾禾的心愿是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豹子精，他又看了一眼画，鼓励顾禾，“前几天，有个鲤鱼精攒够了功德分，回暗地山谷跟神灵许愿去了，你虽然起步晚，但是一直很努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也可以攒够功德分。”
    “借你吉言。”顾禾起身，走到屏风后边，脱下寝衣，换上了宫装。
    宫装华丽庄重，待顾禾换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时，王初不由得眼前一亮。
    王初问顾禾，“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漂亮？”
    “今天是万寿节，我虽不用去参加宫宴，但到底时挂著名的嫔妃，得去圣上面前请个安。”顾禾回答完，问王初，“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宫里玩？妖管处最近这么闲吗？”
    王初叹了口气。
    顾禾和林月舒这对主仆，就想着玩，心里一点正事都不装。
    王初对顾禾说：“迟迟抓不到狐狸精，绯芸有点着急了，她派我亲自来跟这个案子，协助你，尽快把狐狸精捉拿归案。”
    说完来意，王初开始跟顾禾说他的计划，“线人告诉我，明晚狐狸精要去偷富户李家新出生的小女娃，我们明晚去李府蹲守，争取来个人赃并获。”
    顾禾点头，“好。”
    王初问顾禾，“你与狐狸精交过手，能跟我说一下，那个狐狸精是个什么样的妖吗？”
    一提起绿意那个狐狸精，顾禾就生气。
    顾禾对王初说:“我被那只狐狸精算计了。”
    王初强忍笑意，“知道，最近妖界茶馆的八卦主题，就是你被狐狸精几句诗给念睡着的搞笑故事。”
    顾禾掩面。
    奇耻大辱啊。
    王初实在忍不住了，他用翅膀护住肚子，笑得左右乱晃，“茶馆的说书先生，感觉这件事有意思，编成了故事，一天三次讲给众妖听，别说，茶馆的说书先生真是有才，那故事编的，可有意思了，我肚子都快笑破了。”
    顾禾转头看向王初，眼神跟刀子一样，“做为我的好朋友，你居然笑得这么开心，你对得起我们之间的友情吗？”
    王初迅速噤声，眨着小眼睛，一脸无辜的盯着顾禾，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禾没放过王初，她问王初，“说，你听了几遍？”
    王初顿了一下，心虚的说：“就一遍，不是特意去的，是不小心听到的。”
    那你可真够不小心的啊。
    顾禾不相信，冷笑一声，“你敢拿你头顶上的毛发誓吗？”王初抬起翅膀，挡住脑袋，“发什么誓？”
    顾禾说：“如果你要是骗我，我就拔光你头顶上的毛，让你变成秃顶雀。”
    王初声音颤抖，“你也太恶毒了吧？”
    他在妖管处的职位不低，要是真成了秃顶雀，那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精英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顾禾微笑。
    没错，就是这么恶毒。
    王初不敢发誓，只好坦白从宽，“也就三十多遍吧。”
    平均一天三遍，一遍不落，哦耶。
    顾禾，“……”
    为了听我的笑话，你可真够拼的啊！
    第13章
    正当顾禾想跟王初算账时，林月舒端着早膳走进了寝殿。
    “不吃饱，哪有力气打架。”林月舒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对顾禾说：“我给你做了糯米团子，甜甜的，可好吃了。”
    把糯米团子放好之后，林月舒把一个小碗，放到了王初面前，“小麻雀，我给你准备了小米，碗里掺了山泉水，吃起来一点也不干。”
    顾禾只好作罢，她对王初说：“算你命好，今天的账，我们改天再算。”
    王初感激的看了一眼林月舒。
    林月舒把小碗往前推了推。
    王初低头，啄了几口小米。
    小米用山泉水泡过之后，清甜可口，他抬头，夸赞林月舒，“没想到，你还挺贤妻良母的。”
    林月舒不懂贤妻良母是什么意思，但听王初的语气，贤妻良母似乎是个很好的词汇。
    顾禾和王初用早膳时，林月舒站在旁边，抱着托盘，问顾禾，“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个披风，我看料子不错，就做成了猫窝，你不介意吧？”
    顾禾一时没想起来，她问林月舒，“什么披风？”
    林月舒回答，“湖蓝色的，你带回来时，说是你干女儿怕你着凉，所以给你披上的。”
    原来是那个。
    顾禾摆了摆手，“没事，我干女儿身份贵重，相似的披风有的是，不差这一个。”
    林月舒松了一口气，“你不介意就好。”
    顾禾记得，林月舒不喜欢以原形示人，晚上睡觉时，一般都是睡床的。
    她问林月舒，“你不是喜欢睡床吗？怎么想起做猫窝来了？”
    林月舒回答顾禾，“大黑有的时候会来找我玩，他喜欢睡猫窝，为了方便他留宿，我特意做了一个软软的猫窝。”
    顾禾之前只听过小白，大黑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笑着问林月舒，“大黑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林月舒点头，“大黑昨晚听到猫窝的来历后，说我不应该随意处置别人送你的东西，特别是你干女儿的东西，他让我一定要征求你的同意，要不然他绝不会睡我做的猫窝。”
    顾禾很爽快，“好，我同意了，你让你朋友放心大胆的睡吧。”
    王初知道顾禾有个干女儿，他听完两人的对话后，对顾禾说：“你干女儿挺孝顺的啊。”
    顾禾骄傲的说：“我干女儿可孝顺了，对我恭恭敬敬的，特别心疼我。”
    上次见面时，韩宁之攥她手臂时，不小心弄疼了她。那时她清楚的看到，韩宁之的眼神里，充满了疼惜。
    想到韩宁之，顾禾不由得叹了口气。
    为了跟韩宁之拉开距离，她已经半个月没去东宫见韩宁之了。
    此刻的她，特别想念韩宁之。她真想冲到东宫，抱着韩宁之的脖子，狠狠的亲一口韩宁之的脸蛋。
    征得顾禾的同意后，林月舒抱着托盘，往寝殿外走去。
    顾禾问林月舒，“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去？”
    林月舒回答，“今天是万寿节，东宫要给宫人发烤鸡，以示恩典，我得早点过去排队，要不然该领不到烤鸡了。”
    她昨天去宫女所找人聊天时，听到宫女们正在打赌，赌谁今天拿到的烤鸡个最大。
    林月舒热衷于参加这种比赛，为了获胜，她决定早早的去东宫外边排队，争取挑一个最大的烤鸡。
    顾禾对这种恩典没兴趣，她冲林月舒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
    林月舒还是去晚了，她并没有排到第一个，而是排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看着长长的队伍，她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前面的人这么多，等排到她的时候，大个的烤鸡肯定已经被人挑走了。
    林月舒心灰意冷的排着队。
    排队时，她听到东宫里，似乎有人在交谈。
    她是猫妖，听力极好，虽然隔着墙，她也能清晰的听到墙里面的声音。
    一人说：“殿下，我刚才去看了，现在排队的人里，并没有顾禾小姐。”
    顾禾？
    林月舒皱眉，被叫殿下的人，应该是皇太女，皇太女找顾禾干什么？
    另一个清丽的声音说：“既然顾禾是宫里的人，这些排队的人中，肯定有认识顾禾的，你派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真的是找顾禾的。
    林月舒的眉头舒展开，她望了一眼长长的队伍，想到一个好办法。
    趁前后的人不注意，林月舒一个穿墙术，进入了东宫院内。
    韩宁之正坐在凉亭内喝茶，李千圣躬身站在旁边，正在小声回话。
    韩宁之和李千圣都是警觉的人，虽然林月舒悄无生气的出现在了院子里，可他们两个人，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林月舒的存在。
    李千圣把韩宁之护在身后，拔出剑，指向林月舒，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林月舒自报家门，“我叫林月舒，是冷宫的宫女，顾禾是我的好朋友，你们是要找顾禾吗？”
    李千圣看了韩宁之一眼。
    韩宁之问林月舒，“你会穿墙？”
    林月舒回答，“我是猫妖。”
    她用最简单的方式，解答了对面两个人所有的疑问。
    不简单不行，再磨叽下去，烤鸡该发没了。
    李千圣惊讶，不都说猫类很精明嘛，怎么眼前这个猫妖，看起来呆呆的。
    韩宁之笑了一下，“你说你是顾禾的朋友，那你能带我找到顾禾吗？”
    林月舒回答，“我可以带你找到顾禾，但是作为交换，你得给我一个最大个的烤鸡。”
    韩宁之痛快答应，“好。”
    林月舒激动的握紧了拳头，今天的比赛，她铁定是冠军了。
    韩宁之看了林月舒一眼，“作为顾禾的朋友，你这么轻易的就跟我做了交易，难带你不怕我找顾禾，是想害她吗？”
    “什么？你想害顾禾！”林月舒睁大眼，抿了一下嘴唇，“那一只烤鸡可不够，你要害她的话，至少得三只大个烤鸡，我才能带你去找顾禾。”
    韩宁之，“……”
    顾禾这都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啊！
    第14章
    林月舒去了东宫的小厨房，她要亲自挑选烤鸡。
    新出炉的烤鸡摆在案台上，任由她挑选，她弯着身子，一只一只仔细看过去，最终挑了三只个头最大的烤鸡。
    韩宁之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林月舒。
    对顾禾的朋友，她非常的好奇。在过去的十二年，连见顾禾一面，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可是现在，她不仅见到顾禾，还接触到了顾禾的朋友。
    林月舒心满意足的对旁边的宫女说：“就这三只，帮我包起来，我要带走。”
    有主子在，宫女不敢不从，不过包烤鸡时，她还是用眼神示意林月舒，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林月舒察觉到了宫女的不满，她理直气壮地说：“我这不是作弊，是凭本事取胜，顾禾说过，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韩宁之神色一顿，问林月舒，“顾禾教过你很多东西？”
    顾禾夜晚来看她时，除了情话以外，偶尔会说一些别的，比如最近的经历之类的，顾禾在讲述时，也会抒发一下感悟，叮嘱她一些做人的道理。
    她以前一直以为，顾禾对她是特殊的，可听林月舒的意思，顾禾似乎也对林月舒说过类似的话。
    林月舒摇头，“顾禾从来不教我东西，那句话，是顾禾和别人聊天时，我碰巧听到的。”
    韩宁之神色舒展开来。
    看来，顾禾对她还是特殊的，有些话，顾禾只会对她说。
    林月舒拎着打包好的烤鸡，问韩宁之，“殿下，你要跟我一起回冷宫吗？顾禾吃完早膳出去了，你要是着急见她，可以去冷宫等她。”
    韩宁之摇头，“不用了。”
    林月舒一想也是。
    冷宫就她和顾禾两个人，顾禾去见圣上了，她要去宫女所炫耀得到的烤鸡，韩宁之一个人待在冷宫里，肯定会很无聊的。
    林月舒对韩宁之说：“你可以等入夜后，再去冷宫找顾禾，顾禾之前每天回来的都很晚，一般等到深夜才会回冷宫，最近因为狐狸精的事情，她一直猫在冷宫里，没有出去过。”
    韩宁之问林月舒，“顾禾之前回来的晚，是去工作了吗？”
    林月舒回答，“好像也不都是为了工作，她接不到好任务，所以工作上还是挺清闲的。”
    韩宁之，“那顾禾有没有说过，她每天那么晚回去，是因为什么？”
    朋友之间，最常聊的，肯定是感情问题，她想知道，顾禾是怎么和别人描述她的。
    林月舒皱眉，不满的说道：“她说过，但是我没仔细听，顾禾最近只能待在冷宫里，她因为憋得慌，逐渐话痨，我为了不被她烦到，开启了屏蔽模式。”
    屏蔽模式？
    韩宁之，“你们不是朋友吗？”
    林月舒点头，“是，顾禾说我们是朋友。”
    韩宁之没死心，“你们不谈心吗？”
    谈心？什么心？菜心吗？
    顾禾虽然是白菜，但是很不愿意提起白菜这两个字，所以从来没跟她聊过菜心的话题。不过她还挺好奇顾禾的菜心是什么颜色的，普通白菜，菜心都是白色的。她想知道，顾禾的菜心是不是也是白色的。
    林月舒感觉自己理解的没错，她惆怅的摇了摇头，“不，我们从来不谈心。”
    不光菜心，连菜叶子和菜帮子都不能聊，一聊顾禾就炸，跟爆竹似的。
    可能妖怪交朋友的方式，跟人类不太一样。韩宁之没再多问，她吩咐小厨房的宫女，送林月舒一程。
    林月舒离开后，韩宁之向正殿走去。
    李千圣跟了过去，问韩宁之，“殿下，既然顾禾的身份已经明了，那我最近还用去景延路打探消息吗？”
    进了正殿之后，韩宁之吩咐宫女取来了景延路的宣传册。
    韩宁之把宣传册递给李千圣，“里边画了圈的妖怪，如果宸娘子安排顾禾和她们相亲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李千圣挨页翻过去，发现被圈起来的，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妖怪。
    其中有个老虎精被画了两个圈，那个老虎精化成人形之后，肤白盛雪，媚眼如丝，称得上一句人间尤物。李千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韩宁之对李千圣说：“顾禾对猛兽类心生向往，以防外一，这个老虎精，你亲自去查查她的底细。”
    “遵命。”领命之后，李千圣对韩宁之说：“听林月舒的意思，顾禾应该和她一样，是冷宫的宫女。”
    是宫女就好办了，要是后宫嫔妃之类的，太女殿下就算再机关算尽，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韩宁之想了一下，“我记得，冷宫里住了一位太嫔。”
    李千圣在宫里当了多年的差，对后宫里的主子们，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那位静太嫔，是先帝去世前挪去冷宫的，不过静太嫔不是因为犯了宫规，而是因为一些事情，自请去冷宫修行的。”李千圣算了一下，对韩宁之说：“算起来，静太嫔已年近五十，比太后没小几岁。”
    比太后没小几岁，那就是奶奶辈的。
    韩宁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顾禾在冷宫当差，她以后和顾禾接触的多了，难免会麻烦到静太嫔。为了方便，得提前讨讨这个静太嫔的欢心。
    韩宁之叫来贴身宫女，“秋砚，春节时给太后送的贺礼，原样再准备一套，送去冷宫，给静太嫔。”
    秋砚很是疑惑，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好端端的，要给一位存在感极低的太嫔送上这样一份大礼。而且，太女殿下是储君，身份极其尊贵，根本没有必要去讨好一位在冷宫修行的太嫔。
    秋砚没直接应下来，她对韩宁之说：“殿下，冷宫那位太嫔，位分并不高，这样一份大礼送过去定会惹六宫侧目。”
    韩宁之，“你说。”
    秋砚，“奴婢认为，既然是想讨静太嫔的欢心，何不借万寿节之名，想办法给静太嫔抬抬位分。这位分高了，份例银子自然多。事后再找人去静太嫔面前说说，静太嫔肯定会很满意您这份心意的。”
    韩宁之，“你考虑的很周全，今晚宫宴之时，我会想办法，让父皇给伺候过先帝的妃子们晋晋位分。”
    秋砚躬身行礼，“奴婢会准备好晋封的贺礼，替殿下送去冷宫。”
    韩宁之满意的点了点头。
    秋砚是她的贴身宫女，办事能力很强，她一直计划着，等登基后，会给秋砚一官半职，让秋砚可以在朝堂上发挥自己的才能。
    秋砚这样的人，埋没在这后宫之中，可惜了。
    ……
    不出意外的，林月舒在宫女所的烤鸡评选中，拔得了头筹。
    她拎着三只烤鸡，哼着小曲，挺胸抬头的回到了冷宫。
    顾禾也刚回来，正在换衣裳。
    宫装厚重，脱下宫装的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
    正巧林月舒走进了寝殿，顾禾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对林月舒说：“幸亏我当年自请来冷宫修行，要不宫里这套繁文缛节压下来，压个二十年，还不得损我半条命啊。”
    林月舒把烤鸡放到桌子上，转头问顾禾，“你既然不喜欢宫里的规矩，当年为什么要进宫当嫔妃呢？”
    顾禾回答，“当年不懂事，贪恋宫里的荣华富贵。”
    林月舒，“现在不贪恋了？”
    顾禾遗憾的说：“依旧贪恋，可谁让当时的皇帝不争气，还没到四十岁就病入膏肓。皇帝都要死了，我就是想争宠，也没有目标了，只能被迫退出了宫斗的舞台。”
    她当时趁着先帝没咽气，求了个恩准，带着那些年攒下的家当，来到冷宫，过上了平静如水的生活。
    林月舒对宫斗还是挺感兴趣的。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顾禾对面，好奇的问道：“你还宫斗过呢？”
    顾禾点头，骄傲的说：“那是，不是我跟你吹，当年我当贵人时，后宫的十场争斗，九场半都是我挑起来的。”
    林月舒，“那剩下的半场呢？”
    顾禾回答，“剩下的半场，是先帝为了平衡前朝后宫，特意布下的局。”
    林月舒听得目瞪口呆。
    顾禾一想起那时的事情，就生气，“那个先帝，可渣了，算计自己妃子时候，直接让我背锅，还说什么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呵呵。”
    虽然那个渣皇帝挺气人的，可顾禾还是挺怀念那时的生活的。她笑了一下，对林月舒说：“那几年，我过得可充实了。”
    林月舒撇嘴。
    废话，一个月参与九场半的宫斗，不充实才怪呢。
    顾禾怀念完过去，忽然发现了桌子上的烤鸡，她问林月舒，“我去见圣上时，听御前的宫女说，东宫发烤鸡，一个宫人只可以领一只，你怎么领了三只？”
    林月舒看了桌上的烤鸡一眼，平静的说：“因为我出卖了你，所以太女殿下给了我三只烤鸡。”
    顾禾一口老血堵在了心口。
    用不着这么诚实吧。
    林月舒继续说：“一开始，我说只要一只，殿下问我，说她要是想害你怎么办，我说那一只可不够，得三只烤鸡。”
    林月舒化形时间短，表述能力不太强。虽然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但顾禾还是听懂了。
    顾禾欣慰的说：“还行，还知道加价，你没一只烤鸡就卖了我，我还挺感动的。”
    林月舒盯着顾禾的眼睛，认真的说：“殿下不会害你的，她提起你时，嘴角带着笑意，很温柔的样子。”
    顾禾抿嘴，暗自欢喜。
    不愧是她的干女儿，对她的好，藏都藏不住。连林月舒这只极其不会察言观色的猫，都察觉出了韩宁之对她的好，这说明，即使身份暴露了，韩宁之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嫌弃她是一个地位极低的白菜妖。
    顾禾问林月舒，“韩宁之问你什么了吗？”
    “问了。”林月舒回忆了一下，对顾禾说：“殿下想知道，你的菜心是什么颜色的？”
    顾禾，“……”
    这什么奇葩问题？
    第15章
    第二天，夜半时分，李府内宅。
    顾禾蹲在灌木丛里，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屋子。
    屋子里灯火通明，李家新出生的小女娃，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的极其不踏实，天黑之后，啼哭声就没停过。
    李家连夜请了郎中，此刻郎中正在屋子里为小女娃诊治。因小女娃是正室嫡出的小姐，半个李府的人都聚到了这个院子里。主子们不睡觉守着，是因为担心小姐的身体，院子里的下人们，则是怕主人怪罪，不敢轻易离开。
    王初站在一处低矮的树枝上，对顾禾说：“婴孩都敏感，李家女娃可能是感觉到今夜有人要害她，所以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要撤吗？”顾禾左右看了看，对王初说：“这里被围的水泄不通，绿意应该没机会下手。”
    王初沉吟片刻，说：“再等等吧，线人说绿意今天一定会动手。”
    顾禾，“线人的情报准吗？”
    王初，“一直很准。”
    顾禾点头，“那就再等等吧。”
    林月舒每晚都要跟猫朋友一起玩，她回到冷宫也是一个人待着，还不如留在这里赌一把。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狐狸精的影子。
    郎中在屋里忙活了半天，小女娃的啼哭声非但没减弱，反而声嘶力竭起来。
    顾禾有些担心，人类的幼崽都很脆弱，这么哭下去，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王初怕顾禾无聊，主动跟顾禾聊天，“我白日里去景延路，宸娘子还问起你了呢。”
    顾禾问王初，“你去景延路做什么？你不是有小可爱了吗？难道你想红杏出墙？”
    听完这三个尖锐的问题，王初突然有些后悔主动跟顾禾搭话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守在这里多好，都怪他嘴欠，没事瞎搭话，结果引火上身。
    王初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翅膀，对顾禾说，“红杏出墙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我是公的，你把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是错误的。”
    “还有，她不是我家小可爱，虽然她一直吵着要以身相许，但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最后，作为一个单身的麻雀，我去景延路相亲，不涉及道德问题，只要我愿意，没人有资格说三道四。”
    每解释完一件事情，王初都会特意停顿一下，他生怕说得快了，顾禾听不清，再引出新的误会。
    王初问顾禾，“我刚才说的几点，你都记住了吗？”
    顾禾乖巧点头，“记住了。”
    王初不放心，问顾禾，“你都记住什么了？重复一遍给我听。”
    顾禾翘了一下嘴角，认真重复道：“红杏出墙，只要你愿意，没人有资格说三道四。”
    什么玩意？
    王初眨了眨小眼睛，震惊的看着一脸无辜的顾禾。
    合着他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顾禾就只听了开头结尾那两句。
    不带这么断章取义的啊。
    顾禾冲王初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前处长的得力助手，婊得正义凛然，在下佩服。”
    呦呵。
    一句话骂了他和前处长两个人，顾禾这损人的功力真是日渐纯熟了。
    王初气得飞了起来，他停在半空中，眯着眼睛思考，要不要变成人形，好好揍顾禾一顿解气。
    顾禾见王初真的生气了，笑着哄王初，“行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开几句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王初懒得跟顾禾计较，他绕树飞了几圈，待心里的怒气消失后，飞到顾禾的肩头。
    他对顾禾说：“我感觉宸娘子提的建议挺好的，她说你一听诗词就犯困，可能是因为诗词听的少，不习惯，说你可以试试找个教书先生，恶补一下诗词，不间断学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再听到诗词就不会犯困了。”
    顾禾感觉这个主意挺靠谱的。
    现在整个妖界都知道了她这个毛病，她要是不抓紧克服，以后再出任务，可能还会在这个毛病上翻船。
    顾禾点头，对王初说：“这个办法好，我会尝试一下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顾禾和王初对视一眼后，直接进入了战斗状态。
    哭声渐渐停了，没什么问题，兴许时孩子哭累了。可哭声骤然消失，就显得很奇怪。
    顾禾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远方的天空，传来了一声惊雷。
    似乎是要下雨了。
    忽然，一个人影，从房顶一闪而过。
    王初惊呼，“顾禾，是狐狸精。”
    顾禾顺着王初的目光望过去，那个人影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顾禾心里一惊。
    绿意把李家女娃偷走了。
    绿意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她明明一直关注着屋子里状况，根本没见可疑人员进去过，狐狸精到底是怎么得手的？难道是隔空取物？不对，隔空取物对人类没用，哪怕是襁褓里小女娃，绿意也不能隔着墙壁把人偷出去。
    无暇多想。
    顾禾沉声说了一句，“我去追，你去屋里看看。”
    说完，她几步跳上房梁，顺着绿意逃离的方向追去。
    王初明白顾禾的意思，顾禾这是怕被狐狸精调虎离山。
    女娃半夜啼哭不止，弄得院子里乱糟糟的，虽然现在哭声止住了，可郎中还没走，所以屋子里的人还是挺多的。
    王初趁乱飞进了屋子。里边的人，有的围在床边，有的围着郎中。他小心翼翼向床边飞去。
    屋内人虽多，却极其安静。
    有人看到他，惊讶的说了一句，“有麻雀飞进来了。”
    另一个人说：“快赶出去，小姐好不容易睡着了，可别又给吵醒了。”
    有人起身赶他，王初顺势飞了出去。
    飞出去之后，王初站在台阶上，回想着屋内的情形。
    虽然床边围了很多人，可是透过缝隙，他还是看到，李家女娃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很沉。
    既然李家女娃在屋里好好的，那狐狸精怀里抱的，是什么东西？
    完了。
    狐狸精是故意引顾禾去追的。
    狐狸精今晚的目的，并不在李家女娃，而在顾禾。
    王初飞上屋顶。
    四下望过去，都没有顾禾和狐狸精的踪影，看来两人已经跑远了。
    顾禾虽然妖力高，但是性格直爽。绿意诡计多端，擅长伪装。怎么算，顾禾都不会是绿意的对手。
    王初扇动翅膀，焦急的向妖管处的方向飞去。
    他一个人是找不到顾禾的，动用妖管处的力量，全城搜捕，兴许还能救顾禾一命。
    ……
    顾禾意识到了有诈。
    绿意擅长隐藏，可好几次，在她即将要追丢时，绿意都会适时的露出一个影子，引她去追捕。
    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不第一时间逃离，而是带着她在城里绕圈子。
    这个绿意，明显是给她挖了一个坑，然后引着她往里跳。
    顾禾有过停下的想法。
    可是想到襁褓中的李家女娃，她又于心不忍。
    人类的幼崽，是很脆弱的。
    韩宁之刚出生时也是，小小的一个，不会说话也不能动弹，就算有人害她，她也没能力反抗。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见过很多夭折的孩子，那些孩子有一大半都是死在了后宫的刀光剑影中。
    起初，她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她是妖怪，对人类的幼崽提不起任何兴趣。
    可韩宁之的诞生，改变了她的想法。
    落恒生韩宁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
    当时，落恒舍弃自己的性命，拼死生下了韩宁之。
    她十分不理解落恒的做法，骂落恒傻。可在落恒闭眼之后，她抱着初生的韩宁之，心里却渐渐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韩宁之嘹亮的哭声，有力跳动的心脏，以及身上的血水，竟然让她有了一种激动的感觉。
    她莫名想起了暗地山谷的春天。
    沉寂了一冬的妖物们，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开启了新一轮的厮杀。
    万物复苏，遮天蔽日的环境，阻止不了蓬勃的生机。
    她曾经跟猪大叔说过这种感受，猪大叔说那种激动的感觉，是对生命本能的尊重。
    猪大叔说的话太深奥，她完全听不懂，可是至此之后，她对人类的幼崽，多了一丝怜悯。
    所以，今夜，在明知自身会遇到危险的情况下，她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去救李家女娃。
    风雨欲来，夜色愈发阴沉，狂风卷着落叶，从顾禾的耳边呼啸而过。
    绿意忽然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两边，都是荒废的宅子。
    顾禾追了进去，见绿意停住了脚步，便也停了下来。
    她掏出匕首，藏在袖子里，警惕的盯着绿意的背影。
    绿意转过身，笑意吟吟的看着顾禾。
    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婴孩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样子。
    顾禾问绿意，“你怀里抱的，真的是李家女娃吗？”
    绿意还在笑着，她翘起嘴角，语气魅惑，“你猜？”
    顾禾挑眉，“绿意姑娘好雅兴，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跟我玩猜谜。”
    绿意没说话，抬手掀开被子一角。
    顾禾看到了孩子的脸，李家女娃双目紧闭，睡得很香甜。
    顾禾放下心来，她握紧匕首，对绿意说：“把孩子给我。”
    绿意看着顾禾，撒娇一样的语气，“我要是不给呢？”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顾禾几步冲到绿意面前，抬手，用匕首抵住了绿意的喉咙。
    绿意没躲，笑着提醒顾禾，“现在的场景，跟上次很像。”
    奇耻大辱啊。
    虽然顾禾心里尴尬的要死，不过为了维持高冷的形象，她还是故作淡然的冷笑了一声，“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不会了。”
    这次，她不会再给绿意念诗的机会了。
    绿意忽然严肃了起来，她对顾禾说：“你应该已经察觉了，我为了把你引到这里，可谓是费尽心机。”
    顾禾问：“你想干什么？”
    绿意，“不是我想干什么，看在你上次请我吃烤鸡的份上，直接告诉你吧，有人在黑市悬赏，说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得到你。”
    黑市？
    那是什么地方？
    顾禾在京城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黑市这个地方。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黑市。
    顾禾问绿意，“有人想得到我？”
    绿意点头，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对，得到你，先把你凌迟处死，然后挫骨扬灰。”
    顾禾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人是馋我的身子呢。”
    绿意瞪了顾禾一眼，“装什么贞洁烈妇，整个妖界谁不知道，你天天往情趣客栈跑，你可别跟我说，你每次都是一个人去的。”
    顾禾，“……”
    我真是一个人去的，怎么就没人信呢！
    第16章
    细雨飘落。
    本就阴冷的夜晚，更加湿寒。
    李家女娃刚出生没多久，又嚎啕大哭了许久，现在身体虚弱的很。
    人类的幼崽都很脆弱，李家女娃那么小的一只，要是淋雨之后染上了风寒，那就算不死也得折半条命。
    顾禾对绿意说：“把孩子给我。”
    绿意点头，“好嘞。”
    说完，她直接把李家女娃塞到了顾禾的怀里，“给你，抱好。”
    顾禾一愣。
    绿意怎么这么轻易就把孩子给她了？
    如此听话，肯定有诈。
    顾禾没伸手，她抬手，转了一下手腕，刀尖冲着绿意的左眼，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绿意见顾禾不接，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你不接，那我可扔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故作天真的皱了下眉头，神情激动的问顾禾，“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经不经摔？你说，我力气这么大，直接把孩子扔到地上，孩子会不会粉身碎骨呢？”
    没等顾禾反应，绿意直接把孩子举过头顶，然后用力向右边摔去。
    右边，是坚硬的院墙。
    院墙用石砖砌成，尖利的棱角，似见血封喉的刀。
    顾禾没想到绿意真的这般狠毒，在孩子马上要被砸到石墙上的时候，她踮起脚尖，迅速飞出，挡在了孩子和石墙之间。
    绿意扔的时候，丝毫没手软。
    轻飘飘的婴孩，在妖力的作用下，变得跟巨石一样坚硬。
    顾禾被这么一块巨石砸中，脚步一个不稳，背直接撞到了墙上。
    石砖的棱角直接划破了顾禾的衣裳，刺透了顾禾的皮肉。
    疼。
    太疼了。
    幸好，孩子砸到顾禾胸口后，直接落在了顾禾的怀里。
    孩子依旧睡得香甜，确认完孩子没事后，顾禾呲牙咧嘴的她抬头，瞪了绿意一眼，“你还真扔啊。”
    “不然呢？”绿意活动一下肩膀，扭着脖子，一边热身，一边问顾禾，“你不会真的指望我对一个人类的幼崽大发善心吧？你别忘了，我是一只坏妖怪。”
    顾禾见绿意一直扭来扭去的，好奇的问绿意，“你干什么？”
    绿意回答，“热身。”
    顾禾疑惑，“热什么身？”
    绿意很有耐心的解释，“我之前身手特别差，打架斗殴总输，前段时间我找了个拳馆学习了一下，带我的师父教导我，打架属于激烈运动，容易伤到筋骨，为了避免受伤，打架之前一定要先热身。”
    说着，绿意做了一个高抬腿。
    顾禾目瞪口呆。
    这狐狸精是来搞笑的吗？
    不过顾禾对专门教人打架斗殴的拳馆，还挺好奇的。
    顾禾问绿意，“热完身呢？下个步骤是什么？”
    绿意顿了一下，诚实回答，“我刚学完热身，还没去参加下一个课程，学费太贵了，一堂课要一个金戒指，我得攒攒银子，才有钱去学下一个步骤。”
    高抬腿完事后，绿意开始活动手腕。
    活动完手腕之后，就该到脚腕了。
    一堂课要一个金戒指。
    什么课这么贵，简直是在抢钱。
    顾禾琢磨着，要不要也开家拳馆，专门教人打架斗殴，随便几个学生的学费，都比太嫔的份例银子高。
    顾禾很有耐心的等绿意活动完手腕，才站起身，单手抱着孩子，几步跃到绿意面前，冷笑着说：“只学了热身而已，你居然敢这么嚣张，谁给你的自信，金戒指吗？”
    说完，顾禾一个侧踢，直接把绿意踢到了十步开外。
    顾禾速度太快，绿意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只感觉自己手臂一阵剧痛，然后就飞了起来，砸到地上的瞬间，她顺着之前的热身动作，开始活动脚腕。
    顾禾走到绿意面前，看着即使被打趴在地上，也不停止热身的狐狸精，震惊的问道，“你干什么呢？”
    绿意是胸口着地，因为疼痛，她的声音嘶哑异常，“师父说过，热身动作都是连贯的，不能停，停了就得从头再来。”
    神经病啊。
    这一刻，顾禾感觉自己被击败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妖都有。
    顾禾深吸一口气，抬脚，踢了绿意一下，直接把绿意翻了个面。
    绿意猛然转了个圈，头晕的厉害，她看向顾禾，楚楚可怜的说：“打不过你，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便，不过看在我这么漂亮的份上，你能别打我的脸吗？”
    说完，绿意脸颊微红的拽住了顾禾的袖子，羞涩的抿了抿嘴唇。
    狐狸精长得都漂亮，绿意也不例外。
    顾禾低头，盯着绿意的眼睛。
    绿意的眼睛很漂亮，让顾禾想起了御花园里的莲花池，夏日晚风一吹过，池水和莲花一起微微摇动，美得不可方物。
    顾禾抬手，凑近绿意的脸。
    绿意以为顾禾要摸自己的脸，害羞的摇了摇头。
    顾禾忍住笑意，用力拍了一下绿意的脸蛋。
    她没收着，只听“啪”的一声，绿意的脸直接被打偏了。
    接着，顾禾把绿意的脸掰正，如愿见到了绿意一脸震惊的模样。
    顾禾没再忍着，笑出了声，“别演了，美人计对我没用，我不喜欢你这类的。”
    绿意听完顾禾的话，脸也不红了，羞也不害了，她冷笑了一声，愤怒的说：“不喜欢我这样的你不早说，浪费老娘感情，你当老娘喜欢你呢，干巴巴的白菜梆子，没胸没屁股的，真的，要是放在平常，你主动倒贴我，我都不带多看你一眼的。”
    这话顾禾就不愿意听了，打架归打架，不带妖身攻击的。
    顾禾低头看一眼，一脸委屈的说：“我有胸啊，虽然小了点，但是我有啊，真有。”
    绿意继续冷笑，“人只有在不自信的情况下，才会再三强调解释。”
    额……
    虽然顾禾很不想承认，但是绿意这话说的，在理。
    一声炸雷传来，雨渐渐大了起来。
    顾禾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预感不多时，细雨就会变成狂风暴雨。
    不能再耽搁了，顾禾拿出捆妖绳，对绿意说：“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无权处置，我的任务，只是抓住你，然后把你送到妖管处去。”
    说着，顾禾开始用绳子捆绿意，这次她学聪明了，先捆手。
    绿意没有反抗，任由顾禾捆住了她的手。
    顾禾捆到一半，绿意忽然开了口，“你对人类的幼崽了解吗？”
    顾禾回答，“不是很了解？”
    韩宁之小时候，她只偷偷观察过韩宁之，从没跟韩宁之交流过。
    绿意又问：“你感觉，一个人类的幼崽，被人抱着跑了半个京城，被人扔来扔去，又被人抱着打架的话，她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吗？”
    顾禾眉心一颤。
    她怀里的李家女娃，是有点安静过分了。
    她慌然低头，看到李家女娃，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李家女娃的眼睛，黑漆漆的，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仿佛两口深井，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毛。
    绿意说：“顾禾，忘了告诉你了，我虽然身手不好，但是我的演技很好。”
    李家女娃猛然张嘴，两根獠牙迅速长出。
    顾禾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怀里的，根本不是李家女娃，而是假扮成李家女娃的妖怪。
    绿意被捆了手，她趁机用手臂撞了顾禾一下，怀里的妖怪配合默契，两只小手死死抱住顾禾的腰，锋利的獠牙，猛然插进了顾禾的腹部。
    顾禾感觉腹部一凉。
    她感觉自己流血了，而且流的不少。
    她从来没流过这么多的血，失血过多，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怀里的妖怪得手之后，猛然往后一跳。
    跳的过程中，他的身体骤然变大，落地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老虎。
    老虎仰头嘶吼，他獠牙上还沾着顾禾的血，一嘶吼，血水乱溅，弄脏了顾禾的衣裳。
    小女娃变大老虎。
    顾禾坐在那里，有种看戏法的感觉。
    而且，顾禾对猛兽类的妖怪特别崇拜，虽然情况危急，但是老虎妖看向她时，她盯着老虎光滑漂亮的皮毛，还是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老虎妖，“……”
    这白菜什么品种的，怎么还耍流氓呢？！
    绿意看不下去了，作为现场唯一一个思维正常的人，她被迫站了起来，开始控场。
    绿意面色严肃，她居高临下的对顾禾说：“顾禾，我提醒过你，这次的情况，跟上次很像。”
    顾禾欲哭无泪。
    这次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可就不是在冷宫躲半个月就能解决的了，至少得躲一百年，京城的妖怪们才能彻底把这个笑料给忘掉。
    老虎妖往前一步，拿獠牙在顾禾身上乱扎。
    獠牙锋利，随便扎一下就两个血洞，可讨厌了。
    顾禾虽然动弹不得，但是她能说话，“你能别拿你那牙乱戳了吗？我都快被你戳成筛子了，筛子你知道吗？孔特别多的那个。对了，你刷牙了吗？”
    老虎妖抬头，茫然的看着顾禾。
    顾禾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一脸嫌弃的说：“没刷是吧，我说你这只大老虎，看着挺厉害的，怎么就这么不讲个人卫生呢？你这戳来戳去，得多少细菌啊。”
    老虎妖，“……”
    这白菜什么品种的，怎么这么烦人呢！
    第17章
    绿意把手放到了老虎妖的嘴边。
    老虎妖用嘴，帮绿意解开了绑在手腕上的捆妖绳。
    绿意看了一眼周围，对老虎妖说：“这交给你了，我先撤了。”
    顾禾虚弱的抬眼，一脸紧张的看着绿意，“你去哪？李府吗？”
    绿意低头，看着满身鲜血的顾禾，面带嘲讽，“小白菜，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就别管别人了。有担心别人的时间，你还不如闭着眼睛回忆一下往昔，或者祈祷一下，来生不要再投生成白菜了。”
    给了顾禾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绿意转身，快步走出了巷子。
    老虎妖闻言，张开了血盆大口，他把两根獠牙插进了顾禾的喉咙，用力的撕咬了起来。
    顾禾奄奄一息。
    见顾禾的气息渐渐微弱，老虎妖往后退了一步，冷笑着问顾禾，“小白菜，你要是有什么遗言，可以说给我听，我杀死你之后，会把你的遗言写到纸上，给妖管处那帮道貌岸然的废柴送过去的。”
    凶狠苍老的声音，飘荡在顾禾的耳边。
    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在顾禾的身上，洗净了顾禾满身的血污。
    血污没了，伤口还在，顾禾挽起袖子，看着伤痕累累的手臂，叹了口气。
    这次伤的有点重，等回去以后，估计得把自己埋在土里，好好疗疗伤。
    老虎妖见顾禾不说话，生气的问顾禾，“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在用沉默表达你对我的不屑吗？是啊，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没有人性，偷人类小孩吃的恶毒妖怪而已。”
    顾禾一脸无语。
    她的喉咙被撕成了破布条，别说发出声了，现在连喘个气都困难。
    这个老虎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她喉咙都被咬断了，拿什么说话，意念吗？！
    老虎妖见顾禾依旧沉默不语，逐渐暴躁起来，他往后退了几步，绕着顾禾，焦躁的踱步。
    “你以为你为妖管处做事就很高尚吗？”老虎妖用阴毒的语气，质问顾禾，“猛兽吃人，是猛兽的天性，山里没化形的老虎，吃个人，大家都不会说什么，只会说那个人类倒霉，为什么老虎成了精怪之后，再吃人，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呢？这是哪家的道理？”
    顾禾皱眉。
    这个老虎妖的话怎么这么多？
    虽然她没做过坏人，但是她听过很多话本，话本里的大部分坏人，失败的原因都是因为话多。
    连她学习能力这么差的人，通过话本，都知道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坏人，那必须得控制住自己的表达欲，老虎这个实打实的大反派，怎么就不明白呢？
    “妖管处规定，化形成功的妖怪，必须要受妖管处的管制，我不接受那些废柴的管制，想自由自在的生活，那些废柴就把我列为了通缉犯，一直派人来抓我，说要将我绳之于法。”老虎停在顾禾面前，直视着顾禾的眼睛，厉声说：“可我就不明白了，是谁给妖管处的权力，让妖管处可以随意制定法则的？妖管处自己给自己的吗？”
    顾禾一愣。
    这个问题，她以前从来没想过。
    不过她感觉，老虎妖说的不对，她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对，但她就是打心眼里不认同老虎妖的说法。
    老虎见顾禾有了反应，突然兴奋了起来，他把嘴凑到顾禾的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思考我说的话了？可以告诉我，你思考的结果吗？”
    顾禾憋的够呛。
    她要是能出声，肯定怼死这个话多到不行的老虎妖。
    唉，不能说话这种状况，太耽误她怼人了。
    顾禾的倔强，彻底惹怒了老虎妖，老虎妖再次张开了血盆大口，“我要吃光你的血肉，咬断你的骨头，我要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的倔强、自尊和信念，都是极其可笑的事情。”
    倔强？自尊？信念？
    拜托，她要是有这些东西，也不至于在妖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碌碌无为的白菜妖。
    老虎妖张开了嘴，他要先从心脏开始，按照心肝脾胃肾的顺序，让顾禾好好感受一下被挖空五脏六腑的感觉。
    顾禾叹了口气。
    刚被雨水洗刷干净的身体，估计又要被老虎妖咬的满是血污了。
    獠牙刺透顾禾皮肤的刹那，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老虎妖的身后。
    顾禾怔了一下，才看清楚了那个人影的模样。
    是绯芸。
    雨水打湿了绯芸的头发，黑色的发丝沾在了绯芸略显苍白的脸上。
    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顾禾突然感觉心里慌慌的。
    老虎妖正专注的舔舐着顾禾皮肤上的血液，根本没注意到背后的绯芸。
    绯芸看着伤痕累累的顾禾，眯了一下眼睛，抬起脚，狠狠的踢向了老虎妖的腹部。
    老虎妖不弱，被绯芸用力踢了一脚，竟然纹丝不动。
    老虎妖转头，看到背后的绯芸，愤怒的扑了过去。
    绯芸反应快，她一跃而起，绕到了老虎妖的背后，骑到了老虎妖的身上。
    老虎妖奋力摇晃身体，想把绯芸摔下去。
    绯芸用手臂，死死的环住了老虎妖的喉咙，然后用力一扭，只听“嘎巴”一声，老虎妖突然倒地，哀嚎了起来。
    老虎妖倒地的瞬间，另几个人影，出现在了巷口。
    来的人，都是妖管处的。
    王初先一步飞了过来，见到顾禾躺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急得直拍翅膀，“顾禾，你没事吧？”
    顾禾不能说话，只好冲王初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王初放下心来。
    还有心思笑，就说明没事。
    一旁的老虎妖，正在痛苦的扭动挣扎。
    王初咬牙切齿的看着老虎妖。
    只扭断脖子，太便宜这个作恶多端的老虎妖了。而且，这个老虎妖居然把顾禾伤成了这副模样，他要不是妖管处的工作过人员，肯定会把老虎妖大卸八块，给顾禾报仇的。
    一个妖管处的工作人员，押着绿意，走到了绯芸面前。
    “绯处长，狐狸精抓到了，您说的没错，她确实又回到了李府，想要偷李家女娃。”说完，便将绿意扔到了老虎妖身边。
    绿意狼狈的蜷缩着身体。
    她的身上，有几处明显的伤痕。
    躺在旁边的顾禾，松了一口气。
    幸好李家女娃没事，要不然今天晚上的罪，她就白遭了。
    绯芸扶起顾禾，“我给你疗伤。”
    顾禾摇头，感觉自己喉咙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艰难的对绯芸说：“我淋淋雨，伤口就愈合了。”
    顾禾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为了恢复声音，她抬起头，任由雨水流进脖子上的伤口里。
    王初挥着翅膀，在顾禾的脑袋旁边飞来飞去，“淋雨有用吗？”
    刚问完这句话，王初就发现，顾禾脖子上的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着。
    顾禾的声音恢复了些许的清亮，“我是白菜，雨水和土壤可以治愈我。”
    不管被老虎妖咬成什么样子，只要在下雨，她就不会丧命。
    幸好，今天是雷雨天。
    王初还是第一次听说顾禾这个奇异的自愈能力，他问顾禾，“所有白菜妖，都跟你一样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跟别的白菜玩。”顾禾骄傲的说：“没错，就是这么不合群。”
    王初撇嘴，“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见到顾禾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绯芸一直阴沉着的脸，逐渐温和下来。
    她对王初说：“你带人，把狐狸精和老虎妖押回妖管处，我先把顾禾送回冷宫，然后再回去审问他们。”
    王初领命，带着其余的人，押着绿意和老虎妖，离开了巷子。
    绯芸扶着顾禾的肩膀，问她，“是现在回冷宫，还是再淋一会儿雨？”
    宫里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会生出事端的。
    顾禾说：“等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再回去吧。”
    绯芸点头，“好。”
    今夜雨大，顾禾身上的伤，较往日恢复的快了些。
    顾禾对绯芸说：“我曾经试图采集雨水，做成疗伤的药，结果失败了。”
    如果不是经常受伤，是不会想着把雨水做成疗伤药的。
    绯芸问顾禾，“你经常受伤？”
    顾禾点头，“可能我比较倒霉，每次出任务，都会遇到突发情况，这次都算轻的了，有一次我被一只巨大的蜈蚣精，咬得半个身子都没了，在土里埋了半个多月，才把那半截身子长回来。”
    绯芸，“既然这么辛苦，你为什么还要为妖管处做事？只是因为功德分吗？”
    顾禾坚定的回答，“对。”
    只有攒够了功德分，她才能摆脱白菜妖的身份。
    绯芸看了看顾禾身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顾禾问绯芸，“你为妖管处做事的理由，肯定不会像我这么肤浅吧？”
    猪大叔为妖管处做事，是为了匡扶正义，帮每个人找到自身的价值。绯芸作为猪大叔的继任，为妖管处做事的理由，估计跟猪大叔差不多。
    绯芸没说话，她站起身，扶起了顾禾。
    顾禾站起来后，活动了一下脚腕，对绯芸说：“虽然我挺肤浅的，不过通过今天的抓捕任务，我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
    绯芸好奇，“学到了什么？”
    顾禾认真的说：“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反派，绝对不能话多，杀正派人士的时候，一定要当机立断，绝对不能走嘴炮的路线，要不然就会像今天的老虎妖一样，以惨败收场。”
    绯芸，“……”
    咱能挑点好的学吗？！
    第18章
    绯芸把顾禾送到了皇宫附近。
    顾禾对绯芸说：“送到这得了，你还要回妖管处审问犯人呢，我自己回冷宫就行。”
    顾禾身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有几处过深的伤口，还在狰狞的吸收着雨水。
    绯芸没坚持，她点了点头，对顾禾说，“好。”
    绯芸转身离开，看着绯芸清瘦的背影，顾禾突然叫住了绯芸，“绯处长，今天老虎妖问了我一个问题。”
    绯芸停住脚步，转身，问顾禾，“什么问题？”
    顾禾重复了一遍老虎妖的问题，“他问我，是谁给妖管处的权力，让妖管处可以随意制定法则的？妖管处自己给自己的吗？”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路，也没想出答案，还差点被老虎妖带沟里去。
    她怕自己回去后依旧会胡思乱想，所以想趁着绯芸还没离开，问一下绯芸。
    绯芸看向顾禾，坦然的承认了，“对，妖管处的权力，确实是自己给自己的。”
    顾禾，“因为妖管处足够强大吗？”
    绯芸，“你是从暗地山谷出来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弱肉强食才是妖界的至高法则。”
    顾禾又问：“那如果老虎妖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凌驾于妖管处之上，那老虎妖就可以制定法则，成为万妖的主宰吗？”
    绯芸走到顾禾面前，看着顾禾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对，但你要记得，寡不敌众，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强，也不会一群人的对手。”
    顾禾思索一下，对绯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绯芸被顾禾认真严肃的表情逗笑了，她问顾禾，“你真的听懂了？”
    “真听懂了。”顾禾再次点头，脸上挂着一种参透了人生真理的释然，“作为一个优秀的坏人，切记不要单打独斗，最好选择团伙作案，这样才能保证永久的胜利。”
    绯芸扶额。
    顾禾理解问题的方式，怎么永远这么清奇呢？
    顾禾见绯芸无语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别犯愁，我刚才是看气氛太严肃，开了个玩笑而已。”
    绯芸扫了顾禾一眼。
    经历了今晚的事情，顾禾居然还能笑得如此开心，这样好的心态，真是难得。
    顾禾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菜妖而已，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其实不管妖管处是怎么的存在，我都不在乎，我帮妖管处做事，只是为了功德分而已。”
    她的目标很明确，猪大叔嘴上那些理想信念什么的，她一点也不关心。
    她和妖管处，纯粹是雇佣关系。
    想到这，顾禾看向绯芸，强调了一句，“其余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关心。”
    绯芸笑了笑。
    她在妖管处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别人对顾禾的评价。
    那些评价，都是正面的。
    在众妖嘴中，顾禾是个性子活泼有趣，待人热情，从不记仇，工作认真负责，心态好到爆棚的好白菜。
    虽然顾禾嘴上一直否认，但是绯芸知道，顾禾骨子里是很信猪大叔那套的。
    顾禾刚才如此反常，说明老虎妖的言论，给了顾禾很大的冲击。
    绯芸对顾禾说：“今晚经历了这些事情，你的心里肯定不少受，想去我那里聊聊吗？瑶瑶可以营造幻境，我们虽然回不了暗地山谷，但我们可以在瑶瑶的幻境里，喝酒看星星。”
    绯芸的表情，忽然柔和了下来，“顾禾，你怀念暗地山谷的夜空吗？”
    顾禾点头。
    怀念，她每次回想暗地山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暗地山谷的夜空。
    绯芸凑近，低声询问顾禾，“所以，要去我那里吗？”
    “不用了，我回去好好睡一觉估计就好了，你赶快回妖管处吧。”顾禾愧疚的笑了一下，对绯芸说：“妖管处那么忙，我居然还把你留在这里回答我那些幼稚无聊的问题，你肯定很困扰吧。”
    绯芸眸子一暗，她顿了一下，才翘起嘴角，对顾禾说：“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情的话，随时来妖管处找我。”
    顾禾应了下来，跟绯芸挥了挥手后，她使了一个瞬移术，消失在了绯芸的面前。
    绯芸站在原地，盯着顾禾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后，才一跃而起，向妖管处的方向而去。
    ……
    东宫内。
    烛火幽暗。
    韩宁之坐在案前，想着白天的事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趁万寿节，向父皇提起了给太妃们晋位分的想法，父皇一向仁孝，当即答应了下来，还吩咐内务府总管太监，去问一下太后的意见。
    本来总管太监只是去太后那边走个过场，可是没想到，太后虽然允了这件事情，却让总管太监给父皇带了一句话，说给谁晋位分都行，唯独冷宫的静太嫔不行。
    还说，谁敢给静太嫔晋位分，就是跟她过不去。
    这宫里，没人敢跟太后过不去。
    秋砚给韩宁之上了一杯茶，“殿下，奴婢刚才去太后宫里打听了一下。”
    她是太女殿下的贴身宫女，后宫众人，看在太女殿下的面子上，都会高看她几分。再加上她常在后宫走动，人缘又好，各宫的主子奴才遇见她，总会多说几句话。
    韩宁之喝了口茶，“那边怎么说？”
    “太后宫里的姑姑们，常年侍奉在太后身边，嘴都严，我尝试了一下，什么都没问出来，倒是太后宫里的那些小宫女小太监，跟我说了不少。”秋砚说，“只是那些小宫女小太监，进宫的时日短，连静太嫔的面都没见过，只告诉我太后似乎很厌恶静太嫔，时常在宫里跟掌事姑姑数落静太嫔的不是。”
    韩宁之问秋砚，“太后亲自数落静太嫔？”
    太后近些年来一心向佛，哪怕是对待犯了错的宫人，态度都很和善。
    能让太后开口数落，这个静太嫔，估计是做了什么让太后极其厌恶的事情。
    秋砚点头，“对，听太后宫里的人说，当年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跟姚贵妃斗的极其厉害，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后宫嫔妃看到这种情况，纷纷站队，静太嫔也跟着站。”
    秋砚顿了一下，忍住笑意后，才继续说：“不过静太嫔立场特别不坚定，今天站皇后，明天站姚贵妃，在两个阵营跳来跳去的，最巅峰的时候，一天变了四次节，弄得后宫嫔妃们烦不胜烦，为了避开她，纷纷躲在宫里称病不外出，本来是两个阵营的战斗，被静太嫔闹的，最后竟然成了皇后和姚贵妃两个人的争斗。”
    韩宁之惊讶，“一天变四次节？”
    这静太嫔，是属墙头草的吗？
    第19章
    顾禾回到冷宫之后，没直接进寝殿。
    她在寝殿门口，站了许久，突然转身，离开了冷宫。
    顾禾没使法术，她沿着漆黑的宫道，一个人安静的向东宫走去。
    上次和韩宁之见过面之后，她在心里发誓，要彻底从韩宁之的生活中消失。可是经历了今晚的事情，此刻的她，特别想念韩宁之。
    雨已经停了。
    顾禾抬眼，看向天边。
    曙光乍现，即将破晓。
    顾禾跳过宫墙，偷偷潜入了东宫。
    已经到了韩宁之要起床的时辰，一群宫女太监端着东西站在殿门口，等待着韩宁之起身。
    顾禾绕到了后院，推开一扇不起眼的窗子，悄无声息的翻进了殿内。
    殿内站着几个贴身伺候韩宁之的宫女，顾禾挥手，使了一个沉睡咒。
    待宫女们陷入梦境之后，顾禾掀开了帷幔，走到了床边。
    韩宁之还没醒。
    顾禾轻手轻脚的蹲到床边，看着韩宁之沉静的睡颜，她翘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今晚并不好过。
    她被老虎妖咬的遍体鳞伤，要不是她幸运，赶上了滂沱大雨，现在的她，可能已经死在老虎妖的獠牙下了。
    回来的路上，她很疼，也很累。
    其实身体上的损伤还好，她为妖管处做事这么多年，对于受伤这件事情，已经很习惯了。她的愈合能力很好，只要有雨水和土壤，哪怕有人把她剁成了馅，她也能凭借雨水和土壤中蕴含的能量，迅速复原。
    俗称打不死。
    让她心烦意乱的，是老虎妖质问她的那些问题。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得过且过的白菜妖，不是猪大叔那种有理想有追求的励志妖，根本不用把老虎妖的话放在心上。
    可那些话，不是怎么回事，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打转，让她忍不住的去思考。
    当烦躁到达极点的时候，她决定来东宫见韩宁之。
    果然，在见到韩宁之的刹那，她心内的烦躁一扫而空。
    顾禾把脑袋凑到韩宁之的耳边，轻声问韩宁之，“宁之，我可以亲亲你吗？”
    问完，顾禾低下头，温柔的吻了一下韩宁之的脸颊。
    韩宁之的脸蛋软软的，吻过之后，顾禾用手戳了戳韩宁之的脸颊，心软得一塌糊涂。
    顾禾坐到床边，握着韩宁之的手，轻声说道，“其实我不应该来见你的，我之前发过誓，要彻底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可今晚发生了特别不好的事情，我心里难受，一个没忍住，就来见你了。”
    顾禾叹了口气，继续说：“你放心，我保证，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自己抗的，绝对不会再来你这里寻求安慰了。”
    说着，顾禾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我说到做到。”
    说完，顾禾果断起身，想要离开。
    即将转身的刹那，她忽然感觉手腕一紧。
    紧接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到了顾禾的耳中。
    “不要离开，顾禾，不要离开我。”
    顾禾一愣。
    这声音，分明是韩宁之。
    怎么回事？她明明使了沉睡咒，韩宁之为什么没有受法术的影响。
    顾禾低下头，对上了韩宁之漂亮的眼睛。
    顾禾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韩宁之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顾禾挣脱不开，茫然的看着韩宁之。
    韩宁之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假装睡觉，没看到顾禾的样子，睁开眼睛之后，看着顾禾满身鲜血的模样，她惊讶的问顾禾，“你受伤了？”
    没等顾禾回答，韩宁之迅速起身，把顾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一脸担心的问顾禾，“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顾禾这才想起来，她因为急着来冷宫见韩宁之，竟然忘记换衣服了。
    雨水只能治愈她身上的伤口，洗净她身上的血污，却不能缝补她被老虎妖戳得破破烂烂的，被鲜血浸润的衣裳。
    不行，她得换身衣裳，要不然回冷宫的路上，会引人注意了。
    顾禾往架上那边扫了一眼，架子上挂了好几件衣裳，她想先想跟韩宁之先借身衣裳穿，等她安全的回了冷宫，再把衣裳给韩宁之还回来。
    架子旁边，有一面立着的铜镜。
    顾禾的目光，不小心扫到镜子。
    镜子里有个人影，那个人影脸色苍白，双眼泛红，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血衣，配上殿内幽暗的烛火，仿若怨气冲天的深宅女鬼。
    “有鬼啊。”顾禾尖叫一声，扑到了韩宁之的身上，“宁之，镜子里有个女鬼，可吓人了。”
    哪有鬼？
    韩宁之疑惑的看向铜镜后，无奈的摸了摸顾禾的头，“镜子里的不是鬼，是你自己。”
    顾禾不相信，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可能，我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是镜子里那副鬼样子。”
    回想起镜子里那只鬼，顾禾吓得跳了起来，她用手臂环住了韩宁之的脖子，腿也顺势盘上了韩宁之的腰。
    只有这样和韩宁之紧紧的贴在一起，才能缓解她的恐惧。
    两个人贴的如此紧，韩宁之甚至能感觉到顾禾身体的轮廓。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虽然她尽力控制了，可她的手，仍不自觉的，用力的抱住了顾禾的的腰。
    见韩宁之如此淡定，顾禾颤抖着声音问韩宁之，“你不害怕鬼吗？”
    韩宁之无奈，只能抱着顾禾走到了铜镜前，侧过身子，对顾禾说：“你看一眼镜子。”
    顾禾摇头，“不行，我不敢看。”
    韩宁之拍了拍顾禾的背，柔声哄道：“有我在，你不用怕。”
    韩宁之的淡定，感染到了顾禾。
    也是，干女儿都不怕，她这个做干妈的却怕成这样，实在太丢人了。
    顾禾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眯起眼睛，往镜子里扫了一眼。
    只见那个女鬼，像个八爪鱼一样，正毫无形象的挂着韩宁之的身上，跟她此刻的姿势，竟然一模一样。
    顾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镜子里的那个女鬼，真的是她。
    顾禾尴尬的笑了一声，从韩宁之的身上跳了下来，抿嘴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现在的形象太丑，一时没认出来，竟然闹出了这种笑话。”
    韩宁之走到架子前，挑了一套素净的衣裳，递给了顾禾，“你不是妖怪吗？妖怪也怕鬼？”
    顾禾接过衣裳，毫不避讳回答韩宁之，“怕不怕鬼跟是不是妖怪没关系，主要看胆子大不大，我是那种胆子特别小的妖怪。”
    韩宁之好奇，“多小？”
    顾禾，“小到完全看不了血腥场面，上次有个受害者被肢解的案子，我去看了一眼，吓得晚饭都少吃了半碗。”
    说到这，顾禾遗憾的叹了口气，“那天林月舒做了特别好吃的鲤鱼羹，我本来能吃五碗的，结果被那么一吓，只吃了四碗半。”
    韩宁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弱小无助但是能吃？！
    第20章
    说到鲤鱼羹，顾禾的肚子又饿了。
    现在回冷宫，说不定还能吃上林月舒做的早膳。
    顾禾看向妆台。
    妆台上有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顾禾过去，一边挑拣一边对韩宁之说：“等下我回冷宫的时候，绝对不能让林月舒见到我这副凄惨的样子。”
    韩宁之知道，林月舒是顾禾的好朋友。她问顾禾，“你是怕林月舒担心你吗？”
    顾禾挑了一个绢花，放在发髻上试样式，“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怕她嘲笑我，你不知道，林月舒的嘴可毒了。”
    见血封喉算什么，林月舒的嘴，隔着八百里地，都能把人怼的心脏直抽抽。
    韩宁之疑惑，“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顾禾点头，“对。”
    韩宁之，“朋友之间不是应该相互扶持吗？”
    顾禾回答，“我们有的时候，也会相互扶持一下。”
    韩宁之，“什么时候？”
    顾禾，“实在闲着无聊的时候。”
    她虽然和林月舒住在一起，但各自的生活极其独立。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她们都是各忙各的，除了早晚膳，她们很少有机会碰面。
    韩宁之点头。
    虽然顾禾和林月舒之间的友情异于常人，但妖怪毕竟不同于人类，妖怪和妖怪之间的相处模式奇怪一些，也实属正常。
    韩宁之对顾禾说，“我让人把水端进来，你洗漱整理一下吧。”
    淋了那么久的雨，身上粘腻腻的，确实得好好洗漱整理一下。
    顾禾往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担忧的问道，“让人看见我在你的寝殿里，真的没关系吗？”
    她一个久居冷宫的太嫔，一大早上，衣冠不整的出现在太女殿下的寝殿里。这事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传播成多少个版本的谣言呢。
    韩宁之，“没事，进来的是我的贴身宫女，她不会往外乱传的。”
    顾禾一听“贴身”两个字就来劲了。
    她挑了挑眉，一脸八卦的问道：“多贴身？”
    韩宁之无奈，开口解释，“你别误会，她只是照顾我起居的宫人而已，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关系。”
    顾禾撇嘴。
    韩宁之解释的这么快，还一副害怕她误会的紧张模样，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其实韩宁之不用这样，她虽然在宫里生活的久了，但她却是一个很开明的妖怪，一点也不在乎人类间的阶级差异。
    哪怕韩宁之真的喜欢上一个宫女，要立一个宫女为太子妃，她也不会有意见的。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是韩宁之真心喜欢，不管那个人的身份是什么，她都会替韩宁之扫清障碍，让韩宁之可以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大不了她就去跟太后重归于好，太后在宫中的位分最尊，连当今圣上都很听太后的话，只要太后站在了韩宁之这边，那肯定没人敢出言反对。
    韩宁之对顾禾说：“你先把沉睡咒解了。”
    顾禾一挥手，殿内的几个宫女，瞬间恢复了清明。
    秋砚隔着帷幔问道：“殿下，您起身了吗？”
    韩宁之，“秋砚，你一个人留下伺候，其余人退下吧。”
    秋砚应了一声，吩咐其余宫女退下。
    待人退干净了之后，秋砚上前，掀开了帷幔。
    见帷幔内除了韩宁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时，秋砚不由得愣了一下。
    太女殿下多年来洁身自好，即使皇上给安排和侍妾和侍君，太女殿下也从来没有召见过。
    而且，昨夜是她当值，她一直守在殿外，这个陌生女子，是怎么进入寝殿的呢？
    秋砚只愣了一瞬，就恢复了以往淡定的神色。
    韩宁之对秋砚说：“你把梳洗的东西端进来吧。”
    秋砚躬身退下，因是一个人，她来往了几次，才将梳洗的东西准备齐全。
    顾禾坐在妆台前，一直观察着秋砚。
    不得不说，韩宁之的眼光真的很不错。这个秋砚长相漂亮，性子含蓄低调，手脚麻利，一看就是那种很会照顾人的女子。
    顾禾点了点头，她对这个秋砚很满意。
    韩宁之见顾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秋砚身上，不由得神色一变，她对秋砚说：“你先下去吧。”
    秋砚问韩宁之，“殿下，早膳需要准备两个人的吗？”
    韩宁之点头，“让小厨房多加一道鲤鱼羹。”
    顾禾一听到“鲤鱼羹”眼睛都亮了。
    她咽了一下口水，问韩宁之，“我可以吃两碗吗？”
    韩宁之微笑，“可以，我的那碗也给你。”
    秋砚退下后，韩宁之拿起面巾，浸湿之后，走到顾禾旁边，对顾禾说：“脸扬起来，我帮你擦脸。”
    顾禾去接面巾，“我自己来就行。”
    韩宁之，“你坐好，我来。”
    “那好吧。”顾禾昨夜受得伤太重，即使雨水治愈了她的外伤，可她的身体依然虚弱。
    韩宁之的动作很温柔，她低头，用面巾轻轻擦拭着顾禾的脸颊。
    顾禾仰着头，闭着眼睛，韩宁之一低头，就能看到顾禾水润红艳的嘴唇。
    韩宁之的呼吸，不可抑制的急促了起来。
    她想亲吻顾禾。
    特别想。
    想到要发疯。
    可她知道，她要是表现的太急迫，肯定会把顾禾吓跑的。
    要想得到顾禾，她必须营造出一种水到渠成的错觉，让顾禾心甘情愿的跟她在一起。
    顾禾突然想起了绯芸送她回来的事情，她对韩宁之说：“今天绯芸送我回来时，见我情绪消沉，邀请我去她家聊聊，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被摧残成了这副鬼样子，竟然以为绯芸暗恋我。”
    韩宁之手上的动作一顿。
    顾禾停了一下，“绯芸是妖管处新来的处长，算是我的领导。”
    介绍完绯芸，顾禾一脸遗憾的说道：“当时给我乐够呛，绯芸可是妖管处的处长，权力非常大，我要是真能和她谈恋爱，那我以后在妖界，不得跟螃蟹精一样，横着走啊。当时为了表现的矜持一点，我还故作清纯的拒绝的绯芸，现在想想，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韩宁之给顾禾擦完脸之后，把面巾扔到了一边。
    顾禾想到当时的情景，尴尬的直皱眉头，“我当时就是手里没面镜子，要是有，我肯定不会自作多情的。”
    她原本以为，她长得漂亮，一消沉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绯芸一时被美色所迷，倾心于她，也是正常的。可是她没想到，当时的她，顶着一张苍白愁苦的脸，穿着破破烂烂的血衣，跟个在雨中恐吓路人的女鬼一样，根本毫无形象可言。绯芸当时对她那么温柔，应该只是可怜她吧。
    韩宁之应了一声，“哦。”
    她表面淡然，心里却默念了一遍绯芸的名字，虽然顾禾一副自作多情误会了别人的懊恼模样，但是她知道，那个绯芸，绝对是想拱她家的白菜。
    顾禾懊恼完，疑惑的问韩宁之，“你说绯芸既然不是暗恋我，那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韩宁之说：“可能她喜欢吃白菜吧。”
    “不能吧，绯芸是蛇妖，蛇应该不喜欢吃白菜吧。”顾禾想了一下，对韩宁之说：“也不一定，林月舒是猫妖，但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西红柿。”
    韩宁之引导顾禾，“那林月舒要是在宫外见到西红柿，会怎么样？”
    顾禾回想了一下，“兴奋，激动，想把西红柿揣兜里，带回家去。”
    别说，绯芸对她的态度，跟林月舒对西红柿差不多。
    想起绯芸邀请她回家聊聊时的神情，顾禾打了个寒颤，“我把绯芸当大腿，没想到绯芸竟然把我当盘菜。”
    不过还好，妖界法则规定，妖怪是不可以吃妖怪的。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禾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我以后还是离绯芸远点吧。”
    韩宁之抬手，宠溺的拍了拍顾禾的头。
    没想到，她家的小白菜，还挺好忽悠的。
    第21章
    顾禾梳洗完，立刻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衣裳素净，顾禾特意配了一支雅致的步摇。
    上完妆，看着铜镜的自己，顾禾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终于从吓人的女鬼，变回清秀漂亮的白菜妖了。
    早膳端上来之后，秋砚没离开，她站到桌子旁边，开始布菜。
    秋砚盛了一碗鲤鱼羹，放到顾禾面前，恭敬的说：“小姐，这是小厨房特意做的鲤鱼羹，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顾禾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你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顾禾就行，叫小姐，听着怪生分的。”
    韩宁之坐在对面，冷冷的扫了顾禾一眼。
    顾禾没察觉，拉着秋砚的手，热情的邀请秋砚，“你坐下一起吃吧，看你刚才忙前忙后的，可给我心疼坏了。”
    自古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顾禾虽然和秋砚不熟，但是作为一个准婆婆，她决定，从今天开始，要把秋砚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爱护，绝对不让韩宁之受夹板气。
    秋砚最会察言观色，见韩宁之面色有变，她立马抽出手，躬身往后退了几步，“殿下，小厨房那边炖了滋补的汤，我得去看着火，就先退下了。”
    韩宁之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之后，秋砚迅速退出了寝殿。
    顾禾恋恋不舍的望着秋砚的背影。
    多好的一次增进婆媳感情的机会啊，要不是小厨房炖了汤，她一定要从生活到事业，从身体到心灵，全方位的好好关心秋砚一下。
    韩宁之给顾禾夹了一个虾饺，“你喜欢秋砚？”
    她知道顾禾喜欢女子，却不知道顾禾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
    顾禾以为韩宁之在问她的意见，笑着回答，“喜欢，秋砚这样的姑娘，长相漂亮，心思细致，特别适合娶回家做老婆。”
    为了防止婆媳矛盾，当别人寻问她的看法时，往死里夸媳妇就对了。
    宗旨就一个，只要夸不死，就往死里夸。
    韩宁之深吸一口气。
    没控制住，质问顾禾，“所以，你想娶秋砚回家做老婆？”
    啊？
    顾禾一脸懵逼，“你说什么呢？我娶她做什么？”
    韩宁之看见顾禾的反应，略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顾禾只是单纯的欣赏秋砚而已，还没有发展到非要娶秋砚回家的程度。
    以后，得让秋砚避着点顾禾，没事别在顾禾面前转悠。
    顾禾还处于惊讶中。
    韩宁之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昨夜的抓捕任务，很不顺利吗？”
    虽然这个话题转得很生硬，但是顾禾没有多想，她点了点头，对韩宁之说：“我被人暗算了，受了很重的伤，那个老虎妖，也不知道吃什么催的，獠牙长得可长了，把我戳的，浑身都是血洞。”
    韩宁之听了这话，起身，把圆凳搬到了顾禾旁边，然后坐到圆凳上，一脸心疼的看着顾禾，“让我看看，都伤到哪里了？”
    有人心疼的感觉真好。
    顾禾挽起袖子，把手臂伸到了韩宁之面前，“就这最疼，老虎妖特别凶残，一獠牙下去，直接给我咬了个对穿，我当时都看到自己的骨头了。”
    顾禾的胳膊，白藕一样。
    韩宁之顺势握住了顾禾的手腕，冷声说道：“那个老虎妖在哪里，我派人杀了他。”
    “你一个小姑娘，满嘴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顾禾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韩宁之的脸，“老虎妖已经被抓起来了，妖管处会处置老虎妖的。”
    韩宁之的目光依旧冰冷，“怎么处置？”
    顾禾柔声哄着韩宁之，“老虎妖作恶多端，妖管处肯定会狠狠的处置老虎妖，为我报仇的。”
    韩宁之不甘心，“可他让你疼了。”
    顾禾感动的一塌糊涂。
    韩宁之太会心疼人了，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维护她呢。
    顾禾翘起嘴角，往前凑了凑，轻声对韩宁之说：“是挺疼的，不过你帮我揉揉，我就不疼了。”
    对于顾禾的撒娇，韩宁之很受用，她点点头，笑着对顾禾说：“好，我帮你揉揉。”
    不过，她现在对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顾禾下次再受伤的话，她依旧无能为力。看来，得找机会往妖界安插自己的势力了。她是半妖，要想在妖界营造自己的势力，应该不是很难。
    顾禾对韩宁之说：“其实身体上的伤，不算什么，让我心烦意乱的，是老虎妖说的话。”
    韩宁之问：“老虎妖说什么了？”
    顾禾把老虎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韩宁之问顾禾，“你怕什么？”
    “不知道。”顾禾摇摇头，想了一下，才开口，“猪大叔说，我不应该厌弃白菜妖的身份，而是应该自尊自爱，积德行善，变成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白菜，我一直感觉猪大叔说的不对，也一直抗拒着猪大叔的说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白菜妖想成为豹子精，就是不自尊不自爱呢。”
    韩宁之安静的听着。
    顾禾继续说：“我虽然不认同猪大叔和妖管处的观念，也不喜欢服从妖管处的管制，却没有像老虎妖一样，如此仇视妖管处，可是我怕，有朝一日，我也会变的和老虎妖一样，与妖管处势如水火。”
    “不会的。”韩宁之把顾禾揽到了怀里，“你想成为豹子精，只是想成为更好的自己，可老虎妖不一样，他说的那番话，无非就是在给自己的残暴找借口而已。”
    韩宁之的怀抱很温暖。
    顾禾把头埋在了韩宁之的胸前。
    今夜积攒的所有疼痛委屈消沉害怕，在这一瞬间倾泻而出。
    韩宁之看到顾禾的肩膀在颤动。
    她知道，顾禾哭了。
    韩宁之拍着顾禾的背，柔声安慰，“没事的，顾禾，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是啊。
    顾禾的泪水，渐渐止住。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韩宁之，为了韩宁之，她也要成为一个积极向上的好妖怪。
    毕竟，她一直试图成为韩宁之的榜样。
    韩宁之心疼的问顾禾，“我应该怎么做，你的心情才会好起来呢？”
    她和顾禾相处的时间短，对顾禾的喜好一无所知，所以，焦急之下，她只能开口询问。
    顾禾沉默了半天，缓缓抬起头，“那你能送我一个金铃铛吗？”
    她之前答应过林月舒，要送林月舒一个铃铛，可是林月舒一直坚持要金铃铛，她舍不得，一直拖到了现在。
    再拖下去，估计林月舒就要跟她绝交了。
    韩宁之，“可以。”
    顾禾立刻雀跃了起来，“太好了，我要纯金的，记住，纯金。”
    顾禾这情绪转换的太快了，韩宁之一时有些跟不上。
    她问顾禾，“你不伤心了？”
    顾禾咧嘴，开心至极，“不伤心了，对了，那个金铃铛，你能现在给我吗？”
    不知怎么回事，韩宁之突然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顾禾怕韩宁之反悔，立刻两只手并在一起，手掌向上，伸到了韩宁之面前，“不许反悔哦。”
    韩宁之，“……”
    我感觉你根本不是来求安慰的，你就是来坑我金铃铛的。
    第22章
    顾禾趾高气扬的回到了冷宫。
    她进去的时候，林月舒正在打扫寝殿。
    顾禾把金铃铛举的高高的，对林月舒说：“你看这是什么？”
    林月舒转过头，见到金铃铛，眼睛突然一亮。
    她放下手中的掸子，冲到顾禾面前，抢过了顾禾手中的金铃铛。
    顾禾说：“这是我之前答应过你的金铃铛。”
    林月舒把铃铛放到嘴边，用牙咬了一下。
    真的是纯金的。
    顾禾得意的望着林月舒，“怎么样？我说过我不会骗你吧。”
    林月舒皱了一下眉头。
    顾禾虽然份例银子高，可顾禾执着于给自己的干女儿攒嫁妆，所以在她的印象里，顾禾一直都挺抠门的。
    属于那种一文钱掰成八文钱花，能蹭别人的，就不自己花银子买的节俭型白菜。
    所以，这个金铃铛的来路，很是可疑。
    林月舒问顾禾，“这个金铃铛是哪来的？偷的还是抢的？”
    顾禾瞪了林月舒一眼，“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你那么抠门，这个金铃铛，肯定不是偷的就是抢的，反正绝对不会是你花银子买的。”林月舒扬起下巴，跟顾禾对峙。
    对峙了没多久，林月舒先妥协了。
    原因很简单，金铃铛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林月舒走到铜镜面前，兴奋的把金铃铛戴到了脖子上。
    她一边观赏着铜镜中戴着金铃铛的自己，一边对顾禾说：“算了，管它怎么来的，是金的就行。”
    顾禾，“你的三观还能再歪点吗？”
    林月舒看都不看顾禾，只盯着镜中的自己，“我是猫妖，不是人类，我建议你不要用人类的三观来要求我，小心我挠你。”
    顾禾撇嘴，“瞧把你厉害的。”
    林月舒终于看向了顾禾，她盯着顾禾的脸，一脸微笑的问：“我当然厉害了，我是猫妖，我有爪子，可以挠你，你一个白菜妖，能干什么？用菜叶子拍死我吗？”
    一万点暴击。
    顾禾双手交叠，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林月舒仔细观察了顾禾一眼，听到顾禾气息有些紊乱，她凑近了些，闻到了顾禾身上的血腥气。
    她问顾禾，“你受伤了？”
    顾禾点头，捂着心脏，委屈兮兮的说：“是的，我受伤了，我被你怼的，心脏像掉在地上的瓷器一样，摔出了永远无法复原的裂痕，再好的修复师，都不能把我的心脏……”
    “别煽情了，演的好假。”林月舒打断了顾禾，“不是心脏，你的身体受过很重的伤，虽然表面治愈了，可是你的妖力，受到了很大的损伤。”
    顾禾没说话。
    她为了不让林月舒担心，特意表现的很活跃，没想到还是被林月舒发现她受伤了。
    林月舒问顾禾，“谁做的？”
    顾禾摇头，“没事，我已经不疼了。”
    林月舒考量了一下，说：“你的妖力比我高几十倍，能伤到你的妖怪，我肯定打不过。我要是为了给你报仇，再把自己折进去，那你变回白菜养伤时，就没人能在旁边照顾你了。所以，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为你报仇，而是要抓紧去弄个花盆，然后把你栽进土里，日夜守护你，让你可以早点恢复。”
    顾禾惊喜，“不错啊，都知道权衡利弊了。”
    林月舒说干就干，她走到桌子前，扯过一张纸，拿起笔，对顾禾说：“内务府负责采买的太监，今天正好要出宫，我得让他给我捎点东西。”
    见林月舒如此上心，顾禾不由感动了起来。
    林月舒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得需要一个大花盆，还得趁榆树精睡着时，去偷铲些树根旁边的灵土，对了，还得施肥……”
    肥？
    顾禾本来挺感动的，可是听到“施肥”这两个字之后，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菜园使用的肥料就不错，我听菜园那边的宫女说，菜园的肥料，都是从百兽园直接运过去的。”林月舒放下笔，对顾禾说：“我现在就去菜园弄点肥料回来，你先躺到床上休息，等我把东西准备齐全了，你再变回白菜养伤。”
    顾禾拦住林月舒，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的施肥，不会是用那什么浇我吧？”
    “那什么”这三个字，顾禾说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生怕林月舒听不明白。
    林月舒淡定的点头，“对。”
    “不行，绝对不行。”顾禾往后退了几步，躲到柱子后边，一脸抗拒的说道：“林月舒，你听我说，普通的土壤就能治愈我的内伤，你真的不用给我施肥。”
    “蔬菜只有施了肥，才能生长的更茁壮，我每天做饭用的食材，很多都是菜园那里摘来的，你不也说那些瓜果蔬菜很好吃吗？”林月舒猜到了顾禾这么抗拒是因为怕脏，她好声好气的对顾禾说：“洗干净就没关系了，我跟你保证，等你伤养好了之后，我会用玫瑰花水给你冲洗的。”
    见顾禾还是不愿意，林月舒握紧拳头，对顾禾发誓，“一天冲洗十遍，连冲一个月怎么样，你要是嫌玫瑰花不够香，我就再给你兑点百合和莲花的花瓣，保证你康复了以后，每天都香喷喷的。”
    那也不行。
    顾禾躲在柱子后边，死活都不愿意冒头，“我虽然是颗白菜，但自化成人形之后，我一直是颗冰清玉洁的白菜，要是被别的妖怪知道我被施了肥，那我以后还怎么维持冰清玉洁的形象啊。”
    顾禾抱着柱子，可怜兮兮的问林月舒，“我这么漂亮，你忍心给我施肥吗？”
    林月舒严肃了起来，她绷着脸，教训顾禾，“身体重要，还是菜设重要？顾禾，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矫情，我可跟你绝交了，你以后愿意去哪吃就去哪吃，我做饭时可不带你的那份了。”
    顾禾欲哭无泪。
    跟林月舒绝交倒没什么，她主要是舍不得鲤鱼羹、桃花酥、水晶肘子、素炒藕片、玉米排骨汤……
    不行，越想越饿。
    林月舒见顾禾摇摆不定，决定先发制人，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顾禾说：“我先去花房取花盆，再去菜园取肥料，半个时辰就能回来。记住，我说话算话，等下我回来的时候要是看不到你，你以后就再也吃不到我做的饭菜了。”
    施肥是不可能被施肥的。
    美食也是不可能放弃的。
    顾禾抱着柱子思考了一阵，决定偷梁换柱。
    她趁林月舒去花房的时候，先一步去菜园，摘了一颗看起来很漂亮的白菜。
    抱着白菜回到冷宫后，顾禾把白菜放到了床上，然后拿起纸笔，给林月舒留了一张纸条，“我体力不支，先恢复原形了，你埋我的时候轻点，我怕疼。”
    为了效果逼真，顾禾给床上的白菜输了点妖力。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顾禾隐去自身的妖力，使了一个隐身术，藏到了屏风后边，安静的等着林月舒回来。
    林月舒很守时。
    半个时辰之后，顾禾看见林月舒左手捧着花盆，右手拎着肥料和土壤，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寝殿。
    林月舒见顾禾没了踪影，正想发脾气时，忽然看到了床上那颗翠绿翠绿的白菜。
    林月舒走到床边，拿起纸条，看了一眼。
    看完，她把纸条放到了旁边桌子上，然后跪到床边，抚摸着白菜叶子，心疼的说：“对不起，顾禾，我妖力低，能为你做的事情有限，不过你放心，在你变回原形养伤的这段时间，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林月舒把花盆放到了床上，将竹筐里的土壤，倒进了花盆，“这个花盆只是暂时的，我已经跟内务府的采买太监说了，让他出宫的时候，帮我带个上好的白瓷花盆回来。等把你挪到新花盆里之后，我会按时给你浇水施肥，每天陪你说话的，你要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鲫鱼饼。”
    顾禾躲在屏风后边，微微红了眼眶。
    林月舒这只猫，虽然平时毒舌了一点，可是到了关键时刻，真的太仗义了。
    土壤弄好了之后，林月舒把白菜栽进了花盆。
    浇完水，开始施肥，“顾禾，菜园的宫人告诉我，这个肥料可好了，有老虎的，有黑熊的，最绝的你知道是什么吗？还有蜥蜴的。”
    顾禾无语。
    咱能不说的这么详细吗？
    介绍完，林月舒拿起木勺，丝毫不留情面的，往花盆里浇了一大勺肥料。
    顾禾，“……”
    幸好她反应够快，要不然现在的她，已经脏了。
    第23章
    妖管处。
    审讯室外。
    绯芸翻了翻卷宗，问王初，“绿意是线人？”
    王初点了点头，“抓捕狐狸精的行动，一直有个神秘的线人，向我们提供狐狸精的行踪。线人的情报很准，妖管处这边按照线人提供的信息，组织了好几次抓捕行动，虽然每次的抓捕行动，都是以失败告终的，但是妖管处按照线人提供的线索，从来没有扑空过。”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线人，竟然是绿意。
    绯芸挑眉，“自己透漏行踪给妖管处，引导妖管处来抓自己，这个绿意，有点意思。”
    王初飞到了绯芸的肩头，对绯芸说：“绿意说她是被老虎妖胁迫的，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的幼崽，绿意还提供了很多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绯芸冷笑，“清白？”
    “那些证据，乍一看，都能证明绿意是清白的。”
    王初扇了一下翅膀，对绯芸说：“我也不相信绿意，不过要是绿意在说谎的话，那她也撑不了多久了，老虎妖还没审呢，老虎妖要是知道绿意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肯定不会一个人把罪全认下来的。”
    绯芸问：“绿意还说什么了？”
    王初，“绿意说，她一直想摆脱老虎妖的控制，可是她妖力低，一直没有成功，所以她才想了这个办法，隐藏身份，与妖管处合作，想要借用妖管处的能力，杀死老虎妖这个残忍血腥的坏妖怪。她还说，感谢妖管处救她于水火，她以后一定日日为妖管处诵经祈福，妖管处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能用得上她，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绯芸皱眉。
    王初，“其实绿意还说了很多，不过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彩虹屁。”
    不得不说，绿意的口才是真好，夸完妖管处夸绯芸，夸完绯芸夸他，夸了整整两个时辰都没重样。那彩虹屁吹的，他都有点飘飘然了。
    绯芸对王初说：“老虎妖我来审，你带几个人，去调查一下绿意口供的真实性。”
    王初点头，扇着翅膀飞走了。
    审讯室外，有两个看守。
    一个叫沈连，原形是幅山水画。另一个叫左春，原形是只乌鸦。
    绯芸对左春说：“准备个房间，把绿意和老虎妖关在一起，让他们当面对峙。”
    左春有些担心，“绿意不管是不是清白的，她都背着老虎妖给妖管处传递了信息，老虎妖现在处于非常暴躁的状态，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不会出事吧？”
    绯芸回答，“没事，有我呢，我亲自去审他们两个。”
    左春还是有些迟疑。
    绯芸虽然很厉害，却也是个女子，老虎妖那么凶残，绯芸刚上任，他怕绯芸应付不来。
    沈连见状，催促左春，“你就去吧，绯处长妖力高强，老虎妖和绿意两个妖加在一起，都不是绯处长的对手，你就别在这瞎担心了。”
    左春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绯处长，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绯芸礼貌微笑，“谢谢你的关心。”
    虽然一起共事有段时间了，可绯芸的和蔼可亲，还是让左春有些无所适从。
    沈连叹了口气，拽走了左春，“绯处长，我和左春先去准备审讯了，您先去休息一下，等我们准备好了再叫您。”
    绯芸点头，“好，麻烦两位了。”
    沈连一边走一边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等走远了，沈连才松开手。
    左春生气的问，“你拽我干什么？”
    沈连抬手，戳了戳左春的额头，数落左春，“你是不是有病，咱们绯处长可是暗地山谷出来的，你居然担心她。”
    左春是个城里妖，从来没去过暗地山谷，他疑惑的问：“暗地山谷怎么了？”
    沈连回答，“暗地山谷不是普通的山谷，我听前任处长说过，那里浓荫蔽日，妖气冲天，生活着许多血腥残暴的妖怪。那里的妖怪，和咱们不一样，他们一有灵识，便会卷入到各种腥风血雨的厮杀之中。传说，凡是从暗地山谷里出来的妖怪，身上至少背负着上百条的生命。”
    左春一愣。
    绯芸虽然性子淡漠，但是从不为难别人，上次他工作出现了失误，给绯芸造成了不少的麻烦，绯芸非但没生气，还安慰他，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说失误一次没什么，下次注意就好了。
    绯芸如此善解人意，他真的想象不出，绯芸会和“血腥残暴”这四个字扯上联系。左春问沈连，“除了绯处长，还有谁是暗地山谷出来的？”
    “没几个。”沈连想了想，回答，“顾禾，她也是从暗地山谷出来的。对了，绯处长院子里那棵妖树，是绯处长从暗地山谷里带出来的，听说也能化成人形。”
    顾禾？
    左春回忆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顾禾是那个白菜妖，长得挺漂亮的，总跟前任处长打架的那个。”
    沈连点头，“对，就是她。”
    顾禾除了喜欢跟前任处长对着干以外，似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左春有些怀疑，“关于暗地山谷的传说，不会是谣传吧，你看顾禾柔柔弱弱的，就是一颗弱不禁风的小白菜，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恐怖。”
    沈连看了左春一眼，“弱不禁风？”
    左春，“是啊，我见过顾禾，纤细瘦弱，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似的。”
    沈连问左春，“你是不是没参加过妖管处的聚餐？”
    “没，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从不参加妖管处的聚餐。”
    左春疑惑的问沈连，“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连的眼神，突然变得崇敬了起来，“我经常参加妖管处的聚餐，顾禾也经常参加，我们两个经常能碰到一起。每次聚餐，都有表演节目的环节，你知道每次压轴的节目是什么吗？”
    “是什么？”左春想着顾禾温婉柔弱的样子，问沈连，“古筝还是琵琶？”
    沈连，“比赛辟砖头，顾禾一个人，连辟五百块砖头不带喘气的，黑熊精你知道吧，号称力大无穷的那个，上次跟顾禾一起比赛，都给输哭了。”
    左春震惊。
    沈连，“说顾禾弱不禁风，你对得起被辟的稀碎的砖头吗？”
    左春，“……”
    对不起。
    第24章
    绯芸走进审讯室时，并没有见到老虎妖和绿意斗得你死我活的场面。
    她刚才已经让沈连，把绿意偷偷透露消息给妖管处的事情，告诉了老虎妖。她本以为老虎妖会暴跳如雷，把绿意撕成碎片的。没想到，审讯室内的气氛，竟然如此的平和。
    绯芸关紧审讯室的门后，挥手，使了一个隔音术。
    绿意坐在角落里，抬眼，笑着问绯芸，“隔音术都用了，怎么，你要严刑逼供吗？”
    老虎妖趴在绿意的脚边，听到绿意的话，抬起头，望着绯芸，目露凶光。
    绿意抬手，摸着老虎妖的头，轻声安慰老虎妖，“妖管处有规定，不能严刑逼供，放心，她不敢动我的。”
    绯芸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绿意还是笑着，“绯处长，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清白的，所有的事情，都是老虎妖一个人做的，我只是被逼无奈，不得不顺从而已。”
    老虎妖听了绿意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并不在意绿意的背叛。
    绯芸没有说话，依旧闭目养神。
    绿意对审讯的过程很了解，她对绯芸说：“绯处长，我知道，你是想熬着我，不过我直白的告诉你，你这招对我没用，我那些证据都是真的，不管你怎么调查，我都是清白的。”
    老虎妖扬起下巴，面带嘲讽的看着绯芸。
    绯芸终于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老虎妖吓了一跳。
    虽然绯芸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可是老虎妖却从绯芸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嗜血的残暴。
    老虎妖怔了一下，微微摇头。
    不会的，肯定是他看错了，绯芸是妖管处的处长，代表着正义与光明，怎么可能与嗜血残暴沾边呢？
    绯芸周身，忽然升腾起淡淡的黑色雾气。
    那雾气，狰狞的缭绕在绯芸周围，像是一条条黑蛇，吐着黑色的信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绯芸面无表情的起身，向绿意和老虎妖走去。
    绿意惊讶的发现，绯芸每走一步，身上的雾气便会加重一分，等绯芸走到她面前时，那黑色雾气，已经变得漆黑无比，似深潭泉水，令人毛骨悚然。
    绿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老虎妖一跃而起，挡在了绿意面前，“你要干什么？妖管处可是有规定的，就算我罪大恶极，你也不能随意处置我。”
    “你口口声声痛诉着妖管处的暴力统治，却又对妖管处的规定这么了解。”绯芸抬脚，踢向老虎妖的肚子，眼中闪烁着妖异的黑色光芒，“对，妖管处是有规定，可那有怎么样呢？”
    绯芸看似没用力气。
    老虎妖的腹部却一阵剧痛，他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直直的砸到了墙上。
    老虎妖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
    刚接触到地面，老虎妖的身体便猛烈的颤动了起来，紧接着，一股鲜血，从老虎妖的口中喷了出来。
    绿意离老虎妖不远，鲜血染脏了她的衣裙。
    绿意低头，看到赃物的裙角，才反应过来。
    绯芸并不是在吓唬他们，绯芸是真的对他们有了杀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绯芸不是妖管处的处长吗？为什么绯芸敢不顾妖管处的规定，私自处决犯人呢？
    绯芸身上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厚，她转向绿意，淡淡的问道：“在巷子里，你就是这么砸顾禾的吧？”
    没等绿意回答，绯芸突然跳到了绿意身边。
    绿意转身想逃，绯芸一个瞬移，出现在了绿意面前，伸出手，扼住了绿意的喉咙。
    绿意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开。
    老虎妖见状，强撑着一口气，起身撞向绯芸。
    绯芸一手控制着绿意，另一只手，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一支漆黑的剑，出现在了绯芸手中。
    绯芸没有停顿，踮脚跳起，对着老虎妖的头，狠狠的挥了一剑。
    剑很锋利。
    老虎妖瞬间身首分离。
    等老虎妖的脑袋，滚到绯芸脚边后，绿意才反应过来。
    老虎妖死了。
    被绯芸杀死了。
    绿意知道，老虎妖罪大恶极，被处死是早晚的事，可是她以为，老虎妖会经历公正的审判，然后被公开处死，可是她没想到，绯芸竟然连审讯都没审讯，就私自处决了老虎妖。
    绿意红了眼眶，她的喉咙被掐的很紧，根本发不出声音。
    绯芸忽然开口，对绿意说：“当时在巷子里，老虎妖的獠牙把顾禾戳得遍体鳞伤，我本来想以牙还牙，把老虎妖戳成筛子的，可是没想到，我刚才下手重了些，现在老虎妖死了，我就只能拿你出气了。”
    绿意恐惧的浑身发抖。
    她已经看明白了，绯芸跟妖管处的其他人不一样，她不知道绯芸是什么来路，但是她知道，绯芸是个嗜血的恶魔。
    绯芸在人前那种和蔼可亲礼貌正义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这个周身缭绕着黑色雾气的狂魔，才是真正的绯芸。
    绿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行，不能绝望，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老虎妖的控制，她好不容易要重生了，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活下去。
    肯定有办法的。
    绿意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绯芸现在如此暴虐的折磨她，都是为了顾禾。
    绿意睁开眼睛，因喉咙被掐着，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她只能用极轻微的声音，对绯芸说：“黑市有人在花重金悬赏顾禾，你想不想知道，悬赏顾禾的人是谁？”
    绯芸丝毫没被绿意的话影响，她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绿意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不对，绯芸这么关心顾禾，不可能对悬赏顾禾的人丝毫不敢兴趣。
    绿意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绯芸完全不在意悬赏顾禾的人，是不是意味着，在黑市悬赏顾禾的人，就是绯芸。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疯狂，可绿意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殊死一搏，她拼尽全身力气，对绯芸说：“在黑市悬赏顾禾的就是你吧？我帮你啊，你表面上是妖管处的处长，很多事情不方便自己做吧，那让我来帮你做吧。”
    绯芸听到绿意的话，忽然迟疑了一下，手上的力气减轻了不少。
    绿意的呼吸恢复了顺畅。
    她深吸了几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你只能在黑市悬赏顾禾，说明你现在身边根本没有可用的人手，你要是不杀我，我可以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绿意知道事情的关键在顾禾，所以几句话之后，又把话题转到了顾禾身上，“就算不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我也可以帮你监视顾禾。你在黑市悬赏顾禾，却又不希望别人伤害顾禾，说明你只是想得到顾禾的人，而不是想要顾禾的命。绯芸，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放过我，我不仅能帮你得到顾禾的人，还能帮你得到顾禾的心。”
    绯芸的表情，终于变了。
    她松开手，对绿意说：“你很聪明。”
    绿意跌坐在地上，双手护着脖子，大口喘气。
    绯芸身上的黑色雾气，渐渐消失，她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绿意抬头，看向绯芸。
    绯芸蹲下身，对绿意说：“单方面的效忠，我并不相信，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绿意，“什么交易？”
    绯芸微笑，“你因为妖力弱，所以只能被各种妖力高强的妖怪胁迫欺负，每天过着这样的生活，你很不甘心吧。我可以当你的师父，帮你提升妖力，只要你踏实的帮我做事，我可以保证，至少把你的妖力提升到跟老虎妖一样的高度。”
    绿意在心里算计了一下。
    那些武术班的师父，连绯芸的千万分之一都比不上，还收那么高的费用。
    绯芸的妖力，可以算的上是妖界的天花板了，有这样的师父免费教她，怎么着都是她赚到了。
    就是有点对不起顾禾了
    想到顾禾，绿意叹了口气。
    也是顾禾运气差，被谁盯上不好，居然被绯芸给盯上了。
    缓过来之后，绿意问绯芸，“除了得到顾禾以外，你还想做什么？”
    绯芸起身，坐回到椅子上，“没有了，我只想得到顾禾。”
    绿意不相信，“不能吧？你就没点别的什么远大的目标？比如毁灭妖界，或者把人类屠杀殆尽之类的。”
    绯芸皱眉，“我没事毁灭妖界屠杀人类干什么？闲的吗？”
    绿意站起身，对绯芸说：“我接触的坏人，几乎都有远大的抱负，连老虎妖这种纯粹为了自己残暴找借口的妖怪，都打着反抗妖管处强权的幌子，你作为一个强大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反派，怎么能只拘泥于儿女情长呢？”
    这个绿意，话怎么这么多呢？
    绯芸忽然有些后悔跟绿意做交易了。
    绿意继续说：“我觉得吧，作为一个反派，只拘泥于儿女情长的话，显得太没有逼格了，不大气。这样吧，咱俩先定个小目标，百年之内瓦解妖管处的统治，然后壮大自己的势力。”
    绯芸被绿意说懵了，“壮大自己的势力干什么？”
    绿意，“当妖皇啊，你不想当妖皇吗？”
    绯芸摇头，“不想，我只想要顾禾。”
    绿意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
    绯芸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眉头紧锁，黑色的雾气瞬间充斥在了她的周围，“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狐狸皮。”
    信。
    那能不信嘛。您多厉害啊，雾气说来就来，跟家里着火冒黑烟似的。
    虽然心里吐槽吐的欢快，可是表面上，绿意还是点了点头，装出了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审讯需要时间，她要是太早出去，妖管处的人会怀疑她的。绯芸待着无聊，问绿意，“你真的能帮我得到顾禾的心？”
    绿意点头，得意的说：“我可是狐狸精，魅惑人心，是我的看家本领。”
    绯芸上下打量了一下绿意，“你谈过几场恋爱？”
    绿意没想到绯芸会这么问，她面色一僵，硬着头皮说道：“虽然我没谈过恋爱，可我是狐狸精啊，我从小到大都在学习怎么魅惑人心，你信我，我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是我理论经验非常丰富。”
    绿意怕绯芸反悔，提醒绯芸，“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答应了要当我师父，那就不能反悔。”
    绯芸，“……”
    完了，这笔买卖做亏了。
    第25章
    顾禾养了整整半个月的伤。
    这半个月，她怕林月舒发现花盆里那颗白菜是假的，一直以隐身的状态，躲在寝殿里，时时刻刻观察着。
    只要林月舒稍有怀疑，她就偷偷给白菜输点内力，让白菜可以和林月舒有些许简单的互动。
    这日，顾禾隐身坐在椅子上，忽然听到林月舒问白菜，“我看你今天有点蔫，是缺东西了吧？这样，你摇一下叶子，代表缺营养，我会给你施肥。你摇两下叶子，代表缺水了，我会给你浇水。”
    虽然那颗白菜只是一颗普普通通，一点灵识都没有的大白菜，可顾禾想着，万一以后花盆里的白菜成精了，想起这段天天被施肥的悲苦岁月，肯定郁闷的想自杀。
    为了同类的精神状态可以永远健康，顾禾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聚精会神地操控着花盆里的白菜，试图摇两下叶子。
    林月舒拍了一下手，“好，可以摇了。”
    不就是摇两下叶子嘛，小意思。
    顾禾信心满满的开始操纵花盆里的白菜。
    摇了一下叶子后，顾禾刚打算摇第二下，林月舒却突然拿起勺子，盛了满满一勺肥料，浇到了花盆里。
    浇完，林月舒笑着说：“好，我知道了，你刚才摇一下叶子，说明你缺营养了。”
    你也没给我机会摇第二下啊。
    这死猫妖故意的吧。
    顾禾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想现身暴揍林月舒的冲动，继续操控白菜，打算迅速摇两下叶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禾再次聚精会神。
    叶子刚一动，还没开始摇，林月舒迅速盛了一勺肥料，浇到了花盆里，“哎呀，你又摇了一下叶子，看来你很缺营养啊，行，那我再给你来一勺肥料吧。”
    顾禾被气得心脏直突突。
    没跑了，这死猫妖绝对是故意的。
    为了拯救每天被施肥的同类，顾禾的伤刚一痊愈，就趁林月舒不在寝殿的时候，把那颗白菜从花盆里挖了出来，送回了菜园。
    林月舒回到寝殿，看着化成人形的顾禾，惊喜的问：“你的伤养好了？”
    顾禾点头，“养好了。”
    林月舒绕着顾禾转了两圈，见顾禾确实痊愈了，便兴奋的说：“你痊愈的这么快，肯定是因为我每天按时给你施肥。”
    顾禾敷衍的笑了笑。
    呵呵，要不是因为林月舒，她早就痊愈了。
    她的内伤虽然重，但埋在土里七八天，也就痊愈了。可是为了怕林月舒发现花盆里的白菜是假的，她日夜守在寝殿，只能靠自身的妖力治愈身体。
    靠妖力比较慢，硬了拖了半个月，她受的内伤才痊愈。
    林月舒说：“对了，顾禾，我每天给你施的肥都是不一样的，前天是老虎的，昨天是犀牛的，今天是混合型的，你跟我说说，哪种肥的效果最好，你指定一个，这样你下次受伤的时候，我就可以给你施你指定的肥了。”
    顾禾极其后悔。
    她当初就不应该救林月舒回来。
    ……
    林月舒信守诺言，给顾禾做了十张鲫鱼饼。
    鲫鱼饼鲜香可口，顾禾吃光了鲫鱼饼之后，换了一身颜色娇艳的衣裳，去了妖管处。
    被绿意念诗念睡着那件事情，让顾禾成了京城妖界的笑柄。
    那夜，虽不是她亲手抓的绿意和老虎妖，可妖管处发了告示，把功劳都算到了她的头上，现下，她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顾禾一走进妖管处，就碰到了王初。
    王初扇着翅膀，惊喜的问顾禾，“小白菜，你的伤养好了？”
    顾禾笑着点头，“特别好。”
    王初绕着顾禾飞了几圈，确认顾禾痊愈了之后，才放下心来，对顾禾说：“你养伤的时候，我去过冷宫，本打算探望你，可是林月舒把你看的很紧，根本不让我进冷宫的门。”
    这事顾禾知道。
    她变回原形养伤的时候，非常脆弱。林月舒也知道这点，所以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不管谁来冷宫看她，林月舒统统把人拦在门外，不让人进。
    林月舒说，她不相信任何妖。
    王初问顾禾，“你不在冷宫好好休息，来妖管处做什么？”
    顾禾回答，“接任务啊，上个任务好不容易完成了，得接下个任务了。”
    王初微笑，“这么勤奋？”
    顾禾无奈的说：“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抓坏人，每次完成任务，靠的都是肉搏，经常受伤。现在是夏天，雨水多土壤松软，我要是受伤了，还能靠着雨水和土壤保一条命。”
    她冬天一般休息，不接任务。冬天天寒地冻的，没有雨水，土地又硬的要死，要是真受了重伤，就只能等死了。
    王初点头，“那你去吧，绯处长在二楼呢。”
    想起顾禾闭关了半个月，对老虎妖事件的后续不清楚，特意提醒顾禾，“绿意也在呢，老虎妖那个案子，绿意其实是卧底，现在老虎妖已经被处死了，绿意终于结束了卧底生涯，恢复了普通妖的生活。”
    顾禾愣了一下。
    绿意是卧底？卧的什么底？
    王初飞到顾禾的肩头，压低声音，对顾禾说：“上边已经发了公文，绿意的卧底身份，已经得到了妖管处的承认，你别管她是怎么操作的，记住，你为妖管处做事，只是为了积攒功德分而已，其余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别瞎掺和。”
    顾禾感激的冲王初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王初点头，看了一眼天色，面上有些焦急，“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禾问王初，“你这么着急，是去干什么？”
    王初，“茶馆的说书先生，刚编了一个新故事，今晚首讲，赠免费茶水瓜子，我得赶紧去，要不然免费的瓜子该没了。”
    顾禾好奇，“什么故事？很有意思吗？”
    王初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一个猫妖提供的故事素材，故事名挺奇怪的，叫什么来着？对了，茶馆发了宣传画，在桌子上，上边有介绍。”
    顾禾走到桌子旁边，拿起宣传画看了一眼。
    《白菜种植日记：那些按时施肥的日日夜夜》。
    这故事名确实很奇怪。
    顾禾把故事名念了一遍后，眼睛忽然扫到了供稿人那一行。
    供稿人的名字也挺奇怪的，叫爱吃西红柿的猫妖。
    等等。
    白菜，施肥，西红柿，猫妖？！！！
    顾禾，“……”
    猫汤怎么做好喝，在线等，特别急。
    第26章
    入夜之后，该下班的都下班了。
    白日里热闹极了的妖管处，此刻安静异常。
    顾禾上了二楼。
    二楼的烛火已经熄灭，她挥了挥手，用妖术点燃了烛火。
    处长办公室在最里边。
    因为和猪大叔相熟，顾禾之前总过来玩。猪大叔卸任之后，她来妖管处来的少了，就算真有事过来，她也只是在一楼转悠，鲜少上二楼来。
    顾禾往里走着，忽然听到了一阵娇弱难忍的声音。
    这什么情况？！
    顾禾脚步一顿，连呼吸声都下意识的减弱了。
    声音还在继续，“我腰酸的厉害，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
    这声音，分明是绿意的。
    顾禾忽然想起了王初刚才说的话。
    虽然王初没有明说，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绯芸和绿意之间的关系，很是不清不楚。
    顾禾捂住嘴。
    兴奋的直跺脚。
    这也太劲爆了。
    居然在办公室，绯芸和绿意玩的挺花花啊。
    顾禾转身，垫着脚尖，悄无声息的原路返回。
    她是个成年妖，听墙角这种事情太不地道了。而且，作为一个成熟的妖，她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各种职场之道，她了解的门清。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想起来了。
    处长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处长的情人，那必须是我的亲人。
    顾禾刚走没两步，处长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听到开门声，顾禾身体一僵。
    完了。
    绯芸是她的领导，掌管着分派抓捕任务的大权，虽然她心里是打算帮绯芸保守秘密的，可绯芸不知道啊。要是绯芸看到她在这里，她就算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还是跑吧。
    趁绯芸没出来之前逃掉，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顾禾刚动了跑的念头，脚还没往出迈，却突然听到了绯芸的声音。
    绯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顾禾，进来吧。”
    就挺倒霉的。
    顾禾深吸一口气，犹豫了片刻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
    进办公室的刹那，顾禾识趣的捂住了眼睛。
    她假装自己是个瞎子，捂着眼睛横冲直撞，“绯处长，我上次受伤了之后，留了个后遗症，一入夜就看不清楚东西，人类管这个叫夜盲症。”
    绯芸看着顾禾装傻充愣的样子，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顾禾还在那演，“绯处长，是不是我的错觉啊，我怎么感觉这屋里有两个人呢？哎呦，你说我这眼睛不好，也看不清楚，进来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这屋里只有你一个人呢。”
    绯芸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别演了，太假了。”
    绿意在旁边帮腔，“就是，别演了，你这演技差的，我都替你尴尬。”
    绿意说话时，声音中夹杂着难耐的低喘。
    狐狸精的声音本就娇媚，顾禾听完绿意的话，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
    不过，顾禾发觉，绿意的声音离绯芸挺远的。
    要是绿意和绯芸真的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她们两人的声音，不至于离的那么远。
    顾禾睁开了眼睛。
    绯芸正坐在案前看卷宗，案子上摆着纸和笔。
    顾禾看向绯芸时，发现绯芸身后的墙上，挂了一副皇宫的地形图。
    怎么看都是在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加班。
    顾禾转头，看向了绿意。
    绿意双手平举，蹲在墙角，闭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顾禾惊讶，问绿意，“你干什么呢？”
    绿意睁开眼睛，哑着嗓子，声音慵懒，“蹲马步。”
    蹲马步？
    什么东西？是现在妖界流行的新调调吗？顾禾疑惑的望着绿意，没想到，她才养了半个月的伤，就已经跟不上妖界的最新潮流了。
    绿意眼神坚定，“我在练功。”
    顾禾恍然大悟。
    她在茶馆听书时，那个说书先生讲过一些人类的武侠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们，刚开始练功时，也会蹲马步。
    按书里的话说，这叫基本功。
    顾禾一脸失望。
    原来是在练功啊，她白兴奋了。
    绯芸合上卷宗，对绿意说：“别蹲了，去倒两杯茶过来。”
    绿意早就不想蹲了，她本来以为蹲马步挺简单的，可是正式开始蹲了之后，她才知道，蹲马步简直就是一种刑罚。
    刚蹲了半个时辰，她就开始腰酸背痛左右打晃。
    她求了绯芸许久，可绯芸不为所动，坚持让她蹲够三个时辰。
    说什么只有基本功练好了，日后才能迎来妖气高到爆棚的高光时刻。
    不想蹲归不想蹲，可绯芸使唤她倒茶这件事情，让她很是气愤。
    她坚持蹲着，然后看着绯芸，一脸委屈的质问，“我是你的徒弟，又不是丫鬟，你凭什么让我给顾禾倒茶？”
    绯芸看向绿意，“一杯茶，抵一个时辰的马步，别忘了，之前说好的，一天蹲两个时辰的马步，现在十天过去了，你还欠我十八个半时辰的马步。”
    顾禾虽然学问不高，但基本的算数还是会的。
    她笑对绿意说：“合着你十天加起来，才蹲了一个半时辰的马步啊，别说你已经化形成人了，你信不信，随便抓只没化形的狐狸崽子，把它按在墙角，都比你蹲得时间长，你对得起你刚才那坚定的眼神嘛。”
    绿意瞪了顾禾一眼，刚想发狠，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摇晃了起来。
    不行。
    要倒。
    绯芸抬手，挥了一下，用妖力扶住了绿意，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杯茶抵一个时辰，去不去？”
    “去去去去去。”
    绿意实在蹲不住了，她怕绯芸反悔，直起身，踉跄地冲出了办公室。
    顾禾坐到绯芸对面，问道：“绯处长，妖力不是天生的吗？蹲马步，真的能提升妖力？”
    绯芸摇头，“不能。”
    顾禾疑惑：“那你为什么让绿意蹲马步？”
    “她不相信妖力是天生的，一直强调什么有志者事竟成，说什么成功都是有方法的，还极其相信武侠小说里的情节。”绯芸耸肩，“我没办法，只能根据她的思路，给她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
    顾禾撇嘴，“城里的妖，都不相信妖力是天生了，总尝试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试图提升妖力。”
    只有从暗地山谷出来的妖才知道，一个妖所拥有的一切，在这个妖出生的刹那，就已经决定好了。
    绯芸说：“有希望，总是好的。”
    顾禾笑了。
    是啊，有希望，总是好的。
    顾禾的笑容，让绯芸微微一怔。
    顾禾笑起来还是那个样子，很漂亮，像她被困在寒潭之内时，隔着坚固的冰层，仰望到的那轮明月。
    那时，她还是一个不屑于化成人形的黑蛇，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寒潭深处。一夜，她闲着无聊，一路向上，游到了冰层之下，没想到，她还挺幸运的，赶上了一个大妖用妖力驱散了妖树的枝桠。
    没了妖树的遮挡，星空骤然出现。
    大妖旁边，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一袭白衣，在黑暗中，宛如高悬在天空中的明月。
    她游到了女子的脚边，她以为，隔着冰层，女子并不会注意到她。
    可女子还是注意到了她，女子低头，望着冰层之下的她，轻轻的笑了一下，说：“小黑蛇，你的鳞片真漂亮。”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知道，那个白衣女子，叫顾禾。
    绯芸的内心，从没像现在这样平静过，她抿了抿嘴唇，问顾禾：“瑶瑶开花了，他难得开花，你要不要去我家看一看？”
    不同于黑漆漆树干，以及猩红的枝桠叶子，妖树的花，是很干净的纯白花朵。
    很漂亮，那是暗地山谷里，最接近纯洁的东西。
    顾禾想起上次被吓得跌倒在地的场景，跟绯芸开玩笑，“瑶瑶的树叶是腿毛，那他开的花，不会是胡子吧？”
    绯芸认真的回答，“不是胡子，是腋毛。”
    顾禾，“……”
    得，还不如胡子呢。
    第27章
    上次树叶变腿毛的场景, 实在是太刺激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顾禾有时夜里睡不着，想起那日的场景, 依旧会被雷得外焦里嫩。
    顾禾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还是不了，我伤才养好, 身子还比较虚弱，实在无法承受太大的刺激，我还是早点回冷宫休息吧。”
    要是花朵直接在她手里变成腋毛, 她怕她会被刺激的吐血而亡。
    绯芸也不强求，她认真看了看顾禾, 问：“感觉你这伤好的并不彻底, 怎么回事？你没把自己埋在土里吗？”
    顾禾点头，“我这次是自然痊愈，靠自身妖力慢慢恢复的, 所以好得慢些，估计还得半个月，妖力才能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绯芸疑惑，“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埋土里？现在是雨季，土壤松软有营养, 很适合养伤。”
    埋在土里，是要被施肥的。
    顾禾实在不好意思提施肥的事情，她叹了口气, 对绯芸说：“因为我有一个猫妖朋友。”
    绯芸还想再问，抬眼却见绿意以一种非常怪异的造型走了进来。
    绿意不仅左右手各托着一个大大的木制托盘，头上还顶着一个更大的木制托盘。
    每个托盘上，都摆满了茶杯。头上的托盘里, 不仅有茶杯，茶杯上还摞了一个果盘。
    绿意面色凝重，她怕托盘里的茶水洒出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
    顾禾听到声响，转过头，被绿意的架势吓了一跳，她问绿意，“你倒这么多茶干什么？别人聚在一起都拼酒，你难道想跟我拼茶？”
    绿意翘起嘴角，眼角眉梢满是得意，“一杯茶抵一个时辰，我倒了七十杯茶，能抵七十个时辰呢，谢天谢地，我未来两个月都不用蹲马步了。”
    “七十个茶杯，厉害了。”
    顾禾起身，帮绿意取下了头上的托盘，放到桌子上，“我觉得，武功不太适合你，你应该改去学杂技，就你这托茶杯的绝活，保证到哪个杂耍班子，都是压轴的角色。”
    绿意把左右手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她拿起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送到了绯芸的手边，“来，师父，喝茶。”
    绯芸接过，喝了一口。
    绯芸既然喝了茶，就说明她未来两个月真的不用蹲马步了。
    绿意放下心来，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酸痛的腰，一手捶着酥麻的腿，一脸虚弱的絮叨，“提升妖力太难了，我这腿蹲的都没直觉了，你说你们当时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不光你们，那些妖力强大的妖，当年怎么就能耐得住寂寞，成宿成宿的蹲马步的？他们都没有夜生活的吗？”
    绿意转头，问顾禾，“你当年没有夜生活吗？”
    顾禾想了一下，“有啊。”
    绿意一听这话，顿时就精神了，她身子偏向顾禾，八卦的问道，“什么样的夜生活？”
    顾禾回答，“看星星。”
    绿意皱眉，“只看星星？”
    顾禾点头，“对，只看星星。”
    绿意又问，“一个人看？”
    顾禾回答，“两个人。”
    绿意的眼睛又亮了，“穿着衣服看？”
    顾禾疑惑，有些奇怪的望向绿意，“当然穿着衣服了，看星星为什么要脱衣服？”
    绿意撇嘴，失望的说：“那就是没有夜生活。”
    评价完顾禾，绿意转头，问绯芸，“你呢？”
    绯芸淡然的回答，“一个人，穿着衣服，看星星。”
    怎么都这么喜欢看星星？
    绯芸和顾禾都属属于妖力比较高的那种，特别是绯芸，妖力高到整个京城都没有对手。
    两个妖力如此高强的妖怪，夜里居然都喜欢看星星。难道看星星可以促进妖力的提升吗？
    绿意琢磨完，对绯芸说：“要不，我把每日的蹲马步，改成看星星吧？”
    绯芸点头，“可以。”
    反正不管是蹲马步，还是看星星，都是瞎折腾，对提升妖力都没什么帮助。
    绿意握紧拳头，自我激励，“那我以后每夜固定看两个时辰星星，看不完不睡觉。”
    顾禾的妖力虽然高，但没有达到顶级的高度，还有提升的余地。绿意怕自己一个人看星星无聊，转头问顾禾，“要一起吗？”
    顾禾摇头，“不了，我最近想找个教书先生，学习一下诗词歌赋之类的，没时间跟你一起看星星了。”
    她一听诗词就犯困这件事情，已经传遍妖界了。为了以后的任务不被坑，她决定找个教书先生，突击学一下诗词歌赋。
    绿意懂顾禾的顾虑，她想起那夜的事情，笑着对顾禾说：“我也没想到，居然靠念诗成功逃脱了，这说明什么？知识改变命运啊。”
    这话没错。
    知识不仅改变了绿意的命运，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夜，要不是她被知识打败了，也不会那么突然的跟韩宁之见到面。
    果盘里的水果看着不错，绯芸挑了一个苹果，递到了顾禾的手边，“你身体刚恢复，吃个水果，补补身子。”
    顾禾接过，礼貌道谢。
    绿意看着绯芸，阴阳怪气的说道：“师父，你偏心，只给顾禾水果，不给我水果。”
    绯芸挑眉，问绿意，“你也想吃水果？”
    绿意笑着点头。
    绯芸挑了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香蕉。
    “谢谢师父。”绿意连忙起身去接，她的手刚要碰触到香蕉，绯芸突然抬手，拍掉了她的手。
    绿意愣住。
    “想吃水果自己拿。”说完，绯芸绕过绿意，把香蕉递到了顾禾手边，对顾禾说，“再吃个香蕉，营养均衡，身体才能恢复的快。”
    不带这么偏心的。
    绿意一脸委屈的坐回到椅子上，大声控诉，“师父，你这偏心偏的也太明显了吧？”
    绯芸一脸无所谓，“对，我就偏心了，你有意见？”
    绿意是有意见，但是她不敢提。
    不过为了能在绯芸的心中，获得些许的存在感，她起身窜到绯芸身边，攥着绯芸的袖子，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问绯芸，“我和顾禾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这问题古老到，连绯芸这个暗地山谷里出来的乡下妖，都感觉有点过时了。
    被偏爱的顾禾，从绯芸给她递第一个苹果时，就在琢磨，绯芸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
    难道真的是像韩宁之说的一样，绯芸是喜欢吃白菜，才对她这么好的？虽然绯芸代表着正义的一方，可绯芸的妖力那么高，万一哪天失去理智，把她当盘菜给吞了，她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以防万一。
    顾禾学着绿意的样子，窜到绯芸的另一边，攥起了绯芸的袖子。
    她也想学绿意，弄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是她眨了半天眼睛，实在是哭不出来，只好作罢。
    绯芸问顾禾，“你干什么？”
    顾禾认真的问绯芸，“我和一盘香脆可口的炒白菜同时掉到水里，你先救谁？”
    绿意不甘示弱，扯了扯绯芸的衣袖，“我先问的，你得先回答我，说，貌美如花精心打扮的我，和落魄至极剃了光头的顾禾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凭什么你就貌美如花，我就得落魄至极啊。
    顾禾瞪了绿意一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过绿意这么积极，成功的激发了顾禾的攀比心，她也扯了扯绯芸的衣袖，加了量，“说，我和十盘香脆可口鲜美多汁的炒白菜，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盘炒白菜？”
    绯芸，“……”
    我谁都不想救，只想把水烧开，大家同归于尽得了！
    第28章
    僵持了半天, 还是顾禾先放弃了。
    其实绯芸爱吃白菜也没什么，绯芸是妖管处的处长，是妖管处在妖界立的标杆, 即使爱吃白菜, 绯芸也不会违背妖管处的规定的。
    她相信绯芸的妖品。
    顾禾松开手，从果盘里顺了一个橙子。
    韩宁之可能是妖力快要爆发的原因, 她身在冷宫，都能感觉到东宫上边，笼罩着一层极其不稳定的妖力。那妖力, 应该是韩宁之身体里溢出来的。
    妖管处的橙子不错，灵力充沛, 味道也好, 正好可以拿回去给韩宁之补补身子。
    把橙子塞进袖子之后，顾禾问绯芸：“我能提前问问，这次妖管处给我分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吗？”
    见顾禾放弃了, 绿意没在坚持，她松开了手，学着顾禾的样子，拿起一个橙子，塞到了随身背着的小包里。
    绯芸回答, “最近很多妖都完成了上个任务，我和王初商量了一下，三天之后把手上没有任务的妖怪聚到一起, 开个会，统一分派新任务。”
    顾禾点头。
    这点还挺好的，之前猪大叔在的时候，妖管处分配任务时极其不透明, 都是私下里敲定谁该接哪个任务，搞得神神秘秘的。
    顾禾问绯芸，“能提前透露一下任务的内容吗？”
    绯芸回头，指着墙上的地图，对顾禾说：“你抓到了老虎妖，还成功解救了绿意这个卧底，妖管处本来想给你分个功德分高的任务的，可功德分高的任务都比较危险，考虑到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妖管处这次分配给你的任务，属于那种比较费脑子，不太动用妖力就能解决的。”
    墙上挂的地图，是皇宫的地形图。
    顾禾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皇宫的地形极其了解。她问绯芸，“我这次要抓捕的对象，在皇宫里吗？”
    绯芸点头，“对。”
    见顾禾好奇，绯芸索性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卷宗，递到了顾禾的手上，“你这次要抓捕的，是个肚兜妖。”
    肚兜妖？
    这个还挺稀奇的，顾禾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肚兜成精的。
    那场景，想想还挺香艳的。
    绯芸继续说：“这个肚兜妖，会以原形混进女子的贴身衣物中，只要女子穿上了它，它便会许诺给女子倾城之色，引诱女子上钩，让女子心甘情愿的供奉自己的血液，来滋养它的原形。”
    许诺倾城之色，引诱女子供奉血液这个套路，挺老的，现下已经没有妖愿意玩了。
    看来，这个肚兜妖，还是个老派的坏蛋。
    顾禾问：“那奉献血液的女子呢？”
    “血竭而死。”绯芸把墙上的地图取下，铺到了旁边的小桌上，“最近皇宫里，有两个宫女突然暴毙而亡，虽然死法看着挺正常的，可是我派人去查看过了，那两个宫女全身的血液都被吸食干净了。”
    顾禾惊讶，“那这个肚兜妖挺聪明的，还知道隐藏罪证。”
    绯芸说：“这个肚兜妖，极其的警觉，一般会在目标对象身边隐藏许久，才会找机会下手。整个妖管处，只有你是生活在皇宫里的，抓捕肚兜妖这个任务，你是最好的人选。”
    顾禾也这么想。
    她搬进冷宫之后，虽然以静心修行作为理由，不常出去走动，可宫里的人，都知道冷宫里住了她这么一号人物。她去接近肚兜妖，肯定不会引起肚兜妖的怀疑。
    绯芸对顾禾说：“这个任务，虽然不是这批任务□□德分最高的，却也能排上前五，比你之前接的任务都高。”
    在她熟悉的地盘，功德分还高，这个任务她接定了。
    顾禾握着卷宗，对绯芸说：“感谢绯处长的信任，这次任务，我一定竭尽所能，争取半个月之内，把肚兜妖抓捕归案。”
    等绯芸和顾禾谈完工作，绿意问绯芸，“你之前不是说想带顾禾去你家院子里看花吗？怎么，不去了吗？”
    绯芸没感觉被拒绝有什么尴尬的，她如实回答绿意，“顾禾说不想去，她想早点回皇宫。”
    顾禾笑了笑，对绯芸和绿意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哦。”
    绿意突然想起了王初给她推荐的那个茶馆，她之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罪犯，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从来没有去茶馆听过说书。听王初介绍完，她还挺想去见识见识的。
    绿意对绯芸说：“我要去茶馆听书，你去吗？”
    顾禾脚步一顿。
    听书？今晚吗？绯芸想了一下，回答绿意，“今天的工作已经处理完了，我回家也没什么事情，还是跟你去听书吧。”
    绯芸难得愿意跟她单独出去。绿意兴奋的点了点头，“今晚说书先生，要讲的是一颗白菜被施了半个月肥的故事，虽说这个故事听起来怪怪的，可王初说是真实事件改编，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不行，绝对不行。
    要是让人误会她被施了半个月的肥，那她以后还怎么在绯芸和绿意面前维持冰清玉洁、洁白无暇、一尘不染的完美形象啊。
    顾禾骤然转身，快步冲到了两人身边，两只手分别拽着两个人的胳膊，焦急的说：“别去听书了，去看花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换了个方向，一边拽着两个人走，一边跟跟绿意介绍，“你没去过暗地山谷吧？我跟你说，妖树开花，那绝对是仙境般的美景，你要是错过了，肯定会终身遗憾的。”
    绿意没反对，任由顾禾拽着她往出走。
    其实看花听书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两样东西，都是她没见识过的。
    绯芸，“你不是说，你对腿毛有阴影吗？”
    顾禾微笑。
    腿毛算什么，她宁愿去看瑶瑶的腋毛，也不想让人误会她被施了半个月的肥。
    顾禾脚步很快，她一路把两个人拽出了妖管处的大门，往左一转，向绯芸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绿意说：“我们得快点，午夜是花朵最美的时刻，错过了那个时刻，你绝对会抱憾终身的。”
    绿意皱眉。
    不就妖树开花吗？真的有那么漂亮，还抱憾终身，有那么夸张吗？
    绯芸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妖力强，只要她一停住脚步，顾禾就算再用力，也拽不动她的身体。
    顾禾尝试了几下，绯芸稳如磐石，她拽的手臂都快脱臼了，也没让绯芸往前挪动一分。
    顾禾以为绯芸是想去听书。
    她放弃了继续拽绯芸，而是转身，在脑子里思索着怎么才能哄绯芸不去听书。
    强攻不行，那就智取。
    俗话说的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
    对了，绯芸不是喜欢吃白菜吗？
    她作为一个千年白菜妖，在绯芸眼中，一定是很可口的吧。
    顾禾犹豫了下，最终忍痛，在自己身上挑了片叶子，拔了下来。
    顾禾是暗地山谷的妖，本体比较特别。
    她的叶子，是一种极其纯净的黑色。黑色的叶片上，布满了血红色的脉络，远远望去，像极了一把绣着红梅的黑色团扇。
    绿意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问顾禾，“你叶子怎么是黑色的？不会是活得太久，变质了吧？”
    顾禾瞪了绿意一眼，“你才变质了呢。”
    绿意气得跳脚，“你跟我凶什么？你个老白菜梆子，变质了还不承认。”
    绯芸伸手，摸了摸顾禾手上的叶子，“我的本体，也是黑色的。”
    绿意更气了。
    偏心眼子的蛇妖，一有机会就帮顾禾说话。
    顾禾笑了笑，语气讨好的问绯芸，“我送你一片叶子，你不要去听书好不好？”
    她的恢复能力很好，叶子断了之后，也就三天就能重新长出来，不耽误什么事。
    绯芸没说话，笑着接过了叶子。
    她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叶子的表面。她见过顾禾的原形，在暗地山谷的时候，顾禾经常会化成原形，把自己栽到山洞前的土地里，跟相熟的妖树一起，努力汲取着土壤中的营养。
    顾禾见绯芸收下了叶子，认为绯芸放弃去听书了，不过她怕有变动，又确认了一遍，“你不去听书了，是吗？”
    绯芸，“我本来也没想去听书。”
    顾禾，“那你为什么停住？”
    绯芸回答，“你走错方向了，去我家，得往右拐。”
    顾禾捂住心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刚才走得太急了，居然忘记看方向了。
    顾禾问绯芸，“对不起，我误会了，既然你本来也没想去听书，那你能把叶子还给我吗？”
    虽然拔掉的叶子安不回去，但到底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要是真被绯芸当零食吃掉了，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绯芸把叶子塞到了怀里，摇了摇头，“不行。”
    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东西，就算收不回来，也没处说理去。
    可就是很气，很想告状。周围只有绿意一个人，顾禾走到绿意身边，委屈的说：“绯芸欺负我，她不肯把叶子还给我。”
    绿意，“你跟我告状有什么用？你没看出来我跟绯芸是一伙的吗？”
    顾禾，“看出来了，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嘛。”
    绿意，“那你还跟我告状。”
    顾禾，“万一你良心发现了呢？”
    绿意笑着摇头，“你放心，我没良心，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把别人想骂自己的话，提前骂出来，让别人无话可骂。
    就是这么机智。
    顾禾，“……”
    你说气不气人。
    第29章
    绿意一直感觉顾禾是在忽悠她。
    什么妖树开花美得如同仙境, 什么错过了抱憾终生，听着就很夸张。
    可是此刻站在绯芸家的院子里，看着眼前这颗开满了白色花朵的妖树, 绿意真的有种如临仙境的感觉。
    白色的花朵, 并不是长在树上的。那些花朵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飘荡在妖树的周围。
    花朵每动一下, 花蕊里便会倾泻出银色的粉末，抬头望去，竟有一种波光粼粼的感觉。
    妖树的树干, 漆黑破败，妖树的枝桠和叶子, 腥红如血。
    白色的花朵, 随风而荡，美丽灵动的仿佛仙界的精灵。
    本是矛盾的两种事物，出现在同一种画面里, 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像是阴沉可怖的地狱深处，突然之间，盛放了一朵纯洁的白色玫瑰。
    像是极度绝望之中，那虽微小，却极其珍贵的光亮。
    似乎, 人类管这种光亮，叫做希望。
    顾禾搬着凳子，拿了一壶酒, 坐到了绿意身边，“怎么样？漂亮吗？”
    绿意点头，眼眶有些发酸。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绝美的花朵。
    绯芸给绿意搬了一把凳子, 又塞给绿意一壶酒，“你们两个乖乖看花，我突然有些工作要处理，瑶瑶开花的时候，情绪不太稳，你们两个千万吵架，省着刺激到瑶瑶。”
    顾禾点头，“放心，我不会刺激他的。”
    刺激的狠了，分分钟变彪形大汉，这谁受得了。
    绿意被眼前的美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她坐到椅子上，抱着酒壶，缓了好半天，才对顾禾说：“瑶瑶这个名字真好听，像小仙女的名字。”
    顾禾刚喝进嘴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呵，单纯的狐狸精，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你此刻的夸赞后悔的。
    绿意问顾禾，“暗地山谷，不是地狱一样的存在吗？为什么里边的妖树，会开出这么漂亮的花朵？”
    顾禾反问，“谁说地狱里不能开花？”
    绿意点头，看着满树的花朵，轻声说：“是啊，就算是地狱，也有可能开出漂亮的花朵。”
    顾禾看着绿意微红的眼眶，问道：“你怎么了？”
    “算是触景生情吧。”
    绿意拔掉酒塞，喝了一口酒，“从我可以化成人形开始，便生活在地狱之中，其实暗地山谷还好，至少你生活在里边的时候，你知道那里就是地狱，可我不一样，我每次都认为，这次肯定不会是地狱了，可现实总是会教我做妖。”
    她遇到的每个妖，都不是好妖。
    起初，她被一只坏透了鳄鱼精给胁迫了，鳄鱼精逼她做坏事，她不愿意，鳄鱼精就毒打她。后来一只白鹤妖，见她可怜，从鳄鱼妖手里救下了她，可那个白鹤妖也不是好人，虽然没有逼她做坏事，可一直给她灌输一些扭曲的世界观。
    “我想想，接着还有柳树精，青蛙怪，石头精，一个又一个的妖，救了我，然后又将我带入下一个地狱之中。”绿意仰头，一壶酒喝了一半，“你说，我是不是挺倒霉的，活了这么久，一个好妖怪都没碰到。”
    绿意突然站了起来，她举着酒壶，对顾禾说：“可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那些胁迫我的人，不肯教给我正确的东西，那我就自己去学。可是我比较倒霉，去上的培训班，都是骗子开来圈钱的。”
    这个顾禾知道。
    上次绿意说过，她花重金上了个武术班，结果学了半天，只学会了一个搞笑的热身。
    绿意说：“可我就是不放弃，我一直在试着在拯救自己，你知道人类管我这种精神叫什么吗？”
    顾禾猜测，“不屈不挠。”
    “错，我在私塾学过。”绿意大声说：“应该叫为所欲为。”
    顾禾没说话。
    看来绿意上的学堂，也是圈钱骗人的可恶作坊。
    教绿意成语的教书先生，以前多半是教武术的。
    绿意坐回椅子上，对顾禾说：“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想着她和顾禾是因为偷小孩的案子认识的，绿意说：“我被老虎妖控制了多年，可我发誓，我一个小孩也没吃过。看着那些人类的小孩被祸害，我真的很心痛，可是我妖力低，对于老虎妖的暴行，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能做的，只是在老虎妖把人类幼崽的血肉舔舐殆尽后，把人类幼崽的遗骸，送回到他们父母的手中。”
    顾禾问，“为什么要将孩子的遗骸送还回去。”
    绿意回答，“很多父母，看不到孩子的尸骨，就不会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与其让他们去追求一个虚幻的希望，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事实，这样的话，他们至少有可能忘掉这个逝去的孩子，然后开始全新的生活。”
    顾禾没有说话。
    绿意执着的问：“你相信我吗？”
    顾禾摇头，“我不知道。”
    探案追寻真相，揣摩人心计较善恶，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绿意有些失落。
    她仰头，将剩下的半壶酒，一饮而尽。
    顾禾沉吟了片刻，突然笑着开口，“你之前做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但是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妖怪，过了今晚，你会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重新开始。”
    虽然猪大叔说，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可她还是坚持的认为，不论善恶，每个妖都需要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绿意惊讶的看着顾禾，她眨了眨眼睛，评价道：“你是一颗包容的白菜。”
    顾禾扬起下巴，“我也是这么感觉的。”
    绿意抬手，抓住了一朵飞过的白花。
    她把白花放到手心，然后低头，闻了一下。
    花朵的味道很清新甜美，像夏日雨后的黄昏，让人莫名得心旷神怡。
    绿意问顾禾，“你重新开始过吗？”
    顾禾点头，“当然。”
    绿意目光清澈，带着难得的诚意，“能跟我说说吗？”
    顾禾点头，“好啊。”
    绿意凑近顾禾，打算认真倾听。
    顾禾掰着指头算，“今天出门的时候，我踩死一只虫子，我的心情就变得很不好，感觉自己做了错事，但是只苦闷了一会儿，我就给了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当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然后没走几步，我又踩死了一只虫子，我又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虽说只是虫子，但那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啊，沮丧了一会儿，我又给了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绿意为了回报顾禾的包容，一直认真的听着。
    听的时候，她一直在心里劝自己：生气是魔鬼，不生气，不能生气，保持心态平和，才不会长皱纹。
    一个时辰后，顾禾终于闭上了嘴。
    绿意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的看着顾禾，“说完了。”
    顾禾，“没，才说完了一半，我有点口渴了，等我喝口酒，润润嗓子，再继续给你讲。”
    绿意坐直身子，说，“如果我没数错，你今天，已经重新开始三十多回了。”
    踩死虫子需要重新开始，她可以理解，毕竟有些妖，生来就很脆弱，一条生命因自己而消逝，选择重新开始也无可厚非。可是没吃到好吃的麦芽糖，为什么要重新开始？今天没吃到，明天再去吃就好了，用得着重新开始吗？
    顾禾点头，“你也说了，我是一颗包容的白菜。”
    绿意，“……”
    你这不叫包容，你这叫矫情好吧！
    第30章
    接下来的两天, 顾禾一直在宫里各处转悠，打听肚兜妖的踪迹。
    她的身份是太嫔，出门时必须带个随身宫女。
    冷宫只有林月舒一个宫女, 顾禾不顾林月舒的反对, 生拉硬拽的把林月舒带在身边，非让林月舒尽到一个当宫女的职责。
    顾禾在宫里转悠了两天, 也没打听出来什么。
    林月舒给顾禾出主意，“我觉得你不应该光打听，你应该表现出一副极其想变得美丽年轻的欲望, 让肚兜妖主动找到你。”
    顾禾在宫里行走，用的形象, 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形象。
    她站在湖边, 低头看着湖水里自己那张饱经沧桑的脸，问林月舒，“我一个久居冷宫的太嫔, 先帝都死了那么久了，我想要变得年轻漂亮干什么？开始第二春吗？”
    林月舒难得思考，她打量了顾禾一眼，“说服力是低了点。”
    那是低了点吗？
    那是相当低。
    太嫔这个身份，不会引起肚兜妖的怀疑, 却也断了她接近肚兜妖的机会。
    顾禾问林月舒，“要不你来，你的形象年轻, 在宫里认识的人也多，你要是放言想要变漂亮的话，肚兜妖说不定会找上你。”
    林月舒摇头，“我已经很漂亮了, 我不想变得更漂亮。”
    顾禾解释，“演戏，演戏你懂吗？不是真的为了变漂亮，只是为了引肚兜妖出来，可以吗？”
    林月舒还是摇头，“我不想演戏，我明天约了小白钓鱼，没时间陪你演戏。”
    行吧。
    顾禾叹了口气，她已经在绯芸面前夸下了海口，说半个月一定会抓到肚兜妖，可这都过去两天了，她连肚兜妖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本来想趁肚兜妖这个任务在绯芸面前刷波好感，让绯芸可以对她刮目相看，这样以后再分派任务的时候，她才能拿到功德分高的任务。
    林月舒问顾禾，“你为什么没有搭档？别人为妖管处做事，都是组团的，这样效率比较高，也不会像独自一人那么危险。”
    上次顾禾抓捕狐狸精，顾禾几乎赔了半条命，要是顾禾有个搭档，肯定不会受那么重的伤的。
    顾禾回答，“我探案能力低，每次抓捕犯人的时候，走的都是深入敌营以身涉险的路子，经常受伤。没有搭档还好，一个人受了再重的伤，也没心理负担，要是有了搭档，搭档因我的无能而受伤的话，我会愧疚的。”
    所以还是独自一人比较好。
    林月舒点头，“你是一颗善良的白菜。”
    顾禾，“别提白菜两个字好吗？谢谢。”
    林月舒见时间不早了，对顾禾说：“到了做晚膳的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顾禾摇头，“你先回去吧，我再努努力，看能不能打听到跟肚兜妖有关的事情。”
    林月舒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你记得回来吃晚饭，昨天晚上我跟大黑去钓鱼，大黑捕了很多虾，虾很新鲜，我给你炸虾球吃。”
    顾禾随口问道：“昨晚钓过鱼了，明天还要去钓鱼，你们猫妖都很喜欢钓鱼吗？”
    林月舒回答，“不是，我昨天是去陪大黑钓鱼，明天是要去陪小白钓鱼，我们不是一起去钓鱼的。”
    顾禾感到奇怪。
    虽然她不过问林月舒的生活，可是她偶尔听林月舒提起过，这三只猫妖的感情特别好，经常都是一起行动的。
    顾禾问林月舒，“你们三个为什么不一起去钓鱼？大黑和小白吵架了吗？”
    林月舒摇头，“没有，只是我现在分别在跟大黑和小白谈恋爱，所以要分别跟他们出去钓鱼。”
    分别谈恋爱？
    是三猫行的意思吗？
    顾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猫妖，都这么开放的吗？”
    林月舒有些消沉，“不开放，大黑和小白都跟我表白了，我很喜欢和他们一起玩，就想着可不可以一起谈恋爱，可是他们说不可以，让我必须选一个。”
    顾禾眼睛瞪得更大了。
    在她的心里，林月舒和那两只猫，只是纯洁的友情。
    林月舒化形时间短，在她眼里，林月舒就跟四五岁的小朋友一样，大黑和小白虽然思想稍微成熟，可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小朋友。
    怎么突然之间，就谈起恋爱了呢。
    而且，大黑和小白经常来冷宫留宿，每次都是住在林月舒的房间里。
    她一直以为，林月舒只是跟小朋友们关系好，邀请小朋友来家里玩过家家的。
    她再也不能直视过家家三个字了。林月舒蹲在顾禾脚边，丧着脸抱怨，“大黑和小白让我考虑一下，说只能在他们两只猫之间选一个，我考虑了很多，谁都不想放弃，所以就偷偷瞒着他们两个，分别跟他们谈恋爱。”
    想着林月舒化形时间短，很多事情都不懂。
    顾禾拍着林月舒的肩膀，给林月舒讲道理，“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对待感情都需要忠贞，你不能既跟这只猫谈恋爱，又跟那只猫谈恋爱。”
    林月舒点头，“这个道理我懂，大黑也这么教过我。”
    顾禾安慰的手骤然收回，她用手指，重重的敲了一下林月舒的头，“懂还三猫行，你个渣猫。”
    林月舒委屈的说：“我有点坚持不住了，正在考虑跟他们两个分手。跟两只猫谈恋爱，真的太累了，我昨天刚陪大黑钓完鱼，明天还要陪小白去钓，今天熬夜陪大黑看完月亮，明天还得早起陪小白看日出，我是猫，睡眠对我真的很重要的。”
    顾禾评论，“谁让你三猫行，累也活该。”
    林月舒继续委屈，“小黄鱼也得炸两份，还得每天炸。”
    当林月舒的情人伙食还挺好啊，居然每天都有炸小黄鱼吃。
    顾禾想了一下，矜持的问林月舒，“你还缺情人吗？你介不介意三只猫中间，再插一颗白菜。”
    林月舒瞪了顾禾一眼，“滚。”
    懂。
    就是不行的意思。
    顾禾撇撇嘴，“可惜了。”
    林月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渣猫实在是太难了。”
    顾禾，“……”
    应该叹气的是大黑和小白好吧，你个可耻的渣猫，居然还有脸叹气！
    第31章
    吃完了虾球, 顾禾带着这几天从各处顺的东西，去了东宫。
    她去得早，天还没黑。
    按照惯例, 给寝殿内伺候的宫女施了沉睡咒之后, 顾禾走进了韩宁之的寝殿。
    韩宁之正在看书，抬眼见到凭空出现的顾禾, 愣了一下后，翘起嘴角，笑了笑, 跟顾禾打招呼，“你来了。”
    顾禾点头, 兴冲冲的走到了韩宁之身边, “我给你带了东西。”
    说着，顾禾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把里边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 摆到了桌子上，“这个橙子，是我从妖管处拿来的，灵力丰富，特别好吃。这个是我从绯处长那里拿来的山茶酒, 虽然味道怪了点，却是用已有灵识的山茶花酿出来的，吃了大补。这个是王初给前处长孩子的满月礼物, 他做了好多动物模型，我给你拿了一个兔子的。”
    橙子和山茶酒没什么，可顾禾送她木雕兔子，是什么意思呢？
    韩宁之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问顾禾，“怎么会想起送我木雕兔子？”
    顾禾一脸懊恼，“我本来想给你拿个木雕鹰的，结果我开柜子的时候，王初突然回来了，情急之下，我居然拿错了，我是想换回来的，可是王初发现木雕少了，对木雕看得特别严，还到处调查是谁拿了木雕，我怕暴露，就没铤而走险。”
    她拍了一下桌子，对韩宁之说：“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韩宁之，“什么？”
    顾禾，“这说明，做坏事的时候，一定要有个放风的人，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韩宁之被顾禾故作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
    她拿起木雕兔子，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顾禾问韩宁之，“你不喜欢兔子吗？”
    韩宁之闻言，抬眼，柔声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小嘴真甜。
    顾禾喜笑颜开，抬头，摸了摸韩宁之的脸，“乖。”
    韩宁之顺势抓住了顾禾的手，盯着顾禾的眼睛，说：“你消失了半个多月。”
    顾禾点头，“我在养伤，这次情况特殊，养伤养得久了一点。”
    韩宁之知道顾禾在养伤。
    她去冷宫看过顾禾，结果被林月舒拦下了，说顾禾在闭关养伤，身体比较脆弱，谁也不见。
    她也派人潜入了冷宫，可是来回禀的宫人，却什么都没有调查到。她猜测，顾禾应该是用了隐身术一类的法术。
    明明平平无奇的冷宫，在这半个月，却坚固的仿佛铜墙铁壁，她想了好多办法，也没如愿见到顾禾。
    直到顾禾突然出现在她寝殿内之前，她都在想办法，想要见上顾禾一面。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被动。
    这种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韩宁之说：“你养伤的时候，我一直想去探望你，可林月舒每次都不让我进去。”
    顾禾说：“我养伤的时候，需要恢复成原形，我跟动物类的妖怪不一样，我是植物类的，恢复成原形之后，既不能动也不能跑，比较危险，林月舒怕有人趁我受伤的时候加害于我，所以看得比较紧。”
    林月舒有事需要离开的时候，还会给她施隐身咒。说真的，要是林月舒对施肥的事情没那么执着，她真想把自己栽在土里，好好修炼一段时间，吸收一下土地里的灵力。
    韩宁之皱眉，“林月舒这么小心，是因为有人想加害于你吗？”
    顾禾果断摇头，“没有，她只是比较小心。”
    为了不让韩宁之担心，她并没有把黑市上有人重金悬赏她的事情告诉韩宁之。
    韩宁之不相信，她握紧顾禾的手，“真的？”
    顾禾刚想点头。
    韩宁之面色忽然变得严肃，“不许骗我。”
    “这……”
    顾禾犹豫了一下，最后说了实话，“其实，上次抓捕老虎妖和狐狸精的时候，他们说，黑市有人在重金悬赏我。”
    她感觉这件事情没什么，她活了这么久，难免结下一些仇人。可她把这件事情告诉林月舒之后，林月舒却异常的担心，最近警戒心强了不少，每次她出门，林月舒都会提醒她注意安全。
    韩宁之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已经在往妖界渗透势力了，可她是皇太女，身份敏感，很多事情只能偷偷的来，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在妖界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网。
    她现在能接受到的有用消息，很多是李千圣装作土豆妖，从宸娘子那里打探来的。
    宸娘子不是妖，很多事情传到宸娘子那里时，已经晚了。
    有人在黑市悬赏顾禾这样的大事，她竟然都不知道，不行，她得想办法加快速度了。
    顾禾没注意到韩宁之的情绪，她坐到韩宁之旁边，拿起桌上的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山茶酒。
    山茶酒味道只是有些怪，却不至于难喝。
    顾禾喝了一口后，给韩宁之也倒了一杯，“你尝尝，这酒大补，像你这种体内妖力不稳定的妖怪，喝了很有好处的。”
    韩宁之还在思考在妖界建立势力网的事情，也没说话，默默的喝光了顾禾倒的酒。
    顾禾见韩宁之不抵触这个味道，又给韩宁之倒了一杯。
    顾禾一边喝酒，一边跟韩宁之絮叨，“我最近在抓捕一个肚兜妖，结果今天查了一天，什么信息也没有查到。其实有个搭档也挺好的，这样在我走入死胡同的时候，我的搭档说不定能给我提供一个新的思路。”
    一个人调查事情，真的太容易钻牛角尖了。
    搭档？
    韩宁之听到顾禾的话，眼前一亮。
    其实接近顾禾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顾禾的搭档。而且，现在顾禾正好缺一个搭档。
    怕顾禾怀疑她别有用心，韩宁之假装随意的说道：“要不然，我做你的搭档吧。”
    顾禾摇头，“为妖管处做事太危险了，而且我的抓捕能力不强，你要是我的搭档，会很辛苦的。”
    韩宁之没放弃，继续说：“我虽是皇太女，却也是半妖，半妖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成为别人威胁我的一个把柄。我已经二十岁了，对妖界却一点也不熟悉，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必须对妖界的事情极其熟悉，才能防患于未然，要不然我早晚会死在半妖这个身份上。”
    这也是顾禾担心的事情。
    韩宁之半妖的身份，是藏不住的，要是真有一天，有人拿这点攻击韩宁之，对妖界不熟悉的韩宁之，会陷入极大的困境之中，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韩宁之见顾禾犹疑不定，趁热打铁，“顾禾，你愿意带我了解妖界吗？”
    顾禾，“可你的母亲……”
    韩宁之说：“我知道，母亲不想让我和妖界有过多的交集，可我到底是半妖，就算我不想跟妖界有交集，难免会有一些心怀不轨的妖怪找上我。顾禾，我保证，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妖界，等我对妖界了结透彻，并在妖界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网后，我就会远离妖管处。”
    顾禾被说服了。
    皇帝这个位置不好坐，更别提韩宁之还是个半妖了。
    韩宁之说的对，只有足够了解妖界，才能有效的规避妖界带给韩宁之的负面影响。
    顾禾点头，轻声说：“好，不过你答应我，等你了解完妖界，我们的搭档关系就解除。”
    韩宁之心里一喜，迅速答应，“好。”
    顾禾拿起橙子，剥了皮，递到了韩宁之手中。
    韩宁之想起顾禾正在抓捕肚兜妖，便问顾禾，“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抓捕肚兜妖吗？”
    顾禾，“抓捕肚兜妖先放一放，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韩宁之好奇，“什么事情？”
    顾禾凑近韩宁之，小声说：“我一直想要那个木雕豹子，可惜王初看得紧，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一直不能得手，现在不一样了，我有搭档了。”
    顾禾握紧韩宁之的手，面色凝重的问韩宁之，“我潜入王初房间拿木雕豹子的时候，你愿意给我放风吗？我的好搭档。”
    韩宁之，“……”
    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呢？！
    第32章
    顾禾其实只是说说。
    换做别人, 放风也就放风了，可韩宁之不行。
    要是她真带着韩宁之做了坏事，那她哪天真栽了, 一命呜呼到了地狱, 碰到了落恒，落恒绝对会因为这件事情, 把她的魂魄撕碎了喂恶鬼的。
    顾禾对韩宁之说：“偷木雕豹子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韩宁之微笑，“更重要的事情, 是去偷什么？”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顾禾知道韩宁之在逗她, 抬手, 假装生气的皱了一下眉头，“严肃点，我们要开始讨论正事了。”
    韩宁之很配合, “好。”
    顾禾捏了捏韩宁之的脸，“乖。”
    韩宁之主动问：“什么正事？”
    顾禾走到书架前，对韩宁之说：“你跟妖界联系不大，可能不知道，我前段时间成了整个妖界的笑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要一听到别人念诗词就犯困，有人建议我，说可以找个教书先生, 恶补一下古诗词，以毒攻毒，说不定可以克服这个毛病。”
    韩宁之没有说话，她起身, 走到了顾禾身边。
    李千圣最近正在帮忙挑选合适的教书先生，她昨天刚见了李千圣推荐的人，一个沉默寡言急需用钱的学者。她正想着怎么才能将这个教书先生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顾禾面前，没想到顾禾反而先提起了这件事情。
    “诗词歌赋对于我来说，就跟烈性安神药一样。”顾禾指著书架，对韩宁之说：“我虽然没上过学堂，但也知道，学生在学堂上睡觉，是要被先生打板子的。”
    韩宁之，“所以？”
    “被陌生人打板子，太羞耻了。”顾禾移了一下手指，指着韩宁之说：“我认识的人中，你是学问最高的了，而且，以咱俩的交情 ，就算你打我板子，我也不会感觉不好意思的。”
    韩宁之猜到了顾禾想说什么，“你想让我做你的先生，帮你恶补诗词歌赋。”
    顾禾大力点头，“是的。”
    韩宁之心里一喜，她一直想方设法的往顾禾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可事实上，把谁安排再顾禾身边，都不如把她自己安排在顾禾身边靠谱。
    韩宁之没有直接答应顾禾，她想要的，还不止这些。她扶额，假装为难，“可这学习诗词歌赋，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要是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肯定学不到真东西。”
    顾禾态度坚决，“你放心，我这次肯定认真。”
    韩宁之，“真的？”
    顾禾想了一下，对韩宁之说，“这样，从明天开始，我每晚都来找你学习，什么时候毛病治好了，才能结束学习。”
    韩宁之，“要是你不来呢？”
    顾禾四下看了看，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个花瓶。
    她把另一只手伸到韩宁之嘴边，说：“咬我。”
    韩宁之看着顾禾的手指，一脸疑惑，“什么？”
    “咬我。”顾禾把手指贴到了韩宁之的嘴唇上，解释道：“我可以用我的妖血，给花瓶施个法术，这个法术是强制的，只要你摔碎花瓶，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解释完，顾禾再一次要求，“咬我，我怕疼，不敢自己下嘴，所以你来。”
    韩宁之的嘴唇，能清晰的感受到顾禾手指的温度。
    每一次的亲密接触，她都在努力控制着。在最开始，她以为顾禾是喜欢她的，那些亲吻拥抱以及让人脸红心跳的甜言蜜语，都是顾禾喜欢她的证明。
    可是随着接触，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渐渐意识到，顾禾对她亲昵和照顾，似乎并不是情人间的喜欢，所以她开始想办法，想离顾禾更近一点，这样，即使顾禾现在对她感情还不是爱恋，那她也可以在和顾禾相处的过程中，让顾禾喜欢上她。
    不管用尽怎样的心机和手段，她发誓，她都会让顾禾喜欢上她。
    只是她不想吓到顾禾，所以每一次的接触，即使再渴望，她都在控制着自己。
    可是此刻，她感觉自己控制不住了。
    顾禾以为韩宁之不敢咬，鼓励道：“没事，大胆的咬，我自愈能力很强的，把手指埋土里一会儿，伤口就会愈合。”
    韩宁之看着顾禾的眼睛，“顾禾，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禾微笑，“因为你是我的小公主啊。”
    韩宁之也笑了，“那你会对我一直这么好吗？”
    顾禾想都没想，脱口答道：“那当然，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韩宁之，“不后悔？”
    顾禾没听明白韩宁之的意思，她疑惑的问道：“后悔什么？”
    韩宁之没说话，她动动嘴唇，把顾禾的手指含到了嘴里。
    牙齿用力，丝丝腥甜的味道通过味蕾，像烟花炸开般，传遍了韩宁之全身。
    顾禾感到手指一痛。
    她伸出手指，把手指放到花瓶口。
    一滴鲜红的血液，从手指流下，顺着瓶口，流进了花瓶里。
    顾禾兴奋的说：“成了。”
    她把花瓶，重新放到了书架上，转身，对韩宁之说：“我要是不在规定的时间出现，你就可以摔碎花瓶，花瓶破碎的刹那，不管我在哪里，都会立即出现在你面前。”
    顾禾说话时，笑容清浅，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
    那些艰难的岁月，在无尽的恶梦中，听着顾禾温暖至极的声音，韩宁之曾幻想过顾禾的模样。
    虽然顾禾的模样是模糊的，但是她知道，如果顾禾出现在她面前，那顾禾的脸上的笑容，肯定会和此时一样。
    韩宁之往前一步，伸手，将顾禾揽到了怀里。
    她抱得很紧，双手环着顾禾的身体，头埋在顾禾的脖颈出，用牙齿，轻啃着顾禾雪嫩的皮肤，“我也会对你好的，你也是我的公主。”
    顾禾被抱得喘不上气来。
    她摸了摸韩宁之的头，心想，这孩子怎么了，怎么还越大越黏人了呢。
    不会是病了吧？听宫里的嬷嬷说，孩子生病了之后，会突然之间变得黏人。
    顾禾伸手，推开了韩宁之，手摸上了韩宁之的额头，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韩宁之盯着顾禾的嘴唇，“对，我病了，你亲我一下，我就会好。”
    顾禾虽然不会医病，但是看韩宁之此刻精神的样子，就知道韩宁之健康的很。
    顾禾放下心来，继续跟韩宁之探讨学诗词的事情，“我要是在学习的时候，不小心睡过去了，你千万不要手软，，一定要把我揍醒。”
    一听诗词就犯困这个毛病，可不是小事。她为妖管处做事，抓捕的很多妖怪，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要是她在抓捕的时候因为诗词睡着，肯定会被大卸八块的。
    一时的疼痛没什么，保命才是真的。
    顾禾拍了拍韩宁之肩膀，“大力的揍，千万别因为咱俩的关系好而对我手下留情，听到没有？”
    韩宁之问顾禾，“这是任凭处置的意思吗？”
    顾禾皱眉，感觉“任凭处置”这四个字，有点怪怪的。
    不过韩宁之用这四个字总结，其实也没毛病。顾禾用力的点了点头，“对，要是我听诗词的时候睡着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韩宁之声音嘶哑，“好。”
    得到答复之后，顾禾的目光更加坚定了。
    虽然她对诗词实在是不敢兴趣，可这一系列的的强制和惩罚，让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紧迫感。
    不仅得学，而且还得好好学，要是真因为不好好学习被韩宁之揍了的话，那她这张老脸，可真就没地方搁了。
    顾禾想起绯芸说过，妖管处这次要举办一个会议，在众妖面前公开公平的分配任务。她对韩宁之说：“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韩宁之，“有什么事情吗？”
    顾禾回答，“明晚妖管处有一个会议，很多妖都会出席，我想带你去看看。”
    韩宁之不是想了解妖界嘛，这次会议正好可以带着韩宁之去见见世面。她也正好可以委托几个熟人，让熟人给韩宁之介绍一下妖界的情况。
    她本来是想自己介绍的，可是她多年来致力于给韩宁之营造一个真善美的环境，一直不忍心在韩宁之面前诉说妖界的残酷，有些涉及到黑暗面的东西，还是由她信得过的朋友代为介绍的好。
    韩宁之，“明晚没什么事情，可以跟你一起去妖管处。”
    说了这么多，顾禾有些累了，她走到桌子旁边，坐回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韩宁之跟过去，坐到了顾禾的对面。
    顾禾喝了一口酒，惆怅的对韩宁之说：“你说肚兜妖怎么这么狡猾呢，我打听了这么久，竟然一丁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韩宁之问：“这个肚兜妖的妖力很高吗？”
    “不高，听王初说挺低的。”
    顾禾直接将目前所知的信息告诉了韩宁之，分享完消息，她特意强调，“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好不容易换了新处长，我必须得好好表现，这样以后才会持续分到功德分高的任务。”
    韩宁之问：“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顾禾摇头，“不会失败的，我跟王初打听了，肚兜妖的妖力不高，而且只在皇宫里活动。像这种妖力低的妖怪，是很难维持人形的，所以这个肚兜妖大部分的时间，都会以原形示人。”
    顾禾看向韩宁之，“要是真没办法了，我们还可以用排除法。”
    韩宁之，“排除法？”
    顾禾点头，“对，一个肚兜一个肚兜的查过去，我是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一个肚兜而已，再藏不也是在姑娘的闺房里，大不了，我们一间闺房一间闺房的探过去，总会找到那个肚兜妖的。”
    之前没感觉，这么一说，这次任务还挺香艳的。
    顾禾幻想了一下，忽然低下头，羞涩的说：“虽然我跟绯芸承诺了，半个月之内一定要抓到肚兜妖，可这次任务，还是有些难度的，其实延长一下抓捕时间，也无可厚非。肚兜妖这么狡猾，说不定会使用障眼法，我还是多检查一些肚兜，再开始进行抓捕吧。”
    韩宁之冷笑，“你想检查多少？”
    顾禾扭捏道：“就宫里的年轻的嫔妃，还有年轻的宫女，特别是那些长相出众身材妖娆的，都得去检查一遍，她们属于被诱惑的高危群体，仔细检查一下，总没坏处的。”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就是想看年轻漂亮小姑娘的身子。
    韩宁之冷冷的望着顾禾，咬牙切齿的说：“既然我们是搭档，那检查肚兜的工作，也得我们一起来吧。”
    “没问题。”顾禾往前凑了凑，“那我们怎么分？是按东西六宫这么分，还是按品级分？”
    韩宁之回答，“按年龄分。”
    顾禾望向韩宁之，“按年龄怎么分？我只要十八岁的就行，其余年龄段的都给你。”
    “五十岁以上的，你来检查，五十岁以下的，我来检查。”韩宁之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话挑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还十八岁的就行，你还挺大方啊。”
    顾禾听出韩宁之是在讽刺她，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韩宁之却直接打断了她。
    韩宁之说：“不许提反对意见，别忘了，皇宫是我的地盘，要是我不同意，你什么也别想查到。”
    顾禾委屈的看着韩宁之，“五十岁以上有点苛刻了，三十岁以上行吗？”
    “小姑娘不行，就开始琢磨少`妇了，你倒真是不挑。”韩宁之挑眉，对顾禾说：“八十岁以上，你要是再讲条件，就一百岁以上。”
    顾禾，“……”
    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居然招来了这么个不近妖情搭档！
    第33章
    第二天, 顾禾起了个大早。
    今天妖管处要举行一个大型会议，虽说会议是中午开始，但是她想着早点去妖管处帮忙, 说不定能给绯芸留下个好印象。
    梳洗完, 走出冷宫时，顾禾看见林月舒正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 手上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林月舒的背影，瞧着有些落寞。
    顾禾诧异了一下。
    林月舒化形时间不长，身上还保留着动物的习性, 除了狩猎进食遇到天敌以外，很少有什么事情, 能影响到林月舒的情绪。
    顾禾走到林月舒身边, 问道：“你怎么了？大早上在这当门神。”
    林月舒抬起头，眼睛微红，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顾禾震惊的望着林月舒。
    什么情况？她舒姐竟然哭了, 她刀子嘴刀子心怼遍天下无敌手的舒姐，竟然哭了！
    这画面太过迷幻，顾禾一时没反映，脱口而出，“谁死了？”
    林月舒声音嘶哑, “我失恋了，我被大黑和小白同时甩了。”
    “我当什么大事呢，失恋而已,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有了大黑小白，咱再找个胖橘。”顾禾松了一口气, 对林月舒说：“今天妖管处有会议，会议后估计得聚餐，我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完，顾禾抬脚想走。
    林月舒拽住顾禾的裙角，问顾禾，“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顾禾，“你不是很讨厌妖管处那帮人吗？”
    林月舒打开手里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卤鸡爪，一边啃一边对顾禾说：“我失恋了，心里烦，不想一个人待着，你带我去参加会议吧，热闹一点的环境，有助于我恢复情伤。”
    顾禾低头，看着林月舒手里的卤鸡爪，咽了一下口水。
    林月舒厨艺好，这卤鸡爪色泽鲜艳，一看就好吃。
    顾禾问林月舒，“那你能给我一个卤鸡爪吗？”
    林月舒摇头，“不行，这是我的失恋特餐，只有我自己可以吃。”
    说完，林月舒起身，啃着鸡爪，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小气的猫妖。
    顾禾撇了撇嘴，跟了上去，和林月舒并排走着。
    林月舒对顾禾说：“你愿意听我倾诉一下吗？”
    顾禾摇头，坦诚的说道：“不愿意。”
    林月舒深吸一口气，看向顾禾，“我们不是朋友吗？小白说，朋友之间，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是可以互相倾诉的。”
    顾禾，“小白都把你给甩了，你还听他的。”
    林月舒深吸一口气，化悲愤为食欲，一口气干掉了三个卤鸡爪。
    顾禾盯着卤鸡爪，有些焦急，按林月舒这啃东西的速度，这一大袋的卤鸡爪，估计不到中午就会被消灭干净，“不过，小白说的也有道理，朋友之间是应该互相倾诉，而且吧，我感觉朋友之间，除了分享感情经历以外，还应该分享美食，比如卤鸡爪。”
    林月舒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卤鸡爪，又抬眼看了一眼顾禾，心里算计着，用几个卤鸡爪，买顾禾倾听她的伤心经历，到底值不值得。
    这卤鸡爪的食谱，是她在一本古书上得到的。配料极其难找，制作程序复杂到她看了三遍才勉强记住。本来她卤这锅鸡爪，是为了庆祝与大黑小白在一起的三个月纪念日。
    她提前半个月准备，失败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成功了这一锅卤鸡爪，她实在不舍得跟别人分享。
    最后，倾诉的欲望，占了上风。
    林月舒对顾禾说：“一个时辰，一个鸡爪。”
    顾禾闻着卤鸡爪的香味，点了点头，“成交。”
    林月舒开始说：“我当渣猫的事情，被小白和大黑发现了，他们两个很生气，一起来找我对峙。”
    顾禾问：“你承认了？”
    林月舒点头，“对，我虽然渣，但我不是个骗子，所以我勇敢的承认了。”
    顾禾，“哎呦，你还挺骄傲的。”
    林月舒被怼的哑口无言，她腾出一只手，捂着胸口，一脸哀怨的说：“没想到，你怼起人来，这么的厉害。”
    顾禾微笑摆手，“哪里，哪里，没你厉害，也就你平时十分之一的功力吧。”
    林月舒叹了口气，落寞的低下了头。
    顾禾伸手，环住了林月舒。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关心林月舒的感情，只是林月舒现在太伤心了，要是跟林月舒谈正经的，林月舒肯定会钻牛角尖的，还不如转移一下话题，让林月舒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顾禾问林月舒，“你真的很伤心吗？”
    林月舒点头，“特别伤心，我以前是野猫，跟同类遇到，都是为了争夺食物，后来化形成人，进了宫之后，才知道原来妖怪和妖怪是可以一起玩的。”
    林月舒越说越低落，“我想和宫里的猫一起玩，可是他们嫌弃我，我想了好多办法，终于通过小白和大黑，成功的融入了宫猫的圈子。这回大黑和小白把我甩了，以后宫里肯定又没有猫愿意跟我玩了。”
    顾禾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
    她松开环着林月舒的胳膊，缓了缓，问林月舒，“所以，你其实不喜欢大黑和小白，你跟他们两个三猫行，只是想融入宫猫的圈子？”
    林月舒点头，“对。”
    林月舒意识到自己这么干脆，似乎有点不妥，她抽噎的一下，对顾禾说：“不过我也挺喜欢跟大黑和小白玩的。”
    顾禾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不仅渣，而且还是个心机猫。”
    跟顾禾聊了几句后，林月舒的心情好了不少，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卤鸡爪，递到了顾禾手上，“给你，特别好吃。”
    顾禾小心翼翼的接过。
    林月舒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都很美味。可能是手艺太好了，所以嘴也挑，她很少听林到月舒说什么东西好吃。既然林月舒说这个卤鸡爪好吃，那这卤鸡爪肯定美味至极。
    顾禾咬了一口，鸡爪软嫩，入口即化，“天，太好吃了，我说你有这逆天的厨艺，当什么渣猫玩弄别的猫的感情啊，你直接炸十锅小黄鱼，宫里的猫，挨个送过去，让他们都尝尝，保证你想融入什么圈子，就融入什么圈子。”
    林月舒，“真的？”
    顾禾点头，“骗你我永远变不成豹子精。”
    这话虽然在别人那里不算什么，但是在顾禾这里，相当于毒誓了。
    林月舒问顾禾，“你有没有特别想融入某个圈子过？”
    顾禾点头，认真的说：“有。”
    林月舒好奇，“什么圈子？”
    顾禾压低声音，表情神秘的说：“滟碧坊你知道吧？”
    林月舒点头。
    滟碧坊是京城最有名的妓院，传说里边的姑娘，一个个长得跟天仙一样。
    顾禾继续说：“里边可多漂亮的小妹妹了，我一直想融入进去，可是小妹妹们价钱太贵了，一晚上要一锭金子，我实在舍不得，所以一直没融入进去过。”
    林月舒，“……”
    这不叫融入，这叫嫖~娼好吧，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这个不要脸的白菜！
    第34章
    顾禾和韩宁之约定好了, 在妖管处的大门口碰面。
    顾禾选这个地方，主要是怕韩宁之迷路。
    妖界虽然没有远离人类的生活场所，但是也刻意使用了各种妖术加以隔离。妖管处是妖界的地标性建筑, 足足有五层楼, 高大显眼。韩宁之刚刚妖力觉醒，她怕韩宁之一时看不清妖术迷了路, 所以把碰面的地点，定在了这个只要进入妖界，就绝对无法忽视的地方。
    韩宁之站在妖管处大门口, 腰板挺直，漂亮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妖管处门口, 妖来妖往。
    韩宁之长相漂亮, 又是生面孔，往门口一站，很是引人注目。
    每个走进妖管处的妖怪, 都不自觉地被站在门口的漂亮女子吸引了目光。
    “她谁啊？”
    “不认识，可能是才来京城的吧。”
    “长得真漂亮，就是性子看起来有点冷。”
    “冷点好，现在流行她这款的。”
    顾禾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停住了脚步。
    她从来没认真的打量过韩宁之。这么多年以来, 她一直陪在韩宁之身边，对她来说，不管韩宁之长什么样子, 在她心里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公主。
    此刻看着韩宁之只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了这么多的目光，顾禾才意识到，韩宁之真的长大了。
    那个襁褓中的婴孩, 居然长大了，而且长得非常好。
    漂亮，聪明，知书达理，能力出众，还孝顺。
    对，还孝顺。
    顾禾想到韩宁之对她的好，心里不由得一暖，
    林月舒也看到了韩宁之，她震惊的问顾禾，“皇太女竟然是妖？”
    顾禾，“用得找这么惊讶吗？”
    林月舒收回震惊的表情，继续啃鸡爪。
    确实不用太惊讶，皇太女是妖又怎么样，跟她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只是她刚刚被甩，心情失落，极其需要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林月舒罕见的关心起了顾禾，她看了眼韩宁之，问顾禾，“你和韩宁之什么关系？”
    顾禾还记得和落恒的约定，落恒临死前警告过她，让她离韩宁之远点。
    顾禾犹豫了一下，回答林月舒，“我和她的关系，很特殊。”
    特殊？
    联想起顾禾虽身在冷宫，份例却高的厉害，衣食住行方面，内务府也是按仅次于太后的水准给顾禾置办的。
    她一直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听顾禾说与韩宁之关系特殊，又忆起顾禾养伤时，韩宁之一直想探望顾禾来着，她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个念头。
    顾禾绝对是被皇太女给包养了。
    绝对的。
    她也没憋着，直接质问顾禾，“你被韩宁之包养了？”
    顾禾瞪了林月舒一眼。
    这都哪跟哪啊。
    顾禾刚想解释，韩宁之却注意到了这边。
    韩宁之冲顾禾笑了笑，向顾禾走了过来。
    顾禾没功夫搭理林月舒，她往前迎了几步，笑着问韩宁之，“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不熟悉妖界，想早点到，熟悉一下环境。”说完，韩宁之问顾禾，“你怎么也来得这么早？”
    顾禾领着韩宁之往妖管处里走，“我寻思早点来帮忙，兴许能给绯处长留个好印象，我之前做的任务都太垃圾了，为妖管处做了这么久的事，也没攒下多少功德分，这回换了新处长，我得好好表现，好好讨好一下绯芸，争取让绯芸多给我分点功德分高的任务。”
    韩宁之面色一变。
    她没想到，顾禾在妖界的生活这么艰难，得靠讨好别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韩宁之心疼的看着顾禾。
    林月舒跟了上来，跟韩宁之打了声招呼。
    韩宁之点头示意之后，又把目光移到了顾禾的身上。
    林月舒啃着鸡爪，若有所思的盯着韩宁之。
    进了妖管处，顾禾领路，三人直接拐进了左边的议事厅。
    议事厅很大，几个眼熟的工作人员守在门口。沈连看到顾禾，上前一步，对顾禾说：“王初和绯处长出任务去了，得会议开始了才能回来。”
    顾禾和王初关系好，每次来妖管处，都第一时间寻找王初。
    久而久之，赶上王初不在，妖管处的工作人员都会主动告知王初的动向。
    顾禾点头，“行，那等王初回来了我再去找他玩。”
    韩宁之板着脸，面色明显不悦，“王初是谁？”
    顾禾，“我朋友，你王叔。”
    听到王初是个男人，韩宁之面色稍缓。
    林月舒一直在观察韩宁之。
    见韩宁之这么关注顾禾周围的人，心里多少有了些谱。
    韩宁之和顾禾虽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包养关系，可她瞧着，韩宁之对顾禾应该是真爱。
    沈连看了眼韩宁之，觉得眼生，便问顾禾，“这位是？”
    顾禾拍了拍韩宁之的胳膊，骄傲的说：“我搭档，韩宁之。”
    林月舒刚才那一句“包养”，让顾禾头疼的够呛。
    说关系特殊，是挺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还不如简化她和韩宁之的关系，只说是搭档。
    沈连对顾禾说：“会议还得一个时辰才开始，你先带着你搭档去隔壁的休息室喝杯茶吧，今天妖管处人手不够，你们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顾禾拍了拍胸脯，对沈连说：“人手不够找我啊，这样，今天休息室交给我，我帮妖管处照顾大家。”
    沈连惊喜，“真的吗？那真的谢谢你了。”
    妖管处之前没举办过这种大型会议，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整个妖管处的工作人员都出动了也不够用，大家都忙得脚打后脑勺，顾禾愿意帮忙，真的是帮了妖管处的大忙了。
    顾禾笑着说：“没事，你要是见到绯处长，跟她随便提提我的努力就好。”
    妖界和人界一样，有很多功利心强的妖怪。
    不过顾禾的功利心，却不像其他妖怪那样招人讨厌。
    顾禾坦诚，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积极争取，妖管处的工作人员，都很欣赏顾禾这种精神。
    沈连对顾禾说：“必须的，等会议结束了，我就写封感谢信，送绯处长那去，好好歌颂一下你乐于助人的精神。”
    顾禾摆手，认真探讨，“过了，过了，随便提一句就行，写感谢信有些太刻意了。”
    沈连哈哈一笑，“行，我知道了。”
    时间尚早。
    进了休息室，顾禾只看到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妖。
    顾禾直接进入了状态，她拿起茶壶，给几个早到的妖怪倒了茶，又端了点心瓜子。
    韩宁之坐在角落里，看着顾禾忙里忙外的样子，眉头一直紧皱着。
    照顾好那几个妖怪之后，顾禾才回到了座位上。她给韩宁之倒了杯茶，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
    “我刚才去后厨，看到今天做的桂花糕不错，给你拿了一块最漂亮的出来。”顾禾把纸包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掀开后，她抬眼，一脸期待的问韩宁之，“怎么样？漂亮吧？”
    其实桂花糕味道都一样，可顾禾还是仔细挑了一块形状最漂亮的。
    她家韩宁之，值得一切最好的东西。
    韩宁之心里一阵甜蜜，“漂亮，谢谢你。”
    顾禾拿起桂花糕，送到了韩宁之嘴边，“你尝一尝。”
    韩宁之张口，咬了一小块，笑着说：“好吃。”
    林月舒正在写字，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吃块桂花糕而已，用得着这么腻歪吗？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顾禾注意到了林月舒，她问林月舒，“你写什么呢？”
    林月舒回答，“投稿。”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你是爱吃西红柿的猫妖了。”顾禾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纸，“这次写的谁？”
    林月舒，“还是你。”
    顾禾深吸一口气，“你能换一个人祸害吗？别可着我一个人糟践行吗？”
    林月舒咧嘴，“别人不是没你有话题性嘛。”
    顾禾瞪了林月舒一眼，“你怎么不投稿你自己的事情，三猫行，多有话题性啊。”
    林月舒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提议不错，可以尝试一下。”
    “我有那么多优点你不学，偏学我脸皮厚。”顾禾数落完林月舒，把目光放到了手里的投稿上，她把稿子的标题念了出来，“包养变真爱？白菜妖与人族储君的绝世虐恋，你不可错过的追妻火葬场！”
    顾禾，“……”
    别说，这小标题起的，还挺劲爆的。
    第35章
    顾禾一直在休息室里照顾众妖, 她忙前忙后，刚开始还顾得上韩宁之，到后来妖越来越多, 她就完全顾不上韩宁之了。
    直到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顾禾才回到了韩宁之的身边。
    顾禾说：“走吧，会议要开始了, 我们提前过去，挑个好位置。”
    韩宁之点头，起身, 拉起顾禾的手，问顾禾, “刚才那么忙, 你累坏了吧？”
    顾禾笑着摇头，“没事，就是妖多忙了点, 其实我就负责倒茶而已，不怎么累。”
    林月舒也跟着起来，走出了休息日。
    三人刚走出了休息室，就在会议室的门口碰到了刚刚赶回来的绯芸和王初。
    绯芸身后除了王初，还跟着几个眼熟的工作人员。
    绯芸见到顾禾, 笑了一下，对身后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先去忙吧。”
    几个工作人员闻言走进了会议室，王初因跟顾禾相熟, 留了下来。
    顾禾拉着韩宁之走上前，跟绯芸介绍，“绯处长，这是我的搭档, 叫韩宁之，以后还麻烦您多多照顾她。”
    顾禾这次带韩宁之来妖管处，也是为了找个相熟的人给韩宁之介绍一下妖界的情况。
    妖界鱼龙混杂，而且大部分的妖怪，都不认人类的权贵阶级，就算韩宁之是皇太女，在妖界也没几个妖会忌惮这个身份的。绯芸是妖管处的处长，工作能力强，妖品正直，顾禾思来想去，决定把带韩宁之了解妖界这件事情，拜托给绯芸。
    绯芸抬眼，仔细打量着韩宁之。
    韩宁之看着年龄不大，原形应该是老鹰之类的猛禽了。
    绯芸没理韩宁之，目光移回到顾禾身上，问她，“你不是不喜欢找搭档吗？”
    以前顾禾不愿意找搭档，是因为怕自己太弱拖累别人。
    可韩宁之不是别人，韩宁之是她干女儿，就算她没用了点，韩宁之也不会嫌弃她的。
    而且，搭档这个身份，更方便韩宁之了解妖界。
    顾禾握紧韩宁之的手，对绯芸说：“她不一样，我喜欢和她成为搭档。”
    不一样？
    绯芸皱眉，扫了韩宁之一眼。
    韩宁之虽然看着冷漠了点，但韩宁之那张脸，确实长得很漂亮。
    韩宁之与之对视，冷冷的问道：“你就是绯芸？”
    绯芸挑眉，“怎么？”
    能怎么，当然是宣誓主权。韩宁之礼貌的回答，“没什么，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顾禾了，以后我会挪出时间，多来妖界陪顾禾的，这样绯处长就可以去忙工作上的事情，不用在顾禾这耽误时间了。”
    绯芸脸上挂着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也不算照顾，顾禾喜欢跟我在一起，我们时常一起喝酒聊天。顾禾平时工作挺累的，你要是真为顾禾好，就让顾禾休息时，多跟同年龄段的妖怪一起玩玩，哄孩子什么的，最磨人了。”
    这对话，听着只是普通的寒暄，可明眼人都看得见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
    顾禾倒没察觉什么，转过头，一脸高兴的对林月舒说：“你看，韩宁之跟绯处长聊得挺好的，我本来以为两个人性子都冷，亲近不起呢，没想到两人一碰面就一见如故。”
    本来她只是想让绯芸带韩宁之了解一下妖界，现在看来，以韩宁之的交际能力，完全可以和绯芸成为朋友。
    要是韩宁之真跟绯芸成了朋友，那她以后可不是想要什么任务，就能得到什么任务了。
    这突如其来的裙带关系，把顾禾兴奋个够呛。她连忙上前，拉着两人往会议室走，“你们两个别站着了，去，坐着慢慢聊。”
    三人离开之后，王初飞到林月舒的肩头，对林月舒说：“绯处长在京城没什么朋友，能交到韩宁之这样的朋友，她闲着的时候也能找人聊聊天，挺好的。”
    林月舒瞪了王初一眼，“顾禾虎，你也虎是吧。”
    王初没听明白林月舒的意思，愣了一下，“我怎么虎了？”
    林月舒指着那三人的背影，对王初说：“来，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下。韩宁之，人族储君，顾禾的金主。绯芸，妖族天花板，隔壁老绯。”
    金主？隔壁老绯？
    这是情敌关系啊。
    林月舒继续，“来，我再给你翻译一下两个人刚才的聊天内容。”
    王初，“翻译什么？刚才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我都听懂了啊。”
    “小麻雀，你还是太嫩。”林月舒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对王初说：“你只听到了表面，这种情况下，你得透过现象听本质。”经过林月舒的翻译，王初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按林月舒的演绎，刚才的真实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韩宁之，“以后我会陪在顾禾身边的，你识相点，有多远滚多远，别没事围着顾禾瞎转悠，没皮没脸的，烦不烦人呢。”
    绯芸，“你算老几，顾禾愿意跟我在一起，你管得着嘛。而且，顾禾愿意带着你，是把你当需要照顾的小朋友看，你不会真认为，顾禾会喜欢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吧。”
    王初思考了一下，问林月舒，“所以，上一局的对决，是绯芸占了上风？”
    林月舒点头，“妥妥的上风。”
    “那我得赶快去看看，可别错过了第二轮的对决。”王初扇了扇翅膀，向会议室飞去，生怕错过什么劲爆的场面。
    林月舒也跟了过去。
    三人正坐在一处喝茶。
    桌子是四人位，林月舒直接坐到了空位上，和顾禾面对面。
    王初直接站到了桌子上，眼睛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绯芸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了顾禾面前，“顾禾，你不是喜欢这个木雕豹子嘛，我从王初那里要来了，送给你。”
    和情敌较劲其实没什么作用，赢了又能怎么样，除了心里爽快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好处。她想要的是顾禾，当然得在顾禾身上下功夫。
    顾禾接过木雕豹子，一脸惊喜。
    她很喜欢这个木雕豹子，可是王初看得太紧，她一直没办法得手，没想到绯芸竟然帮她要来了。
    顾禾握紧木雕豹子，对绯芸说，“无比感谢。”
    道完谢，顾禾伸出手指，戳了戳王初的麻雀脑袋，冷哼了一声，“小麻雀，我跟你要了那么久，你都不给我，绯芸跟你讨要，你直接就给了。你说，你是不是势利眼？”
    王初瞪着小眼睛，跟顾禾开玩笑，“绯芸是妖管处的处长，我讨好她，还能升职加薪，讨好你有什么用。”
    顾禾笑得开心，“做的对，我要是你，我也讨好绯芸。”
    王初瞪了顾禾一眼。
    再次跪倒在顾禾的厚脸皮之下。
    韩宁之接过木雕豹子看了看，对顾禾说：“木雕豹子有什么稀奇的，宫里的能工巧匠很多，这种水准的，一天能做出来百十来个。对了，上次番邦的贡品中，有一个半人高的黑玉豹子，雕得栩栩如生，你要是喜欢，等回宫了我给你送过去。”
    黑玉豹子。
    顾禾眼前一亮，她确实很喜欢黑豹。
    王初和林月舒对视了一眼。
    这第二轮对决，明显是韩宁之赢了。
    韩宁之虽然妖力不如绯芸强，但韩宁之在人界身份贵重，财大气粗，什么好东西都能弄来。这一点，绯芸确实比不上。
    一时间，狼烟四起，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王初走到林月舒面前，激动的说：“来了，快来了。”
    第三轮的对决，也快来了。
    林月舒也激动的够呛，她拽住一个路过的琵琶精，“小琵琶，快，起战歌。”
    神特么起战歌。
    琵琶精见多识广，在宫里当过乐师。一个人族储君，一个妖管处的处长，两尊大佛坐在这里，他要是敢瞎胡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倒是旁边的皮鼓精，存心看热闹，控制身体，发出一阵阵激烈的敲鼓声。
    鼓点激昂澎湃。
    顾禾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看着那个身体里传出鼓点的男人，好奇的问道：“你的身体里，为什么有鼓声？”
    皮鼓精骄傲的说：“因为我是皮鼓精。”
    顾禾瞪大眼睛，惊讶的说：“屁股也能成精？真稀奇。那脚也能成精吗？胳膊呢，能不能成精？”
    顾禾思索着人类身体上的器官，目光忽然暧昧，“胸呢？你认识胸精吗？给我介绍一下呗。对了，我要小妹妹那种的。”
    皮鼓精，“……”
    我就不该瞎凑热闹！
    第36章
    会议是沈连主持的。
    这次的会议, 内容很明确，没什么洗脑内容，从一开始, 就在公平公正的分任务。
    王初是妖管处的工作人员, 会议开始没多久，就被叫走了, 说是要去安排会议后的聚餐。
    林月舒根本不想接任务，对会议一点兴趣也没有，一直在低头写稿子。
    顾禾见林月舒如此认真, 没忍住，撇了撇嘴, 说：“编个八卦而已, 用得着这么用功吗？”
    林月舒没理顾禾，继续奋笔疾书。
    顾禾因提前得了抓捕肚兜妖的任务，对会议内容也没什么兴趣, 她见绯芸的心思也没在会议上，便凑到了绯芸身边，跟绯芸说了自己的请求。
    绯芸斜看了韩宁之一眼，微笑重复，“你想让我给韩宁之介绍一下妖界？”
    顾禾点头, 如实说道：“整个妖界，我也就能信得过你了。”
    绯芸没拒绝，颇为大方的说：“没问题。”
    韩宁之还是面无表情。
    顾禾转手, 拍了拍韩宁之的肩头，眉眼中满是焦急。
    韩宁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她好不容易给韩宁之搭上了绯芸这条线, 韩宁之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韩宁之不太想搭理绯芸，不过见顾禾很在意这件事情，她的脸上随即挂上了笑容，“那就麻烦绯处长了。”
    绯芸比韩宁之更礼貌，“不麻烦，不麻烦，我是顾禾的朋友，也是你的长辈，带你了解妖界，是我分内的事情。”
    韩宁之挑眉，“那就开始吧，左右会议不涉及我们，绯处长不如趁这个时间，给我讲一下妖界的事情。”
    孩子如此好学，顾禾这个做家长的，也不能干看着。
    她见韩宁之面前的茶杯空了，便拿起茶壶，给韩宁之把茶续满，小声嘱咐韩宁之，“绯处长讲的你要认真听。”
    顾禾放下茶壶后，韩宁之顺势握住了顾禾的手，“你亲我一下，我就认真听。”
    韩宁之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同桌的绯芸和林月舒听到。
    绯芸面色一下就变了。
    顾禾抬起手指，戳了戳韩宁之的额头，“大庭广众的，撒什么娇？”
    韩宁之没说话，目光温柔的望着顾禾，“所以，你要不要亲我？”亲一下也没什么，她以前每晚去看韩宁之的时候，没少亲韩宁之的脸蛋。
    既然韩宁之想要一个吻当奖励，那她亲韩宁之一下就是了。
    只不过，奖励这种东西，得事后给，哪有还没开始听讲，就先讨要奖励的事情。
    顾禾对韩宁之说：“你认真听，等你听完了，我再亲你。”
    韩宁之点头，身子转向绯芸，一副认真听讲虚心受教的模样。
    绯芸的目光，在顾禾和韩宁之两人之间游移。她之前一直以为，韩宁之只是一个单恋顾禾的普通搭档而已，可是听刚才两人的对话，顾禾和韩宁之的关系，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亲厚。
    绯芸双手握紧，又松开，缓了缓，才面色如常的说道：“其实，妖界和人界很像，都是强者为尊，只不过人界的强，体现在血统权力金钱上，而妖界的强，比较纯粹，只体现在妖力上。”
    韩宁之面色恭敬，也不说话，只认真的听着。
    绯芸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她听完了韩宁之讲的东西，就可以收获顾禾奖励的一个吻。
    绯芸继续对韩宁之说：“你正在妖力觉醒的阶段，这个阶段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你最终的妖力水平，现在还无从得之，不过你身体里继承的，是鹰的妖力，一般猛禽类的妖怪，最终的妖力水平都不会太低。”
    韩宁之没什么反应。
    其实她对自己的妖力高低，根本就不关心，她的目标，一直都是继承皇位成为一个盛世明君。她之所以来了解妖界，并在妖界安插自己的势力，主要是想让自己和顾禾的关系更近一步，同时提防有人用她半妖的身份做文章祸乱朝纲而已。
    在她看来，妖力再高也没什么用，一个人能力再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的围攻。
    韩宁之虽说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但是表面上听得还是很认真的。
    顾禾怕自己在旁边坐着，会打扰到韩宁之和绯芸，便拽着林月舒，换了个桌子。
    林月舒还在奋笔疾书。
    顾禾坐在林月舒旁边，胳膊抵在桌面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边看林月舒写稿子，一边好奇的问：“我虽然知道你是在编排我，可我身上，真的有那么多值得编排的事情吗？”
    她的生活极其平淡，每天不是做任务，就是去东宫见韩宁之。
    就这流水账一般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可编排的？
    “我只是借用了你的名字而已，故事的具体内容，其实跟你没太大的关系。”林月舒抬起头，认真的说：“艺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有的时候，一点点适当的夸张，就能给一个普通的故事，赋予全新的生命。”
    顾禾有些惊讶。
    林月舒这话说的，还挺有水平的。
    想想其实挺唏嘘的，林月舒刚来冷宫那段时间，什么都不懂，日常听不懂话，别说写稿子了，连正常对话都费劲。
    这才没过多久，林月舒竟然已经成长到可以编故事的程度了。
    顾禾问林月舒，“你写的什么故事，能给我讲讲吗？”
    林月舒放些笔，“故事其实挺正能量的，讲的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在朋友中毒时，不离不弃，以身涉险，任劳任怨，救朋友与水火之中的励志故事。”
    听着还不错。
    顾禾拿过林月舒的稿子，一边看一边读，“顾禾缓缓走进寝殿，看着锦床上只着赤色肚兜的韩宁之，目光哀伤且放……”
    放荡？
    顾禾一愣，目光哀伤可以理解，这放荡是怎么回事？
    顾禾留了个心眼，没继续往下读。她问林月舒，“在这个故事里，我真的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林月舒点头，“可善良了。”
    顾禾思考了一下，觉得问题应该不是出在人设上，她继续问道：“故事里，韩宁之中的是什么毒？”
    林月舒，“合欢散。”
    她就知道。
    顾禾咬了咬牙，问林月舒，“那我是怎么给她解毒的？”
    林月舒朗声道：“不离不弃，以身涉险，任劳任怨，三天三夜。”
    顾禾，“……”
    得，又一篇标准的小黄~文诞生了。
    第37章
    会议结束之后, 众妖纷纷散去。
    沈连走到绯芸旁边，提醒绯芸，“绯处长, 聚餐一个时辰以后开始, 王初让我告诉您，让您早点过去, 准备一下讲话内容。”
    绯芸点头，“好，我知道了。”
    妖管处的聚餐, 不像刚才的会议这般严肃。
    妖管处为了让众妖联络感情，每个月都要邀请众妖在酒楼聚一聚, 大家一起喝酒聊天玩游戏, 算是妖管处花银子让众妖热闹一下。
    绯芸问顾禾，“你去吗？”
    顾禾摇头，“我得回宫, 肚兜妖还没抓到，我没什么兴致参加聚会。”
    回绝完绯芸，顾禾忽然想起了韩宁之和林月舒。韩宁之初到妖界，说不定会对妖管处的聚会感兴趣。林月舒刚刚失恋了，心情不好, 估计会想去聚会上疯一下，恢复恢复情伤。
    顾禾问两人，“你们想去聚会吗？”
    韩宁之回答, “我随你，你要是不想去聚餐，我们就一起回宫。”
    林月舒说：“我去聚会吧，我心里难受, 妖多一点，还能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说着，她把刚才写完的稿子，递到了顾禾手上，“聚会乱，我带着这个东西不安全，万一被人发现我文采斐然，想要偷我的稿子那我可就亏大了。你帮我把稿子带回冷宫，放到我床头的小匣子里。”
    顾禾握着稿件，一脸无语。
    就一情节老套到烂大街小黄~文而已，再重视，也改变不了恶俗的本质。
    林月舒还是不放心，她握紧顾禾的手，认真的叮嘱，“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的著作。”
    著作？
    这渣猫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禾虽然万般不情愿，可想着这篇稿子，到底是林月舒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她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顾禾和韩宁之走出妖管处的时候，已是深夜。
    顾禾想着路途遥远，便问韩宁之，“我们怎么回去？走回去？还是飞回去？还是用瞬移术？”
    韩宁之正处于妖力觉醒的中期，已经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妖术了。
    顾禾估摸了一下韩宁之的身体状况，感觉不管是变成原形飞回去，还是使用瞬移术，对于韩宁之来说，都是可以做到的。
    韩宁之说：“我叫人准备了马车，走出这条街，他们应该就能看到我们了。”
    顾禾顿了一下，笑着点头，“好。”
    韩宁之感觉到了顾禾的迟疑，她拉住顾禾的手，耐心解释，“我不是讨厌用妖术，也不是排斥自己妖怪的身份，只是母亲临终前，一直嘱咐我，让我远离妖界。”
    想到落恒。
    顾禾有点心虚，落恒那么讨厌韩宁之接触妖界，她却还是带着韩宁之进入了妖界。
    虽说她是为了韩宁之好，可她这心里，还是虚的厉害。
    韩宁之继续说：“其实母亲的想法是对的，做人和做妖有很大的不同，像刚才绯芸说的一样，妖界是强者为尊，谁的妖力强谁厉害。当然，妖界还有一些独特的阶级划分，比如猛兽类的地位，天然就高于其他物种。”
    顾禾听得很认真。
    韩宁之，“可人界是不一样的，人类是没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的，所以在人类的权势斗争中，用得最多的是脑子，也就是所谓的谋划纵横心机手段，如果我过分相信妖力的话，那妖力的无敌会麻痹我的神经，让我开始变得懒惰，让我开始倾向于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
    顾禾依旧听得很认真，不住点头，眉头皱了又舒展，似乎是在思考。
    顾禾一直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韩宁之没想到顾禾会听得如此认真。
    韩宁之问顾禾，“你对朝堂上的事情很感兴趣？”
    顾禾本来想点头的，可又怕韩宁之跟她深入探讨。便犹豫了一下，尴尬的回答，“其实不感兴趣，也听不太懂。”
    韩宁之笑了，“那你还听得这么认真。”
    顾禾回答，“因为我喜欢你，你说的话，我都会听得很认真。”
    宫里的教养嬷嬷说过，小孩子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时，做家长的一定要认真倾听，并给予反馈，这样孩子长大了之后才不会胆小怕事，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会勇敢的表达自己的看法，捍卫自己说话的权力。
    所以，即使听不懂，顾禾也会认真倾听韩宁之说的话。
    韩宁之停住脚步，转身，面向顾禾，柔声说：“我知道。”
    顾禾，“嗯？”
    韩宁之抬手，双手捧着顾禾的脸，“你对我的喜欢，我都是知道的。”这个姿势怎么怪怪的？
    顾禾疑惑的望着韩宁之。
    韩宁之盯着顾禾水润艳红的嘴唇，说：“你说过的，只要我认真听绯芸讲课，你就会亲我一下。”
    顾禾皱眉。
    她确实答应过韩宁之，可她当时应允的，是她亲韩宁之，可看韩宁之这架势，是想主动亲她啊。
    不过也没关系，谁亲谁都一样。
    顾禾笑了笑，打趣道：“你记性真好。”
    韩宁之目光上移，望着顾禾漆黑的眸子，认真的说道：“顾禾，我会变得更加强大，不管在人界和妖界，我都会变得无比强大，以前一直是你在守护我，从今天晚上开始，换我守护你，可好？”
    韩宁之说话时，声音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激动。
    顾禾也激动。
    她守护了二十年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她以后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养老了。
    顾禾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好。”
    韩宁之慢慢凑近了顾禾的脸。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朗的男声，“是这里吧？太女殿下给的是这个地址吗？雾怎么这么大呢？这倒霉地方，也太偏僻了吧。”
    雾气是人界与妖界的结界。
    转瞬，一个男子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顾禾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男子是东宫的侍卫，叫李千圣。
    韩宁之还保持着马上就要亲到顾禾的姿势，她犹豫了一下，没理李千圣，打算直接亲上去。
    顾禾一把推开了韩宁之。
    没人看见，亲就亲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一旦有人看见，那可就不行了。堂堂太女殿下，未来的皇帝陛下，怎么能黑灯瞎火的跟人玩亲亲呢。
    太有损形象了。
    被推开的韩宁之，脸色一下就黑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该死的李千圣，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过来搅局。
    韩宁之看向李千圣的目光，不自觉得带上了杀气。
    李千圣，“……”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第38章
    回皇宫的马车上, 顾禾坐在柔软的锦垫上，很是新奇的打量着马车内的装饰摆设。
    “你们这些天皇贵胄，生活可真奢靡。”顾禾摸了摸小木桌上的纯金果盘, 一脸艳羡的说道：“这些瓜果真幸福, 可以躺在纯金的果盘上。”
    她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是直接埋在土里的, 好不容易上次养伤的时候，林月舒给她买了一个陶瓷花盆，可是她为了不被施肥, 忍痛把栽在花盆里的机会，让给了果园里的普通白菜。
    唉。
    同样是瓜果蔬菜, 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想着, 顾禾拿起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不行, 我这脆弱的小心脏上，又极其无耻的冒出的仇富的小火苗。”
    苹果多汁，微酸的汁水顺着顾禾的嘴角流下。
    韩宁之取出手帕，帮顾禾擦掉了嘴角的汁水。
    韩宁之动作轻柔，顾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问韩宁之，“我刚才仇富的嘴脸，是不是特别可憎？”
    韩宁之摇头, “没有，你虽然嘴上挺贫的，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情人眼里总是出西施的。
    顾禾愣了一下, 别误会，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看着韩宁之漂亮的脸，她不由陷入了沉思。她这干女儿，对她的妖品，是有什么误解吗？怎么死命往她脸上贴金呢？是亲人滤镜在作祟吗？
    韩宁之问顾禾，“今晚要去我那里吗？你说要找我学习诗词歌赋，我觉得，学习这种事情，越早开始越好。”
    顾禾还欠她一个吻，她想着，与其匆匆讨要，还不如把顾禾哄到她寝殿去，然后再把这个吻逐渐加深，变得更加缠绵悱恻。
    顾禾摇头，“今天晚上不行，林月舒刚失恋，心情不好，我今晚得留在冷宫里陪她。”
    一天失两次恋，就算林月舒是只冷血渣猫，也会被影响心情的。而且，她怕她要是不在旁边看着，任由林月舒奋笔疾书的话，那些编排她的小黄~文，估计马上就会出续集了。
    韩宁之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应允了。
    顾禾吃完一个苹果，韩宁之又往顾禾手中塞了一个橙子。
    顾禾把玩着橙子，问韩宁之，“肚兜妖查的怎么样了？”
    今天的会议，沈连给顾禾规定了抓捕肚兜妖的时限。半个月之内，她必须得把肚兜妖抓捕归案。
    韩宁之回答，“宫里已经排查一遍了，妃嫔宫女的闺房一个没落的过了一遍，并没有肚兜妖的踪迹。”
    昨天刚成为搭档，今天韩宁之就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排查，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顾禾深刻的感觉到，她以前做任务时的状态，跟韩宁之一比，连普普通通都称不上，顶多算是混吃等死。
    顾禾皱了皱眉头，对韩宁之说：“任务的难度加大了。”
    肚兜妖既然没以原形待在女子的闺房中，那肯定是以人形混迹在宫中。
    这就有些难办了。之前王初说过，肚兜妖妖力弱，不能长期维持人形。现在肚兜妖能长时间以人形示人，说明肚兜妖短期内妖力大增，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好对付了。
    韩宁之说：“别担心，我明天开始派人在东西六宫排查，肚兜妖是妖怪，妖怪的习性肯定和人类不同，只要我们耐心仔细，肚兜妖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说的对。
    顾禾本来挺担心的，可是听完韩宁之的话，她悬着的心，渐渐变得安稳。
    有搭档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不过韩宁之排查的速度这么快，顾禾忽然对任务没了参与感。而且，比看漂亮小妹妹的肚兜更美好的事情，当然是跟漂亮小妹妹近距离接触交流啊。
    顾禾眼睛一亮，她抿了一下嘴唇，期待的问韩宁之，“排查妃嫔宫女的时候，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怕韩宁之不带她，顾禾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我跟人套近乎的能力，特别强，人称白菜中的交际菜。”
    还交际菜，挺能给自己起名号啊。
    韩宁之一看顾禾的神态，就知道顾禾在想什么。
    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装作没看出顾禾的小心思，微笑着提议，“要不，咱们还是一人负责一半吧？”
    顾禾上次被坑的够呛，听到还是一人负责一半，她苦着脸问韩宁之，“还是八十岁以上的归我吗？”
    韩宁之依旧微笑，“不是，这次我们换个方式分，不按年龄来。”
    顾禾眼前又是一亮。
    不按年龄来，就说明她还是有机会接触到十八岁的小妹妹的。
    顾禾问韩宁之，“那按什么分？”
    韩宁之收起了脸上柔和的笑容，板着脸冷笑了一声，告诉顾禾，“按性别分，我来查女人，你来查男人。”
    这还不如按年龄来分呢。按年龄分，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她接触的那些太妃嬷嬷们，虽然现在是风烛残年的老奶奶，可这些老奶奶六十多年前，也曾美艳动人过。
    她又不喜欢男人，按性别分，她真是一点眼福都享不到了。
    顾禾瞪眼，“查男人干什么？肚兜妖化成人形，肯定是位女子啊。”
    “谁说肚兜妖化成人形，只能幻化成女子？”反问完，韩宁之开始举例，“刚才在会议上，我遇到了一个铁锤妖，她的原形虽是战场上的武器，理应成为男子，可她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化形时，将自己化成了女子。”
    说的也是。
    顾禾被说服了，她唉声叹气的起身，坐到了韩宁之身边。
    算了，查男子就查男子吧，作为一个成熟的搭档，为了完成任务，她一定会克服心里障碍，努力在一众侍卫太监皇子太医中，搜寻可疑人士的。
    韩宁之，“接触不到漂亮的小妹妹，你就这么伤心？”
    顾禾回答，“也算不上伤心吧，只是妖管处分配的任务都太枯燥了，所以我做任务的时候，经常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韩宁之抬眼，“什么乐子？”
    顾禾低头，害羞的说：“对我来说，最大的乐子，就是可以在做任务的过程过，结识一些小妹妹小姐姐小媳妇小阿姨俏寡妇什么的。”
    韩宁之，“……”
    俏寡妇你都惦记，你还能再浪点吗？！
    第39章
    接下来的几天, 顾禾一直在宫里搜寻肚兜妖的踪迹。
    她的身份是太嫔，在宫里走动还算方便。一些知道她的太监侍卫们，在她试探问话时, 态度还算恭敬。没因为她话多, 而给她甩脸子。
    皇子那边，她没有贸然前去调查。皇子金贵, 且各个身后都有一股不小的势力，要是有人碰见她私下接触皇子们，可能会引起那些势力集团的注意。
    白天, 顾禾兢兢业业的工作。等入了夜，韩宁之处理完政务之后, 她还要去东宫补习诗词歌赋。一天平均用功八个时辰, 特别的励志。
    顾禾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已经过惯了闲散日子，猛然励志起来, 非但没累着，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日，顾禾从太监所出来，见天色已晚，便没回冷宫休息, 直接去了东宫。
    顾禾之前进东宫，为了不引人闲话，都会使用各种妖术, 悄无声息的钻进韩宁之的寝殿。
    可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顾禾发现，韩宁之在朝廷上的地位，比她想象中的稳固多了。她以宫女的身份出入韩宁之的寝殿, 顶多会引来一些暧昧的目光，并不会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按那些人的想法，堂堂太女殿下，有几个侍妾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对于别人把她当成韩宁之侍妾这件事情，顾禾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过分的反感。
    毕竟，被当成侍妾，总比被别人发现韩宁之的干妈是个白菜妖的好。
    顾禾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东宫。
    秋砚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见顾禾走了进来，连忙上前行礼，“顾小姐，您来了。”
    顾禾扶起秋砚，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你每次见到我都行礼，我都不好意思了。”
    秋砚温婉一笑，“您是太女殿下的朋友，我作为奴才，给您行礼是正常的，您不用感觉尴尬，等您成了正式的主子，我对您的态度，还要更恭敬呢。”
    顾禾扶着秋砚的手臂，看着秋砚清秀的脸庞，越看越满意。
    好看，懂礼数，还会照顾人，简直是她心目中完美的媳妇人选。
    秋砚起身后，小声问顾禾，“顾小姐，您有空吗？”
    顾禾点头，“什么事情？”
    秋砚拉了拉顾禾的胳膊，眼神瞥向后院，示意顾禾跟她过去。
    顾禾没多想，抬脚跟了过去。
    后院再往里，是库房，放一些不常用的工具，平常没什么人来，很是僻静。
    秋砚观察了一圈，见周围没人，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香包，递到了顾禾手里，“这是我从相熟的太医那里讨要来的，两情相好时，可以助兴。”
    助兴？
    顾禾哭笑不得，秋砚真的把她当成暖床的侍妾了。
    秋砚一脸关切的看着顾禾，“你我同是宫女，我知道宫女想往上爬都是不容易的，太女殿下冷情，你既然入了太女殿下的眼，就应该更加努力，别让到手的福分，就这样溜掉了。”
    这话说得不错。
    可她并不是太女殿下的侍妾，根本用不上这个香包。
    而且……
    在后宫中，用这种手段争宠，可是大忌。
    她倒无所谓，左右侍妾的身份，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要是以后韩宁之再有别的侍妾，秋砚还像此刻这般好心，想帮那些侍妾巩固地位的话，主动送上香包，那些侍妾为了上位，肯定会收下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香包，只要收下了，就早晚会被人发现。一发现，就是重罪，会被赐死的那种重罪。
    顾禾抬眼，瞧着秋砚澄澈的目光，摇了摇头。
    肯定是她多想了，秋砚这么善良的女孩子，肯定是因为不熟悉宫里的规矩，才会去向太医讨要这个香包的。
    顾禾怕秋砚以后再这么做，好心提醒秋砚，“在后宫，使用暖情香争宠是重罪，你以后不要再向太医讨要这种东西了，要是让有心之人抓住这个把柄，你也会受连累的。”
    秋砚的神色顿时慌张了起来。
    她握紧香包，急迫的解释，“我不懂这些，以为这个香包是可以用的。顾小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对不起，是我太无知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顾禾微笑安抚，“没事，你也是无心之失。”
    秋砚感激的望着顾禾。
    顾禾对秋砚说：“你赶快去把香包销毁吧，宁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秋砚点头，嘴上不住道谢，“谢谢你，顾小姐，这次真的是谢谢您了。”
    顾禾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后院。
    眼眶微红的秋砚，一直盯着顾禾的背影，确认顾禾不会再回来后，她松开紧握的手，看着手里的香包，目光逐渐阴冷，“没想到，这个顾禾，还挺聪明的。”
    虽然顾禾看起来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可经过刚才的试探，她确定，顾禾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柔弱侍妾。
    看来，要想除掉顾禾，着实得费一番心思了。
    顾禾离开了后院之后，直奔韩宁之的寝殿。
    路过的宫女太监，十分瞧不上顾禾这个没名没份的侍妾，纷纷露出不善的目光。
    顾禾一路走过去，不由在心里感叹。
    还是秋砚好，大气善良，从不给她脸色看。
    顾禾决定，不管太后再怎么反对，等韩宁之登上皇位后，她都要把秋砚推到贵妃的位置上去。
    其实以秋砚的品性，做皇后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皇室联姻，最重身世地位，秋砚只是一个掌事宫女，身份低微，就算她再扶持，秋砚也没资格坐到后位上去。
    不过贵妃也不错，只要秋砚能获得韩宁之的宠爱，秋砚这个贵妃，是完全可以跟皇后分庭抗礼的。
    顾禾想到这，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先帝驾崩时，她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再也不能宫斗了。要是秋砚真想往贵妃的位子上爬，那她作为秋砚的干婆婆，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秋砚的。
    顾禾搓了搓手。
    她这个宫斗小能手，终于又要重出江湖了。想到这，她何止是激动，简直是老泪纵横啊。
    第40章
    “怎么了？乐成这个样子？”韩宁之正在案前看书, 见顾禾走了进来，笑着问她，“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韩宁之虽是笑着, 神态却很疲乏。
    今天去前朝议事, 父皇为了锻炼她，给她安排了一些兵部的事务。
    兵部的事务棘手, 她处理了一天，才堪堪理出头绪。现在虽是歇息的时间，可她回了东宫之后, 那些事务也充斥在她的脑子里。
    劳累了一天，疲惫都挂在脸上, 藏都藏不住。
    顾禾看在眼里, 很是心疼。
    见到顾禾，韩宁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她笑着对顾禾说：“来, 跟我说说今天的进度。”
    顾禾摇头，“我这几天一直在到处调查，可是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而且，我这几天接触的太监侍卫们，我问话时, 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虽然对我态度恭敬，却远没有达到知无不言的地步。”
    她虽是久居冷宫的太嫔, 不问世事，可在宫人眼中，她还是正经的主子。
    在这深宫之中，除非是亲信, 否则很难有对主子掏心掏肺的奴才。
    韩宁之想起顾禾之前的豪言壮语，出言逗顾禾，“你不是说，你的交际能力很强，是颗交际菜吗？”
    顾禾望着韩宁之，笑得肆意，“放眼整个京城，能信我吹牛逼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小可爱了。”
    韩宁之无奈的笑了笑，合上了书。
    “不过，今天真是把我累坏了。”顾禾坐到软榻上，靠着锦枕，勾勾手指，对韩宁之说：“过来，给我倒杯茶。”
    韩宁之一愣。
    顾禾平时待她虽亲热，可不管说话做事，总端着一副大姐姐的样子，一直想法设法的照顾她，很少像现在这般的使唤她。
    韩宁之有些新鲜，她起身，走到顾禾面前，拿起小桌上的茶壶，给顾禾倒了一杯茶水。
    把茶水送到顾禾手上后，韩宁之问顾禾，“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禾喝了口茶，挺直腰板，打趣道：“以后对我客气点，我现在可不是普通的白菜了。”
    韩宁之好奇，“哦？”
    顾禾一脸骄傲，“我现在，可是太女殿下的通房白菜了。”
    通房白菜？
    只听说过通房丫鬟，这通房白菜是什么鬼？
    韩宁之摸着顾禾的头，笑出了声，“之前是交际菜，现在是通房菜，你的爱好，是体验各种不同的人生吗？”
    见韩宁之脸上的疲惫慢慢散去，顾禾才放下心来，她从瓷碟里拿了一块糕点，送到了韩宁之的嘴边。
    韩宁之咬了一口。
    顾禾问韩宁之，“怎么样？有没有开心一点？”
    韩宁之点头，“有。”
    这几天，顾禾只要见她疲乏，就会说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逗她开心，让她放松。什么交际菜通房菜，都是用来逗她的玩笑话而已。
    韩宁之接过糕点，放到了顾禾的嘴边，示意顾禾也吃一口。
    顾禾没嫌弃，就着韩宁之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大口糕点。
    韩宁之抬手，擦掉了顾禾嘴角的糕点碎屑，“忙了一天政务，晚上回到东宫，看你笑一笑，跟你说几句话，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顾禾说：“那我以后每晚都来陪你说话，让你每天晚上都幸福。”
    韩宁之心里一动，她问顾禾，“你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希望顾禾的幸福时刻里，可以有她。
    顾禾想了一下，对韩宁之说：“远的想不起来，我就说今天的吧。今天最让我幸福的事情，是王初清早来冷宫玩，跟我八卦，说绿意最近花大价钱报了一个书法班，没想到遇到了骗子。那个老师忽悠绿意，说练字，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平和，一个人只有内心善良端正，写出来的字，才能行云流水。”
    顾禾讲到一半，没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结果绿意上了一个月的课，书法老师什么也没教她，一直带着她打坐，说得先把内心里的污秽排解干净，才有资格拿起神圣的毛笔。绿意信了那个老师的邪，日夜打坐，累得跟条狗一样。结果昨天绿意早起去书法班时，竟然发现书法班被妖管处查封了，她去问了才知道，那个老师其实是个惯骗，还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打坐什么的都是忽悠人的。”
    韩宁之来了兴趣，“然后呢？”
    顾禾笑得肚子直疼，“然后绿意急火攻心，晕在了妖管处的门口，晕倒前，她一直质问那个老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那个老师回答，会痛，但是想想骗来的银子，只能痛并快乐着。”
    韩宁之也跟着笑了出来。
    顾禾笑得直不起腰来。
    韩宁之掐了掐顾禾的脸蛋，问顾禾，“你笑得这么开心，合适吗？你和绿意，不是朋友吗？”
    顾禾，“……”
    别问，问就是塑料姐妹情。
    ……
    两天后。
    近郊。
    绯芸坐在自家院子里，拿着一个瓷瓶，正在浇灌妖树。
    绿意挎着一个竹篮，从偏房里走了出来。
    绯芸家里屋子多，她刚摆脱老虎妖控制那会儿，没地方住，便借住在了绯芸的家里。
    她本来想着找到地方住就搬出去，可绯芸工作忙，不常在家，见她手脚勤快，便留她在家里住了下来，让她有空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妖树。
    绯芸抬眼，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绿意，问道，“去哪里？”
    绿意走向绯芸，回答，“我报了一个插花班，今天开课，我去上课。”
    绯芸问，“你不是刚被那个书法老师骗了，怎么还有心情去上培训课呢？”
    绿意站到绯芸身边，解释道：“骗我的是书法老师，又不是插花老师，我总不能为了一个骗子，而放弃所有的培训课吧，作为一个成熟的妖，我肯定不会只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自己渴望进步的想法的。”
    绯芸撇嘴。
    看人能力不怎么样，没想到三观还挺正的。
    绿意低头，一下就注意到了绯芸手上的瓷瓶。
    瓷瓶里流出的，并不是清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鲜红的血液，和雪白的瓷瓶配在一起，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妖树似乎很享受被鲜血灌溉，轻轻的摇晃着树枝，表达着自己的满足与舒适。
    绿意惊讶，“这是什么？”
    绯芸语气平淡，“妖血。”
    绿意瞪大眼睛，“哪来的妖血？”
    绯芸没什么表情，“我昨天去打猎了。”
    打猎？
    绿意声音颤抖，“师父，妖管处有规定，妖怪是不能杀妖怪的。”
    绯芸忽然笑了，她抬眼，目光冰冷的望着绿意，“可我就是杀了。”
    绿意，“……”
    你要是不来这么一下子，我都快忘记你是个反派了！
    第41章
    管不起, 管不起。
    看绯芸的脸色，就知道绯芸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她本来想陪着绯芸聊几句的，可是想起绯芸杀老虎妖时的狠厉, 她晃了晃脑袋, 把陪聊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开什么玩笑，就她那点妖力, 绯芸挥挥指头，就能把她给捻成肉泥。
    绿意怕惹祸上身，急忙转身, 动作迅速的开溜，“师父, 我上课要迟到了, 先走了，就不陪着您老人家了。”
    没想到她刚跑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了绯芸冷淡的声音, “站住。”
    绿意假装没听见，脚步更快了。
    大门近在眼前，跑出门就没事。绿意眼睛一直盯着门，当她的脚踏上门前的阶梯时，她的脸上, 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逃出升天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
    她跑的快，胳膊上的竹篮摇晃, 一株玫瑰花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了地面上。
    她一个不注意，一脚踩了上去。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即刻变成了残花败柳。
    绿意看着地上的玫瑰花瓣, 短暂的心疼了一下。
    玫瑰价贵，她银子不多，去花圃逛了许久，才抠抠搜搜的买了这么一朵玫瑰花。
    没想到插花课还没开始，她花重金买的玫瑰花，就被踩残了。
    不过玫瑰花再重要，也没小命重要。
    绿意停都没停，一门心思的向大门冲去。
    就在她的脚，马上要跨过大门的门槛时，原本开的好好的大门，竟然“哐”的一声合上了。
    绿意只感觉一阵剧烈的风打在了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等风过去了，她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刚想查看周围的情况，却赫然发现，她又回到了妖树前。
    绯芸还在用妖血浇灌妖树。
    “这怎么回事？”
    绿意一脸懵逼，她刚才明明已经要踏出大门了，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就又回到了妖树前面，面对着绯芸这个大魔头呢？
    难道刚刚，她只是跑了个寂寞吗？
    绿意低头，眼睛不经意扫到了胳膊上的竹篮。
    一朵娇艳欲滴，一看就很贵的玫瑰花，正完好无损的躺在竹篮中。
    绯芸收起瓷瓶，抬眼，看向绿意，“我说了站住，你没听到吗？”
    绿意还处于懵逼状态中，她指了指绯芸，又转身，指了指大敞四开的门，惊讶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绯芸，“妖术而已。”
    “我知道是妖术。”绿意回忆着刚才的感觉，她闭上眼睛之后，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移动。所以，绯芸刚才使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瞬移术。
    瞬移术能改变的，只能是位置，可再次敞开的门，以及竹篮里完好无损的玫瑰花，都预示着，刚才她经历的，并不是妖界常见的瞬移术，而是她从没见到过的一种更强大的妖术。
    绿意咽了下口水，盯着绯芸面无表情的脸，声音颤抖的开口询问，“你可以让时间倒退？”
    绯芸一脸无所谓，“怎么了？”
    绿意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绯芸的妖力很强悍，但是她没想到，绯芸的妖力，竟然强悍到了这个地步。
    她曾听昔日的同伴提起过，倒退时间，是逆天而行的妖术。一些妖力强悍的大妖，若是拼劲全身的妖力，抱着妖力尽损的决心，是可以让时间倒退的。可绯芸刚才竟然那般轻易的就让时间倒退了，这说明，绯芸已经强大到，可以和天道对抗了。
    妖力强大没什么，林子大了，什么逆天的存在都有可能出现。
    绿意想不明白的是，绯芸的妖力已经这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为妖管处做事呢？
    虽说在妖界，妖管处赋予了处长极大的权力，可强悍到绯芸这个地步，怎么会为了这一点权力，受妖管处的管制呢？
    绯芸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一个顾禾？
    一个妖力强悍到可以跟天道对抗的蛇妖，竟然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白菜妖，放弃了最宝贵的自由，屈居在妖管处的管制下。
    再不入流的妖界小报，都不会编造出这种狗血的桥段的。
    总之，这不科学。
    绯芸一定有着更远大的阴谋。
    绿意笃定的想。
    绯芸的耐心消耗尽了，她站在原地，看着绿意的表情，从目瞪口呆到若有所思到不可置信到了然于胸……
    没一会儿功夫，硬是变了七八种表情，跟戏法里的变脸表演一样。
    绯芸对绿意说：“插花课你今天别去了，陪我去个地方。”
    绿意回神，问绯芸，“什么地方？”
    绯芸回答，“妖界客栈。”
    “妖界客栈？”绿意皱眉，以为绯芸不知道妖界客栈是什么地方，便开口询问，“师父，你知道妖界客栈是做什么的吗？”
    绯芸，“知道，情趣客栈。”
    知道还去。
    这什么情况？
    绿意疑惑，“去干什么？”
    绯芸说：“那里有个沙漠主题套房，顾禾经常提起，我想去体验一下。”
    绿意一下就想歪了。
    明明知道是情趣客栈，还想带着她去体验。
    绯芸到底想干什么！她看起来是那么随便的狐狸吗！绯芸不会真的以为，可以用权力威胁她，逼她就范吧！绯芸不会想仗着自己妖力强点，人长得漂亮点，身材好点，声音动听点，气质撩人点，就以为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吧！
    额……
    虽然心里不忿，可仔细想想，跟绯芸体验一次，其实也不亏。
    别的不说，就绯芸那个身材，要是她真被绯芸潜规则了，那怎么看，都是她血赚。
    上赶着的好处，不赚白不赚。
    绿意板着脸，义正言辞的说：“行，去就去，提前说好了啊，房钱你出。”
    绯芸点头，“好，我出。”
    绿意问绯芸，“现在去吗？”
    绯芸，“对。”
    去就去，谁怕谁，左右她也不吃亏。
    绿意把竹篮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那走吧，我下午还有一个舞蹈课呢，速战速决，不要耽误我上课。”
    绯芸说：“好。”
    很是惜字如金。
    绿意虽说已经答应了，可她还是有些好奇，“可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呢？”
    她是狐狸精，天生对各种情感敏锐。她和绯芸相处了许久，她感觉的到，绯芸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的想法。
    任何！
    连普通的朋友之情都没有，住在一起这么久，绯芸一直把她当园丁使。
    每天盯着她给妖术浇水施肥捉虫，可讨厌了。
    绯芸看着绿意的脸，神情忽然落寞，“我觉得，你和顾禾，在有些方面挺像的。”
    挺像。
    哦。
    原来是把她当成顾禾的替身了。
    绿意激动了起来，这个套路她熟，茶馆那个说书先生，讲过很多类似的狗血故事。
    那些狗血故事套到她和绯芸身上，也挺合适的。
    霸道处长的替身小狐狸。
    嘿嘿，别说，这个调调，她还挺喜欢的。
    第42章
    妖界客栈的走廊里。
    绯芸走在前面, 绿意跟在后边。
    妖界客栈的装修很不错，深色的木制墙壁，搭配着暗红色的地毯, 给人一种神秘幽深的感觉。
    绿意抬眼, 看到了墙壁上的烛台。
    暖色的烛光，在这种颇压抑的环境下, 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别说，这小环境，还挺适合搞三搞四的。
    绯芸停在一间客房前, 拿出客栈伙计给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绯芸率先走了进去。
    绿意低着头, 瑟缩着, 跟了进去。
    也不是她害羞，只是她说书先生讲了很多类似的故事，每次听完, 她都会幻想，要是她是那个替身，她会怎么做。虽然她平时看着挺有正事的，可是私下里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时，她其实挺戏精的。
    之前没有人跟她对戏, 现在有了绯芸这个各方面都很完美的霸道处长，她忍不住想走一遍剧情，感受一下故事中那些狗血的桥段。
    绯芸感觉到了绿意的异样, 问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绿意，“……”
    别问，问就是对狗血剧情爱得深沉。
    绿意以前没来过妖界客栈, 她一直以为，妖界客栈的主题客房，只是普通客房，里边多了一些情趣元素而已。
    比如顾禾一直提起的沙漠主题套房，在绿意的想法里，就是规规矩矩的客房，里边堆个小沙包，沙包上插个假仙人掌什么的。
    谁都知道情趣客栈是干什么的。重要的是干，摆设什么的，也就应个景，能稍微逼真点，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当绿意走进房间，看着面前无垠的沙漠，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居然，真的，是沙漠！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广阔天地里，沙丘连绵不绝。天空与地面，早已模糊了交界，湛蓝的天空下，是黄沙漫天的壮阔景象。
    一阵狂风刮过，绿意被糊了一嘴沙子。
    “呸。”绿意合上嘴，把嘴里的沙子吐了出去，转头问绯芸：“这真的是沙漠？”
    绯芸回答，“幻境而已。”
    几只骆驼，悠闲走过，驼铃声阵阵，刺激的绿意脑壳直疼。
    绿意深吸一口气，“这幻境，也太逼真了吧。”
    绯芸说：“顾禾是这的常客，对于场景的逼真度，她提了很多建议，客栈的工作人员按照她的建议改进了许多次，才达到了现在这种逼真的程度。”
    绿意不可置信，“顾禾，这么放得开吗？”
    露天席地，周围连个遮挡物都没有。顾禾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没想到背地里行事作风这么豪放。
    一张嘴，又被糊了一嘴沙子。
    绿意转身，想夺门而出。
    老娘不玩了，连床都没有，玩什么玩。
    转身的刹那，绿意悲催的发现，门没了。
    她的身后，也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而且她身后的场景，比她转身前的场景，多了许多东西。
    不仅有仙人掌和绿洲，远处隐约还能看到破败的城镇，以及盘旋在城镇上方，红着眼睛猎食的秃鹰。
    是一个标准的大冒险场地了。
    绿意问绯芸，“门呢？”
    绯芸回答，“门关上了，客房我定了一个时辰的，一个时辰之后，门会自动开启。”
    绿意看着眼前的茫茫沙漠，欲哭无泪。
    她虽然是妖怪，却从化形起，就生活在人类之中，所以她的各种习惯，其实是和人类差不多的。
    野战她不介意，没事钻钻小树林什么的，还挺刺激的，可沙漠她确实接受无能。这漫天的黄沙，这炙热的阳光，这围着她们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绿意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活下去，而不是跟绯芸玩什么替身小情人的刺激戏码。
    茶馆的说书先生，似乎也讲过一些沙漠生存的故事。
    绿意对生存类的故事不感兴趣，没听过多少，只隐约记得，先生说过，在沙漠里，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必须得有骆驼。
    在茫茫大漠里，骆驼是唯一能指引方向的。
    绿意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拽牵骆驼的绳子。
    谁知手完全接触不到绳子。
    纤细白嫩的手指，刚一要接触绳子，绳子就变成了虚影。
    骆驼也是，本来逼真的骆驼，被绿意碰触过的地方，直接虚化至模糊。
    绯芸开口，“都跟你说了，是幻像。”
    说完，绯芸抬脚，向绿洲走去。
    绿意紧忙跟上。
    绿洲长着几棵枯树，其中一棵最为粗壮。
    绯芸坐到倒落的树枝上，取下腰间的酒壶，盯着眼前即将干涸的湖泊，喝了一口酒。
    绿意坐到了绯芸旁边，顺着绯芸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只黑豹，正趴在湖边，悠闲的喝水。
    黑豹的姿态是悠闲的，可同为动物，绿意看得出来，悠闲只是伪装而已，黑豹眼神中的警惕与残暴，都提示着过路的动物，这只黑豹不好惹。
    再不好惹，也是幻像而已。
    放在平时，以绿意的妖力，是完全不敢惹黑豹这种残暴的猛兽类的，可想到这只黑豹只是幻象，她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黑豹看向绿意，目光看似慵懒，实则暗藏杀意。
    绿意没闪躲，挑衅的看了回去，顺便做了个鬼脸。
    黑豹的目光明显变得不满。
    一个小小的狐狸精，竟然敢直视他，是不想活了吗？
    绿意更不满。
    一个小小的幻像，有什么可狂的，有能耐你来咬我啊！有能耐冲脖子咬啊！呵呵！
    黑豹受不了这种挑衅，一跃而起，向绿意冲了过来。
    黑豹身形庞大，奔跑间，带起了一阵阵的狂风。
    绯芸注意到了黑豹的动作，转头看向绿意，发现绿意正给那呲牙咧嘴的做鬼脸呢。
    绯芸皱眉，问绿意，“你干什么呢？”
    绿意继续做鬼脸，抽空回答，“之前遇到猛兽类，我总是被吓到腿软，可丢人了，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幻像，我必须好好羞辱它一番，提升一下自己的自信心。”
    虽说羞辱一个一碰就模糊的幻像，挺欺负人的，可她被压制了这么多年，急需扬眉吐气一次，促进心理健康。
    绯芸想了一下，问绿意，“谁跟你说，这个黑豹是幻像？”
    绿意回答，“没人跟我说，可是我有智商，可以自己推断。骆驼是假的，那黑豹一定也是假的。”
    绯芸抿嘴，似笑非笑。
    绿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妖力弱没什么，只要智商高，还是可以在妖界横着走的。”
    绯芸笑了，“收起你的高智商，这只黑豹是真的，顾禾认为沙漠主题套房里，放的全都是虚幻的东西，很影响入住体验，所以自己想办法，找来了一只初有灵识的黑豹妖，放进了客房里。”
    黑豹张开了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扬起，残暴的目光中，带着嗜血的光芒。
    绿意，“……”
    我太难了。
    第43章
    黑豹速度快, 即将奔到绿意面前。
    绿意本来是害怕，下意识想反抗。可她心里知道，黑豹凶猛, 就是十个她也不是对手, 就算她变回原形与之周旋，也就能抵挡个两三下而已。
    左右都是死, 还不如坦然点。
    死就死，下辈子更美好。
    看着黑豹闪着寒光的獠牙，绿意来不及说遗言, 索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在心里许了个愿。
    希望下辈子, 可以再投生成狐狸。
    见黑豹来真的。
    绯芸伸出胳膊，将绿意护在了身后。
    另一只手凌空挥了一下，一把黑色的长剑, 直接出现在了绯芸的手中。
    手起刀落。
    没砍下去。
    不能砍，这黑豹是顾禾花重金弄来的，她要是给砍死了，顾禾估计会跟她拼命。
    刀锋逼着黑豹的脖子，黑豹呲着牙, 喘着粗气，用漆黑的眸子，打量了绯芸几眼。
    绯芸淡淡的说：“滚。”
    黑豹嚎叫了一声, 似有不甘心。他虽然未化成人形，却已有了灵识，知道绯芸是个不好惹的。犹豫再三，他呲了呲牙, 缓缓地往后退，确认绯芸不会追上来后，才转身，狂奔而去，消失在了茫茫黄沙中。
    绿意在绯芸出手时，就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绯芸手上的黑色长剑，羡慕的说：“师父，你好厉害。”
    绯芸反手，黑剑消失在了空气中。
    惊险过后，绿意腿软的厉害，她不想再揣摩绯芸的心思了，直接问道：“师父，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绯芸盯着眼前的绿洲，“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顾禾为什么这么喜欢来这里待着？”
    她跟客栈的伙计打听过，顾禾经常一个人过来这里，然后待上一夜。
    她想知道，顾禾为什么喜欢这里，为什么那么想要变成黑豹精。
    她也想知道，顾禾离开暗地山谷，一个人前往京城这些年，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绿意失望的撇了撇嘴，“原来是为了这个。”
    绯芸皱眉，“你失望什么？”
    能不失望嘛，霸道处长的替身小狐狸，这么劲爆的剧情，说没了就没了，她失望一下，不是很正常嘛。
    绿意摇头，假笑道：“没事，我就随便失望一下。”
    绯芸没在意，继续说：“你和顾禾的性格挺像的，你能不能站在你的角度分析一下，顾禾为什么喜欢这里？”
    绿意收起假笑。
    这她上哪分析去，她又不是顾禾肚子里蛔虫，顾禾想什么，她怎么知道。
    不过念在绯芸刚才救了她的份上，绿意给出了她的建议，“师父，其实你不用琢磨顾禾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顾禾，猜了猜去的，猜的准还好，要是猜的不准，再弄出什么误会，那还不如不去猜呢。”
    说的有道理。
    绯芸问：“所以，我应该直接去问顾禾？”
    绿意说：“问什么？问她为什么想成为豹子精？师父，追人不是这么个追法。以我看了这么多年风月话本的经验，可以告诉你，追人的时候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追人最重要的，是把人追到手，等人到手了，你再去了解人家的想法也不迟。”
    绯芸没说话，眼睛依旧盯着前面的绿洲。
    绿洲旁，几只梅花鹿，正卧在一起休息。
    没了黑豹，胆小的梅花鹿终于放松了下来。
    绿意见绯芸没什么反应，问了一句，“师父，你是喜欢顾禾吧？”
    绯芸回答，“我不知道。”
    绿意瞪大眼睛，“什么叫你不知道？你之前不还在黑市悬赏，想要得到顾禾吗？”
    后来悬赏撤了，可因为赏金太高，黑市里的一些人，一直很关心绯芸这个雇主的消息，时常有妖打听到她这里来。
    绯芸说：“当初在暗地山谷时，我还没有化成人形，对喜不喜欢的，没什么概念。那时，顾禾身边有很多妖怪，她和那些妖怪关系很好，那些妖怪也很喜欢她。如果我对她的感情叫喜欢，那我可能都不是最喜欢她的那个妖。”
    绿意惊讶。
    她没想到，顾禾现在看起来清汤寡水的，没想到以前走的还是红颜祸水的路子。
    绯芸继续说：“不过我是最厉害的，我很快化成了人形，成了暗地山谷里的老大，谁都打不过我。”
    绿意竖起拇指，彩虹屁张口就来，“不愧是我师父，就是厉害。”
    绯芸想起之前在暗地山谷的日子，心情愉悦了不少，面上的表情，也跟着和缓了起来。
    绿意难得见绯芸心情这么好，不由动容。她没再敷衍的吹彩虹屁，而是认真的问绯芸，“顾禾，真的那么好吗？”
    绯芸点头，声音温柔，“暗地山谷，是很原始的地方，各种妖怪生活在里面，每天为了食物和地盘厮杀，死亡是那里最平常的事情，比日出日落还要平常。顾禾的出现，让沉浸在厮杀打斗里的妖怪们，变得不一样了，除了食物和地盘，跟顾禾关系要好的妖怪，开始关心起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绿意问：“比如呢？”
    绯芸，“比如，星空。”
    她第一次见到顾禾时，顾禾就是和几个大妖站在冰面上，仰头望着夜空。
    那样的场景，在戾气冲天的暗地山谷里，显得极其怪异。
    绯芸说：“顾禾带给了暗地山谷，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绿意接话，“也许，你口中那些说不上来的东西，在人类世界里称为人性。”
    绯芸看了绿意一眼。
    绿意问：“后来呢”
    绯芸回答，“后来，顾禾离开了，暗地山谷的生活，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几百年之后，我决定离开暗地山谷，前往京城，寻找顾禾。”
    绿意拍了一下大腿，下了定论，“这就是喜欢。”
    绯芸有些怀疑，“这就是喜欢吗？”
    绿意点头，一脸确信，“必须是，信我，我是狐狸精，我还看过话本。”
    绯芸皱眉，“我觉得不像，所以找你过来，也是想搞清楚，我对顾禾，到底是不甘心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
    绿意拍着胸脯，“信我，你肯定是喜欢顾禾，我是狐狸精，我还看过话本。”
    绯芸，“……”
    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第44章
    顾禾秉承着绝不放弃的精神, 几天之内，旁敲侧击的问完了宫内所有的太监侍卫。
    连刚净身的小太监都没放过，特别的认真。
    可还是一无所获。
    顾禾也不急, 一到时辰，照例去东宫补习诗词歌赋。
    韩宁之今天回来的早, 顾禾虽然已经在冷宫吃过晚饭了, 可想着韩宁之一个人吃饭寂寞，她还是坐到了圆桌前, 陪韩宁之又吃了一顿。
    顾禾给韩宁之夹了一个鸡腿, “你多吃点肉。”
    作为人类，韩宁之确实已经成年了, 可对于一个妖来说，生命漫长到可比天地, 二十岁还其实是幼崽的年纪。
    既然是幼崽，那就得多吃肉，这样身体才会长得好。
    韩宁之问顾禾, “调查的怎么样？”
    顾禾摇了摇头, “一无所获。”
    韩宁之怕顾禾着急, “等西北战事, 还有江南水患都结束了, 我陪你一起调查。”
    前朝最近事情多, 很多政务需要处理，调查肚兜妖的事情，她一直交给信得过的侍卫去做, 可那些侍卫是人类，不是妖怪，调查起肚兜妖来, 很是吃力。
    顾禾又给韩宁之夹了一块鱼肉，“没事，你忙你的，肚兜妖这边我自己来。”
    韩宁之问：“妖管处不是给了期限吗？”
    顾禾摆摆手，丝毫不在意，“没事，我的抓捕水平，是妖管处公认的啥也不是，超期了也没事。”
    韩宁之笑了，“你倒不装。”
    顾禾抿嘴笑，“之前装过，结果被无情的揭穿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丢人就丢人呗，做妖，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
    韩宁之抬起筷子，给顾禾夹了一只虾，“你怎么不吃？”
    顾禾回答，“我在冷宫吃过了，御膳房为了招新人，弄了一个厨艺大赛，林月舒报名参加了，最近一直在冷宫研究新菜式，我一回去，就得充当小白鼠，每天吃的可好了。”
    韩宁之问：“林月舒想去御膳房？”
    又说：“她想去的话，我跟御膳房那边打个招呼，她能直接进去，不用参加什么比赛。”
    顾禾摇头，“不是，林月舒不想进御膳房，她只是热衷于参加各种比赛，她喜欢取得胜利的感觉。”
    说的直白点，就是虚荣心强。
    韩宁之突然忆起，她和林月舒第一次见面时，林月舒就是为了三只烤鸡，出卖了顾禾。
    林月舒那时挑烤鸡挑的很认真，说不定也是为了参加什么比拼。
    晚饭撤去后。
    顾禾开始学习诗词歌赋。
    她坐在案前，拿着笔和诗集，认认真真的复习前几天的内容。
    “锄禾日当……”
    刚复习了几个字，就打了个呵欠，下意识的想闭眼睛。
    韩宁之站在顾禾身边，拍了拍顾禾的额头。
    顾禾清醒了一点，“……午，低头思故……”
    几个字过后，又迷糊了。
    韩宁之提醒，“背串了。”
    顾禾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说：“串就串吧，晚安，我先睡了，有事明早说。”
    韩宁之走到顾禾身后，双手拄着桌子，把顾禾圈在了自己怀里。
    她把嘴唇凑到顾禾耳边，轻声说：“你之前答应过我，要是睡过去的话，随我处置。”
    顾禾困得睁不开眼睛，趴到桌子上，抱着诗集，声音微弱，“嗯。”
    韩宁之望着顾禾水润的嘴唇，问道，“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顾禾虽然有些迷糊，但还是强迫自己思考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每晚都来找韩宁之补习诗词，每次她要睡过去的时候，韩宁之都说要处置她，她一直以为韩宁之的处置，是揍她一顿呢。可韩宁之一次都没揍过她，每次她快睡着的时候，韩宁之都会问她，可不可以亲她一下。
    这惩罚着实有点轻了，完全达不到震慑的作用，这导致她学了小半个月，只学了两首诗。
    还背串了。
    顾禾没有反应。
    韩宁之没再忍耐，嘴唇凑近，亲了顾禾一下。
    一下当然不够，见顾禾没有反抗，她的唇再一次贴了上去。
    吻逐渐加深，暧昧而又热烈。
    顾禾感觉有些怪。
    想躲开，却又困得厉害。
    一吻过后，韩宁之盯着顾禾被吻得发红的双唇，神色变了变。
    之前一个吻，便能被满足的她，这几天，愈加有些贪婪了。
    她想要更多，想从顾禾身上，汲取到更多的东西。
    睡过去的刹那，顾禾眉头微皱。
    不行，亲她这个处置，太轻了，她明天得跟韩宁之商量一下，换个处置方式，要不然她就算学一千年，也学不会几首诗。
    这学习效率低的，连顾禾这种不求上进的妖，都有点着急了。
    后半夜，顾禾醒了过来。
    没办法，她睡得早，起得也早。
    清醒的刹那，顾禾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寝衣，正躺在韩宁之的床上。
    想动，动不了。
    韩宁之环着她的腰，抱得很紧。
    顾禾转头，见韩宁之睡得香甜，便没有打扰韩宁之，一个瞬移术，直接从床上，来到了案子前。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诗集，打算再用功一下。
    屋内黑，看不清字，她穿好衣裳，走出了韩宁之的寝殿。
    寝殿外边，挂着两个大灯笼。
    灯笼里烛火烧得很旺，顾禾站在灯笼下，翻开了诗集。
    虽然看得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字勉强能看清了。
    顾禾刚看了两行，不自觉的又打了个呵欠。
    今夜是秋砚守夜，秋砚站在台阶下，见顾禾出来了，连忙走上台阶，问顾禾，“顾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问完，往殿内看，“殿下起身了吗？”
    顾禾说：“还没，我睡不着，出来看会儿书。”
    昏暗的环境，让秋砚的胆子大了起来。
    她突然跪到了地上，头抵着地面，声音决绝，“求顾小姐成全。”
    顾禾本来看了两行诗，有点犯困，见秋砚突然跪到了她面前，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怎么回事？
    顾禾连忙往起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跪下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婆媳关系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以诚相待，你帮我，我帮你，和谐互助，才能促成家庭的美满。
    秋砚带着哭腔，“顾小姐，我一直心悦太女殿下，可奴婢深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女殿下，可奴婢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求顾小姐成全，奴婢不求别的，只求顾小姐能同意给奴婢一个名分，哪怕是最卑微的侍妾，奴婢也不嫌弃。”
    顾禾松了一口气。
    她当什么事呢？不就是个名分嘛。
    秋砚的身份是低了点，当太女妃有点够不上，可侧妃，还是能谋划一下的。
    秋砚的哭声渐渐大了，“顾小姐，您要是不同意，就当奴婢没说过这件事情。”
    顾禾最怕小姑娘哭了，何况眼前的小姑娘，还是她相中的准儿媳，“同意，我同意。”
    秋砚抬头，泪眼朦胧。
    顾禾再一次许诺，“成全，必须成全，你看侧妃的名分，怎么样？”
    秋砚心里一惊，没有回话。
    顾禾期待的看着秋砚。
    秋砚，“……”
    第一次碰到这么配合的敌人，有点不是所措。
    第45章
    顾禾再三保证, 一定会让秋砚成为侧妃。
    秋砚这才停止哭泣，跪在地上，一边磕头, 一边道谢。
    顾禾安抚了好半天，秋砚才起身, 满脸感激的对顾禾说：“顾小姐, 我就不打扰您看书了，我去小厨房, 给您做核桃酥饼去, 太医说过，核桃最是补脑了。”
    顾禾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秋砚连忙摆手，“不麻烦, 不麻烦，您这么善解人意，我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等我成为了侧妃, 一定会更加尽心的服侍您的。”
    顾禾感动的老泪纵横。
    不愧是她亲选的儿媳, 真是孝顺, 和韩宁之一样孝顺。
    秋砚离开前院, 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天还没亮, 小厨房只有一个烧火的小宫女，正坐在灶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灶火。
    秋砚关紧小厨房的门, 走到小宫女身边，问道：“你今天没出去吧？”
    小宫女脸色苍白的厉害，跟将死的病人一样, “没有，现在韩宁之和顾禾都在调查我，我就算想出去，也不敢。”
    秋砚从随身挎着的木盒里，拿出了一个大碗。
    碗里盛满了鲜红的液体，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腥气渐渐飘荡了出来。
    小宫女眼睛一亮，神色贪婪，“血？”
    秋砚，“鸡血，昨夜现杀的，我想着，新鲜的鸡血，可能味道更好一些。”
    小宫女抿了抿嘴唇，有些失望，“味道再好，也是鸡血，我的身体，需要的是人类的血液。”
    秋砚说：“我知道，可你现在处境这么危险，要是再有宫女失血而亡，顾禾立刻就能查到你的头上。”
    她说话时，特意强调了顾禾的名字。现在肚兜妖长久没有饮用过人血，正处于极其暴躁的状态，她必须得时常在肚兜妖耳边吹几句风，才能让肚兜妖彻底记恨上顾禾。
    借刀杀人，永远是除掉敌人最好的办法。
    肚兜妖闻言，眼神中迸射出恶毒，“顾禾那个白菜妖，太讨厌了。”
    “是啊。”秋砚把大碗，递到了肚兜妖的手边，“可真讨厌，刚才我跟她做戏，想要个名分，她想都没想，就许了我侧妃的名分，呵，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先把自己当成正妃了。”
    肚兜妖接过大碗，伸出胳膊，将鸡血缓缓的倒在了胳膊上。
    鸡血接触到皮肤后，没往下流淌，而是直接渗入到了肚兜妖的皮肤里。
    肚兜妖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感受着鸡血的美味。
    秋砚的目光忽然阴狠了起来，“她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觊觎我期待已久的正妃之位，就凭她一个妖怪也配。”
    肚兜妖也是妖怪，听到秋砚的话，脸色直接就变了。
    秋砚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瞬间变了脸，轻笑一声，声音柔和的转移了话题，“鸡血怎么样？你的身体，有没有恢复一些？”
    肚兜妖冷哼了一声。
    秋砚这性格，她着实不喜欢。和秋砚这样的人合作，其实挺危险的，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落井下石。可是她现在处境艰难，急需一个藏身的地方。
    整个皇宫，只有秋砚能帮她隐藏踪迹。
    一碗鸡血吸收完，肚兜妖的脸色，相比之前病入膏肓的苍白，红润了不少，可跟正常人的脸色，还是差了一大截。
    鸡血到底不如人血滋养。
    秋砚见肚兜妖神情略微遗憾，笑着开口，“我之前答应过你，等我当上了皇后，每天会给你献上一个宫女，供你吸食血液，我说到做到。”
    空口白牙的许诺，做不得数的。
    可肚兜妖想着那每日一个的宫女，心里有了算计。
    虽说秋砚性格阴毒，可只有阴毒的人，才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不择手段的人，往往会留下把柄。她只要细心留意，总能找到些证据的。这些证据，足以让秋砚不敢动她，并乖乖的给她供奉宫女的。
    想着人类血液的清香甜腻，肚兜妖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秋砚见肚兜妖心动，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太女殿下过几天陪皇上去皇陵祭祖，皇陵路途遥远，殿下轻易不会回宫，那时，我会想办法将顾禾迷晕，然后将你的原形穿到顾禾的身上，到时候，你只需要紧紧的缠住顾禾，将她的血液吸食干净就好。”
    妖血，是比人血更滋养的东西，不仅美味，还可以提升妖力。
    肚兜妖问秋砚，“你确定能把顾禾迷晕？”
    顾禾虽然看着平平无奇，可保不准会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秋砚点头，“你放心，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打听好了，有一种迷药，无色无味，是专门调配出来，对付妖怪的。我已经付了定金，到了时辰就去取货，取完货，我们抓个妖怪试验一下，等确认了真有效，我们再用到顾禾身上。”
    为了除掉顾禾，她谋划了许久，每个步骤都没有问题。
    肚兜妖点头。
    听着是挺靠谱的，可以一试。
    秋砚取了核桃和面粉，开始做核桃酥饼。
    肚兜妖坐在旁边，一边养精神，一边问秋砚，“你就那么想当皇后？”
    秋砚笑了，“这世上的人，谁不想爬上权力的顶峰，成为世上最尊贵的人。我是出身低了一点，可谁规定，出身低贱的人，就活该当一辈子的宫女。”
    肚兜妖问，“你想方设法的从妖界打听消息，应该也略微知道了些韩宁之的身份，你一个人类，真的想和一个妖怪在一起过一辈子？”
    秋砚回答，“那有什么，总比碌碌无为一辈子，每天仰人鼻息，过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要好。”
    韩宁之是妖更好，等韩宁之登基了，她手上握着这么大的秘密，韩宁之就算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也不敢轻易动她。
    肚兜妖提醒秋砚，“你们人类有句话，叫作茧自缚。”
    秋砚冷笑，“我们人类还还有句话，叫化茧成蝶。”
    肚兜妖想了一下，“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咎由自取。”
    秋砚继续，“我们人类还有句话，叫逍遥法外。”
    肚兜妖，“……”
    被怼到词穷。
    ……
    远郊。
    绯芸家。
    绿意走出房间时，绯芸正要出门。
    绿意问绯芸，“去妖管处？”
    绯芸点头，问道，“你呢？去上插花班？”
    绿意顿了一下，笑着点头。
    其实不是，她今天出门是去赚银子的。
    绯芸见绿意有迟疑，也没多问。
    她和绿意虽然住在一起，却也算不上朋友，去做什么是绿意的私事，她并不关心。
    道别后，绯芸直接去了妖管处。
    妖界最近挺太平的，没什么大案子，王初站在一沓卷宗上，对绯芸说：“绯处长，最近值得注意的，都是一些小案子，今天的例行出外勤，可能会有些无聊。”
    妖管处有例行出外勤的规定，这个规定，主要是防止不作为的情况发生，所以妖管处从上到小不管什么级别的妖怪，每十天都要出一次外勤，亲自体验一下抓捕罪犯的过程。
    绯芸淡淡的说：“没事。”
    妖管处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无聊的。左右都是无聊，做什么都一样。
    王初扇了扇翅膀，开始介绍案子，“这次您出外勤，是要抓捕一个私下卖药的妖怪。”
    绯芸，“私下卖药怎么了？”
    一些妖力强大的妖怪，经常会借着妖力，做一些药粉丹药什么的售卖，这在妖界还是挺正常的。
    王初说：“据线人说，这个妖怪卖的，并不是普通的丹药，而是专门针对于妖怪的迷药，而且，据多方调查，这种迷药，不仅可以迷晕妖怪，还带有暖情的功能，是一种效果极强的迷情药。”
    专门针对于妖怪的迷情药，这个确实得制止一下。
    绯芸点头，对王初说：“你把那个卖药妖怪的地址给我，我过去看一下。”
    王初说：“那个妖怪极其狡猾，没有常住的地方，不过线人报告说，今天那个妖怪跟人有交易，就在西郊的树林里。”
    抓捕那个卖药的妖怪，最好是人赃并获。
    绯芸对王初说：“行，我知道了，我去西郊守着，要是线人再有什么消息，你及时通知我。”
    说完，绯芸起身，一个瞬移，去了西郊。
    她来得早，没碰到交易的场面，只看到一个人类女子，站在一棵大树下，左顾右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这个人类女子，看样子是买主。
    绯芸一跃而起，跳到对面的一棵大树上，倚着树干坐下，拿出一个酒壶，一边喝酒，一边等卖主现身。
    买主是人类女子，她没兴趣做什么，那个卖药的妖怪，倒是可以杀掉取妖血，给家里的妖树补充一下营养。
    妖树以血液为食，带有妖力的血液，可以让妖树长得更加粗壮。之前，她都是特意去打猎，才能让妖树饱餐一顿，这次算这个卖药的妖倒霉，直接撞到了她手里，倒是省着她去打猎了。
    绯芸喝了半壶酒，那个卖药的妖怪才现身。
    那个妖怪看样子是个老手了，带着面纱，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人类女子见这人这副打扮，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卖药的人吗？”
    “是的。”那个妖怪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递到了人类女子面前，“将这粉末混到饮食中，无色无味，就算是妖，也极难发现。”
    这个妖怪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有点像绿意。
    或许只是相似而已，绿意沉迷于各种培训班，现在正是插花课的时间，绿意绝对不会翘课来卖什么春~药的。
    绯芸没多想，神色一凛，收起酒壶，手一挥，一把黑色长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绯芸起身，站到树干上，随时准备出手，取了那个妖怪的性命。
    人类女子很聪明，“我先付一半的钱，等回去试完，确定药真的有效后，我再付另一半的钱。”
    那个妖怪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行，三天之后，还是这个地方，我来取另一半的钱。”
    “成交。”人类女子递了银子，将药拿过来，塞到了袖子里，“中间人说，你向来不接受付定金的操作，我提出这个要求时，还以为你会拒绝呢。不过你放心，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三天之后，我准时来付剩下的银子。”
    树上，绯芸手中的黑剑，散发着黑色的雾气。
    那个妖怪叹了口气，语气哀怨，“没办法，现在生意难做不说，妖界的物价还一天比一天高，特别是各种培训班，一交就要交全年的学费，我这要不是手头紧，交不起茶艺班的费用，也断不会接受你先交定金的操作的。”
    茶艺班？
    不是声音相似，树下这个卖药的妖怪，就是绿意。
    绯芸眯了眯眼睛，黑剑周围的雾气散去。这个狐狸精，不是说去上插花班了吗？连她都敢骗，胆子不小啊。
    人类女子笑了笑，她对妖界的琐碎生活不感兴趣，随口敷衍了两句，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人类女子离开后，绿意掀开了面纱，数着手里的银子，笑意吟吟的盘算着。
    先把茶艺班报了，等三天以后银子付齐了，她再把古筝班的钱给交了。
    正美着，绿意忽然感觉后背一寒。
    绿意妖力虽低，但在妖界混了这么多年，警觉性一流，心态比一般的妖要好一点，能让她背后一寒的，肯定是个妖力高强的大妖。
    绿意抬脚想逃。
    脚跟刚离地，一把黑色长剑，便横在了她的脖子前面。
    剑锋锐利，绿意咽了一下口水，扯着嗓子求饶，“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我错哪了，但我肯定就是错了，麻烦你饶了我吧。”
    拿剑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认错不行，那就威胁。
    绿意勉强镇定了一点，假装强悍的说道：“我前有裁缝班的课要上，后有茶艺班的课要报，你要是杀了我，害我上不了课，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绯芸声音冷漠，“你威胁我？”
    这声音，是绯芸。
    绿意听到绯芸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被这么一吓，她腿软的厉害，完全不受控制。
    怕突然跪下丢人，绿意直接坐到了地上。
    绯芸居高临下的看着绿意，剑锋转向了绿意的额头，“你不是说你去上插花班了吗？你骗我。”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绿意刚被吓得够呛，见绯芸这么凶，眼眶一下就红了，“插花班的老板卷银子跑路了，插花班前天就倒闭了，我怕说出来会被嘲笑，就没好意思往出说。”
    绯芸，“……”
    又倒闭了？！
    第46章
    绯芸收起了剑。
    黑剑消失后, 绿意淡定了不少，她想从地上站起来，奈何腿软没力气, 只能仰着头，可怜兮兮的对绯芸说：“你能扶我起来吗？”
    怕绯芸不管她, 绿意特意用了狐狸精的绝技, 她眨着眼睛，媚眼如丝, “绯芸, 我腿软，你帮帮我好吗？”
    绯芸看着绿意, 眉头一皱，开口说道：“你是我见过, 最不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最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帮就不帮，干嘛讽刺人啊。
    “把最字收回去。”绿意不满的问：“你见过几只狐狸精？还最，我跟你说, 我的媚术, 在我认识的狐狸精里, 可是排第一的。”
    绯芸说：“见过的太多了, 具体忘记几只了, 不过我当年为了练法器, 七天之内斩杀了九十九只狐狸精，所以，我见过的狐狸精, 算上你，至少有一百只。”
    绿意收起不满，一脸乖巧的说：“对不起, 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
    跟命比起来，脸算什么，不要就不要了。
    绯芸挑眉，“你说，你的媚术，在你认识的狐狸精里，可以排到第一，所以，你见过几只狐狸精？”
    绿意往后挪了挪，心虚的说：“一只。”
    绯芸盯着绿意，面色不善。
    绿意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好吧，那一只是我自己。”
    绯芸瞪了绿意一眼，伸出了手。
    绿意以为绯芸要揍她，立刻用胳膊护住了脑袋，声音颤抖的说：“你轻点，我怕疼，可怕了。”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绯芸的拳头，绿意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胳膊，透过缝隙去看绯芸。
    绯芸虽然看着有些生气，却没有想象中的盛怒。
    绿意胆子大了一些，疑惑的看着绯芸。
    绯芸把手往前伸了伸，“来，我扶你起来。”
    绿意愣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握住了绯芸的手。
    绯芸的手很冷，她的指尖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
    绯芸用力，把绿意拽了起来。
    待绿意站稳后，绯芸问绿意，“能走吗？”
    绿意点头，“能。”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真的能走，她快速往前走了一步，结果步子刚迈出去，就踉跄了一下。
    绯芸去扶。
    绿意连忙站稳，对绯芸说：“没事，我能走，就是有点瘸。”
    绯芸点点头，抬脚往前走。
    绿意一瘸一拐的跟上，问绯芸，“师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选的地方偏僻，绯芸没什么事，是断不会大白天钻小树林的。她想起了院子里栽的那棵妖树，问绯芸，“师父，你是来打猎的吗？”
    “不是。”绯芸一边走，一边对绿意说：“妖管处的例行外勤，有线人说，一个私下卖迷药的妖怪，今天在这里与人有交易，所以我过来看看。”
    绿意心里一惊。
    绯芸这不就是来抓她的嘛。
    虽然她刚进妖管处没多久，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被妖管处抓捕的妖怪，轻则流放到暗地山谷里修神庙，重则直接被关到寒狱里受刑，总之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绿意再一次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可想着绯芸妖力太强，她又被吓瘸了，估计没跑几步，就会被绯芸揍趴在地上，她便摇了摇头，果断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算了。
    谁让她做了不好的事情呢，既然做错了，就要勇于承担被抓捕的后果。
    当然，她犯的错，还不至于去寒狱受刑，也就是被流放到暗地山谷修修神庙的程度而已。
    流放就流放，正好趁修神庙的时候，可以学学跟建筑有关的知识。
    作为一只励志的狐狸精，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放弃进步。
    走了一段路之后，绿意连被流放时穿什么样式的棉衣都想好了，就穿那件绿底子绣粉色桃花的，娇俏可爱，她穿上去修神庙，肯定会成为暗地山谷里最靓的妖怪。
    想想竟然还有点小激动呢。
    心情平复之后，绿意想把告别弄得煽情一点，便对绯芸说：“师父，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绯芸疑惑，“我照顾你了吗？”
    绿意抿了抿嘴唇。
    确实没有照顾她，绯芸一直把她当免费的园丁使来着。
    不行，既然是告别，那必须得煽情一点。绿意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谢谢我自己这段时间对妖树的照顾吧。”
    绯芸更加疑惑，“你到底怎么了？是插花班倒闭对你造成的刺激太大了吗？”
    绿意低头，攥着衣角，“不是，就是想到我即将被流放，心里就挺难过的。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神庙，不会给你丢人的。可我性格就这样，改不了了，要是真在暗地山谷做了什么丢人事，传回到妖管处，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修神庙？
    为什么要去修神庙？
    绯芸越来越听不懂了，她看了看绿意，发现绿意面色悲伤，似乎是又陷入到了什么剧情之中。
    戏精的内心戏太变化莫测了，绯芸没再搭理绿意，继续往前走。
    绿意心里难过，一直低着头，看着绯芸的脚，麻木的跟在绯芸身后，一瘸一拐的走着。
    “到了。”走了许久后，一直沉默的绯芸，开了口。
    是到妖管处了吧？
    绿意整理了一下头发，虽然是去认罪，可她是狐狸精，天生爱美，就算是去认罪，也要漂漂亮亮的去。
    绿意抬起头，看了一眼。
    眼前是家面馆，现在不是用膳时间，面馆里的人不是很多。
    面馆的老板是只鲤鱼精，见到绯芸，连忙客气的迎了上来，“绯处长，您来了。”
    绿意满脸疑问。
    面馆？怎么回事？不是抓她去妖管处吗？来面馆干什么？
    老板见绿意面生，笑着询问，“这位姑娘是第一次来吧，来，里边请。”
    绯芸先一步走进了面馆。
    绿意弄不清楚状况，只能跟了进去。
    落座以后，绯芸问绿意，“你想吃什么？”
    绿意感动的热泪盈眶，“师父，你对我太好了，知道我要被流放，还请我吃上路面。”
    绯芸没太关心绿意说了什么，她看着面馆里的菜牌，敷衍的问了一句，“什么上路面？”
    绿意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师父，你不是要抓我去妖管处认罪吗？”
    “认什么罪？”绯芸挨个菜牌看过去，犹豫着要选什么面。鸡丝面看着不错，就是肉有点少，酸鱼面肉多，但是面里配菜少。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绿意没有大声嚷嚷，她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小声询问，“我私下卖迷情药，违反了妖管处的规定，你不是得把我抓回去流放吗？”
    绯芸终于听明白了，原来绿意一直说的流放是这个。她摆摆手，“没事，你私下卖药的事情，我会替你瞒下来的，这种小案子，妖管处积压了很多，等我回去以后，就把你的卷宗给撕了。”
    绿意目瞪口呆。
    原来绯芸根本没想抓她去认罪，是她脑补了一路。从认罪，到流放，到修神庙时被人欺负，结果她却自立自强，已一己之力，拉快了修神庙的进度，结果却遭奸人所害，惨死在了暗地山谷里。重生归来，她忍辱负重，步步为营，终于打败了害死她的妖怪，并凭借着自身的魅力，让爱与善良的光辉，普照了整个暗地山谷。
    她连重生之后，大杀四方时装逼的表情都想好了，现在绯芸居然说会替她把私下卖药的事情隐瞒下来。
    得，白脑补一路了。
    绯芸犹豫了半天，终于做了决定，“老板，一碗酸鱼面。”
    知道不用被流放后，绿意松了一口气，也对老板喊了一句，“再来一碗酸鱼面，多放鱼。”
    叫完面，绿意有些担心的问绯芸，“你不抓我回去没事吗？妖管处有规定，徇私枉法的妖怪直接处死，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绯芸挑眉，“妖管处里的，再加上暗地山谷边上那帮管事的妖怪，合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杀他们都算是我开恩了，他们要是敢有处死我的想法，我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妖力到底有多高。”
    绿意知道绯芸妖力强，可她在人类的地界混了许多年，最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了。
    绿意小声道谦，“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私下里卖药了。”
    绯芸知道绿意在担心她，摇了摇头，“真没事，你不一直说我是个反派嘛，作为一个反派，徇私枉法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绿意手指扣着木制桌面，在桌面上留下了细微的痕迹，“可话本里的反派，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不是被主角杀死，就是急功近利，自己往刀刃上撞。
    下场都很惨，最轻也得是个众叛亲离。
    绯芸皱眉，“反派都没好下场？谁写的话本，会不会写？”
    绿意说：“很多都是这么写的，说书先生说，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绯芸对话本里反派的结局很不满意，她问绿意：“你会写话本吗？”
    绿意摇头，“不会。”
    绯芸命令道：“学。”
    绿意，“啊？”
    绯芸解释，“你写个话本，最后给反派编个好的结局，让反派生活美满幸福安康，这样话本里的反派不就有好下场了。”
    绿意，“……”
    这什么骚操作？！
    第47章
    绿意本来对这个面馆没报什么希望, 地方偏，陈设也旧，完全看不到任何出彩的地方。
    就一家普普通通的面馆。
    可第一口面吃下去后, 绿意惊喜的瞪大眼睛，笑着问绯芸, “怎么这么好吃？”
    “王初推荐的。”绯芸也在吃面, 她挑起几根面条，一边吃, 一边对绿意说：“我也是第一次来, 没想到真的很好吃。”
    绿意问绯芸，“你怎么想起来吃面了？”
    绯芸妖力高强, 吃饭睡觉这种事情，对绯芸来说, 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她在绯芸家住了这么久，很少看绯芸吃什么东西。
    她只见过绯芸喝酒。
    绯芸喝酒时，不需要人陪。
    拉一把椅子, 坐在院子里, 一边看夜空一边喝酒。
    绯芸酒喝的很凶, 她偶尔走出房间, 看着院子里独自喝酒的绯芸, 都有一种想要去陪陪绯芸的冲动。
    绯芸的背影太孤寂了, 她想着，也许绯芸一个人喝酒，也挺孤单的。
    可又想到绯芸嫌她呱噪, 每次碰到绯芸喝酒，她都跑的远远的，生怕坏了绯芸的兴致。
    绯芸回答, “今天发工钱。”
    原来是这样。
    绿意笑了笑，“那你发了多少？”
    绯芸说了个数。
    绿意皱眉，“也不多啊。”
    还没她卖药挣得多呢。
    绯芸难得多说了几句，“我刚上任，工钱是少了点，不过我的工钱是按年往上升的，等再过一百年，我的工钱就很可观了。”
    一百年？
    这么远的事情，也真难为绯芸能算计到。
    绯芸专注的吃着面。
    绿意看绯芸吃得香，笑着对她说：“我以为你对人类的食物不感兴趣呢，我在你家住了那么久，也没见你吃过什么东西。”
    绯芸说：“感兴趣，就是没银子吃。”
    绿意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没银子吃，绯芸不是遇神杀神的大反派吗？大反派怎么会如此勤俭节约，落魄到只有领到工钱，才能出来吃碗面的地步。
    绿意对绯芸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反派。”
    绯芸抬眼，看了看绿意。
    然后伸出，把绿意面前的碗，拿到了自己面前，问：“现在我抢了你的面，够不够反派？”
    绿意被绯芸逗笑了，“够反派，可反派了，你绝对是天下第一的反派。”
    面很美味，几口面下肚，绯芸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想起今天绿意和人类女子的交易，她问绿意，“今天那个人类女子，买你的迷情药，是要做什么？”
    绿意回答，“那个人类女子是宫里的，宫里的女子买迷情药，肯定是为了争宠。”
    绯芸，“她说确定迷情药有效果后，再来付剩下的银子，你就那么信任她？”
    绿意说：“当然不信任，可我最近缺银子，只能同意了她的做法。不过没关系，我挖过她的身份，她是宫里的宫女，叫秋砚。”
    秋砚是买主，她不好挖的太深，暂时只查了秋砚的姓名和身份。不过有这些就够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秋砚的穿着打扮，跟普通的宫女不太一样，一看就是个管事的。
    在宫里，都做到管事的了，肯定不会为了这点银子跑路的。
    绯芸点了点头，继续吃面。
    绿意坐在对面，看着吃面的绯芸，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暖暖的。
    其实她曾经羡慕过普通人的日子。例如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不用大富大贵，每天努力赚钱，等发工钱了之后，两个人找家好吃但不贵的面馆，安安静静的吃碗面。
    之前她命不好，化形之后，一直被各种坏妖怪胁迫，根本过不上普通的日子。
    现在她和绯芸，虽然也是半胁迫的关系，但是绯芸和之前那些坏妖怪都不一样，绯芸没有强迫她做过事情，也没恐吓过她，虽然绯芸一直把她当成免费的园丁使唤，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她是对是错，绯芸都是罩着她的。
    只是可惜，绯芸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想到这里，绿意有些失落。
    可她有自知之明，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是不会沾染的。
    而且，绯芸已经把她带出地狱了，她坚信，以后她一定能遇到比绯芸更好的人。上次顾禾给她推荐了一个地方，景延路五十四号，是个婚姻介绍所，专门给妖安排相亲的，她决定，等有空了就去看看，说不定相个几次亲，就能找到自己的姻缘了。
    想到顾禾，绿意问绯芸，“你最近有没有去见顾禾？”
    绯芸摇头，“顾禾忙着抓捕肚兜妖，没来过妖管处。”
    绿意重复，“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去见顾禾？”
    绯芸看了绿意一眼。
    绿意一看绯芸的表情，就知道绯芸没有主动去找过顾禾，她拍了一下桌子，给绯芸上课，“追人，最重要的是主动，顾禾不来妖管处，你不会主动去冷宫找顾禾吗？”
    绯芸说：“我还在思考。”
    绿意问：“思考什么？”
    绯芸，“我上次跟你说了，我还不确定自己对顾禾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所以我想等想明白了，再去跟顾禾表白。”
    绿意皱眉，“我不是说了嘛，你对顾禾的感情，绝对是喜欢。”
    绯芸撇撇嘴，满脸不相信，质问绿意，“你凭什么这么断定，就凭你是狐狸精，就凭你看过话本？”
    绿意大力点头。
    她可是狐狸精，她可看过话本。
    绯芸摇头，语重心长的说：“你还是少看点话本吧，你看你，看得整个妖都不正常了，脑子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重生大杀四方。死了只能去投胎，不能重生，这是常识。”
    绿意反驳，“谁说死了之后不能重生的，你又没死过，你怎么……”
    等等，不对啊，重生大杀四方这件事情，是她纯脑补的，完全没跟绯芸提起过，绯芸是怎么知道的呢？
    绿意一脸惊悚，“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绯芸坦诚的说：“偶尔，我走神的时候，能听到别人的想法。”
    读心术，妖力强到像她这样的妖怪，都可以做到，不过像绿意这种妖力不强的，就只有被听的份了。
    绿意抿了抿嘴唇，一脸慌张，“你都听到什么了？”
    她刚才还在心里表达了对绯芸的好感，这要是被绯芸听到了，那可丢死人了。
    绯芸见绿意这么慌张，便如实说了，“没听什么，就听到了你要重生大杀四方什么的，不过我当时在想别的事情，没认真听，在心里吐槽了句神经病，就转移了注意力，没再听你戏精的内心戏。”
    幸好。
    绿意松了一口气，没听到就好。
    知道了绯芸会读心术，绿意也没过分担心。
    绯芸性格冷漠，除了顾禾以外，很少有能引起绯芸兴趣的东西。她想，就算她主动让绯芸听她的想法，绯芸都不带愿意听的。
    绿意好奇的问绯芸，“那你能听到顾禾的心声吗？”
    绯芸摇头，“顾禾的妖力也很强，我没办法听到她的想法。”
    绿意不止一次听绯芸提起过，顾禾的妖力很高，可在她看来，顾禾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菜妖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能是扮猪吃老虎吧，妖界的水深，很多妖力高强的妖怪，为了过平静日子，都有所伪装，看来顾禾也是这些妖中的一员。
    绿意惦记着帮绯芸追顾禾，毕竟当时她和绯芸的交易，就是她帮绯芸追顾禾，绯芸帮她提升妖力。
    结果她一直忙着上各种培训班，把帮忙追顾禾的事情忘到了脑后。现在插花班倒闭了，她终于可以腾出一些时间，完成她和绯芸的交易了。
    绿意问绯芸，“那你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绯芸回答，“我也跟别的妖聊过这个问题，其实在感情方面，我是个很慢热的人，从暗地山谷出来寻找顾禾这件事情，我考虑了几百年，才下了决定，我想，对于到底喜不喜欢顾禾这件事情，我也得思考个几百年，才能想明白。”
    说完，绯芸还强调了一句，“对待感情，一定要慎重。”
    几百年？
    等绯芸想明白了，顾禾说不定都换好几十任女朋友了。
    这哪里是慎重，这分明就是重度拖延症。
    算了。
    让绯芸思考去吧，反正顾禾也是妖，就算过了几百年，顾禾也是一个漂亮的白菜妖，不会像普通白菜一样，变成老白菜梆子的。
    聊够了，绿意想起了她的面。
    说了这么久，还真有点饿了。
    绿意伸出手，拿回了自己的碗。
    碗里空空如也。
    “我面呢？！”
    绯芸喝了口茶，“我吃了啊，我不说了嘛，我是一个反派，我抢走了你的面。”
    绿意看着光洁的碗底，“你怎么吃这么快？好歹给我留口汤啊。”
    绯芸说：“你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吃，其实你要是少说两句，也不至于连口汤都喝不上。”
    绿意怒目而是，“行，都怪我小嘴太能叭叭了。”
    面是没了，好歹还剩杯茶。
    茶是面馆的另一个招牌，限量供应，一人一天只给一杯。
    绿意抬手，刚想端起茶杯，却没想被绯芸抢了先。
    绯芸抢走了绿意的茶，一饮而尽后，对绿意说：“现在，反派又抢走了你的茶。”
    绿意，“……”
    拜托，你做反派能不能有点远大目标，抢面抢茶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毁灭世界去啊，真给你们反派丢人！
    第48章
    皇陵祭祖, 韩宁之作为皇太女，必须随驾一同前往。
    顾禾听到消息，立刻跑到东宫, 帮忙收拾东西。
    这次皇陵祭祖，跟以往不同。之前的祭祖, 都是上完香跪拜完, 当天就往回赶。这次宝华寺的大师说，今年虽然战乱频繁, 南边又起了百年难遇的水患, 可从整体上看，国家大部分地区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
    这全是靠的祖宗庇佑。
    圣上一听这话, 决定延长祭祖的时间，在皇陵待满七天再回京。
    韩宁之作为储君, 也得陪着在皇陵待满七天。
    顾禾虽说是来帮忙的，可行李什么的，自然有宫女帮着收拾, 她没什么事情可做, 便坐在了软榻上, 隔着桌子, 用扇子帮韩宁之扇风。
    夏日里燥热, 她怕韩宁之因暑气看不好书, 还用妖术借来了轻风。
    韩宁之翻了一页书，对顾禾说：“你休息一下吧，我不热。”
    顾禾没停, 继续扇风。
    扇风的时候，她一直冲着韩宁之微笑，模样很是殷勤。
    韩宁之疑惑, 问顾禾，“你今天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顾禾笑意更盛，“学了这么久的诗词歌赋，日日不间断，可把我累坏了。现在你去皇陵祭祖，我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当然开心。”
    “累？”
    韩宁之看向顾禾，“一堂课一个时辰，你也就能清醒一炷香的时间吧，剩下的时间都在睡觉，你有什么可累的。”
    她这不是嘲讽，就是纯好奇。
    顾禾语气哀怨，“心累。”
    每次上课的时候，她的内心都极其的煎熬。她是真不想睡，想好好学点东西，怎奈诗词歌赋实在太催眠了，每次还没学上几句，她就会睡得不省人事。
    她虽然睡过去了，可事实上，她睡得极其不踏实。每次昏睡过去后，她都会做恶梦。梦里，幻化成人形的睡魔，指着一张床给她唱催眠曲。
    来，睡吧，睡吧，你看这床多舒服，你看这枕头多松软……
    别人睡着了，都是在休息，她睡着了之后，却一直在梦里忙着跟睡魔做斗争。
    斗争就斗争吧，还次次斗输，一场梦做得心力交瘁的。
    可累了。
    顾禾停下手上的动作，“宁之，你相信我，不是我不愿意学习进步，我每次都试图跟睡魔做斗争，可睡魔实在太强大了，我根本斗不过他，只能被迫睡了过去。”
    韩宁之根本不信顾禾的鬼话。
    她起身，走到顾禾面前，抢过了顾禾手里的扇子，亲昵的摸了摸顾禾的头，“我走的这段时间，你会不会想我？”
    顾禾点头，斩钉截铁，“会。”
    这做家长的，孩子突然要出远门了，心里肯定空落落的不舒服。
    韩宁之抬手，捏住了顾禾下巴，提议，“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你一直待在京城，也不嫌闷，皇陵那边景色好，山清水秀的，你可以跟着过去散散心。”
    顾禾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可不成，落恒就葬在皇陵。当年落恒临死前，逼着她发誓，让她远离韩宁之，她非但没有做到，现在还日日跟韩宁之待在一起。她要是跟去了皇陵，不小心碰到了落恒的妖魂，不得被落恒给捶死啊。
    见顾禾拒绝的这么果断，韩宁之了眸子暗了暗。
    她松开手，手指往上，抚摸着顾禾的嘴唇。这段时间，她和顾禾渐渐亲密了起来，可亲密程度只限于亲吻和抚摸，她一直在找机会，想与顾禾更进一步。
    皇陵那边的宅子，人少安静，景色宜人，特别适合营造氛围增进感情。
    韩宁之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重了起来。
    亲吻和抚摸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她了，她现在迫切的想要从顾禾的身上得到更多。
    顾禾被捏的有点疼，她以为韩宁之在耍脾气，笑了一下，握住韩宁之的手，轻声哄道：“七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这样，等你回来了，我让林月舒给你做好吃的杏仁糖，怎么样？”
    哄孩子的大杀器，必须是糖。
    韩宁之见顾禾实在不想去，也没继续为难顾禾，她坐到顾禾旁边，提要求，“我要吃你亲手做的，等我回来了，你喂我吃。”
    顾禾答应的很爽快，“没问题。”
    不就杏仁糖嘛，她看林月舒做过，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韩宁之翘起嘴角，刚想亲顾禾，门外却传来了秋砚的声音，“殿下，去皇陵要带的东西，已经打点妥当的，刚才太后让人送来了驱除蚊虫的香包，说得提前一夜贴身放着，效果才好，来的宫人怕打扰您休息，就直接给了我。”
    韩宁之，“进来吧。”
    秋砚低头走进来，躬身将香包呈到了韩宁之的手中，“去皇陵路途遥远，太后放心不下，给每位随行的主子都送了香包。”
    韩宁之接过香包，对秋砚说：“你去一趟太后那里，替我回个话，就说谢谢太后的关怀，香包我一定贴身放着。”
    秋砚领命，躬身退下。
    临出寝殿，秋砚抬头，望了顾禾一眼。
    顾禾正巧也在看秋砚。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禾接受到了秋砚的暗示，她挑眉微笑，伸出手，做了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手势。
    秋砚微楞。
    第一次碰到这么配合的敌人，本来已经计划好的事情，节奏乱的不要不要的。
    秋砚退下后，顾禾对韩宁之说：“我感觉秋砚不错，长相好性格好，心灵手巧，端庄贤惠，只做一个宫女，有点可惜了。”
    韩宁之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顾禾虽然时常夸秋砚，但却对秋砚没有任何兴趣。
    按顾禾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纯欣赏。
    不过顾禾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夸别的女人，她的心里难免不舒服。她斜了顾禾一眼，质问道：“是秋砚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什么问题？
    顾禾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习惯性的夸自家孩子，“你好看，当然是你好看，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这波彩虹屁有点夸张了，不过韩宁之很受用，她笑着倚在了顾禾的身上，拿起书，继续翻看。
    为了让韩宁之更舒服的看书，顾禾扶着韩宁之，让韩宁之躺在了她的腿上。
    软榻够大，韩宁之仰躺着，也能舒展开身子。顾禾看着韩宁之，不住叹气。都说后妈难当，可她现在觉得，干妈也挺难当的。尤其是她这种极其宠孩子的干妈，那更是难上加难。
    顾禾没忘帮秋砚要名分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只当一个宫女，委屈秋砚了。”
    韩宁之也这么觉得。
    她本来就计划着，等明年在朝廷上给秋砚安排个差事。秋砚谨慎有大局观，户部就很合适她。
    韩宁之对顾禾说：“等明年的吧，明年我找个机会，跟父皇请示后，再帮秋砚安排一下，不过秋砚是宫女出身，身份低微，得先从基层做起，不能一上来就居高位。”
    这个顾禾懂，先从侍妾做起，然后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升到侧妃的位置上，对秋砚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上来就居高位，容易招人嫉恨。
    顾禾说：“那我明天跟秋砚说一下。”
    顺便再跟秋砚一起做个计划，争取让秋砚三年之内成为太女侧妃，这样等韩宁之登基了，秋砚直接就能做贵妃。
    韩宁之轻声回应，“行。”
    成了。
    顾禾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韩宁之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后，有些困了，她对顾禾说：“今晚留在这里陪陪我吧。”
    顾禾摇头，“我得回冷宫，林月舒最近为了准备御膳房的比赛，不眠不休的研究菜谱，我要是不回去看着，她能把自己熬死。”
    韩宁之坐起身，凑近顾禾，柔声说：“我得去七天呢，七天不见你，我会很想你的，今晚你留下，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顾禾动摇了。
    不过想起林月舒那捧着菜谱的痴迷样子，她狠了狠心，再次摇了摇头，“还是别了，我实在放心不下林月舒，得回去看看，而且吧，咱们两个都是妖，那寿命都是按千年计算的，这才七天而已，不至于这么难舍难分的。”
    韩宁之没再说话，拿起书，看了一眼。
    顾禾摸了摸林月舒的头，“乖，今晚自己睡，我先回去了。”
    说完，顾禾推了推韩宁之，示意韩宁之让开，她要从榻上下去。
    韩宁之没动，她翻了一页书，突然抬头，问顾禾，“我刚才读的这段，挺好的，我念给你听听。”
    顾禾摇头，“别，你也知道，我一听别人念诗就犯困，我要是听完你这段，今晚估计就走不出你的寝殿了。”
    “我知道。”韩宁之非但没让开，还侧过身子，拦住顾禾，笑得很好看，“所以，我才要读给你听。”
    韩宁之凑得更近了，她把刚才看得那段内容，给顾禾背了一遍。
    不是诗词，是兵法，可那兵法写的，极其难懂。
    在顾禾这，韩宁之念得这段内容，跟诗词歌赋有得一拼。
    顾禾怒目而视，“你居然来阴的。”
    怒目到一半，开始打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直接倒在了韩宁之的怀里。
    韩宁之伸出手指，戳了戳顾禾滑嫩的脸蛋，说道：“这可是你自愿留下来陪我的，我没有强迫你，你明天早晨起来后，可不许跟我闹脾气。”
    顾禾，“……”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第49章
    顾禾本来想揍韩宁之一顿的, 可是第二天睡醒后，看着整装待发的韩宁之，她到底没舍得下手。
    哪有在孩子出远门之前打孩子的道理。
    算了, 还是等孩子出远门回来，再好好教训一顿吧。
    顾禾陪韩宁之吃了早膳, 又把韩宁之送上出宫的轿辇后, 才一个人回了冷宫。
    顾禾踏进正殿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神情憔悴的林月舒。
    林月舒捧着一本书, 蹲在桌子下边, 嘴里念念有词，“放盐可以提鲜, 不放盐可以保持食物原本的味道，可人类的味觉, 似乎更倾向于放盐，但大家做菜都放盐，我也放, 就有点泯然如众人了……”
    林月舒散着头发, 眼眶黑得厉害, 再加上天有点阴, 殿内光线不好, 顾禾猛然看见桌子底下的林月舒, 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顾禾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将林月舒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你这是多久没睡了？”
    林月舒站起身，望着顾禾，神情有些茫然。
    顾禾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多久没睡了？”
    林月舒一手握著书，另一只手伸到顾禾面前，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数。
    数到五，停了。
    顾禾扶着林月舒坐到了椅子上，皱着眉头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居然五天没睡了？你不是猫吗？睡觉不是对你很重要吗？”
    “不是五天。”林月舒哭丧着脸，对顾禾说：“我只有五根手指头，数不过来，我也不知道我几天没睡了。”
    做个菜而已，用得着这么痴迷吗？
    顾禾抢过林月舒手上的书，翻看了一下。
    是本菜谱，看模样挺古老的，里边的字，她没一个认识的。
    林月舒喝完一杯茶，从顾禾要菜谱，还想继续研究。
    “不行。”顾禾把菜谱紧紧的握在手里，“你再研究下去，就离熬死不远了，你听我的，现在回房间，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再把菜谱还你。”
    林月舒抿紧嘴唇，一脸不满意。
    御膳房的厨艺比拼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她想用最后的时间，再研究出几个新菜色。
    顾禾叹了口气，扶起林月舒，“我跟你一起回房间。”
    林月舒看向顾禾，眼神中满是拒绝。看林月舒这个模样，顾禾就知道，哪怕林月舒回了房间，也不会好好休息的。
    顾禾想了一下，采取了强制手段，“这几天韩宁之跟着去皇陵祭祖了，我晚上不用去东宫学诗词歌赋了，正好可以陪你几天，帮你调整一下作息。”
    林月舒摇头，“真不用。”
    “不行。”顾禾威胁林月舒，“我在宫里的身份是太嫔，就算不常出去走动，可在这后宫之中，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你要是不好好休息，信不信我跟御膳房的管事说一声，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林月舒瞪大眼睛，“你这个毒妇。”
    顾禾微笑，“谢谢夸奖。”
    僵持了一会儿后，林月舒垂下头，对顾禾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熬坏了身子。”
    顾禾拽着林月舒往出走，“熬坏身子倒不至于，你是猫妖，轻易不会死。我主要是怕你天天熬夜，再给熬斑秃了。你说你，本来就情场失意，这要是再熬成秃猫，你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说的对。
    一提谈恋爱的事情，林月舒立刻就妥协了。
    她紧张的跟在顾禾身后，“那可不行，我最近刚认识一只狸花，颜值特别高，在睡到她之前，我绝对不能斑秃。”
    顾禾老泪纵横。
    林月舒才化形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渣到第三只猫了，她这都化形千年了，至今连恋爱都没谈过。
    想想就愁得慌。
    林月舒的房间不大，里边的陈设也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架子，一张圆桌，外加两个圆凳。
    房间虽然不大，装饰的却很用心。
    林月舒喜欢在柔软的地方睡觉，便用了大量的绸缎进行装饰，屋子里能坐能靠的地方，全都软软的，就连那两个圆凳，凳面上都包了锦缎做成的垫子。
    林月舒换好寝衣后，顾禾把林月舒按在了床上，帮林月舒盖好了被子，“眼睛闭上，好好睡一觉。”
    林月舒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顾禾坐在床边，怕林月舒睡得不踏实，倚着软枕，轻轻拍着林月舒的手臂。
    林月舒笑了，“你这哄孩子呢。”
    顾禾说：“习惯了，我当年，也是这么哄我干女儿睡觉的。”
    林月舒一直听说顾禾有个干女儿，但是她一次没见过真人，便问顾禾，“你干女儿住的很远吗？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干女儿？”
    顾禾回答，“不远，但是我不能带你去见她。”
    林月舒好奇，“为什么？”
    顾禾说：“我干女儿的亲妈，不喜欢我跟我干女儿走得太近。落恒临死前，特意警告过我，让我离她女儿远点。”
    林月舒疑惑，“都认干女儿了，那你跟你干女儿的亲妈，不应该是闺蜜吗？”
    妖怪虽然不如人类那般注重感情，可都到认干女儿的份上了，这说明顾禾和落恒的关系，应该很亲厚啊。
    “是闺蜜。”顾禾想着落恒那堪称凄惨的一生，说：“落恒爱上了一个人类，与人类生下了女儿，可能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像孩子父亲那样，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吧。妖界也就这两年太平点，之前那弱肉强食的环境，我干女儿一个半妖，妖力觉醒的晚，在妖界是很难生存的。”
    半妖的传说，顾禾也听过。
    可半妖再厉害，那也是觉醒完，等妖力稳定了之后，才能将体内的妖力运用自如。
    幼崽时期的韩宁之，跟普通人类小孩没什么差别，妖界里随便一个妖怪，就能弄死韩宁之。
    好在落恒将韩宁之的身份藏的很好，等落恒去世后，她又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韩宁之，这才让韩宁之平安顺遂的活到了妖力觉醒的年纪。
    林月舒亢奋了好几天，突然让她睡觉，她确实有些睡不着，索性拉着顾禾聊天。
    林月舒问：“落恒不让你接近你干女儿，只是不想让你干女儿与妖界产生联系吗？这理由，听着怎么那么像借口呢？”
    半妖就算幼崽时期再像人类，等成年了，妖力也是会觉醒的。而且，传说半妖觉醒后，妖力强到可以毁天灭地，这么一个厉害角色杵在那里，妖界的妖怪，特别是妖管处，很难不去看看究竟。
    顾禾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猛然听林月舒提起来，也疑虑了起来，可是想起落恒的能力，她便没再多想，对林月舒说：“落恒是个占卜师，可以预知未来，可能她占卜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不想让我跟我干女儿走得太近吧。”
    林月舒好奇，“什么不好的事情，连闺蜜之情都不要了？”
    顾禾摇头，“不知道。”
    能让落恒这么在意的，肯定是大事。
    大事无非就两种，谋财和害命。
    以顾禾对那个干女儿的宝贝程度，害命绝对不可能。林月舒猜测，“你不会坑你干女儿钱了吧？”
    顾禾瞪了林月舒一眼，“别瞎猜了，赶快闭上眼睛睡觉。”
    想起顾禾一直在为那个干女儿攒嫁妆，林月舒感觉谋财也不太可能。林月舒发散思维，继续猜测，“难道你绿了你干女儿？你喜欢女人，你绿了你干女儿的话，那你干女儿也得喜欢女人。”
    林月舒拿出编话本时的劲头，开始尽情的洒狗血，“唉，我想到一个可能性，落恒不会是占卜到，你睡了你干女儿吧？”
    越说越不像话了。
    顾禾抄起软枕，狠狠的拍了林月舒一下，“你还能再龌龊一点吗？”
    林月舒也感觉自己想的有点夸张了，她嘿嘿笑了两声。
    顾禾催促，“快点睡觉。”
    林月舒睁大眼睛，“我睡不着，可能这几天研究菜谱，有点太亢奋了，身体虽然松懈下来了，可神经还是紧绷的。”
    顾禾有些犯愁。
    林月舒睡不着，她也不能逼着林月舒睡。
    顾禾想了半天，对林月舒说：“这样吧，你干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林月舒，“干什么？”
    顾禾说：“做一些你平常喜欢做的事情，我记得你爱好挺广泛的，上次我还见你画画来着。”
    林月舒摇摇头，“我今天不想画画。”
    顾禾问：“那你想干什么？”
    林月舒回答，“我想写稿子，刚才我们的聊天内容，给了我很大的灵感。”
    还没等顾禾反应过来，林月舒就爬下了床，坐到圆桌前，铺好纸，拿起笔，开始奋笔疾书。
    刚才的聊天内容？
    也没聊什么啊，不就聊她干女儿了嘛。
    顾禾下了床，她走到圆桌前，看了一眼林月舒写的东西。
    刚读完标题，顾禾就炸了。
    她拎起那张纸，指着纸上的字，质问林月舒，“你这写得什么呀？”
    林月舒没听出质问，以为只是普通的询问，就把写好的内容，念了出来，“惊！白菜妖背弃金主爸爸，竟然是为了那个身份神秘异常的干女儿！好一出跌宕起伏的宫廷艳史，好一出理智与欲念碰撞的伦理大戏！”
    顾禾深吸一口气，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了远处。
    林月舒一脸委屈，“你不能这么对我，写稿子是我的爱好。”
    “你还有脸委屈。”顾禾瞪了林月舒一眼，又铺了张纸，“你还是画画吧，我看你上次画得挺开心的。”
    虽然她上次没看到林月舒画的是什么，可画画嘛，无非就是画一些花草树木，景观人物什么的，肯定比写小黄~文要健康的。
    林月舒挑了一下眉，喜形于色，“也行，画画也是我的爱好。”
    说着，林月舒拿起了笔，在新的一张纸上，继续奋笔疾书。
    顾禾无奈。
    这猫妖，不管干什么，都一副拼命的架势。宫里的妃嫔们，画画都是为了陶冶情操，甭管画的怎么样，姿态一定是最漂亮的。林月舒倒好，画个画跟干农活一样，要多用力有多用力。
    顾禾盯着林月舒的笔。
    林月舒画得还不错，几笔下去，就勾勒出了一个美人的形状。
    原来是美人图。
    这个顾禾喜欢，她一边帮林月舒研磨，一边认真的看着。
    林月舒几笔下去，又是勾勒出一个美人。
    美人画完了，开始画景观。
    林月舒换了一支更细的毛笔，开始画床和帷幔，还有一些工具。
    床？
    顾禾感觉有些怪异，别人画的美人图，画出来的情景，都是两个美人一起赏花扑蝴蝶什么的，怎么林月舒画的美人图这么奇怪，居然是两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顾禾又仔细看了看。
    赫然发现，床上的两个美人，都没有穿衣服。
    顾禾睁大眼睛，问林月舒，“你画的这是什么？”
    林月舒拎起那张画，笑得人畜无害，“这是我另外的一个爱好，画春宫图。”
    顾禾，“……”
    你就没点纯洁的爱好吗？！
    第50章
    折腾到下午, 顾禾才把林月舒哄睡着。
    唱了三十遍摇篮曲的嘴，麻得厉害。
    顾禾起身，走到圆桌旁, 打算喝杯茶缓缓。
    刚拿起茶壶，就看到了林月舒刚才写的稿子, 以及画的……人物画。
    “这死猫, 每天就知道窝在屋子里做这些不正经的事情。”
    顾禾拿起稿子和人物画，打算帮林月舒放到隐蔽的地方。林月舒在宫里人缘不错, 一些相熟的宫女经常会到冷宫来找林月舒, 这要让宫里其他人看到，那还了得。
    靠墙有个柜子。
    上下两层, 顾禾走过去，打开上层, 想把东西放进去。
    柜门打开的刹那，顾禾看着满满一柜子的稿子，还有上了颜色的人物图, 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顾禾随手拿起一本装订成册的人物图, 翻看起来。
    刚才可能林月舒顾忌到她在, 画的春宫图尺度还挺小的, 就两个身材曼妙的美女抱在一起亲吻。
    可柜子里这些, 尺度之大, 令人发指。
    一页一个姿势，一本册子五十页，愣是没有重样的。
    顾禾放下图册, 拿起了旁边同样装订成册的稿子。
    故事不短，六十多页。
    顾禾看完了之后，深吸一口气, 合上了书。
    林月舒真是厉害。
    六十多页的故事，愣是没有主角穿着衣服的情节。
    别人编故事，都讲究跌宕起伏，林月舒这故事编的，没有起伏，全是高潮。
    “死渣猫，伤风败俗。”顾禾骂了一句后，把翻过的画册和稿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袖子里，义正言辞的说：“这两本我没收了。”
    她袖子里有乾坤袋，可以装很多东西。
    想到被顺走的图册和稿子，顾禾还是有点害羞的。
    害羞了没一会儿，顾禾就想通了。她已经是个成年的白菜了，就算她倒霉一直谈不上恋爱，过不上幸福的夜生活，可私藏几本羞羞的图册，还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
    顾禾又从柜子里挑了两本更露骨图册，扔进了乾坤袋里。
    关上柜子后，顾禾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来的人，敲的是大门。
    顾禾怕敲门声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林月舒，连忙去开门。
    冷宫萧索，有身份的贵人一般不前往。
    顾禾以为来的人是林月舒宫中的小姐妹，可推开门之后，她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秋砚。
    顾禾问道：“你没跟韩宁之去皇陵吗？”
    秋砚行了个礼，声音温柔，“东宫最近事情忙，殿下就没让我跟着去。”
    顾禾说：“你当侧妃的事情，我跟韩宁之说过了，她同意了。不过你身份低微，一上来就居高位，太过引人瞩目，可能会对你不利。所以韩宁之说，让你从基层做起，先当侍妾，再慢慢往上升。”
    秋砚先是惊讶，然后感激的跪在了地上，“谢顾小姐成全。”
    顾禾弯腰往起扶，“不用谢，我是真心觉得你好，才会向韩宁之推荐你的。”
    秋砚起身后，眼眶微红，身子因兴奋而不住的颤抖。
    顾禾拍了拍秋砚的肩膀，“放心，等你以后成了侍妾，我会罩着你的。”
    别人宫斗的搭档，都是塑料姐妹花，就她不一样，是高端的婆媳组合。
    顾禾本以为，等韩宁之登基之后，她在后宫里的生活，肯定会极其无聊。
    看着眼前小白兔一样的秋砚，顾禾兴奋的感觉，等韩宁之登基了，她的宫斗生活肯定会过得多姿多彩的。
    秋砚缓了缓，身子终于不抖了。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把带过来的木盒，递到了顾禾的手上，“顾小姐，这是上次跟您说的和桃酥饼，我做好了，拿过来给您尝尝。”
    顾禾接过，打开盒盖看了一眼。
    木盒里放了一盘核桃酥饼，酥饼旁边，还放了几块玫瑰花糕。
    酥饼看着酥脆可口，玫瑰花糕香气扑鼻。顾禾盖上盒盖，向秋砚道谢，“谢了，正好我饿了，可林月舒在休息，没人做晚饭。”
    秋砚怕顾禾不吃，特意强调，“顾小姐，我身份低微，月钱也少，送不起贵重的谢礼，这些糕点，是我亲手做的，您就算不喜欢，也请一样尝一口。”
    秋砚嘴角微翘。
    核桃酥饼和玫瑰花糕里，都放了可以使妖陷入昏迷的药粉。
    而肚兜妖，早已变回了原形，被她塞进了木盒底下的暗匣里。
    这药粉她提前在别的小妖身上试过，虽然见效慢，但是效果极好，只要顾禾吃上一口，那等入夜，顾禾陷入了昏迷之后，肚兜妖就可以从暗匣里出来，缠到顾禾的身上，吸干顾禾的妖血，让顾禾凄惨死去。
    呵呵。
    侧妃而已，她不稀罕，她要做就做正妃。这样，等韩宁之登基之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瞧顾禾刚才那副样子，还以为自己是板上钉钉的正妃，居高临下的赏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还指望着她会感恩戴德。
    做梦吧。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顾禾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一定会吃，可背地里却因为对她有戒心，一口都不会吃。
    秋砚不放心，问顾禾，“您一定会吃我做的糕点吧。”
    顾禾点头，“会啊。”
    说着，顾禾拿起一块酥饼，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酥饼表皮酥脆，里边的糖馅甜而不腻，虽不如林月舒做的好吃，但也算得上是好手艺了。
    顾禾几口就吃完了一个，“不错，挺好吃的，比御膳房送来的糕点好吃多了。”
    秋砚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这几句话的功夫，顾禾就吃完了一个酥饼。
    一个酥饼吃完，顾禾开始吃第二个。
    第二个吃的也快，几口下去，酥饼就消失了。
    顾禾估摸着，秋砚也没吃晚饭，便拿起一个酥饼，递到了秋砚面前，“你也吃一个吧。”
    秋砚摆手，镇静的说：“这是我专门给顾小姐做的，我就不吃了。”
    顾禾一想也是，她笑着对秋砚说：“你放心，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一定全都吃完。”
    吃完酥饼，顾禾开始吃玫瑰花糕。
    花糕小巧，顾禾一口一个，五下就吃光了盘子里的花糕。
    说吃光就吃光，绝不食言。
    顾禾拿帕子擦了擦嘴，笑着对秋砚说：“谢谢你，你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你看，我全都吃光了。”
    秋砚怔了一下，尴尬的搭话，“顾小姐胃口真好。”
    顾禾把木盒，还回到秋砚的手上，“糕点吃光了，木盒你就拿回去吧，省着你再麻烦一趟取木盒了。”
    秋砚拎着木盒，心里骤然一惊。
    她本来的打算，是顾禾把木盒拎进冷宫，这样等晚上顾禾因为药粉昏睡的时候，肚兜妖就会从暗匣里出来，缠上顾禾的身子，吸干顾禾身上的妖血。
    可现在，顾禾已经吃光了糕点，自然就不会再把木盒拎进冷宫了。
    这场面，饶是机关算尽的她，也没有算到。
    她知道顾禾是白菜妖，行事作风跟人类不一样，可当着别人的面吃光别人送的糕点，这骚操作，也太骚了吧。
    顾禾出来久了，怕林月舒又爬起来看菜谱，就没留秋砚进来喝茶。
    顾禾说：“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等林月舒醒了，我让她做好吃的大螃蟹，到时候给你送去点。”
    即使是婆媳，也得礼尚往来。
    顾禾担心林月舒，说完，她快速退回到门内，一边关大门，一边跟秋砚道别，“我先进去了，谢谢你的糕点。”
    秋砚，“……”
    这白菜，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第51章
    顾禾去林月舒的房间看了看。
    林月舒睡得很沉。
    已经睡了了六个时辰了, 林月舒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神经绷久了，瞬间松懈下来，确实得补挺久的觉。
    顾禾看天色晚了, 帮林月舒盖好被子后，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换好寝衣, 顾禾照例给神龛里的黑豹图上了炷香。
    躺到床上, 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挣扎了半个时辰, 顾禾还是没有睡着。
    难道是之前在东宫学诗词歌赋时, 睡得太好了，现在突然没了诗词的催眠, 反而睡不着了？
    顾禾被诗词歌赋摧残的久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摆脱诗词歌赋的折磨了, 她可不想再把诗集拿出来受罪了。
    顾禾侧身躺着，开始数数，“一只烧鸡, 两盘饺子, 三碗鱼汤, 四喜丸子……”
    数了半个时辰, 还是精神的要死。
    夜深了, 凉风吹进寝殿, 帷幔晃动的厉害。
    放到平时，顾禾早就冻得下床关窗了，可今夜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的身体燥热的厉害。
    顾禾脱掉了寝衣，只着肚兜亵裤坐在床上。
    先是身子发热，渐渐的, 顾禾感觉自己的脸也热得厉害。
    身上也痒痒的，像是有人用羽毛，在她身上不断划过，划过每一寸的肌肤。
    呼吸也变得比往日急促，身体里像是有一股气息，左右乱窜，激得她敏感异常。
    她尝试着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肌肤。
    只一下，就浑身战栗。
    顾禾深吸一口气，趁着神智还清明，想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她虽然一直单身，可她清楚，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普通的生病，倒像是某些动物发情期到了时，为了方便求偶，身体刻意发生的变化。
    可她是颗白菜。
    白菜没有求偶期。
    她变成现在这副敏感的样子，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
    顾禾回忆了一下。
    今天林月舒一直在补觉，没给她做饭，她今天只吃了秋砚送来的糕点。
    顾禾叹了口气。
    肯定是糕点有问题。
    只是，秋砚为什么要害她呢？她已经许了秋砚侧妃的名位，还打算等韩宁之登基后，帮秋砚当贵妃呢。
    难道秋砚想要得多？
    更多，可就是正妃了。
    顾禾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她为了怕人知道韩宁之半妖的身份，一直没公开说明她是韩宁之的干妈，东宫的宫人们，以及关注东宫的后妃和朝臣们，都以为她是韩宁之的侍妾。
    从秋砚的角度看，她就是竞争对手。
    秋砚估计认为她是想当正妃，才会如此轻易的将侧妃的名分许出去。
    她原本以为，秋砚是个不争不抢的好姑娘，因一心爱慕韩宁之，才会想求个名分，一生一世陪在韩宁之身边。
    原来，秋砚的野心更大，不止想当贵妃，还想当皇后，而她，就是秋砚成为皇后路上的一个绊脚石。
    顾禾撇撇嘴，“说好的高端婆媳组合呢，原来我只是一个让人想除掉的绊脚白菜。”
    可是，有一点她想不通。
    秋砚想除掉她，给她下毒药就好了，为什么要给她下迷情药呢。
    顾禾搓了搓发热的小脸。
    试图降温。
    难道是秋砚胆子小，不敢杀人，所以想用迷情药，让她不能自已，然后随便派个人过来，毁了她的清白，让她名誉扫地，不能胜任皇后的位置。
    逻辑应该是这么个逻辑。
    就是有点复杂了，这大晚上的，又没个见证人，她就算没了清白，也没人知道。
    再说她是颗白菜，又不是人类，在妖界，对于清白这种事情，看得很轻，她又不会因为失了清白搞什么上吊自杀的悲情戏码。
    秋砚这个计谋，使得很不好。
    作为一个宫斗小能手，顾禾虽然燥热得香汗淋漓，可她还是打起精神，在心里，对秋砚表达了深深的鄙视。
    顾禾想去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她刚想起身，却发现腿软得厉害，根本动不了。
    药效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还好，手还能动。
    顾禾一咬牙，大不了自己解决。
    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决心下得快，可具体操作起来，还是不熟练。
    顾禾从乾坤袋里拿出林月舒画得春宫图，想观摩学习一下。
    结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的姿势，都是两个人三个人的画面，没什么可借鉴的。
    嘴里渴得厉害。
    顾禾愁得直咽口水。
    这渣猫，怎么那么喜欢多人运动呢！
    顾禾放弃了学习经验，打算追寻本能。
    她把画册扔到了一边，躺到床上，枕着枕头，刚想自己摸索着解决，却突然发现，她的手动不了了。
    之前，她的身体只是软了一部分，经她一阵犹豫挣扎尝试未果后，现在整个身子都软了。
    别说自己解决了，她现在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顾禾咬了咬牙。
    心里发狠的想，等过了今夜，她一定要找到做这个迷情药的人，好好教训那个人一顿。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可别出来做药了，谁家迷情药药效这么不稳定啊，这不祸害人呢嘛。
    正当顾禾水深火热时。
    敲门声响起，“顾禾，我睡醒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个宵夜啊。”
    顾禾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回答：饿，可饿了。
    不是肚子饿，而是别的地方饿。
    敲门声继续，“顾禾，你醒着吗？”
    顾禾的角度，看不到门，她只能不住祈祷，希望林月舒别敲门了，直接推门进来吧。
    虽然林月舒不会对她做什么，可林月舒看过那么多的话本，总会知道中了迷情药后，应该怎么解决的。
    顾禾坚定的相信。
    在各种不正经的事情上，林月舒绝对是个行家。
    林月舒放弃了，“我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你要是不想起来，就继续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去看菜谱了，你要是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我给你做宵夜。”
    顾禾怕林月舒真的离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一声，“别走。”
    林月舒停住了脚步，“什么？白枣，我没见过白枣，我给你炖个红枣汤吧，再加点百合花瓣，可好喝了。”
    说完，脚步声响起，林月舒快步离开了。
    顾禾，“……”
    你耳朵还能再瘸点吗？！
    第52章
    林月舒快步向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在后院, 一天没开伙，木柴应该不够用了。
    林月舒站在小厨房门口，拎起斧子, 开始砍柴。
    砍到一半，林月舒忽然听到墙边有动静, 似乎有什么人想架着梯子爬进来。
    林月舒没在意。
    爬就爬吧, 反正冷宫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
    最值钱的，就是她和顾禾了, 像这种需要爬墙进来的普通人, 她一个人能打八个，顾禾更厉害, 随随便便就能打八十个。
    普通人都不经吓。
    林月舒想了一下，拎着斧子, 躲到了小厨房里。
    她留了个门缝，方便观察后院的情况。想等小贼离开了后院，她再出去砍柴。
    肚兜妖长久没有饮用人血, 虚弱的厉害, 连简单的穿墙术都使不了, 只能拿着梯子, 趁夜深人静的时候, 爬墙进入冷宫。
    来之前, 秋砚跟她说过，冷宫里除了静太嫔和顾禾以外，还有一只猫妖。可她现在虚弱的厉害, 要是再不饮用鲜血，她估计很快就维持不住人形了。所以，她想赌一把。赌猫妖察觉不到她的入侵。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肚兜妖终于爬上了墙头。
    她不敢直接往下跳，只能坐在墙头，将梯子从墙的外面，搬到了墙的里面。
    这个动作操作难度太大，她只能用尽全身的妖力，使了一个简单的妖术。
    躲在小厨房里的林月舒，看见这个场景，皱了一下眉头。
    翻墙进来的人，并不是普通小贼，而是一个会使用妖术的妖怪。
    林月舒神色一凛，握紧了手中的斧子。
    肚兜妖下了梯子，站在冷宫的后院里，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
    妖管处正在抓捕她，不仅在宫里安排了顾禾和韩宁之调查她的行踪，暗地里，还派了妖怪守在皇宫外面，防止她出逃。
    她怕顾禾和韩宁之发现她的行踪，这段时间来，一直没有饮用人血，这导致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再虚弱下去，她马上就要维持不住人形了。维持不住人形，就是不能以普通宫女的身份隐藏在冷宫中。到时候，不管是顾禾还是妖管处，都能轻易的抓到她。
    妖血，是最滋养的东西。
    特别是顾禾这种化形了上千年的妖，妖血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只要她今夜能将顾禾身上的妖血吸食殆尽，那在妖血的作用下，她至少五十年都不用再靠血液维持人形了。
    到时候，吸食血液不再是维持生存的必需行为，而会彻彻底底变成一种享受。
    她对此很期待。所以，今夜的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肚兜妖四下看了看，找到了去前院的路。
    林月舒推开小厨房的门，拎着斧头，一跃而起，跳到了肚兜妖的身后。
    肚兜妖听到声音，一愣，还没来得及转头确认，就感觉那个人又是一跳，脚尖掠过了她的头顶。
    下一瞬，一个拎着斧子的姑娘，站到了她的面前，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个姑娘，应该就是林月舒。
    林月舒打量完，见眼前这个妖怪脸色苍白的厉害，似乎得了什么重病，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爬墙？”
    肚兜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假装害怕的缩了一下肩，颤颤巍巍的说：“我以为冷宫没人住，就想着进来顺点东西，拿出宫卖钱。”
    说着，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这位姑娘，我刚进宫，以为冷宫荒废着，不知道冷宫里还住着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林月舒有些惊讶。
    都病成这样了，还大晚上的爬进来顺东西，这贼当的，也太敬业了吧。
    林月舒放下斧子，扶起虚弱的妖怪，温和的说：“没事，我不会为难你的。”
    肚兜妖看向林月舒，她没想到，林月舒竟然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不会有诈吧？
    林月舒真诚的说：“我尊重各种职业，尤其敬佩爱岗敬业的人，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如此兢兢业业，真是让人佩服。”
    肚兜妖转了转眼睛。
    她有点分不清，林月舒这是在夸她，还是在嘲讽她。
    看林月舒的语气和目光，都无比的真诚，似乎不像是嘲讽。可林月舒要是真的在夸她，那这猫妖的三观，也太不正了吧。
    林月舒指着通往前院的路，说：“你去偷吧，我还得劈柴，就不陪着你了。前院的屋子，除了静太嫔的寝殿以外，你随便翻，想拿什么拿什么，不用跟我客气。”
    她怕这个虚弱的妖怪分不清，加了一句，“正殿左边，有烛火亮着的那间，是静太嫔的屋子，你千万不要进去。”
    肚兜妖瞪大眼睛，“你就放任我偷？”
    林月舒点头，“这年头，各行各业都不容易，能帮衬就帮衬着点吧。你卖了钱之后，记得去看看病，我看你这身子，再放任下去，应该撑不到过年了。”
    冷宫里的东西，都是内务府按月送来的。她和顾禾都是妖，根本不在乎什么绫罗绸缎摆件玉器花瓶什么的。每次内务府送来的东西，顾禾挑几样好的，添到干女儿的嫁妆里之后，剩下的就任她处置。
    她懒得处置，索性堆在了各个屋子里。
    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送给想要的人。
    肚兜妖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放下了。
    她假笑着跟林月舒道谢，“谢谢你，你真是太善良了，你放心，我不贪，我只拿几样。”
    为了让林月舒更心疼她的遭遇，她转了转眼睛，表情凄楚的给自己加戏，“有了这笔银子，我病重的老母，还有我那天生患有眼疾的儿子都有救了。还有我自己，我才二十二岁，我不想死，有了这笔银子，我终于可以去看郎中了。”
    林月舒本来温和的面容，听完这个虚弱妖怪的话，忽然变了变。
    她弯下腰，拎起刚才扔掉的斧头，走到虚弱妖怪的面前，冷着脸质问道：“你不是小偷，说，你到底是谁？”
    一般妖怪，要想化形，至少得百岁以上。
    这个虚弱的妖怪，居然说自己今年二十二岁，明显是想隐藏自己妖怪的身份。
    这个虚弱的妖怪，为什么要极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呢？肯定有问题。
    肚兜妖没想到林月舒说变脸就变脸，她撑着一口气，紧张的回答，“我只是一个身患重病，还要偷东西换钱给家里人看病吃药的可怜宫女而已。”
    林月舒拎着斧头往前走了几步。
    斧刃划过地面，发出可怖的声响。
    肚兜妖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思索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林月舒冷笑，“我虽然三观不正，但是我的智商没问题。”
    肚兜妖，“……”
    这猫妖，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深刻的。
    第53章
    林月舒举起斧子, 做出了攻击的姿势，“我知道你是妖怪，说, 你的原形是什么？”
    肚兜妖心里一惊。
    她别的能耐没有，可隐藏妖力的能力很强, 这么多年来, 只要她不出动承认，就没人能发现她是妖怪。
    林月舒是怎么发现的呢？
    肚兜妖看着闪着寒光的斧头, 沉默不语。
    她要是承认了她的原形是肚兜, 那林月舒立刻就会猜到，她就是那个顾禾一直在追捕的肚兜妖。
    林月舒和顾禾是朋友, 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林月舒肯定会把自己绑起来, 交到顾禾手上的。
    肚兜妖想了一下，回答林月舒，“我的原形是条帕子。”
    她说了一个差不多的, 想搪塞过去。
    林月舒这次没有轻易的相信, 她盯着虚弱妖怪的眼睛, 说：“你刚才骗了我一次, 我已经不相信你了。算了, 我还是杀了你吧, 你死了之后，自然会现出原形。”
    听林月舒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吓唬她, 似乎是真的想这么做。肚兜妖终于害怕了，她想起妖管处的规定，提醒林月舒, “妖管处有规定，妖怪不可以杀妖怪。”
    林月舒丝毫不在意，“有规定又怎么了？你三更半夜的爬墙进来，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妖。冷宫偏僻，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我杀了你，再把你的埋到深山老林里去，根本没人会发现。就算你有同伙，知道你今夜来了冷宫，可那又怎么样，只要我咬死说没见过你，你的同伙也拿我没办法。”
    她虽然没做过坏人，可是她听过很多话本，话本里，坏人都是这么威胁人的。
    说完，也不等肚兜妖反应，林月舒直接挥动斧头，向眼前这个虚弱的妖怪砍去。
    肚兜妖吓得双腿直抖。
    斧头只是平时用来劈柴的普通斧子，可就林月舒这个力道，一斧子劈下来，她绝对身首分离。
    她就算再厉害，也只是布料裁成的肚兜，普通的剪子就能弄死她，更别说林月舒手里那把锋利的斧子了。
    在斧子马上就要砍到她的脖子时，肚兜妖身子向后倒去。
    倒到地上后，她滚了两圈，一边滚，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我招，我全招，我就是顾禾要抓的那个肚兜妖，我今夜过来，原本是想吸光顾禾的妖血，可是没想到，刚进到院子里，就碰到了你。”
    “呵，你还挺委屈。”林月舒停住动作，把斧子立在地上，走到肚兜妖旁边，用脚踩住了肚兜妖的肚子，“就凭你，也想吸光顾禾的妖血，你这么弱，拿什么吸？”
    肚兜妖刚剧烈运动过，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仰躺着，气喘吁吁的望着林月舒，根本说不出话来。
    林月舒打量了肚兜妖几眼，见肚兜妖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模样还挺好看，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不会是想色~诱顾禾吧？”
    想到这，林月舒的眼睛一亮。哎呦，明天的稿子，又有新题材了。
    肚兜妖终于缓过来了，她知道，自己就算强挺着不说，林月舒也会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主动招了，还能少受点罪，“秋砚给顾禾下了药，现在顾禾应该在昏睡中，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我趁着夜色偷偷溜进顾禾的屋子，然后趁顾禾没有反抗能力，吸干顾禾的妖血，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冷宫。”
    林月舒皱眉，“这里边，竟然还有秋砚的事情。”
    她时常听顾禾提起秋砚，说秋砚人美善良性格又好，真没想到，顾禾对秋砚那么好，秋砚竟然会联合肚兜妖害顾禾。
    “我只是秋砚的棋子。”
    肚兜妖本来就看不惯秋砚，见林月舒也知道秋砚，便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秋砚身上，“秋砚想当正妃，以后还想当皇后，她把顾禾当成绊脚石，想除掉顾禾，虽然秋砚只是个人类，但是她私下里一直收集有关韩宁之在妖界的消息，你信我，害顾禾只是第一步，她的下一步，绝对是算计韩宁之。”
    顾禾只是一个宫女，韩宁之可是皇储，把韩宁之抬出来，更能体现秋砚的野心。
    林月舒把肚兜妖的话记在了心里，打算等下转述给顾禾。
    她一直远离妖界，不想掺和妖界的事情，怎么处置肚兜妖，还是交给顾禾去决定吧。
    林月舒从柴房拿出一截绳子，将肚兜妖绑了起来。
    怕肚兜妖变成原形挣脱，她还给绳子施了妖术，这样，绳子会随着肚兜妖的身形而变化，只要她不解除妖术，肚兜妖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挣脱不了绳子。
    把肚兜妖关进柴房之后，林月舒急忙赶去了顾禾的寝殿。
    寝殿里亮着烛火，林月舒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顾禾躺在床上，身上只着肚兜和亵裤，脸色潮红，身子不住的扭动，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药粉的作用，不是让人昏睡吗？
    怎么看顾禾这反应，不像是中了迷魂药，反倒像是中了迷情药呢。
    林月舒走到床边，摸了一下顾禾的脸，发现顾禾的脸烧得厉害。
    林月舒刚从外边进来，手很凉。
    处于燥热中的顾禾，感觉到了这股清凉，睁开了眼睛，神色迷离的望着林月舒，一直把脸往林月舒的手边凑。
    林月舒愣了一下。
    什么迷魂药，顾禾中的，绝对是迷情药。
    顾禾知道身边有人，她看了许久，才认出来，站在床边的人是林月舒。她哑着嗓子说：“帮我。”
    林月舒愁得直搓头发。
    这中了迷情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找个人，与顾禾云雨一番，帮顾禾解毒。
    可她只是顾禾的朋友而已，对顾禾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哪怕是蒙着眼睛，她也下不去那个手。
    林月舒蹲在床边，握住顾禾的手，帮她想办法，“我去帮你叫人，韩宁之和绯芸，你选一个。”
    顾禾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她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后，恍惚了一下，才开始思考。
    韩宁之肯定不行啊，那是她干女儿，她要是睡了韩宁之，那算怎么回事啊。林月舒提到绯芸，估计是认为绯芸喜欢她，可她和绯芸，是真的不熟。
    两个人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只能是绯芸。
    林月舒见顾禾越来越难受，催促道：“你快选。”
    顾禾喉咙紧的厉害，她咽了一下口水，艰难的说：“还，还，还……”
    林月舒抽回手，“韩宁之吗？行，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林月舒起身，冲向了门外。
    完了，这猫妖的耳朵，又瘸了。
    顾禾绝望的看着林月舒的背影，继续没说完的话，“还是绯芸吧。”
    林月舒走远了，根本没听到顾禾的话。
    顾禾盯着门外漆黑的夜色，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可太难了。
    第54章
    林月舒瞬移去了皇陵旁边的宅子。
    皇陵路途遥远, 此刻浩浩荡荡的皇家人马刚刚到达，内务府正在按提前分好的院子安置各位贵人。
    林月舒随手拉住一个小宫女，“太女殿下在哪个院子？”
    小宫女认识林月舒, 笑着打招呼，“月舒姐姐, 你怎么来了？这次祭祖, 不是没冷宫什么事情吗？”
    林月舒没跟小宫女寒暄，又问了一遍, “太女殿下的院子, 是哪个？”
    小宫女见林月舒着急，连忙回答, “志宁轩，从这往右走, 正院旁边，门口有棵大柳树那间院子就是。”
    林月舒点头，按照小宫女指着的方向, 快步去了志宁轩。
    宅子里人多眼杂, 她不敢使用妖术, 只能靠脚走。
    走到志宁轩门口, 林月舒没走正门, 直接穿墙而入, 隐身潜入了韩宁之的寝殿。
    寝殿里，几个贴身伺候的宫人，正在收拾东西。林月舒四下找了找, 发现韩宁之正躺在帷幔后面的床榻上。
    林月舒走进帷幔，撤了隐身术。
    韩宁之机警，发现有人闯入的瞬间, 她身子紧绷，原本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偷偷打量着那个闯入者。
    看清来人后，韩宁之立刻紧张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来，问林月舒，“你怎么过来了？是顾禾出事了吗？”
    林月舒点头，说：“顾禾被秋砚下了药，现在正难受的厉害，你得跟我回宫一趟，帮顾禾解毒。”
    秋砚给顾禾下药？
    韩宁之皱了皱眉，这次来皇陵祭祖，秋砚作为她的贴身宫女，原本是要跟着的，可是秋砚借口东宫事务忙，自请留在了宫里。
    她意识到秋砚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可是她没想到，秋砚要做的事情，竟然是去害顾禾。
    韩宁之问道：“顾禾现在怎么样了？”
    林月舒回答：“不太好，顾禾中的是迷情药，除了跟人云雨外，没有别的办法解毒，我询问了顾禾的意见后，来皇陵这边带你回去。”
    韩宁之一愣，“迷情药？”
    林月舒点头，“你不用担心，这迷情药虽然药效猛烈，但解毒方法很简单，你回去跟顾禾睡一觉，毒性立马就消失。明天早上，顾禾又是一颗活蹦乱跳的白菜了。”
    韩宁之还是有疑虑。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其实有所察觉，顾禾对她虽然亲昵，但总差了那么一点东西。她一直没有说破自己对顾禾的感情，也是怕顾禾直接拒绝她。
    顾禾选她解毒的事情，处处透露着违和，她怕其中有误会，便又问了一遍，“你是说，顾禾亲自选的我？”
    林月舒大力点头，“对，我让她二选一，她说了你的名字。”
    虽然没说全，只说了一个姓，但林月舒确定，顾禾想选的人，就是韩宁之。
    虽然情况紧急，可听到顾禾选了自己，韩宁之的心里骤然一喜。
    她就知道，顾禾是喜欢她的。
    林月舒抓住韩宁之的胳膊，“走，我带你回去。”
    又是一个瞬移。
    等韩宁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冷宫的院子里。
    林月舒指了一下顾禾的寝殿，一脸正经的对韩宁之说：“顾禾在里边，你进去吧，对了，你进去之后记得关门，我可不想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寝殿的门，大敞四开。
    韩宁之看了一眼，抿了抿唇，问林月舒，“我进去了之后，应该怎么做？”
    林月舒一脸古怪，“平时你和顾禾怎么做的，进去之后就怎么做啊。”
    顾禾最近时常留宿东宫，她一直以为顾禾是去陪金主睡觉去了，怎么韩宁之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表现的这么生涩呢。
    难道顾禾是主动的一方？
    林月舒瞪大眼睛，一脸兴奋的看着韩宁之。
    厉害了，我的小白菜，连太女殿下都敢压，是个狠角色。
    林月舒以为韩宁之平常只顾着享受了，没什么动手经验，便笑着安抚，“你不用紧张，好好回忆一下顾禾是怎么做的，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可言，顾禾要什么，你给什么就行了。”
    韩宁之知道林月舒误会她和顾禾的关系，便没多说，只点了点头，就走进了寝殿。
    寝殿大门关上以后，林月舒望着紧闭的大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写的小黄~文，终于成真了。
    虽然主角的身份对调了一下，不过没关系，无伤大雅。
    ……
    韩宁之踏入寝殿后，直接走到了床榻边。
    看到床榻上的顾禾，韩宁之的心跳猛然加速。
    顾禾难耐的声音，潮红的脸庞，微皱的眉头，都刺激的她浑身发热。
    她跪在床边，一手握住顾禾的手，另一只手向上，摩挲着顾禾的额头，轻声说道：“没事了，我来了。”
    顾禾听到韩宁之的声音，顿时心如死灰。
    什么没事了，韩宁之来了，这事才大了。
    韩宁之的手指轻轻向下，顺着顾禾的脸蛋，到了顾禾的唇边。
    望着顾禾水润的双唇，韩宁之感觉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渴望喷薄而出。
    对顾禾的渴望，向一团火一样，烧灭了她的理智。
    仿佛现在中了迷情药的不是顾禾，而是她。
    应该说，顾禾就是她的迷情药，让她欲罢不能，让她理智全无。
    韩宁之声音颤抖的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顾禾亲了韩宁之许多年，从小亲到大，对于韩宁之的亲吻，她并不排斥。
    可韩宁之眼神中的火热，却让她心惊胆颤。
    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韩宁之对她的感情，似乎不止是亲情那么简单。
    韩宁之眼神，温柔的能溺死人，“顾禾，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懂事起，我就爱上了你。你是我的全部，除了你以外，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顾禾，我爱你。”
    韩宁之慢慢靠近，她的唇，覆盖上了顾禾的唇。
    她吻的很慢，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温柔的亲吻啃噬，生怕弄疼了顾禾。
    顾禾一脸震惊。
    她被吻了，她被韩宁之吻了。
    落恒会杀了她的，落恒绝对会杀了她的。
    韩宁之抬起头，看着顾禾眼睛，深情的说：“顾禾，跟我在一起吧，我让你当皇后。”
    顾禾，“……”
    我可太不容易了。
    第55章
    第二天早晨, 顾禾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侧躺在她旁边的韩宁之。
    韩宁之离她很近，支着上半身看着她, 目光半是激动，半是害羞。
    顾禾双手捂住脸, 哀嚎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昨夜虽然中了迷情药, 身子不听使唤，可她的思维很清晰, 昨夜发生的一切, 历历在目。
    一切！
    包括她搂着韩宁之的腰，迫切的要求再来一次。
    韩宁之抬手, 摸了摸顾禾的头发，亲昵的问：“感觉怎么样？”
    感觉？
    就还挺爽的。
    顾禾虽然悲愤的想以死谢罪, 可想着昨夜韩宁之也挺不容易的，便张开手指，露出两个眼睛, 诚实的给出了评价, “后两次感觉不错, 前两次你有点太拘谨了。”
    韩宁之一愣, 下意识解释, “我是第一次, 所以有点……”
    等下。
    她刚才问的感觉，不是事后感受，而是真的在关心顾禾的身体。
    韩宁之骤然停住, 缓了一下，才耳尖发红的说：“不是，我是问你, 身体感觉怎么样？迷情药的作用，是不是完全消失了？”
    好吧，是她不正经了。
    顾禾闭上眼睛，再次哀嚎，“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韩宁之搂紧顾禾，声音温柔，“你别这样，昨夜虽然有些仓促，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顾禾，昨夜你中了迷情药，意识可能有些不清醒，所以，我要把昨夜说过的话，再跟你说一遍。”
    顾禾摇头，“不用，昨夜我的意识很清醒，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见了。”
    韩宁之期待的望着顾禾，“所以呢，你的答案是什么？”
    顾禾深吸一口气，骤然起身。
    被子滑落，顾禾感觉自己是光着的。
    她一惊，猛然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肚兜和亵裤，她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穿着衣服。
    韩宁之看出了顾禾的想法，说：“我怕你醒来害羞，就帮你穿了衣服。”
    肚兜有些松，顾禾伸手系紧带子后，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红痕和牙印。
    锁骨，胳膊，大腿，甚至连手指头上都是。
    至于肚兜和亵裤底下，她怕看过之后会被刺激的直接自我了断，就没敢看。
    “你咬我手指头干什么？”顾禾瞪了韩宁之一眼，“你属狗的啊。”
    “对不起，我昨夜有点激动了。”韩宁之眯了下眼睛，趁顾禾不注意，猛然掀开被子，“你也咬我了，咬的比我还狠，你看。”
    顾禾没反应过来，顺势扫了一眼。
    靠。
    韩宁之是光着的。
    顾禾立马捂住眼睛，习惯性的哀嚎，“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韩宁之坐起身，握住顾禾的手腕，往下扯，“你别捂住，你看，这，大腿根，还有这，胸前，都是你咬的。”
    手腕被按着，顾禾不能用手捂，只能紧紧的闭着眼睛，“你别说了。”
    韩宁之凑近，亲了一下顾禾的脸，“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昨夜是怎么缠着我的。”
    顾禾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我刚才跟你说了，我昨夜很清醒，每个细节我都记得。”
    嘴唇下移，韩宁之吻着顾禾精致的锁骨，再一次问道：“顾禾，跟我在一起好吗？”
    顾禾咬了咬牙，推开了韩宁之。
    韩宁之也没恼，身子后仰，手拄着床面，眼神和语气都强势了起来，“我还是喜欢昨天晚上的你，热情，让干什么干什么。”
    软得不行来硬的，反正她是赖上顾禾了。
    顾禾瞪了韩宁之一眼。
    韩宁之是光着的。
    顾禾这眼，直接瞪在了韩宁之的胸上。
    额，还挺大的……
    顾禾被自己的想法刺激的直激灵，她立刻捂住了眼睛，刚想哀嚎，就被打断了。
    “你这造的什么孽啊。”韩宁之起身，抱住顾禾，笑着替顾禾哀嚎。
    要说的话被抢了。
    顾禾张着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韩宁之抬手，两只手指帮顾禾合上了嘴，“我知道，你有顾虑。”
    顾禾看向韩宁之，“你先把衣服穿上。”
    顾禾的寝衣就在床边。
    韩宁之拿过，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对顾禾说：“昨天晚上，你虽然热情，但是嘴特别严，我怎么哄你，你都没有答应和我在一起。”
    顾禾挑眉，“那是当然。”
    虽然她腰扭的勤，但是她嘴严。
    韩宁之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但你相信我，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处理。你不用想别的，安安心心和我在一起就好。”
    顾禾眉头微皱。
    韩宁之居然不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
    韩宁之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从一开始，就是以干妈的身份，出现在韩宁之身边的。她虽然没明说，但她以为韩宁之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她从来没想过，韩宁之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坏了。
    她好像从来没正式跟韩宁之自我介绍过。
    顾禾抿了抿嘴，感觉喉咙有点干。她问韩宁之，“你知道我是谁吗？”
    韩宁之回答，“你是顾禾。”
    顾禾换了个问法，“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照顾你吗？”
    “我不知道。”韩宁之顿了一下，眼神热烈且执着，“我不在乎，我喜欢你，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顾禾，我只想要你，跟我在一起好吗？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一辈子都陪着你。”
    顾禾被韩宁之的眼神吓到了。她剧烈的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韩宁之察觉到了顾禾的不适，她翘起嘴角，语气和缓了不少，“顾禾，你忘了吗？你昨天晚上，一直让我不要离开，你说想一直这样下去。”
    顾禾解释，“我昨晚中了迷情药，说的话，不能算数。”
    韩宁之提议，“那再来一次吧，这次你是清醒的，你嘴严，但是你的身体不会骗人，昨夜你虽然没有答应我什么，可你的身体是诚实的。”
    说着，她身子向前，伸手，想去解顾禾的肚兜带子。
    再来你个鬼。
    顾禾拽着被子往后退，一路退到了床角。
    幸好她的床够大，要不然还躲不开了呢。
    顾禾怕韩宁之真的再来一次，一时情急，大声喊道：“韩宁之，你别过来，我是你干妈。干妈你懂吗？就是养母，我虽然没照顾过你的饮食起居，但是我一直在暗处默默的关注着你的情况。”
    韩宁之挑眉，“干妈？”
    顾禾点头，挑严重的往外喊，“对，干妈。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生恩没有养恩大。韩宁之，我真的一直把你当亲闺女对待。”
    韩宁之松了一口气，“干妈而已。”
    而已？
    顾禾震惊的望着韩宁之，“你知道我是你干妈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吗？”
    韩宁之回答：“意味着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顾禾，“你什么意思？”
    韩宁之说：“我娘亲去世的时候，我已经懂事了，在我的印象里，我娘亲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跟我提过什么干妈，所以，我猜，我娘亲根本没有同意你当我的干妈。”
    顾禾，“……”
    猜的真准。
    第56章
    这个干妈, 确实是顾禾自封的。
    当时落恒对她很抵触，根本不让她接近韩宁之，等落恒死后, 她才敢偷偷潜入韩宁之的寝殿。
    那时的她，对于韩宁之来说, 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不甘心只当陌生人, 坐在韩宁之的床边思索了半宿后，她决定, 她要当韩宁之的干妈。
    不是亲妈, 胜似亲妈的那种干妈。
    顾禾坚持，“自封的干妈, 也是干妈。韩宁之，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韩宁之问：“为什么？”
    顾禾怒目，“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韩宁之，“我当然好意思问, 你说你是我的干妈, 那我问你, 谁同意你当我干妈了？”
    顾禾咬着嘴唇,
    没人同意。
    韩宁之的亲人, 除了落恒, 就是当时那个高高在上心思阴沉的狗皇帝。
    狗皇帝不待见她，只把她当成后宫争斗的工具，连跟她交易, 都只派亲信过来，从来不多跟她说一句话。
    落恒去世后，她是想过以嫔妃的身份抚养韩宁之, 可她努力了大半年，一次单独见皇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让皇帝同意她当韩宁之的养母了。
    “是没人同意，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干妈。”顾禾知道，不管她现在说什么，韩宁之都听不见去，所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表态，“韩宁之，昨夜的一切，你就当没发生过，我今天就从宫里搬出去，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顾禾脑子有点乱，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韩宁之面色变了变，有些慌乱，她握紧顾禾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要去哪？顾禾，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顾禾看着韩宁之，目光有些犹豫。
    她曾发过誓，要一辈子照顾韩宁之，对韩宁之好。
    她也是这么做的，无微不至的关心着韩宁之的一切。只要是和韩宁之有关的事情，不管再小，她都记在心上，生怕韩宁之受了委屈。
    只是她没想到，韩宁之会错了意，把她的关心照顾，当成了情人间的喜爱。
    韩宁之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份犹豫，她的态度软了下来，声音中带着祈求，“顾禾，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只剩你了。我是半妖，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尴尬，在妖界很难混的。顾禾，你肯定不想看到我在妖界被别的妖怪欺负的，对吧？”
    是不想。
    顾禾看着韩宁之可怜的样子，顿时有点心疼。
    虽然心疼，可顾禾不傻。
    她了解韩宁之，韩宁之根本不想跟妖界多接触，韩宁之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顺利继承皇位，成为一位可以名垂千古的圣明君主。
    韩宁之现在这副可怜样子，不过是装出来套路她的而已。
    顾禾态度稍软，“那我不搬出宫了。”
    韩宁之一喜。
    顾禾连忙加了一句，“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你也不要出动过来找我。你也知道，我的妖力还是挺强的，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立刻消失，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韩宁之很是不满，可为了稳住顾禾，她还是点了点头。
    头是点了，话却没说死，“我尽量。”
    顾禾无奈，指了指殿门，对韩宁之说：“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韩宁之起身下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往身上穿。
    顾禾抬眼，发现韩宁之里边还穿着她的寝衣，没有脱下来，便开口提醒，“你里边的寝衣是我的。”
    “我知道。”韩宁之笑得暧昧，“不说以后都不见我了吗，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我想留个纪念，方便以后回味。”
    回味你个头。
    顾禾气得直咬牙，“不许留。”
    韩宁之还是笑着，“既然你不让我留，那我就不留了，我现在就脱下来还给你。”
    说完，韩宁之迅速解开了寝衣的带子。
    顾禾猝不及防，又看到了韩宁之雪白挺立的前胸。
    韩宁之前胸上的那个牙印，一看就是她昨天晚上咬的。
    回忆纷至沓来，全都是各种刺激的画面。
    顾禾脑袋顿时一炸，她捂住眼睛，声音陡然拔高，“穿上，穿上，寝衣送你了，你爱拿着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韩宁之撇撇嘴，颇有些遗憾，“你真的不再看一眼？按你的计划，等我走出这扇门，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了。”
    顾禾深吸一口气。
    她和韩宁之相处的日子不短，这些日子里，韩宁之呈现出来的样子，都是矜贵淡然的。
    怎么经过了昨夜，韩宁之就变得这么……放荡了呢？
    顾禾不好意思直接说放荡二字，换了个词，质问韩宁之，“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正经？”
    韩宁之边穿衣服，边回答：“我对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之前怕吓到你，一直装作云淡风轻而已。”
    顾禾，“你现在不怕吓到我了？”
    韩宁之，“睡都睡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顾禾再次指向门口，“滚。”
    韩宁之穿好衣服后，又走到了床边，她抬手，掐了掐顾禾的脸，柔声哄道：“别生气了，我就是憋了这么多年，有些憋坏了，终于得手之后，有点乐得找不到北了。”
    顾禾拍开韩宁之的手，“找不到北了，就冲西滚。”
    韩宁之说：“好，我滚。顾禾，我给你时间冷静，等你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谈一次，可以吗？”
    顾禾没说话。
    她不想谈，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和韩宁之的关系，重新变回相亲相爱的干妈和干女儿。
    韩宁之离开之后，顾禾一头扎进被子里，焦躁的左右乱翻。
    正当她翻得起劲时，林月舒端着托盘，走进了寝殿。
    林月舒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对翻来翻去的顾禾说：“我怕撞见什么香艳的画面，一直没敢进来，等韩宁之走了，我才敢给你送早饭。赶快起来，我给你做了红枣汤，可滋补了。”
    顾禾披上外衣，下床坐到桌子前，看林月舒的眼神，跟看杀父仇人一样狠厉。
    林月舒有点心虚，昨夜把韩宁之叫回来之后，她在小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思考。
    顾禾虽然心大，但都中了迷情药了，应该没什么心情点菜，所以那句“白枣”多半是她听岔了，顾禾说的，应该是“别走”。
    转念一想。
    林月舒又不心虚了，要不是昨夜她听岔了，也不会去后院的小厨房。不去后院小厨房，也就不会碰到翻墙进来的肚兜妖。
    林月舒理直气壮的说：“我虽然听岔了，但我帮你抓住了肚兜妖。要不然肚兜妖翻墙进来，见你寝殿里有别人，肯定就偷偷溜走了，绝对不敢进来。”
    顾禾的目光依旧狠厉。
    林月舒把红枣汤和灌汤包一起放到了顾禾面前，“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昨夜睡你的是韩宁之，又不是我。”
    顾禾咬牙切齿，“你昨夜听岔的不只那一句。”
    林月舒疑惑，“你说的不是韩宁之的韩字？”
    昨夜，顾禾一共就跟她说了三句话，除去“别走”和“帮我”以外，就剩下“韩”了。
    顾禾皮笑肉不笑，“我想说的是，还是找绯芸吧。”
    林月舒没在意，管顾禾想找的是谁，毒解了不就行了。
    可看顾禾真的生气了，她没多计较，果断道歉，“对不起，是我听错了。为了补偿你，今天晚饭吃烤乳猪。。”
    这谦道的。
    果断又诚恳，而且还有烤乳猪。
    顾禾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由狠厉转为了委屈。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红枣汤，“算了，你昨夜也是为了帮我。”
    红枣汤清淡可口，顾禾昨夜喊了一夜，嗓子疼的厉害，一口红枣汤下去，喉咙顿时舒服了不少。
    她索性端起碗放到嘴边，一口一口喝着。
    林月舒坐到顾禾对面，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虽然我叫错了人，你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吧？难道是韩宁之技术很差，没有让你尽兴？”
    顾禾呛了一下，她放下碗，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角，“林月舒，你知道我有个干女儿吧。”
    “知道。”林月舒见顾禾爱喝，就把自己的那碗红枣汤，也推到了顾禾面前，“怎么，你终于要把你干女儿介绍给我了？”
    顾禾叹气，也没铺垫，直接说：“我的干女儿就是韩宁之。”
    什么？！
    顾禾的干女儿，竟然是韩宁之。
    林月舒震惊中，带着狂喜，“我写的另一本小黄~文，竟然也成真了！”
    顾禾，“……”
    你到底写了多少乱起八糟的东西啊！
    第57章
    林月舒趁顾禾吃早饭的时候, 跟顾禾说了秋砚和肚兜妖联手害顾禾的事情。
    秋砚的小心思，顾禾猜到了，她没想到, 肚兜妖竟然也参与其中。
    顾禾问林月舒，“肚兜妖呢？”
    林月舒回答, “我早上送妖管处去了, 我跟王初说，肚兜妖是你抓到的, 让他把功德分算到你头上。”
    顾禾喜出望外。
    昨夜的事情, 让她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一直萎靡不振, 她本以为自己会颓废上几天，可是没想到, 抓住肚兜妖的这件事情，直接让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顾禾笑着跟林月舒道谢，“感谢, 你真是太仗义了。”
    按妖管处的规定, 谁抓住的, 功德分就算到谁头上。这次的抓捕任务, 按道理, 功德分应该是林月舒的。
    林月舒笑笑, “没事，我又没有心愿，功德分对我来说没用。”
    吃完早饭, 顾禾开始收拾东西。
    她将几件衣裳和一些常用的物件，装进了一个包袱里。
    林月舒问顾禾，“你要出门？”
    顾禾点头, “我出去住几天。”
    林月舒，“去哪？”
    这个问题，顾禾也在考虑。
    她本来不想走的，可是她的寝殿里，充满了韩宁之的气息，刺激的她坐立难安。
    她又想着，要不去偏殿住几天吧，可是一想到韩宁之可能会来冷宫找她，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远离韩宁之。
    林月舒见顾禾不说话，又问：“去妖界客栈吗？”
    顾禾想了一下，果断摇头。
    在她最喜欢的茫茫大漠中，放松一下心情，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妖界客栈太贵了，她舍不得那个银子。
    顾禾想了一圈，她常年生活在宫里，跟宫外的妖怪没什么交情。
    相熟的，也就王初，绿意和绯芸。
    王初喜欢以原形示人，每天飞来飞去的，也没个家，随便在妖管处的办公室搭了个巢，下班以后就住在那里边。
    那鸟巢小的，她就算变成原形，也睡不进去。
    绯芸家倒是大，可绯芸到底是妖管处的处长，她直接投奔绯芸，难免会有妖怪说闲话。
    最后，顾禾只能选择了绿意。虽然绿意也是借住在绯芸家里的，可她以绿意朋友的身份住进去，多少能抵挡一些闲言碎语。
    顾禾说：“我去绿意那里住几天。”
    林月舒点头，“也行，皇宫是韩宁之的地盘，你待在冷宫，难免被她拿捏。绯芸那里是妖管处的地界，韩宁之就算想做什么，手也伸不过去。”
    顾禾抿了抿嘴唇，“你也别对韩宁之有偏见，她虽然喜欢用些手段什么的，可那都是被宫里宫外的波诡云谲给逼的，你信我，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好孩子。你等着，等我缓过来，我会好好教育韩宁之，让韩宁之重新回到正路上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她决定用千年树韩宁之，务必让韩宁之成长得跟落恒计划中的一模一样。
    林月舒轻哼，“就冲你昨天晚上那低三下四求饶的样子，你再碰上韩宁之，指不定谁教育谁呢。”
    顾禾一时语塞。
    她昨天晚上，确实说了很多没皮没脸的话。
    顾禾瞪了林月舒一眼，“你怎么听见的？”
    她记得，昨夜韩宁之关了殿门，按理说冷宫这么大，林月舒的屋子离的那么远，肯定什么都听不见。
    林月舒义正言辞，“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我昨天本着学习的态度，一直蹲在殿门外边，虚心学习你和韩宁之的互动来着。”
    顾禾捂住了心口。
    学你个鬼，那叫听墙角，描述的再纯洁无暇，语气再正义凛然，那也叫听墙角。
    ……
    顾禾到绯芸家的时候，绯芸不在。
    绿意正悠闲的给妖树浇水。绿意浇水的时候，妖树一直在抖。绿意一直浇，妖树一直抖。
    整个画面特别有喜感。
    顾禾走进院子，站到绿意面前，问绿意，“瑶瑶抖什么呢？”
    “他在跟我生气。”绿意说，“他挑食，只喜欢喝酒和妖血，平常绯芸惯着他，从来不给他浇水，只给他喂妖血，我看不过去，经常趁绯芸不在家的时候，强行给他浇水。”
    顾禾，“瑶瑶没有反抗过吗？”
    绿意挑眉，“他就是一棵树，拿什么反抗？拿枝条抽我吗？拿叶子暗杀我吗？”
    顾禾诧异。
    听这意思，绿意似乎没见过瑶瑶化成人形的样子。
    绿意看到顾禾背着的包袱，问道：“你背包袱干什么？”顾禾感觉直接提出要来借住，有点太直白了。她抿了抿嘴唇，决定简单的铺垫一下，“你是我的好朋友吗？”
    绿意一看顾禾这架势，就知道顾禾想说什么。她笑了，实话实说：“分情况。”
    顾禾疑惑，“什么意思？”
    绿意翘起嘴角，“我最近比较穷，想报一个专门教人写话本的培训班，可是手里没银子，你要是能帮我把补习班的学费交了，我就是你的好朋友。”
    因绿意成天念叨，顾禾对妖界各大补习班的收费，多少有些了解。
    别看绿意说的随意，可她清楚，妖界随便一个补习班的费用，就是她半个月的份例银子。
    顾禾实在舍不得，有那银子，她去住妖界客栈不香吗，为什么要来绯芸家里住客房。
    顾禾犹豫，“那我要是不想花银子呢？”
    绿意，“那你就不是我的好朋友，作为一个非常排外的狐狸，你要不是我的好朋友，你就不能在我借住的家里借住。”
    顾禾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回冷宫。
    不躲了，作为一个穷人，她根本没有东躲西藏的盘缠。
    绿意拉住顾禾，“我听林月舒说，你省吃简用这么多年，攒了不少银子呢，那些银子留着也是留着，还不如拿出一些来，帮助一下弱势群体。”
    绿意顿了一下，非常有目的性的补充，“比如贫穷却上进，人美却独立，卑微弱小却心怀远大理想的某红皮狐狸精，绿某意。”
    顾禾，“……”
    就那某字，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第58章
    顾禾坚定的摇头, “不行，我的那些银子，是给我干女儿攒的嫁妆, 一分都不能动。”
    虽然现在韩宁之走上了邪路，但是她坚信, 只要她努力, 一定能把韩宁之拉到正路上去。
    亦正亦邪也凑合，反正不能一直在邪路上。
    绿意见顾禾态度坚决, 也没再坚持, 叹了口气，对顾禾说：“西边那几间客房, 你想住哪间住哪间，都许久没打扫了, 你随便选一间归置一下，想住多久住多久。”
    顾禾没想到绿意这么大方，她握紧绿意的手, “谢谢你。”
    绿意笑笑, “没事。”
    她一直想撮合绯芸和顾禾, 之前一直没什么好的机会, 现在顾禾住进来了, 那不还哪哪都是机会。
    虽然顾禾抠搜, 但是绯芸大方啊，等她成功撮合了绯芸和顾禾，作为感谢, 绯芸一定会帮她支付培训班的费用的。
    就是这么机智。
    绿意问顾禾，“需不需要我帮你打扫？”
    顾禾摇头，“不用, 我自己打扫就行，你愿意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绿意，“行，那你先打扫着，我去妖管处一趟。”
    顾禾问：“你去妖管处做什么？”
    绿意回答，“由于太穷，我做了妖管处的临时工，今天绯芸要审那个肚兜妖，我去帮忙。”
    顾禾惊讶，“妖管处还收临时工呢？”
    绿意说：“不收，妖管处只用正式员工，可是我平常忙于上培训班，不能长时间待在妖管处，我求了绯芸许久，绯芸才允许我去做临时工，赚点散碎银子的。”
    顾禾，“那你去吧。”
    绿意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院子。
    顾禾选了一间客房，放下包袱后，她拿着水桶去了后院。
    客房里不脏，只是许久没人住了，灰尘有点大，她想打点水，把客房里里外外擦洗一遍。
    水打上来了。
    顾禾很少自己打水，没掌握好量，打得太多了，拎不动，走几步就得歇一下。
    顾禾正弯腰歇着，忽然见一只粗壮的手臂，伸了过来，拎起了她面前的水桶。
    顾禾抬眼，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瑶瑶？”
    瑶瑶还是那个样子，身形巨大，五大三粗，一走一动，跟个小山一样，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瑶瑶拎着水桶往前院走，“水桶这么沉，你怎么不用妖术？”
    顾禾愣了下，抬脚跟上，“我不喜欢用妖术，做什么都用妖术的话，生活太无聊了。”
    瑶瑶帮忙把水桶拎进了客房，拿过盆和抹布，开始帮忙打扫。
    顾禾受宠若惊，她抢过抹布，“我来就行。”
    瑶瑶也没坚持，坐到了椅子上，看着顾禾打扫房间。
    顾禾一边打扫，一边问瑶瑶，“你怎么突然化成人形了？我听绿意说，她自从住进来，就没见你化过人形。”
    瑶瑶说：“我原形和人形反差较大，我怕吓到绿意。”
    顾禾笑了，看着瑶瑶脸上的络腮胡子，打趣道：“那你就不怕吓到我。”
    瑶瑶摇头，认真的说：“你是无关紧要的人，吓到你也无所谓。”
    顾禾捂住心口，假装伤心，“这话太伤人了，我得缓缓。”
    说完，顾禾虚弱的坐到椅子上，把抹布扔到了瑶瑶手上，“不行，我被你伤害的浑身无力，没办法打扫了。”
    瑶瑶见顾禾这样，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说的无关紧要，是对我而言，对别人来说，你可能是很珍贵的，可对我来说，我们没什么交集，我不用在乎你的感受。”
    顾禾揉着太阳穴，故作悲伤的点头，“好，我知道了，作为一个善良的白菜，我选择原谅你。对了，你打扫完，帮我把那个床修一下，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那个床有点不稳，修好了，你顺便帮我给床上遍漆，床看着太旧了，会影响我的睡眠的。”
    瑶瑶虽然性子直，但是他不傻，他瞪了顾禾一眼，“你根本就不伤心，你只是想让我当你的免费劳动力，对不对？”
    顾禾坐直，笑着点头，“对。”
    瑶瑶也没生气，他把抹布放到桌子上，起身去检查那张摇摇晃晃的床。
    顾禾没想到瑶瑶真的愿意当她的免费劳动力，她想了一下，问瑶瑶，“你主动帮我干活，不会有什么事情求我吧？”
    瑶瑶点头，“对。”
    顾禾好奇，“什么事情？”
    瑶瑶直接说：“我想让你帮我撮合主人和绿意。”
    瑶瑶的主人，是绯芸。
    顾禾疑惑，“你为什么想要撮合她们两个人？”瑶瑶回答，“绿意来借住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主人虽然对我很好，但是主人很忙，不能时常陪我，所以不管是在暗地山谷，还是在这个院子里，我经常是孤单的一棵树。绿意来了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会给我浇水，跟我说话，还会跟我分享妖界的八卦。”
    他很喜欢和绿意在一起，可绿意只是借住在这里的而已，随时可能搬走。
    他想着，要是主人和绿意在一起了，那绿意就不会搬走了。
    顾禾理解了。
    “这不是撮合不撮合的事情，这得看绯芸和绿意是不是互相喜欢，要是她们两个实在不适合，我也没办法强行撮合。”顾禾实话实说，“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的，得两情相悦。所以，这个请求，恕我不能答应你。”
    瑶瑶没在意，他停下修床的动作，问顾禾，“那你喜欢绯芸吗？”
    顾禾诧异。
    这什么鬼问题，她为什么会喜欢绯芸。
    顾禾摇头，“你瞎说什么，我跟绯芸顶多算是相熟的朋友，连至交都算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瑶瑶听到这话很满意。
    既然顾禾不喜欢绯芸，那绯芸对顾禾，就是一厢情愿，那绿意就有和绯芸在一起的可能性。
    想到自己的主人，瑶瑶一时于心不忍。他试探性的问顾禾，“你还记得，你在暗地山谷时，照顾过一条小黑蛇吗？”
    顾禾开心的点头，“记得啊。”
    瑶瑶难得的惊喜了一下。
    顾禾原来还记得主人，他还以为顾禾已经把绯芸彻底忘记了呢。
    顾禾继续说：“我当年在暗地山谷里，照顾过很多动物，蛇的话，得有个上百条吧。不过蛇都长得都差不多，我记不太清楚了，按颜色分，黑色的小蛇，我照顾过十几条，你说的是哪条？”
    瑶瑶，“……”
    这顾禾怎么比绯芸描述中的，还要渣呢。
    第59章
    绿意到妖管处的时候, 已经下午了。
    她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大门紧闭，从外边听不到一点声响。
    绿意问看守，“绯芸还在审肚兜妖吗？”
    看守点头, “已经审两个时辰了。”
    绿意不由想起了她和老虎妖被抓到时，绯芸审讯她和老虎妖的样子。
    那哪是审讯, 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绯芸不经常审讯。除了必须经手的大案子以外, 其他案子绯芸都是直接交由手下的工作人员处理。绯芸主动要求审讯的，这么长时间以来, 只有两个。一个是她和老虎妖, 一个是刚刚抓获的肚兜妖。
    这两个普通案子，无一例外, 都与顾禾有关。
    绿意突然有些羡慕顾禾。
    她决定了，等相亲的时候, 她也要找一个和绯芸一样的妖怪。
    绿意敲了敲门，说：“绯芸，是我, 我来了。”
    门骤然开启, 里面传出了绯芸的声音, “进来。”
    绿意微笑, “好嘞。”
    相当狗腿子。
    绿意踏进审讯室的刹那, 门骤然关闭, 发出巨大的声响。
    审讯室内。
    绯芸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肚兜妖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角。
    看见有人进来，肚兜妖明显更害怕了, 身子又往里缩了缩。
    绯芸睁开眼睛，“你迟到了。”
    说好了一起审肚兜妖，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 绿意才出现。
    绿意笑了笑，说：“顾禾来借住，我帮忙收拾了一下。”
    其实顾禾出现前，她就应该出发了，可她为了趁绯芸不在的时候强行给妖树浇水，晚出门了一个时辰。
    绯芸看向绿意，“顾禾来我家借住？”
    “对，顾禾为了躲韩宁之，来投奔我了，我看她可怜，就让她住进客房了。”绿意走到绯芸身边，开心的说：“今天晚上我们早点回去吧，你放心，为了给你和顾禾创造机会，我一定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绯芸点头，“好。”
    绿意兴奋的拍了一下手，“回去的路上，我买几个红色的灯笼挂在树上，给你和顾禾营造气氛。”
    绯芸没说话。
    绿意察觉到了，问绯芸，“你怎么了？”
    绯芸说：“我还没确定好对顾禾的感情，你这么急着撮合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绿意无奈，“快什么快，就因为你之前不着急，给了韩宁之趁虚而入的机会，现在好了吧，韩宁之不声不响就把顾禾给睡了。你要是再不着急，等你确定好心意的时候，顾禾和韩宁之的孩子，都能开口叫你姑姑了。”
    绯芸纠正，“趁虚而入，不是这么用的。”
    绿意叹气，“现在的重点，不是成语使用的是否正确，而是韩宁之已经和顾禾有了肌肤之亲，你已经落后一大截了，你要是再犹豫不决，你和顾禾，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你和顾禾要是不能在一起，那谁给我交培训班的学费。”
    绯芸皱眉。
    绿意也没隐瞒，大方的道歉，“不好意思，说的太快，不小心把心里话顺出来了。”
    绯芸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绿意催促，“所以，你快点审，审完了，我们好去买灯笼。趁热打铁，争取今天晚上就把顾禾拿下。”
    绯芸点头，起身，走到了肚兜妖面前。
    肚兜妖缩着肩膀，抬起头，一脸恐惧的望着绯芸，“我招，我全招。”
    “无所谓，你招不招，我都会杀你。”
    绯芸一挥手，一把黑色长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黑剑上，环绕着黑色的雾气。
    雾气不浓，虚虚的，像日落时分，落在地上的人影。
    剑身上的雾气，似乎有思想，顺着绯芸的手臂，慢慢向上，最终环绕了绯芸全身。
    肚兜妖瞪大眼睛，“不会的，你是妖管处的处长，你代表着正义，你不会对我用私刑的，你肯定是在吓唬我。”
    “以前是，可现在不是了。”绯芸举起剑，剑锋抵上了肚兜妖的喉咙，“妖管处认为，正义的处长，太过优柔寡断，做事情没什么效率，所以找了我来。”
    肚兜妖不相信，剧烈的摇头，“不可能，妖管处是正义的机构，不可能找你这样的人来当处长。你私下处决我，肯定是阳奉阴违。”
    绯芸面无表情，手上用力。
    剑锋陷入，鲜血流出。
    肚兜妖被吓得动弹不得，恐惧的发出尖叫，“不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不要杀我。”
    绿意听到肚兜妖的叫喊声，本能的往后一退。
    她怕看到什么血腥的画面，闭紧眼睛，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绯芸侧过头，看见绿意害怕的样子，手一顿，没有直接把剑插进肚兜妖的喉咙。
    绿意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肚兜妖临死前的嘶吼。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正好撞到了绯芸的目光。
    绯芸问绿意，“你害怕？”
    绿意深吸一口气，“是有点阴影。”
    绯芸当时也是这么杀死老虎妖的，老虎妖死后，绯芸也试图用手上那把锋利的剑，处决她。
    绯芸深深的看了绿意一眼。
    绿意翘起嘴角，笑得很勉强，“没事，你不用管我，虽然我有阴影，但是我可以克服。”
    肚兜妖感觉找到了一线生机，她盯着顾禾，着急的喊道：“你可以不用克服，你千万别克服，你克服我就死定了。”
    绯芸再次看向肚兜妖。
    肚兜妖噤声，果断埋头。
    “算了。”绯芸收起剑，对绿意说：“你把门口的看守叫进来，让看守把肚兜妖送去暗地山谷，让那边来处决肚兜妖吧。”
    绿意一怔。
    绯芸这么做，是为了她吗？
    不能吧，绯芸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感受呢？
    不对，谁说情侣之间才会互相在意感受，朋友之间也可以啊。
    绿意抿了抿嘴唇，转身，走出审讯室，把绯芸的话，转述给了看守。
    看守点头，走进审讯室，押走了肚兜妖。
    绿意笑着对绯芸说：“其实你不用管我，我是胆子小，容易害怕，可我怕一阵，吃点好吃的东西，就过去了，不会一直害怕的。”
    绯芸没说话，抬脚，走出了审讯室。
    绿意跟上，问道：“你干什么去？”
    绯芸，“给你买点好吃的东西。”
    绿意，“……”
    说真的，姐妹，你把撩我的手段用在顾禾身上，说不定你和顾禾的孩子，现在都可以开口叫韩宁之干姐姐了。
    第60章
    绿意买了许多营造气氛的东西。
    红灯笼, 红飘带，红色的樱桃酒，红色的草莓。
    一切。
    都是红色的。
    挂灯笼的时候, 绯芸问绿意，“怎么都是红色的？”
    绿意浮在半空中, 一边往树枝上挂灯笼, 一边回答，“信我, 红色最能营造气氛了。”
    人类大婚, 用得都是红色。
    绯芸并不是很相信绿意的判断，不过东西已经买回来了, 说什么都晚了，她拿起红飘带, 往较低的树枝上挂。
    红灯笼和红飘带系完后，绿意落回地面，看着装饰好的妖树, 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有樱桃酒和草莓。
    绿意搬过一张木桌, 又拖过来两把椅子。
    一切搞定后, 她郑重的走到绯芸面前, 拍了拍绯芸的肩膀, 语重心长的说：“我都把氛围都营造成这样了, 你要是今天晚上还不跟顾禾表白的话，那我就真的帮不了你了。”
    绿意估摸着，以绯芸的性格, 直接拿下顾禾有点难度。
    不过跟顾禾表白，这种只需要动动嘴的小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所以她今天给绯芸定的目标，就是不管怎么样，先把白给表了。
    绿意问道：“我们怎么约定的来着？”
    绯芸说：“至少得让顾禾知道，我喜欢她。”
    绿意点头。
    绯芸插嘴，“可我之前说过，我还不确认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顾禾。”
    绿意不耐烦，“你怎么这么磨叽呢？我都跟你说了，你从暗地山谷一路追顾禾追到了京城，如果这还不叫喜欢，那什么叫喜欢？”
    绯芸没说话，直勾勾的盯着绿意看。
    绿意被盯得慌慌的，绯芸给她置办告白用品的银子，她偷偷留了一小部分打算当学费。
    绯芸这么看着她，不会是发现账对不上了吧。
    她也没拿多少啊，绯芸怎么这么敏感呢。
    绯芸开口，刚想说话。
    绿意抢先一步，转移了话题，“顾禾应该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去叫她起来。”
    说完，绿意转身向客房跑去，速度之快，跟逃命一样。
    绯芸看着绿意的背影，笑了笑。
    以绿意的性格，去叫顾禾的时候，肯定也会借着跟顾禾聊天，为她跟顾禾表白铺垫一下。
    绯芸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顾禾走出客房，看着被装饰一新的妖树，有点惊讶。
    她边走边吐槽，“这是要干什么？不过年不过节的，挂什么红灯笼。不会是你们嫌瑶瑶吃得多，想强行把瑶瑶嫁出去，让瑶瑶当上门女婿吧。”
    妖树听到这话，愤怒的摇晃着树枝，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顾禾笑着说：“别生气，谁让你打扮的跟个新嫁娘一样，我不吐槽两句都对不起我这张嘴。”
    绿意没跟过来，她把顾禾拽出房门后，便拐回了自己的房间，给绯芸和顾禾留出了充分的独处时间。
    顾禾走到妖树旁，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绯芸，问道：“绿意又在抽什么风，跑去我房间，说咱们两个都是暗地山谷出来的，让我们好好谈个心，追忆一下过往的岁月。还说让我们不用在意她，她会安静的窝在房间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她都不会出来打扰我们。”
    绯芸没说话，看着顾禾漂亮的脸，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她真的喜欢顾禾吗？
    她转头，看着打扮得跟新娘子一样的妖树，仰头喝了一口酒。
    她是为了和顾禾在一起，才努力化形的，在认识顾禾之前，她觉得当蛇挺好的，可那夜冰层下的惊鸿一瞥，让她改变了主意。
    如果可以变成顾禾那样耀眼温暖的存在，其实她是不排斥化成人形的。
    化形需要过程，她离开了寒潭，到了岸上，找到了顾禾居住的洞穴。
    她没有直接出现在顾禾面前，而是每日游荡在顾禾的洞穴门口，期待着顾禾能主动发现她。
    几天后，顾禾发现了她。
    顾禾蹲到她面前，笑着用指头点了点她的头，说：“你是新来的吗？你的鳞片真漂亮，你的眼睛也漂亮，黑漆漆的，像黎明来临前，最后的那一抹黑暗。”
    绯芸那时还听不懂顾禾话中的意思，通过顾禾赞许的眼神，她断定，顾禾说的那几句话，应该是在夸她。
    她害羞了，缩成一团，不敢看顾禾的眼睛。
    顾禾笑出了声，跟不远处的一个正在闭目养神的石头精说：“你看，这小黑蛇有灵识了，她能听懂我说的话。”
    石头精正在晒太阳，吸收太阳的精华，并没有搭理顾禾。
    暗地山谷常年浓荫蔽日，这难得的阳光，应该是某个大妖用妖力驱散了遮天蔽日的树枝，暂时让阳光透了进来。
    顾禾没在意，把注意力又挪回到了小蛇身上，“他就这样，不爱说话，我跟他认识得有五十年了，他一共就跟我说过三句话。上次他跟我说话，还是十年前。”
    绯芸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第一句，滚远点，你挡我阳光了。第二句，滚远点，你挡我月光了。第三句，滚远点，你挡我星光了。”顾禾笑着说完，拎起小黑蛇，走到石头精面前，“来，小黑蛇，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暗地山谷里最有名的追光少年，石惊天石公子。”
    石头精抬了一下眼皮，“滚远点，你挡我阳光了。”
    顾禾把小蛇放到肩上，惊喜的直转圈圈，“第四句，十年了，他终于跟我说第四句话了，虽然和第一句是重复的，但是没关系，做妖嘛，最重要的就是知足。”
    顾禾把小黑蛇拎到面前，看着小黑蛇漂亮的眼睛，激动的说：“你一来他就说话了，你真是我的幸运蛇。这样吧，你以后就跟我混，暗地山谷里这么危险，没人保护你，你会吃亏的，以后我照顾你，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们。”
    绯芸当时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美了没几天，她就发现。
    顾禾照顾着很多妖怪。在顾禾照顾的所有妖怪中，她甚至不是唯一一条蛇。
    又过了几天，通过顾禾认识了很多妖怪的她，悲哀的发现。
    在顾禾照顾的所有蛇中，她甚至不是唯一一条黑色的。
    正当她独自坐在月下，为自己的发现伤心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石头精，坐到了她旁边，安慰她，“妹妹，别伤心，顾禾吧，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收小弟，再加上妖怪的原形都长得差不多，她收了那么多小弟，根本不可能每个都记得。”
    她感动的望着石头精。
    石头精这种几十年只说过几句话的妖怪，竟然为了安慰她，说了那么多的话。
    石头精继续说：“你看我，为了让顾禾记住我，硬生生给自己凹了个沉默寡言的人设。顾禾照顾了那么多石头精，除了我以外，没人能让她记住。”
    绯芸震惊。
    原来石头精的沉默寡言是装的。
    石头精，“哎呦，妹妹，你可不知道，这几十年不说话，可憋死我了。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我在跟别人吵架，醒来的刹那，我感动的泪流满面，虽然平常为了维持人设不能多说话，可是在梦里，我说了个畅快。”
    石头精真的憋坏了，一有机会说话，停都停不住，“对了，你哥我怕沉默寡言的人设不长久，又给自己另凹了一个追光少年的人设，怎么样，你哥我有心机吧？”
    绯芸，“……”
    莫名其妙多了个哥。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也是短文，20万字以内，现在已经十五万字多了。
    已经写完四分之三，还剩四分之一，或者不到。我虽然剧情写得磨叽，但我收尾向来快，嘿嘿。
    感谢看到这的小可爱们，这本我写得很开心，剩下的四分之一，也会很开心的写完。
    作为一个写文只为给自己减压的作者，开这篇文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读者追着看。
    所以，每一位看到这的读者，感恩，谢谢你们。
    第61章
    起风了。
    清凉的夜风吹过树梢, 带起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确实挺漂亮的。
    绿意说的没错，红色确实挺有气氛的。
    绯芸问顾禾，“你还记得我吗？”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 问出这句话时，自己的状态。
    在她的设想中, 自己心里一定是紧张, 声音一定是颤抖的。可当真的把这句话问出来了，她却发现, 自己平静异常, 坦然的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无比寻常的问题。
    顾禾眯了眯眼睛。
    说实话，她不记得。
    回想起瑶瑶白天说过的话, 她敢确定，她和绯芸在暗地山谷时一定见过, 绯芸应该是瑶瑶口中那条她照顾过的小黑蛇。
    关键，绯芸是哪条来着？
    顾禾犹豫了一下，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知道了, 你是我在暗地山谷时, 照顾过的小黑蛇。”
    这种氛围下, 就算想不起来, 也要装出一副彻底想起来的样子, 要不然，得多尴尬啊。
    绯芸喝了一口酒，笑着问顾禾, “我是哪条？”
    顾禾咬牙硬撑，“就那条，最漂亮的那条。”
    硬撑的时候, 顺便来一波彩虹屁，以求谎言被揭穿时，绯芸可以轻点揍她。
    绯芸说：“我是蛇尾带白色鳞片的那条。”
    顾禾一拍大腿，“对，我知道，你当年特别引人注意，蛇尾白色的鳞片，特别漂亮，我还摸过呢。”
    绯芸看着顾禾，冷哼一声，“摸你个头，我是一条全黑的蛇，蛇尾根本没有白色鳞片。”
    顾禾强行给自己打圆场，再一次假装恍然大悟，“哦，时间太久，我记错了，把两条蛇记混了。我这回真想起来了，你是那条全黑的蛇。”
    绯芸被气笑了，“别编了，你当年你照顾的黑蛇里，根本没有白色蛇尾的。”
    顾禾也笑了，“你说你，一直挖坑让我跳。”
    绯芸再次问道：“顾禾，你还记得我吗？”
    顾禾看着绯芸，目光坦诚，“不记得了，时间太久远了，而且我当时在暗地山谷，照顾过许多动物，绯芸，对不起，我把你给忘了。”
    绯芸，“没事，忘了就忘了吧。”
    顾禾，“你离开暗地山谷来到京城，是因为我吗？”
    绯芸点头，“对。”
    顾禾抬头，看着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离开暗地山谷许久了，也已经适应了在人类世界的生活，可是偶尔，她也会想起在暗地山谷的日子。
    暗地山谷，按人类的话说，是一个闭塞的原始森林，那里生存着许多动物和植物。
    因灵气充沛，暗地山谷的动植物，多会产生灵识。可环境使然，即使有了灵识，暗地山谷里的动植物们，特别是动物，也摆脱不了弱肉强食的观念。在那里，血腥和杀戮，就跟日出和日落一样，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顾禾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有灵识的。
    她只记得，她刚有灵识时，正巧碰上几个老虎围攻一只野猪。
    野猪被咬死的瞬间，鲜血溅到了她的菜叶子上。
    温热的血液，让她战栗不已。
    她用微弱的灵识思考，为什么老虎和野猪，不可以做朋友呢？为什么这么大的山谷，这么多的动物和植物，大家除了捕猎和杀戮，就没有别的事情干了吗？
    化成人形之后，她有意识的照顾各种动物。
    终于有一天，她成功了。越来越多的妖怪，通过她，开始有了交流。自那之后，除了生存之外，大家有了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比如看星星。
    比如喝酒聊天。
    比如选择自己喜欢的妖怪，共同生活。
    当然，血腥和杀戮依旧存在，可大家再也不会因为一口食物，而对一起玩耍过的朋友亮出獠牙了。
    再然后，暗地山谷的变化，引起了妖管处的注意。
    绯芸说：“发现你离开之后，我很伤心，我一直在你居住过的洞穴里等你，可几百年后的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你不会回来了。顾禾，能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离开吗？”
    顾禾陷入回忆，“妖管处认为暗地山谷的变化，是种威胁，他们派了很多妖怪过来，对暗地山谷发起了攻击。”
    绯芸惊讶，“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一直生活在暗地山谷，要是妖管处对暗地山谷发起过进攻，按理说，她一定会知晓的。
    顾禾解释，“那时你们刚有灵识，还太弱，几个大妖商量了一下，选了一个绝对不会波及到你们的地方，与妖管处打了起来。”
    绯芸，“然后呢？”顾禾，“我们赢了，不仅那次，接下来的两次进攻，我们也赢了，妖管处死了很多妖怪，可暗地山谷的大妖们，毫发无损。”
    绯芸，“既然我们赢了，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顾禾难得正经，她认真的说：“那天，我站在暗地山谷的边缘，看着一地的尸体，做了离开的决定。那些尸体，都是妖管处的妖怪，不是我们的人，可有又什么区别呢，我努力让暗地山谷发生变化，就是为了减少无意义的杀戮，可我的所作所为，竟然引起了更大的杀戮。”
    绯芸安慰顾禾，“你没做错事情，那些妖怪，不是因为你而死的，他们的死，纯粹是妖管处的错。”
    顾禾说：“妖管处坚定的认为，只要我离开了，事情就解决了，所以，我跟妖管处有了一个交易，只要我一天不回暗地山谷，他们就一天不发起进攻。”
    绯芸嗤笑，“发起什么进攻，他们那叫找死。”
    顾禾翘起嘴角，笑了一下，“绯芸，我不能让他们去找死，我永远忘不了鲜血溅到我的菜叶子时，我那种战栗无助的感觉。”
    绯芸说：“我跟妖管处也有交易，妖管处可能意识到，他们打不过暗地山谷，所以开始尝试着跟暗地山谷合作，不过合作的手段很龌龊，一直算计来算计去的。”
    顾禾，“你和暗地山谷交易，是想得到什么？”
    绯芸喝了一口酒，如实回答，“我说，我想找到你，让妖管处给我一个方便接触到你的身份。”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我？”顾禾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往后挪了挪，问绯芸，“你不会喜欢我吧？我当年也答应过要嫁给你？”
    当年暗地山谷里的妖怪，脾气都怪的很，幼崽们也是，又凶又别扭，她实在管不了，无奈之下，使了美人计。
    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她便对每个妖怪幼崽都许诺，谁最听话，她以后就嫁给谁。
    绯芸不会是妖怪幼崽之一吧？
    绯芸皱眉头，“什么嫁不嫁的？也答应过是什么意思？你答应过很多妖怪，要嫁给他们吗？”
    顾禾松了一口气。
    幸亏绯芸不是那些幼崽之一。
    不过提到自己的光辉岁月，顾禾还是忍不住炫耀了一下，“不是我吹，当年我在暗地山谷，还是很受欢迎的，想娶我的人，可多了去了。那些妖怪幼崽们，一不听话，我就威胁他们，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以后就不嫁给你了，他们立马乖得跟小绵羊一样。”
    绯芸，“你答应过多少幼崽要嫁给他们？”
    顾禾，“得有几百个吧。”
    妖怪幼崽每年也出生不了几个，她其实一年也就答应个几个。可她在那里生活的久，日积月累下来，数量也是很客观的。
    绯芸忍不住咒骂，“渣女。”
    顾禾理直气壮的反驳，“什么渣女，骗小孩的话，怎么能叫渣呢。”
    绯芸，“……”
    幸好我不是那些被骗的幼崽。
    第62章
    酒喝完的刹那, 绯芸想明白了。
    她不喜欢顾禾，她对顾禾的感情，可能是一种不甘心。
    在暗地山谷时, 她很羡慕顾禾和那些妖怪们的生活。
    那些妖怪已经化成了人形，顾禾和他们一起玩耍嬉闹, 一起喝酒聚餐, 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
    那时，顾禾喜欢穿白色的衣裳。
    夜里, 顾禾约人看星星时, 那件白色衣裳的裙摆，随着夜风慢慢飘起, 那画面，比暗地山谷里的任何东西都要美好。
    她一直在努力, 她想早点化成人形，然后走到顾禾的身边。
    可是有一天，顾禾消失了, 不声不响的, 没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至此, 暗地山谷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最初最初, 那个完全没有顾禾的样子。
    顾禾敲了敲桌面, “别转移话题, 说，你特意来京城找我，是不是喜欢我？”
    绯芸皱眉, “一直在岔开话题的，明明是你。”
    顾禾期待的看着绯芸，“我现在不岔了, 你快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现在急需开始一段感情，来打消韩宁之对她的非分之想。
    绯芸摇头，认真的说：“不喜欢，我之前也误会了自己的感情，以为自己是喜欢你，我甚至还在黑市许下重金悬赏你。可是我刚才发现，我对你，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你离开了暗地山谷，不甘心你多年来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我在等你，石惊天在等你，很多妖怪都在等你。”
    原来在黑市悬赏她的人是绯芸。
    顾禾搞不太明白，“你不是误认为自己喜欢我吗？那你为什么要在黑市悬赏我？你喜欢人的方式，这么变态吗？”
    绯芸回答，“我来到京城之后，你一直都没有认出我。我想给你个方向，让你主动调查我，最终发现我的身份。”
    黑市上那些妖怪，她看过，没一个是顾禾的对手，她悬赏顾禾，只是想让顾禾想起她。
    可是她没想到，顾禾根本不在意黑市的悬赏。
    顾禾听明白了。
    绯芸问道：“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了？你之前说过，我的眼睛，像黎明来临前的最后一抹黑暗。”
    顾禾被这话雷的外焦里嫩。
    她刚化成人形的那几十年，说话特别矫情，现在偶尔回想起来，她都会被自己当年咬文嚼字的做作样子给恶心到。
    顾禾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当年学人类语言时，仗着自己看了几本书，就不知道怎么显摆了，总说些丢人现眼的话，让你见笑了。”
    绯芸感觉自己当年存在感还挺强的，顾禾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件事情，她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
    她不信邪，引导顾禾，“你记得石惊天吗？”
    顾禾点头，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记得，记得，追光少年，沉默寡言爱好者，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让他说第五句话。”
    绯芸提示，“他说第四句话的时候，我在场。”
    顾禾眼睛一亮，她拍了一下大腿，“我想起来了，你是幸运蛇，从深潭里出来那个，你还说你为了出来，凿了好久的冰。”
    终于想起来了，虽然是沾了石惊天的光，可绯芸还是感觉，她心里的不甘心消散了。
    绯芸往后一仰，看着幽暗的夜空，耳边回响起了石惊天说过的话。
    “我的妹妹，你听哥哥的，想让人记住你，必须得立人设，你看我，人设立得多稳当。”
    绯芸笑了。
    顾禾也笑了，她说：“绯芸，你有没有感觉，现在的日子，也挺好的。”
    绯芸点头。
    是挺好的，跟她在暗地山谷时向往的生活差不多。
    顾禾说：“我没什么远大志向，我只是一颗普通的白菜，我想过的，不是什么波澜壮阔的史诗，而是普通的生活。”
    绯芸问：“那暗地山谷呢？”
    顾禾回答，“我虽然在京城，但我其实一直关注着暗地山谷的情况。如果暗地山谷太平，那我就在京城过普通的日子，如果暗地山谷陷入了天灾人祸中，我会回去，拼劲一切守护暗地山谷。”
    那是她出生的地方，在那里她经历过最美好的日子。
    绯芸点头。
    她和顾禾一样，如果有人威胁到暗地山谷，她一定会拼劲全力，守护暗地山谷的太平。
    顾禾问：“那你呢？你从暗地山谷出来，是为了找我，现在你已经找到我了，我也想起你来了，那你是选择继续留在京城，还是回暗地山谷？”
    绯芸没说话，目光看向了桌子上那碗草莓。
    草莓是绿意一个一个仔细挑选的。绿意说，告白的时候，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绝对不能让烂草莓影响了告白的气氛。她陪着绿意，在草莓摊挑了一个多时辰，挑的小贩都生气了，绿意才挑了这一碗最完美的草莓。
    绯芸说：“我考虑一下。”
    其实，她的第一想法，是回暗地山谷，可是看着桌子上的草莓，她突然犹豫了。
    顾禾也看到了草莓。
    顾禾伸手，想拿一个，“这草莓不错，个大饱满，看着就好吃。”
    绯芸先顾禾一步，伸手，用手掌护住了草莓。
    顾禾疑惑，“你干什么？这草莓买来，不就是请我吃的吗？”
    绯芸，“一开始是，现在不是了。”
    顾禾，“什么意思？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绯芸说：“绿意也喜欢吃草莓。”
    顾禾，“那我们给她留半碗吧，等下我给她送去。”
    绯芸摇头，“不行，这碗都给绿意。”
    “都同一屋檐下住着，你怎么搞差别对待呢？”顾禾撇嘴，“不吃就不吃，小气吧啦的。”
    绯芸拿起一颗草莓，放在手心，想着绿意吃草莓的样子，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顾禾开口，“既然是谈心，那谈完了你的，得谈我的了。其实，我也有心事。”
    绯芸问：“什么心事？”
    就挺难以启齿的。
    顾禾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着脸，声音低不可闻，“你知道吗？我和韩宁之睡了。”
    绯芸一脸淡然，“知道。”
    顾禾一惊，她放下手，露出脸，声音拔高，“你怎么知道的？”
    绯芸说：“你和韩宁之睡的时候，林月舒千里传音，邀请我们去听墙角。”
    怕顾禾误会，绯芸补充了一句，“我们嫌无聊，就回绝了，没有去。但林月舒一直千里传音，跟我们分享听后感。所以，你和韩宁之的事情，大家其实都知道了。”
    怕顾禾太乐观，绯芸又补充了一句，“包括细节。”
    顾禾，“……”
    怎么办，又想炖猫汤了。
    第63章
    顾禾住到绯芸家的第四天, 林月舒找上了门。
    林月舒之前没来过绯芸家，进了门之后，四处观察够了, 才去了客房。
    顾禾给林月舒倒了一杯玫瑰花茶。
    玫瑰花是绿意摘来泡澡的，顾禾要了一些, 在太阳下晒干, 拿来泡水喝。
    林月舒喝了一口，惊讶的说：“你在冷宫, 什么事情都不做, 到了绯芸这，居然还学会泡玫瑰花茶了。”
    顾禾, “谁让你一直以宫女的身份自居，我想做什么, 你都拦着我，不让我做，我只能被迫十指不沾春水。”
    林月舒虽然不靠谱, 但宫女该干的活, 有一样算一样, 她都做的很好, “我是你的贴身宫女, 照顾你, 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内务府每个月都会给我发月钱, 拿了银子，当然得干活了。”
    顾禾竖起大拇指，“佩服, 有这个毅力，何愁成不了大事。”
    林月舒皱眉，“你今天怎么一直顺着我说？你是不是有事情求我？”
    顾禾再次竖起大拇指，“佩服，如此冰雪聪明，何愁完不成伟业。”
    林月舒无奈，“说吧，什么事？”
    顾禾说，“前天，绿意告诉我肚兜妖的处理结果时，顺带提了一嘴，说跟肚兜妖有勾结的秋砚，被流放了，据不可靠消息透露，秋砚被关着审问的时候，曾发过狠誓，说自己只要还有一条命在，就不会善罢甘休，她还说，一定会让流放她的韩宁之后悔。”
    不可靠消息？
    林月舒皱眉，问道：“多不可靠？”
    顾禾摆手，“重点不是这个，而是秋砚对于韩宁之来说，是个隐患。”
    她照顾了韩宁之这么多年，一直偷偷在帮韩宁之铲除各种隐患。当然，她作为妖，看不透朝堂上那些虚伪的大臣。所以，她一直致力于解决各种小隐患。
    秋砚，就是她现在急需解决的一个小隐患。
    林月舒问：“那需要我做什么？杀了她吗？”
    顾禾拍了一下桌子，“杀什么杀，那是一条人命，虽然她为了上位，做过很多狠毒的事情，手上也沾过人命，可我们做为妖怪，怎么能仗着自己有妖力，随便取一个普通人类的性命呢？”
    林月舒被顾禾的一身正气给镇住了。她抬手，给顾禾鼓掌，“没想到，你还是一颗慈悲为怀的圣母白菜？”
    顾禾微笑，接受了林月舒的掌声。
    林月舒，“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顾禾说：“秋砚对我敌意很深，我去劝她，她肯定不肯听我的，我想着，你跟秋砚不熟，你去替我劝秋砚，秋砚说不定还能听两句。”
    这个林月舒明白。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直是嘴炮们信奉的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想到秋砚狠毒狡猾的性格，林月舒有些担心，她问：“要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个方法不管用呢？”
    顾禾果断决定，“那就杀了她吧，以绝后患。”
    “我还你为你是颗圣母白菜，打算以嘴炮取胜呢。”林月舒瞪了顾禾一眼，“没想到你竟然是颗黑心的白菜，你对得起你那个白字吗？”
    “我虽然是颗白菜，但是我跟普通白菜不一样。”顾禾呲牙，做出一个凶狠残暴的表情，“我的原形是黑色的，可黑了。”
    林月舒一愣。
    黑色的？顾禾不是一颗普通的白菜吗？上次顾禾受伤，化成原形养伤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顾禾的原形，是一颗要多普通有多普通，扔到白菜堆里，立马泯然如众白菜，一点特点都没有的极其普通的大白菜。
    普通这两个字，是林月舒对顾禾原形唯一的评价。
    顾禾还在说：“暗地山谷常年不见天日，很多物种的颜色，都跟外边的不一样，你见过黑色的百合花吗？一人多高的黑色百合花，长满了半个山坡，可壮观了。”
    林月舒眯起了眼睛。
    听顾禾的语气，应该没在说谎，顾禾的原形，可能真的是一颗巨大的黑色白菜。
    那上次被她栽到花盆里的白菜，是怎么回事呢？
    她悉心照顾了那么久，每天按时给浇水施肥的那颗白菜，难道是顾禾为了躲避被施肥，而找的替身吗？
    林月舒没直接生气，而是挖了个坑，等顾禾跳，“我还没见过黑色的白菜呢？要不你变回原形，让我看看吧。”
    怕顾禾不答应，林月舒又加了一句，“只要你给我看你的原形，我就帮你去劝秋砚，杀人的事情，我手生，可能做不好，可我是个猫妖，有魅惑人心的能力，我可以把秋砚脑海中关于韩宁之的记忆，都给消除掉。”
    消除记忆，这个靠谱。
    顾禾没多想，直接答应了，“行。”
    说完，顾禾一个转身，变回了原形。
    只见一颗几人高的巨大白菜，立在屋子中央。
    白菜通体漆黑，这种黑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一种骇人的，让人心生恐惧的黑色。
    顾禾抖了抖叶子，带出了一阵强风，“京城营养好，我感觉我最近又长高了。”
    林月舒抬头，望着巨大白菜的最上端，感叹道：“是挺高，都贴着房顶了。”
    顾禾又挥动了一下叶子，恢复了人形。
    林月舒眯着眼睛看顾禾。
    顾禾疑惑，“你这眼神，怎么怪怪的？”
    林月舒冷哼了一声，“既然你的本体是黑色的，那上次你被老虎妖咬伤，我照顾的那颗白菜，是什么东西？”
    顾禾心里一惊。
    糟糕，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林月舒，“是你为了逃避施肥，随便找的替身吧。”
    顾禾无话可说。
    林月舒深吸一口气，“顾禾，我上次为了照顾你，费了很多的心思，我亲自给你挑选最舒服的花盆，花盆里的土，我每天都松，我为了给你施肥，起早贪黑的在百兽园里守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好肥料。”
    顾禾撇嘴，“得了吧，你那是为了写白菜种植日记。”
    林月舒深深的看了顾禾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顾禾有些慌，她总感觉林月舒要有什么骚操作，“你干什么去？”
    林月舒头也不回，“去百兽园，之前你躲掉的那些肥料，我会一勺不差的给你浇回去，我当初投稿子的时候，写了是真实事件改编，我不能欺骗听过那篇稿子的妖怪们。”
    顾禾抬脚想追，又怕追上了，被林月舒按在地上浇一头的肥料，索性作罢。
    正巧绿意来送甜糕，站在门口，听到了顾禾和林月舒的对话。
    林月舒路过绿意的时候，冲绿意笑了笑。
    绿意跟林月舒接触不多，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
    林月舒走远后，绿意把甜糕放到桌子上，好奇的问顾禾，“林月舒真的会给你施肥吗？”
    顾禾坐到椅子上，绝望至极，“你放心，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绿意拿起一块甜糕，递到了顾禾的手上，打趣道，“你的好朋友猫妖，已经正式加入了你的敌对阵营，敌对阵营的主要成员韩宁之，对此发展表示极度满意。”
    顾禾立刻察觉了问题的严重性，以后，她不光得躲着韩宁之，还得防着林月舒。
    躲一个人，她勉强能应付的过来，要是同时躲两个人，她实在力不从心。
    她能预想到，躲到最后，她的结果只能是两个，不是被韩宁之找到，就是被林月舒施肥。
    听完了顾禾的分析，绿意说：“还有第三个结果，就是既被韩宁之找到，又被林月舒施肥，惨上加惨。”
    顾禾咬了一口甜糕，“我可太难了。”
    绿意替顾禾想办法，“要不，两权相害取其轻吧。”
    顾禾点头，“这个办法好。”
    反正被施肥是绝对不行的，她现在的首要任务，从躲着韩宁之变成了躲着绿意。
    顾禾一口吃掉了剩下的甜糕，站起身，对绿意说：“我以后得换个地方躲着，我先去探探路，东西先放你这里，等那边确认没问题后，我再把我的东西搬过去。”
    绿意问：“你去哪？”
    顾禾也没藏着，“我去韩宁之那里，林月舒绝对想不到，我为了躲她，竟然会主动去找韩宁之。”
    绿意惊讶，“你不是说韩宁之对你心怀不轨吗？”
    顾禾拍了怕绿意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被韩宁之拿捏，顶多是被睡而已，被林月舒抓到，那可是要被施肥的。而且，我通过这几天的经历，明白了一个道理。”
    绿意好奇，“什么道理？”
    顾禾一脸严肃，“被睡事小，被施肥事大，关键时刻，必须要学会权衡利弊，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绿意，“……”
    怎么什么龌龊的事情，经顾禾的嘴一说出来，都显得这么理所当然呢？
    第64章
    顾禾怕林月舒拎着肥料杀回来, 没敢多停留，直接去了东宫。
    她到东宫的时候是下午，韩宁之陪皇上去皇陵祭祖了, 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寝殿内，两个宫女正在打扫。
    两个宫女年龄小, 嘴闲不住, 一边打扫一边八卦。
    顾禾使了一个隐身术，坐在椅子上, 一边吃桌子上摆的水果, 一边认真的听八卦。
    “你说，太女殿下为什么要流放秋砚姐姐呢？秋砚姐姐人那么好, 上次我受风寒，她还亲自给我熬药呢。”
    “是啊, 秋砚姐姐一点掌事宫女的架子都没有，在她手下干活，真的少遭了很多罪。”
    “我听说, 秋砚姐姐是得罪了另一个宫女, 才被流放的。”
    “什么宫女那么厉害？”
    “就那个顾禾, 每次来殿下寝殿都偷偷摸摸的, 我要不是听秋砚姐姐提起过, 我都没察觉那个顾禾经常在东宫留宿呢。”
    “我好像也听说过, 顾禾是个蛇蝎心肠的漂亮女人，把太女殿下的魂都给迷走了。”
    “真是个狐狸精。”
    “对，狐狸精。”
    顾禾淡然的吃着水果。
    不是她不在意别人谈论自己, 只是看多了林月舒写的那种劲爆狗血的八卦后，眼前这两个宫女讨论的内容，平淡的跟白开水一样, 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想到林月舒，顾禾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猜，要是林月舒执笔写稿子的话，肯定不会把主题定为“顾禾那个狐狸精”，而是另辟蹊径，把八卦内容写成“爆！宫廷三角恋，机关算尽下的惺惺相惜，她流放时回望的那一眼，恋恋不舍的竟然是她！！！”
    顾禾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够呛。
    她怕吓到那两个宫女，捂着嘴，强忍笑意。
    等两个宫女打扫完出去后，她才扑到韩宁之的床上，头埋在被子里，笑出了声。
    被子上，有韩宁之的味道。
    一种很凛冽的香。
    韩宁之不喜用香粉，这种香，是韩宁之的体香。
    这种味道，顾禾闻了许多年，熟悉的很。
    熟悉到，她每次见韩宁之的时候，都会忽视掉这个味道。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熟悉的味道，竟然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记得，那夜韩宁之亲吻她的全身时，她的鼻尖一直萦绕着这个味道。
    顾禾脸一红，顿时感觉她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妥。
    这是韩宁之的床，没韩宁之的允许，她怎么能随便躺在上边闻被子上的味道呢。
    顾禾刚想起身，却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风吹过了她的发梢。
    这个风，明显是有人在使用瞬移术。
    不会是林月舒找来了吧？
    顾禾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头皮一阵发麻。
    不行，得逃。
    最快速的逃跑方法，就是使用瞬移术离开这里。
    因林月舒不知道她要瞬移到哪里去，所以只要她动作够快，就能在风停之前逃之大吉。
    风起术始，风停术终。
    瞬移术虽然号称可以瞬间到达任何地方，但像顾禾这种经常使用瞬移术的妖怪来说，其实知道瞬移术从开始到结束，中间有段很短的空隙。
    顾禾刚想用瞬移术，忽然感觉背上一重。
    来的人没有直接给她浇一大勺肥料，而是压到她身上，抱住了她。
    那人说：“顾禾，你来找我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这声音，是韩宁之。
    幸好不是林月舒。
    顾禾松了一口气，头埋到被子里，缓了好几下，才从过度紧张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放松下来后，顾禾才察觉到韩宁之的动作。
    此刻，韩宁之正压在她身上，双手抱着她的腰，亲吻着她的后颈。
    被韩宁之亲吻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痒。
    顾禾皱眉，不满的说：“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开亲呢？”
    韩宁之动作顿住，她不舍的亲了最后一下，然后起身让到了旁边。
    顾禾顺势坐起，下了床，走了几步，跟韩宁之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韩宁之坐了起来，望着顾禾，说：“我知道你这几天在绯芸家借住，可是我不敢去找你，你说你需要时间想清楚，所以我决定给你这个时间，你现在来找我，是来告诉我答案的吗？”
    即使是安全距离，顾禾也被韩宁之炙热的目光瞧得极其不自在。
    她抿了抿嘴唇，问道：“为什么不敢来找我？你也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你来找我，我又不能把你赶走。”
    韩宁之站了起来，走到顾禾对面，一只手握住了顾禾的手腕，“我怕把你逼的太紧，你会逃走，我对妖界还不太熟悉，你要是从绯芸家离开，逃去那个叫暗地山谷的地方，我可能得费很多时间才能找到你。”
    顾禾低下头，没有说话。
    韩宁之凑近，亲昵的问顾禾，“你有没有想我？这几天，我都在疯狂的想你。顾禾，不要让我见不到你，我一刻都不能失去你。”
    顾禾脑子有点懵。
    倒不是对韩宁之说的话，而是韩宁之凑近时，她察觉到，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顾禾甩了甩脑袋，推开了韩宁之，“你离我远点。”
    韩宁之也没恼，“好，我离你远点，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再逃避了好不好？如果你暂时还接受不了我，我们就先做搭档，一起完成抓捕任务好不好？”
    顾禾看着韩宁之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叹了口气。
    她有预感，不管什么任务，她和韩宁之抓着抓着就会抓到床上去。
    顾禾在心里哀嚎一声：落恒，我对不起你。
    虽然心里慌的厉害，可表面上她还坚守着底线，“一起做任务可以，别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我这个妖，虽然随性的过分了些，可我也是有很多底线的。”
    韩宁之听到顾禾用了“很多”两个字，笑着问：“你的底线都有什么？”
    顾禾说：“那可多了，像吃饺子绝对不蘸醋，路边的野白菜不能随便采，还有绝对不允许被施肥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我不能对不起落恒，也就是你的亲妈。”
    提到落恒，顾禾的声音都在抖，“你妈绝对会杀死我的，凌迟处死的那种，极其残忍。”
    韩宁之说：“你别担心，我答应你，我们两个在一起，只谈任务，不谈别的。”
    顾禾又叹了口气，直摆手，“不行，我们两个要是待在一起，我绝对守不住的。”
    韩宁之笑得有些暧昧，她抬手，指了指顾禾心脏的位置，“你是怕你的心会守不住？”
    顾禾愁得直搓头发，“心还行，我主要是身子要守不住了。”
    韩宁之，“……”
    好吧，是我过分单纯了。
    第65章
    韩宁之以为, 顾禾只是不放心她，来冷宫看看她而已。
    可她陪顾禾在冷宫待到了深夜，顾禾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韩宁之问顾禾, “你不走吗？”
    顾禾摇头，“我不走, 我今天要住在这里。”
    韩宁之诧异的问：“为什么？”
    顾禾把她和林月舒的恩怨讲给了韩宁之听。
    讲述的时候, 她没提自己的原形是颗巨大的黑色白菜。
    之前和韩宁之的关系，在她看来, 是属于亲情那种的。亲人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所以不管韩宁之问什么事情，她都会事无巨细的讲给韩宁之听。
    可现在不一样了, 经过韩宁之各种不要脸的行为后，她已经意识到, 韩宁之根本不是她的亲人，而是一个漂亮聪明有魅力的成熟女子。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都喜欢可爱的东西。
    跟房顶一般高的黑色白菜, 跟可爱沾不上一点边。
    顾禾怕韩宁之嫌弃她的原形不够秀气, 没直接告诉韩宁之她的原形长什么样子, 只是含糊的一嘴带过。
    顾禾被自己扭扭捏捏的小心思震惊到了。
    她之前从来没在乎过自己的原形会不会被人嫌弃, 她感觉自己刚才那个心路历程, 特别像话本里那些小心翼翼猜测情人想法的纯真少女。
    顾禾叹了口气。
    她估摸着, 她算是彻底栽在韩宁之这个小鹰崽子的手上了。
    韩宁之没往那边想，只以为顾禾找了个跟自己原形差不多的白菜。她对顾禾说：“林月舒能一眼看出你原形和那个替身白菜的区别，说明你当时养伤的时候, 林月舒确实很细心的照顾你了。”
    确实很细心，一天三顿肥料，一勺勺的往替身白菜的花盆里浇, 浇得白菜长大了好几圈。
    顾禾虽然被施肥的事情折磨的心力交瘁，可提到林月舒，她还是很感激的点了点头：“林月舒确实是一个很仗义的朋友。”
    韩宁之见顾禾愁得直皱眉头，笑着安抚道：“林月舒那边你不用担心了，我去解决。”
    顾禾眼前一亮，“真的吗？”
    韩宁之点头，“放心，你今晚好好休息，等你明天早上起来，林月舒肯定不会再跟你提施肥的事情。”
    顾禾相信韩宁之能做到，她见过韩宁之处理政务时的样子，很果断很有能力，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韩宁之做不到的事情。
    韩宁之决定留下来陪顾禾。
    顾禾问：“你不用回皇陵吗？”
    这次祭祖，皇上表现的很重视，她怕韩宁之不及时回去的话，会被皇上教训。
    韩宁之回答，“跪拜礼在早晨，下午和晚上是休息时间，父皇这次去祭祖，也带着散心的目的，这几日并没有召人商讨国事，所以我出来一晚没什么事情，不会有人发现的。”
    顾禾点头。
    韩宁之能留下来陪她，她还是开心的，要不然一个人在寝殿里藏着，实在太无聊了。
    可想到她和韩宁之那夜的肌肤相亲，她又有些不自在。
    韩宁之察觉到了顾禾的为难，主动说：“别担心，我去榻上凑活一晚上，你睡觉的时候，我绝对不会靠近你，怎么样？”
    顾禾笑了笑，“好。”
    韩宁之先帮顾禾铺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套枕头和被褥。
    顾禾帮忙挪开了榻上的小桌子。
    韩宁之把被褥和枕头放好后，对顾禾说：“早点休息吧，你担惊受怕了这么久，肯定累了。”
    顾禾看着韩宁之的眼睛，心里暖暖的，“谢谢你。”
    韩宁之笑了，抬手摸了摸顾禾的头，“顾禾，我喜欢你，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之前照顾了我那么久，以后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顾禾耳尖有些发红。
    韩宁之这话，让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躁动了起来。
    唉。
    怪不得大家都想谈恋爱呢，这谈恋爱的感觉可真好。
    韩宁之对顾禾说：“你要是实在想感谢我，我也不拒绝，不过相比于言语上的感谢，我更期望得到行动上的感谢。”
    韩宁之凑近顾禾，亲昵的问道：“顾禾，你能亲我一下吗？你都好久没主动亲我了，你还记得你之前每晚都会给我一个晚安吻吗？你还会对我说甜言蜜语，你说你最喜欢我了，我是你心里唯一的最珍贵的小公主。”
    顾禾一怔。
    她忽然觉得，韩宁之走上邪路，其实她是有很大责任的。
    她单方面把韩宁之当成了干女儿，每天都对韩宁之做如此亲密的事情，要是她是个人类来还没什么，偏偏她是个妖怪，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一个四十岁的人类，对晚辈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只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可作为一个外表永远二十岁的漂亮妖怪，她这些年对韩宁之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勾引。
    顾禾忽然有些心疼韩宁之。
    不得不说，韩宁之这孩子摊上她，也算倒了霉了。
    当然，就算再心疼韩宁之，她也不会主动亲韩宁之的。
    倒不是什么矜不矜持的问题，她主要是怕落恒看到。
    顾禾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的小算盘拨的震天响。
    落恒虽然没出现过，但是她实在不确定落恒是真的灰飞烟灭了，还是变成了一个妖魂在人间游玩。
    所以，即使她心里已经接受了韩宁之，但是她还是得表现出一种，她极其不情愿，但是被韩宁之逼迫的不得不从的模样。
    简而言之，就是既想当婊菜，又想立贞洁牌牌。
    顾禾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
    韩宁之知道顾禾不可能主动的，可她太想亲近顾禾了，所以她趁顾禾在想事情的时候，迅速亲了一下顾禾的额头。
    这个吻如蜻蜓点水。
    可顾禾还是被刺激的身子抖了一下。
    被韩宁之亲吻过的地方，跟被火烧了一样，热得厉害。
    顾禾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了回吻的冲动。
    韩宁之意犹未尽，眼神炙热浓烈，她看着顾禾的眼睛，认真的说：“顾禾，我真想再亲你一下。”
    顾禾老泪纵横。
    谁不想呢。
    第66章
    顾禾睡着之后, 韩宁之去冷宫找了林月舒。
    林月舒正在研究菜谱，听见声响走出屋子，看见是韩宁之, 打了声招呼后，对韩宁之说：“你来找我也没用, 我真的不知道顾禾去哪了, 我也在找她。”
    韩宁之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怎么还过来找我？”问完, 林月舒立即反应了过来, 她冷笑一声，对韩宁之说：“顾禾在你那是不是？呵呵, 为了不被施肥，她竟然躲到你那里去了, 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韩宁之没否认，“跟我聊聊吧。”
    林月舒没拒绝，直白的问：“你是为了顾禾的事情来的吧？行, 咱们聊聊, 说吧, 你为了帮顾禾, 是想收买我, 还是想威胁我？”
    韩宁之笑了, “先威胁，后收买。”
    林月舒一挥手，一套桌椅出现在了院子里。
    再一挥手, 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凭空出现了几样东西，有茶壶茶杯, 还有几盘糕点。
    韩宁之很少使用妖术，她看着凭空出现的东西，有些好奇。
    林月舒先一步走到椅子旁，坐下，给韩宁之倒了一杯茶。
    韩宁之跟过去，坐到了林月舒的对面。
    林月舒笑着问：“说吧，你要拿什么威胁我？”
    韩宁之很少跟人这么直白的对话，一时有些不适应，不过想到林月舒是妖怪，应该不懂人类那种言语间的试探算计，便学着林月舒的样子，尽量把话说的直白。
    韩宁之说：“我知道，你在准备御膳房的厨艺大赛，只要我一句话，这个宫人间的小比试就会叫停。”
    林月舒翘起嘴角，笑得很温柔，“好，我接受你的威胁。”
    韩宁之皱了一下眉头，她感觉到有些奇怪，却又想不明白是哪里奇怪。
    林月舒给韩宁之递了一块糕点，动作优雅，眼角含笑，“那你打算怎么收买我？”
    韩宁之盯着林月舒的眼睛，有些疑惑。
    顾禾跟她聊天的时候，总会提起林月舒，在顾禾的描述中，林月舒是个性格很多变的妖怪。
    可顾禾提了林月舒那么多事情，用那么多词汇描述过林月舒的性格，却从来没说过，林月舒是个温柔魅惑的女人。
    韩宁之观察完，确认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林月舒后，吃了一口糕点，说：“条件你提，我都可以。”
    林月舒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说：“那我可以要一只蝴蝶吗？”
    韩宁之，“什么蝴蝶？”
    林月舒笑得很得体，她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糕点，“这样的蝴蝶就行，要红色的，能飞的。”
    那盘糕点是蝴蝶酥。
    做蝴蝶酥的人手很巧，盘子里的糕点，在昏暗的月光下，隐约像真的蝴蝶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扇动翅膀翩翩起舞。
    韩宁之没听明白，她追问：“你什么意思？”
    林月舒不说话了，只笑着，盯着桌面上的糕点，像个假人一样。
    假？
    对，就是假。
    林月舒给人的感觉，特别不真实。
    韩宁之意识到了什么，她问林月舒，“你是谁？”
    林月舒笑得温柔，回答却给人一种很机械的感觉，“我叫林月舒，猫妖，喜欢做菜，喜欢写东西，喜欢画人物图，我在宫里的身份，是一个宫女……”
    韩宁之拍了一下桌子。
    她之前听顾禾说过，有一种妖术叫分.身术。只要使用这个妖术，身体便可以分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仿佛双胞胎一样。
    身体可以分裂，可灵魂不行。不管分.身成几个人，灵魂只会跟着其中一个身体走。没有灵魂的分.身，刚开始会表现如常，可时间长了，没有灵魂的分.身就会变得极其奇怪。
    比如语无伦次，无比没有逻辑。
    林月舒肯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使了分.身术。
    韩宁之起身，一个瞬移，直接回了东宫寝殿。
    她刚现身，便看到林月舒一手拎着桶，一手拿着勺子，冷笑着看着床上的顾禾，“挺聪明啊，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到韩宁之的寝殿来了。”
    顾禾似乎是刚睡醒，还有点懵。听到有人夸自己聪明，她下意识的骄傲了一下，“那可不，不仅聪明，而且有胆量，一般人绝对不敢像我这样铤而走险。”
    林月舒举起勺子。
    顾禾看到勺子才清醒过来，她尖叫了一声，坐起身，迅速挪到了角落里，惊讶的问林月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月舒转头，看了刚追过来的韩宁之一眼，“她说的。”
    顾禾一看韩宁之的表情就明白了。
    肯定是韩宁之去找林月舒，试着用人类那套办法解决问题，结果被林月舒的骚操作给阴了一把。
    顾禾忍住笑意，假装震惊，一脸生无可恋的质问韩宁之，“你竟然出卖我？”
    韩宁之解释，“我没有，就……”
    林月舒怕顾禾再玩什么花样，直接拿勺子盛了一勺肥料，想要往顾禾身上浇。
    顾禾眼睛尖动作快，先一步跳下床，躲到了韩宁之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提醒林月舒，“你可想好了，你浇到我没什么，你要是浇到了韩宁之，肯定没你的好果子吃。你不是喜欢在人类世界生活嘛，韩宁之是储君，等韩宁之登基了，整个天下都得听她的，到时候你在人类世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没人敢管你。”
    说完，顾禾掐了一下韩宁之的腰，小声问韩宁之，“林月舒浇我的话，你会帮我挡着吧？”
    韩宁之点头，“会。”
    顾禾抿嘴笑了一下。
    有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林月舒举起的勺子，却没浇下去。
    她感觉顾禾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她不太懂各种人情世故，但是绿意说过，要想生活的好，必须得抱大腿，在人界，抱韩宁之的，在妖界，抱绯芸的。
    总之一句话，逮着一个，抱就对了。
    权衡利弊后，林月舒放下了勺子。
    顾禾松了一口气，对林月舒说：“这就对了，来把桶也放下，拎这么重的桶肯定累坏了吧，赶快坐下歇歇。”
    顾禾极其狗腿子的把茶壶推到了林月舒面前，“来，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虽然林月舒认同了顾禾的话，可她心里还是有气，她瞪了顾禾一眼，“你欺骗了我的感情，必须得受到惩罚，既然你不想被施肥，那我就换另一种惩罚方式。”
    “行。”顾禾感动的热泪盈眶，“只要不是施肥，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林月舒想了一下，说：“面壁思过吧。”
    顾禾动作麻利，林月舒话音刚落，她迅速的找了一面墙，站好，盯着墙壁做反思状。
    韩宁之看楞了。
    她怎么感觉，顾禾和林月舒解决问题的方式，跟闹着玩一样呢。
    林月舒又看向韩宁之，“还有你，竟然敢威胁我，动不动就威胁收买的，什么毛病，你也去面壁思过。你亲妈和干妈都没教过你，要尊重猫妖吗。”
    韩宁之没反应过来。
    尊重猫妖是什么鬼？
    “宁之。”顾禾转头叫了韩宁之一声，冲韩宁之勾了勾指头，“过来陪我一起吧，我一个人站着好无聊。”
    韩宁之笑了一下，走到了顾禾身边，学着顾禾的样子，面对墙壁站着。
    林月舒坐到椅子上，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心里舒坦了不少。
    顾禾往韩宁之身边凑了凑，小声对韩宁之说：“陪我一起哄哄林月舒，多站一会儿。”
    韩宁之点头，“好。”
    顾禾诧异，“你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韩宁之笑了一下，说：“以前我总感觉跟你，还有你的朋友们有距离，觉得融入不进去，可经过了刚才一闹，我忽然感觉跟你，还有林月舒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顾禾看着韩宁之脸上的笑容，心里一动。
    作为一个半妖，韩宁之虽然不说，但其实心里肯定也疑惑过，自己属于什么，自己到底应该跟谁亲近。
    既然是面壁思过，那就得自我检讨，韩宁之应景的说了一句，“用人类那套去对林月舒，是我做的不对。”
    顾禾也学着韩宁之的样子，认真面壁思过，“我昨天闲着无聊，变成绿意的样子，骗瑶瑶用树枝给我跳舞来着，虽然看的时候很开心，但现在想想，我变成别人的样子去逗瑶瑶，确实是我不对。”
    韩宁之，“你不是应该反思对不起林月舒的事情吗？”
    顾禾偷笑，“没事，我们声音小，她听不到，我想反思什么就反思什么。”
    就是这么叛逆。
    林月舒坐的远，虽然听不见，但眼瞧着两个人凑在一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月舒拍了拍桌子，“不许交头接耳，你们两个思过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一点，没人教过你们要尊重猫妖吗。”
    顾禾接了一句，“我们在互相忏悔，我们之前都没面壁过，没有经验，两个人交流交流，互帮互助，争取一起进步。”
    韩宁之忍着笑。
    她感觉顾禾和林月舒两个人谁都没认真，确实是在闹着玩。
    顾禾抬手，用手指勾住了韩宁之的手指。
    她和韩宁之离的太近了，韩宁之身上那股凛冽的香气，激得她有些燥热。
    被勾住的瞬间，韩宁之呼吸一窒。
    顾禾靠到了韩宁之的身上。
    顾禾的主动，让韩宁之的身体立马烧了起来，她转过头，想亲一下顾禾。
    林月舒的声音响起，“不许搞小动作，你们两个离远点，中间至少留出能站三个人的距离。”
    说完，她侧过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折腾了这么久，她还真有点渴了。
    倒茶的时候，林月舒还不忘指挥那两个人，“说你们两个呢，离远点，天这么热，你们两个贴在一起干什么，不怕中暑啊。”
    顾禾听到这话，撇了撇嘴，不甘心的抬脚，往旁边挪去。
    韩宁之一把拽住顾禾的胳膊，把顾禾拉了回来。
    好不容易顾禾主动了一把，她可不会放任顾禾离开。
    林月舒喝完茶，再看向那两个人的时候，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让你们离远点，你们怎么还亲上了呢，没人教过你们要尊重猫妖吗！”
    第67章
    半个月后, 顾禾休息好了，开始准备接新的任务。
    新任务统一在妖管处的会议上进行分配。
    韩宁之最近比较忙，接不了什么复杂的任务, 顾禾考虑到这点，提前一天去了绯芸家, 想打听一下新任务都有什么, 然后走后门选个简单点的抓捕任务。
    顾禾到绯芸家的时候，看到绿意正坐在院子里缝制衣裳。
    绯芸在旁边陪着, 一边翻卷宗,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绿意聊天。
    抬眼见顾禾走了进来，绯芸跟顾禾打了声招呼。
    绿意也看到了顾禾, 笑着起身，给顾禾拿了把椅子, “你怎么过来了？”
    顾禾坐下，直白的说：“我来走后门。”
    绿意笑了，“你每天都在刷新我对不要脸这三个字的认知程度。”
    绯芸给顾禾倒了一杯茶, 语气冰冷平淡：“现在讲究公平公正, 所有的任务都会在会议上分配, 你提前来找我, 我也不能答应你什么。”
    顾禾撇了一下嘴。
    绯芸这脸变得, 可比翻书还快。
    之前误以为喜欢她的时候, 主动给她安排最简单的任务，可现在绯芸想明白了之后，开始对她公事公办, 不仅没再给过她半分优待，还试图给她安排一些难的要死的任务，说什么她作为妖管处处长的朋友, 更要严于律己以身作则。
    顾禾咬了一下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可怜可怜我吧，作为一个咸菜，太高难度的任务真的不适合我。”
    绿意，“咸菜？”
    顾禾解释，“对，不求上进的鱼叫咸鱼，不求上进的菜，自然叫咸菜。”
    绿意觉得好玩，拍了旁边的绯芸一下，笑着问：“那你说我是咸狐，还是咸狸？”
    知道绿意说这个只是开玩笑，并没有让人回答的意思。绯芸转过头，没说话，只笑了笑，然后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小块糕点，递到了绿意嘴边。
    绿意习惯的张开嘴，把糕点吃了进去。
    顾禾愣了一下。
    眼前这俩货怎么回事？
    顾禾虽然在俩人身上看出了浓浓的暧昧，可想到此行的目的，她没深究，继续磨绯芸，“也不用太简单，稍微简单一点就行，你也知道，我前两次任务，可谓是九死一生，再来这样一个任务，说不定你们真的得替我收尸了。”
    绯芸不为所动，“你不是有韩宁之吗？”
    绿意看了绯芸一眼。
    顾禾和韩宁之奸情坐实的消息，林月舒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
    虽然绯芸跟她说过，已经想清楚了，自己不喜欢顾禾，可她一点都不信，联系到绯芸对顾禾近期明显冷漠的态度，她猜测，绯芸肯定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了。
    刚刚那句你不是有韩宁之吗？表面上是拒绝顾禾的原因，可她却从这句简单的拒绝里，听到了浓浓的醋意。
    对，一定是这样。
    她昨夜看的话本，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绯芸放下卷宗，问绿意，“你累不累？”
    绿意绣了一上午，确实有点累了。
    绯芸起身，“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煮碗面，等吃完了你再继续绣。”
    绿意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针线。
    绯芸笑了，抬手摸了一下绿意的脸，“乖。”
    顾禾又是一愣。
    眼前这俩货绝对有事。
    绝对！她拿她的菜叶子发誓。
    绯芸离开后，顾禾八卦的问绿意，“你和绯芸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绿意有些惊讶，“什么搞到一起？”
    顾禾撇嘴，“别装了，你俩之间绝对有事。我刚才分析了一下，绯芸之前对我，本来没这么冷淡，可我今天瞧着，绯芸对我那态度，绝对是怕你吃醋误会，特意疏远我的。”
    绿意跟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那你分析错了，绯芸绝对喜欢你，她对你冷淡，还提到韩宁之，是因为她在吃醋嫉妒。”
    顾禾拍了一下桌子，“不可能，我才坐这里这么一会儿，她就给你喂了三次糕点，给你添了五次茶，还冲你笑了两次，再看看她对我，只给我倒了一杯茶，我茶都喝完了，她也不想着给我添，还试图把杯子收回去。”
    绿意挑眉，“凭我的经验，她对我这么好，绝对是因为她想刺激你，让你吃醋，让你意识到她的温柔和细心，是韩宁之完全比不上的。”
    两个人“绝对”来，“绝对”去，谁也不服谁。
    不过很快，顾禾就找到了绿意话中的漏洞。
    “你有什么经验？你不是一直单身吗？”不像她，已经谈了半个多月恋爱了。想到这，顾禾得意的看着绿意，“你那种看话本的经验，都不算经验，顶多算是纸上谈兵。”
    说完，更得意了，连纸上谈兵这种成语都张口就来，她最近这段时间，文化素养明显提高。
    绿意被怼的说不出话。
    之前她和顾禾都没谈过恋爱，两个人半斤八两，都是纸上谈兵。现在顾禾跟韩宁之在一起了，已经开始玩实战操作了，确实领先了她一大步。
    顾禾再接再厉，“你对得起你狐狸精的身份吗？”
    绿意捂住胸口，被这话伤得心脏直抽抽，“对不起。”
    顾禾总结，“所以，绯芸绝对喜欢你。”
    绿意被顾禾说懵了。
    难道绯芸真的喜欢她？
    绯芸端着面回来的时候，感觉桌上的气氛怪怪的。
    顾禾对两人的奸情没有兴趣，她看绯芸回来了，继续磨，“韩宁之最近忙着朝堂上的事情，没有太多时间陪我，你就给我分一个简单的任务吧，我求你了。”
    绯芸摇头，“不行，你前两次的任务，都不算太难，可你还是差点没命，你妖力虽然强，但做任务的能力太差了，不接几个难的任务磨练磨练，以后遇到突发状况，还是会跟前两次一样的。”
    绯芸把面放到绿意面前，又往绿意手里塞了双筷子。
    绿意帮着顾禾说话，“绯芸，你就给她安排一个简单的任务吧，就算要锻炼，也得循序渐进的来。”
    绯芸看了绿意一眼，果断改口，“行，先来个简单的，循序渐进。”
    顾禾，“……”
    所以说，原则什么的，在爱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第68章
    顾禾走后门要来的任务很简单, 是抓捕一个妖力很弱的竹妖。
    竹妖妖力虽弱，却极其擅长幻术。
    这个竹妖的幻术，按绿意的话来说, 属于那种似真似假，真假穿插着来的极品幻境。
    很多妖怪营造幻境, 都喜欢那种美好到极致, 宛如仙境般的极乐场景。
    这种场景虽然美好，但是经不起推敲, 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不会被这种幻境所迷惑。
    竹妖营造的幻境, 掺杂着很多生活中常见的苦难和酸楚，让进入幻境的人分不清真假, 渐渐沉迷，先是为一点甜头高兴, 为一点挫折而失落。等人彻底陷入幻境之后，竹妖便会往幻境中加入更多的起伏，让人因巨大的利益而狂喜, 因彻底失去一切而绝望。
    竹妖的手法, 属于精神操纵, 通过幻境引诱受害人自我了断, 不会直接对受害人的身体造成伤害, 所以即使妖管处知晓竹妖的恶行, 也没有证据给竹妖定罪。
    顾禾的任务，是和韩宁之假扮成普通人，接近竹妖, 引起竹妖的兴趣，等竹妖对她们施展幻境的时候，她们就可以人赃并获, 将竹妖抓捕归案。
    顾禾把这个案子的卷宗，递给了韩宁之后，便小跑着回了书案处。
    韩宁之刚沐浴完，只着寝衣，坐在床上，翻了翻卷宗，说：“这个任务，我感觉挺凶险的，没绿意说的那么简单。”
    这种未知的幻境，听着简单，可实际进入幻境之后，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和顾禾都不擅长幻境，要是被困在里边，很难跟竹妖对抗。
    顾禾坐在远处的椅子上，回答韩宁之，“绿意说，这个任务对别人来说很难，但对我来说很简单。”
    韩宁之抬眼，“你就这么相信绿意？”
    顾禾坐得远，没太听清，扯着嗓子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清。”
    韩宁之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卷宗扔到了旁边。
    她的寝殿很大，顾禾坐在离她最远的书案那里，她和顾禾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三间普通屋子那么远。
    顾禾见韩宁之没再说话，又喊了一句，“离得太远实在听不清，要不你写张纸条用妖力给我传过来吧，我这扯着嗓子喊也挺累的。”
    韩宁之看向顾禾，眸色深了深。
    顾禾最近一直在躲她，自从那日面壁时亲过一次后，她就再也没得到亲近顾禾的机会。
    她一开始以为顾禾是害羞，主动了几次，可主动的后果，是顾禾极其强烈的反抗。她起初没把顾禾的反抗当回事，以为顾禾是在玩什么情趣，可上次她把顾禾压在身下，想亲近顾禾时，顾禾竟然挣扎到受了伤。
    看着顾禾因激烈反抗而撞红的额头，韩宁之既心疼又伤心。
    她忍不住怀疑，顾禾是不是还在将她当成干女儿？顾禾会不会根本不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哄她开心？
    韩宁之越想越烦躁，她起身，向顾禾走去。
    顾禾见韩宁之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握在了手里。
    之前她反抗的时候，只是挣扎叫喊，看起来不仅没什么效果，甚至还因韩宁之动作太过强势，不小心营造出了一种她在欲拒还迎的感觉。
    这可不行。
    要是让落恒看到她这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不得杀了她祭天啊。
    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决定不仅要挣扎叫喊，还要摔些东西弄出点声响，力图逼真，任谁看了她的拼死挣扎，都会以为她是个迫于权势，不得不屈从于韩宁之的小可怜。
    韩宁之走到顾禾面前时，看着顾禾眼中的戒备，以及顾禾手中紧握的杯子，心脏不由的抽痛了一下。
    顾禾就这么讨厌她的碰触吗？甚至还下意识的拿起了一个杯子作为武器。
    刚刚沐浴完的韩宁之，身上的味道很清新。
    顾禾闻着这味道，开始心猿意马。韩宁之的寝衣很薄，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韩宁之精致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肚兜。
    顾禾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这段时间忍得极其辛苦，每次韩宁之抱她的时候，她都想狠狠的亲韩宁之几口，可想到韩宁之的亲妈，她只能强忍心中的冲动，假装不喜欢韩宁之的碰触，做出一副殊死反抗的样子。
    天知道，她想念韩宁之的身体，已经想念到要发疯了。
    她的小算盘很简单。
    人死后会变成鬼魂，妖死后自然也会变成妖魂。虽说这么多年了，落恒的妖魂一直没回来，可万一落恒并没有灰飞烟灭，只是在外边游玩没时间回来看女儿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落恒突然回来，看到她没羞没臊的占了韩宁之的便宜，肯定会一怒之下把她大卸八块的。
    所以，她时刻准备着，只要韩宁之试图亲近她，她就做出一副拼死挣扎的样子，这样就算落恒突然之间回来，撞见她和韩宁之在床上，那也是韩宁之在欺负她，她作为一个受害者，完全不用承担落恒的怒火。
    这个计划特别完美，就是有点对不起韩宁之了。
    其实前几次她反抗的时候，都特别希望韩宁之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做下去。
    这样她也爽了，贞洁牌牌也立起来了，可韩宁之每次都特别尊重她，她一挣扎，韩宁之就停手，弄得她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韩宁之侧过头，失落的说：“顾禾，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碰你了。”
    顾禾震惊，“你说什么？”
    韩宁之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顾禾，我以后不会再碰你了。”
    她会耐心的等着，一直等到顾禾能完全接受她的那一天。
    顾禾生气了，她放下杯子，站起身，望着韩宁之，厉声质问，“你不碰我，你想去碰谁？”
    在她的观念里，韩宁之说出这句话，跟提分手的意思差不多。
    小兔崽子，吃干抹净了就想跑，没门。
    韩宁之本来挺伤感的，被顾禾这么一质问，直接一懵。
    她没多想，皱了一下眉头，对顾禾说：“我没想去碰别人，只是我每次碰你的时候，你都反抗的很激烈，我不想为难你，顾禾，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开口要求，我就绝对不会碰你，我拿我的生命起誓。”
    顾禾，“……”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可真酸爽。
    第69章
    韩宁之把顾禾震惊后的怔愣, 当成了默许。
    她忍住心里的失落，用温柔的语气，对顾禾说：“我睡榻上, 你去睡床吧，你放心, 我绝对不会碰你的, 我只是想和你睡在同一个屋子里而已。”
    她抬手，想摸一下顾禾的脸, 又害怕顾禾厌恶她, 伸出去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顾禾沉默了一下，伸手, 握住了韩宁之的手。
    虽然她之前没谈过恋爱，但是她看过很多话本，话本里那么多主角相爱相杀再爱再杀的狗血剧情, 全都是因为误会没有及时解开。
    她有预感, 如果她今天放任了她和韩宁之的误会, 那要不了多久, 她和韩宁之就会因为今晚的误会闹出更伤感情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婆, 可不能因为这种狗血的误会闹别扭。
    老婆是用来宠的, 可不是用来相爱相杀的。
    韩宁之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满是疑惑。
    顾禾左右看了看, 确认落恒的妖魂依旧不在后，小声对韩宁之说：“你听我解释。”
    韩宁之，“解释什么？”
    顾禾说：“我没有厌恶你的碰触, 相反，我很喜欢你碰我。”
    韩宁之想起顾禾之前拼死挣扎的样子，更疑惑了，“那之前是怎么回事？”
    顾禾抿了抿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将她心里的小算盘和盘托出。
    韩宁之恍然，“所以，你之前拼死挣扎，装成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就是怕我母亲的妖魂突然回来，撞破我们之前的事情，你为了到时候甩锅方便，所以想营造出一种是我强迫你，你无奈之下只能顺从的假象。”
    顾禾抽回手，冲韩宁之竖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说，学问高的人，在总结问题这方面，确实比较强悍。
    韩宁之哭笑不得，“你这样，至于吗？”
    顾禾叹了口气，“你要是处在我的位置上，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害怕落恒发现我们在一起了。”
    韩宁之说：“你不用担心，要是母亲的妖魂真的尚存人间，她要是突然回来发现我们在一起了，我会承担起所有的，绝对不会让母亲的怒火波及到你。”
    顾禾摇头，“不行，落恒那个脾气，可不是你说承担下一切就能算了的，真的，到时候她要是不剥我层皮，都算她的鹰爪白长了。”
    韩宁之想了一下，问顾禾，“所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要一直装成贞洁烈女吗？”
    “什么叫装，我本来就是贞洁烈女。”顾禾先是反驳，然后开始想办法钻空子，“不过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我反抗的再激烈，你都继续做下去就对了。答应我，你以后可别像之前一样，我一反抗你就停手。总之一句话，千万不要怜惜我，尽情的□□我吧。”
    韩宁之无奈。
    顾禾这个请求，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答应下来。
    顾禾追问，“行吗？”
    韩宁之点头，“行吧。”
    顾禾不愿意了，“还行吧，跟我强迫你似的，把吧字去了。”
    韩宁之笑了一下，再次回答，“行，你说什么都行。”
    顾禾搂住了韩宁之的腰，抬头，望着韩宁之。
    韩宁之低头，问顾禾，“怎么了？”
    顾禾，“你不生气吗？”
    韩宁之，“生什么气？”
    顾禾说：“我为了甩锅，竟然想把责任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我这么渣，你都不生气的吗？”
    韩宁之摇头。
    甩锅算什么，只要顾禾愿意跟她在一起，哪怕顾禾甩给她一百口锅，她都甘之如饴。
    顾禾把脸埋在韩宁之的腹部，亲昵的蹭了蹭，“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韩宁之心里一动，“你之前也喜欢我？”
    顾禾，“废话，我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要亲你，这半个月还天天晚上来冷宫陪你。”
    韩宁之摸了摸顾禾的头发，笑着抱怨，“可你每天晚上来陪我的时候，都忙着拼死反抗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演技竟然这么好。”
    顾禾也笑了，“没办法，谁让我是一颗惜命的白菜，一想到落恒追杀我的样子，我演贞洁烈女的时候，就逼真的像真事一样。”
    所以，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人的潜力绝对是无极限的。
    夜渐渐深了。
    顾禾抱了韩宁之半天，闻着韩宁之身上凛冽的香气，愈加心猿意马了。
    偏一抬眼，就能看到韩宁之胸前的起伏，如此暧昧的气氛下，顾禾实在忍不住了，她问韩宁之，“你准备好了吗？”
    韩宁之，“准备什么？”
    顾禾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想矜持一点。
    可是想着自己憋了半个月，要是再矜持下去，她可能就要被憋疯了，索性明示韩宁之，“准备好演戏了吗？”
    韩宁之立刻懂了。
    顾禾口中的演戏，当然是霸道太女强取豪夺可怜小白菜的戏码。
    顾禾起身，拉住韩宁之的手，拽着韩宁之奔向了床。
    确实是奔，甚至还用了妖术，韩宁之只是稍微一愣神的功夫，就从书案移到了床边。
    顾禾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长绳，递到了韩宁之的手上，“给你。”
    韩宁之握着绳子，仔细看过后，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顾禾解释，“道具，等下为了效果逼真，你最好给我绑上，绑严实点，要不我腰扭的太厉害，呈现出来的效果就不逼真了。”
    韩宁之有一瞬间的无语。
    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顾禾的戏精行为，她握着绳子，轻轻的把顾禾推倒在了床上。她压上去的时候，顾禾立刻入了戏。
    韩宁之亲了一下顾禾的嘴唇。
    顾禾的嘴唇很湿润，她再次亲下去的时候，没忍住，咬上了顾禾的唇边。
    顾禾一边演戏，一边提醒韩宁之，“哼，你就算把我绑起来，我也不会屈服的，就算我的身体屈服了，我的灵魂也不会屈服的，我可贞洁烈女了。”
    得，这是提醒她赶紧绑绳子呢。
    韩宁之先绑住了顾禾的双手，她怕顾禾挣扎起来的时候受伤，特意绑得很松。
    顾禾小声提醒韩宁之，“你得给自己加台词，威胁我一下什么的。”
    韩宁之忍住笑意，看着顾禾的眼睛，语气颇有些凶狠，“说你喜欢我。”
    哪怕是演戏，她也舍不得对顾禾说太重的话。
    顾禾心里一暖，小声回应，“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绑完了手，韩宁之开始绑顾禾的腿。
    顾禾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欲言又止的看着韩宁之。
    韩宁之察觉到了，问顾禾，“怎么了？”
    顾禾犹豫了一下，耳尖红红的，害羞的厉害，“你绑了我的腿，我腿等下该张不开了。”
    韩宁之，“……”
    说好的贞洁烈女呢？
    第70章
    顾禾带韩宁之去妖管处参加会议。
    她的任务已经定下来了, 来参加会议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这次负责会前接待的是绿意。
    绿意现在是临时工，为了赚钱，什么样的杂都打。
    绿意见顾禾和韩宁之牵着手走进了休息区, 走上前打招呼，“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顾禾看向韩宁之, 无奈的说：“我本来想一个人来的, 但是韩宁之不放心我，说那个竹妖的幻境听起来挺凶险的, 非要跟过来看一下。”
    “这种简单的小任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放心，顾禾这次绝对不会再栽了。”绿意引两人往里走, 给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坐下后，顾禾对韩宁之说, “你看到没有，绿意说这个任务很简单的，你别担心了, 再说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抓竹妖, 你不是也会陪着我一起去的吗。”
    她握住韩宁之的胳膊, “我相信, 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话是这么说, 可韩宁之还是担心。
    她虽然没直接参与, 但也看着顾禾完成了两个任务。那两个任务，顾禾都是九死一生。
    要不是顾禾坚持，她真想让顾禾直接远离妖管处, 再也不要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功德分以身涉险了。
    这次会议来的妖怪还挺多的。
    绿意陪了她们没多久，就去忙着照顾其他来参加会议的妖怪了。
    临走前，绿意还对韩宁之说：“你放心, 这个任务对于顾禾来说，真的一点危险也没有。”
    听了绿意的话，韩宁之放心了不少。
    狐狸精这种妖怪，是出了名的机警聪明，绿意都说没事，那问题应该不大。
    顾禾见韩宁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伸出手，拍了拍韩宁之的手背，“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做过那么多任务，比这凶险的多了去了，我不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韩宁之一听这话又不行了，“抓老虎妖那次，你都伤成那样了，还叫没出什么大事。”
    顾禾为了逗韩宁之开心，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年轻人，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韩宁之瞪了顾禾一眼，“别贫了，顾禾，我告诉你，如果这次抓捕竹妖，你再受伤，你以后就不要接妖管处的任务了。”
    顾禾没把韩宁之的话放在心上，随口应了一句，“年轻人，没想到你模样长得如此清秀，说起话来却这般的豪横。”
    提到“豪横”这个词，顾禾眼睛一亮，她往韩宁之身边凑了凑，小声说，“今天晚上，我们玩点不一样的吧，我演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名妓，你演砸钱不眨眼的豪横富商，怎么样？”
    韩宁之吐槽，“我们哪天晚上玩的一样了。”
    顾禾那个脑袋，一天一个主意，跟韩宁之在一起之后，她惊奇的发现，原来强取豪夺这个戏码，可以有那么多的表现形式。
    昨天晚上，顾禾甚至让她变成了狼，顾禾自己变成小白兔，拽着她玩了一晚上丛林激情。
    顾禾挑眉，“怎么？你不喜欢？”
    韩宁之笑了，握住顾禾的手，眼神热烈而又暧昧，“喜欢，特别喜欢。”
    绿意回来的时候，见两个人含情脉脉的腻歪着，被刺激的一阵恶寒。
    绿意往桌上摆了一盘糕点，“这是后厨特意做的核桃酥饼，你们尝尝。”
    顾禾对核桃酥饼有阴影，当初秋砚就是用一盘核桃酥饼放倒她的。
    不过这核桃酥饼看着不错，顾禾拿起一块，递到了韩宁之的手上。
    绿意忙的差不多后，坐在了顾禾的对面。
    想到顾禾的那个猫妖朋友，她好奇的问道：“林月舒怎么没有过来？”
    顾禾回答，“她对攒功德分没兴趣，而且她今天有个朋友结婚，她要是来这边凑热闹，就赶不上去参加午夜的婚礼了。”
    绿意惊讶，“午夜办婚礼？”
    顾禾点头，“对，冥婚。”
    绿意有些好奇，“我还没参加过冥婚的婚礼呢。”
    顾禾说，“你要是敢兴趣，可以让林月舒带你过去看一看，不过我奉劝你不要去，婚礼上的宾客都是鬼魂，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可吓人了。”
    绿意还是很好奇，“真羡慕林月舒，朋友遍布各大物种各类形态，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猫妖和鬼魂做朋友的呢。”
    顾禾笑了一下，对绿意说：“等你和林月舒熟悉了，你就会看到，猫妖不仅能和鬼魂做朋友，还能跟鬼魂玩四角恋呢。”
    与其说林月舒是朋友遍布各界，倒不如说林月舒的前任遍布各界。
    想想也奇怪，别人谈恋爱，都是轰轰烈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偏偏林月舒不一样，每次谈恋爱都极其隐秘，要不是林月舒每次分手的时候都会伤心的作一通，她根本发现不了林月舒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谈了一场又一场的恋爱。
    绿意睁大眼睛，“厉害。”
    几人聊着，等到会议要开始的时候，绿意起身，领着两人往会议厅走。
    顾禾和韩宁之都参加过妖管处的会议，轻车熟路，到了会议厅的门口，她们刚想往里进，却被负责维持秩序的王初给拦住了。
    顾禾感觉很奇怪，“怎么了？小麻雀”
    王初解释，“这次会议，比之前正规了，妖管处规定，来的妖怪，要按原形分类分开坐。”
    绿意只是一个临时工，没接触过这些内部消息，听了王初的话，她好奇的问道：“那我是哪个分类？”
    王初索性直接把三个人的分类都说了，“韩宁之的原形是老鹰，且妖力比较高，所以是猛兽类。顾禾，你原形是颗白菜，毫无疑问，你要坐在果蔬区。绿意，你的原形比较小巧，所以要跟大型野兽区分开，你进去之后，直接去小型动物区坐好。”
    顾禾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我去果蔬区？”
    王初点头，“对，果蔬区里的蔬菜小组，你进去之后直接找小韭菜和小木耳就行，你坐在他们两个中间。”
    绿意乐了，“要是再加上小麦精，顾禾配韭菜木耳，正好可以做一盘素馅饺子。”
    顾禾，“……”
    不带这么欺负菜的！
    第71章
    绿意在会议厅没看到绯芸, 便去了二楼。
    办公室的门开着，绯芸坐在椅子上看卷宗。
    绿意敲门走进去，问绯芸, “会议快开始了，你不过去吗？”
    绯芸回答, “下面太吵了, 今天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
    绿意走到绯芸面前，抽走了绯芸手里的卷宗。
    绯芸抬眼, “怎么了？”
    绿意说：“顾禾在下边。”
    “哦。”绯芸抢回卷宗, 继续看，并没有下去见顾禾的打算。
    顾禾最近因为任务的事情, 总来烦她，她现在一听到顾禾的声音就脑仁疼。
    绿意拉过一把椅子, 坐到了绯芸的对面，数落道：“就你这个态度，怪不得上次表白会失败。”
    绯芸的眼睛, 终于从卷宗上移开。
    她把卷宗放到了桌子上, 对绿意说：“我上次不是表白失败, 是我想明白了, 我根本不喜欢顾禾。”
    绿意用手指敲桌子, 望着绯芸的脸, 观察着绯芸脸上的表情，“我感觉你根本没想明白，你要是想明白了, 你怎么躲着不敢去见顾禾呢。”
    绯芸，“我不见顾禾，是因为顾禾太吵了。”
    绿意观察了半天, 也没从绯芸脸上观察出一点对她的在意。
    这几天，她也在怀疑，绯芸对她这么好，会不会是有一点点喜欢她呢？
    可是她试探了好几次，绯芸的都是这副淡漠的样子，从来没明确的表达过对她的好感。
    绿意想直接问绯芸，可是她张不开嘴。
    她其实挺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的，要是她开口问了，绯芸表示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她估计就不好意思在绯芸家住下去了。
    被拒绝事小，无家可归事大。
    她无家可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收留她了，她可不能冒着再次无家可归的风险，主动开口向绯芸确认对她的态度。
    绯芸，“想什么呢？”
    绿意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你怎么每天都在看卷宗，卷宗那么好看吗？”
    绯芸回答：“妖管处禁止我查阅机密文书，我想要多了解妖管处，只能从这些卷宗上下手。”
    绿意看着桌子上摞得高高的卷宗，问道：“你不是妖管处的处长吗？听你这话，怎么感觉你和妖管处是敌对关系呢？”
    绯芸说：“暗地山谷和妖管处，一直都是敌对的关系，只不过妖管处实力太弱，没有能力将暗地山谷赶尽杀绝，才用合作的关系，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绿意想到了顾禾。
    顾禾也是暗地山谷来的。之前，绯芸一直疑惑顾禾为什么想成为豹子精，还带她去了妖界客栈的沙漠主题客房。如果按绯芸现在的说法，那顾禾表现的如此积极，极有可能是为了迷惑妖管处。
    绿意越想越觉得靠谱，她问绯芸，“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顾禾为什么想成为豹子精吗？最近都没听你提起过，你是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了吗？”
    绯芸，“我知道答案了。”
    绿意，“你问了顾禾？”
    绯芸点头。
    绿意莫名有些不舒服。
    绯芸关心的事情，她一直记在心里，想帮绯芸找到答案。可顾禾那颗白菜，别的事情都知无不言，可她一问起顾禾想成为豹子精的原因，顾禾就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跟她说实话。
    她这么关心绯芸的事情，费尽心机的想帮绯芸得到答案，可她没想到，绯芸得到答案之后，居然都没知会她一声。
    而且，像这种深层次的问题，一天两天根本聊不明白。
    最近顾禾特别愿意找绯芸聊天，一聊就是一下午，绯芸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居然能有耐心听顾禾絮叨一下午，如果这不叫喜欢，那什么叫喜欢。
    绯芸皱眉，“你怎么一直提起顾禾？”
    绿意还处在失落中，没注意到绯芸的情绪，她叹了一口气，回答绯芸，“跟别人聊天，当然要聊别人喜欢的话题，你不是喜欢顾禾嘛，我以为我跟你聊她，你会很开心。”
    绯芸无奈，“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喜欢顾禾。”
    绿意算了一下，“四十二遍了。”
    绯芸，“你还真数了。”
    绿意有些自暴自弃了，算了，无家可归就无家可归吧。
    她抬头，鼓足了勇气，却始终不敢看绯芸的眼睛，“我本来想着，你说够了一百遍，我就相信你不喜欢顾禾。等确认你不喜欢顾禾后，我想问问你，既然你不喜欢顾禾，那你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
    绯芸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绿意偷偷看了绯芸一眼，“你笑什么？”
    绯芸隔着桌子，拉住了绿意的手，“废话，我当然喜欢你了。”
    绿意听到这话，再低头看到她和绯芸紧握在一起的手，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绯芸说：“我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每天一回到家就陪着你，还把我的工钱交给你管。”
    绿意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和绯芸的相处日常，“你陪着我，我以为你是在监督我干活，你把工钱交给我管，我以为你是把我当管家呢。”
    绯芸神色认真，望着绿意的眼神中，有一抹极其难得的温情，“绿意，我是蛇，王初说，蛇属于冷血动物，在表达感情方面天生就有障碍，所以，我之前的表现，可能会让你产生误会，不过今天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顾禾。”
    绿意激动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可她还是有顾虑，“说实话，我帮你追了那么久顾禾，你突然说你真的不喜欢顾禾了，我确实有点不太敢相信。”
    绯芸无奈开口，“我不喜欢顾禾，我不喜欢顾禾，我不喜欢顾禾……”
    绿意，“你干什么？”
    绯芸，“你不是说，我说够一百遍，你就相信我真的不喜欢顾禾嘛。”
    绿意开心的反握住了绯芸的手，在心里帮绯芸计数。
    绯芸继续，“我不喜欢顾禾，我不喜欢顾禾，我不喜欢顾禾……”
    偷跑上二楼打算走后门求绯芸给她换位置的顾禾，“……”
    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呗，用得着一直强调吗？！
    第72章
    近郊, 一个普通的宅子。
    宅子很普通，可院子里生长茂盛的翠竹，却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
    顾禾站在大门口, 目光越过高高的院墙，若有所思的望着墙内的翠竹, 脸上的表情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韩宁之站在顾禾身侧, 用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捏了捏顾禾的腰侧, 问道：“想什么呢？”
    顾禾摇头, 没说话，整理了一下衣裳。
    韩宁之, “别担心，有我呢。”
    顾禾撇嘴, “有你有什么用。”
    这话有点重了。
    韩宁之皱眉，“你什么意思？”
    顾禾仰起头，苦闷的说：“你又不会做菜, 要你有什么用, 这竹子长得这么茂盛, 院子里肯定有很多的竹笋, 林月舒做的清炒笋尖可是一绝, 早知道我就算生拉硬拽, 也要把林月舒弄过来一起做任务。”
    此刻，她无比想念那只不靠谱的猫妖。
    韩宁之抬手，拍了一个顾禾的脑袋, “合着你严肃郑重了半天，就站那一直懊悔没带个厨子过来？”
    顾禾点头，“对啊, 要不然呢，担心幻境凶险，怕在里边遭遇不测？”
    韩宁之打量着顾禾。
    顾禾冷笑一声，指着大门，嚣张的说：“就这，我会怕他，他也不看看我媳妇是谁，里边就算再凶险，我媳妇也能护得住我，你说是吧，媳妇。”
    嘴甜的一批。
    嚣张完，顾禾笑着拉住韩宁之的手，领着韩宁之去敲门，“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韩宁之听了顾禾的话，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把顾禾的手握得更紧了。
    顾禾敲完门，往后退了一步。
    门很快开了，一个孩童从门缝里钻出来，打量了两人半天，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顾禾回答，“城里李婶介绍的，说这里有个宅子便宜出租，我和我媳妇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便宜的地方落脚。”
    竹妖有些惊讶，“你媳妇？你不是女的吗？女的怎么娶媳妇？”
    来之前，顾禾和韩宁之都隐藏了身上的妖气。
    妖气是藏住了，可有些东西藏不住，比如顾禾和韩宁之身上明显和常人不同的，那种不怕死的气质。
    顾禾怕竹妖不让她进门，没等竹妖同意，便领着韩宁之往里走，“你这孩子年龄不大，思想还挺保守的，女的娶媳妇怎么了？少见多怪。”
    韩宁之忍住笑，等顾禾说完了，冲着竹妖用力的点了点头，重复道：“少见多怪。”
    竹妖楞在原地，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他的原形是种在幻境里的，他走不出幻境，他的所有认知，都来自被他害死的人类们。
    之前来的人类，都是夫妻，一男一女，有的还带个孩子。
    这妻妻，他还是第一次见。难道最近人界流行两个女的结合？
    竹妖感觉自己可能是又落伍了。顾禾和韩宁之走的快，他身子矮，腿也短，小跑了几步才赶上。
    竹妖拽住韩宁之的袖子，好奇的问道：“现在外边，是比较盛行同性在一起吗？除了这个，外边还盛行什么？舞狮子还有人演吗？”
    韩宁之见状，给顾禾使了个眼色。
    顾禾了然，停住脚步，弯下身子，摸了摸竹妖头上的丸子发髻，“外边不仅盛行同性相恋，还盛行青蛙跳，谁跳的好看，谁就最招小姑娘喜欢。”
    竹妖眼睛一亮，抢着说：“我会青蛙跳，我见过青蛙。”
    说着，竹妖蹲在地上，绕着院子青蛙跳。
    竹妖是孩童模样，身形太小，跳起来下盘不稳，身子一颠一颠的，绕院子跳了一圈，头上的丸子发髻都给颠散了。
    顾禾看得开心，问韩宁之，“怎么样？不担心了吧？”
    韩宁之轻笑，小声回答，“是啊，看他这么好忽悠，我就彻底放心了。”
    竹妖没喘气的跳了三圈，再回到顾禾面前时，抬着头，害羞的问顾禾，“我跳的怎么样？”
    顾禾笑着点头，“不错，比我跳的好”
    竹妖听了顾禾的话，笑得更开心了。
    顾禾蹲下，帮竹妖把头上的丸子发髻绑好，“你多大了？”
    竹妖差点说漏嘴，“五百……，不对，五岁。”
    都五百岁了还装嫩。
    顾禾压下想吐槽的冲动，摸了摸竹妖嫩嫩小脸蛋，“才五岁就这么聪明，真棒。”
    竹妖激动的说：“姐姐，我可聪明了，我还会种竹子呢。”
    顾禾抬眼，看了看满院的竹子，继续演戏，“那你可真是太棒了，这竹子种的，根根挺拔，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
    竹妖突然不好意思了，“也没费多少心思，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韩宁之冷眼旁观。
    刚才竹妖说漏嘴的时候，她也听见了。
    要是五岁，她没什么意见，可这竹妖都五百岁了，还拉着顾禾撒欢，明摆着是想拱她家白菜。
    顾禾看了一圈。
    院子里有三间屋子，一大两小。
    大的明显有人住，应该是竹妖的房间。
    顾禾问竹妖，“这两间小的，我们住哪个？”
    竹妖指着最大的屋子，兴奋的说：“你们住大的，大的舒服。”
    顾禾问：“大的不是你的房间吗？”
    “没事，大的让给你们，我可以住小的。”小的是住着不舒服，可他为了留住两位姐姐，可以忍受。
    之前进入院子的人类，刚一进院子，就会发现异常，所以他根本没时间跟那些人类培养感情，只能直接下手，将那些人类拖入幻境之中，让那些人类没办法逃离。
    可幻境的内容，他控制不了，那些人类经历了大喜大悲后，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变故，都选择了自我了断。
    不过没关系，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类。
    死了一批，还会再来一批。
    竹妖觉得，顾禾和韩宁之是最好的人类。
    傻傻的，察觉不到危险，陪他说话，陪他玩乐。
    他决定，他要把顾禾和韩宁之永远留在幻境里，永永远远的陪着他。
    竹妖领路，笑容天真灿烂，“来吧姐姐，我把最软的褥子给你们盖。”
    顾禾一愣，在王初的描述中，竹妖是个极其冷血的恶魔，跟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孩子出入很大。
    难道竹妖是在演戏？
    顾禾想了一下，决定再观察观察。
    屋子里没什么摆设，却打扫的很干净。
    竹妖说：“天色不早了，你们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再一起玩。”
    竹妖离开后。
    顾禾看着屋里那张床，对韩宁之说：“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即使在做任务，她也没掉以轻心，甭管在哪，她都坚持跟韩宁之分开睡。
    韩宁之已经习惯了，她从后面抱住顾禾，亲昵的问：“今天晚上要不要玩个半夜突袭？我演采花大盗，你演良家小姐。”
    这个提议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不过想起外边还一个孩子呢，她忍痛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
    韩宁之诧异，“真的不玩？”
    顾禾叹了口气，“不玩了，外边一个孩子呢，而且我刚到这个新环境，得适应适应，研究一下地形，要不你亲妈突然出现了，我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连个逃命的路线都没有。”
    韩宁之虽有些不满，却也答应了，“行。”
    顾禾转过身，亲了亲韩宁之的脸颊，“我们明天玩，对了，你准备一个可以让人暂时失明的妖术，良家小姐这个人物太单薄了，我要演一个失明的良家小姐。”
    韩宁之，“……”
    你开心就好。
    第73章
    竹妖的屋子里除了床以外, 没有可以睡人的东西。
    韩宁之从柜子里拿了被褥，铺到了床边的地上，打算在地上对付睡一夜。
    顾禾侧躺在床上, 盖着被子，看着亲自铺床的韩宁之, 笑着问：“太女殿下, 没人伺候你，你是不是有点不适应？”
    韩宁之转头看顾禾, 嘴角噙着笑, “是挺不适应的，要不你伺候伺候我？”
    说着, 眼神下移，盯着顾禾胸口的位置。
    顾禾一愣, 把被子往上拉，直盖住了半张脸才停。保护措施做好后，她开口骂道：“流氓。”
    韩宁之坐到被子上, “明明你比我更流氓。”
    顾禾一听这话乐了, 也不装了, 说：“我确实比你更流氓, 这点我承认。”
    韩宁之脱下外衣, 躺了下去。
    虽然是睡在地上, 可被子很松软，躺在上边，并不难受。
    韩宁之闭着眼睛, 逗顾禾，“你都不心疼我，地上这么凉, 你真的舍得我在冰凉的地面上睡一夜？”
    顾禾不为所动，她强调，“你是鹰。”
    动物都是生长在丛林里的，在丛林里，动物们露天席地的生存着，没有屋子，也没有被褥。所以，她从没觉得睡地上有什么不舒服的，想当年在暗地山谷的时候，赶上雨大发大水，她跟石惊天还在泥里睡过呢。
    韩宁之若有所思，“是啊，我是鹰。”
    她的妖力还没有完全觉醒，在没有完全觉醒前，她只能维持着人形。
    有的时候，她会忘记自己妖怪的身份，而且她在城市里待久了，对顾禾经常提起的山林野外，一点概念也没有。
    韩宁之提议，“等有空，我陪你回暗地山谷待一段时间吧。”
    顾禾有些犹豫。
    韩宁之察觉到了，问顾禾，“怎么，你不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回去？”
    当然不愿意。
    她倒不怕别的，主要是怕韩宁之吃醋。
    她当年照顾过不少妖怪，为了让那些妖怪听话，她几乎跟每个妖怪都说过，谁听话她就嫁给谁。
    顾禾在心里粗略的算了一下，她照顾过的妖怪，现在至少得有上百个到了适婚年龄。这要让韩宁之知道，她背着韩宁之养过那么多童养媳，韩宁之不得跟她闹翻天啊。韩宁之开玩笑，“怎么，你在暗地山谷里偷藏了一个小情人，不想被我发现？”
    顾禾摇头。
    不是一个，是至少一百个。
    既然韩宁之提到了，那证明韩宁之已经把去暗地山谷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阻止是没用的，只能提前打预防针，“其实我年轻的时候，特别有爱心。”
    韩宁之以为顾禾只是在闲聊，没在意，随口接了一句，“是吗？”
    顾禾疯狂点头，“对，所以我做过的许多事情，都只是因为同情心泛滥而已，没别的意义。”
    韩宁之斜眼看着顾禾，“你当年照顾我，也是因为同情心泛滥？你现在答应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同情心泛滥？”
    顾禾心里一喜，这题她会。
    “当然不是。”顾禾专捡韩宁之爱听的说：“我当年照顾你，确实是因为看你可怜，可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喜欢你。”
    韩宁之盯着顾禾，眼中的温度炙热了起来，“所以，你喜欢我哪里？”
    顾禾很上道，“哪里都喜欢。”
    夜色深沉，烛火微暗，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气氛逐渐暧昧了起来。
    韩宁之声音软了下来，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顾禾，你让我上去吧，我想抱着你睡。”
    顾禾被看得浑身燥热，被韩宁之刻意放软的声音撩得心痒难耐，她口干舌燥的摇了摇头，“不行。”
    韩宁之知道顾禾在担心什么，她今天要是强行上床搂住顾禾，顾禾肯定会紧张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她刚想说算了，却听到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两人顿时警觉了起来。
    顾禾小声问韩宁之，“你没锁门？”
    韩宁之肯定的说：“锁了。”
    锁死的门，不会被这样轻易的打开。
    顾禾盯着门口，说：“这间宅子，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竹妖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好奇的观察着屋内的情景，先看床上的顾禾，再看地上的韩宁之。
    韩宁之问：“你来干什么？”
    竹妖走近，疑惑的问两人，“你们不是妻妻吗？为什么分床睡？”
    顾禾反应快，“我们吵架了，正在冷战，所以分床睡。”
    竹妖接受了这个说法。
    之前进入幻境的人类，也总吵架。
    “你惹姐姐生气了吗？”竹妖神情严肃，似乎是要给顾禾讨公道。
    顾禾怕韩宁之不耐烦，给了韩宁之一个眼神，示意韩宁之继续演下去。
    韩宁之点头，抬眼，对竹妖说：“是啊，我惹顾禾生气了。”
    竹妖认真的说：“你们不可以吵架，你们现在就和好。”
    顾禾忍住笑意。
    没想到这个竹妖，长着一副孩童的模样，说起话来，还挺霸道的，算得上是霸道竹子了。
    不对，未成年的竹子，只能算竹笋，所以竹妖充其量也就是个霸道竹笋。
    韩宁之引着竹妖往下说，“你想让我们怎么和好？”
    竹妖想了一下，以前那些吵架的夫妻，不管吵的再凶，只要抱在一起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就会和好如初。
    所以，要想让顾禾和韩宁之和好，就得让她们两个人睡到同一张床上。
    竹妖指挥韩宁之，“你，上床，搂住顾禾。”
    韩宁之翘了一下嘴角，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到了顾禾的身边。
    竹妖指挥完韩宁之，又指挥顾禾，“你，搂住韩宁之的腰，亲亲她的脸。”
    顾禾表面抗拒，做抱怨状，“你这孩子……”
    心里却乐开了花：……可真懂事。
    顾禾假装不情不愿的亲了一下韩宁之的脸颊。
    韩宁之假装不情不愿的回吻了一下。
    别看两人表面上冷淡，其实被子里四条腿已经缠到一起了。
    见两人已经睡到了用一张床上，竹妖满意的点了点头，蹦蹦哒哒的离开了房间。
    顾禾脸冲着门，目送竹妖离开后，忍不住夸赞，“这竹妖不错，我喜欢。”
    韩宁之现在对竹妖也挺有好感的，要是没有竹妖，她今晚根本不可能搂着顾禾睡觉。
    顾禾一边亲韩宁之，一边说：“我决定了，明天一定要来一顿清炒笋尖，以示我对竹妖的喜爱。”
    韩宁之，“……”
    你表达喜欢的方式有点惊悚啊，我的白菜。
    第74章 完结章
    接下来的几天, 顾禾都住在郊区的宅子里。
    通过观察，她发现，其实宅子就是一个小幻境, 不过这个幻境没有危险，要想找到竹妖害人的证据, 得想办法让竹妖把她和韩宁之拉入更深层次的幻境中去。
    这几天, 竹妖一直表现的很正常，每天没心没肺的吃喝玩乐, 跟个普通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顾禾猜测, 想要进入幻境，得需要一个契机。
    可这个契机是什么呢？
    顾禾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韩宁之听。
    韩宁之认同道：“竹妖虽然几百岁了, 可性格跟小孩子差不多，天真烂漫, 所以他之前持续不断的用幻境害人，肯定是因为一些什么特定的原因。”
    顾禾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竹妖, 皱了一下眉头。
    普通的小孩天真烂漫一些, 是可爱, 可竹妖这样一个擅长使用幻术的妖怪对人天真起来, 那可就是恐怖了。
    顾禾想起之前经历过的一件事情, 讲给韩宁之听, “我之前认识一个妖怪，也很天真烂漫，刚化形没多久, 也是孩童的模样。那个妖怪很喜欢跟人类的孩子玩耍，可他力气太大，跟人类的小孩子玩摔跤的时候, 把人类的小孩子摔死了。”
    韩宁之陷入了沉思。
    可能竹妖的本性并不坏，但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妖怪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在人类那里，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顾禾盯着竹妖头顶上的丸子发髻，说：“我之前在暗地山谷的时候，照顾过很多妖怪，在那些妖怪小时候，我总用摔跤那件事情告诫年幼的妖怪们。”
    韩宁之，“是告诫他们要正式自己妖怪的身份，让他们明白物种间的差异，以及要照顾更加弱小的生物吗？”
    “当然不是。”顾禾笑着起身，走向竹妖，“我一直告诫他们，跟人类玩的时候不能玩摔跤，只能玩踢毽子。”
    韩宁之皱眉，“你一直是这么教育下一代的吗？”
    “是啊，石惊天看我每天只带着妖怪们玩，说这样不行，让我从各种悲惨的事件中找到一些有意义的东西，然后总结成道理，教给不懂事的妖怪们。”顾禾挑了一下眉，骄傲的说：“我可会总结了。”韩宁之昧着良心夸赞，“不愧是我老婆，总结问题的角度，就是这么刁钻。”
    顾禾听出韩宁之这话言不由衷，笑着说：“妖界和人界不一样，妖界是弱肉强食的，在人界，你教一个孩子善良，是对那个孩子好，在妖界，你要是教一个小妖怪善良，那就是在害他。”
    韩宁之看着顾禾，有些惊讶。
    “我一直认为，在妖界，最好的教育，就是言传身教，不要说太多大道理，让孩子自己去观察，自己去领悟，才是正确的。”
    说完，顾禾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鸡毛毽子，扔向竹妖，兴奋的说，“玩泥巴有什么意思，来，姐姐陪你玩踢毽子。”
    鸡毛毽子是用公鸡妖的尾巴羽毛做的，带着灵气，随便一扔，就能飞得很高。
    竹妖很开心，拍着手，兴奋的蹦来蹦去，“太好了，终于有人愿意陪我玩了。”
    顾禾对竹妖说：“有人主动陪你玩的感觉很好吧，那你可不可以答应姐姐，以后只跟喜欢你的人一起玩。”
    竹妖只点头，“好的，只要姐姐愿意陪我玩，我就都听姐姐的。”
    顾禾趁机说：“那下次再有人误入你的幻境，又不愿意跟你玩，你要怎么做？是不是得主动放他们走，让他们离开你的宅子？”
    竹妖眨着大眼睛，“只要姐姐陪我玩，我就不让其他人类进来了，这个幻境是封闭的，除非我开门，否则没人可以进来。”
    顾禾敏感的捕捉到了竹妖话里的信息。
    正巧这个时候毽子落下来了，竹妖接住毽子，踢了一下。
    毽子飞向顾禾。
    顾禾抬脚，把毽子踢了回去。
    顾禾陪竹妖玩了一会儿后，领着竹妖进了屋子，给竹妖倒了一杯水。
    竹妖坐在板凳上，一边喝水，一边兴奋的说：“姐姐，毽子真好玩，我们以后每天都一起玩踢毽子好不好？”
    顾禾笑眯眯的点头，伸手，摸了摸竹妖的头。
    跟进来的韩宁之，诧异的看着顾禾，“你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陪竹妖玩了这么久，还给他倒水喝？”
    顾禾把韩宁之拉到了一边，模样比玩毽子时的竹妖还兴奋，“我想到办法了。”
    韩宁之问：“什么办法？”
    顾禾说：“竹妖刚才告诉我，这个幻境时封闭的，且主导这个幻境的是竹妖，只要竹妖不想，那谁也进不来这个幻境。”
    韩宁之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想用这个幻境来挡我母亲？”
    顾禾点头，“我们之前分床睡，不就是怕落恒突然出现嘛，现在好了，我们平时住在宫里，该保持距离还是保持距离，然后隔段时间来竹妖这里住几天，好好享受一下狂放的成年妖生活，你看怎么样？”
    完全把竹妖这里当妖界客栈的主题套房使。
    韩宁之思考了一下，“这也是个办法。”
    顾禾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她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韩宁之看了竹妖一眼，“你的任务，不是抓捕竹妖吗？”
    顾禾反问，“任务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韩宁之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顾禾又跑回竹妖面前，给竹妖递了一块糕点，柔声哄骗道：“姐姐跟你商量件事情可以吗？以后姐姐和韩宁之，每隔一段时间，都来你这里住几天，陪你玩怎么样？”
    竹妖咬了一口糕点，看着顾禾，“可以啊，我喜欢姐姐来我这里住。”
    顾禾摸了摸竹妖的头，感动的说：“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姐姐今晚做清炒笋尖给你吃，好不好？”
    竹妖也不害怕，笑着说：“为了表达对姐姐的喜爱，我今晚给姐姐做醋溜白菜吃，怎么样？”
    顾禾，“我还要给你做凉拌笋丝。”
    竹妖不甘示弱，“我还要给你做白菜豆腐汤。”
    韩宁之，“……”
    你们两个相亲相爱的方式，也是够奇特的了。
    ……
    当夜的晚餐，不是竹笋，就是白菜。
    韩宁之吃的索然无味，她是鹰，肉食动物，这满桌子的青菜，素的她胃直疼。
    吃完晚餐，顾禾整理好后，回到了房间。
    韩宁之正在看奏折。
    顾禾坐到韩宁之身边，搂住了韩宁之的腰。
    有了竹妖这个小天地之后，顾禾终于卸下了身上的枷锁，不再畏畏缩缩的了。
    顾禾问韩宁之，“你几天没回宫里了，朝廷上没什么事情吧？”
    韩宁之握住顾禾的手，回答道：“没事，我让林月舒变成了我的样子，她这几天替我上朝露面，没人怀疑我不在宫里。”顾禾对林月舒还是很放心的，“林月舒虽然小事上不靠谱，但做正事的时候还是挺有分寸的。”
    韩宁之点头，“是，林月舒装成我的这几天，除了把御膳房厨艺大赛的第一名颁给了自己外，还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顾禾陪竹妖玩了一下午，又做了晚餐，此刻又累又困，她把头枕在韩宁之的头上，迷迷糊糊的说：“绯芸和绿意要办婚礼，让我当主婚人，说要是没有我，她们两个也不会相遇相知。”
    韩宁之侧过脑袋，吻了一下顾禾的额头，“我也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那种。”
    顾禾闭着眼睛嘟囔，“唉，我从你刚出生，我就省吃俭用的给你攒嫁妆，真没想到，这嫁妆竟然是给我自己攒的。”
    韩宁之笑道：“这多好，肥水不留外人田。”
    顾禾咧嘴，“说的对。”
    韩宁之伸手，将顾禾脸旁的碎发挪开，“顾禾，我爱你。”
    顾禾已经睡过去了，没有回应这句话。
    韩宁之掐了掐顾禾的脸，“今天先放过你，等明天，我要让你说一百遍爱我。”
    顾禾被掐得有些不舒服，她换了个姿势，躺到了韩宁之的怀里。
    韩宁之搂紧顾禾，“睡吧，我的小白菜。”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可爱说完结的太突然了，问我是不是写腻了，哈哈。
    不是写腻了，这本文我写的真的很开心，说真的，要是再写下去，顾禾和各种人的日常，我还能再写一百章。
    不过这本可能没什么剧情，也过分日常了，每天都是嘻嘻哈哈的流水账，当然，我写的很嗨皮，但是想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样的剧情点完结，哈哈哈哈哈，不过写日常文的好处，就是只要两个女主在一起了，差不多就可以完结了。
    是真的很喜欢这本文，喜欢顾禾，喜欢韩宁之，喜欢林月舒，喜欢绿意，喜欢绯芸，喜欢王初，甚至喜欢石惊天，希望他们可以在我没描写到的世界里，继续这么开心的活着。
    说来也惭愧，别的文章的主角们，都在努力搞剧情走事业，我的文章里，主角一直在兢兢业业的过日子，希望我的下一本文，可以写出稍微精彩一点的剧情。
    感谢大家，有缘我们下本再见。
    下一本《得有房有车吧gl》十月份开，求预收。
    本来想开《公主说的对》，可写了好两本带古代背景的，想尝试一下现代的，所以先开一本现代的，那个之后写。
    以下是新文的文案，b（￣▽￣）d
    《得有房有车吧gl》
    1.
    南萧为了不继承家业，被迫参与了家族内部的荒野求生挑战。
    是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用荒野求生锻炼富二代坚毅品质的傻比豪门。
    南萧在深山老林里坚持了七天，吃树皮喝山水睡山洞，甚至被毒蛇追着咬都没放弃，可励志了。
    第八天的时候，她手机没电关机了。
    当代网瘾少女的世界崩塌了。
    南萧站在小溪边，背靠参天大树。举着什么也干不了的手机，发出了哀嚎，“神啊，救救我吧，谁能带我出去，我就嫁给谁，真嫁，自备嫁妆彩礼的那种。”
    趴在溪边喝水的野狼，看向南萧的眼神，带着森然的光。
    2.
    带路的第三天。
野狼问南萧，“人类世界，娶老婆需要什么？”
    南萧随口回答，“至少得有房有车吧。”
    把南萧带回部落之后，郑星溯抓了只妖怪当坐骑，又用茅草盖了一个窝。
    当她准备好房和车后，却发现，她的新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