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抱抱举高高》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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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亲抱抱举高高》作者: 洛
    文案：
    #震惊，计科院高冷男神竟然是这种人#
    #许棠干啥啥都行，诱拐学弟第一名#
    #棉花糖为什么这么甜，破案了，因为棉棉很甜#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周眠：学长，你亲亲我。
    许棠：？
    周眠：抱抱我总行吧。
    许棠：？？
    周眠：（兴奋）那我把学长举高高！
    许棠：……
    文案（×），撒娇（√）
    棉花糖cp，棉棉攻，学长受
    棉棉：花样撒娇十八式[得意]
    第1章
    主题：大型社团招新现场，来品一品新入学的鲜草鲜花儿们嘿
    [大三老阿姨疯了，这届小鲜肉质量也太高了吧！我刚刚看到隔壁话剧社的摊位过去了一个混血小哥哥(ˉ﹃ˉ)]
    [流下了羡慕的口水……啊不对，是泪水呜呜呜QAQ]
    [你妈的，小哥哥为什么要去话剧社，是街舞社它不香吗]
    [街舞社的帅哥还不够多吗？你们不要太过分了，留点儿给其他社团不好吗？]
    [有一说一，今年的新生妹子也很漂亮3]
    [嚯嚯嚯，魔方社成功纳入三位漂亮小姐姐！大家有空记得来参加我们魔方社联谊活动哟哈哈哈]
    [说真的，去你们那边联谊不如去动漫社，人家帅哥美女聚集地说什么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靠！我居然在计协看到了许学长！哪个姐妹来打我一巴掌，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没做梦，我也看到了，卧槽，许学长居然在给计协坐镇，我仿佛看到了跃跃欲试又不敢去报名的学弟学妹们2333]
    [兄弟姐妹们，更梦幻的来了，我看到有个可爱小哥哥端了个凳子坐在了许学长对面，还给他递水……]
    [卧槽！可爱小哥哥在哪里？？]
    [卧槽？许学长是GAY？！那我有机会了？]
    [卧槽……你们是不是偏题了？咱们明明在说大一新生！]
    [没毛病啊，可爱小哥哥是生化院的大一新生，军训的时候我和他在一个连，消息绝对准确（赞）]
    [等等，这明明是五级账号版块！是哪个小b崽子把楼上学弟放进来的？！]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关心周学弟和许学长的关系吗？那个学弟呢，给我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
    ……
    周三一天，S大零零总总加起来四五十个社团在路道的指定位置摆摊招新，食堂门口的空地也临时搭起了一个小小的露天舞台用于文艺类社团表演，在摊位上嚷嚷的学姐学长、来来往往说笑的新生，组合成今天最亮眼的风景。
    许棠拎着书走进人群，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里学姐发过来的地图，很快找到计算机协会的摊位面前。
    相比其他动漫社、曲艺社之类的热门社团，计协摊位不仅被安排在比较角落的位置，摊位前也没几个新生过来登记，负责坐镇的社长还在跟身边人抱怨感慨连计科院的人都不参加计协，转眼便看到许棠走了过来。
    “学弟，你怎么来了？”社长惊了一下，收拾个位置出来给许棠。
    许棠简单解释道：“副社长下午去约会，我来代班。”
    “她就是懒，你下回别这么轻易就答应她，给她惯得！”
    许棠嗯了一声，把书摊在桌上翻看起来。
    眼看许棠已经进入阅读状态，不知是出于不想打扰他还是出于他自身气场的缘故，社长默默咽下寒暄的话，又默默地把凳子拉远了一点点。
    身边另外一位女生也主动闭嘴。
    一时间，计协摊位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和翻页声，听不到任何交流，与其他热热闹闹的摊位形成鲜明对比。
    社长越想越气，最后干脆把和副社长的聊天框调了出来，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奚落她。
    副社长：（委屈）我又没有说错，今天下午我本来就有约会嘛！你知道我找小许的时候做了多少努力吗？
    副社长：况且有个帅哥过去给咱计协撑腰不好吗？
    社长：拉倒吧你，腰是撑起来了，新生全没了（泪）
    副社长：……
    副社长：总、总有意外嘛qwq
    社长郁闷地关上手机。
    满嘴跑火车。
    先不说副社长有没有对象，计协谁不知道许棠看起来不容易接近，实际上最好说话，一般有点什么任务交给他，他根本不会推辞，二话不说就把任务揽下来。
    虽然平常也没什么人敢去把任务交给他就是了。
    不过有一点副社长倒是说对了，单单从外表上看，许棠那张禁欲脸确实是很多女生喜欢的款，眉清目秀，品貌非凡，尤其是鼻梁上架着的偏圆形复古银色眼镜，更是把他的禁欲气质拉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只是平时不苟言笑，无论在导师还是同学面前都会尽显“莫挨老子”的高冷气场，方圆五米简直自带冷气。
    论坛里曾经有人偷偷把许棠列为S大非物质重点保护活体遗产，表示这个人，看看可以，但最好别接近，不信自个儿试试，绝对碰壁。
    计科院的妹子们：你们怎么能对一个帅哥进行这种评价！气得我们浑身发抖，大夏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S大还能不能好了，为什么要对我们计科院的帅哥做出这种事，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样的评论到处充斥着对计科院的压迫，简直令人发指！
    于是鼓起勇气去尝试告白接近。
    几天后。
    妹子们：我们错了，楼主，你手短短。
    久而久之，许棠对外的名称也从“计科院院草”转变为“计科院高冷男神”，并且稳坐此等宝座不动摇。
    有了许棠坐镇，新生们频频向计协的摊位投来视线，但受许棠强大气场的影响，新生根本没有人上前报名，社长背过身流下了两行清泪，心说本来计协人气就不高，这下招新估计得提前结束。
    就在社长拿起报名表查看的时候，一位穿着休闲T恤的男生挤出人群走到计协的摊位面前，一屁股坐在摊位前摆着的凳子上：“学姐好。”
    男生身材不错，身高目测至少一米八，可长了一张极可爱的脸，偏偏这张脸在他身上一点违和感也没有，两颊略微有些婴儿肥，右侧还有个小酒窝。
    酒窝加虎牙，小奶狗的两大杀器，几乎瞬间就可以激起一堆妹子的母爱。
    社长被他笑起来时露出来的小虎牙萌了一脸血：“……学弟下午好，来报名的吗？”
    “计算机协会……”男生念叨了一下，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侧看书的许棠，“学长，你也在这个社团吗？”
    社长：“？？？”
    怎么回事儿，他俩认识？
    许棠也不知道是故意装听不见还是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头都没抬。
    社长干笑着正要解围，却见男生并不尴尬，反而把凳子往许棠对面的空地上挪了挪，一手撑在桌上托腮，另一手把未开封的矿泉水递到许棠面前。
    “学长，我特意来给你送水的，你别不理我呀。”
    瓶口几乎伸到许棠眼镜上，许棠合上书抬头看他，片刻后把矿泉水轻轻推开，道：“谢谢，在。”
    男生笑了笑，对社长说：“学姐，我要报名！”
    等男生填完报名表潇洒离开，社长迅速收回表格查看信息。
    ——生化院26级应用化学专业2班，周眠。
    有点看不懂这个发展路线的社长平静地把报名表收起来，内心电闪雷鸣、八卦因子蠢蠢欲动。
    应化系的？
    这跟计科院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所以这个周眠学弟和许棠学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啊啊啊！
    第2章
    社团招新结束，许棠帮社长收拾好摊位已经下午三点，时间不尴不尬，去吃晚饭还有点过早，许棠想了想，转身向博学楼走去，打算找个空教室自习一会儿。
    他还没走出几步，周眠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两杯冰冰凉的奶茶：“学长！”
    许棠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学长学长，我叫你呢。”周眠跟上来，把奶茶举到许棠面前说，“这么热的天，学长喝杯奶茶解解暑吧。”
    “不用——嘶……”
    许棠只觉得脖子一阵冰凉，迅速向旁边跨了一步远离周眠，看着周眠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有些不满。
    周眠悻悻地笑起来，挠了挠右侧脸颊的小酒窝，眨巴两下眼睛道：“我错了，但是学长，咱们学校就一家奶茶店，你知道在一堆女孩子里排队抢奶茶有多痛苦嘛？我怀疑今晚就有人在论坛挂我，主题我都想好了，‘惊，炎炎夏日，某学弟竟恬不知耻和一堆女生上演奶茶争夺战’。要是被她们知道我其中一杯还得扔出去，那我不是更惨了？你就行行好吧，学长。”
    许棠沉默一会儿：“谢谢。”
    “不客气。”周眠立刻把吸管插|进去，“学长，给。”
    许棠：“……”
    许棠静静地看着几乎递到嘴边的奶茶，嘴角紧绷，很快将奶茶接了过来。
    南方的夏天，高温天气持续时间很长，十月中旬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热乎的，社团的摊位又有个闷热的棚子，坐一天下来衣服都能湿透，许棠自然也不例外。
    奶茶加了冰，捧在手里，凉气通过掌心慢慢随着血液扩散，将在心里盘旋不去的燥热缓缓赶出身体。
    他没喝，周眠也没说什么，笑嘻嘻地扯开话题：“学长，你还记得我的，对吧？”
    许棠看了他一眼：“嗯。”
    “记得就好了，我还怕你把我忘了呢。”周眠松口气，又小声抱怨道，“学长明明有我的微信，都不跟我联系。”
    许棠微微蹙眉。
    他当然记得周眠，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才过去一个多月，许棠记忆力很好，平时会跟他搭话的人也不多，周眠又长得亮眼，许棠不可能忘了他。
    说起来，跟周眠搭话完全是个意外。当时S大老生刚返校，许棠有点晕车，从家一路火车地铁公交，到学校的时候脑袋里还晕乎着，浑身脱力，站在宿舍楼下顿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转身准备先去食堂补充一下能量，却刚好遇见了周眠。
    新生还没进行入校报道，但周眠似乎是过来早早熟悉学校地形的，看到许棠脸色不对劲，善意笑道：“学长，我帮你搬上去吧。”
    许棠并不喜欢麻烦别人，正准备开口拒绝，周眠用舌尖舔了一下小虎牙，弯腰伏在箱包拉杆上，软乎乎道：“跟学长打好关系是基础中的基础嘛，学长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请我吃饭就好啦。”
    说罢，不顾许棠的阻拦，直接把箱包拎进宿舍。
    许棠在原地怔愣片刻，最后还是让周眠帮了忙。
    后来两人交换了微信号，不过刚刚开学，不管是老生还是大一新生事情都特别多，加上周眠根本不是计科院的，平时两人基本见不着面，许棠便想着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现在既然遇见了，人情干脆趁这个时候还了，免得以后还要再抽时间。
    想到这里，许棠打消去自习的念头，对周眠道：“去食堂吧，我请客。”
    周眠被奶茶呛了一口，松开吸管，一张脸上写满“哀怨”两个字：“学长，你就打算请我吃食堂啊？”
    许棠：“……”
    “好歹也出去吃啊！”周眠鼓着腮帮子，又气又委屈，“我室友说，咱学校西门有条小吃街，下回学长请我去那边儿吃吧。”
    请客吃食堂好像确实有点寒酸。
    许棠沉吟许久：“现在吧。”
    周眠一口奶茶喷出来，许棠往旁边让了两步，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面纸递给他。
    周眠郁闷地接过面纸，暗自咬牙。
    这位学长还真是行动派，这点倒是跟他们口中描述的性格完全一致，只是现在就让许棠把所谓的人情还清了，以后想约对方出来岂不是难上加难？
    等他收拾好，许棠接着刚才的话问：“现在不行？”
    周眠认真点头：“我正要回去跟室友聚餐。”
    到嘴的机会飞了，许棠只能认命：“那就下次。”
    “对了学长，计协的活动你都会参加吗？”
    许棠淡淡道：“看情况。”
    周眠哦了一声，嘀咕道：“那学长去的时候我再去吧。”
    两人距离很近，许棠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余光瞥向他问：“为什么？”
    “我加计协就是因为学长你在啊。”周眠理所当然地说，“你不去活动，那我去了干嘛。”
    他在计协和周眠加入计协，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许棠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怎么个奇怪法又说不上来，于是只好闭口不再提。
    周眠憋了一肚子回答就等着许棠继续问下去，结果对方偏偏让这个话题终止了，宁愿气氛突然尴尬都不接话茬，不免有点儿吃哑巴亏的感觉。
    不过要是这么轻易认亏那就不是周眠了，他鼓了鼓腮帮子：“学长，你难道不担心我拿不了社团分？”
    为了鼓励学生多多发展兴趣爱好，S大对社团分有明确要求，所以社团内的成员都需要积极主动地参与活动。
    许棠自然知道这点，他顿了顿，说：“计协活动不多。”
    “那——”
    犹豫半晌，许棠还是把那句“况且你拿不拿社团分跟我有什么关系”咽回肚子里，换了另外一句话：“而且来报名的时候，你手里有其他社团的入社申请单。”
    周眠：“……”
    观察力还挺强。
    “学长。”周眠快步上前站在许棠面前，借助脸的优势使出终极武器，一双水灵的眼睛里盛满委屈，“好吧，其实我对计算机一窍不懂，所以学长，你到时候就多带带我吧，行吗？”
    近距离看周眠，他那张脸在可怜兮兮的眼神下杀伤力暴增，松软的发顶好像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连许棠都有点顶不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在周眠期待的目光下，许棠抿抿唇，伸手指着右边方向：“宿舍在那边。”
    周眠脸色一僵：“？？？”
    他又不是路痴，所以这话什么意思？
    许棠对不明所以的周眠点点头，沿着左侧的路向教学楼走去。
    周眠手里还拎着奶茶，对突如其来的反转不知所措：“……”
    不多时，周眠收回表情，咬住吸管目送许棠不急不慌地走远，目光深沉。
    第3章
    和周眠的再次相遇并没有打乱许棠的日常生活，作为计科院的新任学生会长，需要许棠处理的文件和活动有很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请客吃饭的事情便再次被他抛在脑后。
    不知道周眠是课程太多还是把吃饭的事情也忘记了，他并没有为此再来找过他。
    等手头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计协社长联系上许棠，许棠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参加过计协的活动。
    计算机协会的日常活动并不多，基本活动是隔周一次的讲座，普及关于计算机的基础知识，有时候也会开展一些小程序编写比赛、专业知识竞赛、闲聊大会等，总体来说算是相对清闲的社团。
    到底还是需要社团分毕业的，许棠只加入了这一个社团，要想拿满社团分，缺席太多也不行。
    所以周四晚上，许棠吃完晚饭休息一会儿，便准时来到了计协的活动教室。
    因为活动有时候需要用到电脑，计协的社团活动室便被社联安排在一间能容纳五十人的中型计算机教室里，方便他们进行学习。
    今天的讲座由同是计科院的一名学长负责，围绕编程进行简单科普，内容都是许棠较为熟悉的，他从后面进入教室，签过到后挑了一个相对靠后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身边的位置坐下一个人，许棠侧过脸看了看，却见周眠正撑着下巴鼓起脸，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盯着他看。
    被湿漉漉的可怜眼神注视，又想到这段时间没有通过微信联系周眠，许棠难得有些心虚，干咳一声说：“抱歉，吃饭的事……”
    “学长，你欺骗我。”周眠没听他的话，打断话题小声诉苦，“说好陪我一起参加计协活动的呢？这都第几周了，我等了你整整三个星期！”
    说着竖起三根手指怼到许棠眼前。
    发现对方抱怨的重点跟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样，许棠及时调整过来，停顿片刻，蹙眉反驳道：“我并没有答应你。”
    周眠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学长，你还狡辩？！”
    许棠：“……”
    他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说话间，台上的学长已经准备好课件开始讲课，许棠看到周眠一肚子的话刚做个口型就被讲座打断，憋得脸色泛白，最后软下腰趴在桌子上，鼻翼小幅度扇动着，明显是气急了又找不到发泄口的样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有点像带孩子？
    ……等等，这个比喻怎么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许棠怔愣片刻，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周眠那张脸影响到了，摇了摇头打散脑子里的怪异想法。
    讲座一个半小时，周眠仗着电脑桌有小挡板隔开，保持趴着的动作继续生闷气，眼神还时不时往许棠的这边瞥。
    许棠被他的小眼神盯得后背发麻，抬抬眼镜掩饰尴尬道：“听讲座。”
    “我听不懂。”周眠有气无力，下一刻满血复活，坐起身凑近许棠，“学长，不如你教我吧。”
    “嗯？”
    “就当是你放我鸽子的补偿了。”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
    周眠撇撇嘴，低下头拨弄手机。
    没过一会儿，许棠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点开消息，发现是前排的社长给他发来的。
    社长：学弟学弟，你待会儿能不能留下来帮周眠学弟开个小灶？
    许棠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有些疑惑，敲字回复：……我？
    社长：嗯呐，计协他就跟你一个人熟一点儿，我今晚要写论文，副社今天没来，我想找其他人，但周眠学弟说
    他就信得过你，想请你帮帮忙，我也没办法呀，你要不就帮帮忙吧（可怜）
    许棠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还是发过去一个字：好。
    收起手机，周眠脸上的阴霾早已散尽，只留下小心机得逞后的笑意，小酒窝浮现在那张嘟嘟的脸上，愣是让这抹狡黠的笑容中掺杂进一丝俏皮可爱。
    许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八点半，讲座准时结束，前排的社团成员围绕在一起叽叽喳喳探讨了十几分钟，很快便三五成群走出活动室。
    社长跟许棠打了个招呼，又把钥匙留下来，嘱咐几句后也离开了。
    电脑主机的嗡鸣声在沉默的活动教室中显得格外刺耳。
    周眠把凳子往许棠身边拖了一点，脑袋几乎凑到他肩膀处，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学长，我准备好了。”
    许棠实在不习惯跟人离得这么近，但又觉得两个男人之间太过注重细节好像太大惊小怪，于是只是上半身往后倾斜了几分，和周眠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开始给他梳理相关知识。
    计协只是兴趣类社团，重点在于让大家对计算机有一定的了解和认识，并不需要把知识讲得太过详细，讲解起来既迅速又简单。
    许棠似乎连声音也带着股特有的清冷质感，把在周眠这样专业不对口的人看来非常催眠的细节，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缓缓道来，就好像是在说故事，让周眠慢慢平静下来，竖耳倾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眠情不自禁地把视线从电脑屏幕逐渐转移到许棠的侧脸上。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周眠都能看到许棠薄薄的耳垂上附着一层浅淡的绒毛，在灯光下愈发明显，就像是极浅的纱，耳根处还带上一点淡淡的红。
    周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静静将许棠的耳廓刻在眼眸中，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快速收回眼神，眨巴了两下，赶紧重新看向电脑。
    他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做得十分隐秘，直到把知识简单梳理结束，许棠都没发现周眠做过什么，他正要询问周眠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懂，结果转过头差点和近在咫尺的周眠来个零距离接触。
    周眠的眼睛很大，眼眸幽深，这样的距离让许棠都能看清周眠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温热的呼吸在狭小的缝隙间紧密交织。
    许棠移开视线，装作换坐姿的样子，推了一下眼镜，镇定地问：“还有不明白的么？”
    他动作很快，但在视线对上的那瞬间展现出的无措还是准确无误地落进周眠眼眸中，周眠笑着说：“没有了，谢谢学长！”
    许棠点点头，收拾东西道：“该走了。”
    周眠自然应下。
    亲眼目睹到许棠神情的变化，周眠心情大好，就差没当场哼个歌，收东西都是一股脑地往背包里塞。
    不过，俗话说乐极生悲，周眠还没享受几分钟，活动教室突然“啪”得一声，陷入黑暗。
    第4章
    电脑教室分布在传媒院教学楼的顶楼，计协的活动室自然也在这里，因为活动室平时只有计协使用，又一般是在晚上，所以窗帘是拉上的，这会儿灯一黑，整间活动室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
    “停电了吗？”
    许棠听到周眠的问题，翻出手机看眼时间，嗯了一声回答：“三层以上九点拉闸熄灯，九点半整栋教学楼熄灯锁门，走吧。”
    黑暗中静默数秒，许棠听不到任何动静，疑惑道：“周眠？”
    “……学长。”周眠的声音在发抖，说不清究竟是在忍笑还是在害怕，“我看不见。”
    “看不见？”
    “我……我有夜盲症。”
    许棠愣了一下，点开手电筒照过去，见周眠把背包死死抱在怀里，大半张脸藏在背包后面，只露出一双充满迷茫的眼睛。
    他顿时挑起眉，将中间挡路的凳子移开，朝周眠伸出手，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胳膊：“跟着我。”
    话音刚落，周眠立刻握住许棠，微微湿润的掌心紧紧包裹着许棠的指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力。
    许棠心中划过一瞬异样，却并没有抽出手，任由周眠牢牢抓住。
    手电筒的灯光对周眠来说还是太暗，周眠看不见，只能用脚尖在地上探来探去，慢慢移步到许棠身边，松了口气：“得救了。”
    他放下许棠的手，直接把许棠的右胳膊抱在怀里，许棠尝试抽出手臂，试了好几次后却换来了周眠像小狗被丢弃似的哼哼声。
    “我害怕。”
    “我会走得很慢。”
    “不行，学长，我怕摔下去……”
    许棠只好保持这个姿势带着周眠走出活动室。
    黑暗中，周眠隐约看到许棠眉心拧了松、松了拧，最后明明不情愿维持这一姿势，但还是面无表情牵他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
    “笑什么？”许棠一手打灯一手拎个拖油瓶，浑身都不自在。
    周眠本想借此机会再缩短点两人间的距离，比如咬个耳朵或者再得寸进尺一点，不过想了想，还是怕对方被自己吓跑了，于是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学长人真好，对我也好。”
    他其实更想用单纯这个词，毕竟许棠单纯到都不会怀疑他这个破绽百出的“夜盲症”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这样的人哪里像是其他人口中谣传塑造出来的高冷男神、活体遗产，分明就是一只外刚内柔的小白兔嘛。
    许棠的视线淡淡地扫过他，什么也没说。
    由于身边跟了个“盲人”，为了照顾到周眠的感受，许棠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会儿，下楼梯时怕周眠一不小心栽下去便更加费劲，两层楼，四段楼梯，两人愣是磨磨蹭蹭走了十多分钟。
    眼见光明就在前方，身边的人忽然一个踉跄，只听耳边一声卧槽，周眠连背包都没拿稳跌跌撞撞往下面冲过去。
    许棠没来得及多想，连忙快步上前拦住他，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没事吧。”许棠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
    “没事没事。”周眠下巴如愿以偿的抵在许棠的肩膀上，十分满足地蹭了两下，在许棠察觉前主动和他分开，舒口气嬉笑道，“学长，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用。”
    周眠义正言辞：“不行，学长算是救了我，这顿饭必须请！”
    “抵消吧。”许棠想了想说，“和我欠你的那顿抵消。”
    周眠噎了一下，猛摇头道：“不一样，你请我吃饭算你的，我请你吃饭算我的，怎么能抵消呢。”
    能有什么不一样。
    许棠见周眠一脸坚决，收起跟他辩论的心思，淡淡道：“行。”
    虽然知道对方是懒得跟他废话，但周眠还是为自己又获得一个名曰请客吃饭实则约会的机会而沾沾自喜。
    到了二楼，走廊的灯光柔和温暖，两旁的教室陆陆续续走出背着包准备回宿舍的学生。
    周围亮堂起来，“夜盲症”的借口就不好使了，周眠非常自觉地在许棠开口赶人前和他拉开一步，和他并肩下楼。
    S大是理工科学校，男女比例失调，男生宿舍整整有二十一栋，都坐落在校园靠北门的位置，离教学楼比较远。
    这会儿离宿舍关门还有一段时间，外面尚且能看到小情侣手牵手走在小路上，寂寥的校园内时不时从远处传来打闹说笑声，巡逻车亮着警灯，红蓝色的灯光交相辉映，沿着路道慢慢滑向前方，在尽头转了个弯，最终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夏秋季的夜晚，外面蚊虫仍然很多，许棠出来时没做防护，没走几步，露在外面的手腕便被叮了个大包。
    周眠注意到他止不住挠痒的动作，在背包里翻出花露水：“学长，别动啊。”
    随后，清新宜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花露水将许棠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连后颈处也没拉下，冰冰凉凉的水雾在触碰到那块白皙的皮肤时，许棠控制不住地缩了一下脖子。
    给他喷花露水的周眠眉尾一挑。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群腐女朋友整天在qq和朋友圈分享的ABO设定。
    ……而且许棠的后颈看上去似乎挺好咬的样子。
    “谢谢。”许棠伸手将后颈的水雾晕开。
    周眠打消了想法，把东西收回背包，小酒窝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学长不用跟我客气，我们现在也算朋友嘛。”
    许棠：“……”
    单方面认“朋友”也就罢了，但今天好像只是他们第四次见面，周眠“朋友”的门槛未免太低了点。
    有了花露水护体，这一路许棠没再受到蚊子的骚扰。
    计科院的男生宿舍楼逐渐出现在眼前，许棠脚步稍稍一顿，没有在宿舍楼前做停顿，继续和周眠一起走。
    周眠早已经收集过许棠的各项资料，自然知道他的宿舍在哪一栋，他本来都做好道别的准备了，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越过了宿舍楼，这样的转变让周眠有些惊讶。
    许棠余光瞥见周眠的神情，解释道：“我送你。”
    周眠：“？？？”
    一瓶花露水有这么大功效？都能让人转性？？
    许棠平静地解释：“外面很暗。”
    “……”
    周眠暗自抹了把冷汗，“啊哈哈，是啊。”
    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夜盲症的设定。
    好在许棠并没有看出周眠的异常，把周眠送到宿舍楼下，看到他整个人被宿舍门口的亮光包围，这才道了别，转身沿路返回。
    回到宿舍，手机掐着点般准时叮咚两声。
    周眠：学长，到宿舍了吗？
    周眠：回我一下哦（发射小心心.gif）
    许棠放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下。
    许棠：到了。
    周眠秒回：好咧！学长晚安！（发射小心心.gif）
    许棠：嗯。
    空白许久的聊天界面，在隔了这么多天以后，终于逐渐被一行行文字填满。
    第5章
    微信聊天应该是不小心打开了周眠奇怪的开关，自从发现给许棠发消息，许棠会回应以后，周眠开始了“每日微信一骚扰”模式。
    并且得不到回应就会在微信哭天喊地，活生生把自己演成了一只在主人面前失宠的小狗狗。
    有一回，许棠因为在忙辅导员交给他的任务，手机静音，等好不容易忙完了，点开微信时发现未读消息99+，除去老师给他发来的消息，其余全部来自周眠，每五分钟一条，准点准时，一句“学长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变着花样翻来覆去地说，仿佛 得到回应才能安心，许棠还以为他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结果扒了半天的聊天记录才知道周眠其实就是问了他有没有吃饭。
    许棠从来没遇到过像周眠这样的人，他的交际圈本就狭窄得可怕，平时还会主动尽量避开一些交流，大多数人躲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像周眠这样黏着他？
    对于这个看上去是自己的学弟、实际上分明是一个粘人的小孩子，许棠有点无奈，又忍不住去猜测周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对所有的“朋友”都是这个态度吗？或者……周眠有什么其他目的？
    这么想着，许棠简单敲过去一个“嗯”字，便将手机重新静音摆在一边。
    周二上午，许棠刚结束今天的课便接到了老师的通知，让他今天去计科院学生会办公处把刚送过去的文件分门别类收进档案柜里。
    现在临近中午，食堂人正多，许棠背上书包，准备处理完文件再去吃午饭。
    正值下课时间，电梯门口站满了人，走楼梯的人也有不少，大家背着包和身边的朋友七嘴八舌地探讨八卦和游戏，谈笑声混杂脚步声，在本就有回音效果的楼梯间内无限扩大。
    许棠波澜不惊的表情与热闹氛围格格不入，除了偶尔跟认识的人打个招呼外，许棠安安静静地随着人群下楼。
    出了教学楼，许棠轻车熟路地往办公处走去，还没走几步，忽然间，身后传来周眠的一声呼唤，随即肩膀一重，温热的掌心搭上许棠的肩膀，热度通过薄薄一层衬衫落在他皮肤上。
    “学长，刚下课吗？你这是要去哪儿，这不是去食堂的路吧？”
    两人距离太近，周眠说话间还把脑袋斜靠在他头上，无意识地蹭蹭。
    被他蹭过的那块头皮酥酥麻麻起来，许棠顿时偏过头去，回答：“去办公处。”
    “哎？”周眠一点儿不觉得尴尬，不过也发觉了许棠的小动作，没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收回手屁颠颠地跟在许棠身后说，“这个时候还处理事务啊？不然学长先跟我去吃饭吧，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嘛。”
    “……事情不多，我处理完再去吃饭。”
    “学长一个人去吗？”
    许棠点点头。
    周眠笑道：“我帮学长吧。”
    “不用。”许棠见周眠脸上的笑容消失，一秒换上惨兮兮的小眼神，顿了顿，还是解释道，“这是计科院的事。”你一个生化院的学生不去帮你那边的学生会，跑来计科学生会算怎么回事儿。
    周眠鼓鼓脸颊：“好吧。”
    许棠看了眼依旧跟在身边的小粘人精，问：“不去吃饭？”
    “嗯？”周眠一愣，“咳，我先去取快递呀。”
    取快递好像也不走这条路吧。
    许棠眉尾轻挑，没有戳穿他。
    校级以及所有院级的办公区域都划分在同一栋楼里，和周眠分开后，许棠径直走向三楼的计科院学生会办公处。
    打开门，办公处的地上已经堆了五个大箱子，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全部是些活动的纸质材料和学生相关的材料，一一归类的话需要花不少时间。
    许棠放下包，给下午值班的同学发了条让他们早点到的信息，随后取出档案柜里几年前的材料收进箱子，腾出点空隙后这才开始慢慢做起工作。
    一个人分类总归吃力，两个值班同学来的时候，许棠不过才分完两个箱子。
    其中一个男生和许棠同届，又是宣传部部长，进来和许棠打过招呼后便自己开始分资料，另外一位是不久前刚进学生会的大一学妹，许棠把注意点跟她讲了讲，学妹虽然没有经验，但上手很快，没过多久便能熟练分类。
    有了他们两个的加入，工作便简单多了，男生性格大大咧咧，学妹又是个自来熟，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做事，气氛融洽。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指向两点半，许棠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又喝了口水垫肚子。
    眼见箱子里的文件慢慢减少，办公处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说笑声淡了下去，许棠边把文件塞进柜子里边道：“进。”
    咔嚓一声，周眠拎着一塑料袋的水果走进办公处，笑吟吟对许棠道：“学长下午好！”
    男生和学妹不约而同地呼吸一滞，面面相觑，脑袋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问号。
    这人谁啊？
    许棠抬抬眼镜，面无表情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学长嘛，你不会一直忙到现在吧？午饭吃过了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许棠有些无措，但怎么说周眠也是出于好心，许棠只好道：“还没。很快就结束了。”
    突然出现的学弟让办公处另外两位满头雾水，两人眼观鼻鼻观心，鸵鸟似的埋头工作，尽力把自己和空气融为一体，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探听许棠和对方的谈话。
    “怪不得学长你这么瘦，三餐居然不按时吃！我刚刚去买了点水果，赶紧过来吃一点！”周眠举起塑料袋晃了晃，想了想又皱皱鼻子，“早知道你连饭都没吃，我就打包一份饭过来了……不过水果也能填个肚子，你们也来吃呀，都是干净的，我刚洗过。”
    虽然他们更想默默围观，但送上门的水果不吃白不吃，再说资料也没剩下多少，两人干脆放下手里的文件凑上前，没再和周眠客气。
    周眠跟他们随意聊了几句，从袋子里拿出一串紫葡萄来到许棠身边。
    “学长。”
    许棠平静地望着他，正准备接过来，周眠直接拦下他，严肃道：“不行，学长你手上太脏了，我喂你好了。”
    许棠面色古怪：“……”喂他？
    另外两位默默看了眼自己满手的灰尘，又默默看了看手里咬了半个的香蕉：“……”你怎么不早点提醒？
    第6章
    周眠倒是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他笑眯眯地弯腰凑近许棠，晶莹剔透的葡萄抵在许棠唇边，口中念念有词：“别害羞呀学长，张嘴张嘴。”
    “谢谢。”许棠后退一步，和周眠拉开距离，神情冷漠，“不用了。”
    周眠见他周身气场都冷了下来，眼里霎时间充满委屈，薄薄的唇抿成一个倒括弧：“学长，你不会嫌弃我吧？我洗了手的，真的。”
    说着还把白净的右手展现在他眼前。
    许棠一时哑然。
    “没——”
    张开的牙齿间被塞进一颗葡萄，许棠只好在周眠晶晶亮的眼神下把葡萄送入口中。
    见证全过程的男生和学妹愣是把香蕉吃出了瓜子儿的感觉，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消化刚刚的画面，互相之间依靠眼神传递彼此的震惊。
    男生：这人谁啊？没见过有人跟会长走这么近，哪个部门培养出来的小崽子？居然敢在会长身边反复横跳，是个人物。
    学妹：……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学长你见过吗？
    男生：咦，我好像也有点眼熟。
    两人沉吟半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灵光一闪。
    卧槽！
    这是不是百团大战现场去计协的那个学弟？！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身份的某周姓同学继续徘徊在许棠身边，有了第一次喂水果就有第二第三次，许棠觉得他的举动十分可疑，但确实饿得厉害，手里捧着的文件只剩下几个就能分完，慢慢容忍了周眠的动作。
    一小串葡萄喂完，许棠手里捧着的文件也归类完，周眠刚准备再拿点儿水果过来，便见许棠掏出面纸，用水沾湿后擦擦手，自己走了过去。
    周眠：“……”唉，可惜。
    趁着许棠吃水果的间隙，男生拿起苹果走过来，小声八卦道：“学弟，你哪个院的？跟我们会长很熟吗？”
    “生化院，周眠。”周眠看向背过身吃东西的许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和学长的关系嘛，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
    “生化院？我生化院的朋友好像课表都排满了啊，你哪个专业的，下午居然没课。”
    周眠眨眨眼，那模样分明是在说“谁说我没课”。
    “……我明白了。”男生心下了然，握拳道，“你加油！”
    周眠比个“OK”的手势，走到箱子边拿起里面文件，翻开一看。
    《物理“捉妖”大赛活动策划案》。
    活动目的：通过计算机协会设计开发新的游戏小程序“捉妖小分队”，让大一新生在短时间内了解S大的地形、认识S大的各个地标，快速掌握S大的教学区、生活区、住宿区等地，以达到发现S大特色闪光点的目的。同时，游戏程序中“捉妖”需要结合不同的运动，锻炼学生们的体能，丰富了学生的课外活动。
    周眠：“……”
    你们计科院真会玩。
    “你在做什么？”许棠走过来问。
    周眠合上策划书，认真道：“帮学长一起分类啊！”
    许棠抿抿唇，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不要。”周眠直接把文件举过头顶，他比许棠高出半个头，这么一伸手，轻轻松松把文件举到一个许棠踮起脚也抢不到的高度，“学长，让我帮帮你吧，反正我也没事做，早点分完早点去吃饭嘛，你肯定饿了。”
    “可是……”
    一旁看戏的男生及时插嘴：“周眠学弟说的对呀，学弟，来来来，我教你怎么分类。”
    “好，谢谢学长！”
    “谢什么，我们还得谢谢你给我们送温暖呢，话说你的苹果在哪买的，又大又甜。”
    “就在北门的超市里，还特别便宜呢。”
    “行，我回头也去买点儿。”
    两人无视许棠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起来，许棠只能随他们去了。
    二十多分钟后，四人清空纸箱，把乱糟糟的办公处打扫一遍后，许棠跟值班的两位道了别，和周眠一同走出办公处。
    “学长，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去哪个食堂？”
    “去小吃街。”
    周眠怔愣片刻：“现在？”
    “或者晚上。”欠的人情太多，许棠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只能先还一部分是一部分，正巧他今天也没有其他事情，“谢谢你的帮忙。”
    周眠没有推辞，想了想道：“那就晚上吧，但是现在，学长你得先去吃东西！”
    他掰过许棠的肩膀，让他面向食堂的方向，又拍拍他的后背说：“赶紧去吧，别饿坏了，晚上七点半西门门口见。”
    “……嗯。”
    七点半，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校园内褪去了白天的喧嚣，换上一抹静谧。
    西门却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学生们一般都喜欢在晚上出来和室友、朋友吃饭聊天，而S大西门这条小吃街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是因为街上小吃丰富多样，除却关东煮、麻辣烫、臭豆腐、炸串儿等等摆在摊位上的，还有各种风味的餐馆，比如火锅店、清真店、自助餐店、烤肉店等，只要你想吃，一般都能在这里找到。
    许棠是第三次来小吃街，一次是和学生会，一次是和室友，总之前两次都是集体活动，从来没有一次是单独和另外一个人出来吃东西。
    他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周眠已经在门口的树下等了有一会儿，看到许棠后立刻晃了晃手臂，扬声道：“学长！我在这儿！”
    许棠快步走上前。
    周眠摘下耳机，问：“学长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定。”
    周眠说：“那就去吃烤肉吧，我室友给我推荐过一家。”
    许棠点点头：“好。”
    烤肉店在小吃街中间地带，人气非常高，他们前面还排着两组人，周眠进去领了号码，又找来两个凳子，和许棠一起坐在外面等空桌。
    这条街上大部分都是S大的学生，自然认识曾经为话题中心人物的计科院许棠，就算有不认识的也被身边的同伴科普过，此时忽然在这种生活气息浓郁的地方看到传说中的活体遗产许棠，差点惊掉下巴，一步一回头地观察在烤肉店门前坐得端正的高冷男神，又看到他身边似乎跟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更加震惊。
    然而差点让她们不小心来个平地摔的画面，是男生居然弯下腰凑到许棠面前，还扯扯他的衣服指向对面卖棉花糖的小摊位。
    更更更吓人的是，许棠竟然真的站起来去买了棉花糖！？
    众人：“！！！”
    快点来掐她们一把，怎么有点像在做梦。
    不对，不是像在做梦，这绝对是在做梦吧！！！
    第7章
    排到他们还有一段时间，周眠闻着空气里混杂起来的各色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儿，苦着脸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学长。”
    许棠抬头看他：“怎么？”
    “我有点饿了。”周眠说。
    许棠透过透明玻璃窗看了看烤肉店里的人，说：“可以换一家。”
    周眠猛摇头：“不行！我押金都交了！”
    “先吃点小吃。”许棠指向街边的小吃摊位。
    周眠就在等他这句话，闻言朝他眨眨眼，又把视线转向对面的小摊位。
    许棠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棉花糖摊位，中间摆着一个稍显破旧的棉花糖机，车外面裹着一层蓝色的装饰，摊位前还插着用塑料袋套起来的各色棉花糖模板，旁边站了四五个女生，正围观摊主爷爷制作棉花糖的过程。
    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许棠收回视线：“你去吧，号码牌给我。”
    周眠没吱声，一只手缓缓伸到许棠胳膊边，手指捏住他的衣服。
    “学长。”
    许棠眼角一动。
    “我饿的走不动了，学长你帮我买一下吧，行吗？”周眠弯下腰，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跟许棠对视。
    许棠推推眼镜，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把衣服解救出来。
    周眠长叹一口气，幽怨地嘀咕：“我下午就饿了，为了等学长一起吃饭，我特意空着肚子过来的，现在不知道要等多久了，学长居然连一个棉花糖都不买给我，唉。”
    许棠：“……”
    迟疑许久，许棠还是起身走向了对面的摊位。
    眼看许棠僵着身子穿过马路排在一堆女生身后，周眠忍俊不禁，轻轻吹了声口哨。
    棉花糖车旁边的女生显然都认识，而且喜欢逛论坛，早在许棠和周眠并肩坐在烤肉店门口就开始了暗戳戳的围观，这会儿突然看到许棠走过来，还以为自己的围观暴露了，几个人慌慌张张空出摊位旁边一小块空地挤在另一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摊主爷爷手里的棉花糖。
    许棠来到空地处，对摊主道：“您好，要一个棉花糖。”
    女生：“？？？”她们是不是听错了？
    摊主爷爷那双慈祥的眼睛笑得弯成一条弧线：“小伙子，你要哪种的？”
    许棠看了看几个模板，思索片刻，指着一个最大的棉花糖模板说：“这个。”
    “好咧，你等一等，我先给这几位姑娘做好了。”
    许棠点点头，退到一边低头拨弄手机。
    女生们面面相觑。
    棉花糖制作起来比较快，机器底部的加热腔将一块块的蔗糖融化开，在外部结成细腻的糖丝，木签在机器周围一旋，便将糖丝收集起来，慢慢裹成一个巨大的蓬松圆形。
    摊主爷爷熟练地用木签在棉花糖外围按进几个凹型，又继续舀进一勺不同颜色的蔗糖，来回几次后，一朵漂亮的七色花便做成了。
    “小伙子。”棉花糖大多是女生过来买，摊主爷爷应该是误会了什么，笑眯眯地把棉花糖递给许棠说，“喏，给你外面多加了一层，两个人吃应该刚刚好。”
    许棠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费力跟摊主爷爷辩解，付好钱道：“谢谢。”
    回到烤肉店门前坐下，许棠把棉花糖递到周眠面前。
    周眠就着这个姿势，把棉花糖花咬出了一个小缺口：“好吃，谢谢学长！”
    许棠抬眸看他，几乎把手里的棉花糖怼到他脸上，冷声道：“不用。”
    今天似乎逗得太过火了？
    周眠被这眼神盯得后背发凉，他自动自觉地接过棉花糖，埋头撕着糖丝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说到底棉花糖也是糖，就算周眠喜欢吃甜食，这么大一个棉花糖吃到最后自然会觉得腻，但周眠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他忽悠许棠给他买棉花糖，谁知道许棠直接挑了个最大的，吃完最后一口，周眠只觉得甜蜜蜜的糖丝在他嘴巴里已经泛苦了。
    可还能怎么办，自己挑的东西哭着也要吃完。
    等两人终于进了烤肉店，周眠凳子还没坐热乎，先倒了一大杯水漱口。
    许棠嘴角微微松动，趁周眠还在猛灌的时候用热水把餐具都烫了一遍。
    “点餐？”许棠问。
    周眠缓过来，哼唧几声说：“我领号码牌的时候已经点过套餐了。”
    “……今天是我请你。”
    “谁先请客都一样嘛，放心吧学长，你那一顿逃不掉的，我记着呢。”周眠叫来服务生打开烧烤桌的开关，一摊手道，“难不成学长还想转账给我？太麻烦了。”
    钱已经付过，许棠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能在心里计划再挑时间。
    由于事先已经点过餐，服务员没过多久便将蔬菜肉食一一端上来，周眠兴冲冲地说请客请到底，热情地开始烤肉，然而周眠技艺不成熟，不加油不控制翻面，一块里脊肉下去，油纸一片漆黑，好好一块肉硬生生被他烤得焦了大半个——另一小半还没熟。
    许棠无声地和周眠对视，周眠悻悻道：“这是意外。”
    “给我。”
    “哦。”周眠鼓鼓腮帮子，把夹子递给许棠。
    相比周眠，许棠的烤肉技术就熟练多了，借夹子将串着里脊肉片的木签取出，薄薄一层肉片摊平在油纸上，淋上少许食用油，热温慢慢将软绵绵的肉片烤出滋滋的声响，经过几次翻面，肉片已经发出阵阵香味，夹子戳开里层，刷上自己刚刚调好的酱汁，棕色的酱汁沿着纹路逐渐浸满整张肉片。
    许棠将烤好的肉片送到周眠盘子里，又继续铺满一油纸的肉。
    里脊肉烤得火候刚刚好，沾上辣椒粉，肉嫩可口。
    周眠甜得发腻的胃口被这一片肉重新打开，感慨道：“学长，你一定很会做饭。”
    “还好。”许棠淡然地说。
    “不如学长别请我在外面吃了，亲自下厨做顿饭吧！”周眠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调侃道，“要是能吃到学长做的饭，我肯定在论坛开个帖子吹上几百楼的彩虹屁。”
    许棠往周眠的盘子里送了片烤肉。
    周眠哀叹一声：“算了，这也算是学长亲自下厨，我满足了。”
    店里的气氛十分温馨，每一桌都能传来嘻嘻哈哈的谈话声，或许是被店里的氛围影响到了，也或许是专注烤肉过于无聊，许棠破天荒地接了话茬，问：“那你什么时候去开帖子？”
    “唔？”这几天习惯了对空气“输出”的周眠完全没想到许棠会搭话，嘴巴里塞进一片肉，呆呆地抬起头看向许棠。
    许棠挑起眉，用另一只手抬了抬眼镜。
    店里的灯光照在眼镜镜片上，将本就不易察觉的笑意彻底掩藏在了镜片后面。
    第8章
    一顿在周眠看来基本会是除了吃就是吃的烤肉，因为许棠随意搭了一句话，使得周遭那堵堪比固有结界的墙逐渐撕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周眠借助这道缝隙开始活跃气氛，到最后虽然两人谈不上有说有笑，但好歹沉默如许棠也会时不时回那么一两句话。
    饭后，许棠照旧先送周眠回宿舍。
    本以为这就只是简简单单吃顿饭的事儿，然而，当天晚上，S大论坛的不知名版块慢慢出现了一个关键词。
    ——棉花糖。
    这个词语乍一看好像是说外面小吃街卖的小零食，众人刷到有关字眼后只匆匆一瞥，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可是几天后，雪球越滚越大，随着用这个词语的人数呈等比数列逐渐递增，且有直线上升的趋势，好奇心重一点的人便开始寻找起了这个词的根源所在，最终找到了几天前晚上十一点多在寂静夜晚中悄然诞生的一个神奇匿名帖。
    主题：兄弟姐妹们，棉花糖了解一下不咯？
    楼主：真不是我腐眼看人基，我和同学去小吃街，刚巧撞见了咱们院的院草学长，你们是没看到啊，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生长到学长身上去了，我滴个龟龟，怕是热恋中的小姐姐都做不到。
    [不是，棉花糖是谁啊？谁能来给我科普一下？我错过了什么好登西？]
    [回楼上，解码，计科院院草在小吃街给他身边的小哥哥买了一个七色花棉花糖，所以暂时用棉花糖指代这两位的cp名，毕竟我也不知道他身边的小哥哥到底叫啥┓(?′?`?)┏]
    [我认识啊，我跟他一个班，生化院的周眠]
    [卧槽，所以棉花糖这个名字起得真是太对了，棉棉学弟x糖糖学长……不行违和感有点强，还是叫学长吧2333]
    [我靠，他俩怎么凑成的cp？学长是GAY吗？我怎么没看到彩虹群里有他啊，他用小号加的彩虹群？棉棉学弟也没加彩虹群吧？你们也太能扯了，佩服佩服，所以我能追他不？]
    [宝贝你清醒一点，学长这种性|冷淡怎么会加群]
    [有一说一，你们口中的棉棉学弟似乎不太直，我是他室友，保真]
    [卧了个大槽，一出大戏啊，就我一个人发现周眠这个名字很眼熟吗？之前百团大战的时候加进计协的不也是他？原来到现在还和学长腻在一起，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计协活动棉棉还特意cue过学长（小小声）]
    [大声bb！棉棉给学长喂过水果！！话说我怎么也叫起了学长，我明明比许棠大一届（挠到秃头）]
    [学长已经是个专属称呼了哈哈哈，还有楼上你计科院的吧，头发留一点，免得还没开始工作就成地中海（滑稽）]
    [槽？妈的，怪不得那么多妹子跟学长告白都以失败告终，原来从性别上就错了，8说了，棉花糖我先磕为敬（抱拳）]
    [大胆推测，棉棉故意让学长买棉花糖，就是为了把自己和学长的cp名定下来，心机棉石锤了，kswlkswl]
    [你们在说你马呢？凭什么我们计科院的学长就得是右位？糖粥不香吗？]
    [不香啊，说真的计科院认命吧，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学长哪里攻了，而且棉棉比学长高半个头，况且年下不香吗？]
    [……行呗]
    本来这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cp帖，就和以往那些拉郎配小帖子一样，但关键就在于棉花糖的其中一个主角是那位计科院的高冷院草，从来没传过八卦，现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和低他一届的不同院学弟扯上了关系，先不说这关系是真是假，两人近期腻歪在一起却是实打实的，人证物证具在的那种。
    于是，磕cp的、八卦的、想知道后续的，众多学生聚集在一起，论坛关于他们两个的帖子从这一刻开始层出不穷，棉花糖在匿名版块的风云cp榜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展壮大起来，一跃成为S大最受瞩目的情侣排行榜前十位。
    许棠从不关注论坛，也不知道那群闲得没事做整天吃瓜的人已经在论坛给他配了好几个cp，男女都有，只是这一回动静闹得太大，搞得有时候会去论坛发个帖抱怨抱怨学校食堂怎么又出稀奇古怪品种的宿舍老大也知道了。
    S大的宿舍是三人间，因为许棠自身的性格，他和另外两个室友基本没什么交集，但相处这么久，另外两人又是比较开朗的性格，他们三人就一直保持着平时交流个一两句的普通室友关系。
    这一回，论坛大量帖子一出，许棠刚从图书馆回到宿舍，老大便问了许棠。
    许棠蹙眉反问：“cp帖？”
    “是啊，你和生化院那个小学弟的。”老二手里捧着酸奶，边嘬边说，“以前其实也有过，这次稍微多了点儿而已。”
    老大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所以你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有。”
    “那他还跟你走这么近？”老大下意识发出疑问。
    许棠整理桌子的手微微一顿：“我欠他顿饭。”
    老二一口酸奶差点喷出来：“就因为这个？”
    “应该。”许棠说。
    “嗐，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姓周的是怕你欠饭不还。”老大放下手机，感觉自己吃了口假瓜，他回味一下论坛上的留言，随口提醒道，“不过论坛上有人爆料说他不是很直，你注意点，别被他套路了。”
    “……他是GAY？”
    老大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二一直在暗中观察许棠的神色，闻言嘻嘻一笑道：“咋的，你恐同啊？”
    “不会。”许棠拿好换洗衣服，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解释，“我就是。”
    丢下这句话，许棠摘下眼镜，气定神闲地走进卫生间洗澡。
    独留老大和老二一个从凳子上栽下来摔个屁股蹲儿，一个酸奶瓶子没拿稳掉在裤子上印出一片惹人遐想的痕迹。
    卫生间里的淋浴声慢慢将两人被惊飞的魂儿拉回身体里，老大爬起来揉揉屁股，这一下给他摔得不轻，屁股像是被强迫性做完某种事情似的，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藏得可真够隐秘的。”老二擦着裤子，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咱俩怎么就没发现呢？”
    老大：“可能是因为……”
    老二看他：“你说。”
    老大幽幽道：“咱俩都是直男吧。”
    老二：“……”说的没错。
    见老大坐回位置，拿起手机重新点开论坛，老二一脸好奇地走过去：“你干嘛？”
    “还能干啥？论坛开了匿名赌局帖。”老大想都没想直接压了棉花糖最后能成真，转头问老二，“要不要一起来？”
    老二抽抽嘴角：“你现在就像个沉迷赌博的油腻秃头中年人。”
    老大把额前的小碎发往后一抹：“所以你来不来？”
    老二果断道：“来来来！”
    第9章
    许棠对周眠性|取向到底是什么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退一百步来讲，周眠就算真的喜欢男人，真的对他有意思，他也不是许棠喜欢的那款，更何况许棠目前为止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不过……想到周眠之前若有若无的接近，许棠一时间还真的有点拿不准对方的态度，为了避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许棠有意跟周眠拉开距离，连平时的微信交流也开始字里行间里写满疏远。
    周眠不是傻子，在许棠连续一周都只是在用“嗯”这种词汇敷衍他时，他就觉得事情似乎有点脱离自己的预期了。
    次日上午，摸清了许棠课表的周眠在下课铃声打响前，蹲守在教室门口。
    许棠出来便和正对门的周眠来了个对视，他简单点点头算作打招呼，背着包往楼梯口走。
    周眠委屈地一撇嘴，快步跟过去，一下子扑到许棠的背上：“学长！”
    许棠被扑得踉跄两步，后背紧绷。
    旁边路过的论坛用户们一个个瞪大眼睛，恨不得用眼睛把这一幕拍下来与棉花糖兄弟姐妹们齐分享，时速甚至降低到每分钟两步。
    周眠压根没注意旁边的视线，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人，鼓着一张脸气呼呼地指责：“学长，你变了！”
    “嗯？”许棠抬抬眼镜，试图从周眠的怀里抽身而出。
    两人后背贴着前胸，他这点小动作自然被周眠发觉，周眠干脆把人环得更紧，嘴巴还抱怨个不停：“你看看你，现在看见我居然都不跟我说话，还有啊，我微信发那——么长串的问题给你，你就回我一个字，太过分了吧！”
    许棠：“……哦。”
    周眠气得挠头：“你还''哦''？！”
    许棠本来因为周眠旁若无人揽住他的动作心里已经有所猜想，但此时周眠却主动把手放开了，似乎刚刚的动作只是朋友间的正常交流，没有半点逾越。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一旁的周眠还在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许棠没把他当朋友，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全白费了，说得许棠好像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许棠原本不在乎这些，不过周眠越说越过分，那些字眼化形般一个一个压在他身上，他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他说：“没有。”
    “那学长就是把我当朋友了？”周眠立刻停止抱怨，侧过脸看他，眼睛晶晶亮。
    许棠瞥他一眼，“没有”两个字在嘴里打着转。
    像是知道许棠要说什么，周眠脸上的笑容霎时间敛起，脑袋顶上仿佛耷拉下两只毛茸茸的狗耳朵，就差没摇摇尾巴跟只小狗似的哼唧两声。
    跟小朋友计较什么呢。
    许棠到底是心软，轻声道：“嗯。”
    “真的？”周眠立刻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点缀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这可是学长亲口说的，以后别不认啊。”
    “嗯。”
    “学长。”
    许棠：“怎么？”
    打破他的防御心果然还是需要厚脸皮一点，不枉他翘课逃课想方设法和许棠打好关系。
    想是这么想，周眠自然不会把真心话说出来，笑意未散，盯向许棠兴奋提议道：“我和你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不用。”许棠是为了照顾周眠的心情才承认了他“朋友”的身份，该远离还是要远离，只是有了这层关系许棠就得找借口，“我去图书馆。”
    还好得了便宜的周眠没有纠缠他，点点头说：“好吧，那……学长再见？”
    许棠嗯了一声，快步离开。
    周眠在原地站了会儿，片刻后朝正在向他投来目光的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哼着歌重新回到自己的教室。
    在场的吃瓜群众们：“……”
    我滴个天，这个发展真是万万没想到。
    怎么有种亲眼目睹大型套路现场的感觉？？
    棉棉学弟，你他妈原来不是个小奶狗啊啊啊啊！！！
    好几百人的公共教室，老师很难注意到上课偷偷溜出去又猫着腰偷偷溜回来的学生，周眠顺利返回座位。
    身边的好友于青正在打游戏，余光看到周眠翻书记笔记，小声调侃道：“哟，跟你的学长约会回来了？”
    “拉倒吧。”周眠停顿半晌，轻笑一声补充，“不过好歹成了朋友，算是个突破吧。”
    于青一局游戏结束，游戏界面跳出等待匹配四个字，他道：“群里消息看了没有？咱班都在匿名八卦你和许棠学长的关系呢，据说班花昨晚一夜没睡着。”
    周眠假笑看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啧，你也太绝情了。”话是这么说，于青却也知道好友本身就不喜欢女生，随口一调侃，很快把话题转到另一个地方，“我说，你知道论坛开了一年一度的校花校草评选大赛吗？最近正在报名期呢。”
    周眠潦草地补完笔记，合上笔记本，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思考着要发什么消息骚|扰|骚|扰许棠，闻言唔了一声：“不知道，我又不上论坛。”
    于青咂舌道：“得亏你不上论坛，这两天论坛都快被你和许棠学长的八卦淹没了……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难道不打算去参加一下？”
    “参加什么？”
    “校花校草大赛啊。”
    “没劲。”周眠撇撇嘴，“你这么感兴趣你去啊，我给你投票。”
    于青呵呵两声：“我还是算了吧。但你难道就不想趁机压一下秦子意那个王八蛋？”
    秦子意和周眠的恩怨还得追溯到S大开学之前，周眠的父亲和班花的父母当时刚好合作一个项目，所以周眠开学前就认识班花，当时班花明确表示对周眠有好感，但周眠也清楚告诉班花自己打小就不喜欢女生，对班花的示好视而不见。
    可隔壁专业的秦子意反而是误会了班花和周眠的关系，一口咬定他追不上班花是因为周眠从中作梗，一有机会就找来周眠的麻烦，两人梁子便这么结下了。
    听到于青提起秦子意，周眠嗤笑道：“就他？他还敢参赛？够自信的嘛。”
    “可不是嘛。”
    周眠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很快敲过去一行字。
    周同学：学长学长学长，我帅吗？(???)
    接下来，周眠像是发上了瘾，过一会儿便把这话重发一遍，终于在临下课前收到了许棠的回复。
    X.T.：嗯。
    这回复多半是看都没看他的消息，直接当自动回复发过来的。
    周眠噗嗤笑出声，给许棠发了一连串的“猛男专用表情包”，锁上屏幕道：“他都参加了，我要是不参加岂不是对不起我这张脸？”
    “对嘛，别浪费资源。”于青早就关了游戏，刚才一直在看周眠和许棠的交流，他思索再三，说，“周眠。”
    “嗯？”
    “那什么，你要是觉得学长难度太高，可以换一个目标啊。”
    “还行，太简单不就没意思了吗？”下课铃声响起，周眠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一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毕竟是为了打发时间呀。”
    第10章
    说是校花校草大赛，其实只是大家论坛贴照片然后规定时间匿名投票，算不上正式，但每年因为投票人数占整个S大的百分之七十，所以得出的结果大家普遍比较满意。
    有时候为了拉票，大家还会把自己偷拍到的帅哥美女照片传上论坛，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大赛可以说是一场360°花式欣赏帅哥美女的颜值盛宴。
    今年的新生把平均颜值拉上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水平，众位单身的、非单身的学姐学长一天天刷着论坛里的照片舔颜，更不用说今年校花的参赛帖还曝出了一位混血美女，票数愣是比第二名高出两三百，多少单身学长偶然间看到美女的照片后求爷爷告奶奶地寻找她的信息，可惜依旧没找到人，众人只能把这位美女默默放在心里，有人甚至留言感慨：“此人只应天上有，如果人间能找到，请把名字爆一爆，哥哥请你吃饲料。”
    于是，论坛其他人：吃你马的饲料，滚！为了押韵什么屁话都说得出来，你他妈改成日料不好吗？活该你这辈子见不到未来校花！
    相比之下，校草帖就比较平静了，前两年的各大院草及校草纷纷被迫“参加”，并且得票稳定，另外票数比较突出的就是传媒院播音主持专业的景向。
    周眠虽然嘴上说贴照片去参赛，但其实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个岔一打就彻底忘在了脑后。
    好在于青还记着，当天回宿舍便精挑细选，集合周眠宿舍另外两位的照片以及班级同学的相册，始终没挑到好照片，最后还是周眠宿舍里那位在摄影社的老二趁着早上公共课的时间，找好角度拍下一张周眠趴在桌上睡觉的照片放在了论坛。
    八|九点的阳光温暖明媚，光线如太阳般从照片的左上角散出，给周眠做了层暖烘烘的薄纱，本就有点可爱的脸在熟睡中更显稚气，碎发软乎乎地贴在额头，脑袋上有一小撮头发微微翘起，如同一撮呆毛。
    这张照片一出，顿时在校草帖炸出不少人，一夜之间，周眠从没有名次瞬间进入前二十名——当然，票数的主要来源还是那群棉花糖党。
    棉花糖党：我的妈妈呀，棉棉学弟怎么可以落后呢！姐妹们，送他上去陪学长！冲啊！！
    当然，周眠还是有颜值优势的，然而大部分不明所以的路人都表示——
    ——我没走错帖子吧？这确定是校草选拔帖不是S大国民（划掉）弟弟选拔赛吗？
    所以周眠的票数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水平，不过胜过秦子意毫无压力。
    据说秦子意为此气了好几天，连带着见到于青都没给好脸色。
    莫名躺枪的于青：“……”瞪你麻痹！
    校花校草大赛热热闹闹举办的第五天，许棠在食堂巧遇周眠。
    他脚步一顿，准备扭头找另外的位置，可现在是午饭时间，食堂的座位有限，周眠吃完饭，抬头刚巧看到了不远处的许棠，他眼前一亮，连忙兴奋地抬手摇了摇，大声叫道：“学长！”
    这声学长把周围一部分的视线吸引过去，许棠见其他地方确实没有位置，只好端着餐盘来到周眠对面坐下。
    “学长，这么巧呀。”周眠一手撑起下巴，嘴里叼着AD钙奶的吸管，吐字含糊不清。
    许棠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他本就不是喜欢跟别人交流的人，吃饭的时候更是如此，闹哄哄的食堂衬得他们这桌的气氛无比古怪。
    周眠慢慢嘬着牛奶，一言不发地看着许棠，眉眼带笑。
    说来也是巧合，周眠天生爱玩儿，进入大学后更是为了给自己枯燥的大学生活找点乐子，直接把目标锁定在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许棠身上，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许棠是什么样的人，素来喜欢搜集八卦学校各个风云人物的于青听到他的话，满脸诧异地问：“你想追许棠学长？”
    “他还不错。”周眠见他眼珠子都要脱框了，反问，“怎么，不行吗？”
    于青摇摇头道：“我觉得没希望，你还不如换个人，我听说啊，许棠学长根本不喜欢跟其他人接触，你要是就这么巴巴儿地追他，绝对会碰壁。”
    周眠敲敲桌子，笑着说：“这可不一定。”
    “兄弟，你考虑清楚吧。”于青瞥见远处路过的某混血帅哥，拍拍周眠的肩膀道，“看那个，我觉得那人都比许棠学长好相处。”
    周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要，太娘。”
    于青：“？？？”哪里娘？！
    于青叹口气：“总之，到时候碰一鼻子灰别怪我没提醒你。”
    刚开始接触许棠确实有点困难，不过周眠就是喜欢有挑战性的目标，许棠一次次的冷脸相对反而激起了周眠心底的好胜心，让他更加想知道对方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表现。
    周眠想做那个人。
    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黏着许棠，想让许棠逐渐适应身边有他的存在。
    周眠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绪，许棠多少有些捉摸不透，但他也不想费心思去猜，放下筷子端起汤碗。
    “学长。”周眠松开吸管，拖长音调叫了他一声，尾音腻味。
    许棠抬头看他：“嗯。”
    周眠眨眨眼睛道：“学长，我参加比赛了哎。”
    许棠想想最近学校的活动，问：“羽毛球赛？”
    “学长想让我参加羽毛球赛吗？”周眠在班级通知群里看见过这个宣传消息，当时只是随便晃了一眼，这会儿听到许棠的话又记了起来。
    许棠：“……”你参不参加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不到许棠的回答已经是常态了，周眠一点儿不尴尬，非常淡定地揭过话题说：“是论坛的校花校草赛啊。”
    许棠推算下时间，淡然应声：“哦。”
    “学长，你给我投票吧。”周眠放下牛奶，两只手托起下巴，可怜巴巴地看向许棠，“我都没票数，太丢人了，学长，作为朋友你是不是得帮我撑撑场面呀。”
    这话许棠自然不相信，周眠的脸是有点婴儿肥，可总体来说也算是新生里外貌中上等的了，怎么可能没票数。
    周眠还在叽里咕噜地苦苦哀求，许棠喝完汤，幽幽地说：“我没有账号。”
    周眠：“……”
    没有论坛账号，学长你骗谁呢？
    许棠看周眠那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想了想，许棠还是解释道：“我不用论坛。”
    周眠嘟起嘴，想反驳又没法反驳，一肚子话没地方说，只能像小孩儿一样把话吞回去，气成一只河豚。
    许棠嘴角微不可见地松动一下，对牛奶还没喝完却在生闷气的周小朋友说声“再见”。
    离开食堂，许棠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脑子里还是周眠鼓着脸颊气呼呼的样子，心底说不上来的纠结。
    片刻后，他抬了抬眼镜，一边走向教学楼，一边掏出手机点开宿舍群。
    X.T.：论坛账号，可以借我一下么？
    第11章
    老大老二不明所以，把论坛账号密码发了过来。
    许棠登录论坛后点进校草帖，看到论坛第二页顶端就是周眠的近距离“睡颜照”，手指悬在投票键，突然皱起眉，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果然是被周眠人畜无害的外表影响了。
    许棠小幅度地摇摇头，把脑袋里莫名其妙的杂念埋进思绪深处，退出论坛。
    许棠并没有投票，不过账号还是有登录浏览的历史记录，在每晚老大照旧进入论坛准备探讨八卦时，他突然看到了高高挂在历史记录最上方的校草帖。
    老大：“？！”
    “你咋了，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老二擦着脸路过老大的床边，疑惑道。
    老大默默把浏览记录删除，沉吟片刻，说：“老二。”
    老二：“啊？”
    老大：“咱们可能得去认识认识这个周眠学弟了。”
    老二：“？？？”
    什么玩意儿？
    大赛持续两个星期，中途校花帖那边还曝出遥遥领先的第一名居然是个男生这种匪夷所思的话题，让今年的校花校草争霸赛又拔高一个档次，尤其是那位校花候选人，简直可以说在论坛闹得轰轰烈烈，风头有那么几天都超过了棉花糖cp，比赛结束后的几天，棉花糖党慢慢从校花引起的风波中重新站起来。
    周眠没能拿下生化院院草的位置，与第一名只差二三十票，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结束投票后，他的排名刚刚好在许棠的上面。
    许棠的照片是去年大三的学长在取材时无意间拍到的，背景是S大的中央小湖，许棠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半仰起头似乎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身后草地开满绯红的月季花，几乎把他包裹进去，鲜艳的色彩让许棠看上去少了几分高冷。
    两人照片的位置刚好是楼上楼下，没有翻页，这就导致照片里许棠仰头的角度仿佛是在看楼上周眠的睡颜照。
    一时间，论坛一众吃瓜看戏的棉花糖党表示十分欣慰：看到没看到没！还有人不磕棉花糖吗？！他们SZD！！！
    不明真相的用户们：你们有毒吧，这都是巧合，巧合懂吗？别瞎YY了。
    棉花糖党：不是巧合，是缘分，嚯哈哈哈。
    不明真相的用户们：没救了，作业写完了吗？实习报告交了吗？大创开始搞了吗？课题定了吗？申报书填了吗？哪来的闲情逸致在这磕cp？
    棉花糖党：……GUA！
    许棠不关注论坛，也不关注所谓的校花校草大赛，但他依旧能知道比赛的结果，因为结果一出来，老大就在群里散播了这个消息。
    老大关注和八卦的重点在把这次校花帖搅成一潭浑水的男校花，不过校草帖的消息也被他截图发了过来，许棠和周眠的照片在截图的最下面，他点开图片看了一会儿，最后不动声色地关了群聊。
    次日是计协的活动日，社长和副社临时有事，许棠暂时接过社员签到的任务。
    周眠照旧从后门进教室，他眼睛瞟了半天都没看到后排的许棠，正郁闷着，却听最前排传来学长的声音。
    周眠兴冲冲地走过去凑到许棠身边：“咦，学长，今天你负责签到呀？”
    “嗯。”
    “那学长帮我签下名呗。”周眠笑眯眯地说。
    许棠没答话，只是把签到表和笔推到周眠面前。
    周眠故作忧愁地长叹一声，老老实实把名字签上了。
    和透着萌点的外表不同，周眠的字迹工整，遒劲有力，落在纸上宛如汹涌澎湃的江水，气势磅礴。
    许棠多看了一眼周眠。
    扒拉着头发的周眠不经意间和许棠的眼睛对视，他眨了眨眼，绽开一个萌萌哒的笑容。
    许棠掩饰般推下眼镜。
    讲座开始，即使坐在前排，周眠也根本听不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代码，他干脆放弃，直接扭过头，黑眸转了转，挪挪凳子慢慢靠近许棠，唇瓣几乎贴在许棠的耳垂上，低声倾诉：“学长，我这几天好难受啊。”
    独特的声线在他耳边炸开，湿热的气息尽数打在许棠的耳垂上，不过几秒钟，许棠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许棠没料到自己的耳朵会敏感成这样，顿时不自觉地撇过头和周眠拉开距离，冷声道：“听讲座。”
    周眠刚才的动作虽然确实带了点别样的意味，但许棠表现得太过淡定，他已经打算换个方式了，没想到许棠一撇头，直接将发红的耳垂展现在周眠眼前。
    与语气中的冷漠完全不相符的表现，在看到许棠带着薄红的耳廓时，周眠霎时间觉得对方口中的“听讲座”三个字都蒙上一层羞涩。
    他舌尖舔了下虎牙，尽力收起眼底的笑意，委屈地说：“学长都不给我投票，我在校草帖输得好惨啊。”
    许棠保持沉默。
    周眠这次没打算放过许棠，死皮赖脸地贴过去，倏地满怀惊喜猜测：“学长难道给我投票了？”
    “……没有。”许棠实话实说。
    “哦。”周眠立刻趴在桌上萎靡不振，哼哼唧唧。
    许棠：“……”
    周眠继续控诉：“唉，亏我还以为学长会帮帮我呢，没想到学长这么冷漠，我的小心脏啊，学长听见了吗？”
    “什么？”
    “哗啦啦。”周眠苦着一张娃娃脸，“我弱小的玻璃心破碎的声音。”
    许棠：“……”
    许棠推着眼镜，选择性耳聋。
    还有半个多小时讲座才能结束，周眠准备更近一步地逗学长，许棠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微信弹出框的联系人显示了两个字——
    ——晟哥。
    周眠眯了眯眼睛。
    “晟哥”？
    这人是谁？
    周眠在脑子里回忆了于青给他搜寻到的学长所有的相关资料，怎么也没想通有谁能让学长叫得这么亲密。
    难道消息有误？其实学长已经有对象了？
    不应该吧，以学长的个性，如果有对象了肯定不会允许周眠一而再再而三地黏着他。
    是朋友吗？
    可他没听说过许棠有朋友啊。
    或许是学长的哥哥？
    也不可能，于青不是说学长是独生子吗，这消息假不了。
    没准是堂哥？表哥？？
    不对，他根本没见学长联系过亲戚，况且以周眠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来看，就算是堂哥表哥，学长也不会表现出什么不同态度。
    学长面前，众生平等。
    就在周眠全身心投入到分析恒哥这个人时，许棠迅速给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某学长发过去一条消息，收拾东西果断离开教室。
    周眠回神时只看到许棠匆匆离去的背影，快得像是一阵风，“呼”得一下就没了。
    他坐在门口第一排，恰好能听到许棠拨过去一通电话。
    “晟哥。”
    开口两个字，明明语气就像往常和周眠交流时冷淡，周眠仍然听出了点温柔。
    他咬紧后槽牙，调|戏学长换来的好心情瞬间down到谷底。
    他耗费将近三个月才勉强能和学长搭上话，这位“晟哥”居然能一条消息直接让学长主动回电话过去？
    啧。
    不爽。
    所以这个晟哥到底是什么人。
    第12章
    自从上次计协活动结束，许棠有整整一个星期没再碰到周眠，对方连微信消息都没发过。
    习惯了周眠每天准点准时问候的许棠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他有点担心周眠这几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犹豫许久，主动点开聊天界面。
    手机自带的输入法显示出来，许棠如梦初醒，又将输入法点了回去。
    周眠不打扰他也好，本来“朋友”的说法只是对方一厢情愿，许棠为了照顾小朋友的面子不得不点头同意，现在周眠不出现在他身边，许棠耳根子都清净了许多。
    一周的时间，想必周眠应该是不会再联系他了。
    意料之中，毕竟没人能忍受时时刻刻和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待在一起。
    许棠把手机倒扣回桌上，重新回到书本。
    心里藏着事，学习效率也高不到哪里去，磨磨蹭蹭把剩余的半本书看完，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许棠把手机翻回来，顶端的呼吸灯一亮一暗，他解开屏幕锁，发现是班级群里的消息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短信。
    除此以外还有老大在宿舍群里对羽毛球比赛初赛的吐槽。
    临近图书馆闭馆的时间，管理员一层一层地通知学生收拾东西离开，许棠一言不发地关上群聊，把手机揣进兜里。
    羽毛球赛是校级活动，参赛的人不分院级，人数相对来说比较多，所以有初赛复赛和决赛，分周三、周六和周日三天时间，三个羽毛球场同时进行。
    老大是个羽毛球运动爱好者，大一的时候还拿过二等奖，一直自诩是羽毛球小王子，但这回似乎初赛就碰了壁，回来后在宿舍里吐槽半天，说这届新生一个个颜值高就罢了，还都是运动达人，幸亏他球技不错勉强冲进复赛。
    闻言，老二坏笑一声，道：“没事，等你复赛被刷下来，咱们一起吃顿火锅庆祝庆祝。”
    “你还是人吗？”老大脱掉被汗浸湿的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朝老二比划了个拳头，又对许棠说，“我今天在羽毛球场看到周眠学弟了。”
    老二拧开酸奶盖，默默看向许棠。
    许棠淡淡地看了一眼老大：“嗯。”
    老大心想周眠比赛你难道不去看看吗，但想法是想法，老大干咳一声：“他也进复赛了。”
    “哦。”许棠整理书架，漫不经心地应声。
    老二挤眉弄眼：这俩闹别扭了？
    老大一头冷汗：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大委婉地提醒：“他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许棠面不改色地问：“所以？”
    “呃……”老大卡壳了一下，断断续续，语带迟疑道，“所、所以，这说明……呃……学弟那张脸真的能激发母爱？”
    许棠：“……”
    许棠不太能理解老大的脑回路，摘了眼镜翻身上|床。
    老大与老二心照不宣：龟龟，闹别扭了吧，这果然是闹别扭了吧！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随着论坛磕棉花糖cp的人越来越多，加上老大抓到许棠给校草帖里的周眠投票的“证据”，老大和老二基本和广大论坛用户们一同认为棉花糖不是成了真，就是在成真的路上，先入为主地觉得两人闹别扭吵架，应该要帮他俩和好。
    但一般的方式对许棠肯定没用，老大老二和许棠一起住了一年多，这点还是清楚的。
    所以必须得找个不那么明显的借口。
    什么叫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羽毛球复赛当天，老大在场地旁边热身准备上场，下一秒就看到了对面羽毛球场边，周眠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把玩着球拍。
    他脑筋一转，点开微信，给许棠发消息。
    你大哥：老三，你能帮我带两瓶水过来吗，我来得及忘带了。
    你大哥：我快比赛了走不开，感谢！！！
    许棠刚好从办公处出来，收到消息后转身去了超市。
    羽毛球场在体育馆三楼，现场来的人挺多，除了参赛者还有一堆围在旁边的观赛群众。
    许棠穿过人群来到老大所在的二号羽毛球场，到达的时候老大比赛还没开始，他把水递给老大，打算抬脚就走。
    “等等！”老大连忙叫住他。
    许棠不解地看着老大。
    老大没编好借口，对面的周眠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见踪影，他只能干笑两声：“不、不打算留下来看比赛？”
    “不了。”许棠想也没想。
    “哦，行、行吧。”
    许棠默不作声地绕到围观群众后排，准备悄悄离开。
    还没出球场，许棠和上完厕所回来的周眠撞了个正着。
    “学长？”周眠一愣，片刻后展颜一笑，“好久不见呀，学长是来看我比赛的嘛？”
    现在是十二月初，外面早已经降了温，不过球场内温度很高，大家都穿着简单的羽毛球服，周眠的上衣是橙色的，从右肩斜切下几条黑白相交的条纹，活力四射。
    许棠没想到会遇到周眠，“不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周眠便不假思索地牵住他的手，向球场边走去。
    “周——”
    “幸亏学长来了，不然我连后援团都没有，实在是太可怜了。”周眠自顾自地说话，又侧过脸朝他笑着，“有学长在，我肯定有如神助，一准进决赛。”
    从两人遇见的地方走到周眠的球场，距离往多了数不过百步不到，但就是这不到一百步的距离，走得许棠心情起起伏伏。
    周眠的肤色很白，手指修长，看上去比很多喜欢保养手部的女生都白嫩，握起来却不像女生的手一样软，更加有力，他刚刚洗完手，水珠擦得干干净净，不过掌心依旧沾着水汽，连带着让许棠的掌心都有些微湿。
    周围的哄闹声仿佛诡异地静了一秒，许棠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心去管旁边的人，他眉心拧紧，一心想着怎么把手从周眠的掌心里抽回来。
    在他试图用力抽手的瞬间，周眠脚步停下，顺手放开他，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了许棠的旁边，甜甜地笑：“学长，你这些天怎么都不给我发消息呀？”
    许棠的思维刚从“牵手”中跃出，转眼就进入“发消息”的话题，眉心松了紧紧了松，没说话。
    “唉，那学长最近有没有按时吃饭？我这些天在帮一个朋友解决麻烦事，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周眠主动交代了这些天的行程，忽然间笑脸一垮，唉声叹气道，“学长，这么多天下来，你居然没有主动发过消息给我。”
    周眠不发消息的原因和许棠的主观猜想出入太大，许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半晌，转移话题道：“你朋友挺多。”
    周眠：“……？？？”
    第13章
    周眠口中出事的朋友其实是于青。
    说来也是孽缘，秦子意跟周眠单方面有仇，关系不怎么样，连带着连于青也看不顺眼，把于青划到仇家那栏，于青倒是乐得清闲，虽然莫名其妙躺了枪，但他俩一直就没什么交集，也无所谓了。
    然而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一件涉及到秦子意和于青两个人的大事。
    当天，秦子意第六次向班花告白被拒，和一大帮朋友出去喝酒，大家伙儿喝得烂醉在包厢里耍酒疯，闹腾半天，秦子意憋着尿意歪歪扭扭地出包厢去厕所。
    巧就巧在这儿，于青当时同样在酒吧里，喝得正上头准备去厕所放个水回来继续，迎面就撞上了秦子意。
    秦子意左脚绊右脚，直接摔进于青的怀里。
    接下来的事于青没跟周眠讲得太细，周眠猜也猜到了，无非是两人酒意冲脑在厕所里做了点小动作，总之第二天一早，于青就拉上周眠垂着脑袋发呆，支支吾吾地问周眠他到底该怎么办。
    周眠奇了怪了，一张脸写满疑惑两个大字：“你不是喜欢女生吗？”
    “我也不知道啊！”于青悔恨万分，“你说我是不是受到你的影响了？”
    周眠拔腿就走。
    于青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周眠大腿：“不行！兄弟，你不是说你有过99个前男友吗，经验这么丰富，这回必须得帮帮我！我他妈……我现在三观都碎了。”
    周眠：“……”
    周眠只好腾出时间来帮于青捋思路，刚好他前两天受到学长手机里那位“晟哥”的刺激，现在急需一个冷静的机会，琢磨琢磨接下来要怎么接近许棠。
    思路一捋就是好几天，周眠被于青缠得身心俱疲，期间两人还撞见过秦子意，秦子意见到于青的时候脸都黑了，擦肩而过的瞬间还狠狠瞪了一眼他俩。
    于青一缩脖子。
    周眠若有所思地观察他，最后用羽毛球赛作借口脱身，让于青自己慢慢捧着震碎的三观舔舐那颗在弯与不弯间反复横跳的直男心。
    当然，周眠本身对羽毛球运动不感兴趣，只是那天听许棠提了一句，回来后班委也来问他，周眠寻思着反正也没事做，就报了名，班上的同学本来说要组团来给周眠加油，但被周眠婉拒了。
    他没想到在球场还能遇到学长。
    只不过学长这话周眠实在是不知道接。
    还好，许棠只是随口一问，没有真的想追求一个答案，他瞥一眼摆在旁边的羽毛球拍，问：“什么时候开始？”
    “下一局就是啦。”周眠松松筋骨，视线在球场旁边拿着花球的几个女生，脑子里浮现出许棠面无表情拎着花球违和感爆棚的样子，顿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许棠平静地望他一眼。
    周眠正色道：“学长能来看我，我好开心。”
    许棠很想说自己根本不是专门过来的，但眼见周眠说完这话，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他垂下头沉默许久，把话吞回肚子里。
    算了，周眠马上就要比赛，还是不扫他兴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许棠当场愣了愣。
    奇怪，他好像……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为周眠不断调整自己的底线。
    原因呢？
    因为周眠比他小一级，因为周眠太孩子气，还是因为周眠那张可爱稚气的脸？
    答案，许棠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明白。
    或许在不知不觉当中，他真的把周眠当成了朋友？
    许棠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思路，忽然肩膀一重，重量紧跟着压在他的手臂上，柔软的发尾扫在脖颈耳鬓处，如细小的石子投入湖泊，激起一层浅浅的涟漪。
    他偏过头，见周眠转过去背对着他，直接把他当成墙壁，整个人就这么背靠着自己，修长的腿搭在椅子旁不算高的扶手上，晃来晃去，像只慵懒的猫黏在主人身上。
    两把椅子紧贴在一起，所以周眠靠得非常舒适，他拧开茶杯盖喝了两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学长，我重吗？”
    许棠欲言又止：“……zho……”
    “不重对吧！幸亏我不重。”周眠迅速抢话，脸上出现两抹不显眼的红晕，又拖长尾音卖惨道，“学长让我靠一会儿，好累呀，为了打比赛我午饭都没吃饱，难受。”
    周眠洗发水的味道很特别，香味不浓，但能让人沉下心来静静品味。
    鼻尖充斥着这股特殊的香气，许棠的思路卡了一下，到周眠临上场前也没把人推开。
    他的底线果然一次又一次被周眠刷新。
    现场围观羽毛球赛的人里有不少是论坛用户的棉花糖党，不久前刚被棉花糖cp牵手“遨游球场”的场面刺激到了，此时看到这幅堪称岁月静好的秀恩爱画面，恨不得掏出手机拍个十几张回去贴在论坛和诸位共同分享，又害怕动作太猖狂被两位正主发现，只能默默地把这一幕印刻在脑海里，准备午夜梦回时翻出来吃糖。
    但总有一两个胆子大的，在许棠和周眠看不见的角度疯狂拍照，一分钟后，论坛的棉花糖cp帖更新了。
    众棉花糖党：麻麻耶！我磕的cp怎么这么甜啊！！兄弟姐妹们四舍五入这他妈就是结婚照啊！！！
    不认识周眠但一心放在许棠身上的某彩虹群的用户们：靠，这照片谁拍的，拍照技术过于无敌，居然能把许棠拍出一脸柔和，我心动了朋友们，那个姓周的学弟把学长追到手了吗？没有的话我能不能上了？
    只认识周眠的某彩虹群新进大一用户们：周眠这脸我好爱，只可惜这脸……嗯……怕是只能与我等共为姐妹了。
    众棉花糖党：？？？麻烦出门左转去你们的版块开帖子好吗？这里是棉花糖帖，不拆不逆，谢谢。
    论坛的事情，球场上的两位正主不知情，周眠倚靠得正舒服，就听不远处的协助学姐叫了他的名字。
    他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拿上球拍，稍微活动两下手腕脚腕，把水杯和手机递给许棠说：“学长，你先帮我保管着啊。”
    许棠迟疑几秒，将东西接过来，转头就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已经走出几步的周眠突然转过身，举着球拍扬声道：“学长！”
    声音不算特别大，不过周围的人也能听见，许棠抬起头，一声不吭地看他。
    周眠的笑容沐浴在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中，真挚且感染力十足：“等我速战速决，待会儿跟我一起吃顿下午茶呀！”
    随即——
    ——周眠居然保持这个姿势，朝他wink了一下。
    速度快得仿佛是许棠的错觉。
    第14章
    说实话，由于那张脸和略显幼齿的笑容，周眠的wink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反而有点撒娇的意味。
    但就是这个在许棠看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小动作，却让他的脑袋有几秒钟是空白的。
    等裁判一声哨声吹响，许棠才缓缓把注意力集中回来。
    在羽毛球场上的周眠好像换了一个人，褪去那抹在许棠面前的娇气和幼稚，更加自信张扬。
    周眠一心想着要赶紧结束比赛跟学长甜甜蜜蜜吃下午茶，甚至连待会儿要点的蛋糕和奶茶口味都想好了，所以在这场比赛中显得比较急迫。
    他没有对对手手下留情，“啪”得一声，羽毛球越过高高的球网，破开空气划出一道弧线朝他飞来，周眠半弯下腰，随后猛地一跃，举起球拍将羽毛球重重拍回去。
    这一下力道十足，对方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羽毛球便擦过对方手里的球拍砸在了地上。
    裁判给周眠记上一分，周眠乐滋滋地扭头看向许棠，和许棠的眼神对上后朝他甜甜一笑，嘚瑟的小表情藏都藏不住。
    许棠现在感觉挺奇妙的。
    手掌心湿润的触感好像还在，许棠来得急，口袋里也没准备纸巾，只能任由那股莫名的触感停留在手心，被周眠不久前压着的半边身体隐隐发麻，僵硬得根本不像是属于自己的部分。
    羽毛球场上，周眠又拿下一分，继续转过头找许棠，好像是期待得到学长的鼓励和回应，许棠幽幽地挑起眉，推了下眼镜，向周眠点点头。
    微不可见的动作还是被周眠敏锐捕捉到，周眠其实只是想确认许棠有没有不耐烦地离开这里，毕竟对方也算是被他强行带过来的，但在看到许棠竟然对他做出回应后，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脸上笑意更甚，明明是细微的点头，却似乎在刹那间冲刷掉他的疲惫。
    许棠心想，或许这就是带孩子的感觉吧。
    有点麻烦，不过看到小朋友在比赛中发光的样子，他还是挺欣慰的。
    复赛采用的是二十一分制，三局两胜，周眠一直处于攻势，打法迅猛，很快，对方败下一局。
    中途有五分钟休息时间，时间非常短，短到周眠只来得及补充点水分，还没跟学长说上话就又被叫过去上场。
    许棠将搭在椅背的毛巾递给周眠，周眠迅速擦完汗把毛巾随手一扔，磨磨蹭蹭地拿着球拍回到羽毛球场。
    第二局开始没多久，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一手拎一瓶饮料走进羽毛球场，来到许棠身边，咦了一声，惊道：“许学长？你……来看周眠比赛？”
    “算是。”许棠应声，眼神在这人身上停留片刻。
    “早知道学长在这儿，我该再带瓶饮料来的，学长不介意的话直接喝这瓶吧。”男生摘下棒球帽露出一头染成棕黄色的头发，把棒球帽檐当扇子似的扇着风，另一只手把饮料递到许棠面前。
    “谢谢。”许棠道了谢，却没接。
    “呃……”男生把饮料放在地上，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那什么，我是周眠的同班同学，也是他朋友，我叫于青。”
    许棠点点头。
    于青默默把帽子挂在饮料瓶上，识趣地不再尝试搭话。
    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疾苦！
    许学长真的能正常交流吗？能吗？？
    他就不能给学弟一点正常的关怀吗？
    没有关怀也没关系啊，起码别这么冷淡吧！
    所以周眠这么长时间以来经历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这种活体遗产就别想不开试图去碰了啊，难道是和他们这群朋友交流不香吗？！
    周眠在再次寻找许棠时恰好看到了缩在一旁椅子上正襟危坐的于青，于青从来就没有这么正经的时候，现在在许棠身边大气也不敢喘，和周眠的视线交汇的瞬间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
    于青：兄弟你快点打行吗！！只要你能快点救我于水火……啊呸，冰山之中，我叫你爸爸都没事儿！
    周眠朝他露出“友好”的笑：实在受不了就走人，
    于青立刻把头成拨浪鼓。
    开玩笑，他这回可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来的，今天不把他和秦子意的问题解决了，他这周都别想睡好觉。
    许棠亲眼目睹于青和周眠两人在短暂的计分环节进行一场眼神交流，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于青，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来。
    比赛继续进行，有了于青在现场，还跟许棠坐得这么近，周眠也就减少了很多小动作，一心专注在羽毛球场上。
    许棠淡定地坐着，除了胸口有轻微的起伏证明还在呼吸外，基本跟个雕像一样，于青好几次想开口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在看见许棠的冷脸时立刻就拍拍脑袋把这个想法打断。
    算了算了，他又不是周眠，干嘛要跟许学长打交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周眠即将拿下第二局的胜利，许棠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翻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电话：“晟哥。”
    于青无比好奇地竖起耳朵。
    那位“晟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许棠脸色骤变，抿抿唇道：“我回去看看。”
    说罢，许棠挂完电话，起身前视线不由自主地瞄向赛场上的周眠。
    于青适时开口：“那个，许学长，你是不是有急事？”
    “嗯。”许棠顿了顿，“帮我带句话给他。”
    “你说。”
    “祝贺他进入决赛。”
    于青还没应声，许棠已经大步往外走了。
    周眠球拍轻轻一挑，将过网的球挑回到对方那边，前一球对方退的位置太靠后，这会儿根本没法跟上周眠的节奏，再输一分。
    这是最后一球，周眠拿下这局胜利后顺利进入决赛，他蹦跶着来到球场边，放下球拍，左右张望片刻：“学长呢？去厕所了吗？”
    “许学长临时有事，先走了。”于青看着好友的脸色瞬间拉下来，连忙补充道，“不过许学长托我给您带个话儿，他说恭喜你进决赛。”
    周眠的大好心情被毁得干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是不守信用，说好陪我吃下午茶的，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了了。”
    于青想到许棠临走前的神情，解释说：“我觉得许学长遇到的事儿还不小，他和电话里那人的对话我没听清，但听那位‘晟哥’的语气，好像挺急迫的。”
    周眠瞪眼：“谁？学长跟谁打电话？”
    于青：“好像叫……晟哥？还是正哥？这环境有点吵，我也不知道许学长叫的什么名字……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周眠把毛巾往肩膀一搭，拿着手机拎起水杯，哼哼两声，“你最好祈祷你来找我是真的有急事。”
    于青：“？？？”
    怎么回事？
    他怎么觉得周眠莫名其妙生起气来了？
    第15章
    徐译晟的电话让许棠少见地慌神，出了体育馆后直奔教务处向书记请了假，连东西也没有收拾，假期批下来后就出校门坐车赶往家里。
    他的家……或者说他租的那间屋子并不在本市，离学校挺远，许棠不知道具体情况，心急如焚，又因为刚刚晕车，脸色非常差。
    火车上，对面坐着的阿姨一边喂身边的小姑娘吃零食，一边观察着许棠，最后还是担忧道：“小伙子，你没事儿吧？身体不舒服？”
    “没事。”许棠胃里跟冒泡似的翻江倒海，闻言摇摇头，喝了点热水。
    “是晕火车了不？”阿姨问。
    许棠道：“没有，谢谢阿姨。”
    阿姨哎哟几声开始说起自家儿子晕车的经历，脸上写满心疼。
    许棠只听了一会儿便找借口离开位置，阿姨见对面的小伙子脸色比刚才还差，顿时不再多言。
    两个多小时的火车路程，许棠尽力克制自己不要想太多。
    远在日本的徐译晟现在比他还着急，徐爷爷突发脑溢血，现在还在医院，而他自己这时候被一个案子绊住脚，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但徐译晟也知道许棠的学校并不在家附近，再催促也没用，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和许棠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过两人心里其实都不好受，聊天都是强撑着，没过多久徐译晟便有些受不住了，叮嘱许棠路上注意安全后就没了下文。
    火车忽然咣当晃了一下，许棠刚回完徐译晟的消息，退出来时不小心点开和周眠的聊天界面。
    两人的聊天记录尚且停留在一周之前，许棠的回复不是“嗯”就是“哦”，字数最多不超过三个字，非常敷衍的态度，但周眠一点也不在乎，持续不断地抛出各种问题，引导话题继续。
    再往上翻一翻，周眠还会时不时拍些照片发过来，S大林荫道的风景、湖边小筑的芦苇、月季畔的花……有时候还会拍些食堂的饭菜，强行给许棠安利各种他总结出来的美食。
    许棠以前不太能理解周眠的这种行为，毕竟相对来说，许棠比周眠更早一年进入S大，这些东西不需要周眠分享给许棠，许棠自己就知道，但现在看到那些照片和对话框，许棠焦躁不安的情绪竟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离火车到站还有几分钟，许棠犹豫半晌，给周眠发了条消息。
    X.T.：抱歉，临时有事，祝贺你。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许棠等了会儿，最后还是把手机收回兜里。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已经是八点，下了出租，许棠一阵难受晕眩，问到病房号后来到住院部。
    病房门口，季敏看到许棠，怔愣片刻哎哟一声说：“小许，这么晚了，你怎么赶回来了？”
    “季阿姨，爷爷怎么样了？”许棠问。
    季敏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啊，徐叔刚做完手术，正睡着呢，医生说徐叔手术挺成功的，得亏送来得及时，醒了以后好好调养保护，你赶紧打个电话跟小晟说一声啊，别让他太担心了。”
    许棠一路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收回肚子里，他拨通徐译晟的电话交代了情况，那头的徐译晟也松了口气，让许棠暂时帮忙照应着点，他这两天会请假回来。
    季敏趁他讲电话的间隙去跟护士要了两个纸杯，给许棠倒点热水，两人并排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唉，徐叔也是命好，这要不是我今儿晚上去给徐叔送点水果，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季敏故作生气地拍了一下许棠的腿，“你和小晟就是不听话，小晟吧，到了该成家定居的年纪还满世界乱跑，你吧，又一门心思不想待在这儿，留徐叔一个人在家住着，徐叔那人脾气倔，他不肯用小晟请的保姆，你也不知道劝劝，不是季阿姨说，徐叔这么大一把年纪，万一再在家里出点什么事儿，你和小晟后悔也没用。”
    许棠抿抿唇。
    季敏见他这幅样子，觉得是自己话说重了，又连忙安慰道：“没事儿，我和你季叔这两年不搬出去，能多照顾徐叔一天是一天，你呀，现在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把学业完成，毕业后找个工作，再找个媳妇儿结婚，给你徐爷爷添个重孙，这样你徐爷爷也开心。”
    许棠没法答应。
    这个承诺他做不到。
    说话间，下楼办手续的季叔叔已经回来了，见到许棠后二话没说就站在走廊把徐译晟骂了一顿，惹得护士闻声赶来警告，这才把气憋回去：“这臭小子！我们都叫他别把这事告诉你了，他还把你从那么远的学校叫回来干啥！”
    “你少说两句吧，丢人。”季敏揪住季叔叔的耳朵。
    季叔叔哎哟哎哟地求着老婆松手。
    闹剧过后，许棠把费用转给季叔叔，顿了顿，认真道：“徐爷爷也算是我的亲人。”
    所以无论他出了什么事，许棠就算是在另一个半球，也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季叔叔和季敏对视一眼，无声叹息。
    时间不早，季叔叔还想待在医院陪护，被许棠劝了回去，季敏临走前让许棠早点休息，说明天会收拾点东西送过来给他。
    许棠想拒绝，但季敏比季叔叔态度强硬，许棠知道劝不动，也就随着她了。
    徐家不差钱，据说当年徐叔叔和徐阿姨车祸后留给儿子和父亲一大笔钱还有两套房子，但徐爷爷不喜欢郊区空旷旷的小别墅，他想生活得更有烟火气一点，于是便搬到了许棠家对面。
    所以徐爷爷现在住的病房不是单人病房，旁边还有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叔叔，许棠打完热水回来的时候，那位叫杜奕衡的叔叔刚醒。
    “年轻人，你的水可以分我一点吗？”杜奕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明天出院，结果不小心记错了出院时间，提前把护工辞退了。”
    许棠点点头，给杜叔叔倒了水。
    杜奕衡道了声谢，又问：“这是你爷爷？”
    许棠仔细想了想，依旧点头。
    “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关注点老人的身体情况啊，不能只顾着自己。”杜奕衡说。
    “嗯。”
    杜奕衡看出他沉默寡言的脾性，哎了一声，笑道：“年轻人，你这么不会聊天儿，找女朋友要吃亏的。”
    许棠正想说他并没有打算找女朋友，摆在一边的手机恰好震动了两下，把许棠想解释的话堵了回去。
    眠：╭(╯^╰)╮
    眠：我不管，学长你又欠我一顿，明天的决赛你不许不来！
    第16章
    病床上，麻药的效果似乎已经过去，徐爷爷睡梦中呻|吟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许棠当即放下手机守在病床边，好在徐爷爷并没有苏醒，几分钟后，满是老人斑的手指微微一动，又安静下来。
    杜叔叔看看许棠摆在一边的手机，小声提醒道：“年轻人，你的手机。”
    许棠走过去看了看，周眠那边久久等不来许棠的回复，直接拨通了电话。
    杜叔叔看懂许棠的为难，笑道：“你出去接电话吧，这儿我帮你看着，有事叫你。”
    “谢谢。”许棠拿着手机走出病房。
    他斜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紧贴着病房门，接起电话。
    周眠可怜兮兮的声音传到许棠的耳朵里：“学长……”
    许棠一愣：“怎么？”
    “你明天不来就不来嘛，干嘛都不回我消息。”
    “抱歉，刚刚有点事。”许棠抬抬眼镜，又道，“明天去不了了。”
    周眠皱眉看了眼时间，问：“你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
    “嗯。”
    “晚饭吃了吗？”周眠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不放心的老妈子，寻根究底地问。
    许棠沉默几秒，说：“嗯。”
    周眠哈了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半点笑意：“学长，你说谎。”
    “没时间。”走廊的灯光照射在眼镜上，刺眼的光让许棠眼前一片模糊，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这种感觉有点像做错事被抓个现行，许棠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过多牵涉到他的私事中，但说实话，周眠的话却宛如一股暖流，通过听筒慢慢流入他的心里。
    宿舍里，周眠的两个室友在联机打游戏，剩下周眠一个人窝在老板椅中边刷网课边跟许棠打电话。
    其实周眠刚开始也没想着打给许棠，学长不回他消息又不是第一次，这种事经历着经历着他也就习惯了，但一来周眠今晚无事可做，二来他突然想起于青下午提到过“晟哥”两个字，顿时就沉不住气了，脑子一热便把电话拨了过来。
    居然到现在都没吃饭。
    那个晟哥到底在让学长做什么？
    周眠打散掉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思想，瘪着嘴说：“学长，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不如出去吃夜宵吧！还有个把小时，能赶回宿舍的。”
    “我不在学校。”许棠道。
    周眠眼皮一跳。
    这么晚了还不在学校？
    “那你在哪儿？”周眠斟酌开口，生怕从学长口中听到“宾馆”两个字，或者更直接一点，听到电话里传来稀奇古怪、不堪入耳的动静。
    对方一阵沉默。
    周眠其实很清楚，以现在自己在学长心目中的关系而言，他不应该问这么多，可他偏偏忍不住，话到嘴边，自然而然地问了出口。
    夜晚，医院的住院部寂然无声，偶尔有陪床家属走过，脚步声也是极轻的，生怕吵醒其他房里的病人。
    不远处的一间病房倏地传来一阵声响，病人的情况好像迅速恶化，医生护士很快赶到现场，几名护士将病人转出病房直奔手术室，一堆人后面，家属哭红了眼，紧紧跟在医生后面。
    许棠目送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想了想，回答道：“在外面。”
    “……学长。”走廊闹出的动静很大，周眠听得一清二楚，但许棠不愿意说，周眠只能把疑问全部咽回肚子里，故作轻松道，“好吧，那，学长晚安？”
    “嗯。”许棠停顿片刻，发现对方没有挂电话的动作，又补充道，“晚安。”
    周眠美滋滋地应了一声，挂断后，脸色却沉了下来。
    一关BOSS刷完，周眠宿舍的老金伸个懒腰揉着眼睛回到自己房间，路过周眠的位置时惊了一下，打趣道：“怎么了，你男朋友出轨了啊？脸色这么差。”
    “没有。”周眠把手机摔在桌上，一张脸皱成个“苦”字，心里酸得直冒泡。
    老金哈哈两声笑，拿着水瓶和校园卡出去打热水，回来后被周眠叫住。
    周眠：“你们说……”
    老金和望过来的老王对视一眼：“说什么？”
    周眠鼓起脸颊，半晌后自暴自弃道：“算了，当我没说。”
    老金：“？”
    次日凌晨，徐爷爷终于苏醒，医生过来看了看徐爷爷的恢复情况，又向许棠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带着几个护士离开。
    许棠担心睡着后会听不见徐爷爷的动静，忍了一晚上没睡，徐爷爷劝说未果，冷下脸就要骂他，许棠顶不住徐爷爷的迁怒，最后还是陪护椅打开，缩在上面。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窝在那么小的陪护椅上着实难受，但许棠熬了一夜，几乎倒下便睡着了。
    徐爷爷刀口痛，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侧过头看向许棠，许久，他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声，又慢慢扭头看向窗外。
    杜奕衡被刚刚的动静吵醒，这会儿正手捧茶杯，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赞道：“你家这小孙子是真孝顺，就是不太爱讲话。”
    凌晨的温度很低，蒙蒙亮的微光照耀进来，躺在陪护椅上的许棠下意识往薄毯子里缩了缩。
    “他不是我亲孙儿，但他比我孙子还懂事。”徐爷爷的声音沙哑，又带着浓浓的沧桑感，说出口的话和语气却非常欣慰，更像是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小孙子，“小许呀，面上看着冷，其实心善，这孩子小时候日子不好过，长大了变得不爱说话，我就怕他这闷葫芦性格将来吃了亏，又没处说去。”
    不是亲孙，但依旧会在听到徐爷爷住院的消息时立刻请假赶回家陪护照顾，这其中怕是有点什么，杜奕衡心里门儿清，不过他不会八卦陌生人的事情，只是微微一笑，说：“我看人准的很，这年轻人聪明得很，您呀，好好养着身体，他也能放心学习放心工作不是？”
    徐爷爷和许棠一起生活了几年，早已把他当自家人对待，现在听到有人夸许棠，乐不可支，连伤口都宛如痊愈了一半。
    许棠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十点多钟，隔壁杜奕衡出了院，护士正在收拾他的床位，徐爷爷让护士帮忙递了杯子过来，杯子里插着一根吸管，方便他喝水。
    见他来到床边，徐爷爷示意他把杯子拿开，关切地问：“什么时候回学校去？你学业不能落下了啊。”
    “没事。”许棠刚醒，睡意还未完全散去，头发软踏踏地搭在额前，平时疏远旁人的气场这时候也还没展现出来，十分乖巧，问什么答什么，“等晟哥回来，我就走。”
    徐爷爷知道许棠的脾气，不再多说。
    季敏带着衣服和一袋早餐走进病房，见许棠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笑眯眯地说：“小许，赶紧去洗把脸，阿姨给你带了早饭，吃完再休息。徐叔，怎么样了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医生来看过没有？”
    有了季敏照看，许棠放下心，走出病房。
    拧开水龙头，冰冰凉的水哗啦啦从里面流出，浇在脸上冷得刺骨，瞬间赶走许棠所有的瞌睡虫，他简单洗漱一下，用袖子擦擦眼镜，把镜框重新架回鼻梁，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里，徐译晟告诉许棠他已经请到了假，让许棠再辛苦一天，他明天会回来。
    许棠回了消息，无意间看到周眠今天早上八点多发过来、已经被一堆群聊挤到下面的消息。
    眠：学长早上好OVO
    眠：昨晚忙到那会儿，今天早上一定要记得多吃一点~
    眠：唉，可惜学长不能来现场看我的英姿了，下回要让学长陪我打羽毛球才行（气）
    许棠抿抿唇，压下不自觉牵起来的嘴角。
    X.T.：决赛加油。
    第17章
    徐爷爷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他脑内出血面积不大，身边一直有许棠和季敏以及季叔叔的悉心照顾，连医生也夸他术后恢复得快。
    许棠在医院又住了一晚，第三天早上，徐译晟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
    他一进病房便被徐爷爷训斥许久，还不敢顶嘴，生怕徐爷爷动气，训完后又被季敏和季叔叔拉到病房外指责，本来这事儿也是他出去工作没留心，只能伏低做小。
    骂了一圈，徐译晟在和许棠一起去打水的路上还苦着脸，叽叽歪歪抱怨老板不批假，根本不在意员工的感受，把从爷爷和季家夫妇那里受得气全撒在老板身上。
    许棠比他小五岁，徐译晟和徐爷爷搬到许棠对面时，徐译晟高中还没毕业，许棠正在读初一，两人不是同级，也不在同一个学校，说不上是多么要好的朋友，但许棠打心底里依旧非常感谢徐译晟对他的照顾。
    等徐译晟把话说完，许棠抬抬眼镜，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小许。”徐译晟**水卡，热水哗哗地流入水瓶中，不锈钢的外沿逐渐染上一层雾气，“老板打算让我留在日本的公司。”
    许棠微微一怔：“……多久？”
    热水注满，徐译晟拔出水卡拧上瓶盖，说：“不知道，不过我听老板的意思，短期内应该不会回国了。”
    “徐爷爷呢？”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徐译晟停顿片刻，道，“我想带爷爷在日本定居。本来我还想着让爷爷留下来跟季叔季姨一起，只是这回出了这事儿，我算是怕了，爷爷一个人住在小区我不放心，季叔季姨不能时时刻刻帮我们照看爷爷，你又还在念书，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家里几次，不如我带他过去，那边国人还挺多，我尽量带爷爷找个适合的地方住下……你能理解我的吧？”
    许棠拎着水瓶跟在徐译晟身边，抿抿唇问：“还回来？”
    徐译晟想了想，笑道：“应该会回来，爷爷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也就在外面混个两三年，时间一到老板还是会把我调回国内的。”
    “挺好的。”许棠淡淡地说。
    徐译晟余光瞥向身边的许棠，故意调节气氛，调侃般问：“哎，这么久没见，学校里有没有看对眼的姑娘？有机会一定要带回来给我看一眼啊。”
    许棠挑起眉：“没有。”
    徐译晟一脸不信：“真的假的？你这张脸还有姑娘不喜欢？跟哥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把人家告白的小姑娘吓到了？早跟你说过，你这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许阿姨明明挺活泼开朗的，怎么你就这么沉默寡言呢……没有女朋友，总交到好兄弟了吧？别跟我说你上了一年多的学连个朋友也没交到，室友不算！”
    相同的问题，徐译晟以前不是没有提过，但那时候的许棠大多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两个字脱口而出，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居然真的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在思考。
    不多时，许棠抬起头，含糊其辞：“算有吧。”
    稀奇。
    真的稀奇。
    徐译晟现在非常想知道许棠口中的朋友到底是谁。
    一起吃完午饭，徐爷爷坚决让许棠赶紧回校，徐译晟奉令把许棠送到火车站。
    今天不是节假日，火车站门口的人不算多，许棠买完票来到候车室，徐译晟正拎着一袋从日本带回来的零食守在门口。
    “等你放假，我和爷爷应该已经搬走了。”徐译晟把东西举在他面前，“收下吧，下回见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许棠没再推辞。
    检票时间还早，徐译晟没买票进不了候车室，两人就这么隔着一个栏杆站着。
    “许阿姨留给你的钱还够用吗？不够跟哥要，哥最近涨工资了，手里富裕得很。”
    许棠摇摇头：“不用，够的。”
    许静婉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不过也还知道自杀前给她唯一的儿子留下点东西，两张卡里的钱供养许棠一路读到博士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在三线城市全款买套房。
    许棠是在许静婉走后去银行查款的时候才发现，他那位明明带他住在这种老旧小区里、平时省吃俭用的妈妈，竟然有这么多存款，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许棠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在许棠成年前每个月打过来的赡养费。
    “够用就好。”徐译晟双手搭在栏杆上，被一旁检票员看到扬声提醒，悻悻地站直，“遇到什么事儿直接给哥打电话，别硬抗。”
    “好。”
    “还有，有对象记得第一时间报备！我和爷爷要给你把关的！”
    许棠无奈：“好。”
    徐译晟话痨属性慢慢暴露出来，絮絮叨叨一个多小时，这些话还是当初徐译晟送许棠进大学的时候念叨过的，许棠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好在火车很快开始检票，许棠跟徐译晟道了别，快步离开。
    来之前吃过晕车药，又被徐译晟念经似的念了这么久，许棠上了火车，困意挡也挡不住，摘下眼镜趴在桌上补觉。
    火车摇摇晃晃地行驶，许棠好几次被路过卖东西的列车员吵醒，干脆不睡了，翻出手机准备玩会儿。
    解开屏幕锁，周眠的消息炮轰似的闪个不停。
    眠：学长学长，你今天怎么都没上课？
    眠：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前天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听到医院里的动静了！
    眠：QAQQQ学长啊，你别吓我，回个消息呀！
    眠：……我去问了你的室友，他们说你回了家，原来是我搞错了，消息超时撤不回来了，学长你别理我前面的话┭┮﹏┭┮
    眠：学长，现在家里情况怎么样了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后面两条消息是十分钟之前发过来的，许棠没想到周眠会这么心细，居然能听到那天走廊上的动静，想了想，他还是输入了一行字。
    X.T.：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在路上。
    眠：没事就好（小仓鼠拍胸.jpg）
    眠：回来啦？那我去接你呀，刚好我在外面！
    接他？
    大可不必。
    许棠正要回消息，那边的周眠已经拍板决定，还问他要不要吃什么，他好顺便带过去。
    一个个聊天框冒出来，堵得许棠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想，也许有个人来接他会是个不错的体验？
    第18章
    下午四点多，许棠随着人群走出车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出站口不停向内张望的周眠。
    外面下起了雨，周眠一手拿着把墨蓝色的雨伞，另一手捧起奶茶，他个子高，长得又可爱，在人群中异常显眼，不少叔叔阿姨辈的中年人对他这样的长相非常有好感，路过时会多看他一眼，有些小姑娘也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更不用说他今天穿着一件印有皮卡丘的白色卫衣，一顶橙黄色的棒球帽扣在头上，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右侧的小酒窝和两颗小虎牙，简直完完全全对上那群小姑娘的口味。
    不过那帮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凑上前索要联系方式，周眠先一步发现了许棠，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过来：“学长！”
    许棠话还没说出口，暖呼呼的奶茶便被周眠递到他手里。
    “你怎么不多穿点，今天降温的呀。”周眠用掌心捂了捂许棠的脸，动作自然得宛如理所应当。
    许棠确实没关注过今天的温度，不知道今天下起雨，出站时被迎面卷过来的冷风吹个正着，脸颊也冻得没了知觉，不过他依旧只是道：“不冷。”
    周眠的掌心残留着奶茶的热意，非常温暖，许棠愣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身边路过的人看到两个帅哥动作这么暧昧，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旁边的眼神太过强烈，许棠刚想躲开他的手，周眠就先行一步主动把手收回去，忍了忍，没忍住，大着胆子在许棠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还说不冷？赶紧喝点奶茶暖暖身子。”
    许棠摸着被轻轻敲过的地方，赫然蹙眉。
    他居然被一个比他还小一岁的男生敲了头？
    这感觉可真是太奇妙了。
    周眠是一个冲动动的手，敲完他就后悔了，这会儿看到许棠脸色一沉，生怕他好不容易和学长建立起来的关系被毁于一旦，小心脏一阵乱颤，委屈巴巴主动认错：“学长，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他还没无聊到因为这事儿跟周眠绝交。
    周眠一秒笑起来：“那学长，咱们是在外面吃晚饭还是回学校？要不回学校吧，这几天你肯定也累了。”
    “嗯。”
    “学长这是……顺路买了零食？”周眠这时候注意到许棠手里的塑料袋，袋子装得很满，有几个零食包装他还很眼熟，像极了没跟舅舅离婚前的舅妈每年去日本都会给他带的小糕点，但周眠跟许棠相处这么久，早知道学长不喜欢吃零食，所以这袋东西的出现就显得很微妙了。
    要不就是家人让学长带回来的，要不就是学长买给他的。
    当然，周眠有自知之明，后者这种情况现在还不会出现，只能暂时摆在脑子里想想了。
    许棠喝了口奶茶，奶茶应该是周眠在他出站前刚买的，喝着还有些烫，确实是能驱寒：“别人送的。”
    周眠敏感地竖起耳朵，瞬间警惕。
    “别人”？
    所以不是家人？
    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是学长的朋友吗？”
    “嗯。”许棠思索片刻，觉得徐译晟不能完全意义上等同于他的朋友，又换了个说法，“我哥。”
    周眠：“……”
    他真是一点也猜不出来这个哥哥是谁呢。
    许棠走出两步，回头问道：“不走？”
    周眠撇撇嘴，快步跟上去。
    时间还早，两人选择坐公交回校，许棠在火车上没怎么睡好，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又开着空调，暖意十足，许棠没忍住，垂着头半睡半醒。
    周眠侧过头看了许棠一眼。
    车窗被雨水不断拍打，留下一串串水珠，许棠为了睡觉方便早已把眼镜摘下来放在兜里，摘下眼镜的许棠睫毛细密得宛如雨刷，尾部居然还微微上扬，嘴巴微张，整齐雪白的牙齿藏在唇瓣后面若隐若现。
    这副迷糊的样子与平时冷静自持的外表一点也不符。
    “咚”的一声，公交车越过一个小坑，许棠睁开眼睛，眼里是还未散去的睡意，他看了看外面，又继续把头垂下闭上眼。
    周眠情不自禁地伸手，动作轻柔地托着许棠的下巴，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上。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然而依旧触动了心底那根弦，左胸口处的跳动感越来越快，快得周眠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做什么？”许棠固有的冷漠语调在耳边响起。
    周眠大气不敢喘，打着哈哈道：“这样能睡得舒服点嘛，学长先睡，过会儿我就要靠着学长的肩膀睡一觉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许棠也不矫情，嗯了一声，直接靠上周眠的肩膀。
    周眠感受着右肩传来的重量，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又屏息凝神，默默侧过脸，垂下眼帘去看身边已经迷糊睡过去的人。
    许棠的皮肤很好，同时也是易留痕迹的肤质，不过两个晚上没怎么睡好，眼睛下方的那圈乌黑就十分明显了，他的唇形很漂亮，只是平时唇色比平常人要淡一些，浅的接近肤色，面无表情的时候嘴巴会崩成一条直线，或许是不久前刚喝完奶茶擦过嘴，性感的唇形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色，看得周眠一阵心猿意马。
    心脏的跳动频率出乎周眠的意料，他若有所思地按了按心口。
    难不成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许棠？
    不会吧。
    其实仔细想想，许棠除了性子冷一点以外，其他基本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刺的地方。
    S大的人都说许棠拒人千里、不跟人交流，喜欢独来独往，有很多跟他告白的女生都是笑着出去哭着回来的，这些话周眠一开始是相信的，毕竟许棠本来就给人这样的感觉，然而，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周眠发现许棠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冷漠。
    他很心细，又懂得怎么照顾人，忍耐力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至少如果换作另一个人被周眠这么牛皮糖似的缠着，早就该按捺不住开始骂了。
    只是这样一个真实的许棠，却偏偏用一层束缚网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心缩在他的安全领域内，不愿意探出头和人接触。
    这么多年来，肯定不止周眠一人试图被他拉出这层网，或许被他的外表唬到退却，或许不够耐心早早甩锅不干，唯独周眠锲而不舍地坚持到了现在。
    所以他才会见到一个和其他人的描述完全不符的许棠，才会对许棠产生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心里某一处被泡了蜜，比他吃过的任何一次棉花糖还要甜。
    周眠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他能确定的是，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自己会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许棠。
    公交缓缓停靠在站台边，不太清醒的许棠觉得姿势不舒服，不自觉地蹭了蹭周眠的右肩，半晌后重新找到一个支撑点继续睡着。
    无意识的动作，让周眠觉得像是被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猫爪子挠了两下胸口，不痛，但却让他心痒难耐。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周眠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拉回神，他仔细打量着许棠的睡颜，许久后，翻出手机，给于青发了条消息。
    眠：你觉得许棠当我男朋友的概率有多大？
    第19章
    于青现在没法回答周眠的消息。
    他全身上下只裹了块浴巾，整个人鸵鸟似的缩在墙角，两只手捏着耳垂，一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模样。
    秦子意坐在床铺上，上身赤|裸，精瘦干练的腹肌虚虚地掩藏在在宾馆的劣质被窝里，腰身勾出一个性|感的弧线，此时正懊恼地揉着太阳穴。
    “那个……”于青刚一开口，秦子意瞬间一个眼神扫过来，立刻把他的话全部瞪回肚子，过了几秒后咽咽口水，又壮起胆子解释道，“真不关我的事，先声明啊，我没跟踪你，今天我和周眠出来嗨的，周眠半路去接许学长了，我在地铁站碰到了你，你……你拉着我衣服不让我走，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知道你的宿舍在哪儿，总不能把你带回我宿舍吧？只能开个宾馆将就一下了。”
    秦子意抓抓头发，强忍着醉意回想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今天他有个不同校的高中同学过生日，邀请他出去吃午饭，秦子意和同在S大的另一个朋友一起去赴约，没想到旧友一见面，大家没忍住，喝多了，散席的时候，那位寿星还是被人抬回去的。
    秦子意倒不是不能喝，只是隔一会儿醉意才会上来，他和朋友准备回学校，结果朋友临时接了女朋友的电话，又觉得他没喝多表现很正常，就把他扔下一个人先跑了。
    留下秦子意在街头转悠半天，脑袋瓜越来越不清醒，跌跌撞撞走到地铁站里面，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后来的事情秦子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朦胧中好像看到一个熟人，本能驱使下直接拉住了他。
    谁知道拉住的人居然会是于青！
    他瞥一眼怂巴巴的于青，横眉一竖：“照顾就照顾，你脱什么衣服啊？！”
    “我冤枉！”一口大锅迎面飞来，于青觉得现在如果是六月份，外面估计都得飘雪花了，“我刚带你出地铁站，外面立马就下了雨，我没带伞，你又是一个醉鬼，淋点雨我怕你受不住，所以就把外套脱了给你遮一遮……你倒好，刚到宾馆房间就吐、吐我一身。”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磕巴了一下。
    处于混乱中的秦子意完全没发现于青话里的异常，只是尴尬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那边桌上有粥，你先喝点儿垫垫肚子，待会儿晚饭定外卖。”外面倾盆大雨，于青看了看天色，又说，“我和你的衣服洗完还没干，今晚估计只能在宾馆对付一宿了。”
    那天在酒吧厕所相拥而吻的触感好像重新回到秦子意唇瓣上，他不自然地拉拉被子：“你不能再订个房间吗？非得俩大老爷们儿挤一起？”
    于青挠挠头，很是不解：“这不标间吗？两人住一起不行？”
    秦子意转头看到另一边的床位，顿时眼角一抽。
    “……我酒还没醒，你别理我。”
    于青：“……”
    晚饭吃完，标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秦子意不喜欢周眠，导致他前段时间一直对于青有偏见，然而命运作祟，他和于青间的氛围居然在酒精的促使下巧合般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起来，现在单独相处都觉得空气里充满基情的味道。
    于青很明显看出他的难处，吃完饭把被子往身上一盖，老老实实戴上耳机看视频，看了会儿后又点开和x精英连麦吃鸡，秦子意见状便也放松下来，走进卫生间洗澡。
    这家宾馆的标间设计很奇妙，卫生间只有一个堪称透明的小帘子挡着，直接把里面那具身体勾勒出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于青眼神好几次不自觉地往那边瞟，直到和他四排的其中一位暴躁老哥不乐意了，咋咋呼呼开始骂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转回游戏界面。
    次日一早，边吃早饭边斜挎着包走去上课的周眠半路遇见了并肩往教室走的于青和秦子意，一口茶叶蛋差点噎在喉咙里，进入教室后，都不等周眠去找人，于青自动自觉地来到周眠身边坐下，神色复杂。
    周眠把塑料袋一卷扔到一旁的小垃圾桶里，调侃道：“昨晚有好事儿？”
    “周眠。”于青没接他的玩笑话，浑身脱力地趴在桌上说，“我完了。”
    送到嘴边的瓜不吃白不吃，周眠追问道：“你俩做了？”
    “怎么可能！”上课铃声恰好响起，于青想到什么似的，陡然支支吾吾起来，半晌后压低嗓子继续说，“但我昨晚主动亲了他……我发誓，真的只是没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应该喜欢男人才对啊……”
    昨晚到了宾馆，于青一开始只是帮忙把秦子意放在床上，没等他抽身离开，躺下的秦子意忽然开始不老实，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扑倒。
    房间里的空调刚开，温度还没上来，淋了雨的秦子意应该是本能地寻找热源，老老实实敛起浑身的刺趴在于青胸口，两人距离很近，于青看着他这幅样子，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一番，随后下意识地抬起他的下巴对准半张的唇吻了下去。
    然后……
    然后秦子意一阵反胃，猛地推开他，连厕所都没来得及去，直接吐在了于青身上。
    场面堪称壮观。
    于青只能安抚好秦子意，转头苦逼地开始洗衣服。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听他这么含糊一说，周眠心里猜出个七七八八，脑补完昨晚的场景后意味深长道：“你得遵循自己的心。”
    前十几年都没谈过恋爱的于青：“……”
    “我虽然看不惯秦子意，但他如果成了你男朋友，我也勉强同意跟他化解恩怨。”周眠大方地说。
    “……你别闹了。”于青脑子里一片混乱，干脆把话题转移到许棠身上，“你和许学长怎么样了？我看到你的消息了，难道你改变主意了？打算玩儿真的？”
    周眠想了想，摆摆手道：“不知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学长还是挺适合当男朋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青苦口婆心：“该放手时就放手啊兄弟，咱先不提许学长究竟是不是gay，像他那种半天闷不出一声的人，你跟他谈恋爱能受得了？干嘛没事儿跟自己较劲呢？傻啊你。”
    “有吗？我倒是觉得学长挺可爱的。”周眠一点没受影响，片刻后又觉得于青这话说得不好听，在桌子挡着的地方抬脚就踹，“别乱说话，谣言就是被你这种人传出来的。”
    于青闷哼一声，弯下腰捂着被踹的脚踝，疼得直抽气。
    真是一点儿坏话也说不得，还说自己走一步看一步？
    不清醒的人到底是谁啊！
    第20章
    随着今年第一场雪的到来，本学期慢慢接近尾声。
    众多在论坛磕cp的帖子一时间逐渐沉寂下去，排在前面几页的帖子大多是处于期末状态下排队乞求复习笔记的莘莘学子。
    与此同时，S大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也悄然到来。
    S大的元旦晚会又称迎新晚会，是各个学院联合主办的一次期末前校内狂欢，因为每年只有一次，所以学校领导层对这个晚会比较重视，每年的晚会选在周六，当天会安排满满一整天的活动。
    除了晚上的晚会外，早上有各个社团的摆摊欢闹和游戏活动，下午的时间则平均分给电影爱好协会与话剧社，两大社团分别准备放映电影与话剧表演。
    这样大型的活动，必定需要校会与各大院会的协同合作，许棠作为计科院学生会会长，自然被拉到活动的准备工作中去了。
    周眠掰着手指头数两人没见面的天数，又看看微信上一直没有回复的聊天界面，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手机都被你盯出花来了。”吵闹的食堂里，于青喝口汤，优哉游哉地说，“你找许学长有急事儿啊？”
    周眠：“……没有。”
    于青莫名其妙道：“那你干嘛这么焦虑，许学长不及时回你消息又不是第一回了。”
    周眠欲言又止。
    不及时回消息是一回事，不回消息又是一回事，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周眠哪里说得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他只知道学长已经三天没和他发过消息了，三天！
    不行，得想个法子找借口去学长那边帮忙。
    于青见他满脸纠结，刚准备出言调侃他，旁边紧挨着的桌子忽然“咚”一声重重摔下一个餐盘，随即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有人坐了上去。
    周眠被基本等于闭关的学长搞得正头疼，余光瞥见浑身写满“不爽”两个字的秦子意，顿时眼睛眯了眯。
    自开学以后，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从来没有同桌吃过饭，这会儿秦子意主动坐过来，于青怔愣片刻，转头看看周围虽然不多但明显是有空桌子的食堂，这才迟疑道：“你……找我们有事？”
    “有。”秦子意一点不矫情，直截了当地说，“周六我要跟舒倩告白。”
    舒倩就是他们班的班花。
    周眠听到这话，立刻转变为吃瓜模式，视线在对面的于青和于青身边的秦子意身上转来转去。
    于青敏锐地察觉到周眠的眼神，瞬间扯出一抹笑，哈哈道：“你告白就告白呗，干嘛跟我们打报告。”
    “跟你没关系。”秦子意潦草一句话回了于青，瞪向周眠，对周眠继续说道，“希望你这回不要捣乱。”
    周眠撕开吸管的包装，慢悠悠地喝起AD钙奶，懒散回复：“我没这爱好，你想多了。”
    秦子意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
    不过话既然已经送到了，秦子意也懒得再跟他们混在一起，端起餐盘挑了个离他们较远的位置重新坐下了。
    周眠一瓶奶喝完，对面的于青依旧保持筷子数米粒的姿势，一动没动。
    他敲敲桌子准备提醒于青再发呆下午上课必定迟到，忽然看到一堆人结伴来到食堂，这些人应该是刚结束什么活动或者完成工作没多久，一脸疲惫，周眠正要把目光收回来，落在最后面的许棠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慢慢吃，下午的课帮我点个名。”
    于青回神时便听到了这话，周眠的话题跳转太快他差点没跟上，连句疑问也没能及时问出口，眼睁睁看着周眠端起餐盘兴致勃勃地往一个方向过去。
    学生会一行人在办公室围绕元旦开了一上午的会，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讨论活动场地的布置与安排，脑力消耗过度，于是结束后便一同来到食堂聚餐。
    许棠跟在他们身后买完饭坐下，椅子还没焐热，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学长！”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顿一秒，默默把目光投向许棠，片刻后重新开始交谈，只是交谈的声音明显降低不少。
    周眠动作极快，迅速把餐盘送到回收处，又拿着牛奶来到许棠对面坐下，跟周围那群学姐学长草草打过一个招呼后，托起下巴，小眉毛一拧：“学长，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
    许棠想想最近的任务，说：“还好。”
    “不忙？”周眠的委屈劲儿立刻上来了，他三两下点开手机，把聊天界面展示给许棠看，AD钙也没心情喝了，“那学长就是嫌我话太多了，不想搭理我……”
    聊天界面慢慢的都是周眠发出去的消息，许棠愣了一下，蹙起眉点开自己的手机。
    元旦前夕，各个学院的学生会都处在忙碌阶段，许棠既要帮老师处理班级的事务，又要兼顾计科院学生会的琐碎事件，还要与副会长们一起和校会进行接洽，大群小群不知道建了多少个，手机就没有停歇的时候，所以每次都能将周眠的会话框挤下去。
    翻到压在下面的会话框，后面红色气泡里写着一个惊人的数字，半晌后，许棠抬了抬眼镜：“抱歉，最近信息太多，你的消息被刷下去了，我没看到。”
    怪不得许棠总觉得周眠最近都没信息发过来，起初他还以为周眠是忙着期末没时间，没想到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的手机坦然地摆在桌上，周眠看到压在下面的会话框，猛吸一口奶，把空掉的AD钙奶瓶放在一边，认真道：“学长给我置顶吧。”
    周围众人呼吸一滞，瞳孔地震：“？！！”
    许棠波澜不惊，一脸淡定地抬头望着周眠。
    “这样学长就不会错过我的消息了。”周眠一本正经地说完，几秒后又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你看，我就给学长置顶了，保证学长的消息第一时间回复。”
    其实这个置顶是周眠今天刚刚加上的，毕竟许棠连续三天不回他消息，周眠看手机的频率越来越快，还是于青看不下去，早上专业课的时候建议他加个置顶。
    现在倒是可以当成借口。
    许棠对这种琐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没做犹豫，很顺手地给周眠的会话框添上置顶。
    “接下来学长还有事情吗？我可以帮忙。”
    亲眼看到学长的微信界面多出一个怎么挤也挤不下去的会话框，周眠心里被无辜冷落三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就差没竖起脑袋顶上不存在的毛茸茸的耳朵抖一抖，笑容灿烂得晃眼。
    第21章
    无视周围写满八卦两个大字的眼神，许棠回忆一下最近的事情，摇摇头说：“没什么了。”
    “哦，好吧。”周眠鼓了鼓腮帮子，片刻后不死心道，“我记得学长下午没课啊，有什么安排吗？”
    再过不久就要考试，最近几天被活动占满时间，许棠已经有好几天没做资料复习，计科院几个有名的教授是出了名的不划重点，考试全靠学生自觉，于是回道：“去图书馆。”
    周眠眼睛一眨，目光闪烁：“好巧，我刚好也要去图书馆自习，学长我们一起吧。”
    许棠的筷子微微一顿，抬着眼镜看了看他，随后点点头。
    旁边经常逛论坛的生化院与周眠同专业的大二学长皱着眉沉思。
    他怎么记得26级应化只有周三和周五下午没课呢？
    对面的生化院制药工程专业同级学姐兼女友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并夹给他一块鸡腿肉——
    ——吃你的吧，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
    大二学长：“……”
    他还什么都没说啊！
    和其他人道了别，周眠屁颠屁颠跟在许棠身后来到图书馆。
    S大的校区大多数建筑都是新建起来的，唯独图书馆不是，坐落在整栋S大校园中心位置的图书馆外部是一个球形，中间一道长长的楼梯沿至地面，将图书馆的一楼架起来，楼梯旁，绿植整齐划一地铺满两侧，在图书馆楼梯正前方不远处还有一个巨大的水池，喷泉设备二十四小时开放，六注不大不小的水流在水池上方交汇，散下颗颗晶莹的水珠。
    图书馆里面就更显破旧了，复古老旧的砖红色瓷砖布满整个图书馆，一二层大部分是学生的自习室和图书阅览室，三层开始则是电子阅览室和各类纸质杂志。
    自习室的桌椅不算新，长长的木桌从阅览室的一端伸向另外一端，每隔几个位置，桌子正中央便摆着一盏复古的台灯，仿佛一瞬间穿越来到民国世界。
    许棠轻车熟路地在二楼找到位置坐下，周眠也紧跟着坐到他身边，图书馆学习氛围浓厚，周眠默默收起了自己作妖的心思，老老实实翻书自习。
    这里虽然各项设施和书本老旧了一点，但空调开得很足，没过多久便把周眠从外面带来的寒气吹散了，热气充斥着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困意紧随其后，周眠果断脱了外套晾在椅子靠背，凑到许棠身边，借此打起精神。
    周眠其实很喜欢看许棠学习的样子，因为这时候的许棠无疑是最专注的，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意识全部用在书本上，让周眠忍不住猜测，许棠这样专注的神情，会不会出现在某个人身上。
    或许这就是周眠之前所想的，许棠喜欢一个人时候的样子。
    到那个时候，许棠的眼里肯定不止这些注视，还有藏也藏不住的爱意。
    周眠试图想了想那个场景，心里忽然跟吃了一斤柠檬似的，酸味儿在舌根处回旋。
    “看什么？”
    许棠推了一下眼镜，银色的镜框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光，将周眠飘忽不定的思想拉回来。
    周眠清清嗓子，干脆黏了上去：“我是计协的嘛，当然是看学长正在学的书呀。”
    “计协不需要你掌握编译原理。”
    周眠被噎一口，故作不满道：“学长，我看看都不行吗？”
    许棠：“……”
    许棠认输，把书递给周眠：“你看吧。”
    周眠：“…………”他只是说说而已。
    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填，周眠只能苦着张脸捧起晦涩难懂的书看起来，没过几分钟，他满眼里都是汇编程序、语义分析、代码解释等等乱七八糟的词汇，书上一排排的文字看得周眠好像被瞌睡虫附身，很快便撇着嘴把书还给许棠，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他倒得够快，完全没看到许棠眼里丝毫不作掩饰的笑意。
    翻页了几页书，许棠的余光瞥见周眠面向自己正睡得香甜，平日里总是翘起弧度的嘴角此时已经拉了下去，把可爱的小虎牙藏的严严实实，柔软蓬松的发丝轻轻搭在额头，乖巧得不行。
    图书馆的空调虽然在28度，但睡着之后还是会感觉到一丝冷意，许棠见熟睡中的周眠下意识地缩缩脖子，犹豫半晌，把周眠挂在椅子上的衣服拿起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周眠身上。
    确保周眠一觉睡醒不会冻着，许棠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书上。
    他不知道，熟睡中的周眠自然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的S大论坛，正因为许棠的这一个细微却又关怀备至的小动作，再度陷入狂风暴雨之中。
    众多求重点的帖子里，一个新发布的帖子冉冉升起，一跃成为S大论坛新型HOT帖。
    主题：亲爱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们，学习辛苦了，快来吃口糖恢复一下精力吧（心）
    [各位，什么都别说了，给各位一层楼，放肆尖叫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激动啊满血复活啊啊啊啊我还能再学一本书！]
    [棉花糖过年了是吗？是吗是吗？？所以棉棉这是追到学长了吗？？？]
    [棉棉有没有追到学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棉花糖我吃定了，有组团去西门小吃街买棉花糖吃的吗？]
    [得了，棉棉和学长是大爷带货的托儿石锤了（滑稽）]
    [还是那句话，没图你说个卵]
    [这回还真有图，来人呐，po上哀家新拍的无滤镜高清棉花糖秀恩爱四连拍]
    [盖！衣！服！麻麻呀学长怎么这么温柔，我忽然想追学长了，总觉得做学长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就是咱图书馆的气氛不行，学校怎么还没开始重修图书馆？]
    [有一说一，我是不是也能追许学长了？我大一心理院的，纯1，器大活好颜值高，我有条件追吗？]
    [1？哪里有1？]
    [又到了我最喜欢的你最好是环节（狗头）]
    [话说你们有没有人知道，之前学长请假回家，返校的时候是跟棉棉一起回来的唉，我那天刚好在学校门口碰到他俩了]
    [卧槽，姐妹们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他们是不是已经见过家长了？]
    [楼上的姐妹别闹，恋情还没确定就见家长，这进展是坐火箭了吗？]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我们计科院院草是这么好追的吗，棉棉任重道远啊（微笑）]
    [你们在说你马呢，重点难道不是棉棉和学长一、起、返、校吗，我猜肯定是学长和棉棉吵架冷战，棉棉千里追夫，然后就是一顿不可言说……]
    [靠，姐妹别停，这里不是长佩新站，写文没有敏感词，或者交出你的长佩作者号，链接走一个，搞快点谢谢，笔给你]
    [……？？？我点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帖子吗？主校区原来这么热闹的？我们单拎出来的医学院分校区岂不是很可怜？]
    [心疼楼上的姐妹，不仅没办法近距离嗑棉花糖cp，还得愁秃了脑袋应对期末考试，太惨了]
    [你们还嗑着呢？元旦过后就是考试周了，兄弟姐妹们你们复习完了吗？]
    于是，这个帖子在众人亲切和谐友善的态度下接近尾声，后面再叠起来的楼层满是无比优美的中国话，深刻表现出当代大学生对提醒他们期末考试周即将到来的同学的一种上升至爸妈的体贴和关心，尽显学生间活力青春的朝气，以及同学与同学间的友爱相处。
    再然后，帖子因为脏话过多被管理员删除了。
    第22章
    考试周也无法阻挡众多学生对元旦晚会的期待和热情。
    周五下课后，各个社团已经在学校食堂门口的空地摆起了摊位，S大的大学生活动中心也被封了起来，二楼的礼堂里到处都是话剧社忙前忙后布景的身影，三楼的大会厅改成了影厅，影协的人正在和校外的电影院赞助协商。
    平时的晚会都是在二楼的礼堂进行的，四楼的礼堂只有在元旦晚会或者校庆的时候才会收拾出来，学生会的成员在四楼的大礼堂布置晚会现场，前两排留给校领导，后排的每个位置还得放上荧光棒，再加上打扫卫生、横幅、舞台布景和设备安放，各人皆是忙得头昏脑热。
    周眠找到许棠的时候，他正在帮忙整理后面的休息间和化妆间。
    “学长。”周眠非常自然地接过许棠手里装满杂物的箱子，“我来吧，这个搬去哪儿？”
    许棠看他一眼，又转身把剩下的箱子搬起来，说：“放到杂物间。”
    杂物间在最后一间休息间的旁边，房门大开，里面乱成一片。
    许棠随便挑出个空地让周眠把箱子放下，自己随后也弯腰将东西摆好，清点物品的同时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活动中心今天只有影协和话剧社社团成员以及学生会的人才能进，并且进出都需要做好登记。
    “就这么进来了。”周眠把口袋里的矿泉水递给许棠。
    外面守着的人其实压根儿没有拦周眠，还在他登记好后带着一脸姨母笑地说了一句：“来帮学长啊？快进去吧，学长在四楼。”
    周眠最近一段时间很少上论坛，所以他对论坛的印象还停留在前段时间大家在里面哭天喊地求重点，以为棉花糖cp早已经随着时间沉寂下去，根本不知道不久前棉花糖又爆了一次，两位登记人员的态度搞得周眠有点稀里糊涂。
    许棠听到周眠的话，对楼下的两个负责记录的学妹有些不满，不过周眠已经进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又问：“找我有事？”
    “有。”周眠笑了笑，说，“前两天话剧社摆摊发门票，于青去拿了两张，不过现在他的计划落空，没时间去看了，我身边认识的人手里要么有票要么不想去，所以学长，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看吧。”
    他的手伸进另一只口袋，很快把一张门票递到许棠面前。
    话剧社是S大的五星社团之一，拿过非常多的奖项，在所有五星社团中算是最出名的那个，比隔壁动漫社还火，所以经费充足，这一点就体现在他们的门票上。
    门票的底色是乳白色，有简单的灰色花纹，正面印着明天表演的话剧名《桃花一现》，四个字用行书体写出来摆在正上方，下面则是日期和座位号，一朵手绘的桃花落在“桃”字上，整张门票还有绘出的几片桃花花瓣，似微风拂过花枝卷下来的花影，精致又好看。
    许棠对话剧并不感兴趣，否则话剧社送到计科院办公处的那叠门票，他可以随时从里面抽出一张。
    只是，在面对周眠那双渴求的眼睛时，许棠霎时间觉得似乎应该答应下来。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心里纵使有千百个拒绝的理由，他也说不出口了。
    外面，校会的会长在大声嚷嚷着调试最后一次设备就可以散场，许棠和周眠对视半晌，最后还是把门票接下。
    “你先走吧。”许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外面快黑了。”
    某“夜盲症”患者周某还没来得及为学长接了门票开心，顿时膝盖中箭，不得不硬气狡辩道：“学长可以送我回宿舍。”
    许棠无声地凝视周眠。
    “……好吧。”几秒后，周眠甘拜下风，不情不愿地说完，提醒道，“学长别忘了和我一起看话剧！”
    许棠颔首。
    翌日，天气难得晴朗，早上九点，食堂门口的社团摊位已经聚集不少人，有些穿着汉服在摊位前参加小活动，有些lo裙着身打着小洋伞和友人说说笑笑，临时搭起来的小舞台上，街舞社的俊男美女们一波接一波地上台表演，连食堂和活动中心相连的二楼小走廊也站上人，笑着欣赏这一热闹景象。
    摊位旁和校园告示栏紧挨着的梅花树开了花，枝丫上布满鲜红的花朵，阵阵幽香混着寒风吹来，沁人心脾。
    去年的今天，许棠重感冒，在校卫生所里待了一天，错过了元旦狂欢，今年的他却手捧复习一半的书，在岔路口停顿片刻，决定还是先去计协的摊位看看，于是把目的地从教学楼转向活动现场。
    计协这次开了一个手游活动，分为音游和竞技类游戏，保证男女都能喜欢，还有丰厚的奖励，因此十分受欢迎，许棠到的时候，摊位前已经抱成两团开始竞赛了。
    许棠的到来让社团成员间的气氛诡异地停滞了一秒，还没等社长反应，旁边托着下巴嚼口香糖的周眠蹭得一下站起来：“学长！”
    “你怎么在这？”许棠挑眉问。
    社长及时插嘴，把周眠卖的干干净净：“学弟一早就来了。”
    许棠看向周眠。
    周眠悻悻地挠挠脸颊，片刻后大方地说道：“我在等学长啊，不过听学姐说，学长去年根本没过来，我还打算去图书馆教学楼找你呢。”
    “找我？”
    “嗯。”周眠理了一下针织帽，把两只冻得红通通的耳垂裹进帽子里，“来找学长一起去玩儿啊，整天闷着学习多没意思。”
    许棠张了张口。
    周眠果断把他怀里的书抽出来交给社长保管，从许棠背后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出计协的摊位：“走了走了，只剩下两个小时了，时间紧迫呀学长。”
    打王者和和x精英的那堆人沉浸在激烈的战场中，没有注意到周眠和许棠，但悠闲地打音游的这堆人手指已经跟不上脑内的思想了，miss的音效宛如打点计时器，响个不停。
    他们居然能近距离看到周眠和学长亲密互动？
    这是什么姐妹们，这是有生之年啊！
    但除却大一新生，其他人稍微对许棠有点了解就知道他从来不参加这些活动。
    于是，有人开始灵魂发问：“学长对棉棉……是不是过于纵容了？”
    “一开口就是老棉花糖党了。”旁边的学妹顿了顿，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感慨道，“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perfect！”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一旁的学弟身上。
    学弟完成一首曲子，正准备去领奖励，抬头便看到众女生不约而同地向他看过来，个个神色复杂。
    学弟手指尖一阵哆嗦：“……不然，这奖励我不要了？”
    计协社长淡定地把书放到桌子上，拿起一个玩偶递给学弟，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不，这是你应得的。”
    学弟：“……”
    更不敢收了啊！
    第23章
    许棠虽然被周眠强行拉着到处乱逛，但他本身毕竟对这些活动都没什么兴趣，似乎是察觉到许棠的兴致缺缺，周眠也很配合地不再安利要求他去参加活动游戏，只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许棠在各个社团的摊位前转了一圈。
    S大的社团很多，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四五十个，两人放慢脚步逛完摊位，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周眠本来还想再缠着许棠逛一会儿，结果半路被音乐社的社长逮个正着，这位社长是不关注论坛的，所以对棉花糖cp没有概念，他只知道周眠作为音乐社的成员居然三番两次逃社团活动，以前还抓不到周眠的人，现在刚好遇上，他直接无视掉一旁的许棠，二话没说把周眠拽到音乐社的摊位前。
    “你小子还知道来社团游园会？”社长就差没把电子琴砸到周眠头上了，“一学期都过去了，你自己数数你参加了多少次音乐社活动，还想不想要社团分了？”
    周眠没逃掉，苦着脸直呼救：“学长！救命！”
    许棠抱臂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围观。
    音乐社社长是认识许棠的，只是这会儿气劲儿大，没注意到附近的人，怒瞪周眠一眼：“叫校长都没用！接下来的时间必须在这儿帮忙看摊位，否则别想要社团分。”
    “你行行好吧，我都答应要跟学长一起了……”周眠朝着许棠的方向挤眉弄眼。
    音乐社社长满脸问号，顺着周眠的视线望过去，差点吓出一声卧槽。
    接收到求救信号的许棠推了推眼镜，非常淡定地对音乐社社长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又对周眠道：“你有事，我先走了。”
    周眠：“？？？”
    “学长，学长——”
    音乐社社长目送许棠离开，在他身影被人群淹没的那瞬间，没忍住猛拍一下周眠的后背：“我靠，你怎么和许棠勾搭上的？快给我讲讲！”
    周眠求救不成，鼓起腮帮子寻思着怎么在下午的礼堂里把这口气撒出来，闻言看了音乐社社长一眼，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你想知道？”
    “废话！”
    “自己猜去吧。”
    周眠吹了声口哨，悠哉悠哉地走到摊位旁，腾出个凳子坐下。
    音乐社社长：“……”
    记仇的小狼崽子！
    上午丢下周眠被音乐社社长制裁，下午，许棠拿着门票来到礼堂的时候，周眠正站在礼堂门口等他，眼里写满哀怨。
    “学长，关键时刻把朋友丢下，这已经不是一顿饭可以补偿的了。”
    许棠排队检票，听到这话，挑眉接道：“我在帮你。”
    周眠瞪圆了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这叫什么帮！”
    许棠：“帮你赚社团分。”
    周眠：“……”
    许棠从话剧社的检票员手里接过票根，轻笑一声。
    周眠所有的不满和满肚子的坏水儿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他的笑转瞬即逝，快得周眠根本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恍惚间还以为那一声轻笑是自己的幻听。
    话剧开场后，礼堂所有的灯全部熄灭，只留台上的灯光。
    《桃花一现》是话剧社自己的剧本，“桃”又作“逃”，剧情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封建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故事。
    富贵人家的千金因一次跟随父亲在庙里礼神拜佛，偶遇一位穷秀才，两人一拍即合，私定终身，秀才和小姐约定在金榜题名之时便会提亲，然而还没等来秀才的消息，爹娘已经给小姐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府尹大人的外甥，相貌一表人才，行事作风也足够君子，只是小姐一门心思在秀才身上，不肯见他，为此不惜顶撞爹娘，带着丫鬟连夜逃出县城前往京城，没想到在京城却撞见了已经高中的秀才在迎娶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小姐心灰意冷，在和秀才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主动离开，再无音讯。
    而少爷在陪爹娘外出游玩时遇到了独自一人的小姐，两人逐渐培养起感情，最终成婚。
    故事不算复杂，不过话剧社的表现力很强，舞台的布景和服装、台词、表演出众，演员又足够有型，剧情设计有笑有泪，连许棠都沉浸在了其中。
    许棠不认识女主角，但听到周围的女生压着声音小声感慨女主角是大一的学弟，还是这届的校花，视线难免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周眠没心思看话剧，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在身边的许棠，忽然看到许棠的目光追随着台上的女主角，以为许棠误把女主认成女孩子，心中一凛：“学长，他是男的。”
    “嗯。”许棠不惊讶，反而赞了一句，“还不错。”
    周眠：“？！”
    危机感霎时间充斥周眠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他伸出两只手，强行捧着许棠的脸让他面对自己。
    掌心炙热，烫得许棠的耳垂略微发红，他愣了一下，随即挣脱开周眠的手，语气不善：“做什么？”
    “学长。”周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舞台上的女主角，“我和那个大小姐，哪个更帅一点？”
    许棠：“……”这是什么问题。
    周眠心急如焚，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大尾巴烦躁地晃来晃去：“说啊学长。”
    刚刚被周眠“捧脸杀”搞得连心脏跳动频率都乱掉了一拍，又被周眠问出这种孩子气的问题，许棠感到一阵无力，只觉得对方像极了青春期和周围人暗搓搓较劲的小孩子：“我不认识他。”
    周眠更来气了：“不许逃避话题！”
    许棠看了眼台上的女主角，又看了眼周眠，道：“你。”
    蜜糖冲淡了酸不溜秋的柠檬味，周眠心下满意，片刻后又扯了一把许棠的衣服，皱皱鼻子问：“学长不会是敷衍我的吧。”
    “没有。”女主角化着妆，活脱脱一个古代小姐的模样，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漂亮，看不出帅在哪里。
    得到回应的周眠这下安分了，老老实实窝在位置里，心里还是默默给那位都没说过话的校花先生记下一笔。
    话剧有两个小时，散场时外面已经黑了，离晚上的晚会还有一个半小时，周眠仗着自己夜盲的设定，几乎黏在许棠身上走出礼堂。
    腊梅树下，舒倩看到周眠和许棠渐渐走近，她拽紧衣角，朝着周眠的方向叫了一声。
    “周眠！”
    这一声，不止叫住了周眠许棠，也叫住了其他路过的人。
    第24章
    另一边，于青得知秦子意去礼堂看了话剧，顿时对自己把门票送给周眠的行为表示十分后悔，只能在礼堂门口蹲守秦子意。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青在二楼的礼堂外面站着，寒风一次次迎面吹过，吹得于青浑身发抖，自从得知秦子意要在今天告白，于青便一直计划盘算着一件事，然而好不容易忍到了今天，他却先开始害怕了。
    发热的脑袋在寒风中冻了两个小时，终于慢慢降温，于青也逐渐冷静下来。
    话剧一结束，秦子意随着人群从后门走出来，于青几乎是立刻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秦子意，他手里捧着的粉色礼盒明明包装精致可爱，上面用粉红色的丝带打了个蝴蝶结，在于青眼里却无比刺眼。
    那瞬间，冷静了半天的于青最终还是没控制住，大脑停止思考，四肢不受控制地摆动起来，挤进人群后，于青拽着他的手便往影厅另外一侧没什么人的地方走去。
    一向嬉皮笑脸的于青这次突然冷下脸，来势汹汹，秦子意怔愣片刻，直到看到其他人对他们频频投来目光，这才挣扎道：“你干什么！松手！”
    于青没说话，在把人带到一个拐角，确定没人会经过后，他看了一眼秦子意另一只手上的礼盒：“这是什么？”
    果然，秦子意道：“送给舒倩的，跟你有关系吗？”
    于青被他噎了一口，气势瞬间缩减一半，说话磕磕绊绊：“怎、怎么没有关系？”
    “你有毛病吧。”秦子意白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步伐没能迈开，于青扯住他的手臂将人拉回面前，他纠结半天，在秦子意即将脱口而出“傻叉”两个字时，张口说道，“我们……我们都，都那什么了……”
    秦子意一头雾水：“那什么？什么那什么？你是不是跟周眠一样脑子有问题？白日做梦吗？”
    于青连忙道：“就那天，在酒吧的厕所里！”
    秦子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他不是不记得那天在酒吧厕所里的事情，只是让他承认醉酒后跟一个自己讨厌的男生在厕所隔间里吻到发**，最后还互帮互助了两三回，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原以为他跟于青不会再需要联系，他俩没一个是弯的，那件醉酒后的混账事儿就当是一场大梦，糊弄过去就算了，没想到于青居然记到了今天。
    于青见他不说话，咋舌道：“你不会忘了吧？”
    秦子意没好气：“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让让。”
    说罢，拔腿就走。
    “你是不是要赶去跟舒倩表白？”于青闪身挡在他面前。
    秦子意深深埋在脑海深处的混乱记忆被于青几句话拎出来，时刻提醒着他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差点撞到于青胸口，他心中一阵烦躁，话里夹枪带棒，丝毫不留情面：“怎么，周眠让你这狗腿子来拦着我不让我去？”
    “当然不是。”
    “那你挡我干什么？这么闲得慌吗？”秦子意不耐烦地徘徊两圈。
    于青抓了两下后脑勺的头发，片刻后一咬牙：“你能不能不去表白？”
    “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她根本不喜欢你，你表白也没用。”
    秦子意被戳中痛点，就差没把“想揍人”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不是！”于青急得两颊通红，支支吾吾半天，磕巴着说，“我、我是想跟你说，舒倩没有，但是于青有一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的声音很小，但两人离得非常近，秦子意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表白，吓得他把话全部收回肚子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尴尬的空气在两人间来回飘荡。
    片刻后，秦子意干笑一声：“你开玩笑的吧？这是你和周眠合起伙来整我的新方式？”
    “我没有开玩笑！”
    秦子意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于青，咱俩又没有本垒打，不过是亲了几下撸了几次，你是不是疯了？我建议你去心理院四楼的咨询室跟老师好好聊聊，现在，请你让一让。”
    于青被秦子意这段话堵得愣在原地，秦子意借机绕过他，快步离开现场，于青回过神后猛一跺脚，追了上去。
    “秦子意，你站住！”
    “……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别追了行吗？”
    “不行，我还有话要说！”
    “靠，你放过我吧，算我求你的。”
    两人在一众路人探究的视线中走出活动中心，秦子意看到不远处在腊梅树下站着的舒倩，连忙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于青紧跟其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他忽然听到舒倩独特的清脆嗓音。
    “周眠，我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试着跟我交往几天？”
    秦子意脚步一顿。
    于青也停了下来，顺着舒倩的视线看过去，却见跟她隔着一段距离的路上，周眠和许棠并肩站着。
    于青：“……”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修罗场！
    周眠没想到舒倩在知道自己性取向的情况下还会选择公开表白，对方一脸坚定的模样，似乎笃定了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她，或者换一种说法，舒倩觉得他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坦然自己是GAY，所以简单来说，舒倩是在赌，也是在威胁周眠。
    她的告白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只是这部分人大多是认识周眠这位告白对象的，同时也认识周眠身边沉默不语的许棠，相比起哄嚷嚷“在一起”，他们更想愿意等待周眠和许棠的反应。
    围过来的人逐渐自动站成一个半圆，将周眠、许棠以及舒倩三人包裹在其中，许棠并不喜欢被人当成猴子似的围观，他侧过脸看了一眼周眠，又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试图退到人群中去，却被一直没有反应的周眠一把拉住。
    舒倩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她敢选在这时候表白，就是希望周眠能给她点面子，也希望周眠能为了隐瞒他的性取向从而选择跟自己试着交往，只要周眠点头同意，舒倩就有把握掰直他，然而，等待周眠回应的忐忑心情，在看到周眠拉住许棠后的几秒内，迅速被击垮冲散。
    她知道了周眠的选择。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周眠重新笑了起来，两侧的小虎牙在这时候有种令人窒息的狠辣感，他完全不给舒倩面子，问得直接而清楚：“你在跟我表白？”
    “嗯。”舒倩硬着头皮点头。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拒绝你，是不是？”
    “我……”
    周眠上前一步，冷笑道：“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我是不喜欢女人的，对吧。”
    一旁，许棠闻言，微微一怔。
    舒倩脸上的妆容也没法掩盖住她陡然苍白的脸色，她咬紧后槽牙，没有吱声。
    “好，我就当我之前没告诉过你，那我现在跟你说清楚，谢谢你喜欢我。”周眠说到这里，收敛起周身的戾气，转身，目光扫视一眼围观的人，又好像把视线停留在许棠身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像是在对许棠说，也像是在昭告这边围观的同学，“我是GAY，从小到大都喜欢男人，也只喜欢男人。”
    许棠抬了抬眼镜，错开周眠的视线，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第25章
    比起元旦晚会，作为上学期一直活跃在论坛上的“周眠”这个名字公开出柜，显然更能激起大家的兴趣。
    那几晚的S大论坛简直不能看，几乎全是讨论这件事儿的，照理来说S大以前公开出柜的人也有，只是从来没掀起过这么大的风浪，毕竟当时很多人都在现场，还看到了曾经和周眠作为绑定cp一起在论坛活跃的另一人物——许棠。
    那可是许！棠！
    虽然棉棉学弟仅仅是在表白他的妹子面前澄清自己不喜欢女孩子，但他当时还看了学长一眼啊！
    这是什么？
    四舍五入就是棉棉和学长表白了啊！
    还复什么习背什么书刷什么卷子，棉花糖党呢，出来过年！
    同样在论坛吃瓜的老大老二，在许棠还没回宿舍的时候买了两袋瓜子，边磕边挤着一台电脑刷论坛，时不时还得冒出一两句感慨。
    “姓周的学弟有点强啊。”宿舍空调打开，老大坐在风扇下喝冰可乐。
    老二长叹一声：“你说巧不巧，许棠是GAY，周眠也是GAY，周眠出柜现场还有许棠站着，要说周学弟这出柜宣言不是说给许棠听的，我都不信。”
    老大惋惜道：“不过我觉得周学弟说这话的时机不太对，可惜了。”
    老二附和：“可不是嘛，亏我还压他俩能在一起，这回岂不是得输一天的饭钱？”
    两人正说着，许棠打开门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回到宿舍，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闭紧嘴巴把话全部压回心里。
    许棠走回自己的桌子时看见了老大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论坛界面，他不是傻子，结合自己一进宿舍两人就沉默下去的情况，他自然清楚老大和老二是在八卦论坛上的消息，八成还跟自己有关，最近唯一一件值得八卦的事情，只有周眠的出柜。
    想到这里，许棠的太阳穴不免一阵涨疼。
    之前论坛爆出周眠是GAY的消息，许棠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一方面是因为许棠知道论坛消息来源不准不一定可信，一方面周眠的各种小动作都很有分寸，并不出格，再加上周眠根本没有任何表示，许棠便把他的举动归结为弟弟对哥哥撒娇，还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然而，那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周眠以前在许棠的眼里看来算是种种孩子气行为，一下子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毫无疑问，周眠那段出柜宣言是对许棠说的，这段话也暗藏了周眠这期间突然接近许棠的原因。
    许棠对周眠是有好感的，否则他不会和周眠走得这么近，但这样的好感中究竟包含了什么，许棠一时半会儿理不清，也暂时不想理清。
    或许他真的是有些喜欢周眠，但这份喜欢不足以促使许棠和周眠在一起。
    想通这一点，压在许棠心口的石头终于被挪出一半，尽管另一半依旧悬在心间，不痛不痒……
    老二把作业还给老大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往许棠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惊叫出声：“卧槽，小心点！”
    许棠回过神。
    杯子里的水已经在许棠走神倒水期间漫到桌上，许棠把水瓶盖拧上放回原位，又迅速抽出纸擦擦桌面。
    “谢谢。”许棠对老二说。
    老大看了看他，转头朝老二挤眉弄眼：瞧见没。
    老二点点头，差点哭出声：瞧见了瞧见了，我瞧见了我即将赢到手的饭钱。
    老大：“……”瞧你这点儿出息。
    宿舍熄灯后，许棠沉默地躺在床上，耳边还有老大和老二不停歇的说笑声，一切和平时并无不同，但他却久久无法入睡。
    摆在枕头边的手机叮咚一声响。
    晟哥：小许，几号放假啊？
    许棠想了一会儿，干脆起床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关上阳台的门，把电话拨了过去。
    “小许！”那边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徐译晟调好音量，这才继续道，“看到我消息了吗？”
    “20号。”
    “这么晚？”徐译晟啧啧两声，“那可惜了，我和爷爷12号就得去日本。你可不知道，爷爷那脾气倔的跟头牛似的，我这双嘴皮子差点儿就没说动他，还好季阿姨和季叔叔帮我劝了劝爷爷。”
    许棠：“挺好。”
    徐译晟犹豫半晌，说：“爷爷说临走前，他想去见见许姨，算算看，今年一月七号，你该是在准备考试回不来了，我们刚好替你去一下。”
    一月七号，许静婉出事的日子。
    许棠还记得五年前的这天，他和往常一样晚自习下课后背着包回家，却在打开门的那瞬间嗅到了满腔的独属于鲜血的腥味。
    当时的他不过是刚上高一的小男孩儿，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顺着这股味道找到许静婉的时候，她整个人泡在猩红的浴缸内，脸色苍白，左手手腕的伤口被水泡得腐涨，皮肉狰狞地外翻，家里唯一一把被许棠上学前藏起来的水果刀掉在地上，刀刃还沾着血肉。
    许静婉是重度抑郁，她的病情反反复复，没个结果，许棠没搬家、没遇到徐爷爷和徐译晟的时候，许静婉几乎每隔几天晚上就会抱着许棠发呆，一坐就是一夜。
    他和许静婉一直都不喜欢以前住着的地方，那些所谓的邻居背地里对许静婉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好几次还被许棠听了个正着，但许静婉从来没有提出搬家的想法，仅仅是为了那个不可能再回来找她的男人。
    后来许棠怕许静婉的病情加重，以上初中为理由，让许静婉搬到了离中学比较近的小区。
    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
    新的环境给许静婉带来不少益处，许静婉也开始慢慢变得开朗起来，恰好这时候，隔壁搬来了徐爷爷和徐译晟，徐爷爷看他们孤儿寡母没个照应，一来二去两家就熟悉了。
    许棠没想到的是，许静婉好转的假象只维持了三年，就算许棠再怎么阻止干预，许静婉终究还是走了。
    许静婉病发的原因，警察告诉了徐爷爷，但徐爷爷没有跟许棠说过，可许棠也能猜得到，能让许静婉这么崩溃疯狂，除了那段只有她还当作珍宝苦苦守候着的感情，别无其他。
    电话那头，徐译晟察觉到许棠的沉默，打着哈哈道：“不说这个了，小许，你寒假期间来京都玩儿啊，我免费给你当导游。”
    “再说吧。”许棠抬头看着天，今天的夜幕没几颗星星，倒是浓云密布，看来明天天气不好。
    徐译晟坏笑道：“最好能带上你女朋友一起来，这样我不仅给你免导游费，还免食宿费，一切吃喝玩乐的费用全部包在我身上。”
    周眠可爱的笑脸随着这句话，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许棠的脑海里。
    许棠眼眸一沉。
    “不会。”
    “啊……啊？”
    “暂时不打算恋爱。”许棠沉吟片刻，说，“晟哥，晚安。”
    徐译晟呆呆地回了一句晚安，挂完电话后抱起一旁的抱枕蹂躏。奇怪。
    他就是随口一说嘛，怎么觉得小许这么在意这句话？难不成真的有情况？？
    不可能吧，以小许的个性，这两年能交个朋友就不错了。
    思及此，徐译晟把抱枕又扔回去，没心没肺地开始看电视。
    第26章
    许棠还有些动摇的内心，因为回想起了许静婉的事情，又被强行封闭起来。
    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许棠不愿意相信，也不想相信，他始终觉得许静婉就是个可怜人，一辈子被感情支配封锁，最终还因为一个不再需要她的男人把命丢了。
    大一的时候，许棠高冷男神的称呼还没传出去，不少女生给他递过情书表过白，结果就是她们被拒绝后没过多久又会去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再去表白，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想喜欢就喜欢，要换人就换人。
    那种当面表白的都这样了，何况周眠这种还没把话说明白、说清楚的人。
    所以不管周眠的目的是什么，那段引人遐想的话内涵的意义又是什么，许棠已经做好了决定。
    周眠哪里知道许棠的想法，他现在只想把在元旦晚会当天搞事情的舒倩骂个狗血淋头。
    虽然舒倩事后跟他道过歉了，但周眠一点不想原谅她，他当时也是被气糊涂了，舒倩想着用舆论的力量来压倒自己，自己也就想着用舆论的力量掰回一局，这下好了，搞得他现在心虚得很，都不敢给许棠发消息。
    于青的状态比周眠还惨，周眠好歹没有直白地表白，只是拐弯抹角暗戳戳地表示了心意，他可是明明确确地跟秦子意告完白还被当面嫌弃拒绝的人，秦子意如今躲他跟躲瘟神似的，居然甘愿为了躲他还放弃了社团活动。
    不过于青没敢把实话告诉周眠，只说最近复习到头秃，打不起精神。
    周眠没心思复习，干脆约于青来图书馆，准备利用电子阅览室看点恋爱辅导书，结果还被告知图书馆因为收到的投诉过多，先对三四楼进行改装，电子阅览室已经封闭。
    周眠：“……”
    于青：“……”
    两人无言对视一眼，垂头丧气地来到二楼，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你准备怎么办？”于青拨弄两下笔帽。
    周眠抱臂沉思，闻言瞪他一眼：“你问我？”
    于青摆手道：“说实话，你也别太紧张，许学长又没有跟你说他是怎么想的，你干嘛先给自己定个性啊，万一许学长觉得你还不错想跟你在一起，你倒好，这几天又不联系他，他指不定怎么瞎想呢。”
    “你真觉得他现在喜欢我，能接受我？”周眠皮笑肉不笑地问。
    于青回忆了一下，沉默了。
    片刻后，于青支支吾吾道：“喜不喜欢不一定，但许学长肯定对你有好感。”
    “谢谢你的安慰。”周眠没好气道。
    于青怎么品怎么奇怪，他皱起眉问道：“不对啊，你之前追人也这么磨磨蹭蹭？以你这速度是怎么搞定99个男朋友的？”
    周眠一撇嘴，心说这哪能一样。
    他见于青等着他的回复，忽然朝于青勾勾手指，转移话题：“不说我了，你跟秦子意怎么样了？”
    “什、什么怎么样……”
    “舒倩那天搞得大家出其不意，我估计秦子意也没表白成功，你就不怕他近期再找时间跟舒倩表白？”
    于青的指尖无意识地扣了扣桌角：“应该不会吧。”
    周眠一脸不信：“你就这么肯定吗？”
    那是当然，最近秦子意正被他堵得心烦呢，哪有时间分心跟舒倩表白。
    周眠总觉得他表情不对，寻思着要不要继续问下去，对面的空位上突然坐过来一个女生，女生应该是论坛的棉花糖党，瞧见他以后眼睛都亮了一度。
    “棉……周眠，你没跟学长一起嘛？”
    “学长？”周眠眨眨眼，“他在哪儿？”
    周眠在二楼的自习室找到了许棠。
    许棠刚来没多久，桌上摆着的水杯还是满的，热气腾腾。
    他鼓鼓脸颊，松动了一下嘴角，最后摆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走到许棠身边。
    “学长，这么巧？”
    许棠笔尖一顿。
    “嗯。”
    周眠抱着书拉开许棠对面的椅子：“学长来自习怎么也不叫上我？”
    许棠没有回答，他收起一本笔记，翻出另外一本书开始看。
    周眠眯了眯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今天两人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以前许棠也是不怎么说话，但明显可以看出来许棠的态度比较温和，不像现在这样，对周眠不冷不热。
    或许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所以连带着觉得对面许棠的态度都有些古怪。
    周眠托起腮帮子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十几分钟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把东西一股脑推到许棠旁边的位置上，又滴溜溜地跑到许棠身边重新坐下。
    “学长，明天周四，我们一起去计协活动吧？好像这周就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活动了吧？”
    许棠抬抬眼镜：“明晚有事。”
    周眠哀怨的啊了一声，不死心道：“那学长最近会经常来图书馆吗？能不能帮我复习一下高数，我好多地方没弄明白。”
    “不会。”许棠果断直接地回了两个字。
    “……好吧。”心里的不安慢慢坐实，周眠的舌尖顶了顶口腔**，试图朝许棠的方向挪挪凳子，高数书摊在两人中间，糯糯道，“学长可以先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吗，好难啊，我题目都看不懂。”
    在他几乎碰到许棠的那瞬间，许棠蹭一下站起来，面不改色地端起水杯，对周眠道：“我去倒水。”
    说罢，许棠带着满杯的热水走出自习室。
    周眠收敛起笑意，眼里的危险隐忍一触即发。
    许棠并没有去打水，而是找了另外一个自习室继续看书。
    半个多小时后，那边的周眠终于忍不住了，给他发来一条条消息问他怎么还不回去。
    许棠本不想回应，不过点开消息框看到周眠委屈巴巴的消息和表情包，仿佛周眠就坐在他的对面，许棠甚至能看到周眠泄气般半死不活地瘫在桌上，软绵绵的耳朵搭在脑袋顶上，有气无力。
    心底陡然一软，犹豫许久，许棠还是编了个理由发过去。
    X.T.：临时有课。
    回完消息，许棠索性将手机关机，一心扑在复习上。
    第27章
    补课周过去后即是考试周，临近放假，温度断崖式下降，外面时不时飘场大雪，大家要么选择待在宿舍吹空调，要么在教学楼或者图书馆一边享受中央空调一边复习备考，图大厅里从早上开馆到晚上闭馆都有人在这里徘徊背书。
    许棠的手机这些天震动的次数也减少了，或许是周眠在忙着复习，也或许是周眠看出来许棠的态度，总之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是许棠乐意看到的。
    然而，安稳日子还没过几天，许棠便在食堂遇见了周眠。
    这些天来，许棠图两边跑，搞得周眠想找人都无从下手，在连打了七八个电话皆被许棠以各种不重要的借口拒绝以后，周眠终于是没忍住，特意选择在食堂堵人。
    被周眠找到其实是许棠预料中的事情，他丝毫不惊讶，点完餐拿着号码牌随便找了个位置。
    周眠跟过来，一手托腮，另一手搭在桌面上，食指不断点着桌子，鼓起脸久久不语。
    许棠慢悠悠地喝口热茶，一言不发。
    半晌，周眠终于是没忍住，控诉道：“学长，你最近在躲我。”
    “没有。”许棠抬了抬眼镜，他早就猜到周眠要问什么，准备好的答案脱口而出，“最近很忙。”
    “不。”周眠不吃他这套，“你就是在躲我。”
    许棠抬眸看他。
    这几天来，他的种种躲避行为该是把周眠惹毛了，所以今天的周眠收起平日里那副打滚卖萌的样子，嘴角紧绷，看上去更像是一匹寻找时机等待进攻的狼。
    可惜，狼化的周眠学弟在和许棠冷漠的眼神对视超过一秒后自动奶化：“你看你看，你心虚了。”
    许棠：“……”
    周眠垂头丧气地问：“学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歧视同性恋？”
    许棠微微挑眉：“怎么这么说？”
    “你要不是歧视同性恋，干嘛要躲我躲这么远，我知道我的出柜宣言很吓人，但咱俩是朋友吧？还是说……你觉得跟我这个基佬做朋友很奇怪？”
    周眠的话很简短，三言两语便将元旦晚会那天的事情以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掩盖过去，纵使两人明明对那段话心照不宣。
    许棠拿起水杯，杯口抵在唇边，热气碰到眼镜镜片，慢慢幻化成白雾凝在镜片上，茶叶是新泡的，离得近一些甚至能闻到苦涩的味道。
    “做朋友。”许棠忽然开口，“我不觉得奇怪。”
    周眠暗自磨了磨小虎牙。
    “后天考试，好好复习。”
    摆在桌上的号码牌倏地震动起来，许棠说完这话，径直前往去窗口取餐。
    周眠还没起身，于青的电话临时打了过来。
    “哥们儿，江湖救急，我手机绑的卡没钱了。”
    “你在哪儿？”
    “医院。”
    周眠赶到医院的时候，于青正鼻青脸肿地坐在走廊，看到他的瞬间嘿嘿一笑：“可算来了。”
    “你怎么搞成这样？”周眠跟着他去缴费，满腹疑惑，“跟人打架了？”
    于青摸摸鼻子：“……不算吧。”
    “什么算不算的，老实说，这伤谁打的，不会是秦子意吧？”周眠说笑般道。
    于青摆手道：“不、不是他。”
    周眠意识到不对劲，不久前被许棠明里暗里警告后的怒气蹭蹭蹭地冒出，尽数怪到了秦子意头上，咬牙道：“还真是他？他居然敢动手打你？”
    “没有没有，真的不是他。”于青怕周眠误会，连忙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跟秦子意告白后，于青便开始试图学周眠追许棠的样子黏在秦子意身边，然而秦子意根本不吃这套，警告多次未果，今天去兼职的路上还因为于青差点迟到，忍无可忍之下终于一拳头挥向于青，脚下却没稳住，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于青慌忙间伸手一拉，没拉住，两人滚下楼梯。
    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壮观，周围的人先是围观两个男生纠纠缠缠，后又是急忙把人扶起来让他们去医院，秦子意被于青护在怀里没受什么伤，但于青可就惨了，他心里有愧，干脆叫车把于青送来了医院，于青倒是觉得没什么大碍，所以到了以后就让秦子意先回去了，结果等缴费的时候，于青才发现自己微信支付宝空空如也，只能把周眠叫来。
    周眠一边缴费一边听于青解释，最后抓住重点问：“你跟秦子意表白了？”
    于青：“……”
    “被拒了？”
    于青：“…………”
    不带这么伤口撒盐的啊兄弟！！！
    周眠幸灾乐祸地问：“知道你为什么追不到他吗？”
    “为什么？”
    “因为这种受伤搭关系的好机会，你直接放弃了，换成是我，我绝对不会这么蠢。”
    于青后知后觉地瞪大双眼。
    周眠拍拍他的肩，调侃道：“任重道远啊朋友，加油，我看好你。”
    于青扯扯破皮的嘴角：“你也加油。”
    互相伤害啊！
    周眠一秒收起笑：“……”
    于青：“……”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默契地跳过该话题。
    应化专业的期末考科目较多，加上许棠表明过态度，周眠果然安分了一段时间没来找他。
    徐译晟和徐爷爷临走前又给许棠打了通电话，唠唠叨叨了两个多小时，全是一些平时生活的注意事项，叮嘱许棠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告诉他们。
    他们明明和许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真心把许棠当作亲人，徐译晟甚至提过让许棠毕业后去日本找他这样的话，许棠道了谢，并没有过多表态。
    徐译晟让许棠好好考虑，却被徐爷爷一敲脑壳，责怪他不会说人话，又抢过手机关照许棠好好照顾自己。
    “别总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年后别忘了去庙里拜一拜。”挂电话前，徐爷爷这么跟他说。
    许棠应下，直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响，他才默默收起手机，靠坐在椅子上。
    虽然徐译晟告诉他只是暂时搬去日本，但许棠知道，如果徐译晟真的打算过两年回国，他根本没有必要带徐爷爷一同离开，所谓的回来，不过是徐译晟安抚他的话。
    如果不是徐家，许棠可能早在考上S大后便搬出那个小区，也不用每年给空着大半年的屋子交房租。
    既然徐爷爷和徐译晟已经走了，许棠也不想再在那里待着了。
    老二洗完澡出来就被许棠叫住，他啊了一声，问：“咋了？”
    “你是本地人？”许棠问。
    老二点点头：“是啊。”
    许棠抿抿唇，说道：“我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第28章
    最后一门课考完，许棠便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时，季敏正要出门买菜。
    “季阿姨。”
    “小许回来啦？”她把许棠招呼到自己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片刻后，皱眉说，“这些天是不是在学校没好好吃饭？怎么比上回回来还瘦了点。”
    “没瘦。”
    季敏握了握他冰冷的手，赶紧道：“快回去歇会儿暖暖，待会儿来叔叔阿姨这吃晚饭。”
    许棠点点头，等季敏离开后这才掏出钥匙。
    徐爷爷有家里的钥匙，徐译晟临走前应该托人把他屋子打扫过一遍，所以屋子里整洁干净，桌上还摆了两箱牛奶和两大袋零食，是徐译晟买好放着的，上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告诉许棠家里的物业费和水电费已经交过了，被子也提前帮他晒过。
    许棠把零食摆好，回卧室把床和衣物都收拾完毕，打开窗户通风，做完这些事后，季叔叔刚好过来敲门。
    季敏的家里比许棠这热闹多了，多个人都多出了几分生气，进门的时候季敏在厨房做饭，许棠被季叔叔拉着在客厅看电视。
    没过多久，季敏把季叔叔叫过去端菜，三人坐在一张饭桌上，倒也算其乐融融。
    “小许，喝点儿酒不？这大冷天的，得喝点酒暖暖身体。”季叔叔拿来两个酒杯。
    许棠还没说话，季敏直接夹给他一筷子菜，瞪了季叔叔一眼，对许棠说：“小许，别理他，酒有什么好喝的，来来来，多吃点儿。”
    季叔叔左右摇摇手指：“错，酒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文化，这一入口啊，回味悠长，酒香浓郁，小许，男人可不能不会喝……”
    “少说两句吧你！”季敏打断他，“人小许多好一孩子，再被你给带坏咯。”
    “我这不是过来人嘛，现在做生意哪个不得会喝点儿，不然得吃多少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桌上饭菜飘香，散发着阵阵热气，许棠一手捂着热乎乎的碗，时不时附和季敏一句。
    最终，酒没喝成，季叔叔还被季敏捏着耳朵训斥许久。
    吃完饭后，许棠帮忙收了碗筷，跟着季敏来到厨房。
    “季阿姨。”他给季敏递上洗涤精，道，“我打算明年搬去学校附近。”
    季敏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问：“你这是……直接搬走吗？”
    “嗯。”
    “决定好了？”
    “好了。”
    许棠的这个决定，在徐译晟和徐爷爷离开后季敏多少就猜到了一些，她不是许棠的亲人，搬进来的时间也不长，和许棠接触远远没有徐译晟和徐爷爷多，所以只能尊重许棠的选择：“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需要叔叔阿姨帮忙吗，有什么尽管说，钱够吗？房子找好了没有？”
    “托同学帮忙了。”许棠道，“钱够用。”
    “好，够用就好。”季敏叹口气，挤眉弄眼地说，“你呀，跟小晟一样，也是个混小子，不声不响地就要搬走，记得多哄哄你季叔叔，他要生气的。”
    许棠应下。
    季敏笑了笑，道：“过两天我和你叔叔得出国，跟囡囡一起过个年我们就回来，到时候帮你搬东西，不许说不用帮忙啊，你季叔叔舍不得你，要是连东西都不用他搬，估摸着得闹上好一阵子。”
    许棠推了一下眼镜，由衷道：“谢谢季阿姨。”
    “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站着了，我做饭的时候顺便做了碗水果沙拉，放冰箱了，去端出来跟你季叔叔一块儿吃。”
    季敏到底是了解季叔叔，知道许棠打定主意要搬走后，季叔叔气得跑到许棠家里，劝他再考虑一下，又被季敏和许棠联合劝了回去，最后还是许棠主动跟季叔叔来了盘棋，季叔叔才勉强把怒气平息下去。
    “臭小子，搬可以，不许换电话号码。”季叔叔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换号码也行，但必须把新号码告诉我，最少一个月得通次电话，有事儿直接说，听到没有？”
    许棠自然点头答应。
    放假没几天，季家夫妇启程出国。
    他们的机票在上午十点，许棠本打算去机场送送他们，但季叔叔死活不肯，让许棠有这闲工夫不如在家多睡俩小时，许棠经不住季敏和季叔叔轮番劝说，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后便回到了家里。
    这一层一共就四个房间，住着三户人，现在徐爷爷和徐译晟退了屋子搬去日本，季家夫妇又去国外见女儿，这层算是彻彻底底安静了下来。
    下午，难得回温，许棠在附近的店里买好花，捧上花来到墓园。
    墓园在离市中心有段距离的郊区，坐车要花半个多小时，所幸许棠提前吃了晕车药。
    墓地的置办还是当初徐爷爷一手帮忙的，他知道的多，许静婉走后留下的烂摊子是徐爷爷帮忙整理收拾的，包括这些年的守墓费人，也是他托人找的。
    许棠把许静婉墓前掉落的石子树枝处理了一番，摆好花，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片刻后又弯下腰，抬手擦了擦那张照片。
    碑上的照片是许棠在家里的相册里裁下来的，照片里的许静婉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眉心一颗小痣点缀着精致耐看的五官，将本就漂亮的脸衬得越发完美。
    “许……棠？你是许棠吧？”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那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好久不见啊。”
    许棠直起身，抬着眼镜看向旁边路过的男生，他不记得这人是谁，不过还是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那是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生，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在对上许棠的视线后耳根微微发红，男生见状，把女孩儿圈在自己怀里，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未婚妻。”
    许棠不作回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不记得我啦？我们小学同学呀。”男生被他盯得后背一凉，干笑几声道，“咱快有十年没见了吧，要不是今天家里来这儿祭拜，咱也见不着面。你看这也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咱们找时间聚聚？”
    小学？
    许棠面若寒霜，冷声道：“不用了。”
    男生察觉到他的态度，寒暄几句后便带着未婚妻走远，两人没有刻意压制的交谈声，在寂静的墓园里清楚传入许棠的耳朵。
    “老公，这人谁呀，怎么这么不好相处，亏我还觉得他是个帅哥呢。”
    “他？”男生嗤笑道，“他以前在我学校可出名了，谁都知道他妈是小三儿，一个小三的儿子，你能指望他有什么教养……”
    第29章
    从墓园回来已经是傍晚，许棠不想再买菜回去做晚饭，干脆在小区门口的摊位随便点了一碗面。
    吃完面，小区里的路灯也亮了起来，霞光被夜幕挤在地平线附近，挣扎着发出星星点点的橙红色的光。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大家下班回家吃完晚饭，小区里的住户一般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散步遛狗，伴着夕阳，休闲又舒心。
    许棠正走着，小姑娘牵着一只小小的柯基迎面而来，柯基一路闻着味儿，路过许棠时更是迈着小短腿跟在了他身边，在许棠脚边乱窜，许棠只好停下脚步。
    “汤面，汤面你丢不丢人，面面！回来！”小姑娘身上还穿着附近高中的校服，长发梳成一个利落的马尾，朝许棠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哥哥，抱歉抱歉，面面太粘人了，又不怕生，你别介意。”
    面面？
    “没事。”许棠挑起眉，情不自禁蹲下，揉了揉汤面的狗头。
    汤面傻傻地抖抖耳朵哈气，抬起前面两只小爪子，嗷呜嗷呜地叫唤两声。
    许棠扶住它的小短腿，伸手挠挠汤面的下巴，汤面被挠得通身舒爽，棕褐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傻兮兮地吐舌。
    “小哥哥，看来面面很喜欢你哎。”小姑娘也蹲了下来，给汤面顺毛。
    “嗯。”
    汤面甩甩头，小爪子扒住许棠的衣袖不肯松手，伸出粉色的小舌尖作势要探头舔他。
    许棠不着痕迹地躲过去。
    小姑娘见状，连忙把汤面一把拽回来，抱在怀里：“不好意思啊小哥哥。”
    许棠摇摇头：“没关系。”
    暮色缓缓降临，小姑娘举起汤面的前爪跟许棠道别，继续在小区里散步。
    汤面被锁在主人怀里，扒拉两下她的衣服，依依不舍地扭头看许棠，那撒娇卖萌的小眼睛，愣是让许棠想起了一个人。
    许棠唇角微微松动，他目送汤面和小姑娘走入一个拐角，随后回家。
    年三十很快到来，许棠把买好的春联贴在门上，给季家夫妇的门前也换好春联，做好一切后回到家里做菜吃饭。
    晚饭过后，许棠把窗户打开，楼下热热闹闹的交谈声隐约传到他的耳朵里，小区虽然明令禁止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但有些人还是会偷偷买手持烟花棒给家里的孩子，烟花棒火星不大，又是新年期间，保安组织大家来到空地，对小朋友手里的烟花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团团闪烁灿烂的烟火，像是夜空中绽开的星光，刺眼却温暖。
    许棠只是看了一会儿，不多时便回到卧室，洗漱后倚在床头。
    以前的今天，要么是许静婉拉着他坐在客厅守夜，要么是徐爷爷和徐译晟把他留在家里嗑瓜子聊天，身边突然一下子什么人都没有，又没什么困意，许棠还有些不适应，只好随手翻出一本书打发时间。
    楼下的声音一度嘈杂，许棠瞥了眼时间，摆在时钟旁边的手机恰巧震动起来。
    周眠。
    许棠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犹豫许久。
    从那天在食堂摊牌以来，两人好像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这其实正是许棠想看到的，所以今天这通电话，许棠应该挂断。
    只是手指悬在挂断键上方，划下去的却是接听。
    “喂，学长！”周眠应该在外面，环境很吵，所以他说话都提高了一度，独特的声线像是在许棠空荡荡的屋子里绕过一圈，把屋子里清冷的氛围驱赶出去。
    许棠低头看着页上一行行熟悉的代码此刻看起来让他无比头疼，他干脆合上书，低低应了一声：“嗯。”
    周眠咦了一声，问道：“学长，你那边好安静啊，在家里？”
    “在。”
    “今天晚上应该在外面的广场跟大家一起倒计时嘛，多热闹。”周眠想了想，“学长你等等啊。”
    说罢，周眠把电话挂断，换成视频电话打过来。
    接通的那瞬间，周眠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今天围着一个红白蓝相间的围巾，兴冲冲地朝镜头挥挥手做鬼脸：“学长，看到我了吗？”
    许棠扯扯嘴角：“看到了。”
    “这么久不见，学长想不想我？”周眠这话说完，又撇撇嘴，垂头丧气道，“算了，学长你还是别回答了。”
    许棠不置可否。
    周眠在广场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笑嘻嘻地说：“学长，我大外挂科了，开学后能帮我复习不？”
    “我——”
    “还有不到两分钟就是新年了，新年新气象，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学长你不会拒绝我的吧？”周眠下巴缩在围巾里，漂亮的唇形弯成一个倒括弧，委屈溢出屏幕。
    许棠挑起眉：“看情况。”
    周眠顿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学长不会拒绝我的！来，给你看我这边儿的广场舞pk！”
    他把镜头转向不远处的广场，广场被那群叔叔阿姨默契地分成两部分，左边的叔叔阿姨动作整齐、脚步轻盈，右边的叔叔阿姨伴着音乐欢喜地跳着双人舞。
    没多久，周眠又把镜头转回来：“学长！”
    “嗯？”
    “十、九、八、七……”
    许棠抬了一下眼镜，默默听着周眠的声音。
    “六、五、四……”
    电话那头，广场舞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跟着喷泉上的投影一起倒数。
    “三、二、一——”
    “学长，新——年——快——乐——！”
    许棠看着周眠的笑眼，语气放柔：“新年快乐。”
    周眠扯着许棠聊了许久，最终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许棠的手机还没安静几分钟，徐译晟紧跟着打了进来。
    “小许，跟谁讲电话呢，聊了这么长时间。”徐译晟玩味地问。
    许棠摘下眼镜：“朋友。”
    徐译晟调侃几句，发现许棠并不愿多说后，哈哈一笑转移了话题。
    这一边，周眠回到家时已经接近一点，周母和周父还在客厅看电视。
    “眠眠，回来啦。”周母把周眠叫到自己身边来，“怎么在外面玩的这么晚？”
    周眠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开始剥，含糊道：“遇到一个朋友了，多说了几句。”
    “哎，你和小倩现在怎么样了呀？”周母示意周父调低电视音量，对周眠挤眉弄眼，“同班半年，就没有擦出什么火花？”
    “火花啊……”周眠想了想，笑出小酒窝，“有啊，不过不能算火花吧。”
    “算什么？”
    周眠认真道：“擦出火算不算？我对她确实是挺火大的。”
    周母一巴掌拍在周眠后脑勺：“瞎说什么呢！”
    “没瞎说，我很老实，你们也别想方设法给我们创造机会了，我不喜欢她。”
    周母还要说些什么，坐在一边的周父果断打断道：“小眠，东西都收好了吗？你舅舅刚刚还打过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早就收好了。”周眠把一半的橘子分给周母，自己盘腿坐在沙发上，懒散吐槽，“舅舅明明都离婚了，干嘛还待在那个小城市，每年过年还得往那边儿跑，你们也不嫌累。”
    周母轻轻敲了一下傻儿子的脑袋：“又说胡话。”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洗洗睡吧，明早起来跟我们出去拜年。”
    周眠哼唧两声，把橘子全部塞进嘴里，晃悠悠地上楼。
    第30章
    春节期间，很多陌生人来到小区内走亲戚，一时间，这个老旧的小区比一些商场还热闹。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许棠，他依旧每天定时定点出门买菜做饭，然后窝在家里看看书刷刷手机，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初五，初五一早，许棠听徐爷爷的话，早早来到仙鹤寺。
    仙鹤寺是这所小城市香火比较旺盛的一家寺庙，这里住着的人会经常性地过去参拜，年前年后去的人尤其多，许棠和许静婉在搬家之前没有去寺庙的习惯，但搬过来后遇到了徐爷爷，仙鹤寺离他们现在的小区也比较近，自此跟着徐爷爷一起去寺里，讨个彩头，时间一久便成了习惯。
    许棠到仙鹤寺门口的时候刚好六点半，他跟着人群，先是在院子中央的古树前拜了拜，随后又来到大厅，在小僧的引导下烧香拜佛。
    做完一切，许棠迈步走回院子准备回家，人群中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许棠下意识看过去，却见许久前医院里见过的，就睡在徐爷爷隔壁病床的杜奕衡叔叔朝他走来。
    身后还跟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的出现……许棠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学长？”周眠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许棠，掉出来了，惊道，“你住在这附近吗？”
    许棠微微点头，又叫了杜奕衡一声：“杜叔叔，新年快乐。”
    “眠眠，你们认识？”周母挽着周父来到许棠面前。
    周眠凑到许棠身边，亲昵地勾住许棠的肩膀，嘚瑟地介绍道：“这是我学长许棠，学长，这是我爸妈，还有我舅舅。”
    杜奕衡居然是周眠的舅舅？
    许棠面不改色，一一问好。
    相貌不错的男生通常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都不错，更别说周母还是个颜控，她笑开了花，圆溜溜的眼睛像极了周眠笑起来的样子：“小许新年快乐。”
    “小许，你怎么一个人？你爷爷呢？”杜奕衡好奇地问。
    “家里没有人。”许棠简单解释道，“爷爷出国了。”
    周母看了看许棠，又看了看黏在他身边的周眠，轻声笑了一下：“那……今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奕衡他订了酒店，多个人也热闹一些。”
    许棠：“不……”
    “学长，去嘛。”周眠扒着他的肩，对他眨眨眼，说，“一个人多无聊啊，咱们吃完后还能出去玩。”
    杜奕衡之前在医院对许棠的印象就不错，此时也是笑着劝道：“小许，你别不好意思，怎么说也有眠眠陪着你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许棠不好再拒绝，只能答应。
    “学长，我们居然能在校外遇到，是不是特别有缘分？”周眠弯下腰，在许棠耳边轻笑问。
    许棠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迈一步，抬抬眼镜，没有作答。
    离周眠比较近的周父听到周眠对许棠的耳语，笑道：“你们是真的有缘，小许是从小就住这儿？我们每年都要带着小眠来这儿，你们没准小时候还见过呢。”
    “爸，会说话就多说点。”周眠捋了捋围巾。
    周父理都没理他，让许棠和周眠在院子里稍等一会儿，转身和杜奕衡、周母一起进入寺里。
    杜奕衡订的酒店离许棠现在所住的小区有些远，不过离他念的小学很近，下车后，许棠看着熟悉的街道，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学长，发什么呆呢？”视线里突然歪过来一张可爱的脸，周眠的围巾随意搭在肩膀上，格外养眼。
    许棠摇了摇头：“没什么。”
    “好吧。”周眠当然不信，却也没追问，“那我们进去吧。”
    这家酒店虽然比不上一些五星级酒店，但店里的装潢和卫生做得很不错，杜奕衡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见到服务员还能打个招呼。
    周眠走在许棠身边，嘴巴说个不停：“学长，你怎么和我舅舅认识的？其实说不定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哎，我小时候每年都跟舅舅去仙鹤寺，你说我们会不会在那里遇见过？”
    许棠淡淡道：“不会。”
    “为什么？”
    “我以前不去那里。”
    周眠瘪起嘴：“学长，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个谎哄哄我吗。”
    “到了。”许棠说。
    周眠皱皱鼻子，跟着杜奕衡进入包厢。
    入座后，周母让许棠自己夹菜吃，问道：“小许也是学化学的？”
    “计算机。”许棠说。
    “这专业吃香啊。”周父一边给杜奕衡倒酒，一边说，“不像小眠，当初让他报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偏偏一门心思要研究化学。”
    “教授说了，我这专业也受欢迎，还有爸妈，你们能不能不要问来问去的，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周眠没好气地说。
    杜奕衡笑笑：“眠眠说得对，小许，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就夹，不够再点。”
    “谢谢叔叔。”
    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周父周母性格很好相处，或许是因为经历够多，生活阅历丰富，许棠这种冷场王在现场也不会让他们觉得尴尬，当然，主要是因为一旁一直有周眠插科打诨。
    吃完饭，杜奕衡和周父周母喝茶叙旧，周眠懒得听他们瞎扯，无所事事地绕围巾。
    他本身就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忍了几分钟，还是打断杜奕衡和周父周母：“舅舅，你们聊吧，我要不和学长先出去？”
    “行呀。”周母道，“你们出去玩儿吧，注意安全，需不需要你舅舅的车？”
    “行。”周眠伸个懒腰，把杜奕衡的车钥匙接过来，“学长，咱们走吧。”
    道完别，许棠和周眠走出酒店，猛然从包厢出来面对外面的冷风，街对面路边摊的烟火气顺着冷风刮过来，许棠没留神被呛了一下。
    露在外面的脖颈倏地被一阵温暖包裹住，许棠还没反应过来，那条红白蓝相间的围巾便围在了自己脖子上，他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周眠满不在乎地转移话题问：“学长，接下来去哪儿呢。”
    “我回家。”许棠抬手便要摘下围巾。
    周眠直接拉住许棠的手，笑道：“那我送学长回去吧！”
    “不用。”
    “总得让我找点事情做吧，学长。”周眠鼓起脸颊，河豚似的气了几秒，随即泄气道，“那学长送我回家。”
    许棠侧过脸看他。
    周眠捏了两下自己的耳垂，建议道：“学长不送我也没关系，不如这样吧，我在舅舅家应该还要待几天，他忙着跟我爸妈扯东扯西没时间跟我玩儿，学长跟我一起吧？”
    “你想去哪？”
    “我听说这附近新开了家游乐场，学长去嘛？”周眠想想，补充道，“就当是陪我的，反正学长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出来转转多好。”
    许棠打量周眠，问：“游乐场？”
    那眼神，分明写着“多大人了还去游乐场”。
    “嗯。”周眠脸皮厚得很，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好了，明天上午九点，不见不散！”
    第31章
    说来奇怪，许棠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周眠把他拉到酒店附近的小公园散步聊天，硬生生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等把他送到家，周眠临走前提醒许棠，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能拒绝对方，甚至把周眠的围巾都带回了家。
    他把围巾叠好摆在茶几上，眼眸深沉。
    周眠以为的在舅舅家的无聊日子，因为在寺里偶然遇到许棠变得有意思起来，次日一早兴冲冲地起床洗漱，跟周母要了车钥匙便高高兴兴出门，然而车还没能开出车库，天边压来一阵浓云，小雨点悄无声息地降下，随即小雨点转大雨，哗啦啦的像是往下泼水。
    周眠：“……”
    “眠眠，今天下暴雨呢，你这是要去哪儿？”杜奕衡买菜回来，看到车库里周眠阴沉张脸站在车边，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车库掀飞。
    “不去哪儿。”周眠闷闷地说完，垂眸给许棠发了条信息，叹口气，哀怨地盯着外面的天色，“舅舅，你说中午前雨能停吗？”
    杜奕衡把装菜的袋子放到周眠手中，问：“怎么，打算约会去？”
    周眠撇撇嘴，忽而笑弯了眼睛，跑到杜奕衡身边来：“舅舅。”
    “想问什么就问。”杜奕衡戳戳他的脑袋瓜，进了电梯按下楼层，笑道，“兔崽子，一笑成这样准没好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学长怎么认识的。”
    “你说小许？”杜奕衡解释道，“我在医院遇到他的，他来照顾他爷爷的时候，我刚好快出院了，随便聊了几句。”
    周眠耳朵竖在头顶，闻言突然想起当初羽毛球赛被放鸽子的事，插嘴问道：“是不是十二月初的时候？”
    杜奕衡点头，片刻后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出院的日子连你爸妈都没告诉。”
    “……我关心你嘛。”
    “你就编吧。”电梯停在九楼，杜奕衡不跟他计较，招呼周眠把东西拿好进屋。
    倾盆大雨仅仅局限在小城市里，周眠和许棠的游乐场一日游被暴雨冲散，而与此同时，远在另外一个省份的秦子意只觉得一阵头大。
    本以为寒假期间能离于青远一点，耳根子能清静一点，没想到还是在家附近的公园遇到了他。
    于青看着沉下脸的秦子意，又看看坐在他身边正好奇地打量他的可爱女生，干笑几声道：“嗨，这、这么巧啊，新年快乐。”
    秦子意被他气笑了，反问道：“巧？”
    于青无辜望天。
    “哥哥，这是你同学吗？”女生脸色很差，但眼睛充满灵气，她扯扯秦子意的衣袖，转悠着大眼睛问。
    “他……”
    “是是是，我叫于青，你是他妹妹？”
    秦子意在自家妹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我叫秦念。”秦念长得小巧可爱，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而且目测比秦子意还好相处。
    于青在包里找了一会儿，随后拿出一罐用彩红纸包起来的果糖递到秦念面前，傻傻笑着：“抱歉，来得太匆忙了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这个送给你。”
    秦念转头看向秦子意。
    秦子意揉一把秦念的脑袋，无奈道：“收下吧。”
    “谢谢于青哥哥！”秦念欢呼一声，接过果糖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一颗放在嘴里，轻轻咬碎包裹在外面的硬壳，中间苹果味的果酱在唇齿间留香。
    公园寒风阵阵，没过多久秦念便喷嚏不断，秦子意让秦念先回去，随即双手抱臂打量于青：“找我有事？”
    “呃……来找你拜年。”于青迅速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过、过年好？”
    昨晚上周眠乐呵呵打电话向他炫耀他和许棠偶遇的事儿，所以于青一个气不过就订票打算来秦子意这边创造个偶遇，可惜他还没准备完毕，被正好来公园散步的秦子意和秦念抓了个正着。
    丢人！
    秦子意又不傻，他们是一个班，于青跟他住不住在一个省他清楚得很。
    “没其他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
    “有事！”见秦子意火气上来，于青连忙道，“我……我其实是来跟你交流一下兼职心得的，等回学校了，我也打算去兼职，你能不能帮帮我？”
    秦子意：“……”
    秦子意瞠目结舌：“你一大老爷们儿兼个职还要我帮忙？”
    于青：“找你拜年和找你帮忙，你总得信一个吧。”
    秦子意：“…………”这两个理由你觉得我能信哪一个？
    “行了。”秦子意不愿意再跟他废话下去，重重哼了一声，“那什么，既然你不想回去，那中午留这吃顿饭吧，我看念念挺喜欢你的。”
    于青怔在原地。
    秦子意皱眉：“不愿意算了，再见。”
    说罢，转身就走。
    “……别别别，我当然乐意啊！”于青回过神，健步如飞地跟上去。
    这场暴雨持续了整整三天时间，等天空终于放晴，也到了周眠跟着周父周母回家的日子。
    周眠不想回去，为此还跟周父周母软磨硬泡了好久，结果被杜奕衡一句“我接下来要开始工作没时间招待你”给堵了回去，气得周眠半夜在床上翻来又覆去。
    可惜再怎么闹腾也没用，周眠最终还是认了命，在离开的前一天偷偷开走杜奕衡的车跑到许棠家楼下。
    之前送许棠回来，周眠也只送到这里，所以他不知道许棠具体住在哪层，于是干巴巴地趴在方向盘上给许棠发消息。
    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等了半晌，等不下去的周眠直接拨了他的电话。
    三通电话下去依旧没有回应，周眠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许棠为了躲他这几天就搬了出去。
    恰在此时，一辆车停在了周眠前方的车位，车门打开，一对中年夫妇从车里走出，两人有说有笑地整理后备箱里的东西。
    周眠车窗没关，和两人离得又近，敏锐听到两人提到了许棠两个字，他迅速下车来到两人身边：“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想问一下，你们知道许棠住在几楼吗？”
    “许棠？”季敏和季叔叔对视一眼，警惕地问，“你是谁？”
    “我叫周眠，是许棠的学弟。”周眠咧开嘴巴甜甜一笑，“也是他朋友。”
    这一笑笑得季敏顿时母爱泛滥，听他说是许棠的朋友后便对眼前的男孩子更加刮目相看，态度立刻就变了：“原来是小许的朋友啊，小许跟我们住一层，都在六楼，这孩子也是，好不容易有个朋友来家里，怎么连住哪儿都不说清楚呢。”
    “不怪学长，我来之前没跟他说一声。”
    “哎，那不是小许吗？”靠在车身的季叔叔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忽然指向健身器材停放的空地。
    正和周眠交谈甚欢的季敏话语一停，两人齐齐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许棠和一个女生在空地旁边的小树下，你一言我一句地交谈，脚边还有只娇小的柯基吐着舌头不停围绕许棠转圈圈。
    和谐的“一家三口”画面在周眠脑内不断盘旋，周眠瞪圆了眼，下意识大叫一声道：“学长——！”
    第32章
    返校前，许棠打算换个镜片，挑个时间去检查了视力，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汤面和它的小主人。
    小姑娘还认识许棠，热情地跟许棠打个招呼，汤面也认出了他，围在他脚边兜兜转，许棠看着汤面水汪汪的两只眼睛，思索再三，还是停下脚步，顺便问了一些柯基的习性和注意事项。
    小姑娘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学长”，叫得小姑娘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声源，几秒后声源自己跑了过来。
    “学长！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周眠装作不经意地挤到两人中间，瞥一眼身旁的许棠，剩下的话语顿时卡在喉咙里。
    许棠出门前应该是洗过头，发丝处还凝有水渍，随意搭在额头，摘去眼镜后，他那双像极了许静婉的眼睛无所遁形，因为高度近视，周眠出现在他眼前时许棠眼睛眯了眯，似乎在辨认这人是谁。
    周眠见惯了许棠戴着银丝边眼镜，时时刻刻保持那副禁yu的高冷范儿，猛然一下看到对方没戴眼镜的模样，还有些认不出来。
    “没带手机。”许棠问，“你来做什么？”
    “我明天就走了，走之前当然要来跟你说一声。”周眠脚步挪向许棠，几乎碰到许棠的肩膀，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和他一起的小姑娘身上，“学长，这是谁呀？”
    两个帅哥近距离站在面前，周身还有着说不出的莫名磁场，小姑娘立刻撇清关系，弯下腰将汤面一把抱起说：“我和许哥哥是邻居，这是汤面。”
    这话相当于跟许棠撇清关系，周眠舌根的酸意缓缓褪去，琢磨半天又觉得“许哥哥”三个字极度刺耳，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小姑娘怀里的汤面身上。
    汤面睁着大眼睛和周眠对视半晌，突然张开口，懒洋洋地打个哈切，露出尖尖的牙齿。
    “这只小柯基真可爱。”周眠倾身上前，试图摸一下汤面毛茸茸的小脑袋。
    然而手还没伸过去，温顺的汤面突然炸毛似的朝周眠龇起牙，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明显把他当成了敌人，亮出爪子。
    “嘶——”周眠吓了一跳。
    “抱歉抱歉，汤面平时很乖的，这会儿可能饿了。”小姑娘抱着汤面后退两步，生怕伤到周眠。
    周眠郁闷地收回手：“可能小汤面不太喜欢我吧。”
    一旁围观全程的许棠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和小姑娘道完别，周眠满脸怀疑人生，低头闻了闻手背，片刻后把手背伸到许棠鼻尖：“学长，你帮我闻闻，是不是我身上有股怪味儿？”
    许棠撇过头，淡然道：“没有。”
    “难道我是讨狗嫌体质？从小到大，我遇到的狗就没有喜欢我的。”周眠舌尖在虎牙尖处舔了一下，一脸愁容，“我还记得那年放暑假，舅舅家里出了点事，我就和爸妈在舅舅家久住了一阵子，出来玩儿的时候追一条小土狗追了两条街，它愣是没让我碰一下，后来还跟丢了。”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半个指甲盖的长度。
    说来也是纳闷，当时的小周眠差半米就能追到土狗，可被街对面一帮男孩子充满恶意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等回过神时，小土狗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那绝对是他这辈子离成功撸到狗最近的一次。
    许棠挑眉不语。
    周眠的目光从指尖的缝隙，慢慢转移到了面前的许棠。
    他不久前故意把小姑娘和许棠隔开，因此现在的位置离许棠很近，两人几乎肩贴肩站着，周眠稍微往前挪一步便能触到许棠的脸。
    “吃过了么？”许棠忽然问。
    “……嗯，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周眠拉回意识，笑着说道，“学长，那我们学校再见？”
    “再见。”
    周眠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说是来告别就是来告别，甚至没有不要脸地留下来蹭饭，许棠连围巾也没来得及还回去。
    没有留周眠吃饭很快被季敏发现，季敏把许棠拽到家里苦口婆心教育一番，许棠无奈，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过完元宵，离假期结束也剩不了几天了，就在许棠琢磨先去学校宿舍对付一阵再找房子的时候，老二终于帮他找到了房源，据说是老二和朋友在街上玩儿的时候碰巧看到房主手里捧着一堆租房广告，半路给拦截下来。
    租屋两室一厅一卫，家具齐全，离学校只有五个公交站的距离，许棠和房主视频通过话，确认房子没什么问题后，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临走前，季敏和季叔叔帮许棠打包了行李送到小区的快递站寄出，千叮咛万嘱咐让许棠一有空就回来看看，最后双眼通红地送许棠上了大巴。
    新租的屋子房主是个虎背熊腰的老大哥，热情好客，见许棠还是个学生，笑了笑说：“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冷清？可以找同学合租，平日里还能有个照应。”
    “我习惯一个人。”许棠在合约的右下角签了字。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太孤僻可不好，得有点朝气。”大哥把合约收好，忽然灵光一闪，建议道，“你可以养个宠物陪陪你啊。”
    许棠把笔盖合上：“……宠物？”
    大哥应了一声，打包票说：“你要是想买，我认识个朋友就在郊区开犬舍，从他那儿买狗还能有个保障，出了问题我给你房租减四分之一。”
    许棠道过谢，把大哥留下的名片压在果盘下面。
    他不想分出精力来饲养宠物。
    至少在入住的第一天，许棠是这么想的。
    隔天，许棠去冲洗果盘，回到茶几边时发现名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了地上，他将名片捡了起来，刚好看到左下角印着的柯基图案。
    图案是卡通风，画的是一只肉嘟嘟的柯基两只小爪子捧脸卖萌，许棠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将名片重新压回去，余光却瞥见挂在一旁孤苦伶仃的围巾。
    数小时后，许棠抱着一只刚满三个月的短腿柯基进了家门。
    小柯基不认生，落地后便无比兴奋的在新环境里窜来窜去，活力四射，玩累了还会吐着舌头踮着小爪子来到许棠身边求顺毛。
    许棠冷着张脸看向脚边的小柯基。
    店主知道许棠是房东大哥介绍过来的，还特意花点时间给小柯基制作了一个专属铭牌，和小小的铃铛一同串进项圈，此时此刻，灯光下的铭牌不断刺激着许棠的神经。
    铭牌上是小柯基的名字——
    ——糖粥。
    “嗷呜？”糖粥歪歪头，懵懂地蹭了蹭许棠的脚踝。
    许棠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把糖粥抱到沙发上，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带只柯基回来，还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第33章
    时隔一个多月的寒假，S大沉寂的校园终于恢复了热闹模样。
    上课第一天，许棠把周眠的围巾也带过去，他从来没戴过围巾，更别提这种围巾的风格和许棠平时的穿搭完全不同，众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补了一出大戏。
    可惜这戏就算再大，终究只是大家伙儿的脑补，直到生化院的同好们在论坛传来第一手资料：我滴个龟龟，朋友们，学长带着围巾来找棉棉了啊！所以这是棉棉的围巾或者是学长送给棉棉的礼物！不管是哪种猜测，棉花糖党们，过年啦！！！！
    众人：？！！！
    一时间，这条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论坛掀起滔天巨浪。
    八卦中心人物之一的许棠并不知道论坛因为他送还围巾的事情炸开了锅，他在楼梯口巧遇正要出去的于青，把人拦下：“周眠呢？”
    “许学长找周眠？”于青想了想，猜测道，“下周三大外补考，他这会儿可能在图书馆复习吧，你没给他发消息吗？”
    “发了，不回。”
    于青心说周眠现在长本事了嘛，他挠挠头，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替兄弟解围：“那肯定在图书馆，手机收起来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许棠将围巾递到于青面前：“请帮我转交。”
    于青倒吸一口气：“这是周眠的？”
    “嗯。”
    “……许学长，你还是自己给他吧，我现在不方便，准备出去一趟。”好家伙，周眠要是知道自己把围巾收下，害他错失一个和许学长聊天搭讪的机会，补考过后还不把他给宰了？
    不接这个跑腿的活儿，既能保住兄弟情义，又能保命，还能助攻一把，一箭三雕，不愧是他。
    他的面部表情过于明显，许棠几乎一眼便看穿了于青的想法，他没再为难于青，道谢后前往图书馆。
    于青默默拍拍胸口，安抚受惊的小心脏，手机忽然适时震动一下，他掏出手机点开信息。
    秦子意：到哪儿了？
    秦子意：想兼职就快点，帮你跟店长说过了。
    于青瞬间就把什么周眠什么许棠统统抛在脑后，屁颠颠地前往快餐店。
    刚刚开学，S大的图书馆没什么人，许棠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窗口的周眠，他面前摆了厚厚一摞书和杂志，手机倒扣在桌上，自己埋头和一堆英语四级卷子斗智斗勇。
    许棠走了过去。
    “学长？你怎么来了？”周眠听到对面空位置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顿时乐不可支，把四级卷子卷吧卷吧放在一边，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看向许棠，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学长是来兑现承诺的。”
    他还记得许棠没有拒绝开学后帮他复习大外的事儿。
    许棠将围巾放在桌上，闻言抬了抬眼镜，说：“我没有答应。”
    周眠的脸立刻垮了。
    “但不是不可以。”许棠慢悠悠地补上一句。
    周眠眼前一亮。
    许棠说话算话，答应帮周眠复习大外后便留在图书馆，一直陪他到六点多才回了家，并且答应了周眠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和他一起在图书馆复习，周眠得到答案，心里嘚瑟得不行，他起初还想跟许棠一起回宿舍，顺便享受一下许棠对他这种“夜盲”人士特殊的送回宿舍照顾，但转头看看身边一堆令他头疼的卷子，虽有不甘心，最终还是放弃了。
    在窗边目送许棠沿着门口的路往前走，渐渐远离图书馆，等到眼中的那个身影被其他的楼挡住，周眠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摆在四级卷上。
    写了没多久，周眠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桌角的围巾。
    “周眠！”对面的空位又被人坐下，只是这回来的人出乎周眠意料。
    周眠现在看到音乐社社长已经养成条件反射，立马拽过一张卷子挡在自己脸上：“知道了知道了，这学期为了社团分我一定多参加活动。”
    音乐社社长嘿了一声，一拳头锤在软软的围巾中央：“谁跟你说这个了，我这找你是给你白送分来了，你想不想要？”
    周眠拍开他的手，把围巾从他拳下解救出来，宝贝似的叠好放进包里，狐疑道：“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音乐社社长掏出一张宣传单，“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三月中旬正式开始，内部消息，这次校会拉到的赞助非常多，经费充足，所以只要进入决赛就有奖金，你要是能代表音乐社参赛并进入决赛，之后再把奖金的一部分分给社团，还愁没有社团分？优秀社员都给你安排上！”
    校园十佳歌手大赛是S大下半学期最重要的活动之一，倍获教授学生的关注，比赛分学院组和社团组，参赛者高手如云。
    音乐社社长虽然只说是内部消息，但从宣传单上来看也知道这次活动不差钱，周眠把宣传单上的报名信息仔细查看一遍，随后将宣传单放在旁边：“行，我考虑考虑。”
    随着补考的临近，周眠在图书馆待得时间越来越长，许棠有心帮周眠，不过这些天也被计科院的事务绊住脚，晚上还得回去陪糖粥，只能将白天的时间挤出来，有空便来图书馆找周眠。
    好在这种糟心日子仅仅持续几天，周三当天，周眠吃完午饭，准备动身前往教学楼参加补考，半路遇上了从计科院办公处出来往食堂走的许棠。
    “学长，我要去考试了，说点好听的祝福我一下呗。”周眠拎着笔袋晃悠两下。
    许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生化院教学楼，淡淡吐出四个字：“考试顺利。”
    “好！”周眠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学长，晚上我请你吃饭，小吃街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咱们去试试吧？”
    许棠没点头也没摇头：“去考试吧。”
    周眠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叫住许棠。
    许棠：“？”
    周眠的手臂伸过头顶，在脑袋顶上比了一个巨大的心：“我考完就来找你！”
    说罢，周眠不等许棠有所反应，脚步轻快地前往教学楼。
    许棠在原地顿了几秒，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一张试卷很快写完，周眠不等考试结束直接提前交了卷，出了考场便带着心口不断冒出的蜜糖跑到许棠的宿舍楼下。
    他给许棠发去一条消息，靠在门口哼着歌等许棠出来。
    许棠宿舍的老大从超市回来便看到了守在宿舍门口的周眠，他打个招呼：“学弟，等人啊？”
    “我等学长呢。”周眠认识他，也知道他和许棠一个宿舍，因此笑着回答。
    老大：“……”你等谁？
    周眠见他表情不对，嘴角的弧度慢慢恢复平缓，眼睛微微眯起：“学长不在宿舍？”
    老大额角冷汗直冒：“…………”
    与此同时，周眠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快速点开许棠新发来的短信。
    X.T.：我搬出来了。
    下一刻，老大仿佛感受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第34章
    许棠收到老大的信息时正在家里喂糖粥，糖粥吃狗粮吃得心情愉悦，小耳朵一会儿抖一下，非常满足。
    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很简单，就是在问他怎么没把搬出宿舍的事情告诉周眠，许棠点开键盘，很快敲好一行字，输入结束后又觉得这行字哪里不对，反反复复几次后，发过去的一行文字尽显冷漠：我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他？
    老大明显没猜到许棠的回复会是这个，发来六个句号。
    许棠把手机摆回茶几，糖粥这时候也吃完了，迈着小短腿滴溜溜地跑到他身边来，嗷呜个不停，奶声奶气地黏着许棠，许棠蹲了下来，把糖粥抱在怀里。
    糖粥的小爪子踩在许棠的胳膊上，脑袋在他胸口拱来拱去，铭牌时刻在许棠的眼前刷存在感。
    许棠摸了一下糖粥脖子上的铭牌，忽然想到不知道他搬宿舍还喜滋滋跑去宿舍门口等他的周眠，犹豫许久，还是给周眠发了条信息。
    毕竟是朋友，还是道个歉吧。
    信息是发过去了，但周眠的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就算补考成绩出来也没能让周眠消气，在计科院教学楼门口堵到许棠的时候脸色仍然不太好看。
    许棠并不觉得这是个大事儿，可在真正看到周眠的瞬间还是感受到了他浑身散发出的怨气，他抬了一下眼镜，难得主动开口：“吃饭？”
    “好。”周眠闷着声音回了一句，鼓鼓脸颊道，“学长，我补考过了。”
    “恭喜。”
    “但我开心不起来。”
    许棠：“……”
    周眠等不到许棠的回答，苦着一张脸继续幽幽吐槽：“原来学长这么讨厌我啊，连搬个宿舍还要瞒着我，明明学长还欠我一顿饭，不知道学长会不会赖账。”
    许棠无奈道：“不会。”
    “那学长是不是不讨厌我？”周眠快步拦在他面前，倾身上前，在相距差不多五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漆黑的眼眸将许棠牢牢锁定住，新配的镜片效果过于显著，许棠几乎能从他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始终如一的面瘫脸，这样的认知让许棠脑内空白一瞬，他抿抿唇，勉强压下从心底源源不断向四肢传达的感觉，神情自若地点头说：“嗯。”
    周眠的心情总算多云转晴，重新走回去和许棠并肩而行，得寸进尺：“既然学长不讨厌我，那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下我受伤的小心脏？”
    许棠镇定地推了一下眼镜，问：“你想做什么？”
    “我的要求也不高，学长请我去你家吃饭吧。”周眠眉眼带笑，“我想吃学长做的饭。”
    许棠第一时间想到家里的糖粥，他看了周眠一眼：“下次吧。”
    周眠早就料到许棠会有这个的反应，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一番，失望道：“那我换一个。”
    “学长，计协下周末团建，我问过学姐了，她说会在清湖湖边住一晚，到时候两人一个帐篷，学长，我们组队，怎么样？”
    每年三四月的团建是计协的传统活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去附近的旅游景点公费玩两天，社长秉承自愿原则，不强迫不强求，许棠去年没去，一是因为计科院学生会选举的事情，二是他自己本身对这样的活动也没兴趣。
    他还没说话，周眠又插了一句：“学长别推辞了，我问过了，计科院最近没什么大事，你那两天完全能腾得出空，除非……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一点都不想跟我一起出去。”
    许棠迟疑片刻：“……好。”
    “说到做到啊！”周眠皱起脸补充道，“学长已经瞒过我一次了，不能再骗我了，不然的话……”
    许棠挑了挑眉：“怎么？”
    不然的话，他可不能保证将来会做出什么事。
    周眠甜甜地笑起来：“不然我会死皮赖脸地跟着学长回家蹭饭的。”
    快餐店在饭点的那段时间会很忙，大堂内五六个服务生根本不够用，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于青今天是第一次上岗，不是来得及给客人算账就是打翻客人的饭菜，两个小时忙得团团转。
    “笨手笨脚的。”秦子意万般嫌弃，他推开于青，收拾盘子倒垃圾一气呵成，末了朝于青使个眼色，“去把餐桌擦一擦。”
    收拾过桌面上除了零星的几点油渍再没有其他东西，于青知道他是帮着自己，连忙点头，拿着抹布把桌子擦过一遍。
    过了饭点，人满为患的快餐店终于消停下来，于青也总算能歇会儿，他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脑袋胀疼。
    秦子意从后厨出来，手里还带着两瓶小罐汽水，嘲讽道：“受不了了？受不了就回去，看你这样子也不是会干活儿的。”
    “受得了！”于青接下汽水喝了两口，“你、你都受得了，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秦子意嗤笑一声：“你跟我比？我从高二开始节假日就出来兼职了，你呢？”
    于青咋舌：“高二？怎么会这么早？”
    “我爸走得早，我妈一个女人赚钱养我和念念，前些年还累倒了，那以后我就找机会经常出来兼职。”秦子意随口解释。
    “念妹她生病了吗？我之前看见她的时候，感觉她气色不太好。”
    秦子意道：“没病，就是天生身体差，感冒都得折腾半个月……哦对了，谢谢你的水果糖，念念很喜欢，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给念念糖？糖吃多了容易蛀牙，蛀了牙又要喊疼了。”
    于青抓重点抓得很准：“所以我还能去看念妹，对吗？”
    秦子意：“……”
    于青战战兢兢地等待回复。
    秦子意看不惯他的样子，不耐烦地回道：“随便你，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绝对、绝对不要在念念面前说我现在还是单身，听见没有？”
    “啊？”于青不明所以，“为什么？”
    “废话，被念念发现我没女朋友，岂不是说明她这个哥哥一点魅力也没有吗？”
    于青嘟哝道：“你如果想要对象……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秦子意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于青干咳一声，突然发现盲点，灵光一闪问道，“所以你追舒倩，其实只是想在念妹面前证明自己的魅力？”
    被戳破心思的秦子意：“……”
    于青发出灵魂感叹：“你还真是个妹控晚期啊。”
    秦子意：“…………”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第35章
    和周眠猜得一样，计科院学生会乱七八糟的杂事在计协团建前几天顺利处理结束，许棠把糖粥放在小区附近的宠物馆寄养两天，带上一些零食和急救用品和在S大校门口等着的计协社员集合。
    三月末四月初，南方的天气逐渐转暖，路道两边的花草树木熬过寒冷的冬季，在初春和煦的风中逐渐恢复生机，绽开花枝，是最适合踏青的时节。
    计协这次要去的清湖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在与临市的交界地带，这里有座红叶山，山仅几百米，山顶种满枫叶树，一到秋天，宛如在山顶披上一层霞衣，是著名的免费景点，而红叶山的半山腰就有一片清湖，清湖说是湖，实际上却是一汪清泉，红叶山山后有一条清澈无比的瀑布，瀑布在断崖坠下，没有其他地方的那么气势非凡，但水源清澈甘甜，沿着河道积少成多，形成了山腰的清湖。
    计协租了大巴，一到车上，周眠自动自觉地坐在许棠身边，打了个哈切，泪眼婆娑：“怎么这么早啊。”
    “这还早？”坐在后面的某学长从过道那侧冒出头，调侃道，“学弟，这都快十点了，老实交代，你这么困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是约会去了，还是跟对象煲了一夜电话粥？”
    许棠默不作声地推了一下眼镜，看向车窗外。
    “对象？哪儿来的对象，我补作业。”周眠把前来八卦的某学长推回去，揉揉眼睛，歪头倒在许棠肩膀上嚷嚷，“我困死了，学长让我靠一会儿，我想睡觉。”
    计协社长一个眼神制止身边同为论坛用户的兄弟姐妹们准备拍照的动作，扬声跟司机说了一声，大巴缓缓发动，开出S大。
    周眠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压着许棠的左肩，刚开始还抱着逗许棠的心思，随着大巴的行驶，周眠的眼皮逐渐像被胶水粘合，思维和困意作斗争，最终困意更胜一筹，他脑袋一沉，睡了过去。
    许棠听着徘徊在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有些无奈。
    半晌后，许棠伸手把大巴吹向周眠的风口调向自己。
    到达红叶山的山脚已经临近十二点，社长组织大家在山脚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饭后，社长分好帐篷，大家各自背着行李前往清湖。
    许棠照旧落在队伍最后，只不过这回身边还跟着一个橡皮糖，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我靠着学长的肩膀睡了这么久，当然要弥补一下你了，再说这里的人我跟学长关系最好，不跟你跟谁呀，我们可是此次团建的搭档！”周眠如是说。
    某学长闻言，视线在周眠和许棠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啧啧两声，被社长揪着耳朵拎走归队。
    红叶山并不陡峭，但爬起来还是需要点力气，计协大多数都是男生，为了照顾女孩子，男生把女生的行李各自揽下一点，众人有说要笑地来到半山腰的清湖边。
    清湖是红叶山除枫树的另一大亮点，很多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在清湖边春游，有父母带着小孩儿来玩的，看到他们这么多人还打了个招呼，得知他们是S大的学生后好心将零食分给他们。
    没过多久，副社长的男朋友开着车载着一堆烧烤用的食材器具来到清湖，社长和副社长做了个交接，随后张罗道：“大家就在这儿先搭帐篷吧，我们几个找个地方搭烧烤架，晚上咱们自己烤肉吃。”
    社长说罢，带着几个男生把车后备箱里的东西搬出来放在一边。
    许棠从小到大都很孤僻，帐篷这种东西最多在影视剧里看到过，但自己上手还是头一次。
    周眠跟他则完全不同，他自小在外野惯了，高中时期每逢节假日还会跟同学相约旅游，野外生存技能点满，搭起帐篷来得心应手，很快便带着许棠将帐篷搭好，末了一拍手，来到许棠面前，一脸骄傲地求表扬：“学长，我厉害吧？”
    许棠：“……搭完了？”
    周眠笑得灿烂：“是啊。”
    “没事了？”
    “嗯！”
    许棠点点头，指了指一旁湖边正在搞烧烤架的几个人：“去帮他们吧。”
    周眠笑容一僵：“？？？”
    许棠眼镜的镜片刚刚在搭帐篷的时候被脏手不小心碰了一下，他将其摘了下来，取出包里的眼镜布，垂眸，仔仔细细地擦着眼镜。
    周眠嘴角瘪了瘪，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帮忙一起准备晚饭的食材。
    眼镜擦完，许棠重新将它架在鼻梁上，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湖边挤成一团的几个人。
    他们离许棠有一段距离，许棠虽然配好眼镜，然而依旧只能看出几个模糊的身影，可很奇怪的是，他竟然能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周眠，脑海里还能自动浮现出周眠那张稚气可爱的脸。
    许棠将眼镜布牢牢攥在掌心，眉心微蹙。
    他不应该对周眠有这样的反应，他甚至不应该答应周眠一起参加团建的要求。
    按许棠的设想，出柜宣言之后，周眠和他该是桥归桥路归路，顶多微信上有交集，平时走在路上遇到了互相打个招呼，但每次一对上周眠的眼睛，想到他的要求没被满足后委屈的小表情，许棠心里就不可控地软了下来。
    周眠仅仅帮她们串了一会儿食材，受到副社长提醒后立马转过去看许棠，许棠一时间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干脆大大方方，满眼平静地继续望着他。
    两人隔着好几米的距离遥遥对视。
    周眠视力好得很，他能清楚地看着许棠穿着一身纯白的卫衣坐在帐篷边，那副一本正经盯着他看的样子让周眠一直以来小心翼翼藏好的狼尾巴暴露出来，差点没忍住直接扑过去。
    幸亏理智还在。
    这次团建一共来了十几个人，社长准备的食材很多，忙到下午四点多才彻底弄完，前来春游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众人休息片刻，便趁着太阳还挂在天际，热热闹闹开始了烧烤。
    烧烤架有两个，一个由女生负责，一个交给男生，计协点亮烹饪技能的男生还不少，个个都想在女生面前露一手，几个人围在小小的烧烤架旁边，画面说不出的滑稽。
    周眠靠着一张脸，顺利得到女生组的接济，拿着两个烤好的肉串来到许棠面前：“学长，给。”
    “……谢谢。”许棠没有过多矫情。
    周眠笑了笑，坐在许棠身边优哉游哉地啃着肉串。
    “唔，味道一般，还是学长烤的肉好吃。”周眠把吃干净的竹签放进收纳桶里，忽然道，“学长，咱们总不能白piao啊，你教我烤肉吧？”
    第36章
    计协此次跟随团建的女生经常浪迹在S大论坛的各大版块，同时也是最早的一批棉花糖党，听说许棠要教周眠烤肉的时候，立刻收拾收拾挤到男生堆那边，男生一个个不明所以，某学长还要问一句怎么回事，被社长塞进一口鸡翅堵住了嘴。
    周眠兴致勃勃地取来一根小鸡腿。
    许棠刚想接过来，周眠瘪起嘴把鸡腿举高：“不行，说好是你教我的，自己烤才有意思。”
    许棠想了想，后退一步，把表演的空间留给周眠。
    周眠点开不久前搜索到的烧烤攻略，先在网上刷上一层油，随即把鸡腿摆上网面，脸上少了一丝面对许棠时孩子气的粘人感，多了几分认真。
    然而这股认真劲儿没过几分钟便破了功，周眠忍了忍，又忍了忍，开始将鸡腿翻来覆去。
    “会搭帐篷，不会烧烤？”许棠问。
    周眠嗯了一声，丧气道：“我们一般是自己买东西吃。”
    许棠点点头，好言提醒道：“别再翻了，会糊。”
    “不是均匀受热吗？”周眠不能理解，“还不够均匀？”
    许棠幽幽道：“鸡腿没刷油。”
    周眠：“……”
    周眠最后还是吃到了没烤糊的鸡腿，来自许棠的手艺。
    烧烤很消耗时间，等大家吃得差不多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副社长的男朋友把车里准备的六个露营灯拿出来，露营灯摆在四周，将整片营地包裹在一片亮光中，男生主动占了外层的帐篷，把稍微靠近里面一些的帐篷留个几个女孩子。
    在夜幕下也玩不来什么游戏，社长和副社长便组织大家开始了国王游戏。
    许棠被周眠强行用花露水从头到脚喷了个遍，两人挤在狭小的帐篷口。
    “来来来，抽牌了啊，玩不起的人真心话大冒险二选一！”社长把纸牌倒扣在纸板上，送到各个人的面前以供抽牌。
    许棠也随手拿了一张。
    第一轮跟许棠没有关系，副社长不幸中枪，在“国王”说出两个人要亲密公主抱一下时，被她的男朋友手疾地拦了下来，大家会心一笑，让副社长的男朋友接受惩罚，他也很坦然，选择大冒险，仍由副社长坐在他的背上做了十个俯卧撑才算结束。
    第二轮，许棠抽中国王，他随口报出两个数字，听从大众呼声请选中的两个人开启“隔牌亲面”吻，话音刚落，就听身边的周眠突然大叫一声：“学长你坑我！”
    众人齐齐卧槽一声，不约而同地在队伍里找寻另一个人。
    结果几秒过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许棠抬了抬眼镜，正要换一个，社长一拍脑门：“学弟，你看看你面前压着的那张牌。”
    周眠眼睛瞬间变得晶晶亮。
    众人：我靠！刺激！
    许棠余光瞥了一眼身旁已经忍不住带了些笑意的周眠，手指在纸牌的一角轻轻拨动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地摊开纸板上为他准备的最后一张牌。
    “不是。”
    “……不好意思，是我。”与此同时，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学妹弱弱地举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之前看错数字了。”
    某学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开始一边鼓掌一边起哄，带动全场氛围：“快点开始！不能耍赖啊！”
    周眠皮笑肉不笑，把副社长拉出来垫背：“只许学姐放火？”
    “不一样，人家男朋友在这儿呢，你一单身狗怕什么？”某学长向他挤眉弄眼，又望向高马尾学妹，“你有问题吗？”
    高马尾学妹一脸懵逼，看着许棠支支吾吾：“我？我……”
    “来嘛，反正只是玩玩儿，他一基佬不会占你便宜的。”
    高马尾学妹：“……”请你睁大眼睛看看棉棉身边存在感极强的许学长好吗！
    某学长继续煽动大家的情绪，周眠实在是推辞不了，瘪瘪嘴来到场地中央，高马尾学妹见状只能强颜欢笑地站在周眠面前，将纸牌压在脸颊处，闭上眼不敢看许棠和面前周眠的脸色。
    心中虽有不满，但这股气也不能撒在人家姑娘身上，周眠掩去眼中的情绪，笑嘻嘻地配合大家调节气氛：“哎呀，这么多人围观，我有点紧张了，你紧张吗？”
    “啊？紧张……”高马尾学妹莫名被cue，尬笑两声，“没有，没有紧张，呵呵……”
    “咱们下轮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周眠对她眨眨眼。
    高马尾学妹心领神会，在心里给还在看热闹的某学长点了根蜡。
    等高马尾学妹做好准备后，周眠弯下腰，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靠近对方，他的动作在许棠的眼里似乎放慢了一倍，短短几秒钟变得漫长难熬，许棠睫毛颤了两下，他若无其事地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擦拭镜片。
    社长默默给副社长使了个眼色，两人的帐篷靠在一起，并且隔着一块空地斜对面就是许棠的帐篷，此时齐齐掏出手机，准备把这一幕神奇的三角场景记录下来。
    亲完贴在高马尾学妹脸颊的纸牌，众人一片哄笑，周眠深吸一口气回到许棠身边，轻轻哼了一声。
    许棠适时戴回眼镜。
    周眠的妥协让大家渐渐进入了游戏状态，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少有人再推辞，有两个女生互帮互助做俯卧撑的，也有两个男生不幸中枪当众表演深情拥吻的，某学长被迫和社长来了个壁咚加霸总式台词，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天道好轮回。
    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棠运气够好，他今晚要么抽中国王，要么国王的指令与他无关，就连周眠都没能幸免接受一次次指令。
    一堆年轻人聚在一起，沉浸游戏便没完没了，玩到一半，社长看了一眼时间惊觉已是深夜，这才连忙叫停，提醒大家明早还得五点集合爬山去山顶看日出，众人意犹未尽地散了场。
    每一顶双人帐篷里都配备了一盏灯，许棠理好睡袋躺了进去，将眼镜摘下放在旁边。
    “记得关灯。”许棠提醒周眠。
    周眠大大咧咧地往睡袋上一躺，伸手关灯。
    帐篷被黑暗包围，浅浅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树影在月光的照射下印在了帐篷上，时不时随着风摇曳一阵。
    “学长。”周眠翻了个身，枕着手臂面对许棠，轻声抱怨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解围？”
    许棠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帐篷顶端倒映着的树影。
    周眠刚想动手掰过许棠的脸，转念一想自己有个夜盲症的设定，只能悻悻收手，明知故问：“学长，你睡了吗？怎么不理我啊。”
    半晌，许棠重新闭上眼。
    “不早了，晚安。”
    漆黑中，周眠的眼神在那瞬间像是褪去了一直以来的伪装，暴露本性，如同盯守猎物般隔着一掌距离凝视许棠。
    不知过了多久，危险的狼崽子化身为大型犬，又生气又委屈地合眼睡觉。
    第37章
    凌晨四点，红叶山的夜幕还未完全散去，计协的社员却陆陆续续起了床，出帐篷来到清湖边洗漱。
    周眠郁闷了一晚上，直到两点多才意识朦胧地睡过去，许棠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回来时就看到周眠整个人呈“大”字瘫在两个睡袋上。
    许棠把东西放回帐篷，又走出来坐在帐篷边，拧开一瓶矿泉水慢慢喝着。
    离集合只剩下十五分钟，许棠终于将矿泉水放在一旁，进了帐篷叫醒周眠。
    周眠没睡够觉，倏地被叫醒还有点起床气，只不过他的起床气有些与众不同，周眠眼睛都不愿意睁开，随手拽过旁边的背包，将自己整张脸埋起来：“不起，困死了，我守营地，你们去看日出。”
    “周眠。”许棠再次体会到了奶孩子的不易，“起床。”
    “我起床了，学长打算怎么奖励我？”周眠藏在背包后露出眼睛，眨巴了两下。
    许棠和周眠对视几秒，片刻，许棠退出帐篷：“算了，你慢慢睡。”
    周眠立刻清醒：“我起了我起了！学长！等我一起看日出啊！”
    路过两人帐篷的副社长被周眠的叫喊声吓得一个踉跄，她皱着眉，一脸不解。
    这动静听着有点不妙啊……难不成糖粥才是真的？
    她掏出手机登录论坛，在S大论坛发布了一个探讨棉花糖vs糖粥的帖子，这会儿论坛没什么人，帖子飘在论坛首页迟迟无人回复，副社长正等着消息，一旁的社长便把她叫过去组织队伍，副社长只得把手机收了回去，帖子也抛在脑后。
    这个帖子在S大的论坛属实火了一把，如果说上学期大家还在坚定不移地站棉花糖，这学期多多少少已经有人开始动摇，毕竟众棉花糖党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棉棉出来官宣，宣示主权，耗尽多少棉花糖党的耐心。
    不如站糖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自己站错cp，于是，棉花糖党和糖粥党之争浩浩荡荡展开。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社长和副社长清点完行李和人数，让男生帮忙把行李统一摆在副社长男朋友的车里保存，收拾好营地后，众人沿着小路有说有笑地爬山。
    红叶山不止一条上山的道路，途径清湖的却只有其中一条路，大家走了一会儿，出小路后便是一条蜿蜒而上的石梯，石梯上同样有带着手电赶着时间来看日出的人，计协的人跟着他们身后，有时候还能搭上两句话。
    石梯两旁装着路灯，周眠没睡够觉浑身无力，软着身子失魂般跟在许棠旁边，许棠还以为他是看不清路所以走得很慢，步伐不由自主地放慢，身体偏过来，手电的灯光全部照在周眠的脚下。
    清湖离山顶已经很近，所以不到半小时，大家便到达了山顶。
    山顶有块平地，平坦简洁，除了三个卖东西的小铺子，只剩下一个长长的青瓦长廊，以及长廊延伸至瀑布边的小亭子，临近日出，走廊和亭子已经被一部分人占了，还有人在旁边的绿化丛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就地坐着。
    计协众人跟其他人一样，找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铺上毯子，三三两两坐了下来。
    许棠刚坐下，肩膀被一旁的周眠靠住，黏糊的尾音在许棠耳边打转：“学长。”
    “……嗯？”
    “好困啊——”周眠拖长了音说。
    许棠淡淡道：“团建，你要参加的。”
    周眠：“……”他也没想到还得起这么早。
    周眠下巴在许棠的肩膀处蹭了一下，突然直起身，严肃地说：“学长，昨晚的事情我还没忘，这不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
    “对游戏规则有意见，去找社长。”许棠抬了一下眼镜，避轻就重。
    “这也不关社长学姐的事。”周眠皱皱鼻子，“明明是你下套坑我的。”
    许棠撇过头看他：“只是隔着纸牌亲了脸。”
    周眠脱口而出：“那学长要是觉得无所谓，现在也亲我一下好咯？”
    话一出口，许棠愣在原地。
    其实周眠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两人的关系经过上学期的元旦一直没能修复完全，周眠可以感受到许棠对他的疏远，他原本想慢慢重新接近许棠，但刚刚在对上许棠近在咫尺的眼神的那刻，言语好像在脑子里自动就形成了，还未等他处理加工，嘴巴便先一步将组织好的话说了出来。
    ……反正话也说出来了，周眠干脆将右脸颊凑到许棠面前，一副“不亲我就不回去”的样子。
    这样的试探早已经越过许棠心底的那条线，许棠应该第一时间冷下脸和周眠拉开距离，但就像之前无数次的心软，无数次对周眠挑战他底线的容忍，许棠的心在面对周眠的时候，再一次开始动摇。
    被强行扼制住的情愫波动起伏，将枷锁砸开了一个小孔，争先恐后地从小孔里流出，并挤在胸口，渗透进去。
    已经准备好面对许棠冷脸的周眠察觉到许棠的犹豫，霎时间惊喜不已，他小心翼翼掩去眼中的期待，胸膛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
    “周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棠终于开口。
    周眠保持动作。
    许棠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日出了。”
    周眠看向东方的天空。
    遥不可及的天边已经破晓，橙黄色的霞光拉出一条长长的线，将远处地面的景色与浮云漂泊的朦胧星空隔开，不多时，霞光由一个点开始慢慢向四周扩散，那一点也逐渐汇聚成朝阳，将温暖的晨曦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回程的路上，许棠一句话也没说，周眠几次试图打破沉默，却次次以失败告终。
    计协社员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出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识趣地离两人远一些，没有找他俩搭话。
    周眠能感觉到学长这次不是不想理他，只是他好像需要捋清一些东西，至于思考的是什么，周眠当然希望是跟他有关。
    两人各怀心思地跟着前面计协的队伍转进小路。
    许棠不是白痴，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硬着头皮说感觉不到自己对周眠一再妥协的态度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许棠有顾虑，他可以向周眠妥协，可以对周眠有好感，却绝不应该喜欢周眠，更不应该后退一步，跟周眠在一起。
    许静婉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许棠知道，周眠对他的示好坚持了近半年时间，他或许不该一棒子打死一群人，觉得周眠对他的感情脆弱地宛如蒲公英，一吹就散，可周眠现在的态度究竟能持续多久，一周？一个月？一年？
    谁也说不准。
    许棠不得不承认，他跟周眠相处会觉得非常舒服，就好像许棠身边终于一直有人陪伴着，许棠贪恋周眠带给他的这种感受，也正因此才会一直容忍周眠对他底线的挑战。
    他很自私，如果不把这种感受禁锢在所谓的情感里，许棠还能顶着“朋友”的名号与周眠多相处一会儿，再多相处一会儿。
    想到这里，许棠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只可惜这次的打算没来得及实施，分神思考的许棠一脚踩到小路旁沾满晨露的青苔，脚下一滑，猝不及防摔向小路边的小山坡。
    “学长小心！”
    周眠就跟在他身边，许棠整个人歪向山坡，吓得他大叫一声，心直接悬到嗓子眼，身体的反应甚至快于思维，他径直扑向许棠，手死死护住他的头部。
    仅仅是一个动作，却将许棠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尽数击溃。
    第38章
    山坡比较平整，虽然因为从这条路走的人不多，山坡处尽是些枯木杂草，但几米外就连接着一个小小的山坑，两个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在山坡上滚了三四圈，落在山坑里，计协的众人听闻动静皆是一惊，手忙脚乱地把他们从山坑里拉出来。
    许棠还好，他被周眠护住，除了手背有些擦伤外几乎没有大碍，连眼镜都没掉，但周眠却被低矮的树木枝划破了右手臂，猩红的血印在米白色的加绒卫衣上，看上去无比刺眼。
    众人的行李全在清湖湖边，此刻只能先用矿泉水给周眠的伤口清洗了一遍，做了简单的包扎。
    整个过程许棠一言不发，社长见他脸色一时间难以言喻，以为他是心有余悸，正要嬉笑一声开解他，许棠忽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神情复杂。
    “……许学弟，小周我就交给你了啊。”社长话锋一转，一拍周眠的肩膀，手心微微用力，“咳……待会儿你和小周先跟着副社长坐车去医院，可以吗？”
    周眠收到社长的疯狂暗示，眨巴两下眼睛，满怀期待地看向许棠。
    许棠唇角动了动，他戴回眼镜走到周眠身边，目光深邃：“可以。”
    说罢，许棠倏地主动扶住周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走吧，小心。”
    周眠被他突如其来的态度大转变搞得瞠目结舌。
    回到清湖，许棠和周眠跟着副社长男朋友的车先行下山，他将他们送到最近的医院门口，随后才带着一车行李和副社长一同离开。
    周眠的刮伤没有伤到筋骨，但伤口很深，医生查看完他的伤势，给他缝了三针敷上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许棠去楼下取药结账，回来时便看到周眠歪靠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睡觉。
    他的右手小臂缠着一层层雪白的纱布，卫衣上沾了些血迹，幼齿的脸颊处还有没清洗干净的泥渍，长腿一伸，歪头睡得香甜。
    许棠站在拐角处细细打量熟睡中的周眠，不过片刻，几个护士匆匆走过去，周眠被她们的脚步声吵醒，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切。
    “唔……学长，药取好了？”
    许棠走到周眠身边：“嗯，回去了。”
    周眠左手一把将许棠拉到自己面前，仗着自己受了伤得寸进尺，脑袋埋在许棠的肚子上，闷声闷气地说道：“学长，我好疼啊，走不动路。”
    许棠垂眸看了看周眠后脑的发丝，认栽一般，抬手在他后脑抚摸一下：“我背你。”
    周眠浑身一震，愣愣地抬头。
    “学长，你说……”
    许棠推了一下眼镜：“不愿意就算了。”
    “我愿意啊！”周眠顿时满血复活，蹭一下站了起来，严肃道，“学长，说话要算话。”
    许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转过身来，微微弯下腰。
    周眠嘴角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他迅速将左手环在许棠的脖颈处，纵身一跃，生怕许棠临时反悔，许棠虽然看上去比周眠瘦弱一点，但力气并不小，背着周眠时喘息声甚至都没有加重，明显游刃有余。
    “学长。”周眠的下巴蹭了蹭许棠的肩胛骨，温暖的唇瓣似有似无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耳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男生其实很讨女生喜欢。”
    许棠挑起眉，把周眠向上颠了颠：“不知道。”
    “嗯？”
    许棠淡淡地吐出一口气，轻飘飘地说：“我也不需要知道女生的感受。”
    周眠战战兢兢，继续开口问：“学长就没有恋爱的打算？”
    初春时节，厚衣服已经褪去，许棠能清楚地感受到紧贴在他背部的周眠，在说出这句话后心脏陡然加快，许棠嘴角微扬，没有回答，背着周眠前往地铁站。
    S大的午休时间，食堂各个窗口前排满了人，队伍几乎延长到食堂的大门门口。
    于青喝着菜汤：“真的假的？许学长居然连这种问题都没回复，你说他会不会是已经有目标了？或许也有可能……他是故意逗你的？”
    “他像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周眠咬着酸奶的吸管，眉间紧皱，“你说他能有什么目标，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来就没看到他和其他人走得比我还近。”
    于青：“或许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万一许学长网恋呢。”
    周眠啧了一声：“有点道理。”
    “其实想想，对象也有可能是你啊。”于青挤眉弄眼地看他，“我觉得许学长挺关心你的，你大外之前不是挂科了吗，许学长还特意来跟我要过咱们大外老师的联系方式，应该是给你说好话去了。”
    周眠诧异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开学那会儿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也忘了。”于青把喝空的酸奶盒放在餐盘上，伸个懒腰道，“我待会儿还得出去兼职，你快点儿吃，吃完帮你把餐盘送去回收。”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热衷于兼职了？”周眠不是左撇子，左手使筷子不方便，只能拿着塑料勺动作僵硬地舀起米饭送入口中，闻言目光一闪，满眼狐疑。
    于青被问得一愣，挠着头左顾右盼，支支吾吾道：“我、我这学期比较穷……”
    周眠嘁了一声，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两个字。
    他还要继续追问下去，于青的目光捕捉到掀开帘子进入食堂的许棠，瞬间站了起来，他向刚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许棠招了招手，随即端着餐盘丢下一句“学长来了你把握机会我先走了”，匆匆溜走。
    许棠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在周眠的对面：“他有急事？”
    “或许吧。”于青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涉及到秦子意的事是瞒着周眠的，估计是因为上学期秦子意和他不对付，于青怕说多了会破坏他俩的友谊，不过周眠倒是觉得无所谓。
    许棠点点头，视线停在周眠露在外面被纱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小臂：“还疼吗？”
    “现在好多了。”周眠说着，想到于青刚刚说的话，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嘴角一撇道，“就是吃东西不太方便。”
    许棠看了看他左手的勺子。
    周眠补充道：“我想吃汤面啊，可我拿不起筷子。”
    许棠装作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淡定的“哦”了一声。
    周眠想继续说下去，犹豫半晌还是算了，他重新拿起勺子一口一勺米饭，吃得闷闷不乐。
    最后一口饭送入口前，许棠去窗口取餐回来，他将汤面碗推到周眠餐盘旁，筷子叉起面条，递到了周眠嘴边。
    “尝尝。”
    周眠……
    周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知道，这次食堂做的汤面格外美味。
    第39章
    主题：快，快来个奶妈奶我一下(￣ＴＴ￣)
    [盆友们，棉花糖党和糖粥党们，咱们熬出头了啊有没有！我太激动了，我今天就要给大家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我错过什么可贵的信息了吗？？]
    [楼上，你错过了全世界，中午学长在食堂亲自喂棉棉吃面，这代表了什么，四舍五入棉棉就是吃了学长的下面啊（咆哮）]
    [卧槽？？？这个四舍五入是怎么得到的？？？]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难道不是学长在喂棉棉吃面吗？]
    [有一说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棉花糖间接官宣了，这该死的甜美爱情，来吧兄弟姐妹们，一口干了这碗狗粮]
    [我靠，我只是闭关去通关了一下游戏，回来以后怎么天都变了？我还打算这学期追学长啊淦，学长看看我，我25心理系的！腿长腰好身体棒！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别闹了楼上，学长的美貌是尔等能觊觎的吗（狗头）]
    [哈哈哈哈我来爆料了，本人计协某不知名社员，前段时间计协去红叶山团建出了意外，棉棉为了保护学长伤了手臂，白花花的纱布你们看见了吧，那就是爱情啊（疯狂暗示）]
    [我滴个龟龟，我哭的好他妈大声！棉花糖是真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棉棉当众亲亲学长啊，还剩一年就毕业，毕业前我能等到吗（渴望的小眼神）]
    [别想了学姐，不可能的，不存在的，棉棉会是亲亲学长吗？棉棉分明是要学长亲亲抱抱举高高（狗头）]
    [靠，太特么真实了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槽槽槽！姐妹们快去看校园十佳歌手的初赛网络投票帖！！棉棉的视频在第三十七位！！动起来啊姐妹们！！送棉棉出道嗷嗷嗷嗷（bushi）]
    [我死了，棉棉为什么平时看着软乎乎的唱起歌来却这么有磁性啊槽！我错了我错了，我本来站糖粥的，现在看来还是棉花糖更靠谱一点呜呜呜]
    台上的教授讲了大半节的课，在全班学生同意后将PPT关掉，关了灯光拉上窗帘，打开电影放映。
    许棠坐在中后排的位置，身边刚好是老大，灯光一暗，老大的手机屏幕发出刺眼的亮光，他连忙把手机藏到桌面以下，继续津津有味地翻着帖子。
    教授放映的电影许棠看过好几遍，他推了推眼镜，恰好瞥见老大刚点开的视频。
    视频是在音乐社的活动教室拍的，布景简单，背景是一块水蓝色的布，两边摆着些乐器以及几个彩色的丝带和气球，画面中央的男生套着件黑色的风衣，嘴边摆上一个话筒，边弹着面前的电子琴边唱着歌。
    “周学弟唱歌还不错，要不要听听看？”老大老早便发现许棠在偷偷瞄他的手机屏幕，等了一会儿，摘下一只耳机递给许棠。
    许棠没接：“这是周眠？”
    老大“啊”了一声，把手机摆在两人中间：“是啊，校园十佳歌手初赛的网络投票视频，不过他手臂的伤还没好，这个应该是之前录的吧。”
    许棠点了点头，又看了一把目光收回去，满不在乎地继续抬头看电影。
    老大摸不清许棠的态度，耸耸肩关了视频，想了一下还是给周眠投上一票。
    一部电影足足放映了两节课，电影结束时下课铃声恰好响起，许棠背着包走出教室，周眠已经靠在墙壁上无所事事地刷微博和论坛。
    今天是周眠拆线的日子，两三天前周眠便时时刻刻念叨着让许棠陪他去医院拆线，许棠答应得很干脆，搞得周眠有点摸不着头脑，生怕许棠是随口一应，于是今天早早守在许棠的教室门口等着。
    周围一帮人神情各异，许棠倒不觉得有什么，果断来到周眠身边，淡淡地问：“等很久了？”
    “没呀。”周眠听到许棠的声音，立刻把手机揣进兜里，弯弯眼睛道，“学长，是先去吃饭还是直接去医院？”
    许棠看了看时间，说：“时间还早，先去医院吧。”
    周眠乖乖点头，和许棠一起随着人群下楼，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学长，你看到论坛的十佳歌手帖了吗？这回我也参赛了，学长你可别像上次的校花校草大赛一样都不给我投票。”
    “再说吧。”许棠没有承诺，语气一顿，又道，“我没有账号。”
    又是这套说辞，还以为最近学长对他态度转变了，他这么一说学长肯定能给他投票呢。
    周眠磨磨牙，实在摸不清学长究竟是什么打算。
    到了医院，许棠陪周眠一同进入科室，医生动手时，周眠非常及时地哼哼几声，声音软乎乎的，像是一个个软软的海绵拍在许棠的心口，他颇为无奈地看了周眠一眼，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缓缓拍了拍。
    “好了，大小伙子的拆个线还怕疼。伤口恢复得不错，回去好好养养。”医生看着两人现在的姿势状态，忍俊不禁地说，“你们感情真好。”
    许棠收回手，顺势抬了抬眼镜，没认同却也没反驳。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周眠以感谢许棠这几天的照顾为理由，强行请许棠在医院附近的快餐店吃了晚饭，吃完后还说要送许棠先回家。
    许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片刻后淡声道：“不用，天色还早，你先回去吧。”
    周眠一次又一次因为所谓的“夜盲人设”吃亏，气得差点把大实话告诉许棠，好在临门一脚还是憋住了。
    和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周眠在地铁站分开，许棠顺路去宠物店买了些狗粮，回家打开门，糖粥提溜着小短腿小跑到许棠的脚边，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着。
    “嗷汪！”
    许棠在糖粥的专属小盆盆里倒上狗粮，糖粥嗷呜一声扑过去抖抖耳朵，埋头在小盆里狂吃，许棠揉揉它的小脑袋，随即坐到客厅，打开电视。
    电视里正放映着一个选秀节目，台上的男生着一身黑色小西装，妆容精致，面对镜头深情款款。
    糖粥吃饱喝足，懒洋洋地伸直了身子，晃悠悠地来到许棠的脚边，温热软乎的小爪子扒着他的裤脚，许棠把他抱到沙发上，糖粥一站稳，小脑袋便拱了拱许棠的腰，粉色的小舌头舔舔嘴巴，依偎在许棠身边。
    许棠给它顺了下毛，几分钟后，他拿起遥控器换了另外一个电视台，又把手机拿出来。
    X.T.：论坛APP的下载地址，你们有吗？
    老二：？？？
    老大：？？？
    老大：你要用论坛了？
    X.T.：嗯。
    老二：有有有！你等等，我截二维码给你！
    X.T.：谢谢。
    第40章
    S大论坛的APP是学校自主开发的，老旧又难用，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没有弹窗小广告。
    新用户点进APP的第一件事便是学号密码注册，许棠第一次玩S大的论坛，按照步骤一步步注册了账号，论坛的首页有几个飘红的HOT帖，其中一个就是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网络投票帖。
    许棠找的就是这个帖子，他点了进去，往下翻了一会儿，或许因为周眠的人气在学校和论坛一向很高，他的票数已经排进了前二十，视频下面的留言堆了一百多层楼，许棠反应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留言里的“棉棉”其实指的是周眠。
    糖粥安静不过片刻便开始不安分地在沙发上乱窜，许棠任由它咬着塑料小球，点开周眠的视频。
    唱着歌的周眠和平时的周眠很不一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头发没有精心打理，连衣服也是普通的白色毛衣和蓝色牛仔裤，外面随便套了一件风衣，流利的美式英语配合上他电子琴的弹奏，自信且张扬。
    许棠平时很少听歌，尤其是英文歌，但他不得不承认，周眠唱英文歌很有魅力，也足够吸引他。
    一首歌加上开头的自我介绍，视频一共只有短短的五分钟，结束后视频会自动跳到开头，也不知道进度条前前后后一共跳了多少次，许棠终于退出视频，想了想，还是在右下角的投票按钮轻轻点了一下。
    评论框自动跳出来，许棠在其中输入“好听，加油”四个字，发布后便将弹窗关闭，顺便关上论坛，抱着还在咬球的糖粥去洗澡。
    新手用户许棠并不知道，这种评论框一般会自动认证为实名发送，除非在左边的ID修改框里重新输入一段乱码，才会算是匿名发布。
    所以在许棠顶着“26000720许棠”的用户名发了评论后，几分钟之内，匿名板块的棉花糖帖如雨后春笋，众棉花糖党与糖粥党泪撒S大，纷纷表示：wdnmd老子粉的cp发糖了！！！
    论坛的异样是周眠在宿舍里的时候，老金告诉周眠的，周眠第一时间摆摆手，嗤笑一声：“算了吧，学长不玩论坛，估计不知道是哪个人顶着学长的名号招摇撞骗。”
    “不不不，我查过了，是许学长的学号和名字。”老王点开几经波折弄到手的班级名册，意味深长地说，“账号也查过了，昨晚刚注册的。”
    周眠满腹狐疑登上论坛，刷了半天后顿时心中一喜，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截图发给许棠，等了几秒又直接拨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的那瞬间，趴在地板上的糖粥吓得一激灵，嗷汪嗷汪地扯着嗓子叫，许棠安抚地摸摸糖粥，接起电话。
    “学长。”周眠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带着几分笑意，他笃定地说道，“你给我投票了。”
    糖粥龇着牙，喉咙里还呼噜着，许棠拍拍它的小屁.股：“嗯。”
    周眠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可是学长，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论坛账号吗？”
    许棠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十分淡定地回答：“刚注册。”
    周眠终于笑出来：“所以学长是因为我才去注册的论坛账号。”
    “你可以这么理解。”许棠顿了顿，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还有什么事？”
    “没了。”周眠得到自己心中的答案，总算是发现许棠那边还有点奇怪的声音，“学长，我好像听到狗叫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许棠看了眼糖粥，糖粥和他的视线一接触，龇牙咧嘴的样子立马藏得好好的，乖巧地舔舔许棠的手心。
    “在家。”许棠搔搔糖粥的下巴，回道。
    周眠一愣：“学长，你养狗了？”
    许棠：“嗯。”
    “什么品种？”
    “柯基。”
    周眠的心情如坐过山车般，瞬间跌入谷底。
    柯基？
    学长养狗就算了，他居然养的是柯基？
    周眠立刻想到之前在许棠家遇见的那位高中小姑娘，那时候他只顾着把学长和小姑娘的距离隔开，也没注意小姑娘的样子，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小姑娘长得还挺可爱的，青春阳光不加修饰。
    难道学长养柯基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周眠越想越气，舌根跟喝了高浓度柠檬浓缩汁似的又酸又苦，意味不明地说：“哦，原来是柯基。”
    许棠一听周眠的声音就知道他在闹别扭，他轻声笑了一下：“周眠。”
    “嗯……”
    “我和你一样。”许棠说。
    周眠被柠檬淹没，没反应过来：“嗯？学长也喜欢狗？”
    许棠淡然道：“我不喜欢女生。”
    直到许棠把电话挂断，周眠都没能回过神来。
    路过的老金一拍他后脑勺：“咋了，那什么玩意儿上身啊？”
    “嘶——好疼。”周眠倒吸一口气，精神恍惚，“原来我不是在做梦……”
    老金和老王面面相觑，各自能看见对方脑袋上冒出来的大大的问号。
    许棠居然跟他们是同一类人，于青从周眠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周眠的反应是一样的，愣了好半天才道：“你、你就没看出来？”
    “……有点感觉，但不确定。”周眠说，“他藏得太深了。”
    于青几乎要给周眠跪了，不过他今天来找周眠重点也不在吃瓜：“先不提许学长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百块钱？等这个月生活费到账了我再还你。”
    “你要干什么？”周眠调侃道，“开房的话，一百块可不够。”
    “我……”于青只觉得难以启齿，半晌后败下阵来，老老实实交代道，“好吧，其实是我兼职的时候摔了两次碗，还让三批客人逃了单。”
    周眠：“……”
    周眠给他转账，一脸嘲笑：“你这是兼职赚钱，还是给别人送钱？”
    “刚上手嘛，有点生疏。”于青收了款，又抱着谦虚好学的态度，认真问道，“大家都是兄弟，你要不要传我两招？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周眠嘚瑟地举起右手，袖子一卷，露出几乎快愈合的伤疤，一副情感大师的模样：“简单，我给你打个比方，看到这个了吗？”
    于青点点头：“看到了，这不是你之前留下的伤吗？看这样子，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就是你用来追对方的道具。”周眠话里有话。
    于青显然不能理解，满脸困惑。
    周眠一敲桌子：“当然，这个道具还要配合三字真言使用。”
    于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顿时疯狂给周眠使眼色让他别再继续说，眨到眼睛几乎抽筋。
    奈何周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三字真言脱口而出：“装、可、怜！”于青捂住脸，不忍再看。
    “周眠。”
    “怜怜怜怜……咳咳咳！！！”周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许棠，眨眨眼，“学长，你怎么来了？”
    许棠挑了挑眉，嘴角上扬起一个非常微小的弧度：“路过。”
    他朝于青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又道：“还有事，你们继续。”
    目送许棠走远，周眠愣愣地问：“学长难道什么都没听到？”
    “你觉得呢？”于青眼里的羡慕几乎化形。
    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什么都不说。
    周眠的视线一直盯着许棠的身影，片刻后，他揉了揉脸，乐得眉开眼笑。
    “行了，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自己慢慢领悟吧。”周眠说完，迅速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屁颠颠地朝许棠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于青：“……”
    领悟个屁啊，你教了什么，你教了个寂寞啊！
    第41章
    快餐店里，于青一边拖地一边思考周眠的话。
    装可怜？怎么装？难不成他要找机会用刀先把自个儿的手剌个口子？
    秦子意搬着盛满筷子的篮子，一桌桌将筷筒里的筷子全部抽出来换成洗干净的，他路过于青身边，见到于青魂不附体的样子，提醒道：“这块儿地都快反光了，旁边那几块瓷砖还蒙着层灰，你发什么呆呢？”
    “……我没发呆。”于青被他唤回神，傻愣愣地转去另外一边，继续保持一会儿前一会儿后的发呆式拖地动作。
    “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你动作稍微快点。”秦子意换完筷子将快餐店的围裙解开，“我先去换衣服了。”
    于青抬头看了眼时间，这才急急忙忙把地拖完，将拖把摆到工作间准备去换衣间把工作服换了，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秦念，自从秦子意在店里接到秦念的电话，于青偶然出镜以后，秦念为了掌握哥哥在学校的各种动态便背着秦子意和于青交换了联系方式。
    “念妹，怎么这么晚打电话给我？”
    “小鱼哥，你能不能劝哥哥下周六回家一趟呀？”秦念软糯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可是我们下周六还得兼职……”于青一顿，“你有什么事儿吗？”
    秦念那边似乎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兼职可不可以请假一次，好不容易哥哥的生日在双休，我想给哥哥过生日。”
    “生日？”
    “对呀。”秦念点点头，“小鱼哥，你也跟哥哥一起回来吧！”
    于青被秦念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砸得晕晕乎乎，同手同脚地往换衣间走去：“我、我也去？”
    秦念撒娇着说：“是呀是呀，小鱼哥你是哥哥的朋友嘛，你也来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给哥哥庆祝生日啦。”
    于青为难道：“我不一定能说服得了你哥……”
    “没关系，小鱼哥，这个艰巨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加油！”秦念说完，不等于青有什么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
    于青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愣愣地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晃悠悠走到换衣间门口，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去说服秦子意，突然之间，门倏地被人用力推开，于青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手机和人同时摔倒在地。
    秦子意卧槽一声，连忙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于青揉揉被撞得发红的额头，想到周眠教给他的三字真言，沉吟片刻。
    秦子意见状皱起眉：“喂，你不是被撞傻了吧？”
    “我……”于青鼓足勇气，抬头看着秦子意说道，“我被撞出内、内伤了。”
    秦子意：“……”你小子是来找茬的？
    他顿时收起满心担忧，翻个白眼起身离开。
    于青：“？？？”
    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周·情感大师·于青的师父·三字真言领军人物·眠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唯一一个徒弟在运用三字真言的路上栽了跟头，十佳的复赛一结束，周眠在后台的休息间任由学生会派过来的化妆师学姐给他卸妆，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许棠。
    眠：学长，你今晚都没来看我比赛（可怜）
    化妆师学姐给他擦脸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机屏幕，差点一个手抖把卸妆棉戳进他眼睛里。
    许棠倒不是不想去看周眠比赛，只是这段时间教授一直带他们进行计算机大赛的赛前准备，刚好在十佳复赛的第二天他们需要前往其他学校进行线下考试，教授为了让他们保持充足的睡眠状态便提前一天来到考场外的宾馆住下，因此错过了十佳复赛。
    周眠发过来的照片角度刁钻，明明后面的背景都是人，身边还有一个学生会的学姐，但照片里的周眠衣襟开了两个扣子，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原本应该更显稚气可爱的小虎牙露在外面，配上他露骨邪气的眼神却更像露出獠牙的狼，张力十足。
    不久前才洗完澡的许棠放下手机，面不改色地去取了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不紧不慢地回复消息。
    X.T.：你晋级了。
    这话不是疑问句，许棠跟周眠相处也这么久了，对他的脾性算是有些掌握，如果周眠输了比赛绝对不会放过卖惨的机会，就跟上学期的校花校草大赛一样。
    果然，手机很快叮咚一声。
    眠：学长，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X.T.：你唱得很好。
    眠：那你会来看决赛吗？
    许棠推了推眼镜：会。
    这回，手机迟迟没有动静，几分钟后屏幕重新亮起，周眠直接打过来一通电话。
    许棠看了一眼隔壁床铺戴着耳机打游戏的同学，拿着手机走出房间。
    “有事？”
    “学长，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这里的可信度已经为负了。”手机里，周眠憋着口气委屈巴巴地倾诉，“上上回校花校草大赛，学长你没给我投票，上回羽毛球大赛，学长你放了我一个大大的和平鸽，这回十佳复赛你也没能来，我还能信你吗学长。”
    许棠淡定道：“你如果不想相信我，可以不信。”
    周眠被他噎了一口，小声反驳：“我也没有不相信你……”
    许棠拳抵嘴边，清清嗓子，将那一抹藏不住的笑容憋回心底。
    “算了，不管怎么样，学长，这回决赛你一定要来。而且……反正我这回电话也录了音，学长要是再放我鸽子，我就把这段录音放在论坛上。”周眠含笑威胁了一句，话锋一转，“学长，明天的考试加油，你可是咱们计协的希望之一，给我们计科院拿个奖回来长长脸！”
    许棠：“我们计科院？”
    周眠脸不红心不跳：“我已经是计协的成员了，也算一只脚踏入了计科院，不是吗？”
    许棠听着他扯天扯地地耍了一通宝，等他话音一落，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周眠。”
    “嗯？”
    “十佳决赛会邀请各个院学生会的会长作为评委嘉宾。”许棠淡漠道，“所以，好好表现。”
    一通电话打了近十分钟，许棠回房间的时候，隔壁床的同学刚好打完一局游戏，他和许棠不算特别熟悉，也不喜欢逛论坛，所以不知道论坛上正盛行的棉花糖or糖粥cp，只是随口调侃了一句：“这么晚还有电话，对象打来的？”
    “不是对象。”许棠坐在床上，把手机摆在床头柜，随后仔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暂时还不是。”
    第42章
    就在十佳歌手大赛如火如荼举行的时候，于青正面临着念妹留给他的严峻考题——
    ——如何把秦子意说动并跟着他一起回去。
    虽然两人由于在同一家快餐店兼职，秦子意已经不再跟上学期一样天天躲着他了，但他们的关系也仅仅局限在此而已，平时就连多一句的交流都不存在，念妹交给他的任务简直难上加难。
    可于青能怎么办，他总不能打个电话去拒绝人一小姑娘吧。
    心里揣着事儿，做事就心不在焉了，在于青摔碎第三个盘子的时候，站在一旁收拾餐具的秦子意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最近怎么回事儿？”
    “我……没怎么啊……”于青尴尬地笑了两声，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叫住秦子意，“那个什么……”
    秦子意转头看他：“干什么？”
    于青抓抓头发，声音埋在喉咙里，嗡嗡地说：“我想找机会……”
    秦子意嘴角一抽，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大点声？”
    于青喉结上下一滚，深吸一口气道：“我想找机会去看念妹。”
    “就这事儿？”秦子意就差把嫌弃两个字贴在脸上了，他转过去继续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说，“想去就去，念念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玩儿，你要是去看她她应该会高兴……畏畏缩缩扭扭捏捏的，一点破事儿搞得跟什么似的。”
    咦？居然没被拒绝？
    于青试探般继续说道：“我一个人去好像不太合适吧，要不周六我们请个假，一起回去看看念妹？”
    秦子意思索片刻，啧了一声：“行吧。”
    他答应了？
    他居然答应了！
    压在于青心口的大石终于被挪开，于青松了口气，浑身充满力气，干活儿都比之前勤快了几分。
    好不容易等到周六，于青一大早便背着包等在楼梯口，过了几分钟，秦子意打着哈切出来，两人去食堂随便解决了一下早饭，动身前往火车站。
    到达秦子意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秦母招呼两人把东西放下，和秦念一起将饭菜端了上来。
    秦母坐在主位，秦子意和秦念坐一边，于青坐在秦子意对面，埋头吃饭时无意间发现秦念在朝他猛眨眼睛。
    收到暗示的于青吃完饭后找借口说要带着秦念出去转转，一出门，秦念扯着于青的衣袖兴奋地说：“小鱼哥，你好厉害！哥哥居然真的回来了！”
    于青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后脑勺的头发。
    秦念笑得眼睛晶晶亮：“我有一个同学家里是开蛋糕店的，我跟他说好啦，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做蛋糕给哥哥吧？”
    于青：“……”念妹，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这个手残星人。
    秦念口中所说的同学是个男孩子，看上去非常内向，见到于青的时候只是脆生生地打了个招呼便把头低了下去，带着秦念和于青走进操作间。
    蛋糕店的店主是男孩子的姐姐姐夫，姐姐知道秦念今天要来，给秦念和于青准备了材料器材，还让弟弟帮忙打下手。
    秦念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不出所料地嫌弃了于青，将他赶到一旁去，自己和同学一起做蛋糕。
    男孩子虽然年纪小，做蛋糕却很熟练，加上秦念平时在家也会和秦母学做烹饪，两人有说有笑，站在一边的于青只能默默地跟在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身边帮忙递东西。
    半个多小时过去，于青从烤箱里将香气四溢的蛋糕取了出来放在转盘上。
    店主姐姐这时候给他们送来三个小甜点，秦念本就喜欢吃甜食，见到小甜点后眼睛就挪不开了，她义正言辞地将抹奶油裱花的任务交给于青，端着小甜点笑嘻嘻的和同学走出操作间，留下于青面对蛋糕无语凝噎。
    店主姐姐噗嗤一声，笑着说：“我来教你吧。”
    “谢谢。”于青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抹奶油是个技术活儿，店主姐姐一边讲解一边让于青自己动手尝试，抹到最后蛋糕上附着的奶油坑坑洼洼，几乎堪比月球表面。
    “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店主姐姐转着转盘将蛋糕表面修了一下，八卦般问，“给人过生日？”
    于青点点头。
    店主姐姐把花嘴按在裱花袋上，朝里面灌上奶油，递给于青，又问：“这么认真，是喜欢的人？”
    于青接过裱花袋，耳根一热：“……嗯。”
    “现在为了女朋友过生日亲自学做蛋糕的男生可不多了，加油。”
    店主姐姐说完这话，操作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小缝，秦念从小缝里探出脑袋，嘴边还有一点没擦干净的奶油，此时此刻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于青。
    于青倒吸一口气。
    “吃完了？你来帮他继续做蛋糕，我出去看看。”店主姐姐对秦念招招手，将空间留给秦念和于青。
    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于青张了张口：“念妹，我……”
    “小鱼哥你先别说话，让我缓缓。”秦念捂着小心脏，喃喃自语，“怪不得哥哥一直没有女朋友。”
    于青：“……”
    于青深刻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不是，我是喜欢你哥，但你哥他不喜欢我啊。”
    秦念瞥他一眼，心下了然：“哦，原来还没追到。”
    于青：“…………”
    秦念继续吐槽：“小鱼哥，你也太没用了。”
    于青：“？？？”念妹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
    “算了，没准还是我未来嫂子。”秦念嘟着脸，双手一插腰，一副兄控的模样，“但是小鱼哥，我是向着我哥的，我可不会帮你追他的哦。”
    “我也没……”
    “不过你要是每次都可以给我带糖，我还能考虑一下。”
    于青额头冷汗直冒。
    要是秦子意知道念妹为了糖把他卖了……嘶，这画面，他想都不敢想。
    吃完晚饭，秦子意帮着秦母在厨房洗碗，没多久，屋子里“啪”得一声陷入一片黑暗。
    秦子意第一时间扶住秦母：“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妈你待着别动。”
    秦母戳戳他的脑袋，哭笑不得：“小傻子。”
    “哥哥！”厨房的门被拉开，秦念甜甜地叫了一声。
    于青手捧蛋糕跟在秦念身后，烛火闪着微光，顶端橙红色的火焰在不断抖动，映在他似乎有些泛红的脸颊。
    “生日快乐……”于青停在秦子意面前，“许个愿吹蜡烛吧。”
    秦子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问道：“你做的？”
    于青哪里敢邀功，连忙说：“我不太会做这东西，都是念妹做的，跟我没关系。”
    秦念想到小鱼哥和自家哥哥乱七八糟的情感状况，还是拽了拽秦子意的衣角，小声补了一句：“哥哥，小鱼哥也有帮忙做哦。”
    秦母轻笑着拍了一下秦子意的后背：“小鱼大老远跑来给你庆祝生日，也不知道感谢人家。”
    被妹妹老妈轮着围攻，秦子意干咳一声：“谢了。”
    许完愿吹完蜡烛，一直惦记着饭后甜点的秦念便嚷嚷着让秦子意切蛋糕，一整个奶油蛋糕吃了一半，剩余的一半由秦母收进冰箱，留着明天吃。
    闹腾到半夜，秦念也吃饱喝足，被秦母牵到房间里洗漱睡觉，秦子意和于青在客厅帮忙整理。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秦子意只能分出一半的床给于青，起初于青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自己打地铺就够，被秦子意看智障似的眼神盯了几秒。
    “要么睡沙发，要么睡床。”秦子意仔细想想，又撇清责任道，“沙发也行，但冻感冒了跟我没关系。”
    于青：“……”
    总之，于青最后还是和秦子意挤在一张床上度过了一夜。
    第43章
    天气逐渐转热，厚厚的棉袄风衣褪去换上轻薄显形的外衣，到了五月底，校园十佳歌手终于迎来了最终决赛。
    五月底的学校除了一些乱七八糟没什么意思的学校活动外就是十佳歌手的决赛，因此自然十分引人注目。学校也无比重视十佳的比赛，从宿舍到教学楼区的一条林荫大路，两边的树枝上纷纷挂着这次十佳晋级决赛的成员信息，比赛分学院赛以及社团赛，因此树上的成员信息也分成两拨，周眠在社团赛名单的第九名。
    比赛是晚上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的二楼礼堂举行，下午的时候各位选手已经前往礼堂参加排练，许棠在计科院学生会办公室值班，时不时还会收到周眠的骚.扰信息。
    眠：学长，社团赛在学院赛后面，得到下半场了啊（可怜）
    眠：学长，抽序号了，我是社团赛第八个，你可千万别看到一半退场[序号照片]
    眠：学长，你怎么都不理我，我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
    许棠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干脆把电脑关了，拿着手机陪他聊天。
    X.T.：别紧张。
    周眠回得很快，好像一句话很早打完就等他的回复：学长如果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紧张了。
    许棠推推眼镜，回答简单直白：好。
    周眠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没料到许棠会应得这么果断：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学长就这么答应了，不怕我坑你吗？
    许棠不在乎周眠会不会下套，他是认了。
    自从那次周眠护着他摔下山坡的时候，他就已经认了。
    他对周眠的好感是一点一滴日积月累形成的，在那天见到周眠不顾一切纵身扑向他的时候，那点好感最终还是漩涡般汇聚成汩汩溪流，涌入他的心底，将他一颗本就容量极小的心脏填补得满满当当，没有一处空白。
    毋庸置疑，他喜欢周眠。
    许棠挣扎过，逃避过，但那天以后，他就想通了，不愿意再这么躲下去了。
    即使他依旧担心周眠对他的喜欢和黏糊劲儿是一时的，许棠也想试一试。
    万一他赌对了呢。
    或许，他和许静婉会踏上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对面，周眠还在锲而不舍地发表情包追问，许棠回过神，犹豫半晌，还是在聊天框简简单单敲进一行字：比赛加油吧。
    周眠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手机锁屏后气质突变，他将橙色的棒球帽随手反戴在头上，急得在休息间里团团转，一同比赛的音乐社学姐看得好笑，出言调侃道：“学弟，你这么紧张啊？”
    “不紧张。”周眠磨了磨小虎牙。
    充当化妆师的学姐喝口奶茶，看周眠就跟看自家儿子似的，眼里充满浓浓的母爱：“不紧张就坐过来，姐姐给你补补妆。”
    周眠哦了一声，走到镜子边坐下，任由学姐在他脸上捣鼓。
    “学弟，帅！”音乐社的学姐坐在周眠身边，对着镜子里的他比了个大拇指。
    周眠抹了一把唇上的口红，眼神锐利。
    决赛六点开始，分上半场和下半场，现场每位到场的人都会有两张投票卡，红色的投票卡为学院赛，蓝色为社团赛，上半场结束后会有十分钟中场休息的时间，由学生会成员回收学院赛投票卡，但投票的最终结果会在两天内公示在论坛上。
    现场除了来看热闹的听众外还有传媒院的四位教授，教授一票抵五十票，除此外还有各个院系学生会的嘉宾，一票抵二十票。
    最后一遍彩排结束在四点，五点礼堂正式开放，陆陆续续给每一位到场的观众发出投票卡。
    许棠忙完办公处的事情，不紧不慢地去食堂吃了个晚饭，这才来到礼堂。
    院学生会嘉宾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四位教授后面的两排，桌上摆着各自的名字，矿泉水、投票卡和水笔也摆放得整整齐齐，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视线随意扫了一旁的姓名牌，礼堂内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舞台的LED屏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许棠只能看清姓名牌上写了一个“韩”字。
    虽然名字没看清，但不过多时，那人便越过他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五官深邃，有着很明显的混血特征，许棠几乎瞬间便认出了这是上学期元旦晚会当天话剧社的女主角。
    “学长好。”对方跟他打个招呼。
    许棠抬了一下眼镜，轻轻点了点头。
    对方显然也不是个话多的人，简单打过招呼后便低下头刷手机。
    随着礼堂里的人越来越多，LED屏上的星光也慢慢汇聚成一条银河，银河在屏幕中央波澜起伏，随即化成倒计时。
    倒计时结束，决赛正式拉开帷幕。
    不论是学院赛还是社团赛，晋级到最后决赛的都只有十个人，为了方便教授的点评，充当主持人的四位传媒院播音主持系的专业学姐学长会让每一位参赛者在唱歌前先接受两分钟的采访，刚好还能延长了晚会的时间。
    许棠倚靠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除了偶尔抬一下眼镜或者拧开矿泉水瓶喝两口以外再没有其他动作，他和身边这位姓韩的学弟，两人诡异地划分出了全场最安静的一片区域，与喧嚣吵闹的晚会格格不入。
    临近一个小时，上半场终于结束，许棠将投票卡交给学生会的工作人员，翻出手机点开周眠的聊天框，文字输入后又删除，删除后又输入，最终他还是将界面清空，喝了口水等待下半场。
    身边的韩姓学弟将投票卡交了以后便出去了，下半场即将开始时一个许棠还稍微有些眼熟的同届女生顶替了那位学弟。
    比赛慢慢接近尾声，终于，主持人含笑请出社团赛第八位参赛者。
    台下的棉花糖党们齐齐欢呼一声。
    许棠推了一下眼镜，视线跟随着从台侧走出来的周眠。
    周眠今天穿得跟初赛的时候一样简单，外面套了件普通的牛仔外套，戴着一顶橙色棒球帽，活力满满。
    主持人不愧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专业领域的，非常懂得造势，他让周眠站在台中央，故弄玄虚道：“前面都是问有关唱歌的问题，我觉得大家也听腻了，不如我换一个问题吧。”
    周眠笑得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可以啊。”
    “周眠学弟一出场欢呼声就这么大，看来是非常受女孩子们的欢迎了。”主持人坏笑一声问，“不知道学弟有没有喜欢的人？”
    许棠眼皮一跳。
    周眠看了看许棠的方向，笑眯眯地回答：“有。”
    主持人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追问道：“在现场吗？”
    周眠舔了一下小虎牙，侧过脸看向主持人，笑而不语。
    主持人对台下已经按捺不住的棉花糖党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故意拖长声音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前阵子刚和心理系的朋友学了算命，让我来算一算，对方现在在我们会场的……左半边？”左半边正是许棠所在的一侧。
    许棠隐约听到观众席有人叫出“棉花糖”三个字。
    不过毕竟现场还有教授，主持人见好就收，没有强行要求周眠回答，很快将舞台交给周眠。
    周眠走到电子琴旁就位。
    全场灯光一暗，周眠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在一片漆黑中扫视一圈，随后抬起手，一串音符在周眠的弹奏下抵达每个人的耳朵。
    “I still miss you, baby, after all this time——”
    周眠仅仅只唱了第一句歌词，有对音乐敏感的人几乎立刻听出这首歌，脑袋里空白三秒后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
    “Marshmello？是Marshmello的歌吗？难道是我听错了？”
    “卧槽，好像真的是老棉的歌！”
    “我的妈呀，棉棉唱了棉花糖的歌，我靠我死了，这是什么大型浪漫表白撒糖现场，棉棉也太会了吧！！”
    “槽，是官宣了吗？我能不能理解为棉花糖官宣了？我的天，我一直以为棉花糖是咱们嗑出来的，没想到这居然他妈的是真的？”
    “我要录视频发给我姬友！让她今晚为了男朋友不陪我过来看决赛，她嗑的cp发糖了啊哈哈哈活该她吃不着！”
    “……等等，这是什么新世纪的暗号吗？你们怎么一个个这么兴奋？”
    “直男靠边儿站，乖，好好听歌，这些事你不懂。”
    “难道就我一个人发现了盲点？棉棉分明是在向整个S大宣布他才是攻，糖粥党退散！”
    于是，今晚的十佳决赛因为周眠的歌硬生生进入了一个小高.潮，论坛的相关帖迅速在首页飘红，楼层以平均每秒十层的速度不断增加。
    第44章
    虽然是Marshmello的歌，但周眠做了简单的改动。
    整首歌划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的歌曲是周眠自弹自唱，曲子与原曲相比也存在一些变化，更加契合他的声线。
    后半部分闪耀的灯光伴随动感的伴奏响起，周眠取下麦克风支架上的话筒，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台下的观众被他的笑容和欢快的歌声带动，不自觉地跟着他后面重复着歌词。
    许棠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周眠，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一首歌结束，众人还意犹未尽，周眠的演唱实力明显与其他专业学过唱歌的人有些差距，技巧不足，但他胜在极会带动气氛，连最为严格的一位教授在点评他时也忍俊不禁，重点夸奖他的舞台表现力。
    随着周眠这首歌的结束，本次的比赛已经临近尾声，第十位选手顺利比完，大家交完投票卡，这场校园十佳歌手大赛轰轰烈烈落下帷幕。
    周围的人意犹未尽地散场，心情依旧激动，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多时，礼堂里的人几乎走空，许棠起身来到舞台后台的入口处，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表演者和工作人员需要在一起核对票数，剩余的学生会成员需要整理会场，所以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等了十几分钟，里面负责核算学院赛投票卡的工作人员结束了工作陆陆续续走出来，看到许棠时皆是一惊，干笑几声打了招呼。
    “学z……咳！”大三学姐清清嗓子，“学弟在等人啊？”
    许棠轻轻点头。
    大三学姐勉强控制住疯狂暴涨的兴奋度条：“等谁？我们可以帮忙进去叫一声的，也就顺路的事儿，不麻烦。”
    许棠抬了抬眼镜，摇头：“不用。”
    “学弟别客气……”
    “学长！”
    大三学姐和许棠被这一声隐约带着点怒气的“学长”叫得齐齐一顿，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声源处，只见周眠一手随意插.在口袋里，一手拎着棒球帽，笑着看向两人。
    大三学姐后背一凉，总觉得这个笑容似乎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友好，她扯出一抹笑，连忙找个借口逃之夭夭。
    周眠本来兴冲冲准备出了礼堂就给许棠打电话，结果听到收拾东西的同学说许棠就在后台入口处守着，也不知道在等谁，心情一下就变得十分微妙，好不容易忍到参赛人员散场，谁知道撞见学长跟一个学姐聊得火热朝天，那一瞬间空气里飘来的醋味儿直接窜进周眠的鼻腔。
    他走到许棠身边，笑容不减：“学长，你跟学姐聊什么呢？”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危险。
    对方突如其来的怨气许棠不用猜也知道跟什么有关，他故意避轻就重：“随便聊聊。”
    “哦。”周眠眼睛一眯，只能暂时用“许棠不喜欢女生”来安慰自己，他嘴巴一瘪，决定换个角度卖惨，“原来学长不是在等我啊，我还以为学长听了我的歌会夸我呢，没想到一句话也没说……”
    许棠挑起眉，打断他的话：“我在等你。”
    周眠话语一顿，他收起玩笑调侃的神色，目光炯炯。
    “学长，你说什么？”
    许棠抿抿唇，岔开话题：“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周眠瘪了瘪嘴：“学长，你又不差这一句话的时间。”
    许棠亮出手机屏幕：“你差。”
    周眠：“……”所以学校为什么非要有宿舍门禁？！
    路灯沿着道路一直伸进夜色，远处的灯光缩小成小小的点，与夜幕中点缀的星光交相辉映。
    许棠不是第一次送周眠回宿舍，但却是周眠最沉默的一次。
    说来也奇怪，以前的周眠如果有了目标就会直接下手，从来没有这么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时候，他和学长之间其实仅仅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只要稍微戳一下就会戳破，但偏偏学长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周眠也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上学期元旦过后学长对他避而不见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学长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为转变。
    周眠心里清楚，学长能有这些变化是因为他上回在计协团建的时候护了学长，只是学长的这种态度，究竟是对他的感谢还是终于变相承认了他，他暂时还没有结果。
    然而，今晚的他明明已经在舞台上说了那些话，学长依旧在比赛结束后等候在后台入口，这样的举动，无非是给了周眠一个希望。
    周眠瞥了一眼走在身边一言不发的许棠，张张口：“学……”
    许棠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周眠：“……”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许棠看了眼来电显示，皱皱眉接起电话：“你好。”
    周眠没看清是谁给学长打的电话，也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许棠脸色一沉，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它还好吗？”
    周眠脑袋嗡了一声，危机感立刻充斥全身。
    他？
    哪个他？
    学长还认识什么人吗？不会是之前的那个“晟哥”吧？
    这人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晚了还给学长打电话！
    “没事就好。”许棠松了口气，“我现在过去。”
    他挂完电话还没开口，手腕便被身边的周眠用力抓住。
    “学长……”周眠死死握住他的手腕，说话时却像是受了千百般委屈似的，“都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去？”
    握着他的掌心无比灼热，许棠跳动的脉搏尽数落在周眠的手中，他垂眸看了看周眠的手，收起手机，慢悠悠道：“接人回家。”
    回家？回家！
    周眠的手不受控制地紧了紧，他扯起僵硬的唇角：“学长，你在说笑吧？”
    许棠泰然道：“没有。”
    “难不成学长搬出去是跟人同居了？”
    这误会大了去了。
    许棠推着眼镜，昏暗的灯光在镜片上自左滑到右：“算是吧。”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周眠万万没想到，原来在自己还纠结着学长对他态度的转变来自于哪里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多稀罕啊，居然有人敢来截他的胡，挖他的墙角。
    紧握住他手腕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松开，许棠侧过脸看着一半脸隐在黑暗中的周眠，只觉得对方像是隐藏在黑夜中受到打击的狼崽子，耳朵都有气无力地搭在脑袋上。
    玩笑也开过了，许棠正打算解释，沉默良久的周眠忽然按住他的后脑，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部。
    下一刻，温软的唇向许棠袭来。
    第45章
    或许也是怕这样的动作冒犯了许棠，加上此时此刻的两人正处在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中央，头顶还有一束路灯照着，所以周眠仅仅只是贴在许棠的唇角处，湿热的呼吸和许棠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不敢更进一步。
    许棠发现周眠连呼吸都带着一丝颤抖，这样小心翼翼的态度明显讨好了他，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周眠的肩膀，主动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对方的唇。
    揽在腰部的手突然收紧，周眠唇瓣微张，勾住许棠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舌尖不断吮吸，又如狼崽子般用小虎牙咬了下许棠的下唇，随即侵入他的口中慢慢研磨洗劫。
    昏黄色的灯光给两人度上一层金纱，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连体婴一般没有一丝空隙。
    不多时，许棠拽着周眠的衣领将他从自己身上扯开，周眠依依不舍，在许棠被咬红咬肿的唇瓣处用力亲了一下，发出重重的一声“啵”，这才放开了他。
    许棠打掉周眠依旧黏在自己腰部的手，手背擦了擦唇。
    “学长。”周眠现在的小尾巴几乎翘上天，乐得尾音不自觉地往上飘，“你亲我了。”
    到底是谁凑上来的？
    许棠倒也不想在这种小问题上过多纠结，他抬了一下眼镜，淡淡地应了一声。
    一口锅扣在学长头上居然还没反驳，周眠笑成一朵花，继续蛮不讲理道：“学长既然亲我了，是不是该负个责？”
    “说。”
    周眠将笑意收敛起来，神情认真严肃：“我想做学长的男朋友。”
    许棠抬眸看他，视线在周眠的脸上打着转。
    直到把周眠盯出一身冷汗来，许棠挑起眉，像是在说什么最最普通的事情：“已经是了。”
    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周眠情不自禁又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几口，一脸满足。
    许棠任由他动作，片刻后说：“走吧，送你回去。”
    周眠：“？？？”
    周眠不满意了，周眠开始闹了：“学长，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你不会还打算去接你那个同居对象吧？”
    “嗯，它是……唔！”
    话被堵在口中，如果说前两个吻里还是源源不断的甜意，这次的吻已经变成了单纯的侵.占，周眠小孩子脾气上来，右手不轻不重地捏在许棠的下巴处，赌气似的堵着许棠不允许他接着往下说。
    分开后，周眠委屈巴巴地埋在许棠的颈窝，闷声闷气道：“学长，你别跟其他人同居了，我搬出来跟你一起住吧。”
    “周眠。”惹火了奶狼崽子最后哄他的人还是自己，不过这股醋劲儿显然还在许棠的可接受范围内，他在周眠后脑勺抓了抓，淡然地问，“接它，去吗？”
    周眠瘪起嘴：“宿舍门禁。”
    许棠沉默片刻：“哦。”
    干巴巴的应声反而激起了周眠的怒气，他放开许棠，鼓着腮帮子说道：“算了，我不回宿舍了，大不了在外面开个宾馆住一夜，学长，我想陪你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敢截胡的人是什么来头。
    许棠哪能看不出来周眠的心思，但偏偏卖了个关子没提起糖粥，他点点头，转身带着周眠向校门口走去。
    没走出几步，许棠忽然感觉到后颈刺痛一下，他转过头，却听周眠嘟哝着说了一句“做个标记免得被其他人觊觎”。
    完全不懂什么叫ABO的许棠抬手摸到后颈处留下来的齿印，难得疑惑。
    夜晚，S大校园里虽然安静，但外面的街道上仍旧热闹。
    两人停在一家宠物馆面前，化身柠檬的周眠抬头看着店名，还没想起来许棠家里养了只柯基，心说难道对方是这家宠物店的店主？
    许棠推门走进去，周眠迅速跟在他后面。
    这家宠物馆面积不大，但布置装饰都很温馨，看得出来店主是个很温暖的人，店门上写着关门时间，这会儿已经过了时，所以店里除了一些动物外连个人影也没有。
    “小许！”旁边的小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男人身宽体旁膀大腰粗，一副混混的模样，手里却抱着一只橙黄色的小奶猫，正拿着奶瓶给小奶猫喂奶，“你终于来了。”
    许棠点头，问：“它呢？”
    “小家伙没什么事儿，别担心。”男人朝他挤眉弄眼，“它战斗力挺强啊，那只二哈愣是没打过它，它一爪子直接给人家薅秃了一块儿，好在那只二哈的主人是个讲理的，只要求简单赔偿了二十块钱。”
    许棠掏出手机给男人转账：“谢谢。”
    “不用客气。”
    这段对话听得周眠云里雾里，他甚至还没有仔细去思考，店主便将喝完奶的小奶猫放在一边，走进里屋牵出了一只柯基。
    周眠眼皮一跳：“学长，你说的不会是它吧？”
    “是它。”许棠大方承认。
    周眠：“……”
    学长你耍我？
    他撇起嘴，趁男人转过去拿东西的时候在许棠的侧脸亲了一口。
    许棠愣了一下，随即抬抬眼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男人收了款，蹲下揉揉小柯基的脑袋：“小糖粥再见啦，下次再来玩儿。”
    糖粥抖了一下耳朵，哼唧着躲开男人的抚摸，迈着小短腿跑到许棠的脚边蹭了蹭。
    男人被一只柯基甩脸色，哈哈笑起来：“你家这小糖粥倒是真的只喜欢粘着你，有空多陪陪它。”
    “嗯。”
    “对了，我昨天新进了狗咬胶，你看看要不要带点回去给小糖粥。”
    “好。”
    “等着，我去给你拿啊。”
    许棠把糖粥的绳子递到周眠的手里，指着糖粥，又指了指周眠，比了个“不能咬”的手势，随后跟着店主走进里屋。
    糖粥扭起屁.股就要跟着许棠，迈出几步后发现自个儿的牵绳落在了另外一个人的手里，它转过头对着周眠呲牙，上蹿下跳地要躲开周眠。
    小柯基腿短得很，这副作天作地的样子在周眠眼里几乎跟撒娇似的，他喜欢狗，加上这只柯基是学长的狗，周眠爱屋及乌，蹲下.身就要去摸它。
    谁知糖粥突然一屁股撅起：“嗷汪！汪，汪汪汪——”
    周眠连忙起身，心有余悸。
    糖粥好像觉得单纯对他叫没什么意思，眼看要扑上来咬他的脚脖子，里屋的那扇门忽然一动，许棠和男人走了出来，糖粥立刻乖巧坐下，眨巴着棕黑色的眼睛，伸出粉色的小舌尖呼吸叹气。
    “小糖粥怎么叫了？”男人问。
    许棠淡淡地看了眼糖粥，又看了眼周眠。
    糖粥耳朵拉下来，立马嗷呜了一嗓子，趴在地上，可怜两个字几乎写在脸上。
    周眠瞪圆眼睛：“？？？”
    这柯基成精了吧？
    成没成精暂时还没有结论，但时间确实不早了，两人一狗很快走出宠物馆。
    周眠看了眼手机，侧过脸看向身边的许棠：“学长……”
    糖粥警惕地竖起耳朵。
    “嗯。”
    “这都快十二点了。”周眠趁机在许棠的脸颊处吻了一下，扑闪着眼睛说，“学长不会真舍得让我一个人去住宾馆吧……”
    许棠瞥向他。
    “家里还有房间。”
    许久后，许棠淡淡地撂下一句话。
    旁边的糖粥：“嗷汪？”
    怎么还把这个人类带回家了？！
    第46章
    可惜糖粥不会说话，在面对主人允许陌生人在家过夜后只能撅起屁.股耷拉着耳朵跟在两人身后，路边的灯光将糖粥的小身影无限拉长，怎么看怎么有种莫名的凄凉感。
    回到家里，许棠去厨房倒水，客厅只留下糖粥和周眠。
    糖粥对眼前这个人类一丁点好感都没有，许棠走进厨房后它便咬住周眠刚换的拖鞋，一副你不出去我就咬断你脚的模样。
    周眠虽然在宠物馆被糖粥吓了一跳，但现在也品出来糖粥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其实根本不敢对他怎么样，于是壮着胆子伸手揉了揉糖粥的小脑袋。
    “汪！汪——”糖粥躲开周眠的手，扯起嗓子开始嚎叫。
    周眠本来还想继续逗一下糖粥，余光瞥见许棠从厨房出来，顿时收起调侃的神色，一脸委屈地看向许棠：“学长。”
    糖粥：“？”
    周眠逮住机会告状道：“这只柯基也太凶了吧，我只是想摸摸它而已，要不是我躲得快，它准能咬着我。”
    糖粥：“？？！”
    两脚兽你胡说八道！
    许棠坐到周眠身边，顺手将水杯摆在茶几上，又一把捞起哼哼个不停的糖粥：“摸吧。”
    周眠对着糖粥露出得意一笑，直接把糖粥脑袋上的短毛揉得乱七八糟。
    糖粥窝在许棠的怀里，又气又委屈，然而主人根本是被那个陌生两脚兽迷了心，完全不听它的诉求，最终只能自己赌气似的把脑袋缩在许棠的手臂处。
    它这么一埋反而将脖颈处戴着的铃铛项圈和铭牌露了出来，周眠把铭牌翻过来，两个Q版字体“糖粥”清晰无比地落进他的眼中。
    周眠微微一怔。
    “学长……”拇指缓缓摸过铭牌中央的两个字体，周眠凑到许棠面前，鼻尖几乎相触，“你什么时候领它回家的？”
    他的声音这会儿因为需要强行压抑住心中不断涌出的渴望而变得无比深沉，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野狼，面对着属于他的猎物不住喘息。
    周眠过于贴紧许棠，导致糖粥夹在两人中间非常不适，它气愤地叫唤几声，从许棠的怀里挣脱出来跑回自己的小窝，铃铛声渐行渐远。
    没了糖粥，周眠又向许棠的身边挪了挪，许棠故作淡定地撇过头，推着眼镜回答道：“开学前。”
    周眠鼓了鼓脸，趁许棠愣神的时候将他的眼镜摘下：“学长，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
    摘了眼镜的许棠眼前一片模糊，他眯着眼睛看向眼前模糊的人影，却没想到这样的动作在周眠看来更像是一种引.诱，便朝他压了过来，紧接着，轻柔温热的吻落在许棠的眼尾。
    “许棠，回答我。”
    后腰被对方死死按住，耳边是对方湿漉漉的气息，许棠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他掌心按在周眠的额头将他向外推了推，平复几秒，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话音未落，许棠只觉得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毫无防备地倒在沙发上，周眠两只手撑在他的身侧，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许棠，脸上染上几分笑意，轻声说道：“学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嗯？”
    “你再说一遍吧。”周眠顿了顿，严肃补充，“说完整！”
    许棠看不清周眠的脸，却能感受到周眠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他睫毛微颤，抬起手想把周眠推开，周眠察觉到他的意图，撇起嘴腾出一只手将他的手按回去，十指相扣。
    “学长，你别想敷衍我，快点回答！”
    明明语气足够强硬，手心却渗出细密的汗，小心翼翼地等待许棠的回复，那架势分明是等不到他的回话便不肯罢休。
    许棠无奈地叹口气，和对方交扣在一起的手微微用力：“是。”
    周眠不肯这么简单地放过他：“还有呢？”
    许棠挑眉。
    周眠耐着性子继续等。
    “周眠。”许棠停顿许久，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起来仿佛有千百斤重，“我喜欢你。”
    周眠得到答案，霎时间倾身上前，在许棠的唇齿间一阵洗刷。
    细密的吻直接顺着唇角来到脖颈处，尖锐的小虎牙在许棠的皮肤上不停摩.擦，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许棠哪里经历过这么激.烈的吻，奈何周眠将他的手和腿全部压住，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一味的随着周眠的动作沉.溺其中。
    直到腰间皮带被人解开，带了丝凉意的手顺着内.衣边缘伸进去，触碰到了大.腿.内侧的那处敏.感地带，许棠才如梦初醒。
    “周……等等……”
    “学长，你都这样儿了，还让我等一下？”周眠停了下来，在许棠的下巴处咬上一口，不甘心地用手捏一把绝对是cp敏.感词汇库的那块地方。
    许棠平复着呼吸，许久后蹙眉冷声道：“让开。”
    周眠：“学长……”
    “让开。”许棠重复一遍。
    周眠颤巍巍地把手抽出来，又厚着脸皮趴在许棠身上，脑袋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脸颊，死活不肯起身。
    许棠简直拿这只小狼崽子没有任何办法，恰在此时，铃铛声隐约传到他的耳中。
    关键时刻，小狼崽子还是得靠另一只犬来镇住，许棠叫了一声：“糖粥。”
    “汪汪汪——！！！”
    糖粥听到主人的声音飞奔赶到现场，看到主人被讨厌的两脚兽压在身下时更是龇起牙，扑上来就要咬周眠的腿。
    即使知道糖粥不会真的咬他，那副凶狠的样子还是吓了周眠一跳，他连忙闪身躲开糖粥。
    许棠趁机把周眠推开，坐起身理好了被弄乱的衣服，做好一切后将还在不停追着周眠咬的糖粥安抚住。
    大好机会就这么被闯入现场的糖粥搅浑，周眠苦不堪言：“学长，你居然让它咬我。”
    “不早了。”许棠摸到茶几上的眼镜架回鼻梁，“早点休息。”
    周眠眨眨眼：“那我是不是和学长你一起睡？”
    许棠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随即指着主卧对面的客卧：“你睡这间。”
    到嘴的学长跑了，睡觉也不能挤一张床，周眠顿时拉下脸，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许棠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到底软下来，他拳抵嘴边，随口撂下句话：“家里没有东西，下次再说，晚安。”
    说罢，便抱起糖粥回了房间。
    等洗完澡躺在床上，周眠后知后觉地弄明白了许棠话里的意思。
    他郁闷地看着天花板，心说下次来学长家还是应该先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失策。
    太失策了。
    第47章
    主题：棉花糖灯光下拥吻！
    [兄弟姐妹们，wdnmd还愣着干什么，嗨起来啊！棉花糖是真的呜呜呜！]
    [卧槽？这个标题？我滴个龟龟啊，难道我那天收拾完礼堂的垃圾跟着学姐们一起回宿舍，远远地看到男生宿舍那边有一对情侣在热吻，居然就是棉花糖？]
    [啊啊啊啊求照片啊！我他妈那天看完棉棉比赛就走了啊！居然活生生错过了这一幕呜呜呜，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AWSL，我血脉喷张，今天就是阿伟的忌日！]
    [没有照片，那天我他妈都看呆了，哪儿还能反应的过来要拍照留念]
    [？？？所以棉花糖成真了？我的梦中情郎许学长已经有人了？我他么又双叒叕失恋了？？？]
    [楼上的你清醒一点，你什么时候恋过（滑稽）]
    [我流下了羡慕嫉妒的泪水，为什么帅哥都搞在了一起，难道我以后只有把校花大人当成我的念想了吗！]
    [槽，我来说句公道话，韩大校花你是别想了，他已经加了我们的彩虹群，群里一堆人等着排队拿他的房间卡呢（卑微）]
    [什么什么什么，卧槽韩凛加彩虹群了？沃日，我怎么不知道？他加的哪个群啊！怎么S大的专属彩虹群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报告，他加的是大学城彩虹群（点赞）]
    [咱能不能把话题转移到棉花糖身上来？怎么说今天也是咱们棉花糖党过年吧？能不能给我们棉棉和学长留点面子？]
    [什么？！！！卧槽我错过了什么？！！许棠和周眠在一起了？韩大校花是GAY？！卧槽我他妈都经历了什么，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卧槽我他妈村网通啊！我还没有来得及跟学长表白啊，爷的青春，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呜呜呜呜]
    [不是，楼上的，大清都亡了，你这消息也太延迟了吧（鄙视）]
    [我特么……呜呜呜呜呜……]
    下课铃声刚刚响起，于青便收拾好东西凑到周眠身边来，手机几乎怼到周眠的脸上，惊愕道：“你和学长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有人看到你们路灯下……那什么了！”
    “看到就看到呗，免得还有人不长眼过来缠着学长。”周眠给许棠发完消息后抬头看了眼帖子，理都不理，非常敷衍地应了一句，又问，“你今天不去兼职？”
    于青满脸哀怨：“我昨天被辞了。”
    周眠似笑非笑地评价：“哦，意料之中。”
    于青：“……”大家都是兄弟，能不能别这么开嘲讽？
    “对了，帮我把包带回去。”周眠把包随手扔给于青。
    于青接过包，一脸懵逼：“怎么，你不回宿舍？”
    周眠绽开一个稚气可爱的笑容，小虎牙在淡红色的唇间若隐若现：“不回，我去约会了！”
    说罢，戴上耳机满面春风地朝外走。
    于青猝不及防遭受到狗粮暴击，气得差点一个冲动把他的书包摔在地上。
    这种兄弟不要也罢！！！
    下午两节课后不过三点，这会儿来食堂的人很多都只是买个下午茶或者小点心垫肚子，学校二食堂的三楼这学期刚开了个专门的奶茶厅，供学生下午在这里喝喝奶茶聊聊天，这里除了售卖各式各样的奶茶外还会烘焙小面包，店里的装修也十分清亮，很适合用来放松。
    许棠是第一回来这家奶茶厅，他平时其实连奶茶都不怎么喝，所以推门出现在这种地方时，店里其他认识许棠、或者见过许棠的人齐齐一震，感觉即将见证到什么历史性的时刻，频频向他看过来。
    许棠找到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后便低头玩着手机。
    十几分钟后，周眠推门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许棠，在吧台点好两杯奶茶，又端过来两个小型的水果蛋糕，笑嘻嘻地来到许棠身边。
    “学长，等久了吧，请你吃蛋糕。”
    周眠把蛋糕放在桌上，顺势弯下腰迅速在许棠的眉心亲了亲，随后若无其事地坐到他对面。
    许棠抬起眸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掩饰般推了下眼镜，淡淡回答：“没多久。”
    周围眼尖的棉花糖党们看到这幅画面，顿时一个个面红心跳，纷纷喝口奶茶把即将溢出口的尖叫声按回去。
    “学长，我以后还能住你家去嘛。”周眠托起下巴，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口中，边吃边问。
    许棠看着他的脸，昨晚在沙发上差点擦枪走火的记忆莫名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抿抿唇，瞥开视线道：“再说吧。”
    周眠咬着塑料叉子，舌苔在叉子顶端舔过，闻言轻笑一声，一点也不给面子地挑明道：“学长，你耳朵红了。”
    说着，周眠放下叉子，倾身上前，在许棠泛红的耳廓处捏了捏。
    “……热的。”许棠轻轻挥开他的手。
    周眠鼓鼓脸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原来是热的啊，我还以为学长是想到了昨晚——”
    “周眠。”
    周眠忍俊不禁：“学长，说真的，要不我搬出来跟你一起住吧，还能跟你分摊一部分房租呢。”
    服务员将两杯奶茶端过来，许棠捏着奶茶的吸管，说：“我不缺钱。”
    周眠可怜兮兮道：“那学长你不想跟我一起住吗？”
    面对周眠那张稚气的脸，许棠本来就不太能守住底线，两人确认关系后更是如此，许棠心里软了又软，挣扎半天，最后还是道：“考完试后，可以过来住几天。”
    “好，学长你不能反悔啊。”周眠叉起一片黄桃送到许棠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亲昵的举动许棠到底有些不能接受，但对方是周眠，他想了想，便也觉得无所谓了，张口吃进黄桃。
    乳白色的奶油沾在嘴边，餐桌上没有纸，许棠只能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对面的周眠眼神一暗，在那一瞬间几乎把以后要用的马赛克味道选定。
    “怎么？”
    周眠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欲.望压抑住，歪着脑袋甜甜一笑：“没什么。”
    下午茶过后，周眠嚷嚷着要和许棠又去趟超市屯点零食，许棠也没课，于是跟着周眠去逛了逛。
    两人在超市里又吸引了一部分棉花糖党的注意，周眠大着胆子对许棠动手动脚，许棠虽然依旧是那张高冷脸，但周围的棉花糖党们愣是从他的神情中品出点宠溺的意思，S大的论坛一时间好不热闹。
    许棠家里还有个糖粥，所以周眠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放许棠回家，他拎着袋零食站在超市门口目送许棠走远，转头便看到舒倩一手举着冰淇淋，惊诧无比地看着他。
    “有事？”自从上学期的元旦事件过后，周眠对舒倩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他很想直接双删对方，不过碍于父辈在做同一个项目，忍了许久还是没这么做。
    舒倩指了指许棠离开的方向：“你，你和许学长……”
    周眠拧紧眉心，他大步一跨，将舒倩看向许棠身影的视线挡住：“他是我的男朋友，请你收敛一下你的眼神。”
    舒倩的脸涨得通红，她支支吾吾半天，一咬牙：“周眠，你怎么和周叔叔周阿姨交代！你总不会想着要领个男人回去……”
    “舒倩。”周眠沉下脸，视线凝在舒倩的脸上，将她盯出一身冷汗，“我怎么做，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让一让。”
    说罢，周眠越过舒倩，径直离开。
    第48章
    有了许棠的承诺，接下来的日子，周眠是每天掰着手指头度过的。
    S大暑假放得比隔壁A大早，6月中旬便迎来了期末考试，许棠这学期只有两门考试课，考试周第一天全部考完，相比之下周眠的遭遇就比较惨了，硬生生拖到第四天才考完结束。
    周眠以自己悲惨的期末复习为借口，缠着许棠让他来学校接他，还说要许棠给他接风洗尘，许棠无奈应下他的要求，在周眠考最后一门课的当天带着糖粥站在校门口等他，顺便遛遛狗。
    糖粥其实不怕生人，他在宠物馆的时候非常乖巧，也就有几回疯了一把，后来被许棠训过以后再也没有咬过人，加上他特别黏许棠，这会儿只是安静地蹲坐在许棠的脚边，耳朵朝后一耷拉，可爱得不行。
    考试周的任何一所学校校门口都没有安静的时候，他又算是学校比较风靡的人物之一，现在身边还带着一只柯基，拉着行李箱从许棠身边走过的几乎没有不回过头来看他，甚至有几个妹子看到他站在门口的时候还捂住胸口，压低了声音一边激烈讨论一边三步两回头。
    许棠顶着这些人打量的目光，十分淡定地牵着糖粥。
    很快，周眠拉着行李箱跑出校门，向他奔过来：“学长！”
    糖粥听到声音，耳朵条件反射立刻竖起：“嗷汪——！”
    周眠：“……”
    许棠拉着它的牵绳微微动了一下：“别叫。”
    “呜——”糖粥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到许棠身后，在他两腿缝隙之间对着跑来的周眠龇牙。
    周眠在许棠面前站定，看到它这个小动作，立马向许棠诉苦：“学长，它总是这么对我，你说，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没有。”许棠实话实说。
    何止是没有，这种长相分明很受欢迎。
    周眠指着糖粥：“那它还这么凶我，学长，难不成是你指使的？”
    许棠摇摇头。
    “考完试迎来暑假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学长你却带着小糖粥来凶我，是不是该给我个补偿？”
    许棠又不傻，自然明白周眠话里的意思，他唇角微扬，思索片刻，对周眠勾勾手。
    周眠不明所以地凑过去。
    唇上的温热蜻蜓点水，触及便离开，快得让周眠几乎以为是错觉。
    周眠是真没想到许棠会在校门口亲他，他摸着唇角，呆愣愣地看着许棠。
    “走吧。”许棠转身向前走，“回家。”
    回家。
    回家！
    因为这两个字，周眠几乎笑了一路。
    到了家里，周眠把行李箱摆在墙角，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一副回到自己家里的模样，舒舒服服地抱着抱枕浅眠。
    考试前熬夜背了不少东西，周眠本来只想闭目养神，没想到很快睡着了。
    许棠拿着两瓶冰镇饮料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周眠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他将饮料摆在一旁，轻手轻脚地去卧室取了条毯子盖在周眠身上，随后捞起扑腾着小短腿要跑到沙发上去的糖粥回了房间。
    周眠这一觉从下午睡到晚上，许棠给火锅店发消息取消了今晚的订桌，来到厨房打算做几个简单的菜式。
    没过多久，脚边咬球玩儿的糖粥忽然警惕起来，但十分听话地没有叫喊，许棠把锅里的菜盛进盘子，正要重新往锅里倒油，便被人从身后懒洋洋地揽住。
    “学长……”周眠的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沙哑，显然没睡醒，连眼睛都没睁开，“我饿了。”
    说着，还在他耳朵后蹭了蹭。
    被一只人型奶狼崽子黏着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许棠拍拍他围在自己腰上的手，冷声道：“松开。”
    周眠愤愤地用小虎牙在他耳后的软.肉处咬了一下，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乖乖放开。
    “出去。”许棠看都没看他，继续说。
    糖粥翘着小屁.股对周眠吐着舌头哈气。
    周眠小小的嘁了一声，不满道：“它还待着呢，这不公平。”
    许棠淡淡补充：“都出去。”
    周眠：“……”这个发展，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糖粥扑过来就要咬周眠的裤脚：“！！！”两脚兽你害我！
    周眠轻轻松松躲开糖粥，心虚望天。
    十几分钟后，周眠听到许棠的声音，殷勤地跑去帮许棠端菜盛饭。
    家里只有两个人，许棠做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红烧鲫鱼，两份素菜还有一份水果沙拉，卖相极好，而且每份量都不多，刚刚好足够两个大男生的饭量。
    专属糖粥的小盆里也倒上狗粮，两人一狗的晚饭吃得无比和谐。
    许棠会做饭，这是周眠很久之前就知道的事情，虽然饭菜做的不如正经餐厅，但却带着浓浓的家的味道，周眠吃饱喝足，主动收拾碗筷去洗碗，许棠淡定地推着眼镜看他，也不多说，抱着糖粥去给它洗澡。
    糖粥要么待在家里要么待在宠物馆，身上很干净，只需要两周洗一次澡，许棠由于考试周，给糖粥洗澡的日子耽误了一阵子，今天周眠接了洗碗的任务，他便有时间闲下来帮糖粥做清洁。
    周眠洗完碗，出了厨房就听到主卧里传来的动静，他喉咙一紧，默默来到主卧的卫生间，敲敲门，故作镇定地问：“学长，你在洗澡？”
    不多时，卫生间的门打开，周眠看到许棠的衣服整整齐齐，只有衣角沾了点水，不免心中直呼可惜。
    许棠不知道周眠是什么打算，但他是个正常男人，能看懂周眠的眼神，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周眠一眼，问：“洗完了？”
    “啊，洗完了。”周眠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许棠闻言侧过身，让出一条路，对周眠道：“给糖粥洗澡。”
    周眠：“……我不会啊。”
    “可以学。”许棠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水渍。
    周眠撇撇嘴，撸起袖子走进卫生间。
    糖粥浑身已经被水沾湿，正伸长脖子想去碰半空中飞舞的泡泡，听到动静后转过头，看到它讨厌的两脚兽正皮笑肉不笑地朝他走过来，顿时迈着小短腿连连后退，频频向主人发送求救信号。
    然而他的主人许棠先生只想借机让糖粥熟悉周眠的气味，免得每次一人一狗见到以后都要靠他来拉架，所以交代完周眠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卫生间。
    周眠缓缓靠近糖粥，笑得像个真诚懵懂的孩子：“别怕，哥哥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糖粥：“汪！汪汪汪！！！”
    门外的许棠靠着墙壁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勾起唇角，很快推着眼镜离开现场，把空间留给糖粥和周眠。
    第49章
    许棠在沙发上看了二十多分钟的书，周眠才抱着裹紧毛巾的糖粥走出卫生间。
    他看着手忙脚乱给糖粥擦身体的周眠，淡笑了一下，说道：“主卧的柜子里有吹风机。”
    周眠抱起糖粥一阵风似的重新回到主卧。
    许棠的主卧布置得非常简洁，除了床和衣柜外，只有一个办公用的电脑桌、一个书架和两个用来放小物件的柜子。
    周眠拉开他的柜子，一眼便看到摆在里面的吹风机，他拿起吹风机，却刚好看到旁边摆着的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看上去已经是很久之前的照片，照片里，年轻女人梳着歪马尾，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弯着腰靠在许棠的肩头，将小小的许棠揽在怀里，一双漂亮的眼睛宛如一轮明月，眉心一颗痣在她的脸上一点也不显违和。被她靠着的许棠戴着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一手却紧握在女人的手背处，看上去十分温馨。
    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照片里的许棠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衬衣，更彰显出他小时候的瘦弱，只不过许棠的眼神让周眠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汪！”
    糖粥的一声叫唤唤回周眠的思绪，他摇摇头，将心里那股奇怪的念头压下去，关上柜子，任劳任怨地开始给糖粥吹毛。
    等到把糖粥收拾完毕，周眠终于松了口气，拍拍糖粥的小屁屁让它回自己的小窝。
    他将吹风机摆回柜子里，临关柜前，周眠犹豫片刻，还是将相框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刚刚他看得不仔细，这会儿看起来照片上的女人和许棠的眉眼似乎有几分相似，或许是许棠的母亲，两人所在的环境也非常眼熟，周眠每年寒暑假基本都会在舅舅家住一阵，照片上的背景好像和舅舅家附近的公园差不多。
    倒不是他记得有多清楚，而是照片里，许棠和他的母亲是在公园的喷泉处，周眠记得这个喷泉是因为他小时候顽皮，曾经摔进去过一次，后来每回路过喷泉都会气呼呼的扔进去一枚石子，到初二那年再去舅舅家，这个喷泉已经被拆了。
    学长小时候……难道住在他舅舅家附近？
    “你在看什么？”在客卧洗完澡的许棠擦着头发来到周眠身后，突然出声。
    周眠心中有疑惑，但具体的事情他其实记不太清楚，或许这种熟悉感只是他的错觉，于是笑眯眯地拿着相框转身看许棠，道：“学长，你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啊，这是许阿姨吗？阿姨真漂亮。”
    许棠从他手里接过相框，重新收回柜子，淡然地说：“嗯。”
    周眠平时看上去撒泼打滚像个孩子，不过关键时刻脑子转得很快，之前他在舅舅那里只听说过学长有个爷爷，在学长家楼下遇到的叔叔阿姨话里的意思也是学长一个人住，心里大概明白许静婉的情况，识趣地没有追问。
    他接过许棠手里的毛巾，让许棠坐在床边，自己准备爬上床贴心地给男朋友擦头发。
    “下去。”许棠开口阻止道，“你还没洗澡。”
    周眠：“……”
    周眠灰溜溜地跑回房间，洗完澡回来后，许棠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此时正倚靠在床头，静静地看书。
    屋里只开了床头的小台灯，淡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周眠推开房间门，从小缝隙里看着许棠，静谧的画面让周眠的心里像是被糖粥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他鼓了鼓脸，从缝隙里挤进去。
    “学……”
    “嗷呜！”糖粥忽然从被窝里冒出头来。
    许棠摸摸糖粥的脑袋，看向周眠：“还有事？”
    糖粥在许棠的掌心蹭了几下，嘚瑟地趴在许棠的胸口。
    周眠堪比吃了一斤柠檬：“学长，糖粥不是有自己的窝嘛。”
    糖粥：“……”怎么回事，两脚兽又开始了是吗？
    “嗯。”许棠回答道。
    周眠继续吐槽：“这么大个人……不，这么大只狗了，也该离开爸爸自个儿睡觉了吧。”
    许棠淡定地凝视着他：“你想说什么。”
    “来，我抱咱儿子出去睡觉，学长晚安！”周眠说着便跑来把糖粥抱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贴心地给许棠关上房门，道了声晚安。
    许棠听着门外糖粥扯起嗓子哀嚎了半天，轻笑一声，摘下眼镜摆在床头柜上，关灯休息。
    或许是因为那张摆在床头柜的相框，时隔许久，许棠再次梦到自己回到小学时住的小区。
    每天放学后同学们充满恶意的笑声依旧徘徊在身边久久散不去，他们跟着自己一路前往一条小巷，在小巷口大声嚷嚷着，许棠分明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那些话依然化成实体，一个字一个字地向他砸过来，恍惚间，他好像听到街对面有只小狗在汪汪的叫着。
    许棠没来得及看清街对面的情况，下一刻，他仿佛置身在一个火炉中，全身都被锁链紧紧捆住，动弹不得，许静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她穿着那身米白色的针织衫，但胸口开始却被染上一片猩红的血迹，铁锈味扑面而来，许棠无法挣脱，只能任由自己沉沦进去……
    “学长，醒醒。”
    周眠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一股清泉，冲淡了那股几乎灼伤他的热意。
    许棠倏地睁开眼，外面已然天亮，周眠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他床上来的，稚气的脸近在咫尺，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被周眠抱住，对方还伸出一条腿压在他的腿部，八爪鱼似的缠着他。
    “学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周眠已经观察了一会儿许棠，在他额头冒出细汗开始喃喃地说着什么的时候才决定将他叫醒。
    许棠捏了捏眉心：“没什么。”
    周眠松开他，翻个身仰躺在床上，笑着说：“我也做梦了，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学长，你说我们小时候见过没有？你以前应该和我舅舅住一个小区吧。”
    “……不知道。”许棠坐起身，轻轻踢了他一脚，“起床了。”
    周眠撑着脸看他：“学长，你不反对我跟你睡一起呀？”
    许棠没说话。
    周眠笑了笑，自顾自地决定道：“那我今晚还跟你睡！”
    “随便你。”
    许棠随口说了一句，穿上拖鞋走进卫生间，关门洗漱。
    周眠把脸埋进被窝里，在床上享受了一会儿独属于学长的味道，摆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正因为跟学长睡一起了而高兴，这会儿拿手机看消息都是眉眼带笑，只是解开锁屏后，周眠的笑就维持不住了。
    老妈：眠眠，怎么放假了还不回来？人家小倩昨天就到家了。
    老妈：别在外面玩儿了，赶紧回家，咱们还约了小倩家过几天一起去国外度假呢，乖一点啊，听话。
    第50章
    再怎么不情愿，老妈的话周眠也不怎么好反驳，在跟老妈争执无果后，周眠被迫接受和学长二人一狗世界只剩下两天的现实。
    许棠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在阳台给糖粥梳毛，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半晌后推了推眼镜，点点头。
    周眠盘起腿，往他旁边的地板上一坐，有点屡屡碰壁的挫败感：“学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棠反问：“你想要什么反应？”
    “稍微冷静一点就是问我为什么不能多待会儿，激动一点嘛就是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再不济问我离开以后会不会想你也好啊。”周眠掰着手指头一项项数，数完后又开始控诉，“我们可是情侣关系，我怎么觉得学长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趴在地板上的糖粥掀起眼皮看了周眠一眼。
    许棠整理好糖粥的毛发，摘下手套，默默看向周眠。
    周眠孩子气地挤开他面前的糖粥，然后枕着许棠的腿就这么躺了下来，扬起下巴和许棠对视。
    许棠能够理解周眠的这些问题，毕竟在周眠看来，他花在许棠身上的时间远远比许棠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多，这样的不等价付出导致他的内心缺少伴侣所应该带来的安全感，某种程度上来讲，现在的周眠和一两个月之前的许棠很像，只是许棠不善于言辞，需要靠周眠来用行动化解他的不安全感，而周眠则是想从许棠的口中听到回答。
    他这么想着，在周眠不明所以的眼神下主动握住他的左手，片刻后，许棠缓缓道：“你能不能多待是周阿姨说了算，不是我说了算，家里还有糖粥，我也不可能跟你一起走。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周眠，你会不会想我如果需要我来追着问，我们就不会是这种关系了。”
    许棠顿了顿，将周眠的左手带到自己心口的那块地方，继续说：“我在不在乎你，周眠，你觉得呢？”
    隔着单薄的衬衫，周眠清楚感受到许棠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从胸膛处仿佛燃起了一股热意，沿着他的左手传遍全身，连带着他的心跳也控制不住地加快。
    周眠握紧许棠的手，忽而笑了起来：“我觉得啊……我觉得学长给我的称呼太疏远了，不如直接叫我眠眠吧？”
    暧昧的气氛转瞬即逝，许棠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让开。”
    “别呀学长。”周眠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学长是不是觉得我给你的称呼也挺疏远的，那叫什么呢，我想想啊……叫亲爱的？宝贝儿？”
    许棠忍无可忍，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闭嘴。”
    周眠挨了一巴掌，依旧笑嘻嘻：“不然叫你许哥哥吧？”
    “周眠。”
    “我开玩笑的。”周眠吐了吐舌。
    许哥哥这种称呼还是在该叫的时候叫比较好。
    许棠掐着他的脸：“起来。”
    “不、想、起。”
    “不起？”
    周眠死皮赖脸：“不起。”
    “很困？”
    “困！”
    许棠点点头：“下午打算出去，既然你很困，那就在家睡觉吧。”
    “出去？”周眠立刻打起精神，“去哪儿？”
    吃完午饭睡了一觉后，许棠牵着糖粥和周眠一起出门，糖粥的牵绳虽然被讨厌的两脚兽拿在手里，不过好在身边还跟着主人，小短腿走起来的频率很高，有时候还得意洋洋地凑到许棠脚边。
    周眠鼓着脸，心说学长说出门居然是出门遛狗，他还以为是两人的甜蜜约会呢。
    没过多久，许棠带着一人一狗来到宠物馆，糖粥看到宠物馆后脸色倏地变了，绕到许棠身后嗷呜嗷呜地叫唤。
    店主依旧是那位看上去很强壮的大哥，许棠进门后轻车熟路地将糖粥交给他，完全不听糖粥的声音，像极了因为小两口要出门约会而把几个月大的儿子放进托儿所的严肃家长。
    店主大哥看出他和周眠的关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有我照顾小糖粥，你们放心出去玩儿吧。”
    出了宠物馆，周眠跟在许棠身后进入地铁站，不明所以地问：“学长，咱们不带糖粥去嘛？”
    “不带。”许棠刷了卡，补充一句道，“游乐场不允许带宠物进。”
    ……游乐场？
    许棠带周眠去的地方是本市最有名的游乐场，虽说是游乐场，但也有很多游戏设施与水有关，同时因为半个游乐场都被水包围着，夏天的气温也相对会低一些，所以夏天本市很多人都会来到这里游玩。
    周眠怎么想怎么觉得学长不是喜欢来游乐场的人，他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忽然想起寒假期间那次由于一场大雨而错过的游乐场之旅，他那天其实是随口一说，目的只是为了能多接近学长，没想到学长居然将他那天的话记到现在，还帮他达成心愿……
    周眠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棠买完门票转头便看到周眠还未散去的笑意，他挑起眉，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周眠说道，“我就是觉得我捡了个宝贝。”
    许棠没弄懂他的意思，也不多想，和周眠双双走进游乐场。
    “想玩什么？”
    周眠低头看着门票背后的推荐项目，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特别想玩的游戏，于是指着推荐项目道：“咱们一个个开始？”
    推荐项目包括旋转滑梯、激流勇进、过山车和大摆锤，都是些耗时耗力的活动，每一个排队的人都不少，一个下午能全部打卡成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许棠看了眼时间，带着周眠前往游戏区。
    游乐场偏成人化，很多项目都比较危险，所以除了旋转木马等一些安全又悠闲的项目外，其他地方家长和小朋友这样的组合并不多，反倒是学生占大多数，这些天又恰逢大学生放假，因此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大学生组团前来，大部分还是情侣档。
    眼看身边走过一对对手牵手秀恩爱的情侣，周眠往许棠身边凑近几步，怀着一堆小心思，装作漫不尽心地牵起许棠的手。
    许棠侧过脸看了看他，唇角微扬，没有吱声。
    周眠见状，变本加厉地握紧他，甚至眉眼带笑地弯下腰在许棠脸上亲了一下。
    许棠推推眼镜：“你……”
    “哇！棉花糖！”周眠打断他的话，拉着许棠往前方的棉花糖摊位走去，“走走走，学长，这回我一定要买个比上次还大的。”
    许棠想起上学期初他和周眠单独第一次吃饭前，周眠故意撒娇让他买了个棉花糖的事情，语气中带着连自己没能察觉到的笑意：“不怕腻了？”
    周眠笑眯眯道：“和上回不一样，这次有学长，学长肯定会帮我一起吃的嘛，对吧？”
    第51章
    这次的棉花糖比他们第一次在学校西门买的棉花糖还要大一些。
    周眠撕开一块糖丝，率先送到许棠口中：“尝尝？”
    糖丝黏在周眠指腹上，许棠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对面的周眠在感受到一阵湿热后霎时间屏息凝神，一言不发地看着许棠。
    棉絮般的糖丝在齿间残留下淡淡的甜味，许棠不怎么吃这么甜的东西，意外地感觉味道还不错，他正要抬手将嘴边不小心沾到的糖丝擦干净，周眠快他一步，用指腹在他上唇擦过一遍。
    只是似乎没能控制住手劲儿，擦完后许棠的唇色反而更深了些。
    周眠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好吃吧？”
    “还行。”许棠没注意到他的变化，说。
    周眠继续扯下糖丝，不慌不忙地开始投喂许棠。
    两人在摊位旁边的长椅上吃完一整个棉花糖，这才洗了手，前往游戏项目。
    在游乐场兜兜转转玩转了好几个游戏，一圈过后，周眠拉着许棠在旋转滑梯前停下脚步。
    游乐场的旋转滑梯能作为推荐项目，自然是有它的独特之处。旋转滑梯的高度目测有**米，开头一部分几乎与地面垂直，中间的轨道甚至拧成麻花状，透明的滑梯轨道穿过河岸穿进花丛，带来刺激又享受的游戏体验。
    “好高。”周眠仰头看了看。
    许棠：“玩么？”
    周眠眼睛晶晶亮：“当然！”
    周眠和许棠两人都不恐高，周眠对这些看上去有刺激性的游戏项目又是无比热忱，兴致勃勃地抢先套上脚袋，临上去前冲一旁在做准备的许棠眨眨眼：“学长，你别怕，我在下面接着你。”
    许棠挑眉。
    工作人员忍俊不禁道：“放心吧，我们下面也有工作人员接应的。”
    “那怎么能一样。”周眠手扒着滑梯口，“学长当然应该由我负责接应。”
    工作人员是个人精，闻言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了然一笑。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出发咯。”
    “等等。”周眠笑出小虎牙，“学长，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棠抬抬眼镜，面不改色地来到周眠身边蹲下。
    “扶好。”
    周眠见他这么说，还以为他是来给自己送福利的，连忙抓稳，撅起嘴巴半闭上眼，乐滋滋地等着学长的小福利，谁知福利没等到，身后突然有了一个助力，他猝不及防，整个人冲进滑梯道里。
    许棠站起身，对工作人员点点头。
    工作人员：“……”噗。
    “学长！”旋转滑梯游戏项目旁边的空地，周眠垂着脑袋，萎靡不振地控诉道，“你推我前怎么都不说一声？你就不怕吓到我吗？”
    许棠给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不怕。”
    周眠喝口水，故意唱反调：“可我就是被吓着……唔——”
    几秒后，许棠后退一步，挑眉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眠舔着唇角，喉结动了动，哑声道：“有。”
    “说。”
    “……算了，晚上回去再说。”周眠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把脸凑过去，“但我现在还要一点补偿。”
    一年四季，游乐场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暑假期间更是人来人往，两人的行为举止非常明显，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这会儿其中一个男生还凑到另外一个男生面前撒娇，大家路过时不免频频回头。
    身边打量的视线多了起来，许棠却依旧坦然自若，他一手拽住周眠的衣领，大方地在他唇间留下一吻。
    周眠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趁机揽住许棠的腰，空闲的手抬上去轻轻捏住许棠的下巴，小奶狼在这一刻突然长大成为一头无法驯服的庞然猛兽，他将自己的情绪带入舌尖，又送到许棠的口中，翻天覆地般胡乱舔.舐搅动。
    一吻结束，周眠一脸满足地在许棠的脑后揉了两下。
    许棠的下唇被他吸得发麻，有些无奈。
    恢复元气的周眠重新握住许棠的手：“学长，我们去下一个景点吧。”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两位小哥哥一下。”不等许棠反应，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生突然走了过来，她的胸前挂着个单反相机，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长发飘飘，“我是A大摄影社的，今天在这里拍照取景，完成社团的拍照任务，刚刚拍景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两位小哥哥，所以想着两位小哥哥需不需要留下这张当作纪念？”
    女生说着，将相机递到周眠和许棠的面前。
    照片确实是不小心拍到了他们，女生的镜头对焦在旋转滑梯旁边的七彩花丛，而周眠和许棠恰好站在七彩花丛后面，但因为角度问题，看上去他们仿佛站在七彩花丛之间拥吻，远处的湖面上还有几条游船，点缀着整幅画面。
    严格来说，这是两人第一次出现在一张照片里，周眠很喜欢这张照片，道了谢便和女生交换了下微信。
    “这位小哥哥呢？”女生问。
    许棠摇摇头：“不用。”
    周眠举起和许棠交握在一起的手，笑道：“传给我就好了。”
    “好，那……我还要去拍其他的景，两位小哥哥，下次再见啦。”女生抿唇笑了笑，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现场。
    周眠收起手机，已经安排起这张照片摆放的位置：“等她把照片传给我，我要用相框裱好摆在咱们的床头柜，学长好不好？”
    许棠看了他一眼：“随意。”
    周眠大步跨到许棠身前，静静地看着他，几秒后鼓鼓腮帮子说：“学长，你太宠我了，这样不行。”
    “哦？”
    周眠说得认真：“这么宠下去，我会忍不住的。”
    许棠明白他所说的忍不住指的是什么，闻言皱起眉，反问：“为什么要忍着？”
    周眠一噎。
    半晌后，许棠猝不及防被周眠拽得一个踉跄。
    “周眠……”
    “学长你别说话。”周眠走得很快，许棠只能快步跟在他身后，将他变得低沉磁性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不想我忍不到回家就在外面订宾馆，你就别说话。”
    ……
    ……
    第52章
    许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他浑身上下被清理过一遍，床单也干干净净，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丝奇怪的味道。
    肚子饿得咕咕叫，许棠缓缓神，强忍着酸软得不行的腰，费了会儿力气勉强下床，戴上眼镜后开门走出主卧。
    厨房传来乒铃乓啷的动静，许棠推着眼镜走到厨房边，听到里面周眠正在和其他人打电话。
    “等等等等，你先别给高压锅插电啊！米不是还没洗吗？”于青虽然不会做家务，但在快餐店打工大半个学期，比周眠稍微懂点做饭的技巧，他恨铁不成钢地问了一句，“洗米你总会吧？”
    周眠手忙脚乱地从米缸里取米，问：“两碗够吗？”
    于青大半夜被周眠一通电话叫醒，这会儿又困又暴躁，没好气地顶撞一句道：“你煮粥还是煮饭啊？”
    许棠在门口听了会儿，片刻后拉开厨房的门，冷声叫道：“周眠。”
    电话那头的于青听见许棠透着一股凉气的声音顿时心里一惊，二话没说挂断电话。
    周眠端着碗默默转身看向许棠，一副做错事等待训诫的乖乖仔，软软地说：“学长……”
    “滚出去。”许棠毫不客气。
    他很少把话说得这么重，这回周眠明显惹怒了许棠。
    周眠瘪起嘴，饶是他再敢作，现在都不敢再和许棠顶嘴，他委屈巴巴地放下碗，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临关门前，周眠想了想，从门口探出脑袋，小心谨慎地问：“学长，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买了药……”
    许棠冷冷地抬头看他。
    周眠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乖巧地关上门。
    许棠揉揉发酸的腰，把碗端过来重新取米。
    半小时后，许棠盛出两碗白粥走出来。
    周眠殷勤地给许棠的位置上垫上一张软垫，接过许棠手里的白粥坐在他对面，喝一口，抬头看一眼许棠的脸色，然后低下头再喝一口，再看一眼。
    来来回回几次后，许棠抬眸看他：“有事？”
    “学长，你是不是……”周眠敏感地察觉到许棠眼尾一眯，他壮起胆子，继续问道，“是不是生气啦？”
    许棠放下勺子，双手环胸，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周眠咬了咬下唇，委屈又可怜地举起右手，摆出个发誓的姿势：“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学长，你原谅我吧，谁让你故意撩我，我哪经得住你这么撩拨啊……”
    许棠眼神充满寒意：“错在我？”
    “……不不不，错在我，在我。”周眠老实巴交。
    对面的周眠委屈两个字几乎写在脸上，垂着脑袋萎靡不振，衣领没能完全盖住的锁骨处还有一个清晰无比牙齿印，许棠耳根发热，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没坚持住，语气放缓：“吃饭，明天去接糖粥。”
    周眠开心地笑起来，连连应声：“好！”
    当天晚上，周眠厚着脸皮和许棠睡在一起，东西全部搬进主卧，许棠看着他忙来忙去地搬东西，只是挑了挑眉，却没出声阻止。
    睡觉前，周眠犹豫许久，还是顶着被许棠冷言冷语怼一整晚的风险把买好的药膏拿进卧室，许棠看到那些药膏便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他的脸色再度沉下去，靠在床头一言不发。
    周眠蹲在床边，两只手扒着床沿，果断化身成为一只奶狼崽子，扑闪着眼睛小声劝道：“学长，这个还是得用的，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呀。”
    许棠没吭声。
    蹲着太累，周眠干脆坐在地板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提议道：“那不然我给学长上药吧？”
    “……给我。”许棠忍无可忍，拿着药膏走进卫生间。
    周眠悬着的心总算收回肚子里，他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次日，许棠还在熟睡，周眠蹑手蹑脚地起床出门接糖粥，在宠物馆待了一宿的糖粥看到周眠来接它，探头探脑地观察主人有没有来，直到牵绳被周眠握住，糖粥才嗷呜一声，感觉自个儿像是只爹不疼娘不爱的柯基。
    回到家，周眠刚松开手，糖粥便迈着小短腿跑到主卧，扑腾着要爬到床上去，周眠跟着它进来，在糖粥警惕的眼神下把它抱到床上，让它陪许棠睡会儿，自己又出门买菜。
    一整天下来，许棠被周眠献宝似的表现讨好，心里的气也消散大半，昨天下午的事情到这时候才算彻底翻篇儿。
    因为许棠的身体还在恢复期，所以周眠并没有撒娇卖萌求许棠送他，自己收拾好东西前往机场，临走前和坐在沙发里看书的许棠交换了一个深吻。
    松开后，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凌乱。
    “学长，漫漫暑假，你没有我陪着，生活得多无聊啊。”周眠顿了顿，强调道，“所以以后每天都得跟我通个电话。”
    许棠抬了一下眼镜，幽幽地说：“后天，我去公司实习。”
    周眠：“？？？”
    周眠惊愕道：“什么实习？你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朋友介绍的。”许棠说。
    周眠寻思半天，怎么都想不出来许棠能有什么朋友，忽然间，周眠脑内灵光一闪，他迟疑道：“不会是那个什么晟哥吧？”
    他猜得不错，许棠后天要去实习的公司确实是徐译晟介绍过去的，徐译晟的老板和那家公司的老板是多年好友，塞进去一个暑期实习生非常容易，更何况许棠能力也足够，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徐译晟便给了他这个机会。
    不过……
    许棠蹙眉问：“你怎么知道他？”
    “还真是他？！”周眠感觉自己被塞进一斤柠檬，化身成为柠檬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想走了，“学长，他到底是谁啊？”
    徐译晟既可以说是他的朋友，又可以说是他的哥哥，但想要完全解释清楚两人关系的话，以前一些他不想提到的事情必定会暴露出来，这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了，许棠不是想瞒着周眠，但总归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他看看摆在一旁的钟表，简单解释道：“我哥。”
    哥？
    又来这套。
    哪里来的哥哥，之前在学长家分明根本没见过这号人物。
    即便知道许棠不可能骗他，这种话也怎么听怎么像是敷衍，周眠赶时间，又不能静下心来慢慢套许棠的话，最终只能愤愤地咬了一下许棠的下巴。
    躺在阳台晒太阳的糖粥此时也踮着小短腿走了过来，看到周眠咬许棠，顿时炸起全身的毛，扑到周眠的脚边咬住他的裤脚把他往后拽。
    等周眠走后，许棠揉了揉下巴处被咬出来的齿印，又将脚边不停打转的糖粥抱到沙发上，浑身脱力，发自内心感觉自己家里像是养了两只犬系动物。
    不同之处可能就在于一个是人形，一个不会说话而已。
    第53章
    送走周眠，许棠的生活回归平静。
    徐译晟介绍的公司是一家还算有点知名度的外企，许棠专业对口，在面试过后很顺利被公司的人事看中，分配到其中一个工作组里。
    工作组的组长姓胡，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外表看着温软可欺，但工作能力和办事效率都有着过人之处，并且隔几天就会和组里的晚上在外面的小餐馆约饭联络感情。
    胡组长没有组长架子，比起进组后不停拍马屁的员工，许棠这种有能力平时还认真工作的实习生反而更值得他欣赏，他没有在意许棠的高冷气场，平时还会稍微多指点一些东西，组内的其他人虽然或多或少觉得许棠不太合群，不过他毕竟还是大学生，长得又帅，大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反倒是说说笑笑时还会故意cue他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来受到周眠的影响，许棠并不反感他们的做法，甚至能回上一两句话。
    于是组内的小姐姐小哥哥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就逗逗许棠。
    公司离许棠的家有段距离，许棠每天还要安置糖粥，所以干脆在周眠走后没多久就去买了辆普通的车，方便出行。
    周眠大晚上被父母拎出来跟舒家三个人一起逛商场，周母和舒母一家店接着一家店试衣服，他便站在店外跟许棠视频电话，听到许棠提起买车的事情后，绕着耳机线道：“既然学长都有车了，过段时间是不是应该来机场接一下你的男朋友？”
    许棠慢悠悠地给糖粥梳毛，薄薄的一层睡衣随着他的动作掀起一个小角，紧致的腰若隐若现：“我尽量。”
    他口中的尽量基本等于点头同意。
    周眠轻笑一声，眼睛几乎长在他那块露出来的皮肤上，脑子里的想法往一个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他舌尖在小虎牙的牙尖处顶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有自己的车也好，省去了一些麻烦事。”
    此处的麻烦事和许棠理解的麻烦事显然略有不同，许棠如果这时候看向镜头就知道周眠话里的意思，然而糖粥甩了甩毛，把许棠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所以许棠闻言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多想。
    时间不早，许棠照顾完糖粥后还有些工作，周眠只得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按键前还死皮赖脸地缠着许棠要了两个飞吻。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准备回去店里找周父周母，余光却恰好瞥见斜对面的男士西装店。
    店铺面积很小，装修简单，但从玻璃镜面看过去，店里的每一处装修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感觉繁重复杂，也能给人一种朴实的华美感。
    周眠走过去，店里的唯一的导购员就来到他身边，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求。
    橱柜里摆着一排排的领夹和袖扣，旁边的衣架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西装，周眠想到现在的许棠正在公司工作，脑洞大开，控制不住地幻想起许棠穿上西装的样子……
    “先生？”导购员小姐挂着礼貌的微笑，十分淡定地叫醒周眠，“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一口英文让周眠想起当初被大外支配的恐惧，他顿时回过神，看到身边金发导购员嘴角标准微笑的弧度，干咳一声道：“可以给我推荐一款西装吗？”
    导购员小姐笑着应声，拉过来两个衣架，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衣架上的每一件西装。
    周眠听了半天，也看了半天，总觉得这些西装没办法衬出许棠的气场，他接过导购员小姐递来的纸杯，喝了一口将纸杯摆在橱柜上，却在那瞬间看到橱柜里的一根领夹。
    这根领夹做工其实并不算特别精细，呈亮银色，尾端有几根看似杂乱却充满设计感的花纹，花纹间零星点缀着一两颗微小的细钻。
    “帮我把这根领夹包起来吧。”周眠说。
    舒倩其实不喜欢逛服装店，但她又不能像周眠一样还能有个借口拒绝周母的邀请，只能强忍着头疼陪自家老妈和周阿姨两个人在店里窜来窜去。
    换过好几件衣服，周母忽然咦了一声，问道：“眠眠呢？他去哪儿了？”
    “出去了吧。”坐在旁边休息的周父张望片刻，“我去叫他过来。”
    舒倩巴不得赶紧出门放松一下，连忙把周父拦下来，笑着接过这一任务：“周叔叔，我去吧，您在这儿休息着就好。”
    周父笑了笑：“也行，那就辛苦你了。”
    舒倩拎好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服装店，她靠在门口松口气，刚巧看到周眠从斜对面的男士西装店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盒。
    礼盒小巧，里面装的东西估计也很精细，估计不是袖口就是领带夹，舒倩喜欢周眠这么久，自然清楚他不是喜欢收集这种饰品的人，想也知道周眠是买来专门送给许棠的，心口像是被人猛地泼了一盆凉水，有点酸，也有点不甘心。
    但不管怎么样，周眠和许棠已经在一起，她也不可能去拆散两人。
    舒倩深吸一口气，心说算了，好歹老娘喜欢的男人没被其他女生抢走，她也不算亏，更何况许棠和周眠站在一起的确足够亮眼。
    这么想着，舒倩无意识地捏紧包带，来到周眠面前：“周眠。”
    “有事？”周眠不是很想搭理她。
    “周阿姨让我叫你过去。”舒倩指指他手上的礼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你这个东西是送给许学长的？”
    周眠上下打量一番舒倩，把她划为情敌的范畴，语气不善：“跟你有什么关系？”
    舒倩翻个白眼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送给许学长的，你还是稍微藏一藏吧，如果被周阿姨察觉出来什么，你就死定了。”
    周眠满腹狐疑，对舒倩突如其来的示好和转变持怀疑态度。
    恰好在这个时候，周父走出服装店，一眼便看到店旁正在对峙的两个人，他抬起手招呼两人过来，视线在接触到周眠手里的礼盒时停顿一秒，随后温和地笑起来：“眠眠，这是送给谁的礼物？”
    周眠看到那家店纯属巧合，买下这根领带夹也是巧合，根本没有想好要编什么词来糊弄父母，又被舒倩一句话搞得心绪混乱，他迟疑片刻，刚准备开口说是送给朋友，一旁舒倩的眼神在父子俩身上转了一圈，开口解围道：“周叔叔，这是我们买来送给于青的，于青知道我们俩要组团来澳洲旅游的时候还天天要求我们给他带礼物呢。”
    舒倩特意用“我们”两个字，将周父对周眠的疑虑化解了些。
    周眠有个死党叫于青，周父知道，加上舒倩一句话把礼盒的来源交代清楚，周父也没有多想，只是让周眠把东西收起来。
    第54章
    回到酒店，电梯里最多还能容纳四个人，周眠让四位长辈先上去，自己和舒倩乘坐下一班。
    按下楼层后，周眠透过电梯内的金属镜面看着靠在一旁玩手机的舒倩，清清嗓子：“刚才谢了。”
    “没事。”舒倩顿了顿，“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叔叔阿姨出柜？”
    周眠愣了一下。
    舒倩蹙眉问：“难道你想瞒着叔叔阿姨一辈子？叔叔那人精明得很，你瞒不了太久的。”
    “我有分寸。”
    周眠的前任不止一两个，之前能在学校、在那么多老师同学的眼皮子底下跟男生谈恋爱没被发现，自然能有把握藏好他和许棠的关系。
    舒倩之前了解过周眠，知道他以前的风流史，她捏捏耳垂思索再三，还是说道：“你要是真心喜欢许学长，想一直跟许学长在一起，就找个机会跟叔叔阿姨出柜吧，总不能一直瞒着他们，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怎么说之前也坑过你一把，帮点忙也是应该的，用不着跟我客气。”
    周眠沉默不语。
    舒倩和周眠在电梯里的交流就到这里为止，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舒倩听到周眠似乎对她道了声谢。
    一声谢谢，却胜过千言万语，舒倩心里被这句简单的话安抚，感觉仅剩的那一丝不满和难受都被一股清澈的流水冲淡，她拿出房卡将门打开，转头对周眠笑了笑，随即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
    “倩倩！”房间里，舒母和舒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茶几上摊着一副扑克牌，茶壶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
    舒倩嘴角一抽：“爸妈，你们不去自个儿房里休息，跑我这边来干什么？”
    舒母给舒倩倒杯茶，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戳戳舒倩的脑袋瓜，神秘兮兮地说：“我和你爸决定明天跟周家老两口提一下你和周眠的事。”
    舒倩：“……”
    舒倩连忙摆手：“您俩还是算了吧。”
    “怎么，你之前不还嚷嚷着说喜欢周眠的吗？”舒父喝口水，慢条斯理道，“既然你喜欢，我们又和周家有点合作，一箭双雕不好吗？”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你们怎么还记在心上呢？”舒倩没好气地说，“明早不是还要和叔叔阿姨去海滩吗，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舒母和舒父面面相觑，半晌后，舒母拧紧眉心看向自家女儿，质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周眠欺负你了？”
    舒倩满脸无奈，眼看老爸老妈撸起袖子就要冲出房间找周眠算账，她赶紧拉住两人，无力般一拍脑袋，故意给周眠泼脏水：“跟周眠没关系，我就不喜欢他了呗。你们看周眠长得那样，我是找男朋友还是找儿子啊？别将来还得要我分神照顾他……我可没这么多心思。还有，万一将来我俩好了，还生了儿子，到头来我岂不是得照顾两个小孩儿？你们盼我点好吧，我想想那个画面我就头疼。”
    她话说到一半，鼻尖酸了酸，后面倒豆子般倒出来的话，像是在说服她的父母，同样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说服她心底的不服气。
    舒父舒母顺着女儿的思路脑补了一下，顿时哑口无言。
    父母没反驳，说明他们也接受自己的想法，舒倩装作不经意地揉揉鼻子，一摊手道：“所以说啊，周眠有什么好的，倒是我社团的副社长人还不错，有机会带回来见见你们。”
    舒母眼前一亮：“来来来，跟妈妈详细说说这个人。”
    舒倩：“？？？”
    她就是随口一说啊！！！
    相比起周眠这边的鸡飞狗跳，于青的暑假简直享受到了一种全员助攻的待遇，甚至还有点飘飘然。
    秦念自从知道于青喜欢她哥以后便变着法儿地请于青来家里做客，美名其曰是想小鱼哥的糖，实则每次都要给于青和秦子意制造二人世界的机会，秦子意恨铁不成钢，每次把秦念叫到自己面前来要训她的时候，就遭受到自家妹妹的眼眶含泪暴击，秦子意重度妹控，每到这个时候就狠不下心来，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挥挥手让秦念自己玩去。
    秦子意故意躲避于青和秦念不停地给于青制造机会的画面全部被秦母看在眼里，秦母起初察觉到异样时，整宿整宿睡不着，总觉得这件事应该阻止下去，但看到于青每次凑到秦子意身边时满脸谨慎的神情，那些赶他走的话终究说不出来，哀叹一声。
    她怎么说也是秦子意的母亲，自然看得出来儿子对这位一直到访他家的于青不是没有好感，感情的事情做母亲的没办法掺和进去，最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
    于是，在得到秦母的默许以后，于青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秦子意家，帮着忙前忙后，有时候还会坐在客厅，帮秦母加工小零件。
    时间一久，秦母就让于青在家里住下了。
    七八月份的天气炎热得仿佛走在路上都像是走进了蒸笼，秦子意在家附近的奶茶店兼职，于青之前被快餐店辞过，这次还想着要跟秦子意一起去，秦子意嫌弃两个字几乎写在脸上，嘁了一声道：“别，奶茶店人满了，不收兼职，你还是在家歇着吧。”
    “别理他。”知子莫若母，秦母把沮丧的于青招呼到自己面前，小声说，“子意在的那家奶茶店又挤又热，他是不想你跟他一样，每天流一身汗回来。”
    于青毛笔也不加工了，睁大眼睛看向秦子意，像是在求证秦母话里的真实性。
    秦子意闻言，洗苹果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把苹果摔进洗碗池，他干咳一声道：“别听我妈乱讲，她脑洞大得很，你热不热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念窝在客厅的沙发角看电视，手里还捧着直冒寒气的冰淇淋，她冲于青使个眼色，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妈妈说的很对啊，哥哥你之前不是还说过，小鱼哥家不住在这里，每天订酒店住酒店很麻烦，所以才跟妈妈说，让妈妈留小鱼哥住在家里的嘛？”
    于青拨弄着一撮软乎乎的毛，脸颊飞速蔓延上一股绯红。
    秦子意：“…………”
    还真是他的好?妹?妹。
    第55章
    从国外回来，周眠刚想找借口去见许棠，又被告知杜奕衡的病情突然加重，只得陪父母又前往舅舅家。
    这么一照顾便是一个多月，杜奕衡近些年抑郁成疾，又心思敏感，周父周母虽然嘴上不说，但每年都会借着拜年为借口去找杜奕衡散心，现在他住了院，周父周母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在医院待着。
    于是周眠也只能跟随爸妈来到医院，天天陪杜奕衡聊天说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等到杜奕衡出院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开学的日子，周眠跟爸妈和舅舅告别，直接打上飞机票。
    许棠知道周眠回来的日子，在这天请了一天假，在停车场等待接人。
    糖粥在后座上窜来窜去地咬座椅，许棠时不时回过头看它一眼，低头给周眠发定位。
    没过多久，车窗被人敲响，许棠拉下车窗，还没开口，周眠便揽住他的脖颈，把人按在座椅里从里到外亲了个遍，亲着亲着甚至开始解许棠的衬衣纽扣。
    许棠察觉到周眠逐渐开始不安分的手，按住他的脑袋将他推出去，抬了一下差点被周眠碰掉的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眠。
    两人的亲密接触刚过去不久，加上那次以后又分开了两个月，周眠也不管许棠会不会生气了，把行李放好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眼睛弯起：“学长。”
    许棠用手背擦擦下巴的口水，问，“去学校报到？”
    周眠系好安全带，想了想，伸个懒腰说：“明天再去吧，今天回家歇会儿。”
    “好。”许棠启动汽车，扔给周眠一小盒寿司，“先垫着吧。”
    寿司盒摸着还有温度，不知道许棠是从哪里买过来的，周眠上飞机前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确实饿了，他一点不客气地打开寿司盒，戴上塑料手套后拎出一个放在嘴里。
    小小的寿司塞满嘴巴，让周眠本来就显得嘟嘟的脸更加可爱，他咽下一个，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还有一件事，上次在游乐场拍的照片已经传过来了，我放包里了，回去咱们就摆起来吧！”
    “随你。”
    周眠笑了笑，拿起一块寿司递到许棠嘴边：“味道还不错，学长尝尝？”
    机场外面的停车场人不多，许棠开得速度也不快，他垂眸看一眼寿司，还是张口将它吃了进去。
    周眠的指尖故意在许棠的唇间停留片刻，抽走时还在他下唇按了一下。
    许棠装作没发现他这一小动作的样子，继续稳稳地开车前行。
    周眠指尖痒痒，他再次拿起一个，糖粥总算从咬座椅的乐趣中回过神来，动动鼻尖，汪汪几声便朝周眠靠近。
    因为腿太短，下座椅的时候甚至不小心摔了个跟头。
    “嗷汪！！汪汪汪！！！”
    周眠不是很想搭理后面的糖粥。
    然而糖粥不好糊弄，没得到两脚兽的回应，糖粥龇起牙唬了两下，随即开始用两只前爪扒周眠的座椅，幸亏许棠经常给糖粥剪指甲，不然这座椅今天非得报销不可。
    在糖粥的驱使下，周眠迫不得已收起逗弄许棠的心思，转过身开始安抚糖粥，糖粥压根儿不想理两脚兽，它只想吃东西，对着摆在旁边的寿司盒嗷嗷直叫。
    周眠揉了一把糖粥的狗头，笑容和煦：“我知道，你是想我了，我也想你啊小糖粥。”
    糖粥：“？？？”两脚兽你欺人太甚！
    许棠余光似乎看到周眠身后冒出的一条狼尾巴，唇角微扬，任由他糊弄糖粥去了。
    周眠温柔得像极了一个对儿子掏心掏肺的老父亲：“没事，以后我就不走了，接下来几个月你都会看到我……对了，今晚帮你洗澡，怎么样？”
    糖粥：“！！！”
    于是，汽车在糖粥痛苦的叫声里缓缓驶上高速。
    次日，许棠将周眠送到宿舍。
    许棠已经进入大三，接下来的学业任务会相对减轻，胡组长欣赏他的能力，让他可以在空余时间继续在公司上班，并且为他申请了一个跟组名额，许棠没理由拒绝。
    相比之下周眠就不一样了，大二的课表比大一排得更满更多，课表发下来的一瞬间，周眠盘算一番，发现自己除了双休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跑去许棠家里，不免一阵萎靡：“学长，要不我搬出来跟你一起住吧？”
    “别闹。”许棠点完餐，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周眠坐在他对面，撑起下巴说：“我没开玩笑啊，学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许棠抬眼看他，目光深邃地打量他，片刻后推了一下眼镜，重复道：“别闹。”
    周眠承认，他确实有一点调侃的意思，毕竟他如果不声不响地搬出学校，周父周母很容易就会发现，到那时候他和许棠的关系想瞒也瞒不住了。
    他笑了一下，右侧不怎么显眼的小酒窝配合着小虎牙冒了出来，跳过这个话题：“学长，音乐社的社长联系我了，他让我在新生报到的当天去学校门口临时搭的小台子上随便唱首歌。”
    “嗯。”许棠垂下眼眸，说。
    周眠泄气般闭上眼睛说道：“但我不想去，新生报到是周六，我还想跟学长以及小糖粥多待会儿呢。”
    许棠道：“想去就去。”
    周眠看向许棠：“要不然学长也来看我唱歌吧？”
    “嗯？”
    “学长想听什么歌我就唱什么。”周眠一拍手，“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许棠很想提醒周眠家里还有一只小糖粥，不过见周眠眼睛亮晶晶，不时眨巴着期待他的回答，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许棠和曾经无数次的情况一样，再次妥协：“好。”
    S大的大一新生比其他年级的开学要晚一周左右，一周后的周六，许棠准时回到学校。
    为了显示出S大学生的多才多艺以及对新生的热烈欢迎，校学生会拉了赞助在学校门口临时搭建舞台，舞台就在新生报到处的旁边，设备虽然相对简陋了一点，但S大人才辈出，所以台下也围了不少学生，以及送新生报到的学生家长。
    今天是阴天，温度适中，许棠默不作声地站在舞台侧边，静静等待周眠出场。
    他是不作声了，但他的气场摆在那里，让人想忽视都难。
    不到五分钟，S大论坛的棉花糖党们又一次闹腾起来。
    第56章
    [各位看到了吗，两点钟方向，学长就站在那边，让我们大胆推测一下学长是不是来看棉棉表演的（滑稽）]
    [哎呀，学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我真是一点都想不出来原因呢（滑稽）]
    [排队形，话说今天下午有没有话剧社的节目？我想看韩大校花表演~~]
    [楼上别想了，我话剧社的同学说他们社今年要参加比赛，这会儿正紧张排练招人改剧本呢，哪有功夫跑来这儿迎新，是我们棉棉唱歌不好听吗你非得去看校花（手动狗头）]
    [所以棉棉知道学长要来看他表演吗？]
    [有一说一，我觉得学长不是能主动跑过来看棉棉表演的人，所以你们懂我意思吧（笑）]
    [嗐，那必须知道啊！我怀疑是棉棉缠着学长非要他来看表演的，哈哈哈哈]
    [怎么办姐妹们，我已经脑补出棉棉表演完后把学长拉到某个空闲的休息室或者直接回家，然后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你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我不想做秒懂女孩啊啊啊啊！（泪奔）]
    [继续说，不要停下来啊，我不缺这点流量]
    [什么情况，你们收敛一点，咱们是积极健康文明的论坛，不要吓坏新注册论坛的学弟学妹们好吗，另外，楼楼楼上那个太太，交上笔名和文，我身体很好，请全部发给我（流鼻血）]
    [我靠，快把你们的眼镜摘下来！就是因为你们戴上了黄.色的眼镜所以看什么都是黄.色啊！！！]
    [不行了，我血条已经清空了，谁能来奶我一口，我快被棉花糖甜死了呜呜呜]
    [姐妹我也是QAQ]
    临时舞台的表演不像是晚会那般需要进行过多的准备和彩排，周眠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上台后还在人群间找了一下许棠所在的方向，对着他眨眨眼，这才不紧不慢开始唱歌。
    唱完歌下台，许棠被冲过来的周眠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面一把抱住，有刚办完入学手续过来看表演的学弟学妹看到这一画面，纷纷受到惊吓瞪大双眼，在心底小声卧槽一句。
    周眠没在乎学弟学妹们的反应，在许棠耳边求表扬：“学长，我唱得好听嘛？”
    许棠嗯了一声。
    “这么敷衍？”周眠松开许棠，有些不满地在他后颈捏了一下，鼓鼓腮帮子，随后又将嘴巴里的气全都吐出来，意味不明地说，“算了，回家以后再单独唱给你听。”
    许棠没多想，他看一眼手机，问道：“跟我回去，还是住在学校？”
    周眠的指腹在许棠的下巴处碰了碰，哼哼两声道：“学长，你明知故问。”
    许棠推了一下眼镜：“走吧，去吃饭。”
    晚饭自然不是在学校解决，许棠带着周眠在街边的餐馆点上一桌菜，填饱肚子后，许棠把车钥匙递给周眠，周眠接过司机这一任务，一路上一边开车一边扯着许棠聊东聊西，好像一直有说不完的话似的，许棠不时点头应声。
    车稳稳当当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许棠刚要下车，周眠突然锁住车门。
    许棠看向周眠：“有事？”
    “学长，我想你了。”周眠趴在方向盘上，目光暧昧。
    周眠现在的眼神和暑假前那个下午的眼神非常相似，许棠脑内第一时间想起那天下午的疯狂，他一本正经地抬抬眼镜，却不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经染上一层浅红。
    虽然xing欲不高，但许棠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和对象做过一次后就空窗了两个多月，饶是他也有些感觉不太满意，更别提眼前这只饿极了的奶狼崽子。
    所以许棠即便对那天的经历心有余悸，也还是听从周眠的意思，道：“上楼再说。”
    周眠一撇嘴：“不想上去。”
    “嗯？”
    “想在这里……”周眠缓缓靠近许棠，在他面前近乎一厘米的位置停下来，笑得可爱，“做。”
    ……
    ……
    也不知道是怕许棠再生气，还是觉得车内不方便，周眠只做了一回便抽出纸巾给许棠擦拭。
    许棠下车时两腿还隐隐发抖，他看了忙前忙后的周眠一眼，强装镇定地擦了擦眼镜，重新架回鼻梁。
    周眠整理完毕，扭头就看到戴上眼镜重回高冷、但眉眼之间充盈着令人遐想的粉红色的许棠，忍了忍，没忍住，凑过去跟他交换一个深吻。
    他察觉到许棠这回并没有生气，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没脸没皮地建议道：“学长，我背你上去吧，你也累了。”
    许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走向电梯。
    周眠鼓了鼓腮帮子，一边寻思着自己这问题有没有问错，一边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两人在车里都耗费了些精力，所以回到家里时谁也没有发现平时听到门响就会绕到两人脚边的糖粥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许棠给糖粥准备好狗粮，困意渐渐袭来，周眠看着他的脸色，连忙道：“学长，你先去睡吧，糖粥还有我照顾呢。”
    随着周眠来到家里的次数上升，他照顾糖粥的手法也越来越熟练，许棠权衡再三，还是点头同意了。
    周眠帮许棠做好清理，看着许棠入睡后，打个哈切给小糖粥送上食物。
    小糖粥趴在软垫上动也没动，它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身边的两脚兽，呜了一声。
    周眠以为它是在闹脾气，揉揉小糖粥的脑袋瓜：“知足吧，我每周和学长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你和学长待在一起的时间长，这样你还不满意？”
    “嗷呜……”
    小糖粥精神不振。
    它不是第一次有这个状态，以前每次抢主人抢不过周眠的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所以周眠根本没有多想，他抓抓糖粥的耳朵，伸了个懒腰回房睡觉。
    次日一早，许棠洗漱完毕过来给小糖粥梳毛的时候突然发现小糖粥开始流清水鼻涕，他脸色一沉，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宠物包。
    周眠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到许棠把小糖粥抱进宠物包里，倦意顿时被打散：“小糖粥怎么了？”
    “不知道。”许棠拉好宠物包的拉链，将车钥匙扔给周眠说，“去医院。”
    第57章
    糖粥是轻微感冒，不严重，应该是不小心吹到冷风而已，医生给他们叮嘱了一点注意事项，又开些药。
    周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晚糖粥不对劲的状态是为什么，心中有愧，边蹲下在宠物包外安抚糖粥边听医生说话，上课都没听得这么认真过。
    许棠跟着医生去取药，回来后揉揉周眠的脑袋，拎起宠物包道：“回去了。”
    一路上，周眠三番两次撇过头去看许棠脸色，许棠余光注意到周眠的小动作，微不可见地叹口气道：“不是你的错。”
    “学长……”
    “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就继续照顾糖粥。”许棠说。
    周眠眼前一亮，立刻说道：“学长放心，我一定把糖粥照顾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眠在繁忙的课表中挤出时间，一下课就会找机会来到许棠家里，尽心尽力地侍奉小糖粥，仿佛生着病的不是许棠的宠物，而是许棠和他的亲儿子。
    有一回下雨天，许棠临时去公司找胡组长核对资料信息，周眠下课后想来看看糖粥和许棠，但冒雨干倒许棠家却发现许棠不在，只能守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许棠忙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家看到门口站着的周眠，抿抿唇，二话没说直接把备用钥匙给了周眠。
    周眠喜滋滋地接过钥匙放好。
    糖粥一开始还挺不想接触这个两脚兽，觉得两脚兽没有这么好心，哪怕没力气也要朝周眠嚎两嗓子，后来逐渐发现两脚兽好像没什么恶意，对他的抵触慢慢开始转变，每次顶多就是用牙齿轻轻咬住周眠的手腕，再没有朝他叫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糖粥在周眠的照顾下变得越来越有精神气，周眠和许棠皆是心里一松，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然而没过多久，小糖粥是开始在家里蹦蹦跳跳了，许棠却发现家里另外一只犬系生物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了。
    周眠大概是前段时间淋了雨没注意保暖，又耗费精力照顾糖粥，所以有些轻微低烧。
    许棠给他吃了感冒药，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卧室的门没关严，周眠正睡着，忽然听到门那边发出些许动静，他睁开眼，看到糖粥肉嘟嘟的身体从门缝里艰难地挤进来，迈着小短腿滴溜溜来到床边。
    它在床边抬起两只前爪扒拉几下，没扒拉上去，气得在原地绕圈圈，周眠看得好笑，起身把它抱到床上来。
    他拨弄一下糖粥的爪爪，稀罕道：“哟，不咬我啦？是来看我嘛？”
    “嗷汪……”
    狗都是通人性的，更何况糖粥还特别聪明，周眠问完这话，糖粥立刻把爪子恭恭敬敬送到周眠面前，扑闪着大眼睛盯着他，非常乖巧。
    周眠简直受宠若惊，他习惯和糖粥剑拔弩张互相对峙，习惯糖粥每次见他都恨不得扑上来咬他，这会儿凶巴巴的糖粥变成乖孩子，周眠还有点不太适应。他猜到糖粥的转变是因为自己之前在它生病的时候照顾它，所以一人一狗才能心平气和地待在同一个屋子里。
    “这就对了嘛，以后咱们父子俩好好相处，免得学长还得给咱们劝架，多累啊。”周眠一副亲爹的口吻，举着糖粥的两只前爪说。
    糖粥嗷呜嗷呜地叫了几声，小脑袋拱着周眠的脖子。
    这是小糖粥示好的表现，狗控选手周眠同学经过这么长久的奋斗，终于达成和糖粥化解“仇恨”的目标，甚至因祸得福，能体会到一把狗狗向自己示好是什么感觉，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沉重的眼皮也不想合上了，连精气神儿都回来了。
    他一脸满足地揉揉糖粥的耳朵，糖粥抬起爪子胡乱抹了把脸，又乖乖把脑袋搁在周眠的胸口蹭蹭。
    许棠回来时正好看到糖粥安安静静趴在周眠怀里，周眠闭目养神，一只手还抚在糖粥的后背给它顺毛。
    家里一大一小只要遇上就免不了有场无形战争，很少能有相处得这么融洽的时候，看来这回生病事件反而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许棠挑起眉走到床边，将热水摆在床头柜，说：“想和糖粥多待会儿么？”
    “想。”周眠睁开眼睛看着许棠，老实回答说。
    许棠静静和他对视一会儿，直到把周眠看得浑身不自在，许棠缓缓说道：“挺好。”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主卧。
    周眠床都给许棠暖好，结果他转头就走，扔下周眠瘫在床铺间满脸懵逼，回过神后连忙叫住他：“学长你去哪儿？”
    “今晚糖粥陪你。”许棠说，“我睡客卧。”
    周眠：“？？？”
    周眠试图挣扎：“学长，我生病了，你怎么不照顾我！”
    “药和温度计给你放好了，保温杯里有热水，睡前喝完，早点休息。”
    主卧的门被许棠合上，留下屋内的周眠和糖粥大眼瞪小眼。
    “汪……”
    糖粥聪明得很，之前一同睡在主卧的主人突然就和两脚兽分开睡了，肯定是其中有事儿，八成还和它有关，它咬住被子，嗷呜了几声。
    周眠哪里能不晓得学长是在给他和糖粥制造和平相处的机会，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要儿子了，只想抱着学长撒个娇然后甜甜入睡，这么想着，周眠哀怨地看了一眼糖粥。
    糖粥：“……？”
    周眠思索再三：“小糖粥，你帮我个忙吧。”
    “汪？”
    客卧，许棠整理好明天上课的书本和要带去公司的资料，去卫生间洗完澡，回来就看到半个小时前还在隔壁主卧躺着休息的周眠。
    周眠扑闪着眼睛，把锅甩给糖粥：“学长，糖粥在主卧的被子上尿了，我暂时睡不了主卧，所以学长，今晚我跟你挤一挤，行吗？”
    许棠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真的是糖粥尿了，糖粥自己都承认了。”
    周眠说得特别认真，说完还自我肯定地点了一下头，糖粥从床底下冒出来，耳朵抖了一抖，居然对周眠的诬陷没有任何反应。
    许棠跟糖粥相处的时间远比周眠跟糖粥相处的时间久，他知道糖粥不会随地大小便，更不会在他床上撒野。
    一大一小关系变好了，居然开始联起手来欺骗他了。
    不过许棠懒得揭穿，他把在地上打滚卖萌的糖粥抱到床上去，自己也脱鞋上.床。
    “睡吧。”
    周眠笑嘻嘻地凑过来，他在许棠的侧脸吻了吻，左手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然后一把握住许棠的右手，心满意足地闭眼睡觉。
    周眠的身体比糖粥要强健多了，况且他只是着凉，第二天就变得活蹦乱跳，但俗话说，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周眠依旧仗着自己生了病，在许棠身边腻腻歪歪。
    比平时还粘人。
    就比如现在，许棠手里还打着字，周眠便走过来将许棠抱在怀里，迫使许棠小孩儿似的坐在他的腿上，下巴搁在许棠的肩膀，眼睛半闭半睁，侧过脸吻着许棠的脖子。
    “……你明天没课？”许棠忍耐着这只小狼崽子的动作，问，“怎么不回学校？”
    周眠嗐了一声，摆摆手回答：“公共课，不想去，我想在家歇着，所以让于青帮我点名了。”
    说话间，周眠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一手搂住许棠不放，一手拿出手机点开于青的消息。
    于青：好哥们儿，明天下午的公共课我也上不了了，急事儿，你要不回来上课顺便帮我点个到？（狗头保命）
    周眠：“……”
    周眠的手机屏幕就在许棠眼前，许棠也看到于青的消息，他推了推眼睛，眉尾挑起：“去上课？”
    “……不去。”周眠有骨气得很，说不去就不去，他让同宿舍的老金和老王帮他点到，又噼里啪啦敲字回复于青。
    于青的消息回得很慢，应该是在忙什么事情，他打了几个字发过来，又干脆改成发送语音。
    “子意在话剧社道具组做事，上周百团大战我递交了话剧社的入社申请，他们这周要求给新排的话剧做道具，时间紧迫，子意跟我这两天都要留在话剧社帮忙呢……哦对了，跟你说个事儿，暑假我在子意家住了一个月，我觉得子意对我其实也不是没有感觉，所以我打算跟子意告白了。兄弟，这事儿还是得感谢你，你的方法是真管用！”于青说到这里，语气中透着些许骄傲，仿佛下一秒就要送给周眠一面锦旗答谢他的栽培之恩，“等我俩在一起之后，我一定请你吃饭……不说了，道具组那边催着我过去呢，下次再聊，记得选好地址，等我好消息！”
    周眠一脸懵逼地听完这段话，和许棠面面相觑。
    “……他好像还挺自信？”
    “你的方法？”许棠抓住重点。
    周眠一时间哑口无言。
    许棠还记得那时候听到的他和于青的对话，继续问：“装可怜？”
    周眠心虚地左顾右盼。
    他在一通乱瞄后看到茶几旁边沉迷咬球的小糖粥，立刻严肃道：“学长，小糖粥又不乖了，我去帮你教训它。”
    说罢，周眠快速将许棠放回椅子上，大步朝小糖粥走去。
    他转身转得很快，所以没有看到许棠在他身后弯了弯眼睛，嘴角微扬。
    另外一侧，于青回到话剧社的活动室，继续跟大家一起做道具。
    这次话剧是S大和A大合作，主要负责人是S大话剧社的社长学姐，A大又只是出了几个演员和几个工作人员，所以话剧的排练地点选在S大。
    活动室比较小，今天又是话剧社第一次排练，A大和S大的参演人员全部到场，社长学姐便组织参演人员前往活动中心的一楼大厅内，在大厅的空地进行排练，活动室就留给道具组的人。
    秦子意以前在高中就是舞台剧社的道具组成员，怎么说也做了有三四年的道具，对道具的设计、用料、布景等都有点经验，于是这次参赛的话剧由他做道具组的总负责人。
    相比秦子意，于青的技术就青涩多了，他从来没做过道具，暂时只能帮忙进进出出地搬运材料，秦子意趴在硬纸板上勾画图案，于青便时不时就盯向那个地方。
    秦子意的领口很开，一弯腰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样子，于青被勾得心里直痒痒，不停琢磨着要怎么跟秦子意告白比较浪漫，好几次差点抱着材料摔个屁.股蹲儿。
    终于，秦子意还是发现于青魂不守舍的状态，他把画好的硬木板交给旁边的学弟裁剪，拽住于青的胳膊将人拖出活动室，来到大厅旁边的一个小拐角处。
    “你什么情况？”秦子意将他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靠在墙上抱臂，一脸嫌弃道，“快餐店手忙脚乱也就算了，毕竟饭点的时候人多，你应付不来是正常，但你怎么在道具组也跌跌撞撞的？”
    于青不久前还在心里想着要强势一点跟秦子意告白，可惜一旦跟秦子意视线相接，他就怂了，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是被秦子意分散了注意力，支支吾吾道：“我第一次在道具组，有点紧张。”
    秦子意翻个白眼，完全不相信这句鬼话，他狐疑地盯着于青，直到把于青盯得后背冒汗耳根通红，这才问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是你有什么事儿要说？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先请个假，我们人手暂时还够用。”
    “那不行，我是来帮你忙的又不是来照顾话剧社的，你在这儿我能去哪儿……”于青小声嘀咕一句。
    秦子意一皱眉：“你说什么呢？”
    于青心中一惊，连忙摇头：“我没说什么！”
    欲盖弥彰。
    秦子意更不信了。
    做道具不是一周两周的事情，这是个长期的过程，更何况于青现在还加入了话剧社，为了于青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出岔子，秦子意这回不打算轻松放于青过关，非要找到于青心神不宁的原因不可。
    他看了看时间，冲于青扬了扬下巴：“说吧，有事儿闷在心里也不好，而且你不是跟念念说过和我在一个社团了吗？万一你在道具组出点事被社长赶出去了，我也不好跟念念交代。”
    于青默默后退一步，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事……”
    秦子意不耐烦地打断他：“说实话！你说你怎么回事儿，说话吞吞吐吐的，怎么，你怕我吃了你啊？”
    于青没敢吱声。
    秦子意等着他的回复，然而于青的喉咙此时此刻像是被强力胶黏上一样，愣是吐不出一个字音，秦子意耗尽耐心，一摆手道：“算了，随便你吧，我不管你了。”
    “等等！”
    秦子意看向于青。
    “其实、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记得元旦那天的事儿吗，我那时候……那个，跟你告白了，你没答应我，我、我现在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于青深吸一口气，低着头不敢看秦子意的表情，声音越说越小，小到最后半句话几乎听不见，“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回答有没有变化？哪怕就一点点！”
    话音刚落，一个男生从大厅的方向快步走过来，他看到秦子意时脚步一顿，视线在他和于青身上转了转。
    来人是他们话剧社的御用女主角，同时也是他们学校这届的校花韩凛。秦子意跟他在一个社团，两人又是同级，自然比较熟，他疑惑地看了眼大厅的方向，问：“你不是应该在排练吗？”
    于青转过头，恰好看到韩凛饱含深意的视线。
    “有点事。”韩凛不喜欢八卦别人，只是多看了两眼，心思根本不在两人的关系上，他和于青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又对秦子意道，“帮我个忙。”
    “说。”
    “你认不认识隔壁A大的人？”
    秦子意被这一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满头雾水，他摇摇头：“不认识，怎么，你碰到熟人了？”
    “不……”韩凛话说一半，微微蹙眉，“算了。我去找社长帮忙，先走了。”
    韩凛的到来打断于青和秦子意的对话，也打破他们之间的氛围，于青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郁闷之气油然而生，他又不敢再问一遍，于是只能当这个问题从来没问过，故作轻松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于青。”秦子意突然叫了他一声。
    于青的心脏在这一瞬间陡然像是被击中一般，慌乱地跳动着。
    他似乎都能清晰地听到胸口传来的砰砰声。
    秦子意想了想，说：“说实话，我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你。”
    于青宛如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立刻浇灭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但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秦子意话锋一转，“所以，我们试试吧。”
    于青猛地抬起头。
    第58章
    得到秦子意的回答，于青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周眠。
    彼时的周眠正和许棠在小区楼下的公园陪糖粥出来散心，糖粥被关这么多天，一出来变得极度兴奋，撒开脚丫子就要跑，得亏周眠拦得快。
    糖粥愤愤地转头，就差把“两脚兽你要再拦我咱俩就继续内斗”一句话写在眼睛里，然而周眠为了回于青消息早已经顺手把糖粥的牵绳递给许棠，糖粥猝不及防和许棠来了个对视，立马温顺乖巧。
    “学长，后天于青请客吃晚饭，咱们一起过去吧。”周眠把牵绳重新接回手里，晃了晃手机说，“你们虽然见过，但应该也没认识过吧，他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我哥们儿。”
    后天晚上？
    许棠将原本安排着的计划在心里默默删除，点头同意。
    由于是晚上，学校又规定宿舍门禁，于是周眠就近选了西门小吃街的自助餐店。
    周眠叫上许棠陪他，于青也不是单独来的，他赶到现场时身边还带着秦子意。
    秦子意和周眠的矛盾点始于舒倩，而且较真一点来说他们的矛盾其实是个误会，现在秦子意跟于青在一起了，这种矛盾便自然而然地消散，周眠看到秦子意的时候甚至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秦子意坐在许棠对面，在于青紧张兮兮的目光中干咳一声，也回应了。
    于青松了口气。
    接下来，四人间的气氛无比和谐，有周眠和于青作为活跃因子，一顿饭吃得身心愉悦。
    然而同桌的和睦相处都是表象，秦子意之前频频在周眠面前吃亏，这会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爆料的好机会。
    所以，当周眠和于青互相爆料对方的糗事时，秦子意突然幽幽地插嘴说了一句：“聊这个多没意思，我们不如来聊聊你们丰富的感情史，学长你觉得呢？”
    周眠：“……”
    许棠不紧不慢地喝口葡萄汁：“嗯。”
    周眠：“…………”
    想也知道秦子意这话针对的是谁，于青呛了一口，随即立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严肃地举手发誓说：“我没有感情史，就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秦子意非常满意，甚至动手夹块鱿鱼丝放进于青的碗里。
    许棠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周眠。
    饭桌上总共就三个人，现在三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周眠身上，周眠阴恻恻地朝于青笑了一下，露出来的小虎牙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给吃了。
    于青暗自擦把冷汗。
    他就随口跟子意提过一次，这都过去多久了，谁能想到子意到现在还记得。
    “学长，我也没什么感情史……”
    “不能够吧。”秦子意再插一刀，满脸疑惑地问于青，“你不是说周眠同学有过99个男朋友？”
    “哦？”许棠来了兴趣。
    周眠：“？？！”
    于青一拍脑门，赶紧把头低下不敢看周眠即将杀人般的脸色，干笑一声道：“……我忘了。”
    秦子意给周眠制造完麻烦，心情舒爽到下一秒似乎都能唱起来，他重新拿起筷子伸向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火锅，美滋滋地享受美食。
    周眠受气似的鼓鼓脸，瘪起嘴角，用小指勾了一下许棠的衣袖口，凑过去小声解释道：“学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没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就是吹个牛而已。”
    许棠本来也不相信99个男朋友这种鬼话，结果周眠还认认真真地向自己解释清楚，顿时忍俊不禁，不过笑意只在脸上停留两三秒，沉迷解释的周眠根本没看见，喋喋不休继续说了一大堆话。
    “周眠。”许棠打断他的话，把自己的调料碟递给周眠，“去吧。”
    周眠摸得清楚许棠的脾气，知道许棠没把这话当回事，立刻笑开，端起碟子时还在桌下踢了于青一脚，把于青拉走算账。
    餐桌上瞬间只剩下许棠和秦子意两个人。
    秦子意是想给周眠添堵，也不想拆散他们，不过察觉到许棠根本没什么反应时不免还是有点八卦，忍了忍，没忍住问：“学长，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许棠淡定地说：“在乎。但那是他过去的事，我干涉不了。”
    “难道你不担心周眠会……”
    “不担心。”许棠说得很平静，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出口的字却一个比一个有分量，“过去的已经过去，但现在和未来，我就是他的唯一。”
    秦子意久久不语。
    周眠和于青太久没回来，许棠起身去添饮料，顺便去看一眼。
    添饮料的地方和调料间就隔了一个挡板，许棠倒完饮料，忽然听到身后调料间的位置传来周眠和于青的说话声。
    他眉心微蹙，浅浅抿了口葡萄汁，靠在挡板处听着两人的对话。
    “好你个小子，为了追老婆居然把我的料爆给他开心？”周眠没好气道。
    于青连忙求饶：“这也是个意外嘛……不过我觉得许学长根本没生气，他还是挺喜欢你的。”
    “你可感谢学长没生气吧，不然我回宿舍就宰了你泄愤。”
    “其实说起来也真神奇。”于青嘿嘿的笑了两声，边给秦子意碗里添调料边感慨道，“你说咱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会和子意在一起。你也是，说是觉得自个儿大学生活太无聊了所以找点乐子，一找就找到了计科的高冷院草，我那时候还劝你放弃呢，没想到你还真把许学长追到了手。兄弟，佩服……话说回来，叔叔阿姨知道你和许学长的关系吗？还是说他们依旧想搓合你和舒倩在一起？”
    周眠想起之前和舒倩在酒店电梯里的那次谈话，心情莫名开始烦躁，他摆摆手说：“我爸妈还不知道这事儿，急什么，不过舒倩那边已经跟我爸妈明确过态度了，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你不跟叔叔阿姨说明情况，叔叔阿姨又会找第二个、第三个舒倩，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不知道，看情况吧。”周眠反问，“你和秦子意呢？他家里人都知道了？”
    于青点头道：“知道了，秦阿姨和念妹应该挺喜欢我的吧，不然也不会收留我住他家一个多月了。”
    “没看出来啊，你平时不是挺怂的嘛？”
    “这不一样，该勇的时候还是要勇敢点的，也多亏了秦阿姨和念妹，我才能顺利追到子意。”
    周眠嗤笑一声：“行了，先回去吧，他们该等久了。”
    两人换了个话题，有说有笑地离开调料间。
    第59章
    等他们慢慢走远，许棠的目光还停留在玻璃杯的杯口。
    片刻后，他喝完被子里最后一口葡萄汁，重新去接饮料。
    阀口，深紫色的葡萄汁哗哗流出，偶有些许从杯子里溅出来落在接水盒里，留下一道道痕迹，不多时，葡萄汁盛满玻璃杯，许棠抬手关掉阀门，他拿起杯子，却不着急回位置，而是转身加入到排队等牛排的队伍中，端着杯子沉默不语。
    去年开学初，周眠的故意接近曾经引起过许棠的疑心，不过那时候许棠并没能想过会和周眠变成恋爱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寻其中的真相，后来他喜欢上周眠，他也能察觉到周眠对他的喜欢不似作假，最初那段时光就早已被许棠淡忘掉了，一来二去，这件事慢慢被许棠抛在了脑后。
    原来……居然是因为无聊。
    很可笑的理由，却也符合周眠的性格。
    周眠其实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什么都不考虑清楚，随心所欲，他从来不去想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只想着自己要什么。
    他要一个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所以他接近了许棠，他要一个不用去考虑未来的恋爱关系，所以他暂时不愿意跟父母摊牌他和许棠的事。
    完完全全的小孩子脾气。
    在下定决心和周眠在一起之前，许棠担忧周眠对他的喜欢仅仅只是一时，现在，事情似乎逐渐在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
    一时的兴趣究竟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许棠突然想起了许静婉和那个男人的事情，他想到那个男人在抛弃他们后一去不归，想到许静婉每晚在床头抱着他发呆，无声哭泣，甚至想到许静婉倒在血泊中狰狞的面容……
    从没想过，他竟然也会碰上和许静婉一样的感情问题，但在这一方面，他和许静婉的处理方式却也一点都不像。
    事情发生时，许静婉就这么任由那个男人离她远去，只是苦苦守在原地，盼望着那个男人能够良心发现回头看她一眼，许棠却不同，他更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既然已经认定了周眠，许棠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周眠离开他，总归需要有人教周眠长大，他就是最好的人选。
    许棠捏紧玻璃杯。
    他想赌一把。
    晚饭吃完已经快九点，秦子意和于青接到话剧社社长的消息，回宿舍的路上顺道拐去话剧社活动室清点检查道具，许棠便打算送周眠先回去。
    两个人现在基本处于绑定状态，虽然他们没有在学校公开关系，但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有些并不了解论坛棉花糖cp的人在看到他们时也会会心一笑。
    周眠牵着许棠的手，倒豆子般说了一大堆关于于青和秦子意的八卦，许棠侧耳听着，却没有做太多回应。
    很快，周眠察觉到许棠的异样，抓着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紧，他问：“学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嗯？”
    “生气我的感情史啊。”周眠委屈道，“你别相信秦子意的话，我真没有那么多任男朋友，而且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学长，你别生气了，好吗？”
    许棠瞥他一眼：“不生气。”
    “真的？可你看上去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公司的事。”许棠半真半假地说，“下个月，胡组长让我参与一个项目。”
    知道许棠反常状态与自己没关系，周眠松口气，片刻后眼前一亮：“这是好事儿啊，学长，你真厉害。”
    许棠幽幽补充：“所以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花在工作上。”
    周眠立刻明白许棠话里的意思。
    许棠还有课业没有完成，又需要花很长的空余时间进行工作，基本等于两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见面约会。
    尽管心里有些不满，但周眠也不好打扰许棠的工作，他撇撇嘴，应道：“哦。”
    反正他有学长家的钥匙，去见学长一面还不简单得很。
    周眠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然而，等十一月的秋风卷起落叶，周眠好几次过去都没见到许棠的人，连有时候发消息也等不到许棠的回复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许棠没骗周眠，他确实需要跟着胡组长做个项目，但由于他还是个学生，胡组长并没有将比较重要的任务交给他，顶多让许棠帮忙准备会议材料以及旁听，所以许棠的工作量其实不大，也完全没有到成天成夜回不了家的状态。
    他只是从S大论坛找到了应化的课表，故意挑着时间避开周眠。
    长时间得不到回应，也见不到面，周眠烦躁地合上专业书，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盛。
    难道学长对他之前丰富的感情史其实还是有意见，现在要跟他分手？
    或者说……秦子意那天趁他和于青不在，又跟学长说过什么？
    他和秦子意关系本就不怎么样，所以秦子意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着学长的面故意爆出他的感情史，这很正常，也很符合秦子意的性格，但他和于青离席后，秦子意是不是还跟学长说过什么话，周眠不知道，于青也不知道。
    难不成真的是秦子意趁他不在故意挑事儿？
    周眠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理智被怒意和焦虑冲散，周眠甚至来不及细想，便强忍着满头怒火找到秦子意的宿舍。
    秦子意打开门时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周眠会过来找他，看上去还来者不善，他靠着门框问：“怎么，有事？”
    “那天吃饭，你究竟还跟学长说过什么？”周眠掩去一直以来的稚气笑意，寒声问。
    秦子意哪儿能看不出来周眠现在的状态，他嗤笑一声道：“跟许学长吵架了？”
    周眠眯起眼，他现在仿佛是一只被人恶意挑衅的狼崽子，浑身充满敌意。
    好歹是自己男朋友的好兄弟，秦子意不再逗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道：“我只提过你的感情史，其他什么都没说过……你该想想你自己做过什么，那天学长觉得你们在调料间逗留太久去找你们了，结果他过了好半天才回来。”
    周眠瞳孔骤缩：“你说什么？学长那天去找我们了？”
    秦子意莫名其妙道：“是啊，你们没遇上？不可能吧，西门那家自助餐地方也不大啊，怎么可能没遇上。”
    周眠的心陡然沉沉地摔进悬崖，他愣在原地，浑身的怒气被秦子意一句话轻松打散。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没遇上，也总算知道了学长这些天一直躲着他的原因。
    学长什么都知道了。
    他听到了一切。
    第60章
    临近期末，音乐社社长组织社团成员参加本学期最后一次团建，周眠被社长以社团分威胁，不得不去参加团建，最终决定还是等团建结束再找许棠说清楚。
    音乐社的团建有十几个人，大家兴高采烈地前往离S大稍微有些距离的某家KTV，将周眠在整场团建中衬托得有些格格不入，最后，一堆人嚷嚷着要去附近的清吧喝酒畅聊，周眠心事重重跟过去，在桌角处闷声不吭地喝酒，思考这些天的事情。
    音乐社社长输了一局游戏被社员灌进一杯酒，连忙从人群中退出来清醒清醒，余光瞥见孤身一人在沙发角喝酒的周眠，他眼珠子转了转，端起两杯酒走到周眠身边。
    “不积极参与活动，小心我扣你社团分。”音乐社社长把酒杯递给他。
    周眠放下喝空的酒瓶接过酒杯，没心思跟他插科打诨，摆手道：“扣吧，无所谓。”
    “跟许棠吵架了？”
    “……没有。”
    音乐社社长当然不信：“骗谁呢，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
    周眠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喝酒。
    音乐社社长笑笑，举起酒杯跟周眠碰了一下杯：“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两个人有矛盾无非是双方的信任问题，信任源于对方给的安全感，安全感足够，你相信他，他也相信你，再以喜欢作为调味料，两个人自然就会长长久久。”
    周眠没吱声，继续喝酒。
    音乐社社长语重心长道：“信任这东西其实奇妙的很，异性情侣间维持起来都很困难，更何况你们是同性群体，当然，我女朋友是腐女，她之前跟我说你们圈子远远没有表现得这么平静，大家都是搭伙过日子，如果你和许棠也是那样，就当我没说过。”
    周眠微微蹙眉，小虎牙在唇瓣间咬了咬，反驳道：“怎么可能！”
    音乐社社长调侃地说：“你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能安分守己的样子，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谈过好几段恋爱？”
    周眠：“……”
    这也能看出来吗？
    “火眼金睛嘛。”音乐社社长顿了顿，重新正色道，“其实不管两个人在一起能走多远，承诺和信任是首先要交给对方的，这是除喜欢以外最基本的东西，你要是连这些都给不了对方，这个矛盾点可能一开始还不明显，但后期会越积越大，迟早爆发。万一到时候许棠觉得你玩世不恭见异思迁，耗光仅剩的那点喜欢以后跟你分手去和其他人在一起，你哭都没处哭去。”
    周眠怔愣片刻：“跟别人在一起？”
    音乐社社长莫名其妙道：“不然呢？你不会认为许棠只喜欢你，所以仗着这个原因可劲儿闹腾吧？”
    周眠沉默不语。
    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才追到学长，如果有一个人能代替自己在学长心目中的位置，至少也要比他努力，而学长又不喜欢与人交流，即便是那个晟哥，周眠也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是对学长有意思，学长并不喜欢他。
    所以两人在一起以后，周眠从来没有考虑过许棠移情别恋的可能性。
    然而，经过社长这么一说，周眠脑内不可控制地想象许棠和其他人在一起的画面，忽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阵阵的紧迫感与焦躁感，这阵压抑情绪几乎将他的理智瓦解的支离破碎。
    这种情绪是他这么多次恋爱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的感受，他甚至说不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态，也不知道将来该做什么，但周眠却在这样的情绪中慢慢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喜欢许棠，不想和许棠分手，也不想让许棠离开他。
    音乐社社长见他不说话，哭笑不得地吐槽：“你这是什么逻辑，许棠以前没答应过别人的告白，不代表他只会接受你的表白啊，你就没想过许棠以后会遇到比你更适合他的人？”
    周眠抿抿唇。
    音乐社社长还想再说什么，周眠忽然将酒杯放下，沉声道：“不会有比我更适合学长的人。”
    “……什么？”
    “往后十几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学长的身边就只会有我一个人。”周眠轻轻笑了一声，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所以，不会有比我更适合学长的人出现。”
    就算有，周眠也绝对不可能放任那个人来撬自己的墙角。
    音乐社社长察言观色，知道周眠心里有了打算，也不再多说，喝口酒道：“既然想清楚了，跟许棠把话说开就好了。”
    周眠重新拿起酒杯：“谢了，敬你。”
    “谢就不必了，将来你们如果要办婚礼，记得给我发张请帖。”音乐社社长挤眉弄眼道，“我女朋友是论坛的棉花糖党，整天巴望着我从你嘴里套点什么八卦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我讲讲你们的事儿呗？我也好跟我女朋友有个交代。”
    周眠把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喝光，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你整天让我参加音乐社的社团活动就是为了这一天？跟我打好关系然后从我这挖料？”
    “别这么说，我这不也是为了给你排忧解难嘛。”
    周眠含笑问他：“你真的很想听？”
    音乐社社长：“……”
    这不废话吗，不想听他问个屁……等等，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果然，下一秒周眠吹了声口哨，慢悠悠地说：“自己猜啊。”
    音乐社社长：“…………”
    臭小子！又来？！
    一场周眠并不是特别想参与的团建却让周眠找到了方向，确定心意，他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小心思表明给许棠，化解两人间的小摩擦。
    次日，周眠忍了一天的课，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时直接将书包交给于青，自己风一般窜出教室，打车前往许棠的家。
    这会儿不是下班时间，街道上车辆不算特别多，六七分钟后周眠来到小区楼下，却突然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只得在楼下的长椅上坐着，等许棠回来开门。
    不多时，一辆陌生的车驶进小区，停在楼下的空车位，周眠正无聊着，打发时间般往那边扫了一眼，在看到正副驾驶的门打开，两个男人从中走出时，他陡然像是浑身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周眠不近视，况且长椅离车位的距离也不是特别远，所以他能将两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他不认识，但另外一个人，正是许棠。
    第61章
    周眠没来得及冲上去，男人已经跟着许棠一起上楼。
    他当然不相信这个男人跟许棠会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从没见过许棠往家里带人，但……或许对方是学长项目组里的人，只是来家里取个重要文件资料什么的呢？
    毕竟社长也不是乌鸦嘴，不至于一说一个准。
    周眠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继续守在楼下等那个男人下来，时不时就要耐着性子看一眼时间。
    十分钟后，男人走了出来，许棠牵着糖粥跟在他身边。
    许棠把男人送到车前，男人好像跟他说了什么，许棠弯下腰抱起糖粥放在男人怀里，糖粥和他亲昵得很，被塞进陌生人怀里时也不喊叫，乖巧地黏着男人。
    整幅画面莫名有种诡异的温馨感，连处在画面之外的周眠看着都觉得有一层粉色的气泡在许棠和男人间不断盘旋、盘旋。
    周眠绷紧唇角。
    男人逗了一会儿糖粥便将它放下了，临走前拍了拍许棠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跟他说了什么，出乎预料的，许棠没有躲开男人的动作，甚至还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然而这样的动作落在许棠身上就有些不同寻常了，周眠实在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社长的话犹如惊雷在他耳边徘徊着，时刻研磨他的神经。
    许棠带着糖粥绕到楼后的休闲健身区转了一圈，给糖粥重新进购点狗粮，拎着一包东西牵着糖粥走出电梯时刚好看到家门口，周眠阴沉着脸站在那里，看上去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他愣了一下，将东西递给周眠，自己翻出钥匙开门，问：“怎么不进去？”
    “我没带钥匙。”周眠钻进牛角尖，隐忍许久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难得阴冷。
    连糖粥也发现身边两脚兽的情绪不对劲，停下在他脚边绕圈圈的动作，两条后腿一弯，坐了下来。
    许棠微微一顿，推开门侧身道：“进来吧。”
    周眠垂着脑袋走进屋子。
    许棠给糖粥解开牵绳，准备去厨房做饭，转头便被周眠拉扯住，周眠用力握住许棠的手腕冷着一张脸将他带到主卧，一旁的糖粥迈着小短腿跟在两人身后，却被周眠“砰”一声关在门外。
    “周眠！”许棠蹙眉。
    周眠直接一个转身将他推在门板上，两只手按住许棠的手腕，右腿挤在许棠两.腿之间，侵略性十足。
    许棠被周眠圈住没法动弹，眼镜也因为刚刚的动作滑落到鼻尖，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姿势，寒声道：“周眠，放手。”
    “我不放。”他现在根本听不得放手这种字眼，贴向许棠，两人湿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周眠干巴巴，又满是委屈地重复，“我不放，学长，你别想跟我分手。”
    许棠被周眠激起的怒意霎时间退个干干净净，他看着周眠耷拉下来的眼尾，忽然想通了一切。
    他……该不会是看到什么了吧？
    几天前，许棠收到徐译晟的消息，说他近期会回国一趟，来国内的公司办点杂事，顺便住个四五天，昨天下午，许棠去机场接他，徐译晟还给他带了一堆东西，说是徐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要递到他手里，许棠自然收下。
    见面后徐译晟和他一起吃了顿晚饭，期间提及恋爱的事情，许棠当时思索片刻，简单回了一句，没有隐瞒自己已经在恋爱中的事实。
    就在徐译晟追着他问的时候，许棠灵机一动，觉得徐译晟留在国内的这几天说不定可以帮自己一把，帮他旁敲侧击给周眠提个醒，稍微给他点危机感。
    只不过许棠没想到，他的计划甚至还没实施，周眠就撞破了徐译晟送他回家的这一幕。
    巧倒是挺巧。
    许棠的脑子飞速旋转，一时半会儿没回周眠，周眠气得咬紧后槽牙，下一秒直接咬住许棠微张的唇瓣，勾住他的舌尖用力吮.吸。
    他平时看着稚气，但吻技却一向专横强硬，更何况现在还是处于被惹急了的状态，许棠的呼吸混合着津.液被他尽数吞入腹中，吃力地抬头迎合周眠，舌根几乎发麻。
    许久，周眠终于放开许棠，两人唇齿间一根银丝随着两人距离拉远，嘣得断开。
    “学长，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周眠埋在许棠的脖颈处，像是只即将被人抛弃的大型犬，黏糊糊软糯糯地乞求主人回心转意。
    许棠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垂眸提醒道：“我好像没有提过分手。”
    周眠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许棠，质疑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理我？”
    许棠幽幽解释：“我有工作要做。”
    “你骗我。”周眠撇撇嘴，“学长，你分明是在躲我。”
    许棠顿了顿，干脆坦然承认道：“是。”
    周眠根本不相信：“既然不想跟我分手，为什么要躲我？”
    许棠望向他，平静地说：“我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我们的事。”
    周眠心里咯噔一声，刚才强硬的气势立马烟消云散，他看了看许棠，又低下头：“学长，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那天在自助餐店里，我和于青的话。”
    许棠淡然道：“听到了。”
    “……学长，对不起，我错了，我那个时候不该抱有取乐的念头接近你，但我现在是真心喜欢你的！”周眠放开他，两条胳膊揽在许棠的腰间，不受控制地紧了紧，仿佛害怕自己一松手，许棠就会离他而去，“学长，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没有办法原谅我，也没办法相信我这个有前科的人，但……我会花时间证明给你看的，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喜欢到想一辈子跟着你。”
    许棠将滑到鼻尖的眼镜往上推了推，半晌后平静地说：“周眠，话不要说太满了。”
    “学长，我没有开玩笑！”周眠气急，他也知道就凭自己劣迹斑斑的过往，想让许棠完全相信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他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我想过了，等我们毕业，我会正式向我爸妈介绍你。虽然我们不能结婚，没有那张结婚证明可以作为我给你的保障，但我们可以办一场婚礼，邀请所有的人都过来给我们见证。我知道，现在的我可能还没有资格承诺以后的事情，学长……许棠，你相信我，我不骗你，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周眠脑子里一团浆糊，也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地倒出来，说完后还紧张兮兮地抬眸看向许棠。
    许棠静静地跟他对视。
    片刻后，许棠轻声笑了笑：“想的这么多？”
    “不多。”周眠抵着许棠的额头，小幅度蹭蹭，“一点也不多，我都想好以后该怎么打败情敌了。”
    他话里有话。
    许棠自然听得懂。
    既然周眠已经想通了，借助徐译晟的事也就不再是许棠接下来的任务，他轻轻拍了一下周眠的后背，说：“他是我哥，改天我带你去见他。”
    周眠瞪大双眼，脑内警报拉响，信息接受失败：“！！！”
    他就是那个“晟哥”？
    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找到家里来了！？
    第62章
    两人兜兜转转解开心结，时隔数天，周眠终于重新留在许棠家里过夜，他双手双脚把许棠环在怀里，脑袋顶着许棠的胸口，睡得香甜。
    许棠一觉睡醒手臂都麻了，他无奈地推了一把周眠，还在睡梦中的周眠鼻腔里哼哼两声，主动往旁边挪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放开他。
    许棠动弹不得，只好陪着他继续睡过去。
    再次睁眼时压在身上的重量已经消失，许棠摸到旁边床头柜上的眼镜戴起来，见周眠靠在床边打游戏。
    “学长，你醒啦。”周眠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把手机放在旁边。
    许棠起床准备洗漱：“你今天没课？”
    “没有。”周眠说，“下午的课调到了周四，所以我今天晚点儿再回宿舍。”
    “嗯。”
    许棠刚走出去一步路，衣角便被人轻轻扯住了。
    扯住他衣角的周眠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朝他眨眨眼。
    许棠抬了抬眼镜，俯身在周眠的鼻尖落下一吻。
    周眠眉眼带笑，抓住许棠的衣领在他下巴处浅浅地咬了一口，说：“学长，我们待会儿去逛超市吧，我中午想吃学长做的糖醋排骨。”
    许棠用指腹擦擦下巴处湿漉漉的那块皮肤，点头道：“好。”
    目送许棠进卫生间洗漱，周眠抱住枕头孩子气的在床上打了个滚，脸上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他正在脑内勾勒着和许棠未来生活的点点滴滴，许棠压在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周眠看了一眼，却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只有两个字——
    ——晟哥。
    一大清早的，周眠的好心情瞬间就被这通电话破坏了，他撇撇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接通电话。
    “小许，这个时间点你起床了吧，我应该没打扰到你吧？”徐译晟好像在外面，背景声音嘈杂，“我第一回来这儿，打算买点东西带给爷爷，中午一起吃顿饭吧，下午陪我去逛逛怎么样？”
    陪你逛？
    周眠扯起嘴角：“不好意思，许棠现在没空。”
    对面许久没人说话，十几秒后突然哐当一声响。
    徐译晟连声向摊主道歉，周眠倒在床上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好半天，徐译晟再次拿起手机，语气不善地问：“你是谁？许棠呢？”
    周眠等的就是这个问题，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我是许棠的男……”
    卫生间的门打开，许棠理着衣袖从里面走出时便听到周眠得意洋洋的在跟谁打着电话，他眯了眯眼睛，认出周眠手里拿着的是他的手机。
    “周眠。”
    “男……咳！”周眠猝不及防对上许棠的视线，无辜眨眼。
    许棠：“……”
    周眠：“……”
    电话那头的徐译晟：“……”
    客厅里，周眠缩在沙发角落，怀里还抱着小糖粥。
    许棠倒来两杯水摆上茶几，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周眠揉捏着糖粥的耳朵，小声道：“学长，我错了。”
    “嗯？”许棠没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他真算是你哥哥，我一直以为他……”
    “以为他喜欢我？”
    周眠一撇嘴，点头承认。
    许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坐在他身边。
    周眠看到他这副表情，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脑内自动将一切事情串联起来，他把糖粥放到地上，舌尖顶起脸颊：“学长，你耍我。”
    “怎么？”
    “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跟我解释，但你居然就这么诱导我胡思乱想，琢磨你和他的关系，放任我吃醋。”周眠说着说着，又觉得心里不爽，凑过去在许棠的嘴巴上亲了亲，继续控诉，“你是故意的。”
    许棠不置可否。
    周眠不傻，他知道许棠煞费苦心这么做的原因必定不单单是想让他吃醋而已，何况他之前算是骗过许棠一次，两人相互抵消，谁也没资格怪对方。
    当然，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儿生学长的气，但好处还是要争取的，于是周眠侧过身躺下来，枕在许棠的大腿处：“学长，这次我记下了，你要补偿我。”
    许棠勾起唇角：“先过关再说。”
    周眠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徐译晟那天只是问到许棠在谈恋爱，却不知道许棠的恋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所以在电话里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时，作为许棠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哥哥，徐译晟差点没在早点铺子气出心脏病。
    好在他跟得上时代潮流，对同性群体没什么歧视，许棠又极度护着这个对象，徐译晟缓过神来以后勉强接受小许找了个男对象的事实。
    接受现实是接受现实，他必须要给许棠把关，于是在花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对LGBT群体有所了解后，徐译晟让许棠找个时间把周眠带过去见他。
    奈何周眠本想朝情敌秀恩爱，结果秀到了大舅子身上，引火上身。
    许棠看到他懊恼的样子，蹙眉问：“你不想跟我哥见面？”
    周眠噌一下坐直身子：“当然不是！”
    他只是怕会挨顿打……
    早知结果，当初何必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
    许棠抱起糖粥来到阳台给它梳毛，随口安抚：“他不会为难你。”
    周眠从沙发这头跑到那头，撑着下巴看向许棠问：“学长，你会帮我吗？”
    许棠反问：“你觉得呢？”
    周眠笑眯眯。
    和徐译晟见面的时间定在周五晚上，刚好也是徐译晟在国内的最后一天，为了挽救一下大舅子心目中的形象，周眠特意翘掉周五下午最后两节公开课，换了套衣服，拎着礼物和许棠一起前往餐厅。
    跨进餐厅之前，周眠已经做好了被徐译晟厉声赶出来的准备，没想到进入包厢后徐译晟竟然一脸的心平气和，还跟他和许棠都打了个招呼。
    “坐吧，菜点好了，待会儿就能上。”徐译晟给两人倒上热茶。
    周眠看了身边的许棠一眼，接过杯子：“谢谢晟哥。”
    “你就是周眠？”徐译晟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许棠坐过去，“看着年纪也不大，应该比小许小个好几岁吧。”
    这是在说他年纪小不懂事呢。
    周眠笑出小虎牙，稚气可爱，同样将身旁的椅子拉开：“没有，我只比许哥小一届。”
    夹在中间的许棠看了一眼徐译晟，又看了一眼周眠，无声地叹口气，在周眠身边坐下，算是表明态度。
    周眠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显明媚。
    徐译晟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面不改色地将拉开的椅子推回去。
    第63章
    包厢里弥漫开一股诡异而奇妙的氛围。
    许棠选择坐在周眠身边，徐译晟却没有因此放过周眠，反而在饭局内时刻带着一脸狐狸般的微笑，给许棠夹菜。
    “小许，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松鼠桂鱼，我特意点的，赶紧吃。”
    周眠盯着徐译晟递过来的松鼠桂鱼，目光灼灼，伸手给许棠夹了一块藤椒鸡：“学长，吃这个。”
    徐译晟嗤笑一声：“小周弟弟，你跟小许在一起多久了？”
    周眠看了一眼许棠，说：“有几个月了。”
    徐译晟慢悠悠地喝口饮料：“哦，原来才几个月，怪不得还不太清楚小许的口味。”
    周眠：“……”
    “小许不喜欢吃鸡肉，平时不说而已。”徐译晟意味深长地说，“小周弟弟，看来你暂时不算了解他啊。”
    周眠：“…………”
    周眠舔了一下小虎牙，看向徐译晟的眼中划过一丝寒冷，半晌，他转头朝许棠委屈地眨眨眼，打算把他碗里的藤椒鸡夹回来。
    许棠把他的筷子拦回去，低头吃完这块藤椒鸡。
    徐译晟抿抿唇角，目不转睛地看着许棠：“小许，没看出来你现在口味还变了嘛。”
    “总是会变的。”许棠淡淡地说，又夹了块松鼠桂鱼放在碗里，道，“晟哥，谢了。”
    护犊子护得过于明显，周眠心里美得直冒泡，要不是对面坐着的人是许棠的哥哥，周眠能当场扑在许棠身上抱住他亲个没完。
    徐译晟眼见许棠已经恨不得把周眠藏在自己身后，又是气又是欣慰，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行了，这才哪儿到哪儿，你看你胳膊肘往外拐的。我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哥哥，你喜欢他就喜欢吧，自己开心就好。”
    许棠嘴角微微松动，他抬起眼睛，诚心敬意道：“晟哥，谢谢。”
    周眠在饭桌的掩盖下偷偷握住许棠的手，对徐译晟的敌意在徐译晟表态后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弯起眼睛：“谢谢晟哥！”
    接下来的时间，饭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散，周眠得到徐译晟的初步认可，开始接连不断地光明正大秀恩爱，他喜欢黏着许棠，许棠也习惯被他黏着，话语间满是宠溺，对面的徐译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最后还是决定埋头吃饭，眼不见为净。
    晚饭过后，徐译晟强行让许棠去停车场取车，等许棠离开，徐译晟收起面对许棠时的满脸笑意，冷眼看着周眠，叫了他一声。
    “小许的事，你知道多少？”
    周眠被一句话问得满腹狐疑：“什么意思？”
    学长隐瞒了什么事吗？
    徐译晟见他这个反应就知道周眠什么都不清楚，他挑了挑眉：“小许没告诉你，你就当不知道吧，不过……周眠，我提醒你一点，如果你没有做好和小许共度一生的准备，及早分手，否则真要到了那天，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如果换做是之前没想通的周眠，他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便是反感，不过现在的周眠已经和许棠开诚公布聊过这个话题，这会儿闻言眉心一蹙，不满道：“晟哥，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长情的人吗？”
    “……”徐译晟老实说，“不太像。”
    周眠气得在原地打转。
    徐译晟对他孩子气的表现到底是有点嫌弃，他道：“小周弟弟，我说实话，你一点也不适合小许，你比他年纪小，看上去也没他懂事，这样的人留在小许身边，只会需要他花费更多时间来照顾你这个小孩儿，对小许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况且你们的关系爷爷也不可能同意。”
    周眠动作一顿，神情复杂地攥紧拳头。
    徐译晟忽然叹口气，接着说：“但是小许既然选择了你，就代表他早就考虑过这些事，他都不在乎，我一个当哥哥的又能说些什么。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和爷爷，还有季叔叔季阿姨，能做到的也仅仅是陪着他而已，小许看着谁也不亲近，实际上只不过是被以前的事……算了，这些事儿也轮不到我来说。你现在是离小许最近的人，所以周眠，希望你之后能替小许分担一部分忧虑，别再放任他一个人了。”
    “……学长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徐译晟张了张口，话还没说，许棠便驾着车驶出停车场的出口，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
    他发觉两人面色古怪，按下车窗问：“怎么？”
    周眠双手扒着窗户，下巴搁在手背上一脸委屈地告状：“学长，许哥，晟哥趁你不在针对我。”
    徐译晟：“？？？”
    许棠给他个眼神，淡然道：“上车吧。”
    周眠虽然是在转移许棠的注意力，也预料到许棠会对他的告状不闻不问，但依旧觉得心里一梗，他鼓起脸，捏住许棠的下巴亲了他一口，满足地咂咂嘴。
    旁边还站着徐译晟，许棠干咳一声，推了推眼镜，重复道：“上车。”
    “好。”周眠给徐译晟拉开后排座位的车门，自己十分自觉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边系腰带边喋喋不休道，“学长，社长叫我准备个节目去参加元旦晚会，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去，你帮我想个理由拒绝他呗？”
    “没空。”
    “不行，这个理由我都用过好多次了。”周眠打个响指，“要不我就说元旦那天我们要约会吧！”
    许棠哪儿能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瞥他一眼说：“随便你。”
    周眠计划得逞，嬉皮笑脸地提议道：“那我们是不是该约个会防止暴露？”
    “想去哪儿？”
    “和学长待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周眠想了想，说，“上次去游乐场是我建议的，这回地点就由学长定吧，随便什么地方。”
    说罢，周眠对许棠暧昧地眨了一下右眼。
    坐在后排的徐译晟终于忍不住出声：“注意点影响，这还有条单身狗呢。”
    “晟哥，你也早点找个对象吧。”周眠顺手将许棠被安全带勒到的衣领理了理，说，“学长，我说的对吧？”
    许棠点点头。
    徐译晟没好气道：“怎么着，爷爷催我还不够，这还多了俩人来催是吗？小许，我下回回国再也不来看你了，不仅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得听你和小周弟弟唠叨对象的事儿。”
    “我们是实话实说嘛，学长，咱们今晚别接糖粥回来了吧。”
    “你要把它留在宠物馆？”
    “我想和学长过二人世界，学长，行不行呀？”周眠话语一顿，果断道，“不行也得行，大不了明天陪小糖粥一天，今天你把它接回来我也把它扔出去。”
    许棠轻声一笑，无奈摇头。
    徐译晟在后视镜里看到许棠一晃而过的笑，忽然觉得，周眠似乎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
    至少……许棠和他在一起，足够开心。
    第64章
    徐译晟公司的事务其实不多，在这里住上三四天也是为了能和许棠叙叙旧，次日一早便赶飞机离开。
    临走前，许棠和周眠早起送他，周眠喜欢赖床，被许棠拉起来后眼睛也不愿意睁开，黏着许棠坐进车里，随手取出车里摆着的毛毯身子一斜开始闭眼浅眠，睡了一路。
    到达机场徐译晟将许棠先叫出车。
    “爷爷让我提醒你，今年我们不在，你别忘了回去看看许阿姨。”
    许棠点头：“我知道。”
    徐译晟看了一眼车窗内周眠还在睡梦中的脸，继续对许棠说：“小许，其实我和爷爷不希望看到你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许棠推了一下眼镜，没说话，眼底目光却是坚决。
    徐译晟轻叹口气：“不过，我和爷爷都希望看到你能够找到一个人陪伴你，能比我们任何人都可以让你轻松在他面前卸下防备。”
    “……已经找到了。”许棠瞥向车内的周眠，视线接触到他睡颜的瞬间，许棠眉宇间松懈下来。
    “虽然我依旧对周眠保留意见，不过你既然选择了周眠，我会帮你说服爷爷的。”徐译晟忽然抬起手，郑重地拍了拍许棠的肩膀，缓缓道，“小许，过去的琐事都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祝你幸福。”
    车内，周眠的睫毛轻轻颤动一下。
    送走徐译晟，不过半个月便迎来元旦，周眠数着日子准备和许棠在元旦期间去订车票去旅游胜地甜蜜约会，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许棠元旦当天临时被老师留在学校帮他做事，约会就此泡汤。
    周眠因为这事儿还抱着许棠撒了好半天的娇，惹得好不容易跟他关系缓和的糖粥又冲上来追着周眠咬，周眠一边躲一边作可怜状朝许棠诉苦，看得许棠满脸无奈。
    元旦，许棠在导师的办公室帮忙，周眠不能进去打扰，只好在热闹的S大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秦子意今天在兼职店里加班，于青一声不吭地跟过去陪他，周眠晃悠半天，最后被音乐社社长逮了个正着，强行被按在音乐社的摊位托起下巴发呆。
    “来都来了，棉棉学弟怎么说也得露一手吧。”副社长和社长同院不同专业，由于是女生，平时负责的基本是音乐社的内部事宜如社费之类，所以周眠几乎没怎么见过她，但一开口就是一股藏也藏不住的棉花糖党味儿，“我们电子琴都给你备好了。”
    周眠敷衍道：“不弹，我戒了。”
    一旁给参加游戏的学弟学妹发小礼品的社长闻言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你说什么？！明年开春我还打算送你去参加大学城的网络歌手大赛呢，怎么说不弹就不弹了？”
    “不想弹。”周眠心想，干嘛没事儿跑去表演参赛，闲得慌，还不如以后家里放架电子琴专门弹给学长听。
    ……嗯，这主意还不错，就这么定了。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副社长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周眠瞥她一眼。
    副社长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吧我承认我脑补过头了，嗑cp舞到正主面前，我怕不是第一人。”
    周眠笑道：“你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呀。”
    社长：“……”
    副社长：“！！！”
    音乐社其他社员：“？？？”
    还有什么是比嗑到正主面前更刺激的吗？
    有！
    那就是舞到正主面前不仅没被抓起来还被鼓励了！
    试问哪家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
    许棠在导师办公室忙了整整一天，午饭还是周眠充当外卖员给送过去的，等事情忙完，下午话剧社和电影协会的活动已经结束，橙红的霞光染红半边天，将软绵绵的云朵衬得更加柔和。
    周眠在礼堂门口的梅花树下等许棠过来汇合，抬头时却刚好看到路过礼堂的舒倩，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周眠没见过的男生。
    舒倩看到周眠靠在腊梅树的树干，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当初自己在腊梅树下叫住周眠向他告白的事情，只是这回两人的位置有个转换。
    到底是熟人，舒倩先行开口跟周眠打了声招呼。
    仿佛一瞬间回到去年元旦，这声“周眠”再次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有去年在现场的人纷纷在心里卧槽一声，脚步挪都挪不开，生怕错过精彩的修罗场。
    舒倩：“……”
    舒倩嘴角一抽：“元旦快乐。”
    周眠歪头笑了笑：“元旦快乐。”
    舒倩张望片刻：“许学长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学长待会儿过来，我在等他。”周眠看了一眼她身边男生，调侃般问，“男朋友？”
    男生莞尔一笑。
    舒倩揉揉太阳穴：“他不是。”
    男生笑容不减，优哉游哉地补充道：“暂时还不是而已。”
    “胡说什么！”
    舒倩脸颊升起半片绯红，她匆匆和周眠说了声再见便带男生迅速远离这块地方，好像在怕男生继续不经思索地说出什么话。
    话题中心人物走了一个，旁边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顿觉无趣就要散场，结果转头便看到另一中心人物往这边走来。
    众人：“！”
    好家伙，今年元旦值了！
    周眠一眼看到许棠，立刻把手机揣回兜里，高举手臂。
    许棠来到他身边，看了一圈四周，挑眉问道：“怎么了？”
    “他们觉得我劈腿，正打算讨伐我呢。”周眠瞎话张口就来，俯身在许棠耳边可怜兮兮地说，“学长，你是不是该安慰我一下？”
    许棠默不作声。
    周眠舔了舔唇角，笑嘻嘻道：“学长，你亲亲我呗。”
    许棠静静地看着周眠表演。
    “哦，不肯亲啊。”周眠吐口气，换个要求，“那学长抱抱我总可以吧？”
    许棠就想听听周眠大庭广众之下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周眠哀叹一声：“既然学长连抱抱我都不肯，那我把学长举高高吧！”
    “等，周眠——！”
    许棠还没来得及阻止，周眠直接将他打横抱起，他力气够大，但把许棠抱起来的那一刻还有些晃悠，许棠连忙双手揽住周眠的脖子，难得惊慌。
    剩下还没离开的部分围观群众：“？！”
    卧槽！！！
    夜色渐浓，云霞终究被零星的星光吞没，夜幕之间，华灯初上，繁星闪耀。
    周眠意有所指地说：“咱们学校礼堂前的这棵梅花树真是块风水宝地。”他将许棠往上抬了抬，额头抵着他的，“学长，我可不可以吻一下今夜的星光？”
    许棠甚至没能搞清周眠话里的意思，眼角便印上一片温热。
    他微微愣神，完全没料到周眠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他。
    “许棠，星光是你的，你是我的。”
    半晌，周眠的吻落在唇角，许棠闭上双眼，沉浸其中。
    不远处，被男生啰嗦得心烦、绕了半圈重新回来的舒倩看到腊梅树下的场景，抿了抿唇。
    男生的目光在周眠和许棠身上稍作停顿，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舒倩，试图伸出手将舒倩揽在怀里。
    手没碰到舒倩，舒倩晃神般急匆匆地抬起头翻出手机，对着周眠和许棠“咔嚓”一声。
    男生：“？”
    舒倩默默保存图片，嘀嘀咕咕：“这个角度拍出来的照片也太清晰了，我绝对是今晚论坛唯一一个手握唯美写真照的人！”
    男生：“…………”
    第65章
    [wdnmd梅花下的吻！姐妹们我死了，那么多人在现场，棉棉居然直接抱起学长开亲！草！！]
    [棉花糖居然现在才正式官宣？？他们不是有个灯下拥吻吗？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公开的，震撼我全宿舍]
    [事实是这是棉棉第一次如此嚣张如此光明正大的亲学长，上上回十佳决赛棉棉是隐晦的唱歌，上次灯下吻还是被偷拍到的，这回可就是直接上了，不多说，这妥妥的是官宣吻！]
    [有没有兄弟姐妹当时离的比较近听到棉棉和学长说的话了啊？我怎么觉得棉棉说完话以后学长耳朵都红了？]
    [别想了，棉棉跟学长说情话怎么可能会被我们听见，能见证梅花吻已经是不得了了好吗QWQ]
    [我还能说什么呢，棉花糖全世界最甜！！！]
    [草，我突然好想吃棉花糖，有兄弟姐妹一起去西门买棉花糖的吗？咱们组个团吧]
    [楼上的姐妹十分钟后西门门口见（点赞）]
    [有幸见证S大第一对公开的同性情侣，棉花糖我支持到底，希望教授别为难他们，顺便问一句，花草到底什么时候官宣？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别闹，曲奇校草是A大的人，而且他俩只是合作话剧而已，咱们校花指不准还在单相思呢（我没有说咱们校花不好的意思，手动狗头）]
    [草，曲奇这外号谁取的，我看一次饿一次]
    [咱话题是不是偏了？有没有姐妹有高清梅花吻照啊！！我他妈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你们说气不气人呜呜呜（泪奔）]
    [我有！！！我拍了！！！姐妹们！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照片）]
    [我滴个龟龟，我心都化了，希望我那还没见过面的未来男朋友将来也能这么吻我QAQ]
    [谢邀，本人曾是糖粥党，现在已经变成棉花糖党了，还是棉花糖符合事实（鼻血）]
    [奶狗好奶狗妙，一边撒娇一边……（赞）]
    [你确定我棉是奶狗？我棉可没这么奶哦，他怕不是只奶狼噢，床下撒娇床上……（狗头）]
    [这尼玛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虎狼之词，全都给我拷走]
    元旦这天的S大，网络平台和活动中心一样热闹。
    周眠亲完后跟没事人似的放下许棠，在许棠波澜不惊的视线下摸摸鼻子，理直气壮地说：“只有这样我们的关系才算是被挑到明面上嘛，以后就不会有人来骚扰学长了。”
    虽然平时也没什么人敢来许棠面前表露心迹。
    许棠好整以暇道：“不怕学校领导层？”
    “我们在论坛上闹得这么大，学校领导层该知道早就知道了，况且我们是自由恋爱，不偷不抢不犯罪，有什么怕不怕的，上面要是因为这事儿不给我们发毕业证，我就找他们要去。如果学校领导捅到我爸妈面前，那我就顺水推舟，带你回家。”周眠凑过去在许棠右后侧的脖颈处轻轻咬了一口，喃喃道。
    许棠推推眼镜，微不可见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两人并肩走向校门，周眠盘算着今晚该把糖粥锁在哪里能让它别捣乱，许棠忽然出声：“下周末，我要去个地方。”
    “唔？”周眠问，“一个人去？”
    “一个人。”许棠停顿片刻，补充一句说，“如果你不愿意。”
    周眠当然是愿意的。
    接下来的一周，尽管周眠一直黏着许棠想问要去的地方是哪里，许棠始终没把具体地点告诉他，最多单单说了一句去之前住的地方。
    周眠心中隐隐有所猜想，但没有验证。
    周末到来，周眠和许棠一同坐上火车。
    火车到站后许棠带着周眠随便订了一家宾馆，他把东西放下准备先去季叔叔和季阿姨家里，周眠本想跟他一起去，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季家夫妻这么多年对学长照顾有加，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季叔叔和季阿姨怀疑什么，从而破坏了学长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想着想着，周眠跟糖粥附身似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没关系。”许棠收拾好后这么跟他说，“一起吧。”
    周眠眼睛瞬间亮起来。
    季叔叔和季阿姨好几个月没见到许棠，看到许棠回来身边还带着人时更是一愣，眉开眼笑地迎接两人进门。
    “你这傻孩子，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季阿姨给季叔叔使个眼色，“还不赶紧去楼下买点菜回来？”
    季叔叔笑得合不拢嘴：“哎哎，我现在就去。”
    “叔叔阿姨，要不我下去买吧？”周眠含笑道，“本来我也打算下去买两个炸串儿，楼下的炸串好香。”
    季阿姨爱屋及乌，本来就对许棠带回来的朋友有好感，周眠长得又是讨叔叔阿姨辈欢心的模样，这一笑笑得季阿姨差点没当场认周眠当干儿子：“哎哟，楼下那多不卫生啊，你们小年轻就喜欢吃这些东西，你要是喜欢，阿姨给你做。”
    “太麻烦了，阿姨您和叔叔歇着吧，我和学长下去就好。”他小幅度拽了拽许棠的衣角。
    等周眠和许棠双双下楼，母爱泛滥的季阿姨这才转头看到季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个彻底的脸色。
    季阿姨翻着白眼没好气道：“你摆着个脸吓唬谁呢？小许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不管你憋着多大的气劲儿都给我忍回去！”
    季叔叔张了张口：“他和那个周……”
    “嘘——”
    季阿姨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揪住季叔叔的耳朵将人拖回房间。
    许棠和周眠在楼下买了几个冷菜又拎只烤鸭，在季叔叔和季阿姨家和和美美地吃了顿晚饭。
    除了季叔叔全程表情有点僵硬以外，一切都很和谐。
    从季阿姨家坐公交，下公交往宾馆走的路上，周眠品了品季叔叔的反应，侧过脸问许棠：“学长，季叔叔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许棠说：“不知道。”
    周眠好奇地问：“学长就不担心吗？”
    “担心的话，就不会带你过来了。”
    周眠莫名被这一句话安抚，他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没忍住亲了一下许棠。
    许棠指腹拂过那块地方：“？”
    周眠坦然道：“我就是想亲学长而已。”
    许棠无奈，由他去了。
    进入宾馆前，周眠从宾馆玻璃门的反光中恰好看到对面餐厅窗口的几个男生在朝这边指指点点，他故意落在许棠身后，侧身，视线扫过对面。
    三四个男生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把手缩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喝酒。
    许棠转头问：“怎么？”
    “没什么啊。”周眠笑了笑说，“学长，你先上去吧，我给舅舅通个电话，跟他说一声。来这边也没告诉他，我差点忘了。”
    第66章
    临近深夜，餐厅的人流量渐渐减少，四个男生聚在一起喝酒喝得正上头，其中一个男生余光忽然看到街对面两个凑在一起甚至不顾路人视线亲在一起的男生，他哎哟一声，问：“你们快看，对面那个戴眼镜儿的，是不是挺眼熟？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另外三个看了一会儿，曾在墓园和许棠见到过的男生一拍手道：“这不是许棠吗？”
    许棠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和他们见过面，这么多年过去外表身高变化极大，虽然见面不一定能认出来，但好歹小时候也是学校的风靡人物之一，名字一出，几个人顿时想起他来。
    “是他啊，他和他身边那男的这是……”瘦弱些的男生怪笑道，“搞在一起了？”
    “应该是从小跟在他那个妈身边耳濡目染，没学到什么好东西吧。”
    几个人各自脸上挂起一抹讥笑，互相碰杯喝酒，不再看向对面的宾馆。
    “你们说他怎么好意思把那个男的带到咱们这儿来，还嫌自己老子娘不够丢人，非得再给自个儿添个堵？”
    “不要脸呗，这不是跟他妈一样吗。”男生重新开了瓶啤酒，咕噜咕噜喝下几口。
    最右边的男生转着酒瓶目送许棠走进宾馆，想到父母在他面前提过的许棠的遭遇，不免叹口气：“其实许棠也挺可怜的，谁都不想摊上那样的妈，还不如没有呢。”
    “算了吧，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会和男的搞在一起吗？”瘦弱男生呸了一口，“真他妈恶心透了。”
    最初认出许棠的男生视线扫过窗外，微微一怔，疑惑道：“他身边的那个男的呢？”
    话音未落，他的肩膀处被人用力抓住，来人指尖慢慢缩紧，几乎像是要把他的肩掐出血丝来。
    “你们在找我吗？”周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四个人齐齐愣住，几秒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背后嚼舌根被当事人尽数听到，顿时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转身看向周眠。
    周眠长相稚气，如果不是特意挑明，大多数人第一次见他都会以为他撑死不过十七岁，顶多认为他还只是个刚高中毕业的愣头青，四个男生面面相觑，第一反应便是眼前的男孩子被许棠给骗了。
    瘦弱男生干咳一声，朝周眠招招手说：“弟弟，你听哥哥们的劝，少跟那个人来往。”
    “为什么？”周眠眨眨眼睛，顺势坐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好奇地问，“你们认识他？”
    他的小虎牙在唇缝间若隐若现，完美化解四个男生对他的最后一丝忌惮，他们纷纷重新坐下，宛如知心大哥哥般苦口婆心，你一言我一语地劝道：“认识啊，我们以前跟他是同学。”
    “他以前在我们学校可有名了，他妈妈是小三，贱得很，听说死皮赖脸地扒着人家不放，被她缠着的那个是个老实人，哪儿能搞得过他妈呀，迫不得已答应每年给赡养费，简直是不要脸。”
    “不止这些，我听说他妈那阵子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个小年轻，时不时就带人上门，好多人都看见了。”
    “对了，他妈脑子也有问题。”瘦弱男生指指自己的脑袋，对周眠挤眉弄眼道，“她是个疯子，是神经病，没准许棠现在看起来正常，以后跟他妈一样也会变成疯子。”
    周眠双手托腮，一脸天真无邪地问：“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问题……这是你们亲眼看到的吗？”
    右手边的男生说道：“这还用亲眼看？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就是就是，他以前住的那个小区谁不知道他家这些糟心事。”
    周眠点点头，饶有兴趣继续问道：“许棠以前住在哪儿？”
    “他搬家前跟我住一个小区，小学附近的龙怡华苑。”其中一个男生说，“不过他小学毕业就搬家了，我们都不太清楚他后来住在什么地方。”
    龙怡华苑就在杜奕衡所在小区的对面，仅仅隔了一条马路。
    果然不出周眠所料，许棠曾经确实住在舅舅家附近。
    瘦弱男生犹豫半晌，提醒道：“弟弟，其实哥哥们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声，别被许棠的脸给骗了，他妈当初就是靠着一张脸把人家骗得团团转，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人家，差点害得人家妻离子散。”
    “没关系，我喜欢就好。”周眠喝完一瓶酒，笑容渐渐敛起，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比起这个……你们吃饱了吗？”
    几个人怔愣片刻一头雾水，没弄懂他话里的意思。
    “吃饱就好。”
    周眠自跟他们聊天以来憋在心口的怒气慢慢冒出来，他看眼时间，趁对面几个人愣神之际，一记重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最近的瘦弱男。
    “卧槽！”瘦弱男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低骂一声，“你有病啊！”
    周眠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轻飘飘抬起眼睛，眼眸深谙：“给个教训罢了，管好你们的嘴。”
    “你他妈的——”
    服务员听闻动静快步赶来，瘦弱男呸了口血沫，在同伴和服务员的劝说下收回拳头，指着周眠怒声骂道：“臭小子，别他妈让我再见到你！”
    走出餐厅，寒风刮过耳畔，刺痛难忍。
    周眠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转身绕进餐厅旁的小巷子，双手插袋斜靠着墙壁，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语言无法将当时画面的残酷尽数描述出来，他很难想象学长小学经历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其他人又是怎么在他背后指手划脚，导致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听到许棠的名字时还能想起来这些事情。
    第一次见许棠的时候，周眠就察觉到许棠对外人的敌意和疏远，他闷不作声地缩在自己的安全区内，试图把自己和外界割裂开，不愿意全身心依赖任何一个人，周眠曾经觉得许棠对徐译晟是不一样的，但从那几天和晟哥的相处来看，哪怕是徐译晟和徐爷爷，也没办法走近许棠。
    现在想想，许棠之所以会是这样，应该是因为小时候经历的太多，迫使他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周眠攥紧拳头。
    半晌，周眠做了几个深呼吸，沉着脸拨出杜奕衡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杜奕衡被手机铃声吵醒，语气中充满倦意，还打了个哈切：“眠眠，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
    “舅舅，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许棠回到宾馆的房间，洗完澡便在房间里处理胡组长发给他的数据报表，报表完成后还没等到周眠回来，他蹙起眉，正准备换上衣服出门看看，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周眠一言不发进房，关好门后软绵绵地黏在他身上。
    “……怎么？”许棠挑眉问。
    周眠揽紧许棠的腰，闷声闷气地说：“学长，我难受。”
    许棠在他脑后安抚般捏了一下：“出了什么事？”
    周眠一撇嘴，蹭着许棠的脖颈道：“舅舅知道我来了这儿，非得让我明早过去一趟，明天晚上我可能没法跟你一起回学校了。”
    许棠怔了怔，问：“明早就去？”
    “嗯。”周眠抬头看他，“学长明天还有事？”
    许棠抿起唇角。
    “没有。”
    第67章
    周眠缩在许棠怀里，耳朵几乎贴在他的胸口，听着许棠一下又一下清晰跳动着的心跳声，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和许棠一起吃过早饭，周眠便来到杜奕衡家里。
    杜奕衡今天休息没去上班，端着杯咖啡在阳台的秋千椅上安详坐着，他朝周眠招招手：“怎么突然想来我这儿？”
    “查点东西，刚好舅舅住在附近，比较方便。”周眠把背包放在沙发上，问，“舅舅，你找到什么了吗？”
    杜奕衡喝口咖啡，慢悠悠地说：“有是有，不过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有消息就行。”
    杜奕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许静婉搬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孕妇，跟她一起的有个男人，应该就是许棠的生父，但搬过来没多久两人就闹掰了，龙怡华苑之前辞职的保安说那段时间有一个女人找上门来把男人带走了，动静不小，所以事情闹得比较大，几乎整个小区都知道，我认识的人只能帮我查到这里，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去龙怡华苑问吧。”
    “好。”周眠说着就要起身。
    “你先站住。”杜奕衡放下咖啡杯，“过来。”
    周眠心里一紧，十分无辜地看向舅舅。
    杜奕衡一针见血地问：“眠眠，你是不是喜欢许棠？”
    周眠陡然僵住。
    “是，或者不是？”
    周眠回过神，嘴角抽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我很明显吗？”
    “很明显。”杜奕衡眯起双眼道，“所以，你现在在追他？”
    反正已经被舅舅看穿，加上舅舅对这事儿的态度反应并不激烈，周眠干脆不再藏着掖着，他看向杜奕衡，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没在追他，许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意料之中。
    杜奕衡没有半分惊讶，他点了点头，问：“姐姐姐夫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们。”周眠摩擦着指腹，“但我有这个打算。”
    “什么时候？”
    “……毕业之后吧。”
    杜奕衡瞥向周眠。
    周眠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舅舅，这次谢了！”
    龙怡华苑一楼的店铺已经早早开张，小区的中央广场循环播放着悠闲优雅的背景音乐，许多老年人在一大清早换好衣服，聚集在中央广场一同晨练。
    周眠按照杜奕衡提供的地址找到六栋。
    六栋的入口旁边有一家很小的超市，门口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腿上盖着一块厚厚的毛毯，老妇人身旁有张红木茶桌，一壶热茶摆在手边，旁边还放着一个老旧的收音机正播放一段咿咿呀呀的戏曲。
    “奶奶早上好。”周眠笑得可爱纯粹，他凑到老妇人面前热情地打个招呼。
    老妇人听到他的声音，张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四处打量，最终无神地停在周眠身侧：“是哪家的孩子啊？”
    周眠抿抿唇，他握住老妇人的手，蹲下.身道：“奶奶，我叫周眠，来跟您打听一个人。”
    老妇人没了牙的嘴巴摩挲片刻，哦了一声道：“是小周啊，你想问谁啊？”
    “许静婉，就是以前住在三楼的，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小孩儿的许静婉，您还记得吗？”
    老妇人绞尽脑汁思索半天，迷茫地摇头。
    周眠长叹一口气，起身，刚准备离开，便看到老妇人的丈夫转着太极扇哼着歌往回走。
    老妇人看不见，但对老伴的回来却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准确无误地对着老人的方向笑了一下：“老伴儿，回来啦。”
    “回来了，怎么不多喝点茶？”老人轻车熟路地给老妇人换杯热水，转而看向周眠，“这谁呀？过来买东西的？”
    老妇人手捧热茶满足地叹息一声，又被老人一句话问懵了：“谁呀，他是谁呀？我不认识。”
    周眠笑了笑：“爷爷好，奶奶好，我是周眠。”
    老妇人恍然大悟般道：“对了，是小周。”
    老人无奈朝周眠打个手势，做了个口型：她糊涂了。
    跟着老人走进店里，周眠伏在柜台上，询问道：“爷爷，我能不能跟您打听一个人？她以前就住这栋，叫许静婉。”
    “许静婉？我不认——”老人把太极扇收好，顿了顿，忽然警惕地问道，“你打听许丫头做什么？”
    周眠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老人一定清楚许静婉的事情，他认认真真地重新介绍一边自己，说清楚自己是许棠的学弟兼好友，谁知老人根本不信，眉毛一横就要赶他出去：“走走走，许丫头的事儿我们老两口也不知道，别来打扰我们！”
    “爷爷！”周眠急得团团转，连忙点开手机里的照片递给老人，“爷爷，我没骗您！”
    老人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
    周眠和许棠的合照不多，但周眠一旦逮住机会就会对着许棠拍个痛快，有时候会瞒着许棠偷偷拍，所以手机里有很多许棠和糖粥的照片，少数几张合照也是有糖粥入镜。
    照片里两人盘腿坐在阳台，周眠歪头倒在许棠的肩膀，糖粥的两只小短腿扒拉着许棠的膝盖吐舌，许棠一手给糖粥梳毛，一边侧过脸看向周眠，虽然并没有过于亲密，但两人间的气氛却是无法伪造。
    老人心中的疑虑放下大半，他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周眠，把手机递换给他。
    “……小伙子，别怪爷爷我不相信你，实在是因为之前吃过亏，害了许丫头啊。”
    周眠微微一怔。
    老人示意周眠坐下，又给周眠倒了杯水，这才慢慢道：“我和老伴儿没有孩子，许丫头又是个乖巧懂事的，所以当年许丫头搬过来的时候，我们俩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那时候还有小廖也在，小廖这孩子没有许丫头讨喜，我和老伴儿之前提醒过许丫头，让她多少长个心眼，没想到许丫头最终还是被小廖给骗了。”
    周眠瞪大双眼：“被骗？廖叔叔骗了许阿姨？”
    “许丫头和小廖是青梅竹马，长大后两人也在村子里摆过酒席，只是一直没领成结婚证，等许丫头怀孕才搬到咱们这儿来的。”老人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没过两个月，有个姑娘找到咱们这儿来，那姑娘看着年纪挺小，说是小廖公司老板的女儿，还说是许丫头的朋友，我和老伴儿那时候也没多想，就带她找到许丫头家里去了，谁也没想到那姑娘居然是来……”
    “唉，小廖走后的那段日子对许丫头，对我和老伴儿来说，都是一片黑暗。许丫头因为那事儿伤了身，又挺着个大肚子，我们劝她把孩子打掉，许丫头脾气倔，怎么都不肯，老伴儿觉得对不起许丫头，瞒着我去找小廖，路上却把眼睛和腿给弄伤了，前几年开始连东西也记不住了。”
    “也不知道小廖是不是良心发现，每年还能资助他们母子一点，只不过那件事儿以后，许丫头也不怎么出门了，我们心里有愧，就再也没有怎么去看过她。后来她搬家，我们以为许丫头能够有个好一点的未来，却没想到突然就传来她离世的消息……说起来，这几天是许丫头的忌日吧，怪不得她儿子会回来这边，她儿子现在还好吗？”
    “她的儿子现在很好。”周眠咬了咬唇，一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所以许阿姨其实不是……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
    周眠道了谢，不再纠缠老人，脚步沉重地走出超市。
    第68章
    老人在他临出门时把他叫住，给他提供了一个名字和一个模糊的地址，据说那人当时经常来看许静婉。
    周眠循着地址兜兜转转找了半天，最终在不远处的小街找到一家看上去不怎么样的女士服装店。
    服装店里只有一个中年大叔，知道周眠是为了许静婉而来时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当时的情况。
    “许静婉？我记得她。许小姐具体的事情出于保密原则我不能说，但我以前给她介绍过一位心理咨询师，对方是我的朋友，现在在国外很久没回来了，当初和许小姐也只是短暂接触而已。”
    周眠从服装店走出来的时候，天边雾气蒙蒙，远处压来一片黑云，似乎不过多时就会下雨。
    虽然他知道这些只是爷爷和服装店老板的记忆，没法根据这些只言片语编织出完整的事实，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或许他们的话里也带着自己的观念，也在潜意识中模糊了某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大致的方向也该是正确的。
    言语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有人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却觉得自己通过他人的转述仿佛知道了一切，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事情全都偏离了它该有的方向，而话语中心的人物，就成了舆论的活靶子，承受着不该承受的一切。
    更可笑的是，事情发生的时候许棠甚至还没出生，他或许连事情的真相也不清楚，就这么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白眼，一件事，无论是好是坏、是真是假，议论的人多了，这件事就变成了真的。
    或者换种说法，一开始没有人在意这些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所在意的仅仅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笑料会给当事人带来多少创伤。
    所以，谣言成了杀人的刀，害死了许静婉，也伤害了许棠。
    周眠的心脏像是每一次跳跃都在刀尖，酸痛感比任何一次来得都猛烈，几乎要将他拖入地底，陷进深渊。
    “汪！”
    周眠陡然醒神。
    井盖中央，一只小土狗坐在那里朝周眠吐着舌头，尾巴一摇一摆，耳朵似乎是被咬伤了，血痂凝在粉白色的耳朵绒毛上，异常刺眼。
    周眠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蹲着对小土狗招招手，哄道：“过来，我带你去医院。”
    “呜……”爱狗人士周眠先生因为和糖粥打好关系，彻底忘记他的讨狗嫌体质，小土狗在他蹲下来的瞬间站了起来，警觉地竖起耳朵，带有恐惧地“汪”一声扭头就跑进街边的绿化丛。
    周眠还没从许静婉的遭遇中彻底缓和过来，追了几步便停下了，他不想将仅剩的精力花在追一只小土狗身上，在旁边的小卖部买瓶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就在他还在考虑接下来去哪儿的时候，街对面，几个男孩子一番轰然嘲笑将周眠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周眠对这一场景并不感觉陌生，隐隐约约地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他把喝空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一言不发地望着对面。
    小城市的街道其实不算特别宽，周眠视力好，完全能清楚地看到街对面那些十一二岁、穿着小学校服的每一个孩子的表情。
    三个小男孩儿单肩背包，浑身上下散发着弄弄的痞气，他们堵在一个矮个子男孩儿的面前，嘴角挂上讥笑，时不时还要伸手推搡矮个子男孩一把，矮个子男孩鼻梁上架着眼镜，面对三个男孩的冷嘲热讽，他选择低下头，默默承受着来自这些人的恶意。
    这副不敢反抗、任人宰割的模样在周眠已经变得极度敏感的神经上又戳了一刀，他捏紧拳头，沉下脸在人行道的地方等待红绿灯。
    红灯旁边有个闪烁着的倒计时数字，周眠在心里跟随倒计时默念，却在数到一时浑身一颤。
    他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在周眠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舅舅杜奕衡的家里发生变故，唯一的儿子小果儿车祸去世，本就靠儿子苦苦维持婚姻假象的舅妈当即就要求和舅舅离婚，连小果儿的后事都没参与，一切事情还是由周眠的父母帮忙打点。
    小周眠当时还是个玩心大的小屁孩儿，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虽然也很难过小果儿的死，但憋得久了更多的是心心念念想着跑出去玩，不想再闷在家里，于是趁周父周母没留神偷偷跑出了舅舅家。
    他在小区逛了没多久，就看到街边有只成人手掌大小的小土狗，小周眠闲了这么长时间，一出来便遇到一只心仪的小玩伴，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它，所以追着小土狗追了整整两条街，小土狗也是被他吓到了，撒开脚丫子就往前跑。
    就在小周眠还差半米就能抓到小土狗的时候，街对面传来一阵恶意的笑声，小周眠停下脚步好奇地望过去，刚好与被一群男生围在中间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对上视线。
    周眠忘不了那一眼。
    他当时年纪不大，却能从对方的气场和视线中感受到什么，仿佛围在他身边讥讽的那群人根本不存在，对方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即便如此，周眠还是觉得那人的气场只是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对方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甚至无视一切，周眠就越觉得，他才是应该被照顾到、被保护到的那个人。
    而现在，当初仅有一面之缘的那个男生，似乎和许棠的脸重合了在一起。
    三十秒的绿灯早已过去，停在人行道后的车辆按了一声喇叭，踩上油门。
    周眠抬眸看向街对面，几个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闭了闭眼，眉心紧皱。
    周眠没法肯定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就是许棠，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很想见许棠。
    他想抱住学长，想感受学长的体温，想替他承受当初来自小区和学校的流言蜚语，替他承担住那些围追堵截，恶意谩骂，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是一声指责也绝对不行。
    敏感的神经在痛苦的情绪中被碾碎成粉末，所以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在周眠心中越长越大。
    “这几天是许丫头的忌日吧——”
    超市老人的话毫无预兆地闯进周眠的脑海，周眠抿紧唇角，他看了一眼时间，迅速在街边的花店里买上一束花，马不停蹄前往墓园。
    第69章
    墓园里寂静无声，烟雾缭绕，过道间偶尔走过的几个人神色肃穆庄重。
    周眠站在墓园门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连许静婉在哪儿都不清楚，他在墓园门口向内张望，始终没有找到许棠的身影。
    就在周眠打算离开时，许棠带着一束白菊姗姗来迟。
    “周眠？”他怎么也想不到周眠会出现在这里，“你在这做什么？”
    周眠神色间的阴霾在看到许棠的那瞬间消失殆尽，他瘪起嘴，垂下脑袋走到许棠身边。
    许棠挑眉：“说话。”
    “我错了。”周眠就差没把老实两个字写在两边脸上，小声认错，“我之前在学长家的床头柜里看到了许阿姨的照片，就、就拜托舅舅帮我小小的……嗯，查了一下。我本来打算先去拜访一下许阿姨的，没想到许阿姨已经……”
    许棠抬眼看他，默然不语。
    周眠眨巴眨巴大眼睛，腮帮子鼓得仿佛一只嘴巴里塞满食物的小仓鼠，委屈又可怜。
    许棠看了一眼周眠手里包装精美的花束，没有多想，侧身说：“跟我来。”
    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有没有糊弄过去，但许棠没寻根究底，说明他不会追问，周眠松口气，乖乖跟在许棠身后走进墓园。
    许静婉墓碑上的照片比周眠在许棠家里看到的更加清晰、明媚，眼神内满是温柔。
    许棠刚想蹲下，周眠快他一步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抿着唇角拿起一旁摆着的东西给许静婉擦拭墓碑。
    “许阿姨，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叫周眠，是许棠的学弟，您放心吧，我和学长关系特别好，学长在学校一直很照顾我……”
    “只是学弟？”许棠突然问。
    周眠愣了愣。
    许棠和周眠并排蹲着，从周眠手里接过干布，一边擦一边介绍道：“妈，他是我男朋友，我带他来见见你。”
    周眠心中狠狠一跳：“学长……”
    许棠转头看他：“你不是么？”
    “是！”周眠的笑意控制不住地显露在嘴角，他平复一会儿心情，重新看向许静婉的照片，“阿姨，我是许棠的男朋友，我不知道您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但我喜欢许棠，非常喜欢，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不会放手的。”
    许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周眠自来熟的性格让他就算面对着一块冰冷的墓碑也能说个没完，还有额外的精力，忙前忙后将许静婉墓前这块空地清扫得干干净净，安静的墓园里导致一丁点动静都能传得足够远，周眠又没有刻意压住声音，于是路过的人频频将视线投过来。
    “周眠。”许棠无奈叫住他。
    “嗯？”
    “太吵了。”
    周眠前倾，凑到周眠面前问：“许哥哥，我很吵吗？”
    在某种特定时刻才会叫出来的名字这会儿当着许静婉的面喊出来，许棠喉结上下一滚，耳垂肉眼可见地变红。
    他故作淡定地推了推眼镜：“吵。”
    “嫌我吵你也只能忍着。”周眠用鼻尖蹭了一下许棠的脸，咬着小虎牙发狠话道，“既然都已经接手了，本店不提供退换服务。”
    许棠嘴角松动：“我说过要退换了么？”
    周眠莞尔一笑。
    在墓园里待了一会儿，两人旁若无人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应该是周眠负责说笑，许棠负责听——告别许静婉。
    周眠握得很紧，一月份，寒风凛冽，许棠和周眠交握的手心居然还能保持暖意，他垂眸看了看两人的手，问：“回去吗？”
    周眠被他问得一怔，迟疑道：“……学长，我还得去舅舅那边一趟。”
    今天见面后许棠心里怪异的感觉在这时候达到顶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眠，蹙眉道：“周眠，出了什么事？”
    周眠眼皮一跳：“没呀。”
    “认真的？”
    “真的。”周眠松开许棠，手指在许棠的掌心抓了抓，哀怨道，“学长，你又不相信我了。”
    他装得懵懵懂懂的样子，竭力掩藏的情绪却怎么都逃不过许棠的眼睛。
    联想到周眠来到这里后的种种表现，许棠隐约猜到周眠反常的原因或许和自己有关。
    不过……不管周眠知道了多少事，只要他没说出口，许棠也不太愿意去回想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有些不算愉快的经历过去就过去了，再去追寻无非是残忍地将伤疤浸入盐水中，除了给自己造成困扰外没有其他作用。
    “既然这样。”许棠道，“我先回唔——”
    周眠轻轻咬住许棠下唇，温软的舌头在稍凉的唇瓣处舔舐一番，随即探进去。
    许棠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闭上双眼，慢慢回应着他。
    几分钟后，周眠放开许棠。
    “学长，你先回学校吧，等我处理完舅舅这边的事情就回去找你。”他笑得纯粹干净，“我保证。”
    许棠总觉得有些奇怪。
    送许棠坐上去火车站的公交，周眠嘴角的弧度缓缓平复下来，他在公交车站的座位上发呆坐了近乎大半个小时。
    手机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周眠木然地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和许棠的聊天框以及聊天框里简单的“我到了”三个字，突然决定了一件事。
    周眠说他周一就会回来正常上课，结果许棠发出去的消息一直没有收到周眠的回复。
    周一的课结束后，许棠来到生化院的教学楼转了一圈，只在楼梯口遇到商量怎么给秦念过生日的于青和秦子意。
    “他没来上课啊。”于青被许棠问倒，回忆着上课的情况，跟秦子意确定了一下，回答说，“周眠好像是请假了，这几天都来不了。”
    许棠追问：“几天？”
    秦子意说道：“不清楚，许学长你不如直接去问问他？”
    许棠沉声：“我联系不上他。”
    于青和秦子意面面相觑。
    不安的情绪闯进许棠的脑海，搅乱他的所有思绪，许棠平复片刻，冷静地道了声谢。
    “没事。”于青顿了顿，提醒道，“许学长不用担心，再有一周不就要考试了吗，周眠总不可能连考试都不参加，这两天估计是临时有事绊住了脚，等他忙完一定会第一时间找你的。”
    许棠推了一下眼镜，淡然应声。
    回到家里，糖粥嗷汪叫着来到许棠脚边，它似乎察觉到许棠心里有事，十分听话地跟在许棠身边。
    许棠镇定自若地给糖粥碗里加满食物，转而搬出电脑坐在客厅，慢慢处理胡组长给他的表格。
    周眠从没出现过现在的情况，以前哪怕许棠不回他消息，周眠也会定期发消息过来逗他，但这会儿却是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他出现这一变化是在他们一起去了小城镇，去见了季叔叔季阿姨、去见了许静婉，甚至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许棠所有的事，后悔了……
    许棠的思路钻入一个极端，在这一极端里无法控制地蔓延开。
    糖粥埋头狂吃一阵，吃饱后满足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来到沙发边小声汪了几声。
    许棠回过神。糖粥用两只前爪扒着许棠的裤脚，脖间的铭牌被它折腾得暴露出来，它像是在安抚许棠的情绪，不停地小声叫着，仿佛周眠在许棠身旁撒娇：“汪汪——”
    “……等他回来。”许棠抱起糖粥，摘下眼镜放在茶几上，缓缓道，“咬他吧。”
    糖粥：“汪？”
    两天后，许棠没有等到周眠，却在家等到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周母套着一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头戴一顶贝雷帽，眼角还带着些许红晕，她站在许棠的门口，看到许棠时淡淡笑了一下：“小许，你还记得我吗？”
    第70章
    糖粥趴在小狗窝里，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两条前爪上，耳朵不时动一下，两只眼睛紧盯着坐在沙发的两个人。
    屋子里开了空调，周母进门后便将外套放在一旁，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客厅内的摆设，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小许，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找人问了你的住址。”
    许棠道：“没关系。”
    周母说：“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些关于眠眠的事情。”
    周眠的长相随母亲更多一些，眼睛和嘴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起来的时候有六七分相似，许棠推了一下眼镜，给周母倒好热茶：“您说。”
    “眠眠自打上了大学，在我和他爸面前提到最多的人就是你。”周母组织了一下措辞，开门见山地问，“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眠眠……嗯，在和男生谈恋爱？”
    许棠停顿片刻，说：“知道。”
    周母追问道：“那你知道他是和谁在谈恋爱吗？”
    许棠看向周母，直截了当地说：“和我。”
    客厅内的气氛在许棠说出这两个字以后陡然变得凝重。
    周母的视线重新落在许棠身上，她仔仔细细审视着许棠，像是要将许棠看穿。
    足足有五分钟，端详的目光一秒钟都不曾移开，许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任由周母打量他。
    半晌，周母淡笑一声：“奕衡说得对，你是个好孩子。”
    “您在试探我？”
    周母的笑意比刚进门的时候更加亲切柔和，她说：“抱歉，我只是想看看眠眠拼尽全力护着的人，究竟值不值得。”
    许棠眼皮一跳：“周眠怎么了？”
    提起周眠，周母现在就是一阵头疼，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前不久，眠眠回了家一趟，我和他爸刚好打算介绍他和一个姑娘认识，眠眠突然跟我们说他已经有了对象，我们自然是高兴的，想问得更具体些，眠眠却告诉我们，他在和男生谈恋爱。”
    许棠抿抿唇，心中咯噔一声。
    按照周眠的性格，许棠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选择这么早就和家里出柜，还是在不和许棠商量的情况下，但周眠真的这么做了。
    “其实我以前就察觉到眠眠有些奇怪了，眠眠在中学的时候经常下了晚自习还要在外面玩会儿才回家，当时眠眠他爸经常加班，所以对眠眠的状况并不了解，我也不是傻子，偷偷找眠眠聊过几次，虽然眠眠一直说我多想了，可学校里传着的事，我还是能够知道一点的。”
    周母说到这里，鼻尖微红，她抽出一张面纸擦擦眼角，苦涩地笑了一下：“我频繁地给他介绍女孩子，是因为眠眠从不跟家里说他的情况，想来我那时候的想法也可笑，我就觉得，他和男生在一起只是年纪小贪玩图新鲜，将来还是要跟女生结婚的，时间一久，我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可是这次不同，小许，你影响了他，也改变了他。”
    许棠沉声问：“您希望我们分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母道，“眠眠既然喜欢你，愿意为了你做出改变，我不会阻止你们。可是我虽然有心理准备，不过他爸没有，他爸那个人……有些固执，我怕他爸气急，所以一直没有把眠眠中学的事情告诉过他，但眠眠这次却是直接当着我们的面把话摊开了说，他爸没办法接受眠眠喜欢男生的事实，父子俩谁也不肯先让步，眠眠又不肯把你说出来，他爸一生气，就把眠眠锁了起来，让他反省。”
    许棠终于知道这几天周眠究竟去了哪儿。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周母继续道：“我知道眠眠回家前在奕衡家待了一天，所以这事儿发生后，我第一时间去找了奕衡，奕衡他知道眠眠的情况，也知道你们现在在一起，就先把事情告诉我了。奕衡说你是个好孩子，也比眠眠更加懂事，我这次来找你，只是想看看你对眠眠的态度，如果你否认了我，没有告诉我真相，我会帮他爸说服眠眠，想尽办法也会让你们分手，现在看来，奕衡和眠眠都没有看错人。”
    “小许，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一趟，见一见眠眠的爸爸？”周母态度真诚，她看着许棠，声音温柔得像是一缕晨曦，“他爸是很固执，可他不是老古板，他爸到底是宠着眠眠的，生气……气得更多的大概是眠眠为了你出柜，却始终没有见过你的出现吧。”
    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许棠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周父周母都是开明的人，他们不会阻止周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却会阻止周眠和没有担当的人在一起，何况他还比周眠更大一岁。
    这回周眠一声不吭就出了柜，基本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打得周父周母甚至包括许棠都措手不及，许棠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促使周眠做出这一决定，然而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许棠就不可能放任周眠独自面对。
    他点点头，郑重其事道：“好。”
    周母笑了一下，她刚想接着往下说，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糖粥被铃声吓得一个激灵，许棠心中没来由地发慌，右眼皮也无法遏制地开始跳动，他推了推眼镜，给周母杯子里添热水。
    周母跟许棠打了声招呼，接起电话，听了没过一分钟倏地脸色一变。
    “眠眠出事了？！”
    “咣当——”
    小小的瓷杯磕在茶几上，杯口磕出一块小小的缺口。
    三个多小时后，周母和许棠匆匆赶到周家附近的人民医院，两人找到病房门口，周父和杜奕衡站在门口，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听闻动静，周父转头，看到许棠时视线明显一顿，随后，他对周母道：“小眠在里面。”
    “眠眠到底怎么回事！”周母气得一跺脚，“我不是让你跟他好好说话吗？”
    杜奕衡拦住周母，简单解释道：“眠眠没有大碍，就是从楼梯上摔了，撞到了脑袋，轻微脑震荡。”
    “从楼梯上摔下来？怎么会摔了？”
    周父瞥了一眼许棠，叹息一声说：“这孩子趁我没注意撬锁跑出来，大概是想偷溜出去，结果自己为了集中注意力躲我没留神脚下的台阶。”
    周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想了想，有点哭笑不得：“还好眠眠没事，不然我一定不放过你……哦对了，这是小许，你还记得吧？”
    周父之前和许棠见过一次，那时候对许棠的印象还不错，不过能和周母一同出现在这里，想来也知道许棠和周眠这次的事情有关，于是对许棠的好印象自然而然大打折扣。
    他疏远道：“难为你大老远跑过来看小眠了。”
    “应该的。”
    周父愣了愣。
    许棠直白地说：“叔叔，我就是他对象。”
    突如其来的一记直球搞得周父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张张口，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第71章
    许棠在门口待了不到三分钟，里面的周眠听到门外的声音，嚷嚷着把许棠叫进病房。
    周父的脸色虽然有点难看，不过也没阻止许棠，周母和杜奕衡对视一眼，拉着周父一同下楼去医院外闲逛，把时间留给两个小年轻。
    周眠所在的病房是双人间，隔壁的床铺没人，被褥整整齐齐得叠着。
    说实话，周眠在睡醒的时候听到许棠声音的第一瞬间是惊喜的，然而他转念一想许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小心脏开始止不住颤抖。
    他看了眼许棠，笑得格外天真无邪：“学长，你怎么来啦？”
    “不想见我？”许棠拉开病床旁边的小座椅，淡淡地问。
    “想见！”周眠一撇嘴，“学长，你别逗我了。”
    许棠在旁边的果篮里取出一颗苹果，用小刀削皮，一边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周眠愣了愣：“什么？”
    许棠道：“你不是打算毕业再出柜么，为什么现在就告诉了你父母？”
    “……我爸妈去找你了吗？”
    “周眠，告诉我。”
    许棠削苹果的技术很好，一会儿便削好一个，他将小刀的刀尖戳在苹果肉里，递给周眠，挑起眉看着他。
    周眠鼓鼓脸，接过苹果道：“我就是想通了，爸妈总是隔三差五给我介绍女朋友，我没精力应付其他女孩子，舒倩已经算好的，她没把我是GAY的事情捅到我爸妈面前，万一以后我应付的女生一个生气把这事儿跟我爸妈说了，那时候我得多被动啊，不如主动出击……”
    “只因为这个？”
    周眠咬口苹果，无辜地说：“当然。”
    许棠起身。
    “哎？”周眠连忙拉住许棠，“学长你去哪儿？”
    许棠任由他拉着，却不吱声。
    “我没骗你。”周眠把吃到一半的苹果放在一边，转而将许棠拉到自己床边，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老实交代道，“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许棠问：“出柜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没有告诉爸妈你的信息。”周眠小声说，“等毕业后我想直接带你回来，学长，我不想你再受委屈了。”
    温热的掌心抚在自己脑袋处包扎的纱布，上方，许棠淡淡地叹口气，忽然话锋一转，平静地问：“周眠，你知道了多少？”
    周眠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话里的漏洞，全身一僵。
    许棠耐心重复道：“我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我……”
    “告诉我实话，周眠。”
    周眠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下巴在许棠的胸口蹭了蹭，自下而上地看着许棠，认真反问：“学长，我知道多少，重要吗？”
    “我喜欢你，想要了解你，所以在晟哥跟我说你心里一直有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接受你的全部，哪怕是你觉得不能被人知道的、掩藏在心里的事，是你觉得没办法告诉我的事，我也会接受。”
    “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因为你以前的一些事削减一分，更何况在这件事里，你本身就是受害者，你什么都没做错。”
    “学长，你还不够相信我，我知道这可能是因为我上次骗了你，或者是你觉得这些事说出来对你只会有伤害，但你仔细想想，你之所以把这些事情藏起来，其实是因为这些事情还在影响你。几乎没有人能孤身一人去消化小时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和阴影，你不是神，你需要一个人来陪你度过这个关卡。”
    “许棠，我想陪你，让我代替徐译晟，代替徐爷爷，代替季叔叔季阿姨，接下来的日子一直陪着你，好吗？”
    许棠低头，目光落在周眠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睛上，两人离得很近，许棠从周眠眼里的影子里似乎看到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棠一句话没说，周眠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说通许棠，也不知道许棠有没有因为他私自去调查而生气，只能伸出两根指头拉住许棠的衣角，撒娇般晃了晃，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学长……”
    “嗯。”许棠抬了一下眼镜，镜片的光掩盖住他眼中的神色，他说，“好。”
    周眠一愣。
    许棠重新垂眸看他：“你想陪我，我答应了。”
    周眠清楚看到许棠眼里未加掩饰的笑意。
    胸膛处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加速跳跃着，周眠抬起手摸了摸许棠的侧耳，不由自主轻声说道：“许哥哥，我爱你。”
    许棠抿了抿唇。
    爱这个字富含的意义比喜欢更加丰富，周眠孩子气的将这个字轻易说出口，却让许棠心里如同一股暖流划过。
    ……算了，他们既然决定在一起，接下来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体会这个字。
    周眠的额头被纱布围住，许棠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还想要。”周眠微微后仰，把下巴露出来。
    许棠顺着他，在他的下巴处印了一下。
    周眠依旧不满足，闭上眼撅起嘴。
    许棠挑了挑眉，嘴巴贴上他的。
    “周眠。”
    周眠眨眨眼：“嗯？”
    许棠浅浅的笑了一下：“我也爱你。”
    周母和杜奕衡为了给周眠和许棠创造二人世界，特意把周父忽悠去逛超市，逛到一半周父便察觉到周母和杜奕衡的意图。
    “孩子喜欢他，你能怎么办？”周母跟周父结婚这么多年，早就知道周父的性格，她一撒手，瞪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要拆散他和小许吗？这恶家长你做，我可做不来，还有奕衡也是，你要是愿意你就去，反正我不去。”
    杜奕衡摇摇头说：“我也不去。”
    周父现在孤立无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支吾半天后抓抓头发：“这、这我也做不来啊。”
    “这不就行了，比起眠眠喜欢男生出去乱搞，有个安稳的伴儿不好吗？”周母挽住周父的胳膊，安抚道，“眠眠眼光不错，我观察过了，小许是个好孩子，他比眠眠成熟比眠眠会做事，就算不喜欢男生，放在女孩子堆里也很抢手，这么好的孩子被我们眠眠带回来了，我们以后就当小许是我们的儿子，只要他们能过得开心幸福，我们也能安享晚年了。”
    周父长叹一声，他看向杜奕衡：“你也这么觉得？”
    杜奕衡无奈一笑：“姐夫，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答案。不过我和果儿的妈妈就是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才分开的，果儿离世前也因为我和他妈妈遭过不少罪，在我看来，没有感情硬凑在一块儿过日子的，最终也只能像我这样吧。”
    “所以我不该阻止他们？”
    杜奕衡说：“至少他们现在是自由恋爱，何况眠眠已经说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女生，我想不到什么理由阻止他和小许在一起。”
    周父哑口无言：“……”
    周母轻轻推了一把周父，嗔道：“发什么呆呢？”
    “……算了。”周父揉揉眉心，妥协道，“小眠长大了，这些事还是由他自己做决定吧。”
    第72章
    最后一层的隔阂和心结也被打开，周眠和许棠两人在这时候真正意义上算是坦诚相见，感情更近一步。
    也正因此，周眠一步都离不开许棠，每次在许棠想出去的时候周眠就开始借助脑震荡作妖，要么撒娇卖萌求安慰，要么头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地说自己脑袋晕想吐，多次将周母等人晃到眼睛疼。
    好在周眠仅仅住院三天，三天过后，周眠出院。
    许棠本打算等周眠出院就回学校，周父和周母却将他拦了下来。
    “明天跟眠眠一起回去吧。”周母和蔼地说，“刚好来家住一晚，以后大家也是一家人了。”
    许棠迟疑片刻。
    周眠扯扯许棠的衣袖，朝自家老爸使了个眼色。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
    周父被周眠气笑了，几乎想走到周眠面前拧一下他的耳朵，周母见状，不动声色地踢了周父一脚。
    周父回过神，看向许棠。
    就像周母曾经对许棠说过的那样，周父不是个老古板，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许棠对他儿子简直称得上是耐心十足，周眠这孩子也是作妖，谈个恋爱跟块橡皮糖似的黏黏糊糊，得亏许棠能受得了他。
    想到这里，周父反而对许棠由衷表示欣赏，他干咳一声，对许棠说：“小许，留下吧。”
    既然周父已经这么说了，许棠也没法拒绝。
    杜奕衡这次是临时翘班来的，周眠出院当天连饭也没来得及吃便赶最近的飞机回去了，周父周母以及周眠带着许棠回家。
    跟许棠想象中的环境略有不同，周眠的家是复式公寓，装修简洁明亮，家里的东西摆放井井有条，客厅里还有一排镶在墙壁处的简易书架。
    晚饭是周母亲自做的，周母的厨艺很好，虽然不及饭店大厨，但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有几个菜还特意用雕刻好的白萝卜花做了简单的餐盘装饰。
    周眠悄悄拉过许棠的衣服，跟他咬耳朵：“白萝卜花是我爸亲自雕刻的，上回我爸雕花做餐盘装饰还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呢。”
    许棠微讶。
    一顿饭说不出的和谐。
    晚饭过后，许棠和周眠一起前往厨房洗碗，许棠以为晚饭结束后会有来自周父周母的联合会议，没想到两人从厨房出来后，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周母听到动静只说了一句：“不早了，早点回屋睡吧，明早还得早起回学校呢。”
    “是啊。”周父放下报纸喝了口茶，头也没抬，就好像家里没有许棠这位客人，平淡的仿佛是在跟自己的两个儿子说话，“快睡吧，明早起不来，赶不上车还得改票。”
    这样无意中亲切的举动无疑是让许棠放下心理防线，他明明没有来过周眠家，跟着周眠回到房间时却产生一种置身在自己家中的错觉，没有感受到一丝尴尬。
    楼下，周母听到儿子把房门关上，这才拍拍胸口对周父道：“我表现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周父把捏得发皱的报纸收进抽屉。
    周母欣慰的笑起来：“眠眠终于有点男人样了，以前随心所欲的，现在还知道为了照顾对象的感受提前跑来我们这儿打好招呼。”
    周父蹙眉不满：“他什么时候也能这么为我们着想？”
    周母白了他一眼：“年纪这么大了，吃飞醋的时候倒跟个小孩儿一样。”
    次日一早，周父周母送两人来到火车站。
    周眠被父母赶去附近的小超市买水，他清楚这是父母故意支开他想跟许棠单独说话，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生怕父母为难许棠。
    自家儿子小心翼翼的模样成功逗笑周家夫妇二人，两人无奈地看了一眼许棠。
    周母哭笑不得道：“我昨天还夸眠眠长大了呢，结果眠眠一碰到小许你的事儿又变得那么孩子气。”
    “难为你照顾小眠了。”周父被周母暗地里戳了一下，别扭一会儿说道，“以后，也要劳烦你多带带小眠，小眠这孩子其实只是玩心重，没什么坏心思，以后要是小眠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你又管不住他，就直接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他。”
    不远处的小超市，周眠拎着一袋矿泉水在超市门口扫码付款，因为担心许棠，目光频频往这边瞥，许棠抬了一下眼镜，嘴角微扬。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
    周母依偎在周父怀里，眼角隐隐有些湿润。
    S大的校园，周眠消失一周后跟许棠一起重新回到学校的事情，在两人手牵着手出现在学生教务办公楼的那一刻传遍整个S大论坛。
    有人猜测棉棉消失是因为学校领导层发现了他们的猫腻想要劝退两人，有人猜测棉棉消失是和家里有关，甚至有人冒出狗血脑洞，说棉棉消失是因为出了车祸昏迷不醒而许棠正是把他唤醒的人……总之论坛各位吃瓜群众的想法一如既往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周眠无所事事地翻着论坛的消息，看了一会儿，撇撇嘴把手机伸到许棠面前，坏笑道：“学长，他们还以为咱们大闹教务处了，你英姿飒爽，带着我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学弟当众出柜。”
    “周眠。”许棠推着眼镜，面无表情地对周眠说，“有这个精力，不如想想你下学期的缓考。”
    周眠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应化专业这学期的课实在是太多，周眠最后这几天也没好好复习，干脆就借自己脑震荡住院的事情去教务处申请其中几门科目缓考，生化院的辅导员当时看到他们两个同时进来，表情明显一僵，显然是知道他们的关系的，不过辅导员并没有对两人的关系发表什么看法，给周眠办好相应手续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糖粥低头嗅着地上的味道，四条小短腿啪嗒啪嗒地往草坪走，几秒后在草坪上找了个位置坐着，周眠和许棠便也顺便在草坪旁边的长椅坐下。
    “学长，我现在特别开心。”周眠侧身，双腿翘在长椅的扶手处，整个人大大咧咧仰靠在许棠的身上，舒服得闭上眼享受独属于二人的时光，“有男朋友，还有狗，我简直是人生赢家……要不，下学期我搬出来跟你一起住吧？”
    许棠把糖粥的牵绳塞进周眠手里，淡淡地问：“你想搬？”
    “想啊。”周眠把玩着牵绳，身体坐直，用左手勾住许棠的下巴让他转过头看自己，认真地说，“我的糖糖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糖糖哥哥，你答应我呗？”
    许棠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眉眼间的神色柔和得宛如寒冷冬天里的一阵和煦温暖的风。
    “小周先生。”他挑起眉反问，“我说过不答应么？”
    第73章
    期末考试结束后，周眠赖在许棠家直到年二十七，最终周母一通电话打过来，暗嘲他有了对象忘了爹妈。
    周眠看了一眼正在阳台给糖粥梳毛的许棠，小声说：“我想陪陪学长，学长过年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可舍不得。”
    “傻孩子。”周母在电话那头咯咯笑着，她道，“你让小许一起回来过年呀。”
    周眠一愣，不可思议地问：“你和我爸居然能同意？”
    周母咂咂嘴，非常不满自家儿子对自己的看法：“我和你爸就这么古板吗？”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废话，记得把小许也带回来，不然你连家门都别想进！”周母给周眠下了最后通牒，不等周眠反驳便挂断电话。
    周眠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一头雾水，感觉自己跟父母的想法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出入。
    好吧，好像不止一点点。
    梳完毛的糖粥撒腿跑到周眠脚边，绕着周眠团团转，周眠蹲下撸了两把小糖粥，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向许棠，糖粥发现两脚兽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也跟着两脚兽的视线望向自家主人。
    许棠把毛梳摆回架子，转头就看到周眠跟糖粥一起用湿漉漉的狗狗眼神看着自己，他推了一下眼镜，问：“想说什么？”
    “许哥哥，今年过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周眠拍拍糖粥的小屁.股，把它赶到一边，起身来到许棠面前说。
    许棠少见地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跟、我、回、家。”周眠没忍住亲了亲许棠，一边帮许棠收拾着糖粥的小玩具一边说道，“咱妈来电话了，她说我不把你带回去，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许哥哥，你就当是为了咱们家的家庭关系和睦，今年跟我一起回去吧。”
    “……可是糖粥……”
    周眠将最后一个狗咬球放回柜子，打个响指道：“简单，刚好带小糖粥见见爷爷奶奶。”
    叼着塑料飞盘路过的小糖粥：“？？？”
    在糖粥它爹的不懈努力下，糖粥它爸总算是松口，同意和它爹一同回家过年，并且带上糖粥的一些东西。
    年二十九，一家三口终于赶到周家，周母欢欢喜喜的打开门，见到许棠怀里乖巧吐舌的小糖粥时，顿时哎哟一声，迫不及待地将小糖粥接到自己手里，侧身让周眠和许棠进门：“这只小宝贝儿怎么这么乖，小许，这是你养的？叫什么名字呀？”
    “它叫糖粥。”许棠回答。
    周母的视线在许棠和周眠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原来是叫糖粥。”
    “小糖粥饿不饿呀？奶奶给你喂点小零食。”周母揉揉糖粥的脑袋，扬声道，“眠眠小许，你们带小糖粥的东西回来了吗？”
    周眠关上大门，闻言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全部放在墙角边，回道：“带了，都在这儿呢。”
    周母应了一声，抱着糖粥凑到墙角的包裹里挑东西，全然不管自家儿子和刚进门的儿媳妇。
    周眠下巴搁在许棠的肩头，嘟哝着说：“还好带小糖粥回来了，不然咱妈就得追着咱们问东问西的。”
    “说什么悄悄话呢。”周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敲了一下周眠的脑袋对许棠说，“小许啊，今儿下午咱们一起去超市逛逛，一起挑点儿年货。年后可以让小眠带你出门玩儿，整天闷在家里也没劲。”
    许棠点头：“好。”
    不知道是不是周母在之前跟周父说过什么或者其他原因，这次见面周父面对许棠时显然少了几分之前的尴尬，他拿出两个红包，揉揉鼻尖，展颜笑道：“咳，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在家里也别跟我们客气，这两份红包是给你和小眠的压岁钱，你都收着吧。”
    红包有大小之分，周父给许棠的红包明显比另外一个红包鼓起的弧度更大，所以回到房间后，周眠便懒洋洋往床上一躺，可怜兮兮地诉苦：“学长你看，你跟糖粥来了咱家以后，咱爸妈都疼你了，我这个儿子他们已经不在乎了，不过这倒也挺好的，爸给我的人设定位多精准，以后我的压岁钱就得靠学长收着……唉，早知道爸妈会是这个态度，我放假那天就该直接带你和糖粥回家。许哥哥，早该有人这么宠你了。”
    许棠坐在床边。
    “周眠。”
    “嗯？”周眠打了个滚，滚到许棠身边撑起下巴看他。
    许棠由衷道：“谢谢。”
    半晌，周眠忍俊不禁道：“宝贝学长，你要是真想谢我，应该做点实际行动的。”
    许棠问：“什么？”
    “比如……”周眠从床上坐起来，在许棠耳边说了一句话。
    许棠耳根发热，面上却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推了推眼镜敷衍道：“再说吧。”
    周眠舔了舔小虎牙，眼底涌出些许戏谑，默默把这笔账记在心里。
    年前的超市挂满红色连串的植绒灯笼挂饰，手扶电梯的前后张贴着喜庆的福字，偶尔几个促销的位置上方悬挂起方形装饰灯笼，广播里循环播放着热闹的曲子，超市内人来人往，皆是三三两两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置办年货购买一些促销品。
    糖粥不能进超市，周母便单独留在家里照顾小糖粥，当然主要是因为她想和小糖粥一起玩，家里另外三个男人被她赶出家门。
    许棠其实看得出来，周母这么做不仅是想和糖粥待在一块儿，更多的是为了让他能在周眠的家里不觉得别扭，虽然许棠跟周母见面不过寥寥几次，但她并不把许棠当外人，似乎周眠和周父在家该做什么，许棠就该做什么。
    这种环境与徐爷爷和季家夫妇给许棠的感觉有些不同。
    徐家爷孙听说过许静婉的事情，在许静婉还在的时候心疼他们母子两个，照顾他们，许静婉离世后也会腾出精力照顾许棠，徐译晟将许棠当成亲弟弟一般对待，季家夫妇也对许棠关怀备至，许棠始终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有一层浅浅的隔阂，所以即便他感激徐爷爷和晟哥这么长时间的照顾，他也不愿意彻底袒露自己。
    说来奇怪，在周父周母这里，许棠居然感觉到了久违的、不掺杂一丝同情和心疼的亲情。
    如果换做是以前，许棠根本不可能和周眠回家，跟周眠的家人一起过春节。
    周母曾经跟许棠说，是他改变了周眠，可是对许棠而言，周眠何尝不是也改变了他呢？
    “学长！”周眠站在零食柜边叫了许棠一声。
    许棠回神，推着购物车走过去。
    周眠边挑零食边提议道：“学长，初一我们去看电影吧？”
    “嗯。”
    “看完电影再去约会，我知道有个地方是约会圣地，好多小情侣都去过，咱们可不能拉下。哦对了，初一晚上还能住在那边，初二早上可以直接去爬山看日出，怎么样？”
    “好。”
    周父将手里的醋和盐放在购物车里，闻言笑着调侃道：“小许，你可不能这么宠他，免得这小子以后蹬鼻子上脸。”
    周眠朝周父做了个鬼脸。
    许棠提起唇角：“应该的。”
    周眠得意地对周父道：“听见没~”
    周父：“……”
    真是没眼看，小崽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第74章
    周家的新年，因为许棠的加入而比往常更加热闹。
    三十夜，一家人吃完晚饭，周父周母两人约上朋友出门去小区楼下跳广场舞，连小糖粥也带走了，留下周眠和许棠在家里收拾。
    许棠洗完澡换上周眠的睡衣，边擦头发边走出卫生间，听到瘫在床上的周眠口中念念有词，正嘀咕着什么。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周·大型犬·眠打个滚儿翻到许棠身边，枕在他的大腿处：“许哥哥。”
    “嗯？”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周眠说着话，手不安分地挑开睡衣伸到许棠敏感的尾椎骨，轻轻按了按。
    许棠情不自禁哆嗦一下，他拍开周眠的手：“别闹。”
    周眠委委屈屈，拉着许棠的衣角说：“糖粥它爸，爸妈反正也不在家，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我们不如……”
    “小周先生。”
    周眠：“哎？”
    许棠瞥他一眼，提醒道：“你东西收好了吗？”
    周眠：“……”
    许棠幽幽地说：“明早要去见杜叔叔。”
    周眠：“…………”
    周眠抱着被子滚到床的另外一边，把脸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了许久。
    许棠擦干头发，将毛巾送回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周眠还在可怜兮兮的嘟哝着，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他无奈地脱下鞋来到周眠背后，摘下眼镜，轻拍一下周眠的背。
    “周眠。”许棠警告道，“只能一次。”
    周眠听到这话，顿时把被子扔在旁边，转个身将许棠扑倒。
    至于当晚到底做了几次……
    反正在前往杜奕衡家的那列火车上，许棠靠在周眠身上睡了一路，连周父都表示看不下去，用力拧了拧周眠的耳垂，周眠疼得龇牙咧嘴，依旧傻兮兮地护着许棠。
    寒假结束后，周眠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提交走读申请。
    补考在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宿舍里的老金是专业课学霸，在空教室给周眠补课的时候还假模假样地朝老王哭诉吐槽：“我们家眠儿啊，终究还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得了吧。”于青和秦子意并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共同给话剧社设计道具图，闻言嘁了一声，“这哪儿能叫跟别的男人跑了，分明是求着别的男人带上自己一块儿跑，是吧子意？”
    身旁的秦子意给于青比个大拇指。
    周眠默背完知识点，把书合上，灿烂地笑着：“我乐意。”
    几人不约而同翻个白眼。
    老金和老王：“……”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于青和秦子意：“……”我们都没你俩这么腻歪。
    在周眠补考的期间，许棠也收到计协社长的邀请，准备面向计协的全体社员展开一场关于计算机的一个半小时讲座。
    两个人时间安排都很紧张，所以即便两人现在处于同居状态，每晚也仅仅只是相拥而眠，小糖粥要么蜷缩在床边，要么挤到两人之间，安安静静地享受静谧的夜晚。
    一星期以后，周眠交了最后一门课的试卷，神清气爽地走出教室。
    他看了一眼时间，背上包前往计科院的阶梯教室。
    阶梯教室内，许棠站在讲台上操纵着PPT侃侃而谈，台下有些学弟学妹一开始还觉得许棠的气场有些渗人，随着许棠对讲座内容的深入展开，学弟学妹们逐渐沉浸其中，跟着他的思路进行思考、记笔记。
    周眠蹑手蹑脚的从阶梯教室的后门走进来，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许棠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周眠弯起眼睛，手臂伸过头顶给许棠比了个超大的心。
    许棠微微挑眉，语气明显停顿一下，他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继续讲解内容。
    在场有些比较善于观察的人第一时间发现许棠的目光，好奇地转头看一眼，刚好看到还没把手臂收回去并且笑得满面春风的周眠。
    不明真相的众人：“卧槽？？？”
    论坛沉寂已久的棉花糖党们：“卧槽！！！”
    于是一场一本正经的讲座，在周眠突然到来后仿佛变成了一场虐狗大会。
    [绝了绝了绝了，有幸参加计协今天下午的讲座，居然能见到棉花糖合体发糖，AWSL]
    [为什么我不是计协的一员，实名羡慕计协的那帮崽子们！QAQ！！]
    [嗑死我了，棉花糖比棉花糖还甜！（我在说什么鬼东西）]
    [棉花糖比花草还甜！！！]
    [楼上别带我花草，两个是不一样的甜，主要还是棉棉比较甜哎嘿（笑）]
    [棉棉也太可爱了，在阶梯教室的最后排给讲台上的学长笔芯这种做法，我就问谁谈个恋爱能这么甜！花草也不行！]
    [对不起哈哈哈哈哈我脑补了一下曲奇校草对咱校花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喜感]
    [？我糖糖学长不服！学长明明特别宠棉棉！！他还不够甜吗！]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棉花糖不甜吧？不会吧不会吧？]
    [姐妹们，我有一个朋友想看看阶梯教室的笔芯照片，不知道有没有人提供一份QWQ]
    [你说的那个朋友究竟是不是你自己.gif]
    讲座结束，在场的学弟学妹们纷纷起身离开，周眠单肩背包越过人群来到讲台边，左手手肘撑在讲台上托着腮帮子，视线黏在许棠身上移都移不开。
    “看什么？”许棠关掉多媒体，拔下U盘放在包里面。
    周眠手指点点讲台，含笑道：“看我的男朋友。”
    帮忙收拾好教室的计协社长捏起鼻子哎哟几声走过来，对几个留下来的计协部长挤眉弄眼：“你们闻着味儿了吗？怎么这么甜啊？好像有点像棉花糖的味道哦。”
    几个人没忍住笑出声。
    许棠抬了一下眼镜，漫不经心地说：“学姐想吃棉花糖？”
    计协社长：“啊？”
    一道意义不明的光在许棠镜片上从左滑到右，许棠缓缓道：“周眠。”
    “哎。”周眠看向计协的几个学姐学长，憋笑道，“学姐，我和学长请你们吃棉花糖呀？”
    计协社长默默擦了把冷汗：“……不了不了。”
    说罢，几人干笑两声，拔腿就跑。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周眠和许棠两个人。
    周眠歪过头看向许棠：“学长，你也太坏了。”
    “我说什么了？”许棠拉上背包拉链，反问道。
    周眠眼尾眯了眯，隔着讲台对许棠招招手。
    许棠不明所以，弯腰凑过去。
    周眠抓住许棠的衣领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
    空旷旷的教室里传来阵阵唇舌交战的细微声响。
    半晌，许棠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周眠放开许棠，指腹顺势擦过许棠红艳唇角的些许水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许棠的手机。
    许棠点开短信看了看，淡淡地说：“晟哥让我们暑假去京都。”
    “去呀。”周眠满不在乎道。
    “你想去？”许棠问。
    周眠说：“当然，学长都见过我的爸妈了，怎么说我也得去见见徐爷爷不是？”
    许棠浅浅地抿了抿唇角。
    两人在教室耗了一会儿功夫，出来后，外面阳光高照，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太阳雨。
    吃完饭回教室自习的舒倩收起伞，刚好碰见在门口等待雨停的两个人，她叫了他们一声，把伞递过去：“你们先用吧。”
    “那你呢？”周眠没接。
    舒倩清清嗓子，不自在地挠了挠耳垂，说：“我有人送伞，你们别担心。”
    话音未落，元旦那天跟在舒倩身边的男生打着伞出现在路道拐角，正往教学楼赶来。
    周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接过伞，笑出可爱的小虎牙：“那就谢谢了。”
    他撑起伞，转头看向许棠：“学长，回家啦，小糖粥该饿了。”
    细雨绵绵，却因为高高悬挂在天际的太阳暖意十足。
    “好。”
    许棠迈步来到周眠身边。
    舒倩回头看了一眼。
    小雨朦胧，两个男生依偎在一把小小的伞下，正走向属于他们的光。
    【正文完】
    实验室（1）
    这几天，周眠几乎没有力气黏着许棠，回到家倒头就睡。
    原因在于周眠这学期的专业实验课导师，导师接下来一个月需要出差开研讨会，迫不得已之下将实验课提前，然而实验课算是实操课，提前的课程全部是围绕实验室实验进行，必做实验共六项，除此外还有三项选做实验，做完实验还得撰写实验报告，一周下来算是忙得精疲力竭。
    许棠曾经在学校路上遇见过同样是应化专业的于青和秦子意，两人虽然脸色疲惫，却不像周眠似的连人影都看不见，整天泡在实验室里，许棠心里觉得奇怪，却没多问。
    周三，许棠全天没课，帮胡组长写完程序分析后，他趁天色好牵着糖粥在小区里转了转，顺便还去超市买好了菜，毕竟周眠这几天起早贪黑熬夜写实验报告，总归得补充点营养。
    他刚拎着菜走进门，还没来得及休息，周眠忽然给他打了通电话。
    “学长。”周眠的声音听着有点焦急，电话那头还有不断翻动书页的声音，“你看到我昨晚填的报告单了吗？我就放在床头的。”
    许棠进卧室看了一眼，报告单被压在他们合照的相框下，他道：“嗯。”
    周眠松口气，声音委屈又可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昨天的实验白做了呢。”
    “给你送过去？”许棠拿起厚厚四五页纸的实验报告，问。
    周眠想了想，说道：“不用，学长你帮我收好，不过学长……你下午来接我吧？”
    “嗯？”
    “我——好——累——啊——”周眠拖长黏糊糊的尾音，吸吸鼻子说，“我现在累得连午饭都吃不下去了，学长你不会还留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吧？你不疼我了。”
    脚边的糖粥像是听到两脚兽软乎乎撒娇的声音，嗷呜嗷呜地叫起来，在许棠脚边团团转。
    周眠哼哼道：“许哥哥你看，连小糖粥都在谴责你了。”
    许棠无奈：“好。”
    周眠喜笑颜开：“那我在实验室等你，记得带上我衣柜里的实验服，不然门口的导师不允许你进来的。”
    下午三点，许棠把糖粥放在宠物馆让大哥给它洗澡，随即开车前往S大接人。
    也不知道周眠在学校买了什么快递，许棠进校门第一件事就是去帮他把快递取了，快递很小一件，摇起来听着里面像是有两个小巧的球形，商品上也只是写了草莓印记四个字。
    生化院的实验室在办公楼旁边，由于实验室有些比较专业和出名的器材，两栋实验楼的门口都有导师或者学生全天值班，进去需要登记。
    周眠的实验服穿在自己身上很合身，但穿在许棠身上就稍显大了点，许棠在门口登记好，按照周眠发过来的地址坐着电梯前往五楼。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许棠走出电梯，发现整层楼空旷安静，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给周眠发了条信息，信息没发送出去，许棠的衣角突然被人从身后拽住，他踉跄几步，被扯进旁边漆黑的化学实验室里。
    “哗啦——”
    周眠拉开窗帘，笑眯眯地抱住许棠：“学长，你没被我吓着吧？”
    许棠拍开他环住自己的手，微微摇头。
    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要是许棠摸不透周眠的性子，在他抓住自己的那瞬间猜不出周眠，那也算白相处了。
    周眠拉开凳子，视线始终黏在许棠身上：“学长，坐。”
    许棠平时的衣服其实很单调，周眠连他穿西装的样子都没看见过，当初在国外买回来送给许棠当礼物的领带夹也没见许棠用过，所以在听到电梯声的
    周眠看到许棠身穿白大褂的时候，心里一下子揪了一下。
    那瞬间周眠觉得，应该给学长缝个半永久的白大褂在身上。
    许棠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会把扣子系到最顶端，衣服打理的十分整洁严肃，袖口衣角没有任何褶皱，搭配上他鼻梁处那副复古的银丝边眼镜和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时时刻刻给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禁欲气息，现在外面套上白大褂，这种禁欲感立刻拔高了一个层次，看得周眠喉咙紧了又紧。
    “你的快递。”许棠把快递递给周眠。
    周眠接过快递盒看了一眼，低声骂了句脏话。
    许棠蹙眉：“怎么了？”
    “……没。”周眠捏着快递盒，曾经看过的某本小黄雯情节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周眠忍了忍，没把脑内的画面忍下去，反而将自己的火勾了起来，他一撇嘴，干脆顺从心意不做抵抗了，“许哥哥。”
    有事许哥哥无事学长。
    许棠已经摸清周眠的套路，他面不改色地推了一下眼镜：“说。”
    周眠脑袋拱在许棠的脖颈处不停乱蹭，像只成精的奶狼崽子：“我好想你。”
    许棠又不傻，这个“想”字到底包含什么意思，听周眠的语气也听得出来，只是……
    “……现在？”他问，“实验做完了？”
    周眠用力点头，眼睛晶晶亮：“当然！在你过来前的十分钟全部搞定！”
    许棠推开他的小脑袋瓜：“回去再说。”
    “哦。”停顿片刻，周眠不肯死心，他凑到许棠耳边小声提醒道，“学长，你还记不记得过年期间答应我的事？”
    过年期间？
    许棠记性很好，况且现在距离寒假也没过三个月，不至于答应别人的事这么快就忘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周眠单方面答应的事情。
    而过年期间，周眠单方面答应的事情，只有一件。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时候周眠在耳边说的话让他觉得有些恼人，还是因为现在周眠湿热的气息尽数洒在他的耳边，许棠的耳垂很快变得通红，他清清嗓子，淡然道：“别闹。”
    “许哥哥没忘吧？”周眠轻笑一声，“我知道，许哥哥记性好，肯定不会忘了的。”
    许棠耳垂越来越红：“忘了。”
    周眠鼓鼓脸颊，右手已经默不作声地抚上许棠的后腰。
    许棠猛地站起身：“回去再说。”
    “别呀许哥哥。”周眠举起快递，舌尖舔了舔上唇，笑得天真，“东西都到了，许哥哥不试用一下吗？”
    “……周眠，适可而止。”许棠哑着嗓子低声警告。
    周眠察觉到许棠的变化，把快递放在一旁，弯着眼睛十分无辜：“许哥哥明明也是想我的，口是心非，那不然就在这儿做吧，今天下午是社团活动时间，实验楼五楼基本没人过来，许哥哥别怕。”
    他说着就要伸手解开许棠的裤子。
    许棠抓住周眠的手：“回去。”
    “我不要。”周眠动了动手，与许棠十指相扣，他嘴角瘪下去，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小声控诉，“我拼死拼活在十天里搞定了这么多实验，就是为了能空出时间来陪学长，结果学长连这点好处都不愿意给我，许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许棠：“……”
    这和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周眠这几天白天做实验晚上补报告，牺牲自己睡觉的时间，居然只是为了早点完成实验早点回家陪他。
    撒娇卖惨在许棠这里无疑是可行的，周眠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试验已经充分证明这个观点。
    果然，看着周眠委屈得眼角泛起泪花，许棠鬼使神差的腰间一软，他叹口气，四个字莫名就从嘴巴里说了出来。
    “下不为例。”
    实验室（2）
    草莓印记这个名字非常符合产品的外形。
    马赛克道具做成草莓的外形，虽然比较软，但表面附上一层细小的颗粒状点点，另外一个则是完完全全的草莓叶子遥控器。
    周眠本想缠着许棠在实验室把草莓道具吃下去，然而在拆开快递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身边许棠的气场极速降温，为了顺利进行这个主意，周眠决定还是把草莓道具交给许棠。
    许棠冷冷地瞥了周眠一眼，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会答应他。
    “许哥哥，答应了就不能反悔的。”周眠眨巴着眼睛说，“我陪许哥哥去厕所？”
    许棠：“不用。”
    不过最终，周眠还是跟着许棠走进了厕所。
    在厕所隔间里捣鼓半天，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许棠摘下眼镜擦了擦沾在镜片上的痕迹，强装镇定。
    可越是想要忽视后面的草莓，草莓的存在感就越强，况且许棠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草莓，颗粒状的草莓籽让这颗草莓的感受放大数倍。
    一颗草莓已经让许棠吃得比较饱，他走路也不敢迈太大的步子，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周眠黏在他背后，笑着伸出手，在许棠肚子边轻柔打转：“许哥哥，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漂亮。”
    许棠抬眸。
    镜子里，他两颊处还浮着浅浅一层诱人的红，实验服因为前不久的动作稍显凌乱，整个人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大战，周眠下巴搁在许棠的肩头，两颗小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像极了一只伺机而动的狼崽子。
    “许哥哥。”周眠看着镜子里的许棠，突然认真地说，“我饿了，我们去食堂吃个饭吧。”
    许棠眉心拧得死紧。
    下午四点多不算晚饭时间，但这会儿食堂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两个人排在打饭的队伍中，许棠嘴角绷直，无论周眠怎么逗也不吭声。
    “学长，你别怕啊。”一路上这么多sao话也没能让许棠开口，周眠手臂处挂着许棠脱下来的实验服，眼看许棠僵硬的连推眼镜时指尖都在发抖，软糯糯地趴在许棠肩头安抚道，“我不会做什么的，我保证。”
    许棠指尖一颤，表情有点难看。
    周眠转了转眼睛，话锋一转，故作忧虑道：“不过我不知道店家有没有做什么小设计。”
    “……什么意思？”
    “有些店家会给这种小道具做点自己的设计嘛，比如定时启动或者小吸盘什么的。”周眠丝毫没注意到许棠越来越黑的脸色，一只手伸进口袋，自顾自的兴奋提议，“要不学长我们试试——”
    许棠忍无可忍，转过身一巴掌拍在周眠脸上。
    “啪——！”
    食堂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周眠揉揉脸颊，虽然疼，但也知道自个儿挑起的火自个儿得负责的道理，更何况许棠现在恼羞成怒的表情让他更加心痒难耐，周眠这种危险情绪不敢在这时候外露，他一瘪嘴，一副要哭的模样：“学长，我就是说说而已。”
    赶在这个时间段来吃饭的人频频将视线投向他们俩，许棠不想再搭理周眠，步伐僵硬地朝食堂外走。
    周眠微微一愣，连忙追了上去，委屈道：“学长，我还没吃饭呢。”
    许棠抿起嘴角头也不回。
    周眠心里沉了沉。
    完蛋，这回好像真的玩过头了。
    许棠很少生气，但那瞬间是真的动了怒。
    其实按理说这事儿是许棠自己答应的，他也没理由生气，可许棠忍受不了周眠用这种事戏耍他，就算他明知道周眠只是嘴上说说，根本不可能这么做。怒火烧过去，许棠平复了一下心情，心里悄悄盘算起来。
    得给周眠长点记性，不然以周眠的性子，以后指不定能在外面玩出什么花样来，他可承受不住。
    周眠哪里明白许棠的心思，他匆匆把最后一个实验的报告赶完来到主卧，试图开门。
    ——可惜门上了锁。
    “学长？”
    “许哥哥，你开开门啊。”
    “我错了许哥哥。”
    “宝贝学长？许哥哥？糖粥它爸？你理理我好不好。”
    呼唤未果，周眠嘟着脸。
    糖粥在屋子里转上一圈后来到两脚兽身边，咬住两脚兽的裤脚，想拉他出去玩儿。
    周眠郁闷地靠墙坐下，守在主卧门口，朝糖粥摆摆手道：“边儿去。”
    “汪？”糖粥不肯走，在周眠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窝着，“嗷汪！”
    周眠食指尖在糖粥毛茸茸的脑袋上戳了戳，一手托腮：“小糖粥，把你爸叫出来。”
    糖粥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没理他。
    周眠鼓着腮帮子，郁闷至极。
    深夜，许棠完成工作，摘下耳机打开主卧的门准备出去倒点水，却一眼看到靠在墙边抱着糖粥睡得正香的周眠。
    糖粥警惕心很高，听到开门的动静就已经竖起耳朵睁开眼睛，周眠也许是因为这几天没睡过好觉，这会儿雷打不动，就连糖粥从他怀里蹦跶出来也没弄醒他。
    夜里比较冷，就算开了空调也无济于事，许棠蹲下身，仔细打量周眠的脸。
    周眠长得很可爱，睡觉的时候尤其像个孩子，一张娃娃脸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不知道的人在看到周眠的睡颜时一定以为他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男生。他的皮肤白嫩光滑，之前计协还有好几个学姐想从周眠嘴巴里套出护肤秘籍结果无功而返，但现在却憔悴极了。
    白天的事情冲昏许棠的头脑，下手确实没了轻重，许棠轻轻抚摸一下周眠眼下的那圈青黑，又摸了摸周眠还红着的脸颊。
    周眠立刻惊醒。
    “……学长？”
    许棠嗯了一声，问：“还疼？”
    “不疼。”周眠在许棠的掌心无意识地蹭了蹭，真诚道歉，“学长，我错了。”
    许棠沉默不语。
    “我不该逗你的。”周眠顿了顿，继续道，“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其实我根本没往里装电池，就只是……只是想吓唬你一下。”
    小黄雯真心害死人啊。
    说好的吓唬一下能让男朋友叫声“老公不要”呢？
    许棠挑起眉：“吓唬我？”
    “……嗯。”周眠泄气般把小黄雯的情节跟许棠说了。
    许棠面无表情地听完，在周眠脑袋上弹了一下，起身道：“少看这些东西。”
    周眠捂着额头，干巴巴道：“哦。”
    “再有下次。”许棠眼尾眯了眯，“收拾东西，滚出去。”
    周眠手忙脚乱地跟着站起来，老实巴交地举手道：“绝对没有！所以许哥哥，你不生气啦？”
    许棠瞥他一眼。
    “睡觉吧。”
    危机解除，周眠擦了把冷汗，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许棠进屋，把想跟进来的糖粥关在门外。
    糖粥一脸懵逼：“汪？”
    食堂扇巴掌的事情在S大的论坛传开，论坛的吃瓜群众纷纷猜测棉花糖感情破裂，结果没过几天又看到两人腻腻歪歪地出现在教学楼，顿时白眼一翻，在论坛控诉这对小情侣又在秀他妈的恩爱。
    经过此次事件，周眠老实了几天。
    仅仅是几天。
    没过一周，周眠心里又开始痒痒，但出于这件事的教训，周眠也不想再惹许棠生气，于是脑筋一转，另辟蹊径。
    许棠回到家，东西还没放下来，周眠便穿着黑色的猫肉垫长袜，头顶一对可爱的黑色猫耳，从沙发上一屁股撅起来。
    “许哥哥。”周眠摆弄几下猫耳，舔舔小虎牙问许棠道，“我这身怎么样？”
    他只穿了一件背心，下面除了内裤外便是一双过膝的黑丝长袜，黑色的猫耳丝袜和白如牛奶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许棠眉尾轻轻一挑。
    周眠观察力极强，在看到许棠喉结不自觉上下一滚后马上就笃定学长吃这套，笑着朝许棠扑过来。
    自此后，周眠总是隔三差五给许棠带来完全不一样的刺激。
    许棠乐在其中。
    实话实说，他只是不喜欢在外面乱来，在家里怎么样倒是无所谓。
    周眠很显然理解错了他那次生气的背后含义，不过许棠并不打算告诉他。
    至于周眠什么时候能发现……
    估计也得很久很久以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