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四分之一》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他的四分之一》作者：林叔夜 文案： “一只船孤独的航行在海上，它既不寻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它只是向前航行，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莱蒙托夫 阅读Tips： 1.全文存稿，绝对不坑 2.现实向，主角不完美，一步步成长 3.非1V1，非传统HE结局 4.微博@林叔夜，欢迎调戏 创作时间：2020.01.07～2020.08.29 连载时间：2020.06.01～2020.09.06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边缘恋歌 励志人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惊帆 ┃ 配角：应喆，许宸，周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是我的四分之一人生。 立意：一个普通人认识自我，追寻爱情的故事 第1章 错觉 林惊帆说：“我那会儿就隐隐有点那种感觉，对我同桌，你懂的吧......” * 林惊帆在十八岁的时候拿到了人生的第一部 智能手机。 六月中，夏意正浓，从G市到Z市的大巴车上几乎坐满了人。 炎热的天气让整车人都恹恹的，背后老乡用土话对着电话骂骂咧咧，更惹的人心情躁闷。 林惊帆无聊地靠在后座，从裤兜里摸出新手机把玩。 最新款的iphone5s，金属触感握在手里有种沁凉的感觉，这是高考结束那天林武连带他去买的。 林武连自己平时就用一千块钱的山寨智能机，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却很舍得。在苏宁电器听导购小姐说现在小孩都爱用苹果，大手一挥就掏腰包了。 林惊帆也喜欢这款手机很久了。 高中三年用的都是傻瓜诺基亚，除了能打电话发短信，平时就连上网查个资料都得卡许久，屏幕也小。 这下换了智能机，总算是舒服了。 “怎么样？”出了苏宁，林父拎着手机袋子，看到儿子爱不释手地翻看新手机连路也不看，忍不住笑着道，“大学四年，用这手机不掉价吧。” “谢谢爸”，林惊帆从屏幕中抬起头，很是感动，却又不擅于表达感情。只是上前两步接过林父手中的袋子，与他并肩走着。 2014年6月8日，十二年的苦读生涯告一段落。 十八岁的林惊帆与父亲并肩走出苏宁电器，落日余晖洒在父子二人肩头，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高出父亲许多。 日头西斜，大巴驶出市区。 林武连在一旁睡觉，发出有规律的呼噜声。林惊帆知道他平时总开夜车，作息不规律，便自己靠窗坐着刷手机。 这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坐在回家的大巴车上，林惊帆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大清早五点半的时候他自然醒了一次，冲进洗手间看到坐便器时才意识到这是在宾馆而非宿舍。 恍恍惚惚躺回床上，一想到高中三年的学习生涯结束了，有种想要狂吼的冲动，却又疲惫地提不起精神。 看到一旁正在充电的新手机，便随手拿了过来。 电话卡在店里的时候就已经切好换上了，店员热心地给他下载了必备软件，当晚就同步了通讯录。 读书时大家都惯用Q-Q，高考后似乎一夜之间全换上了微信。 林惊帆点进那个绿色的笑脸，看着自动同步出来的一排新好友，就知道大家都买了智能机了。 他几乎看也不看一路按下添加，初中发小魏洋也在其中。这家伙在农村读书，学校管的不严，估计早都用上智能机了，便想也不想添加好友。 大清早没几个人通过请求，发完申请后他又回过头重新确认了一遍。 他没有记错，迟磊确实不在其中。 他没换智能机？ 林惊帆点进通讯录，复制了他的电话号码，微信搜索显示无用户。 换号了？ 他翻来覆去想了会儿，又觉得挺没劲儿的，困意袭来，迷迷糊糊便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一口气睡到了大中午，父子俩在宾馆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学校搬行李。 来搬行李的人挺多的，同学们脱下了校服，似乎一夕之间就成熟了不少，眉眼间充斥着青春与自信。 刚考完试，大家见了面有聊不完的话题。 讨论的最多的还是考的怎么样，数学压轴题有没有做出来，语文作文有没有跑题，也有捂着耳朵啊啊啊好不容易考完了能不能让人松口气的。 林惊帆被几个同学拦住，问了考试情况，回答俱是统一的“还行。” 同学看他几眼，似乎从他话中估测他有没有在撒谎。 H中是好学生聚集地，竞争激烈。 尖子生之间总有股莫名的气氛，林惊帆在H中的成绩倒没有多拔尖，但以中考县状元入学的身份却让不少人对他一直很关注。 他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和同学关系也一般，路过迟磊宿舍时特意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他还是没在。 被褥、衣服.....就不要了，扔了算了。 三年的家当，收完了也就两大箱，结束时已经快两点。林武连提前买好了三点的票，坐公交车前往大巴站。 临走前林惊帆看了一眼学校，在H中的最后一天，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心里明明觉得解脱，却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的高中生涯就这么结束了吗？他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大巴进入国道。 身后的老乡骂了一路，出城后总算消停了，靠在椅背上睡觉。然而没睡几分钟，又惊天动地地打起呼噜。 路上信号时好时坏，2014年，那会儿4G网络还没有出来。林惊帆退出Q-Q，重新进入微信。 好友通过消息噼里啪啦堆满了屏幕，招呼一打就开始问成绩，还有主动来加他的。林惊帆一一通过，手忙脚乱应付完一波问候后，林武连醒了。 “到哪儿了？”林武连一手遮住眼睛，显然刚睡醒，适应不了眼前的光线。 林惊帆把窗帘拉上，给他递了一瓶水，道：“刚过谢村，快了。” 林武连喝了口水，道：“给你妈说一声，咱快到了。” 林惊帆点点头，给母亲沈芳菲打了个电话。 看他在玩手机，林武连又问：“手机好用不？” “好用的很”，林惊帆拿过手机给他演示。 林武连其实也不大懂，看儿子玩手机的熟练姿势只是觉得很欣慰，感叹道，“贵还是有贵的好处啊。” “那是”，林惊帆嘴上答应着，心里又想到林武连自己用的还是便宜的山寨机，沈芳菲也是。以后工作了得给他们也换上最新款的苹果。 那会儿苹果都不知道出到第几代了。 我以后会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他不禁又开始脑补，这取决于大学读的专业吧。 我大学又要读什么专业呢？ 他有些迷茫，高中三年，似乎只学会了学习，学习之外的事情一概不懂。 算了不管了，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两父子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林惊帆垂眸看了眼手机，通讯录那一栏又多出一个红点。 他伸出指尖点开，当看到系统新同步的通讯录好友时，心跳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真正能添加好友时，他反倒有些犹豫了。 原因难以启齿，林惊帆觉得自己喜欢迟磊，而迟磊是男的。 这是喜欢吗？林惊帆有些怀疑。 两人高三当了一年同桌，他总是忍不住惦记迟磊。像加好友这样的事，总是第一个想到他。平时在学校时，也会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 迟磊高大帅气，笑起来有种阳光的感觉。 林惊帆自己上高中前本来也是个阳光骚包的男孩子，但H中变态的高压却让他渐渐失去自我。 每天五点半起床，打仗似的洗漱，与一千多人在操场上摩肩擦踵地晨跑。跑完又打仗似的冲去吃饭，接下来就是无休无止的上课刷题上课刷题。 机械的生活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又像是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只有偶尔与迟磊插科打诨的时候才是他苦涩生活中难得的快乐，刷题间隙看到他俊朗的侧脸，会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是同性恋吗？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脑海里便被他迅速否定。 他记得初中那阵儿还与一个女孩谈过恋爱。 女孩活泼可爱，他从六年级开始暗恋，初二时在Q-Q上告白成功后就在一起了。俩人天天在Q-Q上聊天，上课时偷偷换座位坐在一起，放学后在操场上散步…… 那会儿的感情很纯，拉没拉过手都不记得了。俩月后分手，林惊帆伤心了好久，晚上躺在床上，眼泪顺着脸颊哗啦啦地流..... 高一的时候，似乎也对同班一个女孩产生过好感。女孩短发，笑起来很可爱，只可惜高二文理分班后不在一个班，感情便渐渐淡了。 这样算起来，喜欢女孩的概率似乎要比男孩高一些。 不，不对。 他忽然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魏洋也产生过好感。 那是初一的时候吧，半大的少年关系亲密，勾肩搭背时总是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这不对吧！ 我究竟喜欢女生还是男生？ 林惊帆有些混乱了。 对初恋的喜欢肯定是真的，对魏洋和迟磊，应该就是兄弟情吧。 毕竟一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开裆裤之交，一个是高中三年唯一的好朋友。 尤其是迟磊，更多是一种高压环境下的精神寄托吧。 嗯！林惊帆觉得自己想清楚了，正准备添加迟磊。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垂眸一看，迟磊发来了好友请求。 「三石」：林惊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最后一天居然走那么早，都没见着你。 这家伙一上来就开始恶人先告状，林惊帆哭笑不得：我爸提前买了大巴票，退不了。 「三石」：你现在在大巴上？考咋样啊。 「看不见的帆」：还行吧，估了六百三，你呢？ 「三石」：凑活吧，也就比你高个二三十分。 「看不见的帆」：你滚—— 两人互相调侃了几句，彼此之间都没有生分的感觉，还是和从前一样放松。 又过了会儿，迟磊要去网吧打游戏，林惊帆也快下车了，对话结束。 令他惊讶的是，曾经那种悸动的感觉似乎突然间消失了。 他点开迟磊的头像，那是一张站在大海前的照片。 上面的他侧脸依旧帅气阳光，就像同桌时他看向他的每一次，但却没有那种让他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林惊帆反复确认了几次，最后他很确信，他不喜欢迟磊了。 很莫名其妙，但就是，不喜欢了。 林惊帆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这似乎印证了他刚刚的分析。 曾经的喜欢只是一场错觉，他还是喜欢女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点开这本书的每一个人，爱你们～ 第2章 答案 林惊帆说：“那是我第一次在网上查‘同性恋’这三个字，我发现很多人和我一样……” * 大巴在村口停了下来。 父子俩合力将两个大箱子拖出行李仓。 路口停着几辆电动三轮车，林武连前去交涉一番，五块钱给他们送到家门口。 农村的天很蓝，成片的小麦在路两旁发出金灿灿的光。父子俩坐在四面透风的三轮车上，暖风温柔地抚过侧脸，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到家时已经五点半，沈芳菲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声音端着盘水果出来了。 “累坏了吧，快歇歇。” 两人把行李往旁边一堆，浑身是汗。林武连去一旁洗脸，林惊帆则抱着电风扇没命地吹。 门口一阵“叮铃叮铃”的车铃声，接着响起魏洋震天撼地的一声吼。 “林惊帆，你总算回来了！” 听到这声，林惊帆原本迟钝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沈芳菲道：“去吧，昨天就过来找过一次了。” 林惊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抓起手机就拔腿跑了出去。 魏洋骑着一个二八大杠，一腿支在地上，另一腿翘着，笑嘻嘻地看着他。 三年不见，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黝黑皮肤在太阳光下显得锃亮。 林惊帆轻车熟路地跨坐在他车后，两腿在地上拖着。靠近时闻到一股淡淡汗味，抬头看到魏洋黑色T恤后背全是湿的。 “你干啥去了，咋浑身是汗？”他忍不住用方言问。 魏洋开动车子，咧唇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刚从网吧出来，就看到你和我叔坐上三轮车，贼，特么的给我追了一路。” “你傻逼么，一人力的跟人家电动的能比？”林惊帆嘴上忍不住嘲他，内心却觉得很感动。 高中时每半个月只放一天假，疲惫到家后又要抓紧时间洗澡、洗脏衣服，还有一堆卷子作业，忙起来一两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魏洋在县上的高中读书，三年间两人几乎没见过几次，再见时却没有任何生分的感觉，就像是昨天才分别一样。 林惊帆只觉得自己高中三年再没交到像魏洋这样的朋友。纵然是曾经产生过好感的迟磊，与他比起来似乎也差了点什么。 那是一种多年积累下来的的，近乎于亲情的感情。 我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吧，他看着眼前卖力蹬车的魏洋，忍不住想。 “喂，问你话呢”，魏洋忽然刹了个车，林惊帆回过神来，“怎么？” 魏洋不满地看了眼他，“问你考咋样，撒癔症了？” “你才撒癔症，估了630，你呢？” 魏洋咧嘴笑，无所谓道：“跟你差不多，咱去哪儿？” 林惊帆也没主意：“你定吧。” 这几年国家大力推进农村建设，高一那年，土路全部翻新成了水泥路。三年来，林惊帆几乎每次回家，村里都会变个样子。 魏洋略带促狭地说：“我定？那去小叶妹妹家。” 小叶就是他之前的初恋，林惊帆当即脸色就变了：“别，太尴尬了，都没联系了。” “啧，我记得你那会还天天蹭我家电脑跟小叶妹妹聊企鹅来着”，魏洋饶有趣味道，“怎么说帆子，有新情况了？” 林惊帆脸色僵了下。 魏洋本意只是想调侃他几句，却误打误撞说中了他的心事。 “没，咋可能”，林惊帆吁了口气，心想还好魏洋背对着他，“G中有多变态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时间谈恋爱。” “你呢？”他说着有些心虚，反问魏洋，“县一中可不忙，你不谈个说不过去啊。” “还真没”，魏洋摇头晃脑道，“我甜甜的初吻可是要留给大学的女朋友的。” 林惊帆：“......你恶不恶心。” 斗嘴归斗嘴，过经魏洋这么一说，林惊帆也不禁对大学生活期待了起来。 那将是完全不同于高中的全新生活，或许也会有一段温暖的恋爱在等待着他。 两人都没想好要做啥，漫无目的地骑车在街上穿来穿去。 夕阳溶金，挂在村子西头，阳光铺满了水泥路的每一寸角落，也落在少年人随风摆动的衣摆上。 晚上林惊帆邀请魏洋去家里吃饭，魏洋也没客气。两人自小一块长大，和对方父母也十分熟稔，从小到大互相蹭饭是常有的事。 “洋洋来了，快坐快坐，饭马上就好。” 沈芳菲做了一大桌菜，看到儿子带着朋友回来，忙上前招呼。 林惊帆洗过手去帮她端饭，魏洋也凑进来，被沈芳菲笑着往外推。 “帆帆带洋洋去外面玩，厨房小，装不进来你俩大小伙子。” 林惊帆只好带魏洋坐在沙发上，给他看自己的新手机。 “5S好用么”，魏洋拿出自己的手机，“跟我的5好像差不多，诶你加我微信了。” 魏洋顺手通过他好友，聊了没多会便可以开饭了。 饭桌上沈芳菲极尽热情，问到两个小孩打算志愿报什么时，魏洋说想去学医，林惊帆则有些迷茫，只说想做那种坐在办公室里面打电脑的工作。 “计算机啊！”魏洋说，“现在这个挺热门的。” 林惊帆震惊于魏洋居然懂这么多，沈芳菲道：“阿姨和你叔对这些也不懂，洋洋到时候带着点我们帆帆啊。” 魏洋咧唇一笑，一把揽住林惊帆的肩膀，对沈芳菲说：“放心吧阿姨，到时候我和帆子一起报志愿，说不定还能去一个学校呢。” 沈芳菲和林武连乐的合不拢嘴，直夸魏洋有本事。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林惊帆却一直有些不在状态。 刚刚魏洋搂住他的瞬间，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僵硬，以及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真是见鬼了，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儿去网吧？” 晚饭后林惊帆送魏洋回家，魏洋一脚跨上单车，朝他挑眉。 林惊帆眉头皱着：“再说吧。” 魏洋有些困惑地看着他：“G中是不特别累啊，感觉你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林惊帆自己也发现了，尤其是今天见到魏洋之后。 他和三年前比几乎没多大变化，而林惊帆自己在G中蹉跎三年，却显得呆滞木讷了许多。 晚饭时听魏洋在饭桌上高谈阔论，包括刚刚看到他长腿跨过单车时，林惊帆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少年英气，身上仿佛发着光。 当晚林惊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眼前一会儿是迟磊阳光的笑容，一会儿是魏洋跨上单车的帅气模样。 他心烦意乱，在各个APP之间切来切去。终于怀着一丝忐忑的心情，在浏览器里打下了“同性恋”三个字。 屏幕上出现了一排结果，林惊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指尖在屏幕前虚停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开了其中的一条。 扑面而来的陌生名词仿佛将他扯入了一个全新的次元。 林惊帆呼吸有些急促，双手抱膝靠坐在床头，手机屏幕在他脸上投下幽暗的光。 他发现同性恋这个群体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庞大和复杂。 他们就像是隐藏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特殊物种，有着自己的一套沟通语言。平时工作生活与正常人无异，可是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却上演着各种荒唐。 等等，同性恋就不是正常人了么？ 林惊帆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些不对，但他实在接受不了网上那些一夜情、骗婚的行为。 在他的认知里，即便是同性恋，也该拥有一段固定而真挚的感情，双方彼此付出互相负责。这种不负责任只求一晌贪欢的行为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毁三观。 夜色渐浓，农村的夏夜无寂静可言，蝉鸣不休，就像他此刻纷乱的心情。 林惊帆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庞杂而极富冲击力的信息量，不断地冲刷着他的三观。好几次想退出浏览器，离开这个荒唐的世界，却又控制不住地一条条点开。 有人在问答上提问：我这样算同性恋吗？ 林惊帆看完了下面所有的回答，并与自己一一对比。 朦朦胧胧间，他似乎找到了答案，但这答案无论如何他不愿意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章 新生 林惊帆说：“那时我还是觉得自己会跟一个女孩谈恋爱，未来会跟一个女孩共组家庭。” *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在林惊帆的记忆里格外漫长。 十天后，林惊帆怀着紧张的心情用魏洋家的电脑查到了自己的高考成绩。 637分，和估计的差不多。 魏洋则考了641分，果然如他所说，也和林惊帆差不多。 看到成绩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虽然上不了国内顶尖名校，但985是上定了。 翌日，魏洋回县一中，林惊帆和林武连则再次回到G市，听取老师建议报考志愿。 那是兵荒马乱的三天，报考指南上专业、城市多如牛毛。耳边七嘴八舌的建议吵得他脑仁疼，父母什么都不懂，林惊帆自己更一窍不通。 最后综合了各方面的条件，选择了C大的计算机专业。 林惊帆上网大概查了下，发现与自己“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初衷差不多，便以第一志愿报考了。 魏洋则因为在小县城读书，走国家贫困专项，瞬间跻身全国前五双一流大学，羡慕的林惊帆不住捶床。 报完志愿后，一切似乎就尘埃落定了。 林惊帆问了几个高中同学的去向，也被许多同学询问去向。 他本觉得与同学关系平平，但分别在即，还是由衷地希望大家能有个好去处。 当然更希望自己顺利录取，他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那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说是重生也不为过。 他希望自己的大学生活能过的充实丰富一些，不要只有学习。多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能谈场恋爱就更好了。 对恋爱对象的想象则比较模糊，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是个女孩。 那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会跟一个女孩谈恋爱，未来会跟一个女孩共组家庭。 怀着这样的期待，暑假似乎变得更加漫长了。 高中企鹅群里有人约着去旅游，魏洋也被父母带去青岛玩了几天，林惊帆则兴致缺缺，没有什么出去玩的想法，每天躺在床上刷剧。 偶尔会去母亲的水果摊帮忙，穿着大裤衩人字拖，叼着个苹果坐在摊位上看摊子、装水果。 日子缓慢流淌，八月上旬的时候，录取通知书到了。 林惊帆和魏洋一起骑车去镇上的快递点拿快递，看着录取通知书上大大的——C大计算机系几个字，他的心才落到了实地。 他从百度上搜到了C大的贴吧，又顺藤摸瓜地摸到了年级群、院群、班级群，每天积极水群，还未开学便在年级混了个脸熟。 偶尔与魏洋约着打游戏打球，眸中俱是流露出对大学生活的期待，恨不得坐上时光穿梭机穿越到半月以后。 那个夏天，天空总是亮堂堂的，太阳直到很晚仍不肯落下，似乎将本就漫长的假期拉的更长了。 林惊帆那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水群，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逐一阅读手机中99+的信息。 早上他是最早上线的一批人，在群里排队说早安，晚上则最晚下线，挨个跟大家告别。 群里无论讨论什么他会回上几句，冷场时便又主动抛出一个话题继续聊。 他就像是一个被压抑久了的话唠，终于打开了封印的闸，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他从群里加了许多同学，群聊不够还要各种私聊，其中有个叫向甜的女生和他极为投缘。 从两人的交谈中他逐渐了解到C大计算机全国排名虽然一般，但是在当地的就业率却很好…… 新生前两年都在新校区后两年则搬回老校区…… 学校没空调、澡堂是大通间...... 向甜一听到没空调，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林惊帆则知道北方学校大多都这样，已经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还不住安慰她。 夏天似乎永远都过不完，又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八月末，新生开学，林惊帆收拾好行李，跟母亲沈芳菲一起坐上了开往C市的火车。 C市是个二线城市，四季分明，夏天气温高的吓人。 太阳火辣辣炙烤在地上，走在路上鞋底似乎都要被融化了。 C大新校区离市中心非常非常远，背靠深山，占地面积很大。正是开学季，整个学校闹哄哄的。 林惊帆在师兄的带领下报道、缴费、体检，做完一切时快累瘫了，精神上却很兴奋。 拿手机给魏洋录了个小视频，对方回：兄弟，听说你们学校男女比例七比一，狼多肉少啊，看到喜欢的妹子切记要先下手为强。 林惊帆回：你个母胎solo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吵吵闹闹间，宿舍到了。 明德楼327。 林惊帆和沈芳菲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室友在了。 一个一米八左右，黑瘦高，坐在床上脑袋就顶到了天花板，正皱着眉跟被褥抗争。 另一个跟林惊帆差不多高，微胖，脸上几颗痘痘，正用抹布擦桌子。 林惊帆在2号床，沈芳菲上床给他的铺被褥。 铺完时见瘦高个还在跟被褥纠缠，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赶下床，又帮他铺。 瘦高个一边“谢谢阿姨”一边连连鞠躬，敏捷地跳下了床。 三人互报姓名，两人不约而同道：“啊，你就是林惊帆啊。” 林惊帆震惊了：“你们怎么知道我？” 瘦高个笑着说：“你在群里挺活跃的。” 林惊帆暑假确实天天水群，但是水群的人也不少，不知怎么就出名了。 真正让他认识到自己在班里出名的是开学后选择代班长，班主任不知怎的就找到了他。 “你挺活跃啊林惊帆”，班主任跟林惊帆差不多高，笑起来有些憨傻，拍着林惊帆的肩膀道，“要不你就暂代咱们班班长吧。” 这会儿刚刚开学，还没正式上课，班委组织也还未建立起来。 林惊帆欣然接受了代班长的任务，军训在即，每天带领一帮大男生呼啦啦地搬书、发军训服，忙的不亦乐乎。 诚如魏洋所说，C大是标准的工科院校，男女比例七比一，素有“一对情侣三对基”之说。 林惊帆他们所在的2014级4班倒是还好，全班25个同学，有5个女生，比平均值还要高一些。 魏洋对此表示不屑，他在一所综合性大学，班里男女生对半分，直念叨林惊帆要打四年光棍，林惊帆回他一句滚。 军训的时间过的又快又慢，林惊帆很快和班里同学打成一片。 他活泼外向，做事积极，熟悉后还有些贱贱的，不仅跟班里所有男生关系很好，五个女生也非常愿意跟他聊天，俨然成了小班宠。 军训结束后4班开展了第一次班会活动，林惊帆当仁不让全票当选班长，开启了他轰轰烈烈的大学生活。 新奇的人和事令他目不暇接，压抑痛苦的高中生涯于他而言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林惊帆对各种活动都很有兴趣，他钟意好几个社团，但C大规定班干部第一学期不能参加社团活动，便把目标瞄向了自己班。时不时冒出几个鬼点子，带着领导班子一起头脑风暴，班里同学也十分支持。 对学习，他倒是松懈了很多，只要不挂科就行了。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林惊帆混的风生水起，很快成为年级的风云人物。 丰富多姿的校园生活，让他无暇顾及感情世界的贫瘠。他每天跟一群闹哄哄的男生一起，却并无悸动的感觉。 然而对身边出色的女生，也仅仅停留在欣赏阶段。 我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独处时他不禁扪心自问。 ——序·林惊帆（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启大学生活！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章 应喆 向甜脱单了。 林惊帆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等他说句什么，三人小群里的另一人已经率先炸了。 「圈圈圆圆圈圈」：哇靠，向甜甜你牛逼了啊，这才开学不到仨月你就被人拐了！ 「酸酸甜甜就是我」：......哪里不到三个月了，明明是三个月零八天！ 「圈圈圆圆圈圈」：那大猪蹄子何方人士，姓甚名谁，速速报上来，老娘要查他祖宗十八代！ 林惊帆一睁眼就看到群里99+的消息，瞬间清醒了。 「看不见的帆」：爆照！立刻爆照！ 「圈圈圆圆圈圈」：哈哈，帆仔睡醒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不见的帆」：惊的我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向甜甜你真够可以的，怪不得之前叫你自习都不去……‘哎呦我社团还有任务没做完呢。’ 林惊帆拿腔拿调的模仿向甜的语气，当即把对方点炸了：林惊帆你差不多行了啊，别逼老娘掀你老底！ 「看不见的帆」：掀就掀呗，谁还没点对方的黑料咋滴。 “帆仔，赶紧下床，上课迟到了要。”许泽群一掌拍向他床上的铁栏杆。 林惊帆从手机中抽回视线，脸上还带着愉悦的笑，忍不住想跟他分享新得的八卦：“哎你知道吗，向——” 对上许泽群的视线，他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向什么？”许泽群微仰着头，疑惑地看着他，“向甜吗？向甜怎么了？” 林惊帆心道差点说漏嘴了，忙拽了充电线下床，边爬楼梯边说：“没，我是说咱向来不都这个点起么，速度快了还能赶着吃顿早饭。” “都九点五十了你还想着吃早饭”，许泽群笑着斥他，“赶紧的吧，再被‘贵妇’逮住迟到一次，平时分就真没了。” 林惊帆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这节是C语言理论课，登时仰天一声长叹，一脸郁卒地下床穿衣、洗漱，跟许泽群一人一辆单车，朝教学区飞奔而去。 许泽群是林惊帆第一个认识的室友，个儿不高，微胖，脸上长痘痘，是个典型的二次元宅男。 广东人，说话带口音，林惊帆的“帆仔”就是他最先开始叫的。 路上林惊帆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把向甜脱单的事儿告诉他——许泽群开学前军训那阵儿曾在宿舍公开表示过喜欢向甜。 当然，工科院狼多肉少，光林惊帆自己班里对向甜有意思的人就不在少数。然而许泽群是自己室友，就又另当别论了，开学以来两人关系一直也不错…… 算了还是等他自己发现吧，一想到他的少男芳心若是被自己亲手打碎，总觉得怪造孽的。 C大环境优美，从宿舍区到教学区的主路平坦宽直，两侧种满了葱绿的榕树。 时值初冬，路上全是疾驰而过的单车，各个被帽子外套包的严严实实。 去食堂吃饭是来不及了，两人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面包酸奶，匆匆赶到楼下时，一看表：10点10分。 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快跑！” 两人撒腿往三楼跑，气喘吁吁地爬到302门口时，“贵妇”果然正在点名。 林惊帆朝许泽群比了个手势，两人默契地猫着身子，从教室后门钻进去。 “同学，里面有人吗？”最后一排坐着个男生，许泽群压低声音问了句。 “没”，男生长腿往回收了收，让出点空间，两人蹑手蹑脚地钻进去，坐下时总算舒了口气。 “贵妇”还在台上面无表情的点名，林惊帆侧头问身旁的男生：“同学，刚有点了名没到的么？” “没，你进来前就点了两三个。” 林惊帆放下心来，心想这男生声音还挺好听的。 “贵妇”又点了几个名，记了几个没到的同学，终于开始上课了。 林惊帆拿出厚厚的《C语言程序设计》放在桌上，余光瞥见刚刚的男生一直在看他，不由得也打量起他。 男生穿着一件浅蓝色毛衣，格子衬衫的领子从里面翻出来，有种文艺的感觉。 剑眉星目，脸型瘦长，碎发略微盖住前额，露出清亮双眸。 林惊帆的第一反应是好帅，第二反应是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 男生唇角微勾，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林惊帆终于问出口：“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话一出口他就想了起来：“你是6班的团支书对吧，你叫......”，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试探道，“应喆？” 男生挑了下眉，含笑点点头。林惊帆舒了一口气，暗骂自己这破记性，又自我介绍道：“你好啊，我叫林惊帆。” 应喆道：“我知道，梦幻小4班的帆仔，大名鼎鼎。” 林惊帆顿时囧了：“那都是他们乱叫的。” 说话间“贵妇”打开了PPT，开始讲链表，林惊帆一看到C语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傻不拉几，还觉得计算机这专业挺帅的。真正接触后才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吃这碗饭，每次听“贵妇”讲课都像在听天书。 实验课则更加痛苦，每次在机房眼睁睁看着班里大神几秒“Access”，而自己只能抓着头发和“Error”大眼瞪小眼，就感觉发际线又上升了几分。 手机在桌兜里震动了一下。 林惊帆索性也听不懂，又坐在最后一排看不清PPT，便低着头偷摸在桌兜里抠手机。 庄梦圆与向甜在机房上实验课，这会儿正在小群里吐槽。 「圈圈圆圆圈圈」：靠，今天最后一道实验题差点没给我恶心吐了。 「看不见的帆」：......听天书ing，你AC了吗？ 「圈圈圆圆圈圈」：AC了，多亏谢朝大神，他十分钟秒了三道题，然后过来给我讲，是我男神了没错了！ 「看不见的帆」：我呢我呢，我是不是也是你男神？ 庄梦圆发来一串惊叹号：想什么呢姐妹，请认清你自己的地位，你就是咱班的妇女之友OK？ 林惊帆不服，发了个叉腰的表情包：凭什么！ 庄梦圆发了个“略略略”的表情包。 「看不见的帆」：甜呢，中午一起吃饭？ 「圈圈圆圆圈圈」：跟男朋友约会去了。 「看不见的帆」：靠，重色轻友。你呢，跟我们宿舍一起不？ 「圈圈圆圆圈圈」：我不去了，我中午要请谢朝大神吃饭，报答他救命之恩，你跟室友去吧。 「看不见的帆」：靠，重色轻友。 「圈圈圆圆圈圈」：切，有本事你也重色轻友个我们看看呗。 林惊帆不说话了。 其实上大学以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事儿。 当初还没来C大时，就已经对大学的恋爱抱有期待了。 前面几个月因为当班长，每天组织活动、递交资料忙的四脚朝天，根本顾不上想别的事情。 可当逐渐适应了校园生活后，对爱情的渴望便又从心里冒出个芽来。 向甜脱单了，庄梦圆跟男神吃饭去了。就连魏洋，前几天跟他聊微信的时候也得瑟地给他看了女朋友的照片。 怎么全世界的人都在谈恋爱，我特么也好想谈啊啊啊！ 林惊帆在心里咆哮，可咆哮后仍然是迷茫的——怎么谈？找谁谈？ 诚如庄梦圆所说，他就是个妇女之友，全班五个女生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每个人与他关系都很好。 但林惊帆很清楚，这种喜欢并不是恋人之间的吸引，他自己同样只将她们当作朋友。就连与他关系最好的庄梦圆和向甜，相处中也不曾有过丁点心动的感觉。 找个男生吗？林惊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生，可对女生是真的没有悸动的感觉。 要么找个男生试试？ 怎么找？ 下课铃声响了，林惊帆回过神，发现应喆又一脸兴味地看着他。 “女朋友？”应喆坏坏一笑，问。 林惊帆这才发现手机还停留在微信界面，收起来的时候应该被应喆无意间扫到了。 他摇了摇头，想起庄梦圆的说法，狡黠一笑，道：“不，姐妹。” 应喆差点被口水呛住：“看不出来你还......挺”，他顿了一下，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open的。” “哪里，人家可是很矜持的”，林惊帆拿腔拿调，两人笑了起来。 “吃饭去？”林惊帆挑了下眉，发出邀请。 应喆看了眼手机，道：“不了，我等室友一起。” “你们不一起上课？” 应喆无奈地看着他，“别提了，没抢到同一节理论课，太坑爹了。” C大不管是必修课还是选修课都实行自主选课制度。说是自主选课，其实到最后就演变成了一场抢课大战。 像林惊帆他们宿舍，就只有他和许泽群抢到了十点的理论课，另外两个室友周翔和张昭则抢到了同一时间的实验课。 大一时大家集体意识还比较强，吃饭上课大都是以宿舍为单位的。 林惊帆能体会到应喆心里的无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应喆做了个摊手的表情，站起来时，林惊帆才发现他居然有一米八，比他高了半个头。 周翔他们也下课了，正在群里辱骂早上的实验题：靠，什么约瑟夫环，老子现在特么只想把约瑟夫吊在篮球环上暴打。 应喆跟他俩打过招呼，背着个黑色单肩包，转身走了。林惊帆和许泽群则与周翔他们会和吃饭。 午睡时林惊帆躺在床上，脑袋里又浮现出之前的问题。 要上哪儿去找一个男生谈恋爱？ 靠肉眼辨认肯定不行，C大虽然扬言“一对情侣三对基”，但大家都知道那只是自我调侃，要是认错了岂不是完蛋。 模糊间他想起暑假那阵似乎在网上见过一个交友软件，便试探着把名字打入Apple Store。 还真的有！ 林惊帆一下子精神了，他静静地看着那个蓝色的图标，点了下载按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章 Blued 林惊帆呼吸有些急促，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第一次在网上查同性恋那晚。 周翔被体育社叫走了，张昭和许泽群在对面床上睡的正香，震天响的呼噜声反而增加了他的安全感。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蓝色图标，犹豫片刻，点了进去。 Blued。 这是一款专为同性恋者开发的社交软件，林惊帆进去时看到启动页上写着—— “向世界发出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但有了你，我就敢。” 不禁有些动容。 然而到填写信息的时候他就被吓到了。 这软件对个人信息的收集无比直白赤-裸，一上来就收集出生年月和身高体重。 甚至还有“角色”的选择，选项分别为1，0，0.5等，林惊帆胡乱选了个0.5。 刚舒了口气，画面一转，屏幕里出现了他紧张到有些发红的脸—— 「你的Blued第一印象」 「拍张正面照，获取更多智能服务。」 林惊帆差点没把手机扔到床下去，开什么玩笑，放照片，不可能的。 他尝试着跳过此步骤，居然不行，必须有一张照片作为通行验证。 算了不注册了，林惊帆把手机放在一边 ，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其实当班长也还挺忙的，应该没啥时间谈恋爱……啊啊啊这特么是什么破软件啊！ 他又忍不住拿起手机，上网查了许久。确认这个照片只是注册的通行证，不会被人看到后，才放心地调整角度，拍了张照片。 短暂的检测后，Blued的界面呈现了出来，在线用户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林惊帆一瞬间就震惊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身边竟然有如此多的gay！ 他浏览着交友列表，心情莫名复杂。交友栏最右侧显示出用户的距离信息，他惊讶地发现最近的一个gay距离他只有0.01KM！ 10米，林惊帆惊恐地看了眼他的两个室友。 在确认那两位都睡的像猪一样后，才略微放心了些。 他继续往下翻看，五花八门的头像有老干部风、有肌肉猛男、有空白的也有真人照片。 头像后面是身高体重信息，再下面则是简介和距离。有真心找对象的，有约P的，甚至还有房屋中介在租公寓。 真是够了，林惊帆心想。 正在他准备粗略估计一下C大到底有多少gay时，短信音响，一条消息弹了进来。 林惊帆点开一看，是个距离1Km的账号发来的信息。来人名叫「往后余生」，发来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包。 一千米，很有可能是C大的，交个朋友聊聊天也挺不错的，林惊帆犹豫了一会儿，回复了。 「一叶扁舟」：你好（愉快）（愉快）。 「往后余生」：你好，好近啊，我俩不会认识吧。 林惊帆根本意识不到这是在撩他，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便回道：是啊哈哈，说不定平时在一个教室上课呢。 「往后余生」：你真是0.5？平时当1多当0多？ 林惊帆：...... 「往后余生」：我比较习惯当0，有照片吗？发来看看。 林惊帆：............ 震惊之余，林惊帆点开这人的简介，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只进入身体，不进入生活！” 他顿时无语了，忍不住点开聊天框，道：老子不约P！要约P找别人去！ 说完便把那人拉黑了。 动作间又有几条信息弹了进来，林惊帆已经没有心思再理。关掉手机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觉得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 辗转反侧间，一个中午过去了。闹钟响到第三次时，他翻身下床，拍了拍许泽群和张昭床边的栏杆，三个人又骑着单车去了教学区。 实验课。 林惊帆抓耳挠腮地跟代码斗争半天，始终找不到错在哪儿了。 直到最后一分钟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把等号（）写成了赋值符号（），他瞬间崩溃了。泪流满面的AC之后，立马给周翔发了条微信：翔哥我支持你！ 翔哥全名周翔，睡林惊帆隔壁床，身高187，本地人，体育特长生招入的，开学第一天林惊帆妈妈还帮他铺过被褥。 周翔秒回：呦，谢谢啊帆仔，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比赛？ 「看不见的帆」：我是说支持你把约瑟夫挂在篮球环上。 「我心飞翔」：...... 林惊帆表情狰狞，恶狠狠道：最好再给他来回绕上几圈。 「我心飞翔」：哈哈哈苍天绕过谁，你和群群AC了吗？ 林惊帆笑着回了他几句，两人嘻嘻哈哈，所聊无非就是日常琐事。周翔性格豪爽，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又是四班体育委员，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林惊帆不禁又想，如果周翔是gay，我对他会不会有感觉？ 周翔身材高大，每天巨大的运动量让他的身材很是健美，肩宽窄腰，笑容灿烂。 偶尔宿舍四人一起洗澡时，三个宅男都止不住地艳羡他小腹上平平整整的六块腹肌。 运动系的男生大多阳光开朗，开学时学院篮球赛上林惊帆看过几次他打球。周翔的篮球打得非常非常好，偶尔撩起衣摆擦汗时，有种说不出的男人味儿。 如果他是个gay......林惊帆很快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周翔上大学前就已经有女朋友了，高中女朋友现在正在北影读导演，长得非常漂亮，自己怎么能有这么龌蹉的想法。 再说，就算他是gay也不行，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惊帆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也太饥渴了吧。 晚上张昭有节公选课，没跟他们一起吃饭。三个人在西食堂吃了十五块钱一份的干锅，转战去了自习室。 自开学起，四班就在林惊帆的牵头下组建了一个自习室小分队。 一开始每次出发浩浩荡荡十好几人，后来大家渐渐都有自己的事情。有的忙着谈恋爱，有的忙着跑社团，留下的人越来越少了。 今天张昭没来，他们到的时候，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三人于是一人一排桌子，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不一会儿庄梦圆进来了，后面还跟着谢朝。 “呦呦呦——”，许泽群率先起哄，“咱们自习小分队这是要迎来第二春哪。” 周翔配合地吹了声口哨，林惊帆也从手机中抬眼。 庄梦圆的脸有些发红，跺了跺脚，怒嗔道：“你们别乱说，人家谢朝是来找帆仔的。” 林惊帆笑的贱贱的：“朝哥找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怎么没见他找别人带路。” 谢朝是2班班长，两人军训那阵儿就认识了，平时也总有班务往来。 说话间他朝谢朝使了个暧昧的眼色，后者却只是跟着大家一起笑，不解释也不承认。 林惊帆心道渣男，往旁边给他俩让了位置，道：“朝哥找我啥事儿？” 谢朝还没开口，庄梦圆便替他回答：“他想跟你讨论下冬至活动。” “是这样的”，谢朝坐了下来，环顾一圈后才开口，“ 我听梦圆说你们班冬至活动还没决定，就想着要不咱两个班一起搞，也热闹点。” “那感情好啊”，林惊帆眼睛一亮，他最近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班里自从开学第一次聚餐后就没有过集体活动了，正想趁着冬至把大家聚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你们班定了活动内容没？”他问。 “就包饺子吧，计院的老习俗了”，谢朝道，“大家自己包自己煮，吃倒是其次，主要是体会一群人一起包饺子的乐趣......” “过冬至不是吃汤圆吗？为什么要吃饺子？”许泽群突然插嘴，众人看了过去。 庄梦圆愣了下：“怎么可能，我们北方人冬至都是吃饺子啊。” “对啊，汤圆不是元宵节的时候吃么？” 于是几人就南北差异展开了一番热烈讨论，直到林惊帆站起来喊了声“停”，才回到正题。 “场地怎么搞？”他转头问谢朝，“能申请到不？” 谢朝坏笑着朝林惊帆眨眼：“有同学家里亲戚跟二楼打饭的河南阿姨认识，答应借我们锅和餐具，已经内定了，怎么说。” “我靠，你这太给力了”，林惊帆道，“那行，食材准备和活动设计我们班包了。” “还不急”，谢朝道，“可以再联系一两个班，搞个小范围大联谊。” “要联谊也是跟外院联谊啊，计院之间互相联谊有啥意思，手拉手找基友么？”许泽群忍不住调侃。 理工院狼多肉少，外院、翻院这种女生较多的学院向来是联谊首选，十分吃香。 众人会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最后大概定下了活动内容，林惊帆简直对谢朝的组织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又学霸又有能力，怪不得庄梦圆眼光那么高的女孩子都欣赏他。 林惊帆自己平时管理一个班还算可以，但是却很少牵头几个班一起搞活动，跟谢朝放一起一比就显得有些逊色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庄梦圆聊了这事儿，庄梦圆道：“不会啊，你也很优秀，你俩算是各有长处吧。” 林惊帆唇角微勾，摇头晃脑道：“我哪里优秀了，说来听听？” “你真诚热情，鬼点子还多，平时干啥都放的开，又贱......” 林惊帆嘴角抽搐：“我怎么听着就不像夸人呢。你就说我跟谢朝，谁对你们女生更有吸引力？” 庄梦圆沉默了。 林惊帆：“......” “帆仔”，过了会儿，她小心翼翼道，“你要听我说实话吗？” 林惊帆：“你想清楚你现在坐的谁的车，你小命可在我手上呢啊。” 庄梦圆：“其实吧......”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林惊帆佯装失落，半真半假道，“我特么就是那三对基的命。” 说完后，他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庄梦圆的反应。 谁知庄梦圆思考了下，竟认真道：“对哦，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诶。你也知道咱们院男生竞争大，我和甜甜还老担心你当四年和尚。” 林惊帆泪流满面：“我就这么没有魅力么？” 庄梦圆道：“你是团宠么，大家都喜欢你。” 林惊帆郁卒了。 谢朝的执行力果然够快，晚上林惊帆从澡堂回来，已经被拉进了一个叫做「冬至搞事小分队」的微信群里。 群里六个人，林惊帆、谢朝、6班班长徐伟、庄梦圆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看来这家伙把六班也拐进来了。 群里消息已经刷到99+，还有几条艾特他的。林惊帆逐一刷完，给他安排的任务果然是活动设计，六班则分配了购买食材的任务。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单手在群里回了句没问题。 退出群聊时看到通讯录处有一个红点，一个叫做「Ying」的人添加他为好友。 备注：我是应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章 圣诞 应喆的头像是一只灰蓝色的肥猫。 林惊帆一直很喜欢猫猫狗狗，上大学后也与学校的好几只流浪狗流浪猫建立了深刻的友情，当下对应喆的印象很好。 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林惊帆道：头像是你养的猫？ 「Ying」：家里养的猫，现在肥死了，都快抱不动了。 “英短是挺能吃的”，林惊帆莞尔道，“没事儿带它玩玩，别老呆在猫爬架上。” 应喆来了兴趣：想不到你还挺懂的，你也养猫？ 「看不见的帆」：以前家里养过，现在没养了，偶尔跟明德楼下的几只小野猫玩玩。 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一来一回地聊了几句。 林惊帆给应喆介绍了宿舍楼下的几只流浪猫，约好找时间一起去喂猫。 应喆说话挺有趣的，两人的聊天算不上多激情，但却一点不无聊。 他会是个gay吗？林惊帆忍不住想。 直男一般不太喜欢和男生聊天吧，他想起魏洋，两人每次的聊天都不超过十句。其中两句是以“喂”“哎”开头的打招呼，中间再互怼几句，最后以“我要打游戏了”“我要刷剧了”结尾。 最近一次魏洋则换成“我要跟女朋友视频了”，林惊帆依旧是“我要刷剧了”。 啊，这该死的爱情。 林惊帆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像个酸酸的柠檬，柠檬放下手机，叹了一口气并告诉自己，应喆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他高大帅气，性格阳光，五官俊朗中又略带一点文艺的气息，走到哪儿都是吸引异性的存在，军训那会儿班里就有女生夸他长得帅。 林惊帆自己其实也不差，柠檬从椅子上下来，赤脚走到穿衣镜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上大学后，他开始学着收拾自己，不再像高中时那么土里土气了。 眼前的少年175左右，皮肤白皙，五官周正，黑色镜框下的双眸灵动狡黠，偶尔不怀好意地勾着唇时，有点贱贱的，却又不让人讨厌。 我长得也不差么，林惊帆心道。 他向来不是自卑敏感的人，即使来自农村，面对身边家境好的同学时仍能坦然承认，并不觉得低人一等。 只是朦朦胧胧的性向问题却一直是他心里无法诉之于口的秘密，令他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也仿佛灵魂被割裂出去一部分似的。 “你搁镜子前面那么久干啥呢？”周翔运动完拉开门，看见林惊帆站在门口对着镜子傻笑，被吓了一跳。 “看帅哥啊”，林惊帆痞痞一笑，转身时闻到了周翔身上浓烈的汗味儿，皱眉道，“你没洗澡？” “操别提了，水卡晚上打球丢了”，周翔无所谓地摸了把汗湿的头发，笑着以胳膊撞了下他，道：“明儿水卡借哥们儿用下？” “给你”，林惊帆从睡裤兜里摸出水卡，“你这会儿就去洗吧，还来得及。” “味儿很冲吗？”周翔疑惑地撩起黑色T恤，低头闻了闻，纳闷道，“还好吧。” 林惊帆看到他腹肌上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登时又有点气血上涌，感觉周翔真是男人味儿十足。 周翔嘴上说着没味儿，仍是接过水卡去洗澡了。 晚上林惊帆躺在床上，摸着自己软软的肚皮，心道什么时候也该练练身材了。 C市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一进入十二月，气温几乎每天都在下降，起床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学校十一月份通了暖气，彻底把被窝打造成一个温暖舒适的坟墓。 林惊帆万分庆幸自己当初选课的时候没有选早课，每天看到周翔和张昭一脸便秘的起床都觉得说不出的同情。 庄梦圆因为冬至活动的策划和谢朝越走越近，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些担心。当然不是因为谢朝不好，谢朝的组织能力、学习能力还有为人处事的能力都是一流的。但正是因为他实在太聪明太优秀了，林惊帆总觉得他真诚不足，担心庄梦圆和他在一起会吃亏。 向甜则沉迷恋爱，每天和男朋友甜甜蜜蜜撒狗粮。还好327宿舍都是单身狗，唯一一个脱单的周翔是异地恋，四人仍是每天集体行动，跟连体婴儿似的，倒是让林惊帆少了很多胡思乱想。 冬至活动在三个班六个班委的推动下举办的非常成功，当天五十多个人闹哄哄占领西食堂二楼。 林惊帆作为主持人带动全场节奏，四班全员参与给他捧场，恨的另外两位班长不住拍大腿。大学的班级氛围本就不浓厚，他们班的到场率甚至还不到60%。林惊帆非常感动，只觉得平日的付出与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饺子最后包出来一堆奇形怪状，煮出来一半都是烂的，但也没人在意。 大家嘻嘻哈哈的吃完饺子，林惊帆也吃了好几个，只觉得虽然不好吃，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味道。 后来他在更多的地方吃过更好吃的饺子，但却再也没有尝到过那种洋溢着青春的鲜活味道了。 冬至过后，期末考试的压力铺面而来。 C大一月末放寒假，距离考试只有一个月出头。数门考试压在脑门，林惊帆终于有些开始慌了，他这学期根本没怎么学习! 大多数初入大学的学生都会这样，十二年枯燥的读书生涯让他们筋疲力竭，一上大学，绷紧的弦就直接松了下来。 不止学生这么想，家长们也会给他们灌输这样的概念。 林惊帆自己上初高中时，沈芳菲就不止一次在他耳边念叨：要好好努力啊！你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将来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后就可以彻底放松了。 在他们眼中，大学就是学习生涯的终点。奋力奔跑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到了，还不能歇歇么？ 然而事实上大学不仅不是学习生涯的终点，反而才是真正的起点。很多迷茫的人都是在大学找到了喜欢的方向，确定了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这些都是林惊帆后来才领悟过来的，当下的他，就如同千千万万刚入学的大学生一样，也迷迷糊糊地陷入了误区。 然而糊涂归糊涂，毕竟当了十几年学霸，他对学习有最基本的底线——那就是不能挂科。 在C大这样的高等学府，像他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 林惊帆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几天自习室里意外的安静了下来，大家仿佛有默契一般，安安静静地学习，偶尔有交流，也都是针对学习上的探讨。 然而大学的知识毕竟不像初中那么简单，只复习了两天，林惊帆就开始崩溃了。 高数、线代这些基础学科对他来说倒是不难，但是C语言却着实要了他的命。平时听“贵妇”讲课已经宛如听天书了。现在一翻开书，看到满书的鬼画符，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平时分40%......理论考和机考各占30%......还有机考？林惊帆抓狂地拽头发，心里有种要挂的预感。 冬至后很快迎来了圣诞节，虽然复习的压力很大，但依旧挡不住大家过节的热情。 那几年特别流行平安夜送苹果，林惊帆提前联系好卖家，平安夜当晚拉着几个壮丁挨个给班里同学送苹果，分别送到每个宿舍楼下，交给宿舍长，再由宿舍长转交给每个人。 送完后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微信消息又99+了，他正准备点开看，手机屏幕忽然一亮一亮，向甜的电话打了过来。 “Surprise，帆仔！”向甜和庄梦圆的声音同时从听筒里传来，“快下楼快下楼，有惊喜给你。” “圆圆，甜妹，你俩在一起？”林惊帆听到庄梦圆的声音，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们俩在哪？” “还能在哪，在你宿舍楼下啊”，庄梦圆是个急性子，一上来就开怼，“你是不是最近复习傻了，脑子开始不好使了——” “哇——我马上下来”，没等她说完，林惊帆就尖叫着挂断了电话，冲了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出现在了楼下。 “Surprise，平安夜快乐！”三个人极有默契，齐声喊道。 “你们俩怎么过来了”，林惊帆笑着上前，“苹果不都给你们送宿舍了么？” “甜甜给咱俩买了礼物”，庄梦圆献宝似的把手中袋子举起来，“以弥补她最近这段时间的重色轻友......喂，你干嘛打我，本来就是。” 向甜气的追在她身后，“我这明明是出于对你俩深刻的友谊，你不要还我。” “送了人的东西怎么能还”，庄梦圆马上袋子交给林惊帆，一边跑一边得意洋洋道，“还好我机智，路上就拿了过来，不然还不得被你这小气鬼要回去？” 两人围着林惊帆打打闹闹了一圈，林惊帆捧着手中的礼物，只觉得十分暖心和感动。 “谢谢甜”，他认真地看向向甜，有些郁闷，“我都没给你俩准备礼物。” “你给了我们苹果啊”，向甜道，“平安夜送苹果，多好。” “就是就是”，庄梦圆插嘴，“要说我才最没良心，我啥都没给你俩准备。” 向甜终于逮住机会怼她：“你也知道你最没良心，自己反思反思。” “向甜甜你说这话心虚不”，庄梦圆瞬间炸毛：“你自己想想每天早上的早饭都是谁给你买的。” 三人嘻嘻哈哈斗嘴片刻，向甜道：“哦对了，江涛说考试后请你俩吃饭。” 林惊帆暧昧地看着她：“终于舍得介绍给我俩了？” 向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林惊帆和庄梦圆终于逮着机会，打趣了她好一阵儿，才送她俩回宿舍。 回来时看到宿舍门口闪过一只白猫，应喆从树下站了起来。 “喂猫？”林惊帆提着礼物心情很好，主动打招呼：“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应喆点点头，视线扫过他手中的礼物袋子，暧昧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林惊帆知道他肯定又误会了什么，也没解释，顺路聊了几句日常话题。 “你住几楼？”路上他问。 应喆道：“602，啥时候去我们宿舍转转？” 林惊帆笑：“有机会一定去。”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到三楼时转身作别。 回去时，周翔正在楼道跟女朋友视频，林惊帆打了个招呼，就着台灯在桌前打开了向甜送的礼物——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水晶球音乐盒，水晶球中间是一艘小小的三角帆船。 林惊帆缓缓启动开关，优美的音乐缓缓流淌而出，柔和的灯光在水晶球中旋转反射，雪花温柔的飘落在船上。 林惊帆盯着那水晶球看了很久，歌曲播了一遍又一遍，晚上睡觉时他的唇角仍是上扬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7章 自习 圣诞节过后，期末季就真正来了。 社团活动基本都停了，图书馆和自习室开始需要占座，林惊帆每每和许泽群踩着单车驶过主道，俱看到行色匆匆的同学。 大家仿佛都憋着最后一股劲儿，就连向甜也抛弃热恋期的男友，开始跟他们一起自习了。 “呦，甜妹还记得我们哪”，林惊帆斜着眼打趣。 庄梦圆道：“你不跟江涛师兄一起复习吗？” “别提了”，向甜一屁股坐在他俩中间的空位上，把电脑摆在桌上，“他们期末十几个Project，天天得泡在实验室。” “天呐”，庄梦圆哀嚎了一声，吓得林惊帆险些把手中的笔掉在地上，“我们大三不会也要经历这么惨无人道的的折磨吧？” “别传递负能量了”，林惊帆欲哭无泪，“再说我高数都做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向甜打开电脑，“这也是我为啥来找你们的原因，跟他一起根本没法专心复习。” 庄梦圆：“你是故意刺激我们俩单身狗吗？” 林惊帆：“......” 短暂的嘻嘻哈哈后，自习室又重新陷入安静。 窗外一轮白日挂着，C市的冬天又冷又干，学校暖气开的还很热，一进一出极容易感冒，自习室里咳嗽声和吸鼻子声此起彼伏。 “帆仔，你帮我看看”，向甜崩溃地拍了下桌上的苹果电脑。 “怎么了”，林惊帆转头看过来。 “系统又崩了，为什么五百块钱装的双系统这么不禁用”，向甜一脸毛躁，余光瞥过林惊帆手机，“你在聊天吗？” “啊，没什么”，林惊帆莫名有些心虚，快速地按下锁屏，接过鼠标道，“什么问题？” 向甜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多在意，苦着脸道：“刚才蓝屏了一次，重启后运行不了C++代码了。” “我看看啊......卸载重装吧”，林惊帆上网百度了下，也摸不清所以然，随口调侃道，“谁让你这小富婆非得用苹果电脑的。” 向甜泪流满面：“我哪里知道苹果兼容性那么烂......” 林惊帆笑而不语。 向甜算是班里他最早认识的人了，当初暑假在网上聊天时还不觉得，大学后第一次见面才发现她家境真的很好。 那时候苹果产品称霸天下，这家伙从电脑到ipad再到ipod，从头到脚一身设备全是苹果，看的林惊帆不住咂舌。 庄梦圆的家境也很好，三人小分队里只有林惊帆家庭条件一般，但也没人介意这个。 学生时代的友谊纯粹而真诚，林惊帆开始觉得自己暑假时的断言太过武断了。 向甜、庄梦圆、周翔、许泽群他们都是非常好的朋友，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们的友谊不一定会输于魏洋。 但魏洋在他心里仍是特别的，幼时一起长大的情谊谁也替代不了，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改变。 想起魏洋，他赫然发现自从这小子谈恋爱以来，他们之间的联系少了许多。不过以他和魏洋的关系，就算不联系，感情也不会生分。 但是高中的同学却是几乎一点联系也没了，开学初林惊帆还偶尔在高中群里说上几句话，与迟磊也会有空没空聊聊。 后来高中群彻底死了，他也没心思再找高中同学，那段日子虽然刚过不久，在他脑海里却渐渐地模糊了，或许太过痛苦，他自己也不愿回忆起吧。 电脑重启，林惊发重新安装“Dev C++”，随便运行了个“Hello world！” 搞定。 “哇，你太牛了”，向甜眼冒红心，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林惊帆一脸“不要崇拜哥”的表情，“啧”了声道：“人生四大原则没听过么？” 向甜：“？” 庄梦圆也抬起头，一脸懵。 林惊帆得意洋洋：“喜欢就买、不行就分、多喝点水、重启试试......在咱们妓院，还得再加一条，卸载试试。” “噗......”，后面的人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林惊帆，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林惊帆诧异地回头，顿时无语了。 应喆带着个黑色的毛线帽，黑色的羽绒服外露出黑色的卫衣帽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林惊帆惊讶地瞪大双眼，“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应喆坏坏地一挑眉：“从你进来的时候就在了。” 林惊帆：“......” 应喆晃了晃手中的口罩，林惊帆恍然大悟。 “感冒了？”他看到应喆的脸色的确不太好，鼻子红通通的，又带着毛线帽，怪不得自己没认出来。 应喆眉头微拧，有些烦躁地点点头：“C市真的太干了，快成干尸了都要。” 庄梦圆笑着回头：“你说话也很有趣哦，帅哥。” “吃药了么？”林惊帆问，“晚上来我宿舍，给你拿点药。” “吃了”，应喆看着庄梦圆和向甜的背影，开始朝林惊帆挤眉弄眼，意思是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俩姐妹吗？ 林惊帆笑着点点头，应喆道：“你还真的是妇女之友啊。” “你也太八卦了吧，连这个都知道”，林惊帆无奈地看着他，感觉他和自己心里想象的又有些不同，他笑，“你这条件，想当妇女之友还不容易……不对，你可是十三亿少女的梦。” 两人笑了起来，林惊帆发现应喆这次又是一个人来自习的。 他和室友关系不好？还是平时就比较独立。 他觉得应喆这个人还挺神奇的，平时看着还挺好相处的，但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交谈停留在表面，比点头之交稍微亲切些，却又感觉无法再进一步。 他好像也没有女朋友？林惊帆不禁想。 不应该啊，如果说他自己是那种没什么攻击力的帅，应喆则完全相反，往人堆里一站就会吸引眼球的那种。 他阳光俊朗，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又为他平添了几分忧郁气质，简直是让女生趋之若鹜的存在...... “甜，你在干啥，我看你鼓捣了一晚上电脑了。”庄梦圆的声音。 “复习啊”，向甜敲完最后一行代码，点了“run”等待程序运行。 “实验课不是听天由命么，你不复习理论课在这做这个，这能蒙对几个题。” “理论课复习完了啊”，向甜风轻云淡道，“刷会儿poj找找手感。” 林惊帆：“......” 庄梦圆：“......” 应喆：“......” “擦”，庄梦圆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你特么......我特么居然不知道，身边隐藏了这么个学霸。” 林惊帆也震惊了：“这么多东西，你什么时候复习完的？” 别人不知道，向甜几乎天天跟他们在一起，怎么会有时间复习？ 向甜淡淡道：“不需要怎么复习啊，平时上课我都有在听。听不懂的就标记起来在自习室思考，一门课一周最多上两节，每天花一个小时想清楚把思路记下来就可以跟你们玩了。复习的时候就把以前标记过的东西看一遍......” “你这个方法好”，庄梦圆一拍大腿，“我每次只要想明白就不管了，从来不记笔记，复习的时候忘的一干二净，还得重新想。帆仔估计也从来不做笔记......” 向甜道：“我们帆仔毕竟是县状元。” 林惊帆总算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嘴上说不学”了，登时欲哭无泪道：“你们两个学霸不要跟我说话。” 说归说，林惊帆还是静下心来认真复习。 他这学期是真的没咋学，很多知识不会也没有及时消化，一直攒着。好在初高中底子还不错，大一上也基本都是些基础学科，除了C语言，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吃力的。 浸入式学习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不一会儿就十点了。 向甜男朋友实验做完了来楼下接，林惊帆等庄梦圆做完最后一道定积分，骑车送她回宿舍。 他随手给手机解锁，画面回到之前的聊天界面。 「一叶扁舟」：在自习，最近快考试了，先不聊了。 对方回了句：啧，大学生还挺刻苦。 过了一会儿发来句：大学考试还用复习？及格就行了吧。 半个小时后，又来一句：还没复习完，吃饭了吗，请你吃外卖？ 林惊帆嘴角抽搐，聊天对象叫做「走走又停停」，是个上班族，最近加的好友。 他后来又上了一次blued，期末季实在让人心力交瘁，每天晚上复习完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空虚的感觉。 这次进去不再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撞，林惊帆交友前首先会查看对方主页，愿意好好谈恋爱过日子的才加，最后加了三四个人，断断续续地聊天。 「走走又停停」就是他加的其中一个，林惊帆一开始觉得他是个过来人，给自己提供了挺多建议和引导，还挺感激他的，最近这几天却觉得这人有些烦。 年龄差距是一个问题，「走走又停停」三十岁，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年，聊了几次后对林惊帆表现出了一种明显的兴趣，好几次有意无意想要见面。 林惊帆却没想着这么快面基，两个人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况且林惊帆对他也没有太大好感，总觉得他身上有股油腻的市侩气息，比如这次请他吃外卖。 这学期恰逢美团和饿了么大战，两方为了抢客户拼命压价格，一份丰盛的外卖常常点下来只要几块钱，「走走又停停」以这种方式讨好他，实在让人觉得掉价。 他随手回了句：不好意思啊，刚复习太投入了。我先回宿舍了，回聊哈。 退出聊天界面后，他又随意看了眼聊天列表，平时常聊的几个人头像都暗着，只有一个叫做「吉吉爱吃鱼」的头像还亮着。 庄梦圆写完了最后一道题，开始收拾东西，林惊帆正要退出blued，看到「吉吉爱吃鱼」昵称后头跟着的距离时，瞬间震惊了—— 吉吉爱吃鱼-0KM-在线 我靠！ 林惊帆在心里骂了句，猛然向后转去，视线在自习室扫过一圈。 今天他们来的是个比较大的自习室，快门禁了，人零零散散走的差不多了，还剩下十几个人。 「吉吉爱吃鱼」也在这个教室吗？ 林惊帆无法形容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激动，又很紧张。之前的聊天中他就猜到他应该也是C大的，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离这么近。 是哪个？ 林惊帆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发抖，他仔细地辨认着每一个人。 Blued显示距离以千米为单位，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也就是说距离他方圆10m的人应当都会显示0KM......不，也有可能是四舍五入制...... 林惊帆真是佩服自己这会儿还有时间想这背后的算法，目之所及，只觉得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又都不像。 他试图从表情去观察，但大家行动举止都十分正常，丝毫没有不自然的表现。 到底是哪个，林惊帆好奇心简直要爆炸了，但也有可能是隔壁教室的人...... 他的视线忽而落在趴在桌上的应喆身上，瞳孔猛地收缩了下。 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8章 距离 应喆在睡觉。 自习室外天已黑透，北风在窗外发出“呜呜”的声响。 应喆嘴巴微微张着，鼻腔内发出粗重的呼吸声，林惊帆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是他吗？ 不会真的是他吧。 应喆......吉吉，这是巧合吗？ 不会这么巧吧。 要不发条信息试试？ 他掏出手机，正要点开blued，应喆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一闪一闪，来电头像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很漂亮，用faceu加了两只兔子耳朵。 应喆不耐烦接起电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喂。” “刚睡着了，嗯......就回去了。” 林惊帆眨了眨眼睛，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我好了帆仔”，庄梦圆拍了他肩膀一下，“走不？” 林惊帆如梦初醒，目送着应喆背着他的黑色单肩包从后门走出教室。 “啊，走。” 晚上林惊帆拿了点莲花清瘟胶囊送上六楼。 “找应喆啊”，开门的是应喆的室友，“他一回来就睡了，要帮你叫醒吗？” 林惊帆忙道不用了，把手中的药交给室友，道：“晚上自习答应拿给他的，你替我交给他就行。” 男生一口答应：“成，替他谢谢帆仔了哈。” 林惊帆嘴角抽搐，心想全年级还有谁不知道他叫帆仔吗？ C大晚上十一点半熄灯断网，每到这个时间点，男生宿舍楼里总会传出丧心病狂的哀嚎声。 废寝忘食的宅男们游戏玩到一半骤然没网，简直恨不得杀到宿管处和信息中心去捶爆负责人的狗头。 吵吵闹闹的声音一直会持续到十二点，凌晨一过，骂骂咧咧的男生们才会消停。 仿佛用遥控器切换到静音模式一般，整个学校便沉入一片静谧之中了。 林惊帆捧着手机，幽暗的光落在他俊朗而稍显稚嫩的脸上，他翻了个身。 睡不着。 今天的发现实在对他震撼太大，林惊帆又重新点进blued，发现「吉吉爱吃鱼」的头像已经暗了。 他翻开和「吉吉爱吃鱼」的聊天，看着上面寥寥无几的几句客套话。这个人是他最近这两天才加的，还没聊过几次，林惊帆之前猜过他是C大的。 要不要跟他说今天的事儿？万一他并不愿意暴露三次元呢？ 林惊帆翻来覆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在聊天框里打下：吉吉，我今天好像在自习室见到你了。 「吉吉爱吃鱼」的头像仍然暗着，林惊帆也没打算等他回答，随便和其他人聊了几句就下线了。 期末考试从周一开始，每天二到四门不等，每门两个小时，为期一周。 计院领导似乎誓要将本院学生安排为大学生回潮的殿后队伍，把最后一场考试安排在了下午四点。 五点五十。 林惊帆提交倒数第二道编程题目时手都是抖的，直到屏幕上显示出大大的绿色英文单词：Access，他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五道题编程题，AC了三道。 加上平时分和理论课成绩，这门他最头疼的课，及格应该是没问题了，运气好了还能考个八十分。 林惊帆心怀大畅，走出机房时，甚至感觉比高考完了还激动。 期末考结束了，他的寒假生活要开始了！ 他定了周六早上九点的高铁，从C市到Z市高铁站六个小时车程，回村里还得转大巴。 许泽群则用学校的学生优惠买了回广州的硬座，全程三十个小时。晚上十一点发车，一下课就去火车站了。 周翔家就在本地，刚考完就被女朋友电话叫走了，只剩下一个话最少的张昭还在宿舍。 林惊帆晚上和向甜她们约好去和江涛吃饭，这会儿回来放包，顺便拿些钱买特产带回去给爸妈。 路过张昭的位置时，发现他正认真地埋头看着什么。 “昭哥，你在干什么？”林惊帆凑了过去，发现张昭手上拿着的是一张海报—— “爱心支教，散播知识和快乐，搭建心与心的桥梁。” “你要去支教？”林惊帆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活动？咋都没听说过。” “有这个想法”，张昭推了下眼镜，“爱心同盟社12月中旬发布的，大伙儿最近都在期末考试，也没人注意到。” 林惊帆却是注意到海报上的支教时间：“三月份，那不是在我们上课的时候吗，在甘肃？” “嗯”，张昭点头：“去一个礼拜，可以直接加满公益学分，要不要一起，帆仔？” “那感情好”，林惊帆来了兴趣，“今天没时间报名，海报我能拍一张么？” “当然。” 林惊帆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放下东西去赴约了。 两辆单车，林惊帆载庄梦圆，江涛载向甜。在北门口停下，四人坐公交前往大学城的小商场。 刚刚放假，商场的人不少反多，几乎都是考完试来犒劳五脏庙的大学生们。 江涛选了一家鱼火锅店，排了几桌队才排到。 四人桌，林惊帆与庄梦圆坐一边，江涛与向甜坐对面。 江涛是他们三人的直系师兄，今年大三，不高，178左右。 长相在计院算是比较出众的，不过跟应喆这种阳光文艺型或者周翔这种运动系男生比起来则稍显逊色。 穿一件Adidas藏蓝色卫衣，牛仔裤塞进马丁靴里，一身名牌，举手投足间有种自信的感觉，比林惊帆他们这群小菜鸟成熟不少。 点完菜后江涛去前台买单，林惊帆就在桌上提了支教的事情。 “你报名了吗？”向甜显然对支教很感兴趣，不过令她更感兴趣的是可以光明正大翘一礼拜课。 “还没，刚从昭哥那看到的”，林惊帆把刚刚拍到的照片拿出来，“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行啊”，庄梦圆道，“还没去过甘肃呢。” “什么时候报名截止，要交钱不？住宿怎么解决？”向甜连珠炮一般问出了一堆问题，林惊帆只好道，“你先别急，让我看看。” 说着便和庄梦圆凑在一起看海报上的小字说明，向甜是个急性子，索性也坐到林惊帆他们这边沙发上，跟他们一起看。 于是画面变成了—— 林惊帆坐在中间，向甜和庄梦圆围坐左右两边，三人的脑袋凑的极近，看起来极为亲密。 他们仨本来关系就好，俩女孩本来也没把林惊帆当男的（bushi），平日里拉拉扯扯早就习惯了，但看在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买完单回来后的江涛在对面坐了很久，仍没人发现他，终于忍不住“咳”了声。 三人应声抬头，江涛笑着道：“你们仨看什么呢，甜甜坐回来吧。” 向甜于是笑嘻嘻地坐回去，抱着他的手臂道：“帆仔说明年三月有个支教，我们仨正研究咋报名呢。” “图片发群里不就好了？”江涛看着林惊帆，笑着提醒。 “哦对，忘了还有群”，林惊帆愣了下，把图片发到群里。 于是向甜回到江涛身旁，画面变成了江涛亲密的从背后揽着向甜，俩人凑在一个屏幕前看。 “你想去吗？”向甜转头问。 她本是随口一问，林惊帆和庄梦圆也没在意，夹了口鱼放进碗里。 熟料江涛身子往后一靠，淡淡道：“去呗。” 三人顿住了动作，向甜道：“你下学期不是要找实习吗？” “暑假实习四月份开始找就可以了，陪你去一趟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宠溺的味道，可是视线却不着痕迹地落在林惊帆身上。 林惊帆：“？” 晚饭后还想给家里买点东西，于是四人分开，庄梦圆和林惊帆一起，向甜和江涛一起。 “吃醋了呗，这你都看不出来”，林惊帆把刚刚的事给庄梦圆描述了一遍，庄梦圆不假思索道。 “我靠不能吧”，林惊帆这才反应过来，“我和甜妹纯友谊啊。” “怎么不能”，庄梦圆贼兮兮地看着他，“我以后要是有男朋友，第一个肯定也吃你的醋。” 林惊帆郁闷了：“我以后要注意跟甜妹保持距离了。” “别，不用”，庄梦圆拿起三盒绿豆糕，“老板帮我包起来。” “怎么不用”，林惊帆瑟瑟发抖，“刚刚江师兄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庄梦圆道：“你别理他，你就照常和我们玩，让他江涛知道咱们甜妹也是有娘家人的。” 林惊帆：“......” 考试结束后没有门禁，四人吃吃逛逛，快十二点才到宿舍。 张昭明早六点的火车，已经睡下了。 林惊帆一身火锅味儿又过了洗澡时间，只好安慰自己明天还要在车上奔波一天，回家再洗澡吧，随便洗漱了下就上床躺下了。 「吉吉爱吃鱼」今天居然在线。 两人从上次自习室差点面对面掉马过后，便再没聊过。 林惊帆这段时间也很少上线，考试周这五天更是点都没点开过blued。 要不要打个招呼？他有些犹豫。 他翻开与「吉吉爱吃猫」的聊天记录，对话仍旧停留在他说“吉吉，我今天好像在自习室见到你了。” 「吉吉」没回。 他不想聊三次元？毕竟两人也没多熟，林惊帆可以理解，又隐约有些失落。 这个「吉吉」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校友，林惊帆很想跟他多聊几句，令他在这偌大的学校里不再觉得那么孤独。 林惊帆又看了眼两人的距离：0.05KM 50米，他几乎可以肯定，「吉吉」就是自己校友，甚至还有可能就住这栋楼上。 要主动再找他吗？林惊帆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态度，手机开始轻微震动，有别的好友信息弹了进来。 林惊帆回了距他0.3KM的另一个好友的信息，退出时蓦然看到与「吉吉爱吃鱼」的聊天栏多出了一个小红点。 「吉吉爱吃鱼」：还没睡？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写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心脏都抖了一下，吉吉真的很撩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9章 寒假 后来，林惊帆每每想起和「吉吉」的第一次夜聊，仍能回忆起那一瞬间浑身酥麻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心底尘封已久的某根弦，周围的一切在那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还没”，林惊帆默了下，缓缓打字，“你最近好像一直没上线？” 「吉吉爱吃鱼」：嗯，一直在忙。 林惊帆有些小失望，他这问题其实提的很有心机，潜台词就是提醒他回应自己上次的问题。 可这个「吉吉」不知道是真没意识到，还是故意装听不懂，就是闭口不聊上次的事。 或许他是真的不想聊三次元吧，林惊帆觉得很理解，相比那些一上来就要求爆照面基的人来说，「吉吉」这样略带些戒心，反而令他更加放心。 手机震动了下，吉吉又发来一条新消息：睡不着。 林惊帆唇角一勾，知道这是想跟自己聊天的节奏了。 他转过身，将棉被卷成一条长棍抱着，一条腿搭在上面，开始双手打字。 「一叶扁舟」：考完试太兴奋了吧，你什么时候回家？ 「吉吉爱吃鱼」：明天的飞机，你呢？ 这显然是默认刚考完试了，林惊帆心底的小人握着拳“yes”了一声，心道：你不愿意说，小爷还不能给你套出来了？ 林惊帆精神亢奋，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在手机绿光的映照下格外瘆人。 奈何林·福尔摩斯·帆空有一腔雄心壮志，两人一来二去，聊的却全都是些有的没的。 不过或许是林惊帆压抑太久了，又或许「吉吉」真的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他们来来回回说着口水话，聊了两个小时，仍舍不得放下手机。 林惊帆给应喆讲刚进blued被约p的事儿，两人在对话框里疯狂“哈哈哈”。 「吉吉爱吃鱼」：那你最后怎么办了？ 「一叶扁舟」：拉黑了啊，我还能怎么办。 「吉吉爱吃鱼」：哈哈哈 「吉吉爱吃鱼」：唉，其实圈子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混圈的人都很乱。 林惊帆逗他：哦是吗，那你混圈吗？ 吉吉爱吃鱼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呢，你混圈吗？ 林惊帆坦诚道：我不混圈啊，我当初加你就是因为你简介里面的“不约”俩字。说真的，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圈子的时候，觉得还挺......那个的，所以我一度很排斥，嗯，你懂的。 「吉吉爱吃鱼」隔了很久，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林惊帆发了个不怀好意的表情包。 两人一直聊到了晚上三点多，林惊帆只觉得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聊过天了，最后眼睛实在睁不开，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张昭已经走了。 他收拾好东西，把门锁上，坐公交车去了高铁站。 坐上回Z市的高铁，林惊帆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上一次坐高铁是开学那阵儿，那时的他还是个面色无神、一脸土气的农村娃，整个人看起来木讷而呆滞。 短短四个月不到的大学生活让他俨然脱胎换骨一般。 他把厚厚的羽绒服外套放在箱子上，明黄色的高领毛衣将他的肤色衬的很白，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让整个人看起来干净阳光。 列车高速前进，窗外的山脉田野快速后退。 林惊帆坐在窗口，车窗映照出他英俊的眉眼，他拿出iphone，沿路举着拍了个小视频，想了想，发给了「吉吉」。 「吉吉」秒回：坐上车了？ 林惊帆没想到他会起这么早，便回：你是几点的飞机？ 「吉吉」说了个时间。 两人经过昨晚的聊天，互相之间熟悉了许多，也可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 比如「吉吉」的下一句就是：要见男朋友了？（坏笑）（坏笑） 林惊帆哭笑不得：没有男朋友，有男朋友还上blued干嘛。 「吉吉」发了个挑眉的表情：有男朋友就不能上blued看帅哥？ 「一叶扁舟」：我不是这种人。 「吉吉」发来一张表情包。 林惊帆觉得跟「吉吉」聊天挺有意思的，他之前在blued上加了好几个人，简介上虽然说着“不约”“不约”，但实际都挺饥渴的，没聊几句就想见面开房。 「吉吉」虽然嘴上有些油腔滑调的，却并不惹人生厌，两人之间的交谈若有若无地带着些许试探，这种软性的交锋也让他着迷。 「一叶扁舟」：你呢，有男朋友吗？ 「吉吉」直接用他的话怼回来：有男朋友还上blued干嘛，怎么，想找男朋友吗？发张照片我看看？帅的话哥哥可以考虑一下。 林惊帆笑了，隐约觉得两人的话有些暧昧。 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米饭套餐来一份吗？米饭套餐来一份吗？” 林惊帆上车前没买吃的，花50块钱买了一份套餐，边吃边回：怕我太帅了，让你自惭形秽。 「吉吉」哈哈大笑，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吃饭了吗？ 林惊帆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三个菜，黑糊糊的干煸豆角、只有番茄的番茄炒蛋和一点鸡肉，一碗速溶菜汤。 「一叶扁舟」：猜猜多少钱？ 「吉吉」发了个疑惑的表情。 「一叶扁舟」：五十大洋！他们怎么不去抢钱！ 「吉吉爱吃鱼」：哈哈哈哈哈 「一叶扁舟」：不过铁姐还蛮漂亮的。 「吉吉爱吃鱼」：你竟然还关注这个？ 「一叶扁舟」：当然，喜爱美女是全人类的天性。不过我觉得自己可能是个bi，以前也喜欢过女生。说实话，直到上blued之前，我都一直以为我会和女孩子结婚。 林惊帆觉得跟「吉吉爱吃鱼」聊天很放松，也很愿意跟他聊一些心里的想法。 然而这句发出去，「吉吉」那边却半天没有回复，林惊帆猜测他应该是在赶路，便退了blued，点开微信。 他上午坐车上没事儿干的时候，把开学以来班里举办的活动用imovie做了个几个小视频，配上背景音乐发到群里，现在群里的消息已经99+了。 他随意点开了一个，一看是军训那阵的视频，当即被土瞎了眼。 班里同学热烈地讨论着活动中的趣事，林惊帆一进去就被一个男生逮着吐槽： 帆仔太无情了，摄像头直接往我脸上杵，一边杵一边让我说‘我很寂寞我喜欢甜妹’，卧槽这视频千万不敢流传出去了，我女朋友会把我灭口吧。 众人哈哈哈哈。 林惊帆又翻了会儿朋友圈，看到应喆十分钟前发的一条动态—— 一张在机场大厅的照片，配字“回家。” 他想了想，也发了条动态，把刚刚拍的小视频传了上去，没多会就多了几十个赞。 过了没多久，高铁靠站，林惊帆拎着行李，在Z城西站下车，一出门，直接换乘了回县里的大巴。 大巴又慢又堵信号又差，林惊帆昨晚没睡好，索性在车上睡了一觉，回到家时又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 林武连直接把家里的车开到村口接他，再次回到村里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大城市生活许久，不知不觉间，觉得村子小了很多，也陌生了很多。 沈芳菲见到儿子回来开心地不停忙活，一会儿切水果，一会儿拿零食。 林惊帆把C市买的绿豆糕和酸梅粉拿出来，留下一部分送给魏洋，其余全让爸妈分给家里亲戚，沈芳菲看着儿子的模样，笑的眼睛都没了。 吃完饭，林惊帆陪爸妈聊了会儿天，回房间收拾东西，将箱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拿出来塞进柜子，瘫在床上刷手机。 blued零零星星又有几条留言。 「吉吉」两个多小时前回复了他：飞机要起飞了，回聊。 估计没回复他的那会儿正在安检，半个小时前，「吉吉」又发了条：到家了。 紧接着是一条有些长的信息：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坦诚的，圈子里像你这样的真的不多。其实我高中时也和女孩谈过，但是怎么说呢，如果真的只喜欢女生，又为什么会上blued？既然来了这个软件，又敢说你对男生没有过其他心思？没谈过、不确定，其实都只不过是为不敢承认找的借口罢了。 「一叶扁舟」：我刚刚跟我爸妈一起吃饭的时候，觉得特别愧疚。他们问我有没有谈女朋友。真的挺神奇的，感觉一旦过了十八岁，就得立刻给他们带回来个对象才行，明明一年前大人们还把早恋看作洪水猛兽。 「吉吉爱吃鱼」：握爪，同一个世界，同样的父母。 「一叶扁舟」：你说的很对，我确实不敢承认，就好像一旦承认了，就会被划到某个见不得光的异类中去，打上“不正常”的标签，你懂吗？那种……和大家都不一样的感觉，很可怕。 「吉吉爱吃鱼」：懂，但我有时候会想，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同性恋人维持着长久稳定专一的恋爱关系是不正常的吗？只要是异性恋人，哪怕劈腿出轨家暴都是正常的吗？ 「一叶扁舟」：你说的没错，但只要是异性恋，这些行为自然有一套道德规范去谴责，可是同性却没有这层约束，因为这个群体本身都是没法见光的。 「吉吉爱吃鱼」：其实人人衣柜里都有一具骷髅，我们的骷髅只不过是爱上了同性，就算是异性恋的人，也难保他们心里不会有别的见不得光的东西，不是吗？ 林惊帆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吉吉」的这句话仿佛解开了他长久以来的疑问，令他在一片迷雾中，窥到一点若有若无的灯火。 整个寒假的林惊帆就像是被割裂成两个部分。 表世界的他与父母、同学、朋友相处俱若无其事。里世界的他，却仿佛打开了长久以来束缚的闸，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放任心底那异于常人的情感生根发芽。 他和「吉吉」每天都会聊天，但是很少像那天一样讨论那么深刻的话题了。有时只是寥寥的几句，诸如“吃了吗”“今天做了什么”这种口水话，有时则因为一个很小的话题聊到半夜。 林惊帆发现「吉吉」的朋友很多，三不五时就有人约他出去吃饭、唱K，某天他正在魏洋家玩消消乐，「吉吉」给他发来一个小视频。 视频的背景嘈杂喧嚣，伴随着音乐鼓点，一道好听的男声传了出来，是周杰伦的《七里香》。 视频只有不到一分钟，林惊帆听完后，惊讶地又重新放了一遍。 「一叶扁舟」：这是你唱的？ 「吉吉爱吃鱼」：嗯哼，怎么样？ 林惊帆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很好听，真的！你的声音很好听。 「吉吉爱吃鱼」：被哥哥帅到了？发张照片，哥哥单独给你唱首？ 「一叶扁舟」：滚，我才是哥哥，你就是个弟弟。 两人唧唧歪歪一会儿，都不服气，于是开始报出生年月。「吉吉」是95年的，林惊帆则是96年的，的确比「吉吉」小了几个月。 林惊帆发现「吉吉」这人熟了后，还挺油嘴滑舌的，时不时会无伤大雅地撩他几句，但却又点到即止，不让人厌烦。 他平时是不是也用这套在blued上撩其他人？林惊帆有时候忍不住会脑补，脑补完了又觉得自己傻叉。 两人不过就是隔着网线的一对陌生人，拔掉网线，谁也不认识谁。 或许可以找个时间跟他面基？林惊帆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网上聊聊还好，真要面对面聊天，心里还是有一些紧张。 但如果对象是「吉吉」的话，似乎又没有那么抗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0章 照片 寒假的最后几天，林惊帆简直度日如年。 学生时代似乎都是这样，上学时盼着放假。放假的时间长了，又开始怀念学校里多姿多彩的日子。 期末复习那阵儿，林惊帆对家的思念简直到达了人生的巅峰，恨不得立刻拥有时光飞逝大法，插上翅膀穿越到考试后，还是考的巨好的那种。 眼下在家里闲的发霉，竟然觉得一群人闹哄哄复习的日子也可爱了起来。 327宿舍周翔是最早返校的，他家在C大本地，送女朋友上京后，就直接返校了，林惊帆是第二个。 初春寒气未褪尽，食堂也没开几家。周翔下楼帮他搬行李，两人推车出去食堂吃饭。 路上寥寥几个同学拉着箱子走过，冷清程度堪比期末考试后的那两天。 两人去西食堂二楼，只有一家干锅店孤零零地开着，老板显然也是刚返校，还在后厨收拾东西。 周翔点了份干锅鸡，林惊帆点了份土豆干锅，还专门嘱咐少放点辣。 “你在C市待了半年还不能吃辣，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周翔捶了下他肩膀，两人找到个位置坐下。 “切，我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好不好，以前一口辣椒都吃不了。”林惊帆也反捶了他一拳，“再说，C市方言我都学了不少了。” 饭菜上的很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等餐，周翔举起手机，笑着道：“你说几句听我听？” 林惊帆说了句醋溜方言，周翔手指一松，语音发进了班群。 两分钟后，班群沸腾了。 -卧槽，翔哥你饶了我们吧。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帆仔说C市话。 -讲真，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我不是本地人。 许泽群：卧槽，我一个广东人都比你说的好。 周翔笑的肚子疼，手机都快举不住，林惊帆发了个愤怒的表情：我明明说的就很标准！ 众人又开始哈哈哈嘲笑他，林惊帆也不介意在同学面前出丑，权当是逗大家玩了。 干锅店老板上菜很慢，过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上菜，周翔去催过一遍，说是还要十分钟。 “来帆仔，给你看个东西”，回来的时候周翔直接坐在他旁边，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林惊帆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视频。 “这是嫂子拍的？”林惊帆有些惊讶。 画面的一开始是C大的主干道，平直宽阔的主路上空无一人，凋零的枯叶无人打扫，更显冷清。 伴随着《当你》的旋律响起，周翔出现在画面里，一开始是背对着镜头向前走。 周翔身材笔挺健朗，走起路来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利索，接着一道好听的女声大声喊道“转过来”。 周翔于是转过身，开始倒退着走，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别说话”，女声道，“不要破坏气氛。” 周翔只好做投降的手势。 镜头开始晃动，一边晃动一边快速拉近，应当是拍摄者在跑动。 晃动停止，画面定格在一双交握的手上。 女声：“大家好，这里是岚翔的C大一日游，我们的下一站是？” 男声：“风雨篮球场。” 女声：“出发！” 画面一转再转，大多数是拍校园的景色，偶尔镜头也会调皮地捕捉一旁地周翔，专挑他脸上的死角怼。 音乐渐淡，最终定格在两人在学校雕像前比心的画面。 整个视频只有短短的五分钟，林惊帆看完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镜头是有感情的，他觉得自己酸了。 “真的好棒”，他忍不住感叹。 周翔显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和自豪，大笑道：“哈哈，她拍着玩儿的，从高中就喜欢鼓捣这些。” 林惊帆点点头，一时只觉得十分羡慕。 即便他以后谈了恋爱，恐怕也没办法像周翔这样大大方方秀恩爱吧。 其实他也很喜欢拍照，如果以后有了男朋友，或许也可以跟他一起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唉，想这么多有什么用，男朋友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周翔看他一脸酸柠檬的表情，笑着揽住他：“帆仔有没有喜欢的小姐姐？哥们儿帮你告白去。” “唉”，林惊帆哭笑不得，又有些感激，虽然两人同级，但是周翔一直像个大哥哥似的罩着他们几人，于是摆摆手道，“上学期太忙了，哪有时间。” 周翔坏笑着勾唇：“这都大一下了，多参加几个社团，认识的人就多了。” 经周翔这么一提醒，林惊帆才反应过来，一学期过了，“禁止班干部参团禁令”已经失效了，可以参加社团了！ 然而大规模社团招新的“百团大战”每年十月份才开始，说不得要等到明年了。 开学前两天左右没啥事，林惊帆索性每天跟着周翔去风雨球场打篮球。 两天后，许泽群、张昭陆续回来了，有了许泽群这个话唠，再加上林惊帆这个话唠2号，寝室终于活跃起来了。 又过了两天，庄梦圆和向甜也回来了，林惊帆去帮她俩扛行李。 “你的行李我可不敢动”，搬到向甜的箱子时林惊帆笑着打趣，“好怕江涛师兄吃了我哦。” “你去死”，向甜拍了他一巴掌，“工具人哪来那么多话？” “哦！”，林惊帆惨叫道，“原来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搬完东西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庄梦圆：“播音社啊！林惊帆你必须给我去播音社，你这嗓子不去可惜了！” “但是现在社团还招人吗”，林惊帆道，“百团大战不是要到十月份？” “里头有人不就行了”，庄梦圆无所谓道，“去不去去不去？” 林惊帆开始怀疑她了：“说！为啥一定要我参加播音社，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庄梦圆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听说谢朝一直在帮播音社撰稿么。” “你果然目的不纯！”林惊帆愤怒道，“你为啥不自己去？” “我倒是想啊”，庄梦圆咆哮道，“可是你看我这把比爷们还爷们的嗓子，谁要我啊！” 林惊帆：“......” 最后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一来是本来就挺喜欢尝试新东西的，二来也没别的社团选择，三来姐妹一场，就算是为了庄梦圆的终生幸福也得去。 「吉吉爱吃鱼」发来一条消息，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在干嘛？ 「一叶扁舟」：刚吃完饭，你回学校了吗？ 「吉吉爱吃鱼」：刚放完行李，正在吃饭。 说着拍了张照片。 「一叶扁舟」：哈哈！我刚回来那天也吃的这个，老板刚回来，给我们差点等虚脱了。 「吉吉爱吃鱼」：你们？ 「一叶扁舟」：和我室友啦。 「吉吉爱吃鱼」：很帅？ 「一叶扁舟」：哈哈体育特长生，是挺帅的，不过他有女朋友的。 两人最近一直是这种聊天状态，林惊帆不禁开始想象「吉吉」的长相，网友就是这点不好，隔着一道网线，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身材应该不错，林惊帆想，「吉吉」之前给他发过一张-健身时的腹肌照，六块腹肌整整齐齐码在小腹上。 就是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然而不好看自己就不喜欢了吗？ 林惊帆承认自己有些颜控，但相比颜值还是内涵更重要一些...... 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不喜欢他吧。 他走在从西食堂到宿舍的小路上。 开学在即，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学校恢复了从前的热闹。 初春的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一大片，小路两旁柳树开始抽芽，风雨球场上传来男孩子们运动时的叫喊声，一切都温柔美好的不像话。 林惊帆拿起手机，打开后置摄像头，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找角度拍摄。 一个穿黑色短款羽绒服的男生从西食堂走了出来，他身高一米八左右，贴身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刷手机。 好帅！ 林惊帆不禁拍下他侧头转身的一幕。 这会是「吉吉」吗？ 林惊帆又开始脑补，如果「吉吉」长这么帅，那他二话不说就跟他面基谈恋爱了。 男生沿着小路走过来了，林惊帆从手机屏幕看着摄像头，心脏砰砰跳，想要拍下他清晰的正面照。 他有些做贼心虚，微微调整自己的视线，做出一副单纯拍景色的样子，余光仍看着屏幕角落的帅哥。 帅哥靠近，从屏幕角落走到了屏幕中央，林惊帆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拍摄键，然后看清了他的脸。 林惊帆：“......” “林惊帆？”，应喆的声音带着惊讶，“真的是你啊，我就说看着挺眼熟的，你在拍照？” “呵呵好巧，又见面了”，林惊帆心道好尴尬，上前打招呼，还好应喆没发现自己被偷拍的事。 “你刚吃完饭？”，两人一起往宿舍走，林惊帆没话找话。 “对呀，刚放完行李吃了个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几天了”，林惊帆忽然觉得应喆的话有些耳熟，刚刚似乎在哪儿听过一遍，心内一动，“你......吃的啥？” “就西食堂二楼那家干锅，太晚了，没几家店开门了。” 林惊帆：“.......” 林惊帆：“！！！” 林惊帆：“............” “怎么了”，应喆看他表情不对，有些纳闷，“你没吃饭？” “没......事”，林惊帆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当场把blued拿出来跟他对质的冲动，“你......” 林惊帆要抓狂了！ 这是巧合吗？这不是巧合吧？！ 这他妈也太狗血了吧，林惊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dirty words狂轰乱炸，一脸麻木地跟着应喆往回走。 一只猫从眼前跑过去，应喆笑着说：“这只猫你是不是喂过？” 林惊帆随口“嗯嗯”两声，满脑子都被自己的脑补占据，分别时连招呼都忘了打。 应喆......吉吉，他怎么早就没有发现这俩人之间的关联！ 林惊帆丧尸一般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是没有依据的。 除却名字的巧合，两人上次在自习室的0KM，还有今天的一切，如果不是一个人，那简直是撞上了小概率事件，可以去买彩票了。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网上的「吉吉」和现实中应喆的性格似乎相差很大，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怀疑他的原因。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林惊帆瞬间觉得自己对「吉吉」的感情变得很混乱。 和认识的人面基，网恋，会不会很尴尬？一定会很尴尬吧。 应喆有没有认出自己？ 应该没有吧，看他反应，应该还不知道。 林惊帆又觉得有些好笑，感觉应喆被蒙在鼓里有种傻乎乎的感觉。 他决定再试探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1章 试探 「一叶扁舟」：我回宿舍了，你吃完饭了吗？ 林惊帆打开blued，发了条信息出去，他和「吉吉」之间的距离又变为了之前的0.05KM。 有了具体对象后，林惊帆的猜测便不是漫无依据了。 应喆住602，林惊帆住327，C大的宿舍楼按照奇偶数分开，奇数号码住在一排，偶数号码则住在对面。对面宿舍的间距是三米的话，加上水平横向距离，竖直高度，空间勾股定理算下来应该是......林惊帆拿起计算机开始按。 「吉吉爱吃鱼」的消息从手机顶部弹出来：我也回宿舍了。 说完发了一张两人之间距离的截图，还附送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林惊帆也颇有些感慨，上次两人在宿舍夜聊时，彼此都还不认识。短短一个寒假下来，却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林惊帆记得自己那会还抓破脑袋地猜「吉吉」有可能是谁，貌似也怀疑过应喆，但被一个女生的电话打消了疑虑。 应喆也会跟女孩子交往吗？找个时间问问「吉吉」。 然而林惊帆现在最好奇的事情是：你为啥叫吉吉爱吃鱼，你很爱吃鱼？ 「吉吉爱吃鱼」：哈哈哈不是，吉吉是我家的猫。 吉吉发过来一张猫咪埋头吃小鱼干的照片，林惊帆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爆笑。 这只猫，不就是应喆头像上那只？ 林惊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床在他的抖动下也开始晃，连楼下的周翔都感觉到了。 “帆仔，你吃错药了？”周翔正在打游戏，被他那一声爆笑吓的挂了一次，气得要死。 林惊帆双眸含泪，摆摆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笑啥呢？”许泽群也从床下转过头。 林惊帆怔了下，继而笑着道：“没，就是看到一条特搞笑的视频。” “帆仔视频分享到群里呗”，张昭道。 林惊帆看他们三人正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没怀疑什么，就从微博上随便分享了个搞笑的视频发进微信群里。 从这天起，林惊帆最大的乐趣，就是通过blued观察他和应喆的距离。 专业课坐前后桌的时候，他们的距离是0KM，偶尔分开上课的时候，距离就会被拉远到好几公里。 有次就连「吉吉」也忍不住震惊了：我靠，我们居然离这么近，不会在一个教室上课吧。 「一叶扁舟」：我觉得有可能。 「吉吉爱吃鱼」：你真跟我在一个教室？ 「吉吉」报了一下教室的号码：你坐哪排？ 「一叶扁舟」：你猜。 然后林惊帆就眼睁睁看着应喆用一种班主任考勤似的，审视的目光扫描过整个教室，对上他们宿舍几人的视线时，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吉吉爱吃鱼」：靠，猜不到。 林惊帆趴在桌子上笑得发抖。 广播社的事儿在庄梦圆的积极推进下顺利进行，林惊帆周末去面试了一次，读了篇稿子就通过了。 “你的嗓音条件很好”，播音社长道，“下周找个人先带你去播音室熟悉熟悉，接下来要训练、考核过后可以跟着师傅一起试播，等试播的差不多了，就可以独立承担节目了。” 林惊帆本以为就是拿个话筒随便念念就好，没想到这么专业，遂认真道，“好的，谢谢社长，我会干巴爹的。” 他把通过的消息告诉庄梦圆，庄梦圆立即发了十几个亲亲抱抱的表情包。 -我也进编辑部了，以后我和谢朝一起并肩努力，为你写稿。 「看不见的帆」：......所以你都决定要进编辑部了，还拉上我干啥？ 「圈圈圆圆圈圈」：这不得给入社找个名头么，我总不能说是为了谢朝吧，说是为了你，比较能令人接受。 「看不见的帆」：等下谢朝觉得你其实暗恋我。 「圈圈圆圆圈圈」：呸，林惊帆你真实越来越不要脸了。 两人正打闹，向甜和张昭同时在群里发了两张短信截图。 张昭在宿舍群里艾特他：@看不见的帆，帆仔，支教的通知下来了，你收到短信没？ 向甜在三人死党群里艾特他和庄梦圆：我去，这支教居然还要面试？ 林惊帆忙翻看自己的手机短信，打开了最新的一条。 【爱心同盟】同学您好，欢迎您报名“爱心支教”志愿活动，请您于2015年3月15日14:00在阶梯教室301进行面试。面试时请携带学生证，注意着装，祝您面试顺利。如有疑问，请联系XXXXXXXXXXX。 还真要面试，林惊帆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公益活动，心想这还挺专业。 「圈圈圆圆圈圈」：唉我不去了。 「酸酸甜甜就是我」：为啥不去了？一起呗圆圆，就当出去玩了。 「圈圈圆圆圈圈」：（大哭）别提了，我这学期体育想不开报了游泳，老师说期末至少得脚不点地游25米才算及格。目前上完两节课了，我只学会了一件事。 「看不见的帆」：啥？ 「圈圈圆圆圈圈」：喝泳池里的水（微笑）（微笑） 「看不见的帆」：哈哈哈哈哈！ 「酸酸甜甜就是我」：一开始都是这样的，你先跟老师学，到时候学不会我给你当私教。 「圈圈圆圆圈圈」：我靠甜妹，你咋啥都会，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酸酸甜甜就是我」：我是南方人嘛，从小在海边长大的。 「圈圈圆圆圈圈」：均绩4.8，又会弹琴又会游泳，人还长得美，你还让我们正常人活不活了？ 「酸酸甜甜就是我」：你这个嘴子，你自己离4.8也就只差0.01分好吗。 「看不见的帆」：（大哭）4.7是不配待在这个群里了吗，我要退群保平安。 「酸酸甜甜就是我」：哈哈哈帆仔就是被C语言扯了后腿，高数可是全班第一呢。 「看不见的帆」：有什么用！高数再学一学期就没了，C++还得再学四年！ 一提起C语言，林惊帆就说不出的心堵，上学期的成绩寒假结束前出来了。林惊帆其他成绩都一骑绝尘，最不济的思修都考了87，只有C语言这一门，凭借着65分的超低分，将平均成绩生生拉低了一个点。 最坑的是，C语言这门课还分理论和实验两门，学分double，简直就是给了林惊帆当头一击。 今年一定要好好学C++了，林惊帆崩溃地想。 由于下周有支教面试，刚好和广播社的时间冲突了，林惊帆请了个假，先去参加面试，第二天再去广播社。 “那带你的人就要换了哦”，社长在微信里跟他说，“他也是新来的，不过已经来了快半个月了，以前也有播音经验。” 林惊帆答了声好，心想这广播社还挺火爆的，这才开学几天就这么多新人。 然而晚上和「吉吉」聊天的时候，他觉得他大概猜出那个新人是谁了。 「吉吉爱吃鱼」：你要去支教？挺好的啊，我最近也加了一个新社团玩。 「一叶扁舟」：？ 「吉吉爱吃鱼」：（得意）（得意）广播社哦，等着被哥性感迷人磁性的嗓音撩趴下吧。 林惊帆一头黑线，心想难怪周围同学老说C市这地方邪，之前没猜出「吉吉」身份还好，现在总感觉随时随地都能跟他撞上。 「一叶扁舟」：你明天广播？ 「吉吉爱吃鱼」：啧，想套我话？死了这条心吧，在猜出你身份之前，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不过过两天要带一个新人，有可能要给他示范一下。 林惊帆心内爆笑，心想小样你在我眼里都被扒光了好吗，他忍着笑道：你就不怕我去问你带的那个新人？ 「吉吉爱吃鱼」自信道：你怎么可能猜到他是谁？ 林惊帆实在控制不住了，笑的不住捶桌子。 “帆仔又看到什么好笑的视频了？”张昭笑着道。 林惊帆抹了一把眼泪：“我发群里。” 两天后，林惊帆和张昭一起去支教面试，在等候教室遇到向甜和江涛。向甜站起来朝他狂挥手，林惊帆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另外找个地方坐下了。 第二天，林惊帆如约去了广播社，负责带他的人果然是应喆。 “又是你林惊帆”，应喆一副震惊的表情，“你觉不觉得咱俩最近在哪儿都能撞上？” 林惊帆看到他就想笑，强忍住要爆笑的冲动，咏叹调道：“啊～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应喆大笑。 两人简单寒暄片刻，应喆开始给他介绍播音室的设备。 “这个是多路麦克风、调音台、功放......平时广播的时候可以带上这个耳机，监听功放效果”，C大的播音室还挺专业的，林惊帆本来以为就跟国旗下演讲一样拿个话筒随便念念就成，结果发现要学习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我等会要开始播午间频道了，你可以站在里面听一下。” “可以这样？” 应喆笑：“都是这样的。”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女生进来，一上来就不客气地朝应喆伸手：“应吉吉，稿子改好了没？” 应喆无奈地从桌上拿起一叠被马克笔标记过的A4纸，递过去：“早都改好了，姑奶奶，您过目一下？” 女孩拿起稿子翻阅，林惊帆视线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只觉得他们两人相处的氛围莫名自然，不禁有些好奇他俩的关系。 她又觉得女孩的长相莫名眼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女生拿过稿子看了眼，撇了撇嘴，道：“勉勉强强吧，我先去趟卫生间，这是新人吗？” 林惊帆忙“嗨”了一声，跟她打招呼。 “欢迎加入广播社，我叫陈希”，女生脱掉外套，把背包放下，来跟林惊帆握手，“有问题找应吉吉就成，包解决。” 林惊帆笑着答了声好，只觉得她的语言和动作都有种莫名爽利的感觉。 陈希打完招呼便要离开播音室，转身时看到她的侧脸，林惊帆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就是上次应喆手机来电头像那女孩？ 他坏笑着看向应喆：“女朋友？” 应喆一副“你饶了我”的表情：“发小，我哪敢让这姑奶奶做我女朋友。” 林惊帆又想到一事：“你小名叫吉吉？” “没有”，应喆哭笑不得，“你别听她瞎说，吉吉是......” “你家的猫。”林惊帆脱口而出。 “诶，你怎么知道？”应喆一脸怀疑的表情地看着他，林惊帆忙道，“哈哈我猜的，你不是喜欢猫嘛。” “嗯对，就是我家的猫。” 应喆没有在这事儿上再发挥，林惊帆心道好险，刚刚差点就掉马了，以后还是要小心点。 不一会儿，陈希回来了，“午间频道”开始。 应喆和陈希各坐一边，旋开调音台，林惊帆就站在他俩侧后方观看步骤。 这尚且是林惊帆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工作中的应喆。 应喆的声音饱满浑厚，颇富磁性，从刚认识他就觉得声音很好听。 午间频道风格轻快，为了烘托氛围，林惊帆明显感觉到他有意识地调整了语速和语调，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丰富。 春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在他浅蓝色的格子衬衣上，应喆只是专心沉浸在稿件的演绎中，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影响不了他分毫。 林惊帆突然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2章 春天 两天后，支教的面试结果下来了。 林惊帆、张昭和向甜没什么意外收到了面试回复，被拉进了一个叫做「爱心支教」的微信群里。 群里连志愿者带工作人员一共二十个人出头，一进去工作人员就张罗着收集信息，定火车票。因为要占用上课时间，林惊帆他们还得去院办请假并找导员签字。 这是C大的爱心同盟组织和甘肃本地一所大学的公益社团联合举办的一次公益性支教活动，两边学校各派五人，一起去甘肃某郊县的小学进行为期一周的支教。 令林惊帆惊讶的是，江涛居然没有通过面试。 “放任女朋友和潜在情敌一起去甘肃共渡七日七夜，江师兄怕是脸都要气绿了。”庄梦圆得知这件事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你厚道点，好歹是甜甜男票”，林惊帆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太好，然而心里也忍不住好笑，“我觉得可能是组委会考虑到江涛师兄已经大三了，时间比较紧张......” “别，你可别替他找台阶下了”，庄梦圆却丝毫不领情，两人一起从播音社走出来，“我觉得他没过面试就是活该。像你啊、甜妹啊还有昭哥，你们都是真心想去支教的，就他一人心思不纯...... ” “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江涛师兄挺优秀的，我听甜妹说，他这成绩妥妥能保研了。” “优秀又怎样，咱仨哪个成绩不优秀？”庄梦圆道，“我就是觉得他这人挺......反正就是不太喜欢他。” 林惊帆：“......行吧，你这话在我这说说就成，我看甜妹对他挺上心的，最近还一直琢磨竞赛加分这些，看着是想跟江涛师兄一起保研的意思。” 庄梦圆摇头晃脑道：“嗨呀，我又不是个傻子。希望江师兄对甜妹也能这么用心吧。” “唉”，两只单身狗齐齐叹了口气，“今年数模你报名了吗？” “还没呢，这两天就报。” “......” 出发的日期定在3月20日，C大加上领队和志愿者一共派出六人。 领队是名大二的师兄，叫做刘东，提前一天定在了C大南门集合。 出发前一晚林惊帆跟「吉吉」讲了江涛因为吃自己醋报名支教，结果面试还被刷了的趣事，惹得「吉吉」大笑。 「吉吉爱吃鱼」：没想到你还是个蓝颜祸水，是不是长得特别帅？ 「一叶扁舟」：那当然，帅炸苍穹的那种帅。 「吉吉爱吃鱼」：空口无凭，发张照片哥哥看看？ 「一叶扁舟」：成啊，你先发一张，你发我就发。 「吉吉爱吃鱼」：你说真的？那我发了。 林惊帆没想到他真的要发照片，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要是被你看到我照片，还不得吓死你，忙道：别，我还没准备好，等我支教回来吧。 「吉吉」没勉强，过了会儿，又道：唉，你明儿就要去支教了。 「一叶扁舟」：怎么，舍不得我？ 「吉吉爱吃鱼」：替你遗憾，明儿我上播，你听不到哥哥迷人磁性的声音了。 林惊帆嘴角抽搐，心想我天天站你身后听你广播好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呢，呵呵呵。 「吉吉爱吃鱼」：等你支教回来，哥哥给你在广播站点个歌呗。 林惊帆心里莫名有些悸动：为啥给我点歌？ 「吉吉爱吃鱼」：撩你啊。 林惊帆能感到「吉吉」最近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撩他，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白的承认了。他脸上有些发热，心想或许可以找个时间跟他见一面。 要不支教回来后就约一次？ 「吉吉」会答应吗？ 他看到他会不会被吓一跳？ 春天的夜晚总是很扰民，野猫在窗外此起彼伏的叫-春声让人更是心痒难耐。 C市五天前停止了暖气供应，C大地处山沟沟，夜里山风吹过，冷飕飕的，宿舍里却很温暖。 林惊帆这会儿却感觉浑身燥燥的、热热的，他翻了个身，把被子卷成一个棍抱着，满脑子都是应喆。 即使已经掉马这么久，他仍旧无法把平时见到的应喆和网上的「吉吉」合并成一个人。 三次元的应喆阳光帅气，但却似乎总和人有一定的距离，很难走进内心。 而二次元的「吉吉」则像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活泼健谈，有时又挺文艺的，偶尔出其不意地撩他一下，总能撩的林惊帆忍不住心悸。 我喜欢他吗？林惊帆有些不确定。 有一点吧，和「吉吉」聊天很开心，和应喆聊天也很开心。 喜欢他什么呢？林惊帆也说不上来，只觉得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和「吉吉」在网上唠些有的没的。 他感到心里有股朦胧的情感渐渐萌发，又或许是春天到了的原因。 林惊帆脑袋里不禁回荡起赵忠祥那句经典的台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动物们又到了交-配的季节......”顿时被雷的一个激灵。 夜风透过玻璃门吹了进来有些冷，他把手脚收回去，裹着被子睡了。 第二天出门时林惊帆看着张昭的行头，不禁大吃一惊：“昭哥，咱们就去七天，您这装备咋感觉像是出国半月游。” 张昭拖了个26寸的大箱子，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乐呵呵笑道：“给学生们带了点礼物啥的，一不小心就装了这么多。” 林惊帆掂了掂他身后的登山包：“我去你这包里面是装了千斤顶吗，来你把包拿下来，这样......” 林惊帆把他的包卸下来，险些被拽的一个趔趄，把包放在箱子上，将两条背带绑在拉杆上拍了拍：“试试？” 张昭试着拖了两下，还是有些重：“算了，我还是背着吧。” 林惊帆：“那行，箱子给我，我给你拎着。” 于是张昭背着个大包，林惊帆拖两个箱子，两人在宿舍楼下拦住了一辆电瓶车，送他们去南门。 领队已经提前到了，带着个红色的鸭舌帽，上面有「爱心支教」的logo，帮着他们卸箱子。 “哇靠，你们这是带了什么这么重”，刘东单手拎着箱子提了下，没提动。 林惊帆跳下电瓶车，笑着说：“领队，你卸另外那个吧，这个我来。” “别，就这个，瞧不起谁呢”，刘东两手握着箱子侧面的拉手，手臂青筋暴起，猛的一使力，把箱子提了下来。 “我们昭哥带给孩子们的礼物”，林惊帆笑着把另一个箱子卸下来，“你是刘东师兄吧，我叫林惊帆，这位叫张昭，我俩一个宿舍的，都是妓院的。” 刘东把箱子推在一旁，和林惊帆他们击掌：“你们好，我是刘东，微电子13级的，叫我名字或者师兄都行。” “微电子，牛逼啊”，张昭感叹，微电子是C大王牌专业，全国排名前三往上，林惊帆也觉得挺厉害的。 刘东却无所谓道：“同是天下工科狗，相逢何必曾相识。” 几人笑了起来，林惊帆觉得这刘东师兄还挺有意思的，这次支教应当会有一段不错的回忆。 过了一会儿，队里另外两个人也来了，分别是一个叫王嫣的女生，和一个叫董一默的男生，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 王嫣是外院的，身材娇小玲珑，穿一身素淡的白毛衣，看起来温温婉婉的。董一默则是学土木的，穿着最普通的格子衬衣，双眸却很清澈。 几人凑在一起聊了几句，都是一群大大咧咧的工科生，很容易就熟悉起来。 林惊帆看了一眼手机，距离集合时间已经不到三分钟了，向甜怎么还没有来？ 他在三人小群里艾特了下向甜，向甜没回复。 董一默道：“还有一个人没来是吗？” 刘东道：“还差个女生，女孩子收拾东西都慢，咱们再稍微等等。” 几人理解地点头，又过了几分钟，约定的时间到了。 王嫣：“要不给小姐姐打个电话？要是已经出门了咱们就不催了，怕就怕记错时间了。” 刘东一想也是，拿出登记表查看向甜电话，林惊帆道：“我来吧。” “向甜跟我和昭哥一个班的”，林惊帆一边播电话一边解释，“她平时从来不迟到，今天可能是有些特殊情况......” 那边向甜把电话挂了。 林惊帆：“......” 众人面面相觑，又过了五分钟，一辆电瓶车迎面驶来。 林惊帆大老远就看到向甜和一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心道总算来了。 “你俩咋回事儿”，他小跑两步迎上去，“这都过了五分......” 他看到向甜两只眼睛红红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吵架了？ 林惊帆以眼神询问江涛，江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正眼都不看他一眼，林惊帆只好去车后帮向甜卸行李。 余光瞥见江涛拽住向甜胳膊，好像有话要说，然而向甜甩开了他，林惊帆忙拖着箱子跟在向甜身后。 “对不起，我是向甜”，向甜上前两步走到刘东面前，“很抱歉，因为一点私事迟到，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真的很抱歉。” 刘东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又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男生，大概也知道发生什么了，爽朗道：“没事儿，咱们集合本来也预留了半个小时，不耽搁啥。来，向甜拿最后一顶帽子，咱们准备出发！” 六人分别带上小红帽和行李，往公交站走。 林惊帆看了一眼江涛，见他还站在二十米外的台阶上往这边看，然而向甜头也不回，只是拎着箱子往前走。 “吵架了？”林惊帆上前两步，拉过她的箱子，小声道。 “一会儿再说。”向甜的声音还依稀有些哑。 林惊帆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江涛，转身向校外走去。 初春的骄阳明媚温暖，热烈地洒在六人肩头。 他们坐在公交车上，穿过绿意盎然的山间小路，穿过百花齐放的喧嚣市区，坐上了前往甘肃的列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3章 火车 他们乘坐的是一辆K字开头的旅行快车，硬座，买票的时候刘东特意选了连号。 四个人坐对面，剩下两个人坐过道另一边，也是挨着的座位。 队里只有俩女生，刘东便组织四个大男生把行李扛到行李架上。林惊帆惦记着向甜心情不好，便向刘东要了两人连坐的票，和她坐在一起。 火车缓缓开动，春日阳光烂漫，这一趟火车的旅行足足有八小时。 十点发车，晚上六点到站，住一晚后再乘坐大巴前往学校与当地志愿者汇合。 “来来来，来打牌。”几人甫一坐下，刘东便变戏法一般从包里摸出两幅崭新的扑克牌。 “我去，领队你这准备相当充分啊。”林惊帆笑看着他们那边。 “那可不”，刘东长得很帅，说起话来眉毛一动一动的，有种爽朗的感觉，“东哥我就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小叮当，来跟我说，信东哥，得永生。” “信东哥，得永生”，董一默吹了声口哨，几人大笑。 “玩什么？”王嫣将两副牌拆开，塑料膜收起来扔在小桌板下的垃圾桶里。 “干瞪眼有人会没？六个人可以玩，输了喝苹果醋。” “成啊”，张昭道，“干瞪眼简单，不会的跟着玩两局就会了。” “惊帆，你俩一起玩不？”刘东朝林惊帆这边招呼，“六个人挤挤就坐下了。” 林惊帆指了指向甜，意思是我陪她，你们先玩。 刘东知道向甜心情不好，也没勉强，道：“四个人的话，那咱要不就玩升级，有人会没？” “会”，董一默道，“昭哥不会打可以跟王嫣当对家，让她带。” “呦，看不出来王嫣这么厉害”，刘东半开玩笑地站起身，道：“你俩之前认识？” 两人换了位置，王嫣和刘东面对面，董一默坐张昭旁边，坐在对角线的两人互为对家。 王嫣浅浅地抿了一下唇角，熟练地洗牌：“我俩是高中同学。” “怪不得集合那会儿就觉得你俩像一对儿”，刘东从包里拿出几个纸杯，摆出来给一人倒了一杯苹果醋，又给林惊帆他们那边递了两杯。 “哈哈东哥你猜错了，我俩还真不是一对儿”，董一默道，“不过从高中开始总有人说我俩一对，我巴不得这小妮子赶紧被哪个大猪蹄子拐了呢。” 刘东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王嫣，两人视线一触即分。 王嫣脸色有些发红，没好气地把牌甩在桌上，“拐你个头，还玩不玩啦。” 董一默忙道，“玩玩，开个玩笑嘛。” 火车轰隆隆地前进，K字头列车的速度很慢，可以让人尽情欣赏沿路这无边的春色。 列车驶过C市的郊外，连绵的麦田就像绿色的浪般此起彼伏地连接到天的尽头。天空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阳光铺天盖地地洒下来，将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一层金色。 春天的阳光总会带给人好心情，向甜托着腮，看着沿路驶过的城市与村庄，麦田与阳光，心情总算缓和了下来。 “赢了赢了，连升两级。”走廊对面传来张昭兴奋的声音。 “我去，王嫣你也太神了吧。”刘东不可置信的声音。 “帆仔，你去跟他们玩吧，不用陪我了”，向甜转身看着他，眼睛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红了。 “没事儿”，林惊帆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半晌欲言又止，“江涛师兄，他，你俩这次不会是因为我......吧。” 向甜先是被问的一愣，继而失笑道，“当然不是，想什么呢你。” “哦”，林惊帆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江师兄好像有点介意咱俩走得太近了......” “他有什么资格介意咱俩关系好”，提起这茬，向甜刚刚恢复的脸色又顷刻冷了下去，“自己先把自己管好再说。” 此话一出，林惊帆立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向甜深吸了一口气，跟他讲清了事情的原委。 起因是因为一次约会，3月16日是两人相恋一百天纪念日，提前几天就约好了出去玩一天。 结果当天江涛的一个project出了问题，一直在实验室忙，放了向甜的鸽子，连说都没说一声。 向甜在北门等了快一个钟头，打了电话才知道去不了了。 “这也没什么”，向甜道，“做实验做的投入我能理解，换个时间补上就可以了，但是......” 但是两人约好补上的日子还没到，向甜昨天晚上采购出门清单时，却无意间在北门发现江涛跟一个女生单独吃饭。 林惊帆：“！！！” 向甜：“我不排斥他有很好的女性朋友，像咱俩这种。但是如果是大大方方一起，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还专门给了他一次机会，问他跟谁吃饭的，他说跟实验室的人一起，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林惊帆：“......” 林惊帆只觉得触及到了自己从未涉及的领域，心里复杂难言，向甜说着说着又有些委屈，眼眶红红的。 林惊帆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江涛，对他们的未来也一直很上心，自己平时也甘愿做那个付出多的人。 他不禁有些生气，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江涛那个大猪蹄子不懂得珍惜，居然舍得让她伤心。 然而想归想，他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就凭向甜仍旧喜欢江涛，他就不能火上浇油。 “你听他解释了吗？”林惊帆问。 向甜想都没想道：“我眼见为实，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我早上给他打电话说分手了。” 林惊帆：“......” 怪不得刚刚的气氛那么沉重。 “唉，其实吧”，林惊帆道，“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真的挺难的。” 向甜抬头看他。 “毕竟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儿，第一时间肯定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走。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听一下江涛师兄的解释，说不定他真的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就可以欺骗我么？” “万一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向甜的表情有些松动，林惊帆道：“打个电话问问他吧，这世上最伤人的往往不是欺骗，而是误会。” 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向甜心底的防线，她拿着手机，点开那串熟悉的号码。 “打吧”，林惊帆道。 “打吧”，对面大妈道。 林惊帆：“......” 向甜：“......” 林惊帆这才发现他俩对面坐了俩大妈，刚刚一直在听他们说话，顿时一头黑线。 “小伙子说的蛮对的嘛”，林惊帆对面的大妈道，“给男娃子一个机会嘛。” “我看旁边这男娃也不错，有文化，会讲道理，吃个苹果不？”向甜对面的大妈道，说着从座位下拿出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了满满一袋苹果。 “不......不了，谢谢阿姨。” 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诡异，林惊帆简直快尴尬死了，大妈却热情的很，不由分说拿出四个苹果摆在小桌板上，“不客气不客气，就当给阿姨帮忙了，带太多了吃不完。” 两人推拒几次，架不住大妈热情的过火，林惊帆无奈道：“那行，阿姨您就坐这，我去给咱洗吧。” 说着拿起四个苹果走向洗手池。 大妈把剩下的苹果塞回座位下面的大旅行袋里，看到向甜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道： “你们年轻人气性都大，生气归生气，气完了还是得把事情说明白哪，总不能真的不一起了，你说对不？” 向甜红着眼睛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给江涛发了条微信。 “这才对么”，林惊帆对面的大妈点了点头，又问，“小姑娘去哪儿呢？” 向甜答了甘肃，三人随口聊了两句，大妈一听他们是去支教的，顿时肃然起敬，搞得向甜很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林惊帆回来了，大妈拉着他们又是一顿夸，两人一起闹了个大红脸。 “找江涛师兄了？”林惊帆一边削苹果皮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向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知道误会他了？”林惊帆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向甜叹了口气，道：“唉，帆仔，你要是我男朋友该多好。” 林惊帆：“......你是存心要刺激我这单身狗吗？” “谁！谁单身狗？”刘东一边打出一张红桃A一边道，“找东哥给你介绍，来，要妹子还是汉子？” 众人哄笑。 林惊帆道：“你好好打你的牌吧。” 火车钻出隧道，铺天盖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 隔壁桌还在打升级，阵阵笑声传来，向甜跟江涛一开始聊就停不下来了，林惊帆去过道另一边看了会儿他们打升级。 “帆仔要不要上？”张昭道，“换我。” “不了，看你们打。” 董一默往里面让了让，林惊帆坐下，三个大男生挤在一起，边玩牌边聊天。 “昭哥”，刘东和董一默又输了，喝了杯苹果醋，问，“我实在是好奇，你箱子里到底都装了些啥，我特么就没见过一个26寸的箱子能那么重过，是装了铅块吗？” “也没啥，就是一些书呀学习用具呀啥的。” “这些为啥不寄过去？”林惊帆好奇。 张昭道：“我查过了，咱们要去的地方还挺偏的，快递估计都不去。” 林惊帆点点头，本想说这些东西甘肃本地也可以买到，张昭又开口了。 “以前我家也在四川挺偏僻的地方，后来来了一批支教老师，也是给我们带了这么一箱子书，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小说。” 桌上一时有些安静，这还是张昭第一次说他家里的事情。 林惊帆一开始还奇怪，张昭平时几乎连社团活动都不怎么参加，居然会主动来参加这次支教，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惊帆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他们县虽然被划为贫困县，但是他自小到大倒是的确没有体会过像张昭那样连书都没得看的苦日子。 小时候镇上的租书店租一本书一天一毛，魏洋就曾经租过一本叫《坏蛋是怎样炼成的》，不眠不休看了足足一个星期。看完后总觉得自己能当黑-社-会大佬，差点跑去学人纹身，林惊帆自己却是天性不太爱看书。 然而张昭的行为，却让林惊帆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他。 刘东理解地点头：“所以你当年在支教中受益，现在也想反哺回去。” 张昭：“也没那么高尚了，就是觉得小说挺好看的，也想让山区的孩子们体会体会这种快乐。” 众人：“......” “不对啊，昭哥，你看的第一本小说是啥？”董一默问。 张昭：“《最小说》” 众人：“......” “这也太坑爹了吧！”董一默惨叫道，“你带的不会也是......” “当然不是了，那时候年纪小，现在怎么敢。”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开始聊各自的家庭。 林惊帆这才发现，除了向甜和董一默家境很好之外，其他四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庭。 刘东也是从农村考进C大，王嫣的爸妈则在C市临市的电厂里工作。 然而大家君子之交，坦坦荡荡，丝毫不介意彼此出身，并且三观一致。这让林惊帆觉得，这次支教遇到的朋友，或许会是一生的朋友。 向甜和江涛腻歪完了，也凑过来，坐在王嫣旁边。六个人挤在四个人的座位上，换玩干瞪眼。 年轻人的精力似乎是无穷的，对面的大妈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睁开眼，仍能看到一群少年闹哄哄围在一起。 或许正值青春的人实在太过美好，即使吵闹了些，却也没人愿意阻挡那份勃勃生气。 六人玩完干瞪眼又玩接竹竿，玩到太阳从火车右边转到火车左边，剩一个小时到兰州站的时候，刘东终于喊停了。 “还一个小时了，抓紧时间休息会儿，等会去宾馆那，得拉着箱子走挺久的。” 几人于是稀稀拉拉地坐回去，王嫣拉着向甜坐到林惊帆刚刚坐的位置。 林惊帆坐在刘东旁边，几人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弹出一条消息。 「吉吉爱吃鱼」：你在火车上？ 「一叶扁舟」：嗯，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到？ 对面沉默片刻，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了十几下，「吉吉」一口气发了十几张照片过来。 林惊帆点开一张图片来看，发现那是blued上显示两人距离的一张截图。 「吉吉爱吃鱼」：因为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这段是我第三次被应吉吉撩到~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4章 支教 兰州的气候比C市还要干燥，几人在青年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六点钟爬起来与本地志愿者汇合，乘坐提前订好的大巴车前往目的地。 本地志愿者也是五人，三女两男，再加一个领队的师姐，男女比例刚好一对一。 林惊帆的视线好奇地在董一默和本地学校的一个男生身上转来转去。 “哎，昭哥，你觉不觉得一默和这个同学长得好像。” 林惊帆转头看向张昭，董一默恰好听到他这句，眉毛扬了扬道：“他叫董一言，我俩双胞胎。” “我靠”，刘东道，“这都能给你们撞一起，你俩谁哥哥谁弟弟？” 董一言道：“我哥哥，他弟弟。” 十二个人嘻嘻哈哈地介绍了一轮，都是一群年轻人，很快打成一片。 四小时后，大巴离开国道，在盘山公路上绕了十几圈，最终停在一所小学门口。 男生们自觉去卸行李箱，林惊帆他们昨天本来打算临时给孩子们买点纪念品啥的，结果找宾馆就找了将近一个钟头。 到宾馆后一群人当即累的死狗一样躺在床上，连晚饭都不吃了。 张昭一拍胸脯道：“没事儿，我带的书多，到时候就说咱一起送的。” 于是几人把张昭的行李分摊在几人箱子里分散重量，总算重的不那么夸张了。 学校的负责人前来接待，表达了对他们的感谢，带着他们前往宿舍。 学校很大很新，绿化也很好，经过教学区的时候，有几个班正在用多功能投影仪看电影。 林惊帆心道这哪里贫困了？这一点也不贫困好吗？比我们村的小学都要高大上多了好吗？ 负责人似乎料到他在想什么，边走边介绍：“这几年国家对农村教育的投入很多，硬件设备啥的都一直在更新的。” 众人点了点头，负责人又叹了口气，道：“咱们这边现在唯一缺的反倒是师资，所以学校很感谢大家能来。” 刘东和另外一个领队忙道：“应该的。” 宿舍到了，负责人交给领队两把钥匙，道：“八人宿舍，都在三楼。刚好男生一间，女生一间。条件肯定比不上你们城里的学校了，希望大家不嫌弃。” 众人忙道“不嫌弃”。 负责人爽朗一笑道：“行，那我就不送大家上去了，上午马上要放学了，我得给孩子们打饭去了。” 说话间，下课铃响，学生从各个楼层蜂拥而出，向教学楼侧面的建筑涌去。 “在学校吃饭的学生还挺多的”，林惊帆忍不住感慨。 负责人道：“现在全校学生都在学校吃饭，国家每天派车给送营养餐过来。” 林惊帆道：“我记得我小时候还是‘蛋奶工程’呢，现在政策已经变了？” 负责人笑着道：“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都在盖营养餐厅了。” “唉，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了”，张昭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小孩真是幸福。” “是呀”，向甜道，“还有我们这么可爱的老师给他们上课，真是羡慕死我了。” “甜甜，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帆仔了”，张昭道。 “我像他？”，向甜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林惊帆，撇着嘴摇了摇头，“昭哥，你辱我了。” 林惊帆正在前头扛箱子，闻言大声道：“向甜甜，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别忘了你箱子还在我手上呢。” 几人嘻嘻哈哈把行李搬上楼，女生先选宿舍，上下铺八人间，跟学校比确实差了点，但也能接受。 林惊帆当惯了班长，自觉地和刘东一起跑前跑后，领教材、排课、带领大家去吃饭，俨然配合的天衣无缝。 第二天开始上课，林惊帆负责带五年级的数学课，两个班，每天上两节课外加一节数学自习，十分轻松。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自己上台会紧张，然而或许是当班长磨练惯了，又或者是他天生就适合这种公开场合，上完一次课后就彻底适应了，只觉得十分如鱼得水。 农村的小孩子天真烂漫，没有城里孩子那么多压力，知识和视野或许及不上后者，却享受到了许多天然的快乐。 支教小分队没几天就跟孩子们打成一片，课间总有孩子们围上来问东问西。 偶尔课外活动的时候，孩子们还会邀请他们一起砸沙包、打乒乓球。 林惊帆总是控制不住地给他们拓展很多知识，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看到这些孩子，他总是会想到自己和魏洋小时候，那时的他们也是这样单纯无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茫然的好奇。 事实上一直到高中毕业，他整个人都一直处在一种无知和迷茫中。 然而一年的大学生活，却让他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纵然不合适的专业、不可告人的性向偶尔依旧会让他迷茫。可这终究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剩下的那一部分，是绚烂多姿的，因而也带给了他直面迷茫的勇气。 林惊帆拍了张黄昏操场的照片，分别发给了魏洋和「吉吉」。 「魏洋」：我靠，这是哪儿？ 「看不见的帆」：甘肃，我在支教。 「魏洋」：牛逼啊你这，大学生活丰富的一匹。 「看不见的帆」：你觉不觉得这儿特别像咱们小学？ 「魏洋」：有点儿。 林惊帆夹着课本往宿舍走，一边在输入框打字：感觉这些学生特像咱小时候，啥都不知道一天天就知道傻乐...... 没等他打完，魏洋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唉，先不跟你说了，老婆视频查岗了，回聊哈哥们。 林惊帆：...... 林惊帆一腔感慨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被生生掐断，一阵郁闷。 穿过教学楼下花园的时候看到向甜，正要上去打招呼，向甜隔着老远给他指了指手机，意思是正在跟江涛打电话，示意他别过来。 林惊帆：...... 这世界就不给单身狗活路了吗？林惊帆一阵崩溃，心想约队里的几个单身狗总行了吧，六个男生，本地的两个都脱单了，C大的四个则都是单身狗。 这可怕的男女比例，林惊帆饶是个gay都忍不住替室友们发愁。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三次暴击来了—— 「董一默」：我跟我哥在外面溜达，晚上回去。 「刘东」：我陪王嫣妹子出来买东西，要给你带点啥不？ 「林惊帆」：昭哥呢？ 「刘东：」不知道呢，听说昭哥班里今天有学生打架，估计和班主任联系家长处理去了。 林惊帆给张昭私发了一条信息询问情况，张昭没回，估计正忙着，顾不上来，只好自己回宿舍。 越过花园，经过六年级教学区的时候，花园边上传来一阵对话声。 “欣欣，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吧。” “可是我初中就要去兰州念书了，到时候就不能在一起了。” “我让我爸也送我去兰州念书，跟你在一个班。” “真的吗？” “真的，我今天回去就求我爸。” “那好，我答应当你女朋友。” 林惊帆终于被彻底刺激到了，这年头连小学生都有男朋友了，这特么是什么世道？ 好在回到宿舍的时候，「吉吉」终于回他了。 林惊帆泪流满面地跟「吉吉」分享自己今天的遭遇。 「一叶扁舟」：你还笑！ 「吉吉爱吃鱼」：真的很好笑，你那个发小，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林惊帆之前曾经跟「吉吉」讲过自己喜欢过发小和高中同桌的事儿，遂回：就是他。唉，感觉我俩现在也生分了好多。 「吉吉爱吃鱼」：正常的，有了女朋友，很多话都会跟女朋友说。更何况你俩不在一个学校，平时也没啥共同话题。 林惊帆发现的确是这样，他和魏洋的确没啥共同爱好。魏洋喜欢热血网游和一切球类运动，林惊帆对运动则一直谈不上喜欢，平时就喜欢刷剧刷微博。 两人上大学后的生活环境、交友圈子也截然不同，上一次聊天还是放寒假的时候，林惊帆不禁有些难过。 「一叶扁舟」：我一直觉得我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的。 「吉吉爱吃鱼」：一辈子太远了，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一叶扁舟」：你不相信友谊可以长久？ 「吉吉爱吃鱼」：我只是觉得，未来充满了变数，过早下定论容易打脸。 「一叶扁舟」：你是悲观型人格。 「吉吉爱吃鱼」：我承认我是，遇事总会提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一叶扁舟」：我可能也有点，不过我也相信真正坚固的感情能够扛过时间和空间的所有考验。 「吉吉爱吃鱼」：你这么想？ 「一叶扁舟」：你不这么想？ 「吉吉爱吃鱼」：我么，我是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一叶扁舟」：活在当下。 「吉吉爱吃鱼」：没错。 林惊帆心里一动，两肘撑在桌子上，微微抬头看向窗外。 西北的夜辽阔疏旷，天空犹如一块灰蓝色的幕布将一轮白月轻轻托起，微凉的春风从窗外吹来，让人心里痒痒的。 「一叶扁舟」：那你觉得，当下，最能够让你“得意”的是什么？ 「吉吉爱吃鱼」：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不如这样，我们同时回答怎么样？ 「一叶扁舟」：好啊，数三声。 「吉吉爱吃鱼」：一 「一叶扁舟」：二 「吉吉爱吃鱼」：三 「一叶扁舟」：我想谈恋爱了。 「一叶扁舟」：...... 「一叶扁舟」：你耍赖！ 林惊帆又气又怒，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只见对面停顿片刻。 「吉吉爱吃鱼」：巧了，我也想谈恋爱。 窗外，月光刷然为整个校园披上了银装，百花待放，万绿萌芽。 「吉吉爱吃鱼」：所以 「一叶扁舟」：所以 林惊帆深吸一口气：等我支教结束，我们见一面吧。 「吉吉爱吃鱼」：你为什么抢了我的台词？ 两人哈哈大笑，林惊帆想起刚才被他摆了一道，忍不住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一叶扁舟」：话说，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哦。 不等「吉吉」回答，他又快速发了句：你是应喆，我没猜错吧。 打完这句话，林惊帆直接退出blued。 余光貌似看到应喆发了句：卧槽？！！！你怎么知道？！！！ 林惊帆心情颇好，把手机开了飞行，闭上眼睛睡觉，心想你今晚就抓心挠肺去吧。 一轮上弦月挂在天边，温柔地映着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5章 约会 约会的地点定在北门。 应喆自从那晚知道自己掉马后，大为震惊，每天都要连番轰炸林惊帆。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咱俩是不是认识？ -你是谁，告诉我行不？ 林惊帆没想到他真的是一点都没猜到，每天被他笑得肚子疼，笑完仍缄口不言，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搞得应喆郁闷不已。 七天的支教很快结束了，最后一天的时候一行人把张昭带来的书捐给学校。 向甜提议去外头买些吃的发给学生，于是一帮人在附近的小超市风卷残云一般买了一堆，差点没把超市搬光。 晚上校方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欢送他们，小孩子们出了不少节目。 春天天黑的不是很早，紫蓝色的天幕下回荡着阵阵银铃般的笑。 篝火映着孩子们清澈的双眸，好几个女生忍不住哭了，林惊帆也忍不住有些眼热，只觉得这次经历足够他之后回味很久。 他们最后唱了一首《朋友》，十二个人手拉着手，台下还有不少老师跟着他们一起唱。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 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林惊帆的眼前不禁划过魏洋的脸，他渐渐感觉到，曾经的朋友或许在慢慢走远，而新的朋友却在慢慢地靠近。 回程仍然是硬座，大家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激情，只是自己坐在位置上刷手机。 林惊帆眼尖的发现，刘东和王嫣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一起。他和向甜对视一眼，心想这次支教有收获的或许不止他一个人。 没有扑克的八小时格外漫长。 林惊帆跟应喆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不时会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这种慢慢靠近的感觉，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他又想到那天应喆发来的那些截图，想象着他当时的心情。 这样的应喆在他眼中似乎才有了实感，不像平时总是不痛不痒地撩一下，让他有种被在意的感觉。 他喜欢我吗？ 林惊帆不禁开始思考，又觉得喜欢这个词分量似乎有些重。 也许他也有些寂寞吧。 窗外村庄田野飞速掠过，他又希望火车开的再快些。 第二天一早，林惊帆睁开眼睛，拿过手机一看，才早上八点。 周翔一早已经出去跑步了，许泽群和张昭还没睡醒。 林惊帆闭上眼睛又睁开，实在睡不着了，遂下楼洗脸。 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胡子好几天没刮了，又拿出剃须刀开始刮胡子。 他有些后知后觉的紧张，和尴尬。 应喆见到他之后会啥反应？ 两人说些啥好？ 啊啊啊林惊帆又有些不想见面了，然而见面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不见也不太好。 整整一天的课，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最后一节实验课上完，他借口播音社有事找没跟周翔他们一起吃饭，骑着单车直奔北门。 北门是C大最偏僻的一个门，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来，林惊帆把单车停在门口，一出门就看到应喆正站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他们约的时间是六点半，林惊帆打开手机看了眼。 18:25 两分钟前，应喆发来消息：我到了。 林惊帆勾了勾唇，边向他那边走，边回：我也到了。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看到应喆抬起头四处张望。 林惊帆彬彬有礼地看着他，两人视线相撞。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应喆的表情十分精彩。 “我、靠！”应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一句。 林惊帆这会儿倒是完全不紧张了，只是笑嘻嘻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想到吧？” 三连下来，应喆已经毫无还击之力，无力地摆摆手道：“你......让我再缓缓。” 两人乘坐公交车前往大学城，林惊帆今天穿一件暖橙色毛衣，外面套一件蓝白色的棒球服，应喆则穿着格子衬衫和套头背心，少年感十足。 并肩而行时应喆稍稍高他一些，两人俱是一般的帅气。 大学城附近有一个商场，周内人依旧很多，到处都是来吃饭、聚餐、谈恋爱的大学生，C大的人却不多。 两人进了一家千岛咖啡，这家店人倒是挺少，环境清雅安静，还放着粤语歌。 男声低沉醇厚，有种直戳人心的感觉，服务生带着他们来到一个被绿植隔开的小隔间。 安静、私密，林惊帆对这个地方很满意，和应喆分别点了餐。 林惊帆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番茄意面，应喆则点了抹茶咖啡和三明治拼盘，外加夏威夷披萨和小食拼盘。 “听说直男都不爱吃抹茶”，林惊帆不知道从哪儿看到过这个说法，笑着调侃他。 “所以我这不就跟你出来了。” 应喆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开始追溯两人认识以后的很多巧合点。 “操，早该反应过来是你的”，应喆颇有些郁闷，“之前有想过是你，但是后来又感觉不像......” 林惊帆没有想到他俩的心路历程居然是如此相似，便给应喆讲了自己之前在自习室怀疑过他的事。 应喆对这段记忆似乎很模糊，半天才想起来：“那阵儿期末加上我又感冒，没啥心思上网，要是早知道是你，我早就......” 林惊帆笑看着他，应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对视片刻又开始笑。 “说起来你当时还给我送过药，老实说，你当时是不是就对我......嗯嗯？”，应喆坏笑着看他。 彼此变换身份后，林惊帆只觉得眼前的应喆跟之前认识的他完全不同，隐隐又有些「吉吉」的影子。 “才没有，当时觉得你是直男好吧。说起来你那时候主动加我微信，是不是也对我......嗯嗯？” 应喆倒是不否认：“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帅的，而且......” “而且什么？” 应喆似乎有些忍着笑：“而且看着就像是，不过我竟然没有猜出来你，这简直是人生的耻辱。” 林惊帆：“......” 两人就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每当一个话题结束的时候，总能自然而然地过渡到另一个话题。 他们同龄、同校、同系还同性向，能聊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过的飞快，他们聊学校和老师的八卦、聊同学、聊恶心的编程课程，最终还是绕回到自己。 林惊帆提起初恋和魏洋，说起自己那个迷茫的暑假，曾经在「吉吉」面前提过一些，现在却不介意在应喆面前再说一遍，应喆则也讲了些他以前的事情。 他差不多是初中快毕业的时候确定了自己的性向，在那之前也谈过女朋友。当时吓得不轻，在网上差了很多资料才慢慢接受，也去过几个流量比较大的论坛，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 圈里什么人都有，他之前就见到论坛里某个版主吐槽自己用blued约P结果约到了高数老师的囧事。 “我去”，林惊帆差点没一口咖啡喷出来，“这也太刺激了吧。” 应喆切下一块披萨递给他：“所以说圈子很乱，水很深。” 林惊帆戏谑地看着他：“你不会也......那个过吧？” 他实在说不出那个羞耻的字眼，应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没”，他笑看着他，“你呢？” “当然没啊”，林惊帆坦诚道，“你是我在blued上约的第一个人，说实话，要不是猜出了你是谁，我可能，嗯，也不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应喆已经懂了，他挑了挑眉：“不过我就算没猜出来你是谁，应该也会约你出来吧。” 这话实在太过暧昧，说完后应喆就静静地看着他，林惊帆竟然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餐厅里放着张国荣的《春夏秋冬》，歌声婉转动听，林惊帆只觉得心中似乎有种奇异的感情在酝酿。 “这歌挺好听的”，他道。 “《春夏秋冬》，张国荣的。”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应喆忽然道。 林惊帆按亮手机，居然是4月1号。 “张国荣的祭日。” “嗯，我知道”，林惊帆平时虽然不咋关注音乐圈，但张国荣不可能没听过，“怪不得今天一路上都在放他的歌。” 林惊帆没有想到他和应喆居然误打误撞约到了愚人节，早上被人向甜和周翔他们捉弄的时候还联想不到，如今和应喆坐在这里，听着张国荣的歌，依稀有种身在局中的感觉。 “他也是”，应喆道。 “不是说是双性恋吗？” 林惊帆是高考后那个暑假知道的张国荣，顺藤摸瓜地查过他的很多事情，对他敢于公开性向十分佩服，也十分唏嘘他最后的结局。 “这你也信”，应喆似乎觉得他有些天真，“这世上的男人，但凡能够爱上女人，哪个会想不开选择男人。” “也不能这么说”，林惊帆觉得他的话有些悲观和绝对，但他的的确确又没法反驳。 外界的压力、别人有色的眼光、传统而保守的家庭环境，不管哪一条都足够压死他们。 “你看张国荣，虽然公开了性向”，应喆道，“但最后还不是在重压下抑郁了。” “其实他抑郁症的元素有很多......” “但不可否认在性向上承受的压力是重要的原因。” “是啊，唉，所以像我们这种人，感情和生活，注定无法融合的”，林惊帆忍不住感慨。 应喆反而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而后点头道：“你说的对，恋爱归恋爱，生活归生活。” “是啊”，林惊帆道，“哎，怎么突然扯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快换频道换频道。” 应喆笑了起来。 两人那晚一直聊了许久，话题天马行空，想到哪聊到哪，有时甚至只是聊一些没有营养的口水话都觉得很开心。 餐厅里久久回荡着张国荣沙哑多情的声音—— “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春风仿佛爱情在酝酿” “初春中的你撩动我幻想” “就像嫩绿草使春雨香” 他们没有说“喜欢你”“在一起”之类的话，但是彼此都知道，这样就算是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6章 晚安 C大东门处有一平缓坡地，清幽私密，备受小情侣们喜爱。 一到夜晚，当晚星的光芒将这座校园温柔地包裹起来时，总能见到三三两两的情侣或是携手走在林间，或是坐在坡上窃窃私语。 久而久之，这片坡地就成了C大著名的恋爱圣地，取名“情人坡”。 林惊帆和应喆在东门下车时已经接近十点，他们并肩而行，缓缓穿过笼罩在一片暧昧灯光下的情人坡。 皓月穿过林梢，洒下皎洁的光芒，夜风袭来，带着春季独有的花香，令人心里痒痒的。 “接下来去哪儿”，应喆问。 他们尽量挑人少的，没有灯光的地方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知道，先随便走走吧”，林惊帆道，“我还不太想回去，你呢？” 黑暗中，应喆似乎是淡淡地笑了下，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问：“还有一个小时，去小操场？” “好啊。” 两人默契地往更为偏僻的小操场走，转过路口时，看到一对情侣在树下缠绵的接吻。 灯光暧昧，黑暗中两人交缠的动作有种情难自禁的热烈。 应喆不怀好意地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惊帆，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操场偏僻幽静，连路灯都没有几个，平时都是用作备用操场。 直到这会儿，林惊帆一直提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下来，仿佛终于来到了属于他们的地方。 应喆道：“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看看剧刷刷微博，最近挺喜欢拍照的。” 林惊帆想起开学那会拍到的那张照片，当时还在想要是「吉吉」长这么帅，他二话不说就跟他面基谈恋爱了。 结果还真被他说中了，这世上缘分真的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你呢？”林惊帆问。 操场上只有几个体育生在跑步，两人靠的很近，行走间手臂有意无意会撞在一起。偶尔肌肤相触时，就像有微弱的电流淌过一般，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我这人挺无聊的，平时就喜欢打球、看书啥的。” 林惊帆转过身倒退着走，眸中流转着灵动的光芒，与他对视：“其实，我从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有一种，嗯，介于阳光和文艺之间的气质。” 路灯微弱的光线投下两人淡淡的影子，偶尔交叠在一处又倏然分开。 应喆笑着去踩他的影子：“是么，估计看太多现实文学了吧，刚开始那阵儿看了好多书和电影，蓝宇春光乍泄断背山、南康张国荣蔡康永都是那会儿知道的，后来看了李银河才慢慢地正视了自己……” 林惊帆略带茫然地看着他，应喆所说的这些，除了张国荣略有了解，其他的则几乎完全没有听过。 应喆的表现则是直接震惊了：“你不知道南康白起？” 林惊帆：“不知道。” 应喆觉得自己的三观有些被颠覆，更让他震惊的是，林惊帆甚至连哪怕一个gay朋友都没有。 他是怎么混到现在还顺便找了个男朋友的？ “你就说你到底知道些啥”，应喆简直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你就知道个blued。” 林惊帆嘿嘿一笑，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嘛，唯一跟别人不一样的，就是喜欢男生而已。” 这是「吉吉」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然而从林惊帆口中说出来，又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应喆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些动容。 月朗星稀，小操场四周都是树，风吹来时窸窣作响。 周围很安静，偶尔有体育生跑步经过时，呼吸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上blued也只是想‘同类’聊聊”，两人面对面站在双杠边上，林惊帆道，“有合适的就谈，这不就遇着你了。” 应喆静了一会儿。 “你总是这么”，他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措辞，“这么坦白吗，什么话都说......” “事无不可对人言嘛，坦诚点不好？” 林惊帆双眸清澈，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说，再说也没啥不能说的。” 应喆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似乎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我这人一直都是这样”，林惊帆自嘲的笑笑，“你是不是觉得挺蠢的？” 应喆似乎回过神来，道：“没，你这样挺……好的，我是说，你挺真诚的。” “好不好不知道”，林惊帆耸了耸肩，“不过坦白才能换坦白嘛，说实话，我是你约出来的第几个？” 他的目光带着狡黠的笑意，应喆忽而笑了：“我要说是第一个，你信不？” “当然不信”，林惊帆不假思索答道。 “约见面的，的确不是第一个”，应喆的神色认真了起来，“不过在一起的，你是第一个。” 那一刻林惊帆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觉得夜间吹来的风都似乎带着丝丝的甜味。 “第一次面基是高中那会儿，约的老家的一个大学生，一见面才发现跟照片根本不是一个人。” “见光死”，林惊帆笑道。 “嗯”，应喆背靠在单杠上，月光为他的脸庞陇上一层淡淡的光，“后来约的几个都差不多，有改写年龄的，也有那种长得很......安全的......” 林惊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你还挺颜控的。” “对啊，才知道”，应喆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哥哥就是看上了你俊俏的皮相，咋滴。” 林惊帆：“彼此彼此，我看上的也是你好看的皮囊。” “多谢夸奖”，应喆彬彬有礼道。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靠的越来越近，林惊帆闻到了应喆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和一股清爽的男性气息。 昏黄的路灯投射下旖旎的灯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浮动着某种暧昧，应喆的嘴唇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林惊帆以为他们会接吻。 然而最终他们还是默契地远离对方，体育生从跑道掠过，两人并肩靠在双杠上，谁都没有说话。 应喆的唇角微微勾着，林惊帆的眼睛则亮晶晶的，仿佛在回味那一瞬的情动。 月光朗润，静静挂在天边一角，两人沉默地看着月亮，此时此刻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快十一点了”，体育生跑完步了，从背包里拿出毛巾，边擦汗边往外走，林惊帆看了一眼时间。 “我们也回？”应喆道。 “嗯”，林惊帆点了点头。 他们一前一后回到宿舍楼，平时喂过的那只小花猫刚好在楼下。 林惊帆率先回去逗了会儿猫，与后到的应喆装作在宿舍楼下偶遇的样子，一起上楼，互道晚安，回宿舍睡觉。 周翔依旧趴在栏杆上和女朋友视频，张昭和隔壁宿舍组队lol，许泽群正激动的蹲在椅子上看萝莉风小姐姐直播。 没有人对他的晚归表示八卦与好奇，只有林惊帆自己知道，这个世界因为应喆，已经完全变了样。 他匆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这就开始谈恋爱了么？ 应喆以后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喜欢他吗？ 林惊帆只觉得和男生谈恋爱的感觉和女生截然不同，他竭力回想起和初恋在一起的感觉，然而那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至于喜欢应喆吗？他也说不清楚。 太久没有谈恋爱，他觉得自己都有些不会了。不，初中的初恋根本不算谈恋爱，应喆才是他的初恋。 他不禁又开始回忆两个人相处的这短短几个小时，只觉得应喆帅气的脸、好听的声音、风趣的谈吐都令他忍不住着迷。 熄灯了，宿舍楼里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许泽群的电脑“刷”一下断电黑屏，宽面条泪大喊“女神，不要离开我~”，张昭一群人差一点就推塔了，一断网瞬间凉凉，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周翔还在摸黑跟女朋友视频没回来，林惊帆打开手机，看到应喆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到宿舍了。 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打字回复：刚刚在洗漱，现在已经躺下了。 「吉吉爱吃鱼」：我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困？ 「一叶扁舟」：哈哈外面太吵了吧，再过半小时就消停了。 「吉吉爱吃鱼」：不是这个原因。 林惊帆的脸上有些发热：跟我有关系？ 「吉吉爱吃鱼」：你说呢？ Boom烟花炸开。 林惊帆捂着胸口，心想你特么别这么撩老子，再撩下去老子就要……就要…… 他也不知道究竟就要怎么样，只好深吸一口气道。 「一叶扁舟」：那怎么办？ 「吉吉爱吃鱼」：我明天起不来，你是不是要负全责？ 林惊帆乐了。 两人的战线从线下转移到了线上，又唧唧歪歪地聊了许久。直到聊到没什么可聊了，仍然不愿意放下手机。 最后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明天又都有早课，必须得睡了，才恋恋不舍地结束对话。 「吉吉爱吃鱼」：明天见。 「一叶扁舟」：晚安。 林惊帆闭上眼睛，明明身体已经疲惫无比，精神却依旧很亢奋。 回想起刚刚在楼道分别的时，他们的手轻轻撞在一处，而后小拇指非常自然地勾在一起，彼此交换体温后又一触即分。 应喆说“明天见”，他说“晚安”。 多么美好的两个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7章 折纸 林惊帆被周翔一把掀开被子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毁灭了。 “林惊帆，你还记得你是早八的课吗”，周翔抱臂站在他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需不需要给你报个时？” 林惊帆抓起手机一看，瞬间炸毛了：“啊啊啊翔哥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赶紧吧你”，周翔把被子摔回给他，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林惊帆两眼转圈圈，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火速穿衣、拔充电器，下床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昨晚快四点才睡，还不停的做梦，照镜子的时候，能看到眼下明显的两团青黑。 洗漱好已经7:50，冲刺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昭哥和群群去买早餐了，咱俩直接过去”，周翔把自己的斜挎包背在身上，又拿过林惊帆的包给他装书。 “昭哥群群太给力了”，林惊帆把手机塞进书包，跟周翔风风火火地冲了下去。 大一下学期，学生已经不像第一学期那么乖，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翘课。尤其是早上八点的课，基本就是闹钟一响眼睛一睁，啊好困，算了不去了。 327宿舍平时偶尔也会把早课翘了，只是这学期“贵妇”的课安排在了早上，不去真的会死人。 初春的早上带着些微凉意，主路上全是正在往教学楼冲刺的单车少年，夹克外套被风吹的鼓起，林惊帆视线搜索了一圈，没有看到应喆。 他与周翔两人一人一辆单车，穿梭在车流中，只觉得今天的自己和昨天之前的自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接受了自己脱单的这个事实，林惊帆看着路上的男男女女，只觉得大家都太可爱了。 树很可爱、花很可爱，就连迎面吹来冷冷的风都很可爱。 微风送来淡淡的花香，春天的味道充斥在这个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能够在春天谈一场暖洋洋的恋爱，简直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恋爱很美好，点名却不太美好。 到教学楼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两人正想从教室后面偷偷钻进去，就听到“贵妇”头也不抬，道：“林惊帆？” 林惊帆：“......” 后面几排的座位全坐满了，林惊帆猫着腰挪到教室中央，正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贵妇”环视了教室一周，道：“林惊帆来了没？” 林惊帆欲哭无泪，在站起来被全班注视和被记旷课中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顺便把蹲着的周翔挡在身后：“到。” 果然不出他所料，话音落，不少视线向他投来，“贵妇”看到他也不禁一怔。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这教室是没有位置给你坐么？”“贵妇”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惊帆忙狗腿道：“有呢有呢，正准备坐下呢，您就点我名了。” 说着小声示意身边的同学往旁边让一个位置，“贵妇”淡淡道：“迟到了是吧，这节课就坐第一排吧。” “啊？”林惊帆瞬间傻眼了。 “贵妇”的课向来严格，时不时还会进行一些一对一的灵魂发问，因此第一排的座位向来空荡荡没人敢坐。 林惊帆当即一脸苦瓜相，绝望地看着“贵妇”：“老师，就不、不了吧？” “贵妇”面无表情道：“要么坐第一排，要么记迟到，自己选。” 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年级上小半人都认识林惊帆，这会儿都颇为好笑地看着他。 林惊帆简直快尴尬死了，只好硬着头皮坐到“贵妇”眼皮底下，安慰自己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情场得意了，事业场，哦不，学业场就得失意点。 整整一节课他都不敢有半分松懈，挺直腰板一动不敢动地听“贵妇”讲天书。 这学期学习面向对象，林惊帆一听到“类”这个字，就恨不得一头撞死。总算熬到课间，“贵妇”出去抽烟，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看。 周翔已经从后门偷偷撤出去了，给他发了条微信：贵妇太狠了，帆仔你保重。我先撤了，翘课保平安。 应喆也发来一条消息嘲笑他。 「吉吉爱吃鱼」：春宵苦短日高起？ 林惊帆面无表情地回：高起是谁？你吗？ 他向后扫了一圈，很快就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捕捉到了应喆。 应喆也看到了他，朝他悄悄地挤了一下眼睛，两人隔着大半个教室遥遥对视，交换着只属于彼此的心照不宣，有种隐秘的快乐。 一连几天，林惊帆和应喆白天在教室装成不熟的同学，晚上寻找人少的地方散步约会，回宿舍后则继续在网上聊天。 -我们是不是该换到微信了？ 两人正在blued上聊天，明天又有早课，约好不能睡太晚。 「吉吉爱吃鱼」：都可以啊，要现在换吗？ 应喆刚发完这句，微信就收到一条好友消息。 「看不见的帆」：你的男朋友突然出现。 应喆笑了笑回：你好啊，男朋友。 看着屏幕上的“男朋友”三个字，林惊帆的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周二下午是一节实验课，编程向来是林惊帆最头疼的一件事。 他把一本厚厚的《C++面向对象程序设计》摊在电脑桌上，开始读题。 这学期他和周翔抢到同一节实验课，一开始还有些庆幸，感觉会比许泽群靠谱一些。结果一进教室签完到，周翔就直接把账号密码发给了他。 “晚上有个友谊赛，得去排练会，先撤了”，周翔揽着他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话。 他的身上充斥着淡淡的汗味，不难闻，但强烈的男性味道却让林惊帆有些不自在。 “你做完顺便帮我也AC一下，谢了帆仔，周末请你吃饭。” 周翔说完这句，就背上斜挎包走了。 林惊帆叫苦不迭，心想大哥我上学期C语言才60多，你还真敢信我。 不过转念想到这曾经也是个要把约瑟夫挂在篮球环上凌辱的猛男，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抓着头发开始苦思冥想。 想着想着，思绪又忍不住飘向他和应喆最近的话题。 两人谈恋爱已经快一个星期，分别在第二个和第三个晚上解锁了牵手和接吻这两个神圣的仪式。 春天的风、春天的夜、春天的一切都充满着撩人的味道，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旦身体接触，便有种大火燎原的趋势。 林惊帆感觉到应喆有点想那个，而他自己则有些犹豫。 要不要那个呢？林惊帆感觉很纠结，他在网上查看了不少关于两个男人那个的资料，感觉莫名的羞耻，又隐隐有些好奇。 要不试一下？反正都是男人，做一下又不会怀孕。 唉到底要不要做呢？ 身边坐下了一个人，林惊帆忙挺直身子，认真看着电脑屏幕，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旁边人一阵低笑，声音有些熟悉，林惊帆扭头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卧槽”，他险些就要控制不住声音，应喆忙朝他使眼色，凑到电脑屏幕前，点开控制台，装模作样道，“哪里有问题？” “编译错误”，林惊帆忙从善如流地编了个错误，完美地接住了他的戏。 说完后又觉得不对，这家伙在装TA？ TA，teacher assistant，教师助理是也，一般老师会选取高年级学习的优秀学生作为实验课助手，在教室走动，为学生答疑解惑。 这也太假了吧，林惊帆在心里吐槽。 应喆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有个关系比较好的师兄今天要去老校区，临时找不到人代替。刚好我上午上过这节课，所以就找我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林惊帆点点头，只觉得在这里遇到应喆实在是太惊喜了。 “你C++学这么好？” “还行吧”，应喆笑着准备调出林惊帆的代码，“哪里不会？” 半天没翻到代码，林惊帆无辜地看着他：“哪里都不会。” 应喆：“......” 林惊帆是真的不会，之前C语言就学的晕晕乎乎，这学期加上面向对象，每次实验课都是浑浑噩噩混到最后，再随便借个别人的代码AC完事。 应喆无奈地看着他，只好给他从头开始讲：“今天这几道题其实难度都差不多，就是让你去设计一个类，然后......” 应喆讲题的时候很认真，虽然表达的不是特别清晰，但是他却意外地能听懂。 借着讲题，林惊帆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应喆今天穿卫衣工装裤，短碎发显得十分清爽。剑眉英气，鼻梁高挺，眼尾微微向上勾起，眉目流转间有种勾人的感觉。 林惊帆这才发现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听说长桃花眼的人都很花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以，最后直接调用这里就可以了”，应喆道，“你听懂了吗？” “懂了”，林惊帆点头，彬彬有礼道，“谢谢TA。” 应喆似乎有些想笑，然而还是竭力板着脸道，“行，那你先做，等会AC不了，再叫我过来。” 说完走到另一个举手的同学面前，帮他解决问题。 林惊帆深吸一口气，开始写代码，有了应喆的讲解后，框架很快就搭起来了。 然而正如这乌鸦嘴所言，写完后林惊帆觉得哪里都没有问题了，对照书上也看了好几遍，觉得都是对的，但仍然AC不了。 他没有找应喆，而是一遍遍核查代码。每次都是这样，总会错在一些很小的细节上，然后花出好几倍的时间来找BUG，林惊帆对自己简直是服气了。 “AC了么？”应喆讲完题，看到林惊帆一脸严肃地板着脸，走了过来。 “没”，林惊帆一脸毛躁，两人一起凑到屏幕前看他代码。 应喆身上有股洗衣粉的味道，淡淡的香香的，有股清爽的感觉。 “我也觉得没问题”，应喆道，“书借我看一眼。” 林惊帆还在专心盯着屏幕，随口道：“你拿吧。” 应喆便拿过林惊帆的书，随手一翻就是正在学的内容，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两页，又将他的代码重新看了一遍，道：“我知道了。” 林惊帆心道“卧槽”，你这就知道了，我瞪了十几分钟没瞪出来呢，就见应喆将鼠标移到某一行，把一个“.”改成了“->”，林惊帆瞬间明白自己错哪了。 “操”，又是这种小错误，前面都没有问题，就这一句突然忘记实例是指针引用错了，林惊帆简直要对自己无语了。 应喆把书递还给他，笑着道：“要仔细啊，小同学。” 解决完这一道之后，后面的题目就很顺利了。 为了避免周翔被发现抄代码，林惊帆开了两台电脑，每AC一道就改下变量名和代码顺序，换电脑帮周翔AC。 应喆之后没再过来，辗转了几个地方帮其他同学解决问题，林惊帆争分夺秒，终于赶在下课前把5*2道题目全部AC。 做完后长舒一口气，感觉出了一身汗。 下节是一节公选课程，他拎过书包，拿起书时感觉手感不太对，像是夹着什么东西。 他茫然地打开书，然后蓦然抬头，应喆已经离开教室了。 书籍的夹页，在一堆枯燥的代码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纸折的爱心。 那一刻，林惊帆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妈的好甜哦，恋爱的酸臭味，真是的。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8章 披萨 「看不见的帆」：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应喆」：打开看看，有惊喜。 公选老师正在台上讲诗经，林惊帆小心的把那颗心打开，里面竟然还画了东西—— 一艘小小的帆船漂浮在碧蓝色的水面上，向天边而去。 一叶扁舟，正是他blued昵称。 林惊帆满脑袋粉红色泡泡，捧着一张纸不住傻笑。 “帆仔，你又看到啥好笑的视频了吗？”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张昭问。 林惊帆从手机里抬起头：“啊？” 许泽群猥琐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一顿饭已经傻笑三次了，看到啥好笑的了。” 自己居然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林惊帆不禁有些心虚。 他敛了笑容，收起手机道：“没什么，在聊天呢。” “帆仔这是认识了哪个妹子了吧”，张昭道。 “我去，真的吗？”周翔惊喜地看着他，“哪个院的，长啥样，帮你参谋？” “没有的事”，林惊帆哭笑不得，只好随口编了个原因，都是一群大大咧咧的男生，也没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结。 吃完饭周翔去篮球队，张昭去自习室，许泽群去COS社，林惊帆回宿舍。 应喆送的心被他重新折了回去，仔细的夹回书里。 林惊帆打开高数，心不在焉地做了两道高数题，又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他在等待九点。 这是他每天最期待的一刻。 每当夜晚来临，黑暗笼罩校园的时候，他和应喆就会一前一后出门，在小操场会合。 他们总是会等到操场上的人走的一个不剩，然后十指相扣在跑道上散步，然后亲吻。 黑暗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释放对彼此热烈的感觉。 今晚两人都有些失控。 林惊帆背靠着双杠，鼻尖萦绕着应喆身上好闻的肌肤气味，两人唇舌交缠，应喆的舌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划过他的上颚。 夜空犹如紫黑色的幕布，零星闪烁着几点光芒。 林惊帆手指插进应喆发间，急切地掀起他的衬衣，感觉到应喆微凉的手指也从他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触到他脊背的皮肤。 “唔……别”，林惊帆握住应喆探向他皮带的手。 “几点了？”两人唇分，应喆抱着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 “快门禁了。” 林惊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微微喘气，显然还沉浸在接吻的余韵当中。 黑夜如同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们温柔地包裹其间，微凉的夜风吹来，两人都不禁一个激灵。 “明晚……去西门？”林惊帆脸颊上是不自然的红，喘着气提议。 黑暗中，他看不到应喆的表情，但听到他低沉的笑了声。 西门。 C大西门外有一条街道，开满了网吧和招待所，是C大公认的“不可说”之地。 两人分头前往，经过某家店门口时，林惊帆犹豫了下走进去，出来时把一个黑色小袋子装进背包里。 为了避免被老板娘怀疑，两人各自开了一间大床房，林惊帆刚刚刷开房间门，应喆的消息就来了。 上面是一个房号。 “Room Service”，林惊帆笑着敲门。 应喆过来开门，把他让进去。 房间看起来还算干净，有点淡淡的霉味儿，进门右手边是卫生间，对面有扇小窗户，被厚重的窗帘盖着。 一张大床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应喆的外套已经脱下来了，和黑色斜挎包一起随意放在床上。 “刚刚那个大姐一脸暧昧地看着我，还一直看我身后有没有人，真的是要尴尬死了。” 林惊帆有点没来由的紧张，一紧张就开始没话找话。 应喆笑着坐回床上：“也看我了，没事，她见这些都见多了，估计早都习惯了。” 林惊帆把背上的双肩包拿下来，放在一旁的沙发，坐在应喆旁边。 两人相隔一臂的距离，面朝着电视机，傻不愣登地坐着。 冷场。 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林惊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需要说些什么？ 说什么好呢？ 啊啊啊啊，林惊帆泪流满面，只觉得平日里那么多话，现在全派不上用场。 林惊帆：“你。” 应喆：“你。” 两人转头，对视，然后开始没来由的大笑起来，感觉跟神经病似的。 “靠，太特么紧张了”，林惊帆的脸有些发红，看到应喆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那什么”，应喆摸了下鼻子，避开他的视线，“我们是不是先洗个澡？” “啊”，林惊帆懵懂道，“是吧，你先洗？” “你先洗？”应喆同一秒道。 “我先吧。”两人又同时回。 话音落下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大笑，林惊帆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感觉到应喆似乎也很紧张，他反倒不紧张了。 “我先去吧”，林惊帆笑着拿过东西，起身时还流氓地摸了一把应喆的脸，“乖乖躺床上等大爷出来哈。” 应喆笑着骂了他一句。 浴室的墙壁有些发黄，花洒也有些生锈。 林惊帆赤身站在花洒下的时候又开始脑补，等会儿怎么出去，围条浴巾吗？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买的东西什么时候拿出来？ 我做下面那个还是上面那个？ 林惊帆又不禁回想起之前查过的资料，听说下面那个很疼，算了还是让应喆选吧...... 啊啊啊，林惊帆又有些不想出去了，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吗？ 他给身体打上泡沫，又不禁开始想应喆。 应喆的身材应该很好，他比自己高，腿比自己长，还有腹肌......林惊帆咽了下口水，感觉自己有些硬了。 一个澡洗了足足半个小时，围着浴巾出去时应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吹了个悠长的口哨。 水声响起，林惊帆两腿交叠，靠在床头发呆。 想到什么，又下去检查门有没有锁好，小宾馆的窗帘很厚，只有头顶一盏灯投下暗淡的光。 电视像是好几年前买的，林惊帆随手打开一个频道，花屏，又无聊地关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黑色的袋子放在床上，觉得不合适，又放在床头柜上。 应喆怎么还没洗完？ 林惊帆等着等着又开始紧张了，心想等会他一出来就要那个吗？ 水声停，林惊帆的呼吸猛的一窒。 然而没多久水声又响了起来，林惊帆暗叹自己一惊一乍的。又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应喆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了。 他下身围着一条浴巾，水珠从发尾滴下，落在略显古铜的皮肤上。 肩宽窄腰，两条人鱼线一路向下，隐没在浴巾深处。 少年身躯略带青涩，却极有力量感。 林惊帆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些喷鼻血的冲动。 “怎么，被哥哥迷住了？” 应喆随手擦了几下头发，把毛巾扔到一旁，抬眼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黑色袋子，有些惊讶地挑眉。 “诶，你自己拿出来了？”应喆食指勾起塑料袋提手，林惊帆茫然道，“啊，路过看到就买了，我看网上说要用到这些，怎么……了。” 应喆的表情有些古怪，拿过自己的斜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 “你也买了？”林惊帆倏然有些想笑。 应喆脸上还带着洗完澡的微红，点点头拉开被子，坐到另一侧，与他对视。 林惊帆心跳有些快，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眼前的应喆眉目含情，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和帅气。 两人的双唇默契地相触，应喆一手撑在他身侧，另一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潮湿的水汽充盈鼻尖，两人的头发都没有吹干，林惊帆被应喆压在床上，听到他在背后咬开塑料的声音，只觉得脑袋“轰”一声，从没体会过的感觉尽数涌来。 床很硬，应喆的动作生涩且不得章法，林惊帆更没有好到哪里去。 小宾馆灯光昏暗，一切都荒唐的都好似幻觉，只有彼此身体相连的部分带来的微微痛感不断地向他们证明这是真的。 林惊帆微眯着眼睛，逆着灯光，感觉到应喆发间有水珠流下，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水珠滴在他的胸膛，就像是重重地砸进了他的心里。 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到自己很爱应喆。 这是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完事后应喆进浴室洗澡。林惊帆趴在床上，还在忍不住回味刚刚的一切。 有点疼，但更多的是充实的感觉。 这就做了？ 林惊帆还觉得不太真实，再看应喆时，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身体的交谈宛如天然的纽带将彼此联系在一起，这就是一对了。 一对同性恋人，林惊帆想。 曾经的迷茫与不确定在事实面前都不得不土崩瓦解，再和女孩子谈恋爱、结婚是不可能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而想到应喆英俊的眉眼、温暖的唇和灼热的体温，又觉得一切美好的不像话。 这么帅气温柔的男朋友是我的了！ 林惊帆心里一阵“咩哈哈”的狰狞的笑，简直忍不住想吼给全世界听，他打开手机，觉得谈恋爱实在是太幸福了，只可惜不能发朋友圈秀恩爱。 他忽而想起blued上似乎也能发动态，便兴高采烈地上了blued，发了一条动态。 “和男朋友那个了，感觉人生升华了！” 好久不上blued，又有不少人来勾搭他，林惊帆统统选择不理，点开小红点已读后就退出。 发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又把资料片修改了。 昵称：木已成舟 签名：已有主，勿扰。 改完后他美滋滋地看着界面，想到以后应该用不到这个软件了，要不要卸载了？ 林惊帆有些犹豫，这里面有很多他和应喆的聊天记录，都是很宝贵的回忆，删了会不会没了？ 留着吧，反正占不了多少地方。 应喆出来了，林惊帆看到他的身材又忍不住血气上涌，然而刚刚做完，还是很不舒服，肯定不能再来一次了。 “还难受吗”，应喆摸摸他的头，“去洗一下？” 林惊帆浑身疲惫，不太想动，但是晚上还得回宿舍，只好爬起来去洗澡。 抹沐浴液的时候听到应喆在外面问“想吃啥”，他也听不太清，随口回了句“都可以”，外面没有声音了，想来是应喆正在点外卖。 真幸福啊，林惊帆一边冲掉泡沫一边想。 洗完澡外卖刚好送过来，应喆下去拿，林惊帆趁机穿好自己的衣服，看到床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有些脸热，胡乱收拾了下用被子盖好。 应喆点了份必胜客，两人都没吃晚饭，这会儿正饿着，闻到披萨的香味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来，喂你”，应喆拿起一块披萨送到他嘴边，“张嘴，啊。” 林惊帆从记事起就没被人喂过饭了，差点绷不住笑喷，然而应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又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幸福，就着他的手把披萨吃了。 “我也喂你”，林惊帆也不是扭捏的人，也拿起块披萨喂他。 两人你喂我，我喂你，不一会儿就把一盒披萨分光了。 “吉吉！” 应喆正在收拾饭盒，闻言抬头，林惊帆手指一按，“咔嚓”一声，将他拍进了照片。 “你偷拍我”，应喆这才反应过来，“不行，拿过来给我看看，我都没摆好表情！” “切，我拍照是一流的”，林惊帆把手机拿给他看，“你不准删啊。” 应喆没说话，拿着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中的照片—— 灯光昏暗，桌上一堆凌乱吃食，男孩眉目英俊，碎发下一双桃花眼略带惊讶地看向镜头。 “挺好看的”，应喆欣赏着照片中的自己，“主要还是人长得帅。” “要点脸不？”林惊帆接过手机，顺手掐了一把他的腰，“主要还是我拍的好。” “你要点脸不？” 两人幼稚地吵吵闹闹，就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待在只属于彼此的伊甸园。 此刻不需要考虑未来，未来还遥远的很。 林惊帆唇角微勾，把这张照片放入了一个叫做“秘密”的相册，连同之前拍过的那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19章 手足 327宿舍四人。 张昭来自四川大义，个子最低年龄却最长。睡三号床，担任宿舍长，327卫生监察委，电费缴纳员，舍费持有者。单身狗一枚，平日沉稳寡言，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日常上课作业lol。 周翔年龄次之，本地人，睡四号床，高大帅气，327门面担当，性格爽朗阳光，学渣一枚，日常是翘课篮球女朋友。咦，女朋友为啥排在最后一位？ 林惊帆排老三，二号床，周翔隔壁床，327门面担当二号，非典型性学渣。性格浪里带贱，贱里又带着点可爱，日常......日常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在组织班级活动，就是在参加一些奇奇怪怪的社团活动。 老小许泽群，广东佛山人，睡一号床，林惊帆对面，二次元宅男，八卦速递员，日常B站斗鱼动漫社，327话唠担当，气氛活跃担当。 然而话唠今天却突然转性了，林惊帆哼着小曲儿回到宿舍的时候，感到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周翔用电脑查看网页，张昭在做高数作业，许泽群不在。 “昭哥翔哥我回来了”，林惊帆笑着推开门，把包放在桌上，转头看到许泽群不在。 “群群呢，去COS社了？” 张昭和周翔回头，默契地朝林惊帆床对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床上。 林惊帆：“这么早就上床了，生病了吗？” 说着要过去看他，周翔忙一把拉住他。 “失恋了”，张昭用口型道。 林惊帆只看到他嘴巴一噘一噘：？？？ 周翔：...... 周翔摇了摇手机，示意他看手机。 林惊帆点开微信，发现周翔已经快速建了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群。 「周翔」：群群失恋了。 「林惊帆」：什么，他最近追的番太监了吗？ 「张昭」：。。。 「张昭」：失恋了，真失恋，你脑洞也太大了。 「林惊帆」：额，我还以为他二次元女神怎么了。 「周翔」：群群知道向甜脱单了。 「林惊帆」：。。。。。。。。。。 「林惊帆」：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才知道？ 「周翔」：靠，我也想问。不是你告诉他的吗？ 「林惊帆」：我没啊，我以为全班都知道啊。 张昭发来一串省略号：我们都以为你跟他说了。 林惊帆嘴角抽搐。 「张昭」：晚上吃饭那阵，群群一直追的那主播搞了个抽奖，群群貌似中了个挺大的奖。 「林惊帆」：欧皇啊。 「周翔」：好像是那个主播给一直暗恋的人告白了，对方接受了，群群觉得这种盛况中彩票都撞不上，脑子一热，也要响应偶像给甜妹表白。 「林惊帆」：额，你们......拦了吗？ 「张昭」：没等我们拦住，他自己在门口撞上甜妹跟他男朋友了。诶我说，你们C市还真挺邪门的，甜妹谈恋爱都三个多月了，愣是一次都没撞上过，一说要表白就撞上了，感觉就像是搁这儿等着似的。 「周翔」：早都跟你们说了，C市地底下埋着龙脉，真挺邪的。我寒假的时候就随便说了句长这么大在C市还没被偷过呢，结果不到一个月，手机、钱包，轮着被偷了一轮。 「张昭」：以后话都不敢乱说了。 「林惊帆」：哎哎哎你们别跑题啊，后来呢？ 「周翔」：后来就你看到这样了，气我们几个没早点告诉他，躺床上玩自闭呢。 「林惊帆」：。。。。。。 林惊帆本来对许泽群这恋爱也没咋当真，以为他喜欢向甜就跟喜欢二次元的小姐姐差不多。而且这家伙每次在宿舍表白的时候豪气万丈，见着向甜就只会躲，屁都蹦不出来一个。 没想到居然这么认真啊。 啧。 林惊帆今天心情很好，连日以来被爱情滋润的红光满面，刚刚更是跟帅气的男朋友深入进行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和谐运动。虽然现在身上还有些不舒服，但是心情却异常轻快。 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林惊帆感觉这对许泽群简直太残忍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让自己的心情稍微沉重点。 许泽群在床上翻了个身，恹恹道：“你们谁的手机微信一直在响，是不是有人找啊？” 三人一怔，这才发现手机没关静音。 “咳，群群”，林惊帆抬头，“那个......” “别叫我”，许泽群咸鱼一般躺在床上，闻言忧伤地翻了个面，“我的心已经随着你们的背叛，碎成了一片一片。” “群群”，周翔忧伤地叹了口气，“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是啊”，张昭朝林惊帆使了个眼色，一板一眼道，“做人呢，最紧要的就是开心。” 林惊帆立即会意，拿腔拿调道：“那个群群，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吃？” 许泽群一屁股从床上做了起来，怒道：“你们这群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TVB体安慰么？”周翔漫不经心道。 林惊帆很想忍住笑，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与周翔、张昭对视一眼，发现这两人也在忍笑，三人同时爆笑起来。 许泽群平日张口闭口都是“TVB体”。 林惊帆C语言差点挂科，他：哎呀不要伤心啦，做人呢，最紧要就是开心。 周翔和女朋友吵架，他：发生这种事我们都不想的啦。 张昭lol被队友坑：他：不要生气嘛，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吃。 这次总算被“关心”回来了，看到下面几个人笑成一团，只觉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也忍不住加入“哈哈哈”战队。 “唉”，许泽群说。 “群群坚强”，张昭说。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还有我们这三只手呢”，周翔道。 “唉”，许泽群说。 “唉什么唉”，张昭把桌子一拍，“没有什么失恋是一把大富翁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两把，值此良辰，诚邀三位玩一把大富翁可好？” “舍长，这......大晚上的，合适吗”，林惊帆有些累了，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有点想睡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周翔道，“泽哥，你最爱的大富翁，来不来。” “行吧，舍命陪君子了”，林惊帆道，“要不要买点零食？” “我和帆仔去吧”，周翔道，“昭哥睡衣都换上了，想吃啥发我俩微信哈。” 马上要十一点了，周翔直接在宿舍楼下骑了他的单车，林惊帆两腿一跨骑在后座上冲刺去超市买零食。 回来时刚好赶上门禁，两人把一堆吃的摆到张昭床上，四人围坐着开始玩大富翁。 “卧槽帆仔你这什么狗屎运”，周翔去银行抵押了一块地，恨的牙痒痒，“北京、上海、深圳、香港全特么在你手里，还那么多现金，我再抵押一块地就不玩了。” “翔哥，你胜负心别这么强”，张昭悠然道道，“你没看群群都‘入狱’第几次了。” 几人提议大富翁本是投许泽群所好，谁知是不是因为C市这地儿太邪的原因，许泽群把把破产，反倒是林惊帆这个一开始不太想玩的赚的钵满盆满。 许泽群一脸狱卒：“上帝为我关上了一扇门，还要用窗反复夹我的头。” 林惊帆安慰他：“勇敢点泽哥，你看你这不是马上要‘出狱’了。” 许泽群恹恹地点头。 张昭道：“对了，五月份的数模你们报名不？好像现在就可以报了。” 经张昭这一提醒，林惊帆才想起下个月学校要举办“大学生数模竞赛”了，C大大大小小的竞赛还挺多的，有国家级的、学校级的、学院级的，不同等级的竞赛只要得奖都会有一定的加分，可以用作评奖学金或者以后保研。 林惊帆他们现在大一，保研对他们来说还很遥远，但是奖学金却是赤-裸-裸的诱惑。 “报”，周翔道，“咱宿舍一起，拿了奖金暑假出去旅游？” “好像一个组最多三个人”，林惊帆道，“可以四个不？” “不知道，你不是班长么帆仔，该我们问你吧。” “我还没了解过这个”，林惊帆道，“明天问问导员吧。” 众人点点头，周翔道：“昭哥，到你摇骰子了。” 林惊帆暗叹最近对班里的事情的确有所疏忽，果然谈恋爱误事啊啊啊。 不过数模可以随意组队，和应喆组一队？ 应喆代码写的好，他算法和数学功底好，两人互补简直完美。 不知道应喆现在在做什么，林惊帆有点不想玩了。 分开还不到两个小时，他就有些想他了。 啧，林惊帆呀林惊帆，你引以为傲的理智呢。 “帆仔，摇骰子”，张昭提醒他。 “啊”，林惊帆回过神，赶忙抓起骰子，“到我了吗？” “唉”，许泽群说。 “算了算了不玩了”，许泽群道，“我没事儿了，你们别陪我了。” “别啊”，张昭道，“大家都想玩呢，我今儿还一次都没赢过呢。” “太晚了”，许泽群道，“明儿还早课呢，靠周四，又是‘贵妇’。” 一提到‘贵妇’，几人顿时萎了，七嘴八舌地骂了几句。 周翔道：“群群，你真没事儿了？” “不就失个恋么”，许泽群笑了笑，“我虽然失去了一件衣服，但是又多出了三只手，还是很值的。” “擦”，林惊帆道，“你这么说总感觉怪瘆人的。” 已经熄灯了，宿舍里黑洞洞的，只有张昭的台灯夹在栏杆上发出微弱的光，照在几人的脸上，白惨惨的。 “你这一说，我鸡皮疙瘩也起来了。”周翔搓了搓胳膊。 “别”，张昭道，“打住，C市这地儿邪。” 林惊帆：“......” 许泽群：“哎，要不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吧。” “你给你自己讲吧”，周翔一把扔了手上的牌，“我走了告辞。” “我也走了，恕不奉陪”，林惊帆道，“昭哥，你保重。” 张昭：“......” “唉”，许泽群说。 “你能不‘唉’了不？”张昭和许泽群隔壁床，卡牌收拾到一半终于忍不住了，“都‘唉’一晚上了。” 许泽群回到床上躺下，两手垫着脑袋：“唉，我刚刚是在‘唉’还好帆仔也是个单身狗，不然整个宿舍就我一个单身狗，还是个失恋的单身狗，那真的活不下去了。” 林惊帆正上床，听到这句的第一反应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其实我不是单身狗。 第二反应是...... “昭哥，你脱单了？” 张昭含笑应了声。 “我靠，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周翔已经躺在了床上，道：“你这两天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哪有时间告诉你？” 张昭简单地把他女朋友的情况介绍了下，为了怕再次刺激到许泽群，说的很简洁。林惊帆大概知道两人是上自习认识的，还是老乡。 我去，林惊帆不禁对张昭充满了敬佩，这大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干起大事来毫不含糊啊。 他又看了一眼对面床瞪着天花板思考人生的许泽群，一时间只觉得说不出的同情。 应喆还没睡。 林惊帆打开微信的时候，看到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到宿舍了。 -你到了吗 -在洗漱？ -睡了？ 林惊帆忙回了一条：还没睡。 「看不见的帆」：室友失恋了，陪他玩大富翁呢，刚躺回床上。 「应喆」：哦，男的？ 林惊帆嘴角抽搐：……你说呢？ 「应喆」：哦。 「看不见的帆」：怎么了？ 「应喆」：你们在哪里玩儿？ 「看不见的帆」：在我们舍长的床上，栏杆上夹了个台灯照明。 「应喆」：哦，床上。 「看不见的帆」：…… 「应喆」：帅吗？你室友。 林惊帆瞬间明白了，狡黠地勾起唇角：有一个挺帅的，运动系，腹肌比你还漂亮哦。 「应喆」：！！！ 林惊帆忍不住笑：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直男啊。 应喆似乎有些生气：逗我很好玩？ 林惊帆回：是啊，看你吃醋更好玩。 夜已深，明月悬在窗口。 林惊帆的心情因为应喆的吃醋再一次攀上了高峰，只觉得人生从没有一刻这么幸福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0章 数模 「看不见的帆」：中午一起吃饭？和我室友们。 高数课上，林惊帆坐在倒数第二排，手机放在桌兜，和应喆聊微信。 「应喆」：不了吧，都不太熟。 「看不见的帆」：好吧，那晚上一起上自习？ 「应喆」：不去西门？ 「看不见的帆」：。。。你心里除了这档子事儿还有别的么。 「应喆」：你不想？（坏笑）（坏笑） 「看不见的帆」：好吧，唉，今天又学不了习了 。 「应喆」：好好听课，晚上见，么么哒。 林惊帆有些好笑：么么哒。 谈恋爱要做什么？ 林惊帆最近常常在思考这个问题。 自从与应喆开始谈恋爱后，一切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一切又似乎没什么变化。 327宿舍仍旧每天一起上课，坐在一排跟连体婴似的。唯一不同的是每到学院的公共必修课程，林惊帆总会下意识在教室搜寻应喆的身影，对视后眉来眼去几下。 吃饭时张昭去找女朋友，剩下三个大男生组队去食堂抢饭，林惊帆又在想应喆会和谁一起吃饭。 他的世界似乎被劈开成两个部分，一半是平常的生活朋友，另一半则是应喆应喆应喆。 上完课后，周翔去打篮球，张昭和女朋友自习，许泽群失恋后靠动漫买醉。 每到这个时候，就是他和应喆的时间了，通常的情况是这样的。 「看不见的帆」：？ 「应喆」：西门？ 「看不见的帆」：ok 「应喆」：出发。 于是两人分头去西门，分头开房，早到的报房号，晚到的在门外“Room Service”，整个过程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接下来就是长达数小时的不可描述。 此时正值四月初，春天的气息充满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充斥在热恋期的男孩的每一寸血液中。 他们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去小宾馆胡闹一番。 这个充斥着淡淡霉味儿的，狭小而幽暗的空间，取代了小操场，成为他们约会的首选。 这样的恋爱正常吗？ 林惊帆双眼泛着红晕，迷离地望着天花板，忍不住想。 他没有别的恋爱经历可以对比，年少时的朦胧恋爱已经太遥远了，只好去参考身边的朋友： 向甜和江涛师兄似乎经常去大学城看电影，哦对，他们每次吃饭也是一起的。 张昭和女朋友则每天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周末偶尔会出去逛。 这些事情......似乎都没法与应喆一起做，林惊帆有些头疼。 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说，但是彼此都默认要搞地下情了。 也不是谁对这段感情不认真，只是他们都还没有做好被异样眼光打量的准备。 这就是同性恋之间的爱情吗？ 林惊帆不知道别的同性恋情侣是否也像他们这样，没有秀恩爱，没有天天黏在一起，日常就是网上聊天和开房。 他甚至觉得比起情侣，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一对......炮-友。 “在想什么？”应喆伏在他耳边微微喘气，滚烫的吐息尽数喷洒在他耳畔。 他低沉的声音有种别样的磁性，林惊帆回过神来，对上他的桃花眼时，浑身不禁一麻。 “看来我表现的还不够卖力”，应喆双眼光华流转，汗水浸湿了头发，滴下来时有种说不出的性感，“你居然还有时间走神。” 说罢重重地向前顶了一下，林惊帆的声音顿时变得破碎。 完事后两人抱着靠坐在床上，林惊帆背靠着应喆胸膛，枕在他一边肩膀上，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某处虚空，平复呼吸。 “吉吉”，林惊帆叫了声。 “嗯”，应喆漫不经心应了声，在他光滑的肌肤上不住摩挲，“定外卖？” “不太饿，你饿了？那定吧。” 他随手在床头柜上抓过手机，点开“饿了么”，“想吃什么？” “唔，先看看。”应喆从身后环了过来。 两人凑在一张小小的电脑屏幕上点餐，林惊帆点了个杂粮煎饼，应喆则在M记点了一堆吃的。 应喆点饭，林惊帆就侧头看着他，只觉得他的侧脸说不出的帅气。 其实应喆的长相属于乍一看特别惊艳的那种，看久了只能算个中等偏上，然而林惊帆就是止不住地觉得他帅气，那是一种对于自己的“专属物”的独特的审美。 “喝可乐不？”应喆修长的食指划过屏幕，埋头问。 他点饭的样子很认真，侧头询问时有种居家大男孩的感觉。那一瞬间，林惊帆觉得非常温暖。 就仿佛这个小小而破旧的宾馆是他们的家一样。 林惊帆情不自禁地开始脑补他们未来在一起日常：白天两人各自出去工作当码农，晚上回家吃饭、抱着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做-爱睡觉。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可能会无聊，或许可以养一只猫？应喆家的吉吉就很不错。 外卖也不能总吃，要不今年暑假学一下做饭，偶尔放假在家时自己可以做饭。应喆刷碗，不知道他会不会很讨厌刷碗...... “看我做什么？”应喆见他半天不说话，转过来看他。 “不喝”，林惊帆从脑补当中回过神来，“我喝奶茶吧。” 同时心想炮-友就炮-友吧，天天来小宾馆也没啥不好的。 “成”，应喆点了点头，又道，“你就吃一个煎饼，再来个鸡腿？” 林惊帆摇摇头，感觉到身后的人闷笑一声：“果然不出力的人不饿哈。” “靠”，林惊帆顿时涨红了脸，转身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打打闹闹地点完饭，两人靠在床头各自刷手机。 数模的报名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可以单干也可以组队，组队时原则上队员不得超过三位。林惊帆作为班长，负责推动数模的宣传和报名。 然而大一的学生对什么都有兴趣，尤其是这种还能加分的竞赛，根本不需要费劲儿宣传。 除了个别学霸选择单干之外，大多数人都想组个三人小队，一来分工合作干活不累，二来也想借着组队促进和某某、某某某的关系。 因而这几天路上随便遇到个同学，都在讨论组队的事儿。 林惊帆打开微信，看到三人小群里向甜发来一条消息。 「酸酸甜甜就是我」：@看不见的帆@圈圈圆圆圈圈，帆仔，圆圆，你俩数模组队了吗，咱仨？ 「看不见的帆」：没呢，你不跟江涛师兄一起？ 「酸酸甜甜就是我」：他今年不参加，圆圆呢，表个态？ 庄梦圆半天没回，林惊帆手机又震动了下。 「周翔」：兄弟们，数模报名马上截止了，怎么说？ 林惊帆发现这是之前周翔建的那个没有许泽群的三人小群。 「看不见的帆」：这个群怎么还没解散？ 「周翔」：忘了。 「周翔」：数模最多三个人组队，咱们宿舍注定是要抛弃一个人了。 「张昭」：咱仨吗？就这么抛弃群群是不是不太好？ 「周翔」：想什么呢，当然不能抛弃群群了，我意思是咱仨退出一个。 「看不见的帆」：同意。 「张昭」：没问题。 「周翔」：好的，那就把帆仔踢出去吧，咱俩加群群一队。 「张昭」：OK。 两人无缝衔接行云流水的一串对话，把事情定了下来，林惊帆连句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林惊帆」：？？？ 「林惊帆」：室友情呢？（微笑）（微笑） 「张昭」：群群失恋了，我们要对他好一点。 「周翔」：爱情抛弃了群群，我们不能。 「看不见的帆」：所以你们就要抛弃我？ 「周翔」：这怎么能叫抛弃呢，帆仔你看，咱宿舍除了失恋的群群，就你一个黄金单身汉，这是给你提供了和妹子组队的机会啊，说不定就能创造一段美好姻缘了，你说对不。 「看不见的帆」：其实你俩是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微笑）（微笑）。 「张昭」：哥们都是为了你好。 「看不见的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请吃饭！ 「周翔」：没问题，明儿中午西食堂二楼随你挑。 林惊帆嗤笑一声，正准备骂周翔抠门，下一秒就收到了「你已被移出群聊」的信息。 “靠”，林惊帆笑骂，执行力要不要这么强。 “怎么了？”应喆转过头看他，林惊帆笑着道，“没什么，跟室友聊数模的事儿。” 对上应喆的视线，他忽地产生了一个想法，“哎，吉吉......” 手机响，外卖到了，林惊帆只得下楼先去取外卖，再次回来时应喆还躺在床上。 “起来吃饭了”，林惊帆把吃的放在桌上，过去摇他，“猪，起床了。” “我累”，应喆赖在床上不起来，“不想穿衣服。” “你要裸奔下来吃饭吗？”林惊帆失笑。 “咱们在床上吃吧”，应喆提议。 两人都不咋讲究，林惊帆一想也就同意了，把麦当劳的纸袋子递给应喆，杂粮煎饼还没有来，他随口吃了两根应喆喂来的薯条，捧着杯奶茶喝，又打开微信。 庄梦圆在群里回了信息，意思是没问题，两人一起艾特林惊帆。 林惊帆看了一眼边吃汉堡边刷手机的应喆，道：“吉吉？” 应喆挑了一下眉。 林惊帆正要问他数模要不要一起组队，手机又响。 林惊帆：“......” “我去吧”，应喆把薯条放在林惊帆怀里，凑到林惊帆面前喝了口他的奶茶，下床穿衣。 林惊帆看到他赤-裸的身体差点忍不住又要喷鼻血，应喆挑了挑眉：“还要？” “滚”，林惊帆别开了头，应喆低笑着下楼去取外卖。 手机震动一下，庄梦圆艾特林惊帆。 「圈圈圆圆圈圈」：@看不见的帆，帆仔死哪去了，赶紧回复。 林惊帆想了想回道：你俩再招募一个人吧，我这儿还不太确定。 「酸酸甜甜就是我」：你要跟别人组队，谁？ 「圈圈圆圆圈圈」：你背着我们有人了？ 「酸酸甜甜就是我」：怪不得最近见你老是在傻笑，说，是不是有桃花运了？ 「看不见的帆」：！！！我什么时候傻笑过？ 「圈圈圆圆圈圈」：笑的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酸酸甜甜就是我」：对哦，最近也不跟我们一起自习了。 「看不见的帆」：...... 我居然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林惊帆心道还好这是在微信上，要是面对面被两个好闺蜜这么逼问，保不准就招了。 「看不见的帆」：真没有，是很久之前跟播音室一个同学聊过，答应了一起组队，得先问问他意见。 「圈圈圆圆圈圈」：应喆？ 「看不见的帆」：就是他，你也认识？ 「圈圈圆圆圈圈」：大帅哥我哪个不认识，你俩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林惊帆放在屏幕上的指尖顿了一下，心想庄梦圆不会看出什么了吧，继而缓缓打字道：还行吧，能聊上一两句，怎么了？ 庄梦圆却丝毫没有怀疑的样子：太好了！我宿舍好几个姐妹都对他有意思。你快去跟他组队，顺便帮我们打探敌情。 林惊帆：............. 林惊帆只觉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心想不好意思不用打探敌情了他已经有对象了，麻烦转告你室友她们没戏了。 然而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去的，林惊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没谈恋爱前就感觉这家伙异性缘好，没想到行情还真的很是不错，看来以后不仅得防着男生，连女生都得防着。 啧，找个帅哥男朋友就是这么不容易。 林惊帆不跟她们组队了，向甜便提议邀请谢朝组队，帮庄梦圆创造机会，庄梦圆举双手赞同，并大赞向甜聪明有义气。 林惊帆看着她俩在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招募计划，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并不想欺骗最好的朋友，无论是周翔他们还是两个闺蜜。可要他开口承认性向，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 林惊帆的心里生出淡淡的惆怅，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他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却不可避免地要活在谎言之中。 想到这里，连日以来胸腔中燃烧的爱情小火苗似乎被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他放下手机，疲惫地往后靠了靠，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应喆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禁愣了下。 应喆的手机没有锁屏，屏幕上的画面他再熟悉不过。 他还在用blued？ 林惊帆的眉毛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1章 怀疑 林惊帆的第一反应是有些生气。 应喆还在用blued？ 他在用blued跟谁聊天？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想法。 应喆不是真心跟我在一起，他上blued其实是为了骗-炮？ 他同时跟两个人在一起，脚踏两条船？ 林惊帆的神色变得凝重，皱着眉思考—— 应喆现在和他开房的频率是两天一次，剩下的一天他还会去找别人？ 不不，他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们平时就算不来西门，也会随时聊天，偶尔去小操场散散步，他很肯定应喆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那他在blued做什么，跟自己在一起的同时还在撩别的人吗？ 林惊帆很看重爱情当中的忠诚，在他看来，情侣双方只要在恋爱期间，就应该主动与异......具有潜在恋爱可能的人保持距离，即便没有人约束，这是他的底线。 和应喆在一起后，除了改名字那次，他再也没有上过blued，跟之前的所有网友也都断了联系。 应喆在跟谁聊天？ 直到这一刻，林惊帆才发现，他似乎很不了解应喆。 他们虽然每天见面，盖同一床被子，喝同一杯奶茶，可他却不知道他每天跟谁在一起，每天又在跟谁聊天。 对应喆的了解，似乎就只是应喆这个人而已，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爱好，他都一无所知。 可林惊帆还是爱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爱着一个不太了解的人，这简直太奇怪了，也太可怕了。 林惊帆心里抓心挠肺，很想去偷看一眼应喆的手机。 其实和应喆在一起以来，他从没有要过他的手机密码，也从来没有做过查岗、查手机之类的事情。 他一直觉得情侣之间要给足彼此空间，彼此信任。 可现在，这个念头却如同大火燎原一般，焚烧了他的所有理智。 恋爱中的人总是患得患失的，希望另一半对自己有绝对的忠诚。 如果应喆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看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林惊帆往应喆那边挪了几下，安慰自己。 大不了交换看就是，他很肯定自己的手机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又往床边挪了些，正要探过身子去拿手机时，门“咔嚓”响了。 “太坑了卧槽”，应喆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送餐那哥们还在北门就给我打电话来，害我等半天。” 林惊帆猛的缩回手，背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辛苦了，你……”，他看到应喆手上拿着的煎饼果子，忽然又有些愧疚，只觉得自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他，又何谈爱他。 “傻愣着干什么呢？”应喆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把煎饼果子随手扔给他，视线落在床头的手机上。 那一瞬间，林惊帆浑身的神经都崩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应喆，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应喆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走到床边，拿起手机随手看了一眼，把手机按下了锁屏。 “你还在用blued？” 林惊帆松了口气，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有隐瞒的，彼此不信任的。 应喆看了他一眼，林惊帆有些心虚，但仔细想想自己又没做什么，于是坦然迎上他的视线。 “嗯”，应喆把手机放在一边，漫不经心道，“之前认识的一个学弟，有点事找我。” “什么事”，林惊帆问，“他喜欢你？” 应喆又看了他一眼，林惊帆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垮着脸看他。 半晌，应喆似乎有些想笑：“你吃醋了？” 林惊帆面无表情道：“我才没有吃醋呢，但你不觉得你一个已婚妇男，上blued是件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吗？” 林惊帆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事实上他就是希望应喆知道自己非常介意这件事情。 他们未来还要在一起很久，相处中所有的不舒服他都希望能够在当下解决。 “你这还不算吃醋？”应喆促狭地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唉那个师弟，是我一个高中的直系师弟......” 应喆给林惊帆简略地说了一下师弟的情况。 师弟是应喆上大学前认识的，高三那阵儿压力大，应喆经常上blued找人聊天，师弟就是那会儿加上的，两人聊了很久后发现是同校的，不由得有些亲近，不过一直没见过面。 那会儿师弟刚刚发现性向，应喆开导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应喆上大学，师弟也高三就没怎么联系了。 再次联系是前段时间，高考一百天倒计时，师弟的压力陡增，找应喆讨经验，又说自己好像喜欢上了blued上一个人，对方要求见面，不知道该不该见。 应喆给的建议是先别见面，专心备考，一切等高考结束之后再说。 然而师弟嘴上虽然答应了，却还是经受不住诱惑，就在前两天忍不住和网友面基了，然后当天就...... “做了？” 应喆点点头。 “靠”，林惊帆有些震惊，“男的果然都是一群下半身思考的。” 应喆嘴角抽搐：“你不是男的吗？” 林惊帆吐吐舌头，示意你继续。 后面的剧情就比较狗血了，师弟不敢告诉应喆跟网友做了的事儿，只是含糊地说两人面基了。 应喆忙着学习谈恋爱，就随口嘱咐了几句不要落下学习之类的话。 谁知道就在昨天，师弟突然哭着发了好几条语音给应喆。 “那男的联系不上了”，应喆道，“估计就是个骗炮的。” “操”，林惊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义愤填膺道，“骗高中生，这人渣！” 应喆看他这样，止不住地觉得可爱，忍不住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又叹了一口气。 被骗炮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师弟在论坛里看了很多被骗炮的案例，现在很怕自己被感染HIV，又不敢去测试，每天上课都集中不了注意力，过的浑浑噩噩的。 林惊帆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很多同性之间感染艾滋的例子，但还是第一次觉得它离自己这么近，“还是检查一下吧，blued上就有防艾版块，可以预约的。” “他不敢，怕被医生盘问”，应喆道，“不过应该也没啥大问题，自己吓自己。” “也不能这么说”，林惊帆道，“还是检查一下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嗯”，应喆道，“刚刚就是在说这个，他在网上听人家说献血可以测出来，准备周末去试一下。” 林惊帆点点头，只觉得话题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唉”，他和应喆同时叹了口气。 “希望师弟没事”，林惊帆道。 “一定会没事的”，应喆道。 “说起来”，林惊帆斜眼看着他，贱贱地勾起唇角，“咱俩那啥之前好像也没测过，你不会嗯嗯嗯吧？” “你害怕了？”应喆侧过身来，俊脸在眼前放大，咬住他的嘴唇，“现在已经晚了，我要是嗯嗯嗯了，你也跑不了了。” 林惊帆自然不会害怕应喆有什么问题，要是有问题开学体检早都发现了，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深吻，气氛却怎么也回不到之前的轻松了。 折腾了这么一圈，林惊帆也没心情和应喆提数模的事儿。 “回？”应喆道。 林惊帆点点头，两人开始安静地穿衣服，收拾东西。 “唉”，想到师弟，林惊帆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糟心事儿呢。”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应喆道，“都是分分合合，都在寻找刺激，大家都不看明天，所以注定不会长久。” “所以我们不混圈也不在圈子里”，林惊帆道，“不是吗？” 应喆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说的对。” Blued危机以师弟的故事而解除，却没有解决他们之间的根本问题。 从那天起，林惊帆总是会时不时上blued，看看应喆在不在线。好在自那天后，应喆的blued头像一直是灰的，这让他略微松了口气。 然而这又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林惊帆觉得自己不够了解应喆。 或者说他们彼此对对方的融入都还不够。 然而所有的熟悉和了解都是基于时间的，和应喆从在一起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半个月，林惊帆对此的态度还是比较乐观的。 数模的报名已经接近尾声，林惊帆前两天被打岔差点忘了这事儿，直到许泽群他们在群里收集个人信息，才想起来还没跟应喆提过，便给他发了条微信。 C大的数模安排在五一，为期三天。林惊帆记得应喆的生日就在那几天，如果两个人组队的话，不仅可以多出很多独处的机会，比完赛后还可以直接给应喆过生日，简直完美。 这是他们俩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林惊帆已经脑补了无数个生日那天的画面，势必要把这生日好好地过一次。 我简直就是个天才，他美滋滋地把手机放在桌兜里，等待着应喆的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另，本章所写的“通过献血去检测有无感染艾滋病”不代表作者小林的观点，并且一定不要这样做，因为很有可能出现窗口期检测不出来的情况，非常危险。 很多高校大学生出事了不敢去疾控中心检查，都会通过这种方式，真的很可怕。 第22章 跑步 C大有一个特别变态的规定，除了九月份的大学生体质测试以外，每年春季学期还要进行一次小型的体质测试。 测试内容与体育课的科目有关，但是除了专项考试，还有几个必考项目。 男生是一千米、五十米和引体向上，女生则是八百米、五十米和仰卧起坐。 于是每到春天，柳絮乱飞的时节，总能看到一群在床上躺了一年的大学生苦逼兮兮在操场上跑步。 林惊帆从小到大最愁的就是一千米，在饭桌上一听到他们提起，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你们知道为啥五十米、三千米，你们都觉得还能接受，但是一提到一千米就怕的不行吗？” 周翔两手夹着筷子在空中虚点两下，神采飞扬地给他们科普。 张、林、许三人像三株蔫了的仙人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周翔：“你们有没有发现，每次短跑的时候，一开始就会拼尽全力，长跑的话，一开始则会保留实力，等到后期冲刺。” “但是一千米和八百米就很尴尬，靠冲刺吧，冲不完，保留实力容易不及格，所以恐惧一千米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因为一千米本身就设置在你们的身体极限点上......” “翔哥，你这到底有没有理论依据？”张昭怀疑地看着他。 周翔：“哦我瞎编的，这不是为了缓解你们紧张的气氛吗？” 许泽群：“缓解个毛啊！我现在更紧张了好吧。” 林惊帆一脸恹恹，点开微信，发现应喆没回他的消息，于是更加蔫了。 许泽群：“喏，你看帆仔都听不下去了，连话都不说了。” 周翔：“帆仔是嫌你太聒噪了好吧。” 几人幼稚地吵吵闹闹，回宿舍午睡、上体育课。 四班的体育课安排在周四下午两点，开学在超级课程表上刷到课表时，林惊帆还感慨过： “上午‘贵妇’，下午体育，这课表排的，冰火两重天啊。” 大学的体育课丰富多彩，林惊帆平时最爱上的就是公选和体育，今天到了操场却笑不太出来。 这学期他们几个抢课失败，最后只剩下个太极拳给他们选，教太极拳的是个年近六旬的老教师，姓王，这会儿正拿着个表格在操场上吹哨集合。 “先跑五十再跑八百一千”，王老师组织男生女生在草坪上热完身，吹了声口哨道，“男生跟体委去一千米起点，女生跟我来。” “加油帆仔”，张昭拍了下林惊帆的肩膀，“闷头往前跑，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加油昭哥”，林惊帆跟他击掌，把手机装进背包里前又看了一眼，应喆还没有回复，他随手把包扔到一边，做预备动作。 操场上的人很多，十八班刚刚测试完八百米，还有几个人没跑完。 王老师示意他们等一会儿，等到十八班最后一个人跑回去的时候，王老师在八百米的起点吹了一声口哨。 所有男生上半身前倾，摆出站立式起跑姿势，林惊帆站在环形跑到最内环，突然有种没来由的紧张。 枪声响，所有人如同离弦地箭一般冲了出去，林惊帆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跟着队伍冲了出去。 他高考前曾经恶补过一段时间一千米，高三那会儿班主任还给他们总结了各种跑步要领，最后勉勉强强地通过了考试。 然而上了大学后，他除了体育课几乎不运动，体质比起高三时候尚且不如，跑第一圈时还能跟着大部队一起，到了第二圈就有些体力不支，开始慢慢地落后了。 C大的操场外围种了一排柳树，林惊帆感觉到有柳絮顺着呼吸被吸进来，鼻腔口腔里一阵酸痒，他艰难地迈步，呼吸开始错乱。 他开始强迫自己想些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贵妇”讲了什么算法？ 图书馆借的书啥时候到期？ 晚上吃啥？ ...... 应喆为什么不回他微信？ 自从两人开始谈恋爱，林惊帆几乎什么事都要跟应喆分享。 在网上看到好看的段子视频，就会转发给应喆，加上一句“哈哈哈”，路上遇到只流浪猫，也会拍张照，加句“下次买点火腿肠来喂”，吃到好吃的、看到有意思的活动，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应喆。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方方面面都分享给应喆。 虽然迫于现实的压力，感情和生活必须保持泾渭分明，但他仍认认真真地把应喆当成自己地爱人来对待，毫无保留地跟他分享自己的一切。 应喆对于聊天则没有林惊帆这么热衷，偶尔也会跟林惊帆分享看过的电影和小说，以及一些体育新闻，或者说一些腻歪的情话，回复则时多时少，但只要是林惊帆发的，他每条都会回。 像今天这种几个小时不回微信的情况，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睡过头了？ 还是在打游戏没顾得上回？ 林惊帆脑袋钝钝的，双腿像铅一样沉重，急促的呼吸间一股铁锈味从喉咙涌出。 “帆仔，加油！”庄梦圆经过他时喘着粗气吼了声。 “帆仔，加油啊！”又有人道。 第二圈快要接近尾声，有女生已经跑完了八百米。 林惊帆眼前发黑，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会晕倒。 口腔内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林惊帆深吸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冲刺完最后的两百米。 这时一大团柳絮随着呼吸涌入鼻腔，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与此同时，胸肋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 岔气了。 林惊帆咬牙，还想要继续跑完，然而胸腹传来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实在无法再迈开一步。 天空一瞬间灰暗了下来，林惊帆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没关系帆仔，下周还可以补测一次。”张昭安慰道。 “春天测一千米就是这样的”，庄梦圆道，“柳絮太烦人了。” “没事儿的，帆仔”，几个相熟的同学都相继过来安慰。 林惊帆勉强对朋友们挤出个笑脸，心情低落地躺在草坪上。 还是失败了，唉。 他现在的心情莫名糟糕，没有来由的，就是很糟糕。 很多负面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来。再测一次又怎么样，还不是得重新经受一次这种折磨？再测一次就能过吗？ 我注定过不了了，我就是这么糟糕，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庄梦圆和张昭下节都有课，陪了他一会儿就走了，很快操场上就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不一会儿，下一节体育课的人又涌进操场。 林惊帆等到呼吸平复的差不多，才从草坪上坐了起来。 他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应喆回复了？他有些期待地点进页面。 只一眼，就如同坠入冰窖，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应喆」：我已经跟朋友组好队了，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是搁在平时，应喆这么回复，林惊帆至多会有些失落。 可是现在他的心情糟糕无比，所有的情绪都被无限放大，应喆的回复简直就是给了他当头一击。 “你怎么不早说？” 这质问的语气狠狠地刺痛了林惊帆，他以为他也想跟他一队，他以为他也想尽量争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想法。 可他已经跟朋友组好队了。 朋友，林惊帆自嘲地笑，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朋友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这男朋友当的，也是没谁了。 「看不见的帆」：所以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一队，是吗？ 「应喆」：咱俩，表面上还是不要走的太近比较好。 林惊帆冷笑：哦，为什么？ 应喆似乎还没有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不是说好了吗，平时就当普通同学吗？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俩这事儿，就完蛋了。 「看不见的帆」：完蛋了？有那么严重吗，我们的关系是有多龌龊、多不堪。你就这么怕被人发现？ 直到这会儿应喆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他有些犹豫地问：宝贝，你怎么了？ 林惊帆深吸一口气，开始噼里啪啦打字：你说搞地下情我同意，但是也没有必要谨慎到这种地步吧。 -平时在食堂遇到，打个招呼一起吃个饭不行，上课的时候不敢坐在一起，明明在一个教室还非得隔的远远的，不能一起上自习，在宿舍楼下要装偶遇。你的朋友我一个不认识，我的室友你也不愿意接触。每次约会都在宾馆，见面就是做，你不觉得咱俩根本就不像一对正常的情侣吗？这恋爱谈的，真他妈绝了。 应喆似乎是有些懵了，半天没有回复。 林惊帆躺在草地上，他觉得很失望，失望后则是深深的悲凉。 他甚至不知道是该怪应喆，还是怪这世道，又或是怪自己是个该死的同性恋。 半晌，应喆道：可以，打电话吗？ 操场上一声枪响，新的八百米一千米测试开始了。 林惊帆眼眶发红，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他微微遮着眼睛，隔着操场的铁丝网，看向湛蓝的天空。 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 柳絮纷纷扬扬，将春的气息洒向每一个角落。 林惊帆第一次对这段恋情的未来产生了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心疼他们俩~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3章 牵手 -帆仔，自习不？ 三人小群里，向甜艾特他。 林惊帆坐在操场外的看台上发了很久的呆，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去。 他合上手机，屏幕黑掉前一秒看到他最后发给应喆的一句话。 从他发完那一长串话后，应喆没再回复他，一连打来了好几个电话。林惊帆心烦意乱，全部掐掉后，在微信里发了条。 -我想冷静一下 应喆沉默良久，回了句：好。 之后果然没有打电话过来。 林惊帆背着书包来到图书馆，刷卡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自习过了。 别说自习，自从和应喆在一起后，就连上课也一直在走神，他已经忘了上一次全神贯注地听课是什么时候了。 我怕不是个恋爱脑吧，林惊帆有些自嘲的想。 刚上完体育课，他书包里除了手机钥匙什么都没有，随手在二楼借了本《计算机组成原理》，去了向甜跟他说的地方。 这会儿还没放学，周内图书馆的人不多，向甜穿着白毛衣，牛仔阔腿裤，长发被挽成一个丸子头，看起来格外清丽可人，脸色却不太好。 “圆圆没来？”林惊帆把一杯酸奶放在她旁边的桌面上，垂眸时看到一张小纸条。 “呦”，林惊帆挑了挑眉，把纸条拿起来。 “你好同学，我在你附近坐了一个下午了，你真的好漂亮啊，是我见过扎丸子头最好看的女生，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我的企鹅是：XXXXXXXXX，手机（微信）是：XXXXXXXXXXX” “果然是春天来了”，林惊帆把包放在一边，坐她对面，“这就走桃花了。” 向甜自然地扎开酸奶，无所谓地耸耸肩。 “帅吗？”林惊帆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不知道”，向甜道，“接了趟水回来就看到这了。” “怂”，林惊帆啧啧两声，“连脸都不敢露，这人不行。” 向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连书都没带？” “上完体育课直接过来的”，林惊帆随手把面前的书摊开。 “啊，我听圆圆说......”，向甜想到什么，似乎在措辞。 “一千米挂了”，林惊帆这会儿心情已经平缓了很多，直接接嘴道，“下周得补考，嘤嘤嘤。” “唉，我太理解你了”，向甜点头，“主要这玩意吧，重考还是其次，就是心理上的恐惧。” “对！”林惊帆猛点头。 两人聊了一会儿跑八百一千的噩梦经历，向甜笑着道：“没事儿，就当是一种经历么，那句话怎么说的，没挂过科的大学生涯是不完整的，这不让你体验一下么。”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林惊帆哭笑不得，“那也别挂体育啊，我宁可挂个别......” “的”字还没出口，向甜马上打断他：“赶紧呸呸呸，C市这地儿邪。” 林惊帆：“......” 两人各自看书。 C大的图书馆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傍晚夕阳洒下来极为舒适。 林惊帆随手抽的那本书大二才学，又没带笔和本子，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 正要拿出手机刷两下时，抬头看到对面向甜也烦躁地放下了笔。 “江涛要出国了。”向甜趴在桌子上，闷闷道。 林惊帆有些诧异：“江师兄之前不是一直打算保研吗？” “谁知道呢”，向甜语气带着自嘲，“就连我也是刚刚才被人告诉的呢。” 林惊帆皱眉：“怎么回事？” “帆仔”，向甜似乎很困惑，“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他到底在不在乎我。” “他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就像这次，要不是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室友随口一提，恐怕等他明年人都到国外了我还被蒙在鼓里。我不明白，我不是他最亲的人吗？有什么是事情不能跟我说的？” “对”，林惊帆感同身受地说，“什么都不说，根本没有把你计划进他的生活里。” “有时候我在想”，向甜说着说着眼睛就有些发红，“他真的考虑过我们的以后吗？是不是真的打算毕业后就分了算了。” “对”，林惊帆重重地点头，眼睛也红了，“失望，看不到未来，感觉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厢情愿，热脸贴冷屁股。” 向甜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狐疑地看向他：“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说自己一样？” 林惊帆滞了下，望向向甜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地想要跟她坦白的冲动。 然而最终他只是眨了眨眼睛，干笑道：“跟我有啥关系，我这不是站在你的角度，入戏太深了么。” 向甜点了点头，没再怀疑什么，林惊帆又问：“你有没有听江涛师兄解释？” “解释，又是解释”，向甜不耐烦地说，“为什么我每次都得事后听他解释，他的事情我没有参与讨论的资格吗？必须等每次他决定后才来通知我吗？” “嗨我觉得吧”，林惊帆想了想道，“江涛师兄，嗯，是个很成熟的人，也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其实咱俩很像，对感情都太投入了，有点恋爱脑的感觉。有时候往往只顾着自己付出，也不知道对方想不想这样，反而把自己搞得很糟糕......” 向甜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林惊帆忽然觉得，这番话与其是他对向甜说的，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说的。 自从与应喆在一起以后，他几乎全副身心都扑在了与他的这场恋爱里。 一千米的不及格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浇灭了他的一头脑热，让他被迫冷静下来。 “你看，自从你跟江涛师兄在一起后，所有关于自身的规划都是围绕着他在转”，他剖白向甜，就像在剖白另一个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要的是什么？一味地为感情牺牲不是办法，你首先要思考清楚的是你自己的未来，其次才是你们共同的未来。” “就算是谈恋爱了，两个人也还是两个人，没有变成一个人”，向甜支起脑袋，“我大概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帆仔。” “是的，有时候谈恋爱，很容易下意识地把自己和对方过度捆绑，认为他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 “但其实自己的独立和优秀也很重要”，向甜歪着头看他，“没想到你还挺懂啊，你还说你没有在谈恋爱？” 林惊帆猛“咳”一声，尴尬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没事儿喜欢研究研究两性关系么。” “你一单身狗研究什么两性关系”，向甜“噗”地一声笑了，“唉，说真的，我感觉跟你谈恋爱应该会挺有意思的，我和圆圆前两天还在想要不要给你介绍个。” “你别了”，林惊帆哭笑不得地摆手，“我这一千米都没过呢，哪个姑娘看的上我啊。” 向甜“唉”了一声，“帆仔，你说咱俩咋这么命苦......” 林惊帆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跟江师兄聊聊？” “这个我还是生气，先晾他一会儿”，向甜嘟了嘟嘴巴，“你呢？” “我？”林惊帆叹了口气，“我晚上去练会跑步吧。” 夜，小操场。 今晚没有月亮，漫天繁星像宝石般寂静地铺展在紫黑色的天幕中。 小操场的人很少，林惊帆耳朵中插着耳机，跑的浑身冒热气。 他本想直接去找应喆，白天的争吵说起来也不是谁的错。 但想到自己一团糟糕的现状，又觉得两个人分开冷静冷静也挺好。 至少以后不能像现在这么恋爱脑了，要做个理智的人，林惊帆告诉自己。 “向前跑 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Gala的声嘶力竭地声音在耳中回荡，一首《追梦赤子心》听完，刚刚跑完一千米。 五分二十秒。 林惊帆懊恼的叹了口气，果然没有考试的氛围还是不行，塞上耳机又开始继续跑了起来。 这是他今晚的第四个一千米了。 加上下午没跑完的那次，今天跑了接近五公里，这会儿体力已经有些不支。 夜已深，微风带来丝丝凉意。 一个又一个体育生从他身边掠过，林惊帆大口大口地喘气，双腿交替地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急促地呼吸让他意识有些模糊，正要放弃时，横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 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拉着向前极速奔跑。 微风送来身边人熟悉的味道，林惊帆侧头看了一眼，应喆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目不斜视地带着他向前狂奔。 心跳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频率在胸腔中擂动，一种突破了身体极限的快感涌来。 林惊帆大脑一片空白，被应喆带着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跑完一千米时，耳机中的歌才放到“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惊帆靠在单杠上，大口喘气，应喆静静地注视他。 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应喆跑了一千米，却只是有些微微喘气，抿了下唇道：“我猜到你会在这里，所以就来了。” 林惊帆没有说话。 应喆的表情有些紧张：“宝贝，我......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我想了一整个下午。” “数模的事儿的确是因为和别人已经组好队了”，应喆道，“我那会儿正打游戏，回复的语气可能不太好，我不知道你一千米......嗯，心情不好。” “你不是猜到我在这里的，怎么知道我那会儿心情不好？” 应喆偏过头“咳”了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在宿舍楼下遇到你室友了。” “哦”，林惊帆斜眼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和我的朋友们接触吗？” “不是不喜欢”，应喆正色道，“只是我一直觉得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想的......那个，以后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不想去西门也可以的......” 林惊帆“噗”一声笑出来：“我又不搞柏拉图那套。” 应喆看到他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林惊帆道，“不该心情不好就对你发脾气，有什么事情都该好好说的。只不过我觉得平时一起吃个饭没什么，大家一个院又都是班委，熟一点也不会被人怀疑什么。” “你说的对”，应喆道，“但我就是习惯一个人吃饭了，也确实挺......怕被人发现的。” “一起吃一两次饭没事儿，天天吃别人就会觉得你们关系好。要是又一起上自习，一起看电影，难免别人不会想到别的......嗯，可能我比较悲观吧。” 林惊帆倒是没有想过他是这样的想法，但应喆这悲观的态度不仅丝毫没有令他失望，反倒因为了解，觉得更爱他了。 “没事儿，那就还是装不熟吧”，林惊帆道，“反正偷偷搞地下情还是挺刺激的。”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应喆捏了一把他的脸，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瓶饮料：“喝脉动吗？” 林惊帆眼睛一亮，接过：“哪儿来的？” “来找你的路上买的”，应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还是凉的，快喝吧。” “嗯，你要不要喝？”林惊帆喝了两口，又把水瓶递给他，应喆就着他喝过的地方也喝了一口。 夜已深，操场上空荡荡的。 在只属于他们的黑暗中，两人手牵着手分享了一杯脉动。 “我爱你”，应喆最后道。 “嗯，我也爱你。”林惊帆轻声道。 他感到应喆的吻落在他的眉心，不带丝毫情-欲，所有的一切迷茫与不安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想起下午在图书馆问向甜的一个问题： “所以你到底喜欢江师兄什么呢？” 夕阳融金，为她的面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向甜托着下巴陷入了回忆。 “喜欢他什么......有次我在学生会被部长骂，哭着蹲在操场哭的时候，他递给我一杯冰红茶。那时候我觉得他真的好温柔啊......” 恋爱中的人，心情由地狱到天堂，不过一次牵手，亦或是一杯廉价的饮料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4章 惊喜 数模报名的热潮很快过去了，大家该组队的组队，要单干的单干，基本上都已经定了下来。 327三人得知林惊帆没有组到队之后很是过意不去。 “早知道就两两一队了”，周翔愧疚地说，“帆仔，你准备怎么办？” “没事儿啊”，林惊帆无所谓地摇摇头，“我就报个单人的，凑凑热闹呗。” “帆仔——”，许泽群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反而搞得林惊帆不好意思了，“哎呀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太肉麻了，这样吧，你们仨请我吃顿饭怎么样？” “成”，张昭大手一挥，豪爽道，“还有什么要求，尽快提出来，哥哥们都满足你。” “帮我带一礼拜早餐......” “没问题！” “帮我写一礼拜作业......” “小意思！” 林惊帆贱贱的笑：“其实吧，我的袜子内裤也攒了好几天了，要不你们帮我也顺便——” “你滚——！” 三人齐声骂道，一群大男孩闹哄哄地去校门口坐车。 「应喆」：宿舍聚餐还要去大学城？ 公交车晃晃悠悠，林惊帆一手抓着扶手，单手回复。 「看不见的帆」：感情好，你羡慕？（得意） 「应喆」：啧，刚刚补觉梦到你了。 林惊帆面无表情的打字：春-梦吗？ 「应喆」：林惊帆小同学，请问你的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还有什么？ 「看不见的帆」：不知道是谁天天想去西门呢，好意思说我吗？ 「应喆」：难道不是你吗？ 「看不见的帆」：明明就是你！ 两人你一语我一句，像两个幼稚的小学生，彼此乐此不疲。 林惊帆只觉得吵完一架后，两个人的关系甚至变得更好了。 他似乎更加了解应喆，知道他天性就是不太喜欢与人太过亲密，也就不勉强着想要彼此融入了。 就这样就很好了，林惊帆乐观的想。 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被周围人知道反倒更麻烦。 他甚至觉得自己更加爱应喆了。 “听说票挺难搞到的。” “帆仔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要到。” “怎么了？”宿舍三只在一起叽叽咕咕，林惊帆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聊天中回神。 周翔道：“校园歌手大赛决赛，下周日晚上举办，你能要到票不？” “就说最近怎么老听到宿舍楼对面在试麦”，林惊帆恍然大悟，“这个得找学生会的人要，我试试。” 许泽群狗腿地勾了下他的肩：“就知道咱帆仔人脉广。” “你滚——”，林惊帆嫌弃地推开他，忽地想到一事。 “对了，给男生送生日礼物，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谁生日？”许泽群道，“我们仨有人要过生日了？” “群群你脸能别这么大不”，周翔白了他一眼，八卦兮兮地看着林惊帆，“送谁的，哥哥认识不？” 林惊帆莫名心虚，闪躲道：“没，就......甜妹想给江涛师兄送礼物，让我给她提建议。” “我就说”，周翔大大咧咧道，“男生之间还用送礼物，买个蛋糕吃顿饭差不多了。” “钱包、皮带这些都行”，一直闷不吭声的张昭说，“我女朋友上次送我了个情侣钱包......” “舍长”，许泽群面无表情道，“你这真的不是在暗搓搓秀恩爱？” 周翔悠悠道：“哦对，上次你嫂子还送我了套情侣装。” “你闭嘴啊”，许泽群惨叫道，“单身狗没有活路了吗。” 几人笑笑闹闹地下公交车，走进一家自助。 许泽群在车上受了刺激，整顿饭的时间都在恳切邀请林惊帆加入FFF团，试图跟他组成单身同盟，共同抵抗俩已婚少男，搞得林惊帆哭笑不得。 夜。 「看不见的帆」：你觉得情侣装怎么样？ 「应喆」：不怎么样，简直是蠢死了。 林惊帆皱眉沉思，他其实对情侣装也不是很感冒，两个大男生穿情侣装总感觉gaygay的。 好吧，虽然他们本来就是gay。 手机震了一下，应喆小心翼翼道：宝贝，你想买情侣装？ 林惊帆怕被他反应过来，忙回：没有，我就是看甜妹和江涛买了随口一问，话说我也觉得俩大男人穿情侣装挺蠢的。 「应喆」：其实穿情侣装也挺好的，买同款或者相同款式男式T就行，也不怕被人看到，看到就说撞衫。 林惊帆哭笑不得：我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应喆」：吓死我了（流汗），我以为又说错话了。 「看不见的帆」：我就这么小气吗，你想说什么就说。 「应喆」：我想你了（亲亲） 林惊帆忍不住笑骂出声：哦对了，歌手大赛决赛一起去看？ 怕应喆多想，他又补充道：人挺多的，到时候估计都是站票，也没人会注意到咱俩。 「应喆」：（笑哭）我又没说不去。 「看不见的帆」：真的？！那我就多要张票啦，你还有什么朋友需要票吗？ 应喆没吭声，半晌发过来一张照片。 「看不见的帆」：！！！ 「看不见的帆」：你哪里来这么多？ 「应喆」：找学生会的朋友要的，知道你朋友多，就多要了几张，你可以拿给你室友他们。 林惊帆心里一阵温暖，这种被在乎的感觉，令他感到应喆也是爱着他的。 「应喆」：怎么不说话？感动哭了？ 「林惊帆」：简直是感动死了！感动的想立刻去西门好好“感谢”你。 那边很久没回复。 「林惊帆」：怎么不说话？感动哭了？ 「应喆」：......咖啡喷裤子上了。 林惊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翌日两人果然又去西门胡闹了半天，林惊帆扶着酸软的腰回学校时，只觉得一切都完美的像是一场梦。 志同道合的朋友、帅气又体贴的恋人、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除了学习方面最近懈怠的有些过分了。 林惊帆心想不行，这才和好几天又开始恋爱脑了。他决定洗心革面，想到之前的自习小群已经冷寂好久了，正准备发条自习邀请，另一个群却突然有人冒泡了。 「爱心支教领队刘东」：亲爱的朋友们，支教回来一个月了，大家没忘了我吧，明晚西食堂二楼小干锅约一波可好？ 众人纷纷响应“东哥最近忙什么呢”“东哥最近有喜事么”。 刘东发了个笑而不语的表情，林惊帆心里一动。 支教回来的火车上就见到刘东和王嫣之间的气氛不对，莫不是成了？ 向甜也在小群里找他聊这个，两人叽叽咕咕半天，庄梦圆怒道：你们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两人又给庄梦圆解释一番。 林惊帆一边八卦一边感叹着自己的自习计划又要泡汤了，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后关掉手机睡了。 西食堂的这家干锅味美价廉，就是做的慢，327平时小搓一顿都喜欢选这家。 第二天他跟张昭一起过去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到了。 刘东果然跟王嫣在一起了，两人眉来眼去，浓情蜜意惹得一旁的董一默不住发酸。 “说起来还得感谢大家，要不是这趟支教，我跟嫣儿也不会认识。” 林惊帆贱兮兮道：“东哥，我们仨这可算是你的半个媒人了吧。” “当然算！”刘东豪爽地大手一挥，林惊帆敏感地发现他身上的气质跟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谈恋爱的缘故，眉目之间比起从前的意气风发又似乎多了些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不是也是这样。 “东哥你就请媒人吃食堂啊”，向甜笑着调侃。 “就是，太不够意思了”，董一默道，“不吃自助怎么着也得来顿烧烤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刘东笑看了眼王嫣道：“成，就下周，你们挑地方。” “东哥威武”，几人道。 刘东似乎有些感叹：“说起来咱们支教这帮人还都挺能聊的来的，大家以后没事儿要经常联系啊。” 董一默道：“就是，以后还可以和兰州的几个同学一起约着玩。” “差点忘了”，林惊帆道，“一默哥哥也在兰州呢，以后可以一起去旅行。” “成啊”，董一默道，“我和东哥负责组织。” 几人笑笑闹闹，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刘东想起什么，忽然道：“惊帆，你数模是不是还没有组队？” “对啊”，林惊帆茫然道，“东哥你怎么知道？我准备报个单人的。” 向甜道：“刚你们没来那会儿聊到了，东哥他们组缺一个人。” 林惊帆：“！” “太好了”，刘东道，“我们组写论文那个临时来不了了，怎么说帆仔，要不要加入我们？” “建模不用你管，代码我负责，你光写论文就成。” “成啊”，林惊帆想都不想道，“但是咱俩不同级又不是一个专业，能成不？” 刘东道：“成啊，只要同校就成，另一个搭档建筑学院的，也跟咱俩不同院，我俩搭档两年了都。” 林惊帆道：“我加入需不需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他不管这些”，刘东无所谓道，“那家伙只管算法，剩下都是咱俩负责，你干嘛这幅表情......只要进了我们组，一等奖分分钟好不好。” “......”林惊帆，“我只是有些震惊，东哥你这么牛逼的吗？” “不是我牛逼”，刘东道，“是咱俩搭档牛逼，那家伙是建筑院大神，才大二就已经发过SCI了......” 刘东说了个名字，在座几个人除了王嫣都听过，不禁动容。 林惊帆本来都打算这次“重在参与”了，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来了个峰回路转，竟然有幸和大神成为队友。 当即感叹命运奇妙，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5章 真假 刘东是个行动派的人，说要拉他进组，当天就把他拉进一个三人小群里。 林惊帆在群里打了声招呼，很快有两个陌生账号对他表示了欢迎。 林惊帆注意到有个昵称叫做「。」的陌生账号，只说了句“欢迎”就潜水了，想必应该是那个大神了。 大神的头像是一片纯黑，林惊帆啧了句，心道不愧是大神，果然高冷。 另一个叫做曾睿的师兄却很热情，师弟长师弟短的，疯狂发表情包感谢他紧急救火，就差没给他介绍女朋友了。 林惊帆险些招架不住，心道我校的男生是有多饥渴，真被七比一的男女比例吓怕了吗。 这时刘东进来约了个时间，几人都表示没问题，群里这才消停下来。 “帆仔，你觉得这俩哪个好看？”向甜把电脑屏幕转向他，让他看两张淘宝的图片。 “向甜甜，你不是约我来学习的吗？”林惊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学习？！” “哎呀我就差离散数学的作业了，我想给涛哥送件半周年礼物”，向甜晃晃他，“你帮我看一眼嘛。” 林惊帆凑头一看，眼睛不禁亮了。 睡衣。 情侣睡衣。 林惊帆有些心动。 这两天他给应喆想生日礼物想的脑子都快爆了。 太明显的，不行。 太普通的，又不够显示两人之间的关系。 林惊帆这人还是挺讲究仪式感的，而且这还是他和应喆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总是要过的与众不同一些。 “这个吧”，林惊帆指了一个自己觉得好看的，一看到下面的价格，登时傻眼。 “我靠，这衣服金子做的？！” 向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林惊帆咂舌：“你这也太奢侈了吧向甜甜。” 向甜挑衅地扬起下巴：“我用我家教赚的钱，你管得着？” 林惊帆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想了想自己账号余额里的那点钱，心道啥时候也该找个家教了。 周围挺多同学都在勤工俭学，林惊帆上学期因为当班长太忙，所以放弃了很多机会，导致在所有朋友里面，他几乎是最穷的一个。 其实林武连和沈芳菲给他的生活费不算少，C市物价不高，大学生平均生活费在800～1200左右。 327宿舍里，张昭生活费1000，许泽群2000，周翔和林惊帆都是1500。 男生们平时大大咧咧的，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有些人一个学期下来甚至能攒好几千，多的钱够寒暑假出去旅游一趟。 林惊帆算是男生里比较能花钱的，当班长平时会请班里同学喝些饮料什么的，所以至今没有攒下多少钱来。 “诶，你看那边是不是昭哥和他女朋友”，向甜撞了一下他。 林惊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张昭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坐在一起。 两人的桌上摆着两瓶小茗同学，一黄一绿，女生举着手机说了句什么，张昭笑着凑头去看。 “你别动”，林惊帆马上拿出手机，“我要拍张照！” 林惊帆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举起手机一阵疯狂连拍。 张昭和他女朋友实在是太低调了，低调到在一起之后张昭单独请宿舍吃了顿饭，327众人至今连张昭女朋友影子都没见过。 林惊帆把拍到的照片发群里，引来一串感叹号。 -昭哥牛逼！ -应该是帆仔牛逼才对。 -哦，帆仔牛逼！ 有张照片抓拍到的表情很扭曲，林惊帆邪笑着把照片放大再放大，截图了一张黑照。 “你贱不贱啊林惊帆”，向甜无语地看着他。 林惊帆的手机里存储着从大一开学到现在班里所有人的大量黑照。 他的镜头每次总能奇异地捕捉到一个人表情最扭曲的瞬间，就连向甜这种大美女，也有几张黑历史在他手里。 4班所有人的愿望之一就是哪天把班长的手机抢过来，删光他手机里的照片。 “你再说，再说我拍你了啊”，林惊帆贱贱地举起手机，向甜立马吓的花容失色，埋头学习起来。 林惊帆正要收回镜头，应喆忽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中。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群人都扎堆到这个教室了。 林惊帆下意识地就点了拍摄，同一时间应喆的视线看向镜头，被他拍到了一张黑照。 林惊帆把照片放大再放大，截图出应喆的整张脸——茫然呆滞的表情，宛如刚从二院越狱。 「看不见的帆」：（图片） 「看不见的帆」：哈哈哈哈哈 「应喆」：………………删了！ 「看不见的帆」：才不，我要好好的“保存”起来。 「应喆」：求你删了（委屈） 「看不见的帆」：（傲娇） -你真不删？ -不删。 「应喆」：晚上去西门，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林惊帆发了个企鹅挥手绢的表情：你来呀~~~ 应喆没有再回复了。 林惊帆笑的肚子痛，回过头去看，发现他今天竟然是和陈希一起来的。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应喆正在给陈希讲题。 阳光从窗外铺陈进来，为他们镀上了一层光。俊男靓女，宛如一对璧人。 明明知道两人只是发小，明明知道应喆不会喜欢女生，可看到这样的画面，他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抽。 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和应喆光明正大的一起坐着自习？ 或许很久很久以后才可以，或许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林惊帆瞬间有种疲惫的感觉，觉得没意思，转身复习。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下。 应喆发了个“哼”的表情：吃醋了吧？ 林惊帆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故意的，当即哭笑不得。 「看不见的帆」：哦，没有啊。 「应喆」：做人坦诚点好不，承认爱我很难？ 这人脸皮厚的城墙似的，林惊帆懒得搭理他，不过很奇异的，沮丧的心情却渐渐变好了。 周日晚上是校园歌手大赛的新校区决赛。 歌手大赛是C大的一项重要的大型活动，先是老校区和新校区分别比赛，各选出前十名，五月底再在老校区进行联合决赛，评选出年度十佳歌手。 这项活动在C大举办已有十年之久，出了好几个娱乐圈流量网红，有时候还能邀请到名人明星助阵，所以报名人数众多，决赛票也一票难求。分坐票和内场站票两种，不少抢不到票的人只好在阳台上或者外场站着凑凑热闹。 应喆给林惊帆的是内场站票，林惊帆拿着票发给朋友们的时候简直一股自豪直冲脑顶。 看到没，这我男朋友搞到的票！ 室友、张昭女朋友、庄梦圆、向甜......分完后还多出来两张，差点被班里男生抢破脑袋。 数模群里有人发来消息。 「MC睿」：小惊帆，你们大一进不了学生会，校园歌手大赛门票要不？ 曾睿发过来一张照片，居然是两张内场的坐票。 两人到现在面都没见过，曾睿居然能想到他，林惊帆心里很感动。 「看不见的帆」：谢谢曾师兄，不过我学生会的朋友已经给我几张了。 曾睿也不介意，道：哟，小师弟人脉还挺广，那我就都给我女朋友了。 林惊帆真诚道：还是很谢谢师兄。 「MC睿」：哈哈没事，要谢就谢腾哥，他让我多拿两张的。 曾睿口中的腾哥就是跟他们同组的大神，名叫周腾。 大神虽然话不多，人倒是还蛮细心的。林惊帆有些受宠若惊，在群里艾特了大神道了谢，并对之后的建模充满了期待。 歌手大赛如期开始，内场站票不排号，随便站。 林惊帆刻意没有跟室友们站在一起，手里拿着瓶脉动，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 不多时，胳膊处传来衣料的摩擦，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身边。 熟悉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林惊帆不用确认就知道应喆来了。 比赛还有十分钟开场，广场处人头攒动，霓虹狂闪。 两人都没有说话，并肩而立，静静地看着舞台上主持人试麦。 最后还是林惊帆先忍不住，借着喝脉动的动作看到了应喆。 “咦，应喆，你也来看决赛？” 林惊帆装作一副偶遇的样子，应喆眼里含着笑意，也装模作样道：“好巧啊，一起？” 两人对着一群陌生人上演了一场不熟的戏码，林惊帆不自然的收回视线，心道这简直蠢透了。 歌手大赛还是很精彩的，选手们各显神通，英文歌、粤语歌、国语歌齐齐上阵，台下的观众也非常配合，尖叫声不断。 这两年陈奕迅莫名其妙的流行了起来，有个选手在台上声嘶力竭唱《浮夸》，引得台下一阵尖叫。 “我觉得他能得奖”，林惊帆朝应喆说。 “我也觉得”，应喆转过头来看他，评价道，“表现力很强。” 夜空之下，霓虹流转，应喆的脸在一明一暗之间帅的令人心动。 “喝脉动吗？”林惊帆嘴唇动了动。 应喆笑着接过他喝过的脉动，仰头喝了一口。 那个动作仿若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们是在一起的，现在站在我旁边的，是我的男朋友。 观众席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林惊帆回过神来，发现竟然是两个男生在台上唱《告白气球》。 C大有一阵儿男生之间特别喜欢自嘲和互侃，什么“男女比例七比一，一对情侣三对基”，“妓院三大gay”啦，两个男生关系稍微好点就会被开玩笑“基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当然一般这么调侃的人，都不会是真的gay，被调侃的人也大多都是直男。 像是今天唱《告白气球》的组合，大家都知道只是为了搞热度，制造话题，观众席仍然疯了。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奇怪，有些事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人人趋之若鹜。一旦变成真的，反倒有人避之不及了。 “在一起！在一起！”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全场的人都开始大喊起来。 年轻人身上似乎总是有释放不完的精力，他们笑着、尖叫着，声音混着音乐传出很远，在漆黑的天幕上回荡。 歌声动听缠绵，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林惊帆和应喆的手指轻轻的勾在一起。 “嗨，你知道不，其实我也参加了校园歌手大赛，不过初赛就被刷了。” “你唱的什么？” “《告白气球》” “哈哈哈哈，唱一句听听？” “亲爱的，爱上你” “从那天起” “甜蜜的很轻易” “亲爱的，别任性” “你的眼睛” “在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6章 快递 歌手大赛结束，四月份渐渐进入了尾声。 林惊帆纠结了半天，综合自己的经济实力，终于选择了一个心仪的生日礼物。 他美滋滋的把礼物加入购物车，准备到时候卡着点支付。 这两天刘东组织数模小组的人去线下讨论了几次，约在北门外的咖啡厅，曾睿也蹭着一起过来了。 真正接触过后，林惊帆这才发现这群师兄们各个都很牛逼。 周腾话不多但基本上句句能切中要点，刘东和曾睿看似吊儿郎当，但周腾随口说出个算法，两人都能接上，还能顺便提出几句自己的观点。 只有林惊帆全程听的懵懵懂懂，全程就顾着记录听不懂的词汇，一场讨论下来生生出了一身汗。 “还适应吧，小惊帆”，曾睿拍了拍他的肩，关心的看着他。 “不、不太OK”，林惊帆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很多地方听不太懂。” “师兄”，林惊帆有些怀疑人生，一脸郁卒道，“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这水平真能跟你们一组吗？” “哈哈哈”，刘东和曾睿相视一眼，疯狂大笑。 林惊帆茫然地看着他们：“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曾睿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同情道：“小惊帆别怕，你这是第一次参加咱们内部讨论，等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刘东抿了口咖啡，一副陷入回忆的表情：“想当年我第一次和腾哥组队的时候还不如你，一场讨论下来我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智商。” 曾睿：“那你比我还是强多了，我第一次讨论完直接哭了，打电话给我妈问她为什么送我上985。” “所以”，曾睿一本正经地总结道，“和腾哥讨论，约等于没讨论。” “最多是帮你画了重点”，刘东道，“你刚刚是不看我和睿睿还挺懂的，实不相瞒，其实我俩都是装的。” 林惊帆：“……” 曾睿狂点头：“你们俩还好了。我和腾哥一个宿舍，这么多年活在他的淫威下，每天都要不懂装懂，免得被人怀疑是智障，做人好难，真的好难……” “滚”，周腾靠在椅背上，眼皮轻抬，淡淡吐出一个字，“差不多行了。” “所以小师弟”，曾睿挺直了身子，鼓励道，“你千万不要放弃。” “……” 林惊帆：“我、会努力的。” 刘东道：“来帆仔，看看你哪些不懂。” 林惊帆把备忘录拿给他，刘东看了眼道：“挺厉害的嘛，这些我也都不懂。” “这比我当年强太多了好吧”，曾睿拿过手机，夸张道，“帆神，今年拿奖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林惊帆知道他们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故意夸大其词，但是这演的也……过了点吧，当下嘴角抽搐，十分汗颜。 “我、尽量。” “你高数和线代底子都很不错”，周腾侧头瞥了眼手机，道，“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们。” 得了这句话，林惊帆终于有一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数模比赛为他注入了一层全新的活力。林惊帆发现自己不懂的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与曾睿他们的结识更是让他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种认知终于让他从每天的伤春悲秋中短暂的抽离了出来，林惊帆开始每天泡图书馆，查资料，花了整整五天才把周腾他们提到的名词、算法全部搞明白。 某天回到宿舍楼下时，看到平时的那只流浪猫都感觉瘦了些。 “喵~”，白猫戒备地看着他。 林惊帆觉得很受伤，不可置信道：“这才短短五天不见，你这就不认识我了！” “喵~”，林惊帆面无表情道。 一人一猫冷漠的对视。 片刻后林惊帆终于败了给了铲屎官的舔狗基因，从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剥开喂它。 白猫不信任地看了他许久，这才不情不愿地蹭了过来。 「看不见的帆」：负心汉！真的是负心汉！ 当夜林惊帆悲痛不已地朝应喆诉苦，应喆哈哈大笑。 「应喆」：对，它变心了，它爱上我了。 「看不见的帆」：哦。那让它跟你姓算了，应吉吉。 「应喆」：应吉吉已经有猫叫了，它可以叫应小吉。 「林惊帆」：它好像还有个黑色小伙伴。 「应喆」：那就叫林小帆。应小吉林小帆，多配。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无聊的口水话，林惊帆在疲惫与甜蜜中慢慢睡着了。 刘东不愧是一个天生的组织者，数学建模的进度在他的精准把控下进展的无比顺利。 周腾跟他们敲完最后的算法之后就不再来了，他同时还破格参与了院里好几个老师的项目，每天忙的神龙不见尾。 曾睿则跟着导师去外地出差半个月，已经不在C市了。 林惊帆白天和刘东在图书馆讨论模型，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理解整个项目，不时还能提出一些崭新的想法。 “当初拉你入伙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可以，啧，看看哥这眼光”，刘东有些得意地说。 林惊帆合上资料，关上卡位前的电脑，挑眉：“那还不是我牛逼。” “是牛逼”，刘东道，“要是代码写的好点更牛逼了，你那代码，我一个学微电子的都看不下去。” “……”，林惊帆，“师兄，你不提代码我们还能做朋友。” 转眼间五一到了，刘东的代码框架已经搭的差不多了，林惊帆开始着手写论文。 他以前从没有写过这玩意儿，真正着手去写才发现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整整三天他都跟一堆算法、数据、模型做斗争，写完的那一刻浑身上下都软了下来，一团泥似的瘫在图书馆的卡位上。 “辛苦了帆仔”，刘东和他对了一拳，“我来提交，一等奖安排上了。” “我说师兄”，林惊帆站在他身后看他操作，忍不住问，“你和曾师兄，为啥都这么自信能得奖……” “觉得我们太狂了？”刘东道。 “也不是，就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刘东悠哉道，“只不过你要是拿次奖，你就懂这种感觉了。” “就这算法、这模型、这论文，不拿奖都对不起它们，好吧我还是太狂了，你别学我。” 林惊帆哈哈大笑，走出图书馆的一瞬间宛若新生，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本打算给应喆发条微信，想到等会儿的计划，又忍住了。 应喆这两天也在做数模，他们组的课题相对简单些，但是因为林惊帆太忙，两人已经快一周没见过面，每天只能见缝插针的在微信上聊两句。 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大前天晚上，两人聊到生日，应喆贱兮兮的问林惊帆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把自己打包送给他。 林惊帆其实早就做好了一条龙的安排，为了逗应喆，却装出刚知道的样子，回了句“啊，你后天生日吗？” 应喆气哼哼的，回了个失落的表情。 林惊帆惊喜在手，深知欲扬先抑的道理。这会儿应喆愈失望，拿到惊喜的时候就会愈发感动，便也没再哄他。 他踩着单车去快递点，平时忙的天昏地暗时还不觉得，这会儿闲下来了突然觉得特别想应喆。 他在干嘛？ 在搞数模吗？ 有没有在想他？ 会不会因为他不重视他生日有些小失落？ 林惊帆就像个恶作剧的小孩，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对方被整蛊到时惊讶的表情，脚下的自行车不由得踩的更快了。 C大的取件点设置在明德园的架空层，被学校的某个社团承包，每天有社团成员交换值班。 架空层外停了一排自行车，快递分门别类摆在地上，到处熙熙攘攘的。 取快递的人中女生居多，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拿到手第一时间就要拆开。包裹打开那一瞬间的惊喜感觉无可比拟，就连回宿舍这短短的几分钟都不愿意等。 “什么快递？”师兄扫完一个快递，抬头看他。 “京东。” “京东在那边”，师兄指了一个位置。林惊帆走过去，在一堆大大小小的快递中寻找自己的包裹。 台阶上站着个女生，抱着一个拆了的包裹在一旁打电话。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干嘛买这么贵的。” “.......喜欢，特别喜欢。” 这语气一听就是在给男朋友打电话，林惊帆勾起唇角，一边搜寻自己的电话尾号，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女生似乎很是开心，打完电话，隔空对着怀里的包裹亲了一下，蹦蹦跳跳的走了。 林惊帆心里忽然一动，他放弃继续搜寻包裹，走到架空层下一处僻静的地方，从书包里翻出手机。 “死应吉吉，看你这次还不感动的哭出来”，林惊帆哼哼着解锁，正要打电话时，屏幕顶端忽然弹出一条blued的推送，手一滑，点了进去。 blued常年会推送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平时林惊帆看到之后就直接忽略了。今天心情好，再加上刚好点进去，就顺便看了一眼。 那是一条blued年费会员的推送，林惊帆看到价格，不禁咂舌：“年费168，抢钱吗，谁没事儿办这种会员啊。” 他高兴起来就喜欢碎碎念，想到已经很久不用blued了，一边退出界面又一边叨叨着“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只不过我现在已经有对象了”云云，想到自己和应喆还是通过blued认识的，又忍不住自言自语，“说起来你还是我俩媒人......” 他一边念叨一边退出广告界面，视线落在消息页面上时，碎碎念戛然而止。 「吉吉爱吃鱼」-3KM-在线 宛如被当头浇下一盆凉水，林惊帆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应喆又开始上blued？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惊帆这一刻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笑，他在这里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他，费尽心思地为他准备生日礼物。 他倒是好，这会儿又不知道正在跟哪个哥哥弟弟互撩呢吧。 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手指发凉，颤抖着拨通了应喆的电话，想要对峙。 那边很快接起来。 “喂”，应喆的声音没有丝毫异样，“你数模搞完了？” 林惊帆的理智回笼了几分，想到上次冤枉了应喆，又命令自己不要多想。 理智点，林惊帆，理智点。 应喆或许正在跟上次的师弟聊天，上次那事情还没有结果，他是爱你的。 “怎么不说话”，应喆疑惑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拨错了？” 林惊帆深吸了口气，扯了下嘴角，竭力让自己语气显得正常：“吉吉，我和东哥他们的论文还有点小问题。你先帮我取个快递好不，晚上我们直接去大学城。” “现在吗？”应喆似乎在忙，有些心不在焉，“出门的时候一起取吧，不然你还得来我宿舍一趟。” 林惊帆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强笑着道：“快递六点就取不了了，我们估计七点才能搞完。” “那明天取吧”，应喆随口道，“又不是啥紧急的快递，我这儿还有点事儿。” 林惊帆不说话了。 应喆似乎感觉到他的异常，道：“你没事儿吧，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开心。” “没有”，林惊帆做了个轻松的表情，像是不经意提到一般，“对了，师弟那个事儿，后来怎么样了？” “你说哪个师弟”，应喆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道，“哦，那件事儿，不知道啊，一个多月没联系了，下次找个时间问问。” 林惊帆眼眶瞬间红了：“哦。” “你真没事儿？”应喆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没事”，林惊帆道，“可能最近写论文写的有点累，先挂了，晚上见。” “晚上见”，应喆道。 林惊帆挂了电话，再次打开blued。 应喆的头像依然亮着，显示在线。 他知道blued只要超过十五分钟不使用，头像就会自动变暗，显示不在线。 十五分钟后，应喆的头像仍然亮着。 林惊帆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就这么盯着那个头像一直看一直看。 十五分钟过去了，又十五分钟过去。 他就像是在自虐一般盯着屏幕，那刺目的头像从头至尾没有熄灭过，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整整一个小时后，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终于接受了应喆在骗他的事实。 天空中划过一抹闪电，暴雨凄厉地落了下来，在架空层前形成了一片水雾。 林惊帆浑身发抖，点开和应喆的聊天记录，发了一个早就录好的视频过去。 -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晚上的聚会就不去了。 -祝你生日快乐，吉吉。 他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快递包裹，这次不知为何，却一眼就扫到了自己手机尾号。 包裹不大，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就如傻子一般，孤零零站在架空层前的他。 他没有再留恋，将手机按下关机，麻木地走进了暴雨中。 周翔他们看到他浑身湿透的回来，大吃一惊，林惊帆疲惫地应付了几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麻木的脱衣服、上床，连头发也不擦干，就这么蒙着被子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7章 矛盾 -吉吉，你在忙？ 应喆正在走神，被一条新消息拉回了视线，抿了下唇，开始打字。 -嗯嗯，晚上生日，准备出去吃饭。 -今天你生日啊？生日快乐，怎么不提前告诉哥哥，给你定个蛋糕啥的。 聊天对象是他很久以前在blued上认识的，应喆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谢谢”，又切换回消息界面。 从刚刚挂断电话起，他就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总感觉林惊帆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 生气了吗？应喆有些莫名其妙。 他把两人这几天的交往回顾了一遍，最近由于林惊帆做课题比较忙，两人基本也没啥互动，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为了取快递这事儿。 “为个这都能生气”，应喆不耐烦地咕哝了句。 忍不住看了眼手机，还有半小时到六点。 阳台外刮起大风，窗外乌云笼罩，阴沉沉的。 应喆叹了口气，在聊天框里打了句“有点事儿，不聊了”，认命地背了个双肩包起身出门。 屋外狂风大作，应喆刚一出门就差点被吹回来，看这天气随时要下雨，又回屋拿了把伞。 果然刚走到宿舍楼下，就有零星的雨点落了下来。 明德楼十几栋宿舍楼，取快递的地方比较远，应喆怕赶不上六点，还是选择了骑单车。 谁知刚骑到一半，一道闪电的白光划过，紧接着硕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瞬间变成倾盆大雨。 应喆骂了句操，手忙脚乱的撑起雨伞，抬头时余光似乎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从身边掠过。 林惊帆？ 他猛地回头，白茫茫的雨雾中只见到一个没有打伞的黑点渐渐变小。 他自嘲的摇摇头，心道自己想多了。那位小爷这会儿应该还在图书馆边搞论文边闹脾气呢，想到这里，他咬牙加快了车速。 赶到时恰好剩最后五分钟，架空层已经没什么人了，值班的师兄收拾了东西正准备收工，应喆忙上前求师兄等一下。 “下这么大雨还来取快递，这么急么？” 师兄人倒是挺好，还帮着他一起找，应喆心里着急，扯了个笑道：“嗯，对象在闹脾气。” 师兄理解的点点头，道：“我女朋友也是，回消息慢了要骂，回的快了怀疑我在跟别人聊天，简直是怎么做都不对。取个快递就更不用说了......哎，是这个吧？” 师兄拿起一个包裹，应喆一看，正是林惊帆的手机尾号。 “就是这个”，他松了口气，道，“谢谢师兄了。” “不用”，师兄拿出仪器扫了一下，道，“女生就是这样的，回去哄哄就好了。” “嗯”，应喆拿着快递，想到两人上次闹矛盾，眉眼松弛了下来，勾唇道，“他挺好哄的。” 两人告别，师兄拿了把伞离开了。 应喆坐在值班椅上，想给林惊帆打个电话再走。宿舍人太多了，很多话都不方便说，这里正好安静没人。 他拿出手机，点开锁屏。 首页提示林惊帆从blued发来三条信息。 应喆几乎是一瞬间就停止了呼吸。 林惊帆发现他在用blued聊天？ 应喆一下子就慌了，有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捉住的心虚。 他盯着那几行消息提示看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豁出去一般点开。 -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晚上的约会就不去了。 -（Faceu拍摄的视频） -祝你生日快乐，吉吉。 三条消息，语气一条比一条正常，应喆却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他看着那个视频，半晌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手指在屏幕上虚停一下，才颤抖着点开。 开始的几秒是一片漆黑，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现出林惊帆灿烂的笑脸。 “咳咳，嗯，吉吉，生日快乐啊。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约完会了，有没有被我的惊喜感动哭？” 仅第一句话的分量，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应喆呼吸发着抖，静静地看着画面中的人。 镜头有些晃动，应喆注意到他的背后是一片漆黑的铁丝网，应该是坐在小操场的单杠上录的。 似乎是不太习惯对着摄像头说话，林惊帆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又干咳了两声，然后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 “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生日”，他用一种恶作剧得逞的表情看向镜头外的应喆，奸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别嘴硬啊，我知道你肯定很感动，不过别急，接下来还有更感动的”，他不自然地朝两边看了下，似乎是在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然后重新看向镜头，一本正经地说： “应喆同学，你也知道我平时从来不唱歌，这次为了你生日，特地学了一首，你不准嫌难听啊。” 他清了清嗓子，道：“那我这就开始了......”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 没有伴奏的清唱，应喆听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唱的是《告白气球》。 “......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礼物不需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 林惊帆的声音清亮澄澈，因为紧张的原因声音有些发抖，应喆眸中蓄满泪水，跟他一起合唱起来。 “……喔营造浪漫的约会，不害怕搞砸一切，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你计划的约会真的很浪漫，但对不起，我搞砸了一切。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 雨点噼里啪啦的从天顶砸下，在地面溅出白花。在一片旷古的安静中，林惊帆的声音青涩而温柔，应喆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两把声音交织缠绵，像一首悲伤而甜蜜的恋歌。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 最后一句结束，一滴清泪漫过应喆的眼角。 “完啦”，画面里，林惊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摇头晃脑道，“怎么样，还不差吧。” 应喆重重地喘息，漫天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要淹没了他。 林惊帆的声音带着一种阳光的味道，“吉吉，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希望我们以后每年都在一起过生日。” “我爱你，晚安。” 画面定格。 “我也爱你”，应喆额头抵在桌上，喃喃。 他用力地搓了把脸，手指发颤地拆开腿上的包裹。 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倏然静了。 那是他很久以前提过的一款球鞋，四位数，饶是他平时买惯了名牌仍觉得有些肉痛，只能没事儿刷刷图片过过干瘾。 没想到林惊帆竟然把它买了，应喆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涌出来了。 林惊帆有多少钱他再清楚不过，买了这鞋，他未来的一个月连吃饭都紧张。 而他，竟然在他准备惊喜的时候，跟别人聊着天，甚至连个快递都不愿意取。 应喆只觉得被一股灭顶的歉疚包裹，他不敢想象林惊帆现在的心情，他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拨打林惊帆的电话。 冷漠的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对面已经关机，他却仿佛听不到似的，一遍又一遍的拨打。 乌云压顶，天地间一片灰暗，狂风卷携着暴雨袭来，宛如末世降临。 林惊帆一觉睡醒时只感到头痛欲裂，窗外一片漆黑，室友们此起彼伏地打着呼噜。 他摸出手机按下开机键，看了下时间。 凌晨五点。 几十条未接电话弹出来，全部都是应喆的消息。 -宝贝，视频我看到了，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是为了给我惊喜，我搞砸了你准备的一切。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根本没用，但是真的对不起。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理一下我好不好。 -我去了趟你们宿舍，室友说你淋雨了在睡觉。知道你最近累坏了，你好好休息，睡醒了回复我好吗？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林惊帆平静地看着这几条消息，数小时前那种怒火焚身的感觉已经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 回想几个小时前，他几乎是报复性地给应喆发了那几条消息，也知道应喆一定会感动会愧疚。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虽然解气，但他们俩之间最根本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取快递事件只是一个□□，林惊帆真正介意的，是应喆的不坦诚，而他的个性却恰好无法接受这种不坦诚。 林惊帆心里很清楚，只有开诚布公的把这个问题说开，他们之间才能真正毫无芥蒂的和好。否则一切粉饰太平的和稀泥，都只会让两个人越来越离心，到最后这段爱情里只会充斥着越来越不堪的谎言和欺骗。 「看不见的帆」：吉吉，我们谈谈吧。 应喆没有回复，他应该在睡觉。 林惊帆睡了十几个小时，这会儿毫无睡意。 他盯着天花板沉思许久，终于从颓丧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 爱情也不都是甜蜜的么，他安慰自己，总是需要磨合的。 林惊帆还是比较乐观的，他能感受到应喆对他的在乎，自己也从未有过放弃和退缩的想法。 只要我们还相爱，什么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手机震动了下，应喆回消息了。 「应喆」：好的，现在吗？ 「看不见的帆」：上完课吧，晚上去小操场说。 「应喆」：去西门说吧，我现在就定房间。 「看不见的帆」：哦，抱歉，我今天没有心情做那种事。 「应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有个地方跟你好好说说话。 「看不见的帆」：怕我们在操场吵起来丢人？ 「应喆」：没有，但是小操场毕竟是公共场合。 「看不见的帆」：还是怕被人看到呗。 应喆没有再坚持，过了很久，回了句：“好，都听你的。” 林惊帆关掉手机，又发了会儿呆，闹钟响，宿舍的另外三只起床了。 周翔：“真他么操蛋，搞了三天数模还要接着上课，这还不如不放假。” 许泽群：“是啊，还好是高数课，可以划水。” 张昭看了眼林惊帆，忽然道：“帆仔，你脸色咋那么差？” “有吗？”林惊帆打了个喷嚏，对着镜子看了眼，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估计昨天淋雨感冒了吧。” “就让你昨晚洗个热水澡”，周翔道，“结果你浑浑噩噩的，前言不搭后语。” “刘东师兄他们组这么可怕吗？”张昭道，“写个论文就把我们帆仔累成这样了。” “我这儿有三九感冒灵”，许泽群从抽屉里拿出几包绿色冲剂扔给他，“先喝点预防吧，这鬼天气。” “C市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周翔道，“上次这么大还是我高中那阵儿……” 林惊帆被他们几人簇拥着往教学楼走，感觉几个室友就像家人一样温暖。 天阴沉沉的，依稀还有几点雨珠落下，搞得人提不起劲来。 林惊帆平静的上完了一天的课，好几次习惯性地点开应喆微信，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应喆也沉默的没有说话。 没有聊天，他才恍然发觉，一天的时间居然这么长。 下午两点的时候，雨停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间冒出个头。 「应喆」：几点见？ 「看不见的帆」：九点吧。 「应喆」：好。 一场雨过去，操场上湿漉漉的，基本没人。林惊帆走进操场时，远远地看到应喆已经到了。 他仍站在熟悉的单杠下，身姿挺拔、帅气不凡。 林惊帆走近，看到他手上拿着两瓶脉动和一排药。 几天不见，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胡茬也长了出来。 林惊帆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即便喝了许泽群给的九九感冒灵，下午雨停的时候依然光荣的感冒了。 两人静静地对视许久。 应喆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又心疼还有些心虚。 “你瘦了”，他把手里的脉动递给林惊帆，心疼地说。 “你也是”，林惊帆道，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我听你室友说，你昨天淋雨了”，应喆又把手里的药递过来。 林惊帆接过一看，发现那是一排莲花清瘟胶囊。 想起很久以前还不知道应喆是「吉吉」时，他也送过他药，不禁感叹宿命真是一个轮回。 应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之前送我的已经吃完了，这是我在药店买的。” 林惊帆抬眼看他，应喆一下子有些慌了，“对不起，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感动的。” “我没这么想”，林惊帆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对不起”，应喆认真地看着他，“虽然已经在微信上说过一次，但我还是要说，真的对不起。”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林惊帆道，“我脾气太大了，不管有什么矛盾都应该说开，不该过夜的。” “不，是我的问题”，应喆痛苦地说，“你那么用心的为我准备生日礼物，我竟然、连为你取个快递都不愿意，我我真的……” “应喆”，林惊帆打断了他，开门见山道，“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两人面对面站在单杠旁，林惊帆的眼神清澈坦诚，一如他们第一天来小操场时。 应喆还记得那晚，他就是被他眼底的坦荡所打动。 对上这样的眼睛，他没有办法再撒谎。 “我，正在blued上跟人聊天。” 仿佛一块重石落地，林惊帆竟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为什么骗我？”想起昨天那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林惊帆心里还是在隐隐作痛，“我从来没有限制过你跟别人交往。” “因为……”，应喆转身靠在单杠上，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他是我在blued认识的第一个人，我们俩之前，之前，嗯……” “做过？” “没”，应喆马上接口，“这个真没，但是算是……谈过吧，他教了我挺多东西的，我怕你知道后，会不、开心。” “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吗？”林惊帆听到自己很轻的问。 “三、四个吧”，应喆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不过我对他们都没有感觉，我爱的是你，只是偶尔会聊聊，我怕你介意。”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应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blued上跟人聊天，这上面确实也没有好好交朋友的，gay圈基本都是这样，哥哥弟弟黏黏糊糊的，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混贴吧三年了，blued也用了两年多，每天打开找人聊天已经形成习惯了……” 应喆进入这个圈子实在太早了，在涉世未深时就已经见识到这个圈子的各种荒诞陆离。 曾几何时他也像林惊帆现在这般真挚坦诚，可经历过太多次的欺骗，一颗赤子之心早就被磨平，开始渐渐学乖，适应这个圈子的生态环境。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晌贪欢。 这几乎是整个gay圈的信条。 于是应喆学会了油嘴滑舌，在真情与假意之间熟练的进退游走。 不动真情不伤心。 他已经习惯了不痛不痒地撩完，再不负责任的抽身而退。 直到他遇到了林惊帆。 他并不是个多完美的人，可他却是那种只要认准了一个人、一件事，就会毫无保留的分享和付出的人。 他的坦诚和真挚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应喆深埋在心底的懦弱。 “我就是这样的人”，应喆最后自暴自弃地说，“我也没有办法。” “我并不介意你有gay朋友”，林惊帆认真道，“可是你不该骗我，因为我毫无保留的相信你。” “我也从来不会欺骗你，我一直，把你当成最亲最信任的人。” “对不起”，应喆的眼中尽是愧疚，“我一直想好好对你的。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希望能够给你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但我还是把一切搞砸了。” 林惊帆敏感地抓住了他言语间的一个漏洞，“什么叫，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希望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林惊帆有些茫然的转头看他。 应喆也似乎有些茫然：“总会结束的，不是么？你说过的，感情归感情，生活归生活。” “我是说过这句话，等等”，林惊帆一时间有些懵，他竭力回想起自己说这句话的语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应喆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有悲伤在流动。 “我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以后毕业了总要回归家庭的……” 电光火石间，林惊帆似乎抓住了某个点，那一瞬间的不可置信淹没了他，令他浑身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会结婚？” 林惊帆像是不认识般地看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8章 重游 “帆仔你没事儿吧，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自习室里，庄梦圆和谢朝一起走进来，看到林惊帆险些认不出来。 “感冒”，林惊帆哑着嗓子道，“甜妹呢？” “楼下买酸奶呢”，庄梦圆选了他后排的位置坐下，林惊帆转过身朝他俩挑了挑眉，“你俩，啥情况？” “哎呀你这人，明知故问”，庄梦圆嗔他一句，这女汉子居然罕见的脸红了。 林惊帆笑了两声，视线又转向谢朝。 谢朝这次没再回避，坦然地握住庄梦圆放在桌上的手，笑道：“说吧，想我请啥？” “当然是火锅啊”，向甜不声不响出现在后头，“不过等帆仔感冒好了再说吧。” 林惊帆哑着嗓子对谢朝道：“对圆圆好点啊，我们四班出了名的凶你知道的。” “呦”，谢朝乐了，“你这还威胁上我了。” “不如让我采访一下你现在啥心情，是不是嫁女儿的感觉，啧，你们四班是不每个女生脱单，你都得操心一次。” “可不是”，庄梦圆也乐了，“帆仔就是我们全班的娘家人。” “滚”，林惊帆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几人笑成一团。 “行了，你快别笑了”，向甜塞给他一杯热水道，“笑的比哭还难看，这九九感冒灵感觉不行，你等会在宿舍楼下等着，我给你拿点莲花清瘟过去。” “不用了”，林惊帆哑着嗓音道，“我已经好多了，就是嗓子哑。” “你快别说话了！”几人同时道，说完又乐了起来。 林惊帆跟着大家乐，趴回桌子时，眼眸中划过一丝黯然。 他跟应喆冷战五天了。 整整五天，他没有找他，他也没有联系他。 说是冷战其实也不算，他们没有吵架、没有误会，甚至把所有事情都摊开了说了。 可正因为这样，才更感觉无力。 分歧是致命的。 应喆以后会结婚，而林惊帆不会。 应喆要结婚。 林惊帆只觉得这荒唐的不可思议，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与这个比起来，曾经的欺骗、误会似乎都是小打小闹了。 林惊帆无法形容自己知道这件事时的心情，事实上直到现在，只要想起应喆，这个名字牵连起来的情绪还是会让他的心脏一阵钝痛。 怎么办？ 林惊帆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几乎是无解的。 他可以理解应喆的想法，但他不能理解应喆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他。 可这甚至无法责怪应喆，因为从一开始他们的理解就是不同的。 生活归生活，感情归感情。 林惊帆以为只是把感情和生活彻底隔离开就好，可应喆理解的却是在可以肆意时好好谈恋爱，未来还是要回归“正常”，成家立业。 多可笑，回想初见那天提到这句话，他们竟然都以为对方说的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怎么办？ 林惊帆甚至想过就这么把那天的一切忘了。 他和应喆一切照旧，反正再相爱的恋人也不一定会走到最后。他现在这么爱应喆，不代表几年之后还爱他。就这样纵情几年，等到感情磨灭了再分手又何妨。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碎过的玻璃不能复原，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更何况这还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分手吧，只能分手了。 林惊帆低头趴在桌上，只要想到分手这两个字，他的胸口就堵的喘不上气来。 他深深的呼吸，把即将溢出眼角的眼泪生生逼回去，收拾东西，回宿舍。 夜晚降临在这所校园。 周翔照例和女朋友在走廊视频，许泽群照例看动漫，张昭照例跟隔壁宿舍LOL。 表世界运转正常，一切都没有变。 只有林惊帆自己知道，他的里世界已经分崩离析，行将坍塌。 他回到宿舍后打开电脑写了会代码。 这两天他总是把自己搞得很忙，每天预习、复习，甚至连最讨厌的代码也拿出来做。 仿佛只有将生活塞得满满的，他才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反反复复思考那些无解的问题。 可是一到夜晚，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的第一件事，还是习惯性地点开与应喆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停留在他们相约小操场的那一天，林惊帆简直要对那天产生阴影了。 分手吧，林惊帆，他对自己说。 只能分手了，林惊帆，难道真要等到他结婚那天吗？ 林惊帆深吸了口气，终于红着眼睛点开和应喆的聊天，指尖刚刚点上字母“f”，便看到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他有话想说？林惊帆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期待居多还是害怕更多。 片刻后，应喆停止输入。 又过了会儿，对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整整半个小时，那边显示了不下十几次「对方正在输入......」，林惊帆的心里也跟着忽上忽下。 -分手吧。 应喆最终只发过来了三个字。 林惊帆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眼，有种不甘的感觉，却又只能是这样了。 -好。 他回。 -能，再见你最后一面吗？ 应喆小心翼翼道，怕他不答应，又赶忙补了句。 -我不是想别的什么，我就是 他打了一半，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林惊帆理解的接上。 -好好告个别吧。 他们约在了北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应喆的脸色比前两天更加憔悴，纵然已经决定分手，看到他这个样子，林惊帆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着疼。 “吉吉”，在离他两步远的时候，林惊帆止步，叫了一声。 应喆本来在看手机，闻言猛地抬头。那模样令林惊帆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样茫然的表情，只是那时的心境却大不一样。 “你来啦”，应喆扯出一个笑，似乎是想要伸手拉他，又生生忍住了。 “去哪儿”，林惊帆看了眼四周，已经挺晚了，北门附近没啥人。 “都、走走吧”，应喆道，“去咱们常去的地方。” 说完又尴尬地笑，“好像、也没有几个常去的。” 林惊帆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他们走到了教学楼，302教室里一片漆黑。 那天应喆坐在最后一排，林惊帆睡过头差点迟到，坐在应喆旁边，问他“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应喆：“我那会儿就觉得你像，但是不敢乱勾搭，我好像一直都这么怂。” 林惊帆：“我觉得你长的挺帅的，声音好听，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 他们沉默的坐在那天的位置上，林惊帆偏过头，只看到黑暗中应喆英俊的侧脸。 他们来到自习室。 林惊帆说：“我当时看到「吉吉爱吃鱼」距离我只有0KM，快吓死了。正要怀疑你的时候，看到希姐给你打电话，当时心里就觉得，哦，你应该是直男吧。” 应喆：“当时感冒难受的要死，blued就摊开在桌兜里，要是我那时候没睡觉……” “要是你那时候没睡觉”，林惊帆轻松地接上，“我们或许早就面基了。” 应喆：“你那晚给我送莲花清瘟，我真的很感动。” 林惊帆：“这没什么，你也送我了。”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 应喆：“那天我在这里喂林小帆……我、还可以这么叫它么？” “叫吧”，林惊帆的眼睛有些发红，“挺好听的，应小吉也好听。” “你拎着礼物回来”，应喆的声音有些发抖，但他竭力控制着，“我以为你脱单了，心想我的gay雷达居然失误了。” 他们沿着小路向西食堂走。 林惊帆说：“寒假每天睁开眼，最开心的事就是和你聊天，那天你告诉我‘人人衣柜里有一具骷髅’，我那时候才真正接受了自己。” 应喆低声道：“我的骷髅就是我自己。” “别这么说”，林惊帆倒退着走到一处停下，“知道吗，我就是在这条路上认出你的。” “是吗？”应喆笑着说，“你没跟我说过这个。” “我当时快震惊死了，后来发现你还傻傻的不知道，又觉得很好笑。” 他们来到了播音室楼下。 楼顶一片漆黑，林惊帆静静地望着播音室所在的地方。 那天，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对那个穿浅蓝色的格子衬衣的男孩动心了。 “你支教那几天我真的挺无聊的”，他们沿路走向机房，应喆道，“面基那天我紧张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我也紧张了很久，就怕见到了吓死你。” “真的快吓死我了”，应喆夸张的笑，他抬起手，似乎想揉一把林惊帆，却又讪讪放下了。 机房还亮着灯，他们坐在最后一排。 应喆道：“我没想到你代码那么烂。” 林惊帆：“我当时还以为你假冒TA，心想这家伙胆子还挺大。”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悲伤。 “下一站去哪儿”，应喆呼了口气，眼眶通红，却竭力让自己表现的轻松。 “小广场吧”，林惊帆想起了什么，又道，“折纸心还在我书里夹着呢。” “扔了吧”，应喆道，“你以后会有更好的。” 林惊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广场一片冷清，没有灯光，没有舞台。 他们曾在人山人海中手牵着手，又一起在高潮中退场。 林惊帆道：“唱两句我听听。” 应喆会意，低低唱道：“亲爱的，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 林惊帆：“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爱你。” 他们最后来到了小操场。 已是深夜，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并肩走在跑道上。 铁丝网被风吹的震震颤抖，应喆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咱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那天我在想这个人真的好实诚。” 他们静静地从操场上走过一圈，这个小操场上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 他们在这里谈天说地，也在这里亲吻缠绵。 这里，和西门那个散发着霉味儿的小宾馆一样，是独属于他们的伊甸园。 “那次你拉着我跑一千米的感觉，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林惊帆说，“有一种，嗯，被救赎的感觉吧。” “就好像一直在一团黑暗里，突然看到了一抹光。” 林惊帆忽然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喉咙不住上下起伏，却还在尽力地控制自己。 “对不起”，应喆的声音发着抖，林惊帆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出来了。 “没关系啊”，林惊帆努力地让自己表现的轻松，“我也......对不起。” “你真的很好”，应喆摇了摇头，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是我配不上你。” 林惊帆破涕为笑，“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应喆认真地看向他。 “你也很好”，两人靠在单杠上，林惊帆看向天空，“你也教会了我很多。” 今夜没有星星，紫黑色的天幕中，一轮圆月静静挂着。 校园晚间电台在播放侧田的《命硬》。 “你说”，应喆忽然道，“什么时候同性恋才能被人当成正常的事。” “会有那么一天吧”，林惊帆茫然道，“但我觉得我应该看不到。” “如果”，应喆侧头看他，“我是说如果，我们出生在一个同性恋合法的时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应喆的眼神带着一丝希冀，林惊帆心内一阵心酸，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会的”，他说，“一定会的。” 他们没有再说话，安静一如每一个夜晚。 十点五十五，闹钟响。 该门禁了。 “还要再去西门吗？”林惊帆笑着调侃。 “不了”，应喆说，“回吧。” 他们像以往所有次一样，并肩走出小操场，走回宿舍楼下。 “那，再见了”，应喆看着林惊帆。 “再见。” 他们像往常每一次一样告别，只是说出口的，再也不是“晚安”或者“明天见”了。 校园里还回荡着侧田决绝而坚定的歌声。 -二百年后在一起，应该不怕旁人不服气 -团圆或者晚了廿个十年，仍然未舍弃 -换个时代在一起，等荆棘满途全枯死 -这盼望很悠长，亦决心等到尾 -等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强烈推荐侧田的《命硬》，太贴了！ 应喆领饭盒了，之后第二卷 和第三卷还分别会出场一次，但是戏份都比较少了。 话说，想知道大家脑海中应喆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写的时候有种“当局者迷”的感觉，但是朋友看完之后，还挺喜欢应喆的，很心疼他。你们是什么感觉，想听听大家的看法呀～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29章 分手 “这么晚才来啊？”老板娘朝他暧昧地眨眨眼。 “是啊”，林惊帆接过房卡，疲惫地回了句。 “那个经常跟你一起来的男生呢？”老板娘又道。 林惊帆听到这话，不禁一愣，继而失笑。 原来老板娘早就看出来了，只有他们俩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瞒的天衣无缝。 “他，嗯，今天有事。” 林惊帆黯然的垂眸，沉默的转身上楼。 依旧是从前的那个房间，散发着熟悉的霉味。 林惊帆连衣服都懒得脱，沉默地躺在床上。 一直到现在为止他整个人都还是麻木的。 手机振动一下，弹出一条信息。 支付宝入账****.**元。 应喆的微信随之而来：礼物我非常非常喜欢，但是不能让你这么破费。 林惊帆想说不用了，想把钱打回去，但一来一回又显得藕断丝连。 应喆选择用支付宝打给他，就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真的很体贴。 一直以来，都这么体贴。 这么体贴的男朋友，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林惊帆蜷缩在床上，自虐般翻看着他和应喆的聊天记录，又狠下心通通删掉。 微信上的、短信上的、blued上…… 他点开一个叫做秘密的相册，那里面装满了他们的回忆。 他沉默地打开第一张照片。 黑乎乎的小路上，应喆嘴角微撅，似乎在说着什么话。 这是歌手大赛结束那晚拍的，两人一起提前离开，林惊帆倒退着走，应喆在给他唱《告白气球》。 确认永久删除？ 是。 第二张照片。 应喆双目呆滞，宛如刚从二院越狱。 这是那天在自习室拍到的黑照。 下一张是聊天记录的截图，应喆求他删掉黑照，他傲娇的拒绝。 确认永久删除？ 是。 脉动的照片。 他们第一次吵架，应喆牵着他跑了一千米，然后变戏法般拿出两瓶脉动，从此他们每次约会都会喝脉动。 确认永久删除？ 是。 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一只向天际游去的小船。 确认永久删除？ 是。 昏暗的灯光下，必胜客披萨盒，应喆茫然的表情。 第一次来西门时，两人互相喂披萨。 确认永久删除？ 是。 林惊帆每删掉一张照片，就像是亲手抹掉了两人从前的回忆。 他的指尖最后停留在最后一张。 一个穿黑色短款羽绒服的男生从西食堂走了出来 他身高一米八左右，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 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俊朗逼人。 林惊帆拍下了他侧头转身的一幕。并在心里想如果「吉吉」长这么帅，那我二话不说就跟他面基谈恋爱了。 他真的和那个男生谈恋爱了，却也永远地失去了他。 确认永久删除？ 他的手指在空中虚停许久，终于按下了“是”。 结束了。 他的第一段恋情，持续时间一个月零十三天。 最常约会的地方是西门招待所，最常见面的时间是晚上。 无声无息的开始，无声无息的结束。 一切都悲欢喜怒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他点开blued，将“已有主，勿扰”几个字删掉，把“木已成舟”的微信名改回“一叶扁舟”。 结束了。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他抹掉了关于应喆的一切回忆。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爱着应喆，藏在脑海中的回忆无论如何无法驱赶。 林惊帆蜷缩在床上，想到他们曾在这个小屋中的甜蜜，想到他想象中他们的未来，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 他想起初中和女朋友分手那次，也是像这样哭，他似乎总是这么笨，学不会如何谈恋爱。 每次都拼尽全力，却仍旧留不住爱人。 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卷一·应喆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一结束，下章2号小攻出场hiahiahia～ PS：因为下个月开始，小林会非常非常非常忙。出于很多考虑，这本书连载期间不打算入V啦，因为不入v 也就没有任何曝光，所以大家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帮忙推荐给身边的朋友，连载期间可以免费看哦。 另外如果大家以后还想继续看小林的作品，也想请大家收藏一下小林的作者账号。 《四分之一》结束之后短期内应该不会写这样题材的文章了，太熬人了。之后应该会开两本比较轻松的小甜饼《着迷》和《天机》调节调节心情。 四分之一的背景是北方，《着迷》的背景取在了南方（具体有多南大家可以自己猜），主角依旧学霸，会在四分之一第三卷 里打个酱油，总之就是一本好好学习好好谈恋爱的小甜甜。 《天机》则写一位古代影卫穿越到现代的故事，誓将忠犬进行到底。 好吧其实我是个简介废柴，详情大家可以看看文案，感兴趣可以收藏哦～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0章 许宸 “帆仔昨晚没回来？” 一大早，周翔掀开被子，正要叫林惊帆去上课，忽然发现隔壁床是空的。 “是不是一早出门了？”，许泽群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 “昨晚好像就没见到他回来”，张昭拿着毛巾从厕所走出来。 “我也没印象了”，周翔道，“群群呢？” “我......”许泽群挠了挠头，“我昨晚刷动漫没注意，要不打个电话问下？” 他拿出手机拨电话，没过几分钟忽然喊了声“卧槽”。 “怎么了怎么了？”周翔正在刷牙，差点把漱口水咽进去。 “关机”，许泽群坐在椅子上，晃了晃手机，“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此话一出，宿舍两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先往好的方向想”，张昭首先道，“有可能是跟朋友出去玩没告诉咱。” “对对，昭哥说的对”，许泽群接道，“还可以往黄的方向想。” 两人：？ “说不定是跟对象去西门......那个了。” “噫”，两人同时道，“怎么可能，帆仔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许泽群你控制一下你脑袋里面的黄色废料。” “那还可以往黑的方面想”，许泽群一本正经道。 “什么黑的方面”，周翔忍不住踹了他椅子腿一脚，“你有屁能不能一次性放完？” “听说大学城前两天发生了一起持刀伤人案”，许泽群刻意把声音压的很低，“你说帆仔会不会......” “停，打住。”两人同时道，“你还是把屁憋回去吧。” “放出来的屁怎么可能憋回去”，许泽群跳下凳子去洗漱，“哎呀放心吧，都是成年人了，夜不归宿正常的。” 两人一想也是。 “要是今晚还不回来就要联系导员了”，张昭身为宿舍长，还是比较谨慎。 “成”，周翔道，“我今天再去问问老庄和老甜。” 林惊帆是被一阵鼻塞憋醒的，昨晚哭着哭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才发现感冒更重了。 他疲惫地张开双眼，打开手机后习惯性地点进了和应喆的对话框，看到一片空白的聊天记录时才想到他们昨天已经分手了。 他自嘲的笑了下，看到周翔几人发微信询问，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居然没有跟室友打招呼就夜不归宿了。 真实的原因很难跟室友解释，他犹豫了下，只好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昨晚去大学城找高中同学玩，顺便住在他宿舍了。 室友们深知他性格，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并提醒他及时赶回第一节 课，林惊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内疚。 他叹了口气，下床洗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忽然感觉到有些陌生。 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一边眉毛。脸色因为感冒而略显苍白，胡茬冒出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忧郁的气质。 不就是失个恋么，林惊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努力地朝镜子里笑了下，做了个握拳宝宝的动作，这才背起书包回校。 西门作为C大公认的“不可说”之地，生意好的没话说。林惊帆从宾馆走出的时候，看到好几对情侣手拉手往校门走。 他昨晚没有骑车，这会儿只能步行往回走，一路上不断有自行车掠过，要么是两人并肩而行，要么男孩后头载着女孩。 林惊帆木然地看着眼前成双成对的情侣，只觉得这条路从没有这么长过。 真是奇怪了，以前为了掩人耳目，他和应喆也总是一前一后单独行动，为什么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到教学楼的时候还不到十点，他今天没有早课，便直接进教室里找了个位置坐着了。 这个教室刚刚上完一节课，学生走的七七八八。林惊帆坐在阶梯教室第二层的第二排，不靠前也不靠后，抬头时居然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贵妇”应该是上一节课的主讲老师，这会儿刚打完一个电话，从教室外走进来。 “呦，林惊帆”，林惊帆看过去的时候“贵妇”也正好看到他。 老师已经主动打招呼了，林惊帆就算想装看不见也不行了，只好起身道：“黄老师，你还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上我课迟到还被我点到的，这我能忘？” 林惊帆：“......” 林惊帆早知道“贵妇”行事彪悍，没想到记性也这么好，尴尬地笑了笑，道：“您上次罚我在第一排坐了整整一节课，从那以后我再不敢迟到了。” “贵妇”呵呵笑了两声，道：“不罚的狠点，怎么能让你们长记性。” “是的，您说的对”，林惊帆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心想这对话该结束了吧。 他看“贵妇”往讲台上走去，没有要和他继续“聊天”的意思，松了口气，正要坐下，“贵妇”冷不丁又开口： “你等会儿在这个教室上课？” “啊”，林惊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是的。” “你过来一下。” 林惊帆一头雾水的走到讲台，“贵妇”卸下身上的麦克风，指着一个黑色的背包道： “我这会儿有点急事，需要去校外一趟。这个包你上完课后帮我送到办公室去行不？” “当然可以”，林惊帆忙道，“要是您还没回来呢？” “我要是没回来，你就放程龙老师那儿，他到时候会拿给我。” “哦，好的”，林惊帆道。 “贵妇”拍了下他肩膀道，“这次谢了，下次要是迟到，可以不罚你坐第一排。” “......”林惊帆嘴角抽搐，心道还有这样感谢别人的？ 然而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顶撞“贵妇”，只得顺着他的话诚恳道，“那就谢谢老师了。” “贵妇”似乎是有些想笑，最后只是在空中虚点了一下他，道：“你这家伙。” “贵妇”走后没多久，周翔他们就呼啦啦进来了。 “我靠，‘贵妇’居然让你帮他忙，还跟你说谢谢？”许泽群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其他两人也表示不可置信。 林惊帆指了指桌兜里的背包，三人不约而同地长大了嘴巴，林惊帆简直懒得理他们。 早上十点十分的课是离散数学，公共必修课，全院都在一个阶梯教室上课。 林惊帆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找应喆，余光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在整个教室搜寻。 应喆坐在倒数第二排。 林惊帆的视线扫过去时，他就像是有预感一般，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林惊帆的心里一阵刺痛。 应喆没有流露出更多情绪，林惊帆也没有，他们就像是普通同学一般，又各自错开视线。 整整两个小时的课程，林惊帆都心不在焉的。 他反反复复地点开微信，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课堂上不和应喆聊天，两个小时忽然就变得无比漫长。明明以前也是这样一节课一节课的上，那会儿怎么就不觉得乏味。 林惊帆有种整个人生都索然无味的感觉。 明明周围的朋友、老师都不曾变过，可他却感到一种灭顶的孤独。 异于常人的性向再也无法与人分享，林惊帆有一瞬恨不得再上blued找几个网友聊天，又悲观地觉得可能大多数人都是应喆那样的想法。 上午的课就在这么浑浑噩噩中度过，下课后他还记得“贵妇”的交代，没跟周翔他们一起吃饭，借了辆单车骑车去计院的教师办公楼。 教师办公楼在北门附近，比较偏僻。共六层，四层、五层都分配给了计院。四层是各老师的办公室和一些卡位，五层则分为教师会议室和实验室。 林惊帆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学期副院长给他们教信息工程导论时，一个学期曾经布置过三个实验项目。 期末的实验项目便是每人发一个51单片机，要求自己构思、写代码，并做出一个成品来。 据说那一批51单片机是某芯片公司为了庆祝副院长空降计院所捐赠的。 副院长年愈三十，是计院最年轻的女教授，长相温柔，平时说话也和声细语的，唯独对自家学院的学生下手非常狠。 327宿舍那段时间简直快被逼疯了，每天上完课后四个人就踩着单车来到五楼实验室，反复调试代码一直到十一点半后才回宿舍。 那段时间，几乎全学院的学生都是这样，搞得林惊帆对这地方都快有阴影来。 教师办公楼装修的十分豪华大气，林惊帆按下四楼的电梯。 沿途经过好几个卡位，看到不少学生面前摆着电脑。 四周无比安静，只能听到他们敲键盘的声音，林惊帆找到挂着“贵妇”名字的办公室。 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没有关，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体工学椅上。 那人听到敲门声转过身来，是一个看起来跟林惊帆差不多年龄的男生。 “你好”，林惊帆推开门走了进去，“请问这是黄毅老师的办公室吗？” “是的”，男生笑着道，“门口不是写着么。” 林惊帆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男生善意地打破尴尬，道：“找黄老师么？他马上回来。” “没，我就是把黄老师的包给他送回来。” 他把双肩包从背后拿下来，转身看向男生道，“可以麻烦你帮忙转告一下吗？” 男生含笑点头，正要说句什么，门外响起“贵妇”的声音。 “不用转达了，我回来了。” “贵妇”大步地迈了进来，看都不看林惊帆一眼，先上前拍了下男生的肩膀。 “好啊许宸，还算你有良心，知道回来看我。” 许宸笑着和他打招呼，拥抱，笑着调侃道：“黄老师现在越来越忙了。” “小兔崽子们一届不如一届了，坐，这次你来刚好有事找你帮忙。” “贵妇”脱掉身上外套，在外面出了一身汗，又顺手把脖子上一直带的丝巾扯下来。 林惊帆惊愕地发现，“贵妇”的喉咙上，自左向右，有一道长达五公分的疤痕。 “愣着站那干嘛”，“贵妇”看了眼呆在一旁的林惊帆，不悦道，“你也过来，这事儿跟你也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许宸哥哥出场~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1章 贵妇 林惊帆压下心里的惊讶，尽量让自己的视线避开贵妇的喉咙，依言站在办公桌前。 “坐吧”，男生把椅子推过来给他，林惊帆忙推辞道，“不了不了，你坐吧。” “你什么你”，“贵妇”不悦道，“叫师兄。” “师兄好”，林惊帆被吓得一个激灵，忙条件反射道，“我叫林惊帆，计院14级的，很高兴认识你。” “老师又喜欢恐吓小朋友了”，许宸笑着冲“贵妇”调侃了句，转身跟林惊帆握手。 “你好啊，小师弟，我叫许宸，计院11级的。” 原来是直系师兄，C大计算机学院实行的是2+2模式，即本科前两年在新校区学习，后两年则搬到老校区。 这师兄是从老校区过来看老师的，怪不得。 林惊帆与他握手，直到这会儿，他才看清了许宸的长相。 不是那种第一眼会让人惊艳的类型。 清爽的短碎发有些偏黄，浓眉，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嘴唇温润。 他身高一米八出头，皮肤很白，穿一件白色的衬衣短袖，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又清爽，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成熟而自信的感觉。 林惊帆平时在班里也算是棵班草，此时站在许宸面前气场也不禁弱了几分。 “惊帆是三国名马，孙策的坐骑”，许宸笑看着他，“你这名字取的挺有意思的。” 林惊帆拘谨地笑笑，许宸道：“小师弟看上去有点紧张啊。放轻松，老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贵妇”不屑地哼了声，毫无形象地窝在办公桌后的沙发椅上，淡淡道，“决定好跟谁了？” 林惊帆怔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许宸笑着道：“没听您的话，还是跟了程龙老师。” “还是想搞无人机？”“贵妇”有些气笑了，“就知道你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好说话的很，实际上脾气最犟，跟着程龙有啥前途。” 许宸笑眯眯道，“老师想要听话的学生还少么，您看师弟多听话的，被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当他们真怕我”，“贵妇”不屑地哼哼两声，“背后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给我取的外号，以为我不知道？” 他的眼神扫向一旁的林惊帆，林惊帆看到他脖颈上狰狞的疤痕，眼神一颤，忙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躲什么躲”，“贵妇”淡淡道，“看都给你看了，还能把你灭口了，没见过做手术后留疤啊。” 林惊帆见他自己也不介意，才慢吞吞地转回视线，心想原来“贵妇”一年四季都围着丝巾原来是这个原因。 许宸适时地转移话题，道：“老师说有什么事儿找我帮忙？” “稍等。” “贵妇”视线回到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在笔记本上敲点几下，按下Enter键。 林惊帆发现自己院里面这几个年轻老师似乎从来都不用鼠标，连触控板也几乎不点，操作基本都用终端。 片刻后，打印机“刷刷”作响，吐出了两张A4纸。 林惊帆和许宸一人拿过一份，许宸一看就笑了：“前两年院里不是停了本科生进实验室的项目，今年又要搞了？” “贵妇”又懒懒躺回椅子里，表情似乎有些烦躁。 “你也知道Miss Rao今年调回来了，她平时就爱搞这些，拉来投资全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造，一天天代码还写不明白，就装模作样的做project……” “Miss Rao比较疼新人，也确实不太喜欢我们纯啃理论”，许宸笑着道，“我看卡位那边空出好些，是给师弟师妹们准备的？” “贵妇”点点头，说话间林惊帆已经把手上的A4纸从头到尾看完，有些惊讶地问：“老师，这个全院学生都可以报名吗？” “唔”，“贵妇”无所谓地点点头。 许宸解释道：“一共七位导师，研究方向各不相同，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报名，老师再从中选拔，被选中之后，就可以跟着导师一起做项目了。” “办公室外面会给你设置一个专用的卡位”，“贵妇”继续解释，“提供电脑，研究生师兄或者老师亲自带你，实验室器材随便用......” “你这是什么表情”，“贵妇”说到一半又嫌弃地看着他，“你也觉得很不错是不是，放心，我这组是不可能要你的。” 林惊帆：“……” “上学期上我的C++差点不及格，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要是把你收了天天放在眼皮底下，还不得心堵死。” “哦。” 林惊帆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事实上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报入“贵妇”门下。且不说每天活在“贵妇”的阴影之下，就冲着代码写的烂，他也不敢加入“贵妇”的研究团队。 难不成想每天被公开鞭尸吗？ 然而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很难得，在C大，就算是学的再烂的学渣，对于本科时期跟着老师做项目都是有一腔热血的。 林惊帆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报名一个别的老师的团队，最好是不太用频繁写代码的，然而学计算机，做项目不写代码几乎不太可能。 “贵妇”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又或者是觉得刚刚对他实在脸太臭了，敛了神色道，淡淡道，“去杨辉那儿试试吧，你这脑子搞搞算法还是可以的，看看他们人工智能那儿还缺人不。” 林惊帆知道“贵妇”这是在指点他了，表情也认真了起来，微鞠一躬道：“谢谢老师。” “贵妇”无所谓地摆摆手，道：“代码是咱们学院的基本功，不管你到时候跟哪个导师，代码写不好，就算其他方面再好也没用。” 林惊帆虚心受教：“我会努力补回来的。” “贵妇”点点头，道：“下学期才开始进项目，利用暑假的时间好好抓紧。” 林惊帆郑重地点头，“贵妇”指点完便没再理他，转而朝许宸说：“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了？” “大概猜到了”，许宸微笑着点头，“老师想找我当托儿，忽悠师弟师妹们。” “说什么忽悠那么难听”，“贵妇”气呼呼地看着他，“你就把你自己本科跟着做项目的感受原原本本说出来就成。” “没问题”，许宸爽快道。 “暑假小学期后在五楼找时间开个小型讲座”，“贵妇”随手点了一下林惊帆，“你到时候主持。” “啊？”林惊帆震惊地瞪大双眼。 “啊什么啊？”“贵妇”皱眉道，“你不是当班长的么，我看你去年饺子节主持的挺像模像样的，就这么定了。” 林惊帆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回想起“贵 妇”说的应该是冬至包饺子那次。当时四班负责搞气氛和设计活动，林惊帆就当了个串场的，当即一脸黑线。 “贵妇”又随口吩咐了几句别的，林惊帆觉得这人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随性的让人害怕。 许宸却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跟“贵妇”讨论问题时不卑不亢，游刃有余，连林惊帆都忍不住佩服。 “黄老师喉咙做过一次手术”，两人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许宸对林惊帆说。 “我……一直不知道”，林惊帆道，“以为他就是喜欢戴，额，丝巾。” “你们是不私下都叫他…‘贵妇’？”许宸笑看着他。 林惊帆只觉得知道了这件事后，这个称呼是怎么都叫不出口了。 “大家都没有恶意的”，林惊帆解释。 “我当然知道”，许宸率先走出办公楼，“‘贵妇’这个外号还是我们那一届最先取的。” “其实‘贵妇’以前不长这个样子，你知道么？”许宸忽然用一副八卦的语气说。 时值五月中旬，太阳明晃晃挂在枝头，亮的刺眼。 林惊帆侧目看向许宸，只觉得与他谈话有种舒服的感觉。 他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却不会给人以疏离的感觉，要说自来熟吧，又谈不上。说话风趣幽默，又很有分寸，就连“贵妇”都拿他有些无奈。 从“贵妇”和他的对话间，他听出来他应该是保研了，而且还是很多老师抢着要的那种。 与他相比，林惊帆的优秀简直渺小的像一粒沙子一样。 “什么样子？”林惊帆微笑着说。 “染发、寸头、皮夹克”，许宸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当时大家都叫他妓院郭富城。” 林惊帆没想到“贵妇”以前的形象是这样的，当即有些惊讶。 “后来有一段时间请假了”，许宸道，“回来后头发就变长了，脖子上围着一条丝巾，看起来特别雍容华贵，大家就这么叫起来了。” “老师”，林惊帆犹豫了下，道：“得的什么病？” “不知道”，许宸摇头，“不过应该挺严重的，足足请了半年假呢。” “师兄，你本科就跟着黄老师做项目吗？” 两人一起走向北门，林惊帆问。 许宸点了点头，“大二，跟着老师做了一年，后来换校区就一直跟着程龙老师了。其实他对学生很好的，就是有些傲娇，得哄着来。” 林惊帆听到许宸道这个形容，联想到两人今天的互动，顿时觉得莫名好笑。 “啧，师兄，没想到你还挺有手段的啊。” 阳光下，许宸道眉毛动了动，依稀有种帅气的感觉，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朝林惊帆道：“去吃饭？” “不了”，林惊帆道，“两点还有一节课，推荐师兄去吃西食堂的干锅。” “哈哈”，许宸道，“这个我知道，居然还没搬走。”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西食堂的吃的，林惊帆道：“师兄怎么过去？” “我坐小白”，许宸随手拦住一辆驶过的电瓶车，坐了上去。 “很高兴认识你啊，惊帆”，他笑着跟林惊帆挥手，笑容里有爽朗的味道。 电瓶车驶去，林惊帆从车棚里牵出自行车，沉默地向教学楼驶去。 背后骄阳万顷，夏天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妇”我还蛮喜欢的。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2章 挂科 教学楼、食堂、宿舍。 林惊帆又恢复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C市的夏天来了，随之而来的又是忙碌的期末季。 这是林惊帆在这所学校度过的第二个期末季，本以为漫长的大学生涯，不知不觉就过了四分之一，快的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直到辅导员组织班委收集学生证充值火车票优惠码时，他才意识到又到了半年一度的抢火车票的时间了。 暑假的火车票不如寒假难抢，不少同学考完时候都不急着回家，有约上两三好友出去旅游的，也有留校学习的、跟着导师做项目的，出外打工的。 对于大学生来说，暑假是漫长而悠闲的，是适合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无论是和友人还是和恋人。 林惊帆也收到了好几波旅行邀请，但都一一拒绝了。 一来没心情，二来买完车票后身上已经不剩多少钱了。 沈芳菲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倒是问过钱够不够花，林惊帆只说够的。 父亲林武连每月一号雷打不动地往他卡上打钱，他的生活费在周围同学中甚至还算多的。父母赚钱本来就不容易，已经尽力给他提供和周围同学一样的资源。 林惊帆手头为什么紧自己再清楚不过，一边愧疚的同时，一边自嘲的想，谈恋爱还真的是很花钱啊。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应喆在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删除的干干净净，可总是不经意的一件小事，就能勾起他浓重的悲伤。 “帆仔你要回去了吗？”许泽群看到林惊帆收拾东西，忍不住问。 自习小分队的群因为期末季的到来又重新死灰复燃，林惊帆每次都跟着来，但总是学着学着就走神。 “嗯，学不下去了，先走了群群。” 窗外天还未大黑，他背着包，孤独地走上回教学楼的路。 宿舍楼前的大树下，林小帆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蹲踞于树下，对着来往的学生“喵喵”叫。 林惊帆从背包后拿出一根火腿肠剥开，林小帆一见是他，眼睛立刻发亮，倨傲地迈着猫步走过来等他伺候。 “跟你一起的那个猫呢？”林惊帆把火腿肠凑过去，“怎么没见他？” “喂，林小帆”，林惊帆用食指点点林小帆的脑袋，小帆正忙着吃火腿肠，不理他，他便自言自语道，“你知道自己叫林小帆吗？” “应小吉呢，怎么没跟他在一起，你们吵架了吗？” 小帆似乎被他戳的难受了，愤怒地朝他“喵”了声，林惊帆笑着道，“脾气不要这么坏嘛，喏，再给你一根，拿去哄应小吉吧。” “你还爱他的，不是么？” 小帆看到还有食物，兴奋地“喵”了声，两爪子把火腿肠扒拉在怀中。 林惊帆悲伤地看了它一眼，起身走了。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才六月初，最高气温已经接近四十度。 太阳终日挂在天顶，明亮而刺目的光芒就像是要照亮这世间所有的阴霾。 “帆仔，晚上去唱K吧。” 又一天自习，林惊帆正握着笔发呆，向甜忽然从前排转过头来。 “不去”，林惊帆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她，“下周就考试了，你疯了吗？” “唱K！”许泽群道，“我也去我也去，加我一个。” 自习室里基本都是4班的学生，一听到唱K瞬间兴奋了，纷纷凑过来报名。 “在群里吆喝一声吧”，有人道，“看看还有谁想去。” “你们疯了吗！” 林惊帆眼看着这一群人集体发疯，欲哭无泪，“下周就考试了啊各位大佬，都复习完了吗！” “害，复不复习还不都那样”，周翔掂着个篮球进来了，“这帮老师一个个嘴上说着划重点，其实整本书都是重点。” “就是，最近都快憋疯了！” “走吧帆仔，去唱K！”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林惊帆没有办法，只得被他们拱着下楼。 一帮年轻人踩着单车浩浩荡荡出校门，林惊帆侧头一看，谢朝正骑车行驶在他身边，身后坐着庄梦圆，不由挑眉。 “你也去？” 谢朝帅气地勾了勾唇，“怎么，不准带家属？” “不敢不敢”，林惊帆道，“谢老板来是我们班的荣幸。” 有男生在前面吼，“你们后面的也太慢了吧！” 霎时间男生们吹起了口哨，开始争先恐后的比赛。 夕阳将傍晚的大道裹成一片金黄，少年们衣摆飞扬，构成一道青春的风景线。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KTV，瞬间把KTV占满了。 房间早就有人定好，超级大包厢，男生们背包里装着鼓鼓囊囊的饮料零食，侍应一出门就通通倒在桌上。 “先点一首《浮夸》”，有男生喊道。 “摇骰子，谁玩”，又有人喊，“输了真心话大冒险。” 包厢里挤挤攘攘，到处都是人，大家吵着嚷着，宣泄着青春的旺盛精力，考试在这一刻已经被他们彻底抛在了脑后。 林惊帆被拉去玩摇骰子时，忽然觉得4班好像很久没有像这样在一起聚过了。 “你输了帆仔！”向甜兴奋地指着他。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有女生道。 “ 大冒险”，林惊帆无奈地摊手，“你们确定不是合伙整我？” 庄梦圆熟练地拿出一叠卡牌：“别废话，抽！” 林惊帆随手抽出一张—— 「就地闭眼睛，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再睁开眼睛，大喊：“我没晕!”」 还好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惩罚，林惊帆大大方方站在包厢中央，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耳边感觉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没晕！” 他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不由怔住了。 半米高的小推车上，一个卡通蛋糕静静地躺在上面。 “Surprise！”一片烛火中，所有人朝他大喊，“生日快乐。” “靠，你们......你们......”，林惊帆几乎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谢朝笑着说。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我靠”，林惊帆眼眶有些发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来说些感谢的话。 “快许愿！”有人道。 接着所有人开始拍手。 “许愿！许愿！” 林惊帆深悉一口气，闭着眼睛开始许愿。 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有人点了生日快乐歌，所有人开始边拍手边唱歌。 林惊帆也跟着他们一起唱，唱着唱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震惊、感动、快乐以及连日以来的颓丧委屈，让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他没有哭出声音，可是眼泪就像是决堤一般汹涌而静默地狂涌而出，直到被第一个人发现。 “啊班长，你哭了。” “哈哈班长，知道你感动，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怎么，有意见？”林惊帆抹了一把脸，深吸了口气笑道，“还从来没人这么给我过生日呢，我快感动死了不行吗？” 众人忙道没意见没意见。 大家一起分食完蛋糕，很快又有人点歌，包厢里重新热闹了起来。 林惊帆经历了这么一出惊喜，半天缓不过来，坐到一旁玩手机。 微信里向甜发来消息。 -好点了吗？ 「看不见的帆：没事了，刚就是太震惊了。」 「酸酸甜甜就是我：我是问你心情好点了吗？」 林惊帆一怔，忽而抬头，对上了正在摇骰子的向甜。 她的眼中带着温暖的神色，征询地看着他。 林惊帆这才意识到，原来向甜早就看出他最近心情不好。 可他不说，她就选择不问，而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让他开心。 鼻尖忍不住又开始泛酸，林惊帆认真地看着向甜，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该走出来了，不就是个失恋么，难道生活都不过了吗？ 林惊帆每次都会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这句话，也强迫自己一切照旧，像以前那样学习生活。 可应喆这两个字就像是刻在脑海中一般，时不时就会浮现出来。 他不知道是否每一个失恋的人都会如他这般，迟迟陷在感情里无法走出，接受不了分手的事实。 网上有种说法，爱一个人多少天，就需要用多长时间去忘记他。 林惊帆曾经试过计算，却发现根本无法的定位到是从哪一天爱上应喆的。 他又看到有人说，要走出一段恋爱，就要快速的进入下一段恋爱。 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终于再次打开了blued。 附近在线的人很多，gay们总是不甘寂寞，却又常常是寂寞的。 林惊帆逐行逐行地看过每一个人的简介，不排斥的就会打个招呼，也有很多人来跟他打招呼。 -你好。 -你好。 两句之后他就不想再继续下去。 夏夜闷热难耐，蝉鸣不休。C大没有空调，电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地响。 林惊帆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点开了应喆的头像。 他也是在线的。 林惊帆没有跟他说话，他点进主页，发现他将头像改成了一个骷髅头，简介里写着“我的骷髅就是我自己。” 想到那天在小操场应喆低声说这句话的模样，不知为何，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C大的期末季开始于一片蝉鸣中。 计院历年的传统是“不能有其他学院比我们放假更晚！” 考试安排在最后一周。 林惊帆考试前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这一个多月每次自习都不曾缺席。 可自习的效率有多低他心知肚明，更何况荒废的课堂时光也不是课下看几本书就能补回来的。 从拿到第一份试卷起，他就有隐隐的不安。但因为底子好，再加上大一学的内容很基础，因此会的题目还是大多数，不会的连蒙带猜也能写出答案。 直到最后一节实验编程考试，长久以来在学业上的荒废终于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仍旧是五道实验题目，一百分钟开卷考试。 他光是在第一道最简单的题目上就卡了将近二十分钟。 还是以前的老毛病，大体框架都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不知道哪里的小细节做错了。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林惊帆放弃了第一题，转而解决其他题目。 然而每一道题目都像是中了邪一般，明明代码哪里都没问题，但就是AC不了。 转眼时间过了一半，他仍然一道题目都没有AC。 机房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不断有冷气吐出，林惊帆却急的快冒出冷汗。 然而越急就越发现不了问题，他焦躁地不断翻书，将自己的代码与书上的例题反复对比。 翻到某一页时，他忽的顿住。 下一刻，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将代码重新从头检查了一遍，终于AC了前两道题目。 然而后面几道题目却无论如何无法AC。 直到最后一秒，林惊帆将最后修改过的代码提交，看到页面上大大的“Error”时，终于放弃一般地放下鼠标。 页面上鲜红的字母，犹如对他最终的审判。 他重重地靠回椅子上，疲惫地看向天花板。 而在电脑桌上，书页之间，一颗折纸心静静地躺着。 那是他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最黑暗的时候要过去惹，大二开始，新生活要开始啦！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3章 师弟 暑假林惊帆在家宅了两个月。 魏洋跟女朋友去云南旅游，一直没见回来。 沈芳菲催了几次让他出去玩，然而儿时的伙伴各有各的事情，偶尔在村里遇到，彼此之间也多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高中的同学大多都在G市，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 林惊帆偶尔会想起迟磊，他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已经和普通同学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他们也没什么联系了。 有时候林惊帆也会想，究竟是他性格问题还是随着成长每个人都要面临，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了。 大学的朋友又都彼此十分遥远，散落在祖国的天南地北，每次到了寒暑假反而是最孤独的时候。 他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就陷入消极的情绪里，就像是高考后那个暑假一样，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手机弹出一条待办事项——学做饭。 那是他很久以前设定的，那时候他刚和应喆在一起不久，还在甜甜蜜蜜地规划着未来。 林惊帆乏味地走进厨房，说是学做饭也就是给沈芳菲打打下手，然而他在做饭这方面还确实挺有天赋的，很多东西只看沈芳菲做一遍下次就能做个七七八八。 “有了这手艺，以后饿不死”，林武连对此很满意，饭桌上拿起一杯白酒酌了口。 沈芳菲笑着说：“咱家惊帆还是本事的，这年头男娃不会做饭以后都娶不着媳妇儿。” 林惊帆听到这话，心脏几乎下意识的就泛酸，他强笑着道，“你儿子连女朋友都没有呢，你们这想的也真够远的。” 又过了几天，沈芳菲见他实在没事可做，经村里人给他找了个家教的兼职。 家教的学生是个高一的男生，暑假结束后上高二，林惊帆负责教他数学和理综，每天一百块。 林惊帆的理科思维一直很强，上了一年大学，物理压轴题还是可以直接秒杀，没几天那男孩就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人偶尔也聊些别的，大多是林惊帆在给他讲C大的事。 这个年龄的男孩大多眼高于顶，只服真正有实力的人。 林惊帆光一个中考县状元就足够征服他了，更何况他在C大也出过不少风头，讲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 不知不觉一个暑假就过去了，林惊帆背着包离开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学校才是他真正的归宿，而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反倒变成了旅途中的一间客栈似的。 C大每年共三个学期，春秋两季外加一个长达半个月的小学期。 小学期安排在每年九月份开学之前，也即是说，八月中旬，全国中小学都尚未开课的时候，C大的学子们已经需要返校了。 林惊帆小时候总羡慕村里那些考上大学的哥哥姐姐，每年九月一号，当他们苦逼兮兮地背着书包去学校报道的时候，他们还在家里悠闲的待着。 然而上了大学之后，才发现曾经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他不知道别的学校怎么样，至少自己大学的假期，是明显没有多过中小学生的。 当然，中小学生要需要补课除外。 计院的小学期是一个智能车项目，副院长饶然从世界各地请到六位授课老师，每天上午轮流英文授课，下午则根据上午讲述内容进行实验。 学院提供小车最基本的零件，然而从电路板的绘制打磨到电容和传感器的焊接以及最终的代码调试都由学生自己完成，最终各个小组的智能车将在小学期结束后的“嘉年华”中进行比赛评奖。 林惊帆一开始听到英文授课时还不觉得什么，他英语底子还可以，上学期裸考过了四级，他们的大英老师也是个英国人，平时简单的沟通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当小学期的第一天，他坐在实验室的第一排，听一个印度老师讲了整整一个小时电路板时，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毁灭了。 林惊帆和室友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俱是深深的迷茫。 然而接下来是西班牙人，再接下来是韩国人......听到最后，林惊帆都要怀疑自己没学过英语了。 幸好学院安排的TA是直系师兄，否则他们简直不知道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半个月。 小学期学校还未算正式开学，新生们也都还没来报道，校园显得不如平时热闹。 林惊帆每天上午头昏脑胀地听着一群外国人叽里咕噜的英文授课，下午在实验室调试小车，倒是感觉比正经上课时醉生梦死的状态充实很多。 很快小学期进入了尾声，全院的小车进行比赛，林惊帆所在的小组分别获得了“迷宫竞赛”的一等奖和“巡道竞赛”的二等奖，圆满结束了小学期。 林惊帆迎来了他的大二生活。 新的一年说新鲜不新鲜，大学生活过久了也就是那样子。 林惊帆报名了学院的迎新活动，九月一日，与院里同学一起，迎着毒辣的太阳，站在校门口迎新。 已经过了立秋，C市的气温仍然居高不下，东门口熙熙攘攘不断有学生和家长拖着箱子进来。 “感觉还没怎么呢，这就变成师兄了”，谢朝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一半。 “是啊”，林惊帆抹了把头上的汗，“给我一瓶......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自动化啊，去对面左拐就是。” “你和圆圆暑假去海南了？”他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和谢朝聊天。 “唔”，谢朝应了声，不怀好意地撞他一下，“哎，刚刚问你那小师妹，怎么样？” “啊”，林惊帆扭头看他，“挺漂亮的，怎么？” 谢朝揶揄地看着他，林惊帆马上就明白了，“靠，怪不得咱班那帮女生老说‘防火防盗防师兄’。” “啧，别扯我”，谢朝马上事不关己地摆摆手，“我守身如玉着呢，倒是你，单了一年了，就没想着找个师妹谈谈。” 林惊帆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可笑，明明已经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初恋，身边的人却都以为自己没谈过，还总想帮他牵红线。 “没遇到有感觉的”，他笑嘻嘻地别开视线，“再看吧。” 其实刚刚的师妹的确很漂亮，但林惊帆渐渐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对女孩子的感觉已经转变为纯粹的欣赏。 他并不排斥与厌恶女生，相反的，很多女孩身上的细腻与体贴也常常让人觉得忍不住靠近，他又似乎有些理解应喆的想法了。 他曾经交过女朋友，对女孩应当也不排斥，说不定还是个双性恋。 然而当初也是他说“这世上但凡有男人能对女人动心，怎么会想不开选择男人”，林惊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他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给应喆的行为找很多借口，他的形象在分开后被他在心里一点点加工美化，变得几乎完美。 所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么，林惊帆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迎新从早上九点持续到晚上七点，太阳落山后，负责人便组织大家搬桌椅，收拾东西。 林惊帆骑着单车驶过主干道，看着来来往往陌生又新鲜的面孔，感到这个学校被注入了一层全新的活力。 他在明德楼一栋停下，把车子停放在车库，正准备进宿舍楼时，突然被人迎面打了个招呼。 “呦，是你啊师兄，又见面了！” 对面是一个一米八五出头的男生，穿一身简单的白T牛仔裤，棕褐色短发被一条黑白相间的发箍箍起来，露出白皙阳光的面容。 “啊你是计院新生是吧”，林惊帆对眼前这大男孩有点印象，缘因下午引导那会儿他是少数没有父母亲人陪同，自己来报名的，“你叫......麦星泽？” “师兄你还记得我？”麦星泽有些受宠若惊。 林惊帆笑着点头，随口关心了句：“东西都收好了吗？” 闻言，麦星泽有些头疼地抓抓头发，苦恼道：“没，刚把宿舍清理了下，现在就一个光秃秃的床板。” “对了师兄，学校超市在哪儿，我想去买套被褥。” “从明一出去后上主道，第一个路口左转一百米就到了”，林惊帆给他指了下去超市的路，忍不住又提醒了句，“被褥可以在宿舍楼下架空层买，超市卖的比较贵。” “没事儿，超市买方便”，麦星泽大大咧咧道，“还有枕头水盆什么的，一次性都买全了。” 林惊帆看他一身名牌也不像缺钱的样子，便也没多说什么。 麦星泽道过谢后，从屁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iphone6 plus，朝林惊帆晃了晃道：“师兄，加个微信行不？你是我在学院认识的第一个前辈，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你吗？” “当然可以”，林惊帆扫了下他的二维码，发出请求。 麦星泽又问了他几句别的，无非是新开学需要买些什么，水卡电卡在哪里办之类的，林惊帆都一一答了。 两人在宿舍楼下作别，林惊帆收回手机，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洗完后看到麦星泽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还附带了好几句谢谢的表情包。 林惊帆随手回复了个“没事儿，举手之劳”，对面竟然秒回。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大家如果没有听过印度人讲英语可以去抖音搜搜看，真的是……令人窒息。 师弟好可爱哦～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4章 重启 林惊帆本以为开学后的生活会跟之前差不多，谁知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睡眠问题，新生入学要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军训。明德楼一栋距离主干道最近，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有哨声此起彼伏响起。 先是教官们集合训话大声宣誓，紧接着几千多个新生在风雨操场集合，边训练边练口号。 林惊帆他们到了大二已经完全没有早课了，每天一大早被吵醒，简直都快要抓狂了。 浑浑噩噩地上完课，一走进食堂，又发现所有食堂的座位全被穿着军训服的新生占据的满满当当，顿时就有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感觉，只好错开师弟师妹们的吃饭时间，最后甚至自暴自弃地点外卖了事。 计院团委对每年入学的新生都非常重视，组织各班班委买了饮料去给师弟师妹们送温暖。 林惊帆他们当年军训的时候也有师兄师姐来送温暖，这种一代传一代的感觉有时候还挺奇妙的。 然而更奇妙的是，好巧不巧，他被分配送温暖的竟然恰好就是麦星泽所在的那排。 已经军训了十几天，麦星泽跟上次见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晒黑了不少，穿着军训服乍一看跟周围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上午十一点，太阳正毒，他们排正坐在台阶上休息。 麦星泽长得高，坐在最后一排，一看到林惊帆就疯狂挤眉弄眼。 “你俩认识？”向甜在他耳边小声问，林惊帆有些头大的点点头。 自从迎新那天在宿舍楼下加上麦星泽的微信，两人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每天聊天，才认识十来天，林惊帆甚至连他家住哪屋里有几亩地都知道了。 麦星泽实在是太太太自来熟了，话也很多，每次不管林惊帆回复个什么，只要不在军训时间，他都会秒回。 哪怕林惊帆只是发个表情包，他也能自己重新开启一个话题，聊一堆，搞得林惊帆都要怀疑他是个gay。 其实林惊帆平时倒是轻易不会怀疑周围哪个朋友是gay，一来自己的gay雷达也不是很准，二来也没有这种猎奇的心思，没觉得非得交上几个gay朋友才好。 但是麦星泽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gaygay的，当然这不是贬义。 林惊帆分完饮料，拿出最后一瓶，递给麦星泽，靠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顿时感到更gay了。 麦星泽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晚上一起吃饭？” “今晚不行，有点事”，林惊帆想了想，道，“等你们军训结束吧，我请你。” “好啊”，麦星泽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答应了。 休息时间结束，军训继续，林惊帆和向甜在旁边站着看了会儿，抱着空箱子走了。 晚上的确是有事儿，五月份数模的结果上学期就出来了，居然真的如刘东所说，是一等奖。 四人一直想吃顿饭庆祝一下，但是期末季大家都忙，只好搁置了下来。 前两天曾睿返校，在群里又重新吆喝了声，终于定下了今晚。 北门咖啡厅，还是之前的老地方。 林惊帆和刘东一起到的，进去的时候曾睿和周腾已经到了，正在座位上“打架”。 “腾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曾睿一脸愤愤，“去年拿了金牌要给小茗我也就忍了，今年又拿了，就不能放在宿舍给我们几个供着么......怎么说你也要离开我们了，你不在的日子，就不能让我们拿着睹物思人么？” “别恶心人”，周腾嫌弃地看了眼他，林惊帆和刘东恰好在这时走了过来。 “腾哥要走？”林惊帆一进来就听到了一个重大消息，登时震惊了，“走去哪儿。” “他今年要出国交换”，曾睿被他一脸呆萌的样子逗笑了，“你以为还能走去哪儿。” 林惊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明自己也升为师兄了，在这几个师兄面前，却总是显得很稚嫩。 几人坐在一起聊天，林惊帆才知道原来这次聚餐不仅仅是为了庆祝他们数模拿奖，同时也是为了告别。 周腾大三要去麻省理工交换一年，不出意外下一次见面至少要一年之后了。 林惊帆每次见到周腾刘东这群人，总是会强烈地燃烧起一种学习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和他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纵然和周围人比起来，他并不算差，甚至能称得上优秀。 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这点优秀在这几个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是这个叫周腾的学长，听说他已经连续两年拿到UA国际竞赛的金奖，并且还即将去麻省交换，这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与之相比起来，自己在小学期嘉年华上的一二等奖都不算什么了。 但他这人有一点好，看到比自己优秀的人不会自怨自艾，也不会眼红嫉妒，反倒会生出一种斗志来。 他坦然跟大家分享实验机考挂科的经历，被几位师兄嘲笑一番也不在意，几人笑笑闹闹，聊到了晚上快十点。 周腾、曾睿、刘东各自的女朋友打来电话，大家只好就地解散，各自回家。 晚上林惊帆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直重复着周腾今天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真的不喜欢这个专业，有明确的目标，建议马上转专业，及时止损。但事实上没有一个专业是简单的，如果因为现在的专业太难而转专业，我并不建议。” 林惊帆辗转反侧，思考了一晚上，不得不承认，周腾的话实在是一针见血。 他的确觉得计算机很难，但若是不学计算机，让他重新选择一个专业，他又半天说不出来。 想来想去，应当还是努力的不够。回想去年一整年，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有点小聪明，靠着高中的底子吃老本，根本没有适应大学的学习。 挂科是必然的，与应喆的分开不过只是一个□□而已， 他辗转反侧，思索良久，最终做下了两个决定。 一、即日起每天必须独立完成一道代码题目。 二、每天绕着操场跑十圈步。 一周后，林惊帆去实验机房补考。 补考的题目比正式考试简单一些，林惊帆暑假已经为补考做足了准备，顺利地AC了四道题目。 虽然如此，但是面对“贵妇”的时候 难免还是有些心虚。 “贵妇”倒是没表现出别的，对他挂科这个结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提醒他先前说好的讲座将在月底举办，让他提前写好串场词。 林惊帆现在已经不太怕“贵妇”了，知道他也就是嘴巴上凶，遂大着胆子把跟讲座相关的事情全部问了一遍。 “贵妇”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反而一一回答了他，还跟他确认有什么遗漏的没。 林惊帆哼哼唧唧半天，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向贵妇请教C++怎么学。 “练”，“贵妇”漫不经心道，“代码这玩意儿，就跟你小学的计算题一样，除了练熟，没别的办法。” 林惊帆讪讪地点头，“贵妇”又道：“你确实是有点小聪明，但是咱们搞工科的，首要看重的倒不是聪明，而是踏实、勤奋。” “知道了，黄老师”，林惊帆受教的点头，背着斜挎包离开教学楼。 晚上麦星泽约他在东食堂吃晚饭，军训结束已经快一个礼拜了，校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麦星泽仍然时不时找他，林惊帆有时候很奇怪麦星泽为什么不跟室友一起吃饭，毕竟他自己刚进学校那段时间，327宿舍无论干什么都是集体行动的。 “他们都不太喜欢我”，麦星泽喝了一口可乐，无所谓道。 他今天换了件粉色的衬衫，本该挺娘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倒是不显得女气，反而由于身材高大挺阔，有种反差的萌感。 头发被放了下来，细碎刘海遮住一半额头，说话时有种大男孩的稚气。 林惊帆没有问他为什么和室友相处不好，大学里面的人形形色色，并不是每个宿舍都像327一样，他之前也听过不少宿舍矛盾。更何况是麦星泽这种一看就很有钱，还有钱的很高调的人，不被喜欢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他自己倒是不介意，身边朋友一个比一个有钱，自己一直是最穷的那个，相处起来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你平时......低调点，别张口闭口的，就差把‘我很有钱’四个字儿写在脸上。” 林惊帆尝试着建议他，他俩直白惯了，说话也不需要太忌讳。 谁知麦星泽不解道，“我们东北人都这样啊，谁有钱谁没钱，光看穿着就能看出来。我也是来了你们C市才发现，原来大家都不这样啊。” 林惊帆倒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自从上了大学真的是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地域差异。 说起来麦星泽这种直爽的性格倒是很对他的口味，只是这小伙子实在是有些太大大咧咧了。 “我前两天订阅了个英文杂志。” 面做好了，麦星泽吃了一口面，拿手机给林惊帆看。 “师兄师姐在宿舍楼推销的？”林惊帆道，“别信这个，用不着，他们实习冲业绩跟你瞎吹的。” “靠，又被骗了”，麦星泽吐槽了句，看那模样也不是太在意这个，“师兄，‘百团大战’是什么？” “每年十月份，所有社团会在风雨操场摆摊招新，想好要进什么社团了么？” 林惊帆忽然想到去年参加风筝文化节的时候还曾经想过在学校创建一个风筝社，当时因为学院规定，他不能参加任何社团，今年或许可以把这个计划捡起来了。 “好啊，我支持”，麦星泽看起来比他还兴奋，“到时候我第一个报你的社团。” “那说好了啊，到时候一定要来。” 林惊帆渐渐感觉到，运动和学习能够极大地充实和丰富一个人，现在的他充满了生活和学习的热情，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更丰富的校园生活。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真正地适应了大学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5章 风筝 “百团大战”定在了国庆后的第一个周末。 林惊帆把社团的事情跟朋友们提了下，大多数人都表示当会员跟着一起玩可以，当干事就算了。 只有庄梦圆和向甜比较支持他，愿意跟他联合发起，然而成立一个社团最少得有五个人发起。 “我把谢朝拉进来凑个人数吧”，庄梦圆道。 “行，朝哥就交给你了”，林惊帆道，“你俩到时候一个宣传部长一个组织部长。” “我呢我呢”，向甜道，“我是什么部长？” “你当外联部长”，林惊帆不怀好意的笑，“人美就去拉赞助。” “你居然让我出卖色相！”向甜怒了，“你是人吗林惊帆。” 几人打闹片刻，想到还差一个人，不由得坐在长椅上发愁。 “你室友呢？”庄梦圆问。 “他们不来，嫌娘”，林惊帆道，“说是到时候交钱当会员给咱们捧场子。” 这下几个人都没辙了。 晚上林惊帆和麦星泽聊天的时候，麦星泽主动道：“我啊！” “师兄，我能跟你们一起不？” 林惊帆倒是不知道新生可不可以参与社团创办，但是现在迟迟找不到第五个人，只好稀里糊涂先报上去。 本以为麦星泽就是来凑个热闹，谁知他竟然出乎意料的认真。 从拟定章程、规范制度再到提交资料全程陪着他一起完成，让林惊帆有种重新认识他的感觉。 社团申请提交上去后，林惊帆就需要准备月底的讲座了。 作为主持人，他偷偷将这个项目提前透露给几个好友和室友，然而327那三只除了张昭都并不care，庄梦圆和向甜这俩学霸倒是很有兴趣。 讲座安排在周末晚上，教师办公楼五楼的一个会议室，会议室很大，能容纳上百人，许宸特地从老校区赶了过来。 “哈喽师兄，又见面了”，林惊帆笑着跟他打招呼。 许宸笑着打趣：“今天穿的很帅哦。” 林惊帆不好意思的笑笑，为了主持这次讲座，他特地借来了一套西装，整个人都感觉别别扭扭的。 “师兄读研还习惯吗？”林惊帆知道许宸现在正在老校区读研。 “还是老样子”，许宸道，“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两人随口寒暄两句，讲座开始了，首先是副院长饶然讲解此次项目的目的，不出意外全场都炸了。 本科生跟导师做项目并不是没有先例，不过在别的学院或者学校都是极少数的学霸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像学院这样正式开放“招生”是极为罕见的。 接下来是几位导师轮流上台，介绍自己的研究方向。 这几个老师之间关系好，又都挺皮的，上台后还不忘互损几句，给自己拉票，场面一度十分欢乐。 最后一个上台的是许宸，林惊帆这届学生入学的时候，许宸已经搬去老校区了，是以几乎没人认识他。 而当许宸打开PPT，开始分享自己从大二开始跟着导师做项目的经历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林惊帆第一次看到许宸在台上讲话的样子，很久很久以后他回想起来，只能记得一个最强烈的感受——当时的许宸，在他眼里几乎发着光。 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沉稳的、自信的感觉是林惊帆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到的，而他的分享也并不枯燥。 当他讲到大四上学期刚在鹅厂实习半个月，就被程龙老师以“这个项目没有你不行”强行叫回去参与无人车项目时，全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又有着心悦诚服的崇拜。 两个小时的讲座高潮迭起，林惊帆最后做总结的时候，周翔忽然在下面大喊“帆仔最帅”，接着4班那帮家伙全部起哄，大喊“帆仔最帅！”“帆仔最帅！” “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的”，讲座结束，许宸和林惊帆一起从教师办公楼走出来。 “他们瞎起哄的”，林惊帆不好意思的笑笑，许宸现在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简直就是神圣不可侵犯。 “想好去哪个老师那儿了没？”许宸倒是非常随和，还不忘关心林惊帆。 “黄老师推荐我去杨辉老师那里”，林惊帆道，“不过也不知道杨辉老师要不要我，我代码写的太烂了。” “杨辉老师不错，虽然只是个讲师，但是学术能力挺强的，对学生也好”，许宸道，“他那边主要方向是人工智能，研究大数据和神经网络那些，我听说你算法还不错？” “还行”，林惊帆道，他自己也发现了，这学期学习算法与设计，不知道是最近练习的多还是因为别的，实验课上起来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痛苦了。 “那就行了”，许宸道，“放轻松，咱们学院老师们都比较清奇，都不看重这些。” “那看重什么？”林惊帆好奇。 “眼缘”，许宸神秘一笑，“我给你讲个杨辉老师的趣事吧......” 许宸给他讲了个杨辉的趣事，林惊帆简直要震惊了：“没想到师兄你这么八卦。” “还有‘贵妇’和我导师程龙的相爱相杀史呢”，许宸狡黠地冲他挤了挤眼睛，“以后你来老校区，有机会可以分享给你。” 林惊帆本以为许宸就是个成熟幽默的大学霸，没想到内心居然还挺调皮，当即有点被雷到了。 不过跟许宸聊天的确很舒服，比之周腾又有所不同，同样是学霸，周腾的光芒是锋利而耀眼的，许宸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夜晚的C大很安静，小路两旁是黑漆漆的树影，路灯微弱的光在远处一闪一闪。两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主干道。 “师兄今晚住哪？”林惊帆问。 “黄老师给我订了学校的宾馆”，许宸冲他调皮地笑笑，“怎么，还想跟我彻夜长谈？” “额，没有”，林惊帆又被雷到了。 “开个玩笑”，许宸冲他挑了挑眉，眉眼间有种大男孩的狡黠。 两人在主干道作别，林惊帆走到宿舍楼下，忽然想到单车还在教师办公楼下，刚刚两人聊的太high，竟然把单车给忘了！ 然而已经快要门禁，再回去一趟也不实际，只好明天再去取。 刚刚走进宿舍楼，又突然想到没有和许宸交换联系方式。 林惊帆懊恼地拍了下脑门，两人虽然只见过两次，彼此却很聊的来，下次见面一定要记得加微信。 宿舍里三只已经听完讲座回来了，周翔许泽群就是去给他捧个场子，回来该干啥干啥，只有张昭在认真研究。 林惊帆和张昭讨论了会儿，最终都决定报入杨辉门下。 两人在电脑上鼓捣半天，提交报名资料后才长舒一口气。 夜晚，林惊帆疲惫地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这段时间过的真的很充实，充实到他几乎没怎么想起过应喆了。 明天开始放国庆假，刘东在支教群里约了一波旅行，林惊帆由于要筹备社团事宜，没有参加。 突如其来的放松让他甚至有些不适应，他犹豫了下，点开了blued。 应喆是在线的。 似乎每一次他进blued，应喆都是在线的。 他放下了吗？还是已经和别人暧昧了起来。 林惊帆有时候会恶作剧地想，如果我现在发个消息给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把折纸心拍张照发过去？ 那颗心林惊帆到现在还留着，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扔了。 算了吧，他又觉得自己太矫情，应喆说不定早都忘了。 可只要想到应喆或许已经忘了他，他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手机振动了下，有人打招呼。 「Doge」：你好(*▽｀) 林惊帆第一反应是先查看他的个人信息，不是419或者做销售的才放下心。 「一叶扁舟」：你好。 「Doge」：咱们离得好近，你也是C大的吗？ 林惊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上来就自报家门的，他是不会现在爆马甲的，但是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遂坦坦荡荡承认了。 「Doge」：这也太有缘了吧！我刚刚观察你好久了，还算了下距离。兄弟，我感觉咱俩极有可能住同栋楼！ 林惊帆嘴角抽了抽，对这位仁兄每句话都能爆出点三次元感到十分无语。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 「Doge」：哥们，你是不是最近才注册的blued？ 「一叶扁舟」：不是，很久没上了，怎么这么问？ 「Doge」：（得意）整栋楼里只要在用blued的，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林惊帆：……………… 林惊帆头一次遇上这么阳光的gay，一边无语的同时，又一边控制不住地跟他聊下去。 「Doge」：哎，扁舟，我这么叫你可以吧。你谈过没，我是说跟男的。 「一叶扁舟」：谈过一段，分了。 「Doge」：哎，我也算谈过一段吧，C大的gay还是挺多的，在我家那边打开blued方圆五公里都没多少人。 「一叶扁舟」：或许吧，但是要找个能真正一起走下去的时候也很难，你是大一新生？ 「Doge」：是的，希望能在大学谈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吧。 「一叶扁舟」：一定会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惊帆忙了一天，困得研究都睁不开了，终于回了句： -不早了，先睡了，晚安。 「Doge」：晚安。 第二天林惊帆一口气睡到了中午十二点，一大早麦星泽的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 之前他在网上买了一堆制作风筝的材料，两人约好今天一起做风筝，再一起去踩场地。 风筝社的五位发起人，三位都跟对象出去旅游了，剩下的这俩单身狗全权负责数日后“百团大战”的筹备工作。 两人取了快递，来到一个空自习室。 麦星泽把几张桌子拼到一起，一人趴一边，开始研究一堆材料。 “国庆怎么不出去玩？”林惊帆把DIY材料包打开，随口和麦星泽聊天。 “没意思，不想去”，麦星泽拿出雪白的风筝纸，铺在桌上，“画点什么？” “随便”，林惊帆拿出制作说明书，“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他按照说明书把材料清点好，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禁一惊：“呦，还有两下子。” “那是”，麦星泽得意地笑了下，拿根笔递给他，“要不要画两笔？” 林惊帆接过笔，又接上之前的话题：“长得帅，又有才，就没有女孩子约你出去玩？” “有啊”，麦星泽也拿了根笔凑过来，“但是我都没兴趣。再说，我出去玩了谁陪你搞这些。” 林惊帆那一瞬间还挺感动的，他和麦星泽认识也就一个多月。 最开始因为他是新生，所以忍不住一直照顾着，又因为他和宿舍关系不太好，经常陪他吃饭，没想到麦星泽居然会对他这么好。 上了大二后，327几人集体行动的时候变少了。 麦星泽没有早课的时候会约林惊帆一起去上课，偶尔还会帮他带早饭。 林惊帆每天晚上都会在操场跑步，麦星泽知道后，也每天晚上会准时到操场陪他一起跑。 两人每天都会聊几句微信，基本都是麦星泽主动找他，林惊帆要办社团他也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就像一个忠诚的大型金毛犬。 “不错，够孝顺”，林惊帆一本正经地揉了揉他的狗头。 “啧，别想占爹便宜”，麦星泽嫌弃地推开他。 过了会儿，又问，“师兄你呢，大一没交过女朋友？” “你看我像有过吗？”林惊帆反问。 “像”，麦星泽停下笔看着他。 “那你这眼神不行啊” 林惊帆笑着调侃。 “你真没谈过女朋友？”那一瞬间，林惊帆发现麦星泽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得很激动。 “那还能假没谈过”，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你……”，麦星泽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林惊帆：？ “没、没什么”，麦星泽别过头，随手将头顶发箍扯下来，“继续画吧。” 之后两人默不吱声的画画，麦星泽画轮廓，林惊帆填色，到最后的部分林惊帆索性不再插手，站在一旁看他画。 麦星泽认真做事的时候还是挺帅的，不像平时二不拉叽的，反倒让林惊帆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他刚刚想说什么？ 林惊帆明显感觉到他有话想说，今天的麦星泽和平时似乎很不一样。 “画完了”，麦星泽把手中的笔扔在桌上，看向林惊帆，“师兄评价一下？” 林惊帆探头看过去。 只见白色风筝纸被染成一片蓝黑，几点白光闪烁，宛如浩瀚夜空中点点星辉。 在一片苍穹之下，粼粼海面上，一只白色的帆船乘着浪向天际而去。 “这是我”，麦星泽指了指风筝上方的白点。 “这是你”，他又指了下方的那艘船。 “纪念咱俩第一次制作风筝，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6章 巧合 风筝做好后需要晾干，两人只好把风筝放回宿舍晾着。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周翔上京找女朋友，张昭跟女朋友出省玩，许泽群的cos社要去市中心参加漫展。 林惊帆把麦星泽带回宿舍。 “随便坐”，林惊帆小心地把风筝晾在桌上，“等会儿一起吃个饭。” “你们宿舍好整齐啊”，麦星泽好奇地在他们宿舍看来看去，“靠，还有个全身镜，自己买的？” 麦星泽在镜子面前拨弄自己的头发，把发箍重新戴上。 “入学就有了，上一届师兄留下的吧”，林惊帆走过去，两人并肩站在镜子前。 麦星泽身高185，比林惊帆略高了半头，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林惊帆看不出什么牌子，脚上踩着一双蓝白色AJ。比起刚上大学的土包子们，他简直潮的不像话。 林惊帆回想自己刚上大一那会儿的形象，简直忍不住穿越回去把自己掐死。 不过他现在也会打扮了，虽然长的不高，但身材比例却很不错，上身穿一件champion的灰色卫衣，直筒牛仔裤将双腿拉的又直又长。 开始每天跑步后，他的皮肤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的几个痘痘也没有了。他的皮肤比起麦星泽要稍黑一些，然而五官分明立体，黑色碎发被剪的很短，显得整个人清爽干练，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有种温暖大男生的感觉。 林惊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跟之前比起来又有点不太一样，似乎多了点什么，成熟？稳重？他又说不太上来。 “你好帅，师兄”，麦星泽与镜子里的林惊帆对视。 林惊帆有些哭笑不得，“你这种才叫帅好吗？篮球小哥哥，多少女生趋之若鹜呢。” “你才帅”，麦星泽固执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林惊帆：“......” “我是说”，麦星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退开两步，解释道，“我是说，我就喜欢你这种长相......阿西巴，怎么越描越黑。我是说......那啥，师兄，你这儿有防晒吗？C市怎么回事，十月份还这么晒。” “没有”，林惊帆狐疑地看着他，“大男生用什么防晒。” 麦星泽见话题成功转移，松了口气，大喇喇地揽着林惊帆的肩，往内走去，“哎呀，这你就不懂了......” 晚上两人跑完步，在南门外地摊吃了顿炒面，各自回宿舍。 -你平时会用防晒吗？ 晚上林惊帆和「Doge」聊天，忍不住提起这事儿，从第一天起，他就总是觉得麦星泽很gay，尤其是他今天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不会喜欢我吧，林惊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继而马上否定。 「Doge」:会啊，防晒那必须得用啊，不然老的快。很多gay都会用吧。 林惊帆：...... 合着自己才是最不合格的gay吗？ 林惊帆试着回想应喆有没有用防晒的习惯，然而他发现应喆的生活习惯于他而言几乎是盲区，这恋爱到底谈了个啥，他都有些糊涂了。 「Doge」今晚也好像有心事一样，不住询问林惊帆和前任之间的事。 林惊帆不太想把恋爱的细节翻出来炒冷饭，事实上他现在只要一想起应喆，情绪还是会很快低落下去，更何况和「Doge」还并不熟悉。 「Doge」：我是说，你当初是怎么确定，你喜欢上他的？ 「一叶扁舟」：你之前不是也谈过吗？ 「Doge」：我那个......不算。 「Doge」开始给林惊帆讲述他与“前任”之间的故事。 这一段恋爱发生在今年上半年，那时候「Doge」正在读高三。 他就读于吉林一间Top5的高中，并且是校编程队的种子选手，极有可能通过NOIP直接保送，然而去年参加联赛的时候却因为大意，发挥失误，错失保送资格。 那段时间他十分苦闷，竞赛的失利意味着他必须重新投入复习，跟周围的同学一起备战高考，而朦朦胧胧的性向问题更是一直困扰着他，刚好那时候blued上认识一个人，一直安慰开导他。 那人比「Doge」大几岁，据说是在当地读大学，两人交换过照片，长得不算太帅，但是看起来挺温和的。 东北那地儿本就一受难求，「Doge」之前在blued上认识的，大多都是些肌肉猛男，于是便对这个温暖的大哥哥很有好感，将自己满腔无处安放的感情，尽数投入给了那人。 两人关系越来越好，终于有一天，对方提出开房的请求。 「一叶扁舟」：做了？ 林惊帆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Doge」：做了，但是那家伙就是个骗子，做完一次就找不着人了，我在市里面各大高校门口堵过几次，都没找到人！ -后来呢？ 「Doge」：后来只好偷偷献了次血，还好没得艾滋，妈的。 林惊帆：............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特么不就是应喆的那个师弟么！ 同样的故事，两人都是东北的，林惊帆简直想咆哮了，这他妈怎么会这么巧？ 不过林惊帆怎么也想不到骗炮的居然是个0，之前听应喆讲的时候，直接默认对方是个1了。 居然是这样的一个故事，林惊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凌乱了。 「Doge」：挺狗血的吧，你是不是觉得很狗血。 「一叶扁舟」：是......的，你以后在blued上交朋友还是要小心，这圈子挺乱的。 林惊帆感觉这师弟确实心大，两人昨天才认识，今天就直接把底兜给他了，幸好遇到的是自己。 不过想到他已经跟整栋楼的gay都建立了友谊，他又忍不住有些头疼。 两人其实不算认识，但因为有着应喆这层关系，林惊帆止不住地想关心他。 两人又聊了几句网上交友要小心之类的，「Doge」忽然道： -不过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一个三次元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好像是个直男......唉，好烦。 -师兄，你平时都怎么判断别人是不是呢？ 林惊帆：...... 林惊帆心想不好意思，我自己平时都是判断不出来的呢，他感觉到这个叫「Doge」的家伙倾诉欲实在太强了。 两人又莫名其妙聊到半夜两点，直到林惊帆眼睛实在睁不开了，才放下手机睡下。 第二天又是下午一点起来，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林惊帆懒得去食堂吃饭，随便点了份外卖吃了。 C大傍山，自然风光本就很美，一旦下起雨来，山间雾蒙蒙一片，煞是好看。 这样的天气会让人丧失所有斗志，只想在被窝里躺着。 林惊帆写了会儿代码，又重新爬上床。 刚一躺下，「Doge」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两人又莫名其妙的开始聊，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该吃晚饭了，林惊帆懒得下床，又点了一份外卖，心想这日子过得也太颓废了。 秋雨由小到大下了整整三天，这三天林惊帆除了取外卖，就没出过门。 每天睡醒就跟「Doge」聊天，写两段代码，再继续聊。 跟麦星泽倒是聊的少了，那天的小插曲后，两人之间有种若有若无的尴尬。 林惊帆感觉到麦星泽好像在闹别扭，又不知道他在别扭些什么。 10月6号，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天终于放晴了。 林惊帆和麦星泽去了校外的一个公园，这是C大附近最大的一个公园。 花园里有一片很大的草坪，春天里会有小孩来放风筝。草坪对面是一片草坡，不少爸爸妈妈会带着孩子来野餐，也有大学生过来聚会。 林惊帆去年跟四班的几个同学来过一次这里，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他俩从花园的大门进来，路上不时会遇到乐队在小路的交叉处唱歌，老年人在凉亭里放听不懂的戏曲。 “这地方好舒服啊”，麦星泽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忍不住在地面上蹦跶两下。 “对吧”，林惊帆道，“以后有了女朋友，来这里发一天呆也是极好的。” 麦星泽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两人走到草坪上，今天放风筝的人不是很多，麦星泽把背包放在一棵大树下，拿出两个DIY的风筝。 麦星泽拿着那张星辰大海，林惊帆的则是一个Q版的小黄人，那是他自己画的。 风筝很小，也不用人拖着，拽着线直接起跑就行。 “话说咱们社团要是举办嘉年华，要怎么比赛”，麦星泽问。 “比谁的风筝飞的高？”林惊帆道，“还有谁画的好看，你看你的风筝，黑乎乎一片啥都看不清了。” 麦星泽的画的确很好看很艺术，但就是因为太艺术了，用色也太偏暗，一飞上天，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坨。反倒是林惊帆那个歪歪扭扭的小黄人，远看还挺可爱的。 一场秋雨之后，阳光变得柔和了许多，风温柔的吹过来，实在是再舒服不过了。 两人放了半个小时风筝，都累得气喘吁吁，最后俩风筝还缠在一起了，又舍不得减掉绳子，费了半天劲才解开。 麦星泽从包里掏出两瓶尖叫递给林惊帆，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小路对面的草坡上坐下。 林惊帆喝了一口绿色尖叫，从背包里拿出他的iphone5s，打开blued，熟练地点进和「Doge」的对话框。 麦星泽喝了一口蓝色尖叫，从口袋里摸出他的iphone6 plus，打开blued，熟练地点进和「一叶扁舟」的对话框。 「Doge」：你在干什么？ 「一叶扁舟」：你在干什么？ 「一叶扁舟」：刚放完风筝。 「Doge」：好巧，我也刚放完风筝！ 两人同时一怔，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又同时把视线再次拉回屏幕。 林惊帆看到的是：Doge-0KM-在线 麦星泽看到的是：一叶扁舟-0KM-在线 林惊帆：...... 麦星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写这段的时候我笑了好久。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7章 拒绝 缘，妙不可言。 林惊帆竭力想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然而他这会儿大脑简直是一片空白。 「Doge」就是麦星泽，麦星泽就是应喆的师弟，这他妈信息量也太大了。 林惊帆不敢抬头，快速回忆和「Doge」最近的聊天。 「Doge」跟他聊明德楼一栋的gay们。 「Doge」跟他讨论防晒霜。 「Doge」跟他分享前任。 「Doge」告诉他喜欢上了一个直男。 直男……林惊帆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而他做了些什么呢？ 他居然亲自教「Doge」如何诱导对方掉马，甚至建议实在不行就把对方掰弯。 广播里传来音乐声，路边有人在场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 林惊帆现在就感到十分无地自容，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尴尬地沉默良久。 林惊帆试探着开口：“Doge？” 麦星泽：“扁舟？” 两人对视，又惨不忍睹的别开视线。 “靠！”麦星泽郁闷地吐了句脏话，泄愤般地拔地上的草。 林惊帆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那啥”，麦星泽拔了会儿草，别别扭扭道，“所以现在，你都知道了。” 林惊帆一怔，继而想到，麦星泽居然是阴差阳错跟他在blued表白了。 “就……”麦星泽一旦鼓起勇气开口，也就豁出去了，“我之前的事儿你也都知道了，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当我没……” “我当然不介意”，林惊帆打断道，“那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其实......” 林惊帆想说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你的故事了，但解释起来必然又要牵涉到应喆，只好作罢。 “那你”，麦星泽手不自然地搭在膝盖上，转头看他，“你是怎么想的。” 林惊帆呼吸一窒，麦星泽认真的看着他，胸膛因为紧张而剧烈的起伏，“师兄，我喜欢你，我能跟你在一起吗？” “我......”，林惊帆被他也搞得有些紧张了，“我不知道，这太突然了，我是说......” 林惊帆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事实上这真的太突然了，他之前只是怀疑麦星泽是gay，但却从没想过他竟然喜欢自己！ 我喜欢师弟吗？林惊帆问自己。 好像在知道他喜欢自己之前，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我讨厌他吗？林惊帆又扪心自问。 那更加不可能，麦星泽对他真的很好，不管他想做什么都第一个支持，并且总是默默陪伴在他身边。 林惊帆从小到大还从没被同性这么对待过，事实上这根本就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追。 要答应他吗？ 他感觉自己对师弟没有那种强烈的喜欢的感觉，可是回想一开始和应喆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到强烈的喜欢的地步。 “你，以后会结婚吗？”林惊帆最后问。 他实在是被应喆搞得有些怕了，谁知麦星泽无所谓道： “想结就结，不想结就不结，反正我已经跟家里出柜了。” 林惊帆顿时就震惊了，“你......牛逼，那他们什么反应？” 麦星泽耸了耸肩，道：“也没啥反应，我妈被气得高血压犯了。我爸拿皮带抽了我一顿，问我这病能治好不。” 林惊帆心想这还没什么，麦星泽又继续道：“过了一礼拜，俩人勉强接受了，就是让我不要......” “不要什么？”林惊帆道。 “不要......嗯”，麦星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不要做0，我爸说他没办法想象我被人......” “可以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那一瞬间，林惊帆再也无法做好表情管理，心想怪不得这家伙这么二，他爸妈的思路也清奇的可以。 “这也没什么”，麦星泽道，“反正我本来就是1。” 林惊帆看着他轻松的态度，不禁又有点羡慕，或许也只有像他们家那样宽容民主的原生家庭，才能养出像麦星泽这么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吧。 “所以，师兄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林惊帆回过神来，看到麦星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就像只委屈的大型金毛犬，林惊帆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些心软。 “嗯，可以”，林惊帆呼了口气，“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就这样吧，感情都是从头培养的，师弟很好。 而他，也该走出来了。 “你说真的？”麦星泽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嗯”，林惊帆微笑地看着他，下一秒就被一团黑影扑倒在地。 林惊帆的第一反应是这附近还有人，然而直男之间有时候打打闹闹的也很正常。 麦星泽却兴奋地不得了，按着他的脸不住揉，他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看那样子，竟是想扑过来亲他一口。 林惊帆忙眼疾手快地把他推开。 “有人”，他的脸也有些发红，不自然地整了整衣服，“别动手动脚的。” “那牵一下手总可以吧”，麦星泽就像是一只粘人的大型宠物，不住在他身边乱蹭。 林惊帆警惕地向周围看了一圈，没有认识的人。 “就牵一下”，麦星泽道，“偷偷牵，不会有人发现的。” “好吧”，林惊帆无奈之下，只好把挨着麦星泽的手臂垂了下去，“不过还是得低调点，我还没打算出柜呢。” “知道了”，麦星泽唇角勾了起来，轻轻一探，牵住了林惊帆垂下的手。 麦星泽的手宽大温暖，掌心相对的那一刻，林惊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跟应喆手牵着手在小操场上散步的画面。 他浑身僵了下，直到麦星泽的五指分开他的五指，与他掌心相对，才慢慢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广播里的歌换成了林俊杰的《当你》，轻快甜蜜的曲调散落在每一对情侣相握的双手间。 林惊帆和麦星泽并肩靠在一棵树上，阳光下传来孩童们银铃般的笑声，他们一直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落山，才返回了学校。 到宿舍时，麦星泽还不想和他分开，非要去他们宿舍再腻歪一会儿。 林惊帆想到今天宿舍几只应该回来了，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那亲一下总可以吧”，麦星泽把他拉到车棚里面，眼神暧昧地停留在他的嘴唇上，林惊帆蓦然就有些心慌。 “会被人看到的”，林惊帆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不会的”，麦星泽引他靠在角落的墙上，“就亲一下，很快的。” 他说着就撅起嘴巴凑了过来，然而就在麦星泽的唇即将要碰到他的嘴唇时，林惊帆忽然下意识地抬手，一掌挡在了他的面前。 “下次吧”，林惊帆眼里带着复杂的神色，“这里太危险了。” “好吧”，麦星泽有些失望，却仍是乖巧地点点头。 林惊帆心里有些不忍，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沉默地走进宿舍楼，然后各自回宿舍。 周翔今天刚回来，正在跟女朋友视频。 林惊帆心事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明明刚刚脱单，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的感觉，反倒有一股沉重的压力。 他静静地发了会儿呆，想到今天的编程任务还没有完成，只好打开电脑。 然而刚写了两行，就烦躁的写不下去，他翻出耳机带上，随手放了一首歌听。 好巧不巧，竟然又是《告白气球》，他切到下一首。 张国荣的《春夏秋冬》。 林惊帆心情复杂地点开网易云音乐，正在播放的是他曾经创建的歌单，那里面装着属于他和应喆的歌。 分手后他再没听过歌，于是这个歌单就这么被他遗忘了。 然后却在这个他以为他已经走出来的日子，突如起来地回荡在脑海里。 林惊帆心烦意乱地盖上电脑，他的视线落在书架第二层的那本《C++面向对象程序设计》。 那里面夹着一颗纸折的心，他至今都不舍得扔掉。 他终究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没有忘了应喆，即便他们分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们在一起时的三倍。 这天晚上，林惊帆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地折腾许久，心脏一会儿像是飘在天上，一会儿又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打开手机，点进了和「Doge」的对话框。 -对不起，星泽。我想了一整个晚上，觉得今天的决定还是太草率了。我不想欺骗你，我还是没办法忘了我的前任。即使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可是现在、此刻，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他。也想过或许早点进入下一段恋爱才能帮助我走出来，但是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你真的很好，也值得比我更好的。所以，昨天下午的事情，我们当没发生过，可以吗？ 林惊帆打了很长一段话，发出去的那一刻总算松了一口气，又不禁有些忐忑。 他知道师弟看到之后肯定会很失落，心想平时看电视总觉得别人渣，自己这样是不是也算渣了一回。 然而要他自欺欺人人地跟师弟继续在一起，他良心上会更加过不去。 就这样吧，反正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也撤回不了了。 林惊帆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终于抵不过沉沉睡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枕头下的震动吵醒的。 麦星泽一连发来了十几条信息，林惊帆点开手机，把消息从头读到尾，越看越内疚，忽然就恨起自己为啥昨天答应了麦星泽的表白。 「Doge」：没关系的啊，我不介意你把我当做疗伤的工具，我愿意陪你一起走出来。 「一叶扁舟」：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Doge」：没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也没有忘记我的前任，我或许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但是从前的爱情和现在的爱情也可以不冲突，不是吗？ 「一叶扁舟」：这不一样，星泽。 「Doge」：这是一样的，师兄。我也曾经深深爱过那个人，难道就因为被骗过，曾经的爱就不算数了吗？可我也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难道就因为忘不了他，我就要放弃身边的所有可能吗？ 林惊帆不说话了，他承认麦星泽有些地方比他看的更加通透。然而感情这种事，归根究底还是要遵从内心的选择。 「一叶扁舟」：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自己有一天一定会走出来，但是不是现在。 「一叶扁舟」：对不起星泽，我已经决定了。 对面很久没有发来消息，林惊帆静静地看着屏幕，心想这事儿处理的真是糟糕透了。 他放下手机，下床去洗了把脸。 回来后看到blued又来了新消息。 「Doge」：那我还能继续呆在风筝社吗？ 「Doge」：师兄，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林惊帆看着手机，不知怎的鼻子竟然有些发酸。 「一叶扁舟」：当然。 「Doge」：那我们“百团大战”还可以一起招新？ 「一叶扁舟」：当然。 「Doge」：你之前答应给我个官儿当当呢，不会忘了吧。 林惊帆又是心酸又是感动，他呼出一口白气，缓缓打字： -当然记得，封你做副社长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喜欢师弟~ 师弟快下线了~ 第38章 杨辉 “百团大战”那天是个大晴天，风雨操场上摆满了招新用的桌子和大棚。 操场上熙熙攘攘，每年这天，几乎半个学校的人都会来凑热闹。 林惊帆的社团被分到一个角落里，大棚下设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给两个女生坐了，三个大男生则站在棚外“接客”。 那天后他和麦星泽买有再见面，但是在微信上的聊天却没有中断，两人仿佛有默契一般，都极力地想将关系恢复到告白之前的状态。 “话说咱们社团要招几个干事？”谢朝靠在支撑顶棚的铁杆上，懒洋洋道。 “问社长。”庄梦圆头也不抬，从背包里拿出一叠宣传单和报名表。 “别，给你们手底下招人呢”，林惊帆笑着甩锅，“你们想招几个招几个。” “我还是觉得咱们会员费定太贵了”，向甜道，“50块钱，就玩个破风筝，别到时候一个会员都招不到。” “那就不要会员了，咱自己玩”，林惊帆无所谓道，“反正什么都要经历么。” “附议！”麦星泽举手，“社长说的对。” “副社长你快别拍马屁了”，庄梦圆没好气道，“你们仨，一人一叠宣传单，门口发传单去。” 林惊帆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对风筝社感兴趣，毕竟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学生会、团委这些对自己未来发展有关系的大型社团。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居然还有不少学弟学妹过来面试。 林惊帆去年还是被面试的，现在变成面试官，一本正经坐在桌上提问时，心里还觉得挺好玩的。 招新的时间是比较难熬的，除了面试，大多数时间就是坐在那里无聊的等。 到了下午的时候，林惊帆直接让两个女生和谢朝出去溜达了，自己和麦星泽留守。 不得不说麦星泽的性格真的是很好，即便发生过之前的事，两人之间却并不尴尬。 偶尔面试到比较帅气的师弟时，麦星泽还会给他发微信调侃。 -刚刚那个不错，看上了？ 林惊帆这时则会面无表情地回一句。 -没有，想什么呢，你看上了？把他招进来给你当助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却闭口不提那天的事。 林惊帆知道，他们即使表面上还可以嘻嘻哈哈，但是关系是怎么也不可能回到之前了。 然而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国庆假是下半年最后一次法定假期，过了“百团大战”，林惊帆就彻底地忙了起来。 本科生跟随导师的面试在十月中旬。林惊帆和张昭当初选择杨辉时，心里想的是杨辉是个讲师，无论是职称、学历还是学术成就都不如学院内其他几个神仙导师，所以他这边的要求应该比较低。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像他们这样想的人居然不在少数。于是，面试当天，本以为门庭冷落的杨辉居然爆了个大冷门，排在他办公室外的人数甚至超过了最受欢迎的副院长饶然。 “这也太坑爹了吧”，林惊帆感到绝望，他和张昭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没事儿，就当是个经历了”，张昭安慰道。 林惊帆只好提前做好面试被刷的心里准备，心想过不了就过不了吧，反正社团、学业加上班委事务也够他忙了，更何况这学期大作业还有两个实验项目。 想通了这些，面试的时候他反倒不紧张了。 “是你”，杨辉居然还记得他，“你不是上次讲座的主持人？坐。” “老师好”，林惊帆恭敬地鞠了个躬，坐在对面，“您还记得我？” “主持的挺好的”，杨辉在电脑上敲完最后一行字，抬起头与他对视，“我还以为你会去黄老师那里呢。” “没有”，林惊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黄老师嫌我代码写的烂。” 杨辉似乎是没料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继而失笑道：“你还挺实诚。” 林惊帆也笑了，他在杨辉面前非常放松，完全没有在“贵妇”面前的紧张感。 与黄毅的傲娇毒舌不同，杨辉是一个非常温柔的老师，长得很瘦，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乍一看就像个大学生，很容易拉近彼此距离。 “不实诚您早晚也会知道呀”，林惊帆苦笑，“那成绩您随便一查就出来了，也骗不了人。” 杨辉笑着点点头，继续翻看他的简历，“呦，数模一等奖，挺厉害的嘛。” “都是师兄们带我的”，林惊帆谦虚道。 事实上他对自己数模一等奖这事儿还挺嘚瑟的，虽然选题和一开始的想法都是周腾提出的，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他和刘东花了整整三天做出来的。 可以说，除了具体的代码书写，这个项目里面的边边角角他都是十分清楚的。 “跟周腾一个组”，杨辉挑了一下眉，“你这家伙，交际圈还挺广。” “都是运气”，林惊帆道，“周腾师兄组里刚好缺一个人。” 他没有想到周腾在学校居然这么出名，连杨辉都认识，林惊帆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仿佛认识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两人你问我答，聊了几句，杨辉道：“知道我这边的研究方向是什么吗？” “知道一点”，林惊帆道，“您这边是做人工智能和数据挖掘的。” “没错”，杨辉道，“人工智能重算法，你们如果进项目，初期的算法需要自行查资料掌握，当然基础算法也不会太难。等到了深度学习部分，难度才会上来，对编程能力的要求也会相应提高......” 杨辉说的这堆名词林惊帆为了面试了解过一些，也看过一些算法，基础的KNN、LR这些都挺容易看懂的，但是一旦到了神经网络，就直接把他劝退了。 杨辉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林惊帆还是听懂了，这个位置对能力的要求很高，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拿到的。 他很清楚自己上学期的成绩单不会很好看，事实上除了C++挂科之外，所有的科目成绩都或多或少有所下滑。或许单看一门不觉得什么，但是累加在一起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了。 那一瞬间，他没有太难过的感觉，付出与回报是成正比的，虽然他现在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是过去的一年荒废了就是荒废了，只能通过更加加倍的努力才能换回来。 杨辉倒是对他了解过这些算法有些意外，两人又聊了几句，十分钟后，林惊帆走出办公室。 又过了几天，学院官网公布了录取名单。 林惊帆毫无意外没有入选。 张昭顺利地加入了杨辉的团队，他的成绩不算特别出彩，但是杨辉却很欣赏他身上踏实和刻苦的精神。 向甜加入了饶然副校长的团队，庄梦圆和谢朝则冒死加入“贵妇”麾下。 所有报名的朋友里面，只有林惊帆落选了。 林惊帆简直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朋友个个都是神仙，显得自己真的很菜。 不过他倒也没真的气馁，张昭的刻苦他是看在眼里的。向甜和庄梦圆也确实很学霸。至于他自己，去年一年则是真的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他佯装受伤，骗了几个人一人一顿大餐，又重新投入了学习大业。 林惊帆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脆弱，很小的事情就能够影响到他。有时候又觉得自己韧性还挺强的，受到面试的打击也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更激发了学习的斗志。 之前决定每天写代码＋跑步，除去天气原因也一直坚持着。 这种状态还是很不错的，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充实，玩也能玩好，学也能学好，这才是健康的大学生活。 就在他以为这个学期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去时，命运又给他来了个90度的大转折。 某天晚上林惊帆正戴着耳机边听音乐边跑步，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接通后居然是杨辉。 自己学院这帮老师各个都是昼伏夜出的作息，默认学生们的作息也和他们一样，打电话过来时完全不顾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林惊帆吗？”杨辉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入主题，“有个学生因为个人原因无法进项目，我这里空出来一个名额，你有兴趣加入吗？” 剧情反转的太快，林惊帆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一瞬间就被钉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跑道上有人从他身旁嗖一声越过，杨辉的声音在耳机里再度清晰了起来：“林惊帆，你能听到吗？” “能、能听到”，林惊帆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老师，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加入您的团队了？” “是的，没错”，杨辉的声音带着笑意，“明天晚上八点，来我办公室。” 电话挂断，Gala撕心裂肺的声音贯穿耳膜。 林惊帆握拳喊了声“yes”，晕晕乎乎地踏上跑道。 第二天吃完饭后他提前跑完步，七点一过就立刻赶往教室办公楼，经过五楼的卡座时，发现已经坐了不少人。 向甜挥挥手跟他打招呼，林惊帆朝她做了个鬼脸，进入了杨辉的办公室。 “知道找候补人选的时候，我为什么第一个想到你吗？”杨辉将一个名牌卡放在他面前，与他对视。 林惊帆疑惑地摇摇头。 “因为来面试的大多数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向我展示他们有多优秀。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专门去了解过人工智能的相关算法。而你，就是其中一个。” “你们现在还是本科生，有时候可能会觉得很多知识和项目离你们还很遥远”，杨辉认真的看着他，“但咱们学院对于人才的培养，向来是不看年龄的。” “像饶然副院长，大一的时候就让你们独立做实验项目。那时候你们才刚学代码，也不懂算法，还不是摸索着做出来了？” “永远不要等待别人教你。在科研的路上，你或许会比老师走的更远。当你走到这个行业的最前端时，能够教你的，就只有你自己的了。” 林惊帆安静地听着杨辉的话，当下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那时候的他尚且不知道，学院这帮老师们对他们的培养方法，甚至直接影响了到他的一生。 “晚上回去选一款喜欢的电脑报给我”，杨辉最后说，“台式机，5000块以内，这周给你买。” “给我买电脑？”林惊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老师你说的是真的？” “别误会啊”，杨辉被他夸张的模样逗笑了，“电脑是学院的，现在只是安排给你用。名牌卡你已经拿到了，出去自己找个卡位挂上。从此你就是咱们学院实验室的一员了。” 林惊帆拿起面前的名牌卡，白底蓝字，工整的楷书写着“林惊帆”三个大字。 他将名牌卡郑重地插进桌面上的卡槽中，坐进了属于他的卡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39章 缘分 大二的生活是相当充实的，自从跟了杨辉之后，林惊帆简直恨不得一个小时掰成两个小时用。 杨辉的团队氛围就如同杨辉这个人一样，朴素、踏实。 林惊帆一开始只能做一些最最基础的工作，包括但不仅限于替老师翻译论文、替师兄师姐进行数据的预处理，等到对项目稍微熟悉之后，才开始负责一些单独的小模块。 虽然只是项目中最最小的一个模块，然而只是这些就已经非常考验他了。 再加上专业课的实验项目、社团活动、班委的琐事，到了期末季，林惊帆简直不想活了。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多事要做！ 他炸毛的在各个好友群里吐槽，迎来的是一片同样的“啊啊啊”。 向甜则比他还要更炸毛： -你快点闭嘴吧！你有我忙？我今晚还得通宵搞然然的项目！ “然然”是他们对副院长饶然的爱称，看到大家都这么忙，林惊帆心里平衡了，戴上耳机，出外跑步。 这项运动坚持了将近一年，有时候会有朋友过来跟着一起跑，觉得无聊的有，跑个两天就坚持不下去的也有，但林惊帆却神奇地坚持了下来。 每次跑步的时候，他可以从充实忙碌的现实生活中短暂的抽离开一阵子。 听着歌，大脑处于完全放空的状态，可以想很多东西，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最开始的时候，每天需要不断地逼迫自己才能够下楼，到了最后，跑步反而是他一天最放松的时候，甚至每天都会期待晚上的到来。 他没有选择在小操场跑步，而是选择了人最多的大操场。 事实上一切和应喆有关的地方，他都很少再去。 充实而繁忙的三次元生活，让他很少想起应喆，或许时间才是治愈失恋最好的良药吧。 人在繁忙中时，日子总会过得特别快。大二的生活很快接近尾声，C大的计院是2+2模式，这就意味着，他们即将要在下一个学期搬到老校区去。 然而在这之前，发生了一件让林惊帆也觉得很意外的事情。 这天他照旧点进超级课程表，这个软件从上大学那一年就开始使用，能够精准地通过教务系统导入当下的所有课程，非常好用。 林惊帆上大二后越来越忙，期末季被项目缠身时，总会时不时用超级课程表筛选出几节比较水的课翘掉。 这天他照旧选完课程，退出前随手刷了下“下课聊”。 超级课程表当中的“下课聊”有点类似于企鹅空间或者微信朋友圈，不少人会在里面发布动态。 就像是一个匿名的大学生圈子，有人会在里面发求助动态，也有人吐槽室友导师，还有不少人会分享情感问题。 林惊帆平时没事还挺喜欢刷一下这个的，权当放松。 这天他刚松开下拉刷新，就看到最顶端弹出一条情感动态。 「淡」：呵呵，发现了一件事——他跟现男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没分手，所以我傻逼一样难受这么久是为啥（微笑）（微笑）（微笑） 这种动态在“下课聊”里面还挺常见的，林惊帆平时翻到了就直接面无表情地刷下去。 然而不知道他今天太敏感还是怎么，当看到“他和现男友”几个字时，他敏锐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打错了吗？还是…… 他不由自主地点进了这人的主页，个人资料显示是个男生。 他随手翻了一下这人的动态，最近几条都发于一年多前，全是关于那个“他。” 「淡」：想他，一闭上眼就是他。还是想给他发微信，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 「淡」：还是分手了，我尽力了，但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淡」：算了，这个圈子分分合合本来就很正常，看淡吧。 「淡」：他跟我提了分手，他说他压力太大了，我他妈压力就不大吗？每天偷偷摸摸，提心吊胆，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 林惊帆越翻这人的动态，就越肯定。 这个人肯定也是……他竟然一年都没有走出来！ 林惊帆觉得这人的心路历程和自己很像，他几乎能够想象到他发每一条动态时心里的感觉，简直就是一种“世另我”的感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点击了关注，给他传了几个纸条过去。 对方居然也在线！ 两人一见如故，打开话头就开始疯狂畅聊。 林惊帆刷动态的时候筛选的是本校动态，「淡」也是C大的学生。 讲到各自谈恋爱到分手的过程竟然惊人的相似，甚至连分手的时间都差不多。 「一叶扁舟」：你是怎么发现他跟现男友的事儿的。 「淡」：很久之前就见到过他们俩一起吃饭，但他一直不承认，只说是普通同学。他俩一个班的，我也就没多想。直到前几天，我用blued小号套他话，终于承认那男生是他男朋友了。 林惊帆：…… 林惊帆从没想过还能有这种操作，简直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淡」却显然跟他聊的很投机，又事无巨细地跟他分享他如何用小号勾搭前男友。 林惊帆听完唯一的感觉就是“简直了”。 「淡」：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哪个院的呢，我妓院大二的，你呢。 「一叶扁舟」：我靠，我也妓院大二的。 「淡」：靠，这么有缘分，你特么不会是***的小号吧。 「一叶扁舟」：我不是啊，这人我认识，他居然是？ 「淡」：咱们院多着呢，他现男友也是妓院的，叫应喆，你认识不？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离他们远点。 「一叶扁舟」：…………………… 「淡」：？？？ 「淡」：……不会吧 。 「一叶扁舟」：你说的应喆，是6班生活委员吗？ 「淡」：这我倒不知道，不过好像是播音社的，午间频道挺多都是他播的，你俩…… 「一叶扁舟」：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前男友。 -靠！ 「淡」瞬间就不淡定了。 -那你俩啥时候分的？ 「一叶扁舟」：去年五月中旬吧，我可能也被……操。 林惊帆没再说下去，两人安静片刻，忽而又在聊天界面神经质的“哈哈哈”起来。 「淡」：这他妈什么缘分，居然在超级课程表里撞到这事儿，你现在啥感觉？ 「一叶扁舟」：说不上来，难受吧有点，更多的是一种日了dog的感觉。 林惊帆没有说谎，事实上除了觉得有些操蛋之外，他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或许是真的放下了吧，所以当知道应喆可能早就离心的时候，也没有被背叛的感觉。 只是觉得有些失望，自己的第一段感情，最终竟然是这样的结尾，果真是命运弄人 。 「淡」跟他聊过之后心情也好了不少，同是天下沦落人，这一刻就像是在孤独的浮世中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两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林惊帆独自坐在一个自习室里，桌上摊着期末project的资料。 夏日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像极了他们分手后的那个夏天。 然而他的面容已经不再像那时候那般迷茫和憔悴，这一年来，他成熟了许多，双眸中也多出几分坚定和自信。 六点多的时候，两人结束对话，互相鼓励了几句后潇洒告别。 他们默契地没有互相暴露身份，也都知道今天之后不会再聊天。 毕竟昨日已死，依旧鲜活的，唯有今天和明天。 又过了一个月，林惊帆顺利地挺过了期末季，结束了大二的生活。 这段时间，他一共为了两个project熬过三次通宵，然而当AC掉最后一道实验题目，走出实验室的那一刻时，所有的一切为之所付出的痛苦，又似乎是值得的。 他站在夏日灼烈的阳光下，有种问心无愧的感觉。 暑假林惊帆没有选择回家，杨辉的项目不会因为假期而暂停。他申请了一间暑假可以使用的临时宿舍，又在教育机构找了份兼职，每天依旧忙忙碌碌的。 八月初的时候，杨辉的项目终于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林惊帆在这个项目里的贡献甚至连5％都不到，但仍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八月中旬，刘东组织了一次青海七日游。支教小分队继去年的支教后，终于再一次全员凑齐。 再次集体行动时，每个人跟之前都不太一样了，然而相处时的熟悉感觉又似乎从未变过。 八月末，全体大二生返校换校区。 学院租了十几辆大卡车，男生们顶着烈日，汗流浃背的将一批批大箱子搬进车厢。 卡车轰隆隆从校园驶出去，那场面极其壮观，不少女生看到这画面，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林惊帆背上自己的斜挎包，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整整两年的校园。 这座大山脚下的校园，承载了他最刻骨铭心的初恋，见证了他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 以后如果没有机会，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0章 靠近 大三对于每一届妓院学生，就是宛如修罗场一样的存在。 林惊帆刚上大一的时候，就曾听说那时正在上大三的向甜的男朋友期末有十几个Project要做。 彼时刚上大一的他们对十几个project还没有确切的概念，直到现在，经历过上一个惨无人道的期末季，林惊帆才真正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按照他上学期平均每个项目通宵一次的强度来算，不算前期准备花费的时间，期末季光通宵就得十几次。当然一个月通宵十几次显然也不太现实，但也勉强够衡量这十几个project的分量了。 学院安排了大量的专业选修课，林惊帆开学后一刷课表，发现一周五天，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几乎是排满的。 除了没有早课之外，课程强度简直堪比高考那年。好在学计算机的大都睡得晚起得早，学院老师早上也起不来，故而早课排的很少。 杨辉的人工智能课程也被安排成了这学期的专业选修，林惊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门课。 他看过杨辉的教学大纲，里面的内容他现在已经用的滚瓜烂熟了，刚好可以挤出这点时间跟项目。 老校区没有卡位，杨辉在他的研究生实验室给几个本科生安排了位置，于是林惊帆每天本科生楼研究生楼两头跑，忙的不亦乐乎。 这天上完课，他照旧去了研究生楼。这两天他的任务都是帮杨辉翻译论文，弄完后发送邮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窗外一片漆黑，实验室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林惊帆将电脑装进斜挎包里，出实验室时把门锁上，转身时恰好隔壁实验室也正走出个人。 “许宸师兄？”林惊帆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许宸正在锁门，闻言扭头，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林惊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好巧”，林惊帆笑了笑，两人一起走在走廊上，许宸看到他身上背着的电脑就明白了，问：“最后还是跟了杨辉？” 林惊帆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儿，笑着答：“是啊，本来已经被刷了，后来运气好才又被选上。” “怎么回事？”许宸露出疑惑的表情，林惊帆于是把自己从面试被耍再到被叫回去的经历给他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许宸道，“不过相信辉哥也不会后悔最后选了你，这个点还在加班，研究生们都走光了。” “师兄不也在加班吗”，林惊帆调侃。 “别提了，还不是被程龙逼的”，许宸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程龙虐我千百遍，我待程龙如初恋。” 林惊帆哈哈大笑，许宸道：“对了，你们今年应该也有程龙的课，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惊帆苦笑道，“程龙老师觉得我们啥都会，然而实际是......我们啥都不会。” “哈哈哈，他就是这种人”，许宸道，“尽快习惯吧，咱们学院的老师一个比一个有个性，等你习惯后，会很喜欢他们的。” 林惊帆一想还真是这样，饶然温柔甜美，黄毅犀利毒舌，杨辉亲切踏实，还真是没有一个不喜欢的老师。 至于程龙，目前还不是特别熟悉，不过他相信能让许宸执意跟随的，一定也不是泛泛之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林惊帆发现和许宸的几次见面都是像现在这样边走边聊天。许宸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跟他聊天时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不知不觉到了楼下。 “你怎么回去？”许宸扭头问他。 “走回去”，林惊帆道，“也不远。” 换校区的时候，他和周翔他们一起把单车卖了，来到老校区也没再买。 老校区的占地面积只有新校区的一半不到，又在市区，交通很方便，也暂时用不到单车。 许宸听到这话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住哪栋楼，我送你。” “好啊”，林惊帆以为许宸要骑车送他回去，也没推辞，“笃行楼，那就谢谢师兄了。” “客气啥”，许宸带他来到架空层下的停车处，停在了一辆白色的小电驴前，林惊帆顿时就震惊了。 “师兄，这是你的车？”他有些想笑，感觉小电驴和许宸的气质完全不搭啊。 “对呀”，许宸蹲下身开锁，头也不抬道，“去年买的，推荐你，去哪儿都方便。” “额，我目前还用不着”，林惊帆又自习看了眼许宸的车，跟家里沈芳菲女士平时骑的差不多，感觉就像个女士电动车。 林惊帆有种三观被刷新的感觉，不是说这车不好，他自己平时还挺喜欢开小电动的，然而这和许宸那种出尘潇洒的气质真的很不搭。 许宸倒是很自然，把车推到一片空地上，长腿一抬跨坐了上去。 “上车”，他扭头吩咐，林惊帆忙跨坐了上去。 小电驴上空间有限，容纳两个大男生难免有些拥挤。林惊帆一坐上去就有些后悔了，尽管他已经尽量往后坐，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贴到许宸的后背。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有些尴尬。 其实林惊帆不是个太矫情的人，平时跟男性朋友们一起出去玩，也经常互相载，身体的接触也是常有的。 然而或许是跟许宸还不太熟，又或许是出于对许宸这个师兄的尊重，一路上林惊帆都觉得十分不自在。 C市的秋天又要来了，整个城市开始降温。 深夜里开着小电动在校园里穿行，四面八方的风从衣服里透进来，冷飕飕的，只有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越来越明显的热度。 林惊帆浑身都紧绷着，动也不好意思动，就在他快要僵住的时候，笃行楼终于到了。 许宸的车刚停稳，他就马上从车上跳了下来。 “谢谢师兄”，林惊帆又朝许宸道了一次谢。 “你今天已经说了好多次谢谢了”，许宸无奈地看着他，“都说了咱俩是朋友，别这么客气成不。” 林惊帆也觉得自己在许宸面前礼貌的有些过分了，遂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那行，我就不客气了。师兄你赶紧回去吧，快门禁了。” “十点四十”，许宸拿出手机看了眼，“还来得及。” 他忽然想到什么，把视线重新投向林惊帆，晃了晃手机：“突然想起来咱俩还没互加微信，介不介意加个好友？” “求之不得”，林惊帆忙拿出手机扫了许宸的二维码，“上次主持的时候就想加你了。” “行，回聊”，许宸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我走了，拜拜。” 林惊帆站在门口挥手，目送着许宸的车消失在视野里，才走回了宿舍楼。 走到三楼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右拐，直到停到327门口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宿舍了。 摇了摇头，又重新爬了两层楼，才回到宿舍。 自那天起，林惊帆和许宸偶尔会在研究生楼碰到。 有时候是上厕所的时候在走廊遇到，有时候就像那天一样一起加班到晚上。 许宸知道林惊帆没有买单车后，每次都很热情地要送他回宿舍。林惊帆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然而却没有理由拒绝他的盛情邀请，只好成为了小电驴的忠实乘客。 他们偶尔也会在微信上聊，频率不高，聊的也都是专业相关。 许宸懂的东西非常非常多，比林惊帆牛逼了一百个向甜甜。有时候他做杨辉的项目遇到了难题，拿去请教许宸时，他也能提点他一两句。 两个人的关系渐渐变得很好，然而这种好又不像和周翔他们那种哥俩好的关系，反倒是多了一些别的什么。 有那么几个瞬间，林惊帆怀疑过许宸是不是gay。 毕竟每天看到的他的生活就只有科研和运动，也没见身边有比较亲近的异性。 当然这或许和他与许宸接触的时间太短有关，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也只能算是比普通朋友略好一点。 然而林惊帆就是有一种直觉，许宸应该是没有女朋友的。 他甚至还暗搓搓地在研究生实验室登录过几次blued，想试探试探许宸的身份，然而最终都无功而返。 最终林惊帆得出了一个结论：许宸应该是一个沉迷科研不近女色的直男。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林惊帆正在实验室等一个数据集跑完，便随手拿起手机划开。 消息来自许宸。 「Turing」：（图片） 照片中是一架灰白色的四旋翼无人机，停在操场的草坪上，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帅气夺目。 「看不见的帆」：大疆？（口水）（口水） 许宸发了个挑眉的表情。 -你的？ 林惊帆看着无人机的照片，简直要流口水了。他们大二小学期的项目也是做无人机，那时候做的是巴掌大的六旋翼小无人机，已经觉得非常好玩了，更何况现在一辆大疆摆在眼前。 「Turing」：程龙的，借我做项目。 「看不见的帆」：哇靠，程龙也太有钱了吧。 「Turing」：这不算啥，他还有辆奥迪，专门用来测无人驾驶的。 「看不见得帆」：......羡慕。 林惊帆砸了砸舌，心想真是同院不同命。那帮搞无人机无人驾驶各个都是土豪，不过想到杨辉平时买数据集时豪掷千金的样子，也就没那么不平衡了。 不过他的确是有些羡慕许宸，搞这种有实体的项目实在是太热血了，比他们平时在实验室跑数据有意思太多了吧。 正出神间，许宸的消息忽然又弹了出来。 「Turing」：明天用无人机测数据，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1章 飞机 答应和许宸一起玩无人机后，林惊帆一连几天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恨不得周末快点来。 两人约在周六上午，老校区的大操场，纵然许宸一再跟他强调不用那么早去，他还是九点一到就出门了。 穷逼如他，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大疆。 林惊帆对大疆的了解始于今年的小学期，学院的实训项目有一个方向就是小飞行器，而他恰好选了那个方向。 当时请来的指导老师是一个在大疆任职的高管，第一节 课就非常自豪地给大家介绍大疆的起源和成就。 林惊帆至今仍记得很清楚，那天的课程是以某从来上不了热搜的摇滚歌手向某国内三金大满贯影后的求婚视频作为开端，继而讲到大疆的起源与发展，讲到大疆创造的各种成绩，讲到大疆被好莱坞用作航拍机器…… 当看到视频中银白色的四旋翼无人机从碧海蓝天中优雅地掠过时，一群少年人的激情一瞬间就被点燃了。 林惊帆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就在大家充满期待地以为会做出一个同样牛逼的无人机时，TA邪笑着将实训的材料发了下来。 一群人顿时歇菜—— 装在塑料袋中的是一个仅巴掌大小的裸露单片机，以及六个小拇指大小的塑料螺旋桨。 林惊帆：…… 老师拿起样机，一本正经地看着大家，介绍道：“同学们，你们手上拿着的，就是咱们这学期要制作的六旋翼飞行器。大家将旋翼安装到小飞机上，装上电池，我们现在去外面草坪试飞……” 所有人黑人问号：这也叫无人机？ 林惊帆每次回忆起这个画面都觉得很搞笑，也忍不住感叹自己当时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那个小小的飞行器在今年夏天差点把他们一组人逼疯，再不敢想“做出”一架大疆的事了。 他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等回过神来，操场已经到了。 周末的操场没什么人，尤其是上午，一进操场，林惊帆一眼就看到了程龙的无人机。 那是一架灰黑色的四旋翼无人机，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操场的草坪中央，远远看去犹如一个黑色节肢类怪兽。 林惊帆的视线扫过一圈，很快便发现了正靠在树上调试遥控器的许宸。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卫衣和运动裤，偏黄的碎发刚刚洗过，带着些许毛躁，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师兄来的好早”，林惊帆上去打招呼。 “醒了睡不着，就提前过来了”，许宸笑着揉了把头发，把遥控器递给他，“试试？刚已经飞过一次了。” “啊……我来？”林惊帆接过遥控器，瞬间就紧张起来了，“我没用过，不会飞坏吧。” “哪那么容易坏”，许宸被他紧张的模样逗得好笑，“有我在这，你怕什么？” 林惊帆笑了笑：“主要是暑假被我们的小飞行器搞出阴影了。” “工程实训吗？”许宸将遥控器拨轮调整好，让林惊帆双手搭在拨杆上，教他操作。 “嗯对，就今年暑假”，林惊帆说，“我们飞行器试飞第一天就差点失联了，一直往天上飞，飞着飞着直接脱离遥控器的控制范围了，还一直往上飞，直到变成一个点，最后干脆看都看不到了。” “哈哈哈”，许宸理解地笑，“最后怎么找回来了。” “没电了”，林惊帆无奈地说，“自己掉下来了，当时天上全是飞行器，只听‘扑通’一声巨响......” “粉身碎骨了？” “没，幸好还留了半条命”，林惊帆道，“不过六个螺旋桨全坏了，师兄，你当年做的小车还是飞行器？” “都不是”，许宸迎上林惊帆疑惑的视线，解释道，“我们当年有三个选择，一个是做智能车，一个是飞行器，一个是做船。” “做船？”林惊帆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么帅？” “没错”，许宸道，“当时那是一个试行的项目，全学院五百人只有三十个人可以进入做船的项目，学院跟学校借了游泳池。所以那年夏天，经常能看到我们穿着衣服跳进游泳池去抢救船。” “好有趣。” “还有更有趣的呢”，许宸道，“最后因为实在是一天‘湿身’太多次了，大家最后直接就穿着泳衣去做实验了。” “噗”，林惊帆实在无法想象一群人穿着泳衣坐在游泳池边调试代码的画面，实在是辣眼睛，又觉得非常有趣。 许宸道，“下次给你看我们当时拍的照片。” “好啊，所以师兄，最后这个项目为啥没保留下来。” “不知道”，许宸道，“听说是被其他学院投诉了，说我们小学期占用游泳池，搞得其他学院学生没法来游泳。” 两人同时乐了，“哈哈哈”笑半天，提起实训时的趣事，真是觉得怎么聊都聊不完。 林惊帆将遥控器的拨轮推向前，飞行器发出“嗡嗡”的声音从草坪上缓缓上升。 “对，就是这样，别紧张”，许宸的声音在旁边传来，“右边拨轮控制前后左右，先让飞机在操场范围内飞……” 林惊帆按照许宸的指示操作，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精神高度集中，许宸一直在一旁看着，不时地提示他一些操作。等他慢慢熟悉后便靠在一旁树上让他自己玩。 林惊帆控制着飞机上升、下降，将拨杆推向左边，飞行器在空中潇洒地翻转了一圈，又再次腾空。 “我靠！这也太帅了！”林惊帆兴奋地转头，正想与许宸分享这一刻的喜悦，却发现靠在一旁的许宸也正带着笑意看着他。 并且，似乎一直这么看着他，看了很久。 霎时间，一种奇怪的感觉涌入了他的大脑。 许宸不会也是gay吧？ 他看上他了？ 林惊帆平时虽然偶尔自恋，但在感情上脸也没这么大。 但空窗一年多，又一直忙学习，似乎又不太会谈恋爱了。 别想太多，万一自恋就尴尬了，林惊帆不住对自己说，然而大脑却不受控制的一直想东想西。 和许宸相处的画面一幕幕的涌入脑海，令他惊讶的是，两人从认识到现在，其实交集并不多，却仿佛认识了很久似的。 “小心！往右飞！右！”就在林惊帆走神的时候，许宸紧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惊帆心内一紧，正要抬头往天上看，双手忽然被一阵温热覆上。 许宸的双手叠在他握拨杆的双手之上，牵引着他操纵飞行器。 飞行器在他的操控之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以一个妙之又妙的角度，斜斜一侧身，往空旷的天空中飞去。 林惊帆这时才发现，刚刚自己那一走神，飞行器差点撞上一棵树，不由得一阵后怕。 “不好意思，师兄，我刚刚......”，林惊帆简直愧疚的无以复加，“还好有你在这，不然我今晚就得跟程龙负荆请罪了。” 令林惊帆后怕的倒不是别的，而是这飞行器本身不是许宸的，要是被他撞坏了。哪怕是出了一点点问题，都会给许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哪那么严重了”，许宸操纵着飞行器优雅地转了一个圈，“我敢把遥控器交给你，就敢保证无人机的安全。来，让你见识见识师兄的技术。” 说罢，便控制着林惊帆的左手向前拨动，飞机加速的上升到空中，随即又在许宸的操控下俯冲向下。 许宸的双手灵活操纵，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确计算过似的。飞行器机身在高速中快速翻转，在即将落下地面时，又腾空而起，擦着林惊帆刚刚撞到的树横飞而去，带起一阵劲风。 “你太牛逼了，师兄。”林惊帆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还行吧”，许宸“啧”了声，道，“今天没带眼镜，要是带上眼镜看航拍的画面，会更刺激。”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直到许宸将无人机轻轻落回地面上，林惊帆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师兄，你不是说今天要测数据，怎么......”，他转过头去，话还没有说完，便愣住了。 刚刚玩的太过专注，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他和许宸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许宸几乎是用整个身体从身后包裹住他，引导他操控遥控器。 林惊帆尴尬的要死，许宸却像是没觉察出什么不对似的，很自然地放开了他。 “还没开始测”，许宸从他手中接过遥控器，“现在开始吧。” “哦，好”，林惊帆道，“需要我帮忙吗？你们团队就你一个人？” “这不是我们团队的课题”，许宸重新调整遥控器，将无人机升空，这次不再像之前那样炫技，而是按照一定的轨迹开始航拍。 “是程龙老师带的一个本科生团队，他们要做一个无人驾驶系统，准备用咱们校区做实验，需要一份校区的航拍图和数据。” 林惊帆的方向虽然是人工智能，但是对无人驾驶也有简单的了解，两人开始就专业上的一些事情展开话题。 许宸懂的非常非常多，林惊帆觉得再给自己三年时间，也不可能达到他这样的程度。 令他惊讶的是，工作时候的许宸，和平时随和的样子截然不同，非常的严肃和严格。 两人轮流拍了两个小时，才总算达到了他的标准。 想起一年前许宸给他们做分享时曾讲过，程龙将正在腾讯实习的他强行召唤回去，直言项目没有他不行。那时他只觉得那是个有趣的故事，现在才真正明白这背后的意义。 做完任务已经快一点，两人去食堂吃了顿饭。 一上午严肃的工作后，早上因为亲密接触产生的尴尬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吃饭时，林惊帆看着坐在对面的许宸，心想自己怕是真的想多了。 男生之间偶尔有身体接触再正常不过了吧，更何况那会儿还是紧急情况。 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不能见谁都觉得是gay吧。 想通了这些，令他自在了不少。 就把许宸当做一个能聊得来的，又很牛逼的大神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2章 孤独 那天后，林惊帆和许宸有几天没有联系。 在操场上所产生的那点异样气氛很快便被繁忙的学业和工作所取代。 林惊帆这两天忙着班里奖学金名单的统计和各种加分证明的收集，每天被学院的事务忙的不可开交，也没怎么去实验室。 许宸则一直在忙自己的项目，每天工作到很晚。某天林惊帆刷朋友圈的时候，居然看到他发了张半夜两点的星空照，配字“下班。” 这也太拼了吧。 林惊帆在心里“啧”了一声，正要评论两句，赫然发现那已经是三天前的朋友圈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把手机揣进兜里，戴上耳机，开始跑步。 这项运动从大二开始便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除非下雨下雪，每天雷打不动都要跑个十圈。 Gala的《追梦赤子心》已经快被他听烂了。 最后一圈跑完，林惊帆背上包，拿出瓶绿色尖叫，一边喝一边往宿舍走。 宿舍只有许泽群在，张昭还在实验室跑数据，周翔前段时间新加入了一个攀岩社，天天晚上聚餐。 大三后大家的课程重合度变低，也都有自己的事情，集体行动是越来越少了。 住在同一个宿舍下，有时候一天甚至都见不上面。 只有许泽群兢兢业业地坚守宅男的底线——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你又吃外卖”，林惊帆跨过一地的外卖盒子，“你今天出过门吗？” “嘘！”许泽群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别说话，我这正到紧张时候呢！” 林惊帆无奈地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堆攒了三四天的外卖盒，知道指望这家伙是不可能了，只好叹了口气，认命地收起盒子。 “啧，不愧是我帆仔，太贤惠了！吃饭没，我点份烧烤？” 一集动漫放完，许泽群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目送他出门扔垃圾。 “行，你点吧”，林惊帆扔完垃圾，进卫生间洗手，许泽群则打开饿了么，开始点宵夜。 两人点了一堆烤串，又加了几听啤酒，风卷残云地吃完。 “啊我该减肥了”，许泽群摸了把肚子上的肥肉，随口感叹了声，又面无表情拆开一包薯片，继续看动漫。 林惊帆已经对他这一连串动作完全免疫了，收拾完饭盒，一个人拿上水卡，出门洗了个澡。 回来时周翔正在楼道被女朋友查岗，朝他点了下头。张昭也回来了，正拿了水卡准备出门洗澡，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实验室的事情。 张昭出门，宿舍又只剩下林惊帆和许泽群两个。 林惊帆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把朋友圈刷到上次看到的地方，一条条点赞。 刷完后又不知道干啥了。 项目告一段落，奖学金资料已经全部交给教务处，理论课作业全部做完了，期末的项目还早...... 好不容易有天闲下来了，竟然不知道干什么。 他索性直接爬上床，打开视频软件，准备找个电视剧看。然而翻来翻去，总是翻不到想看的，又觉得一部电视剧四五十集太浪费时间。 他漫无目的地在各个软件中切来切去，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却又不舍得放下手机。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忍不住在三人小群中发了一条消息。 「看不见的帆」：啊啊啊啊啊我空虚！ 「圈圈圆圆圈圈」：你寂寞了？ 「酸酸甜甜就是我」：早说你该找个女朋友了，上次给你介绍你还矜持的不行。 「圈圈圆圆圈圈」：林惊帆我求你主动点好不好，这都大三了还没找着女朋友，你是打算光棍到毕业吗？ 「酸酸甜甜就是我」：实在不行找个男朋友也可以接受，你好歹脱个单让我们替你庆祝庆祝。 「看不见的帆」：...... 「圈圈圆圆圈圈」：你省略号什么？你也知道咱学院男生找个女朋友多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你这种老师兄。 林惊帆本意是来群里求温暖，熟料却被俩损友你一言我一句地损，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听到庄梦圆这句终于忍不住了。 「看不见的帆」：老师兄怎么了？老师兄就不配拥有真爱了吗？ 「圈圈圆圆圈圈」：你先看看你的发际线。 庄梦圆不愧是庄梦圆，一句话就能戳中林惊帆最脆弱的地方。 林惊帆打开苹果的前置摄像头，悲伤的看了眼自己的发际线，陷入了深深地失落。 悠闲的夜晚总是过得很快，也总是最容易虚度。 熄灯后林惊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边想着自己令人绝望的发际线，一边脑袋里不住回荡着庄梦圆的“老师兄”。 我真的变老师兄了吗？ 林惊帆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反常。 有些敏感，有些低落，更有一丝久违的孤独。 事实上在所有朋友的眼睛里，林惊帆是最不该孤独的人。 他有一大堆的朋友，交际圈大到令人咂舌。他有很多古古怪怪的兴趣，号召力又极强，不管玩什么总能找到人和他一起。 他有朋友、有学业，还有令人羡慕的科研项目，生活充实又有趣，每天被排的满满当当。 可正是因为这过于充实的生活，掩盖了深埋在他心底的，不能诉诸于人的孤独。 林惊帆发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谈过恋爱了。 整整一年的空窗，甚至连个暧昧的对象都没有过。 或许该谈场恋爱了，谈恋爱后也许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月朗星稀，淡淡的月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洒了进来，他摸出手机，重新点进了blued。 像是哈利波特穿过了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林惊帆一直觉得，每次进入blued，就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隐秘的，却也是□□的。 隐匿着最真实的身份，却暴露着最真实的感情。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进入blued，每次进入的感情却不一样。 林惊帆按照距离排序，将首页在线的用户一个个往下翻。 没翻几页便看到了应喆，他的头像亮着，昵称和头像都换了新的。 林惊帆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点进了他的主页。 应喆的动态很少，总共不到十条，然而最新的一条竟然在秀恩爱！ 这条动态是三个多月前发表的，没有文字，只有两张照片。 照片没有露脸，一张拍的是地面上的影子，两个一米八的大男孩在路灯下接吻。 另一张则非常的欲，两个人互相撩起对方的T恤，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对方的腹肌上，色气满满。 blued上不乏秀恩爱的，比这更暴露的都有。 林惊帆看到这照片时，内心说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但难过的感觉却没有了，甚至还有心情猜测这是不是「淡」曾经提到过的前男友。 他把应喆的动态翻到最底，之后都是一些古早的动态，没有再秀恩爱。 然后退出。 就像完成了一个仪式似的，在亲眼目睹应喆的新恋情之后，林惊帆终于亲手为这场感情画上了句号。 有消息弹了进来，是麦星泽。 「Doge」：呦，师兄，太阳从东边出来了？你居然上线了。 「一叶扁舟」：大晚上不睡觉，跟哪个哥哥弟弟聊天呢？ 「Doge」：啧，你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太久没关心弟弟了，连我脱单了都不知道。 麦星泽也脱单了，林惊帆有些惊讶，但是也并不震惊。 这家伙每天跟个开屏孔雀似的，整栋宿舍楼的gay们都是他的gay蜜，谈恋爱也不奇怪。 两人随意地聊了几句，对方是法学院的，比他大两届，给林惊帆看了照片，很高很白，还挺般配的。 「Doge」：师兄最近谈了没，我这里有一堆优质小哥哥，给你介绍个？ 「一叶扁舟」：......你这家伙，几天不见，都开始拉皮条了。风筝社怎么样？ 林惊帆搬校区后，风筝社社长之位自然就交给麦星泽了。 麦星泽还是很有能力的，风筝社被他搞得风生水起，还经常和别的社团一起团建，俨然变成了一个联谊团。 从他的字里行间里，林惊帆听出他似乎招了不少俊俏的小哥哥，简直是哭笑不得。 麦星泽还非常热情，认准了他上blued就是为了脱单，非给他介绍他资源库里面的优质小哥哥。 林惊帆本来就有谈恋爱的打算，也没矫情，开始看着麦星泽发来的照片，一张一张地“选秀”。 然而麦星泽的审美和他自己的实在是天差地别，他觉得好看的一般要么是那种弱柳扶风的小白脸，要么就是过于精致的妖孽男，林惊帆只想找个正常的，只好婉言拒绝了。 麦星泽当不成红娘，还有些遗憾，嘟嘟囔囔嫌弃林惊帆没眼光。 林惊帆实在是无福消受他的“后宫”，又随意地浏览了几下在线列表，扒拉着加了几个好友。 已经是晚上两点多了，发送完邀请后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便随手关了手机睡了。 之后的几天，林惊帆一直和blued上加的几个好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他工作学习恢复了忙碌，也没法一直在线，聊起天来总是断断续续的，也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倒是天天泡实验室，跟研究生师兄师姐们混的越来越熟了，还一起聚过好几次餐。 有几次跟程龙的团队一起聚餐，许宸也来了。两人没坐同一桌，只是在落座时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林惊帆发现自己桌的师兄师姐们对程龙的研究生都十分羡慕。 “那当然啊，程龙是妓院最年轻的教授，30出头就当选IEEE会士”，有师姐说，“你要是他的研究生，毕业后只要他一封介绍信，C大的企业随便你挑。” “这么牛逼”，林惊帆震惊了。 “世界级的科学家，你以为呢”，有师兄说，“原本在MIT（麻省理工）任教，当年自荐回国的，新闻都报道了。不过是你们入学前的事了。” “那他为啥不去清北上复，要来咱们学校？”张昭问。 “哈哈说起这个真的挺搞笑的”，师兄道，“C大为了留下他，当年给他开了很多丰厚的条件他都看不上，最后你知道打动他的是啥吗？” “什么？” “C大承诺，只要程龙愿意留下来，那他孩子以后可以免费从C大的附小一直上到高中毕业。” “哈哈哈”，一群人大笑。 林惊帆和张昭还有些懵，一旁的师姐解释道，“你俩不是C市人不知道，C大的附中是全C市最好的中学，全国排名前十以内，真的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 “果然不管多牛逼的人，都逃不过孩子的教育”，有人感叹。 话题很快过去，大家很快又聊到别的。林惊帆视线偶尔掠过隔壁桌，看到和身旁人谈笑的许宸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每次当他以为许宸已经足够牛逼时，他总能出其不意地令自己发现他更牛逼的地方。 这是抱上了一个多粗的大腿啊，林惊帆在心里“啧”了一声，心想得好好珍惜许宸这个朋友。 饭桌上又有人开始聊旅游。 “你们刚回老校区，最好先把C市玩一遍”，有师兄建议，“C市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对哦”，林惊帆心里一动，前两年一直呆在山沟沟，几乎没怎么在C市玩过，找个时间可以组织个团建啥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喝酒吃肉，林惊帆心里那种淡淡的孤独感又疏忽间没有了。 或许孤独是永恒的，然而孤独的感觉却往往只有一瞬吧。 第43章 出游 C市的秋天很短，国庆节一过，气温便以每天一变的速度开始下降。 十月底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怕冷的女生穿上了羽绒服。 林惊帆一开始很不适应老校区，一来是因为太小，老校区的面积几乎不到新校区的五分之一，总感觉随随便便走一圈就没了。 二来则是因为氛围。 老校区基本都是大三大四甚至研究生博士这些高年级学生，学术氛围十分浓厚。平日里图书馆自习室几乎每天都是满的，路上所见同学也俱是行色匆匆，很少有打打闹闹的情况。 林惊帆自大二后虽然收了心，开始认真学习，但本性仍然是爱玩的。适应了大三的生活节奏之后，便开始琢磨着出游计划。 C市是个热门的旅游城市，好吃的好玩的非常多，于是最近林惊帆工作学习之余，没事儿便在微博上刷刷攻略，打算约朋友先把C市玩个遍。 某天他正在刷#在C市你不得不吃的十种小吃#时，忽然收到许宸发来的一条消息。 「Turing」：周末去爬山，要不要一起？ 两人自从上次在操场玩过一次无人机后，这段时间一直各忙各的，林惊帆最近正想着出去玩的事，许宸的邀请简直直戳他心坎。 「看不见的帆」：要要要，爬哪座山，都有谁？ 「Turing」：韶华山，周五跟你说时间。 太好了！ 韶华山他正好没去过，林惊帆立即愉快地答应了。两人零零散散聊了几句，许宸又被叫走了。 林惊帆知道他平时很忙，便自己在微博上搜索韶华山攻略，顺便在大众点评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只是不知道这次有几个人出去。 之前聚会的时候，貌似听到研究生师兄师姐们说最近想出去团建一次，林惊帆猜测自己也许就是个顺便的。 可当他按照许宸给的时间去到出发地点的时候，发现那里竟只有许宸一个人。 “其他人呢师兄”，林惊帆四处张望，“还没到吗？” 许宸穿着件灰蓝色的大衣，修长的双腿交叠，正靠坐在小电驴上，闻言从手机中抬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林惊帆不知怎的，之前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许宸的视线与他一触即分，四处看了两眼，继而茫然道：“咦，你还有叫人来吗？” 林惊帆愕然：“就咱俩？” “就咱俩啊”，许宸狡黠地眨眼。 “额”，林惊帆当即无语，心想孤男寡男的两个人去爬山，不带这么坑的吧。 “要不再多叫几个人”，许宸看他一脸纠结，拿起手机准备叫人。 “别了”，林惊帆马上阻止，“大清早的，估计还睡着呢。” “那改天再出来？”许宸看着他脸色，又提议。 “不......不用了。” 林惊帆一瞥许宸深色，意识到他应当是误会他不想跟他单独出去了。 然而这根本没法解释，总不能说他觉得两个大男人一起出去玩太奇怪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可是一到了许宸这，气氛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奇怪。 啊啊啊！ 林惊帆简直要咆哮了，他甚至想直接摊牌，问许宸：你到底是不是gay，是不是对老子有意思，给个痛快吧。 然而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万一许宸真的只是一个沉迷科研的直男...... 林惊帆不敢想象之后的画面。 “来都来了”，他换上一副轻松的口气，朝许宸开玩笑，“就是有点意外，还以为我就一捎带上的。” “啧，谁敢把我们帆仔当成‘捎带的’”，许宸下巴朝他抬了抬，露出了个狡猾的笑容，“来，上车。” 林惊帆总算明白这家伙压根就没打算回去，心想又被摆了一道。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小电驴上，从宿舍区到大门不到五分钟的车程，深秋的风冷飕飕地刮在脸上，却并不刺骨。 许宸先是带林惊帆去到一个租车公司，把小电驴交给他停放，进去交涉。 半小时后，一辆大众开出市区，上了高速。 “师兄，你这开车技术可以的”，林惊帆坐在副驾驶，不住侧头看许宸开车。 “五年车龄了”，许宸勾了下唇角，“你驾照考过了没？” “上学期考过了”，林惊帆说，“拿照到现在还没摸过车呢。” “那等会下高速了给你试试？”许宸侧头看向他。 “成啊”，林惊帆来了兴趣，“不过我就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手，你放心让我开？” “有我在这，怕啥？” 林惊帆发现许宸身上有一种特别吸引他的特质，就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云淡风轻式的自信。 仿佛不管什么事情在他眼里，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解决。 林惊帆一路走来，深觉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过关斩将，能走到现在已经极其不容易了。 而许宸却是理所当然的优秀，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是注定成为人群焦点，被人仰望的。 下高速后，许宸果然跟他交换了位置。他们驶离国道，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从车窗外不断倒退。 空气澄凉清新，仿佛远离了俗世的一切压力与烦扰，让人整个的放松下来了。 “开慢点”，许宸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林惊帆手上，协助他调整方向。 “原来C市的秋天这么美”，林惊帆也开始有点感觉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朋友一起自驾游。 空寂的大路上，白云慵懒地铺在蓝天尽头，轻音乐在车内缓缓流淌，两人的话都不是很多，偶尔聊上两句，有种和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 “我有时候会有种特别不切实际的想法”，许宸忽然道。 林惊帆好奇地转过头，看到他靠在椅背上，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外。 “有时候会觉得现在做的一切都没意思”，许宸淡淡道，“学业、项目、未来......很多东西，得到与得不到，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倒不如像这山里头的人一样，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你不喜欢现在做的事吗？”林惊帆倒是没想过许宸居然会这么想，他一直以为像许宸这样的风云人物，根本不会有这些困扰。 “我很喜欢现在的方向”，许宸回过头来，已经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和轻松，“无人驾驶和人工智能，一直是我想做的。只不过城市里待久了，总是会觉得有些乌烟瘴气的。” “我明白你的感觉”，林惊帆认真地想了想，转头看他，“就是一种，emmm出世的感觉吧。” “这个词用得好”，许宸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有时候觉得要是能活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其实要真活成了那样，也不一定见得会喜欢”，林惊帆道，“光是农村的厕所，就足够令人窒息了。”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所以说嘛”，林惊帆摇了摇头，“城里的人想过乡村生活，乡下的人又千方百计地想进城谋生。果然不止婚姻，人生处处都是围城。” “哈哈哈没办法，做自己做久了，也会有自我审美疲劳的时候。‘我要是不是我就好了’，你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我？”林惊帆认真地想了想，说，“有吧。” “有些无力改变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林惊帆眉头微微皱着，思考应该怎么表达，“嗯，多多少少有过的。” “但是怎么说呢”，林惊帆磕磕巴巴地措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做了别人，或许可以逃过你的劫，却逃不过他的劫。嗯，就像道家的渡劫一般，这样想一下，还是渡自己的劫好一点哈。额，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忽略我吧......” “我懂”，许宸笑着说，林惊帆发现他看他的眼神与之前已经有所不同。是欣赏？又或是多了些别的什么。 “我们都只看得到别人光鲜亮丽的一面”，许宸道，“却永远不会想到别人也有一地鸡毛的时候。”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林惊帆忙道，又狡猾地笑看他，“就比如我看师兄你，就贼帅。” “彼此彼此”，许宸含笑转过头去，“我看你也贼帅。” “是吗？”林惊帆一下子兴奋了，不顾形象地把脸凑到后视镜，“你觉得哪里比较帅，我这两年都沧桑了......” “......” 或许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脱线，许宸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你小心点”，他无奈地把林惊帆的脸掰转过去，“好好看路，开车呢。” “要不还是换回来吧，马上到环山公路了。” 两人换了位置，换许宸开车，又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韶华山。 韶华山的人不多，大周末的，来的基本都是些本地人。两人在门口买了票，又在山下随便吃了点小吃，便开始爬山。 山不高，两侧的风景却很好，山路皆用平坦的石阶铺就，不时架有一座木桥，下有清澈泉水流过。 山上的温度有些低，周围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两人并肩走着，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爬完了全程。 爬上最后一段平台时，一道瀑布从天际泻下，水汽铺面而来，片刻间脸上便是一片湿润。 “来来来，咱们拍照”，林惊帆打开手机，和许宸在瀑布前摆弄来摆弄去，拍了不少搞怪的照片。 许宸在这方面倒是一点都不直男，虽然对拍照并不热衷，却一直很配合，给林惊帆的丑照合集做了不少贡献。 他们又沿着原路返回，在山脚下的农家乐吃了一顿全鸡宴，最后轮流开车回城。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十点，林惊帆感觉浑身都快累瘫了，却依旧十分精神。 两人在宿舍楼下作别，林惊帆一边哼歌一边往宿舍走，心想许宸真是一个不错的玩伴。 那天之后，两人又约着去了不少地方，有时候是许宸找他，有时候是他找许宸。 他们几乎把C市出名的地方玩了个遍，也经常自驾去一些不知名的小地方。 许宸非常非常好约，只要不是在做科研，其余时间都可以随便找，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他。他稳重又风趣，两人有话题的时候可以聊的很high，没有话题时就算各自沉默也不会尴尬。 林惊帆渐渐觉得，如果许宸是个gay，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4章 坦白 林惊帆这人还是挺主动的，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便开始想方设法地观察出许宸到底是不是gay。 他先是用blued试探了几次，没有结果后便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许宸平日的言行。 许宸的长相俊俏精致却并不娘气，他穿衣服很讲究却不过分花哨，衣服大多是蓝白灰三个颜色，从不穿紫色…… 皮肤很好，但不化妆，连防晒也不涂，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水味…… 不抽烟、不蹦迪、不去酒吧，私生活简单。运动量不大但是会偶尔打打篮球。爱打游戏，偶尔会爆几句粗口，声音不浑厚但却一点也不娘。 直男当然不娘了，林惊帆越观察越绝望，这家伙简直是个妥妥的钢铁直男。 他点开许宸的微信，他的头像是LOL的一个英雄头像，昵称叫「Turing」。 Turing。 英文名吗？林惊帆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上百度翻译了一下，结果居然是图灵。 人工智能之父。 怪不得这么耳熟，他平时看人工智能方面的论文，里面经常就会提到图灵机和图灵测试。 看来许宸对AI果然是真爱，图灵说不定还是他偶像呢。 林惊帆又觉得挺好玩的，许宸平时稳重惯了，微信昵称居然还挺中二的。 翻开他的朋友圈主页，几乎全是专业相关的公众号文章，偶尔有几条原创动态，也都是没P过的图。 林惊帆几乎要肯定他就是个直男了，然而他还是不死心，某次出去玩的时候他冷不丁问许宸：“师兄，你爱吃抹茶吗？” 许宸当时的表情可以用茫然来形容，显然根本不懂抹茶的梗。 “一般吧，不太常吃”，许宸答道，探头往两边看了眼，“你想吃抹茶吗？” 两人正走在C市有名的小吃一条街上，街道两边全是卖小吃的摊位，从刚刚起已经吃了整整一个小时，林惊帆忙摆手道，“不吃了，再吃快撑死了。” 许宸今晚也吃的不少，C市的小吃本就是一绝，两人一路走过去看到什么都想吃点，每一份的份量又不多，直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已经撑的快走不动路了。 “哦”，许宸正撑的难受，闻言点点头，两人彼此扶着，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逆行。 挤到出口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小吃街的出口是一个宽阔的广场，人也很多。此时夜幕刚刚降临，不少大爷大妈开起广播跳起了广场舞，小孩子的哭闹声阵阵传来，喧嚣而又热闹。 “听说”，林惊帆和许宸从广场中央穿过，不禁又想到了刚才的话题，“直男都不爱吃抹茶……” 话音刚落，许宸迈出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是吗？”他看向林惊帆，眼中露出些许笑意，“我没听过这个说法诶，不过……” 他的头偏向一边，这下连嘴角也浮现出笑意，“修正一下我刚才的说法，我的确不常吃抹茶，不过应该是喜欢吃的。” 广场上霓虹半明半暗，背景音乐震耳欲聋，许宸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林惊帆几乎“刷”一下脸就红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宸在说什么。 “你是说，你……”，林惊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宸就这么跟他出柜了？ 就这？ “是啊”，许宸回过头来，似乎也有些紧张，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我特么早知道什么了啊？！ 林惊帆那一刻的心情简直像是坐在跳楼机上蹦极，非怒吼无以发泄他的情绪，我特么一直以为你是直男啊啊啊！ 他万万没想到许宸居然会这么容易跟他摊牌了，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等着他来问他一样。 这人也太狡猾了吧。 林惊帆那种怪怪的感觉又出来了，自己这点伎俩在许宸面前都不够看吧。 他怀疑许宸已经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了，仔细想想许宸刚刚无非就是跟他出了个柜，也没有别的表示，为啥突然就脸红了呢。 害，算了，看出来就看出来吧，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个人又不丢人，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咯。况且，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许宸应该对他也有意思。 “你都没看到我的提示吗？”许宸说。 “啊”，林惊帆正在走神，闻言抬头看他，“什么提示？”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触，便又各自移开，彼此都因为这蓦然的身份转变有些不自在。 “我的微信昵称”，许宸说，“你应该有印象吧。” “你的昵称不是图灵么？”林惊帆扭头看他。 “图灵也是个gay”，许宸说。 林惊帆：“………………” 林惊帆心里简直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这就是你的提示吗？你们学霸都是这么玩的吗？ 别说他根本不知道图灵是同性恋这件事，就不怕来个根本不认识图灵的吗？ 您这提示还真是明显呢，呵呵。 “你也是，对吗？”许宸又笑着问。 林惊帆在这事上倒是很坦荡，也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两人一前一后刷卡上地铁，一人手拉一个拉环面对面站着。 冷场。 林惊帆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许宸似乎也有话要说，然而时间、地点似乎都不合适。 就这么一路晃荡，从地铁晃荡到公交，再从公交晃荡到宿舍楼下。 “那”，林惊帆犹豫了一下，“再见了。” 许宸跨坐在小电驴上，两腿支着，头盔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再见”，头盔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 小电驴发动，林惊帆目送许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转身时有种奇异的感觉在胸中荡漾。 有点失落又有点兴奋。 这和曾经跟应喆在一起的感觉很不一样，双方似乎都有些谨慎，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 他缓缓地走入宿舍，满脑子都是和许宸认识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要跟他在一起吗？ 许宸成熟、幽默，还是个大学霸，跟他在一起虽然没有汹涌澎湃的心动，却是说不出的舒服。 两人的三观、兴趣都很合拍，比起blued上那些油腻gay们，许宸是再合适不过的恋爱对象了。 而重点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谈过恋爱了。 谈吧。 想通了这一点，他转了个圈，坐在椅子上，点开和许宸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师兄，一回到宿舍就开始想你。认识这么久，直到今天才发现咱俩竟然是一样的人。茫茫人海，相逢不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你愿意将今后的命运都与我捆绑，和我在一起么？ 太油腻。 -师兄，今日与你确认眼神实在大为震惊，小弟方才算过我俩的生辰八字，堪称天作之合。不知你现在可有男友，可否考虑小弟我？ 算命么？ -师兄，我感觉咱俩挺合适的，你愿意跟我处个对象吗。 太土。 林惊帆写了删，删了写，从小到大根本没正儿八经表白过，简直怎么写怎么不对劲儿。 他抓狂地挠了挠脑袋，正要再编辑时，手一滑，删了一半的信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了出去—— -师兄，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你愿意跟我处对 林惊帆：“......” 林惊帆简直要抓狂了，手忙脚乱地撤回了消息，并暗自祈祷许宸没有看到这条信息。 然而下一秒，许宸的消息便回了过来。 「Turing」：撤回什么，我都看到了。 林惊帆：.................. 「Turing」：处什么？处对象吗，咱们不早就在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5章 宿舍 和许宸在一起之后的生活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两人每天各自上课上班，中午跟各自的朋友吃饭，晚上在各自的实验室加班。 直到实验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时，林惊帆便会拎着电脑去许宸的办公室，在饿了么点份宵夜，坐在办公桌上一起吃，然后再继续加班。 许宸是个超级超级工作狂，也的确非常忙，林惊帆粗略计算过，他一天起码能在实验室泡十四个小时。 有时林惊帆收工早，便会帮他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帮不上忙的时候，就会戴着耳机坐在一旁，边看《康熙来了》边等他收工。 工作时他们的交谈通常很少，然而偶尔对视时，眼中皆是温暖的味道。 加完班后，通常整栋楼的灯已经都熄了，两人于是一前一后坐在许宸的小电炉上，回各自的宿舍洗漱睡觉。 C市的冬天来了，每次坐在小电驴上，刺骨的风隔着厚厚的棉衣仍能穿透进来。林惊帆被冻的浑身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却又很迷恋两人身体相贴处传来的温暖。 寒冷的冬季夜晚，天际没有一颗星星，白月惨淡地挂在枝头，散发出阵阵的寒光。 此时此刻，唯有恋人的体温是温暖的归宿，林惊帆抱着许宸的腰，两人在冰冷寂静的校园间穿行，有种天地间只有他们的感觉。 林惊帆有时候会想，许宸为什么不跟他“那个”，两人交往了快一个月，最亲密的动作却只是停留在接吻，连舌吻都不曾尝试。 偶尔周末一起出去玩到太晚，林惊帆本想提议开个房算了，许宸却每次都会先一步打车，赶门禁回宿舍。 难道他不喜欢做那事，只想谈柏拉图恋爱？ 林惊帆又忍不住开始脑补。 许宸也不小了，这个年龄正是有需求的时候，大家都是成年人，开个房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难道他不好意思？他不会没这方面的经验吧！ 林惊帆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但又确实无法解释许宸为什么不想跟他“那个”，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欲求不满，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算了不想了，他把鼠标扔回桌上，晚上约了庄梦圆和向甜吃饭，便收拾东西，往饭堂去了。 三人各自脱单后，一起吃饭的时间少了很多。然而向甜和庄梦圆很够义气，惦记着他孤家寡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约他出来。 林惊帆到的时候，庄梦圆正跟向甜咬耳朵。 庄不知道说了句啥，向甜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不相信”，向甜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从哪听到的这消息，骗人的吧。” “你俩在说什么？”林惊帆笑着坐在她俩对面，“有八卦吗？快分享快分享。” “超级大八卦”，庄梦圆一脸兴奋，一手拱着放在唇边，神神秘秘道，“你认识咱们院的许宸师兄吗？” 林惊帆一听到“许宸”这两个字，心里便不由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许宸不会有事在骗他吧。 “就是去年在新校区宣讲的那个师兄，你记得不”，向甜看他没反应，以为他忘了，“你那次还是主持人呢。” “他”，林惊帆悄悄地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八卦的局外人，“怎么了？” 庄梦圆看了下周围，用尽量小的声音道：“朝哥跟我说，这个师兄是gay。” 林惊帆：“！！！” “朝哥从哪里听到的？师兄亲自承认的吗？”林惊帆说，“怎么确定他是gay的？” “你怎么这么激动？”向甜奇怪地看他一眼，说完又八卦地转头看庄梦圆，“但是我也好想知道，许宸师兄是我们全宿舍的偶像，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想他居然是个gay。”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庄梦圆道，“但是朝哥说他室友有次亲眼见到他和一个男生出去玩，两人还手拉着手。” “这也太劲爆了”，向甜道，“那另外一个男生呢？有没有看到是谁？” “是啊”，林惊帆扯出一抹笑，感到浑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有没有看到……另一个男生……呃，是谁。” “那倒好像没有”，庄梦圆耸了耸肩。 林惊帆松了口气，感觉后背一身虚汗。 “不过”，庄梦圆说，林惊帆的心脏又瞬间提了起来，“听说个子不高，背影看着挺眼熟的，应该也是咱们院的。” “朝哥室友真没看出来那个人是谁？”林惊帆追问。 “没有吧”，庄梦圆道，“要是有就不只是劲爆了，你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 “没”，林惊帆忙道，“许宸师兄就在我们实验室隔壁，我一直以为他是钢铁直男呢。” 林惊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给许宸扣了一顶直男的帽子。 向甜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他真的一点不像个gay，嘤嘤嘤，我的男神居然是个gay，我不能接受。” “你们很讨厌gay吗？”林惊帆瞬间玻璃心碎了一地。 “也不是讨厌，就是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庄梦圆道，“C大应该挺多真gay的，但是实在想不到离自己这么近。” 向甜：“是了，而且许宸师兄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gay。” 庄梦圆：“我觉得帆仔都比他像。” 向甜：“我也觉得。” 林惊帆：“……” 林惊帆本来担心这俩姐们儿一联想起来就没完没了，把自己也拖下水。 然而关于许宸的话题很快便过去，三人很快聊起别的，他悄悄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把这关过了。 “你和朝哥寒假要去哈尔滨？”向甜道，“别吧，会不会被冻死啊。” “就是要冬天去看冰雕才有意思”，庄梦圆笑道，“你呢，去德国寻夫吗？” 向甜男朋友最终还是选择出国，如今正在慕尼黑大学攻读硕士。 “去不起”，向甜懒洋洋道，“都不想要他了。” “你就口是心非吧”，林惊帆调侃，“到时候还不是颠颠就去了。” “记得带手信给我们”，庄梦圆靠着她的肩膀笑。 三人的话题很快跑偏，经这俩一提醒，林惊帆这才想到马上要放寒假了。 要跟许宸出去玩吗？ 他这学期沉迷学习，除了周末和许宸出去玩，基本上没什么花销。 加上暑假在教育机构赚的钱，攒下来足够去外地旅游一趟了。 算了，还是别想太远，先想想眼前的问题怎么办吧。 有人看到他们一起出去玩，并且认出了许宸。 林惊帆突然又有些后怕，他们还是太不低调了，他担心不止谢朝室友一个人看到了。 怎么办，要被迫出柜了吗？ 林惊帆知道学校里男生和男生在一起的应该不少，但他从来没对这些做过多了解，本以为这样会令自己显得正常，没想到这次连个参考的案例都没有。 他试着想了想出柜的后果，陌生人的异样眼光他倒是不怕，最主要还是身边人的。 接下来呢，全院都会知道吗，毕竟不管他还是许宸在学院都是能叫的上来的名字。 老师、导员也会知道，他们会怎么看他，朋友们会避他如蛇蝎吗？ 他会被所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在背后指指点点，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我还能正常的生活吗？林惊帆嘴唇泛白，不敢再想下去。 想象中的出柜，就像是汹涌的洪水，一旦脆弱的防守被攻破，便会瞬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林惊帆心烦意乱地回到实验室加班，写代码的时候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张昭叫了他好几次，他都在走神。 他左思右想，甚至等不到晚上和许宸见面，就在微信里把从庄梦圆那里听到的告诉了许宸。 发完后对方一直没有回复，林惊帆知道他工作起来就不怎么看手机，便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写代码。 他写两分钟代码就要看一眼手机，写两分钟看一眼手机，听到手机震动的一瞬，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决定如果许宸真的被迫出柜，那他就陪他一起，然而许宸的回答却远远在他意料之外。 「Turing」：没事的，周围挺多朋友知道的。 「看不见的帆」：！！！ “其实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晚上两人“幽会”的时候，许宸摸了摸他的头，“不过这两年渐渐觉得，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也不是一个办法。” “我们都不是孤岛，都生活在一个群体中，感情生活不可能是完全不透明的，朋友们都是关心我们。瞒得了他们一时，瞒不了他们一世”，许宸说，“更何况，以后不结婚的话，父母那关也得过。” 这还是林惊帆第一次从许宸口中听到关于以后的考虑。不得不说，许宸比他成熟很多，考虑的也更深。 而更重要的是，他对未来的态度是积极而自信的，这冥冥之中与林惊帆对未来的期待不谋而合，只是他从前一直在逃避而已。 “其实承认自己的性向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有时候你觉得很在意的事，别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咱们这代人大多数思想都很开放......” 林惊帆承认有点被许宸的这段话打动，说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长时间的死守一个谎言则更痛苦。 许宸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整个晚上惶恐不安的心，得到了解脱。 “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他呆呆地看着许宸，只觉得他浑身仿佛发着光。 “知道”，许宸的唇勾起一个俊俏的弧度，他的视线暧昧地落在林惊帆微张的双唇上。 林惊帆不待他开始动作，便蓦地勾住他的脖子，将双唇印了上去。 许宸先是一愣，紧接着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抬起一手按在林惊帆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这次的吻不像之前的浅尝辄止，林惊帆的舌尖在许宸的唇缝间挑逗片刻，便被一股强力吸住。 “唔”，实验室的人体工学椅在两人的动作下不住滑动，急促的喘息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么热情”，唇分后，许宸靠在林惊帆肩上不住喘息，热气尽数喷在他颈间耳后，他闷笑了声，“不怕被人发现了？” “控制不住了”，林惊帆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调整呼吸，“被发现了只好说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噗，这你都能想到”，许宸被他笑的喘不过气，片刻后在他耳边轻声道，“那还有个更刺激的大冒险，要不要玩？” “什么？”林惊帆茫然地睁开眼睛。 “我宿舍今晚没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6章 信任 “你室友呢？” 林惊帆浑身是汗，被许宸从背后抱着。 “跟女朋友开房去了”，许宸左手让他枕着，右手在他光裸的肩头不住摩挲，吻了一下他的脖子，“还难受吗？” “唔，还行吧”，林惊帆含糊地答了句，双腿不自然地动了动，“你别问这个。” 许宸在他背后闷笑一声：“老夫老夫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你别说话！” 林惊帆羞愤地拉起被子蒙在脸上，简直快尴尬死了。 直到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晚有多猴急，简直像几百年没开过荤似的。 两人胡闹了足足两个小时，林惊帆这会儿回想起实验室的画面都忍不住耳热。 还好没有人发现，他有些后怕，又觉得挺刺激的，自己都觉得自己矛盾。 不过许宸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林惊帆舔了舔嘴角，回味两人肌肤相亲时那种源自身体最深处的共振。 许宸应当不是个新手，林惊帆翻了个身，把被角掀开一条缝，凝视着他的睡颜，又觉得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许宸就像一只优雅的狼，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始终掌握着全局，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林惊帆有时候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傻不拉几的野山羊，蹦跶着朝他嘴里跳。 想想又觉得好笑，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 窗外野猫叫了一声，林惊帆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透了。许宸侧躺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 林惊帆伸出一只手，放下他下巴上，挠猫似的挠了挠。 许宸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林惊帆怕恶作剧被发现，当即不敢再造次。然而许宸的下一个动作，却是直接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下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迷迷糊糊道：“别闹，帆仔。” 林惊帆几乎是被这下意识的动作给触动到了，他抱着许宸的腰，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虽然身处寒冬腊月，却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第二天两人起的很早，担心许宸的室友会突然回来，林惊帆前一晚上特意订好了闹钟。 两人一大早见面还挺不好意思的，许宸给林惊帆拿了条他的底裤，叼着牙刷洗漱去了。 底裤不是新的，应当是许宸穿过的，但很干净，林惊帆脸色发红地套上，还好衣服没弄脏。 正穿衬衣的时候，许宸洗漱完了，非常自然地走过来帮他系扣子。 林惊帆看他衬衣也敞着，便也伸手帮他系。 系着系着四只胳膊就忍不住打起架来，两人对视一眼，同一时间忍不住笑了出来。 “来，帮你系鞋带”，许宸说着便单膝跪在地上，帮林惊帆系运动鞋的鞋带。 “你很帅”，许宸仰头看着林惊帆，忽然说。 “你也很帅”，林惊帆笑了，唇角勾起一个斜斜的弧度，就像个淘气的大男孩。 “你真的很帅”，许宸看着他，认真地说。 “你也真的好帅”，林惊帆有些莫名其妙，笑道，“这是商业互吹么？” “是真的”，许宸起身，蜻蜓点水地吻了下林惊帆的唇，“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身上有一种，生命力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是吗？”林惊帆回想起第一次见许宸的那天，正是和应喆分手的那天，“我以为我那时候，看起来很糟糕呢。” “你的眼中写满了忧伤”，许宸悠然道，“但你的心仍是明亮的。” “......”，林惊帆做了个搓手臂的动作，“怎么突然肉麻起来了。” 许宸冲他狡黠地挤挤眼，他的笑容温润潇洒，风姿一如他们相见那时。 C市今年降温降的很早，十一月底的时候就下了场雨夹雪，将气温又猛地向下拉低了几度。 大雪要下不下，冬雨却淅淅沥沥地缠绵了好几天。 实验室的人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就连林惊帆这种平时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都有点扛不住了。 “要不出去租个房？” 林惊帆蜷缩在实验室的人体工学椅上，一边看康熙，一边打喷嚏，桌上堆了一大袋擤鼻涕纸。 许宸把接好的热水放在他面前，问。 “还是算了”，林惊帆又抽出一张纸，掩在鼻前用力地擤了两下，“快期末了，哈嚏。出去住也不方便，还不如留着......哈——嚏——” “不会发烧了吧”，许宸眉头微皱，撩起林惊帆的额发，将手掌贴在他的额头。 “我没事”，林惊帆拨开他的手，“只是有点打喷嚏，我每次感冒初期就这样，喝点热水就好了。” “嗯”，许宸点点头，“你头发长了。” “两个月没剪了”，林惊帆拿起水杯喝水，“这周去趟理发店吧，让理发师给我弄个偏分算了。” “为啥不剪短？”许宸不解地挑眉。 林惊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天太冷了，我需要皮毛保温。” 许宸：“......” “你微信有人找”，林惊帆正缩在椅子里看微博，桌上许宸的手机震动了下。 “你帮我看吧”，许宸双手在键盘上飞舞，连头也不抬一下。 林惊帆便拿起手机，用自己指纹打开，帮许宸查看消息。 “你室友”，他道，“说他今晚不回宿舍了。” “嗯”，许宸说。 “还有程龙”，林惊帆道，“问你辅助驾驶这块什么时候能出阶段性成果。” “下个礼拜吧”，许宸皱眉思考了下，双眸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帮我回复一下。” 于是林惊帆便又替他给老师回复。 回完消息后，他看也不看聊天列表，随手将手机锁屏，放回桌上。 其实林惊帆自诩不是多么大度的人，对恋人的手机也并非完全不好奇。 相反他是支持恋人之间手机共享的，他自己一直秉持事无不可对人言，也对另一半的社交圈子十分好奇。 当初跟应喆在一起的时候，就曾因为他介意看手机而闹过不愉快。 也正因为如此，当许宸第一次若无其事的将手机递给他的时候，他着实愣了好几分钟。 然而当意识到许宸的想法和自己一样后，他却反而没有窥探的欲望了。 两人互相在对方手机上添加了自己的指纹，却也不会刻意地查岗，这让林惊帆觉得很舒服，有种信任与被信任的幸福感。 这种感觉一如他和许宸的爱情，没什么干惊天动地的激情，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的浪漫，就犹如一杯最普通不过的白水，或许有时会觉得寡淡无味，但也别有一番细水长流的甜蜜。 晚上两人没有骑小电炉，许宸用厚围巾把林惊帆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冷月高悬，两人脚踏流光，手牵着手走在校园的小径中。 “对了，你刚刚那会说还不如留着什么？”许宸忽然问。 “什么？”林惊帆正在走神，闻言迷茫地抬头，“什么留着？” “我说租个房搬出去住”，许宸无语地把他的羽绒帽扣在他脑袋上，“你说没必要，还不如留着......” “哦想起来了”，林惊帆点了点头，“我是想说，这钱与其交给包租婆，还不如拿去旅游，寒假出去玩一趟？” “嗯，可以”，许宸沉吟片刻，“你想去哪？” “不知道呢”，林惊帆道，“冬天去旅游，要么最南，要么最北。你想晒太阳还是想去看冰雕。” “冰雕？”许宸笑出了声，“就你这体质，一下飞机就得立马再飞回来。” “切，瞧不起谁呢”，林惊帆怒了，“我可是有肌肉的人，不像某人，OK？” 这话一出当即戳中许宸死穴，林惊帆确实有点肌肉，长期跑步加上偶尔的keep让他的腹部隐隐浮现出四块腹肌。 而许宸却是24K纯理工宅男，浑身上下软piapia的，为此还被林惊帆嘲笑过很久。 “某人怎么又提这茬，某人不是已经答应跟某人一起跑步了吗？”许宸道。 “啧，那也得看某人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不知不觉间，夜晚也没有那么冷了。 随着第一场大雪覆盖C市，期末季又来了。 林惊帆简直恨不得一个小时掰成两半用，8个project、7门专业课全部需要在一个月搞定，全院的学生都疯了。 他每天早上八点起来，干活儿到两三点，小组project又经常需要讨论，好几次连组员都记错，简直是手忙脚乱，一天下来经常连和许宸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许宸则还是一贯的忙碌，他负责的辅助驾驶模块取得了阶段性成果。能够通过检测到车主是否疲劳驾驶而决定是否强制将驾驶模式切换到无人驾驶。 程龙对此非常满意，又紧急让他加入另外一个项目。 两人每天各自忙自己的，连微信对话都常常不能同步，经常是他发一句话，许宸两三个小时后才回，他再三四个小时后回，聊天总是无法持续。 偶尔小组讨论完后，刚好和许宸下班的时间吻合，林惊帆便会在实验楼下等他。 两人牵着手回许宸宿舍，话都说不了两句便倒头睡下，第二天一早起便各自又去学习。 就这么足足持续了一个月，当最后一门试考完的时候，林惊帆站在阳光下，简直有种眩晕的感觉。 这个月他几乎没在两点前睡过觉，每次project展示的前一晚，都必定要通宵做PPT直到早上五点，睡三四个小时，再去做Presentation。 然而最艰难的时候总算是熬过来了，他点开手机，看到12306发来的出行提醒，心情又轻快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7章 恻隐 林惊帆和许宸报了个半自由团，计划沿着丽江——泸沽湖——大理的路线，来个说走就走的云南七日游。 半自由团不包含到昆明的来回机票，两人合计了下，最终选择了火车卧铺。 反正穷学生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省下的钱还能给朋友们带手信。 C市离昆明说远不远，许宸买了两张卧铺票，早上上车，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计划考完试的第二天从学校出发，次日到达昆明。 林惊帆前一晚激动地买了许多吃的，打算到时候在车上吃。许宸的室友一考完试就回家了，他便顺理成章地去他宿舍。 两人一个多月没亲热，忍不住又胡闹到很晚。 直到第二天被闹钟叫醒，林惊帆才想起东西还没收完，惨叫一声，开始手忙脚乱地收东西，走到校门口又发现身份证忘记带了，只好折回去取。 许宸怕他再漏掉什么，点开自己备忘录里的必备清单，逐一核对后，才敢再次出发。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总算卡着点上了火车，林惊帆把行李箱往床底一推，坐在卧铺上，不住喘粗气。 “下次东西要提前一天准备好”，许宸坐在下铺，与他并肩靠着，老父亲一般教训他，“别等到出发那天再收。” “好了我知道错了”，林惊帆求饶道，“别数落我了。” 火车缓缓启动，他把双手放在小桌板上，侧头注视着窗外。 林惊帆坐火车的次数不是很多，却对这种老旧的快速列车有种特别的偏爱。 正是春运前夕，火车里的人很多，到处吵吵嚷嚷，零食泡面味儿混在一起，有种难以描述的味道。 他们买的是下铺和中铺的票，不久对面进来个人穿背心的男人，浑身一股烟味，坐在下铺。 “抽根烟？”男人发了会呆，朝两人打招呼，从裤兜里掏了包软中华递过来。 林惊帆摆摆手示意不抽，许宸却抽了根烟别在耳后，道：“吃薯片吗？哥们。” 林惊帆忙从零食袋里拿出包薯片递过去，那哥们也不客气，接过薯片坐在对面和两人聊天。 “你俩是兄弟吗？”背心男好奇地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出去玩不带着女朋友？” “表兄弟”，许宸开了瓶啤酒递给他，“两兄弟都失恋了，趁着寒假一起出去，散散心。” 林惊帆心想你真是够了，背心男却看着他们，理解的点点头。 “男人都不容易”，他说罢猛地灌了一口啤酒，感慨道，“你说她们女人为啥都是这样……” 背心男开始给他俩讲和前女友的种种，讲他高中后是怎么为了闯事业来C市做野生菌生意，讲他前女友又是怎么在异地的时候跟一个有钱人混在了一起…… 林惊帆嘴角抽搐地看着许宸和那人聊天，忍笑忍得肚子痛。 又过了会儿，他们上铺的女生下来泡了杯面，背心男上铺的女生则一直躺着看综艺。 林惊帆和许宸也拿了泡面出来，分给背心男几个卤蛋和火腿肠，各自泡了，坐在床上发呆。 火车上的旅程是漫长的，林惊帆朝对面中铺看了眼，发现床上有个包，但是包的主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你上铺的人呢？”他问背心男，“怎么一直没见他。” “哦，也是个哥们”，背心男眼睛往上瞥了下，指尖转着一根烟，无所谓道，“上车的时候见过，打招呼也不理，喏，在那坐着呢。” 林惊帆顺着背心男的示意向过道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瘦长的男生正坐在那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牛仔裤下的双腿显得修长且直。曲着一膝，修长的双手随意摆在小桌板上，侧头静静地看向窗外。 男生的长相不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分明，算是个型男帅哥一枚。然而脸色却很不好，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林惊帆这个方向正好斜斜地与他朝向，发现男生的神色很憔悴，眼窝深陷，眉头紧紧锁着，似乎有解不开的心事。 他想起来了，刚上车那会就看到他在那里坐着，整整一个上午，动都没怎么动过。 男生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转头，视线不经意与他撞上，又警惕地立即移开。 对视的那一刹那，林惊帆看到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慌，像是很怕被人看到似的。 “瓜子花生矿泉水”，走廊里有餐车推过。 背心男叫住服务生，买了两副扑克牌。 “打牌吗”，他把手中的烟别在耳朵上，朝林惊帆和许宸晃了晃。 “来”，许宸放下手机，把小桌板上的东西都收下去，“玩什么？” “干瞪眼”，背心男豪爽一笑，“云南人就爱玩这个。” 说着又朝上铺吹了声口哨：“两位靓妹，玩干瞪眼么？” “来！”林惊帆上铺的女孩爽快地坐了起来。 “等我尿个尿”，林惊帆与许宸交换位置，去上厕所。 回来时见那男生还坐在那位置，远远看上去显得格外孤独，想了想，便低声道：“你好，一起打扑克不？” 男生一开始似乎没想到是在跟自己说话，直到林惊帆第二次邀请的时候，才不确定地转过头来：“找我吗？” “是啊”，林惊帆善意地点点头，指了下自己对面的中铺，“你今晚是睡这里吧？” 男生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林惊帆看他面色严肃，一副阴沉的表情，又不禁有些发憷：“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路上挺无聊的，要是打扰到你的话不好意思啊。” 他有些懊恼，对方或许是真的有烦心事，这么自作多情的帮他不一定是人家想要的。 正在他纠结不已的时候，男生忽然道：“走吧。”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坐在了他对面的下铺。 林惊帆愣了一下，继而笑着坐回许宸身边。 “啧，看上帅哥了？”许宸凑到他耳边悄声说。 林惊帆被他吹得耳朵痒，咬牙凑到他耳边，报复性道：“对啊，你看人家多man、多有男人味儿，你吃醋了？” 许宸笑着耸了耸肩，林惊帆看他丝毫没有吃醋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转头时看到对面的男生，发现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俩的互动，似乎看出了什么，当即不敢再造次。 干瞪眼是一个一玩起来就容易上瘾的游戏，林惊帆许宸坐在一边，背心男、黑衣男和上铺女生坐对面，五人从下午玩到晚上，连饭都顾不得吃。 直到列车员提醒要熄灯了，才收拾东西睡下。 夜间，林惊帆躺在中铺，在火车的摇摇晃晃中睡睡醒醒。 空调温度开的太高，半夜他口干舌燥地起来喝水。转头看到白天那个男生的床头还有亮光闪烁，似乎还没有睡。 林惊帆觉得他身上一定有某种故事，然而两人萍水相逢，过度关心反倒显得有些交浅言深。 他翻了个身，在火车轮与铁轨的碰撞中又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林惊帆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一脸困顿地坐着。火车走走停停，又很吵，睡了一晚上比没睡还累。 许宸已经洗漱完了，回来时把洗漱包塞在他怀里催他去洗脸，林惊帆头发乱糟糟的，拖着鞋去洗漱。 长途火车的最后几个小时是最漫长的，几人愣愣地坐在下铺发了几个小时的呆，火车到站了。 “走了，有缘再见”，背心男朝他们挥了挥手，拎着一个包消失在人海中。 林惊帆和许宸拎着行李箱下车，在人群中又看到了毛衣男。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就像一个孤独的行者，逐渐地融入人群之中。 林惊帆一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后面有人提醒他挡路了才回过神来。 他和许宸跟随人流出站，打车到定好的酒店，打算先在昆明玩一天，明天再前往丽江。 晚上丽江的地导与林惊帆联系，定好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完事后两人在酒店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 许宸提议去翠湖玩，林惊帆却已经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趴在床上一觉睡到傍晚。 晚上两人去滇池转了转，买了面包喂海鸥，第二天一早坐火车去丽江。 过了最初那阵儿的兴奋劲儿，林惊帆对坐火车已经完全麻木了，呆滞地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傍晚时抵达丽江，旅行社的车也在等着了，车上坐了两个女生，看起来像是闺蜜俩出来旅游的，其中一个对他点了点头。 “现在丽江已经有点被过度开发了”，开往旅行社的路上，其中一个女生小声对闺蜜说，“我七年前来的时候还是很美的。” 林惊帆侧头看着窗外，发现丽江的景色确实没有想象中的好看，整个城市灰蒙蒙的，路边还有很多垃圾。 回到酒店后跟当地的地导签了合同，便正式入住了。 “师兄你快看！” 林惊帆打开行李箱，发现箱子里的一袋薯片忽然膨胀起来，仿佛快要爆炸似的。 “坏了吗？” 他疑惑地拿起袋子，发现它整个硬邦邦地鼓了起来。 许宸拿着毛巾，走过来看了一眼便笑了：“傻了么，丽江的海拔很高。空气稀薄，当然有压强差了，说不定过两天还会高反呢。” “是么”，林惊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又新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忍不住一天的疲惫，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本小林出场了，猜猜我是哪个！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8章 丽江 第二天六点就起床了，早上先去拉市海，骑马走过茶马古道，再去湿地公园，下午爬玉龙雪山。 林惊帆感觉这就是完全标准化的一套坑钱流程，到一个景点就把游客放在一个地方，你不花钱就只能干等两三个小时，许宸倒是对这事看的很开。 “出来玩就是为了花钱的么”，他非常爽快地买了两套自费的骑马门票。 林惊帆一开始还觉得坑，然而一骑上马，瞬间就被征服了。 这尚且是他第一次骑马走这么长的路，山路崎岖狭窄，只能容一匹马通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下山去。 导游给每人发了讲解器，一路上给众人介绍茶马古道的历史，林惊帆则拿着相机不住拍拍拍。 “许宸同学，请问你现在感觉如何？”他打开美图秀秀，开始录一分钟视频。 “现在的感觉就是有点上头”，许宸作出一副陶醉的表情，装模作样道，“有种眩晕的感觉。” 林惊帆拍完人又开始拍马，拍完马又开始拍山间的景色。 正是清晨，整个山林都在一种静谧之中，只能听到游人的笑闹，间或夹杂着溪水叮咚的声音。 置身期间，有种将自己完全交给自然的感觉，畅快轻松无比。 到了拍照处，林惊帆主动买了两份马饲料，与许宸站在一旁拍照。 “帅哥帮我们拍张照呗”，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林惊帆抬头一看，发现正是昨天的闺蜜俩。 “来”，他欣然接过手机，帮她们拍了几张合照。 “要不要换几个动作”，林惊帆提议，“来点好玩的。” 说着便指导她们摆了几个姿势。 “哟，帅哥还挺专业”，穿蓝色羽绒服的女孩笑着说。 “你们下午是哪一站？”穿红衣服的女生问。 “玉龙雪山”，许宸站在一旁回。 “我们也是诶”，红衣女孩当即激动了，“说不定等会又遇见了。” “哈哈，大家这么有缘分，可以一起玩，我全程负责当摄影师。” “那感情好！”蓝衣女孩道，又举起手机，“要帮你们拍合照吗？” “不用了……”，许宸刚准备婉拒，林惊帆却道，“来嘛来嘛，好不容易来一次。” 说着便拉着许宸，按照刚才教俩女孩的姿势又拍了好几张。 “面对面建个群吧”，许宸道，“把照片发给你们。” 四人于是建了个群，并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 “我俩是高中闺蜜”，红衣女孩道，“快毕业了，一起出来玩玩。” “我俩是表兄弟”，林惊帆直接沿用了许宸给他俩的设定，“你们从哪里来的。” 四人各自报了地名。 “你们是C大的？”俩女孩震惊道，“我们家就在C市啊！” “我去，这也太有缘了”，林惊帆也瞬间兴奋了。 拍照时间结束，众人又上了马。 这次四人走在了一起，一路闲聊，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还真是妇女之友”，下马后几人到一个驿站品茗，许宸凑到林惊帆耳边小声说。 “啧，你就是嫉妒我女生缘好。” 林惊帆嘚瑟地白了他一眼，抬头时看到前面不远处红衣女孩正回头看着他俩。 对上他的视线，她忙不迭避开了，在蓝衣女孩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蓝衣女孩也回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俩。 林惊帆：？？？ 旅游的时间总是过的又快又慢，当天众人在驿站喝完茶，又被各种强行塞安利。 下山后去了湿地公园，四人对别的都不怎么感兴趣，在天空之镜前面拍了很久的照片。 轮到林惊帆和许宸拍合照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俩女生看他俩的眼神怪怪的。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他觉得她们的眼神有点暧昧？ 她们看出自己和许宸的关系了？ 林惊帆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或许在陌生人面前更容易坦露自己吧。 下午去玉龙雪山，红衣女孩对云南很是熟悉，提醒他们一定要租羽绒服，买氧气瓶。 林惊帆在丽江这两天活蹦乱跳的，根本没体验到什么叫高原反应，蓝衣女孩更是不屑一顾，声称自己爬天山的时候都没高反过。 “有备无患撒”，导游路过，听到他们的谈话，插嘴道，“反正每年不带氧气瓶上去的人里面，都有高反的，上面没有卖的哦。” 四人于是一人买了一罐氧气瓶，又各自租了一套厚重的羽绒服。 来玉龙雪山的人非常非常多，排队足足排了一个多小时，林惊帆站着站着就有些犯困，靠在栅栏上不住打瞌睡。 “不能睡觉”，红衣女孩对许宸说，“快把你弟叫醒。” 林惊帆打了个哈欠，眼前都是水雾。 “你高反了”，红衣女生道，“撑住，别睡觉，下山再睡。” 原来这就是高反？林惊帆觉得还挺神奇的。 他没有任何别的感觉，就只是觉得困，哈欠一连接一个的打，眼泪狂流。 然而等到他们四个人一起坐上缆车，缓缓上升时，高反的感觉就彻底来了。 林惊帆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眼皮重的怎么抬也抬不起来，许宸把氧气瓶凑到他鼻尖，按下喷头。 林惊帆深吸一口气，感觉脑袋清楚了些，然而过不了多久又开始昏昏沉沉。 就这么一直撑到缆车停下，四人下车。 此处距离玉龙雪山的顶峰尚有一百米高度，需要游人自行攀爬上去。 四人裹着厚重的军绿色羽绒服，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爬。 一开始的时候，林惊帆每攀爬完一段阶梯后会感觉高反又严重了些，吸口氧，在这个高度停留几分钟后就会稍微适应。 然而当海拔越来越高，每上一节台阶，他都能明显地感觉到高反加重，必须在这层台阶上停留片刻才能继续往上。 四人的状况没有人比谁好多少，就连刚刚还在说爬天山都没有高反的女孩脸色也变得惨白。 然而此刻谁也没法嘲笑谁，四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颓败，僵硬的双手握着氧气瓶凑在鼻尖，每走一步就停下来吸口氧，简直像犯了毒-瘾似的。 林惊帆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根本爬不到顶了，一百米，在平坦的路面上几乎微不足道，可现在却似乎是永远无法到达的高度。 还剩最后一段阶梯的时候，他的氧气用完了。 林惊帆坐在台阶上，缓慢呼吸适应这个高度的氧浓度。 他往上走的每一步几乎都是靠氧气支撑的，现在氧气没了，即便只有十来级台阶，于他而言，也是难以逾越的高度。 “还好吗？”许宸停在他面前，将手中的氧气瓶递给他，“我这还有点。” 林惊帆吸了口氧，眩晕的感觉才好了点。 “我不行了”，他惨笑道，“我爬不动了，你继续爬吧。” “那我把氧气给你留着，你在这等我下来？”许宸的高反不是很严重，这会脸色虽然苍白，神情间却有着即将征服这座山的亢奋。 林惊帆无力地点点头，心里隐约有些失落，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许宸深吸了口氧，把氧气瓶塞进他怀里，一股作气，向最后一段高度进攻。 林惊帆目送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看着只剩不多的十来级台阶，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像许宸那样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氧气已经完全用完，林惊帆眼冒金星，靠着木栅栏不住喘气，足足用了十分钟才适应了现在的高度。 4680。 这应该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到达过的最高海拔了。 许宸正靠在木栅栏上朝下俯瞰，林惊帆站在他旁边，俯视时看到一起来的两个女生正手拉着手，缓慢却坚定地迈上这最后的旅程。 “加油！” 他朝下面大喊了声，只觉得现在的心情激动的简直难以言喻。 他先是给家里打了个视频电话，林武连和沈芳菲这辈子都没来过云南，以他们的身体素质，更不可能来爬玉龙雪山。 他用镜头扫过每一寸风景，就当是带着父母来看看这个世界了。 挂断后又跟向甜、庄梦圆开了个群视频，实力嘚瑟了一番。 适应了眼下的高度后，他已经快要忘记高反的感觉了。 他一边拍照片一边止不住的感慨，要是刚刚没有抱着“拼了”的念头爬上来，这些美好的风景、征服了一座山的快感就都与自己无缘了。 一起来的女孩也爬上来了，缓过来后在一旁叽叽喳喳地拍照。 “我们也拍几张？”许宸走过来揽着他肩膀。 然而林惊帆不知怎的，却有些不太舒服。 刚才许宸毫不犹豫地抛下他一个人上山时，让他在一瞬间有种被抛弃的恐慌。 或许这么说有些小题大做，然而恋爱中的人总是极度敏感的。 林惊帆感觉许宸似乎没多爱自己。 或者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他。 然而他转念一想，任何深厚的情感都是需要时间的累积的，和许宸相恋不过一个多月，感情不深也是正常。 更何况两人在一起总要有观念的磨合，林惊帆渐渐地想通了。 这丝微妙的感觉很快被他忽略掉，开开心心跟许宸去拍照了。 下山回到酒店后还不到六点，晚上的时间都自由安排。 林惊帆刚躺上床，四人小群里的女生便邀请他们一同去丽江古城，逛逛最富盛名的酒吧一条街。 “说不定还有艳遇呢”，红衣女孩冲林惊帆狡黠地眨了眨眼。 蓝衣女孩来之前做过攻略，非常向往大冰的小屋。 林惊帆对酒吧没什么兴趣，许宸则无可无不可，于是几人目标明确，直奔大冰的小屋。 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每次只能进去二十几个人。 林惊帆站在外头，发现酒吧的门极其矮小，装饰成做旧的感觉，与周围各种高大上酒吧根本没法比，只不知道吸引人的究竟是什么。 几人排了一会儿队，觉得这队实在是让人看不到希望，便放弃了，随便找了一家酒吧进去听歌。 蓝衣女孩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从酒吧出来后又特意绕回去看了眼，这次恰好赶上最后一波还剩下几个名额，四人非常幸运地搭上了末班车。 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屋，小凳子沿着墙围成一圈，中间的桌上摆满饮料酒水，一支四十元随便拿。 歌者穿着件蒙古袍子，坐在林惊帆对面，拎着把蒙古琴开始唱民歌。 一曲歌毕，便开始讲述自己南漂的经历，接着大家轮流分享。 有男生讲自己毕业后没找到工作便只身跟驴友一起入藏，刚刚才从墨脱出来。 有女生刚下飞机就拎着行李箱过来，听完歌后又要立即赶下一班飞机。 …… 每个来这里的人都有故事。 轮到林惊帆的时候，他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喝了口杯中的梅子酒。 他不知道大冰的小屋对这些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无法抵达的信仰？还是漂泊流浪的寄托？ 只记得那天的歌很好听，酒很好喝，让人仿佛看到了无垠的蓝天草地白云……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上是，在大冰的小屋，我靠在闺蜜肩膀上听歌，歌者直接cue我俩，问我俩啥情况。 至今回想起他们的眼神，总觉得我俩被当成拉拉了。 （凝重. jpg）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49章 实习 当晚回去又有新的地导前来联系，通知明天去泸沽湖的时间。 泸沽湖不像丽江、大理这些已经被彻底旅游化的城市，虽然在加速开发中，但仍保有自然的特色。 前一晚他们跟红蓝女孩告别，她们的下一站是香格里拉。 短暂的相遇，来不及熟识便要分开，然而却已经留下许多美好回忆。 “她俩貌似看出来了”，大巴上，林惊帆朝许宸说。 “嗯，看出来了”，许宸侧头看他，似乎毫不意外。 林惊帆忽而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没有揭穿，自己没有承认，彼此仍然保持着友好与礼貌，一切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大巴行驶四个多小时后，进入了泸沽湖地界，真正身临其间林惊帆才知道这究竟有多美。 碧蓝湖水平铺到天的尽头，被风吹起丝丝褶皱，山、水、树、影，一切都美的不似人间。 大巴停在一处景点，导游介绍说是当地摩梭人的走婚桥。摩梭人是现存的中国唯一一个母系氏族，有走婚的婚姻习俗，据说这座桥便是为了方便走婚而搭建的。 后来随着游者的渐渐增多，被称为当地的“爱情桥”，据说相爱的人携手走完这座桥便会幸福到老。 其实这样的“爱情桥”在中国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不过是资本为了发展旅游业随口赋予的意义。 然而俗世的男男女女却往往会更情愿相信，只因爱情实在太难永恒。 林惊帆和许宸并肩走在桥上，跟随着一对对情侣从桥头走到桥尾，又掉头走回来。 就像是完成了某种特殊的仪式，只是他们没有携手。 当晚就在泸沽湖住下，晚上参加摩梭人的篝火晚会，第二天又去摩梭家访，一位摩梭族的医女为他们讲述摩梭文化。 林惊帆对这个女尊男卑的女权社会实在是特别感兴趣，听的极为认真，感动的稀里哗啦。 然而最后当摩梭人拿出一个银碗开始推销时，他玻璃心整个碎了一地，只感觉一腔感动皆喂了狗，暗恨旅游业的黑暗与苟且。 然而这趟旅行还是值得的，都说旅行是检验情侣感情最好的试纸。 足足七天的朝夕相处，他和许宸之间没有发生争吵，却也似乎缺少了一些火花。 然而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便就是这么平淡，林惊帆没有多想，就这么细水长流已经是他想要的所有了。 回到C市时，林惊帆有种刚穿越回来的感觉，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 两人走之前已经买好了回家的车票，许宸比他早一天走，林惊帆于是前一天先送他上车，第二天独自背着行李回家。 寒假里他和许宸联系的很少，林惊帆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男朋友。然而他俩本来在微信就聊的不多，几天不联系，也没有非常思念的感觉。 等到开学时一见面，林惊帆一瞬间居然还觉得有点小尴尬。 大三第二学期开学，林惊帆明显地感觉到全院的焦虑值直线上升——他们要开始找实习了。 还有一年半就要毕业，有规划的同学早在大二就开始做各种准备，剩下的大多数人从这学期开始也该思考自己的未来了。 林惊帆算是比较后知后觉的那种，然而看到身边的人纷纷开始投简历实习的时候，他也终于忍不住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你是想继续读研，还是直接进入社会找工作，这个要先想清楚”，许宸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林惊帆根本就是不能接受马上要毕业的事实，曾经想象中漫长的大学四年，怎么突然就过去了大半？ “我也不知道” 他迷茫地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不管是选择工作还是选择读研”，许宸道，“本质衡量的标准都只有两个，一、你喜欢，二、你擅长，你喜欢咱们这行吗？” “挺喜欢的”，林惊帆道，“怎么说呢，这行虽然经常被黑，但是真的还挺热血的，很容易有成就感，但是也真的挺……难的。” 林惊帆知道周围很多朋友都已经决定保研了，向甜、庄梦圆、谢朝、张昭他们的平均绩点都在年级前15％，加上平时竞赛的加分，保研是妥妥的。 他自己的绩点其实也挺能打，综合排下来应该能排到年级前10%，这两年参加了挺多含金量比较高的大奖，也能获得不少加分。 然而大一的那次挂科，却让他早早的与保研名额失之交臂。 要是能保研就好了。 林惊帆开始后知后觉地懊恼了，要是大一对学习稍微上点心，现在就不用这么迷茫了。 然而保研对他来说不过是将迷茫推后两年，两年之后还是要面临同样的问题。 要考研吗？ 林惊帆有些发怵，经历过高考之后，他实在是对这种大型选拔性考试有些怕了。 更何况以许宸的第二个点来讲，他其实对于这行并不十分擅长，至少代码这块就一直比别人吃力许多。 即便拿过很多大奖，但都是钻了些角度刁钻的空子。 要么跨专业考研？ 林惊帆简直头都要大了。 “要是实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以先找个实习试试看”，许宸建议道，“就算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起码也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 这话无疑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找实习吧，不管读不读研，未来走向社会工作都是必须的。 “师兄，你当时大三的时候迷茫不”，林惊帆忍不住问。 “我啊”，许宸停下手上的动作，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或多或少吧，不过我一直以来的方向都很确定，就是做AI。” “那你纠结什么？”林惊帆问。 “当时一直在保本校和去德国之间犹豫”，许宸道，“不过现在C大和慕尼黑大学有合作了，之后申请去交换也可以的。” “你要去德国交换？”林惊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之前从来没听他提过。 “可能性不大”，许宸道，“交换性价比不高，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去读博……” “那我……”，林惊帆本想说那我要不要也考虑出国，他记得之前杨辉似乎也提到过和慕尼黑大学的合作。 许宸却道，“不要因为我的决定影响了你，你做的一切决定一定是你自己想做的。你要先想清楚这个，再来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要为了彼此做出一些妥协吗？” 林惊帆有些不解，如果许宸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生师兄，那么他说出这番话，他会觉得很感激。 可许宸是他的男朋友，他当真能这么理智，把工作和感情完全分开吗？ “彼此妥协的感情并不是健康的，如果我真的让你陪我去德国，或者为了你留在C市。那么有一天，当我们产生矛盾时，这些就都成为埋怨对方的理由。” “所以你觉得异国恋健康？”林惊帆已经有点生气了，他承认许宸说的很有道理，可感情本身就是无道理可言的。 许宸实在是太理智了，理智到林惊帆有种心凉的感觉。 “还是先别想这么远了”，许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先找个实习吧。” 大三下学期只有两门专业课，加上实验课和公选，一周加起来就五节课，为他们留足了实习的时间。 林惊帆在学院官网的招生就业栏目漫无目的地浏览了几家公司，看了下招聘要求，发现要求都很高。 “写都是这么写的”，向甜拿着一杯绿豆沙，咬着管子道，“涛哥说公司对实习生的要求不会很高的，我昨天投了BAT和华为。” “BAT对实习生的要求也不低，光面试就三四轮”，庄梦圆道，“华为对高学历还是稍微友好一点。” 林惊帆也海投了十几封简历出去，他没有选择开发的职位，而是投了些诸如测试、技术支持等的相关岗位，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得通。 找工作的过程是痛苦且焦虑的，一开始他没有任何经验，光笔试就冲突了好几次。 闺蜜群里每天都在分享各种面试经验 ，张昭很快找到了一个软件公司的实习，开启疯狂加班的实习狗生涯。 许泽群则更加颓废了，每天的刷剧地点从椅子直接搬到了床上，连上下床的动作都省了。 林惊帆则在每天不断地刷笔试题刷面经刷网站。 某天他正刷着朋友圈，忽然看到周腾和曾睿同时转发了一条朋友圈。 「。」：女朋友公司，计算机相关专业可报。 「MC睿少」：清华学长回乡创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那是一个微信公众号上发布的招聘通知。林惊帆起了兴趣，点进去发现是一个创立不到半年的公司。 他打开公司的官网浏览，见公司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不到20个人，招聘的职位也不多，只有三个岗位，测试、运营、开发共招四人。 这种小型的创业公司对实习生的要求会更高，林惊帆觉得自己这种水水的菜鸡根本不可能进去。 然而万一踩狗屎呢？ 他还是硬着头皮发了一封简历过去。 大三第二学期的课不多，杨辉知道他们忙着找实习，也没有给很多任务。 林惊帆偶尔在学校呆的烦了，便会独自背着电脑去校外的咖啡厅，边看面经边学习运营方面的知识。 他全面地了解了专业相关的岗位，发现产品和运营这块比较对自己的胃口，便一边找实习一边找了资料来看。 这天他看书看的有点累了，随意地点开朋友圈，刷完后还是不想学习，又点开企鹅、微博…… 越刷越停不下来，直到实在刷无可刷了，忽然福至心灵，打开了很久没用的blued。 Blued的通知已经被他关闭了，上线后立即蹦出无数小红点。 林惊帆强迫症般逐一点开，当点开其中一个人，看到聊天框中的消息时，他整个人不由得一震，浑身都冷了下来。 聊天框的最后一句写着： 朋友，有没有不痛苦的死法推荐？（呲牙笑）（呲牙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0章 None 林惊帆当场被吓了一跳。 这个网友他有印象，和许宸在一起之前两个人曾经聊过天。不久后他和许宸在一起，就没再上过blued了，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顾不得去想他发给自己这些是为了威胁还是什么，当即点开他的个人主页，查看他最近的动态。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莫名其妙的动态。 -还有三天，快了（呲牙笑）（呲牙笑） 林惊帆食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看到第二条。 -四天。 这是一条倒计时？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指尖速度加快，飞速地翻下去。 ...... -二十八，就这样吧，马上就解脱了。 -二十九。 -感觉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喜欢我了，就算有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对死基佬。爸妈知道肯定会疯，有时真挺想被杨永信电电，但是又是怂逼一个。学业、感情、家庭，一事无成，做人没意思，就这样吧，一个月后想法没有改变，就做个了断吧。 动态下面配了一张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这是一个自杀倒计时？ 林惊帆茫然而震惊的看着手机屏幕，之前聊天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有些偏激和敏感，对事物的看法很悲观，没想到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他点进对话框，发现对方是在线状态，便深吸一口气，发了条信息过去。 「一叶扁舟」：在吗？ 按照动态里的记录推算，距离他自杀的时间只有三天了。 林惊帆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在恶作剧还是玩真的，但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决不可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是个认识的人。 五分钟后，对方没回，他又发了一条。 「一叶扁舟」：在吗，朋友，很久没上blued了，有空聊聊？ 又是五分钟过去。 「一叶扁舟」：上次真的不好意思，不是不回复你，是三次元真的太忙了，你别放在心上哈。 他翻开了两人之前的记录，发现最后一次聊天是不欢而散的。 两人当时在争论gay们该不该找个拉拉结婚，并繁育后代。 林惊帆的观点是坚决不行，一来他本身不赞成形式婚姻，二来这无疑会牵扯到在四个家庭的面前做戏，表演难度实在过高。 若是之后繁育出后代，各方感情、经济纠结复杂，只会让彼此都陷于泥淖。 「None」则认为形婚是出身于传统家庭的同志的唯一出路，而与拉拉形婚则比与正常性取向的女孩形婚更为合适一些，毕竟双方都有结婚生子的需求，也不存在骗婚这层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够给父母一个交代。 两人聊着聊着便争论起来，彼此都想说服对方，最后林惊帆有点不耐烦了，直接发了句“你觉得形婚没问题就形婚吧，反正我自己是不会的。” 说完他就退出了blued，之后开始忙项目忙谈恋爱各种事情，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渐渐地就忘了。 直到今天看到「None」的消息，翻回两人以前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在他发完那段话后，这人竟又发了好几条大段大段的文字。 「None」：我知道你可能对这种行为很不屑，但这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None」：我也无数次地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正常人，甚至想过不结婚就这么一辈子打光棍算了，可是就连这样我都没有勇气。 「None」：我家在一个小山村里，那个地方非常非常的传统，你想象不到的传统。父母在村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非常好面子。别说被他们知道我的性取向，就算是跟他们说我这辈子不结婚也是不可能的事。 「None」：他们会给我安排相亲，一个接一个，甚至连一点空窗都不会留给我，直到结婚为止。如果被他们知道我是同性恋……我甚至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算了，不说了，不理我就不理我吧。 之后几个月他没有再发消息，最后一条便是他今天看到的自杀消息。 林惊帆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这番对话会不会对他之后的情绪产生一部分影响，但这个人如果最后真的以悲剧告终，他必定会背负着长久的愧疚。 「一叶扁舟」：None兄，我知道你可以看到。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说的这些我全部都理解，这种痛苦我也全部都经历过。但是你信我，再痛苦也都只是一个阶段，只要熬过去了，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很美好，爱情很美好。 他倏然间看到「None」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两百米，立即又发了一条。 「一叶扁舟」：None兄，你现在是不是在C大附近，我在C大北门对面的咖啡厅，见个面可以么？请你喝咖啡。 就在林惊帆发出这条信息后，「None的」头像忽然暗了。 他下线了。 林惊帆彻底没辙了，两人不过是一根网线连接起来的陌生人，他的姓名、三次元的一切他都不了解。 他合上手机屏幕，侧头看向落地窗外。 C市的春天又来了，柳絮纷纷扬扬，在过往的行人之间蹁跹。 谁也不知道在这温暖明媚的艳阳之下，有多少人正在腐烂。 林惊帆忽而觉得自己的烦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找不到实习继续找就是。 至少他还活着，并且，如此喜悦地活着。 有人推门走进咖啡厅，林惊帆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三个小时没有学习了，遂点开网页开始认真学习。 整整一个下午，他每学习一会儿，就会打开blued看看。 「None」始终没有上线，也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回复。 许宸发微信找他吃饭，林惊帆收拾东西回校，路过露天的桌子时，忽而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然而没等他仔细辨认，男生突然猛地起身，推门进咖啡厅结账。 林惊帆苦笑着摇摇头，心想真是想多了，「None」根本不可能来。 就算来了，自己应该也认不出。 晚上他给许宸讲了「None」的事情，许宸的反应却和他截然相反。 “不要多管这些闲事”，许宸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这种十个有九个都是骗人的。要是真的不想活了，早都默默地自杀了，还搞什么倒计时。更何况是这种网站，八成是为了吸引你注意力，骗钱的。” “万一是真的呢，这种事难道不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林惊帆不悦道，“更何况我之前跟他聊过天，他的情绪真的很不对。” “别傻了”，许宸道，“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吗，要轮到你一个面都没见过、只聊过几次的网友来管？” “这跟朋友、家人没有关系，我们现在说的是一条人命”，林惊帆只觉得许宸越来越陌生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冷血？” “好，先不讨论这个”，许宸吁了口气道，缓缓道，“好不容易见一面，话还没说上几句呢，对了，最近的实习找的怎么样了。” 林惊帆最讨厌讨论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感觉，然而两人的确好几天没见了，食堂周围又都是人，要是真吵起来也不好看，便竭力压下火气。 “笔试了几个”，他还是有点不太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气鼓鼓地说，“在等面试。” “那晚上来我宿舍”，许宸笑看着他，“帮你排练面试？” 林惊帆抬眼看他，他知道他的意思。 自开学以来，他为了实习和课业各种奔波忙碌，鲜少去实验室，两人虽在一个校区，却是聚少离多。 他不知道许宸是怎么做到在刚刚吵完架后迅速恢复调情的，他真的很成熟很理智。被他这么一捋毛，林惊帆原本一肚子气早都泄了一半，然而「None」的事压在心头，他实在没心情做那档子事。 “成”，林惊帆舒了口气，道，“但是不那个。” “成”，许宸笑的打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可没说要那个，林惊帆小盆友，你是不是思想不纯洁了。” 这下轮到林惊帆尴尬了。 第二天一早林惊帆又去咖啡厅学习，为了「None」，他把blued的通知重新打开了，坐下之后先给他发了几个消息。 对方依旧没上线，他便埋头开始学习。 blued不时弹出几个消息，每次手机震动一下，林惊帆都会特别紧张，立马打开手机查看，搞得神经都快衰弱了。 某次放下手机后，眼睛余光划过落地窗外，看到咖啡厅外的露天区，发现昨天看到的那个男生又坐在那里。 他穿着和昨天一样的黑色卫衣，背对他坐着，桌上摊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林惊帆总觉得这个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直想不起来。 这人究竟是谁？ 林惊帆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实在太好奇了，准备出外一探究竟。 然而刚迈出一步，手机忽然又“嗡”地震动一下，林惊帆条件反射地打开手机，消息却不是从blued发送来的，而是一条短信，通知他明天前去面试。 林惊帆：！！！ 终于收到面试邀请了！ 而且竟然还是之前觉得完全不可能的清华师兄的创业公司。 林惊帆只觉得这是近半个月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含笑回了句「收到」，并把这个短信截图发给许宸和几个好朋友。 再转身时，发现穿黑色卫衣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看向他的方向。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他马上转过头，拿起摊在桌上的书，快速地离开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林惊帆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1章 重逢 “怎么样怎么样，快给我们分享！” 晚上，向甜和庄梦圆坐在林惊帆对面，兴奋地看着他。 “应该……还行？”林惊帆有些不确定道地说，“公司比较小，二十多个人吧，但是都大有来头，先是HR面，再是技术面，最后一轮是总经理亲自面试的。” “总经理也很年轻，就比咱们大两岁吧，我们俩聊了快一个小时，还蛮开心的，最后让我回来等消息。” “谁问你这个呀”，庄梦圆翻了个白眼。 “清华学长怎么样”，向甜两眼冒小红心地看着他，“高否？帅否？有女朋友否？” “原来你们根本就不是关心我！”林惊帆悲愤道。 “高、帅、有点痞痞的” 他没好气道，“有没有女朋友还不知道，总不能面试到一半问人家有没有对象吧。” “话说你俩不是有男朋友吗”，林惊帆狐疑地看着她们。 “哦”，庄梦圆面无表情道，“有男朋友怎么样，就不能有男神了吗？” “是哦”，向甜面无表情道，“清华学长要我的话，分分钟抛弃江涛哦。” 庄梦圆：“你问下HR还缺人不，会写代码会卖萌的那种。” 向甜狂点头。 林惊帆简直要被这俩损友整疯了：“你俩一个华为一个腾讯，是来羞辱我这小公司的实习生么！” 三人吵吵闹闹，虽然已经认识三年了，见面后仍有聊不完的话题。 林惊帆自诩这两年已经成熟很多，但一和这俩闺蜜聚会，就又会原形毕露，变成了幼稚的大男孩。 夜幕缓缓降临。 他的余光总会时不时扫过外面的露天区，那个男生没再出现过。 “看什么呢”，向甜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惊帆抿了抿唇，虽然找实习有了进展让他很开心，然而按照「None」自杀倒计时，如无意外，那么明天就是他做了断的时间。 他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焦虑，他不知道「None」到底有没有看到他发的信息，有没有突然想通。到了这会儿，他宁可希望他就像许宸说的，只是在搞一个恶作剧。 “我有个朋友”，他想了想说，“也不算是朋友吧，微博上认识的网友，我前两天看到他发了一条自杀倒计时，明天就是倒计时的最后一天了，有什么办法……” 林惊帆把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给两人讲了一遍，只是把blued换到了微博，向甜和庄梦圆都是既震惊又同情。 最后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他是个同性恋，但是出生于一个很传统的农村，压力真的很大……”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向甜道，“手机，企鹅，微信……” “或者知不知道他是哪个学校的？看看他的关注和粉丝”，庄梦圆道，“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 三人都不说话了，林惊帆只期盼他周围的朋友也能发现这件事，或者他自己一时想通了。 他心情沉重地回到宿舍，疲惫地躺在床上。 当晚他睡的很不安稳，半夜做梦梦到第二天所有的社会新闻头条都在报道一起大学生在宿舍自杀堕楼事件，他在睡梦中被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只有半夜三点。 他控制不住地点开blued，点开与「None」的对话框，想要再发几句什么，然而写完又删，删完又写，怎么说感觉都不对。 就在他快要抓狂的时候，手机长长的震动一声。 「None」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林惊帆看着手机屏幕，只觉得这题简直太难了。 但他知道他必须好好回答，否则就会立刻失去「None」的信任。 他想了想，开始在对话框打字。 「一叶扁舟」：我觉得活着，就像是一段旅行。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失落、痛苦，也一定会收获到开心、幸福。 -我们身处旅途之中，常常将自己困在当下的感情中，画地为牢。但我偶尔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旅行，不管是开心多还是痛苦多，最终留下的，都是回忆的温度。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因为当中的一些不快而提前结束旅程，那么后面的风景是不是也看不到了。 -我看了你的动态，None，或许你现在觉得很痛苦，觉得撑不下去了，想要提前下车。但是只要你撑过这段时间，你一定会发现更美的风景永远在后头。 -人生的酸甜苦辣本就犹如四季交替，是自然之道，痛苦之后必有欢愉。 林惊帆发完这两段话之后，自己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从前从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回首高三结束的那个暑假，那时候的焦虑与迷茫在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庆幸当年的自己没有因此而消沉堕落，也希望能竭尽所能地帮到「None」。 -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段话，说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启了自杀的倒计时，既然这一天必定会来到，让它晚一点又何妨呢，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偶然遇到一件事情，然后突然不想死了呢。 林惊帆发完最后一句话，对方沉默了很久，忽然道： -你说你是因为你男朋友才不上blued，你很爱他。 林惊帆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None」：没什么，谢谢你的开导。不过还是想问一句，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不觉得自己有点圣母？ 「一叶扁舟」：可能吧。我一直都挺......傻的，我男朋友说你肯定是想骗我钱，但我还是深信不疑。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吧，我有一段时间过得也很黑暗很迷茫，那时候也是多亏很多陌生朋友的帮助，才能走出来。所以我很明白人在这个时候是非常需要人拉一把的。你现在好点了吗，需要再陪你聊聊吗？ 「None」：你男朋友说的没错，对人是该有些戒心，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None」：我不知道，活着没意思，想死又不敢死，怂逼一个。 「一叶扁舟」：那就试试先活着，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可以么？我刚刚梦到你上社会新闻，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None」：对不起。 「一叶扁舟」：不......不用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你身边可能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你看，就连我这么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关心你，更何况是你的家人朋友。你如果出事了，他们肯定会很伤心。 「None」：嗯。 「None」：放心，明天你不会在社会新闻上看到我的。 林惊帆至此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想通了就好，那我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None」：晚安，明天见。 林惊帆打了个哈欠，回了句“晚安”，忽然愣住了。 「一叶扁舟」：等等，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明天见？’ 「一叶扁舟」：你是咖啡厅外面的男生吗？ 「一叶扁舟」：喂，你别装死啊，你说话啊。 林惊帆一连发了五六条信息追杀过去，然而「None」从发完那条消息之后，就直接下线了，任凭他怎么呼唤也没有回应。 林惊帆抓心挠肝，心想这还怎么睡得着！ 算了不管了，反正明天去咖啡厅就知道了。 然而想象总是美好的，第二天他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学习，就收到了公司发来的短信，让立即去入职。 林惊帆没想到一切会这么快，就这么莫名其妙就找到实习了？ 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把短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终于敢确定。 其实林惊帆投的这么多简历中，最中意的就是清华师兄的这个创业公司。 或许工资跟BAT华为比起来有些差距，但他总觉得在这种集成的小团体里面能够学到更多知识。 收到短信后，他连包都没有换，坐了个公交车直奔公司。 “怎么还背着电脑？”HR小姐姐看他背了个大包过来，忍不住好笑，“咱们公司给每个人都配电脑的。” 林惊帆挠了挠脑袋，没有说话。 “等会签完合同后会有师傅带你”，HR小姐姐说，“别紧张，咱们公司的人都很友好的。” 林惊帆点点头，签合同、参观公司一堆东西忙的他晕头转向的，直到最后HR小姐姐将他带入一个办公室，向大家介绍。 “这位是咱们新来的实习生，林惊帆，大家欢迎”，办公室里只有五六个人，闻言热情地拍拍手。 林惊帆落落大方地做了个自我介绍，HR小姐姐指了其中一个圆脸男生道，“小刘，你这段时间负责带惊帆。” “没问题”，被叫做小刘的男生站起来道，HR又转头看向林惊帆，“还有个跟你一起实习的，比你早入职一个月，应该很快就到了。” “好的”，林惊帆点点头，道：“谢谢姐。” “好好干”，HR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忽而看向他的身后，笑了起来，“正说你呢你就来了，来周昊过来一下，给你介绍个新同事。” 林惊帆好奇地转过头，正准备打招呼，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忽然愣住了。 “周昊负责稍微带一下新实习生，教下他公司内网怎么用……”，HR又叮嘱了一堆东西。 林惊帆一边“嗯嗯啊啊”地点头，一遍打量着眼前的男生。等到HR走后，他忽然凑近周昊身边，悄声问了句。 “喂，兄弟，还记得我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2章 殊途 周昊没有搭理他，信步走到一个工位前。 “坐”，他指了下林惊帆眼前的座位，自己坐到一旁打开电脑。 “内网账号是你的工号”，周昊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鼠标飞快地点了几下，教他内网和公司OA的用法，然后转头审视地看着他。 林惊帆立马点头：“会了，谢……谢。” 小刘探头看了一眼，笑着道：“惊帆先跟周昊交流一下，耗子已经进来实习过一段时间了，是你们J大的研究生，代码很厉害。” J大研究生！ 林惊帆震惊了，J大是C市最好的大学，全国Top10，周昊竟然这么牛逼。 他又朝周昊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后者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飞舞，眉宇间露出一股不耐烦的感觉，根本没有半点搭理他的意思，只好收回视线，做自己的事情。 整个上午他都忙着摸索各种内部办公软件的使用。他所在的公司名字叫做ET，总经理乔昀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学院，大四那年放弃了保研机会，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组建团队创业。 公司主要方向是人工智能，林惊帆之前了解过，发现主要研究的是两个方面，一个是生物智能，另一个是智慧城市，发展到现在已经颇具规模……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上午文档，这会儿只觉得头昏脑胀的。 快十二点了，同事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相约着去吃饭。 小刘从对面探出个头来，圆脸笑嘻嘻的，极易让人心生亲近。 “惊帆，本来今天中午是要请你吃饭的”，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有些光滑的脑袋，说:“但是家里媳妇这两天预产期，得回去陪着……” 林惊帆忙道：“没事没事，您去陪嫂子，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小刘看了一眼周昊，道，“附近有个美食城，东西不错，让周昊带你去吧，等忙过这段时间，一定请你吃饭！” 林惊帆笑着应了，坐下来把之前剩下的几行文档看完，再抬头时，办公室的人已经走空了，只有周昊还在一旁打代码。 “那个……”，他试探着开口，“一起吃饭？” 周昊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电脑锁屏，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一路无话。 周昊没有带他去美食城，两人从写字楼18层下到地下一层。这里有许多卖快餐的地方，正午时间人很多，全是来吃饭的上班族。 周昊挑了一家人相对不太多的套餐店，卖米饭炒菜，一荤一素20元，多要菜就继续价钱。 林惊帆点了两荤两素，付了35元钱，贵的不住咂舌。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林惊帆憋了一路，一坐下就忍不住说话： “还没好好跟你介绍我自己呢，我叫林惊帆，大家平时都叫我帆仔。怎么称呼你呢，周哥，昊哥，叫你昊哥怎么样？咱们之前在去昆明的火车上见过，还一起打过牌，你还记得吗……” “你男朋友没来？”周昊忽而抬头，面无表情地问了句。 “什么？”林惊帆愣住了。 周昊怎么会知道他和许宸的关系？ 难道他在火车上那阵就看出来了，林惊帆只觉得尴尬至极，竟然被第一天认识的新同事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 周昊为什么要问他这个？他有些慌，只觉得这人实在太过古怪。 要怎么回答，死不承认吗？然而在电光火石间，他的大脑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不用实习，在准备读博的事，你……在火车上就看出来了吗？” 林惊帆这两年对这事已经能看开很多了，他仍然不想主动公开，但如果有人真的问起，他也不想再编造谎言。 而且不知为何，他直觉地相信对面的人会帮他保守秘密。 听完他的话，周昊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林惊帆心里一紧，他又有些不太敢确定了。 “昊哥”，他有些忐忑地看着周昊，“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放心”，周昊漠然道，“不会说出去。” 林惊帆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下午小刘给他介绍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并且给他安排了任务。 “本科生来咱们公司一般都是从测试做起”，小刘道，“你今天下午先自己测试一下咱们最新版本的产品。有问题就报给鸡鸡，他是这次的主测。” “好的谢谢刘哥。” 林惊帆搭配好环境，照着需求和测试用例开始干活。 ET的人都非常专业且友好，只要有不明白的，大家都很热情解答。 林惊帆问了被叫做“鸡鸡”的人几次问题后，很快和办公室的人熟络起来，下午还一起点了奶茶。 而周昊却似乎显得很不合群，几乎整个下午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不聊天也不开玩笑。遇到工作上必要的交流时，也非常言简意赅，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 “大家都习惯了，他也不是故意不合群，性格使然吧”，接水时一个女同事对他说，“而且他代码写的很好，专业功底超级牛逼，很像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诶。” “额”，林惊帆被小小的雷了一下，想了想又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周昊身材高大笔挺，五官立体周正，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姿势，就是皮肤稍微差了些，脸色阴沉了些，不然真的能拿霸道总裁剧本。 “啧，咱公司是不是有很多女孩觊觎昊哥”，林惊帆坏笑着问女同事。 “可不是”，女同事捧着水，邪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像你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奶狗也是很招人喜欢的，你可要小心点哦。” 林惊帆：…… 下午六点，林惊帆完成了四分之一的工作，发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是他出去接了杯水，回来埋头继续测。 晚上七点，有人开始招呼订外卖，林惊帆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跟着办公室同事一起定了外卖，吃完后又工作了半小时。 晚上八点，还是没有一个人走。 林惊帆终于有点绝望了，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工作生涯。 旁边一个女同事凑过来跟他说：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咱们公司是弹性工作制，上午几点来都行，就是要工作够八小时，我看你早上来挺早的……” 林惊帆恍然大悟，跟同事们打了招呼，背着包坐地铁回去了。 到C大的时候已经快九点，林惊帆这才想起昨天和网友的约定，急急忙忙去了趟咖啡厅。 他坐在那个男生常坐的位置上，中午吃完饭后他给「None」发了消息道歉，并约他晚上在咖啡厅见面。 然而对方直到现在一直是掉线状态。 林惊帆又坐着等了会儿，一直没有等到人来。 或许是自己理解错了，「None」说的“明天见”不一定是线下见面。 或许是网上见？ 他也从来没说过自己就是每天坐在咖啡厅的那个男生。 啧，果然最近太忙了，忙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又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这样的忙碌也是值得的。 林惊帆晃晃脑袋，想到许宸这会儿应该一个人在实验室，便买了份夜宵带去找他。 他到的时候许宸正好忙完，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几天没见，再次看到许宸的时候，林惊帆居然还有点小紧张。 两人坐小电驴回宿舍，一路上他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唉，你知道我实习遇到谁吗”，两人坐在书桌上一起吃夜宵，林惊帆忽然道，“上次我们去云南的时候，火车上遇到的那个男生。” “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那个，看起来有点阴沉的”，林惊帆道，“他居然是J大的研究生！” “哦”，许宸吃了口面，没什么反应地说，“就是你看上的那个？” “什么叫我看上的”，林惊帆道，“我当时就是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孤独，挺可怜的，才叫上他一起，怎么就变成看上他了？” “看你跟他一个公司还挺开心的，一个劲儿地提他。” “不管我跟谁一个公司，只要是我以前认识的人我都是这反应，就是觉得挺有缘的，没别的想法……”，林惊帆忽而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凑近他，“你吃醋了？” “我没有吃醋”，许宸合上饭盒，优雅地擦了一下嘴，“就是觉得我的小男朋友每天都很忙，一会儿拯救失足自杀少男，一会让儿又心疼别人不合群……”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帮人难道还不对了么”，林惊帆莫名其妙地说，“你怎么今天说话火-药味儿这么重。” “抱歉”，许宸捏了捏眉心，疲惫地靠坐在凳子上，“最近实验室太忙了，有点心烦。” “实验遇到了瓶颈吗”，林惊帆收了桌上的饭盒，扔进垃圾桶里，“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许宸没有说话，林惊帆帮他倒了一杯水，静静地坐在床头。 安静持续着。 林惊帆抓了把头发，不由地也有些烦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许宸在一起时候，从前那种轻松舒服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无尽的矛盾与压抑。 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能看的出许宸跟他在一起也不快乐，两人就像是被强行套在了情侣的身份中，为了见面而见面，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 当晚林惊帆侧躺在床上，背对着许宸，心里沉甸甸的，反复回想着两人之间的问题。 许宸非常非常独立，他就像是个为科研而生的人，眼睛里80%都是科研，感情对他来说是必要的，却不是最重要的。 这种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实际真正接触之后，会发现骨子里其实是有些冷漠的。 而与之相比，林惊帆则显得有些“粘人”，他就是一个世俗的普通人，喜欢多管闲事，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一切活动。 “师兄”，黑暗里，林惊帆平静地开口，“你觉不觉得，我们俩可能，不太合适。” “你后悔了？”许宸在黑夜里睁开眼睛。 “不是后悔”，林惊帆翻了个身，看向漆黑的天花板，“只是觉得，在一起之后好像没有跟你当朋友的时候那么开心了。” “算了我乱讲的，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他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时想到两人最近相处的各种矛盾，一时想到许宸之后要去德国，只觉得这段感情实在前途迷茫，让人看不到未来。 第二天一觉睡醒，许宸已经出门了，床头放着一个信封。 林惊帆打开之后，发现只有寥寥几句话。 他把那封信从头看到尾，又再次从头看到尾。 最后，他打开微信，点开与许宸的对话框，慎重地回了句： -好的，我们都再想想。我爱你，师兄。 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我都爱过你 。 ——卷二·许宸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3章 打赌 -在吗？ 林惊帆独自坐在地铁上，朝「None」发了一条消息。 他和许宸进入冷静期已经快两个礼拜了，这半个月，他每周一、二、五去公司实习，三、四在学校上课。 实验室没有工作，闲暇时间和周末基本都在星巴克度过。 脱开了恋人这层的关系后，林惊帆赫然发现，他和许宸竟然连巧遇一面都显得困难。 说不难受是假的，毕竟这是他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段感情经历，一年的相处，哪怕是石头也会产生感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难受之外，他又隐约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林惊帆偶尔会想，自己对许宸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崇拜肯定是有的，然而在崇拜之外，其他的感情又有多少呢？ 有时候他会觉得和许宸更像是一对朋友，许宸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觉得仿佛他根本不需要他一样。 而林惊帆本质上却是付出型人格，很喜欢照顾人，虽然不介意当0，但在某些方面也还是挺强势的。 偶尔他会有些自嘲的回想自己的两段感情。 跟应喆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月，他们从没有像正常情侣一样生活，分手时却是那么撕心裂肺。 可与许宸在一起的一年多，即便他们把情侣间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个遍，却仍然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复杂，林惊帆有时候也会感到挫败，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互相相爱，又能够一起走下去的人呢？ 然而纵观世间男女，大多数人何尝不是在一路寻寻觅觅。或许有人幸运如斯，很快便找到可以相知相爱相守的那个人，却也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找到最对的那个人，一生将就。 林惊帆不知道是否是男人的某种劣根性让他的感情总是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动荡之中，而他希望的，也不过是想找个相爱的人，终生厮守。 手机震动一下，「None」回复了信息。 「None」：大忙人竟然有空找我聊天，最近不用加班？ 林惊帆自从开始实习之后，每逢一、二、五就会变得格外忙，开始的几天他每天都会给「None」发一条消息，确认他当天的情况。 然而每次「None」回消息时，他都忙的顾不上看手机，总是隔好几个小时再回，这会儿正是他平时加班的时间。 「一叶扁舟」：前两天测试的版本今天发布了，老板让我早点回去。你最近怎么样，心情好吗？ 「None」：还不就跟以前一样，日复一日混日子。 「一叶扁舟」：其实我最近有点能体会你之前的感觉了，有时候工作一忙起来，生活上又不太顺的话，真的很容易钻牛角尖。前两天突发奇想，想一个人出去旅行一趟，有什么地方推荐？ 「None」：小太阳也会有想要逃避的时候吗？推荐你去青海湖，风景很好。云南也不错，一个人躺在客栈里，每天被太阳晒醒，吃完饭继续睡...... 「一叶扁舟」：这两个我都刚刚去过，不过不是一个人去的，太遗憾了，还有别的推荐么？ 「None」：杭州也不错，可以去楼外楼吃顿贵的，心情会好很多。 「一叶扁舟」：看来你一个人出去玩的经历还不少。 「None」：孤僻，没朋友。你呢，跟男朋友吵架了？ 林惊帆顿了一下，看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他沉吟片刻，缓缓打字：分了。 「None」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性格不合适”，地铁到站，林惊帆一边打字一边出地铁，“他以后要出国，也没啥未来，有时候觉得我俩就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 林惊帆刷卡走出地铁，今天下班比较早，到学校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春天的夜晚很凉爽，繁星挂在天顶像在诉说无数的秘密，他沿着小路走回学校，在星巴克的露天区坐下，低头发信息。 「一叶扁舟」：他是我直系师兄，学术非常厉害。一开始是很聊得来的，相处时很舒服，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在一起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我每天去他实验室等他，一起吃夜宵，偶尔去他宿舍住。他很热爱他的科研，所有的事情都要排在科研后面，有时候我没去他也发现不了，就好像我这个人可有可无似的。 「一叶扁舟」：但是我这人有时候就还挺矫情的，就希望找一个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能一直走下去的。 「一叶扁舟」：别说我了，你呢，跟男生谈过恋爱吗？ 「None」：算是谈过吧，不过没见过面。 林惊帆惊了：这样也算？ 「None」：互相看过照片，Blued上认识的，聊了三个月，他要见面开房，我拒绝了。 「一叶扁舟」：然后呢？ 「None」：然后就不怎么联系了，分手的时候发了一篇小论文骂我搞柏拉图那套，欺骗他感情。 林惊帆这一下实在绷不住了，坐在藤椅上笑的发抖。 「None」：喜欢我的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都不喜欢我，我就不会谈恋爱。 林惊帆敛了笑容：我也不会谈恋爱，谈了这么多还是没学会。 「None」：想跟我分享一下你的恋爱史吗？ 林惊帆莞尔：Of couese，打字太慢，我发语音吧。 夜色已经深了，他起身离开星巴克，专门挑了一条人少的路，按住语音按钮，轻声地讲述这两段感情。 林惊帆还从未有过这么畅快的感觉，他讲故事的逻辑并不是很清楚，基本上想到哪讲到哪，60s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很快便发出了一个语音小方阵。 …… -所以，就是这样了，我们俩都需要互相冷静下。但是我很愧疚，我发现冷静的这段时间，我心里反而更轻松了。 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感情经历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甚至没有想过网络的对面，是一个他连面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见过「None」最狼狈的时候，所以也不介意把全部的自己掏出来给他看，或许是因为最近实在压力太大，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 他一连发了二十几条语音，「None」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插话。 直到林惊帆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沉默许久，发来一条信息。 「None」：所以你相信爱情吗？ “相信吧”，林惊帆下意识地按着语音按钮，有些茫然地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得不到对的爱情，或许两个人相处总要为了对方妥协磨合，但是我总是能够很快看出感情的缺陷。我不怕付出，也不怕天平失衡，但是有时候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可能他们说得对，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所以在感情中总是不稳定的因素，天哪，我在说什么……” 林惊帆说着说着差点把自己绕进去，忙取消了语音，最后只说了一句。 “嗯，是的，我相信爱情。” “可我不相信”，「None」随即道，“我更不相信爱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这就是我们的区别，小太阳。” “别这么称呼我，我才不是什么小太阳”，林惊帆道，“你太悲观了，有点像我之前的男朋友。有空见个面，跟你聊天挺开心的。” “不了”，「None」道，“我就是个见光死，见了面你会对我失望的。” “怎么会这么想”，林惊帆道，“长相并不是全部，性格聊得来才比较重要。况且，我还是很相信自己挑朋友的水平的，周围的朋友都是俊男靓女。” 「None」：这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很帅，我就不行了，不仅长的难看，性格也很差。现在隔着一个网络，你感受不到，要是真正接触了，你会讨厌我的。 林惊帆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漏洞，追问：你怎么知道我长得帅？你见过我？你就是星巴克露天区的那个男生，对不对？ 「None」：是的。 「一叶扁舟」：！！！ 「None」：倒计时那段时间我过的很痛苦，很想死却又不敢，不敢告诉家里人，不敢告诉同学，心里其实是想有人拉我一把的。我在blued上发了倒计时，给平时聊天比较多的人都发了私信，我告诉自己，只要有人，哪怕是一个人愿意劝劝我，挽留我，我就能够继续活下去。可是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被盗号了……只有你。 他说完这句发了出来，林惊帆看到一半的时候几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甚至有点不敢想象自己那天如果视而不见会是什么后果。 「None」：那天我坐在星巴克，从blued中看到你就在很近的地方，就马上躲了起来，很快就在一群人当中锁定了你。看到你一脸焦急地找来找去，看到你神情严肃地跟我道歉。我知道，我跟自己的赌，打赢了。 林惊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4章 周昊 第二天林惊帆一早起床，困的眼睛都肿了，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下床洗漱。 “帆仔，又去实习？”周翔躺在床上向下看了一眼。 “上班狗太难了”，林惊帆一边刷牙一边含糊道，“翔哥实习找怎么样了？” “呜，太菜了，找不到”，周翔忧伤地翻了个面，“我还是准备考研吧。” “要不找圆圆、甜妹给你内推？她俩前两天还跟我说这事儿了，还有昭哥，我们公司应该不行，招的人不多。你俩......倒是振奋点啊！” “我还是个宝宝啊！”许泽群闻言哀嚎道，“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你去上班吧帆仔”，周翔颓废地说，“记得帮忙喂一下楼下的小白，两天没下过床了。” 林惊帆：...... 林惊帆有时候还挺佩服自己的，宿舍两只颓废成这样，自己居然没被同化。 他快步走下楼，拿出包里的两根香肠，拨开放在小白旁边。 这只小白是他们搬来老校区后认识的，一开始瘦的跟猴似的，被林惊帆跟周翔轮番投喂，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肥仔猫叔。 “你多幸福啊”，林惊帆用香肠戳它脑袋，“每天啥都不用干，只用躺着，就有人屁颠屁颠给你送吃的。” 小白愤怒地“喵”一声，林惊帆撸着他的大脸，心想是不是该养个猫了。 每天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学习，有时候感觉还怪孤独的。 这周他被紧急调入产品运营小组协助，组长是一个叫叶茗的女生，很年轻，笑起来有种很甜的感觉。 “咱俩是校友诶，小惊帆”，叶茗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朝团队里的一个哥介绍说，“这是我直系师弟。” “师姐！”林惊帆宛如见了亲人，两眼泪汪汪，宽面条直流。 叶茗哭笑不得道：“OK，那这几天我负责带你吧，工位换到我办公室外头，我OA上给你发点资料，你先看看，老板说你挺适合搞运营的。” “！！！” 林惊帆进公司半个月，除了面试那天，就再没见过老板了，没想到乔昀居然还记得他，当即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在ET工作的这段时间，的确很开心。公司上上下下加上保洁阿姨，只有不到30人，结构扁平化，管理也很松，基本都是任务驱动式的。 闲的时候在工位上打游戏都没人管，一旦有任务，大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加班加到在公司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情。 公司里的哥和姐都是985名校毕业起步，且都很年轻，一水儿九零后。 林惊帆开始慢慢喜欢上这里的工作环境了，实习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能够通过实习答辩，他非常愿意与ET签约，正式加入这个团队。 “小茗同学，你家周腾还没回来？” 乔昀快步走进叶茗的办公室，虽然是总经理，但是他身上没有一点端着的感觉，痞痞地倚在桌上，“前两天有一哥们找他帮忙。” “他”，叶茗摆手，“前两天正在拉斯维加斯快活呢，说是要见见世面，哪舍得回来。你说有朋友找他帮忙，谁？” “咳，是这样的”，乔昀道，“我有个Z大的朋友，最近在做建筑方面的一个课题，需要一些专业意见。前两天一起吃饭，发现刚好和周腾的研究方向差不多，那我把微信推给他。” “Z大”，叶茗叹道，“老板社交圈牛逼啊！” “那可不”，乔昀唇角勾起一个帅气的弧度，“这哥们牛逼极了，本科数学系的，大二加入了物理系一个教授的团队，发表的论文可以直接在他们学校评教授。大四时美国MIT、哈佛和斯坦福同时给他递了橄榄枝，最后嫌哈佛给的奖学金太少，去斯坦福了。” 叶茗：“......” 林惊帆：“......” 林惊帆进叶茗办公室问问题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登时一阵心梗，只觉得这世界上牛逼的人简直太多了，自己简直就是一只最不出彩的菜鸡。 “诶，小惊帆也在这”，乔昀首先看到了门外的林惊帆，挑眉看向他，“最近在公司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总......经理”，林惊帆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去，“公司的哥和姐对我都很好，学到挺多东西的。” “我听小刘说了”，乔昀笑着说，“之前的系统测的还不错，不过我当初招你进来，可不是想让你给公司做测试的。喏，叶总，这就是给你招的人。” “多谢老板”，叶茗微拱着手点头，乔昀又对林惊帆道：“之后你的考核都由叶总说了算，叶总对你有一票否决权利。” “好......好的”，林惊帆调侃道，“那我可得好好巴结好叶茗师姐了，师姐你午饭想吃啥，我这就给您带。” 三人笑了起来，又聊了几句，临走前乔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林惊帆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心里一万个问号，也不知道总经理到底看上了自己些什么。 “那个，师姐”，等乔昀走后，林惊帆弱弱地提问，“你们刚刚说的周腾，是C大建筑学院的那个周腾吗？” “对啊”，叶茗愣了一下，“你认识。” “嫂子！”林惊帆瞬间泪流满面。 “......缘分哪我去”，叶茗听他讲完后不住惊叹，“没想到咱俩同院的没见过面，倒是你俩先认识了。” “都是运气”，林惊帆道，“周腾师兄肯带我这个菜鸡。” “他要是觉得菜的人，倒贴给他都不会带的，自信点帆仔，大家都很看好你的。” 其实林惊帆每次的自我吐槽都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他脸皮还是蛮厚的，在一大群优秀的人中间，也很少会有自卑的感觉。 但是来到公司后，周围人都在夸奖他，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乔昀临走前那句“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说的他始终云里雾里的。 事实上，林惊帆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代码部分，他和周昊差得多，测试也没有组里的姐做的好，产品、运营这块虽然看过些理论知识，但是实际接触的并不多。 总的来说，干啥都是五五开，实在是找不到自己有啥过人之处。 如果非得说出他有哪些优点的话，那他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不怕犯错，也敢于试错；脑袋挺灵光，点子多，不木讷；人际交往能力也比较强，来公司不到半个月，所有的同事点奶茶都会算上他一份，吃饭也会主动叫上他。 “这些就够了啊”，某次中午吃饭，聊到这个，叶茗告诉他，“你知道这些特点要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咱们公司的开发们是不可能做到的。” “咱们做产品运营的，其实就是要什么都懂一点。代码写的不好没关系，只要懂它背后的逻辑就好；测试效率不高没关系，但是要知道怎么测才能满足需求。还得脸皮厚，抗压能力强，文字功底也得好，我看到咱们学院好几个公众号的推文都是你在负责的......” 林惊帆没想到叶茗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运气比较好。” “运气和实力是成正比的，有实力的人才会谦虚说自己运气好，没实力的人只会抱怨运气差”，叶茗喝了一口水说，“你在大学这个环境下当班长，组织的活动竟然能让班里大多数人参与，足见你的号召力。其实当初选你还有一个点，乔老板没跟你说，我决定还是提前告诉你，给你一点心里准备......” 林惊帆心里登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别这么紧张嘛，小惊帆，你也知道搞咱们这行的大多数都宅，要找个色艺俱全的真的不容易”，叶茗笑嘻嘻地看着他，“听说你之前主持的经验也挺丰富的......”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算盘！” 叶茗忙做出事不关己的表情：“老板说的，不关我事。” 说着，又凑近，坏笑着看他：“不过这个月底就有一个季度会议，已经点名你主持了。” “......” “果然是需要提前做好心里准备的”，林惊帆哭笑不得，“不过主持也蛮有意思的。” “只有你这么觉得”，叶茗笑着说，“你去公司随便找个哥问，他绝对宁愿写十万行代码。” 两人说说笑笑，林惊帆的心情很愉快，有种被欣赏、被赏识的感觉。 或许有些人会很讨厌这种额外布置的任务，觉得这种事情既无聊又与自己本身的工作无关，还很浪费时间。 林惊帆却总是很喜欢做这些，也不介意在上面花费时间。 当天，叶茗把主持需要的资料发给他，林惊帆看完后便开始写主持稿。 第二天晚上他在公司加班，写完主持稿是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把文件发给叶茗，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时，忽然看到了一条微信消息，不由诧异地拧起眉毛。 消息发送于半个小时前。 周昊：林惊帆，你还在公司吗？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个牛逼的Z大的朋友，就是下本《着迷》的男主角霍珽同学！ 嘻嘻嘻，来打个酱油～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5章 照顾 林惊帆赶到医院的时候，周昊已经做完手术住进病房了。 “护士小姐你好”，他在J大第一附属医院楼下拦住一个护士，“请问住院部在哪边？” “出门右拐”，护士匆匆合上文件夹，随手指了个方向，又匆匆走了。 林惊帆沿着灯火走到住院部，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便按着周昊发的消息往322病房走去。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刺鼻，林惊帆从小就挺怕医院的，只觉得再强大的人，一旦到了这地方都会显出脆弱和无助。 “昊哥”，他在门外敲了一下门，见周昊一个人孤独地躺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他的声音，周昊转头看向门口。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唇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是这个吗？”林惊帆从书包里拿出背包，心想做手术都是自己一个人，这也太心酸了，说话的语气不禁放软了几分，“我帮你去缴费和登记医保？” “谢谢”，周昊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胸包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抿了下唇道，“这些我自己来就行，这么晚打扰你，真的不好意思。” “没什么”，林惊帆马上道，“大家都是同事”。 他没怎么照顾过病人，局促的在一旁站着，眼神在周昊身上来回游离，看到他的唇已经干的起皮，便主动道，“昊哥要喝点水吗，我去帮你买。” 没等周昊回答，旁边一个老奶奶就插口道：“小伙子一看就不懂，刚割完阑尾不能马上喝水的。” 林惊帆大囧，家里没人得过阑尾炎，对照顾人实在没什么经验，便感激道：“谢谢奶奶，我这就查一下。” “哎呦，这还用查”，老奶奶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奶奶跟你嘱咐几句，你就知道了。” 周昊忙道：“不用了奶奶，他还要回学校，晚上有门禁的。” 林惊帆却主动地拉了条凳子，坐在老人家旁边：“没事儿费不了多少时间，奶奶您说，我都记下来。” 他本来就长的讨巧可爱，非常得上了岁数的人喜欢，当即和老奶奶相谈甚欢，聊的老奶奶直想给他介绍对象，听的一旁周昊嘴角不住抽搐。 “十点半了”，周昊忍不住提醒，“你还回不回学校了。” “没事儿”，林惊帆豪爽地摆摆手，摸出手机，“半个小时足够了。” 他点亮屏幕，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时，顿时傻眼。 22:37 “昊哥，你告诉我这哪里是十点半！”林惊帆欲哭无泪，“这明明是十点三十七。” 老奶奶：“这不都差不多么。” 林惊帆泪流满面：“这哪里差不多了，对我们踩点星人来讲，差一分钟那都是差的多啊。” 老奶奶一脸懵逼，周昊却道：“不是十一点半门禁吗？” 林惊帆哭丧脸：“我们学校一直是十一点。” 这下门禁前肯定是回不去了。 怎么办？ 周围朋友都是跟对象出去租房的，贸贸然借助也不太好。 找个酒店睡一晚？ 什么都不干，就睡一晚，这也太浪费了。 然而也只能这样了，林惊帆心里大骂自己败家子，每次聊天一high就容易忘形，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周昊说： “没事儿昊哥，我今晚去朋友家住一......”，他忽然灵机一动，改口道：“要不我今晚在医院陪你吧！” 周昊被他这突然的决定搞得一愣，林惊帆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完美：“反正你刚做完手术也需要人照顾，就收留我一晚在这给你陪床，晚上你要上卫生间啥的都可以叫我帮你。” “不......不用了”，周昊的脸色有些不自在，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呢，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林惊帆却是打定主意要陪他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似乎认识到一个不一样的周昊。 在他深沉冷漠的外表之下，或许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寂寞与孤独。 林惊帆承认自己“圣母癌”又犯了，尤其是当看到他一个人做手术，术后也没有任何人来关心和照顾的时候，简直就是正中他的弱点，激起了他浓浓的照顾欲。 然而周昊的态度却很坚决，不同意他留在这里。 两人僵持半天，最后周昊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道：“你今晚住我那，明天帮我拿几件衣服过来吧。” 林惊帆心想这样也可以，只要他不一个人死撑着，愿意接受他的帮忙就行，便欣然答应了。 “那你这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周昊道，“有护士照顾我，放心。” 林惊帆这才放下心，照着周昊给的地址，打车回到他的住处。 周昊租的房子在J大对面的一个老旧住宅区，这一片的建筑都有些年头了，小区内的路灯很少，大晚上黑漆漆一片。 林惊帆打着手电筒摸到周昊的单元，打开门后发现是一个六十多平的房子。 房子的装修风格也跟这个小区的整体风格差不多，木地板木柜子，电视机上盖着个格子床单，看起来房主像是一对老夫妻。 沙发上随便扔着几件刚收回来的衣服，桌上摊着一个吃过的泡面盒。 周昊的生活习惯跟一般的大男生都差不多，林惊帆非常强迫症地帮他把屋子大概整理了一下，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泡面扔进垃圾桶，明天带出去。 屋子整理的差不多之后，他才按照周昊的指示，帮他拿了两套衣服，准备明天下班之后拿给他。 当晚就在周昊的床上睡了一觉，周昊虽然生活有些邋遢，但却很干净。床单和被子都没有什么异味，且像是刚刚晒过一般，有种阳光的干燥感觉。 这一觉他睡的很舒服，两米宽的席梦思总是比学校的架子床舒服很多。 第二天一早先去ET上班，临走时他想找个袋子把换洗衣服装起来，看到桌上摆着几个星巴克的袋子，便随手拿过一个，却发现里面竟然放了本书。 《人间失格》 林惊帆记得上次在火车上见到周昊的时候，他貌似就是在看这本书。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似乎又闪过另一个人。 然而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很快消失不见，林惊帆摇了摇头，把书放回去，换了另一个袋子装上衣服，赶去上班。 一整个上午，他每隔一个小时，就会给周昊发一条微信，询问他的情况，周昊也每次都会回复他。 虽然每次回复的内容都很短，但是能听出来他的情况还不错。 中午叶茗找了他一次，给他安排了近期任务，要他参与一个即将发布的产品的运营工作，并分配了一个导师带他。 导师姓王，是个研究生毕业的女生，但是学校比较一般，只是个普通的211。 据说她之前在别的公司做产品，年前才通过社招进入公司。 非985的往届毕业生想要通过社招进入ET这种公司是一件很难的事，必须拥有非常牛逼的个人能力。是以虽然还没有见过面，林惊帆对这个姐已经相当佩服了。 叶茗带着他去打招呼的时候，王姐也很热情。虽然长相比较普通，但身上有股利索的劲儿，一看就是个能干的人。 “那就拜托王姐多带带惊帆”，叶茗道，“好好锻炼锻炼他。” “没问题叶总”，王姐乐呵呵道，“人交给我你放心！” 交代完后叶茗便去联系出差事宜了，林惊帆坐在工位上，内心还挺激动的，终于可以感受一下产品运营的工作了。 然而他在工位呆了一个上午，王姐始终没有给他任何的安排。 午休后，他试着给王姐OA账号发了次消息，询问有没有任务给自己，对方始终没有回复。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林惊帆终于坐不住了，直接去到王姐的工位询问。 “哦”，王姐的脸色跟下午叶茗在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淡淡道，“不好意思啊，今天一天太忙了，差点把你忘了。” “没事的王姐，知道您忙”，林惊帆忙道，“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那你就把咱们的需求文档改一改吧，看看标点符号准不准确，图片清不清晰”，王姐道，“文档我发给你。” “哦，好”，林惊帆应了下来，直觉又觉得不太对劲。 之前做测试的时候，对产品的流程也是有一定理解的，他知道需求文档这种东西是项目之前就写好的，没理由快要交付了，还有标点符号的问题。 他站在一边等王姐发文件，王姐又状似不经意问道，“你跟叶总以前认识？” “啊......是的”，林惊帆总觉得叫叶总有些奇怪，之前在公司待了这么久，大家一直都是姐呀哥呀地叫，很少这么客气，便道，“茗姐是我直系师姐。” “这样啊”，王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惊帆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个姐怪怪的，等文件发过去，便告辞了。 下午他核对了一下需求文档，核对完后并没有任何问题，跟王姐汇报了下，一到下班时间就背上包走了。 惦记着周昊刚做完手术，他又特意去小六汤包买了些清淡的东西带去给他。 周昊恢复的还算不错，只是确实像是习惯了一个人，林惊帆发现每次去医院的时候，他都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也不跟任何人交谈。 而林惊帆一进病房，跟这个打声招呼，请那个吃口水果，每次只要他在的时候，病房里都会很热闹，有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三天后，周昊出院。 那天刚好是个周末，林惊帆陪他去办手续，医生叮嘱了一堆东西，尤其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你平时在家都吃什么”，两人在医院外拦出租，林惊帆道，“我看你家里都是些泡面盒子，这段时间可不敢乱吃了。” 周昊在医院这段时间，吃的都是医院里面的简餐，偶尔林惊帆会在外面买些清淡的给他。 然而一出院，吃什么反倒成了问题。 “外卖吧”，周昊无所谓道，“曼玲粥铺、小六汤包都挺清淡的，汤达人也可以。” “外卖也不能多吃”，林惊帆皱眉，“曼玲粥铺实体店很脏的你不知道吗？汤达人是泡面，也不行，你自己会做饭吗？” 周昊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的，你不用说了”，林惊帆面无表情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不会。” 出租车来了，林惊帆让周昊先上车，自己随后上去，关上车门后，他忽然灵机一动： “我有个想法，昊哥，要不我每天晚上去你家给你做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6章 击掌 “我跟你说我做饭的技术杠杠的，保证让你满……” 林惊帆“呲”地顿住了，刚那一串话没过大脑就这么讲了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侧头偷偷瞥了眼，周昊皱起的眉头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 林惊帆吐了下舌头，自从认识以来，这家伙就一直特立独行，从不与公司其他人来往。 这次不过是因为生病被他看到了偶尔脆弱的一面，自己竟然想当然地以为他渴望朋友。 啧，果然自作多情了。 车厢内的气氛安静的有点怪，司机从倒视镜后打量两人，林惊帆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氛围。 周昊却突然道：“可以，你搬过来住吧。” “什么？”林惊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时当即震惊了。 “反正另一个房间我也不用”，周昊转头看向窗外，无所谓地说，“你上班那几天要是不方便就来住吧，做饭就行，不收房租。”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搬来住啊啊啊！ 林惊帆简直跟不上他的脑回路，然而周昊给出的条件却很诱人。 他租的这个房子地段很好，楼下就是公交站，距离公司只有五站，离C大也不远，返校很方便。 如果住在这里，每天上班少说可以晚起半小时。 单独房间，晚上加班时不会打扰到室友，还有厨房能够做饭。 不用每天都住，上班的三天住这边，上课再回学校，还能顺便帮助到同事，林惊帆有些动心了。 “房租必须得给”，他说，“你可以少收点，饭菜我全包了，怎么样？” “不。” 周昊坚持不收房租，林惊帆则坚持必须给房租，做饭花不了多少钱。 两人争了一路，谁都不肯退让。最后林惊帆只好使出杀手锏——你不收房租我就不住了。 其实这话说出来还是颇有点心虚的，毕竟以两人目前的关系，他也没什么可威胁周昊的。 周昊听到这句话后，便没再吭声。 这时刚好小区到了，两人下出租车，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周昊开门、换鞋、把包扔在一边，一言不发地躺进沙发里刷手机，从头到尾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林惊帆尴尬地站在一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生气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哪个点得罪到他了。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四周，过了好一会儿后，周昊才深吸一口气，从手机中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似乎强行压抑着什么一般，漠然道：“房租500，不接受讲价，明天就可以搬过来。” “哦......哦”，林惊帆愣愣地点头，有点被吓到了。 “不早了”，周昊又说，“你先回去吧，我也有点累了。” 林惊帆没有再多说什么，收拾好东西返校。明天正好周六，不用加班，之前已经和班里几个同学约好去玩密室逃脱。 他下车进学校，最近一直在外奔波，恍惚中感觉学校仿佛变成了一个短栖的客栈。 此时天还未暗，夕阳染红了半天天空，整个校园都沐浴在灿烂的余晖下，夏天快要来了。 林惊帆感觉肚子有点饿，便拐进路边的小食堂，准备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油泼菠菜面一碗加一颗茶叶蛋，再从食堂门口的冰柜里拿一杯绿豆冰沙，在微热的夏日夜晚，再舒服不过了。 他一边吃一边放松地刷微博，抬眼时忽看到许宸正端着一个餐盘，正在找位置的模样。 小饭堂里人不多，此时也不是饭点，林惊帆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来，许宸便也看到了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没有感到过多的尴尬，他朝许宸轻松地笑了笑，对方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最近很忙吗？”许宸坐在他的对面。 “还行吧”，林惊帆简单说了一下他在ET的工作情况，“......还挺巧的，头儿就是之前一起做数模的学霸师兄的女朋友。” “呦，关系网还挺广”，许宸笑着调侃，却是真的为他开心。 “来来回回都是这一个关系”，林惊帆道，“还是运气好，一路上虽然不顺利，但是结果都还不错。” 许宸挑了挑眉：“找到未来的方向了？决定直接工作？” “差不多吧”，林惊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不是那种走一步就会想好未来三步的人，每次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就是觉得在这间公司工作挺开心的，如果之后表现的好，可以转正的话，大概就会先这样吧。你呢师兄，去德国？” “嗯”，许宸温和地点了点头，忽然道，“我这算不算为了事业牺牲了爱情？” 这话一出，林惊帆的心里也不由得一动，却故意轻松道：“可不是咋滴，你失去了一支潜力股。” “你说的对”，许宸认真地点头，“损失惨重。” 林惊帆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想了想道：“不过你发没发现，咱俩每次以朋友身份相处的时候，都特别开心。”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当朋友，不适合那啥......额，你懂的。” “有时候”，许宸认真地看着林惊帆，道，“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低估你了。” “怎么说？”林惊帆笑。 “没什么”，许宸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就是觉得挺多时候，你......挺出乎我意料的，以前一直把你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唉......” 许宸叹了口气。 “师兄是想说我大智若愚吗？”林惊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哈哈，这也不是一个贬义词”，许宸笑着说，“但是你身上确实有一种很奇特的光芒。它不闪亮，平淡到有时候都看不到，甚至连你自己可能都感觉不到，但它就是存在。” 林惊帆脸都快红了：“师兄，你夸的我快要找不着北了。” 许宸认真地看着他，最后说：“我说的是真心话，有些人的好是耀眼的，而有些人的优秀，是潜移默化的。帆仔，好好做你自己，你会成为很棒的人。” “谢谢你师兄”，林惊帆也认真地说，“你是我遇到的最厉害的人，也希望你成为更好的你自己。” 说完后两人相顾无言，林惊帆忽然蓦地爆笑出来。许宸看他笑，也开始笑。 两人对着笑了半天，林惊帆道：“太神奇了，咱俩刚刚像是临别赠言一样，太尴尬了。” “以后见面的机会确实不多了”，许宸道，“不过以后遇到什么问题还是随时欢迎来找我，代购也成。” “一言为定”，林惊帆伸出一手，许宸和他轻轻击了一掌。 林惊帆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掌中尽数化解了，它化解于无形，抑或是升华成为更高维的东西，渗透进他的生命中。 这一晚他睡的很扎实，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林惊帆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一觉了，睡醒后还恋恋不舍地在床上躺着。 和4班同学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这次一共来了8个人，都是已经保研或者工作有着落的。 几人先玩了一会儿VR游戏，等密室空出来后，选择了一个带真人NPC的恐怖主题。 林惊帆还是第一次玩这种工作人员扮演NPC的密室，一下子就入戏了，被吓的汗毛竖起。 整整一个小时都是在大家的尖叫中度过的，最后8个人成功逃出密室。 林惊帆还惊魂未定，结账时看到工作人员都有些出不了戏，总怕被抓回密室再关进小黑屋里。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向甜一头长发凌乱，拍着胸脯不住喘气，“帆仔，明年团建可以带大家再来一次。” “可以，太可以了”，林惊帆还沉浸在刚刚的世界中，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竟然多了五个未接电话，全是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谁会这会儿找他？ 林惊帆满肚子问号，把电话拨了回去，等待接通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对方是谁。 电话通了。 林惊帆“喂”了一声，那边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你好？你是......”，他试探着询问。 “帆仔，等会去哪儿吃？”庄梦圆拍了下他肩膀，林惊帆忙转身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自己在打电话。 “在忙？”电话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林惊帆一瞬间就听出来了，“周昊，你是昊哥？” 周昊“嗯”了一声，林惊帆道：“昊哥，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周昊：“公司通讯录。” 林惊帆：“哦。” 林惊帆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然而想到他昨晚的表情，又有些不太敢开口。 “那个......昊哥”，他还在斟酌说些什么，电话一边的周昊忽然道，“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啊？” 原来是问这个，林惊帆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大部队，跟着他们走进一家商场。 “明天吧，今天和同学在外面玩，会回去的比较晚”，说完后，他顿了下，又小心地问道，“昊哥，你明天没事吧，在不在家？” “哦”，沉默片刻，周昊无所谓地应了声，道，“以为你今天过来，明天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好......”，林惊帆“的”字还没有说出来，周昊已经挂了电话。 又生气了？ 林惊帆对着被挂掉的通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打电话过来的...... 不对，他刚刚说什么？今天过去？ 林惊帆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周昊昨天说的是“明天就可以搬过来”。 他的理解是，周昊的房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而周昊的理解显然和他不一样。 他想让他今天就住过去？ 林惊帆能感觉到周昊内心其实是挺孤独的，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并不讨厌，然而他的脾气却着实太古怪了。 一时之间，他倒不知道住过去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7章 投诉 美好的周末总是短暂的，周一林惊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打算正式搬进周昊的出租屋。 这一周的工作比较清闲，林惊帆跟的那个项目在周五的时候上线了最新版本，期间王姐除了让他审核了一个文档之外，安排的基本上都是些打印文件之类的杂活。 项目结束后，王姐还有另外的产品线要跟，林惊帆却彻底成了闲人。 他主动问了两次王姐有没有什么活儿派给他，但是王姐一直很忙，每次不是隔很久回复，就是林惊帆去找她的时候她根本不在工位上。 长此以往，林惊帆也乐得清闲，每天在公司内部的云盘里找些文件学习，偶尔去周昊他们办公室串串门，一起凑单点杯奶茶喝。 相比起现在，他还是比较喜欢之前办公室的氛围。 开发测试部都是一群搞技术的钢铁直男和钢铁直女，说起话来大大咧咧，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办公室的每个人对新人都很照顾，林惊帆但凡有不懂的问题，大家都愿意暂时停下手中的活儿帮他解答。 平时吃饭会叫他一起，工作间隙也会聊些娱乐圈的八卦，整个氛围其乐融融，不像现在。 林惊帆每天坐在工位上都有种茫然的感觉，只看到周围的人忙来忙去，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周五的时候叶茗回来了，先是跟几个产品负责人开了几个会议，接着组织王姐、林惊帆和开发测试召开了一次复盘会议。 林惊帆在整个产品线几乎没有参与，虽然整体的框架大致懂一些，但是遇到一到细节就彻底歇菜。叶茗却像是故意要考验他似的，提问了他好几次，每次都问的他哑口无言。 会议结束后叶茗把他留了下来。 “我错了师姐”，林惊帆一等人走光就马上道歉。 “这么快认错做什么” 叶茗被他逗得好笑，往椅子上靠了靠，道，“说说吧，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工作？” 林惊帆一阵心虚，支吾着答了。 “当初让你加入这个组”，叶茗两手支着，身体稍向前倾了些，“是因为这个产品是咱们公司最成熟的产品之一。你觉得招你进公司是为了让你做这些琐事吗？打印东西、整理材料这些事情，我随便找个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会做......” 林惊帆心底一阵发凉，知道叶茗是对他失望了。 确实最近没有任务，他心底上是放松了很多。一开始还有些忐忑和不安，到后来看到自己不做事，也没人来问，就索性划水了。 然而这次的事情却给他敲响了警钟，他来这边是来实习的，是希望之后能够转正留在公司的。 最近这几天糟糕的表现，足以让叶茗为自己的实习结果画个叉了。 “我真的错了，师姐”，林惊帆知道叶茗这么说是为了他好，搁了别的领导，可能什么都不说，等着看你笑话，然后等实习结束跟你say bye bye。 林惊帆还是很承情的，他抬起头看着叶茗，诚恳道：“最近这几天确实有点佛，可能刚刚转到这边，你又出差了，感觉有点不适应，我保证之后不会这样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提王姐的不好，虽然心里一直觉得王姐挺防备他的，谁知叶茗却主动提了。 “王姐没带过实习生，但是技术方面还是很专业的”，叶茗说，“你是新人，这块还是要多主动点，我之后再给她说说，你这两天就先跟着我。” 林惊帆抬眼与叶茗对视，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叶茗其实对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禁暗叹姜还是老得辣，师姐真的很厉害。 当天下午他就被拉入一个新的小群，跟一个新的产品线。 群里开发、测试、产品都有，周昊也在里面。先前王姐根本没拉林惊帆进群，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产品在一个team中是什么位置，简直就是carry全场的存在。 叶茗平时看起来柔柔软软的，但是只要一开口，开发和测试马上屁都不敢放一个。而测试一开口，开发又立马怂了。简直就像是一条食物链，开发永远在最卑微的底层。 林惊帆觉得简直太好玩了，平时在学校的时候，代码写的好就是王道，被所有人捧着，没想到一出来工作居然调了个个儿。 新团队负责的是一款最新的产品，至今还没有发布过，只在之前迭代过几轮，搭建好了基本框架，几乎相当于是从头开始。 林惊帆知道叶茗是有意想让他多学东西，也确实因为之前的表现内疚不已，所有的任务都做的很卖力。 他现在搬到了周昊的出租屋住，离公司很近，每天的通勤时间还不到半小时。 每天早上两人一起起床，在楼下的早市买点粥、包子之类的吃的，一起去公司，中午吃林惊帆前一晚做好的便当，晚上加班到十一点再一起踏着月色回家，俨然像一对小情侣。 初时的担忧已经渐渐消失，他发现周昊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他的话很少，两人平时在出租屋里就各干各的，互不搭理也不会觉得尴尬。 周昊没有洁癖，像一般男孩子一样不太讲究，东西喜欢乱放，却很爱干净，家里的卫生基本都是他在打理，而林惊帆则包揽了做饭工作。 二人分工明确，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周昊的情绪不太稳定，很多时候林惊帆可能无意间说了什么，就会戳中他的某个点，令他生气。 然而这样的次数实在很少，他能感受到周昊其实是很在乎自己这个朋友的，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六月到了，C市今年的夏天达到了五年以来的最高温，还不到六月就橙色预警了好几次，更有一天气候高达40度。 又一个期末季到来，林惊帆感觉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自己的脾气也变的暴躁了许多，他这学期只有三个project，跟去年比理论上来讲好了很多。 然而坑就坑在，今年报的一门专业选修课的授课老师是韩国人。 平时上课时听她的醋溜英语已经够痛苦了，然而等期末project安排下来之后，他才知道，更痛苦的永远在后头。 期末project是一个智能车系统的设计，林惊帆查遍网络上所以的论文，发现只有一篇是跟他们的课题相关的。 而那篇论文，是用韩语写的，正是他们的代课老师发表的。 林惊帆那一刻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好先搞完手头的另外两个项目，剩下这个回头周末再开脑洞。 E.T的新产品经过新一轮的迭代已经初具模型，林惊帆几乎从头到尾，跟下来了整个产品线。 叶茗很会带人，所有的任务都不会亲自动手，只把控关键节点，其余全部交给他做。 最开始的时候，林惊帆简直快被搞得脱一层皮。然而痛苦了几个礼拜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变得很顺畅。 他很擅长在开发和测试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的点，做事大气有担当，很多责任都愿意主动背起来，最近也能像模像样地组织会议。 叶茗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在部门会议的时候还当众表示过他的进步很快，下一次迭代可以独立负责这个产品线。 林惊帆心里甚是高兴，晚上做饭的时候还特意多买了两斤肉犒劳周昊。 其实他能对产品线了解的这么透彻，周昊身为开发帮了不少忙，两人有时一起加班，遇到不懂的东西，周昊就会从头给他讲。 周昊对于整个项目的代码理解的非常非常的透彻，其实像这种大型的项目，每个开发一般只会负责部分模块，可是不管林惊帆提出什么问题，周昊基本上都能答出来，对整个产品线的理解甚至比他这个搞产品的还要厉害，林惊帆佩服的简直都快跪下了。 有时候他觉得周昊其实是个隐藏的很深的王者，只不过从来不愿意展现出自己的光芒而已。 「林惊帆」：晚上加班？ 「周昊」：活干完了。你要加？ 「林惊帆」：加，你等我吗？ 林惊帆正在跟周昊划水聊天，今天是周昊的生日，一早他就跟开发测试部的同事们建了个没有周昊的小群，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正要借机骗他晚上加班时，OA忽然弹出来一条叶茗的消息： -来我办公室。 两人最近为了这个项目，一直沟通很频繁，说话直来直去惯了，林惊帆本来以为叫他去是为了工作的事，一进去却发现周昊居然也在。 “知道你俩犯了什么错误吗？” 叶茗转了下手中的钢笔，抬眼问道。 “？？？” 林惊帆简直是一头雾水，最近工作这块一直表现的很好，就连过段时间的公司季度大会的节目表演，他都硬着头皮参加了，还有什么做的不对的？ 然而观看叶茗神色，以他的了解，就算是犯错误了，也应当不是什么大错，遂实话实说：“不知道。” “不知道”，周昊跟他同时出声。 林惊帆侧头看了眼周昊，发现这厮面无表情，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禁啧啧佩服。 他是因为了解叶茗，知道她没真的生气，而周昊，应当是根本就不害怕吧。 有时候他还挺佩服周昊的，虽然不合群，但是这种我行我素的劲儿还真的挺酷的。 林惊帆很喜欢交朋友，跟谁都聊的来，但是也因此顾忌太多，有时候会因为社交而感到疲惫。 偶尔晚上被朋友频繁约出去，看到周昊一个人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看书，还是挺羡慕的。 不过要真的让他像周昊这样，他又忍受不了这种孤独，人都是矛盾的，哎...... 林惊帆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 回神时正对上叶茗冰冷的双眸： “接到投诉，你俩假借加班用公司电脑看电影，影响到别人工作，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8章 出气 “昊哥，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用餐室里，林惊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很气愤，倒不是因为被叶茗罚款一百块，而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人投诉了！ 这简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枉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在公司里人缘很好，这次的打击简直让他的三观碎成了渣渣。 “我在公司没得罪过什么人吧”，林惊帆简直脑子都要炸了，“谁会看我不顺眼啊，不对，也有可能是看你不顺眼……” “王莹。” 周昊夹了一口宫保鸡丁，面无表情地说。 “靠，你怎么知道是她”，林惊帆惊了。 “直觉”，周昊看了一眼他，示意他注意点，林惊帆马上压低了声音，向他的方向凑了凑，小声道：“我也觉得是她。” 开发测试部的人不可能，其他人都不咋认识，排查一圈下来只剩下王姐。 林惊帆之前就觉得她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然而自从叶茗回来后，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了，如果是她投诉的，那还真的挺恶心人的。 其实这事说大也不大，公司的确不允许在上班时间做工作以外的事情，但是因为弹性工作制的原因，大家工作时间的界限其实不明显，渐渐地也就没有工作时间的概念了，基本都是任务驱动。 和周昊看电影那天两人其实都在加班，林惊帆先干完活，去周昊办公室等他，等的无聊便打开电脑找了一部电影看。 开发测试这边这种事情挺常见的，有的哥任务做完了在工位上打游戏都没人管。 林惊帆很确定自己那天是带着耳机的，根本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后来周昊干完活，两人便一人戴着一只耳机，把电影看完就回家了。 王莹拿这种事情来做文章，让人反感的同时，又觉得挺搞笑的。 林惊帆能感觉到叶茗也很烦那个投诉的人，肯定是觉得对方小题大做了，然而站在领导的角度，不处理又不行。 “我之前就觉得她不太喜欢我”，林惊帆说，“但我真没得罪过她，连小矛盾都没有......” “嫉妒”，周昊淡淡道。 “哈？”林惊帆茫然地看着他，“不会吧，我有啥好嫉妒的。” 周昊没有再说话，自顾自吃自己的。 林惊帆扒着饭，忽然就想明白了。 之前某次跟产品的姐们八卦，听说过几嘴，据说王姐的职业生涯还挺艰辛的。 毕业后先在一家银行做柜台，之后自学产品，转行去小公司做测试，拿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经历过好几次跳槽，才总算进入了E.T。 而林惊帆自从进公司之后，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在测试组做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挖到产品组。 老板欣赏，同事喜欢，还和开发测试的关系都搞的很好，俨然成了公司里的小团宠。 他组织能力强，点子多，部门有什么文化建设活动，总是第一个想到他，光是这个月就帮公司的官网和公众号写了好几篇文章。叶茗还专门坑他做了年会的主持，附带一个表演节目，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反观王姐，在公司的表现一直平平，虽然一直很努力，但是有什么东西都不愿意和大家分享，一直藏着掖着，渐渐地就有些被边缘化了。 “哎”，林惊帆歪头看着周昊，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样，笑嘻嘻道，“我发现你平时闷声不坑的，其实观察的还挺仔细的嘛。” “唔”，周昊瞥了眼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你还观察到了什么八卦”，林惊帆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说出来让我快乐快乐。” 周昊不理他了。 “喂”，林惊帆又道。 周昊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他，意思是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林惊帆现在已经不怎么怕他了，眨了一下眼睛看他：“今晚加班不？咱们今晚再看一部电影，气死投诉的那人。” 周昊挑眉：“你不怕又罚款？”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林惊帆又开始肉痛，面色狰狞道：“怎么不怕！我快气死了好不好，一百块钱我特么能做多少份红烧肉啊啊啊！” 闻言，周昊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偏过头，先是勾起唇角淡淡地笑，接着很快地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笑起来有种磁性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林惊帆竟然耳根有些发热。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诶”，林惊帆有些惊讶地说，本以为周昊下一句就要冷酷地接一句“没什么好笑的”。 谁知他想了一会儿，竟然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挺好笑的。” “哎”，林惊帆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看来我今晚只能一个人悲催的加班了。” 他抬起一眼偷偷地观察周昊表情，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收起两人的饭盒，拿到洗手池去洗，其间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不由得暗道糟糕，晚上说不得只能撒泼打滚留下他了。 下午蛋糕送过来了，林惊帆偷摸去楼下取了藏在座位下面，回来时还被叶茗看到了，一番逼问之后才说是给周昊过生日用的。 “你俩关系还挺好啊”，叶茗暧昧地打量他，“又是一起看电影，还费尽心思给他过生日......” “这话被你这么一说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儿呢”，林惊帆哭笑不得道，“昊哥现在是我房东，还是我半个导师，我可不得对他狗腿点。” 其实他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么做会不会引起误会，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对周昊好，感谢他之前对自己的帮助，也没想过什么别的。 但被叶茗这么一调侃，心里反倒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了。 真的是腐眼看人基，他暗骂一声，却不自觉地开始期待周昊看到惊喜的表情。 下午的时间在这场期待中变得格外缓慢，王莹从外面开会回来，忽然把手中的文件夹往桌上用力一摔。 林惊帆被吓了一跳，转头时看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脸埋进双臂里，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另外一个产品的同事跟在她后面走进来，林惊帆以口型询问她。 “被开发怼了”，女同事也以口型回他，上前去安慰。 “别哭了莹姐，开发说话都直，其实没啥恶意的。” 王莹猛的抬起头来，头发凌乱地散了满头，红着眼睛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实习生，转不转正都说不来呢，凭什么让我不懂就闭嘴。” 林惊帆心里一咯噔，这说的不会是周昊吧。 周昊说话确实很直，但是平时开会一直惜字如金，基本不说话，难不成是故意为难王姐？ 他忙点开OA，找到和周昊的对话框，询问情况。 背后王莹还一直在哭诉： “不懂技术怎么了”，王莹的声音带着哽咽，哭的鼻涕眼泪到处流，身边两个同事哄着，给她递纸巾，“我又不是学计算机出身，从金融转行，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容易吗我，不就是提了个需求，至于开发测试一起联合怼我么？” 林惊帆心道又来了，每次都要用自己转行不容易这套，互联网公司里都是靠实力说话，谁管你之前怎么样？ 不过周昊这一怼应当是真的怼到人心坎里了，看来王姐平时得罪的技术也不少，大家应当只是平日里压着不说，一旦有出头鸟，就群起而攻之。 这简直是太精彩了，林惊帆真是恨不得自己刚刚也在现场，见证这痛快的一幕，就算花一百块钱也值了。 问起周昊，那家伙居然轻描淡写道：有么？没有怼她的意思，实话实说而已。 林惊帆心道你这家伙还真是闷骚，然而周昊此举相当于直接帮他出了一口恶气，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王姐还在嘤嘤呀呀地哭，林惊帆聊天的空档用余光扫了眼，看到两个产品组的同事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边翻白眼边敷衍地安慰她，不由得又觉得她挺可怜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林惊帆“啧”了声，埋头开始做工作了。 他每隔一小时就看一下表，每隔一小时就看一下表，等到时针终于指向6的时候，林惊帆一个漂移，离开了座位，冲进了开发测试部。 周昊正在写代码，林惊帆跟几个开发的哥姐打了招呼，又挤了几下眼睛确认了眼神，然后便飘到周昊旁边坐下。 “你还有多久搞完？”林惊帆看了下他的电脑屏幕，“有时间给我讲一下这个模块吗？有几篇日志还看不太懂。” 他随手指了一个模块，以眼神示意刘哥。 “哦...... 哦”，刘哥道，“惊帆和耗子今晚要加班吗？一起点外卖？” “成啊刘哥”，林惊帆抢在周昊前道，“帮我们俩一人点一份，跟你们一样就行。” 周昊奇怪地看了眼他，林惊帆忙道：“你快帮我看一下这行代码，是什么意思......” 周昊：...... 周昊一句话还没说，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只好专心地给他讲代码。 林惊帆问完日志又要问具体的代码，搞得周昊一阵莫名其妙。 “你只需要知道逻辑就好了吧”，他无奈地说，“不用知道具体每一行啥意思吧。” “我好学不行吗”，林惊帆道，“不然万一哪天被开发怼了咋办。” 说完两人同时想到了王姐，忍不住相视而笑。 下一秒，办公室的灯忽然全部熄灭，整层楼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59章 秘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暖黄色的烛光在黑暗中亮起，刘哥推着一辆小车，带领着开发测试部的人一起簇拥过来。 “祝你生日快乐周昊，祝你生日快乐。” 林惊帆站起身，侧头看着周昊，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一边拍手一边跟着大家一起唱。 一曲结束，刘哥喊了声“一二三”，众人齐声道：“生日快乐！” “吹蜡烛吹蜡烛”，有人喊。 “快开灯让寿星切蛋糕。” “先许愿！” 周昊呆滞地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伙人簇拥到蛋糕前。 刘哥把一顶生日帽戴在他头上，笑盈盈道：“寿星生日快乐呀。” “寿星是不是被感动傻了”，林惊帆举着手机拍照，看他半天没回过神的表情，笑着调侃。 众人嘻嘻哈哈地在一旁起哄。 周昊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感动和惊喜，他一声不吭地站着，很久后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僵硬道：“谢谢。” 空气一瞬间凝固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气氛一间变得十分古怪。 林惊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周昊那表情，倒像是被冒犯了似的。 然而这么多同事在这里好心送祝福，摆脸色总是不好的。他忙出来调节气氛，撞了一下周昊的肩膀，笑嗔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切蛋糕啊，大家都等着这口呢。” 说着拿起一旁的塑料小刀放在他手中，按着周昊的手，一刀切了下去。 “耶！吃蛋糕吃蛋糕！” 众人配合地欢呼，尴尬的气氛被短暂地揭了过去。 周昊眉头微微拧着，动作却格外认真，将蛋糕切成一块一块分给大家，林惊帆还提醒他给门卫也送一份过去。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吃完蛋糕，不加班的哥哥姐姐们回家，加班的继续留下干活。 林惊帆和周昊背着包走出写字楼，回家。 此时正是盛夏，夜晚热气尚未散尽，走出空调房时只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天还没有黑透，夜生活刚刚开始。 川流不息的街道两旁，霓虹时明时灭，勾勒出纸醉金迷的都市夜晚。 周昊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在前头。 林惊帆默默地跟在后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昊可能并没有因为今天的惊喜而觉得开心。 他不习惯一群人庆生的感觉？ 林惊帆迷惑了，他又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周昊了。 夜越来越深，他们远离公路，走到一条幽谧的小路上。 从E.T到周昊的出租屋需要路过一排破旧的居民区，夜间居民楼里的灯渐次亮起，映照出老城区的荒旧与破败。 林惊帆忽而想起大一聚会时曾听人说G大附近有一片C市著名的红灯区，建在一片破旧的居民楼里。 居民楼的门进行过特别设计，在及人高处安装一个玻璃窗，刚好可以露出张脸，供客人挑选。 女人们每晚浓妆艳抹后，便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内，被挑中后便各自开门接客…… 林惊帆那会还是个青涩的小男生，第一次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当即听的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脑补女人们站在门后的画面，总感觉只露出一张脸听起来怪渗人的。 这片小区会不会是红灯区呢？ 他边走边东张西望，忽的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女人穿着黑T恤，超短裤，背靠一棵大树，两指间叼着根烟往唇间送，鲜红的指甲在夜色中格外惑人。 一个拎着酒瓶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来，拈下夹在耳后的一根烟凑近她点燃。 他们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烟头燃尽，男人的手在女人的屁股上捏了一下，两人互相揽着走了。 林惊帆激动地上前两步，一把揽住周昊的肩膀：“哎哎哎，昊哥你快看……” 话还未说完，周昊忽然像是触电似的，一把甩开他。 林惊帆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踉跄着退后两步，愣在了当场。 “对不起”，周昊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紧张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没事”，林惊帆忙道，“是我的问题，你没被吓到吧。” “没有……我”，周昊眼睛闭了下，偏过头，有些艰难地解释，“……不喜欢跟别人有身体接触。” 林惊帆心道原来是这样，果然刚才一激动就有些忘形了，忙诚恳地跟他道歉。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抱歉啊昊哥。” 周昊那一刻的表情，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算了”，他有些自暴自弃甩下这一句，转身走了。 林惊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他，还是在说他自己。 整整一个晚上，周昊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虽然平日里两人也都在各做各的，互不打扰，可却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林惊帆感觉到周昊好像又生气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到他了，都快变成惊弓之鸟了。 “昊哥。”林惊帆试图跟他说句话。 周昊背对着他却摆手道：“先别跟我说话，让我想会事情。” 林惊帆没辙，只好不说话了。 漫长的暑假在忙碌的工作和学习中一眨眼就过去了，快的林惊帆还来不及反应。 考完试后他约周腾刘东等人吃了顿散伙饭。 刘东签了鹅场，不日将奔赴深圳南漂。周腾则和曾睿一起成立了一个工作室。 人生聚散如浮萍，曾经相聚一起时再快乐的记忆都已经定格，终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有不同的梦要追逐。 林惊帆还记得和刘东一起熬夜肝数模的那些日子，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而那些日子越是艰苦，如今回忆起来就越觉得怀念。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年后自己也将毕业，和曾经每天一起吃肉喝酒的朋友四散于天涯，只靠一根网线和偶尔的相聚来维持着联系。 可成长注定是个孤独的旅行，每个人独自来到这世上，也注定将一个人走向生命的尽头。 朋友会来也会走，爱人会来也会走，父母、子女未来都终将离开自己。 林惊帆感到自己最近确实有些多愁善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毕业综合恐惧症？ 暑假他还要继续在E.T实习，叶茗专门给了他一个礼拜的假让他回家。 不算这个暑假，他的大学生活只剩下两个寒暑假了，未来工作后能回家看父母的时间只会更少。 林惊帆一开始还挺不想回去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成长了的缘故，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不太喜欢变化。 不像刚进大学那阵，没到期末就盼着想回家。 他明显感觉到与父母的联系少了很多，而与魏洋则几乎断了联系。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他们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不会因为距离的遥远而淡化对他们的感情。 林惊帆给沈芳菲和林武连一人买了一部iphone SE，又把实习攒下的钱全部交给沈芳菲。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临走时沈芳菲装了一包又一包吃的给他塞进行李箱里，生怕他在外面吃的不好。 林惊帆坐在父亲的大货车上朝外看，发现母亲不舍地站在车下，正朝他挥手。 她穿着在镇上集市买的廉价T恤，头发稀疏而凌乱，面容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苍老而粗糙。 而林惊帆穿着精致的白T黑裤，用着最新款的手机，留着最时髦的发型，举手投足间都与这贫困破旧的小乡村格格不入。 他从车内俯视母亲，见她一手抓着围裙，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泪腺不由得一酸。 不甘平庸外出闯荡，就注定要牺牲许多陪伴亲人的时间，然而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暑假他彻底搬进了周昊的出租屋。 关于租金，他们重新谈了一次，林惊帆这次坚持要平分租金，周昊知道他已经决定的事情没法再改变，便没再坚持。 七月中旬，公司举办了一次年中大会。 林惊帆作为男主持人登场，帅气的相貌登时引来阵阵尖叫。 然而这还不是最绝的，后台化妆间里，林惊帆紧张地拽了拽超短校服裙，不安道：“茗姐，你确定让我这么上？” 叶茗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举起手机拍照。 “就……就这么上”，叶茗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相信我，过了今晚，你在E.T就火了。” “你说的哦”，林惊帆没什么包袱地朝叶茗放了个电，邪魅一笑，鲜红的口红在灯光下格外辣眼睛。 “行了”，叶茗笑着推了让他一把，“赶紧上吧你。” 另一对主持人在台上宣布： “下面有请产品运营部带来的节目——《一起来看流星雨》！” 林惊帆画着一脸大浓妆，抱着一沓书，扭捏着上台，站定后比了个“耶”的姿势，妖娆道： “大家好，我叫楚雨荨！是艾利斯顿商学院大一年级新生。” 全场笑倒。 接着男主角慕容云海上场，楚雨荨上课快要迟到在雨中奔跑，恰好这时慕容云海从车上跨下。 两人一不小心撞在一起，楚雨荨手中的书散了一地，就在要跌倒的时候，被慕容云海一把揽住了腰。 画面定格，音乐响起。 全场当即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演慕容云海的是运营部的一个哥们，长的人高马大，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显得林惊帆都娇小了许多。 台下口哨声和尖叫声就没停过，全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林惊帆心里简直快尴尬死了，也不知道叶茗是怎么想的。 紧接着就是各种雷翻天的狗血剧情，这种东西大家平时在网络上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被两个男人演出来总有种莫名的喜感。 最后林惊帆的节目成功的拿下了当晚的MVP，将会场氛围推向了最高潮。 林惊帆因为反串楚雨荨也彻底在整个公司火了起来，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见了面都会给他打招呼。 “呦，雨荨。” “嘿，你不就是年会上那个楚雨荨么。” 林惊帆每次都哭笑不得，不知道叶茗这到底算是成就了他还是害了他。 暑假在“痛并快乐着”的奋斗中很快过去，开学前夕，林惊帆结束了实习工作。 答辩的那天乔昀也来了，林惊帆实习的这半年里，作为测试交付过两个版本，0 bug泄露。作为产品，独立负责两个产品线，并成功推动新产品发布。 答辩完后立马有别的组的人前来打听，均被叶茗一律挡了回去。 “想的还挺美，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 ，叶茗气呼呼道，“林惊帆我跟你说，你就在产品组给我好好待着，哪都不准去。” “那我要是想签大厂呢，师姐”，林惊帆笑着揶揄。 他本来只打算开个玩笑，谁知叶茗却敛了神色，认真道：“大厂有大厂的好，起点高，薪水福利好，未来跳槽也有优势。但咱们小作坊也有小作坊的好，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林惊帆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实习的这几个月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自信，以他现在的能力，相信进一个大厂是完全可以的。 然而这一切的底气和资本都是E.T带给他的，要是抛弃E.T而选择一个大厂，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道坎。 “你毕业后会留在E.T吗？” 晚上周昊在沙发上看电视，林惊帆坐在一旁刷手机，忽然想问问周昊的想法。 他漫不经心地在各个APP中点来点去，打开暌违已久的blued时，忽然刷到了一条动态，不禁心里一颤。 「 None」：又把一切搞砸了，明明他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我却让所有人都扫兴。他开始讨厌我了吧，就连我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能看到他眼睛里的害怕，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他，一定会疏远我吧。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0章 头疼 林惊帆已经很久很久没上过blued了，本以为「None」的心态已经好了许多，没想到竟然又有些反复。 他有些紧张地往下翻，发现「None」最新的几条动态里，几乎都会提到一个男主角。 比如5月22日这条： -他搬来我家住了，很开心，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吓到他。 5月17日： 今天只跟他说了不到十句话，讨厌所有找他聊天的人，很烦。 5月16日： -他怎么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去，这世上会有人不喜欢他吗？ 4月29日： -做人没意思，但是和他在一起很有意思，他为什么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4月25日： -这世界好像没有那么糟糕了。 4月22日： -我喜欢上一个人，可我不敢告诉他。 「None」兄竟然有喜欢的人了，林惊帆既为他感到开心，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如果对方对他根本没意思怎么办？如果对方态度不好怎么办？如果对方拒绝他怎么办？ 林惊帆感觉现在「None」兄的状态是受不得任何刺激和挫败，他急需要一次成功来建立起自己行将坍塌的自信。如果这时候被人补上一刀，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然而感情方面的事情，即便是亲人好友也很难插手，林惊帆也无能为力。 只能多跟他聊聊天，看看他精神状况如何了。 他正准备退出动态页，点开和「None」的对话框，忽而看到紧接着4月22号的动态下面的另一条动态： 在绝望中生出希望，在地狱中窥见天光。 那是一条发布于四月初的动态，文字底下配了一副图片——星巴克的袋子横陈在桌上，一本《人间失格》从袋中露出一半。 电光火石间，林惊帆倏然想到了什么，他震惊地将视线投向餐桌。 周昊生病住院那几天，他曾在餐桌上见过和图片中一模一样的袋子，而那个袋子里面装着的，同样是一本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林惊帆不可置信地将blued中的动态又从头翻了一遍。 4月5号，他是这天入职E.T的，也是这天「None」结束了他的自杀倒计时。 4月22号，他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和许宸分了手，之后似乎和「None」有过一次彻夜长谈。 5月16号，林惊帆翻了下自己和周昊的聊天记录，发现那天正是周昊生病住院，自己去看他的日子。 5月22号，周六的时候林惊帆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狼人杀，周昊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似乎有些生气，林惊帆怕闹不愉快，便推迟了一天搬进去。 最新的一条，6月6日，周昊过生日。林惊帆特地帮他组织了一场生日惊喜，周昊的反应很僵硬，林惊帆以为他不喜欢当众庆生。两人一起回家，林惊帆无意间揽住周昊的肩膀，却被他激烈地一把推开。 那天晚上，周昊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林惊帆以为他在生气。 所有的情节点，就这么奇迹般的对上了，林惊帆快要怀疑自己得妄想症了。 周昊就是「None」吗？ 林惊帆根本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昊喜欢我？ 林惊帆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周昊身上，他正靠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电视。 一切似乎都和平常一样，一切又似乎都变了。 林惊帆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瘫倒在床上。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好，噩梦一个接一个地做，第二天起床上班时感觉人都快废了。 上午开完会，他坐在工位上，习惯性地点开和周昊的聊天框，询问周昊晚上吃啥，打字打到一半却突然顿住。 OA界面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他问周昊明天吃宫保鸡丁可以吗，周昊说都可以。 再往上翻。 他问周昊需求文档中某个功能的实现方法是什么，周昊给他发了一大段文字解释。 再往上。 他问周昊晚上要不要加班，周昊问你呢，他说要，周昊说好的。 林惊帆震惊地发现周昊似乎从来不会漏回他的任何一条信息，也不会拒绝他的任何一个要求。 他对待他似乎真的跟别人很不一样。 林惊帆刚进公司那会儿就听组里的哥和姐说过，周昊这人业务能力很强，却很难相处。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几乎不跟人有任何工作外的交流。 可从林惊帆入职那天起，每天周昊都会和他一起吃午饭，搬过去住之后两人更是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 他们一起上班，一起加班。周昊从不跟同事一起点奶茶，可只要是林惊帆邀请，他就会点。 生病了第一时间找的是林惊帆，不愿意多收他的房租，王姐给他穿小鞋时会怼王姐帮他出气。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唯一的可能，由不得林惊帆不信。 周昊喜欢他。 林惊帆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不能拒绝他。 可这之后要怎么办，要做些什么，他实在是一头雾水。 继续和之前一样相处？ 林惊帆自问自己做不到，可要挑破关系，他也实在没有做好准备。 更难办的是，他根本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周昊的感情。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林惊帆感觉自己头都快炸了。 大四这一年学院没有再给他们安排课程，所有的专业课学分已经修完。如果有挂科的则可以根据情况跟着师弟师妹们进行补考和重修。 其余同学在这一年里则只有两件事要做：一、找工作；二、毕业设计。 毕业设计要到学期末才开始，于是找工作成为了当务之急。除了已经保研，或者决心考研的，几乎所有的准毕业生都涌入了秋招的大熔炉，经受面试官的千锤百炼。 到了这个时候，提早找实习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向甜、张昭、庄梦圆，包括林惊帆在内的几个好友已经彻底定了下来，在找工作大军倾巢而出，海投简历的时候，他们却因为实在没事做，已经闲的要发霉了。 向甜和庄梦圆分别保送到浙大和上交的计算机系，她们暑假各自去参加了夏令营，已经被导师提前内定。 张昭本来要保送本校研究生，却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急需用钱，选择了就业，已经和华为签订了两方协定，预备毕业前继续实习，赚一份实习的工资。 林惊帆虽是朋友当中混的最差的，却也算是有了不错的去处，大四这一年决定继续在E.T实习，一来多学习点东西，二来赚点钱花。 然而宿舍里的另两只却不尽如人意了。 周翔终于结束了他“躺着”的生涯，变为开始“坐着”思考人生。他对未来还是有些不确定，想要考研却总是没有魄力去学习，想找个工作留条后路，心里又总是牵绊着考研，无法放手一搏。 许泽群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海投了一批简历之后就继续回床上躺着了。 “你们要不先选好一个职位”，林惊帆某天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想做开发吗？” “不想”，周翔摇头。 “代码都不会写呢”，许泽群长叹了一口气，懒洋洋道。 “那要不试试投测试”，林惊帆道，“这个我做过一段时间，还挺简单的，对应届生要求也不会很严格，就了解一下黑盒、白盒，学学测试用例怎么写很多公司应该就差不多要了。” “唉我还是考研吧”，周翔道，“你嫂子最近也要考研，让我陪她一起考。” “唉，我倒是想去”，许泽群道，“可是我连简历初筛都过不了，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可能？”林惊帆皱眉道，“你好歹是个985名校，简历不可能不过，你简历怎么写的，我帮你改改。” 林惊帆要了许泽群的简历过来，花了一个小时时间帮他改好，又帮他投了几个自己觉得不错的公司，做完这些后又开始发呆。 这几天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周昊，越观察就越确定他应当就是「None」。 某天他突发奇想邀请周昊看了一部电影，那还是许宸之前推荐给他的，叫做《模仿游戏》。 这是一个讲图灵传记的电影，情节非常精彩，很引人入胜。 前半部分一直讲图灵如何努力帮助盟军制造破解德军密码的机器，后半部分开始慢慢揭露图灵的感情世界和同性恋身份。 电影的结局，图灵终于破解了德国的密码，却因为同性恋身份被迫接受治疗和化学阉割，最终自杀死亡。 看到结尾时，林惊帆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悲凉。虽然那个残酷的时代已经过去，然而拥有同样性向的他在那一霎那却与影片中的图灵产生了完全通感，仿佛被那样对待的人是自己一样，令他的心里产生了沉重的压力和难过。 他偷偷瞥了一眼周昊，发现他的脸色也不好看，暗叹自己选了一部糟糕的电影。 当晚林惊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时想到图灵悲惨的结局，一时想到自己渺茫的未来，一时又想到周昊。 他忽的想起一事，拿起手机点进blued，果然看到「None」在十几分钟前发了一条动态。 9月27号： -他邀请我一起看电影，结局很糟糕，同性恋当真罪无可赦？他想通过这个电影告诉我什么？ 林惊帆心里一沉，这条动态一发出来，就彻底地打破了他最后一丝的幻想，证明了「None」就是周昊，周昊就是「None」。 林惊帆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和被人喜欢的喜悦，他没有想到周昊竟然是如此的悲观和敏感，敏感到仅仅只是看了一部电影就要怀疑他的意图。 他会不会是心理上有些问题？抑郁症？躁郁症？ 林惊帆已经无法把他的表现单纯的理解为情商低或者不合群了。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睡醒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1章 做饭 “问你们俩一个问题。” 吃饭时林惊帆想到什么，忽然抬头问了句。 “如果有个人喜欢你，但是……”，林惊帆顿了下，似乎在犹豫如何措辞，“但是他精神上貌似有点问题，你们会接受吗？” “精神病吗？”庄梦圆问。 “什么精神病！”林惊帆怒道，“就是情绪不太稳定，比较悲观，不太会纾解情绪……” 林惊帆把周昊的大致情况跟两个闺蜜描述了一遍。 “抑郁症吧”，向甜道，“我有个阿姨就是这个病。” “还不到有病的程度吧，他平时人很好的，就是不太爱说话。偶尔情绪不稳定，但是也不会伤害人……” “不会就是上次你说要自杀的朋友吧”，庄梦圆怀疑地看着他。 林惊帆没想到这俩朋友竟是这么聪明，只好承认道：“是，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我们俩居然在一个公司实习。” “她跟你表白了？”，庄梦圆问，“不行！阳光开朗的好姑娘多的是，疯了吧找个有抑郁症的。” “他还不一定是抑郁症呢！”林惊帆说，“再说他也……” 林惊帆本想说他也不是个姑娘，然而犹豫了下，还是任由她们误会着吧。 “都自杀倒计时了还不算抑郁症！”，庄梦圆道，“林惊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跟她好上了……” “没、有！”，林惊帆说，“你先不要这么激动……” “我也不赞成”，向甜说，“我阿姨就是得这个病，她老公虽然一直不离不弃，但这么多年来整个家都被这个病拖累着，我妈说对小孩子的成长也不好，会留下阴影的。” “网上认识的朋友，你愿意帮忙已经很够意思了，别把自己赔进去啊”，庄梦圆说，“这种恋爱谈起来肯定很累，处处陪着小心，还不如我给你介绍个呢。” “别别别”，林惊帆忙道，“你喜欢的都是些大眼萌妹子，不是我的菜，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再说也不是我跟他谈啊”，林惊帆实在是被教育怕了，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打算转移话题，“也那麻烦你是我一个朋友问我的。” 谁知向甜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那麻烦转告你朋友，我们俩……” “不、看、好！”，两人齐声道。 林惊帆暗叹太熟也不好，自己心里啥小九九这俩人都能看出来，他都有点佩服自己，居然能在她俩眼皮底下谈了这么久的恋爱还没被发现。 俩闺蜜的话虽然不是很中听，但他知道她们都是为自己好。 跟抑郁症人谈恋爱的压力和责任都是他难以想象的，但林惊帆到现在还是很排斥将周昊划分到抑郁症患者这个分类里面。 和周昊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他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很少很少，如果不是知道了他就是「None」的话，林惊帆根本想不到他会有那么极端的想法。 回家的路上林惊帆握着地铁拉环，在地铁的停停行行中打开知乎开始查“抑郁症”这个词条。 很多人分享了自己的经历，林惊帆越看心里越沉重，感觉很多感受自己也都有，做了份测试，测出来自己在抑郁症边缘。 然而这年头，网络上的言论危言耸听的不在少数，小病小痛上百度一查都能变成绝症。 我也没想过和周昊谈恋爱啊，他搜着搜着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自己和周昊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同事兼室友，充其量是关系好点相处的融洽点，若不是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就算他生病，也轮不到他林惊帆来关心。 地铁到站，林惊帆下车。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摸黑回到出租屋，打开门时见到周昊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听到开门声，他很快转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林惊帆的错觉，他明显感觉到周昊的眼神在看到他时亮了几分，像是一直在等着他回来似的。 “吃饭了吗？” 林惊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周昊单独相处时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还没”，周昊起身道，“你呢？” “啊”，林惊帆挠了挠头，“跟朋友吃过了。” 周昊点了点头：“哦。” 林惊帆感到周昊的语气有些失落，事实上他最近的确一直在找各种借口出去，就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正在慢慢地疏远周昊。 他忽然又很内疚，周昊应该也感受到了他的忽冷忽热。可这一切的错根本不在他，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你……中午呢”，林惊帆问，“吃的什么？” 周昊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很明显也没吃。 “没胃口”，他看到林惊帆的眉毛皱了起来，淡淡解释了句，“不想吃。” 说完拿起手边的书就要回房间。 林惊帆那一瞬间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他郁闷了想不通了还可以找各种朋友倾诉，狐朋狗友们要么损他几句，损完还是会帮他想各种点子。 可周昊却什么都没有，一旦林惊帆不照顾他，就没有人会管他。 林惊帆回想起上次在医院见到他狼狈虚弱的模样，心里一瞬间软的一塌糊涂，脱口道：“那你现在应该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面吃吧。” 空气滞默了几秒，林惊帆真想一把锤爆自己狗头，这么做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然而话都说出去了，他只好解释道：“反正说好了做饭这块我负责，最近玩太疯了，让你饿了两顿肚子，是我的锅......反正下个面也不费多长时间......” 越说他越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只觉得这解释的简直太刻意了。 谁知周昊沉默两秒，点了点头：“好。” “我帮你”，他放下手中的书，将袖子挽到胳膊肘处，林惊帆愣了一下，跟他进厨房。 西红柿鸡蛋拌面。 挂面、鸡蛋和菜都是现成的，林惊帆炒鸡蛋，周昊就在一旁用沸水烫西红柿，给它剥皮。 “我有个室友”，林惊帆一边翻搅挂面，一边微笑着说，“口头禅就是‘你肚子饿不饿呀，我给你煮碗面吃。’” “啊？”周昊抬眼看他，一脸茫然，林惊帆难得看到他这么呆萌的表情，当即就想爆笑出声。 “这是个梗”，他忍着笑朝周昊解释，“看过《大内密探零零发》吗，有句经典台词‘你肚饿唔饿，我煮个俾面你食？’” 林惊帆用蹩脚的粤语给周昊念台词，一转头，看到周昊正微笑着看他，眼神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心脏不由得就“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嗯，懂了”，周昊微点了一下头，认真地答。 林惊帆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忽然就有种被宠爱的感觉，耳根忍不住有些发热。 他不自然地别过头，把切好的西红柿和鸡蛋放在一起翻炒，又有些好奇地问：“所以你平时都看些什么剧？” “剧看的少”，周昊想了想，站在一旁说，“动作片看的比较多，科幻什么的。” “哦哦”，林惊帆点点头，周昊又补充道，“老港片也看，《大内密探零零发》也看过的。” “哦，你来捞面吧”，林惊帆看周昊站着没事，便站到一旁炒菜，给他让出位置，“你是不是从来不看娱乐八卦什么的。” 周昊正要回答，他又道：“说实话我挺好奇，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菜炒好了，林惊帆单手拎起锅，把西红柿炒蛋倒进装好面的盘子里，一盘香喷喷的盖浇面就做好了。 西红柿炒鸡蛋汤汁浓厚，林惊帆还专门放了些糖进去，加上几片翠绿青菜叶子，色泽新鲜，看起来让人极有食欲。 “搞定！”他脱掉围裙，双手拍了两下拍掉身上的盐渍，端着盘子献宝般回头道，“大佬请用膳！” 他的笑容十分灿烂，就像冬天里明媚的太阳，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温暖的感觉。 “谢谢”，周昊接过盘子时，声音居然有点哑。 “客气什么”，林惊帆从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坐在餐桌上，朝他晃了晃，“就当互请了。” 家里的零食饮料基本都是周昊在买，林惊帆也没见过他啥时候买的，但是冰箱和零食箱几乎没有空过。 其实周昊是个蛮细心的人，扎吸管的时候林惊帆心想。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他想起刚刚的话题，又问，“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周昊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看书、打游戏、健身，没了。” 还真是单调的生活呢，林惊帆想。 不过这种问题本来就不好回答，如果有人问他林惊帆喜欢做什么，他会怎么回答。 煲剧、刷微博、跑步......也不比人家周昊强多少。 但他和周昊还是不一样的，他的朋友很多，每天水群不够还要各种约饭、唱K、玩密室。 可周昊却似乎从来没有跟朋友出去玩过。 林惊帆忽然发现，两个人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他似乎还不曾真正了解过周昊。 然而人与人之间要真正了解何其困难，和许泽群他们一起住了四年，林惊帆也。不敢说完全了解他们。 “哎，昊哥”，他忽然提议道，“明天我约了朋友推本，要一起去吗？” 林惊帆想尝试着了解周昊，如果他没有朋友，他不介意把自己的朋友们分享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2章 推本 推本的地方在老校区对面的一个小区里。 这几年随着《明星大侦探》的热播，推理游戏小热了一把。不少人窥到商机，在高校附近的小区楼里租下八-九十平的房间，稍微装修一下，做几个隔间出来，买点小道具，就可以挂在大众点评和美团上营业了。 没有门面费，比起密室逃脱还少了装修费用，买几个剧本就可以赚钱，简直就是无本的生意。 林惊帆几人在20层下电梯，沿途看到好几个房间开着门，有密室逃脱、VR体验馆、DIY蛋糕等等，都是做大学生生意的，不禁咂舌。 “以后毕业了来学校门口开个这种店也挺不错的”，林惊帆道，“学生的钱简直太好赚了吧。” “你够了，帆仔”，谢朝嘲道，“母校等着你回来当知名校友呢，你跑门口来赚师弟师妹的钱。” “赚师弟师妹们钱怎么了”，向甜道，“你怎么知道开店的老板不是咱们以前的师兄师姐，说不定开着开着也变知名校友了。” 来玩推本的一共七个人，除了林惊帆周昊之外，还有谢朝庄梦圆夫妇、向甜和其他班的两个班委，全都是林惊帆的好朋友，也一个比一个学霸。 坐下后林惊帆先逐一向周昊把朋友们介绍过一遍，才道：“这位是我实习的同事和室友，叫周昊，周公的周，日天昊，G大计算机系读研二，大家可以叫他昊哥或者师兄。” “哇，G大”，所有人惊叹。 “师兄牛逼！” “昊哥牛逼！” 林惊帆这几个朋友在C大也都是年纪的风云人物，常年霸占年纪前三十。然而大学与大学之间也是有壁的，C大虽然是985，但论起学校的综合水平，这么些年仍是被G大压着。 学霸见学霸，总有惺惺相惜之感。林惊帆的这几位朋友也都很自来熟，当即热络地跟周昊打起招呼。 “大家好”，周昊略点了下头，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林惊帆前一晚就在群里给大家提前打过预防针，也没提别的，只说这个朋友性格比较内向孤僻，不善于表达自己，是以他这么说，也没人觉得不舒服。 老板娘夹着一沓剧本推开门，开始给他们介绍各个剧本的故事。 七人本有两个比较热门的，一个是古代剧本，问朝代、主角身份、地域等，老板娘一律保密，只说一点都不能剧透。另一个则是谍战剧本，据说在最后的时候会有一场大决战。 7人在这两个里面抉择不定，谢朝抬头问：“是本格的么？别搞那种脑洞大开的什么平行世界穿越时空，那种真的想不到。” “两个都是本格的”，老板娘说，林惊帆低头轻声给周昊解释“本格”是什么意思。 “知道”，周昊低声道，“书上看到过。” 林惊帆放下心，又问其他人：“咱们选什么？要不就选这个谍战的《孤岛》吧，听起来挺刺激的。” 林惊帆知道要是选古代的，一帮损友肯定会逼他反串大小姐或者丫鬟什么的，自从知道他在年会上表演过楚雨荨之后，这简直就成了聚会的一个保留节目，忙提议选了年代剧本。 然而盲抽剧本的时候，还是被他抽到了一个女性角色。 “哈哈哈苍天绕过谁”，庄梦圆幸灾乐祸的笑，“认命吧帆仔。” 林惊帆拿到的剧本角色叫做柳湘人，表面上是一名爱国女记者。父亲是一名地下党成员，在一次截获国民党情报的活动中不幸逝世，她此次前往孤岛的任务是代替父亲刺杀情报贩子“骆驼”，并以假信物——一枚象棋去骗取真情报，协助我方队友杀死国民党特务…… 是个正义的角色，林惊帆拿到剧本后非常满意。他每次玩这种游戏都非常实诚，如果演坏人或者凶手总是很心虚，一下子就被看出来了。 看完剧本后要先进行一次自我介绍，林惊帆知道这种剧本每个人都有一个表面的身份用来掩护真实意图，在公聊时都不会说出来，只能靠之后私聊套出些信息。 一轮介绍完后，林惊帆大概记住了大家的身份，接着便到了私聊阶段。 第一轮任务——所有玩家各自完成自己第一阶段的任务。 每个人可以随意选择角色聊天，或进行私下的交易，林惊帆知道自己的目的是用假的信物象棋去交换到真的情报，而己方也有人携带了假情报浑水摸鱼，得先找到队友才好。 第一轮，他和向甜私聊。 两人先是聊了些无关痛痒的故事背景，向甜开门见山道：“你来《孤岛》的目的是什么？” “听说这里官匪一窝，在做些不正当的军火交易，我作为爱国记者，来揭露这一恶行。”林惊帆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同时思考向甜的身份。 向甜的剧本角色是一个地主家的儿子，外号“书生”，林惊帆剧本中的任务便是协助书生，除掉国民党。然而此书生是彼书生吗，他决定试探一下。 “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如果向甜当真是书生，那么手中必定有己方的假情报。 熟料向甜迷茫的摇摇头：“不知道。” “你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吗？”向甜忽而狡猾一笑，反问林惊帆。 两人实在太熟了，向甜这么一问，林惊帆反而有古怪，警惕道：“没有。” 两人分开，林惊帆陆续和几个人聊天，轮到周昊私聊的时候，没等他开口，周昊直接道：“你是不是想跟我交接东西？” 林惊帆：“！！！” 周昊是敌是友？ 林惊帆感觉现在已经有点草木皆兵了。很肯定有国民党和共-产-党两个阵营了，周昊是国民党？还是几方队友把自己当成国民党来套话了？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林惊帆警惕地看着他。 “好人”，周昊道，“从历史的角度看，我是好人，你的身份是什么？” “你先说你的身份”，林惊帆道。 “我是共-产-党”，周昊道，“你拿了假的象棋，要换假情报对不对？” “你是救国会的吗？”林惊帆没想到周昊就这么承认了他的身份，“你拿着假情报？” 周昊从手中摸出一个道具情报，递给他：“真情报应该在你朋友的男朋友身上。” “谢朝？”林惊帆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问他是不是也有一份情报，他告诉我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惊帆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杀‘骆驼’、杀国民党、把假情报交给国民党”，周昊道，“我想你帮我找到另一个拿象棋的人。” “我的任务也是杀骆驼”，林惊帆已经彻底相信周昊跟自己是一国了，“那我先去找谢朝骗情报，你可以试探一下圆圆，我还没跟她聊过。” “不急”，周昊拿了一只笔出来，坐在椅子上开始写写画画，“我们先来分析一下整个局势。” “目前为止场上应该有四股势力，国、共两党，军阀、土匪各一拨……” “不是只有国、共两个势力么？”林惊帆震惊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周昊继续在纸上画道，“军阀、土匪应该是游离势力，在最后的大战中选择一方依附，土匪和军阀是对立势力，所以不可能同时依附一方。” “每个人的任务肯定都是杀‘骆驼’，第一关结束后‘骆驼’肯定会死，所以我猜下一次公聊，就是找凶手……” “等等”，林惊帆听的简直一头雾水，“你怎么分析出的这些，你真是第一次玩？” 这时老板在外面敲门，第一轮私聊结束了。 “拿线索时你负责你两个朋友，我负责剩下两人”，临出门时，周昊回头看了一眼他。 七人再次回到圆桌围坐一圈。 老板娘拿着一沓新的资料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 “骆驼死了。” 林惊帆：“！！！” 第二轮任务——找杀死“骆驼”的凶手。 数人抽取新的剧本，阅读完后陈述不在场证明，寻找凶手，并选出嫌疑最小的四人抽取新的线索。 果然又被周昊给猜中了。 林惊帆在投票环节和周昊暗箱操作一番，两人双双拥有抽取新线索的机会，最后将庄梦圆作为凶手投了出去。 林惊帆几乎已经确信庄梦圆就是拿着信物来交接情报的国民党了，当即期待地靠在椅背上，等待她接受惩罚——出示自己的“秘密道具”，以及公开自己的第一条任务。 “靠，谁是我队友，猪队友”，庄梦圆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念道：“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协助‘救国会’成员骗取国民党情报。” 林惊帆刹那傻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昊。 庄梦圆才是他的队友！ 林惊帆的内心简直就是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看向庄梦圆时，后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咱俩都被骗了”，私聊时庄梦圆听完林惊帆这边的情况，炸毛道，“我也被谢朝这丫骗了，妈的，还以为他上当了呢，结果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做戏，他俩之前肯定已经交换过真文件了！周昊肯定是国民党，还有谢朝，他俩就是咱们要杀的人。” “你不会也是骗我的吧？”庄梦圆说着又怀疑地看了林惊帆一眼。 “我肯定不是啊”，林惊帆泪流满面道，“我都快悔死了好吗，给你看我的剧本。” 林惊帆把剧本直接摊开给庄梦圆看，两人才彻底绑死了，林惊帆道：“周昊说，剩下几个人应该是游离势力，我们能有多少胜算，得看我们拉拢过来多少人......靠，这家伙也太深藏不露了，我那么相信他......” 正说着，向甜推门进来，气愤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来投靠你俩了。” 于是闺蜜三人组三剑合璧，开始游说其余势力加入。 第三轮——终极之战。 最后这轮基本是明着刚了，两方势力已经基本确定，需要用游戏前给的筹码暗拍军火和盔甲方可杀人。 所有军械玩家自行出价，价高者得。 这轮基本就靠脑子和运气了，林惊帆跟向甜、庄梦圆还拉了另一人入伙，商量好各自要拍的东西，去老板处出价。 然而不知道他们运气太差，还是对方提前预知了他们的出价，他们所拍的东西几乎全部流拍，只勉强拼凑出一只枪和两发子弹，而盔甲则一套没有，基本上是躺平任枪的节奏。 “死定了”，向甜苦着脸道。 决战开始。 老板娘邪笑着走进来，亮出一把98K，一把勃郎宁手-枪，阴涔涔道：“没想到吧，我就是‘骆驼’。” 林惊帆几人经过早前一番推断，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是以没有太过惊讶，却没有想到‘骆驼’竟然是有枪有甲的。 倏然间他明白这游戏的最终目的应当是让两方势力先决斗，赢的那一方需要杀掉‘骆驼’才能得到最高奖赏。 国民党这边由周昊负责开枪，谢朝负责套甲。 周昊出示了代表枪身、弹匣、子弹的卡牌，拿起一旁的模具枪，手腕微抬，将枪头对准林惊帆。 先前的道具都是一些小卡片，直到这把枪出来的一刻，林惊帆倏然间就入了戏，他看着周昊冷漠的双眸，一种强烈的、被背叛了的感觉忽然间侵袭全身，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其委屈的情绪。 周昊却将枪头微微一转，对准了林惊帆这边的一个男生。 “我杀‘铁男’”，周昊念出了那男生的角色名字。 老板：“有没有二级甲？” 男生：“没有。” 扳机扣响，没有子弹，空响一声，男生憾然立场。 下一刻，周昊的枪头指向了向甜。 向甜也没有盔甲，离场。 下一刻，枪头指向了庄梦圆。 林惊帆感觉他简直是故意的，他知道周昊的最后任务目标就是他、庄梦圆和老板娘“骆驼”，当然纳入游离势力时铁定也会答应帮他们杀一些人，但是让他眼看着周围一个一个人死，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庄梦圆也下线了。 林惊帆头皮一紧，轮到自己了。 他此刻已经完全地融入剧情中，内心有种“我党亡了”的悲壮感，只感到自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 想到自己13岁入团，18岁入党，身为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出来玩个游戏，竟然让我党输了，就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和伤心。 他静静地看着周昊，等待着这最后一刻的来临，谁知周昊的枪头却倏然指向了“骆驼”。 “你要向我开枪吗？”老板娘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的操作。 周昊点了点头，又递出子弹卡牌，向“骆驼”接连开了两枪，骆驼的一级甲、二级甲全毁，再开一枪就要毙命。 而此时，周昊的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枚子弹。 “都说了先杀帆仔”，队友在一旁道，“还有赢的希望。” “少一枚子弹”，谢朝似乎明白了周昊想要做什么，“先杀谁都一样。” 周昊没有说什么，将最后一枚子弹给了“骆驼”，“骆驼”下线，周昊方军械已经用完。 “到你们了”，周昊拿起桌子一旁的勃朗宁，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将枪头朝向自己的方向递给林惊帆，说了他开始屠杀后的第一句话。 空气滞了两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惊帆这才反应过来己方还有一把勃朗宁和两发子弹，在场上已经没有任何军械的前提下，这两个子弹可以说是指谁打谁了。 这是什么情况？ 林惊帆疑惑地看向周昊，却发现他双眸之中充斥着淡淡笑意，竟似当周围人不复存在，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那眼神直白深情，直似与他调情一般。 林惊帆的耳根倏然间就变得发烫，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心脏没有规律的狂跳起来。 场上的气氛十分诡异，连老板也一脸懵逼。 谢朝却在此时终于找到了离家出走的求生欲，卑微道：“帆仔你发啥愣呢，开枪杀我和昊哥，你们就赢了啊。” 林惊帆只感觉这赢的也太屈辱了，但也不好发作，只好屈辱地开了枪，拿下了这一局。 第63章 分离 “你今晚……不该这么对两个女孩子的。” 回去的路上，林惊帆耳根还是有些发热，没话找话地说。 他们刚刚下了地铁，穿过红灯区中间的一条小巷子，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城市的旖旎在背后不断闪烁。 “对女孩子还是要绅士一点”，林惊帆说，“幸好我闺蜜们脸皮都比较厚，不然怕是要把你拉黑了……” 周昊忽然停下了脚步，林惊帆瞬间就噎住了。 小巷内光线昏暗，周昊沉静的双眼看向他，不知怎的，被他看着，林惊帆的心里竟然有些发毛。 “你不高兴？”周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冷静地开口。 “我......” “不喜欢我这么做？”没等他回答，周昊又问。 林惊帆莫名地感觉有些慌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这要怎么回答？ 他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奇怪了，本来就只是大家在一起玩个游戏，这么一说倒像是真的有什么一样。 “没有啊”，他眼神飘向一边，避开周昊的视线，故作轻松地答。 “就是跟你分享一些和女孩子相处的方法嘛”，他又补充了句，笑着调侃， “以后和女朋友在一起说不定用得上。” 林惊帆说完这就话就后悔了，他明明知道周昊的性向，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么说很过分，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快不知道要怎么和周昊相处了。 果然，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周昊的脸色冷了下来。 “没有女朋友”，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惊帆，“也不会有女朋友。”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天际挂着一轮圆月。在月光的映照下，周昊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林惊帆觉得自己仿佛从没认识过他似的。 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从他们身前走过，揽住站在树下的女人开始亲，小巷内时不时响起几声狗叫。 林惊帆口干舌燥，根本不知如何接话。 随后，他听到周昊用很轻的声音说：“你都知道了吧，林惊帆。” “知道我喜欢你。” 林惊帆的脚步猛地一顿，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周昊就这么表白了，林惊帆这一刻的慌乱和震惊简直无可比拟。 “你”，他慌乱地看向周昊，却发现对方的神色平静的让人害怕，带着某种偏执的决绝。 “被吓到了吗？”周昊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下，说，“放心，不会给你造成困扰，我明天就搬出去。” 说完，没等林惊帆反应过来，他就转过身，大步朝小区走去。 路灯下，花臂男的手已经从女人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在里面不住揉捏。 夜风吹过，林惊帆打了一个激灵，才猛然反应过来周昊刚刚说了什么。 他要搬走？ 林惊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拔腿往回跑，等他打开门的时候，周昊已经进自己的屋子了，还为他在玄关留下了一盏小夜灯。 他站在周昊门口，几次抬手想要敲门，却终究没有勇气。 整个晚上，林惊帆都过的浑浑噩噩，第二天一早，周昊房间的门锁刚一响，他就醒了。 他翻了个身，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周昊去了趟卫生间又回到房间，林惊帆听到他在给搬家公司的人打电话，马上就坐不住了，跳下床冲进周昊房里。 “不要搬走，昊哥。” 周昊看了他一眼，仍然自顾自地打电话，预约了晚上的时间，开始收拾屋子。 “别搬”，林惊帆按住他的箱子，恳求地看向他，“这是你的屋子，要搬走也该是我搬走才对。” 周昊静静地看着他，忽而笑了。 “你喜欢我吗？”他冷不丁问。 “我……”，林惊帆不知道怎么回答，昨天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不知道”，他迷茫地说，“但是……” “你不喜欢我”，周昊打断了他，肯定地说，“没有人会喜欢我。” “别这么说”，林惊帆感觉很无力。 “难道不是吗？”周昊的表情很冷漠，“知道我就是「None」，知道我是这么阴暗、懦弱的人，你不讨厌？” 林惊帆摇摇头：“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周昊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食指用力地戳了两下自己的胸口，“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叶扁舟」了”，周昊深吸了一口气，冷漠地看着林惊帆，“你分手那天我其实特别开心，却还假装安慰你。” “生病那次是我故意叫你去的，当时我兜里就有另一个身份证，但我还是叫你来了……我就是”，周昊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似乎自己也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想让你可怜我。” 林惊帆愣住了。 “还有之后搬来这里住，也是我强迫你的，你当时不想搬过来吧，只是看我可怜。” 林惊帆张了张嘴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blued上的动态，是我故意发的，我知道你早晚会看到，看到之后就会猜到「None」是我，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心软，说不定、说不定就会……” 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话锋一转，有些残忍地说： “林惊帆，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我一直在试探你，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 “我想看你是不是真像你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凭什么你可以那么一厢情愿地对别人好，又凭什么让大家都这么喜欢你。” 林惊帆震惊地站在原地，已经完全懵了。 眼前的周昊陌生的让人害怕，他说的全都是真的吗？ 林惊帆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眼底的恐惧一丝不落地被周昊看在眼里，他讽刺地笑了声，道：“还想要拯救我吗？小太阳。” C市的九月仍热的吓人，阳光铺天盖地地从窗外洒进来。 屋内没有开空调，林惊帆看着周昊冷漠而残忍的面容，只觉得虽在35度的高温中，却宛如身处冰窖中一般。 周昊搬走了。 林惊帆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在家里面消失殆尽，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好几次恍惚间他都以为他还在，买菜时总是下意识地买周昊喜欢吃的菜，等做好两人份的饭摆上桌时，才会反应过来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早上没有人叫他起床，晚上没有人陪他一起加班，就连在公司他们也没有再见过面。 某次林惊帆窝在沙发上看到条好玩的微博，兴冲冲地拉开主卧门要跟周昊分享，却发现卧室里一片空空荡荡，当即好生没趣。 他开始觉得这间出租屋有些大了，明明从前周昊在时也很少说话，大多时候两人都是在自己做自己的事，可只要知道他也在这个房间里，林惊帆就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我喜欢他吗？林惊帆不住地反复盘问自己。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有些离不开周昊了。 自从他搬走后，他的生活变得平淡无味，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要再联系他吗？ 然而每次只要想到他那天决绝而残忍的话，他又止不住的心里难受。 金九银十，随着秋招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秋天又来了。 C市从上个礼拜开始降温，秋雨缠缠绵绵落个不停。 林惊帆前段时间都想把房子转租出去，搬回学校住，挂在网站上没几天，就被骤降的气温吓得赶紧把租房信息撤了下来。 然而他还是不想一个人住，想了想，又重新挂了条找室友的链接在网上。 做完一切后，他靠在沙发上，点开周昊的blued主页。 动态从六月份就再没更新过。 林惊帆点开和他的对话框，犹豫要不要打字。 今天去开发测试部交接任务的时候没有看到周昊，一问刘哥才知道他竟然一个礼拜前就离职了。 是因为自己吗？ 林惊帆总觉得他周昊不可能会为了他做出这种事情，但一想到刚遇到周昊时的状态，又止不住的担心他的情况。 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冷静，他已经慢慢反应过来了。 周昊那天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多半都是故意的，说白了其实是为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如果他那时什么都不做，照他们之前的进展，周昊表白后，下一步林惊帆就该表态到底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或许是林惊帆眼底的犹豫让他没有了信心，而周昊显然也无法承受被他拒绝的难堪，所以他选择了逃避，用自己的方式划清了和林惊帆的界限。 林惊帆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可他就是相信周昊一定不是他口中那样阴暗的人。他们一起生活了快半年，那些感觉骗不了人。 然而我爱他吗？ 每次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会瞬间卡壳，所有的一切都进展不下去了。 林惊帆双手搭在手机屏幕上，在对话框中写写删删，最终还是没有将信息发出去。 他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如果他想找回周昊，想重新和他一起生活，除非他们相爱。 在没有思考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 正沉思间，手机振动一声，麦星泽发来一条消息。 「Doge」:师兄，我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4章 星泽 林惊帆被短暂地转移了注意力。 「一叶扁舟」：你迷茫什么？ 「Doge」：什么都迷茫，哪哪都迷茫，说不清，见面聊吧，有空吃个饭吗？ 「一叶扁舟」：可以，你挑地方，我请。 「Doge」：我请。 “说好了师兄，找你帮忙当然是我请，不然我就不吃了。” 两人约在一家自助烤肉店里，一见面麦星泽就率先撂下狠话。 林惊帆没有说话，侧头打量他两眼，发现一段时间不见面，都快认不出来他了。 麦星泽换了一个发型，将两侧的头发铲的铁青，右边还剃出一道闪电，穿着白T背带裤，一条背带挂在肩膀上，另一条自然垂落在一边，比起之前的形象，又骚气了好几个度。 “说吧，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林惊帆知道这家伙心态一直很好，看那模样也不像有烦心事的样子，多半只是有事情决定不了，找自己出出主意而已。 “我焦虑”，麦星泽撸了把脑门上的刘海，苦着脸道，“师兄，你当初是怎么在工作和读研之间做出抉择的？” “我当时么”，林惊帆托着下巴想了想，感觉那段时光已经变得很遥远了，“保不了研，又不想考，本来只是想找个实习试试的，谁知道歪打正着找到个喜欢的，就这么定下来了。” “你呢？”林惊帆问，“想继续读研究生吗？” “现在问题就出在这儿”，麦星泽崩溃地喝了口黑啤，“我妈想让我考回吉林，去吉大读书”，麦星泽又说，“我爸想让我出国读商科，以后去公司给他帮忙。前几天两人为了这事儿还大吵了一架，闹得鸡飞狗跳的，也没人问我想不想读，简直了。” 林惊帆：...... 林惊帆从高中起就自己一个人住校，上大学后更是一直独立惯了。不管是平日里学习还是找工作，都是自己做主，父母很少参与。听麦星泽这么说，一时间有些羡慕又觉得好笑。 “我记得我找工作那会儿”，他想了想说，“有个师兄跟我说，找工作和读研其实本质上是一回事，就参考两个维度，一个是你喜欢，一个是你擅长。” “我自己不读研一方面是因为不想考，另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学这个专业挺吃力的”，他说，“但从心底里，我还是觉得多读点书会好一些，以后会考虑读个在职研究生什么的。” “所以你要是喜欢这个专业，能继续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记得你编程貌似挺好的？” 他隐约记得麦星泽高中的时候就是校编程队的一员了，貌似还差点保送了。 “编程的确挺有意思的”，麦星泽说，“但是平时那些理论课太烦了，还有政治，真是看到都脑壳疼。” “那你出国”，林惊帆面无表情地说。 “国是不可能出的，苗苗要在J大读研，我是不可能离开C市的。” “苗苗是谁？”林惊帆疑惑。 “我媳妇儿啊”，麦星泽大大咧咧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 林惊帆额角两根黑线，圈子里不少人喜欢“老婆”“老公”地叫来叫去，但自己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尤其是被叫“媳妇儿”，总有种被女化的感觉。 “工作也不想找”，麦星泽又接着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个复杂的社会，我只是个宝宝呀！” 林惊帆：“那你考研。” 麦星泽：“我不想复习。” 林惊帆：“那你找工作。” 麦星泽：“我不想当社畜。” 林惊帆：“那你考研。” 麦星泽：“......” 两人无聊的你来我去，半晌，麦星泽崩溃了。 “啊啊啊怎么做人就这么难呢？” “你这都上升到生命的意义了”，林惊帆有些好笑，“不就是个毕业季么，找好了方向就去做，还记得“贵妇”之前说的不？” “如果在你眼前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这叫无路可走；如果有两条路，那叫进退两难；如果有三条路走，那才是真正的有选择的余地。你现在都有三条路要走了，还愁啥。” “唉”，麦星泽恹恹地叹了口气，“好烦哦，我哪条路都不想选怎么办？” “你现在啥都不想做无非是大学懒散惯了，有些畏难，不敢迈出第一步。怕失败，也怕一旦做错决定，就会影响一生。” “你说得对”，麦星泽说，“身边的建议太多了，自己也不知道听哪个，又害怕没有听取建议，就会错过最好的机会，影响一辈子。” “不管选择哪条路，都不可能害了你一辈子，你现在只是贪心的东西太多了，又想什么都得到，还不想付出。” “对对对就是这样，师兄你太懂我了”，麦星泽疯狂点头，“我太懒了，我就想啥都不做就什么都有，唉为啥我不能保研呢。” “还有点不自信，不愿意承担责任”，林惊帆说，“你怕自己选择之后会后悔，可要是听了别人的选错了，那就可以把一切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了，当初是他让我这么做，我才变成这样的。” “师兄，你这么一说”，麦星泽泪流满面道，“我感觉我在你面前，都快□□了。” “啧，来个脱衣秀给爷瞧瞧”，林惊帆哈哈大笑。 “星泽，其实到了这个年纪，我们该学着自己对自己负责了。既然身边的建议太多，你不如听从自己的心，选择你最想走的那条路。一旦选好后，一定要坚定不移的往前走，我相信会有好的结果的。” “我当时找工作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各种碰壁，找了很久才找着现在这个。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一步每个人早晚都要经历。” “唉”，麦星泽懵懵懂懂地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叹了口气，说：“我再纠结纠结吧。” “对了，师兄，能借我点钱不，最近手头有点紧。” “呦”，林惊帆诧异地挑挑眉，“堂堂麦公子居然管我借钱，不还要请吃饭么？多少？” “吃个饭能花多少钱”，麦星泽无所谓地说，“再说我手头紧也不是省一顿饭钱就能省出来的。” “五千可以吗？”他朝林惊帆比了个手指，“可能得等我找到实习了还你。” “怎么回事？”林惊帆敏锐的听出不对，“跟家里闹翻了？” “还不就是我爸”，麦星泽一提起这件事就气，“跟我吵一架后，把亲密付给我关了，刚好我前两天身上的钱全借给朋友了，这一下子资金链全断了。” 林惊帆埋头给他打了五千，闻言好奇道：“什么朋友能让你把身上的钱全借出去了？” “也是跟我们一样的”，麦星泽叹了口气，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他对象A了，最近急着用钱。” 林惊帆：“A了？” “就是HIV”，麦星泽解释道，“圈里大家都这么说，我之前有次不也特怕自己A了吗，所以很能体会这种感觉。” “天哪”，林惊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震惊的无以复加，“那要怎么办？怎么A的？” “不知道”，麦星泽耸了耸肩膀，“这种应该没得治吧，只能吃药。听说是出去419染上的，我其实不认识这个人，主要是为了帮我师兄。” “你师兄？咱们学校的？”林惊帆问。 “嗯嗯”，麦星泽点头，“还是咱们院的呢，跟你同一级，是我高中校友。” “哦哦”，林惊帆愣愣地点头，想到什么，忽而猛地抬起头，“你刚说那师兄是你高中校友，他叫什么？” “应喆啊”，麦星泽道，“怎么了，你们俩应该认识吧。” 林惊帆：！！！ 居然是应喆。 竟然是应喆。 怎么会这样？ 应喆的男友感染了HIV，林惊帆坐在沙发上久久回不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 “你那个师兄”，半晌后，他听到自己声音哑涩地问，“帮忙问问，他还需要钱不？” 数日后，同样的地方。 应喆坐在沙发对面，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再次见到他时，林惊帆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只觉得他看起来有些陌生，又有些让人心疼。 “你……还好吗”，他试探地问了句。 应喆疲惫地点点头，道：“一开始很崩溃很绝望，现在已经能接受了，谢谢你帆仔，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林惊帆道，“如果换做是我，你肯定也会帮忙的，再说，我不过是出了点钱，没做什么。” “谢谢”，应喆揉了把额前的碎发，深吸一口气，眼睛已经有些红了，“是我对不起你的，你不知道我当初做过些什么，你要是知道了……” “你是想说你们在咱俩分手前就认识吗”，林惊帆轻描淡写地说，“我都知道了啊。” “你都知道了？”应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林惊帆于是把许久前和「淡」的那段奇遇讲给他听。 “没有在一起”，应喆听到一半，解释道，“跟你分开后才在一起的，之前只有一起吃过一顿饭。” 林惊帆本来已经快要忘记这件事了，然而听到应喆这么说，还是感到松了一口气，他本来最在意的不过就是应喆在感情当中是否忠诚而已。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他认真地看着应喆，说，“解了我一个心结。” 应喆苦笑着摇摇头。 两人在一起又尬聊了几句，分开这么久后再见面，彼此都很拘谨，一个话题撑不了两句就会冷场。 然而从这简短的言谈中，林惊帆能感到应喆似乎很爱现在的这个男朋友。 连他出去乱搞419染上HIV都仍对他不离不弃。 看着曾经深爱的人现在深爱着别人，林惊帆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有些酸涩，又或许多了些别的什么。 想到应喆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和如今的样子判若两人，又不禁多了几分唏嘘。 或许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债，应喆曾经是他的债，应喆男朋友则是应喆的债。 那他又是谁的债呢？ 林惊帆的眼前浮现出了周昊的脸，想到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深埋心底的想念又一点点氤氲而出。 饭后他和应喆道别，走出餐厅时，忽看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从同一间餐厅走出，刚刚站进电梯。 “周……”，没等林惊帆叫出口，电梯门倏然关上，将他的视线隔绝在门外。 那是周昊？ 林惊帆疑惑地蹙起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5章 爱情 C市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几场大雪下过，整个城市都被蒙在一股灰白之中。 十一月份的时候，学校的三方下来了，林惊帆没有再做纠结，领到三方后就直接和E.T签订了三方协议。 合同签完后，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了，一切又仿佛才刚刚开始。 E.T给他放了一场长达五个月的长假，足够他好好地过个寒假再做完毕业设计了。 签完合同的那天，林惊帆直接收拾东西回了G市。 他拉着行李箱向外走去，校园里人来人往，却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老校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每一年都要送走一批毕业生。 而他直到这时才感觉到，离别的乐章已然在这个冬天拉开了序幕。 上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学校，心里莫名有些怅然若失，只觉得搬来老校区的那天仿佛还是昨天。 这就要毕业了？ 他甚至连老校区的游泳馆还来不及去过。 然而人生从来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总觉得未来还远，以后总有机会的，直到快要失去时才会觉得遗憾。 大四这年的寒假算是林惊帆人生中最长的一个假期了。从十一月份签订三方协议起，直到次年二月份毕业设计开题之前他都可以一直呆在家里。 一开始那几天他简直快爽翻了。每天一觉睡到大中午，刚好赶上家里吃午饭。吃完饭后，就躺在床上刷剧刷综艺，一直晚上刷到大半夜，第二天又一觉睡到大中午。 林武连和沈芳菲都心疼他实习辛苦，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都得放松放松，是以也从来不说他。 于是林惊帆就这么每天醉生梦死地过日子。 春节前夕，魏洋回来了，林惊帆去村头接他。 于是一个人的醉生梦死变成了两个人的。 魏洋也失恋了，虽然保研到了清华，但仍然掩盖不住他满身的颓丧。 “兄弟，你说咱俩怎么就这么惨”，听林惊帆讲完和周昊的那一段后，魏洋悲愤地把酒杯拍在桌上。 “现在知道兄弟好了”，林惊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刚谈恋爱那会儿，连兄弟叫啥都忘了吧。” “啧，连这你都要吃醋。咱俩多少年兄弟了，就算几年不联系感情也不会淡啊”，魏洋笑着搡了他一下，林惊帆也不甘示弱地锤了他一拳。 年关将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吵闹的味道，夜市摊下聚着不少人，喝酒抽烟烤肉划拳。 北方的汉子们大都豪爽刚硬，大冷天里不少人只穿个夹克衫就出街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跟身旁的妹子吹嘘个没完。 烤肉架上油水滋啦作响，大把的孜然撒上去，香味伴着吵闹声飘出老远。 “五十串牛蹄筋好了！”老板娘大声喊着从一堆桌椅中穿梭而来，把一串烤肉放在他俩面前。 魏洋拿起铁签咬了口肉，又正色道：“那你现在准备咋办，站在你兄弟的角度，其实我觉得就这么算了挺好的。” “毕竟一旦开始谈恋爱，要应付普通的女孩子都挺难了，兄弟我就是活生生的反例。更别说这姑娘还有抑郁症，你自己也担不起这责任......” “我也不知道”，林惊帆郁闷地喝了口姜汁可乐，茫然地靠在椅背上，说：“我也知道跟他在一起会很难，但就......还是老惦记他，担心他过的不好......” “人么，都是这样的，总觉得自己很重要”，魏洋郁闷地喝了口酒，“其实这世上，没有谁没了谁就不行的，分手了又怎么样，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你这是给自己洗脑呢吧”，林惊帆瞥了他一眼，“还说我，自己不也照样忘不掉？” “谁忘不掉”，魏洋猛地拍了下桌子，激动道：“谁说我忘不掉了！老子英俊倜傥，未来还有一大片花园在等着我，谁他妈就忘不了她了。” “……”，林惊帆静静地与他对视。 半晌。 “你醉了”，他说。 “我没醉”，魏洋软绵绵地靠在塑料椅上，头摇的像拨浪鼓。 “你醉了，兄弟”，林惊帆拍了他肩膀一下，魏洋登时一个坐不稳，踉跄着倒在了桌上。 林惊帆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满桌的啤酒瓶，陷入了沉思。 “还不是你这个彻货，不会喝酒，害老子喝这么多……”，魏洋一边趴着还一边在嘟嘟囔囔。 林惊帆凝视着桌上的一团凌乱，仿佛透过他们，在看另一个人。 “喂，阳-痿，其实你说错了，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我根本离不开他”，他舔了下嘴唇，两手垫在脑后，仰起头看着漫天繁星。 “阳-痿”，他轻声的喃喃，“我好像……还是爱上他了。” 即便一次次地否认，一次次地退缩，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理智，但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呢。 手机在桌上振动了起来，陌生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闪烁，林惊帆木讷地点下接听。 “喂？” 对面没有人说话。 “Hello？” 对面还是没有人说话。 林惊帆的疑惑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一个人： “周……昊”，他试探着开口，“你是周昊？” 对面依旧沉默着，只有隐约的呼吸声伴着风声从听筒内传来。 “你就是周昊”，林惊帆肯定地说，“昊哥，你现在哪里，还在C市吗？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刚刚……” 没等他说完，电话倏然间挂断了。 就在那一瞬间，林惊帆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他点开通话记录回拨了回去，对方挂断了，再次打过去时，对方已经关机了。 “靠！” 林惊帆暴躁地把手机扔在桌上，魏洋正趴着睡觉，被这动静吓得一个激灵，转了个身又继续睡。 林惊帆坐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又重新拿起手机。 他想给那个陌生的电话加上备注，然而当点开那串数字时，他赫然发现，这个号码在今天之前还曾经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 大多数都是在凌晨、半夜这种时间段打来的。 上学期间每天给林惊帆打电话的人很多，没接通对方自然会再次打过来，是以他平时不太关注未接来电，没想到竟然就这么错过了！ 夜风冷涩地吹来，林惊帆只觉得周昊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长到这么大，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恨不得现在就买张票回C市去。 可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周昊在不在C市，或许他回家过年了？ 然而他甚至连周昊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只隐约记得「None」曾经说过，他的家在一个很偏僻的山村里，父母都很传统…… 他在家里一定过的很不快乐。 林惊帆颓丧地靠在椅子上，双手在脸上搓了搓，有种无力的感觉。 夜市的喧闹还在继续，他在冷风中坐了很久，周昊没再打电话过来。 夜市收摊了，他架着魏洋回家，疲惫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春节对于林惊帆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存在。 林惊帆小时候还挺喜欢过年的，家里亲戚多，每年走亲访友的都能拿到不少压岁钱。 但是随着十八岁成年，每年发压岁钱的时候简直就变成了一场“不能收不能收”和“必须收必须收”之间的拉锯战。 是以他现在每年寒假最头疼的就是过年。 除夕那天按照村里的惯例要大扫除，林惊帆和林武连忙上忙下的贴对联贴门神，把家里彻彻底底打扫过一遍。 沈芳菲则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准备了一桌年夜饭。 七八点的时候村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魏洋贼幼稚，揣了两盒小侄子的甩炮来找他。 两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人一盒炮在路边扔着玩，扔完后各自回家。 八点半，全家人坐在桌前，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 “春晚越来越无聊了”，林武连喝了一口小酒，感叹道。 “就是”，林惊帆接了句，“要不明年过年我带你俩出去旅游吧，年年都这么过，真的太无聊了。” “那怎么行”，沈芳菲不悦道，“不走亲戚不待客了？你要是不想在家过年，自己找你朋友们玩去，别撺掇你爸。” “我不是这个意思……” “儿子啊”，林武连语重心长地看着他，“你这眼看也要毕业了，在大学要是谈到女娃了，也带回来给我和你妈看看？” 林惊帆心道又来了，只好叫苦道：“爸！真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林武连不悦道，“我和你妈又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再说你这年纪又不小了，有啥情况还不能给我们说了……” 林惊帆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想到以后每年都要面对这样的拷问，简直都不想回家过年了。 十一点多。 手机断断续续有祝福短信发来，林惊帆逐一答谢过后，想了想，也编辑了一条短信，打算一会倒数跨年的时候群发给大家。 他的指尖划过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那天后周昊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林惊帆倒是打了好几个过去，不是被挂断，就是提示电话已关机。 他没有给这个电话存上备注，事实上他已经快背过这串数字了。 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倒计时，十二点，新年到了，林惊帆按下了群发键。 村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像是要震破耳膜，沈芳菲拿着一封压岁钱出来，笑盈盈地递给他。 桌上的手机叮咚叮咚震个不停，大家彼此发送着遥远的祝福，足足一个小时后，热闹才慢慢平静下来。 村里的灯笼高高挂着，不少人今晚就打算彻底不睡了，守夜到天亮。 林惊帆躺在床上，又一次点开那串号码，犹豫片刻，拨了出去。 像是有些某种预感一般，那边这次竟然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6章 红衣 林惊帆喉咙一片干涩。 周昊不接电话时，他像是中了邪一般，一遍遍地打过去。 这会儿他接了电话，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嗨”，他咽了口唾沫，跟对面打招呼。 “新年快乐。” 周昊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林惊帆几乎一瞬间就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长久的想念伴着委屈侵袭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淹没。 “新年快乐”，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不可避免的发着抖，“你……在家里？” 对面沉默了片刻，随后林惊帆听到周昊“嗯”了声。 “吃……年夜饭了吗”，林惊帆简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问的问题一句比一句智障，句句说不到点子上。 这次周昊沉默的时间更加久，久到林惊帆都要怀疑他已经挂了电话时，对面又传来一声低沉的“嗯”。 “哦”，林惊帆说，“那……看春晚了吗？” 周昊：“……嗯。” 林惊帆：“哦。” 林惊帆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啥了。 沉默持续着，林惊帆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想问他过的好不好，分开的这段日子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电话两端相隔着的，不仅是地图上那几百公里的距离，更是他们分开的这几个月。 他有好多话想对周昊说，却又忌惮着现在不在同一个城市，看不到他在对面的表情。 生怕自己词不达意，引起更深的误会，一颗心诚惶诚恐，没有支点。 那是一个混乱的夜晚，窗外的鞭炮声时断时续。周昊一直没怎么说话，林惊帆只能凭借听筒中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判断他是不是还在。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问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回C市？” 良久的沉默后，周昊说，“不确定，可能五月份吧。” “我们……能再见一面吗？” 周昊没有回答，或许他回答了，但他没有听见。 但林惊帆知道，他们必须再见一面，那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二月底，毕业设计开题报告提交完毕。 林惊帆最后还是选择跟了杨辉，他现在的工作内容也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刚好和杨辉的研究方向切合。 现在想想一切当真是注定好的，当初阴差阳错加入了杨辉的研究团队，后来找工作又阴差阳错进了E.T，这辈子注定要跟人工智能捆绑在一起了。 三月初，林惊帆在沈芳菲的陪伴下回C市做了近视眼激光手术。 那是他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了，终于在即将毕业的时候真正实施，彻底将黑框眼镜摘了下来。 术后需要避光修养一段时间，于是他就每天呆在出租屋里，偶尔看看纸质论文。 独处的日子里不能长时间使用电子设备，一切都回归了原始。 朋友找他玩过几次，又各自回去忙自己的。 偶尔感到孤独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到周昊，想到他一直独来独往，总是一个人，便忍不住心疼。 两人自除夕那晚后便没再联系，林惊帆一直想找个机会见一面，把所有事情摊开来谈，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三月中旬，应喆从家里返校，给林惊帆带来了一只小奶猫。 小猫是一只英短蓝猫，三个月大，是应喆家的吉吉和一只折耳猫的后代，也是个小折耳。 林惊帆见到猫咪的第一眼，整颗心就被融化掉了。 它只有他的手掌那么大，刚刚从飞机上下来，虚弱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玻璃珠似的双眼畏惧地看着眼前的环境。 应喆给他带了一些猫咪熟悉的玩具和零食，林惊帆在这之前已经买好了猫砂盆猫粮等一系列用具，就等小宝贝入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猫咪抱起来，放进为它准备的小窝里，小猫小声的“喵呜”了一声，眼神不安地动了动，林惊帆几乎是一瞬间就沦陷了。 小猫咪的到来为他的生活注入了全新的血液，从那天起，林惊帆每天的日常除了做毕业设计，就是在家里陪伴猫咪。 开始的那几天，猫咪非常不适应全新的环境，经常吃完就吐，还发了几次烧。 林惊帆第一次遇到这情况时，差点被吓死，大半夜给应喆打电话求助。 应喆倒是比他淡定的多，只说猫咪大概率是换环境产生应激反应了，让他给猫咪换上它以前用的碗盆、水盆，把它以前的玩具放在它的小床上，让它先找到熟悉的感觉，再慢慢适应新环境。 林惊帆手忙脚乱地照做了，又买了益生菌、羊奶粉回来喂它，除了喂饭和铲屎，尽量不打扰到它。 几天后，小猫开始在屋里各个角落探索了，偶尔还会欢快地上蹿下跳，林惊帆至此总算松了口气。 这几天因为猫咪的情况，他每天在实验室跑数据都心不在焉的，实验结果一跑出来，就立马收拾包回家看猫，简直快把猫咪宠到天上去了。 然而猫咪当真是世上最治愈的生物了，每天哪怕就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它玩耍，都会觉得生活简直美好的不像话。 也会偶尔感到崩溃，那就是每次铲屎的时候。 猫咪的粑粑是真的很臭，林惊帆第一次铲屎的时候差点没被熏晕过去，一怒之下给这只小男孩取名“臭臭” 。 臭臭对于爸爸如此嫌弃自己是毫不知情的，他每天的小脑袋里只有吃喝拉撒睡，要么就是追着自己的玩具在家里乱疯。 有时候皮起来林惊帆都想拎着他暴打一顿，每当这时，臭臭总会歪着头，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林惊帆当场就没辙了，简直就是猫奴本奴。 四月初，毕业设计中期答辩。 林惊帆选择的课题中规中矩，但跟了杨辉这么久，学到的最重要的品质便是踏实。 虽然课题不出彩，但胜在稳扎稳打，不管老师提出多么刁钻的问题，都能游刃有余地答出来。 答辩结束后，杨辉给他提了几个改进的点，就放他走了。 中期答辩顺利通过，毕业设计就基本定下来了，后续只要再做几项改进，多跑出几组数据，做几个对比实验就够了，林惊帆决定从下个月起回E.T上班。 这一年E.T和C市公安局合作了几个项目，发展迅猛，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人手大量短缺。 HR一个月前就曾经联系过他一次，问能不能提前回公司上班，林惊帆那会儿毕设正在最紧要的关头，实在抽不开身。现在毕设只剩收尾了，可以回去帮忙了。 到公司的那天是个周四，刚好有一批新人来面试。 林惊帆刷卡走进办公室，半年没来，对这里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走向开发测试部的方向，直到看到周昊的工位上已经坐了其他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产品运营部的人了。 不过不来还不知道，一来竟然发现开发测试部多了好几个新面孔，之前空着的几个工位大多数有了人坐。 林惊帆的视线在办公室里划过一圈，跟几个熟悉的哥和姐打过招呼后，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不期然间与一个人的视线对上，登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正对面的工位上，女孩一脸惊喜，兴奋地跟他挥手，不是别人，正是在云南遇到的红衣女孩。 林惊帆张了张嘴，正要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女孩却摆摆手，示意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又指了指手机，意思是微信聊。 林惊帆点了点头，又跟女孩挤眉弄眼了一阵，才回产品运营部。 第一天复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任务，去叶茗办公室跟她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学校的事情，就回自己工位了。 点开微信，红衣女生已经在群里炸了。 「孟楠楠楠楠」：我靠我靠我靠，猜猜我在新公司遇见谁了！ 蓝衣女生:？ 「孟楠楠楠楠」:@看不见的帆，这也太有缘了吧！！！ 蓝衣女生：什么？！！！你俩在一个公司？ 「孟楠楠楠楠」：是的！！！刚刚在办公室看到惊帆，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看不见的帆」：！！！我靠楠姐，千里缘分一线牵哪，你什么时候入职的？！ 「孟楠楠楠楠」：四月底，刚来一礼拜，你呢？ 「看不见的帆」:我大三就一直在这里实习了！楠姐做开发还是测试？谁面试你的？现在的头儿是谁？ 林惊帆只感觉自己有一堆问题要问，孟楠在群里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好好聊一聊。 「看不见的帆」：没问题，我请！ 许宸在群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林惊帆这才想起来许宸也还在这个群里，两人刚才竟然就那么旁若无人聊了半天，实在太尴尬了，当即点开孟楠的微信加上。 两人在微信聊了一上午，中午十二点一到，就迫不及待约在电梯口见面。 林惊帆带孟楠去了隔壁商场的一家鱼厂，点完菜后，就相对坐着开始感慨。 上一次见面时彼此还都是学生仔，再次见面竟然成为了同事，命运实在是太奇妙了。 孟楠95年，比他高一届。 聊天中林惊帆了解到她毕业后签了深圳的一家大厂，但是因为受不了大厂的高压环境，兼之离家实在太远，便毅然辞职，回到家乡，上礼拜才通过社招进入到E.T，现在在开发测试部做测试。 两人年龄差不多，学习经历、性格等都是惊人的相似，简直一见如故，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下午上班都快迟到了。 “太好了！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分别时林惊帆豪爽地对孟楠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周末欢迎来家里玩，你rua猫我做饭。” “太好了”，孟楠爽快的答应了，两人约好有空一起玩。 林惊帆哼着歌儿回工位，只觉得人生处处是惊喜。 下午他整理了一会儿电脑里的文件，正偷偷划水看臭臭的小视频时，任务来了。 四点的时候产品运营组开了一个小会，叶茗这次直接把和公安合作的大项目交给他负责。 任务安排下来的时候，林惊帆简直能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王姐就坐在他对面，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立马就黑了。 “能胜任吗，帆仔”，叶茗没有理众人的脸色，鼓励地看向他。 林惊帆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放心吧茗姐，我可以。” 机会来了就要上，想那么多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写臭臭的时候，好多灵感都是来自于我家的小猫咪，简直太快乐了。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7章 出柜 林惊帆又开始忙起来了。 毕业论文终稿还没有写完，又接了叶茗安排的任务，简直就是无缝衔接。 有时候他都不明白自己这么拼是为了什么，周围很多同学签完三方后就彻底闲下来了，在全国各地旅游打卡，毕竟这已经是学生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了，工作以后再要有这么大段的假期是不可能了。 不过忙也有忙的好，这段时间他很少想起周昊。 五月初的时候，他曾给周昊打过几个电话，知道他已经回C市了。 他们偶尔会在微信上寒暄几句，但每次提到见面的事情，周昊总会以沉默回应，搞得他完全没辙。 林惊帆有时候根本不知道周昊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懂过周昊。 两人的关系就一直这么不尴不尬地保持着，烦躁时林惊帆也曾想过就直接在微信上跟他摊牌算了。 直接跟他表白，问他还愿不愿意给自己机会。 不管愿不愿意，给个准话就行，别这么拖着他了。 然而每次打完字，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他总会犹豫，简直快被逼疯了。 他又觉得自己不爱周昊了。 小会议室里，迭代会议召开完毕，林惊帆和一个测试聊八卦。 女孩分享了她之前的感情经历，林惊帆静静地听着。 “其实吧”，他听完女孩的分享，总结道，“我觉得，越深情的人，其实就越渣。” 孟楠这时正好推门进来，刚好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呦，你这一听就是有故事啊”，她坐在女测试的旁边，八卦地眨了眨眼睛，“分享分享？” 一旁的女测试也期待地看过来。 林惊帆被他俩火热的眼神快要看的莫名发虚，只好道：“好吧，那这得从头讲起。” “等一下”，孟楠站起身，把会议室的门反锁上，这才回到座位上，朝他眨了眨眼睛，道：“说吧，洗耳恭听。” 林惊帆暗赞她谨慎，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他最近的感情问题。 女测试是这个产品线和他搭档的主测，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孟楠则因为刚入职，被分到这个小组帮忙测试。两个人因着曾经认识的缘分，相处起来总比普通的同事多几分亲近，也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因此讲起故事来也完全没有顾虑。 其实最近有件事一直困扰着他。 前段时间林惊帆在blued上认识了一个人，两人在网上聊了几次，彼此都感觉很聊得来，就私下见了一面。 林惊帆本来也没想别的，就只是普通的一起吃个饭，谁知那人见面之后，当晚回到家就在blued上跟他表白了。 一开始林惊帆很坚定地拒绝了。 两人最初聊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跟周昊的事情告诉他了，也曾明确说过自己现在还忘不了“前任”，上blued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并没有想找对象的意思。 可对方却表示愿意一直等他，陪伴他一直到他忘记周昊，接受他为止。 男生真名叫陶萧，比林惊帆大3岁，在一个建筑院当设计师。 长相温文儒雅，有种暖男的感觉。 两人从那次面基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陶萧对林惊帆非常非常好。 每天下班会接他一起吃饭，周末会规划好各种活动带他去玩，甚至给臭臭都买了不少吃的玩的。 林惊帆忙工作时，他从不会打扰他。但是只要他一个人的时候，陶萧总会适时地出来，给予他最恰当的陪伴。 一开始林惊帆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他和周昊的事情尚未有结果，怎么可以贸贸然再接受别人。 尤其想到和麦星泽那次冲动的后果，更让他不敢轻易接受别人的示爱。 可和周昊的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每次他鼓起勇气主动，得到的总是周昊沉默的退缩，这让林惊帆实在觉得心力交瘁。 每当这个时候，陶萧的温柔和成熟总能填补他内心的空缺，渐渐的，林惊帆开始有些动摇了。 期末答辩那天，评委老师不是杨辉，而是软院的另外几个老师。 其中一个老师抓住他论文里的一个点开始提问，林惊帆的毕业论文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详细地解释了。 老师却不知道是没有听明白还是怎么，非得说林惊帆这块用的算法是错误的。林惊帆没有办法，只好又重新解释了一遍。 老师依旧不接受，就着这个点发散了很多内容，批评他做学术不严谨，连一个简单的小知识点都解释不清楚。 林惊帆一脸茫然，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就着一个小问题，鸡同鸭讲了快五分钟，林惊帆心态简直都快爆炸了。 张昭和向甜坐在台下，着急地不住给他比手势，然而林惊帆的节奏已经被评委老师打乱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给老师讲解自己这个模块的实现逻辑。 最后评委老师放弃跟他沟通了，语气很不好地说了句“你下去再好好研究研究吧”。 林惊帆一肚子闷火，但还记得答辩最基本的原则，不能跟评委老师起冲突，礼貌道了句谢，才转身下台。 一下去向甜和张昭就围了上来。 “你刚刚讲的没问题”，向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评委老师没理解你意思，他说的是另外一个东西，跟你的算法根本没关系......” “别难过，帆仔”，张昭道，“我刚听旁边同学说，这老师是研究加密解密的，根本不了解人工智能。估计自己问的问题太蠢了，下不来台，故意给你使绊子。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答辩完了，没事儿，开心点。” 林惊帆扯了扯嘴角，含笑告别了几个朋友，走在出校门的路上，莫名地就觉得特别委屈。 如果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被评委老师问住，那是他活该。可是他的论文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怼，真的让人很不爽。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毕业答辩被搞成这样，林惊帆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他给周昊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有接。 林惊帆不死心，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依旧没人接。 林惊帆红着眼睛，正准备拨打第三次。 就在这个时候，陶萧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林惊帆就在那一瞬间彻底被触动到了。 “你答应他了？”孟楠问。 “嗯”，林惊帆点点头，“上个月在一起的。” “那不是挺好的嘛”，女测试道，“你为什么说，‘越是深情的人就越渣’？” “因为我发现我还是爱我‘前任’”，林惊帆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根本上就没有解决。” “我能不能弱弱地提个问”，孟楠忽然举起了手，朝林惊帆暧昧地眨了眨眼，“你说的前任和现任......” “是boy or girl？” 女测试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震惊地看向林惊帆。 林惊帆却没有丝毫震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了然地笑：“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就是你想的那样。” “是boy”，他放松地说，“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孟楠说，“就这么觉得了。” “前任是跟我们一起旅游的那个吗？” “不是他”，林惊帆说，“那个是前前任，我靠，这么一说显得我好花心啊。” 女测试在一旁听着他俩的对话，半天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半张着嘴巴，震惊地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帆仔？” “你猜啊”，林惊帆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继续讲吧。” 跟陶萧在一起地生活变得很简单。 陶萧是一个很成熟也很浪漫的人，他会把两个人之间的所有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不让林惊帆操任何的心。 甚至连他们感情的节奏都把握的十分到位，什么时候牵手，什么时候亲吻，都非常的顺其自然，不会让林惊帆有任何不适。 交往一个月的时候，陶萧提出了同居的想法。 两人都是成年人了，又都已经步入了社会，这样的要求再正常不过，当晚在饭桌上林惊帆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商量好等到周末的时候，陶萧就搬过来。 然而就在他答应同居的当晚，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周昊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 林惊帆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段时间他刻意地不去想他，也刻意不去纠结两人之前那不算开始的开始和不算结束的结束。 可当在这个时间点看到他的电话时，他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颤。 “喂......”，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周昊的声音，而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请问您是......小太阳吗？” 林惊帆：？？？ 什么东西？ 林惊帆刚想说不是，忽而意识道那可能是周昊给他的备注，便含糊地应了一声，问：“请问你是？” “哦，这里是迈阿密酒吧，你朋友在这里喝醉了，请问您现在方便来接一下人吗，我们要打烊了。” 林惊帆：...... 林惊帆赶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店员们正在打扫卫生，周昊趴在吧台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您就是小太阳吗？”店员见到他宛如见到了救星，引他到周昊身边，说：“这位先生十点多的时候就一个人来了，连续点了八杯长岛冰茶，一句话也不说，就坐着一直喝。” 林惊帆一凑近就闻到一股酒味，不由皱起了眉头，推了一把他的肩膀，道：“周昊？” “已经醉过去了”，店员道，“一点多那会儿一直叫不醒，也没有人来接。我们同事没有办法，只好按着他的手指解了指纹锁，找了最近一次的通话记录拨了出去，谢天谢地是个认识的人，不然还得继续打。” “账结了吗？”林惊帆看了眼吧台上的空酒杯。 “还没有”，店员放下手中的抹布，林惊帆道，“多少钱，我来付吧。” “一共624”，店员站在收银台后，“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林惊帆用手机结了帐，将周昊的一手搭在肩上，对店员道，“麻烦帮下忙。” 两人一人搭着一边肩膀，费力地把周昊架了出去，拖进出租车里。 周昊醉的完全不省人事，烂泥一般瘫在后座里，林惊帆跟司机报了地址，到家后又在司机的帮助下把他从车上架下来，一路费劲地扛回家里。 打开门时，臭臭已经等在了门口，一见到主人就激动的喵喵叫。 林惊帆扛着一个80公斤重的人已经筋疲力竭了，还要小心不才踩着猫咪，手忙脚乱地把周昊扔在床上，自己也疲惫到了极限，连鞋子都没脱，就这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8章 表白 第二天林惊帆是在一阵窒息地感觉中醒来的。 脖子被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压着，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耳边是一阵绵长而悠久的“咕噜咕噜”声。 “唔，一边去，臭臭”，林惊帆伸手把猫拨到一边，手背却一不小心打到一块软软的东西上。 他呆滞了片刻，昨晚睡前的画面缓慢地加载进大脑，林惊帆下一秒就精神了。 他翻起身侧头看过去。 周昊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一角，而臭臭理直气壮地站在他的脸上，前脚还有节奏地在他脸上一踩一踩。 林惊帆:…… 正要神不直鬼不觉把这臭家伙拿下来，周昊的眼皮颤了下，睁开了眼睛。 一人一猫对视。 周昊显然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臭臭却十分理直气壮，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脸当平地踩。 “咳，那个”，林惊帆反应最快，眼疾手快地把猫抓起来塞到床底，紧张道，“你昨晚喝醉了，酒吧小哥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送你去哪……就……” “谢谢”，周昊站起身，冲他疏离地点了点头，“给你添麻烦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周昊往卧室外走，林惊帆紧跟在他身后，“昊哥，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实习还是在做实验，你……” “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周昊停在浴室门口，礼貌地问：“我洗个脸就走。” “随便用，东西你都知道在哪里”，林惊帆无所谓地说，跟着他走进浴室，“昊哥，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周昊站在洗手台前，定定地看着洗漱台上的两双牙刷，半晌，他很淡地扯了下嘴角。 “新男友？”他从镜子里与林惊帆对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笑笑的，林惊帆却莫名的有些心虚。 “我可以解释”，林惊帆深吸一口气，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周昊。 恰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陶萧的电话。 “喂，宝贝，睡醒了吗？” “刚醒。” “东西收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差……不多了，不用帮忙，我自己可以。” “那我去接你？下午四点？” 林惊帆看了周昊一眼，本想说好的，忽而又改了口。 “陶陶，领导今天突然有事情找我，搬家的事下次再说可以吗？” 那边沉默了很久，半晌，传来陶萧包容的声音：“好，都听你的。” 林惊帆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对上周昊双眼时，发现他已经洗完脸，正注视着自己。 “要同居了？” 周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地说，“恭喜啊。” “你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吗？” 林惊帆深吸一口气，长久的忍耐与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现在这种情况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吗？” “我找了你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满怀期待，希望能跟你面对面的好好聊聊，我那么想见你一面，有那么多话想对你说。” “可你呢？莫名其妙地告白，莫名其妙的从家里搬出去。要么就是不接电话玩失踪，接了电话我又要找各种理由搪塞，不跟我见面。你在逃避些什么呢？” “如果你是害怕听到我的答案，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我爱你。” “我爱你”，林惊帆挑衅一般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出乎意料吗？” 周昊愣住了。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一时半刻还反应不过来。 足足过了几分钟，他忽而冷笑一声，道：“不用可怜我，林惊帆。” “谁可怜你？为什么要可怜你？”林惊帆有些崩溃地说，“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一开始是分不清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因为长期住在一起产生的依赖。但和你分开后，我才发现自己每天都很惦记你。” 林惊帆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了，淡定地说，“打了这么多电话，不过就是想亲口告诉你这些，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 “不可能……”，周昊似乎有些迷惑了。 “为什么不可能？”林惊帆反问。 周昊的神色十分复杂，审视般地看着他，似乎在从他的话中判断真假，林惊帆几乎一瞬间就被气笑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可怜你，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自信吗？” “我有病！” 周昊忽然红着眼睛说，“你已经知道我就是「None」了，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你这算什么病！”林惊帆被他也搞得激动了起来，哑着嗓音吼道，“你这算什么病！” “我朋友男朋友得了艾滋也没见他们要死要活，你这算什么？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扛不就行了吗？你他妈到底还想让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真的爱你，是不是要我现在就脱光让你干？” “卧槽”，孟楠和女测试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叹，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刺激了”，女测试拍着胸口，显然半天还平复不过来。 “那所以......做了吗？”孟楠八卦地问。 “你怎么这么不害臊”，林惊帆无奈地把她的头推开，说，“没做。” “他貌似被我吓到了，半天说不出来话，坐在床上发呆。” “那......你们”，孟楠试探地问。 林惊帆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天早上我俩都哭了”，林惊帆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坐在床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我一看到他哭，也控制不住了。我们俩就那么抱着，坐在床上哭，最后就......嗯，在一起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安静，孟楠和女测试半天没有说话，林惊帆显然也有点动情绪，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渣男”，半晌后，孟楠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调侃，“那陶萧小哥哥怎么办？” “唉”，林惊帆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所以我才说，越是深情的人有时候就越渣。当天晚上我就跟他打了个电话......” 当天晚上，林惊帆和周昊吃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 陶萧一整天都没有找他，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微信。 从前林惊帆忙的时候也是这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原因，他总觉得陶萧像是知道了什么。 “你后悔了？”周昊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看向他，“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情都没发生。”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惊帆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软了语气，心事重重道，“我去打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到隔壁房间，犹豫许久，还是给陶萧打了个电话道歉。 陶萧对此却没有任何意外，在电话那头潇洒地笑了。 “对不起什么，当初追你的时候，就预料到有一天可能会这样，但我还是跟着自己的心走了。” “人嘛，有时候就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真正撞到南墙，受过伤，是不会回头的。” “陶陶……”，林惊帆听他这么说，本来平静下的情绪又激荡起来，又有些想哭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帆仔”，陶萧在那边似乎是叹了口气，又继续说，“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不合适了，请你一定记得，还有个人在等着你。” “别这样，陶陶”，林惊帆难受地说，“别等我，你想让我愧疚死吗？” “愧疚多好”，陶萧吸了口气，轻松地说，“愧疚了你才会一直记得我，不然没两天就把我忘了。” “放在你家里的东西我就不去拿了，要是打扰到你们，就扔了吧。毕竟我刚刚才失恋，难免触景伤情。” “好，都听你的”，林惊帆艰难地点头，“你……” “你也不要想着请我吃饭什么的”，陶萧又打断他，说：“咱俩最近最好也别见面，不然我看到你男朋友可能想忍不住打他。” “……好。” 两人一来一回又聊了几句，期间陶萧始终表现得非常得体和潇洒。 可他越是这样，林惊帆就越难受，感觉自己简直是个绝世渣男，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别这么想”，女测试安慰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这样一直愧疚，对现在的恋人也不公平。” 孟楠赞同地点点头：“刚说你渣是开玩笑的，虽然确实挺渣的吧哈哈……” 她顿了一下，林惊帆作势要打她，孟楠笑着躲在女测试身后，又继续道：“但是感情的事本来就很复杂，也没法去讨论对错，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你还是跟现任好好在一起吧。” “你之前不是说，他有抑郁症，现在呢，情况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抑郁症，可能有点吧，我也不太敢提……”，林惊帆皱着眉，摇了摇头，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似乎仍有解不开的愁绪。 那天把话说开后，他和周昊在一起了。 当晚周昊没有回去，林惊帆把主卧给他收拾好，自己住在次卧，仍像两人之前合租时那样，分房住了一晚。 第二天是个周日，他计划和周昊一起去他现在的出租屋，把行李搬过来。 周昊非常强硬地拒绝了，坚持自己把东西搬过来就好，不让林惊帆去。 然而林惊帆这人就是有个贱毛病，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想做。 他也坚持要陪周昊一起回去，并扬言如果他不同意，那他就直接去周昊学院和自己公司把两人的关系公开。 经过白天那一场吵架，他已经掌握了对付周昊的方法。 那就是他强硬，你就要比他更强硬。他横，你就要比他更横。 果然没坚持多久，周昊在气势上就已经落了下风，无奈之下同意了。 然而当林惊帆推开周昊的出租屋门，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他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 第69章 终章 那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隔间。 厚重的窗帘把唯一的窗子严严实实遮了起来，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喝完的啤酒易拉罐、泡面盒散了满地，散发出一种腐烂的臭味。 床很小，只有1.2米宽，脏衣脏袜摆的到处都是。 电脑随意摊在桌上一堆垃圾中间，屏幕一闪一闪，正在运行什么系统。 林惊帆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黑暗中，周昊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在，难堪道： “说了让你不要来……” “你现在给我解释。” 林惊帆把窗子拉开透气，又把地上的垃圾大致收拾了下，脏衣服全部塞进一旁的脏衣篓里，才总算腾出点地方给两人坐下。 他坐在周昊对面的凳子上，与他对视。 昨天大脑太过震惊尚且来不及反应过来，这会儿才发现周昊整个人的确比之前瘦了很多。 他的头发长长了些，双颊瘦的凹陷下去，能看出明显的颧骨，眼下一片青黑，胡茬也长出来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大半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林惊帆又是震惊又是心痛，周昊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么，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周昊忐忑地看了一眼他，仍紧闭着嘴不肯说。 林惊帆知道不敢逼他太紧，视线转到电脑屏幕上，问：“这是什么？” “研究生实验项目”，周昊无所谓地说，“跑了两天两夜，失败了。” “哦”，林惊帆点点头，没有多做评价，又开始帮他收拾桌上的东西。 桌上放着一本《人间失格》。 林惊帆对这本书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一路以来，正是它将他与周昊、「None」的关系串联成一张纠缠往复的网。 他好奇地拿了起来，周昊立即色变：“别看。” “为什么不能看？”林惊帆躲过他来抢书的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说着便轻轻地翻开了书。 周昊看到他的动作，立时把脸别过去，凝视着老旧墙上掉的皮。 而与此同时，林惊帆看到书里面夹着一沓厚厚的照片。 最上面那张是在一间烧烤店里，林惊帆和麦星泽面对面坐着，说说笑笑。 林惊帆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翻到了下一张。 同一家烧烤店，应喆一脸颓丧，双手按在脸上，林惊帆坐在他旁边，拍他的背不住安慰。 再下一张，半明半暗的火车车厢里，林惊帆手扶小桌板侧头微笑，许宸凑近他跟他说话。 或许是拍摄角度的关系，这么看过去，两个人的距离靠的格外近，倒像是他在享受许宸的亲吻似的。 林惊帆不可置信地看了周昊，他那个时候竟然就拍了照片？ 周昊感受到他的视线，放在床上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林惊帆将照片翻到最后一页，倏然间就静了。 昏暗的天幕下，灰白色雪花纷纷扬扬，爆竹碎纸散落了一地，林惊帆穿着黑色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大声呵着白汽，和魏洋互相扔甩炮。 电光火石间，林惊帆想起了那晚的电话和那晚的风声。 “你……那个时候就在G市？”林惊帆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了有什么用？”周昊赌气一般发泄道，“你身边从来不缺人陪着，难道会为了我抛弃他们？”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林惊帆不悦地说，“你还要我怎么强调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不对，你拍了这么多照片，你一直在跟踪我？” “没有”，周昊马上否认。 “那你怎么解释这么多照片，难不成都是巧合？”林惊帆终于占了一回上风，不依不饶地拷问。 “烧烤店那次是巧合，那次我恰好坐在你后面，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周昊不敢和林惊帆对视，有些艰难地说，“后来我就……每天都去那家烧烤店，你果然来了第二次。” “过年的那几天，我和家里吵了一架，闹得不可开交，知道你已经回家了，我就……”，周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我就偷偷回到了出租屋，睡在了你的房间里……” 林惊帆倒吸了口气，不知道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 “后来实在忍不住给你打了电话，听到你的声音，一冲动就……”周昊双腿蜷缩坐在床上，背靠着墙，闭着眼睛，自暴自弃道，“就定了机票，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那火车上的照片呢？”林惊帆抽出一张照片，食中二指夹着，审视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第一眼看到我，就爱上我了。” “没”，周昊猛的睁开眼，剧烈地摇头，“当然没！” “虽然当时你们声称是表兄弟，但我一眼就看出你们的关系了，只是觉得你们很……很大方，不知道为什么就拍下了。” “是吗？”林惊帆凑近他，轻轻地问。 他单膝跪在床头，双手撑在两侧与他平视，周昊微微仰头，静静地看着他，胸膛不住起伏。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几乎呼吸相闻。 倏然间，林惊帆的双唇印了上去。 那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四片唇瓣沾上后又迅速分开。 周昊的眼睛瞪的滚圆，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林惊帆只是停顿数秒，又不容置疑地再一次将唇印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他的吻带着凶猛的味道，攻气十足地撬开周昊的齿关，与他纠缠。 他的双手按在周昊肩上，几乎整个人都趴进了他的怀里。 周昊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直到林惊帆用牙齿轻轻咬了他舌尖一口。 他忽然浑身猛地一颤，下一秒反客为主，将林惊帆按倒在床上，疯狂地吻了起来。 周昊租的这个房间是用一个两室两厅隔断出来的单间，进来时林惊帆看到隔壁住着一对学生情侣。 房间隔音极差，这会儿还能听到邻居看电视的声音。 然而他们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长久以来压抑的感情必须通过身体的碰触才能够释放出来。 他们亲吻着，抚摸着，然而就在要上垒的最后一步，周昊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惊帆脖子上都是汗，喘着粗气，侧过身看他。 周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神躲闪着不看他，闷声道：“先搬家吧，别……在这儿。” “你害羞了？”林惊帆好笑地看着他，想到「None」之前的感情经历，才意识到这或许是周昊的第一次。 “好吧”，他从善如流地翻身起床，大爷一般挠了挠周昊的下巴，粗声粗气道，“找个良辰吉日，看小爷好好地吃了你。” 两人快速地将周昊的行李打包了起来。 周昊的行李很少，一个笔记本电脑和几套衣服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连行李箱都用不着，一人一个背包就把家搬走了。 自那天起，周昊时隔将近一年的时间，又回到了这间出租屋里。 林惊帆把主卧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遍，自周昊搬走后，这个房间就一直没有人住了。 他本想直接和周昊一起住在主卧，把客房给猫住，考虑到他第一次谈恋爱，进展太快可能会令他不习惯，便依旧睡在另一间。 两人的生活又恢复了从前的模式—— 周内林惊帆去上班，周昊则和猫一起待在家做研究生的项目，偶尔给林惊帆做做饭。 周末周昊会负责给家里大扫除，而林惊帆则负责做饭。 林惊帆知道他正在和父母闹矛盾，也知道他离职后一直都还没有找实习，更担心他的情绪再一次失控，但他没有提也没有问。 这些事情如果周昊想说，那么他会陪他一起解决。如果他不说，他也选择尊重，会陪伴他一直到他想说为止。 就这样，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偶尔林惊帆会想起刚上大学那阵，那时的自己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样平庸却幸福生活。 一个对的人，一间温馨的屋，一只可爱的宠物。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干活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切都再美好不过了，除了一件事—— 林惊帆发现周昊不愿意和他“那个”。 两人交往了一个多月，一切都发展的非常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次两人擦枪走火，亲热起来的时候，周昊总是会在最后临门一脚时喊停。 林惊帆一开始还是很理解的，毕竟做这种事情，突破心里的防线很重要，他自己第一次的时候也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 然而周昊次次都熄火，林惊帆也是有需求的人，时间长了还是觉得有些架不住。 终于有一次，他把这个困惑提了出来。 周昊的回答却非常出乎他的意料。 “你……”林惊帆简直是哭笑不得，“你有这个困惑，你怎么不早说。” “怕你觉得我不相信你”，周昊有些难堪地说，“你真的不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林惊帆道，“走吧，这礼拜就去检查。” “还是算了”，周昊道，“去那种地方，被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林惊帆说，“去吧，检查了咱俩都放心，你要是不想去防控中心，去献血也行，之前我师弟就是这么干的。” 周昊本来都退缩了，在林惊帆的念叨之下，无奈只好同意了。 两人找了个周末去献血屋，周昊被抽了一大管血，整个人脸色都白了，林惊帆却因为血小板偏低，不能献血。 “我去防控中心查吧”，林惊帆说。 “不用了”，周昊马上说，“说了我相信你。” “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还是查查吧。” “别去了。” “要的”，林惊帆认真地说，“昊哥，我真不是介意你提了这个。咱们这个圈子乱搞的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染上艾滋，之前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样……我去查这个，不仅是为了让你放心，更是对你负责，对我自己负责，所以你不要有压力。” 林惊帆最后还是去了防控中心。 去检查的时候他看到很多人，每个人都刻意地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脸上具是盛满了惶恐。 等待结果的过程犹如在经历一场审判。 有人拿到了阴性的结果，保释成功，与周围的亲人朋友相拥着哭泣。也有人结果呈阳性，再一次被打入监狱。 林惊帆本来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在这种环境下也不由得开始紧张，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没过几天周昊的献血结果出来了，也是健康的。 终于不用每天吃素了，林惊帆开心的同时又不禁陷入了思考。 这场两人自己为自己找来的审判，让他在经历忐忑的同时，也不由得想到更多。 高压环境为同志们带来的或许不只是压力，还有不堪强压的负重，所以同志圈混乱、肮脏。 因为在看不到未来的黑暗中，努力不一定会看到光，而放纵却能带来短暂的欢愉。 但人生终究不是一场轻松的旅程，放纵之后眼前仍旧只会是一片漆黑，甚至连以前艰难爬行的成果都会被抹杀。 回想自己这么些年，唯一一次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放纵，便是大一下半学期。也正因此，他失去了保研的机会。 林惊帆有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平凡的，一路走来的每一步都在披荆斩棘，稍有松懈就会全盘皆输。 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即使再努力也依旧无法成功的人。 他们还在黑暗中挣扎着，摸索着，每一秒都感觉无法再撑下去了，却又一次又一次坚持着。 七月，林惊帆在与公安系统的合作中表现出彩。年中答辩时，叶茗在台下朝他竖大拇指，林惊帆冲她抛了个媚眼，自信地点开PPT。 演讲完后台下的掌声久久不停，孟楠给他发了条微信。 -我觉得你刚刚在发光 -真的好棒 林惊帆看到后愣了一下，他也觉得自己最近的工作很顺，没想到在别人的眼里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他发了几个捂脸的表情，实在是承受不起如此的夸赞。 孟楠忽然道：帆仔，我想找你要个授权！ 林惊帆一脸懵：？？？ 孟楠：我想用你当原型，把你的故事写成一本小说出来，可以吗？ 林惊帆那一瞬间，简直就是一片茫然。 孟楠又开始在微信上哔哩吧啦解释一通，包括为什么选他，会写一些什么样的内容等等等等，听的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然而最后孟楠的其中一句话打动了他，她说“你如果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很有意义，想把它们记录下来，可以考虑一下。” 林惊帆还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记录，想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于是，《他的四分之一》诞生了。 ——卷三·周昊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要强调，千万不要通过献血去测试有无感染艾滋病毒，很危险！ 呜呜，终于写完了。 现在是2020年8月29日18:39分，从1月7号诞生这个想法，到1月8号跟林惊帆要授权、听他讲故事、整理大纲再到写完，经历了八个多月，总算结束了。 接下来会有番外篇《我和林惊帆》讲孟楠和林惊帆之间的趣事，敬请期待。 这几天我也会陆续地把我当时跟林惊帆要授权的聊天记录，包括这家伙在大学的获奖的截图（这个彻货太牛逼了，光奖项列出来，有三页word）发送在微博，欢迎大家前来围观。 今天依然爱你们～ 哦对了，很好奇帆仔的这几个男朋友应喆，许宸，麦星泽，周昊大家最喜欢谁鸭 第70章 我和林惊帆 * 2018年3月份我从深圳辞职，告别了这个快节奏的现代大都市，回到了家乡C市。 本打算看看电视、约约朋友，过上一段时间清闲的生活，深圳互联网公司的高压一度使我非常崩溃，然而无意间投的一封简历，却让我阴差阳错地进入了林惊帆的公司E.T。 初识林惊帆其实并非小说中所写那样，当初在找他取材时，听到他去云南的经历，而同一年，我和闺蜜也去了云南，便灵机一动制造了一场缘分的相遇。 第一次见林惊帆是在E.T的一间小办公室。 那天我刚刚办完入职手续，经过办公室门口时，发现门半开着，里面只坐了他一个人，正在试播PPT，便进去打了个招呼。 那时的林惊帆在公司已经实习了一段时间了，但因为尚未毕业，在程序上仍属于和我同一批入职的新员工。 我们俩在办公室客气地尬聊了几分钟，之后我离开办公室去自己的部门报道，他继续试播PPT，没再多做交流。 那时的我尚且不知道，他会成为我在E.T的最先确认眼神的朋友之一。 * 第二次接触是7月份的一次团建。 印象很深刻，那次的团建先是在游乐场玩了一下午，晚上则去了一个露天的自助烤肉区吃烤肉。 记忆中那是公司最失败的一次团建了。 7月份的C市正是最热的时候，我们先在火热的游乐园晒了一下午，又马不停蹄赶去吃热烘烘的露天烤肉，简直不像是在团建，而像是在受罪。 我由于入职比大家都晚，错过了新员工的好几次培训，所以整个公司除了招我进来的几个面试官，其余人一个都不认识。一开始只是在新员工的那一桌默默地坐着，后来才和身边的几个人慢慢地聊起天来。 林惊帆那时却已经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他。因为他的穿着打扮比起其他理工男来说精致许多，大家都亲切地喊他“林骚”。 “林骚”很喜欢拍照，HR就把拍照宣传的重任交给了他，于是一整个晚餐的时间，他都在各桌之间穿梭来去，拍宣传照，更拍大家的丑照。 我人生中最丑的没有之一的一张照片，就是在这次聚餐中被他拍到的，至今还留在他的手机里面。 说起我和林惊帆的熟悉，还真要“感谢”这张丑照。 那晚林惊帆但凡拍到得意之作（巨丑照片）都要贱贱地发进群里供大家欣赏，发完又会很快撤回。我一开始事不关己，只顾着跟旁边一个女生烤肉吃，直到另一个男同事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看了群里的那张丑照。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里面简直就是“轰隆”一声，晴天霹雳。 我虽然不是什么美女，但从小到大也是经常被人夸好看的类型。当时看到那张照片，第一反应不是要找拍黑照的人算账，而是感觉，我在公司的形象全部没有了。 狮子座都爱面子，又是刚进公司没几天。我当时的感觉简直就是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十分的羞耻，连带着也对拍黑照的林惊帆有了不好的印象。 那天晚上天气很热，烧烤的热气氤氲在周围，我又热又羞耻，浑身都是汗。好几次想让林惊帆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他都臭屁地不同意。 纠缠着纠缠着，不知不觉间，烧烤摊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我们这桌只剩下我、林惊帆和同事老王，不久后其他桌的人全走光了，整个露天区域便只剩下了我们三个。 烧烤摊早已熄灭，夜晚的风吹散了几分热气，我们仨就围坐在石凳上，聊公司的八卦。大多数都是他俩在聊，我在听，几乎是白嫖了一晚上瓜，才一起坐地铁回家。 一路上我惦记着自己的黑照，又央求了林惊帆好几次，还拜托同事老王帮我。然而林惊帆对于黑照的执着简直超乎我的想象，任凭我磨破了嘴皮子，使出各种招，都坚持不松口，最后我只好自己放弃了。 然而后果就是，之后公司每一次举办活动，需要采集大家黑照的时候，我的那张黑照都会不容置疑地被选中，然后就是各种公开处刑反复□□公开处刑反复□□…… 虽然林惊帆如此对待我，但我依旧很喜欢那个夜晚。 每当我追溯起刚进E.T的时光，脑海中总会浮现起我们三人围坐在熄灭的烧烤摊前吹水聊天的画面。 我收获到了进入新公司的第一份温暖，也收获到两个好朋友。 一个是林惊帆，另外一个是给我看黑照的老王。 本书里面魏洋（阳-痿）和孟楠（猛男）两个名字都是他倾情提供的，虽然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但好在被我化腐朽为神奇了（得意.jpg）。 * 可能看四分之一的读者，都会觉得我和林惊帆的关系特别好。毕竟没有人会放心让一个关系不好的人把自己这么私密的故事写出来，甚至在网上发表。 当然这里我也要说明一点，作为一个可靠的朋友和一个合格的小说写作者。本文中所提到的城市、学校甚至林惊帆的职业和公司等等全部都被我进行过打码处理和反向引导，所以根本不存在泄露真实信息的可能，即便是猜出来了，也大概率是错的，这点大家完全可以放心。 继续说我和林惊帆。 很神奇，我和林惊帆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处于普通朋友以上，好朋友以下这种不尴不尬的位置。 是确认了眼神什么话都敢说的朋友，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升华点；是互相欣赏互相理解的朋友，却一直拘谨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E.T的众多同事里，我和老王是最先确认眼神的，我们曾在一个产品的加班中每天一起撸串，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而老王是个“中央空调”，同一批进来的人里，他和所有的同事看起来关系都很好，经常搞得我很迷惑，不知道谁才是可以相信的人。 有段时间老王和林惊帆的关系变得很好，每天在一起搂搂抱抱的（gaygay的），恰逢我们三个有次一起吃饭，我无意间提到几个敏感的话题，老王立刻给我使眼色，把话题岔了过去。 饭后老王跟我说：“在‘林骚’面前不敢什么话都说，还没有跟他确认眼神。” 我：“？？？我还以为你俩的关系已经从酒肉朋友上升到灵魂至交了。” 老王：“你先别急，等我再试探试探。” 我：“......” 关于老王，这也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以后有机会会在其他小说里让他打酱油。 * 这之后我和林惊帆又很长时间没有交集。 同一批进来的同事里，我和老王还有一个姓韩的男同事关系比较好，而林惊帆则和另外两个同事组成了三剑客，都是两男一女的铁三角组合。虽然大家关系都不错，但平日吃饭工作总是和自己的组合在一起。是以日常生活我们俩几乎是泾渭分明，很少接触。 2018年底的某一天，负责训练我们新员工的导师过生日，大家一起集资定了蛋糕，又在KTV包了一个包厢。 当晚我因为家里有事，需要提前离开，恰好林惊帆也要提前走，我们俩就一起叫了辆车。 路上才知道他准备养一只小奶猫，是个折耳，今晚去朋友家里取。 我从小到大害怕各种动物，连飞蛾都能把我吓个半死，那时候还是个对养猫养狗毫不感冒的冷酷女纸。 但听到他要去接一只才两个多月的小奶猫，一时又非常好奇，自告奋勇跟他一起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林惊帆家的臭臭，它小小的一只趴在林惊帆怀里，湿漉漉的眼睛不安地乱转，一瞬间就把我萌化了。 我现在家里也养着一只小蓝猫，三个多月大，虽然很调皮，但每天能把我可爱疯。 我想，我对猫咪的爱，应该就是从那天开始萌芽的。 * 接猫事件之后，我和林惊帆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又过了不久，某次我和林惊帆一起合作一个项目，我出去接水，林惊帆就和另外一个妹子聊起了感情方面的事。 我回来时，正好听到个尾巴。 就像我正文【出柜】那章所写那样，林惊帆没有避讳我，反而把他的这两段感情经历原原本本给我们俩分享了。 之后我问他对象是“boy 还是 girl”，他非常坦荡地承认了。 我当时震惊的无以复加，心里头上完匹草泥马呼啸奔腾。 令我震惊的倒不是他是gay身份这一件事，而是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因为林惊帆的性格问题，之前公司里就有不少风言风语，调侃他是个gay，甚至连领导开会时，也会把他默认为一个gay活跃氛围。 虽然他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笑着否认，然后再开玩笑地怼回去。 但凭借我多年看耽美文的腐女雷达，早已经断定他是个gay。也找老王求证过几次，这个彻货每次都神神秘秘地说要帮人家保密，死活不说，但他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更是让我坚信不疑。 然而即便是个gay，能够在公司同事面前坦然承认，也是一件非常有勇气的事情，令我佩服了很久。 后来我才知道，林惊帆也是直到我问他的那次，才真正敢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的。 除了老王之外，我几乎是他第二个出柜的同事，那时候，他的两个闺蜜甚至都不知道。 * 有段时间，林惊帆变得很穷。 他一直欠老王一顿大盘鸡，每天上班的时候，两个人就会就“你什么时候请我吃大盘鸡”展开长达五分钟的无聊讨论。 那段时间刚好我们聚餐很频繁，每次叫林惊帆的时候，他总说不去。 后来有段时间，他甚至每天早中晚都只吃便利店的包子。 我当时十分诧异，在我的印象里，林惊帆是一个花钱十分大手大脚，非常享受当下的人。 我们俩一起买电脑时，我为了省两千块钱，买了不带touch bar的Macbook Pro，林惊帆却直言，要买就买最高配的，直接买了最贵的。 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他用的永远都是最新款的顶配。 这种人竟然会穷到每天三顿只吃包子，实在让我太好奇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趁着周围没人，专门跑去问他，得到的答案是借了朋友。 我当时“哦”了一句，没再多问。 后来有一次又一起在KTV聚会，那天微博上有一条热搜叫做“高校艾滋病比例”，我无意中看到这个，就跟坐在旁边的他聊了起来，聊到一半他突然问我：“你还记得有段时间我特别穷吗？” 我点头：“你说你借了朋友。” 林惊帆神情凝重地点头：“嗯，我朋友就是得这个（指艾滋病）。” 我震惊地“啊”了声，问了句蠢问题：“那怎么办？” 林惊帆：“没有办法，只能吃药。” 我至今还记得他说那话的表情，也永远忘不了他将身上所有钱借朋友的义气与豪爽。 那天起，我单方面对他确认了眼神。 * 林惊帆最近有了中年危机，开始“秃头”，他为此很是苦恼。 而我们家全家人的头发都非常多，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你的一半头发能顶我的两倍”“你每天掉的头发就是我的所有了”。 林惊帆对我既羡慕又嫉妒，每次见到我都会酸溜溜地说：“好粗壮哦。”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为了美貌，选择斥重金去植发。 我一开始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一个周末后竟见他戴着个鸭舌帽来上班，当即情不自禁地把他帽子一把扒了下来。 一眼就看到一颗光溜溜的卤蛋头，我愣了一下，当即笑的快喘不过气来。 那天一整天，林惊帆每在公司遇到一个熟人，对方总会效仿我的做法，把他的帽子一把扒下来，看他的卤蛋头，搞得他最后直接炸毛，去哪里都用手捂着头。 植发的效果还算不错，把他的美貌值提升了百分之五。 然而一年之后，植完的头发又开始掉。 前段时间我们一起去同事家吃火锅，在超市买菜的时候，林惊帆又凄凉地摸着我的头发感叹：“好粗壮哦。” 一旁的同事惊：“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林惊帆骚气地给他抛了个媚眼：“想什么呢，我在说楠楠的头发，你这一看就是淫者见淫。” 我笑着撸了一把他的头，问：“你植的头发现在咋样。” 林惊帆悲伤地谈了一口气，道：“别提了，掉光了，现在已经开始内调了。” 他说了一个我没听过的药名，我点了点头，问：“有用吗？” 他：“有用是有用，不过有副作用。” 我：？ 他神神秘秘凑近我耳边：“会降低性-欲。” 我斜眼瞥他，轻飘飘道：“啧，你又不需要这个。” 林惊帆气的满超市追着我打。 * 林惊帆最让我欣赏的地方在于，他是一个很放的开的人。 E.T有个惯例，新员工入职第一年，必须在年会上出一个节目。 正如我文中所写，节目一开始定的是《一起来看流星雨》，HR小姐姐一开始找了我来当主演，然而我在网络冲浪良久，深知《雷阵雨》的威力，实在是自己都觉得能把自己雷飞，便婉言谢绝了。 HR小姐姐空有一整套雷剧剧本，苦无主创来演，灵机一动想到了反串的妙招。 此提议一出，所有新员工闻风丧胆，尤其是男生，一个一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只有林惊帆临危受命，接下了这个角色，也因此声名大噪，火遍了全公司，当然也留下了不少黑照。 比如，现在我的手机里就存有一张他穿着楚雨荨的校服裙在男厕所里如厕的背影照，林惊帆苦劝过好几次让我们删掉，然而这照片已经遍布全公司，无法根除。 我也报复性地备份到了好几个地方，以报当年黑照之仇。 * 林惊帆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倦怠期。 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么，那时候他负责着几个很重要的产品线，公司的领导也非常担心他的状态。 我、老王还有很多朋友都各种开导他，均无果。 然而过了一个夏天，他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突然变了个人。 年中答辩的前一天，我和一个作者朋友聊起自己的写作生涯。 年少无知时，我曾在晋江和其他小说网站断断续续写过几本小说，有些入v了，赚过几个小钱，有些小说写着写着就被我嫌弃了，弃坑了。 聊天中朋友问我还要不要继续写，我迷茫地说“不知道”。 其实之前的那几本小说，都是大学期间闲的无聊，要么是和室友一起写着玩，要么是在朋友的鼓励下盛情难却，硬着头皮写的。 没有章法，也不懂技巧，纯属玩票性质，就连笔名也是瞎取的，一度被朋友嫌弃。 大学毕业后，忙碌的工作一下子充斥我的生活，这个玩票性质的小说也就被我搁置了许久。 直到那天朋友想起，这个念头才又一次浮现在我心头。 我对朋友说，如果我这次写小说，那我一定要抛弃之前的玩票态度，从头开始。 我会换一个正式的、真正能代表我的笔名，从头耕耘。并且为了避免再次坑文，我会全文存稿之后再发表，并且无论有多艰难，绝不弃坑。 做完这个决定之后，就该思考要写什么样的书了。 我自己从大学开始入腐，到现在基本只看纯爱文，但是写文方面却一直写的是言情，一直没有纯爱的灵感。 但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提起写文，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林惊帆。 那时候距离我跟他还有另一个同事聊他最近的两段恋情已经有一年多，但我仍不清楚他的整个感情经历，只是盲目地认为应该十分精彩，也对他的故事非常好奇。 我对朋友说，我想写这个人的故事，然后跟她说了林惊帆的大致情况，朋友非常赞成。 然而当时的我，只是知道大致的感情经历，根本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如果要写，势必要让他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从头到位给我讲述一遍，并且还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才可以在网上发表。 那时我和林惊帆的关系，尚未达到可以这么深入聊天的地步。 想到这些，我又犹豫了。 然而第二天的答辩，却让我立刻改变了看法。 那阵子林惊帆因为团建玩蹦床，腿骨折了，打了好几个月的石膏。 答辩的那天，他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跳到屏幕前，自信地用翻页笔点开PPT，开始他的演讲。 整个答辩的过程，他整个人就像是与PPT几乎是合二为一似的，即便背对着屏幕，也能精准地讲出PPT当中的内容。 在他的PPT当中，令我最受益的就是，我发现他对于工作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的精益求精，很多我认为完全不重要的东西，他全部都花心思琢磨过。 短短的十分钟答辩，让我感觉到他整个人像是发着光，完全不像我们之前安慰他时那般颓丧，我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触动了。 就如正文最后一章所写，当下立马就给他发了微信。 斟酌片刻后，又鼓足了勇气，跟他提了写小说的事。 一开始我是抱着会被婉拒的心理准备的，毕竟他的身份敏感，而写成小说，又势必涉及到他很多的隐私。 我非常忐忑地等待他的回复，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甚至还自告奋勇要帮我编造情节。 我当时非常激动，迫不及待与他定下了一个时间，打算好好听一下他那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完全忘记了他还有腿伤在身。 直到我们见面那天，看着他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蹦过来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件蠢事，忙跟他道歉，林惊帆倒是对这事没多大介意，摆摆手就过去了。 而事后没多久，我就开始庆幸自己当初这个愚蠢的决定了。 因为就在我们交谈后的半个月，新冠疫情肆虐全国，如果没有这个愚蠢的饭局，恐怕四分之一的创作得推迟最少半年。 我们找了一家烤鱼店，开始边吃边聊。 这个彻货还妄想给我编造情节，事实证明，他连自己的故事都讲不明白。 林惊帆讲故事非常的没有条理，也完全抓不住重点，经常是我问三句，他才能答出一句有用的，那天我们从烤鱼店聊到奈雪的茶。 初冬的天气很寒冷，我们靠窗坐着，他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轻松，我拿着小本本记。 我们从下午一点开始聊，一直聊到了晚上八点。 我听完故事的唯一感觉是：就这？？？他妈的就这？？？ 本以为从他这里能了解到跌宕起伏的凄美爱情故事，或者了解到一些同志圈不为人知的八卦，谁知这哥们压根就没进过圈子，甚至还不如我懂得多。 林惊帆实在是太太太乖了，不抽烟不喝酒不蹦迪，这就连一般的言情小说男主都做不到，而他的感情经历，恕我直言，简直就如同白开水一般平淡。 我拿着手中的小本本，一时间有点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写。一开始写了好几个开头，都不是很满意。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想通了。 我根本不需要写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我只需要把这个普普通通的人，把他的爱情、友情、亲情，把他的迷茫和失落、奋斗和拼搏完完整整地呈现出来就可以了。 想好后我便开始动笔了，期间我的基友也被我拉下了水，整理好大纲之后，我直接发给她了一份。 我们俩对着同一份大纲，创造各自的故事，然后每隔一周互相交换稿子，互相评论，这种感觉还是非常有趣的。 虽然这个彻货写到许宸卷的时候坚持不下去，放弃了，但是那段一起讨论一起为写文头秃的日子还是非常令人怀念的。 《他的四分之一》是我写的第一本纯爱小说，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匀速地刻画一个人从高中毕业一直到步入社会的整个过程。 阅读一个人的成长是一件非常累的事，不止读者会累，写作者也非常的累，就像是跟随着主角一起从头成长了一遍似的。 而描写林惊帆的大学四年，又像是将我的大学四年从头回顾了一遍。 我们俩年龄相仿，专业相同，也都对写代码没有天赋，很多感受和体会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这种感觉有点像在时空中建立一个虫洞，将两个毫无相关的人，在时空的某一刻串联起来，达到一种共通，这种感觉又是奇妙的。 当然，这本书在创作的过程中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有些地方就连我自己也知道没有表达到位，但是又想不出更好的诠释方法。 然而，纵然有再多瑕疵，再多不足，《他的四分之一》仍然是我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 它是我作为写作者的一个转折点，也见证了我的许多痛苦与挣扎，迷茫与思考。 当然，更令我觉得幸运的还是，我有幸拥有了你们这一批读者，纵然这个作品再冷门，这个过程再累，有你们这么两三个好友陪着，每天便都是值得期待的。 最后，再一次感谢大家陪伴我走过了这一段旅程，感谢大家愿意阅读我的文字，愿意聆听林惊帆的故事，永远爱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