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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悟净他貌美如花
    作者：我在山南养猪
    本文文案：
    惊！天庭时报新评选的天庭第一美男竟然是沙悟净，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上届第一美男杨戬表示不服，带上啸天就去找茬。
    玫瑰园内。
    杨戬拍拍那浇花的人问道：“喂，沙悟净在哪？”
    那人转身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杨戬瞬间心脏蹦蹦跳，鼻血不止：妈妈，我恋爱了……
    沙悟净：“最近剃了胡子大家好像都不认识我了，不知二郎神君找我有何事？”
    杨戬擦擦鼻血，挑眉邪笑道：“没什么，就想问问你缺对象吗？”
    沙悟净：“你还记得琉璃国的沙小净吗？”
    杨戬：“那是何人？”
    沙悟净：“呸，渣男！”
    杨戬：？
    注意：全文人物ooc！全文人物ooc！全文人物ooc！文中许多设定与原著大相径庭，望原著党、考据党体谅勿乱入。
    1、1v1，he，腹黑美人受×逗逼小狼狗攻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沙悟净；杨戬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杨戬对沙悟净见色起意了！
    立意：轻松风
    第1章
    天庭的神仙，除却那个天天猫屋里头写话本牵红线的，个个都十分的清闲。
    凡人闲下来会东逛逛西逛逛，找几个和自己一样闲散的朋友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儿，神仙也是如此。
    瑶池边上，太白金星又支棱起了他的小摊子。一张万年紫檀雕荷花画案，两壶绵密甜口的琼浆玉液，三盘清凉薄荷绿豆糕。看到经行此处的神仙他便招手问道：“仙友，来聊聊？”
    既有美景，又有佳酿，何人拒绝的了，没多久，这小桌案四周的一圈就围满了人。
    “太白金星，你这摊子又支起来了，天庭中是又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太上老君笑问道。
    太白金星嘬了一口琼浆玉液，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吊足了胃口。
    “快说，卖什么关头。”赤脚大仙催促道。
    “那西天取经后重归仙班的前卷帘大将沙悟净夺得了天庭时报新一届的天庭第一美男！”太白金星缓缓说道。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稀罕的事儿，就这？现在天庭谁不知道。”赤脚大仙埋汰道。
    “啧，慌什么，重点的还在后头。”太白金星说：“大伙儿都知道往届的天庭第一美男都是灌江口的二郎神君杨戬，这名号突然易了主，还是那传言长的凶神恶煞的沙悟净，他能服气吗？当然是不能。于是这人就找上门了，你们猜怎么着？”
    “打起来了？”赤脚大仙猜测道。
    太白金星摇了摇头，半捂着嘴贼兮兮的笑道：“杨戬啊，一眼就相中沙悟净了！”
    “什么！真的假的？”一旁的雷公惊讶的眼睛瞪得像灯笼一样大。
    “自然是真的，本仙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现在两人正处对象呢！”
    “处对象！？快快快，给我们细细说来。”雨婆催促道。
    其实，杨戬和沙悟净前世还有一段缘。他们在沙悟净还是凡人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了，那时候沙悟净还不叫沙悟净而是叫沙净，沙也还不是他的姓氏，沙净只是名。
    ……
    在琉璃国国都的一个小巷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俊俏还带着几分稚气，眼睛清澈明亮但略微带着世故成熟。他仔细的打量着路上来往的行人，看看哪个适合当冤大头。
    沙净从有记忆起便是个孤儿，没人疼没人爱，偷过包子铺的包子，抢过狗嘴里的吃食，吃过酒楼倒了的残羹冷炙。年龄大些了，他在镇上的武馆混了个打杂的活计。那武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据说在先朝还出过一名武状元。他不想一辈子都没出息，于是便在武馆里偷师学艺，想着哪天学成自己也开个武馆。后来，馆长发现了他偷学的事情将他打了个半死，那时候沙净是出气多进气少直接被扔进了乱葬岗，连张草席都没有。
    他命贱，阎王都不想收，躺了一天一夜，他又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姑且能用在沙净身上，他从一个混混身上学会了坑蒙拐骗，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悟出了一套自己的行骗手段，也算是能够衣食无忧了。
    他不满于此，听闻国都的人人傻钱多，于是便来了。
    沙净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个少年身上，少年五官硬朗目光深邃，透着一种意气风发的张狂，一身劲装的款式虽然简单，但面料确是一品轩上等的云绸，这身没有五百两绝对下不来。沙净摸着下巴勾唇笑道：“小少爷，就让我给你上一课什么叫做人世险恶。”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状似无意的跑过去撞了少年一下，玉镯落地应声而碎。
    “啊！我的玉镯！你撞碎了我的玉镯，你赔我！”沙净扯着少年的衣袖大声叫嚷道。
    周围的人都停下脚步看向了这边，有几个人在那交头接耳：“诶？那不是杨大将军的儿子杨戬吗？”
    沙净的猫眼狡黠的滴溜一转。
    杨戬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挣脱了沙净的手说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怎么成我的错了？”
    沙净又抓住了他手，对着围观群众哀嚎道：“大家评评理啊！这可是我祖传的镯子，家中母亲生了重病才不得已拿出来当的，如今被杨大将军的儿子撞碎了，他却不承认！这可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苍天啊！”
    “哎哟，没想到杨小将军是这样的人。”
    “是啊，怎么这样，这孩子真可怜。”
    “真不厚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着杨戬。
    “是他自己跑过来撞我身上的！”杨戬怒极吼道。
    “娘，孩儿不孝啊！”沙净哭嚎道。
    “做错了事，还不承认，杨大将军怎么教出这么个儿子。”沙净长得好，他这么一哭着实惹那些妇人怜爱，心中的那杆秤偏的没边了。
    杨戬懒得再和他们解释，一把甩开沙净就要走，没想到自己的腰又被抱住了。
    “今天你不赔钱就别想走！”沙净说道。
    杨戬想要掰开沙净的手，没想到这人的手劲意外的大，连根手指都掰不开。
    “松手，信不信我打你。”
    “打人啦，杨小将军不赔钱还要打人啦，大家快来看啊！”沙净闻言扯着嗓子吼道。
    杨戬黑了脸，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天他不赔钱怕是走不了了。
    “说吧，要多少钱。”
    “一千两。”
    “一千两？这破镯子值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这可是祖传的，少说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一千两算便宜的了，你看看这纹理和色泽。”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松手。”
    沙净这才罢休，对杨戬伸出了手。
    杨戬从怀中掏出一千两银票恨恨的拍在沙净手上，这可是他一个月的俸禄！
    “谢谢杨小将军！”沙净“诚挚”的鞠了一躬，又从地上将碎镯子捡起来递了过去，道：“这镯子拿去玉器行补补还能值几个钱。”
    杨戬夺过镯子碎片，剜了沙净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沙净无所谓的耸耸肩，对父老乡亲道了声谢后钻进了人群。
    “国都公子哥的钱可真好骗，真好奇他知晓那镯子是赝品之后的表情。”沙净笑着亲吻了一下赚到的银票，往客栈方向跑去，他得尽快回去收拾行李跑路，方才摔碎的玉镯子是一两一对专门请师傅打造的赝品，专门用于行骗，行头里还有几十个。等杨戬发现真相后，说不定会打听过来找他算账，还是趁早走的好，一千两存一半用一半也够他活一年了，到时候等风声过了他再回来。
    “爷，您回来了。”见着进门的沙净，店小二嬉皮笑脸道。
    沙净抛过去三两银子吩咐道：“我去收拾个行李就走，你帮我准备些干粮，尽快，那一两赏你的。”
    “好嘞！”店小二道，他扔下手中的活麻溜的准备干粮去了。
    沙净的行李不多，也就几件衣服和几十个破镯子，拾掇完也不过用了一刻时间。他手刚搭上门准备出去，就听到客栈楼下的喧闹声。
    “骗子，你给我出来！”
    这不是杨小将军杨戬的声音吗，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沙净悄悄的打开了一条门缝往楼下张望，杨戬左手持三尖两刃刀，右手牵着一条黑色细犬，那细犬宽腰窄臀，毛发黑亮，牙尖反光，一看就是条恶犬。听到主人的叫话，它也接着凶狠的吼了两声。
    “哟，这不杨小将军吗，快请坐，您要吃点什么。”贵客临门，店小二谄媚的迎了上去。
    杨戬推开在眼前碍事的人，继续叫道：“骗子，我知道你在这，乖乖出来把钱还给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沙净不屑的瘪了瘪嘴，到了他口袋里的钱哪还有回去的道理，杨戬他还能怎么不客气？
    “不出来是吧，啸天，把人给我叼出来！”
    门缝中，沙净看到那黑狗目露凶光的径直朝他房间跑来。
    “槽！”沙净咒骂道：“这狗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也不管干粮了，关上门包袱往背上一甩就往窗外跳。
    杨戬还在一楼，他正准备追上楼去，恰巧看到从楼上跳下来的沙净，他将刀扔给店小二就追了上去。
    “站住！”
    大街上的人很多，沙净本以为凭借他矫健的身手很快就能将尾巴甩掉，可回头一看发现杨戬竟离他越来越近了。沙净四处张望了一下，而后跑进了窄巷里。国都的窄巷互相串联、纵横交错，杨戬要想追上他并不容易。
    看着一丈高的围墙，沙净真想拍死自己，他迷路跑进死胡同了……
    “跑的挺快啊，怎么不继续跑了？”杨戬站在巷口，扶着墙喘着粗气：“把钱还给我。”
    见跑不掉了，沙净干脆靠在墙上休憩，这会跑了应该有两里路了，他也累。至于银票：“想都别想，不可能。”
    话音刚落，沙净隐约听到小巷中回荡着似曾相识的狗叫声，声音由远及近，没一会啸天就冲进了巷口，龇牙咧嘴的瞪着沙净，晶莹的哈喇子从嘴角滴落。
    沙净不禁咽了下口水。
    杨戬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2章
    狗肯定是不能打的，就算打赢了，那万一被咬染上什么病那可是要命的。思忖片刻，沙净梗着脖子说道：“放狗算什么本事，是爷们就亲身上阵！”
    杨戬将沙净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抬着下巴自傲的问道：“要和我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杨戬，年十六，琉璃国镇国大将军杨靖安独子，自小习武，十三岁时便跟随父亲四处征战，屡立战功。兵法谋略尚且不说，这拳脚功夫至少在同龄人中可谓是出类拔萃的。
    不过这些沙净一概不知，他勾唇不屑一笑：“杨戬呗，怎么的，不能和你打？”
    “哟呵，有魄力！”杨戬说道，这少年看上去和他一般大小，明知他是杨戬却还敢出言挑战，不管输赢这勇气就值得敬佩，压根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知道他的丰功伟绩。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那就打一场，我赢了你就把钱还给我，再跑去街上大喊三声‘杨戬是我大爷’，若你赢了，那一千两归你。”
    输了最多就是叫几声大爷，赢了那可是一千两，沙净没做多想就答应了：“成交！”
    杨戬道：“啸天，让开腾个地。”
    啸天闻言高傲的转过身对沙净放了个屁，而后乖巧的退到了墙边。
    沙净脑中瞬间浮现了狗肉的一百种吃法。
    沙净先发制人提气一拳朝杨戬攻去，杨戬灵活一闪左手勾拳冲去，两人顷刻间打的不可开交。
    除却叔叔伯伯辈的杨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没想到这看上去跟瘦猴似的小骗子还有点本事，他夸赞道：“可以啊，骗子。”
    “是吗？尝尝这招。”沙净勾唇笑道，一掌打在杨戬胸口，将人打退了三四步。
    杨戬眼睛一亮，神色中多了几分认真：“再来！”
    棋逢对手，两人的战意被彻底激起，发挥毕生所学意图击败对方，随着时间的流逝，杨戬逐渐占了上风，沙净慢慢的被打退到了墙角，最后被禁锢了双手抵在了墙上。
    “骗子，我赢了。”杨戬得意的挑了下眉。
    “还没结束呢。”沙僧道。
    他提起膝盖径直朝某处顶去。
    杨戬眼疾手快的用双腿夹住了对方的进攻，不可思议的说道：“骗子，这种阴招你也使！”
    “还有更阴的！”语罢，沙净一头狠狠的撞在杨戬的脑门上，杨戬被撞得七荤八素，沙净趁此机会将人反扣在了墙上，不过片刻两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沙净五手成爪扣在杨戬的脖子上，在他耳边沉声问道：“认输吗？”
    “认输认输，你这招式也太不要脸了。”杨戬说道。
    沙净松了手，掸了掸杨戬的衣服笑道：“能赢就行，杨小将军的一千两银票我就笑纳了。”话落，他贴着没有恶犬的那面墙匆匆离去，就怕这人突然反悔了。
    不出他所料，他刚出巷口，杨戬就叫他了：“骗子，你等一下。”
    沙净充耳不闻，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了。但很快他就被那黑狗挡住了去路。
    杨戬也追了上来，拉过他问道：“你跑什么呀？”
    “你追什么，我告诉你，这一千两可是我的了。”
    “没人跟你抢钱。”
    沙净这才安了心：“那你追过来干嘛？”
    杨戬道：“我看你身手挺好，就想问你要不要从军？”
    “从军？”沙净没想到有人会问自己这么个问题。
    “嗯，从军。”
    “从军有钱赚吗？”
    “像我的话月俸一千两。”
    “一千两！哥，咱走吧。”
    “你答应了？”杨戬怔愣了一下，他都准备好各套说辞以劝浪子回头了，没想到这骗子这么快就答应了。
    “对啊，答应了，杨兄，从军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沙净虚心的问道。
    沙净的思想其实十分的单纯，从军一个月一千两俸禄，一年那就是一万两千两，他当骗子一年最多也就赚个三千两。
    “记住一条规矩，听从军规。”
    沙净闻言点了点头，有一万两千两白银军规让他去挑粪他也愿意啊。
    “走，军营就在城外我带你去。”杨戬抓起沙净的胳膊说道。
    沙净遇上杨戬也算是赶巧，杨戬与其父杨靖安一个月前打退了南蛮，使南蛮元气大伤，几日前刚班师回朝，接受圣上封赏，估计过个个把月又要出兵南下。琉璃国是个小国，建国不过二十余载，第一任皇帝打下江山称帝不过一年便驾崩了，如今的圣上是他的胞弟裴擒。
    琉璃国东面是尉迟国，南面是各种南蛮的部落，西面是虎丘国，北面临海。琉璃国虽小，不过在这战乱纷飞的年代，相较于其他小国算得上是富庶了，因此受各国觊觎。但尉迟国正值内乱，虎丘国正与其西面的挞国交战，琉璃国的兵力又不可小觑，因此这两国也不敢轻易的招惹琉璃国。也就南面各部时常侵扰琉璃国的边境。
    ……
    擂台中央有两个将军正在交手，底下还有不少围观的士兵。
    其中一人满脸髯须，目若铜铃，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他手上拿着两个巨大的流星锤，压着对手打。
    而另一人虽身穿战甲却长相斯文，身上透露着书生气，他手执长剑不断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杨戬看到这二人的比斗，带着沙净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台上的二人问道：“小骗子，你猜他俩谁会赢？”
    沙净漫不经心的答道：“瘦的那个。”
    杨戬眉头微挑，撇过头问道：“为什么？他可是被压着打。”
    台上的两位将军一位叫秦金石，一位叫卫良玉，都是杨靖安的部下。秦金石天生神力，力大无穷，曾在山林中徒手将一猛虎打死，擅用流星锤，但虽厉害如斯，却从未赢过卫良玉。杨戬曾就看走眼了，因此沙净能够一眼看出胜负，他挺好奇是怎么看出来的。
    沙净道：“那个看上去比较聪明。”
    杨戬看向擂台上，觉得沙净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此时，卫良玉被逼到了擂台边，看似无处可躲。
    秦金石露出了猥琐的怪笑：“嘿嘿，老卫，这次我终于可以赢了。”他举起两个大锤子往前冲去。
    卫良玉并未动作，在流星锤距他两尺远的时候，他将剑刺入擂台，而后跳上剑柄，利用剑身的弹性将自己送到空中，从背后一脚将秦金石踹下来了擂台，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将剑从擂台中拔了出来，彬彬有礼的对台下的秦金石抱拳道：“承让。”
    秦金石坐在地上锤了地面一下，惋惜道：“啧，就差一点。老卫，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
    卫良玉道：“让了，就没意思了。”
    “卫叔叔、秦叔叔。”杨戬上前一步道。
    “小杨，这么快就回来了，见着你母亲了？”见到晚辈来了，秦金石立马从地上起了身。
    “并未，路上见到了这个小骗子就先带回来了。”
    杨戬今日进城本是去见母亲的，虽然他家就在城中，但军规加身他不可随意离队，今日回家探亲也是特地批了假的。
    “小骗子？”卫良玉疑惑道。
    “额……”杨戬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问人名字，一直“骗子”“小骗子”的叫着，他尴尬的凑到沙净耳边小声问道：“那个你叫什么？”
    “沙净。”沙净在心理翻了个白眼。
    “嗯，对，他叫沙净。”杨戬又介绍道：“沙净的武功不错，我正好缺个副将，就带回来了。沙净，这位是卫将军，这位是秦将军。”
    沙净道：“卫将军好，秦将军好。”
    “沙小兄弟好。”秦将军走上前熟络的拍了拍沙净的肩膀，沙净差点被拍出了内伤。
    卫良玉并未言语，只是目光清冷的看着沙净，不知所想。沙净平静的回望着他。
    久久不见卫良玉回应，秦金石回过头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小杨带人回来你倒是给你反应回句话啊！
    第3章
    卫良玉这才开了口，道：“是个好苗子，你父亲可知道？”
    杨戬道：“并未，正要前去同父亲说，见到两位叔叔正在比试便停下学习学习。还以为秦叔今个儿能赢，没想到又输了。”
    秦金石闻言挥了挥手上的锤子，道：“嘿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叔说话呢，皮痒了是吧？”
    “不敢不敢。”杨戬立马认了怂，他武功虽不错，但秦叔他目前还是打不过的。
    秦金石道：“今个儿先放过你，明天训练我定好好给你松松皮。走吧，你父亲现在应该在南坡训兵，我带你们去，老卫一起吗？”
    卫良玉道：“好。”
    还未见着军队，沙净就听到了一阵阵气壮山河的“嘿哈”声，不仅如此，他还敏锐的感觉到其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震动。他的呼吸不由得紧了几分，体内的热血也开始沸腾。
    杨戬察觉到他的异样，笑道：“激动吧，第一次看到这阵仗的时候我也激动，那时候我七岁，当时我就就发誓将来定要做一名大将军，带兵打仗，保卫琉璃国，还有开拓疆土！要不是我娘拦着，七岁那会我就上战场了。”
    “七岁？”沙净毫不留情的嘲笑道：“七岁你去送人头吗！”
    “呵，小爷我七岁那会都能猎隼了，上个战场怎么了。”
    沙净道：“你就吹吧！”
    杨戬道：“什么叫吹，卫叔秦叔都可以作证，是吧叔？”
    秦金石道：“确实，这小子虽然从小就不太聪明，本事还是有的。”
    杨戬跳了脚：“叔，你这话说的就不厚道了，我怎么就不聪明了。”
    沙净道：“你们是一伙的，我可不信。”
    “你哪聪明了？”
    “小骗子，是真的！”
    ……
    “你们消停些，前面就到了。”就在三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旁的卫良玉开了口。
    三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一会沙净就看到了杨靖安，琉璃国的镇国大将军。虽然只是个背影，沙净也能感受到其运筹帷幄、吞山河的气势。
    杨戬变得尤为拘谨严肃，不似方才那般活泼，他走上前恭敬的称呼了一声：“父亲。”
    杨靖安闻言并未回头，只是问道：“何事？”
    杨戬道：“孩儿为自己找了一名副将，特带来给父亲看。”
    杨靖安这才回过了头，他的五官与杨戬十分相似，不过更为硬朗，眉宇间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除却杨戬，身后还有三人，他的目光落在沙净身上问道：“他是谁家的公子？”
    杨戬道：“不是谁家的公子，是在回家的路上意外撞见，看武功不错便带回来了。”
    “不错到让你直接许了副将之位？”杨靖安道。副将即是亲信，是将来要一辈子带在身边的，马虎不得。
    “他，打败了孩儿。”说到这儿，杨戬有几分脸红，他堂堂大将军之子竟然输给了这么个混江湖的小骗子。
    杨靖安闻言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沙净，问道：“怎么打败你的？”
    杨戬道：“他踢我下……盘，又趁机用头撞了孩儿脑袋，这才输了。”
    杨靖安眼底有几分笑意，但微微垂着头的杨戬并未看到。杨靖安道：“不错，良玉，以后就由你带着他，好好教导。”
    “是，将军。”卫良玉道。
    “谢父亲。”杨戬道。
    “无事。”思忖片刻，杨靖安眼神飘忽问道：“你娘，可有说什么？”
    “在去的路上遇见的沙净，就先带回来了，因此孩儿还未回家，打算下午再去。”杨戬答道。
    杨靖安长眉微蹙：“这样……你先带他去熟悉一下军营吧。”
    “是。”
    军营其实没什么好熟悉的，只要去认识一下杨戬手底下的那票子人、看一下睡觉的地儿就差不多了。沙净是当做杨戬的副将培养的，训练的东西与其他士兵略有不同，杨戬下午去看望母亲了，他便被扔给了卫良玉。
    “沙净，邬北环安人士，自小乞讨为生，九岁时入天下武馆当杂工并偷师学艺，直到十三岁被人发现，差点被打死，随后便开始四处行骗。”营帐中，卫良玉平静的叙述着沙净的过往。
    杨戬怎么说也是镇国大将军的儿子，他选的副将底细定要查清楚，沙净自是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小半天的时间对方就全查出来了。
    沙净笑道：“卫将军真是是神通广大，这么会时间就查出这么多东西，不会连我里裤的颜色都查清楚了吧。”
    卫良玉抬眸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沙净识相的封了自己嘴。
    “可识字？”卫良玉问道。
    沙净点点头又摇了摇，道：“只认得些简单的字。”
    卫良玉在桌案上的一摞书中翻找了一番，最后翻出了本一指厚的书：“这是最基础的兵法，里面的字并不生僻，你先拿去自己看一遍，有不认识的字去问杨戬，过几日我再为你讲解。”
    “军营还管教书？”沙净问道，他还以为当兵的只要挥挥刀就好了。
    卫良玉道：“军营不管教书，但你身为杨戬的副将就必须要学。”
    “不学行不行啊？”沙净试探性的问道，认几个字还好，真让他把那一本书都看下来，他想想就脑壳疼。
    “你说呢？”卫良玉反问道。
    沙净叹了口气，这世道想赚点银子花花还真难：“行吧，我看我看。”
    卫良玉道：“你拿回去看吧，本将还有公务要处理。”
    “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托杨戬的福，沙净有属于自己的营帐，回到帐中他就搁席子上躺下了，这大半天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他得好好捋捋。
    瞥向一旁的兵法，沙净拿起来随意翻看了下：“没想到我沙净有一天也会学到兵法。”他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没一会就入了神，没想到这玩意儿看着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天色逐渐黑去，火头军将吃食送到了帐中，沙净这才惊觉这下午就过去了。
    他放下了书，看向一旁的吃食。没想到这月俸一千两，还包吃包住的活计，伙食竟也不错，三菜一汤，还有荤有素的，沙净对此甚是满意。
    帐外传来士兵的喧闹声，想必也是开饭了。一个人吃饭寂寞，另外想到手中还有些玉镯没出，沙净起了小心思。
    他把菜都盖在了饭上，捧着大碗出了帐。
    营帐外，远处的空地上早已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士兵们三五成群的围着篝火席地而坐，虽正值初冬这样倒也不冷，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唠嗑。沙净在人群中瞄准了一伙人走了过去，这么多人中，就数他们讨论得最激烈。
    沙净道：“都吃着呢！”
    五个士兵都抬起了头，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沙净今日刚来并未换上胄甲，穿的还是常服。穿着红色内衬的士兵最先反应了过来：“沙将军，请坐请坐！”
    他知道今日军营中来了位新人，是杨小将军亲自带来的副将，眼前这人身上虽未穿胄甲，但碗里肉摞的老高，想必就是沙将军了。
    沙净笑道：“叫什么将军，生分，叫我沙净就好。”
    “不敢不敢。”那士兵道。
    “你们怎么没肉啊？”沙净问道，他发现这些士兵吃的都是素菜。
    “将军您刚来不知道，像我们这些普通士兵，三天才能吃一顿肉。”
    “原来如此，来，我肉多分你们点。”
    士兵们倒也爽快，并没有推脱：“那沙将军我们就不客气了”
    “甭跟我客气，来，一起吃！”沙净道。
    经过分肉这一遭，沙净与他们的感情亲近了许多，他也开始进入了正题。
    沙净道：“你们猜我之前是干啥的吗？”
    “沙将军气度不凡，想必是干大事的！”一个士兵吹捧道。
    “小老弟会说话！”沙净笑道：“我之前是做玉石生意的，遇上了杨小将军，他非要我当他副官，不得已我才放弃了老本行。”
    “玉石？那能赚好多钱吧！”一个士兵问道。
    “可不，一单怎么也得五百两起步。可杨小将军非要我来，我就一从商的，官家发话了我不得不从是不？”
    士兵们点了点头。
    沙净从怀里掏出了七八个镯子，道：“这是我之前卖剩下，你们看看这色泽、纹理，都是上品啊，你们猜这一个得多少钱？”
    “十两？”一个士兵猜到。
    “十两你半个都买不到，这一个得一千两！”
    “一千两！？”士兵们吸了一口冷气，这钱他们干一年也挣不到啊。
    “可不，杨小将军就在我这买过，不信你们去问。”沙净又道：“不过，我现在身处军营带这么多镯子在身上也没用，想着大家都是兄弟，便宜点卖给大家，一百两一个怎么样？”
    那红领的士兵蹙眉道：“一百两还是贵了些，还能再便宜点不？”
    沙净为难道：“这便宜不了，卖一百两我都亏本了。看你这样子还没对象吧？”
    士兵点了点头。
    “那你可真得买回去，你想想这玉镯原价可是一千两啊，你买去拿回老家当娶姑娘的聘礼，那多有面儿！谁家姑娘不想嫁你？再不济，这玉镯还能当传家宝呢，你觉着我说的在不在理？”
    那士兵闻言纠结的眉头都皱成了麻花。
    沙净劝说买货的这会，四周的士兵们也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人被说动了，他举起手说道：“我买！”
    第4章
    “你们在干嘛？”
    沙净都摸到那两锭银子了，哪曾想半路跳出个程咬金。
    “杨小将军！”士兵们恭敬的行了个礼。
    那买玉镯的士兵说道：“禀告杨小将军，我正要买沙将军的玉镯。”
    杨戬紧紧的盯着沙净，带着恶意的笑：“什么玉镯，给我看看。”
    沙净将手背到了身后：“没什么，就普通的镯子。”
    “据说将军您曾买过。”那士兵补充道。
    沙净凶恶的剜了他一眼，吓得那士兵立马封了嘴。
    杨戬脸上的笑容更甚，他走近了一步：“我还买过？是一千两的那个吗？”
    沙净萎缩着摇了摇头。
    “交出来。”
    沙净藏着镯子不动如钟。
    杨戬抱着沙净直接上手抢，一抢抢一把，看着手中一个模子雕出来的假镯子，他道：“你传家宝挺多啊。”
    沙净傻笑道：“没有没有，就普通的镯子，做点小生意。”
    “他卖你们多少一个？”杨戬问道。
    “沙将军从军以后大概都不会做玉石生意了，看在大家兄弟一场的份上就便宜卖给我们了，只要一百两。”那准备买镯子的士兵说道，想到杨小将军曾经是花一千两银子才买下镯子的，为了不让沙将军难做，士兵还贴心的解释了一番。
    “一百两。”杨戬嗤笑道：“沙将军挺会做生意的啊，你跟我过来。”
    “我不。”沙净理不直气也壮的拒绝道。
    杨戬不顾沙净的挣扎，拎住沙净的后衣领就往营帐里拖。
    营帐中，杨戬质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卖镯子呗，怎么了？”
    “怎么了？你这镯子一两银子都不值，却在那卖一百两！卖的还是军营里的兄弟，你就这么缺钱，做人连底线都没有吗？”
    沙净懒懒的坐在矮桌上，笑道：“我要底线做什么，钱能让我活下来，底线它能吗？”
    杨戬见他这副无赖的模样，怒上心头，将手上的一把镯子摔在了地上，玉镯裂的稀碎，怒道：“我就不该一时冲动把你带回来！”
    而后掀开帐帘走了。
    看着一地狼藉，沙净神色淡漠，双手却紧紧握着。片刻后认命的捡镯子碎片去了，这营帐是他的，万一自己不小心让碎片刮了脚，那不值当。
    他一边捡着碎片一边嘴里碎碎念叨着：“你杨戬懂个屁，生下来就是将军儿子，我若是将军的儿子，我也高尚的很。还砸我镯子，我呸，四两银子就这么生生没了……”
    沙净是杨戬的副将，平日里的训练都是和杨戬一起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沙净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那逝去的四两银子，不由得肝疼。每次训练都刻意离杨戬远远的，两人一有眼神接触就挪开了视线，像是在避什么脏东西。
    这日训练结束，杨戬拦下了沙净。
    那日他冷静后仔细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言行确实有些不妥，不过作为沙净的上司他也拉不下脸说自己错了，心想着只要沙净认个错，自己就马上原谅他。
    但没想到，沙净非但没找他认错，一天天的还跟躲什么脏东西似的避着他。
    沙净看到杨戬，往后退了几步，绕开人继续走。
    杨戬见状道：“我说你至于吗，一天天的躲着我，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不就打碎了你几个破镯子。”
    沙净道：“那是几个镯子的问题吗？那是四两银子！”
    “不就四两银子吗，大不了我赔你。”
    “你赔啊。”
    “赔就赔！”杨戬从荷包中取出了四两碎银子放到了沙净手里：“满意了吧？”
    “满意。”沙净掂了掂手中的银两，睨了眼还杵在跟前的杨戬，道：“你还站在这干嘛？”
    杨戬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什么态度，我是你上司，我爱站哪站哪！”
    沙净道：“行，那您继续在这吹风，小的先退下了。”
    “站住！”
    沙净转过了身：“将军你还有吩咐？”
    杨戬神色有几分羞赧，眼神也瞥向了一边，他道：“那本兵法……有什么不认得的地方要问我吗，本将军这会刚好有空，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沙净有几分错愕，没想到杨戬竟亲口提了这事儿。不过几日前杨戬说的话他可都还记得，沙净道：“将军不是说后悔把我带回来了吗，那还管我做甚？”
    杨戬道：“带都带回来了，还能怎么办？”
    沙净嘴角漾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他道：“属下确实有几处不认识的地方，还请将军指点。”
    “那走吧。”杨戬傲娇的说道。
    ……
    矮桌前，两人并肩而坐。
    沙净指着不认识的地方问道：“这句话，‘将不能斗舌，以少合众，以弱’……”
    “慢着。”杨戬打断道：“你刚说将不能什么？”
    沙净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自信的说道：“‘将不能斗舌，以少合众’，我猜意思是当将军的不能跟士兵吵架，因为将军比士兵人少，吵架是肯定吵不过的，要以德服人！”
    杨戬闻言哭笑不得，他纠正道：“那读‘料敌’，不是‘斗舌’，整句话这么读‘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 。’意思是，将帅不能正确判断敌情，以少击众，以弱击强，作战又没有精锐先锋队伍，因而落败的叫作北。”
    沙净若有所思，他道：“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的理解不知偏哪去了。
    杨戬道：“字不能读一半，你不会前面都是这么读下来的吧？”
    沙净对杨戬笑了笑，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杨戬抹了一把脸，无奈道：“我们从头开始吧。”
    “这是黑吗？”
    “这是墨。”
    “差不多，都是黑的。”
    “沙净！”
    “好好好，墨墨墨。”
    ……
    到了天黑吃饭的时候，书才翻过了三分之一，在杨戬的料想中，一本书沙净不认得的字最多也就十几个，没想到那些超过八笔的字差不多都不认得。
    不过，幸好沙净脑子好，认字快，不然杨戬都不知道要如何向卫良玉交代了。
    晚饭两人是一起吃的，照样是三菜一汤，是两个人的量。菜里有一道萝卜，沙净是一筷子都没碰。
    杨戬注意到了，他问道：“你怎么不吃萝卜。”
    沙净瞥了眼桌子上的萝卜，蹙眉道：“红不拉稀的，看着就恶心，我坐这么远都还能闻到一股味儿。要不是你要吃，我铁定端的远远的。”
    杨戬笑道：“多大人了，还这么挑。”
    “这可不叫挑，我沙净活了十六年，连树皮都吃过，唯独这玩意儿咽不下喉咙，入了嘴就想吐。”
    “还有这等奇事？来，给兄弟我表演一个。”说罢，杨戬就手贱的把萝卜夹进了沙净碗里。
    沙净愣了一下，片刻，放下碗筷咆哮道：“杨戬你欠扁了是吧！”
    杨戬见状立刻把萝卜夹了回来：“开个玩笑，看，夹回来了，你继续吃。”
    “吃个屁，饭里一股萝卜味儿！”
    “要不你吃我的？”
    “你碗里不也夹过萝卜吗。”沙净翻了个白眼：“我去重新打一碗。”
    然而，此时军营的饭桶中已经空空如也了，连个米粒都没剩。沙净沉着脸回到了营帐，经过杨戬时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而这憨憨一点都没感觉到痛，只是抬头疑惑的问沙净：“打到饭了吗？”
    沙净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呼出，最后把自己扔到了床榻上。
    杨戬回过了头，看躺在床榻上的沙净内心有点愧疚，他问道：“菜还挺多的，你要不再来吃点？”
    沙净道：“不用，我饱了。”气饱的。
    第5章
    杨戬不疑有他，只当沙净是真的吃饱了，他道：“那我就吃完喽？”
    沙净嫌弃道：“快吃吧你，吃完赶紧回去睡觉，别在我眼前转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本将军辛辛苦苦教了你那么多字，你用完就赶本将军走，不厚道。”
    沙净道：“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是体恤您白天练兵操劳，怕您累坏了身子，才劝您早点回去睡觉。”
    杨戬笑道：“是这样吗，那可谢谢沙将军关怀了。”
    沙净合上了眼，道：“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杨小将军，属下先睡下了，一会还麻烦您帮我把帐帘子带上。”
    杨戬并未答话。
    这一天的训练下来，沙净人也是累了，躺在床上没一会，他的意识就模糊了起来。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被窝，现在已是冬季，晚上被子稍微掀开点都会灌进一大团冷气，现在这么大坨东西钻进被窝，沙净冷的生生打了个哆嗦，意识也一点点的回笼。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杨戬的大脸。
    见沙净挣了眼，杨戬笑道：“你醒了。”
    沙净立马坐起了身，问道：“你这是干嘛？”
    杨戬理所当然的说道：“和你一起睡觉啊。”
    “睡觉回你自己营帐，挤我床上作甚！”
    杨戬道：“这一入夜外面就冷得很，我的营帐离你也有好一段路，你忍心让我冻着回去吗。”
    “忍心，怎么不忍心。”
    杨戬的眼角耷拉了下来，他道：“沙将军，你吃饭时还体恤我练兵操劳，现在却想赶我走，难道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吗，枉我教你认了那么多字。”
    沙净不禁扶额，他道：“得，您想在这睡就在这睡吧。”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拿了杨戬的好处，这会也不便拒绝，反正都男人自己吃不了亏。
    沙净躺回了床上，不一会杨戬跟八爪鱼死的缠了上来。沙净怼着杨戬的脸把人推的远远的，道：“你想勒死我吗，好好躺着睡觉成么？”
    杨戬抓住沙净的手道：“床太小了，不抱着你我小半截身子都挂外面了。”
    沙净闻言往里挪了挪，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杨戬贴了过去，道：“嗯，正好！”
    然而转眼间，沙净又被缠上了。
    “这次又干嘛？”
    杨戬道：“抱着你睡更暖和。”
    沙净没了脾气，合眼继续睡觉，再跟杨戬计较下去今晚怕是要睡不成了：“行——你爱咋咋的。”
    沙净没想到，从今往后他的床有一半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第二日是军营难得的沐休日，士兵们都不用训练，沙净如往常一样早早的睁了眼，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噜声，而他的半个身子完全失去了知觉。入睡时，杨戬只是贴着把手搭在自己身上，而现在半个身子都压上来了，完全把自己当做了抱枕。
    沙净用健全的那只手把人推开，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了身，而杨戬跟死猪一样还在那呼呼大睡。
    “睡得跟猪一样，若是晚上敌军攻营一百次都不够你死的。”沙净埋汰道，正准备起身头皮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的头发被压住了！沙净忍不住叫了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杨戬从睡梦中惊醒。
    “你刚压着我头发了！”沙净揉着脑袋说道，还好头发没扯掉下来，不然他铁定把杨戬给剃光头。
    杨戬附手上去摸了摸，道：“不好意思，睡着了没注意，还疼吗？”
    沙净一掌拍开了他的手，道：“没事，你让开一下，我要下床。”
    杨戬问道：“今日不是沐休吗，你不再多睡会？”
    “今日卫将军要给我授课，我得早点起。”
    “原来如此，那你去吧，别忘了吃早膳。”
    “嗯。”
    一直以来，沙净都以为卫良玉只是个普通的将领，一次在和杨戬闲谈中无意得知他的来头并不简单。卫良玉师出名门，本身也是庆元十一年的文状元，因杨靖安于他有恩，于是便入军营成了军师将军辅佐杨靖安，但从那日他与秦金石的比斗中可以看出，他的武功也是不错的。对于这类文武双全的奇才，沙净内心是抱着十分尊敬的。
    抹了把脸，吃了张大饼，沙净就往卫良玉营帐去了。其实，卫良玉只同他说过今日过去与他授课，并未说明时间，沙净想早些去总还是好的。
    而到了卫良玉营帐门口，沙净简直就想把自己埋进土里，唾弃着自己方才怎么就不多睡一会。
    因为是沐休，早晨天气也比较冷，大多数士兵都还在睡觉，只有营帐外围寥寥几个巡逻的士兵。卫良玉的营帐在最中央，那儿几乎就没人在外面走动。沙净走过去，刚想开口询问可否进去，他耳尖的听到营帐中有压抑的呻-吟声，他不由得心想莫不是卫将军出了什么事？于是乎他准备掀帘子进去，手刚碰到帐帘，他就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乖，叫出来，别忍着。”这正是秦金石声音。
    “你闭嘴，嗯……”卫良玉轻喘道，语气中带着愠怒。
    沙净混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不过这场景还是让他红了脸，面火烧的他脑子都是嗡嗡的。
    琉璃国虽然民风开放，世家弟子也有豢养面首的风气，不过男子之间的感情还是不为世俗所认可的。沙净现在还不敢相信那般风光霁月的卫将军竟与秦将军是这等关系，不知杨戬他知不知道。
    沙净回帐子的时候，杨戬正在穿衣，从门口钻进来的冷气令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杨戬问道，从沙净出门到现在回来不过两刻钟。
    沙净抿了抿嘴不知如何开口。
    “发生什么了？不会因为太冷走到半路就回来了吧，看你这脸冻得跟猴屁股似得。”杨戬笑道，末了还用指尖戳了戳沙净的面颊。
    沙净扭头躲了开来，道：“别闹。”
    感受道指尖传来的温热，杨戬抓起沙净的手道：“你脸怎么烫成这样，发烧了？我带你去军医那儿看看。”
    沙净甩开了手说：“没有。”
    “那是怎么了？”
    沙净看了看杨戬欲言又止。
    杨戬道：“说啊，别婆婆妈妈的。”
    “就你知道卫将军和秦将军是什么关系吗？”
    “当然知道，好兄弟啊！他们俩还有我爹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还有吗？”
    “还有什么？”杨建反问道。
    沙净看杨戬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他道：“没什么了。”
    “你突然问这干什么？”片刻，杨戬猜测道：“莫不是他俩在商量军务，所以你就回来了？”
    商量军务……
    沙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对……”
    杨戬道：“如此，那你便晚些去吧。”
    “嗯。”
    沙净心想，如果可以他不想去了，万一又撞上了，他的小心脏受不了，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不知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下午，沙净又去了卫良玉的营帐，万幸这次帐里只有一个人。卫良玉不似以往胄甲披身，而是穿着墨色的缎锦衣袍，袍内露出银色祥云镶边，腰系玉带手执书卷，他的面色略显苍白，却丝毫不显柔弱。他的瞳眸深邃，一眼到底，旁人猜不透他的心之所想，而沙净敏锐的感觉到相较于第一次相见，他的眼底多了一丝悲伤。
    “参见卫将军。”沙净行礼道。
    “你来了，坐吧。”卫良玉对面的蒲团淡淡道。
    “是！”沙净同手同脚的走到蒲团前坐下。
    卫良玉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平时如何现在就如何，无需拘礼。”
    “好。”沙净也想表现的自然些，不过一想到早上的事情，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杀人灭口，他这心里就犯怂。
    “书看的怎么样了？”
    “熟识了小一半，剩下的字还没认全。”沙净答道。
    卫良玉点了点头道：“今日讲那也足够了。”
    语罢他又问道：“你可知，将军为何要让我来教你。”
    “因为我是杨小将军的副将？”
    “是也不是。”
    “杨戬今年才十六，便战功不菲，现已是琉璃国五品将军，官拜一品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但从进军营的那一刻起，你的身上便已经打上了他的印章，身为他亲选的副将，你必定不能差，明白吗？”
    沙净的眼神微闪，他笑道：“我貌似没有签卖身契。”
    卫良玉嘴角微微勾起，道：“被杨戬看重，是你天大的福分，你不是很想出人头地吗，你要明白在这乱世仅有金银是不够的。”
    沙净道：“多谢卫将军提点。”
    “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说实话，沙净不怎么喜欢卫良玉，这人就像一张黑纸，什么都看不到，让人不由的感到恐惧。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至少，让他这个“料敌”“斗舌”都分不清的人感到受益匪浅。
    然而，正在他听得入迷的时候，营帐中来了位不速之客。
    第6章
    “良玉，你听我说……”秦金石眉头紧皱着，匆忙的走了进来。他竟然剃了胡子，若不是声音熟识，沙净压根都猜不到眼前这人竟然是秦金石。没了胡子的遮掩，他的面容清晰的暴露在空气之中，五官硬朗，棱角分明，很是俊俏。
    秦金石看到帐中还有一人，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意：“沙净也在啊。”但在笑容之下，沙净看出了他难以掩盖的愁绪与焦虑。
    “秦将军。”沙净起身行了一礼。
    “今天就到这儿，你先回去吧。”卫良玉对沙净说。
    “那两位将军，在下就先退下了。”沙净道，而后忙不迭的离开了营帐。从秦金石进来的那刻起，沙净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卫良玉的心情变化，周身的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刚出营帐，沙净听到秦金石说：“那不是我的意思。”
    随即就听到了卫良玉冰冷的声音：“不是你的意思？你把自己收拾成这般，不就是为了回去成亲吗！”
    听到这，沙净赶紧捂上了自己的耳朵，按照话本上的套路，下面秦金石怕是会说“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两大将军的爱恨情仇，搁哪都是段不能为人知的秘辛，上次在帐外是没见着脸，这次他可是看的真真切切，若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怕是会惹来什么杀身之祸。他沙净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
    回到营帐时，沙净看到杨戬正蹲在门口，身边还有一只死鹿。
    看到沙净回来，杨戬笑着站起了身：“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要等到天黑。”
    沙净道：“卫将军有事，我便先回来了，这鹿是……”
    “我下午在山上猎的，昨夜害你没吃好饭，今日特地带只鹿来补偿你。”
    “杨小将军有心了，不过，”沙净挤眉笑道：“我可只管吃。”
    杨戬拍拍胸脯道：“放心，包在我身上，不知沙将军是要吃烤的、煮的、红烧的还是油焖的。”
    沙净闻言将杨戬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调侃道：“哟呵，行啊，还有这么多花样，这让你以后的媳妇情何以堪。”
    杨戬道：“我媳妇只要负责貌美如花便好。”
    沙净轻笑了一声：“天冷就吃烤的吧，可有酒？”
    杨戬道：“屁大的人喝什么酒，会喝傻的。”
    “我可是与你同龄，我屁大，那你呢？”
    “我也屁大，可满意。”
    沙净瘪嘴道：“不喝便不喝，可光吃肉总归干了些。”
    “这我早想到了，之前我回家中带了些茶叶回来，一会可以泡茶喝。”
    沙净想了想道：“那也行。”
    沙净原本以为杨戬的手艺大约停留在能吃的阶段，尝了一口之后便对他刮目相看了。杨戬这鹿肉烤的色泽焦黄油亮，口感外酥里嫩，微辣中带着鲜香，简直是人间美味。吃完之后再配上一口解腻的清茶，沙净直道爽。
    杨戬看他吃的欢快，得意道：“怎么样，爷的手艺不错吧？”
    “不错，比至味楼里的大厨做的都好吃。”沙净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话落，又咬了一大口肉。
    “那可不，这一手我可是向皇宫里的御厨学的，至味楼里的大厨自然是比不上的。”杨戬道。
    沙净闻言竖起了大拇指，塞满肉的嘴里唔唔道：“厉害！”
    杨戬笑道：“慢些吃，整只鹿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哦，对了，这个月的月俸什么时候发？”沙净突然问道。
    “这月月末，怎么，缺钱了？”
    “缺倒是不缺，就是怕你赖账。”沙净玩笑道。
    “我可没你那么财迷。”
    “我是俗人，钱就是我的命。”沙净道。
    杨戬无奈的笑了笑。
    沙净不甚在意，不是他嗜钱如命，而是钱财本就等同于他的命。别看他生龙活虎的，几年前，他虽活着从乱葬岗爬了出来，但也落下了病根子，即便是现在每隔一月都要泡一次药浴温养身体，药浴所用的药材都是名贵之物。他曾感觉无恙了便尝试着停过一次药浴，结果便体会到了刺骨之痛，痛得他差点咬舌自尽。
    两人无言，杨戬静静的烤着肉，沙净默默地吃着，四周也沉寂了下来，空气中只有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人不约而同的循声看去，马上之人是秦金石。看到躲在角落里开小灶的两人，他停下了马。
    秦金石笑道：“你们俩倒是会享受。”
    杨戬起身道：“还不是同秦叔你学的，对了，这么晚了您是要去哪。”
    “回乡。”秦金石道。
    杨戬调侃道：“秦叔原来是如此急色之人，上午家中书信刚到，这会就要回乡见新娘子去了。”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秦金石呵斥道，但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他又道：“我这回去是要退亲，可不是成亲。”
    沙净闻言有几分惊愕，在他的认知里人与人之间的爱慕之情是脆弱不堪的，即便是相爱的男女，也敌不过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男人之间的感情，而现在看来秦金石是为了卫良玉要去退亲？
    “退亲？”杨戬也没想到秦金石会是这么个想法，秦金石如今已二十有九，换做别人孩子都满地跑了，而他却连个媳妇都还没有。以往别人与秦叔提及此事时，秦叔都说，国家还未安定，哪有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但如今琉璃国大胜南蛮，短时内对方也不会卷土重来，正是考虑家事的好时机，秦叔如今却去退婚了。
    思及此，杨戬想到卫良玉好像也还单着，这一个两个的叔叔可真让人操心。不过长辈的决定，杨戬也不会多做口舌。
    “嗯。”秦金石应道：“我得赶在队伍出征前回来，就先走了。”
    “秦叔慢走！”
    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杨戬叹了口气道：“我何时才能有婶婶。”
    沙净冷不丁的来了句：“或许你早就有了。”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方才秦将军说到出征，是什么时候？”
    杨戬道：“就在下月初五，南蛮虽被打的安分了些，但还得在那守着。”
    沙净算了下时日，左右不过二十日。
    ……
    第7章
    “就这样没了？”沙净看着手中的十两银子发了愣，说好的一千两呢？
    今日是发放军饷的日子，沙净兴致勃勃的来领钱，没想到才拿到了十两。
    “没了。”记账的那人说道。
    沙净指着自己的脸，睁大了眼说道：“你仔细看看，我可是杨小将军的副将，怎么可能才十两银子！”
    那人看了看账簿，道：“没错，确实是十两。”
    沙净一把提起了那人的衣领，凶悍的质问道：“为什么才这么点，是不是你私吞了？”
    那人哆嗦的擦了擦汗，道：“沙将军，私吞军饷可是杀头的大罪，小的可不敢啊，您这已经很高了，军营向来是按照军功发放军饷的，您因着是杨小将军的副将，才破例给您发了十两。”
    “发我十两还是看杨戬的面子！？”
    那人害怕的咽了下口水，应了声：“嗯……”
    沙净将人扔回了座椅上，拿着十两银子杀气重重的出了门。
    “杨戬！”沙净掀开营帐吼道，没想到杨靖安也在营帐之中，沙净这么一声吼，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杨靖安蹙眉教训道：“身为下属，军营之内直呼主将其名成何体统！”
    沙净垂首抱拳道：“属下知错。”他敢在杨戬面前放肆，但在这么位久经沙场的杨将军面前，他是屁都不敢乱放一个，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军法处置了。
    说白了，沙净就是认准了杨戬好欺负。
    杨戬见沙净刚还气势汹汹的，眨眼间就变成了这副怂样，觉得有趣的紧，但碍于父亲在身边，只能抿着嘴憋笑。
    杨靖安见他知错也没追究，问道：“你找戬儿有何事？”
    沙净思忖着不能搁杨大将军的面说对月俸不满想撂挑子不干了，只道：“过几日便要出征了，属下来问问小将军有什么吩咐。”
    杨靖安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军中还有事务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父亲慢走。”
    “将军慢走。”
    杨靖安刚走，杨戬就哥俩好似的搭上了沙净的肩膀：“过几日便出征可都准备好了？”
    沙净拍开了杨戬的手，怒道：“出什么征，老子不干了！”
    “怎么了？”杨戬问道。
    沙净掏出十两银子道：“还问我怎么了？这是我这月的军饷，十两！”
    杨戬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说好的一千两呢！”
    杨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道：“你当初问得是我的月俸，我自然答一千两。军队向来是按照军功发放军饷的。”
    沙净闻言眨了眨眼，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当时被金钱蒙蔽了大脑，只当若是自己从军月俸也是一千两。
    不过，即便如此。
    “就当是我误解了，那又如何，老子不干了，为了十两银子出生入死我是疯了吗！”
    “你是亲自我带回来的副将，军队出征之前你却撂挑子不干，这属于逃兵，是杀头的大罪。”还有一点，他带回来的副将，才待了这么点时间就跑路了，他多没面子！
    沙净冷哼了一下，道：“我若想逃跑，你们连我影子都抓不到。怎么滴，难不成要追我到天涯海角定我死罪？”
    在离去之时，沙净感受到了从袖口传来的阻力。
    杨戬拽着沙净的袖口，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活像被丢在角落时啸天的模样，他道：“沙净，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沙净蓦地被击中了心脏，他撇过了头，挣脱了杨戬的桎梏。
    “沙净……”杨戬忧虑的呼唤道。
    沙净道：“我去市集上买几件过冬的衣物。”
    杨戬的表情立马回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他道：“我陪你一起去！”
    街道上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官员们坐着小轿，前呼后拥，在人群中穿过；游历的浪人则牵着马闲庭散步；酒家的老板娘凭着栏杆与楼下的小摊贩闲聊；挎着菜篮的巧妇正与商贩议价地激烈。在这纷纷扰扰熙熙攘攘之间，沙净带着杨戬蹲在一个脂粉摊旁边叫卖。
    他们的面前摊着一条锦绢，是沙净从杨戬身上搜刮来的。而锦绢之上放着五六个色泽和成色看上去都不错的镯子。
    杨戬用手半遮着脸，侧头小声问道：“我们不是来买衣物的吗，怎么卖起东西来了，还有你这镯子都是假的吧？”
    沙净瞥了他一眼道：“不卖镯子我哪来的钱买衣服，凭那十两吗？”
    杨戬道：“十两还不够买衣服吗？”
    沙净扯了扯杨戬价值几百两的衣服道：“你先把你这身给扒了，再来跟我说十两够买衣服。”
    “可是……”
    “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沙净警告道。
    杨戬立马闭了嘴。
    沙净打量着来往的路人，目光最后落在一个衣着鲜亮的妇人身上。妇人乘坐着轿撵，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满脸横肉，脸上涂着厚重的粉，脖子上挂着一条约莫七八斤的金链子，倚在扶手上的五指也是套满了玛瑙金银。
    “姐姐，要来看看镯子吗？”沙净对她招了招手，露出了甜甜的笑。
    妇人闻言急忙叫轿夫停下了轿撵，她对沙净问道：“你刚叫我什么？”
    “姐姐啊。”沙净乖巧的答道：“姐姐要看看镯子吗？”
    妇人笑弯了嘴，眼睛处只留下两道细缝，她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沙净殷勤的从地上捧起了镯子，然而他的被杨戬压住了手，这是杨戬最后的倔强。沙净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杨戬即刻就委屈的挪开了手。
    “姐姐，一看您这穿着我就知道您是个行家，您瞅瞅我这玉镯可都是上等的货色。”沙净吹捧道。
    妇人装模作样的拿起玉镯打量了一番，笑道：“确实都是好货色，你帮我挑一个吧。”
    沙净认真的挑起了镯子，还煞有其事的对着妇人的手比对了一番，然而却逐渐蹙起了眉，还叹了口气。
    妇人也不由得敛眉，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沙净道：“姐姐天真丽质，我觉得每个都很适合您，着实难挑。”
    妇人登时笑开了花：“你这小娃子，这嘴跟抹了蜜似的，姐姐今天高兴，你这摊子的玉镯，姐姐全包了！”
    “真的！？”沙净的杏眼瞪的溜圆。
    “自然是真的，你开个价吧。”
    沙净竖起了五根手指，道：“您看这个价怎么样？”
    “五万两？成！”
    沙净怔愣了片刻，他本意是五千两，出价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犯怵，想着对方若是不答应再降降，没想到这位富婆直接来了五万两！
    妇人爽快的让随行丫鬟拿出了五万两银票，看的沙净眼睛直冒光，他急忙将玉镯包好。
    就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际，历史再度上演。杨戬突然窜出来夺过了沙净手中的，他道：“抱歉，这镯子我们不卖了。”话落，连着沙净一块拖走了。
    “你干嘛！”沙净试图甩开了杨戬的手，但失败了。
    “你把最多一两的玉镯卖到那么贵是犯了律法的你知道吗？”杨戬道。
    “价格是她开出来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那么多干嘛？”
    “可若是被发现了你还是要坐牢。”
    “那你也管不着，给我松手，她人要走了。”沙净挣扎道。
    “我买总行了吧，她出多少银两，我也出多少银两。”杨戬正色道。
    “你是傻的吧！”
    “我不傻，沙净，以后不要骗人了，若实在改不了便骗我，我不会报官。”
    沙净一把夺过杨戬手中的玉镯砸到了地上，埋汰道：“国安寺的和尚都没你这般多管闲事。”说着挣开了杨戬的手转身离去。
    杨戬被沙净的行径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时立马跟了上去：“沙净――”
    沙净嫌弃道：“别跟着我，你离我远点。”
    杨戬还是亦步亦趋的在身后默默的跟着。沙净买衣服时他跟着，沙净去喝茶时他跟着，沙净去吃饭时他也跟着。
    沙净坐在馄饨摊上，店主盛上了一碗香气扑鼻的馄饨，上面飘着绿色的葱花，还有一点黑黑的紫菜，令人垂涎欲滴。沙净满足的吸溜了一口，不远处的杨戬不禁咽了咽口水。
    沙净若无其事的瞟了他一眼，召来店主说了句话，很快又有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上来了。沙净放下了碗筷，朝着杨戬的方向走了过去。
    “沙净……”杨戬无辜的看着他。
    沙净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道：“叫什么叫，过去吃饭。”
    杨戬笑道：“好！”
    这大概是混的最惨的将军了。
    ……
    虽临近出征，但沙净的课业并未停止，每日他都会去卫良玉的帐中听教。但近几日，他是越来越不想去了，卫将军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真怕突然有一天卫将军迁怒于他一剑把他了解了。
    每日出门前，他都会问杨戬一遍：“杨戬，今日秦将军回来了吗？”杨戬的回答都是“并未”，这又是战战兢兢的一天。
    直到临行的前一天，沙净掀开卫良玉帐帘发现卫良玉正在磨剑，他顿时杵在门口不敢动了。
    卫良玉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杵在门口干嘛，进来。”
    沙净并未动弹，而是问道：“将军磨剑做甚？”
    卫良玉眼神暗了暗，淡漠道：“砍人。”
    沙净的心脏登时咯噔了一下，他道：“将军，我早上吃坏东西了，肚子有点疼，您看今天的课能不能缓缓？”
    卫良玉莫不在意道：“如此，那你回去休息吧。”
    “谢将军！”沙净忙不迭的溜走了，他蹲在营帐门口晒着太阳顾影自怜，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今日靠着肚子疼的借口溜出来了，那明日该怎么办？
    庆幸的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沙净很久，第二天出征时沙净就看到了秦金石的身影。他正与卫良玉共骑，卫良玉不知为何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有些苍白，虚靠在秦金石怀里，而反观秦金石却是神采飞扬。
    沙净扯了扯身边的杨戬，指着马背上的那两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戬回答道：“卫叔昨夜不小心染了风寒，为了安全秦叔就让卫叔与他共骑了。”
    沙净又问道：“秦将军是今早回来的吗？昨天好像都没见着。”
    “是昨夜凌晨回来的。”
    沙净挑了下眉，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杨戬道：“我们也赶紧上马吧，时间差不多了。”
    “嗯，杨戬，我们什么时候会再回国都？”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两年，或许更久。”
    “我开始后悔了……”
    “我警告你，别想溜，被抓住是要砍头的！”
    ……
    第8章
    五年后。
    ……
    南蛮各部族投降，杨大将军的队伍胜利归来。国都的街头百姓们都敲锣打鼓，夹道相迎，沿街的商铺甚至都挂起了红灯笼、红绸缎，一片欢腾喜庆。
    这回国都的列阵中，杨大将军自然引人注目，不过最吸人眼球却是在他身后的两位青年。其中一人一袭戎装勃然英姿，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锐利的黑眸更显威风，有杨大将军年轻时的神态。另一人虽身着戎装身上却无半点戾气，眉眼温柔，唇角带笑，不像个将士倒像是从画中出来的翩翩公子。这两人便是凯旋的杨戬与沙净了。
    两人既是容貌俊俏又是年少有为，颇受姑娘们喜爱，列阵行经之处引来她们阵阵高呼，有大胆开放的甚至直接朝他们扔了定情的手绢。
    一条手绢正巧落到了沙净握着缰绳的手背上，杨戬见状即刻伸手去掸，却被沙净先一步拾了起来。杨戬眼底有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沙净笑道：“直接掸开了，多伤人家姑娘的心。”
    那姑娘见沙净拾起了自己的手绢激动的发出了尖叫：“沙将军我在这！我在这！”附近的姑娘对她投去了嫉妒的目光。
    沙净循着声音望去，对她回以温柔一笑，随后将手绢抵在了额头，又缓缓松了手，手绢随风飘去。这是琉璃国拒绝姑娘求爱的礼节，意味着姑娘你的心意我知道了，然而姑娘非我心之所爱，在这手绢中注入我诚挚的祝福，愿姑娘早日寻得如意郎君。
    然而那姑娘尽管被拒绝了，还是捧着脸痴迷的看着沙净，沙将军对她笑了！
    杨戬斜睨了沙净一眼道：“也不见你对我这么温柔。”
    沙净道：“你要是姑娘，我也待你这般。”
    “呵，重色轻友。”
    “食、色，性也。”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皇宫，虽然圣上早已受到捷报，他们仍需面圣禀告。
    “臣杨靖安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靖安携同下属行礼道。
    圣上裴元洪大笑道：“众爱卿请起。杨爱卿，你真是朕的福将啊，解决了困扰朕多年的南蛮之患！”
    杨靖安道：“圣上洪福齐天,自有天命护佑,臣不过是借了圣上的天威罢了。”
    裴元洪闻言连道了三声好，他扫视了眼杨靖安身后的众将士，发现了一张生面孔。
    裴元洪指着沙净道：“这人看着面生军衔倒是不小。”
    杨靖安顺着他的指尖看向了沙净，道：“这便是臣在信中跟您提过的沙净。”
    “这便是那个带了两千兵马灭了敌军一万的沙净？”
    “正是。”
    裴元洪笑道：“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模样却是这般生猛，倒是与卫爱卿有几分相像。”
    杨靖安道：“沙净正是卫良玉一手教导的。”
    “怪不得，卫爱卿你教了个好学生啊！”
    卫良玉正色道：“臣不过稍微指点了一番，是沙净自身聪慧。”
    裴元洪指着他们笑道：“一个个的，谦虚。既然你们立了大功，朕就要赏你们，不但要赏，还要大赏！”
    “谢圣上！”
    ……
    “你看，当初跟着爷去打仗没选错吧。”杨戬勾着沙净的肩膀笑道。
    “姑且算是吧。”沙净道，就在刚刚，圣上想他在国都无居所，直接赏赐了一座辉宏的将军府。
    “哟，还姑且，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杨戬捏了捏沙净的脸道。
    沙净一把拍开了他的手，道：“别动手动脚的，脸给我捏丑了，你嫁给我？”
    杨戬左右打量一番沙净，笑道：“我看着是越捏越俊俏了啊。”
    沙净道：“与你相比确实是俊俏了许多。”
    “什么话，爷不比你俊俏？”
    沙净睨了他一眼不屑一笑，道：“啧啧，晒得跟黑泥鳅似的，还俊俏。”
    “这叫男人味！哪像你白不拉稀跟个娘炮似的。”
    娘炮？
    沙净推开杨戬对着他的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杨戬一时没反应过来，躲避不及，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杨戬扶着腰回过头控诉道：“你咋还动脚了呢！”
    沙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去，你，娘，的，娘，炮！”话落，留给杨戬“关爱”的手势转身离去。
    杨戬忙不迭的从地上蹦起来追了上去：“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呀！”
    杨戬跟在沙净身边试图与沙净讲理，他道：“是你先骂我黑泥鳅，我说你句娘炮怎么了，还踹我，我可是你的上司，你就不怕我扣你军饷吗？还在光天之日下踹我，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我面子往哪搁……”杨戬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沙净一句“闭嘴”，他立马噤了声。
    “闭嘴就闭嘴！”杨戬用最硬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这是哪？”沙净问道。
    只见四周奇花异草遍布，山石假山奇形怪状，亭台楼阁各具千秋，一条石子路蜿蜒其中，而他俩就立于这石子路之上。沙净是第一次进宫，七弯八绕之后就成功迷了路，而那会认路的只管跟着，没注意沙净走岔了道。
    杨戬四处打量了一下，迟疑道：“看这布置好像是御花园。”说实在的，他上次进宫是五年前了，路也只认得大致的，这些小道也是不熟。
    沙净看杨戬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四处张望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可以问路。他看到稍远处的亭台有两个身影，一人扶着梯子，一人正在攀爬，似乎是要去捡落在亭台顶端的风筝。
    沙净道：“那有人，我们去问问路吧。”
    “好。”杨戬应道。
    那两姑娘正背对着他们，走近时，沙净做足了君子之礼，正欲开口，哪曾想杨戬那憨憨竟先于他开了口。
    只闻他骤然高声询问道：“喂，姑娘，这是哪儿啊！”
    吓得那两位姑娘抖了一抖，地上的这位还好，亭子上的那位被吓得滑了脚，径直从上面摔了下来。沙净眼疾手快的飞身上去，接住那下坠的姑娘，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怀中的姑娘长的很是标致，皮肤白皙，瓜子脸，柳叶眉，鼻子挺而小巧，红润的唇因为害怕紧紧抿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受惊的猫儿似的，十分可爱。平心而论，这是沙净二十多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他柔声问道：“姑娘可有受伤？”
    低沉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裴雪菲缓缓的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位俊俏的将军，他虽身着戎装透着英气，但眉宇之间却有着书生如玉的气质，裴雪菲一时看痴了。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侍女的呼唤叫醒了她，裴雪菲意识到自己正依偎在这人怀中，这是不合礼数的，羞赧的从对方怀中退了出来。
    侍女一手怀着受惊的裴雪菲，一手指着沙净和杨戬破口大骂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御花园，还冒犯我们三公主！该当何罪！”
    “小离，不得无理。”裴雪菲轻声细语道。
    三公主？沙净眸光微闪，传言三公主国色天香，知书达礼，是琉璃国第一美人，今年二十有四，但仍未婚配，她曾说非心属之人绝非不嫁，圣上宠女倒也是一直惯着她。如今一见，的确名不虚传，除却这容颜，这份气质就赢过了许多寻常女子。
    沙净俯首作揖道：“在下沙净，这位是我们的将军杨戬，方才我俩无意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沙净瞥了一眼杨戬，只见他直愣愣的盯着三公主看，怒上心头，径直踹了他一脚。杨戬这才反应了过来，俯首作揖道：“还望公主恕罪。”
    裴雪菲莞尔一笑：“无心之过，虽恶不罚。两位将军既然是无意的，本宫自是不会怪罪。”
    “谢公主！”两人道。
    “公主！”一旁的小离很是不平，刚刚公主差点就出事了！
    裴雪菲抚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又道：“方才杨将军问这是哪，两位莫不是迷路了？”
    沙净笑道：“不怕公主笑话，我俩确实是迷路了。”
    裴雪菲道：“沙将军第一次入宫，杨将军上一次入宫也是五年前了，迷路倒也不奇怪。本宫领你们出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沙净道。
    “无碍，本宫正好无事。”
    “那就谢过公主了。”
    一路上，沙净没再说什么话，倒是杨戬围着裴雪菲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公主怎么自个爬上去捡风筝，那些侍卫呢？”
    “风筝线最好用亚麻制，虽粗糙些，但胜在结实。”
    ……
    裴雪菲也是个脾气好的，笑着与他聊着，只是这眼睛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沙净身上瞥。
    走到了宫中的大道上，沙净道：“公主就带我们到这儿吧，下面的路我们都认得了。”
    裴雪菲道：“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公主慢走。”
    “公主慢走！”
    裴雪菲的身影渐渐远去，沙净见一旁的杨戬仍兴致勃勃的看着，问道：“好看吗？”
    杨戬道：“琉璃国第一美人自是好看的。”
    “那您继续，我先走了。”
    “诶，等等我！”
    “你跟过来做甚，去跟公主，人家看上你可就是驸马爷了。到时候抱得美人归，可别忘了请我这兄弟喝酒。”沙净讥讽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心里实在堵得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公主杨戬内心实则并无非分之想，他只当沙净是玩笑话，接着对方的话道：“那我可得好好奋战杀敌升官发财了，娶公主怎么也得来个盛世婚礼！”
    第9章
    “你他娘的离我远点！”沙净愤怒的瞪了他一眼，跨上马疾驰而去。
    杨戬被骂的云里雾里，他道：“我又怎么了？”
    ……
    沙净当晚就住进了圣上赏赐的将军府，吃完饭没什么事情做就直接上了床，开始想白天的事情。
    他十分不解，自个白天那么大的气哪来的，现在还觉得有点堵，因为杨戬说自己是娘炮？可踹了那一脚之后自己心里就已经舒坦了。
    莫不是自己对三公主一见钟情，所以吃味了？可仔细想想他对三公主最多称得上是欣赏。
    “娘的，”沙净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我断袖了！？”
    前有卫将军与秦将军这么一对在，沙净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这几年在军营，因为他体质原因，冬暖夏凉，杨戬就一直缠着抱着他睡觉，他这是被睡出问题了？
    沙净在床上一坐就是两个时辰，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我断袖了，喜欢的还是杨戬那个二愣子，我们明明是兄弟，我竟然对他有了非分之想，我真是个禽兽，我对不起杨大将军的栽培……
    窗口传来了稀稀碎碎的声响，沙净瞬间从思绪中挣脱，拿起床边的匕首，目光锐利的盯着窗口晃动的黑影。
    黑影小心翼翼的开了窗，从窗口跳了进来，沙净见机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黑影飞了过去，黑影敏捷一闪躲过了攻击，沙净飞身直上。
    “是我！”
    杨戬的声音。
    沙净登时停了手，转身点起房中的蜡烛，瞟了眼这让自己烦恼了半宿的二愣子，坐回了床上，问道：“半夜三更的，你来作甚？”
    杨戬轻车熟路的掀开沙净的被子坐了进去，兀自脱起了衣服，笑道：“找你睡觉呗，我一个人在家怎么睡都睡不着，怎么睡都觉得不对味，仔细一想是少了你。”
    沙净一脚干净利落的将人踹下了床。
    杨戬坐在地上发懵了一会，片刻蹿了起来：“槽！今天踹我三次了，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沙净抬着下巴张狂的说道：“你奈我何？”
    杨戬捋了捋袖子，一步一步向沙净靠近，他道：“真当我治不了你了？今天就让你尝尝爷的厉害！”
    “你要干嘛？”沙净不禁往后退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杨戬你给我住手！哈哈哈哈……”杨戬竟在挠他的痒痒肉，沙净躲在床角毫无还手之力。
    杨戬嘚瑟道：“怎么样，怕了吧？叫声爹我就放过你。”
    “哈哈哈哈，儿子。”
    “儿子？”杨戬冷哼道：“看来我下手太轻了。”他陡然抓住了沙净的二两肉，坏笑道：“叫爹，不然就捏爆。”
    刚才认清自己感情的沙净脑子嗡嗡直响，他静心沉声道：“放开。”
    “不放~叫爹。”杨戬道，还恶意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沙净的脸色变了变，加重了语气道：“放开！”杨戬这才发觉沙净好似真的生气了，登时松了手。
    解脱的沙净立马掀起被子将自己藏了进去。
    杨戬不安的扯了扯被子，正要开口说道，却听到沙净排斥的话语。
    “你不要碰我！”
    沙净现在浑身都在发热，脸上似是被烫熟了一般，难以启齿的某处更是精神。要是被杨戬发现了，他们俩怕是彻底完了。
    杨戬闻言下意识的松了手，但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抽了一下，泛疼。他慌了神，道：“沙净，对不起，是我方才弄疼你了吗？”
    杨戬这么一问，沙净的又回想起了方才的触感，刚降下几度的体温又升腾了起来。
    他道：“滚出去。”
    “沙净……”
    “出去！”
    杨戬无法只好出了门。沙净听到关门声，终于从被子中出来了，一头青丝凌乱的垂落在腰间，中衣半敞露出白中透粉的胸膛，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本就清秀的面庞如今有种说不出的勾人。
    看着不可言说的某处沙净露出了一抹苦笑：“往后可如何是好。”
    ……
    卫府。
    一壶开水冲下，琉璃壶中的茶叶渐渐舒展，在水中沉浮，一阵清香在屋内弥漫，袅袅萦绕在沙净鼻尖，他的内心慢慢平静了几分。
    卫良玉沏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倒了沙净面前，道：“今年的新茶，尝尝。”
    沙净抿了一口，笑道：“师长泡茶的方式还是这般粗犷。”
    卫良玉抿了一口，淡淡道：“能喝就行，今日来找我有何事？”泡茶的方式虽粗糙了些，但这茶确实不错，一口下肚唇齿留香，他又喝了一口。
    “就请教一下您和秦将军如何好上的？”沙净径直问道。
    卫良玉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狭长的凤目透着惊讶之色，他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前几日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沙净道，他可万万不敢说是五年前不小心听到他俩酱酱酿酿才知道的，五年前师长磨刀霍霍的样子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卫良玉拭去了嘴角的水渍，又变成了一副深不可测谦谦君子的模样，他道：“原来如此，你问这事做甚？”
    沙净踌躇着并未开口，向长辈提及此事还是有几分羞涩的。
    卫良玉想起这几日杨戬似乎四处在找沙净，于是问道：“杨戬他中意你？”
    沙净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中意他？”
    沙净并未动作。
    卫良玉道：“我明白了，他可知道？”
    “不知。”
    卫良玉思索一番，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敲得沙净心慌意乱，如犯罪的囚徒等待着救赎。
    不知过了多久，卫良玉终于开了口，他道：“杨戬这孩子木讷了些，确实不能直接同他说，怕是会被吓跑，不过以你们俩的感情，你使些手段未必不能勾引到手。”
    “啊？勾引？”沙净愕然。
    “不然呢，”卫良玉将沙净上下打量了一番，继续道：“你若想快些，下药也成，杨戬应当会负责的。”
    “下下下药？”沙净被卫良玉的虎狼之词吓得一愣一愣的：“您当初！”
    “我当初自是不需要这些，我们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好气喔……
    “可是，”沙净蹙眉道：“杨戬他喜欢的是女子，若我那番行为会不会惹他厌烦？”
    “他喜欢的只是女子？”
    “嗯，他似对三公主一见倾心，还想许她个盛世婚礼。”
    卫良玉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挑着沙净的下巴勾唇问道：“那你要看着他娶妻生子，诚挚的祝福他一辈子吗？”
    “我……”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耳边响起，秦金石快步走来将卫良玉的双手拽入怀中。
    卫良玉抽回了自己的手，剜了一眼秦金石，道：“教导学生些许东西，你叫那么大声做甚！”
    “哪有这样教导的……”卫良玉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秦金石的声音越说越低。
    有第三人在场，沙净也不便再多过问，他道：“师长我大概是知道该怎么做了，就先退下了。”
    “嗯，有难以想开之处可随时来找我。”卫良玉道。
    “谢师长。”
    “你方才在教他什么？”看着沙净的背影，秦金石问道。
    “与你无关。”
    第10章
    杨戬听说沙净在卫府便匆忙赶了过来，怕沙净听到他来又跑了，于是就在卫府门口蹲着，也不许侍卫禀告。这几日一直在操心沙净的事，觉也没睡好，蹲着蹲着他就睡着了。
    沙净刚出卫府就看到坐在台阶上打瞌睡的杨戬，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就绕开走了。在他还没想好计策之前，还是不要与杨戬见面的好。
    杨戬睡得正香，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抬眸看去，是卫府门口的守卫。守卫指着一个方向道：“杨将军，沙将军刚出卫府，往这个方向走了。”
    杨戬立马起身，道了声谢就往守卫指的方向跑去。
    “沙净！”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沙净加快了脚步，然而手腕终是被拽住了。
    沙净转过了身，若无其事的露出一抹浅笑，他道：“杨戬，许久未见了。”
    杨戬蹙眉不满道：“什么许久未见，分明是你一直躲着我。”
    “哪里的话，只是恰巧军中事务繁忙未能见着面罢了。”
    “你一个副将还能有我忙吗，就算军中事物繁忙你用得着去住客栈吗，还一天换一个！”
    “我觉得客栈的床比将军府的舒服，不行吗？”沙净狡辩道，“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就不陪将军了。”
    “是不是几天前的那事惹恼了你？”杨戬蹙眉问道。
    “没有。”
    杨戬掰过沙净的身子，垂首与之平视，目露期待的问道：“我们和好如初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没有沙净的这几日他是打拳没力了，吃饭不香了，睡觉也是夜夜辗转反侧。
    身高六尺的大高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沙净的小心脏软成了一滩春水，脸上也有几分发热，他垂眸道：“这可是你说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杨戬眼睛一亮，急忙道：“我说的！”
    “那好吧。”沙净道。
    “嘿嘿，好兄弟！”杨戬搭上沙净的肩膀笑道：“几日前的事儿是兄弟我不对，为表歉意今个儿兄弟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沙净好奇的问道。
    “青楼~”
    沙净当即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哇凉哇凉的，真想抽出腰间的佩剑给杨戬来两刀，方才自己干嘛心软理他！
    杨戬还津津有味的谈论着青楼：“沙兄知道云心楼吗，那儿的姑娘啊一个个水灵灵的，前几日貌似刚出了个叫苏灵儿的花魁。”
    沙净嘴角微勾，眼里泛着冷光，道：“杨将军貌似对这些烟柳之地十分熟悉。”
    杨戬挤挤眼道：“男人嘛，你懂的。别说兄弟我小气，今晚我就帮你把这苏灵儿给包下，怎么样？”
    沙净笑道：“好啊，那就劳杨兄破费了。”
    杨戬顿觉周身一阵发凉，但并未在意，咧嘴笑道：“那咱们走着？”
    “可。”
    极乐人间是国都最著名的烟柳之地，依着安阳河畔而建，内有青楼无数，喜吟诗作对也好，喜寻花问柳也好，或是文人才子或是地痞流氓只要有银票，便能在这找到自己的归处。
    极乐人间最热闹的日子是花魁节，那是选拔极乐人间花魁的日子，在那夜极乐人间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乱花迷眼，不少看客为追捧的清倌一掷千金。而今年花魁的名号就落在云心楼。
    今日虽非花魁节，刚入夜，安阳河畔就变得五光十色，岸上形形色色的花楼尽在争相斗艳，穿着开放的女子掐着细嗓凭栏招揽着顾客。
    河岸上，杨戬冷着脸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生怕眼睛一瞟，楼里热情的姑娘就把自己拖进去了。
    方才他不过是往什么销魂楼里看了一眼，那如狼似虎的姑娘们就扑了过来，“小公子长的真俊俏，进来坐坐呀”“公子，奴家等了你好久”“公子来啊”“……”他拔出了剑她们才肯松手。
    沙净为这事在一旁嘲笑了好一通。
    “将军不是对这烟柳之地很熟悉吗，怎么怕成这样。”
    “本将军哪里怕了！”杨戬道。
    沙净笑道：“那方才是谁吓得把剑都拔-出来了，把那些个娇滴滴的姑娘惊的花容失色。”
    “就算本将军是第一次来那又怎样！？”杨戬梗着脖子道。
    “不怎样，今夜还是由爷带你逛吧。”沙净斜睨了一眼杨戬神色故作轻蔑的说道。
    云心楼虽称为是楼，却是安阳河上的一艘大画舫。
    沙净与杨戬进了云心楼，一进门就看到男人们衣衫不整左拥右抱，那些个女子像没有骨头似的摊在男人怀里，衣衫半露，用自己的骄傲娇媚的磨蹭着男人的胸膛、臂膀，画面香艳无比，也很是不堪入目。
    杨戬不禁蹙起了眉。
    “两位客官有点面生，第一次来吧，里边请里边请~”正招呼着其他客人的老鸨见两人穿着不菲，与客人随意说了几句便迎了过来。
    她对着楼里喊道：“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扭着腰走了过来，见两位客人长的俊俏，眼里更是放了光。正当一个姑娘要环上沙净手臂的时候，杨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沙净往身后拉了半步，那姑娘扑了个空。
    沙净惊讶的抬头看向了杨戬，心中有几分猜测，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笑着对老鸨说：“让姐姐们退下吧，我们今日是为花魁苏灵儿而来。”
    老鸨看着五百两银票登时乐开了花，笑道：“两位客官随我来。”她带着沙净和杨戬来到了二楼的雅间，相较于一楼的大厅这儿安静了许多。
    “灵儿现在正在接客，还请两位客官稍作等待。奴家先让几位姑娘进来陪陪爷，您看如何？”老鸨问道。
    沙净看向一旁的杨戬问道：“你要姑娘吗？”
    杨戬一想这些姑娘上一刻说不定还躺在哪个油头粉面的老头怀里，下一刻就来服侍自己，胃里就酸水翻滚。
    “不要。”杨戬道。
    沙净道：“那先给我们上两壶佳酿，再叫个干净姑娘给我倒酒。”
    “好好好，奴家这就吩咐下去。”
    房中只剩两人，杨戬问道：“你来过这儿？”
    沙净道：“并未。”
    “那为何这般熟识？”
    沙净笑道：“天下青楼这般多，我虽没来过云心楼，但我去的什么莳花馆、万春楼、美人居多了去了，都差不多。”
    杨戬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堵着一股气，沙净每多说一个青楼的名字这团气就越堵。
    “亏我把你当成好兄弟，你去都不带我。”
    沙净眉头微挑，道：“这些地儿都是没认识你之前去的。”更准确的说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楼里的姐姐们出手还算阔绰，他在楼里为那些姐姐做点跑腿的活，赚些伙食钱。
    杨戬闻言凤目微瞪：“那时候你才多大！”
    他与沙净相识在十六岁，在这之前沙净就逛了那么多青楼！？
    沙净知道杨戬想岔了，他并未答话只是笑了笑。
    “客官~久等了~”门外传来一个甜腻发嗲的声音，姑娘扭着腰肢端着佳酿走了进来。沙净抬眸看去，这姑娘身着一袭极具异域风情的长裙，露出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一对盈盈剪水瞳，一张殷红樱桃嘴，妖而不媚，艳而不俗。是个美人，沙净满意的勾起了嘴角，一会自己演起戏来也忍受的住。
    “美人，过来坐这儿。”沙净拍拍自己的膝盖说道。
    那姑娘勾着沙净的脖子坐了过去，一手抚上沙净的脸娇笑道：“客官是奴家服侍过的最俊俏的人了。”
    沙净抓住了她作乱的手笑道：“真的吗？不会是每个客人你都会这么说吧？”
    “自然是真的。”
    “美人叫什么名字。”
    “唤奴家妖儿便好。”
    沙净勾起她的下巴道：“确实长的跟妖精似的，把我的心都勾走了。”
    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沙净循声看去，只见杨戬手中的酒杯碎成了渣渣。
    “杨兄，怎么了？”
    杨戬道：“无事，这酒杯太脆了，我换一个便好。”
    沙净看向怀中人笑问道：“小妖精，你送上来的酒杯不顶用，你要怎么负责？”
    妖儿的纤手抚上沙净的胸膛，指尖在他领口打转，娇嗔道：“客官真坏，妖儿只是个端茶送水的，酒杯不顶用怎能让妖儿负责！”
    “哦，只是端茶送水，不暖床吗？”
    “客官让奴家暖，奴家变暖。”妖儿温热的手指沿着沙净衣领的缝隙摸了进去，刚没入一个指节又传来酒杯碎裂的声音，吓得妖儿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杨戬眼底有微微的怒火。
    沙净笑道：“这酒杯还真不顶用，要不要我也帮你叫一个姑娘？”
    “不用。”杨戬沉声道，说着又拿新酒杯倒了杯酒，盯着沙净恶狠狠的喝了下去。
    沙净内心好笑面上不显，继续与怀中的妖儿你侬我侬。就在妖儿要覆上沙净的薄唇的时候，桌上传来巨响，这回是酒壶噔碎了。
    沙净放开了手中的妖儿道：“你先出去吧。”
    妖儿识相的出了门。
    沙净一手支着额角，一手倒了杯酒轻抿了一口，道：“将军好似并不尽兴，果真不需要我为你叫个姑娘，”他停顿了一会，挤眉笑道：“或许几个？还是将军只想要灵儿姑娘，我们等了这么久也快来了……”
    杨戬并未注意沙净再说什么，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心中升起了无名怒火，方才那妖女亲上去了吧！
    要擦干净！
    他起身走向沙净，粗糙的指腹碾上了薄唇，唇瓣顷刻变得殷红。沙净吃痛的躲开正欲开口，那指腹却又再次追逐了过来。
    沙净往后躲避不慎倾倒，下意识的抓住了杨戬的衣衫，两人摔倒在地毯上。杨戬从魔怔中清醒了过来，沙净正被困在他的双臂之间。
    怀中之人一头青丝凌乱的扑散在地上，眼角因为疼痛含着泪滴，唇瓣被蹂-躏的仿佛涂了红脂一般，衣衫本就被那妖女弄得松松垮垮，如今更是半敞着，白锦之下两朵红梅若隐若现。杨戬看的面红耳赤，喉结上下滑动着。
    “疯够了吗？”沙净问道。
    杨戬回过了神，登时从沙净身上爬了起来：“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就魔怔了。
    沙净整理着衣服，瞥了他一眼道：“才喝了几杯酒就醉成这样。”他并不想直接点破，这事儿得让杨戬自己想明白了才有意思。
    是因为喝醉了吗？杨戬心想。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落在沙净的红唇上。
    整理好了衣衫，沙净朝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杨戬问道。
    “还能去哪，回将军府。”
    “这么早？酒都还没喝完呢，灵儿姑娘也没看到。”
    “我的嘴唇都被你磨破了，可喝不了酒，要看你自己留在这看！”
    “那我也不看了。”
    杨戬跟着沙净回到了沙府，从浴堂洗澡回来时沙净已经睡下了。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躺进去后才发觉忘记熄烛火了，正准备起身去熄看到蜡烛只剩下底座的一小节，想着很快就能燃完了，就熄了下床的心思。
    百无聊赖之下，他侧身看向了沙净的睡颜。两人相识了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自己兄弟的容颜。他知沙净长的好，如今细细看来觉着长的不是一般的好。明明和他一样天天在军营里风吹日晒，可这肉就比自己的细嫩。这鼻子也挺翘，像木匠师傅精心雕刻的，多一分太过，少一分不足。还有这嘴，也好看。
    杨戬伸出指尖小心翼翼蹭了上去，软软的暖暖的，不知吻上去是什么感觉。
    思及此，杨戬顿时缩回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你在想什么呢，酒还没醒吗？”
    他仰躺在床上，乖乖的闭上了脸。
    沙净在此时睁开了眼，眸子中带着淡淡笑意。
    ……
    第二日天微亮，杨戬突然从梦中惊醒，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沙净被这动静给弄醒了，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眯着眼问道：“你又发什么疯。”中衣松弛，他的一半锁骨暴露在空气中。
    杨戬鼻子一热，流出两道猩红。昨夜的梦中，那儿布满了自己的吻痕……
    他拾起自己的衣衫，匆匆忙忙的穿好，便冲出了门：“军中有事，我先去了。”
    沙净睁着迷离的双眼呆坐了一会，躺了回去。
    军医营帐中。
    “将军，半个时辰过去了，您到底是要看什么病？”华风生问道。
    “就是，就是……”杨戬支支吾吾道。
    “就是什么？”华风生打了个哈欠：“要不您先回去想好了再来跟我说。”
    “我好像喜欢上男人了。”杨戬道。
    “就这？”华风生见怪不怪道，他在案桌上翻找了一下，抽出一本书扔到了杨戬面前：“自己拿回去看，多看看就懂了，看不懂的地方去问你秦叔。大早上的叫我起来，我还以为得了什么大病呢。”
    华风生说着就回去躺床上了。
    书的封面什么都没有，杨戬翻开了一页看，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刷的一下关上了，耳朵红的跟熟虾似的。这是一本龙阳秘籍！
    “华大夫，这这这！”
    “别吵吵，有事找你秦叔去！”华风生不耐烦道，一把将被子盖过了头。
    秦叔？
    杨戬将书塞在怀中，做贼似的找上了秦府，不过秦府的下人说秦叔昨天就在卫府过夜，于是杨戬又找到了卫府。
    杨戬到卫府时，卫良玉与秦金石正在用早膳。
    “小杨，你怎么来了，早膳吃了吗一起呀。”秦金石见到杨戬，毫不见外的说道。
    “卫叔、秦叔，”杨戬行礼道：“今日来我有点事向秦叔请教。”
    “向我请教？何事？”秦金石笑问道。
    杨戬看了看周遭的下人，卫良玉会意，道：“你们都下去吧。”
    秦金石饶有兴致的说道：“什么事呢，这么神秘？”
    卫良玉不是外人，杨戬便直接说道：“我好像喜欢上男人了。”
    秦金石一口大饼全喷了出来，卫良玉闻言倒是淡定，眸光微微闪动。
    第11章
    “喜欢上谁了？”秦金石胡乱的抹了一把嘴问道。
    “沙净。”
    “什么？沙净！”秦金石拔高嗓子，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你个禽兽，那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话音刚落，秦金石感觉到脚上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是卫良玉的脚，他猛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如果杨戬这叫禽兽，那良玉当初……
    秦金石在桌底下暗搓搓的双手合十认错，请求卫良玉的原谅。而卫良玉视若罔闻，淡漠如常的吃着早膳。
    “秦叔，你脸怎么这么红？”杨戬不明所以的问道。
    疼得！
    秦金石扇了扇风道：“没什么，就是饭吃的有点热。那沙净他知道吗？”
    “不知。”
    “敢情你还没跟人说呢！还以为你被人拒绝了来找我哭鼻子。那你来找我干嘛？”
    “就我喜欢上男人了，不该如何是好。”杨戬道。
    “啧啧啧，瞧你这怂样儿，”秦金石斜睨着杨戬啧嘴道：“喜欢就去追过来呗，人生苦短，更何况我们这些身处乱世、四处征战的兵。”
    杨戬想起沙净昨夜与那妖女调情的模样，心慢慢下沉，沙净喜欢的是女人吧，若是知晓了他的心思，会不会又跟前几天一样躲着自己？
    秦金石许是看出了杨戬的担忧，谄媚的将脚从卫良玉脚下抽出，将杨戬拉到了一个小角落，沙净怎么说也是卫良玉的徒弟，有些话不好当着卫良玉的面说。
    “你想想，你可是沙净的上司，几乎天天在一起，多好下手是吧，日久生情懂不懂。”
    “日久生情？男人之间也能日久生情？”杨戬蹙眉疑惑道。
    “自然。”秦金石笑道，他拍了拍杨戬的胸膛鼓励道：“好好把握机会。”
    “藏着什么东西呢，这么硬？”感受到手下异常的触感，秦金石问道。
    杨戬将书从怀中抽了出来，脸颊有点泛红，道：“方才我先去找的华军医，他就给了我这本，说有问题找你。”
    秦金石闻言眼睛一亮，将书夺了过来：“华军医给的？”他随意翻开了一页，看到内里的东西登时关上了。回头瞄了一眼卫良玉，见他正专心的吃着饭，秦金石立马将书塞进了怀中。
    看着空荡荡的手掌，杨戬下意识的伸手想去夺回来：“那是华军医给我的！”
    秦金石一把拍开了杨戬的手，道：“你现在又用不着，先借给叔看。”
    “不行！”突然一道灵光击中了杨戬：“秦叔，你看这个……这个，莫非你也是……”
    秦金石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才转过来，说你脑子不太行你还不承认。”
    “我婶是谁？”杨戬好奇的问道。
    秦金石凑到杨戬身边小声说道：“你卫叔。”
    “什么！？竟然是……”
    秦金石捂住杨戬的嘴警告道：“小声点，你卫叔脸皮薄。”
    “哦哦哦，”杨戬放低了声音，问道：“你们多久了？”
    “七八年了。”
    杨戬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个的都不成亲。”
    “那必须的，这是基本的担当。你若和沙净成了，也得好好待人家知道不，否则到时候不单是卫叔，我也要揍你。”
    “应该的。”
    “早膳用了吗，没有一起来吃点，一会就要去早训了。”秦金石道。
    “好。一会还请秦叔帮我与卫叔说道说道，莫将此事告与沙净。”
    “没问题，包在叔身上。”
    ……
    “一个个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出枪要快、准、狠！那边的那个，没吃早饭吗，挠痒痒呢！你们要明白，今日你们在校场偷懒，明日在战场就得丧命！”军营校场中，沙净四处巡视着监督士兵们操练。而杨戬就在他一丈远的地方跟着。他停下脚步杨戬也停下脚步，他走杨戬也走，就保持着一丈的距离不变。
    沙净回眸看杨戬时，杨戬就抬头望天。
    沙净觉得有趣，走上前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杨戬装作不知，道：“谁跟着你了，我只是恰巧巡视到这一块。”
    “是这样吗？”
    “当然，否则我跟着你干嘛。”
    沙净一步步朝杨戬靠近，杨戬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别动。”沙净命令道，纤细但带着薄茧的指尖划上了杨戬的侧脸。
    杨戬只觉全身血液倒流，心跳乱的似野马在草原上狂奔，以往未察觉自己的心意，这些小举动并未觉得什么，现在知晓了，身体反应比喝了几坛烈酒还激动，他痴愣的问道：“你，你这是做甚？”
    沙净道：“你脸上方才有面饼残渣，现在没了。”语罢，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道：“天气转暖了，热的话衣服少穿点。”
    “嗯。”杨戬傻傻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秦金石与卫良玉正看着这边，看到杨戬稍微被碰了一下就变得通红的脸，秦金石怒其不争的说道：“这点出息。”
    “老秦。”一旁的卫良玉轻声唤道。
    “嗯？”秦金石侧头转向了卫良玉。
    卫良玉抬起了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秦金石的嘴角，轻轻擦拭了一下，道：“用完早膳嘴也不擦干净。”话落，用淡红的舌尖舐去了指上的残渣。
    秦金石当即流了鼻血。
    卫良玉淡漠的眼眸中有一抹轻蔑，他冷哼道：“出息。”而后转身离去，不过才走了几步便被秦金石锢住了腰，旁人看上去或许觉得两人在并肩走路，而实际上卫良玉的脚已经离了地。
    卫良玉蹙眉不满道：“你又要做什么，放开我。”
    秦金石道：“今早得了本书，想请教良玉一番。”
    并未察觉到两位叔叔溜号了，杨戬继续思忖着该与沙净聊些什么。秦叔说日久生情，杨戬想着聊聊天啥的应当能够增进两人感情。然而，自己平时明明噼里哗啦能说一大堆话，而到现在却只能一字一句往往外挤。
    “今天太阳挺好的。”
    “嗯。”沙净随意应了一声。
    “云也挺白的。”
    “嗯。”
    “山上的花也挺艳。”
    “嗯。”
    “树也挺绿。”
    “嗯，”沙净侧目笑看着杨戬道：“草也挺绿的。杨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沙净轻叹了一口气，等这么个憨憨开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还是要自己创造机会。
    “过几日便是花朝节了，那日你可有空？”沙净问道。
    杨戬想了想道：“那日皇宫应当设有晚宴，你不去吗？”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花朝节前后琉璃国境内百花齐放争相斗艳，圣上就此设了这么个赏花的节日。虽是赏花的节日，但单单赏花着实无趣了些，随着时间的发展，这花朝节成了善男信女互诉爱慕之意的节日。
    圣上也会凑个热闹，在这一日邀满朝文武百官入皇宫参加晚宴，成人之美，给有诉求的官宦子女赐婚。
    “自然是指白日，我租了条游船，想找个人同游，你若无空我便去问问师长。”沙净道。
    “有空！那日我闲的很！”杨戬忙道。
    “那便好。”
    ……
    花朝节这日，国都的色彩很是缤纷，大街小巷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摆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白日里街道上人还都比较少，人大多聚集在那些个花园里或是齐洛湖上。
    而沙净与杨戬就正在齐洛湖上悠闲的泛舟。
    “从军这么些年，从未像今日这般好好出来游玩过。”春日里的阳光和煦温暖，沙净倚靠在船舷上半眯着眼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轻松。
    杨戬看他这副慵懒轻松的样子，心情又愉悦了几分，道：“南蛮各族安分下来了，往后这闲暇的日子多了去了，你若想去哪里游玩，我便陪你。”
    “倒希望是，方才出门前我收到潜在虎丘国探子的线报，预计不过三日挞国就要降了。”
    杨戬神色变得严肃，挞国若是降了，按照虎丘国的狼子野心，他们攻打琉璃国不过是时间问题。
    沙净见他突然紧锁起了眉头，将身旁的美酒丢了过去，笑道：“今日是花朝节，难得出来游玩就不谈公事了。”
    “好，不谈。”杨戬笑道，他掀开了酒坛的盖子，一股醇香扑面而来，杨戬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中放出喜悦的光芒：“玫瑰酿？”
    “鼻子与啸天有的一拼。”沙净调侃道。
    “你知道我就好这一口，可华军医就是小气的藏着掖着多少银两都不卖。你这是怎么来的？”
    玫瑰酿是华风生自己研究出来酒，统共酿了二十来坛，心情好的时候给大伙儿尝一口，把人的馋虫勾了起来就又不管了。杨戬有幸喝过两次，而后就彻底的爱上了这酒，可华风生却再也不给他喝了，再怎么威逼利诱都不给。
    “我自己酿的。”沙净道。
    “你亲自酿的？”杨戬惊讶的问道，玫瑰酿华风生只有二十来坛主要原因就是这酒酿的方式极其复杂，仅是工序繁琐些那也还好，其对原料的把控酿酒的温度都有极其严格的要求，稍微偏差了，这酒味道就不正宗了。杨戬自己也试过很多次，但都未成功，后来也就放弃了。
    “嗯，你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第12章
    杨戬就着酒坛喝了一大口，这酒入口醇香回味甘甜，一口下肚，唇齿之间还萦绕着淡淡的玫瑰香，沙净这酒酿的比华军医还要更胜一筹。
    “如何？”沙净的后背微微僵起，期许的看着杨戬，眸底隐藏着几分紧张。
    杨戬道：“琼浆玉露，人间难得。”
    沙净闻言松了口气，道：“好喝便好，我府中还有几坛，你若喜欢便都拿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你酿这些酒肯定都不容易，我若嘴馋去你府上小酌一杯便好。”
    沙净道：“我酿酒，不过图个兴致，喝我是喝不了多少的，你知道我这身子，你爱喝是再好不过的了。”
    沙净这身体杨戬是知道的，当初第一次见沙净发痛病的在地上打滚，可吓了他一大跳，后来才知晓是早年落下的病根，需每月泡药浴调养，那次沙净就是因为积蓄都用光了每月发放的军饷又少以致停了药浴才发了痛病。后在华军医的调养之下，沙净倒是不用药浴了，只是在吃食上都要注意着些，酒水就是其中一样，虽然可以喝，但不宜过多。
    “那我便不客气了！”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杨戬闻言笑的开心。
    “对了，我方才就想问你了，你今日穿的怎么这般花哨。”沙净打量着杨戬玩味的笑道，平日里杨戬大都穿着胄甲，即便是穿便服也大都是劲装，今日却是穿了一袭黑色的齐腰衣裳，腰间还带了块羊脂玉，发髻上也扣了个玉冠装饰，撇去那张晒得比常人黑了一个度的黑脸皮，倒像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杨戬登时收敛了笑容，略带仓皇的问道：“不好看吗？”这身衣服可是为了今日赴约前几日特地去一品轩定制的，那掌柜还同他打了包票这衣服穿他身上铁定俊俏。若沙净说不好看，他可要去砸店了！
    沙净宠溺的笑道：“好看，俊俏的很，今夜那些个大家闺秀铁定都绕着你转。哦，不对，”沙净眼珠子狡黠一转，道：“应当是三公主，到时候你二人两情相悦，圣上那一纸婚书就赐下了。”
    听到沙净夸自己俊俏时，杨戬的内心是欣喜的，但当听到什么与三公主两情相悦，他立刻慌了神，忙解释道：“我不喜欢三公主。”
    “不喜欢？”沙净眉头微挑，道：“可那日你分明说想娶三公主，还要给她一个盛世婚礼。”
    杨戬真想抽那时的自己一巴掌，没事挖了个坑给自己跳。慌忙之下，他举起右手起誓道：“沙净，我保证我喜欢的不是三公主，若我喜欢三公主，那我便……”
    沙净抓住了杨戬发誓的那只手，杏目紧紧的盯着对方，打断道：“喜欢的不是三公主，那你喜欢的是谁？”
    沙净的话如一重拳狠狠的击打在杨戬的心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杨戬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爱慕的话语到了嘴边。
    杨戬，说出来，告诉沙净你喜欢的人是他！说出来！
    他在心中暗暗的为自己打气。
    “我喜欢的人……”就当杨戬要诉说衷肠之际，一条画舫不知何时驶到他们附近，在船上，传出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女声。
    “敢问前方游船上是不是沙将军？”
    杨戬登时泄了气，笑道：“我哪来喜欢的人，天天在军营里混，都是糙汉子。”
    沙净气的牙痒痒，恨恨的握紧了十指，就差一点杨戬就说出来了！他现在恨不得冲到画舫上去把那不识好歹的女人给弄死！
    然而，不管内心多么愤恨，表面戏还是要做足的，沙净对着画舫俯首作揖道：“正是在下，不知船上是何人？”
    “我是工部尚书邢严登的女儿邢苗苗，仰慕将军许久但却未曾有机会见上一面，不知将军可否赏光上船小酌一杯？”邢苗苗道。
    杨戬内心拉起了警钟，语气略带刻薄的说道：“这女子竟如此不知矜持廉耻之道。”
    沙净闻言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爱憎分明，敢爱敢恨，活的潇洒也活的明白。”
    “你喜欢？”
    沙净并未回答，只是对着画舫上的女子说道：“有何不可？”
    “沙净！”杨戬抓住沙净的手臂阻拦道。
    沙净笑道：“你若想来就一起吧，我想邢小姐应当不会在意。”
    杨戬无奈只好跟着上了船。
    邢苗苗见到沙净便犯了花痴，一句话不说的盯着沙净猛看。杨戬酸的都要拔剑了，他都没有如此正大光明的看过！
    “邢小姐，你再看下去，我这脸就要红了。”沙净玩笑道。
    邢苗苗这才回过了神，丝毫不觉尴尬的说道：“传言的玉面将军果真名不虚传，大军回都的那日我恰巧不在，今日一见确是了了我心中的遗憾。”
    沙净道：“邢小姐谬赞了。”
    “没有谬赞，瞧我这脑子，将军快请里边坐。诶，这位想必是杨戬杨将军吧。”邢苗苗终于将视线从沙净身上挪开了。
    杨戬冷冷的嗯了一声。
    沙净道：“他就这臭脾气，望邢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邢苗苗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两位将军里边请吧。”
    画舫上不只邢苗苗一人，除却丫鬟小厮还有好几名公子小姐。
    “看我把谁请来了！”邢苗苗兴奋的同好友炫耀道。
    莫知玉起身作了一揖，道：“能让邢小姐如此欣喜的，想必是沙净沙将军了，至于旁边这位定是杨戬杨将军。”
    “不愧是莫知玉，这么快就猜到了。”邢苗苗夸赞道，又同沙净与杨戬介绍船上的人，道：“这位是莫知玉莫少卿，这位是谭叶非……”
    “诸位有礼了。”沙净道，杨戬也行了一礼。
    “大家都坐下吧，该吃吃该喝喝，两位将军也莫要见外，不必同我们客气。”邢苗苗豪放的说道。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沙净道。
    “沙将军我敬你一杯！”邢苗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古灵精怪的挤眉弄眼道：“沙将军，我想代整个国都的女子问你几个问题？”
    沙净被她淘气的模样逗笑了，问道：“什么问题？”
    “沙将军可婚配否？可有心上人？喜欢怎样的女子？”邢苗苗问道。
    “你这哪是代整个国都的女子问，这分明是为自己问。”莫知玉笑道。
    “谁说的，你问问在坐的姐妹，谁不想知道！”邢苗苗道。
    “说实话，我挺想知道的，若是杨将军也愿说那就更好了。”那个叫妙月初的女子大胆的说道。
    有人表率，其余的各位千金纷纷附和，还有些个公子表示也很好奇。
    “我怎觉得我与杨将军上了贼船。”沙净道。
    “今个儿你们就是上贼船了，若不回答我的问题，便不给你下船！”邢苗苗玩笑道。
    “那我便只好说了。”
    “快说快说！我们洗耳恭听。”
    沙净道：“在下并未婚配。”
    听到这一句那些个千金眼睛闪了闪，不过下一刻便都戏剧性的愁眉苦脸了。
    “但心有所属了。”
    听闻沙净道。
    杨戬闻言心紧了一紧，沙净他竟有喜欢的人，那他是不是就没机会了……
    邢苗苗倒是看的开，她道：“看来我们都迟来了一步。”语气虽带着惋惜，但并无愁容。
    她又问道：“不知是哪名女子这般幸运得了沙将军青睐？”
    “这还要等他接受了我，我才可说。”沙净佯装苦笑道。
    邢苗苗惊讶道：“这女子竟拒绝了将军你！”
    杨戬看着沙净“伤心”的模样，心碎成了渣渣，露出这般愁容，沙净竟是如此喜欢那人吗。
    “也不算是。”沙净道：“别只顾着说我啊，在座的公子皆人中龙凤，也代国都的姐妹问问。”
    邢苗苗只当是他被提及了伤心事，于是立刻扯开了话题，越过脸色冰冷的杨戬将火力集中在莫知玉身上。
    几人东聊西扯的坐了大半天，直到该进宫赴宴了才歇了下来。
    “那我与杨将军便先走了，诸位宫宴时再见。”沙净俯首道。
    “两位将军慢走。”
    两人一路无言，快到皇宫门口的时候，沙净笑问道：“怎么一直苦着脸，谁惹你了？”
    杨戬道：“没有。”
    “没有？你看你这嘴角都要耷到地上去了。”
    杨戬抬眸可怜巴巴的看着沙净，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与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现在你有喜欢的人了可我却毫不知情。”
    “就这？闹变扭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沙净勾唇问道，他深深的看着杨戬，又道：“其实，你在我心里根本算不上朋友。”
    杨戬愕然，自己在沙净心中竟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无措的问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沙净笑道：“我在你心中只是朋友吗？”他凑到杨戬耳边轻语道：“你知道吗？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说完，沙净继续朝皇宫里走去。
    杨戬听到这句话脑子乱成了糊糊，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他赶忙追了上去，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猜。”
    杨戬咧开了嘴问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怎知你想的是哪样。”
    第13章
    晚宴上。
    “杨将军，你能不能回你个儿的座上，挤不挤？”沙净说着往一旁挪了挪。
    杨戬又挤了过去，面带期许的追问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沙净淡淡的笑道，抿了一口酒继续欣赏殿上舞姬的表演。
    “你不说我就呆着不走了。”杨戬无赖道，又往沙净这边挤了挤。
    “行，你待在这别动，我走。”沙净拿起酒壶和酒杯，坐到了原属于杨戬的座位上。
    杨戬又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上座的裴擒关注了沙净许久，一直想找机会开口，现下总算是找着了了，他开口笑问道：“沙将军那儿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竟让杨将军追着你跑。”
    没想到圣上竟然关注到了这边，杨戬稍许收敛了些，收回了挂在沙净腰上的双手。
    沙净答道：“皇宫中的酒乃世间极品，杨将军喝完了自己壶中的与我抢来了，臣只好捧着酒壶四处躲着。”
    裴擒佯怒道：“杨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酒喝完了怎可去抢沙将军的，应当来找朕，朕管够！”
    杨戬起身行礼笑道：“圣上教训的事，臣应当向圣上讨要。圣上，臣还想再来三壶！”
    “你这小子，来人，给杨将军上酒！”裴擒爽朗的大笑道。
    “谢圣上。”杨戬道。
    裴擒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沙净的身上，道：“沙将军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可曾婚配？”
    沙净闻言内心有点不安，在这花朝节上问可否婚配，是想赐婚？他如实答道：“未曾。”
    裴擒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问道：“那你觉得朕的三公主如何？”
    三公主？
    沙净下意识的看向了圣上身后的裴雪菲，触及到他的视线，裴雪菲羞涩的低下了头。
    沙净见状心下一沉，自己与三公主只有一面之缘，这便被相中了？他收回了视线，垂眸道：“三公主貌美无双，蕙心兰质。”
    “那朕将三公主许你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了下来。片刻后，晚宴上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圣上不会不顾三公主的意愿，一意孤行为她择婿，看样子是三公主心属沙将军。”
    “沙将军真好命，竟被我们琉璃国的第一美人看中。”
    “沙将军若娶亲了，我的心也碎了。”
    “两人真是郎才女貌。”
    ……
    沙净并未答话，裴擒面色不悦又问了一遍：“沙将军意下如何？”
    这是不愿娶？
    众人聚焦在沙净身上，好奇这位年轻的将军会作何回答。
    杨戬最为紧张，双拳紧紧的握着，掌心被指尖扣出了淡淡的血丝。若是沙净答应了，他该如何是好？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在裴擒大发雷霆的边际，沙净终于开了口，他道：“谢圣上赏识，但臣难以从命，像三公主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臣配不上。”
    裴雪菲闻言当即白了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裴擒见女儿伤心的模样，心疼的狠，一时怒上心头，呵斥道：“沙净！你竟如此不识好歹，朕将三公主下嫁于你，你还不愿？”
    沙净道：“是臣配不上。”
    “放肆！”裴擒大怒道：“来人……”裴雪菲见状上前抓住了裴擒的手，哀求的摇了摇头。一方面，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欢而给沙净带来灾难；另一方面，沙净是有功之臣，若父皇因为沙净拒绝了赐婚而受到了处罚，满朝文武怕是会寒心。
    就在这时杨戬发了声：“圣上，臣有话说！”
    “说。”裴擒没好气道。
    杨戬道：“臣和沙将军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沙将军喜欢怎么样的臣最清楚，三公主虽身形姣好貌美如花不过不是沙将军喜欢的类型，沙将军口味独特，喜欢的女子身高至少得六尺，还必须得虎背熊腰，最好还得胸口长毛的。我不忍看到沙将军到时候辜负了公主，所以才斗胆说了出来。”
    沙净的额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如此扭曲的审美，他以后在国都怕是没脸见人了。
    裴擒闻言愣了一下，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诡异，而后蹙眉厉声道：“如此荒诞之事，你觉得朕会信吗！”
    杨戬半跪下正色道：“圣上明智，此事确实另有隐情。”他面露歉意的对沙净道：“沙兄，此事你曾说万万不可与外人说道，可事到如今，今日即便你要与我断交，我也要说出来。”
    潜意识告诉沙净，杨戬又要说出什么鬼扯蛋的东西继续抹黑他了，他警告的看了杨戬一眼，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裴擒见沙净的神色，真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心中生出了几分好奇，催促道：“快说。”
    杨戬痛心疾首道：“其实沙兄不举……”
    顿时，全场哗然，叱咤沙场的沙将军竟然不举！
    杨戬继续道：“只有那样的女子才可以刺激到沙将军。”
    众人看向沙净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惋惜。
    裴擒神色复杂的问沙净：“沙将军，这杨将军所言，当真？”
    沙净道：“……当真。”
    虽然杨戬这么说是为了让他免于圣上的怒火，但他还是好想把杨戬掐死。
    裴擒又问道：“可还有救？”
    沙净敛眉挡住了眸底对杨戬的杀意，道：“没救了，华军医为臣看过。”
    华风生华军医裴擒是知道的，他的医术相较于皇宫的御医都是有过而无不及，他说没救了就真的没救了。加上沙净这副敛眉的模样，像是在黯然神伤，裴擒便真的信了。
    裴擒安慰道：“世上医者无数，总归有办法的。”唉，年纪轻轻便不举了，可惜啊可惜。
    “嗯。”沙净应道。
    “爱卿们别客气，继续喝！”裴擒道，至于给三公主赐婚的事儿当是就此揭过了。
    “圣上，臣家中有事先退下了。”沙净道。
    当众被戳穿不举想必很不好受，裴擒贴心的应允了，道：“那爱卿便先回去吧。”
    临走前，沙净淡淡的扫了一眼杨戬，杨戬识趣的跟了上去。
    “圣上，臣也先退下了。”
    “去吧。”
    出了皇宫大门刚上马车，沙净立马揪住了杨戬的耳朵，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杨戬，竟这般诋毁我，不举？亏你想的出来，以后你让我在众兄弟面前怎么混！”
    “我这不是无奈之举吗，若我不这么说，圣上就要将三公主许配给你了。那到时候我可怎么办？”说着，杨戬不顾受罚的耳朵，双手环上了沙净的腰肢。
    “松手。”沙净命令道。
    “不松。”杨戬不但不松，还箍紧了双手，两人的胸膛紧紧的贴在一起，他贴在沙净的耳后吐着热气，道：“沙净，我欢喜你。”
    沙净的嘴角在杨戬看不到的地方不受控制的扬起，他道：“我早就知道了。”
    杨戬微微松开手，期许的看着沙净问道：“那你呢？”
    “本来是有一点喜欢，不过自从我‘不举’之后就没什么想法了。”沙净假装不悦的说道。
    杨戬闻言当即将魔爪伸向了沙净的某处，沙净呆愣了一下，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回过了神，下意识的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你有病吧！”
    门外的马车夫听着都觉得脸疼……
    而杨戬却毫不在意，顶着个巴掌印笑嘻嘻的凑到沙净面前说道：“小净，你举起来了。”
    “老子叫沙净！”
    “那沙净，你喜欢我吗？”杨戬执拗的问道。
    “不喜欢。”
    “不喜欢就捏爆。”
    “滚！”
    因为是花朝节，城中的街道上很是热闹，两人准备逛一会就让车夫先回去了。
    人群中，杨戬看到不少男男女女牵着手来来往往，心中不禁羡慕，于是便偷偷的牵上了沙净的手，沙净斜睨了他一眼，杨戬道：“人多，牵着免的走丢了。”
    沙净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轻笑了一声，收紧手回握了过去。
    杨戬心满意足的笑出了两颗虎牙，不过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公子。”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拦在了两人面前，羞赧的将手绢递给了沙净，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沙净嘴角挂着淡笑，有礼貌的接过手绢在额头贴了一下还回去以表拒绝，他道：“谢姑娘青睐，不过在下早有心属之人，望姑娘日后早遇良人。”
    女子行了一礼，大方的笑道：“也愿公子与心爱之人终成眷属白首不离。”
    这还只是个开始。
    两人逛花街的时候又有不少女子上前倾诉爱慕之意，还都针对的是沙净。沙净看上去温文儒雅，儒雅中又略带着英气，很符合国都女子的审美。反观杨戬，俊俏是俊俏但气势太盛，寻常女子一见只会觉得害怕。
    在不知是第多少位女子上前递手绢的时候，杨戬心中的醋坛子终于被打翻了，他强势的挑起沙净的下巴在沙净嘴角轻吻了一下，一触即分，随即挑衅的看了眼面前的女子。
    女子见状不禁面红心跳，虽被拒绝但不知为何内里兴奋的很，想要――想要看他们多亲一会。
    第14章
    “看不明白吗？还杵着做甚？”杨戬不悦道。
    女子收回手绢赶忙道歉的一声，匆匆跑开了。后来，国都多了个雅号为紫菊先生的文人，其人专写男男相恋的话本，在国都的大家闺秀中偷偷掀起了一股热潮。
    此为后话。
    将人赶走后，杨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鲁莽了些，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被人认出来了，刚才那番行径，他倒无所谓，可若是沙净因此被闲言碎语困扰了，那可是大罪过。
    他微微蹙眉，正要同沙净道歉，却听到沙净道：“找到了，随我来。”
    沙净将杨戬带到了一个小摊子，摊子上挂满了红绳编制成的手链，花样有很多，都是一对一对的放着，中间以红绳相连。
    这是同心链，相爱之人戴着这个走在街上，便不会被当做单身而被求爱了。从第一个女子对沙净递手绢时，他便来寻这同心链了，可是直到现在才找着。
    沙净对杨戬道：“挑一个。”
    杨戬闻言露出了两排大白牙，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摊子上，豪气的对小贩说道：“帮我把这些全包起来，红绳也都要了。”
    小贩乐开了花，就怕杨戬反悔，连忙开始收拾摊子上的红链子：“爷稍等，马上就好！”
    沙净问道：“这同心链只会在这花朝节上用，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杨戬指着同心链道：“不多，你看这根今年用，这根明年用，这根后年用，这摊子上的同心链还不够我们用到老呢！”
    “谁要年年同你过这花朝节。”
    “这可由不得你，我方才亲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亲我的人多了去了，那我可要被分成好几份了。”沙净玩笑道。
    “除了我还有谁？”杨戬蹙眉问道。
    “咳咳，客官装好了。”小贩将布袋递了过去，虽然打扰别人打情骂俏不太好，但今天难得的卖完了东西，他要早点收拾完摊子赶回去陪媳妇过节。
    沙净接过了袋子，一边翻找着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莳花馆的李姐姐，万春楼的香姐姐，美人居的楼姐姐，让我想想还有谁。”他翻出了那条方才杨戬说今日用的那条链子。
    杨戬拿过了那对同心链，一个绑在自己的手上，一个绑在沙净的手上，道：“我不管你以前如何，现在你是被我绑在手上，自然是属于我的。”
    沙净瘪瘪嘴道：“想来她们知道我不举了，就会把我抛弃了，就勉强便宜你吧。”
    杨戬笑道：“那我可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手上的布袋里，手链的份量没多少，几乎全是红绳，提久了还是蛮累的，沙净将袋子扔进了杨戬的怀里，随口道：“你买那么多红绳是要去当月老牵线吗？”
    杨戬意味深长的笑道：“带回去绑梅花。”
    沙净好奇道：“这个季节梅花早凋谢了，哪来的梅花？”
    杨戬盯着沙净一本正经道：“是一种白皮梅花树，这种梅花树长年开花，不过树上红梅只有两朵。”
    “只有两朵花？真是稀奇。”
    “嗯，天然只有两朵花，不过只要栽花之人愿意努力耕作，这树便可一夜之间满树开花。不过，这借助外力开的花凋谢的也快，这就需要栽花人每天都辛苦一些。”杨戬道。
    “这般神奇，那你所说的绑梅花又有何讲究？”
    杨戬的目光缓缓下移，坏笑道：“那两朵红梅虽常年开放，但也要时常滋润，将红绳绑住花萼，那样才会绽的更娇艳。”
    沙净顺着杨戬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胸膛，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瞪大了眼睛，一个巴掌拍在杨戬的头上，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废物。”
    杨戬捂住头委屈道：“我好心为你解惑你不谢我就算了，还打我。”
    沙净挥挥手道：“信不信我把你打的连你娘都不认识。”
    杨戬笑的没个正经护住了头。
    沙净白了他一眼，道：“杨将军的家在那边，别跟着我了。”
    杨戬闻言抓住了沙净的袖子，晃悠着撒娇道：“不嘛，我要跟你回家，我要跟你一起睡觉。”
    沙净一阵恶寒，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后退半步嫌弃的抽回了手，道：“不行。”
    杨戬又粘了上去，脑袋在沙净的颈窝里蹭啊蹭：“我要跟你睡觉。”
    “不行。”沙净坚决的拒绝道。
    “为什么？”杨戬问道。
    “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话你自己信吗。”
    “小净~”
    “不行。”
    “那我送你回去吧。”杨戬退一步说，眸中放着光芒。
    沙净拍了拍他的脸，勾唇道：“打算送我回去然后赖在我府上不走了是吗？”
    杨戬被戳穿了小心思，调皮的眨了眨眼，道：“可以吗？”
    “不可以。”
    “好吧，那我走了。”
    “嗯。”沙净点了点头。
    “我真的走了。”
    沙净淡淡的笑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见。”
    “嗯。”
    看着杨戬远去的背影，沙净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轻笑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
    “沙将军，这一招动作我总是连贯不起来。”训练后一个士兵跑过来请教道。
    沙净道：“你练一遍让我看看。”
    “是。”士兵开始演示。
    沙净认真的看着，看到有问题的地方便开口叫停：“这里马步开大一点，腰挺直，再挺直！”
    然而士兵的身体还是前倾着，沙净直接上手将他身子掰直：“要这样，记住了吗？”
    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士兵不禁有点害羞，脸上微微泛红。
    “这是在做什么？”杨戬板着脸走了过来，眼神不善得看着士兵。
    沙净道：“捋不顺招式，向我请教来的。”
    又对士兵道：“再打一遍看看。”
    这一遍下来，确实流畅了许多。
    沙净赞许的点了点头，问道：“还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吗？”
    那士兵连忙摇头，他感觉再待下去，杨将军就要拔刀杀他了。
    “属，属下先走了！”
    “找我有何事？”沙净问道。
    杨戬二话不说将沙净拖回了自己的营帐，把人推到了床上，半跪着倾身而上。
    沙净露出一抹浅笑，双手环上杨戬的脖颈，问道：“杨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杨戬慢慢俯下身去，直到两个鼻尖相距一寸才停了下来，他压低了嗓音问道：“本将军也有几个招式捋不顺，不知沙将军可否指教一番。”
    沙净媚眼如丝，微微凑了上去，两人的薄唇几近相贴，他问道：“不知将军要请教哪几招。”
    “先是这一招……”余音没于相贴的唇齿之间。
    “沙将军，这一招本将军练得可有问题？”
    “方才属下没准备好，未看出问题，还要再仔细品品。”
    “好，这一回沙将军可要仔细感受了，给本将军一个答案……”
    直到两人呼吸都变得粗重，这场演示才得以结束，两人的额头紧紧的相贴着，平稳自己的呼吸。
    “本将军表现的怎么样？可有问题？”杨戬问道。
    沙净笑道：“还不错，要是能够再温柔些就好了。”
    杨戬缓缓的抚上了沙净的脸，痴迷的说道：“你真俊美，笑起来更美。”随后将脸埋到了沙净的颈间，用虎牙惩罚性的轻咬了一口。
    沙净感受到脖颈处传来一阵酥麻，酥麻中带着稍稍的刺痛，他微微蹙眉，抬起杨戬的脸问道：“你咬我做什么？”
    杨戬闷闷的说道：“你这张脸太招人了，那么多女子爱慕你也就罢了，就连方才那小兵看了你都脸红了。”
    “他脸红了吗？”
    “嗯！”
    “杨将军看的可真仔细。”沙净笑道。
    “我可没与你说笑，”杨戬道：“沙净你以后就如秦叔那般留上胡子好不好？”
    “好。”沙净没做多想便应允了。
    杨戬开心的在沙净的嘴唇上嘬了一口。
    沙净宠溺一笑，将压在自己身上了人推开：“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用膳吧。”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杨戬拍了下脑袋说道：“我娘让我今晚带你回家吃饭。”
    “带我回你家！？”沙净惊愕道：“我们的事你都与你娘说了？”
    “并未，你当了我五年的副将，娘亲想要见见你。”
    沙净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就要去认公婆，呸，是岳父母了！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会市集都关门了，我要空着手去吗？”
    杨戬笑道：“人到了就好了，我家不拘这些虚礼。我们快走吧，看这天色家中应当快做好饭了。”
    “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杨戬凑到沙净面前贱贱的笑道：“怎么，想在未来婆婆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吗？你放心只要我喜欢，娘亲都会喜欢的。”
    “去你的婆婆。”沙净锤了一下杨戬，道：“前面带路！”
    “好嘞！”
    ……
    “这位就是沙净吗？”杨戬的母亲唐诗画笑着问道。唐诗画今年约莫四十，可是看上去却跟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似的，与杨戬一同走出去说是姐弟应当都有人信。
    沙净淡笑着拘了一礼，道：“夫人好。”
    唐诗画瞄了眼自家儿子又看看沙净笑道：“好好，坐下吧别客气。”
    第15章
    “谢夫人。”
    杨戬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早，这桌子上只有沙净与杨戬一家三口。杨靖安是个严肃的人，话比较少，杨戬在父亲面前比较拘谨，也很少开口。因此饭桌上差不多就只有沙净与唐诗画在交谈。
    不知是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女人都喜欢给别人说媒，唐诗画一直在问沙净的个人情况。问得大概都是家中有几口人，喜欢什么样的人，打算在几岁成亲这类不是很私密的问题，沙净并不介意，一一耐心的回答。
    突然唐诗画挪了挪位置，跑到了沙净旁边坐下，热情地夹了各种吃食放在沙净的饭碗上，没一会那碗里的菜就叠的跟小山一般高：“小净多吃点，别客气。”
    盛情难却，更何况对象还是杨戬的母亲，沙净只好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起来吃了，只是他上一口刚塞进嘴里，唐诗画又夹了几筷子叠在他的碗上。
    “伯母，再夹过来这碗要撑不住了。”沙净道，话音刚落，一颗豆子从“小山”上滚了下来。
    唐诗画这才停了手，道：“那小净先吃，吃完了伯母再给你夹。”
    “嗯，伯母您也吃。”
    “好好。”唐诗画道，不过她吃的漫不经心，眼睛老是往沙净身上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沙净放下筷子礼貌的问道：“伯母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唐诗画绞了绞手指，眼神飘忽，尴尬的笑道：“确实是有那么一件事，不过不知当不当问。”
    沙净笑道：“伯母尽管问便是，我定知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我听说在花朝节那日，你和戬儿两人在街上这样了？”唐诗画比了比接吻的手势问道。
    “咳咳。”杨靖安闻言登时被饭呛到了，而杨戬则是迅速的咽下饭跪到了地上。
    沙净平日里是个沉稳的人，但遇到这种事也很是无措，见杨戬跪下，便也离开座位跪到了杨戬身边。
    “跪下做什么，快快快，都起来，地上凉着呢！”唐诗画见状心疼的上前，欲将两人从地上拉起来。
    但两人仍旧跪着。
    “娘，我与沙净是真心相爱的，希望您和爹能够成全我们。”
    “整的我们跟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都快起来吧。”唐诗画道。
    杨戬看了杨靖安一眼，见他还在若无其事的吃饭，只当是他是生气了，不想理自己这个不孝子。
    唐诗画见状走到杨靖安面前把他的筷子夺走了，她指责道：“你倒是说句话让他们起来啊，还在这儿吃吃吃。”
    杨靖安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叹了口气道：“都起来吃饭吧，饭菜要凉了。”
    沙净与杨戬很是惊愕，就这样让他们起来了？他们还以为至少会被杨大将军打脱一层皮。
    “你们不生气吗？”杨戬问道。
    “生什么气，”唐诗画笑道，将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理了理他们的衣冠：“将来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是你们，你们相互喜欢便好，但你们要明白这条路并不好走。”
    杨戬道：“只要娘与父亲同意，其他都不是问题！”
    “你们有这份勇气娘便放心了，都坐下继续吃饭吧，饭菜要凉了。”
    杨靖安夫妇能接受的这么快，这与卫良玉和秦金石有很大的关系。卫良玉出生世家，婚姻大事是打从娘胎里便定好的，但不料与秦金石好上了，于是忤逆长辈要求退婚。
    卫老爷子因为这件事将他打个半死，卫良玉在进气少出气多的情况下，还是咬着牙说“我绝不会娶你们安排的人”，最后还是秦金石闯进卫府将人救了出去。
    在那以后，卫良玉虽然会时常帮衬卫家，但与卫府却终究是生分了。卫良玉是卫老爷子的老来子，是卫老爷子自小宠大的，现如今卫老爷子也算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对凡事都看淡了许多，只愿能与儿子的关系恢复如初，其他的，喜欢就喜欢吧，子嗣的事情从旁支过继一个便好。卫老爷子的让步才让父子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些。
    杨靖安夫妇自然希望儿子能娶个女子当媳妇，不过现如今戬儿爱上了个男子，这便不能强求，他们不希望卫家父子的悲剧再度上演。再说，十几年看下来，感觉像卫良玉与秦金石这样也挺好的。
    但对此，杨靖安还很是郁闷，当初他的两个兄弟被着他好上了，现如今自己儿子喜欢的也是男子，他这命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谢父亲，谢母亲。”杨戬道。
    “谢过伯父伯母。”沙净附和道。
    “还叫什么伯父伯母，叫爹娘~”唐诗画笑道：“虽不能为你们办婚礼，但你这儿媳妇我是认下了。”
    说到着儿，唐诗画眼睛滴溜一转，挑眉问道：“是儿媳妇不是儿婿吧？”
    饶是沙净脸皮再厚，这会也难以避免的染上了绯红，他求助的看向杨戬。
    杨戬笑道：“自然是儿媳妇了。”
    沙净摸索着狠狠的掐了杨戬一下，杨戬面色不变，再痛都是儿媳妇，位置不能变！
    饭后，沙净被留宿了，唐诗画怎么着都不让他，他只好应承下来了。虽被另外安排了房间，但这与直接安排同杨戬同一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府上灯火都熄灭的时候，沙净房间的窗被打开了。
    窗户就斜对着床，沙净好笑的看着从窗口爬进的人，道：“你这是什么毛病，就喜欢爬窗，到我家如此，在自己家也是如此。”
    杨戬点上了房内烛火说道：“直接从门进未免太不矜持了些。”
    “你这偷情似的爬窗进就矜持了？”
    “嘿嘿。”杨戬傻笑了一声，他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献宝似的递到了沙净面前。
    “这是什么？”沙净问道。
    “从我娘的书房中看到的，你看看，里面还挺有意思的。”
    沙净瞟了一眼封面就被雷的外焦里嫩――威武将军爱上我，一猜便知是国都中女子闲暇时用于消遣的读物。他踌躇了一番，以怀疑的眼神询问道：你确定？
    “你快翻开看看。”杨戬催促道。
    沙净随意翻开了一页，一眼便看到了自己与杨戬的名字，话本中写道“杨戬将沙净霸道的抱在怀里，嚣张的说道：‘男人，我看上你了！’”。
    “这……啥玩意儿？”他又翻了几页，又看到“沙净依偎在杨戬的怀里，面容娇羞的嗔怪道：‘将军，你真讨厌~’”。
    沙净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由衷的赞叹道：“这紫菊先生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过了一会，他想起了杨戬的话，问道：“你方才说这是从你娘的书房拿来的！？”
    “嗯，娘向来喜欢收集各种话本，只要市面上出了新话本，无论内容如何她都会买一本收藏着，这应当是这样收进来的。”
    杨戬道。
    沙净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没做多想便被杨戬吸引走了注意力。
    杨戬将他手中的书翻到了末页，指着一行字，面带期许的看着沙净，道：“你看这。”
    沙净俯首看去，只见那写着“沙净红了脸，但汹涌的爱意终是让他开了口，只闻他轻唤了一声：‘相公。’”
    “想要我如此叫你？”沙净笑眯眯的问道。
    这是要答应了吗？
    杨戬兴奋的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刻沙净就收敛了笑容，将屋中烛火吹灭，黑暗中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你去求梦里的那个我或许还有希望。”
    “小净……”
    “不睡就给我出去。”
    杨戬只好乖乖上了床。
    沙净自从与杨戬互表心意后，觉得虽然两人互相喜欢着，但做更为亲密的事情还是太早了些。考虑到两人又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觉得还是分开睡好些，因此这些时日来杨戬都是被赶着一个睡的。
    这今日杨戬突然抓着机会爬上了床，就像饿狼溜进了羊群，不做些什么总觉得对不起自己，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感觉到搭上腰肢的温热的手，沙净并未在意，不过这被杨戬当做了默许，手上的动作更加大胆了起来，他顺着里衣的边角慢慢向胸膛探去。
    沙净冷不丁的出了声：“你这是想回房睡吗？”
    杨戬还是色胆包天的试探着沙净的底线，埋在沙净的耳边道：“沙将军今日练兵辛苦了，我帮你按摩按摩。”
    沙净转过身，借着透过窗纸撒进来的月光打量了杨戬一番，见他精神抖擞的睁着眼睛，眸底展露着跃跃欲试。
    沙净莫名觉得这身高六尺的男人有一点可爱，但不过一会，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杨戬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沙净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的唇角亲吻了一下，眼中溢满了温柔，他笑道：“没什么，只是今日我确实累了，让我好好歇息可以吗？”
    至于明天，反正杨戬也没机会上他的床。
    被沙净主动的亲吻，杨戬心里早就乐的没边了，沙净说什么便是什么，在沙净的下巴上回吻一下，便抱着人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第16章
    按理来说，像杨戬沙净这一等级的武将平日里是可以不用去上朝的，但今日却必须去了。虎丘国来使，五品以上的武将都得上朝壮势。
    平时练兵卯时起床便可，今日却要提早到寅时了。午门外，杨戬下巴抵在沙净的肩膀上，身体慵懒的倚靠着，哈欠接二连三打个不停。
    沙净侧过头拍拍他的脸温柔的说道：“该清醒了，一会就要上朝了。”
    他们本就站在不显眼的角落，杨戬趁机在沙净的嘴角轻啄了一下，又无赖似的环上了沙净的腰，低声道：“让我在靠会。”
    沙净当即退开身子弹了他一脑蹦儿：“大庭广众之下你做什么呢。”
    “想做你。”
    杨戬又犯了浑。
    沙净抬起脚就是一阵踹。
    “沙将军我错了我错了！就开个玩笑！”杨戬连声求饶。
    杨靖安叹了口气，头疼得揉了揉额角。
    沙净见有官员朝这边看过来了，登时收了脚，警告杨戬道：“你再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不知检点，下次我把你头给拧下来。”
    杨戬凑到沙净身边嬉皮笑脸的问道：“沙将军说的大庭广众之下不知检点是指亲你还是说要做你？”
    沙净笑问道：“那你猜我一会要你离我远点是指一小段时间还是一辈子？”
    杨戬总算是安分了下来。
    午门外的车道上响起“咵咋咵咋”的车轱辘声，板车用锦布盖着不知道装着什么，里面的东西看上去不少，摞的有成人一般高。
    板车的主人是几名异域人，他们体形高大，身上穿着虎皮纹路图样的衣裳，相较于琉璃国人他们的五官更为深邃，想必是虎丘国的来使了。
    使节中有两人戴着嵌着玛瑙的额带，按照虎丘国的规制，红色玛瑙的应是早被封王的逍遥王金则野――国君第四子，碧色玛瑙的应是金则旗――国君第五子。
    车队缓缓的朝着宫门靠近，最后在文武百官面前停下。金则旗双手交叠于胸前，淡笑着对官员们行了一礼，而后一同静候宫门开启，他身后随从也依样行礼。
    但金则野却是一副倨傲的模样，拿着鼻孔看人，眼底尽是不屑，他高声嘲讽道：“这便是琉璃国的礼节啊，闭门让尊贵宾客在外面等待，小国就是小国，不――知――礼――数。”
    金则旗见状并未言语。
    这是当面辱骂琉璃国！
    官员们被点燃了怒火，来者本就不善，原本因着礼节都面上和善将不喜掩藏于心底，如今金则野说了这话，他们哪还管礼节，敌意全都流露了出来，没有群起而上打人完全靠的是修养。
    左相安庆沉上前笑道：“见过两位皇子，方才远远的看到这车队便觉得像是你们，但仔细一想，离昨日太子迎接两位时约下的面圣时间应当还有一个时辰，还以为是皇城中乱了礼数的走商，没想到正是虎丘国的使团，失礼失礼。”
    虎丘国的使团昨日就来了国都，由太子亲自接见，安排在国都最好的客栈中，并约好了正式邦交的时日。虎丘国这般行径，没礼数的究竟是哪个国家还不好定论呢。
    金则旗道：“我们十分重视这次与琉璃国的友好交流，因此便早早赶了过来，没想到却遇上这等情况，望没有给贵国带来不便。”
    安庆沉笑道：“皇子言重了，让贵国使团在此等待确实有所不妥，本官立刻差人禀明圣上。”
    杨戬看着不远处的闹剧，脸上早无嬉笑之色，眼角有凛冽的寒光，他道：“虎丘国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沙净道：“本就不为邦交而来，他们心里怕是一直想着如何惹怒琉璃，好寻个借口开战。”
    言及此，他冷哼了一声：“也不怕撑着。”
    不等左相命人禀报，午门大开。
    安庆沉道：“各位使节请。”
    大殿。
    “外臣拜见琉璃国圣上，圣上万寿安康。”虎丘国使节俯身跪拜。
    裴擒微微抬手道：“谢虎丘国国君盛意，各位使节请起。”
    看到使节身后的那堆箱子，他问道：“不知这些是什么。”
    金则野起身道：“虎丘国与琉璃国向来是友好邻邦，事事都相互关照，因此，我们虎丘国得了好东西也要同贵国分享。”
    沙净瘪瘪嘴低垂下了头，他常常因为脸皮不如这些人厚而感到自卑。金则野早上出门是喝了多少酒，才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琉璃国虽然未曾同虎丘国正是交过战，但西面边境常年受其侵扰，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互相关照？是关照对方的粮食是否成熟，是否可以抢了吗？
    裴擒道：“贵国真是太客气了，盛情难却，那我们琉璃国就收下了。”
    金则野闻言面上一僵，金则旗接话道：“圣上误会了，我们是想拿这些东西同贵国交易。”
    “交易？”裴擒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交易什么？”
    金则旗走到那摞箱子前，打开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透明的杯子，他介绍道：“圣上，这叫七彩杯，它表面虽是透明的，但在太阳下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这是用挞国的特产金刚石雕刻而成，像这么大的杯子，所用的金刚石原料足有拳头那般大小，属无价之宝。”
    裴擒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想交换什么？”
    “粮草。”金则旗道。
    虎丘国与挞国的交战刚落下帷幕，若真能换到粮草也好，就当是休养生息，这种软弱的国家什么时候都可以攻打，若琉璃国拒绝，那……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
    粮草是所有国家重要的战备物资，更何况在这战争频发之际。国与国之间可以交换瓷器，可以交换衣锦，更甚是牛羊，但粮草是绝无可能的。
    裴擒的嘴角虽带着笑意，但眼底已是不悦，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杨戬，遂问道：“杨将军，这事你怎么看？”
    杨戬没料到圣上放着那么多能说会道的文官不问，竟问自己的看法，不过陛下既然问到自己了，想必是要用他自己说话的方式回答。
    杨戬握了握拳，松了松筋骨，大步流星的朝使团走去。他身高六尺，体型壮硕，不笑的时候面相略带凶恶，这么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像是要打人，几个使节不禁瑟缩了几分。
    被金则野瞪了一下后，他们又挺直了腰杆。
    金则旗面色如常，见杨戬走过来，温润的问道：“杨将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就随便看看。”他摊出了手问道：“皇子可方便？”
    金则旗将七彩杯放到了杨戬的手上。
    杨戬拿着被子跑到了接近殿门口的位置，那里正好能照到太阳。春日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透明的杯子上，杯壁的棱角反射出七彩光晕，杨戬对裴擒招了招手，道：“圣上你看，真是七彩的！”
    使节们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金则旗低垂的眼眸中蕴藏着讥讽。
    这琉璃国的将军可真是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莽夫，是看不出他们国君的拒绝之意吗？
    他正要开口同裴擒商讨交易事项，却被杨戬打断了。
    “不过，”杨戬似笑非笑道：“这么个玩意儿臣这种粗人是真的欣赏不来，相较于这个，臣更喜欢琉璃杯，琉璃杯也是透明的，即便不在太阳下也可成七彩之色，上面还刻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相较之下，这七彩杯就过于单调了，臣的夜壶都比这好看。”
    大殿之上，官员们一个个都憋红了脸。使节们的眼神几乎要凝成实质，刷刷刷的对杨戬甩去眼刀。
    “放肆！”裴擒佯怒道。
    杨戬配合的俯首抱拳道：“臣才疏浅薄，言语粗鄙了些，还望圣上恕罪！”
    “如此口无遮拦，这半月你也不用练兵了，就去多看些书吧。”裴擒又对使节们道：“杨将军性子直了些，说话有点不中听，但并无不尊敬之意，望诸位见谅。”
    “谢圣上仁德。”杨戬谢恩道，半月不用练兵，看着是罚了他，实际上却是放了他半月的假。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金则旗尽管心中再有不爽，也得忍着，他只道：“无碍。”
    “圣上，臣还有话说。”杨戬道。
    “何事？”
    “金刚石并非挞国特产，臣听闻，前几日尉迟国也开采出这种矿石了。”
    裴擒道：“确实，方才听皇子说金刚石乃挞国特产，朕还以为是朕记错了。”
    金则旗不禁皱起了眉，这消息来的迟了些，没想到这尉迟国竟然也开采出了金刚石，物以稀为贵，这样一来，他的筹码就贬值了，思索一番后，他道：“即便如此，加工这矿石的工艺也只有挞国有，这七彩杯也是珍贵之物，是有价值与贵国交换粮草的。”
    裴擒道：“说的有理，朕仔细忖度了一番，琉璃国盛产锦缎，属列国之最，堪称国粹，不若就用锦缎换取这七彩杯，使节们你们看如何。”
    金则野神色不满，正要启齿拒绝，但被金则旗拦下了，他道：“早就听闻贵国的锦缎精美绝伦、巧夺天工，能用这七彩杯换到，我们国君想必会十分开心的。”
    第17章
    裴擒道：“使者满意便好。”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着一队异域人，为首两人的关系并不是众人想象的那般友好。
    金则野面露讥讽之色，斜睨了一眼金则旗，道：“还以为皇弟想出了什么绝妙之策，那么多金刚石就换来这么点破布，真是笑死人了，你说父皇会怎么罚你？”他又凑到了金则旗耳边，低声道：“贱婢的儿子还想跟我们这些正统斗，你配吗？”
    他羞辱似的轻拍了金则旗的侧脸两下，叹气道：“啧啧啧，五皇子啊……”
    说着，往落脚的客栈走去。
    看着金泽野离去的背影，金则旗双手紧握着，指节发出了“嘚嘚嘚”地声响，眸底冷冽似冰川：“废物，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
    他身后的使节闻言沉默着低下了头。
    虎丘国的国君生性风流、处处留情，后宫嫔妃无数，没有计入后宫名册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但虎丘国又是一个十分注重嫡庶制度的国家，除却皇后以及四妃诞下的孩子，即所谓的正统，其他嫔妃的孩子地位极低，更别提那些连母亲都未入册的皇子。
    一个皇子，不管他有多废，只要是正统便会得到宠爱，至于其余的过的或许连大臣的儿子都不如。
    虎丘国国君目前有二十子，其中五名为女，其余十五名皇子中，五名为正统，分别为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九皇子以及十三皇子，他们通常在年幼时便会被赐予王位。
    金则旗是皇上第五子，他的母亲是一名地位低下的宫女，自小他便受尽□□。尽管天资聪颖却也得不到国君欢心，他要想得到什么，都要付出比常人加倍的努力，而金则野却什么都不用做，凭借正统的身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绝对不允许发生任何情况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剥夺了！
    “哟，这不是杨大将军吗？”金则野见着杨戬说道。
    今日朝堂之上，杨戬虽然让金则旗跌了个跟头，但评价虎丘国带来的七彩杯比不上夜壶，这可是驳了整个虎丘国面子，现如今遇到杨戬，他可要好好羞辱一番！
    沙净正同杨戬回杨府用午膳，两人聊的真开心，没想到遇到这么个扫把星，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
    “逍遥王。”两人招呼道。
    金则野歪着嘴目光在沙净与杨戬之间徘徊，突然挑眉冷笑了一声，他漫步走到沙净面前，指尖轻挑的伸向了沙净的下巴。
    杨戬登时挡在了金则野面前，充满敌意的说道：“逍遥王这是做什么了？”
    金则野笑道：“本王还在想一个将军怎么会长成这副模样，现在算是明白了，杨将军你可真会享受。”说着，他以肮脏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沙净，又道：“这身段想必滋味十分不错，不知杨将军可否割爱陪本王一晚，你想要什么……”
    不等说完，杨戬硬实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金则野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指着杨戬说道：“你竟敢打本王！本王可是虎丘国的逍遥王！”
    杨戬二话不说拎起他的领子，举起拳头又要揍过去，但被人拦下了。
    沙净拉着杨戬的手道：“让我自己处理。”
    金则野当他们怕了，嚣张的说道：“现在就算你们跪下来求本王也没用，殴打来使，本王定要让琉璃国圣上将你们打入天牢。”
    沙净居高临下的看着金则野，哂笑道：“逍遥王好像看不清现在的形势，你觉得爷会怕？”话落，沙净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脸上。
    周围响起一阵抽气声，这看着都疼。
    金则野感觉脸上一片湿润，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一下，入目满是鲜血。
    沙净看着被鼻血糊了一脸的金则野笑问道：“享受吗，要不要再来一下？”
    “本王要杀了你！”金则野愤怒的从地上爬起来朝沙净扑去，但连对方衣角都还没碰到就被踹了回去。
    “皇兄！”金则旗跟上来时刚好看到沙净将金则野踹飞的一幕，他急忙赶到了金则野身旁，问道：“皇兄你怎么样？”
    “给本王……杀了他们。”金则野赤红着眼说道，话落吐出了一大口血。
    金则旗目视沙净怒斥道：“琉璃国真是欺人太甚！堂堂将军竟殴打来使！”
    尽管他再怎么讨厌金则野，但金则野是虎丘国的王爷，现在被琉璃国的将军打，像什么话。
    “呵，笑话，”沙净道：“堂堂虎丘国王爷，在琉璃国的土地上当街羞辱琉璃国将军，这就是你们虎丘国的礼数吗！”
    “就是，竟当街欺辱将军，是当我们琉璃国没人了吗？”
    “就算刚杨将军没打上去，爷也冲上去打了。”
    “虎丘国的使节竟这般放肆。”
    “他们国君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听说还是个王爷。”
    ……
    周围的百姓小声议论着，但一句句都清晰的落入了金则旗的耳中，他低头看向怀中的金则野想要问是不是真的，只见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真相显然已经明了了，就在这时，他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王爷扶回去！”金则旗对身后的属下说道。在离去经过时，他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杨戬与沙净一眼。
    真是他的好皇兄啊，正愁着如何向父皇交代，现在倒全都解决了。
    沙净回过了头，看着金则旗远去的背影他的心中莫名的升腾起了不安的情绪。
    “怎么了？”杨戬循着他的视线问道。
    “没什么。”沙净道。
    杨戬抬了抬沙净的手，又绕着他打量了一番，道：“方才可有伤着。”
    沙净摇摇头笑道：“就他那样的，来一百个我都打的过，倒是你，手没伤着吧，那家伙皮可厚着，方才那么踹他脸都没什么大事。”
    杨戬道：“没事儿，我皮也厚着呢。”
    沙净哑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快走吧厚脸皮，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嘞，走！”杨戬道：“打了那混球不知道圣上会怎么罚我们。”
    “管他呢，先回去吃饱饭再说，反正我踹了两下，怎么罚都不亏。”
    “也是，但我只打了一拳。你刚才就不该拦着我，你踹你的，我打我的，多好。”
    “现在人还没走远，你要不冲过去再打几下？”
    “还是算了，吃饭要紧。”
    ……
    两人吃完饭后回到了军营之中，刚到军营沙净发现自己把剑落在家里了。
    今日要上朝，皇宫之内不许带兵器，沙净便把剑留在了家中，想着去杨府吃完饭后再回府上拿，可吃完饭就啥都忘了。
    “我剑落府上了，我回去拿一下。”沙净同杨戬道。
    “我陪你一同去吧。”杨戬道。
    “陪什么陪，我可不是小孩子。”
    “我就是想与你多待一会。”杨戬道。
    沙净轻轻地弹了杨戬一脑蹦，埋汰道：“你可得了吧，除了茅房和浴房你哪儿没跟着我，爷的屁都没你跟的那么紧。”
    “什么屁不屁的，粗俗，我跟着自家媳妇那是天经地义。”
    “别跟我贫嘴，过会就要练兵了，你先过去。”沙净正色道。
    “得嘞，都听你的，成吧！”杨戬流里流气的说道。
    沙净白了他一眼就走了。
    越靠近将军府，沙净的心就越不安，他不禁皱起了眉头，面对祸事他总是有一种离奇准确的直觉。
    刚到府上，管家迎了过来，俯首招呼道：“将军您回来了。”
    “嗯，”沙净应道：“今日我不在时府上可有来什么人？”
    管家恭敬的答道：“并无，将军是有朋友要到访吗？”
    “没有，你先退下吧。”
    “是。”
    沙净抛去心中的不安，想着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他朝着放剑的卧房走去。
    在将要触及到房门时，他的手骤然停了下来。
    因为个人习惯的原因，沙净特别嘱咐过家中的丫鬟小厮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他的房中，即便是卧房的打扫也都是他亲力亲为的。
    他这房门是有一点问题的，每次关门都得提起来一点才能将门关的严实，一方面不想让旁人进他的房间，另一方面他又懒得换屋子，这门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一直以来也就没换了。
    早上出门时，他是将房门关严实了的，可现在门缝间却留着一条细小的缝隙，这门显然被人开过！
    沙净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那贼寇说不定还在屋内。他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庭院里，拿起了靠在墙脚的扫帚，勉强用来当做兵器，而后回到卧房前一脚将门踹开。
    房内果然有一黑衣人，手上正握着沙净的剑。见到沙净闯了进来，黑衣人即刻跳窗逃去。
    “来人啊，有贼！”沙净一边大声叫喊道，一边追了上去。
    沙净刚抓住黑衣人的一只手腕，没想到对方向他胡了一把生石灰，他立马伸手护住双眼。黑衣人趁机摆脱了沙净的桎梏。恢复视力时，沙净看到黑衣人已经爬上了墙，他没做多想便追了上去。
    第18章
    在追到一个巷角时，他失去了黑衣人的身影。沙净在巷子里又四处搜寻了一下，但没找到什么踪迹，于是便出了巷子。
    巷子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孩童的嬉闹声，妇女的谈论声，摊贩的叫卖声，很是热闹。但热闹是他们的，沙净有的只是遍体生寒。
    他发现不远处正是故里客栈――虎丘国使节落脚的地方。
    脑中浮现出追过来时的画面，那黑衣人有好几次躲进了他的视觉盲区，那时分明可以彻底脱逃，但却每次都好巧不巧的露出破绽让他追上，而且逃跑途径的巷道都是空无一人。
    黑衣人夺了他的剑，引他来到了同他不久前结怨的逍遥王居所附近，并且没有人证，这一切串起来就像是一个阴谋！
    沙净踌躇着，他该不该进客栈看看？
    就在他犹豫之际，客栈中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沙净眉间折出一道浅痕，他低咒了一声往客栈里跑去。
    许多人看到他出现在这街道，如果里面真发生了什么事，身为琉璃国的将军，沙净不进去便是心里有鬼或是玩忽职守。无论是不是阴谋，他都必须进去。
    客栈中，虎丘国使者都聚在了二楼的一个天字号房间门口。为区别身份，天字号房间只有两名皇子才能住，这样一来要不就是金则旗出事了，要不就是金则野出事了，沙净的直觉更倾向于后者。
    “让一让，发生什么了？”沙净跑上二楼剥开了人群。
    只见金则野仰躺在地上，眼睛睁的溜圆，貌似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他难以置信的事。一柄剑树立在他心脏的位置，温热的献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浸湿了地板，人死还没多久。
    而他身上的那柄剑正是沙净被黑衣人偷走的那一把……
    金则野的尸体旁，金则旗双目猩红，似乎是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看到沙净的身影，他失控的冲上了前，质问道：“是你做的是不是！是你做的是不是！虽是皇兄言辞辱人在先，但你也报复过了，为何还要夺人性命？真当我们虎丘国好欺负吗！”
    沙净面色冰冷的看着这场闹剧，事到如今他大致是看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目前的形势对他来说很不利。
    看着眼前卖力演出的金则旗，沙净道：“皇子请先冷静，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皇兄在这琉璃国人生地不熟，唯独与你有过节。”金则野道。
    虎丘国的护卫唰的一下拔出了剑，指着沙净，守卫使节的琉璃国士兵见状也都拔出了剑，但是在护着自家将军。一时间，两方人马刀剑相向。
    “都把剑放下！”巡城将军秦荇罡道。
    他巡逻的队伍刚到附近，见到故里客栈门口围堵了不少人，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进来查看，不料看到沙净与虎丘皇子对峙的场景，双方侍卫也是剑拔弩张。
    “皇子、沙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荇罡上前问道。
    秦荇罡当初陪同太子接见虎丘国使节，因此金则旗也算认识。
    金则旗道：“秦将军，你可要为我们做主。”他退开了身子，金则野的死状暴露在秦荇罡的面前。
    秦荇罡本就凝重的神色更为压抑，他上前查看尸体。
    金则旗扫了一眼沙净，对秦荇罡道：“本皇子与皇兄初到琉璃国，不曾与他人结怨，唯独在中午时皇兄与沙将军发生了口角之争，沙将军更甚是当街殴打皇兄，直到本皇子赶到阻拦，他才停下。定是他心怀不满，才对皇兄下了毒手。”
    秦荇罡皱着眉，抬头看向沙净问道：“沙将军与逍遥王有过节之事，可属实？”
    “属实，”沙净道：“不过，人不是我杀的，我是听到尖叫才追进来的。”
    “属下可作证。”一名士兵道。
    “跑进来怕是为了贼喊捉贼洗清嫌疑吧。”金则旗道：“这刚听到尖叫便跑了进来，应是伏在客栈附近已久，沙将军，此时你不该在军营练兵吗？”
    沙净轻笑了一声，道：“贼喊捉贼？有意思，是不是该再加上个栽赃陷害，五皇子？把我引到这附近，再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很好奇你堂堂虎丘国的皇子，是怎么知道琉璃国的将军此时应该在哪在做什么的。是不是特地调查过，或是安插了――眼线，嗯？”
    金则旗道：“沙将军这是在转移视线混淆视听吗？说本皇子把你引过来，那你说说是怎么把你引过来的，可有人证？”
    沙净眉头微挑，并未言语，他确实没有人证，哪怕是将军府上的人应当也都没见着黑衣人。
    在此时，秦荇罡的视线落在了那柄凶器上，这柄剑健身锃亮如霜月，剑柄是用玉打造的，一看便知是把绝世宝剑，不是常人所用。他撇开剑尾的流苏，一个“沙”字映入眼帘。
    他惊愕的抬起头，问道：“沙将军，这是您的剑？”
    沙净苦笑着点了点头。
    秦荇罡站起身抱拳道：“沙将军得罪了，还请您跟末将走一趟。”
    “走吧。”沙净道，现在唯一有力的证据都指向他，一时间他也无法澄清自己的罪，还是尽早让刑部插手此事为好。
    在走到门口时，沙净停下脚步回眸看向金则旗，笑道：“五皇子这件事是不会这样结束的，我沙净可不是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天牢。
    沙净躺在床板上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演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企图寻找破绽。
    “回府拿个剑还能把自己送牢里来了。”牢房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沙净坐起身看向牢房外杨戬，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饿死没？”杨戬道，他蹲下身，将食盒中的吃食一样样拿出。
    沙净玩笑道：“这么丰富，断头饭吗？”
    杨戬闻言有些不悦，他敛眉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会把你救出来的。”
    沙净笑笑拿起一个鸡腿大快朵颐，天牢中伙食不怎么好，加上有心事晚饭他就吃了几口，到现在确实是饿了。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嘴里塞满了肉，沙净含糊的问道。
    “金则旗将书信送去了虎丘国，预计虎丘国会借这么个事情狮子大开口。”杨戬答道。
    “那我呢？”沙净问道：“就这么一直把我关着？”
    杨戬沉默了片刻，道：“金则旗想让你给金则野偿命，但根据你的表述，此事另有隐情，斟酌之下，圣上提出给刑部五日的时间调查事情真相，若事情没有进展五日后便……处决你给虎丘国一个交代。”
    “五日，”沙净长吁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什么进展，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杨戬说道，他的目光十分坚毅。
    五日之后若未找出真凶，就算丢了这身盔甲，他也要将沙净救出去。
    沙净揉了揉他紧锁的眉头，笑道：“会没事的，我沙净从小到大没有因为被算计吃过亏，他金则旗想利用我还得再活个几十年。”
    杨戬眉头舒展了些，在沙净油腻的唇瓣亲吻了一下，道：“你慢慢吃，我回去继续查了，天牢的守卫我吩咐过，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那就谢谢杨大将军了。”
    看着杨戬离去的背影，沙净好转的食欲又降了下去，虽然嘴上说的如何轻松，他的内心还是沉重的，出于一种对死亡的畏惧，还有一种遗憾——他刚才真应该把杨戬给留下来，五日后就算是被斩首了，怎么着也体验过人间极乐。
    收拾了一下残羹冷炙，沙净又躺回了床上。他闭上了眼，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就像睡着了一样，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着，白日的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连黑衣人有几根睫毛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耳边传来轻微的锁链晃动的声音，沙净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思绪从记忆中抽了回来。
    牢房被人打开了。
    沙净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想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突然传来匕首划破空气的声音，沙净登时睁了眼往地上滚去，尽管对方蒙着面，沙净还是看出对方就是白日偷他剑的那个黑衣人。
    沙净吹了个口哨，笑道：“怎么，这是怕被查出真相杀人灭口来了？”
    黑衣人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冲了过来，沙净堪堪闪过，这人的武功不可小觑。
    看着大开的牢门，沙净找准时机跑了出去，不是他怂，留下来就是赤手空拳送人头。
    “来人啊！有刺客啊！”沙净大叫着，企图引起守卫的注意，然而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当他跑出到守卫休憩的地方时，发现这些守卫全被抹了脖子没了生机。
    他拿起守卫掉落在地上的刀转身与黑衣人对峙了起来。
    “怎么不跑了？”黑衣人的声音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声音沙哑干瘪像破风箱一般。
    沙净道：“爷有武器了，还比你长，爷还怕什么。”
    黑衣人嗤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琉璃国的将军有几分本事。”话落，提起匕首刺了过去。
    沙净见状眼神一凛，这人是个左撇子！
    第19章
    沉浸于惊喜之中，匕首突击到了眼前，沙净侧头躲过，刀刃贴着他的睫毛走过。
    “沙将军，比试的时候可要专心，不然命很快就没了。”黑衣人道。
    “谢谢提醒。”沙净笑道，说着挽了个剑花朝对方逼去，黑衣人被逼到了墙角他踩着墙飞身而上，一个翻滚落到了沙净身后，沙净灵活转身再次攻去，就在剑刃相接之时，甬道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高呼：“抓刺客！”
    外面的守卫终于发现牢房内的异常了。
    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即扔了个霹雳弹，一阵火光闪过黑衣人消失在了原地。
    “沙将军你没事吧？”守卫跑上来问道。
    “无事，”沙净勾唇笑道：“我要见刑部尚书周琰康。”
    ……
    大殿之上。
    “圣上，仵作重新重新查验了伤口，发现凶手确实是左撇子。”周琰康道。
    裴擒道：“沙将军惯用右手，如此一来，凶手便不是他了。”
    金则旗上前道：“圣上，仅仅靠这一点就断定沙将军无罪未免也太武断，惯用右手的人怎么就不能用左手杀人了？”
    裴擒看了眼沙净，眉眼带着几不可见的笑意，他道：“沙将军你自己说吧。”
    沙净气定神闲的走向金则旗面前，举起自己的左手说道：“皇子有所不知，我这只手自小受过伤，伤了筋骨，平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不过相较于右手力气却是小了许多，是绝无可能刺穿肋骨进入心脏的。”
    他扫了一眼金则旗身后的使团，视线在一个人身上停留了许久，而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想皇子应当比本将军更清楚谁是真正的凶手。”
    金则旗面无异常，道：“沙将军说笑了，本皇子怎会知道。”他又俯首对裴擒说道：“冤枉了沙将军是我们的不对，不过逍遥王的确是在贵国出的事，请琉璃国圣上给我们一个交代。”
    裴擒眸底带着冷冽，问道：“你们要什么交代？”
    金则旗抬起头，直视着裴擒，道：“虎丘国逍遥王在琉璃国惨死，根据我们国君的意思，希望琉璃国以燕尾郡赔偿。”
    燕尾郡是琉璃国与虎丘国交界处的一个郡，因形似燕尾而得名。
    “放肆！”裴擒怒斥道。
    金则旗脸上并无惧色，继续道：“若圣上不愿，那我们只好自己取。”
    自己取，那就是开战。
    裴擒冷笑道：“这才是你们此行前来的目的吧。”
    金则旗道：“不管圣上您怎么说，只要交出燕尾郡作为赔礼，逍遥王一事我们就接受道歉了。”
    “使团来琉璃国有段时间了，也是时候回去了。”裴擒道，若不是不能斩来使，他早就下令将这帮野心勃勃的异邦人全拖出去斩了。
    金则旗行礼道：“如此，那只能战场上见。”话落，他带着使团转身离去。
    裴擒愤怒的拍了一下龙椅，道：“打下个挞国真当自己是天下霸主了，福总管，宣杨大将军觐见。”
    “嗻~”
    一个月后，杨靖安奉命率兵驻守琉璃国西面边境。
    春季万物复苏，是耕耘播种的季节，在这以农业为主的时期，各国也都心照不宣，尽管有再大的矛盾一般也不会在春季开战。杨靖安一行人，奉命来边境也仅是驻守，以防万一。
    但没想到，虎丘国那帮疯子竟然开战了，他们与挞国的战争结束才不过两月。
    琉璃国自是不会害怕，虎丘国要开战，那就奉陪到底。
    但在双方交战进入白热化阶段时，尉迟国竟然横插一脚，琉璃国一时间腹背受敌。琉璃国大多兵力都聚集在西部边境，东部只有陈将军带领的一万兵马，而对方兵马却有十五万之多，陈将军不敌最后战死沙场。
    万幸南蛮部落并未临阵倒戈，反而借兵一万帮助琉璃国。西部本就战事吃紧，只能腾出两万兵马由杨戬与沙净率领前去支援东部。
    夜幕降临，主帅营帐中。
    沙净坐在矮榻上，而杨戬正枕着他的膝盖睡觉。近日战事越来越紧，杨戬在那排兵布阵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的眉头紧皱着，拧成一个“川”字，眼底有淡淡的青影，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的模样，很是憔悴。
    沙净心疼的柔着杨戬的眉间，现在这场战事，军马紧缺且不说，随着战争的持续，琉璃国内粮草的调度也变得困难，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琉璃国最终怕是要被那两国瓜分，成为他国附庸。
    其实，卫良玉有一计，然而杨戬不愿用。
    尉迟国新帝夺嫡之时，国内便是血雨腥风，百姓民不聊生，新帝登记后更是无节制的横征暴敛，此次出兵琉璃国亦是当权者的一意孤行。敌军人马虽多，气势汹汹，但实则是一盘散沙，士兵多数是慑于威胁参战。由此一来，若是擒了他们的将领，这场仗也差不多结束了。
    琉璃国与尉迟国交界的地方有一段山谷，在那里极易设下埋伏。卫良玉的计策便是将敌方主将引入山谷，而后用滚石阻断两端去路，最后乱箭将人射杀。计划看似简单，但最困难的一点便是如何将人引入山谷或者说以谁为诱饵。
    能让敌方主将追入山谷擒拿，无名小卒肯定不行，一般的将领不值得对方冒这个险，主帅杨戬要主持大局也不行，最好的诱饵便是副将沙净。
    这也是为什么杨戬不认同这个计划。
    诱敌的队伍几乎等同于送命，即便运气好一开始没有死在追兵的刀剑下，没有死在无差别的滚石攻击中，敌方一旦发现这是陷阱，定会竭力击杀沙净垫背。
    杨戬的身躯突然震了一下，眼睛骤然睁开。
    “做噩梦了吗？”沙净担忧的问道。
    杨戬揉了揉额头，淡笑道：“没事，原本只想眯一会，没想到睡着了。”说着，又拿起桌案上的公文看了起来。
    沙净眉头微敛，张了张嘴，踌躇许久后说道：“杨戬，让我去吧。”
    杨戬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后又继续翻看起公文，若无其事的说道：“你说什么呢。”
    沙净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让我去吧。”
    杨戬放下了公文，道：“我是不会让任何一个将士去送死的。”
    沙净眼睛微微染了红，他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再像现在这样僵持下去，我们就要弹尽粮绝了。所需的三千将士他们自己站出来了，就等一个沙将军了。”
    杨戬转过了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沉声道：“我才是主帅，我不同意。”
    “杨戬！”沙净喊道：“我现在不去，一个月后尉迟国照样攻破国门照样能够杀了我！何不让我去拼一把，我是沙净，是琉璃国圣上亲封的护国将军，职责是守卫国门、保护百姓，这是我的命。”
    杨戬站起了身，双手紧紧的锢住了沙净的双臂，质问道：“你不是最惜命了吗，你只是为了钱才从军的不是吗，你只个骗子，这个国家与你无关不是吗？”
    沙净摇了摇头：“五年前你若没带我回来，或许就是那样的，但现在不是了，我在乎你在乎的……唔……”唇上传来一阵刺痛，言语被吞没在唇齿之间。
    杨戬凶狠的啃噬着，紧紧的拥抱着，想将沙净与自己融为一体，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了。
    沙净能够感受到杨戬的不安，双手也紧紧的回抱着对方，他道：“唔……杨戬，诱敌一计并非毫无生机，我会回来的。”
    “你是我的沙将军，不是琉璃国的沙将军。”杨戬执拗的说道。
    沙净轻叹了一声，道：“杨戬，我是琉璃国的将军，你不让我去这是一种侮辱。”
    杨戬的心刺痛了一下，他抱住沙净不再说话。
    沙净知道杨戬妥协了，也知道杨戬心中的痛处，这一去或许是生离死别，但他别无选择。他在杨戬耳边苦笑道：“杨戬，你抱我吧……”
    对两人来说，或许都是一种慰藉。
    杨戬轻柔的抚上了沙净的后背……
    红鸾帐动虫鸣稀，琉璃香汗浮玉肌。不知何来娇嗔语，月傍云霄花容羞。
    沙净的眉间有几分疲惫，他抬起缀满红梅的手臂，温柔的拍了拍伏在他颈间的杨戬。
    “不要去好不好。”杨戬闷闷的说道。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沙净道。
    “我去。”杨戬抬起头目光坚毅的看着沙净说道。
    “你是主帅，你去了谁来主持大局？”
    “你是卫叔一手交出来的，完全有能力带兵，你来当主帅，我去诱敌。”杨戬正色道。
    沙净轻笑了一声：“别闹，行军中临时换将可是大忌。你别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我武功那么好，那些滚石奈何不了我。你只要尽快擒杀了对面主将，那些人也就伤不了我了，我会活下来的。”
    “你发誓一定会活下来。”
    “你幼不幼稚，还发誓。”沙净笑道。
    “你发誓。”杨戬坚持道。
    “好好好，发誓发誓。”沙净举起了手应付道：“我发誓，一定会活下来。满意了？”
    “你一定要活下来，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嗯。睡觉吧，明日要好好谋划一下具体计策。”沙净道。
    第20章
    出征的这一天沙净与杨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遥遥的相望了一眼，而后沙净带着大军出战，杨戬带着部分兵马埋伏在山谷上。
    无垠的旷野上，野草已经开始泛黄，秋风呼啸若野兽哀鸣，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两方大军对峙着，一方兵马虽然在数量上不足敌方一半，但气势却不输分毫。
    “杨戬这是怕得躲在后方不敢出来了吗？竟让副将带兵，哈哈哈哈……”雄壮的黑驹上，尉迟国主将曹合光放肆的嘲笑着。
    沙净扯了扯嘴角，轻蔑的说道：“我们将军能待在后方也是能耐，他文武双全，就算不上战场也可在后方排兵布阵、指挥战场，可不像你只是区区一介武夫，只能在这无脑的挥舞着兵刃。从军三十年这才第一次当上主将，若不是卖主求荣，凭你，坐的上这位置吗？”
    曹合光本是太子尉迟津的人，无德无能但好高骛远。但幸运的是有个当镇国将军的兄长曹合德处处提携他。然而，曹合光非但没有心存感激，反而将曹合德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事事针对，认为如果没有曹合德那镇魂将军的位置便是他的。
    在尉迟国得夺嫡之战中，曹合光出卖了太子，出卖了自己的兄长，带着情报叛入尉迟风的阵营，最后导致尉迟津被擒，曹合德被斩。新帝尉迟风登基后，他才堪堪顶了镇国将军的位置。
    众目睽睽之下，沙净不留余力的戳曹合光的痛处，不留情面的贬低着。他要激怒曹合光，促进之后计划的进行。
    曹合光的脸沉了下来，像灶炉上的铁锅底部一样黑，但尚且存着理智，他道：“沙将军的这张嘴皮子倒是厉害，就是不知道能接的住老夫几招。”
    沙净继续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然为什么曹将军带领着十五万兵马都三四个月了还未攻破我们城门，要知道我们才三万多兵马啊。要放在我们琉璃国，主将――早就请辞了。”
    曹合光怒目圆瞪，呵斥道：“竖子尔敢！”
    沙净冷笑了一声，命令道：“全体列阵！给我杀！”
    他话音落下，琉璃国士兵迅速列阵朝对方突进。
    曹合光一声令下，尉迟国士兵也向前冲锋，而他则御马提刀朝沙净砍去。
    看着面目狰狞朝自己冲来的曹合光，沙净淡然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秋日之下，偃月刀泛着冷冽的寒光朝着沙净的脖颈袭去，沙净后仰躲过了攻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旋身扫腿将人踹下了马。
    他持剑飞身下马，朝着摔倒在地的曹合光刺去，曹合光举刀阻挡，剑和刀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尉迟国副将见将军有难上前相助，沙净不得已退开了身。
    曹合光长啸一声从地上爬起，手持偃月刀再次朝沙净砍去，沙净并未躲闪而是举剑抵挡，下一刻，他不禁暗骂了一声，曹合光虽武技平平，但力气却大的惊人，他的虎口被震的生疼。
    沙净后撤了几步，白玉剑柄上染了几分殷红。
    曹合光见状得意的嗤笑了一声，再次朝沙净袭了过去。但沙净没有再与他正面交锋，而是不停的灵活躲闪着，再趁其不备在他身上划上个几刀，曹合光像只猴一样被耍着。几十个回合下来，曹合光身上被划出了不少血痕，而沙净身上只落了几道小伤。
    沙净想或许可以直接将这人杀了，他运气向前冲去，在剑尖贴上曹合光盔甲的时候，护卫将军的人马上前来支援，沙净非但没有夺了曹合光的命，自己的腰侧反而被砍伤了。
    如今战场的形势也变得对他们不利，因人数产生的劣势逐渐显露了出来。沙净瞥了眼曹合光跃上了战马，高声命令道：“撤退！”
    上万人马即刻向后撤离。
    不负所望，曹合光下令追来。
    后撤了一里，琉璃国的军队兵分三路，一路由沙净带领通向山谷，另外两路则通向城池，他们先入城引走部分敌军兵力，再通过地道出城前往山谷支援。
    曹合光不做他想也将兵分了三路，由另外两名将军带领，自己则领一路前去追沙净。
    “将军，穷寇莫追，前方是明月谷，极易设下埋伏，怕是有诈啊！”副将墨茯苓劝说道。
    曹合光愤恨的盯着他，一掌掴了过去，墨茯苓嘴角淌下一道血痕。
    曹合光道：“我才是主将，用不着你指手画脚！都给我追！”
    墨茯苓垂下了眼眸，道：“是，将军。”
    在尉迟国军队深入山谷时，山顶上，一股红烟升腾而起，沙净见状吼道：“隐蔽！”琉璃国士兵立即架起铁盾贴着山体躲避。
    曹合光意识到中了计，登时下令撤退，然而这时已经迟了，无数滚石从山上滚落，滚石有大有小，小的约莫触及人腰，大的则有一丈多高，飞落而下，碾的绯红汁水横飞。
    他们的退路被堵住了。
    正当他们准备向前拼杀时，前路也被堵住了，即便是一些做好防卫的琉璃国士兵也未幸免于难。
    然而，灾难才刚刚开始，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从空中倾泻而下，沙净赶忙率人躲到了巨石后面。而尉迟国士兵大多根本没反应过来，顷刻间便被射成了筛子。
    “杀！”箭雨后，杨戬带着兵马从山顶冲了下来。
    尉迟国大部分兵马都被阻隔在巨石之外，留在山谷中的士兵经过那阵箭雨也死了大半，一时间溃不成军。
    曹合光的头盔早在躲避箭雨的时候就不知道掉哪去了，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脸上尽是血污还沾着泥沙，一只眼睛还充着血，看上去跟疯子一样，毫无方才英姿勃发的模样。
    混乱的战场中，他发疯似的四处搜寻着什么，即便是跑过来保护他的将士都被他一刀斩死，在看到沙净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
    在箭雨中，沙净为了救一个小兵不小心被射中了大腿，现在行动很是不便，看着过关斩将而来的曹合光，他只能一步步向后退着。但很快，他的后背就贴上了凹凸不平的山石，没有了退路。
    曹合光狂笑道：“就算今日我折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好过。”
    沙净单着脚站直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如看污秽似的看着曹合光，道：“就凭你吗？”
    虽然知道很可能打不过，还会把对方彻底激怒，但输人不能输阵！
    果然，曹合光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沙净举起长剑拼尽全力才堪堪抵挡了下来，但是，刀刃仍向他慢慢贴近，与他的眼睛相距不过一拳。就在这时，曹合光突然卸了力，沙净趁机一掌将人掀开，这才看到曹合光的心脏处没入了一只箭，从后背而入穿透前胸露出一寸有余的箭头。
    “沙净，你没事吧？”杨戬拿着弓箭神色慌张的从远处跑来，上下打量着沙净，在看到大腿上的箭矢还有身上一道道伤痕的时候，眼底尽是心疼之色。
    局势大致已经把控，尉迟国士兵都已缴械投降。
    沙净推开了在他身上摸索的杨戬，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要面子的。
    沙净道：“别整的我跟娘们似的，一点小伤而已，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
    杨戬抹了抹他脸上的血渍，凑到他的耳边调笑道：“在相公面前逞什么能，看你疼的指甲都扣进肉里了，为夫允许你撒娇。”
    沙净白了他一眼，但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然而不过片刻他的神色变得惊恐。跪伏在地的墨茯苓竟还没死透，他捡起身边的□□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投掷了过来。
    沙净惊呼了一声：“小心！”登时抱着杨戬转换了位置，殷红的献血从他嘴里咳出。方才还鲜活的人儿转眼间便失了大半生机，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看着从沙净后背喷涌而出的鲜血，杨戬顿时目眦尽裂，双手无助的捂着伤口，咆哮道：“叫军医！叫军医！”
    他捧着沙净的脸，呢喃道：“沙净坚持住，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一行清泪自他眼角滑下。
    沙净痛到麻木，看到伤心的爱人，他想抚慰，但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喉管里也尽是汩汩流动的鲜血，堵的他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他可能活不过今日了……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用唇形告诉杨戬：“对不起。”
    对不起，我食言了，不能一直陪着你……
    杨戬无措的摇了摇头：“你不能死，你发过誓说会活下来的，你若死了，我便陪你一起。”
    沙净露出一抹苦笑，他道：“活……下去，我在……奈何桥头等你百年，下辈子……真的……一辈子在一起……”他的意识慢慢的模糊，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听得他心脏阵阵抽痛。
    ……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还身披功德金光，要不要留下来当我的孟公？”孟婆丢下桥头的摊子，屁颠屁颠的对着一个刚入地府的新魂凑了过去。
    第21章
    沙净再次恢复意识时，周遭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样。
    四周是黑压压的一片，全靠嵌在石壁上的火把照明，但火光是幽蓝色的，随着阵阵阴风忽明忽暗，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安慰，反而有一种透彻骨髓的阴冷。耳边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好像是从远处桥下那血红的河水中传出来的。
    他现在正排在一个队伍的末端。队伍很长，约莫有十丈，在队伍的尽头有一个摊子，摊主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岁的少女，面容姣好，身材窈窕，但沙净对此除却疑惑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沙净拍拍自己前面一个人的肩膀，问道：“请问这队伍是做什么？”
    前面那人行动僵硬，木讷的转过了头，沙净在看到那人的容貌时不禁吓了一大跳。只见这人面色清白，舌头伸出足足有一尺长，脖颈也有青紫色的勒痕。
    沙净这才想起来他被□□穿了胸，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这儿是地府，那女子是孟婆！
    思及此，沙净赶忙离开了队伍。他不能喝下孟婆汤，不能去投胎转世，他要在这等杨戬百年。
    但他刚出了队伍，便引来的孟婆的注意，他被轻浮的挑起了下巴。
    沙净不悦的蹙起了眉头，一巴掌将脸上的玉手拍走。
    孟婆委屈的搓了搓被拍出红印子的手，瘪嘴道：“真凶。”
    沙净没有施舍她多余的一分眼神，径直找了块形似椅子的大石头坐下。孟婆自讨没趣，就回到自己的摊子上去了，在临走前，神色怜悯的看了眼沙净屁股下的大石头，但眸色深处却尽是幸灾乐祸。
    大石头上，沙净紧促着眉头，脑海中不间断的回荡着离别时听到的那声嘶吼，对于自己的离去，杨戬应当是很痛苦吧……
    在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被黑白无常带到了沙净方才待的队伍末端，她的神色呆滞，在黑白无常离开时，她的眼底才恢复了清明了。与沙净一样，她想要询问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位仁兄这是何处，但在看到吊死鬼的惨样时吓得尖叫出了声，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她哆嗦着看了下四周，并未发现什么鬼差，心中便有了想法，转身往身后的鬼门逃去，意图回到人间。但她才跑出十几，牛头马面便突然隐现了，将人拖回了领汤的队伍。
    牛头道：“姑娘你已身死，凡是的一切便与你无关了，早日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去吧。”
    那女子激烈的挣扎着，喊道：“不！我没死！柳郎还在家等我。”
    牛头与马面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似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他们将人带离了队伍，朝着沙净所在的大石头走去。
    石头是背对着他们的，走近时他们才发现三生石上竟然坐着一个鬼，眼底有几分差异，不过在看到那周身刺目的功德金光时也就释然了。
    身披功德金光的鬼或是生前做了善事的良善之辈或是受世人供奉的大造化者。像沙净这样功德昌盛金光刺目的，要不就是修了几世的阴德，要不就是受了世人供奉，前者可在地府谋个不错的职位，后者更是可能会直接飞升成上仙。无论哪一种，都是牛头马面这一等级的小鬼仙所怠慢不得的。
    马面对着沙净抱拳行礼道：“贵人，可否请您让一下？”
    沙净回过了神，抬眸疑惑的看向这一鬼两仙。
    “贵人，您坐着三生石了，我们要用。”马面重复道。
    “奥，对不起。”沙净立马起身退到了一边，道：“你们用。”
    牛头捏了个法诀，三生石即刻发了光，一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气鼓鼓的飞了出来，操着一口小奶音恶狠狠的咒骂道：“孟婆你个臭婆娘竟敢又封印小爷，等小爷修成正果定将把你扔进忘川河！”话落，他又呆萌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在看到沙净时，眼睛瞪得溜圆，一下子飞扑了过去：“你个无知的小鬼，竟敢坐在小爷英俊的大脸上，小爷要弄死你！”
    牛头马面貌似对此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牛头面无表情的一把抓住了三生，而后对沙净抱歉的笑了笑。
    “啊啊啊！你放开小爷，小爷要弄死他！”三生扑腾着腿叫唤道。
    牛头道：“三生大人，你这样要让阎王知道了……”
    听到这话，三生立刻安分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找小爷什么事？”
    牛头指着女鬼说道：“这人不愿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三生嘟囔了一声：“凡人真是麻烦。”随后挥了一下手，空中出现无数光点，慢慢聚集成了一道光屏，光屏快速的演绎着女鬼的生前之事。
    见沙净也在一旁看着，牛头解释道：“三生大人可以看到八荒六合中所有生灵的前世今生以及来世。”
    沙净会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了光屏上，女鬼名唤安玥儿，是个痴情之人，不过却是真心错付。她所爱的男人柳京华为进京赶考的盘缠将她卖入了青楼，并许诺功成名就之时定回来娶她。他与老鸨的约定是半年，半年之内老鸨保证安玥儿只是个清倌。然而，在柳京华高中状元之时却并未归来，半年之约也很快到了，安玥儿被老鸨强迫去出卖身体，她宁死不屈最终自裁了。
    安玥儿看着光屏，还是不愿相信事实，泪水糊了一脸：“不，柳郎还在等我，他还在等我。”
    马面道：“安姑娘，喝了孟婆汤便什么都忘了，早日去投个好胎吧。”
    “不，我不去！”安玥儿嘶吼道，她的身上突然冒起了黑气，猛地一用力挣脱了束缚。
    牛头马面的手中顷刻间幻化出锁链朝安玥儿袭去，安玥儿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擒住了。
    牛头马面的眼中放出了红光，异口同声的问道：“若在冥顽不化休怪我们无情！”
    “放开我！”安玥儿面目狰狞的咆哮道。
    牛头马面见状，联手结了一个印，并将其打入了安玥儿体内，安玥儿身上的黑气尽数褪去，魂体看上去也单薄了几分。他们将鬼往忘川河畔拉去。
    “这是要做什么？”沙净问道。
    三生插着腰傲娇的嗤笑了一声，道：“没见识了吧，这种直接狂化的鬼还有赖在奈何桥头不肯走的鬼都会被鬼差丢进忘川河，让灵魂永生永世承受万蚁噬心之痛。”
    沙净问道：“在奈何桥头滞留也会被丢进去？”
    三生瞥了一眼他道：“自然，地府每天要来这么多鬼，若都赖着不走，那还了得。”
    沙净闻言皱了皱眉，拳头紧握着，心里思忖着自己打败牛头马面的可能性有多大。
    三生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道：“你放心，向你这样功德多到刺目的人他们动不了你，但小爷提醒你一句，尽早投胎，要不让孟婆那臭婆娘带你去阎王那儿谋份差事，地府阴气重，你这功德早晚会被耗光的。”
    沙净看着傲娇的要死但心眼不坏的三生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他道：“谢谢三生大人提点。”
    远处传来安玥儿凄厉的惨叫，她被投入忘川河了，沙净眼底冷漠一片，毫无怜悯之心。
    三生探究性的审视着沙净，直言道：“你就没点反应？”
    沙净淡然的问道：“要什么反应？”
    三生嘟囔道：“这么冷漠，真不知道你那这一身功德金光怎么来的。”
    沙净并未言语，绕开飞在空中的三生，在三生石上坐下。
    三生登时炸了毛：“喂喂喂！把你的屁股从小爷尊贵的身躯上挪开！”
    沙净非但没有起开，反而慵懒的向后瘫倒了，他道：“我可没坐你身上。”
    “屁嘞！你坐的是小爷的真身，你给我起开！”
    “不起。”沙净道，若他没猜错，这三生除了那能够看透生灵三生的能力，攻击力就如奶娃娃一般。
    “哼，你不走我走。”三生气鼓鼓的说道，话落他飞回了石头里。只见这三生石突然长出了四个小脚，嘎噔一下飞速的跑开了，还停留在原地的沙净从半空落到了地上，摔得他尾椎生疼。
    跑的远远三生又重新幻化出了身躯，站在三生石上插着腰说道：“只有尊敬的阎王大人才可以坐小爷，你这种无知的小鬼离小爷远点！”
    “哦呦~小三生，被你逃出来啦~”孟婆趁三生不注意一把将人抓在了手里，恶劣的揉搓着三生圆鼓鼓的小脸蛋。
    “尼个牢吕棱晃开嫂爷（你个老女人放开小爷）！”三生扑腾着四肢说道。
    孟婆不顾他的挣扎继续放在手里揉搓，坐到三生石上豪放的翘起了二郎腿，粗犷的动作配上精致的脸蛋看上去很是违和。她抬头看向沙净问道：“小三生应该都跟你说了，怎么样想好了吗，是要去投胎还是让我带你去见阎王。”
    沙净道：“都不去，我要在这等人。”
    孟婆道：“虽然你功德深厚，但你应该知道，在这，你的功德经不起耗。”
    “我要在这等人，我承诺他的。”沙净重复道。
    “啧，”孟婆扶了扶额，问道：“是等心上人吧？”
    第22章
    “嗯。”沙净沉声应道。
    孟婆丢开三生，掏了掏耳朵说道：“我在这奈何桥待了三千年什么没见过，在此姐姐奉劝你一句早日去投胎吧，以你这身功德金光下辈子铁定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至于情爱，你等的再辛苦，恐怕到头来只得了个移情别恋，人啊，最容易变心了，何况有‘生离死别’这么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在。”
    沙净摇了摇头，淡笑道：“我信他，也愿意等。我沙净这辈子除了命没在乎过什么东西，但他是我宁愿舍弃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即便要入忘川受万蚁噬心之苦，我也要等。”
    孟婆拍拍手起身道：“行吧，既然你要找死，不，是找苦吃，我也不拦着，我就在奈何桥头，你要改变心意了随时都可来找我。不过我可提醒你，等你这功德金黄散尽到时候可就只是个普通的鬼了。”
    沙净俯首作揖道：“谢孟姑娘挂念。”
    忘川河畔，沙净百无聊赖的与三生坐着大眼瞪小眼。
    三生飞上前一巴掌将沙净的脸扇到一边，道：“看什么看，小爷的美貌是你这种胡子拉碴的大伯能够觊觎的吗！”
    大伯？他死的时候可是只有二十三岁，不过看看三生小奶娃的模样，沙净也就释然了，这样比起来可不是大伯嘛。
    沙净看着三生饶有兴致的问道：“我不能觊觎那谁能觊觎？”
    三生道：“自然是阎王大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
    沙净轻笑了一声，这三生大概是阎王的头号追随者。
    “你笑什么！难道小爷说的不对吗，小心小爷向阎王打小报告把你丢进十八层地狱。”三生狐假虎威道。
    沙净笑道：“三生大人说得对。”
    他又问道：“这地府无聊的很，大人平时都会做些什么？”
    三生嫌弃道：“你干坐在这儿自然无聊，哪像小爷天天都要探鬼魂今生之事忙得很。”
    沙净看着在三生石上躺了大半天的三生，挑眉问道：“你忙吗？”
    “比你忙。等小爷再助十万个魂灵就可以成仙了，到时候怎么也能跟陆判平起平坐。”三生瞟了眼沙净，叹气道：“唉，小爷这宏伟的志向跟你这种凡人说也说不明白。”
    “嗯，我只要等到他便好了。”沙净道，他转身看向了忘川河，恰巧看到一个鬼魂没入河水中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这河还能淹死鬼的吗？”他问道。
    三生坐直了身子，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面色无常的说道：“不是淹死的，这是与忘川融为一体了。鬼魂在忘川河中待上五十年便会化水，不然忘川河早被鬼魂填满了。”
    沙净含糊的叹了声：“那应当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三生突然狐疑的端详着沙净。
    沙净开口问道：“怎么了？”
    三生指着他惊讶的说道：“你身上的功德金光怎么越来越盛了？”他思索了片刻说道：“是凡界有人供奉你！”
    三生愤愤不平的拍了拍小肉腿，飞身绕着沙净转了两圈，道：“啊――你都有凡人供奉，小爷却没有。”
    “供奉？”沙净疑惑道，是拜佛求神的供奉？他吗？
    “你活着时候是做什么的？”三生好奇的问道，这么会获得功德都顶的上他在地府干活十几年了。
    “是个将军。”
    “战死沙场了？”
    “嗯。”
    “那怪不得。”为国捐躯的大将军总是受人敬仰的，受人供奉也不奇怪。
    三生提醒道：“屏气凝神你便可看到他们的容貌听到他们的声音。”
    沙净面露迷茫，下意识的问道：“是……来自凡界？”
    “正是。”三生道。
    沙净一时间欣喜若狂，感觉自己早已沉寂的心快要激动的重新跳动起来了，身为鬼魂的他或许能重新看到杨戬了。
    他迅速的按照三生说的方法做，眼前果真隐约出现了人影，耳边也传来模糊的声音，随着他精神力的集中越来越清晰。
    沙净看到他大约身处一个庙中，大概是百姓为他建的，而他现在是一尊石像，只有眼睛能够转动。他期待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杨戬，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在他面前是一个老妪和一个青年男子，两人嘴里呢喃着：“沙将军保佑我儿（我）高中武状元。”
    沙净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坦然了。
    看着他们在请愿，沙净问道：“他们在请求我，我应该怎么做？”
    三生摊摊手道：“你不是上仙是回不了愿。”
    “这样吗……”
    虽然供奉的不是仙，但这庙中香客还是蛮多的，短短半个时辰就有二十多人参拜。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沙净的视线内，此人穿着一身劲装，但脸上却毫无精气神，他的面色十分苍白，双目无神十分空洞，像是被抽了魂的行尸走肉。沙净恨不得冲上去将人拥在怀里，可无论他怎么跑，他与杨戬的距离始终是那么远。
    他感觉到衣领被拉住了。
    “你再往前跑就要跳进忘川河了！”三生吃力的拉着沙净说道。
    沙净这才回过神，他不过是借了石像一双眼，目前还身处地府。
    杨戬在沙净的石像前跪下，布满血丝的双眼溢上了泪水，沙哑的说道：“沙净，我又来看你了，他们说在你的将军祠内说什么话你都能听到，但为什么你都没来找我，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梦到你了，我快要疯了……”
    “杨戬，我听得到，我都听得到。”
    “三生，我怎样才能和他说话，或者是入梦。”看到杨戬的模样沙净心痛的难以复加。
    “只有上仙才可以与凡人对话或者是入梦。”三生说道。
    沙净立即收回了石像中的神识，他想起了孟婆说的话，她可以带他去阎王那儿谋份差事，到时候他便是仙了，便可与杨戬说话了。
    “诶，你要去哪？”三生追着匆匆往奈何桥边奔去的沙净问道。
    “这么快就想开了？”孟婆放下汤勺笑盈盈的问道。
    “嗯。”
    孟婆心想，情果然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这人在不久前才信誓旦旦的说要在这儿等上个百年，现如今就坚持不下了。
    沙净不知孟婆心之所想，又问道：“在地府当差后，还能去投胎吗？”
    他确实想与杨戬说话，但更想与之相守，若因此失了与杨戬下一世相守的机会是不值当的。
    “自然是不能，鬼差想当便当想走便走，地府岂不乱套了。”孟婆道，又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据说成为上仙便可同凡人说话。”
    孟婆轻笑了一声，道：“你若打的这个想法还是回去吧，阎王任命的都是鬼仙可不是上仙，只有功德圆满飞升天庭由玉帝亲自任命的才是上仙。”
    “竟是如此。”沙净蹙眉道：“谢孟姑娘解惑。”
    话落，重新回到忘川河边坐下，意识又回到了将军祠中。自己终是贪心了，能这样看到杨戬也好……
    三生飞到了沙净身边，乖巧坐下，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沙净，安慰道：“小爷我活了一万年我知道的，一百年时间过的很快的，刷的一下就过去了，你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小爷和阎王大人有点交情，可以请他帮忙，让你们下辈子投胎投的近一点。”
    沙净收回了视线，拍了拍三生的小脑袋，正色道：“谢谢你三生。”
    三生不好意思的拧过了头，脸蛋红扑扑的，他挠挠头说道：“这对小爷来说不过屁大点事。”
    ……
    自那日后沙净有事做了，每日都坐在忘川河边等杨戬来将军祠同他说话。
    杨戬每日都会来，有时是早上，有时是下午，有时是深夜。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情绪也逐渐好转，至少看上去不是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但眉间还是有浓浓的愁绪。
    就这样过了十多年，有一天，沙净没再等到杨戬，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他的石像旁边多了一尊将军像，那是杨戬的模样。
    秦金石说：“戬儿熬了这么久，终是熬不下去了……”
    沙净这才知道，十日前杨戬因郁结于心去世了。但是，在这奈何桥头他并被遇到杨戬的魂魄，他赶忙去问孟婆。
    孟婆闻言有几分诧异，这几日她没遇到过叫杨戬的鬼魂。按理说人哪怕是妖死了魂魄都会被黑白无常带到地府，她近几日也没听到什么鬼魂外逃的消息，那就留有一种可能，沙净口中的杨戬是仙界下凡历劫的神仙，他们不入轮回，死后就直接回天庭了。但遇到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神仙历劫一般千年才遇那么一次。
    孟婆问道：“你确定他死了？”
    “嗯。”沙净应道。
    “我帮你去判官那儿瞧瞧生死簿。”孟婆道，她还是不敢相信沙净等的是个神仙。
    沙净坐在忘川河边焦灼的等待着，他又出现了不好的预感，好似他永远都要见不到杨戬了。孟婆很快就回来了，但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带着几分怜悯。
    沙净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孟姑娘，杨戬他怎么样了？”
    孟婆踌躇了一番，最后道：“你还是尽早投胎吧，或是去阎王那儿找一份好差事。”
    沙净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道：“怎，怎么了？”
    孟婆道：“杨戬他是天庭下凡历劫的上仙，凡界的经历于他来说就如南柯一梦，他若真的心中有你，在他□□凡胎身死的那一刻便来找你了，怎么会这么久都不见他的身影。”
    沙净闻言心脏处传来一阵绞痛，但很快就被他平息了下来。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相信杨戬定会来找他的。
    沙净道：“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他一定会来的，百年之约还有八十多年在。”
    孟婆突然厉声道：“他们这些上仙最是无情，在凡界养的狗都比他们有心，等他们不过虚耗自己的时光。”
    沙净被她突如其来的戾气给惊到了，这孟婆好像与某个上仙有渊源。
    孟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甩袖离去了，她同沙净道：“想开了再来找我。”
    第23章
    沙净自然是选择继续等待，日复一日的坐在忘川河畔，他等到了杨靖安与唐诗画，等到了秦金石与卫良玉，等到了琉璃国灭亡，等到了将军祠被毁，可始终未等到杨戬。
    没有将军祠的供奉，他身上的功德金光也愈发黯淡。孟婆与三生劝他：“去投胎吧。”
    沙净总说：“再等等，他会来的。”
    直到百年之约仅剩几天，沙净身上的功德金光也只剩薄薄一层，他心中筑起的高墙逐渐分崩离析，杨戬真的会来吗？
    百年之约到达的这一天，沙净身上的功德金光也散尽了，牛头马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沙净，走吧。”牛头并未动用武力而是平静的说道，对于这个鬼魂他还是敬佩的，为了一个承诺竟然放弃飞黄腾达的机会，在这奈何桥头等了百年之久。
    沙净并未走向孟婆的摊子，而是走向了忘川河畔，他的眼睛隐隐泛红，慢慢溢上了泪水，嘴角挂起了一抹淡笑，看上去令人心疼。
    他对牛头马面说道：“我要再等五十年。”这次以魂灵为赌注，若等不到，便消散于忘川吧。
    “不行！”一个少年跳出来说道。
    他是三生，十年前修足了功德幻化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目前真身留于奈何桥头，而精魄在阎王殿中当值。今日是沙净百年之约到期的日子，他便过来看看，杨戬没来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沙净竟这么傻，为了个负心汉放弃转生的机会。
    虽然三生有上万岁了，但在沙净眼中他就跟弟弟一样，百年间多亏有他与孟婆的陪伴才没有那般孤独。
    沙净熟练的摸了摸三生的脑瓜子，玩笑道：“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偷偷摸进忘川河，不要让你看到我被痛哭的惨样。”
    三生拍开了沙净的手，恨铁不成钢的扣了一下他的脑瓜子，道：“进什么忘川河，给小爷乖乖投胎去！”
    “做人太累了，还是待在这忘川河里好，最多要忍受那么一点疼痛。”沙净淡然的说道，他回顾过自己的往生，发现在没有杨戬的前十六年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活着而已，在往后的几年他的生命才因为杨戬有了色彩。如果再去人世走一遭，还是为活着而活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三生晃了晃沙净的身子，想让沙净清醒点，他怒吼道：“说什么屁话，那是一点疼痛吗？那是噬心之痛，那是永世不得超生！”
    沙净苦笑道：“可没他，没意思。”
    三生道：“你只要喝了孟婆的汤，就什么都忘了，可以重新开始全新的人生。你若再世不想为人，我也可以帮你投入妖道，妖族没有那些条条框框，你可以活的自在些。”
    沙净固执地摇了摇头。
    三生退步道：“那你先去投胎，我帮你留意着这儿，若杨戬来了，我帮你拦下等你再次来地府可好？”
    三生期待着看着沙净，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沙净蹙眉正想再次拒绝，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在意识丧失前他心想：原来鬼也是可以被打晕的吗……
    孟婆吹了下额角的碎发，对着三生抛了下媚眼，勾唇道：“小屁孩学着点，跟这种死心眼的人没什么话可说的，直接打晕就好了。”
    话落，孟婆素手一翻，一口盛着淡黄色汤药的碗出现在她手中，她利落的掰开沙净的嘴巴一股脑儿的灌了进去。
    三生被她这顿操作惊住了，他指着孟婆道：“臭婆娘，你这是干什么！？”
    孟婆峨眉微挑，淡然道：“灌汤啊，看不出来吗？”
    “你这不合规矩，怎可强制给人灌汤！若被阎王知道了可是要治罪的！”
    孟婆无所谓的说道：“你不说我不说，阎王怎么会知道。”
    奈何桥头一众鬼、牛头马面：……
    孟婆凉凉的扫了他们一眼，众鬼立马抬头望天吹口哨。
    她看向三生继续道：“是吧？”
    “可是……”这样的话，就等于他要欺骗阎王，他怎么能欺骗阎王大人。
    孟婆看透了他心中的顾虑，于是道：“你难道真的忍心看沙净受这噬心之痛吗？还有你可别忘了，若没有沙净你现在可能还是个奶娃娃。”
    三生自有记忆起便同孟婆的鬼魂一起出现在这忘川河畔，阎王取走了孟婆身上的红线，作为补偿许了她一个修仙的法子，孟婆最后成了地府的一个小仙。而三生也就勉强被阎王应允留在地府，不过不知为何，他在地府修炼极慢，积攒的功德总被阴气磨损，但待在功德昌盛的沙净身旁，他的功德就神奇的丝毫未损，他因此修为大有精进，身体也变大了。
    三生的脸纠结的拧巴成了一团，最后咬牙道：“好，我不说！”
    孟婆笑道：“算你识相，不然老娘就把你扔忘川河里去。”
    三生瘪嘴嘟囔道：“真是恶毒。”
    孟婆道：“你说什么？”
    “我说现在要怎么办？”三生心虚的指着昏迷的沙净问道。
    “等他醒来就送他入轮回。”
    三生石上，沙净悠悠转醒，入目的加大版牛头马面惊了他一下，他揉了揉后颈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牛头马面一手一边抓起沙净的手道：“你该去投胎了。”
    沙净心中疑惑，但当看到一旁的汤碗时也就明了了，这是对自己灌了孟婆汤，可是他什么都还记得。
    沙净道：“看来天意也想让我留在忘川。”
    “你都还记得？”三生焦急的逛着孟婆的手，问道：“臭婆娘，你的汤怎么没用了！”
    孟婆目光复杂的落在沙净身上，颇有同病相怜的意味。
    孟婆的汤失效了，牛头马面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们担忧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记忆还在是不能入轮回的，我等前去向阎王禀明情况。”
    孟婆伸手两人拦了下来，她问沙净道：“我有一法可助你飞升成上仙，你可愿意学？”
    沙净惊愕的看向孟婆，八荒六合之内谁人不想修炼成上仙，修炼方法又何其珍贵，孟婆竟愿意教与他。并且，有修仙的法子孟婆为何不自己修炼，却在这地府待了万年？
    “可愿意？”孟婆又问道。
    “愿意！”沙净答道，只要能再见到杨戬，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又问道：“孟姑娘有什么条件？”
    “条件？”孟婆沉默了片刻，脸上带着几分忧伤，她道：“来日你若去了天庭，帮我问问香火琳宫的月老――是否还记得望江上的孟三娘。”
    “沙净记下了。”
    孟婆对三生说道：“你帮我去派汤，我在这教沙净修炼之法。”
    “嗯，好。”三生点头应道。
    孟婆又对牛头马面行礼道：“今日之事还望两位大人保密，若阎王到时发现了，所有后果由我孟婆一人承担。”
    “孟姑娘放心，我俩定会守口如瓶。”牛头马面异口同声道。
    “那沙净，我们开始吧。”
    孟婆修仙的法子是阎王告知她的。上古时期，仙界是应允神仙谈恋爱的，但随着仙界仙位趋于饱和，玉皇大帝便下了禁令――禁止神仙恋爱，以及禁止仙族私授修仙之法，只许三清六御各多收一名弟子。
    月老的红绳树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天地灵宝，上有一根红线与树同生，唤共情，用它绑住的有缘人受天道庇护的，天规不可侵犯半分。
    阎王――东极妙严清华大帝，认为情爱是生灵的本性，他怕自己有朝一日会犯了天规，于是以教习孟婆仙法为代价换走了莫名在孟婆手中的共情。
    孟婆得了修习之法，但修炼到鬼仙便不再继续了，内心深处她想见到那人，但怕自己卑微的赶上前去得到的却是不想听到的答案，因此她选择在这等，等他来找自己，这一等便是万年……
    她笑沙净想不开，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上古时期天材地宝无数，修行相对来说也轻松许多，而到现在几乎不能倚靠外力了，对我们来说最快的方法便是超度亡灵、修满功德。”孟婆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奈何桥上，她身上金光乍现，金光顺着指尖流去形成一根线朝忘川河中伸去，纤长的金线在忘川河中搅动，最后捞出了一个婴灵。
    婴灵虽被捞出了忘川河免去了噬心之痛，但还是伤心的哭嚎着：“娘亲，我听话，不要不要我！娘亲――”
    孟婆头疼的皱了皱眉，金线将婴灵的嘴巴封的严严实实，她威胁道：“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回下去，让你一辈子见不到你的娘亲。”
    婴灵闻言马上收住了呜咽，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孟婆这才解开金线将他放在奈何桥上，她道：“我可以帮你见你娘亲最后一面，但事成之后你必须要幻化成彼岸花，留在黄泉路上引魂千年，你可愿意？”
    婴灵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道：“我愿意！”
    孟婆的手中幻化出了一根红绸，甩向了沙净，她道：“抓紧了。”
    沙净依她所言拉住了红绸，下一刻眼前的景象便变了。
    第24章
    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走过了一列成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声十分的热闹。形容猥琐的新郎坐在高头大马上笑得露出蜡黄的牙齿，想必对这门亲事十分的满意。
    孟婆瞥了一眼沙净道：“可把红绸拉好了，不然灰飞烟灭了可别怪我。”
    沙净识趣的用红绸在自己的手脖子上绕了几圈。
    婴灵天真的扯了扯孟婆的衣角，问道：“神仙姐姐，我的娘亲在哪里？”
    孟婆指了指那花轿说道：“在那里面。”
    感受到里面比常人弱上几分的气息，孟婆蹙眉说道：“刚堕胎不过半月，损了身子并未好全就赶着嫁人，怎么回事？”
    沙净打量了四周，发现围观的百姓在那指指点点，显有真心祝福的模样，开口道：“倒像是逼良为娼的戏码。”
    “走，过去看看。”孟婆道。
    他们刚走进花轿，竟看到新娘正拿着一把匕首往自己的手腕割去。婴灵惊叫了一声“娘亲”，朝新娘体内冲了进去，新娘登时昏睡了过去，匕首掉在毛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沙净与孟婆相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入目的是一片桃林，桃花开的正艳，花瓣随着微风阵阵飘落着，空气中还缭绕着洋洋盈耳的古筝声。在桃花林的深处有一间屋舍，琴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沙净与孟婆循着声音走去，见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玩乐在一起，孩子依偎在母亲怀中，闲适的听着父亲的琴鸣声。孩子是婴灵的模样，母亲是那位新娘，而父亲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书生。
    这书生沙净与孟婆曾经见过，就在几个月前的奈何桥头。因在世时无功无过，并未打入地狱受刑，直接去投胎转世了。没想到在这再次见面了。
    看到沙净眼中的疑惑，孟婆解释道：“这是这名女子营造的梦境。”
    就在这时，孟婆腰间的铃铛响了一下。
    这枚铃铛没有铜舌，沙净原以为只是个装饰，不料竟会响。
    听到铃铛声，孟婆挥手驱散了梦境，桃花源在顷刻间崩塌，四周变得黑压压一片，除了他们四人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顾女子眼中的惊愕，孟婆径直对婴灵道：“有话尽快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婴灵抱着新娘的小腿哭诉道，明明娘亲心中是爱着自己的，方才在桃林中他能感觉的到。
    新娘看着哭泣的婴灵眼眶变得湿润，双手哆嗦着弯下了腰，声音颤抖着：“你，你是月儿吗？”
    “月儿”是她刚怀孕时与书生为肚中孩子起得小名。
    婴灵点了点头。
    新娘登时抱着婴灵大哭起来：“月儿，娘亲对不起你，你爹不要我们了，你姥爷日夜操劳也要撑不下去了，娘亲实在没有办法了……”
    新娘家中世代经商，家底厚实，可因得罪了权贵一朝家道中落。为了不让家业毁在自己手中，新娘父亲将女儿嫁给了早觊觎新娘已久的一个土财主。可新娘早已和书生私定终身，自是不愿嫁，于是决定与书生私奔。
    然而事情被新娘父亲知道了，他不想失去这个女儿，于是找土财主解了婚约。土财主调查到了个中缘由，派人前去将书生处所将人活活打死，并托人模仿书生笔迹写了一封绝情书。新娘来到书生处所时看到书信只当是书生抛弃自己了，自此心灰意冷。
    今日如约嫁了那土财主，家中也应收到了银两，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婴灵擦了擦新娘的眼泪，说道：“娘亲不要哭了，月儿原谅娘亲了，只要娘亲是爱我的就好了。”
    “是娘亲不好，娘亲马上就来陪你了。”
    婴灵摇了摇头道：“不，娘亲你要好好活着，姥爷就只有你了，只要活着总会好起来的。”他身上闪过一霎那的戾气――至于碍眼的人，他帮娘亲除掉就好了。
    沙净眉头微挑，看向了孟婆。孟婆微微摇头，表示稍安勿躁，而手则放到了腰间的招魂铃。
    婴灵与新娘道别好了，回到了孟婆身边。
    “道好别了？”孟婆问道。
    婴灵答道：“嗯，神仙姐姐，我可以最后看一眼凡界的街道吗？”
    孟婆笑道：“自然可以。”
    沙净与孟婆刚带婴灵出了梦境，婴灵骤然长出半尺长的指甲朝土财主袭去。幸亏孟婆早有准备，轻轻一敲招魂铃，婴灵便疼得在地上打滚。
    孟婆走到婴灵身边叹了口气道：“真是不乖，凡界的事鬼可管不了。”
    “可是如果没有他，娘亲便可开开心心的活着了！”婴灵痛苦的叫喊道。
    “那也轮不到你来管，你这样做反而会乱了你娘与他的因果。到时候不仅害了你娘，还会害了你自己。”
    “可是……”
    “没有可是，”孟婆打断道，她再次敲击了一下铃铛，婴灵总算结束了折磨。
    孟婆又对一旁的沙净说道：“往后你若遇到这样没有规矩的鬼魂，切记要像我这般及时敲铃阻止，不要让他们乱了人间的秩序，不然他们要受罪，于你修为也有损。”
    “是。”沙净应道。
    瞟了眼趴在地上舒缓的婴灵，孟婆问道：“可还想杀人？”
    婴灵喘着粗气说道：“不了，神仙姐姐带我回地府吧。”会伤害娘亲的事情他怎么会做呢。
    回到地府之后，沙净看到一团金光从婴灵眉心浮现飘到了孟婆跟前。
    孟婆牵引着这团金光放到了沙净的面前，道：“这便是修仙之法，明白了吗？”
    沙净点头道：“应当就是消除魂灵的执念。”
    孟婆道：“对了一半，忘川河中的魂灵不尽相同，那些恶灵是万万碰不得的，他们只有贪欲，就算你消了他们的执念得到的可不是功德，而是孽障。”
    沙净思索了一番，问道：“如何辨别恶灵？”
    “那得凭你自己的本事去看。”
    孟婆将腰间的铃铛摘下给了沙净，道：“这叫招魂铃，往后你可凭这个出入人间，但不是随心所欲的，只能出现在超度的魂灵其执念所在之地。在人间时，招魂铃会响两声，第一声铃响意味着还只能在人间待上一盏茶的时间，第二声铃响会被直接带回地府。”
    能出入地府的物件想必是十分珍贵的宝物，但沙净没有矫情，直接收下了。
    第25章
    千年之后。
    黄泉路上尽是彼岸花，连着忘川河畔也开了不少，火红一片，煞是好看。忘川河相较于千年之前也安静的许多，鲜有鬼魂的嘶嚎声。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正立于花海之中，腰间没有铜舌的铃铛随着阵阵阴风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身着一袭白衣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不过，他脸上茂盛的黑色美髯看上去十分突兀。
    沙净掐了个诀，身上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功德金光，沙净的手开始不停的舞动着似是在结印，他身上金光的颜色随着他的动作越变越淡，最后归于透明附着在他身上，薄如蝉翼。
    沙净漫步走到忘川河畔，蹲下身去，径直将手身伸入了忘川河中。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忘川的河水流过时竟然直接避开了沙净的手。
    沙净看着这一幕嘴角慢慢上扬，随之笑出了声：“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当他正准备去将消息告知孟婆时，地府骤然间亮如白昼，一道金光从九天而来照在沙净身上，沙净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腾飞起来。
    天庭瑶池边上。
    太白金星正与赤脚大仙下着棋，眼角棋局就要输了，太白金星灵机一动，佯装惊讶的指着赤脚大仙身后说道：“玉帝您怎么来了？”
    赤脚大仙闻言当即起身参拜，然而眼前空无一人，哪来的玉帝，赤脚大仙意识道自己中了计，果然棋盘被人动了子，而太白金星却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赤脚大仙指着太白金星的鼻子骂道：“臭不要脸的，又动棋子。”
    “怎么说话的呢，谁动棋子了，下不过我就直说呗。”
    “行，”赤脚大仙冷哼了一声，撩褂重新坐了下去，道：“今天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使手段你也赢不过我。”
    太白金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道：“说的你能赢我似的。”
    赤脚大仙不想再搭理这个无赖，捞起一个棋子正要放在棋盘上，却看到远处登仙台上空竟出现了七彩祥云。
    他收了棋子指着那方向惊愕的说道：“你快看，七彩祥云！”
    太白金星头也没回，嗤笑道：“用我骗你的方法来骗我，还用这么扯的借口，你觉得我会上当吗？”
    每当有仙人飞升时，登仙台上空便会出现七彩祥云，距上一位仙人飞升已经有数万年，撂谁那儿都没人信。
    “是真的！”赤脚大仙道。
    “呵，我不信，你就别废心机了，快下！”
    “嘿，我说你这人，”赤脚大仙二话不说，双手怼着太白金星的脸强行拧了过去。
    “我警告你放开我啊，别逼我动手，我……”看到远处的七彩祥云，太白金星噤了声，片刻之后，他道：“真的啊。”
    “废话。”
    太白金星立刻拉起了赤脚大仙的手。
    赤脚大仙挣扎着问道：“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看热闹去啊！”
    此时的登仙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位高权重的或许顾及面子并未前来观看，那些个小仙娥以及各宫的管事倒是来了不少。也不问话，就在那张望着。
    饶是沙净见过的世面再多，此时自己像个稀罕玩意儿似的被看着也很不自在。
    庆幸引路的小仙娥来了，沙净才脱离了那尴尬的境地。
    小仙娥道：“上仙，玉帝在凌霄宝殿等您，请随奴婢来。”
    沙净儒雅的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这位上仙是三清六御哪位座下的吗？”一个小仙娥小声询问道。
    “不知道，未听说哪位又收弟子了，不过这位上仙浑身的气度看上去倒像是太上老君门下了。”
    “确实。”
    “你们在这讨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直接去凌霄宝殿外探探。”
    “在理。”
    “诶诶诶，新晋的上仙呢？”太白金星拦着一群小仙娥问道。
    “方才被带去凌霄宝殿了。”这个小仙娥答道。
    “都怪你拖拖拉拉的。”太白金星对着赤脚大仙埋汰道，又急匆匆的往凌霄大殿赶去。
    凌霄宝殿上，玉帝和王母位于上座，几位与神仙选官相关的上仙则立于两侧。
    玉帝对着沙净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沙净的腰间，道：“招魂铃，原来是阎王的弟子。”
    孟婆很早就同他交代过，那修仙的法子是阎王给她的，有朝一日他若飞升成仙，有人问起便答是东极妙严清华大帝的弟子。
    沙净回答道：“正是。”
    “你师傅近来可好？”
    “很好。”沙净答道。
    说到阎王，沙净是真的服气，为了帮三生提升修为，带着三生满世界的寻找天材地宝，丢了个傀儡放在地府就跑没影了，也不怕地府的鬼怪没他镇压全都逃了出去。
    寒暄了两句，玉帝就进入了正题，天庭的仙位差不多都满了，他得好好看看该给沙净一个什么身份。
    玉帝接过司命星君递过来的折子，里面写了沙净在凡界的生平。
    在看到里面内容的时候，玉帝长眉微挑，道：“原以为是个读书人，没想到在凡界时是一国的护国将军。”他轻笑了一声，又道：“也是，阎王不喜欢舞文弄墨的。”
    在凡界时，沙净就深知帝王都是喜怒无常的，心想这三界之主应当有过而无不及，因此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在那安静的杵着。
    玉帝召来身边的武曲星君问道：“天庭中可有什么职位空缺。”
    武曲星回答道：“天庭中各宫各殿、各方各处皆不缺人，倒是玉帝您缺个贴身的侍卫。”
    玉帝捋了捋胡子，自上次大战结束以来，妖族无主，魔族式微，天庭已有几百万年未经动荡了，他的上一任贴身侍卫早在百万年前就被调去看守南天门了，让这沙净替了这空缺的位置也无妨。
    玉帝道：“那便封个卷帘大将，跟在朕身边护朕周全，与二十八星宿一样，赐居太微玉清宫。这几日你便四处熟悉一下天庭，七日后再来朕这报道。”
    “谢玉帝。”沙净俯首作揖道。
    既然是贴身侍卫，那玉帝上朝时他也能跟着，到时候满朝的文武官员谁是杨戬一看便知。
    玉帝道：“若无事便退下吧，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问你殿中的仙娥便好。”
    “是。”
    刚出了凌霄宝殿，沙净便被一个表情慈祥、留着雪白长眉和胡须的仙人给拉住了。
    “嘿嘿，仙友好啊，我是太白金星~”太白金星抓着沙净的右手笑道，像是认识了上万年的老友。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太白金星，久仰。在下新任卷帘大将。”沙净笑道。
    “新任卷帘大将，不错不错。仙友，师从何处啊？”太白金星挑动着双眉询问道。
    沙净答道：“家师东极妙严清华大帝。”
    下一秒太白金星突然开心的扭动起了身子，还嘚瑟的用拂尘刮过了与他同来的另一名仙人的鼻尖，语气也额外的欠扁，只听他道：“赤脚大仙，不好意思，我猜对了，记得早点叫宫娥把你那忘忧花花露送过来哦~”
    方才来的时候，太白金星拉着赤脚大仙打了个赌，猜猜沙净师从何处，谁猜对了可向对方讨要一件宝贝。太白金星猜是阎王的弟子，而赤脚大仙则猜是太上老君的弟子。
    “知道了知道了。”赤脚大仙一手扶着额头挥手说道，心脏是一阵阵的抽痛。忘忧花千年才开那么一次，花露千年也就得那么一滴，他那一瓶可是足足耗了他几万年，他自己都没舍得用一滴，现在一下子全没了！
    沙净只觉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这天庭的上仙竟是如此不羁。
    太白金星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失了态，瞬间恢复成了一副冰清玉洁的仙人之姿，他指着一旁的赤脚大仙介绍道：“这位是赤脚大仙。”
    沙净行礼道：“上仙好。”
    赤脚大仙端庄的回了一礼。
    太白金星正经了一会就又绷不住了，他神秘兮兮的对着沙净勾了勾手。
    沙净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将耳朵附了过去。
    然而却听到太白金星问：“听说月老与孟婆有一腿是真的还是假的？”
    沙净嘴角微微抽动，答道：“这我不知。”
    太白金星又问道：“那阎王偷偷娶了一个冥后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
    “上仙，这我也不知。”
    太白金星皱了皱眉，道：“你师父，你能不知道？”
    沙净道：“阎王只教了我修行之法，其余之事我确实不知。”
    太白金星不信邪的继续问道：“那……”
    沙净着实是怕了，他急忙道：“玉帝方才吩咐了一些事，我得尽快去办，先行告辞了！”语罢，他掐了个术法带着小仙娥飞速离去。
    “诶！别走啊，你先说说黑无常和白无常有一腿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太白金星在后面叫道……
    终于到了处清净地儿，沙净才停下了脚步，他心有余悸的问道：“像太白金星这样的上仙还有几个？”下次他肯定都绕着走。
    仙娥笑道：“上仙放心，天庭中就属太白金星消息最灵通。”
    “那便好。”
    “上仙，要先带您去寝殿吗？”
    沙净想了想道：“你知道香火琳宫哪儿吗？先带我去月老那儿。”
    仙娥道：“上仙与月老是旧识吗？”
    沙净看了眼仙娥道：“并不是。”
    仙娥连忙说道：“奴婢并非有意冒犯，上仙或许不知，月老已在香火琳宫中待了上万年，除了玉帝传令谁都不见。”
    “这样，”沙净蹙眉道：“是故人所托，传句话就好。”
    “原来如此，那应是可以的。”
    香火琳宫是天下有情人情之所缘之处，红墙黑瓦，本应是个热闹欢喜之地，可现在却大门紧闭着，毫无生机，看上去十分的萧条。
    仙娥上前敲了敲门，大门应声打开，不过只有一条小小的缝，露出一个小仙童的眼睛，正疑惑的看着他们。
    仙娥道：“这位是新任的卷帘大将，想要拜见月老。”
    小仙童看着沙净拒绝道：“上仙，我们月老不见客。”
    沙净道：“那可否帮我向月老带句话？”
    “上仙请讲。”
    “你帮我问月老――是否还记得望江上的孟三娘。”
    “好，小仙记下了。”小仙童道。
    处理好了孟婆交代的事情，沙净要处理自己的事情了，他对小仙娥道：“初来天庭，各位上仙我还都不认识，你带我四处转转吧。”
    “是。”
    仙娥尽职尽责将各宫各殿的神仙都介绍了一遍，连仙娥仙童的数量都介绍了，具无尽细。
    走到瑶池边时，沙净状似无意的说道：“听说瑶池通向凡界，不知近千年有多少上仙从这去凡间历劫去了。”
    第26章
    小仙娥笑道：“禀告上仙，天庭近千年都未有神仙下凡历劫，不，莫说近千年，近万年都没有。而且，上仙们历劫不是从瑶池跳下去的，犯了错被贬下凡的仙人才会被天兵天将从瑶池扔下去。并且，王母娘娘说了，往瑶池里丢人会脏了瑶池的水，污了瑶池的鱼和花，几十万年前就不让这么干了。”
    沙净可对这瑶池的作用、生态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这天庭近万年都没有人下凡历劫了，那杨戬呢？他不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吗？若不是他又是谁？现在身在何处？
    沙净的眉头紧锁着，他问道：“你确定天庭近万年都无人下凡历劫？”
    “嗯，”仙娥点头道：“仙人下凡历劫是大事，得和昭华殿的司命星君，香火琳宫的月老还有许多许多上仙商议好，哪怕经过哪地儿下个雨都要与雷公电母事先说好，那些个因果都是算计好的。不然随意下凡历劫与凡人纠缠上了乱七八糟的因果，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所以，一旦有哪个上仙历劫，全天庭的人都会知晓。”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个上仙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偷偷下凡历劫了？”
    “不可能，”仙娥斩钉截铁的说道：“下凡历劫是为了修炼道心，提升修为，与凡人沾了因果，修炼反而会受到牵制，舍本逐末的事儿，不可能不可能。”
    沙净头绪纷繁，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绳，若杨戬不在天庭，他花千年时间修炼成仙是为了什么！他的心中升腾起了一股破坏欲，双拳骤然紧握着，一道劲气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向四面横扫，瑶池的白玉栏杆都被震出了裂痕。
    “上仙！”仙娥见状惊呼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怒了。
    沙净回过了神，冷着脸掐了个诀，白玉栏杆顷刻间恢复如初，他沉声道：“带我回太微玉清宫。”
    他得回去好好计划一番，若杨戬不在天庭，他或许就没有待在这的必要了。
    “是。”仙娥道。
    太微玉清宫中又有数十个大殿，沙净被安置在安辰殿，他刚到安辰殿门口便有当值的仙娥前来禀告，说月老在殿中等候他多时了。
    沙净不禁腹诽：“方才上门拜见让我吃了闭门羹，这会却是登门来访了。”
    不过来了也好，月老是个上仙，知道的东西应当比小仙娥来的多。
    “带我过去吧。”沙净道。
    月老穿着一袭红衣，一头白发如瀑倾泻触及腰间，星眸夺目，玉树临风，全然一副青年人的模样。
    初见时，沙净有几分讶异，毕竟在凡界早就有月老的传说了，怎么也是太白金星那样老爷爷的模样，没想到除了白发这一点，其他看上去这么年轻。
    片刻之后，沙净自嘲的笑了笑，算起来他也是一千多岁的老爷爷了。
    “月老，您怎么来了？”沙净语气不善的问道。一来他现在心情不好，二来这人应当是对自己的好友孟婆有所亏欠，三来他可能不会在天庭待了，所以对月老他没什么好脸色。
    然而月老对沙净的敌意并未在意，反倒对这无礼的后辈有几分倚重。
    他起身对着沙净作了一揖，道：“卷帘大将。”
    月老可是除了玉帝谁都敢得罪的人，如今一副谦逊恭敬的模样，沙净一看便知这是对自己别有所求，而且不用细想多半是跟孟婆有关。
    沙净道：“月老不必多礼，请坐。”
    月老闻言并未客气，直接坐下了，见沙净也坐下了便直入了主题，他问道：“三娘她现在可还好？”
    沙净不慌不忙的嘬了一口茶，还闭眼悠然的回味了一番，全然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架势。
    月老与孟婆的纠葛在地府时孟婆就同他说过，很久以前孟婆是望江边上的一株灵草，吸收了数十万年的日月精华最后修得了人身。
    然而为人的第一日，她便遇上了在人间历劫的月老，一见钟情，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草木修仙本就万般困难，但为了能与月老长相厮守，孟婆放弃了数十万年的修为，放弃了长生，放弃了荣登仙途的愿望，与魔族做了交易，用灵草真身换了一副人类女子的躯壳，只希望能与月老长相厮守。
    他们确实相爱了一辈子，也许下了永生永世携手共伴的诺言。然而，一朝身死，月老只是淡漠的瞟了一眼人老珠黄的孟婆便飞升离去了，无论孟婆如何哭喊他都未曾心软半分。
    当初抛弃的干脆，如今却在这惺惺作态也不知做给谁看。
    沙净淡漠的说道：“她好与不好，您去地府一看不就全都知晓了？”
    月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道：“若能去见她那就好了。”
    沙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一个上仙还有哪里不能去的吗，他道：“怎么，你要出天庭，南天门的天兵天将还会拦着你不成？”
    “拦倒不会拦着。”月老沉默了下来，手指摩挲着茶杯好像在顾虑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抬眸看向沙净，眸中全然是信赖之色，他问道：“你应当知道三生石和共情，也知道他们在哪。”
    “嗯。”
    沙净点头应道：“但这与你出不出得了天庭有什么干系。”
    “但是玉帝与众仙家并不知道三生石与共情在地府。”
    月老抿了口茶道：“三生石与共情都是天庭至宝，前者可窥探三生，后者除却是天道认可的红绳，最重要的是可以镇魂。当年，三娘为了我舍弃了真身，她不知道草木成精若是没有壳子，神魂是会灰飞烟灭的，也就是说，她的躯体身死之日，便是她神魂湮灭之时。”
    月老继续道：“那时她的阳寿所剩无几，怠慢不得，我连忙回香火琳宫取来了三生石与共情，回到凡界时，她的神魂已经在消散，我以三生石为引重聚了她的神魂，并用共情镇魂，才护得三娘神魂周全。重宝离了天庭，玉帝很快就发现了，做完这一切，将三娘交给黑白无常我就回天庭了。东西是在我香火琳宫没的，玉帝第一个就是找我问话，为了不让玉帝知道重宝在三娘那从而取了回来，我佯装不知，只说是失窃了，香火琳宫的人也都帮我说话，最后我落了个监管不力的罪名。虽然如此，玉帝并未信任我，万年来一直监测着我的踪迹。”
    “虽然三娘如今成了鬼仙重塑了□□，然而三生石与共情为她镇魂灵力也耗去了大半，一旦让玉帝知道是她用的，罚我我半无怨言，怕只怕玉帝会为难三娘。因此，万年来我未曾去找过三娘一次。”
    沙净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纷乱的纠葛，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沙净笑道：“孟婆过的好不好你自己去看一眼便知晓了。”
    “可……”
    “三生石和共情都在阎王身上，都捂的好好的，你不用担心玉帝会怀疑到孟婆身上。”
    “真……真的？”月老难以置信的问道。
    沙净点了点头。
    月老忙不迭的起身就要腾云飞去，但被灵光一闪的沙净给拦下了。
    沙净拉着月老的手臂问道：“你当年是私自下凡历劫的！”否则，怎么会与孟婆有这么深的羁绊！
    月老微愣了一下。
    沙净道：“我知月老见人心切，但不知可否耽误您一会回答晚辈几个问题？”
    月老倒是想拒绝，但如今手臂是像被寒冰玄铁一样紧锢着，动弹不得，也只好应承下了。
    “何事？”
    月老为人牵线牵了千万年，自己却未曾体验过情爱，仙界不许神仙相爱，他便私自下凡去人间体验，自此与孟婆纠缠不休。
    神仙确实会有私自下凡历劫的，除却像月老这样的，多数是为了避劫。
    有些神仙知晓自己将来会有大劫，便会率先在凡间渡一个设定好的劫骗过天道。然而，修仙者讲求的是顺应天道，这番行为明显于理不合，因此都是私下进行的。这算是个在众上仙中不公开的秘密。
    “就这些了，可以放开我了吗？”月老道。
    “谢过上仙，您慢走。”沙净松开了月老的手道。
    这样一来，他要找到杨戬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灌江口神庙中。
    杨戬从梦中惊醒，他呆愣的坐在软榻上，眼角还挂着泪痕，心里则是空荡荡的一片。
    一个长着兽耳的少年走到了他跟前，担忧的问道：“主人，您又做噩梦了吗？”
    自从一千多年前主人去看望母亲回来后，便常常会在梦中惊醒，但醒后却对梦中之事丝毫没有记忆，只觉得心脏像是空了一块。
    杨戬长眉微蹙，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道：“无事。”
    “主人，你现在要不再去找瑶姬仙子问问？或许她之前遗忘了什么。”啸天道。
    “不用了。舅母的蟠桃会还有多久？”
    “还有百年。”
    “那就蟠桃会后再去问一下母亲吧。”杨戬道。
    “可是主人，你一睡觉就会这样……”
    “那便不睡，我本就是神仙，睡不睡觉无所谓。我若去了天庭，这灌江口的蛟族怕是要出来兴风作浪。”
    啸天嘟囔道：“蛟族哪敢出来兴风作浪啊……”
    杨戬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啸天立马闭了嘴。
    第27章
    玉皇殿中。
    玉帝在执笔书画，沙净则恭敬的立于一侧。笔落，玉帝举起画卷问道：“卷帘大将觉得朕这字写的如何？”
    帛锦之上只写了四字草书――君君臣臣。
    沙净若有所思，笑道：“万岁的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小仙敬仰不已。不过小仙乃一介武夫，对书法所知甚少，若所言有不当之处，还望万岁莫要怪罪。”
    玉帝笑了笑说道：“哈哈哈，卷帘大将倒是实诚。这‘君君臣臣’是一凡界之人提出的，朕觉得说的很好，原本朕今日不过是想随便写写，没想到就写到这四个字了。”
    这是在敲打自己？
    沙净并未言语，只是低垂着眼眸静观其变。
    玉帝抬眸笑问道：“卷帘大将觉得如何？”虽脸上和善，但眼底却毫无笑意。
    沙净从容的笑道：“小仙觉得陛下说得对。”
    玉帝轻笑了一声，不明所以，随后问道：“听闻你最近和月老走的很近。”
    沙净道：“月老的话本写的很有意思，小仙常去拜读。”
    “能见到吗？朕听闻近日他不常在香火琳宫。”
    沙净眸光一闪，绕着这么一大圈原来是要问这事，直接问多好，总之真话他一句都不会说。
    沙净道：“小仙赶巧都能遇上。”
    “听闻他去的都是地府。”
    沙净蹙眉状似无辜的说道：“这小仙不知，每次前去拜访小仙只与月老谈论话本之事。”
    玉帝神色微敛，似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又道：“你应当知道，天庭在万年前丢了两件至宝――三生石与共情，若在仙族人手中还好，若落入魔族手中，怕是要生祸端，朕很是担忧。”
    沙净心中嗤笑，面上十分诚恳的说道：“小仙愿为万岁排忧解难。”
    玉帝笑道：“卷帘大将是个明白人，朕问你，你在地府待了千年之久，可曾见过三生石与共情或听说过什么流言？”
    沙净假装仔细思索了一番，摇头道：“没有。”
    玉帝叹了口气，嫌弃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不需要小仙留下来保护您吗？”沙净笑问道。
    “不用，太微玉清宫有二十八星宿在。”玉帝道。
    “那小仙就先退下了。”
    ……
    沙净闲庭漫步的走到了香火琳宫，只见月老春光满面在那浇灌着红绳树，沙净熟稔的在一旁的小桌旁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水，挑眉笑道：“难得啊，竟能能再香火琳宫遇到月老上仙，怎么，今日怎么不去地府了？”
    月老放下手中的水瓢，也坐了下来，脸上的喜悦之色简直要闪瞎沙净的眼，只听他道：“三娘叫我不要常去，免得惹了玉帝怀疑。”
    “啧啧啧，还是孟婆靠谱，你知不知道，玉帝他都问道我头上来了。”
    月老身体一僵，担忧的问道：“你怎么说？”
    沙净道：“我除了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月老起身抱拳道：“本座谢过卷帘大将了。”
    沙净一手将月老拉回了座位上，道：“月老不必客气，孟婆于我有恩，我这么做是应该的，更何况都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沙净正色道：“话说回来，三生石与共情虽然都在阎王手上，你们也要注意着些，若被玉帝知道了什么蛛丝马迹，他怕是不会轻易饶恕。”
    月老慎重的点了点头，突然他记起了一点事，道：“我从三娘那儿听说过一点你的事情，所以特地帮你留意了些。我与太上老君是故交，前几日去他殿中送仙酒时，听他说起，千余年之前瑶姬为其子杨戬在太上老君那儿算过命格。”
    沙净闻言手不禁一抖，茶水从杯中洒出，可他并未在意，而是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那人叫杨戬？”
    “正是，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沙净不知该哭该笑，神仙下凡其名与在俗世的名字往往会不尽相同，万万没想到，杨戬用的会是本名。他掸了掸衣服，就要疾步离去，但被月老拦下了。
    月老道：“你知道杨戬住哪吗，就这般急匆匆的走了。”
    “找个路人问问便知。”
    月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莫慌，你先坐下。我知道你那凡界的情郎名叫杨戬，可此杨戬可不一定彼杨戬。”
    沙净道：“是与不是，我去看看便知。”
    月老笑道：“杨戬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沙净闻言冷静了几分，坐下问道：“这话怎么说？”
    “杨戬因为母亲瑶姬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恼恨着舅舅玉皇大帝，发誓与妹妹三圣母不入天庭，住也是住在灌江口的神庙，对玉帝的旨意向来也都是爱答不理，听调不听宣。你说你一个玉帝的贴身侍卫就这么前去找他，你觉得他会见你么？”
    沙净恼道：“那我该如何？”
    月老安慰道：“莫慌，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就要到了，杨戬虽与玉帝关系不好，但与舅母王母娘娘还是谈的来的，有王母邀请，杨戬不会不给面子。到时你在蟠桃会上一看便知这杨戬是不是你那杨戬了。”
    “也只好这样了。”沙净道。
    沙净的心跳顿时失了节奏，内心莫名开始不安，距离下次蟠桃会还有三十年时间，三十年对神仙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间。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躲避一个问题，杨戬为什么不来找他，月老说，神仙历劫回来对凡界经历之事是有记忆的。杨戬是有什么苦衷，还是——在躲着自己……
    月老拍了拍沙净的肩膀说道：“我与杨戬的接触虽然不多，但对他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绝不是个懦夫。”所以，若杨戬真的是沙净在凡界的情人，哪怕两人之间的因果会对杨戬的修行有害，杨戬也绝不会躲着沙净避而不见。
    沙净自嘲了笑了一声，千余年的时间怎么让自己变得患得患失了，他应当无条件的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是。
    沙净点了点头，应道：“嗯，我也相信他。”
    “说到蟠桃会你应当是第一次参加。”
    “嗯，我成仙不足百年，借这卷帘大将的身份倒是刚好能混进去。”
    月老严肃道：“其他神仙倒是没什么，只是那四海龙王你要小心些。”
    沙净面上疑惑，问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刚来天庭不久的卷帘大将，与他们无冤无仇，小心他们做什么？”
    “这样他们才好下手啊。”月老笑道。
    “此话怎讲？”
    “龙族虽表面附属于天庭，然而他们早对玉帝心生不满。你刚来天庭不久，根基未深，还是玉帝的身边人，揪住你的错，从而在众仙面前撂了玉帝的面子，何乐而不为。”
    沙净冷笑了一声，他招谁惹谁了，因为玉帝的原因他见不了杨戬，现在又因为玉帝的原因还有可能被四海龙王使绊子，早知如此，说什么他都不当这卷帘大将，还不如去守茅房。
    沙净问道：“玉帝的真身不是龙吗，龙族的兴衰不该仰仗着玉帝吗，龙王们怎么就和玉帝结怨了。”
    月老讥讽道：“龙族的兴衰玉帝可不会放在心上，他向来不将其他龙族放在眼里，要知道蟠桃会上可从未少过那道‘龙肝凤胆’，还有龙宫，说好听点是宫殿，说到底还不是片看不上眼的海底深渊。龙王若无要事或无天庭传召，他们根本无权上天庭，在玉帝眼中，”月老顿了顿，他的眸光凌厉，凑到沙净耳边小声说道：“他们恐怕与妖族无异，只是修得了人形的畜生。”
    沙净皱了皱眉，未曾想三界之主竟是这样的人。
    月老笑道：“怎么样，玉帝是不是与你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区别，其实，你在这待的越久你就越能看清整个天庭都差不多，早已千疮百孔，只需一个外力。”月老轻轻的敲击了一下茶杯，茶杯化为了齑粉，他轻轻一吹全糊到了沙净的脸上。
    沙净没想到这月老好好了突然袭击自己，吸了好大一口碎瓷粉，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微微缓气时只见月老向外走去。
    “你这又要去干嘛？”
    月老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大笑道：“忍不住了，去找我的三娘了。”
    “呵，哪天被玉帝逮住了你就哭吧！”
    ……
    三十年后。
    南天门外，沙净焦虑的徘徊着，时不时的四处张望着。
    “上仙可是在这等什么人？”南天门的一个天兵见沙净在这杵了这么久，忍不住问道。
    沙净瞥了他一眼走过去问道：“你，认识二郎神君吗？”
    “认识，二郎神君谁不认识啊，他可是我们天庭的第一战神！”天兵骄傲的说道，活像第一战神是他本人一样。
    “那他刚进去了吗？”
    天兵闻言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一下，半捂着嘴小声对沙净说道：“没呢，听说二郎神君去看瑶姬仙子了，蟠桃会可能不会来了。”
    “什么！不回来了！”沙净大声质问道。
    吓得那天兵赶忙捂住了他的嘴：“上仙，您小声点，若传到玉帝耳中知道我在这嚼舌根，我怕是要被扔瑶池里去了。”
    “他真不来了？”沙净蹙眉问道。
    “我这也不听说的吗，谁知道呢，不过毕竟是王母娘娘办的蟠桃会，这真说不准。”
    “上仙，玉帝喊您过去。”沙净正想再问几句，一个小仙娥正好这时传话来了。
    沙净对那天兵道：“那我先过去了，若二郎神君来了，派人过来知会我一声。”
    “好嘞，上仙您慢走。”
    第28章
    沙净这官职说好听点是贴身侍卫，是卷帘大将，但实质上干的却是掀帘子、端茶倒水这些粗活，倒像是个太监总管。这些活随便哪个小仙娥都能做，但天庭却偏偏设了这么个官职由上仙担任，应当只是为了彰显玉帝的地位。
    太监总管不太监总管的沙净倒不在意，只希望那四海龙王别对他使绊子，自己能够平平安安的见到杨戬。
    然而，他这都没见到玉帝人呢，就被东海龙王算计上了。
    “你怎么走路的，眼睛瞎了吗？”一个龙头人身的家伙扯着沙净的衣袖质问道。
    沙净转过身，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这还没到瑶池呢，这龙王就开始找茬了。沙净身为卷帘大将，身份地位不比其他上仙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故意找麻烦他可不会惯着。
    他脸上挂着淡笑，眼底却无丝毫温度，左手指尖轻轻一点对方穴位，痛的龙王登时松了手。
    沙净为人低调，即便身为上仙，衣着打扮向来追求舒适，丝毫不显华丽。南海龙王也不曾见过沙净，只当他是天庭里没什么份量小仙童，把人当做出气孔，没想到这出气孔竟然对自己出了手，当即就火冒三丈了。
    现在就连天庭里一个小小的仙童都可以欺辱他们龙族了吗！
    思及此，南海龙王出了手，使出了十成十的攻击朝沙净扇去，一边怒斥道：“小小仙童竟对西海龙王不敬，本座杀了你！”
    沙净眼神一凛，出手抵挡，冷声道：“本仙君好好的在前面走着，你自个撞上来倒成了本仙君的不是了，还出如此杀招，龙王真是好大的官威！可你别忘了这里是天庭，不是你的龙宫。”
    话落，沙净使出七成功力将南海龙王打退了几步。
    南海龙王心生怨气，又要朝沙净攻去，但被人拦下了。
    来人应当是另外三个龙王，西海龙王虽被其中两人禁锢住了，但还在挣扎着。只见为首的龙王厉声道：“敖钦！”这西海龙王立马安静了下来。
    有如此气势，沙净想这人应当就是东海龙王了。
    东海龙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到了沙净面前，俯首作揖道：“多有冒犯，还望上仙见谅。这是玉肤生肌膏，为疗伤圣药，望上仙收下。”
    玉肤生肌膏沙净知道，除却疗伤还可美容养颜，有市无价，确实是个宝贝。
    沙净接过膏药，打开盖子闻了闻，笑道：“那本仙君就不客气了，蟠桃会快开始了，诸位龙王快请。”
    东海龙王笑道：“上仙先请。”
    沙净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后，东海龙王在他玉腰带的侧方塞了一片轻薄的龙鳞。
    沙净进入瑶池时，月老眼尖的发现了沙净腰间的龙鳞，心中当即咯噔了一下，收了龙鳞那意味着成了龙族的朋友。
    与龙族关系如何不重要，天庭中与龙族有交情的神仙也是有的，重要的是沙净竟把这龙鳞别在腰间，是生怕玉帝不知道吗！他到底在犯什么浑！
    月老正准备把人叫过来好好说教一番，不曾想玉帝直接发了话。
    “看来卷帘大将与诸位龙王们聊的很好。”玉帝和蔼的笑问道，眸底闪过一道流光。
    沙净是与四海龙王一同进殿的，看似说说笑笑聊的十分愉快，实则暗流涌动。
    但在玉帝眼中却是真的聊的十分投缘，毕竟那友谊的象征都被沙净别在腰间了。
    沙净敏锐的捕捉到了玉帝的不悦，当即道：“恰巧在南天门遇上就一同过来了。”
    沙净是想撇清关系，然而东海龙王却是熟络的接着说道：“虽是初见，但与卷帘大将很是投缘，相见恨晚啊。”
    这姿态，摆明了说沙净与他们龙族关系不菲。
    玉帝笑着反问道：“是吗？”
    沙净哪能没想到东海龙王这是在离间，换作几十年前他或许就默认了，趁此机会离了天庭，可当下有了杨戬的线索，说什么也要留下来。
    沙净从善如流的厚着脸皮道：“确实投缘，我们对玉帝您都有一颗真挚的仰慕之心，对您的崇拜那就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又像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啊~”语罢，他还玩味的问了下东海龙王：“您说是吧？”
    恶心不死你！
    东海龙王确实被恶心到了，恶心的不行，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也只好承认了，他艰难的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
    玉帝也没想到得来这么个答案，这马屁吹的他是十分的舒坦，看到东海龙王吃瘪的模样更是心情舒畅。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拔除了。
    众仙家都入了座，沙净则留在玉帝身边服侍，虽然手上在帮玉帝端茶倒水，但心思全在下面。杨戬他怎么还没来？
    他得目光时不时的落到入口，心情十分忐忑，余光瞥到月老正着急的朝他招手。
    沙净看向他挤了挤口型无声地问道：“怎么了？”
    月老指了指腰侧的位置。
    沙净这才发现他的腰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了一片龙鳞，他说玉帝方才怎么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瞟了眼下座的东海龙王，东海龙王淡淡的笑了笑还对着沙净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沙净面无表情的握紧腰间的龙鳞，片刻一堆粉末从他指尖流出，做完这一切挑衅的笑了笑。
    东海龙王笑意散尽，目光变得冷冽。
    事情发生只不过片刻，没人注意到这一幕，即便有人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注意力也很快就被礼官的吸引走了。
    大殿外传来礼官洪亮的通报声：“清源妙道真君到――”
    瑶池中一阵哄然。
    “二郎神君竟然来了！”
    “今日听闻他去看望瑶姬仙子了，还以为不会来了呢。”
    “二郎神君真是许久未见了，他上次来天庭应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真是难得啊。”
    ……
    沙净听到这声通报，东海龙王啥的立马被他丢到犄角旮旯去了，心简直吊到了嗓子眼，紧张的不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入口。在见到来人时，他激动的都忘记了呼吸。
    杨戬！是他的杨戬！
    然而他的这份激动，在触及杨戬冷漠的眼神时，瞬间消失殆尽，杨戬似乎不认识他了……
    杨戬神色淡漠的对上座的人说道：“路上有事耽搁故来迟了，望玉帝、王母娘娘恕罪。”
    王母娘娘是不指望玉帝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直接说道：“来了便好，戬儿入座吧。”
    “是。”
    杨戬入座后，察觉有一道热烈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起初并未在意，毕竟自己长得帅又有能力，有仙子盯着自己看是难免的事情。
    但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那道视线不仅未曾移去反而越来越烫了，杨戬心中好奇，哪位仙子竟这般大胆，看了自己这么久，于是抬头循着视线看去。
    然而仙子没有，胡子拉碴的糙汉倒是有一个。
    他曾听闻百年前天庭来了个上仙，被玉帝赐了卷帘大将一职，想必就是这人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
    不过，这阻止不了杨戬的厌恶之意，玉帝身边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杨戬秘术传音道：“卷帘大将，你再看，小心本仙挖了你的眼！”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沙净身子颤了颤，千余年前就是这声音在他耳边痴迷的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爱意。
    然而接下来冰冷的话还有那陌生而又厌恶的眼神，令沙净如坠深渊。
    他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沙净眼底尽是受伤之色。
    杨戬见状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好想将人拉入怀中安慰。但这情绪转瞬即逝，被他的理智压下了，杨戬蹙了蹙眉，心想：“这究竟怎么回事？”
    沙净见他皱眉只当是因为自己看着心生不悦了，心中除了伤痛还有怒气。自己在地府等了千年之久，为了见他修炼了千年之久，到头来这人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沙净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自己为是对方的心尖宠，实则不过是历劫途中遇到的可有可无的凡人。
    爱慕而又受伤的眼神中染上了几分怨恨，杨戬的心情顿时变得烦闷。
    他起身对王母娘娘道：“王母娘娘，小仙突然想起有要事为办，就先行退下了。”不等王母娘娘回话，杨戬就顶着众人惊异的眼神离开了瑶池。
    玉帝愤怒的敲了下桌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把他这个玉帝放在眼里吗！
    王母娘娘安抚的拍了拍玉帝手，头疼的很，这舅甥俩何时才能不像仇人一般。
    玉帝瞥了眼杵在一旁的沙净，只见他哭丧着脸，心情瞬间更糟糕了，开口就想叫骂。王母娘娘见他嘴唇翕动就要迁怒沙净，即刻解围道：“你去将蟠桃还有琉璃盏都传唤上来吧。”
    “是。”沙净木讷的应道，如丢了魂一般。
    月老在底下担忧的看着，沙净现在这模样显然不对劲，但在这蟠桃大会上，他不是杨戬能洒脱的来去自如，只能坐着干着急。
    第29章
    “上仙，上仙！”仙娥见沙净呆愣着叫了叫了两声。
    沙净迷茫的看了眼仙娥。
    “上仙，您没事吧？”仙娥问道。
    沙净摇了摇头，道：“无事。有什么需要本仙拿的吗？”
    仙娥摇了摇头，突然拍了下脑袋慌张道：“完了完了，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沙净问道：“何事？”
    “玉帝吩咐我将琉璃盏送去瑶池，今天我忙昏了头，忘记将琉璃盏取来了。”
    鸿钧老祖有三个琉璃盏，给了自己的三个徒弟，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和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一直在天庭里待着，所以就送给了玉皇大帝。琉璃盏散发着大量的天地之气，于修行有益，每当蟠桃会时，玉帝都会命仙娥将琉璃盏送去瑶池，与各路神仙共享。
    这事关玉帝的颜面，若琉璃盏没有送过去，以玉帝的性子，怕是要牵连不少人。沙净道：“那我们在这等你，你先去取来吧。”
    仙娥着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她将玉帝交给她的钥匙塞到了沙净的手中，恳求道：“这蟠桃会眼瞅着就要开始了，以我的脚程这一趟来回肯定得耗不少时间，到时怕是要赶不上了，上仙您会腾云驾雾，可否代我去取？”
    沙净想了想，这里离玉皇殿的距离对他来说并不远，等自己拿到了琉璃盏再赶去瑶池时间应当够用。
    沙净握住了钥匙，道：“好，你们先过去，在瑶池外等本仙便好。”
    “谢谢上仙，谢谢上仙！”那仙娥感激的说道。
    沙净淡然道：“举手之劳罢了。”
    况且，王母娘娘让他前来传唤蟠桃与琉璃盏，若他没将琉璃盏带过去，届时玉帝发怒自己多半也免不了一顿罚。
    当沙净带着仙娥们走进瑶池时，众仙的目光都落在了沙净手中的半阖的盒子上。
    沙净手持重宝，但心思早就飞到九天之外了，他还是无法相信杨戬彻底忘记他了，细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因此，他也忽略掉了不远处南海龙王眼底的不善。
    南海龙王的嘴角挂着邪笑，眼底若毒蛇般阴狠，在沙净经过时他伸出了脚。
    沙净未注意到脚下，一个趔趄向前冲了出去，走了两步总算是稳住身子，然而手中盒子里的琉璃盏却飞出去了，落在白玉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瑶池上各路神仙都大惊失色，那可是琉璃盏啊！
    沙净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见南海龙王神色，也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当即跪下了身子。
    玉帝拍案而起，气的嘴唇都哆嗦了，怒道：“来人，将沙净剔去仙骨，关入无间狱！”
    无间狱是天庭最残酷的刑法，是一宝器，神仙被关入其中不过百年时间便会被炼化成血水，残忍至极。
    “万岁，小仙冤枉。”沙净道。
    “众目睽睽之下打碎了琉璃盏，你有何冤枉，将人给朕带下去！”
    沙净身后的仙娥当即跪在了地上，道：“万岁，卷帘大将是无辜的，奴婢方才看见……看见……”仙娥见南海龙王眼睛像灯笼般瞪着自己，瑟缩着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了话。
    “看见了什么？”玉帝不耐烦的吼道。
    仙娥被吓了一激灵，道：“是南海龙王伸脚将卷帘大将绊倒的！”
    “贱婢，胡言乱语！”
    诡计被戳穿了，南海龙王恼羞成怒，走上前一巴掌扇在了那仙娥的脸上，那仙娥登时七窍流血没了命。
    谁也没想到南海龙王竟然当着玉帝的面杀了天庭的人。
    方才还好好的人，却因为帮自己说了一句话就死于非命，沙净登时幻化出降魔杖朝着南海龙王袭去，直取命门。
    “放肆！”玉帝道，一个两个的究竟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随着玉帝的愤怒，沙净的虎口被镇出了血，降魔杖掉落到了地上。
    南海龙王上前一步道：“玉帝，我们龙族虽受天庭管辖，但这般冤枉欺辱，怕是不妥吧。”
    玉帝沉下了脸，道：“将沙净带下去。”话虽如此，但有意无意的瞟了赤脚大仙一眼。
    赤脚大仙会意，出列道：“万岁，卷帘大将打碎琉璃盏乃无心之过，罪不至死。”
    王母娘娘也在一旁附和道：“琉璃盏虽然珍贵，但因卷帘大将的无心之举就将人处死，怕是会让众仙寒心。”
    东海龙王笑道：“确实罪不至死，但琉璃盏是鸿钧老祖所赠的贵重之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想玉帝定然心中有数该如何处置。”
    南海龙王刚那一脚角度刁钻，只有那死去的仙娥一人看到。玉帝尽管心里明白琉璃盏是因为南海龙王使绊子才碎的，但没有证据，他还是得严惩沙净。
    玉帝闭上眼道：“拖下去杖八百，贬下凡去，每七日教飞剑穿胸肋百余下。”
    状似不忍，但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内心知晓。
    “这般处罚，诸位龙王可还满意？”玉帝问道。
    东海龙王虽想罚罚沙净这贴身侍卫以报不敬之罪，顺便让玉帝难堪，杖责与剔除仙籍之刑本就够重了，不曾想玉帝还每七日教飞剑穿胸肋百余下，是因为那片龙鳞吗？真够狠的！
    一时间，东海龙王都有点同情沙净了。
    东海龙王道：“玉帝抬举小仙了，您惩罚犯错的属下，小仙可无权置喙。”
    月老手紧紧的攥着，右脚微微前移，正欲说话，但被沙净摇头示意拦下了。
    沙净垂着头，眼睑微敛，眼底如死水一般沉寂，他俯首道：“谢玉帝宽恕。”不悲不喜，令人捉摸不透。
    ……
    堕仙台。
    “你为何拦着我为你求情？”月老蹙眉问道。
    沙净刚受了杖刑，脸色十分苍白。他嘴角微勾，道：“左右都是如此，何苦拖你下水。我道行尚浅，再去修炼几年也好，我被贬流沙河不可随意走动，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
    “我想知道，杨戬他究竟是忘了我还是被散了记忆。”
    “好。”月老点头应道，他的神色担忧，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药瓶，“这是我从太上老君那儿求来的丹药，你以后……等玉帝气消了，我与众仙家请愿让玉帝收回成命，至少将你那飞剑之刑消了。”
    沙净接下了，道：“谢过月老。”让那玉帝收回成命怕是难，不过这药确是有用。
    沙净眼底漆黑一片，等他再度回到天庭，可不会再是任人揉搓的小上仙了。
    沙净跳下了堕仙台，忍受着仙骨被剥离的痛处，从今日起他便不是仙了，不过这份痛他会一直刻在心上一一还回去。
    巨大的痛处使他昏迷了过去，再度睁眼已在流沙河。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流沙河附近毫无生气。
    沙净并不在意周遭，而是服了丹药选了个平整的地打坐，他得尽快治疗周身的伤，不然七日后仙剑穿身怕是会撑不过去。
    待外伤愈合，沙净的手中出现了一朵金莲，他念了一串咒语。
    流沙河上方顿时金光大盛，而金光之中竟是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慈祥的笑问道：“如何，都想好了？”
    沙净站起身直视着如来佛祖，肯定道：“你早就知道会有今日。”
    如来面不改色，道：“你命中本无仙缘，却莫名染上了仙缘，虽得了他人得道成仙的机缘，但终究不属于你，今日成了流沙河的水妖，这是你的果。”
    “佛祖有何指教？”
    两年前，如来佛祖莫名给了他一朵金莲，说与自己做一比交易，至于交易的内容，说是时候未到。
    “吾有一弟子金蝉子要在人间经历十世苦难，你帮他历劫。”
    沙净问道：“我能得到什么？”
    如来道：“第十世时观音会告知你。”
    “我如何信你？”
    如来似乎早就知道沙净会是这个反应，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串佛珠，佛珠共有九粒，不是球形而是骷髅状的，每个有拳头大小。
    佛珠从他手中消失，出现在了沙净的脖颈上。
    如来道：“此乃九转琅琊珠，里面蕴藏着天地之气，你每助金蝉子一次，就会有一颗琅琊珠点亮释放天地之气，助你修炼。当九颗琅琊珠全部点亮的时候，可突破玉帝设在流沙河的结界。”
    沙净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若真如此，即便如来在第十世反悔他也不亏。
    沙净问道：“如何助金蝉子渡劫？”
    “见到直接杀了便好，他会来流沙河的。”
    沙净眼神一凛，金蝉子下凡经历十世苦难，除了第十世，需世世受苦百年，他中途将人杀了，金蝉子便能尽早重归仙班。
    不过：“佛祖，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些天地之气而去为金蝉子承受那些业报吗？”
    没错，他若杀了金蝉子，那金蝉子九世的苦都会加以数倍报应在他身上。
    如来佛祖淡漠道：“你没有选择，身为妖，即便有太上老君的丹药相助，若没有这些天地之气，那仙剑穿身之刑你熬不过十年。”
    沙净握紧了拳头道：“我……答应。”
    金光慢慢散去。
    灵山鹫峰顶上。
    观音立于如来身侧，问道：“如何？”
    “于我佛无缘。”
    观音掐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疑惑道：“可他的命格中与第十世的金蝉子有关联，与我们也有关联，不过……”观音微微蹙眉。
    “之后的看不清。”如来接道。
    第30章
    按理说，沙净一个没有仙缘的凡人，他的命格是十分明了的，然而在千余年前却变得模糊，在他飞升入天庭之时，竟隐现了佛缘。
    不过这佛缘时而出现时而断绝，怪异的很，这引起了如来佛祖的注意。
    金蝉子历经十世苦难的劫，也是沙净成佛的劫。
    观音道：“既是看不清，那一切都是未知数。”
    如来摇了摇头，道：“执念太重，不能成佛。”
    “那为何还与他机会？”
    人世间诚心向佛之人多了去了，为何选这么个无心向佛之人。
    “缘。”
    ……
    流沙河地处凡界，天地之气稀薄，沙净只能倚靠日月精华修炼，成效甚微。
    沙净看了看脖颈上挂着的九转琅琊珠，轻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他收敛了心神，继续打坐修炼，尽管成效甚微，但聊胜于无。
    今日正是七日之期，沙净自我打趣，不知这飞剑穿身是怎样的痛处。
    思及此，河面上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罪犯沙净出来受罚！”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沙净坦然的跳出了流沙河。
    河面的祥云之上伫立着一个人，沙净从未见过。
    那人并无多言，直言道：“可准备好受罚了？”
    沙净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人竟然幻化成了一柄剑，沙净闪过一分错愕，这剑是玉帝的佩剑，唤混沌，早已修成剑灵。沙净眼底一暗，玉帝这是要夺自己的命啊。
    但他不明白，玉帝为何要这般做。
    之前的事，怪他戒心不够，他认了。
    但这要命的刑罚他可不会傻傻的承受，手中幻化出了降妖宝杖。
    “你要抵抗？”混沌不悲不喜的说道：“但这种低阶法器连我一下都扛不住。”
    沙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混沌径直冲了上去。
    混沌即便化灵，但终究只是一把剑，没有主人在身边连一半的功力都使不出，但尽管如此，沙净对抗起来还是很吃力。毕竟岁数在那了，而沙净归根结底只是个修炼了千年的小神仙，还是以凡人之躯飞升的小神仙。
    坚持这么久也实属不易。
    “不错。”混沌由衷的赞叹道：“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沙净暗叫不好。
    一道六尺长的剑气从天而降，沙净举杖抵挡。
    但混沌说的没错，降妖宝杖终究是低阶法器，降妖宝杖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最后直接碎裂开来。
    但剑气并未停止，冲着沙净面门而去，直接将人掀倒在地。
    沙净瘫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痛，特别是脸，怕是已经破相了。
    不过刑罚才刚刚开始。
    混沌一分为十，冲着沙净刺去。
    在剑尖贴到沙净血肉的时候，沙净想自己怕是又要死了，这一次什么都没了，不知道杨戬知晓自己的死讯会怎样……
    混沌从他的手脚穿过，看似并未伤及命门，实际上真正的伤害是神魂，沙净痛的想要自裁，不过他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在昏迷之际，他没注意到，脖子上的九转琅琊珠闪了一下，从他体内穿过的混沌却黯淡了几分。
    混沌完成了任务，便回天庭主人那儿去了。
    独留沙净一人如死尸一般横躺在河岸上。
    月光之下，九转琅琊珠又散发着淡光，这次的光芒持续了很久，一道淡淡的天地之气从佛珠中散出，自沙净眉间灌入。
    若此时有人在这，便会发现，这道天地之气与方才混沌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待那天地之气全部灌入沙净眉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沙净再度醒来已经回到了流沙河的宫殿中，月老坐在一旁照顾着。
    沙净挣扎着起身，发现除却皮外伤神魂没有丝毫损伤，但那时神魂撕裂的痛处他敢肯定绝对不是幻觉。
    月老见他动作立马上前搀扶，问道：“我刚帮你上过药了，感觉如何？”
    沙净摇了摇头，道：“无碍，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死了没，没想到玉帝用的竟是寻常的剑，也不枉你给他当了百年的贴身侍卫。”
    寻常剑？他用的可是混沌。
    但目前情况不明，沙净并未将这事告知月老。
    “杨戬的那儿查出来了吗？”沙净问道。
    月老斜睨了沙净一眼，道：“自己都什么样了，还想着情郎。”
    沙净平静的看着他。
    月老无奈的说道：“您是爷，我说行了吧。杨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过凡。”
    沙净露出一抹浅笑。
    月老对着沙净的脑壳敲了一下，道：“怎么，疯了？人压根不知道历劫这回事儿你还笑。”
    “至少他不是故意忘了我。”
    沙净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旁人历劫都会记得历劫的那一世，杨戬为何会忘？”
    “那恐怕只有瑶姬知道了，据啸天说，千余年前杨戬去天庭探望瑶姬，回来后杨戬就经常做梦，梦醒之后像是失了魂总会发会呆，但对梦中之事毫无记忆。因此，我猜测杨戬或许被瑶姬动了记忆。”
    “啸天，哮天犬？”沙净激动的抓住月老的肩膀。
    月老点了点头，说到啸天月老就心疼自己的灵兽肉，养那么大，自己还没吃呢，全拿去套话了。
    在琉璃国时，啸天也在。
    “那啸天呢，他还记得吗？”
    月老道：“看样子，应当也被散了记忆。”
    沙净皱起了眉头，瑶姬是杨戬的生母，按理说并不会伤害杨戬，她为何要将杨戬和啸天在凡界的记忆给散了。
    月老捞住沙净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记忆能散就也能重新找回，他会记起你的。当务之急，是将你从这儿带出去。我已经与太上老君商议好了，再等上半个月，就去玉帝面前求情将你放出来，琉璃盏是太上老君赠予玉帝的，玉帝应当不会再追究。”
    沙净摇了摇头，坚定道：“我要留下来。”
    玉帝是三界之主，在天庭是绝对的权威，若就这样回去，沙净相信过不久自己就又会被打下凡，毕竟他是要泡玉帝的外甥。
    但玉帝的权力再大，他的手也不会正大光明的伸到如来的地盘。
    或许，他可以借助如来的力量在天庭站稳脚跟，再从长计议与玉帝抗衡。
    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提升修为。
    月老抬起沙净的手，指着上面的血窟窿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沙净嘴角微勾，宽慰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月老生气的甩开了沙净的手，道：“随你，死了鬼魂可别缠上我。”说着，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流沙河。
    沙净苦笑着，素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瓶膏药，是当初从东海龙王那儿得来的玉肤生肌膏，他嘟囔道：“方才应当等他给我敷完药再说。”
    玉肤生肌膏的效果很好，刚涂上，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沙净草草的给伤口涂了药，就开始打坐，他得弄明白混沌明明穿透他的身躯了，为何他的神魂没有丝毫受损。
    沙净内视着七通八达的经脉，惊奇的发现内里竟然游走着并被完全吸收的天地之气。
    修行之法千千万万，但最方便的就是炼化天地之气，天地之气可谓是修行的大补之物。妖、魔甚至龙族想要入主天庭，便是因为天庭中有稀薄的天地之气。
    沙净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天地之气来自于九转琅琊珠，不过，他未曾开始帮助金蝉子渡劫，按理说这其中的天地之气并不会释放。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被他发生了端倪，这天地之气竟夹杂着混沌的气息。
    沙净脑中一团雾水，难不成这是玉帝特地安排的？可是以他对玉帝的了解，玉帝绝对不会牺牲自己的佩剑让自己修炼。
    想不明白的事情沙净便不再去想，等到下次行刑或许就都明了了。
    只是不知这金蝉子何时回来。
    他刚这样想着，金莲中传来了如来的声音：“明日金蝉子便会途径流沙河。”
    “这么快？”沙净问道。
    然而，金莲中没了声音。
    沙净不顾对面有没有人，将碎成块块的降妖宝杖扔在桌子上，继续问道：“我的降妖宝杖坏了，明天我该如何杀他，是直接把他摁在水里淹死，还是掏了他的心，还是拔了他的舌头……”
    不等沙净说要，一道金光闪过，桌子上的降妖宝杖恢复如初。
    沙净满意的笑了笑，道：“谢过如来。”
    第二天一早，沙净就蹲在了流沙河旁的一个小山洞口。
    然而这一等便是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明月升起，沙净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莫不是金蝉子这一世不是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火光，由远及近。
    来人身着一袭袈裟，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持着佛珠，看上去二十岁左右。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人，他眼底三分惊异，七分喜悦。
    金蝉子上前搭话，道：“阿弥陀佛，施主，不知贫僧可否借宿一宿。”
    沙净抬头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不等金蝉子高兴，沙净接着道：“一宿太短，不如长眠？”话落，他幻化出降魔宝杖，一招刺穿了金蝉子的心脏。
    金蝉子瞪大了眼，嘴唇翕动：“为……为何？”
    “早死早超生。”沙净拔出了武器，热血喷洒而出，没一会，金蝉子没了生机。
    沙净突然浑身发热，皮肤皲裂开来，如若秋季干裂的农田。
    沙净知道是报应来了。
    不知多久，痛感消失，伴之而来的是长出新肉的瘙痒，痒的沙净满地打滚。他直接跳入了冰冷的流沙河中，痒意终于缓解了半分。
    直到身体没有了异样，沙净起了身，垂首看自己的身体，目之所及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他心头一跳，手脚并用的跑到了铜镜前，发现脸上有一道伤疤，从右眼角划到左嘴角，丑陋无比。
    他哆嗦着取出了玉肤生肌膏，涂抹在疤痕上，然而可以治愈混沌剑痕的膏药对这疤痕束手无策。
    脸上的疤痕依旧狰狞无碍。
    沙净一把掀翻了桌子，他这样，还如何去见杨戬！
    脖颈上九转琅琊珠闪了闪，一颗骷髅头中溢出缥缈的白雾，顷刻间，偌大的宫殿中溢着浓郁的天地之气。
    沙净敏锐的发现，手腕的疤痕好像淡了一点，虽然几不可见，但确实发生了变化。
    他急忙打坐修炼，待宫殿中的天地之气吸收尽尽，沙净拾起地面上的铜镜，脸上的疤痕确实淡了一点，虽还是万分丑陋，但至少还有救。
    沙净送了一口气。
    他回到河岸上，挖了个坑，把金蝉子的尸体给埋了，也不知金蝉子这一世的名字，直接立了块无名碑。
    第31章
    流沙河附近一片荒芜，除却光秃秃的山石、绵延不绝的黄沙水，还有黄土中几株生命力顽强的绿株以外，什么都没有，别说鸟不拉屎，连只虫子都没有。
    沙净每日除了修炼，就是数着日子等混沌。
    时间匆匆而过，第七日一早混沌就出现在了流沙河上。
    这一次沙净没有抵抗，飞上河面大开着四肢任由混沌行刑。
    “这次倒是识相了。”混沌道。
    “可不，还望混沌大人手下留情。”沙净道。
    “我只是玉帝的剑，你若要求情，得找玉帝。”混沌淡漠道。话落，化身为剑，一分为十，朝沙净飞驰而去。
    沙净登时就感受到了神魂的撕扯，痛到晕厥，但他死死的咬紧了牙关，他得保持清醒，看看那混着混沌气息的天地之气到底是怎么来的。
    混沌穿过躯体不过一瞬，但对神魂的伤害像是放慢了无数倍，沙净痛到感觉不到痛，意识开始昏沉，就在这时他看到脖子上的九转琅琊珠闪一下，一丝雾气从混沌身上抽离被吸入的佛珠内。
    沙净终于支撑不下去了，昏迷了过去。
    再次清醒时，沙净起身打坐，果然发现体内又出现了混沌的天地之气。
    混沌虽然修炼出了剑灵，但他的本体是一柄剑，并且不是随天地衍生的天地之灵，它是无法真正修炼的，它的修炼仅仅是吸收天地之气储存在剑中，并非真正的炼化，就像是容器还可以取出。
    而九转还魂珠不知什么原因，恰好可以将这部分的天地之气取出。
    不知道这是不是如来算到什么而有意为之。
    沙净没有细想，他只知道在当下，这些对自己并无坏处。
    流沙河畔，金蝉子的转世并没有固定的间隔，有时是二十年，有时是五十年，有时只有十年。
    五百多年下来，沙净完全变了个样。不再是以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面貌变的十分凶恶。一头柔顺的青丝变得干枯毛糙，深邃狭长的星眸如今突出的若灯笼一般，蓝靛脸上的伤疤纵横交错。一开口，那声音如雷如鼓，比地府的恶鬼还要吓人。
    月老若不是常去探望沙净，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他指定认不出。
    按理说，只是仙剑穿身之刑，沙净肯定不会变成这样。并且月老发现沙净的神魂越来越稳固了，一次他意外撞见沙净在接受混沌的刑罚，吓得他差点魂都飞了。前去查看时，沙净竟然一点事情没有。
    他多次询问沙净到底在背着自己做什么，但沙净嘴严实的很，什么都不肯说。他只好前去询问太上老君，指望着太上老君能算出点什么，然而太上老君说了句与佛有关，其他一概不肯说。
    “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月老坐在流沙河的宫殿中，俨然一副你不说我就赖在这儿不走的样子。
    沙净自然是把月老当朋友的，然而他怕自己说出他帮金蝉子度了九世的劫，耳朵怕是要被月老掐烂。
    沙净道：“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吗？”月老愤怒的说道。
    沙净脸上闪过受伤之色，他自然是知道的，五百多年来他是一天一天的看着自己变成这个模样。
    月老见沙净这杨，心顿时软了下来。他道：“算了，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只希望你不要做什么傻事才好，有需要尽管开口，我和孟婆都会尽力帮你的。”
    沙净脸上挂上一抹淡笑，道：“谢谢你们。”
    月老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天庭还有事务要处理，我先走了。”
    “嗯，慢走，常来坐。”
    “可得了，早晚要被你气死。”
    目送着月老离开，沙净也要准备出门了。自二十年前斩了金蝉子的第九世，他便可自由进出流沙河。沙净在凡界无牵无挂，要去的地方只有一处，那便是灌江口——二郎神居住的地方。
    虽已成仙，杨戬还是有在午间小憩的习惯，那是沙净观察了几个月发现的规律，也只有在这时，杨戬是一个人的。
    躲过了外面的层层的守卫，沙净溜进了杨戬的寝殿，心心念念的人正侧卧在软榻上，阖着眼。
    沙净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半跪在软榻前，目光贪婪而又放肆的描摹着杨戬的脸庞，从眉眼到鼻尖，从鼻尖到唇角。他不敢碰，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他怕将人惊醒，自己就不能继续待着了，他更怕杨戬看到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睡梦中，杨戬的薄唇翕动着，轻轻的唤了声：“沙净……”
    沙净的目露惊讶，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附耳过去，这次他真切的听到杨戬在叫他的名字。
    他还记得的自己！
    沙净激动的握上了杨戬的手，正要说“我在”。
    杨戬的表情突然狰狞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惊恐的叫道：“不要走！不要走！”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沙净即刻挣脱了杨戬的手，躲到了帘帐后面。
    进来的是啸天，他见杨戬又梦魇了，上前喊道：“主人，你醒醒。”
    但没想到主人竟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拽了过去，啸天下盘不稳，眼见就要跌倒在杨戬身上，一机灵马上变回了真身了。
    杨戬从床上惊坐而起，看着手中的狗爪子嫌弃的扔到了一边。
    啸天毫不在意，跳到地上重新幻化成了人形，问道：“主人，你又做噩梦了吗？”
    杨戬揉了揉额角，道：“不知道。”梦中的内容他一点都不记得，鬼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
    杨戬摩挲了一下手指，问道：“刚才就你在吗？”
    啸天点了点头。
    “过来。”
    啸天乖乖的挪了过去。
    杨戬一把抓起了啸天的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又在啸天掌心摸了一下，还是没感觉。刚才在梦中，他分明感觉到一双手正在握着他，心里的那块空缺瞬间就被填满了，那是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主主主人，你可以放开我吗？”被主人这样摸爪子真的好奇怪啊！
    杨戬这才注意到自己想的入神，还抓着啸天的手，登时松开了，末了还以衣服上擦了擦。
    啸天：……
    躲在帘帐后面的沙净简直就要酸死了，真想冲出去把啸天的狗爪子给剁了。不过话说回来，杨戬真的是会梦见他，但如月老所说在梦醒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确实很奇怪，不知如来知不知道个中原因。
    说曹操曹操就到，沙净刚念着，腰间别的金莲亮了起来，沙净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匆忙间碰到了身边的帘帐，帘帐上的珠串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谁在那儿！”杨戬厉声喊道。
    啸天跑过去掀开帘帐那儿空无一人。
    而沙净早就跑到十里开外了，他发誓等他恢复容貌后定然正大光明的来找杨戬。
    沙净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摘下了腰间的金莲，道：“佛祖。”
    “你不在流沙河。”如来肯定道。
    沙净没有向别人报告行踪的习惯，直接问道：“佛祖有何吩咐？”
    “还有一日金蝉子一行人就要到流沙河了。”
    “一行人，这次不只金蝉子？”
    如来道：“还有齐天大圣孙悟空以及那贬下凡的前天蓬元帅猪悟能。”
    这两人沙净在月老那儿听说过，一人曾大闹天宫，一人曾调戏了嫦娥仙子。
    沙净问道：“要将他们全杀了？”
    “不杀。”
    “那我该做什么？”
    “到时观音菩萨会告知你。”
    “现在不能说？”沙净问道，而金莲完全没了反应。
    有时候，沙净真的和月老一样很讨厌这些仙啊佛啊什么的，说话说一半，一次性说完不可以吗？并且，他还没来得及问关于杨戬记忆的事情。
    肚子里憋着一口气，沙净回到了流沙河。
    他估量着若是明日金蝉子来了，观音没来，他是直接将人放行了还是拦下来。至于直接将人杀了，沙净自认为是没有这能力的，单独一个猪悟能或者单独一个孙悟空，以他这五百多年来的修炼或许打得过，但对方两人联手他毫无胜算。
    他更好奇观音会带给他什么令他满意的条件。
    思前想后，沙净想不如趁着孙悟空和猪悟能不注意，像前九世一样将金蝉子给杀了。
    敲定了主意，沙净就安心坐下打坐了。
    第二天一早，河面上传来了声响，流沙河附近常年除了水声就是风声，沙净对其他的声音异常的敏感。
    沙净的面前出现了一面幻境，幻境中正是河岸上的情况。其中一人细皮嫩肉的，是沙净的老熟人金蝉子，虽没说过几句话但毕竟杀人九世了。另外两人没个人样，沙净自认为就是现在他的这副尊容都比那两俊俏。左边那个毛脸雷公嘴，想必是孙悟空，右边的那只应该就是投错胎的天蓬元帅了。
    他们正凑在石碑前专心致志的看碑文，沙净趁此机会从河中窜出径直飞向金蝉子。眼见着就要抓到，孙悟空飞快了回过了神，抱着金蝉子飞到了岸边的高地上。
    猪悟能见状赶紧放下担子，拿出钉耙朝沙净袭去，沙净拿出降妖宝杖抵挡，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孙悟空将金蝉子放到安全的地方后也加入了战局，沙净见状登时后撤跳入了流沙河中，退出了战斗。
    以一敌二太过凶险，况且还不知道如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小心些好。
    沙净再次化开水镜，看着岸上的情况，只见他们商量着要派猪悟能下来与自己缠斗然后将自己引上去。
    沙净拿出了金莲，念了串咒语，金莲亮了起来，沙净道：“你若再不说，我可要将这猪悟能给打死了。”
    金莲安静了片刻，里面传来了如来的声音，道：“留他性命。”
    然后，就又没了声息。
    沙净真想把金莲摔在地上，然后再踩几下，方解心头之恨。
    猪悟能打不过沙净，孙悟空下不了水，沙净又不能把人打死，事情陷入了僵局。
    在这时，孙悟空道：“我去寻观音帮忙。”
    半个时辰后，流沙河宫殿中。
    沙净揉着额角，长眉微挑，对面前的观音道：“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得金蝉子他们去请才肯来，若我没猜错，这也是你们所谓的因果中的一环吧。”
    观音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慈祥的笑道：“悟净果然聪明。”
    “悟净？”沙净疑惑道。
    “往后，你法号悟净，护金蝉子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沙净蹙眉道：“我可不想当和尚。”
    观音道：“你若护金蝉子取得真经，便可消去部分前几世你对他的杀孽，待你成为真佛之时，你身上的这些报应皆会消失尽尽。”
    沙净笑道：“这就是如来所说的令我满意的条件？我没兴趣。”
    观音面不改色，道：“你可知成为真佛是多少的愿望？”
    沙净鞠了一躬，笑道：“可惜不是我的，菩萨请回吧。”
    观音笑道：“还是被如来佛祖说中了。那若是西天取经归来之后，我许你重登卷帘大将之位呢？”
    沙净眸中精光一闪，观音所提的条件可谓是十分的优渥，在他拒绝之后，又做出了让步。这西天取经，貌似非有他不可，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适当的提条件？
    思及此，沙净要求道：“卷帘大将就算了，我要封我罗汉位，但赐居于天庭。”一来有这罗汉的名头在玉帝不可随便动他，二来天庭之中有天地之气可祝他恢复容貌。
    这条件相较于方才他提出的简单了许多，观音问道：“你确定？”
    “确定。”沙净应道。
    “那便如此。”
    第32章
    五百年后，灌江口二郎神君宫殿内。
    “主人，最新一期的天庭时报出来啦！”啸天握着最新一期的报纸兴冲冲的跑进了杨戬寝殿。
    天庭的那些个神仙闲着没事干，捣鼓出了一个天庭时报，里面专写些从各处搜集来的神仙们的八卦。杨戬对这些八卦没有兴趣，但对里面的一个版块很在意。
    “快，给我看看。”不等啸天走过去，杨戬就迫不及待的从啸天手中夺过了报纸，东翻西翻终于在夹缝中找到了想看的版块。
    然而内容却让他很不满意。
    “竟然不是我，而是沙悟净！”杨戬愤恨的将报纸拍在了桌子上。
    “咦？不是主人吗。”啸天从杨戬的手底下抽出了报纸，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天庭第一美男得主：沙悟净”，下面还附了一张用幻术投映的镜像，镜像中的人靠在桃树下休憩，看角度好像是偷录的。
    这个评比是全天庭的仙子私下里投票评选的，虽然不公开，但绝对公平公正。顺便一提，上一届的得主就是二郎神君杨戬。
    平心而论，啸天也觉得这沙悟净比他主人俊俏，主人输的不冤。
    但杨戬毕竟是自己的主人，啸天委婉的说道：“主人，容貌乃天成，浮华在身外，做为男子最重要的是要有像您一样的这通身气概。”
    然而杨戬并不吃这一套，他斜睨了一眼啸天道：“你的意思是我长的丑？”
    “您可是上届的第一美男，自然是俊俏的！”
    杨戬道：“我可不是输不起。沙悟净这人我见过，千余年前在蟠桃会上遇到的时候便是胡子拉碴的糙汉模样，五百年前我去帮猴头度难，又见过一次，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容貌变得更为丑陋，绝不是这镜像上的模样。”
    “主人的意思是他作弊了？”
    “嗯，走！”
    “去哪？”
    “天庭。”
    “天天天庭？”啸天惊讶的道：“今天不是探望瑶姬仙子的日子呀。”
    “不去探望母亲，是去找茬。”杨戬勾唇道，眼底尽是不怀好意。
    沙悟净，你有手段买通天庭的仙子昧着良心给你投票，我看你有没有本事享受这殊荣！
    天庭中有一处玫瑰园，玫瑰园里玫瑰已经开了不少，挨挨挤挤的叶子中间还有不少半露的花骨朵，像娇羞的姑娘，丰腴饱满，看起来似要爆炸开来展现自己的美好。那盛开的玫瑰更是娇艳，花枝招展，不是修罗却能勾魂夺魄。
    它们都是被主人精心伺候长大的，而它们的主人就躺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
    桃花树是孙悟空随口吐下的桃核发芽长大的，几百年过去，如今约莫有一丈半高了，一直开着花不曾结果。院中无风，但这桃树却常年落英纷飞。树下沉睡的人儿就沐浴在一片花雨之中，纯白的衣衫半遮半掩着露出蜜色的胸膛，粉嫩的花瓣落在那纵横的小沟壑之中，而他却毫无察觉。
    玫瑰花被照料了五百年，大多有了灵识，这会簌簌的抖动着，沙悟净从睡梦中吵醒，嗔怪道：“真是一刻也讨不到闲，就不该从观音那儿讨来这净水。”
    虽嘴上不快，但还是起身浇花去了。
    经过五百年的恢复，他身上的报应终于全都消去了，到时用这净水培育出来的玫瑰酿成酒酿带去给杨戬，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此时的玫瑰园来了个不速之客。
    玫瑰园外设有幻阵，杨戬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破解，现在的心情十分不美妙，埋汰道：“一片破花园还设幻阵，怕洗澡被人偷看吗，也不想想长那样子会不会有人看。”
    玫瑰园虽然是片园子，但并不小，杨戬飞了好一会才见着个人，那人身形颀长，气质斐然，想来应当是玫瑰园的客人。
    杨戬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道：“请问沙悟净在哪？”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沙悟净心头一颤，浇花的手也僵硬了。
    杨戬见人不回话，道：“喂，问你话呢？”
    沙悟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一抹淡笑，转过了身。
    面前之人与天庭时报中的有七分相似，至于另外那三分在眼睛，被他看着感觉是种幸福。杨戬的心脏狂跳不止，呼吸变得紧凑，他好像对这人一见钟情了……
    沙悟净道：“原来是二郎神君，不知找我何事？”
    “你缺对象吗？”杨戬痴痴的问道。
    沙悟净被这么一问，微怔，心中喜悦，面上不显，道：“二郎神君您说什么？”
    杨戬反应过来自己的流氓发言，不过更让他惊愕的是：“你是沙悟净？”
    沙悟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最近剃了胡子大家好像都不认识我了，二郎神君这边请，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聊。”
    杨戬乐呵呵的跟上去了。
    一旁的啸天万分迷惑，不是来找茬的吗，怎么还喝上了？
    他决定善意的提醒一下主人此行的目的：“主人，我们是来找茬……唔……”
    杨戬死死的摁住了啸天的嘴巴：“你闭嘴。”
    “唔唔唔——”可是我们是来找茬的。
    杨戬见这傻狗没有丝毫眼力见，大发神力，将啸天丢出了玫瑰园，变成了天边一颗闪亮的星。
    沙悟净一转身见啸天不见了，问道：“二郎神君，啸天呢？”
    杨戬义正言辞的说道：“灌江口有点事，他先回去了。”
    “您不回去没事吗？”
    “没事没事。”
    沙悟净倒了一杯玫瑰酿递到了杨戬前，道：“二郎神君请。”
    杨戬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眼睛一亮，道：“几千年来我饮酒无数，这酒我倒是第一次见，香气醉人，有几分熟悉，却又不知是何物。”
    沙悟净笑道：“仙君觉得熟悉也不见怪，正是这园中的玫瑰所酿。”
    “玫瑰酿？倒是新奇。”
    “仙君尝尝看。”
    杨戬抿了一口，突然蹙起了眉。
    沙悟净见状紧张的问道：“怎么，不好喝？”这玫瑰酿用的还是凡界的方子，是杨戬最爱的酒，如今人忘了，酒也不爱喝了吗？
    杨戬连忙摇头，道：“好喝，好喝的很，只是说来奇怪，分明是第一次喝，却觉得熟悉的很。”
    沙悟净心中一喜，支着身子凑上前去，慌忙问道：“那我呢，你觉得我熟悉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杨戬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道：“仙君这样的美人，我第一次见。”
    沙悟净顿时拉下了脸，愤愤道：“人渣！”酒还记得，却把他忘了。
    杨戬不明所以，只当是叫了“美人”而惹对方生气了，毕竟堂堂男子汉，他就更喜欢别人叫他壮士。
    杨戬道：“本君言辞欠妥，还望仙君原谅。”
    沙悟净知道杨戬忘了他不是出于本意，但心里的这股气就是憋不住。他心心念念杨戬两千多年，现如今还不如一盏玫瑰酿！还说“仙君这样的美人第一次见”，今天要不是他，换做别人长像俊俏的，这人是不是都要眼巴巴凑上去？
    “滚！”沙悟净道。
    然而这话刚说出口，沙悟净就后悔了，他这是在置什么气啊。除却在西游途中的短暂相遇，这是一千年来两人的第一次正经见面，杨戬他是失了记忆的，自己在闹什么脾气。
    杨戬闻言俊脸拧巴成了一团，后悔的想扇自己一巴掌。想着自己留下来会碍着沙悟净的眼，决定先行离开，下次带点东西来好好登门道歉，于是道：“本君嘴笨，仙君莫要放在心上，就先行告退了。”
    槽，叫你滚就滚，啸天都没你这么听话！
    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沙悟净转过身一把抓住了杨戬的手。
    他不能再失去他了。
    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杨戬身子一僵，感觉自己遗失了两千多年的心脏一角回来了，他下意识的回握了过去。
    杨戬按捺住四处乱窜的心，看向沙悟净压着嘴角问道：“仙君这是何意？”
    按理说都是老夫老妻了，但被杨戬这么看着，沙悟净莫名的有些害羞，脸上微微犯热。他咳嗽了一下以缓解尴尬，垂眸道：“仙君不是找我有事吗，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哦，对，还有事，究竟是什么事呢？”杨戬绞尽脑汁的想着，总不能说因为天庭第一美男的事情找茬来的：“什么事呢？”
    沙悟净淡笑道：“想必仙君突然间忘了，不如坐下慢慢想？”
    “好！”
    一个想留人，一个想留下，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二郎神君来的不巧，若再晚上两个月，就可以喝到用净水所育玫瑰的酒酿了。”沙悟净道。
    “这有什么不巧，两个月后我再来便是。”杨戬心里打着小九九，凤眸偷偷瞄了一眼沙悟净：“不知仙君到时候欢不欢迎。”
    “欢迎，怎么能不欢迎，仙君降临寒舍我这园中的花儿都开的更艳了呢。”
    杨戬心中欢喜，殊不知这是沙悟净早就下好的套。
    两人聊得愉快，直到……
    “主人，你知道刚把我丢哪去了吗！如来佛……”啸天愤愤的控诉着，然而话还没说还，就又被杨戬堵了嘴。
    杨戬同沙悟净笑道：“仙君，今日就聊到这吧，家中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
    “那仙君慢走。”
    第33章
    前几日见着了杨戬，沙悟净最近心情都不错，在桃树下悠然的制作着玫瑰酿。
    “仙君——仙君在吗？”玫瑰园外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呼唤，听声音是嫦娥仙子。
    沙悟净荣登天庭第一美男的宝座，这事还得从嫦娥仙子说起。
    嫦娥仙子这人长得好看是好看，不过大概是因为早些年一个人在广寒宫寂寞的久了，人变得疯疯癫癫的，连带着玉兔都有点……不羁。
    那日嫦娥仙子欲做玫瑰糕，想到沙悟净有一个玫瑰园，于是找上了门
    恰逢沙悟净在那小憩，又恰逢沙悟净穿了件比较宽松的外衫，腹肌一览无余。嫦娥和玉兔两个色胆包天的女人不约而同的吸溜了下口水。玉兔更是对嫦娥扬言：“嫦娥姐姐，我馋他的身子！”
    嫦娥其实也有那么一丁点，然而出于自己的身份考虑，她痛斥了玉兔，但很快就失去了立场。
    玉兔在凡间伪装天竺公主那会，阅男无数，以她的经验来看，沙悟净的骨像绝对是个美男。嫦娥仔细一看，觉得玉兔说的没错。于是两人狼狈为奸，给小憩的沙悟净施了个沉睡的仙术，磨刀霍霍向他的胡子而去。
    给沙悟净剃光胡子之后，哎呀，不得了，大美男！于是用镜像将人录了下来，带去和姐妹们一起欣赏去了。
    清醒的沙悟净看着散落一地的胡须沉默了片刻，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当即在玫瑰园外设了一道幻阵。在玫瑰花灵口中得知罪魁祸首是嫦娥仙子和玉兔她们主仆两后，提起降妖宝杖就冲月宫去了。
    这胡子可是他与杨戬之间的约定，他都留两千多年了，现如今，一个打盹的功夫全没了，什么怜香惜玉都被他丢到光年之外了，拆了月宫都难消他的怒气。
    吴刚拦都拦不住。
    嫦娥仙子和玉兔这闯祸二人组，抱团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后来月老前来劝说，月宫才得以保全。
    瑶姬仙子当年触犯天条，重新修的仙体后被玉帝禁足在仙踪殿。除了自己的几个挚友，瑶姬谁都不见，就连自己的亲儿子杨戬去拜见都要提前打声招呼。
    那日月老之所以能劝说下沙悟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同沙悟净说：“嫦娥是瑶姬的挚友，或许能助你见到瑶姬。”
    沙悟净一直都想亲自拜访瑶姬，问清楚杨戬的事情，奈何没有机会。或许现在这个念想能够实现了。
    他对嫦娥仙子说：“你若帮我见到瑶姬，我便放过你，若是不行，你这月宫……”
    “行行行，我答应。”嫦娥仙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时候，嫦娥仙子来应当就是为了这事。
    沙悟净撤去了玫瑰园外的幻阵。
    玫瑰园门口，嫦娥蹑手蹑脚扒着门框，露着个脑袋朝园内张望。
    “嫦娥仙子请进。”沙悟净见着那黑圈圈的脑袋说道。
    嫦娥吓得打了个哆嗦，直起腰走到了沙悟净面前，然后紧张的在那站着。按理说，她是前辈没道理这么怕沙悟净，沙悟净反倒应该毕恭毕敬的对她，但是没办法就是怕啊，还有玉兔那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来陪她！
    沙悟净伸出手，嫦娥瞬间退了五步远。
    沙悟净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寻思着自己也没做什么吧，他道：“请坐。”
    原来是要自己坐下，而不是要打自己，嫦娥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在凳子上坐下。
    不怪她，沙悟净那日气势汹汹跑去月宫，差点把人家差了，现在有点犯怵也属正常。
    沙悟净道：“嫦娥仙子似乎很怕我。”
    “没有没有没有，”嫦娥忙摆手道：“仙君托我所办之事已经处理好了。”
    “哦？”沙悟净面色无异还淡然的抿了口酒，但内心是期待无比。
    嫦娥从广袖中抽出一张请帖道：“一个月后瑶姬要在仙踪殿办桃花诗会，这是请帖。”
    沙悟净接了过来，翻开请帖看了一眼，道：“谢过嫦娥仙子。”
    “不用谢不用谢，”嫦娥仙子绞着袖子小心道：“我的广寒宫……”
    沙悟净笑道：“仙子放心，本君定不会再动它分毫。”
    “一言为定！那仙君您继续，本仙就先行告辞了！”话落，嫦娥仙子疾步离开了玫瑰园，美色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沙悟净看着手中的请帖，自言自语道：“很快就能明了了。”
    “明了什么？”耳畔突然传来一股热气，沙悟净条件反射的一拳打了过去，但却被对方包在了掌中。
    见到来人是杨戬，沙悟净抽出了手，睨了一眼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杨戬道：“自然是走进来的，仙君的幻阵也该换换了。”
    “天庭中的神仙各个神通广大，我一个小仙可挡不住，设幻阵只是为了告诉别人不要随意闯入。”
    杨戬嘴角微勾，沙悟净这幻阵可不是随便哪个神仙都能破的，谦虚。
    杨戬道：“仙君莫不是怪本君擅闯了你这玫瑰园。”
    “嗯。”沙悟净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杨戬愣了一下，但脸皮厚实如他，丝毫不觉得尴尬，他道：“仙君说的是外人，我可不是外人。”
    沙悟净眉头微挑，示意他继续说。
    杨戬继续道：“我们怎么说也是把酒言欢的好友了。”他素手一挥，一套八宝琉璃杯出现在桌面上。
    “仙君上次请我喝酒，我没什么好还礼的就送仙君这套八宝琉璃杯。”
    八宝琉璃杯没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通，但用它装酒能让酒保持在最适合饮用的温度。
    沙悟净捻着杯子笑道：“仙君这不像是送我的，倒像是为了方便自己。”
    杨戬道：“仙君此言差矣，好友之间分这么细就生分了。”
    沙悟净心中好笑，这不要脸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
    杨戬的目光落回到了沙悟净的手上，玩笑道：“仙君这是准备去哪喝喜酒？”
    沙悟净道：“天规在这，八荒六合的神仙谁敢成亲，是姬瑶仙子桃花诗会的请帖。”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为人为神，为魔为妖，生而有情，道之所向，他玉帝定的天规算什么。”杨戬不屑道，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沙悟净要去桃花诗会。
    姬瑶仙子之前也托人送请帖给杨戬，不过他想桃花诗会上全是母亲的姐妹，并且全然是舞文弄墨的，没什么意思，他原本打算备份礼送去，人就不去了。现在看来得回去找找那请帖了。
    英雄所见略同，沙悟净在心中啪啪啪的给杨戬鼓掌，但并未直言，而是道：“仙君倒是对我放心，什么都敢说，就不怕……我去玉帝那儿告发你？”
    杨戬深深望着沙悟净，低沉着嗓音问道：“你会吗？”他倾身凑了过去，与沙悟净的唇角不足一寸，继续道：“就算他在本君面前，本君也敢说，本君很是好奇，究竟是他的天兵天将厉害，还是本君的部下厉害。”
    沙悟净毫不胆怯的回望着，薄唇轻启，带着若有若无的魅惑：“是吗？”
    空气中多了几分旖旎的味道，略加粗重的气息在静谧的玫瑰园中变得格外清晰。
    两人一毫一厘得贴近，就在要相触之时。
    “仙君，我被困幻阵……”出不去了。见到面前的场景，嫦娥当即噤了声。
    嫦娥出去时忘了让沙悟净撤去幻阵，在幻阵里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转回来了，没想到撞见了沙悟净跟杨戬的奸情，天庭第一战神杨戬！
    她的广寒宫怕是要不保了，不，别说广寒宫连她今天可能也要折在这了。
    听到嫦娥的声音，沙悟净当即后撤了身子。
    杨戬紧紧握紧了拳头，上面青筋根根分明，他眼神不善的看向门口。
    该死，就差一点。
    嫦娥只觉周身寒冷，广寒宫都没这么冷，她后退了几步，僵着脸笑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两位继续！”
    “站住。”沙悟净无奈的说道，如今杨戬的事情还未弄清楚，他俩之事切不可传出去。
    嫦娥十分的上道，立马道：“仙君放心，今日之事我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若我食言，便让我的广寒宫化为灰烬。”
    沙悟净拱手道：“谢嫦娥仙子体谅。”
    后随手一挥，道：“幻阵已解，仙子请。”
    嫦娥一溜烟儿的跑了，活像身后有索命的妖魔，慌忙中还踉跄了几步，差点没摔倒。
    “咳，说到桃花诗会没想到仙君也懂诗词歌赋，记得仙君是武将出生的。”杨戬整理了一下衣冠转移了话题说道。
    沙悟净内心唏嘘，杨戬这厮竟然就这般放弃了，在凡界时的色胆可大多了。
    沙悟净道：“懂还说不上，不过是了解些许皮毛。至于诗会，就是去凑个热闹。”
    “仙君谦虚了。到时诗会我也去，不如一同前往？”
    “仙君也去？我正愁着没伴儿一起去，这倒是巧。”
    杨戬笑道：“看来我与仙君很有缘呢。”
    沙悟净淡笑，能没有缘分吗，毕竟自己可整整追寻了两千余年……
    第34章
    杨戬平日里喜穿黑衣，听说沙悟净桃花诗会上要穿白衣，特地让家中的缝衣匠赶制了一件，连花纹都一样。
    沙悟净见到看破不说破，淡笑着夸了句：“挺好看的。”
    杨戬心中高兴，暗想回去后定要好好赏赐那缝衣匠。
    桃花诗会说是诗会，根本上是瑶姬仙子的姐妹聚会，人并不多，也就十来个，从几千岁到几十万岁的都有。
    虽然天庭有男女不得相恋的规制，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欣赏美男。
    杨戬与沙悟净刚到，她们就热情的上前围观。
    “悟净真人比镜像上的更俊俏呢！”电母凑上前，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细细的描摹着沙悟净的五官，甚至都要上手摸了。
    沙悟净正要向后退一步躲闪，杨戬先一步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眼神戒备的看着这一帮女仙。
    “啧，”电母不满道：“你以往不来也就罢了，今日嫦娥好不容易邀个美男来了你却将人给我挡着了，你这是存心跟姨过不去呢。”
    杨戬正色道：“沙仙君是佛门中人，仙子们长的好，还是离沙仙君远些为好，万一害人破了戒小心如来找你们算账。”
    电母笑道：“这嘴儿倒是甜。”
    沙悟净闻言额角抽了抽，毫不客气的在杨戬腰侧拧了一下，轻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杨戬微微侧头道：“这还不是为了给你一片清净。”
    才不是因为吃醋！
    “戬儿把人捂的这么严实做甚，沙仙君是随着金蝉子一同飞升成仙的菩萨，心性自然是没得说的。你说是吧，沙仙君？”
    从桃花林中走出了一个女仙，她身着一袭粉色齐腰襦裙，外面披着一件透明的蚕丝大袖纱罗衫，底部绣着朵朵桃花。她容貌迤逦，看上去是凡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此人想必是桃花仙女瑶姬了。
    “母亲。”杨戬唤了一声。
    沙悟净从杨戬身后走出，拱手行礼道：“瑶姬仙子。”
    手中幻化出一只天狼软毛所制的狼毫笔，又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瑶姬爽快的收下了，道：“谢过沙仙君的礼物。”
    她又对众仙女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入了桃花林里面早就已经摆好了点心酒水。
    瑶姬道：“姐妹们、沙仙君都不要客气，随便坐吧。”
    沙悟净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杨戬自然而然的贴着沙悟净，在邻桌坐下。
    但杨戬屁股还没沾到蒲团，就被瑶姬仙子叫住了：“戬儿，你我母子俩许久没有见了，你坐母亲身边来好好叙旧。”
    杨戬可不信这套说辞，两千年来他多次想来拜访母亲问清两千多年前他莫名睡着，醒来后内心又莫名空虚的事情。多次都被拒绝了，偶尔遇见几次母亲心情同意拜访，但一说起这事，他就被赶出门了。如今让他过去叙旧，不知是何想法。但杨戬莫名有种预感，是跟沙悟净有关。
    杨戬道：“儿坐这儿挺好，并不影响你我叙旧。”
    瑶姬登时从腰间抽出了手绢，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伤心道：“你与母亲果真是生疏了。”
    杨戬瘪瘪嘴，又是这一招，就没点新手段。
    沙悟净推推杨戬道：“你过去吧。”
    “可是你……”杨戬难为道。
    沙悟净淡笑道：“一个诗会而已，又不是战场，难不成你不坐我身边，我还会被吃了不成？”
    杨戬道：“那好吧。”
    他看了一眼沙悟净另一侧的嫦娥，示意威胁道：“好好照顾他，不然……”
    嫦娥瞪了瞪眼，按照辈分，我可是你姨，怎可对我如此无礼！
    杨戬微微蹙起眉，嫦娥立马投降：“保证好好照顾。”
    明明是她抓到了两人有一腿的把柄，为什么受威胁的反而是她！
    诗会上，沙悟净虽然不擅诗词歌赋，但还能对上几首，杨戬就不一样了，一窍不通，被罚了不少酒。本是个酒量好的，但现在竟直接醉趴下了。
    诗会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姬瑶仙子送走了自家姐妹。杨戬则被啸天送去客房歇下了。
    沙悟净坐在桃花林中，并未随众仙子离开，姬瑶经过沙悟净时见他坐着也没有说什么，沙悟净淡然自若的喝着仙酿等待瑶姬仙子回来。
    “听闻沙仙君也擅长酿酒，不知我这桃花林的仙酿可否和你的胃口？”瑶姬仙子回到桃花林中见正在饮酒的沙悟净问道。
    沙悟净笑道：“仙子的桃花酿是万年来天庭公认的美酒，无数人趋之若鹜，自然合小仙的胃口。”
    瑶姬莞尔一笑，回到方才的位置上重新坐下，倒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道：“桃花酿之所以这般清醇甘甜，是因为所用的桃花来自天庭蟠桃园。凡界的桃花我试过，那是苦的。”
    沙悟净放下酒杯，道：“说来也巧，小仙那玫瑰酿无论是用天庭的玫瑰还是凡界的玫瑰，都是甘甜的。”
    瑶姬道：“那是因为你那酒不够年份。”
    沙悟净摇头道：“既然不够年份，谁又知晓到时是苦是甜。”
    瑶姬骤然眼神凌厉，质问道：“若我说那必然是苦的呢，还会害了戬儿的命。”
    沙悟净神色一凛，登时站起了身，蹙眉问道：“瑶姬仙子这是何意？”
    瑶姬道：“你应该猜的到两千年前我使了些手段秘密送戬儿下凡历劫去了。”
    “是。”沙悟净应道。
    姬瑶继续道：“两千年前我托太上老君为戬儿算了一卦，卦象上说，戬儿会历经一场情劫，他会爱上一个新飞升天庭的神仙，情劫会让他失去现在的一切，并且有性命之忧。”
    “解卦之时发现，这还与玉帝定立的那条天规有关。这换作寻常的神仙，定会自行秘密下凡历情劫，躲过天道躲过打劫，但戬儿绝不会。当年因为我触犯天条与凡人相爱，被玉帝压在桃山下，戬儿早就对玉帝不满，对天规不满。”
    “他若知晓自己要历这么一个情劫，定然不会屈服，定会与玉帝抗衡。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将戬儿与啸天送去了凡界渡劫，并清除了他们的记忆。我杜绝了凡界他身旁所有女子，只为让他爱上选中的渡劫对象，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爱上身为男子的你。”
    “所以，瑶姬仙子的意思是……”
    “离开戬儿，为了他好。”
    沙悟净的眼中没了笑意，他掷地有声的说道：“不可能。”
    杨戬已经成了他的执念，这次哪怕坠入幽冥他也绝不松手。
    瑶姬道：“你们相爱是违反天规的，男子相爱更是罔顾人伦！”
    沙悟净冷哼了一声，冷冽的说道：“瑶姬仙子是被桃山压断了傲骨，还是被这仙踪殿磨了气性，几千年前你可是为了杨天佑而敢与玉帝对抗，如今为何怕成这样，我原以为你是能够理解我们的。”
    就是因为经历过才不想让戬儿再受那苦，玉帝是三界之主，戬儿拿什么去抗衡！
    瑶姬仙子起身道：“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别怪我无情了。”话落，她双手快速结印，一道符咒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半空中，并且随着瑶姬的动作越来越明了。
    当初沙悟净为查杨戬为何失忆，与之相关的各种符咒术法都有研究，这符咒他在古籍中看过，是消除一段时间内所有记忆的遗忘符咒。
    嫦娥虽然是瑶姬的好友，但想进入桃花诗会必须得瑶姬首肯。沙悟净之前还在想，瑶姬为何这般快就答应了，现在看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手中幻化出降妖宝杖，沙悟净飞身直上，径直将遗忘符咒劈成了两半。
    瑶姬心中惊愕，遗忘符咒是上古符咒，在施展过程中一般人根本无法打断，沙悟净修仙不过短短两千年竟到了这般修为？
    不过，不管沙悟净修为如何，在仙踪殿的桃花林一切都由她说了算。
    瑶姬一挥衣袖消失在了原地。
    沙悟净警惕的看着四周，桃花林中的桃花树骤然开始移动。
    是阵法！
    一株株桃花树从四面八方朝沙悟净飞速而来，夹杂着淡淡的天地之气，沙悟净身手敏捷，灵活的四处躲闪着，并未被伤分毫。
    许是发现这样并不能制服沙悟净。
    四处移动的桃花树停了下来，四周恢复了寂静。
    沙悟净警惕的看着四周，与此同时寻找着阵法的阵眼。
    满地零落的花瓣突然升腾而起，又从空中落下，整个桃花林顷刻间淹没在花雨之中，若是忽略其中的煞气，倒是一幅美景。
    沙悟净撑起一个气盾抵挡花瓣的攻击，而外面的桃花树就没这么幸运了，片片花瓣落下割开了树皮，隔断了树枝，那还绽放在树梢的桃花也被片成了泥。
    花瓣落在气盾上发出“啪啪啪”的敲击声，难以想象这要落在人的身上是什么样的惨状。
    沙悟净继续逡视着四周，发现了远处地面上约莫一寸高的桃树苗，在花雨的侵袭中丝毫未伤。
    是阵眼？
    沙悟净撑着气盾一步步的挪过去，花雨直接凝聚幻化成了鸾鸟冲着沙悟净攻击而去。在鸾鸟锋利的爪牙下，气盾被挠开了裂痕。
    沙悟净直接撤去了气盾，翻身后退躲了几步，正色道：“瑶姬仙子，您是杨戬的母亲我并不想伤你，但你若步步紧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瑶姬显然不想收手。
    桃花瓣幻化的鸾鸟仰天唳嘹，发出尖锐的声响，阵痛耳膜，随后收起羽翼一边鸣叫一边对着沙悟净俯冲而下。
    沙悟净封闭了五感，他的眼神锐利，对着鸾鸟道：“既然瑶姬仙子不肯罢手，那我也不留情了。”
    他的周身产生了一股气流，气流围着沙悟净旋转而上，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卷起了地上的残枝落叶，卷起了沙石尘土。那鸾鸟周身的花瓣也被卷进了气旋之中。
    沙悟净从漩涡中间踏云而出，双手结印，气旋升腾而起化为球状，登时冲向了那一寸高的绿色。
    那一株桃花苗顷刻间炸裂了开来，连带着四周的土壤炸出了个坑洞。
    瑶姬亦再次凭空出现，摔落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她被阵法反噬了。
    沙悟净从怀中掏出伤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道：“我无意伤你，不过我不允许任何人将杨戬从我身边夺走，包括记忆，哪怕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话落转身离去，走了几步，沙悟净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瑶姬问道：“瑶姬仙子，你有没有想过，是你亲手将杨戬送到了我身边。”天道算计了你的算计。
    瑶姬仙子闻言又吐出了一口血。
    沙悟净没有理会，朝杨戬休憩的客房走去。
    客房之中，杨戬睡得香甜，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笑，沙悟净见状也不禁勾起嘴角。
    啸天就趴在杨戬的窗边休息，听到有声响呆愣愣的抬起了头，见来人是沙悟净，起身要打声招呼，但被沙悟净拦下了。
    “嘘――”沙悟净得指尖贴在唇角轻声说道。
    啸天点了点头。
    沙悟净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俯身在杨戬的嘴角吻了一下，一触即分。
    惊的啸天瞪大了眼，他的主人被非礼了！正要开口提醒主人，但被沙悟净一瞪，他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啸天想自戳双目！
    沙悟净将醉死过去的杨戬拦腰抱起，来了个公主抱，声音温柔的对杨戬道：“我们回家。”
    放在仙踪殿实在是太危险了，天知道瑶姬又会动什么手脚。
    沙悟净踏着沉稳的脚步朝着门外走去，瞥了眼还杵在原地的啸天道：“你，还不跟上？”
    灌江口二郎神府邸中。
    沙悟净抱着杨戬走进了卧室。
    沙悟净对亦步亦趋跟着的啸天道：“你可以走了，这儿我照顾杨戬就好。”
    “不行，我得保护主人！”啸天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个沙悟净怎么看都对他主人有非分之想，他要是不在主人又被亲了怎么办？
    沙悟净冷笑了一声，问道：“你觉得你打的过我？”
    啸天抿了抿嘴，眉头蹙成一团，虽然没和沙悟净打过，但直觉告诉他――真的打不过，不过这可是在灌江口，他们的大本营，他打不过不还有其他主子的部下嘛，单挑不行，可以群殴啊！
    “你给我等着！别碰我主子，我马上叫人来！”啸天用最凶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沙悟净笑道：“好，我等着。”随即踹上了门。
    沙悟净将人放到了床榻上，指尖轻轻的描摹着杨戬的五官，坚定而又温柔的说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绝不会让太上老君仆的卦发生，你只要一直喜欢我就好了……”
    杨戬酒量好，虽然因为一时喝多了烈酒醉晕过去，但酒精也很快就下去了，感受到脸上撩拨的痒意，几千年来锻炼出来的敏锐让他登时伸出手抓住了沙悟净，并且一把将人压在身下。
    沙悟净还以为杨戬会睡上几个时辰，突然被他压在了身下有些许惊讶，嘴巴微张着，露出了红红得舌尖。
    杨戬看到身下之人是沙悟净时脸上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一肚子的坏水翻滚起来，他的眼神变得迷离，装成醉态低下头去，口齿不清的唤道：“仙君……”
    眼见着就要吻上，房门啪的一下被踹翻在了地上。
    “杨戬，兄弟救你来了……槽！”梅山太尉康安裕看到杨戬趴在一个容貌卓然的男子身上，登时将踹倒的门扶起来虚掩上，道：“兄弟，你继续！当我们没来过！”
    “你个啸天，看老子不打死你……”
    杨戬恨恨的握起了拳头锤了下床沿，淦，想亲一下怎么就这么难！
    沙悟净好笑的看着杨戬，调侃道：“二郎神君刚才不是醉着的吗，这么快就清醒了？”
    杨戬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结巴道：“我，我我……”
    沙悟净坐起身，一手搭上杨戬的肩膀，半边身子挂在他身上，另一手暧昧的挑起了他的下巴，轻笑道：“这是有贼心没贼胆？”
    杨戬刷的一下跪到了地上，低垂着头喊道：“对不起！”
    沙悟净：“……”
    他这是暗示的不够明显？
    也罢。
    沙悟净也蹲了下去，一手抓住了杨戬的领子将人扯到了自己面前啃了上去。
    他娘的，憋了两千多年了，非得让他主动。
    杨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沙悟净，口中又软又滑的触感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时间他忘了动作。
    沙悟净呵斥了声：“闭眼！”
    杨戬乖乖的闭上了眼，在意识回笼准备反客为主的时候，却被沙悟净推开了。
    沙悟净的眼眶微微泛红，染着丝丝情潮，声音也沙哑了几分，口是心非的嫌弃道：“吻技真差。”他虽有心重温某事，但实在没有被围观的爱好。
    沙悟净闲庭散步的往门外走去，掀开那道破门板，六七个人从门外摔进来。
    以康安裕为首的梅山六圣匆匆爬起来，尴尬的笑笑，而后异口同声道：“嫂子好。”
    沙悟净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腾云离去。
    杨戬坐在原地痴痴的傻笑，沙悟净竟然吻他了！
    康安裕几人将破门板踢到了一边，飞快的窜到了杨戬身边，一个个眼睛瞪的像铜铃，八卦的问道：“大哥，什么时候有的嫂子，今天若不是我们撞见，是不是就不打算跟我们说了？见外了啊。”
    杨戬想说，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刚有的。
    不等他解释。
    康安裕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手搭上杨戬的肩膀道：“老大，你不会因为人家是个男的，就不打算给人一个名分了吧，这可不行，大嫂同意，哥几个也不同意。兄弟们是吧？”
    “是，得给人名分。”梅山太尉张伯时附和道。
    杨戬拍开康安裕的手道：“说什么胡话，我是那种人吗。”
    姚公麟道：“话说回来，我觉着这大嫂有几分眼熟。”
    李焕章道：“我也觉的。”
    郭申一拍脑袋，素手一番，手中出现了一份天庭时报，诧异道：“这不是抢了老大天庭第一美男称号的沙悟净嘛！”
    姚公麟扯过报纸仔细看了看，感叹道：“确实是一个人，老大你那天不是带着啸天去找茬了吗？怎么就成大嫂了？”
    杨戬不知想到什么开心的事，笑得一脸荡漾，他道：“你们不懂。”
    “啧啧啧。”康安裕看杨戬这傻乎乎的模样连连摇头，他右手一摊，上面出现了一本夫夫和谐生活读物。
    康安裕道：“老大，兄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这是我前几日在城中买的，买错了，正好可以给你用。刚才大嫂也说了，说你吻技不太好，你看我们有个大嫂也不容易，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多看看这书，别让人跑了。”
    杨戬收敛了笑容，他依稀记起方才沙悟净好像真的这么说过，嘴角拉了下来，面色严肃。
    方才因为太震惊了，没表现好，沙悟净不会觉得他不行吧。
    康安裕道：“那老大你就慢慢看，我们就先走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件事传遍整个灌江口了！
    第35章
    经过几万里的飞行，沙悟净也冷静了下来，没想到自己两千多岁的人了，还是如年轻人一样那般气盛，容易冲动，但也只因为那是杨戬。思及此，沙悟净脸上尽是宠溺之色，无奈而又甘之如饴。
    腰间的羊脂玉闪了闪，沙悟净拳头一紧：“有人闯入玫瑰园。”加速往天庭飞去。
    玫瑰园外的幻阵已经被人破了，砖红的围墙上破了个半丈宽的大窟窿，从窟窿往里看，临近围墙的玫瑰花全被压坏了，红色的汁水溅了一地，活像凶案现场。
    沙悟净的脸黑成了炭，这附近的玫瑰可是用净水稀释浇灌的，过几日就可拿来酿酒了，现如今却被毁去了大半。
    在稀碎的红墙墙角，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微微反着光。沙悟净走过去捡起，看着白色的龙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怒吼道：“敖烈！”
    “到！三师兄你回来啦。”敖烈抱着笤帚和簸箕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沙悟净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敖烈挠挠脸，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沙悟净，他心虚道：“没想到师兄你这儿竟然设了幻阵，我绕了半天没绕出去了，就随便找了个方向……轰了一下，然后就这样了。”
    “但师兄你放心，我马上就帮你打扫干净！”敖烈挥了挥笤帚信心满满的说道。
    然而刚回头踏出一步便被簸箕绊了脚，一头栽进花海里，原本还好好幸存的花瞬间就夭折了。
    沙悟净扶了扶额角，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赶紧交代完赶紧走，不然他这玫瑰园怕是要被霍霍完了。
    敖烈东掏掏西掏掏，袖子里找找，胸口摸摸，终于找出了一颗珠子，他递到沙悟净面前道：“呐，你要的避水珠。”
    避水珠是上古遗留的至宝，得到它可以在任何水域开辟出一条旱路，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现如今为西海龙王保管。
    沙悟净想给杨戬恢复记忆，治疗过程中必须有安神珠护住杨戬神魂，而安神珠在弱水河底，弱水之上沉鱼落雁，若没有避水珠只会有去无回。因此，沙悟净早早向敖烈借了避水珠。
    “谢过四师弟了。”沙悟净接过道。
    “不客气，不过用完了尽早还回来，这是我从那老头那儿偷来的。”敖烈道。
    “偷来的？”
    敖烈毫不在意的说道：“自然是，这避水珠可是上古至宝，我不去偷你觉得老头会给我吗？”
    沙悟净眼神一凛，将避水珠塞回了敖烈手中，拱手道：“四师弟的好意师兄心领了，但这避水珠我不能拿。”
    当初敖烈因为纵火烧了殿上玉帝赏赐的夜明珠，被西海龙王敖闰告上了天庭，被玉帝用铁链吊在空中，生生抽了三百遍，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更甚是要推上斩龙台诛杀，得亏南海观世音菩萨出面才将人救下。
    今日敖烈为了自己偷避水珠，若是被发现了让敖烈因此遭难，他如何心安，这情他承受不起。
    敖烈将避水珠推回了沙悟净的手中，笑道：“我偷都偷了，哪有就这样送还回去的道理，你放心我父王这几日去了东海，短时间内不会回去，你快去快回就好。就算被发现了，我躲在大雷音寺，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可是……”
    敖烈道：“师兄你就别可是了，安心去吧，现在就去，这儿我打扫，也好让二郎神君早日恢复记忆。”
    沙悟净闻言瞳孔微微缩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与杨戬的事情在天庭中除了月老瑶姬，还有意外发现的嫦娥其他人都未曾言说。
    敖烈笑道：“因为你师弟我会算命啊，我还知道你这次是要去弱水河底取安神珠，你放心吧，我不会到处乱说了，师兄尽快去吧。”他推搡着。
    “嗯。”沙悟净道，未做多想，转身离去。
    他没注意到身后那缱绻的目光。
    昆仑山脉是西王母的地界，弱水河就在昆仑山脉以北，传言河底不仅有安神珠还关押着一只上古凶兽，由西王母看管。昆仑山上还有两只青鸟，会一年四季轮流巡山，以防范入侵者。
    因此，沙悟净要想进入弱水河还要躲过青鸟的巡视。
    昆仑山上虽是白雪皑皑但昆仑山脚却是绿草如茵、花团锦簇。沙悟净无心赏景，穿着一袭纯白的莲蓬衣警惕的在雪地中行走。
    忽从天边传来一道尖锐的鸟鸣，沙悟净登时趴在了雪地上，洁白的衣裳与雪地融为了一体，难以分辨。青鸟从天上飞过留下一道巨大的剪影，扇动的翅膀也掀起了阵阵大风，将沙悟净的衣裳吹得霍霍直响。沙悟净趴在地上压着衣角一动不动。
    待没了动静，他才小心翼翼的掀起帽檐四处查看，确定安全了才重新站起身。
    昆仑山脉北面的弱水河完全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四处了无生机，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比之前他那流沙河还要荒芜。
    沙悟净设了一道结界后，便将避水珠拿出，捏了个决，避水珠散发出一道暗光。做完这一切，沙悟净朝着弱水河走去，弱水河中的水登时向两边散开形成一条窄窄的水底甬道。
    等沙悟净走过，身后的弱水又重新闭合。
    弱水河底，尸横遍野。
    寻常的是被困死的飞禽走兽以及人形的骸骨，不寻常的长的那是一个叫奇形怪状、乱七八糟，应当是魔修或妖修的尸体。
    传言说，安魂珠就在弱水河底的最深处。
    沙悟净轻手轻脚的向前走去，他只听说上古恶兽在弱水河底，可并未说在弱水河底何处，是否被关起来。
    经过千余年的修炼，沙悟净的修为是上升了不少，但这不意味着他能打过上古恶兽，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所以他小心再小心，准备拿了安魂珠就走，不要惊扰了恶兽。
    身后登时穿来“唰”的一个声响，似有什么东西飞驰而过，沙悟净猛然转身，戒备的查看着，沉声问道：“是谁在那？”
    然而经过好一会都是毫无动静。
    沙悟净肯定刚才他绝对没有听错，也绝对不是他造成的声响。这弱水河底还有除他以外的生灵，或许就是那上古恶兽。
    但对方目前并没有开始攻击他。
    沙悟净紧蹙着眉头转身加快了脚步继续往深处走去。现在让他离开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沙悟净径直走到了弱水河底的深处，也不见躲在暗处的东西出来。
    安魂珠就放在开口的巨型扇贝中央，散发着如月光般祥和干净光芒。沙悟净幻化出降魔宝杖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探过去，但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危险都没有。
    平静的令沙悟净感到不可置信。
    他试探的伸出了手，摸上可安魂珠，依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难道是他多虑了？
    沙悟净将安魂珠放进了乾坤袋中，疾步原路返回，后一跃而出脱离了弱水河
    ，抹去了雪地上的脚印，撤去了结界，匆匆离开了昆仑山脉。
    沙悟净回到玫瑰园时敖烈还在那儿砌墙，看到沙悟净回来，惊奇的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拿到安魂珠了？可有受伤？”
    沙悟净一翻手，掌心是散发着柔光的安魂珠，他的眼底满是难以抑制的笑意：“嗯，拿到了。”
    随即又幻化出避水珠还给了敖烈，嘱咐道道：“你赶紧将避水珠送还回去，待你回来我再与你详说。”
    敖烈道：“不急，三师兄你先与我说说可有受伤，那河底真有上古恶兽？”
    沙悟净摇了摇头，淡笑道：“好着呢，有了避水珠那弱水根本不足为据，那水底除却骸骨多了些，其他的也并未异常之处。至于那上古恶兽，不知是根本没有，还是关在某个暗处，我并被看到。”
    “没受伤便好。”敖烈道。
    “不说了，你快先将这避水珠送还回去。”沙悟净催促道。
    “好好好，”敖烈瘪嘴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沙悟净的手中幻化出了降妖宝杖，长眉微挑。
    敖烈识相的举起了手投降，道：“我这就送回去，马上送回去！”他瞬间化作白龙飞腾离去。
    沙悟净瞥了眼一侧砌得弯弯扭扭的墙，任命的撸起袖子推倒重建，轻叹了一声道：“不知这园中的花儿还剩多少活着。”
    “刚才那人喜欢你。”凭空出现了一个脆生生奶音，像是三四岁的奶娃娃。
    “是谁？”沙悟净起身四顾着，但并未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喂！往哪看呢，我在这儿！”
    沙悟净感觉到有人在打他的膝盖，低头看去，只见是个小娃娃，浑身黑不溜秋的，与之相对应的是洁白如雪的头发，零零散散的披落着，长及脖颈，凌乱的头发间还有两只小小的尖尖的黑色犄角。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占了小半个脸，是罕见的重瞳。
    沙悟净蹙眉问道：“魔族还是妖族？怎会出现在天庭。”
    这形状的犄角可是只有魔族才有。
    第36章
    “本座才不是那种低级的物种，本座是獬豸！”獬豸神气十足的说道。
    “獬豸？”沙悟净眼神微变，獬豸是上古时期的神兽，其形似麒麟，皮毛浓密黝黑，双目明亮有神，能辨是非曲直，看透人心，额上通常有一角，眼前这娃娃虽是人形，但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獬豸一族早在几十万年前就全都陨落了。
    沙悟净蹲下身，想戳戳
    獬豸额上的角，不曾想右手手指被獬豸一口咬住了。
    沙悟净黑了脸，道：“松口。”
    “不松！无知小儿竟想碰本座尊贵的角，本座玩咬死你！”獬豸含糊的说道。
    “我看你是狗吧，再不松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沙悟净埋汰道。
    “不可能！”
    沙悟净左手掐诀，獬豸顷刻间便被弹飞了出去。沙悟净走过去居高临下的说道：“獬豸怎么可能像你这般弱。”
    獬豸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活像被欺负了，但他仍旧傲娇的说道：“哼，等本座恢复了修为一定要弄死你。”
    “啧，还哭鼻子。”沙悟净凉凉的说道。
    “本座才没有，你才哭鼻子了。”
    说着，眼泪就留下来了。
    沙悟净觉得莫名有种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
    他蹲下身子，抱起獬豸问道：“你真是獬豸？我记得书上说獬豸只有一只犄角。”
    獬豸把眼泪鼻涕全糊在了沙悟净的袖子上，神气活现的说道：“因为本座比较牛逼，所以才有两只角！”
    沙悟净将人放回到了地上，脱下外衣又从容的换上了一件。
    “哼，是吗？”沙悟净又问：“那你哪来的，怎么突然出现在天庭？”
    沙悟净俨然已经忘了问獬豸方才所说的“他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当然！还有本座可不是突然出现在天庭的，是你把本座带回来的。”獬豸道。
    “我把你带回的？难道不是你偷偷躲在我身上逃出来的？”沙悟净回想起在弱水河底遇到的那声动静，想必獬豸就是那时贴上他的。
    不过獬豸不是神兽吗，为何传言弱水河底关着的是恶兽，还有这只獬豸为何会被关？
    沙悟净也这样问了出来。
    然而这只獬豸一问三不知。
    沙悟净又问道：“你方才说‘等你的修为恢复’，那你的修为哪去了，这总知道吧？”
    獬豸被问住了，眨了眨眼睛，道：“不知道……”
    沙悟净双臂交叠着，心想莫不是又是个被施了遗忘符咒的？
    “本座被施了遗忘符咒？遗忘符咒是什么？你能破除遗忘符咒吗？”獬豸懵懂的问道，直觉告诉他这对他来说十分的重要。
    “你能读我心中的话？”沙悟净诧异的问道，但很快就了然了，若这真是獬豸会读心并不奇怪。
    沙悟净回答道：“不好说，至于遗忘符咒是什么，顾名思义就是能让人忘记一段记忆的符咒，破除之法有是有但十分困难。”
    獬豸道：“本座命你尽快研制出来。”
    沙悟净转身回去砌墙，杨戬都不敢这么命令他，这三寸丁的獬豸算什么东西。
    沙悟净淡淡地反问道：“命令本君？等本君砌好了这墙就把你丢回弱水河中去。”
    “你敢！”
    “有何不敢？”
    “你若敢，本座现在就传音向全天庭昭告你私闯弱水河的事，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獬豸威胁道。
    沙悟净斜睨了一眼身侧的獬豸，眸色深邃，道：“好，我帮你。”该死，他真的被威胁到了。
    就当是为杨戬解符咒顺便捎下这獬豸，不过，帮也不是白帮。
    沙悟净继续道：“但作为回报，在这段时间内，你的读心术必须无条件的为我所用。”
    “成交！”
    “还有一件事。”
    “何事？”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看我的内心。”
    ……
    “喂，你什么时候去研制解药啊？”獬豸攀在沙悟净的脑袋顶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沙悟净的青丝：“是不是想诓本座的读心术？”
    沙悟净将头顶上的小屁孩拎起来放到了桌子上，气定神闲地说道：“慌什么，等我酿完这些玫瑰酒再说。”
    獬豸仰躺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晃悠道：“本座可跟你说了，你若不着手研制本座是不会帮你办事的。”
    沙悟净轻笑道：“随你。”
    读心一事是他随口提的，只不过是不想让这威胁自己的三寸丁白白占了便宜。
    “哼。”獬豸傲慢的轻哼了一声。
    沙悟净弹了弹獬豸得脚，嫌弃道：“在这玫瑰园内你爱上哪玩就上哪玩去，别碍我手脚。”
    獬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竟然嫌弃我！”
    沙悟净掀开低垂的眼皮子睨了他一眼道：“可不是嘛。”
    “你你你……”
    “怎么？”
    “过分！”獬豸扒上沙悟净的手臂，无赖道：“本座偏不走，哼！”
    “松手。”
    “不松。”
    “松手。”
    “不。”獬豸撅着嘴道。
    “仙君，我来……看你了。”杨戬兴冲冲的闯进了玫瑰园，在看到沙悟净手臂上乌漆麻黑的东西后，声音渐渐轻了下来。
    “你啥玩意儿，快给我松开沙仙君！”杨戬正色道。他都还没这么黏过沙悟净呢，这黑山羊一样的小怪怎么可以！
    黑山羊？看透杨戬内心的獬豸气绝。
    他眼中顷刻间氤氲上了泪水，瘪着嘴万分委屈的对沙悟净控诉道：“爹爹，他凶我！”
    沙悟净闻言身子一僵，啥玩意儿？爹？
    杨戬更是傻了眼，沙悟净竟然都有孩子了，还会说话会跑了。那他算什么？
    杨戬跑过去抱住了沙悟净的另一边手，一双凤眼死死的盯着沙悟净，道：“你我都有肌肤之亲了，你要对我负责。”
    这都什么跟什么，沙悟净的脑壳作痛，一个是上古瑞兽獬豸，一个是天庭第一战神二郎神君，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不顾形象。
    沙悟净命令道：“都给我松开手，要不然都给我滚出去。”
    两边一大一小登时松开了手。
    沙悟净掩去了拿安魂珠的目的，经过他的一番解释，杨戬揪住獬豸的后脖颈拎起，蹙眉道：“这竟然是獬豸？这就奇怪了，他为何会被关押在王母娘娘的昆仑山，王母的发簪可牵引弱水河的水，若河中有上古瑞兽，她绝无可能不知道。那只能是……”
    “王母知道里面关着獬豸，或者说是亲自关进去的。”沙悟净接话道：“不过，獬豸八成被下了遗忘符咒，只知自己是獬豸，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给本座松手！等沙悟净给本座解了咒，本座定饶不了你！”獬豸在杨戬的手中扑腾着。
    杨戬松开了獬豸，转而向沙悟净问道：“你要给他解咒？那太危险了，万万不可。”
    遗忘符咒杨戬略有耳闻，是一种秘法，下咒简单解咒难，解药的调制需要几十种珍贵的天灵地宝。有几种还长在极恶之地，曾有神仙前去采撷，但有去无回。
    沙悟净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必须去。”
    杨戬道：“你与他素不相识，平生第一次见怎会愿意为他冒这么大的险，他是不是许了你什么，你才同意帮他，你告诉我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嘿，好笑诶，说的跟为了我一个人似的，沙悟净他研制……”解药主要是为了你，獬豸道，不过后面的话都被沙悟净封在了嘴里。
    沙悟净对杨戬笑道：“好，你若真能给我想要的，那我就不去了。”
    “唔唔唔……”你不能出尔反尔！
    獬豸挣扎着。
    “别乱动，你自己看。”沙悟净低声呵斥道。
    自己看什么？沙悟净的内心。
    瑶姬是杨戬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至亲，她对杨戬的所作所为沙悟净虽然不认同，但能理解。
    沙悟净不想杨戬因为知道自己被瑶姬施展了遗忘符咒而生了嫌隙。
    也不想杨戬因为他的安全着想而在寻药途中遭到阻拦。
    杨戬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要什么？”
    沙悟净思忖了片刻道：“你知如来佛祖曾经给过我一串蕴藏着天地之气的九转琅琊珠，我要与之相同的数量的天地之气。”
    这个条件于杨戬而言实现起来不简单，但也没有危险。他只需要时间去收集天地之气就好了。
    杨戬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给我些许时间。”
    “好。”沙净道。
    “哼。”杨戬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獬豸冷哼的一声。
    獬豸叉腰拧头哼了回去：傻冒，沙悟净现在可是和他站一条线的。
    “对了，这个给你。”杨戬的手中有一颗婴孩人头大的珠子，里面镶嵌着星星点点，自远处看里面像是包裹着星河。
    “这是什么？”沙悟净问道。
    “东海夜明珠，东海龙王贿赂我的，觉得与你这玫瑰园般配就带来了。”杨戬回答道。
    “东海龙王贿赂你的？”沙悟净微微挑眉。
    杨戬不屑的笑道：“龙族的叛逆之心，四海之内何人不知，我身为天庭第一战神自然会被贿赂。”
    “所以你要站队龙族？”
    “自然不会，看着便好，至于那些个宝物，他们要送，我也自然不会拦着。”
    第37章
    沙悟净问：“就不怕龙族找上麻烦？”
    杨戬锤了下胸膛，豪迈的说道：“我杨戬怕过谁。”
    沙悟净笑道：“也是。”
    杨戬起身走到了沙悟净的另一侧，挤开了背着手跟老大爷似的站在那獬豸，贴着沙悟净殷切的问道：“仙君这是在酿酒？”
    獬豸嘟着嘴狠狠的踹了一脚杨戬，但不痛不痒，杨戬理都没理他。
    沙悟净并未注意到这些小动作，答道：“嗯，正是之前我与你说的净水浇灌的玫瑰，现在酿下去送到凡界埋下，半个月后就可以喝了。”
    “我可以看着你学吗？我回家自己也酿酿看。”杨戬问道。
    “自然可以。”沙悟净道。
    然而，杨戬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睛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沙悟净捻着花瓣的纤长手指上，而后视线慢慢上移，蜜色的精壮的手臂，再是碍眼的白衫。
    杨戬直接越过白衫扫到了沙悟净的脖颈，只见那喉结性感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只是个简单吞咽动作，杨戬却觉得格外诱惑，自己体内升腾起热意，他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但不过片刻，杨戬又克制不住喧嚣的内心侧目看向的沙悟净，描摹着他的眉目，描摹着他的鼻尖，描摹着他的薄唇。沙悟净就是用那儿吻了自己，思及此，杨戬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杨戬，你下流！”獬豸啪的一下跳上桌面指着杨戬控诉道：“沙悟净这个流氓他想非礼你！”
    当场被揭穿的杨戬脑袋登时充血，脸跟煮熟的螃蟹一样红，他慌张地同沙悟净解释道：“我，我没有……”
    苍白而又无力。
    “你有你有你有！”獬豸欢快的叫道。
    沙悟净放下手中的花和酒，沾染着玫瑰花汁的指尖抚上杨戬的脸颊，他沉声问道：“真的没有吗？”
    杨戬心中紧张，到底该怎么回答，该说有吗？沙悟净会不会生气？可是他之前也主动吻过自己，还说自己吻技差……
    吻技差！
    “有。”杨戬赌气似的说道。
    沙净笑道：“真巧，我也有。”说着，就主动的吻了上去。
    杨戬立刻就反客为主证明自己。
    站在一旁的獬豸是看的一愣一愣的，我真心实意守护你的贞□□就这么报答我？
    “呸，狗男男！”獬豸咂了一口，而后忿忿不平的往玫瑰园外走去。
    看穿真相是獬豸的天赋，幻阵对他根本无效，他是散着步走出去的。獬豸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被天庭中的人发现可能会被丢回弱水河，这次出来也只是想在玫瑰园附近随便走走，透透气。里面那甜到发腻的气氛他实在是受不了。
    然而他刚出门，就被一条傻龙掐住脖子拎了起来。
    “大胆妖孽，竟然擅闯仙君府邸，该当何罪！”敖烈蹙眉呵斥道。
    “死泥鳅你放开我，信不信本座一掌拍死你。”獬豸挥舞着小短手要挟道。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说着，敖烈收紧了手。
    槽，来真的！
    獬豸慌了，扯着嗓子喊道：“沙悟净救命。”虽然是最大声了，但因为被掐着脖子，发出的声音跟蚊子叫一样大小，得亏沙悟净没有沉浸于和杨戬的你侬我侬，发觉獬豸不见了，赶忙出来寻找。
    獬豸此时已经伸起长舌，翻起白眼了。
    沙悟净心下一跳，忙道：“师弟手下留情！”
    敖烈急忙松了手，獬豸被摔在了地上。
    “师兄，这是妖怪你认识？”敖烈问道。
    重新获得空气的獬豸马上就生龙活虎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起了身，骂道：“我呸，死泥鳅，去你的妖怪，本座是……”残存的理智令他刹了嘴。
    “是什么？”敖烈追问。
    獬豸求助的看向沙悟净：本座该说是什么？
    沙悟净摊摊手：你自己发挥喽。
    “嗯？是什么？”敖烈重复道。
    “本座是沙悟净的朋友，是……是黑山羊精，叫谢之。”娘的，太耻辱了，堂堂獬豸竟为生存所迫说自己是黑山羊精这种低等生物。
    敖烈闻言拱手道：“原来是师兄的朋友，幸会幸会。”
    杨戬紧抿着嘴，压制着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
    獬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给本座等着，等本座恢复了功力第一个拿你开刀。”
    杨戬看他咬牙咧齿的模样，也猜到了七分獬豸要表达的意思，挑衅的挑了挑眉。
    是可忍孰不可忍？
    獬豸这暴脾气，一蹬脚就冲着杨戬的脸扑了上去。
    两人滚成了一团，沙悟净和敖烈使了好大一把劲儿才把人分开。
    被敖烈禁锢在怀中的獬豸激烈的挣扎着，咆哮道：“你别拦着本座，今天不是本座亡就是杨戬亡。”
    “你来啊，本战神会怕你吗？”杨戬道，说着揉了揉拳头，指节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杨戬。”沙悟净凉凉的说道。
    杨戬登时息了气焰。
    獬豸仍在那扑腾着：“今日，有本座没杨戬，有杨戬没本座，放开本座，本座要大开杀戒，啊――”
    敖烈看了看站在沙悟净身边的杨戬，又看了看怀中的獬豸，对沙悟净道：“师兄，谢之小兄弟应当刚来天庭没多久，要不就让师弟我带他去四处逛逛吧。”
    他要把这两个三岁小孩分开，免的师兄头疼。
    沙悟净思忖了一番，獬豸身份特殊，虽然过去了几十万年前，但天庭之中保不准还有人认得，还是待在这玫瑰园中安全些。
    但獬豸与杨戬又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权衡之后，沙悟净附耳对杨戬轻声说道：“不如你今日先回去。”
    杨戬自然是知其中利弊，这獬豸现在是失了智，但他没有，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先行离开，不过一想沙悟净为了獬豸让自己走，心里就很不爽。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应道：“好吧。”
    沙悟净敏锐的感觉到了杨戬的不悦，他嘴角微勾，又道：“日后我补偿你。”
    瞬间，杨戬就雨过天晴了。
    沙悟净对敖烈道：“不用了，二郎神君一会就走，谢之留在玫瑰园就好。”
    沙悟净方才的声音虽然很轻，连敖烈都没听到，但獬豸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会让杨戬如愿？自然是不会！
    獬豸道：“不，本座要跟泥鳅在天庭四处逛逛。”
    敖烈闻言嘴角抽了抽，他是龙，是龙！
    沙悟净道：“可是你这……不安全。”
    敖烈笑道：“师兄放心，我会照顾好谢之的。”
    獬豸傲娇的附和道：“嗯，本座相信他会照顾好我的。”
    “那既然如此，就麻烦师弟了。不过谢之怕生，别带他去有人的地方。”
    敖烈道：“好，我会注意的。”
    沙悟净的手中又幻化出了一件斗篷，他上前将獬豸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眼睛。
    敖烈看着怀中新鲜出炉的木乃伊，问道：“师兄真的需要包裹的这么严实吗。”
    沙悟净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谢之体弱，不能吹风。”
    小心驶得万年船，将一切不利因素扼杀在摇篮！
    敖烈脑海中回想起方才獬豸与杨戬掐架的场面，沉默了片刻。师兄说体弱，那便是体弱吧。
    “那师兄，若没有还需交代的事，我就带谢之小兄弟先走了。”敖烈道。
    “好，去吧。”
    ……
    万里云海中，一个长着犄角的奶娃娃趴在英武绝伦的白龙头上，痛快的大喊着。从有记忆起他便待在弱水河底，整日见到的东西不是沙石就是尸骨。还是头一次这么痛快的在云端飞翔看遍世间万物。
    “前面就是了。”敖烈道。
    獬豸正要问什么地方，穿透一块云后，入目的是一大片的殷红，一个词从獬豸脑海中蹦出：无忧花海。
    敖烈载着獬豸从空中落下，重新幻化成了人形，他指着花海骄傲的问道：“怎么样好看吧，这是我意外发现的。”
    獬豸站在地上，瞪着死鱼眼养着头问道：“你觉得本座看的到吗？”
    敖烈低头看到人比花矮的獬豸，抱歉的笑笑，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道：“抱歉是我倏忽了。怎么样，喜欢吗？师兄说你怕生，我想带你来这最好不过了。”
    “也就一般般吧。”獬豸抬着下巴说道。
    “就一般般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敖烈说道，眼底似有几分受伤。
    獬豸睨了他一眼，舔了舔嘴唇，头拧到了一边，黑黑的脸蛋上似有几分殷红，他道：“其实有一点点喜欢，就一点点！”
    敖烈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这獬豸可真是别扭。
    “我带你去那边玩秋千，上次我来的时候安的。”
    “本座才不要玩！”
    玩累了的两人四脚八叉的躺在无忧花海中，放肆的呼吸着花香。
    獬豸突然问道：“小白龙，你既然喜欢沙悟净为什么不跟他说？”
    敖烈闻言呼吸一滞，沉寂了片刻，苦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那师兄也应该知道了，怪不得他总是赶我走。”
    “你放心你师兄还不知道，本座知道是因为本座天生对人心比较敏感。”
    至于沙悟净总是赶你走只是因为你每次去都要霍霍他的幻阵和花。
    敖烈松了口气，道：“那便好。”又道：“师兄喜欢的是杨戬，我无所谓，只要师兄开心就好。”
    回忆起西游途中沙悟净对自己的照顾，敖烈脸上洋溢着喜悦。
    獬豸嘀咕道：“啧，牵马牵马，被牵的还被牵出感情来了？”
    “你说什么？”
    獬豸道：“没什么，若换成本座，若遇上喜欢的人怎么着都会夺过来。”
    敖烈摇了摇头，道：“到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只想把他想要的送到他面前。再说，”敖烈低头看向獬豸笑问道：“你有五岁了吗？”
    “喂？”
    第38章
    赤炼狱中，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在炼狱魔犬群中穿梭，手起刀落，衣角翻飞。白色的长袍上浸满了鲜血，都是他自己的。
    沙悟净一路破关斩将往赤炼狱中心走去，那里有制作解咒丹药的重要一味药材普陀花。
    地狱魔犬虽然称之为犬，实则由一团团魔气组成，没有皮囊没有血肉没有骨架，只因外形肖似犬才如此称呼。因此，它们也是杀不死的。
    沙悟净能做的也只是片刻的驱散魔气，但半盏茶后炼狱魔犬便会重新凝聚，继续攻击沙悟净。
    对沙悟净来说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倒无大碍，最难以忍受的是借着伤口渗入体内的魔气，体内的天地之气向来与魔气不对付，两股力量相遇后便在沙悟净体内冲撞，占据主导权。
    沙悟净修仙两千余年，体内自然是天地之气占上风，但奈何不了赤炼狱中的魔气源源不断灌入，一时间竟势均力敌了。
    由此一来，沙悟净就遭殃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几处经脉的断裂。
    好在他离中心的普陀花也不远了，普陀花能够驱散魔气。
    等真正到赤炼狱的中心，沙悟净已然是个血人，他扑倒在普陀花地上，勾着唇轻笑道：“杨戬，来日你若负我，我定当将你制成人彘丢在这赤炼狱中。”
    魔气忌惮普陀花，沙悟净倒是落了一番清净，他抓了一把普陀花塞进了自己嘴里，使其助自己清除体内的魔气。待恢复的差不多，沙悟净支着降妖宝杖站了起来。
    他将赤炼狱中的一半普陀花收入囊中，换了身衣服后离开了赤炼狱。
    “怎么样，花采到了吗？”獬豸问道。
    獬豸本来也想进赤炼狱的，不过沙悟净说他进去只会拖后腿，就把他留在外面了。
    “嗯。”沙悟净应道。
    “普陀花什么样的，让本座看看。”獬豸一边好奇的问道一边窜上了沙悟净的肩膀。
    “嘶――”沙悟净倒吸了一口凉气，獬豸踩着他伤口了。
    獬豸闻言登时从沙悟净肩膀上跳了下来，问道：“你受伤了？”眉目间还有几分自责。
    沙悟净玩笑道：“可不是嘛，我现在想来之前提的要求对我来说太亏了，得再增加些筹码。”
    “你做梦，不可能！”说着就踩着小短腿大摇大摆的走了。
    ……
    玫瑰园厢房。
    沙悟净在寒冰床上打坐，只穿了条亵裤，外露的上半身全是纵横交错的爪痕，他的额间冒着细汗。
    普陀花虽然驱逐了沙悟净体内的大部分魔气，但还是有部分残余黏附在经脉上、骨头里、血肉中，这会耽误往后的修炼。
    沙悟净运转着体内的天地之气，一丝一毫的将体内魔气剔除。狰狞的伤口表皮逸出丝丝黑气。
    “喂，你不能进去，沙悟净沙悟净，杨戬闯进来了！”门外传来獬豸的叫喊声。
    沙悟净登时拿衣物裹紧了身子。
    厢房的房门应声而开。
    “你来了。”沙悟净若无其事的淡笑道。
    方才獬豸莫名其妙拦着自己杨戬就感到不对劲，这会他又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血腥味，瞬间皱起了眉头大步向沙悟净走去，抓住沙悟净的衣领就要往两边扯。
    沙悟净死死的拽着不松手，两人陷入无声的拉锯战。
    “松手。”杨戬沉声道。
    沙悟净摇了摇头。
    杨戬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落，他的手中冲出一道暗劲，沙悟净的衣服顷刻间就化为了稀稀碎碎的破布。
    破布缓缓飘落，露出一道道狰狞的爪痕。
    獬豸立刻捂上了眼，留出两条小缝：完了完了，被杨戬发现了。
    杨戬的脸黑了下来，眼底蕴藏着怒火，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沙悟净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他道：“若我说是我不小心摔伤的，你会信吗？”
    “沙悟净！”杨戬咬牙切齿道。
    沙悟净跟犯错的孩子似的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突然他感受到一阵粗鲁的拉力，他不禁惊呼：“疼！”
    杨戬冷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还知道疼。”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丝丝凉意，沙悟净惊愕的扭头看去，之间杨戬正在小心翼翼的为他涂着药。
    沙悟净心中流过一道暖流，但他缩回了手。
    杨戬死死的看着他，简直要气炸了，给他涂药还敢缩手？
    沙悟净有点犯怂，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体内的魔气还未消除尽尽，伤口还不能处理。”
    “魔气？沙悟净你真是好样的，我跟你说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为何还要为他研制解药！”杨戬指着门口的獬豸恨恨问道，那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把獬豸给剁了。
    一贯气焰嚣张的獬豸默默后退了一步。
    “我……”沙悟净的嘴唇翕动着，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杨戬叹了口气，道：“悟净，不要再去了好不好……”
    “嗯。”沙悟净应道，心想先将人稳定下来，往后出去办事小心一点就好了。
    耳畔传来一股热气，沙悟净听杨戬阴沉沉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若让本君发现你还在为獬豸研制解药，四处奔波，本君发誓，定把你做的下不了床，到时看你还有力气往哪跑。”
    沙悟净：……
    獬豸：……
    杨戬的手贴上了沙悟净的后背，沙悟净感受到一股热流自杨戬的掌中涌出，向着他的奇经八脉四处散开，他体内的魔气如老鼠见了猫纷纷从伤口逃窜而出。
    獬豸下意识的说道：“至阳之体。”
    这四个字成功的引起了杨戬的注意，他眸中的冷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道：“滚出去。”
    獬豸嗖的一下跑到了门外，末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这样的杨戬实在是太可怕了！
    待沙悟净体内的寒气全部散尽，杨戬又拿出了方才的伤药为沙悟净涂抹，动作轻柔，如待至宝。
    沙悟净悄咪咪的看了杨戬一眼，只见他眉头紧皱着，嘴唇也因为生气抿成一条直线。
    “对不起……”沙悟净试探性的说道。
    杨戬没有理睬，还是专心致志的给沙悟净涂着药。
    “杨戬？”沙悟净又勾了勾杨戬的掌心。
    杨戬不留痕迹的避开了。
    “杨戬~”沙悟净又唤道。
    这时候沙悟净身上的伤口都涂好了，杨戬依旧一句话未说，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才道：“仙君好好养伤，本君就先回去了。”
    言语之中尽是疏远。
    沙悟净心中一痛，幻化出衣服随便穿上就追了上去：“杨戬！杨戬！”
    伤口并未愈合，动作牵动着伤口扯的沙悟净生疼。
    杨戬仍旧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
    杨戬若真要走，他完全可以腾云驾雾直接走，除了那孙悟空谁追的上？
    可现在却用双脚走着路，与沙悟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就是想沙悟净追上去哄他吗。
    沙悟净追了一会后，自然也想明白了，不过他实在是追不动了，衣服上隐隐沁出了血。
    他干脆假装摔倒在地上，软软地说道：“杨戬，我疼……”
    杨戬听到声响当即回头跑了过去，看到沙悟净衣服上湿润的血渍眼底有几分懊恼。
    他架着沙悟净的腰肢将人扶了起来，沙悟净顺势双手环住了杨戬的脖颈，道：“杨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杨戬眼底一暗，低头吻了过去。
    “李靖你这棋艺不行啊，你看这都第几回了，又输给我了，啧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赢了。”远处太白金星与李靖正结伴往这边走来。
    李靖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我说你要点脸成不成，每次下棋都耍无赖，有意思吗？”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耍无赖，你带兵打仗的应当知道‘兵者，诡道也’，下棋也是如此，我这叫谋略，是智慧！”太白金星辩驳道。
    “我呸，悔棋也叫智慧？偷棋子也叫智慧？”
    “嘘嘘嘘――”太白金星突然捂住了李靖的嘴。
    “唔唔唔！”你干嘛！李靖瞪大了眼。
    “安静点，看那边！”太白金星指了指不远处。
    李靖循着他的指尖看去，只见有两人拥吻在一起，惊的他一巴掌扒拉下了太白金星的手，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太白金星点了点头，道：“我想应该是一样的。”
    两人蹑手蹑脚的找了根柱子躲了起来，一左一右的伸出头偷窥。
    沙悟净与杨戬也终于分开来了，激情使两人脸上都起了淡淡的红晕。
    “二郎神君！”太白金星与李靖异口同声的惊呼。
    “是谁在那！”杨戬目光凌厉的朝柱子看去，沙悟净也转过了头。
    还有沙悟净！
    太白金星与李靖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你先待在这儿，我过去看看。”杨戬道。
    “嗯。”沙悟净应道。
    然而等杨戬过去时什么人都没见到。
    隐身斗篷下，太白金星与李靖面面相觑，两个神仙违反天规相恋也就罢了，还是两个男仙，这实在是……太劲爆了！
    等没了动静太白金星和李靖从隐身斗篷中钻了出来。
    李靖对太白金星道：“为了人身安全，这几日我就不来天庭了，至于你，管好你的嘴，别到处乱说。”话落就匆匆离去了。
    太白金星耸耸肩，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我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吗。”
    第39章
    隔日瑶池边，太白金星就支楞起了摊子，见到过往的神仙就道：“仙友，来聊聊？”
    ……
    仙气缭绕的花园中，玉帝携着王母娘娘在那散步。玉帝看上去有几分心不在焉，虽与王母娘娘同游，但眼睛中藏着事儿，王母娘娘说什么，也不知听没听清便道：“嗯，王母说的有理。”
    王母瞥了玉帝一眼，眼中尽是不满，而玉帝却毫不知情，兀自在那想着事情。
    王母道：“玉帝你看，这花园中的花儿开的甚是鲜艳。”
    玉帝道：“嗯，王母说的有理。”
    “有理有理有理，你就只会说这句，”王母娘娘甩开了玉帝的手，指着绿油油一片的草木道：“这时候花都还没开呢。好不容易寻着空荡叫你出来散心，你就这般敷衍我！”
    玉帝尴尬说道：“朕不是想着政事吗？”
    王母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玉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挂着淡笑，广袖一拂，金灿灿的亮光从空中飘拂而下，落在了草木上，花园中顷刻间百花齐放，暗香扑鼻，连远处的蝴蝶都被吸引了过来。
    玉帝道：“你看，这不就开了吗？”
    王母嘴上道：“这能一样吗？”但眸底的笑意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玉帝又牵起了王母的手，道：“听闻最近太白金星常驻瑶池边当起了说书先生，有趣的紧，不若我们去看看？”
    王母道：“尽是些八卦，玉帝何时对这些感兴趣了？”
    玉帝道：“总得亲近亲近群臣才好。”
    太白金星这会正说的起劲：“听闻他俩早已行了周公之礼。”
    赤脚大仙好奇道：“这二郎神君与沙仙君皆为男子，这周公之礼如何行？”
    “你们说什么？”玉帝怒吼道，嗓音又粗又重，眼睛里好似蕴藏着火，随时都要喷出来。他就是想秃脑袋都不会想到，杨戬竟然无视天规触动情思，还是与男子厮混在一起。
    玉帝怎么来了！
    众仙们诚惶诚恐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太白金星更是要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土里。
    王母上前抚了抚玉帝的后背，宽慰道：“玉帝莫要生气，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玉帝冷声道：“呵，误会。太白金星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玉玉帝，”一向口齿伶俐的太白金星这会被吓得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出了：“这，这是误会。”
    “朕倒要听听是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太白金星埋着头苦苦思索，然而脑袋空白一片，他求助的看向了王母娘娘。
    王母道：“你看本宫做甚，倒是说啊。”
    “小仙也不知道什么误会啊。”太白金星小声嘟囔道。
    就在玉帝将要震怒之际，赤脚大仙开了口。
    他道：“禀陛下，我们在讨论凡间的一册话本。”
    玉帝狐疑的看着他，显然不信，问道：“话本中怎会写杨戬与沙仙君相恋如此荒唐之事？”
    赤脚大仙道：“陛下有所不知，凡界早有‘龙阳’、‘余桃’、‘断袖’的故事，千年下来更是盛行，部分文人墨客的思想也是愈加奔放，以此为范本代入诸多人物所造的故事也是愈来愈多。不仅是我们这些相对来说虚无缥缈的仙，他们连自己的君王都敢暗中笔墨。陛下若是不信，小仙愿亲自下凡去搜罗这些读物”
    “真是无耻至极！荒唐至极！”玉帝愤然甩袖离去。
    众仙们都松了一口气。
    太白金星拍了拍赤脚大仙的肩膀道：“幸亏有你在，不然事情暴露，我们这帮人说不定过不了明天就被杨戬砍光脑袋了。”
    “对啊，”雷公附和道：“依我看，这事儿我们以后就都别讨论了。”
    “有理有理。”众仙赞同道。
    在回去的途中，玉帝问王母道：“王母，你觉得这事是真是假。”
    王母笑道：“玉帝都觉得这事荒唐至极了，自然不可能是真的。”
    “嗯。”玉帝思索了一番点头应道。
    ……
    两位当事人过的倒是万分闲适。
    獬豸被敖烈抱走了，沙悟净和杨戬悠然自得的享受着难得的二人世界。
    两人仰躺在玫瑰花园的空地上，头顶相抵着。
    看着头顶的天空，杨戬的眼中前所未有的温柔，掩尽了棱角，他柔声道：“本君觉得今日的天是本君活了几千年来所见的最好看的一次，你知道为什么吗？”
    沙悟净枕着手，眼睛阖着，舒服的快要睡过去了，听到杨戬在说话，他随口问道：“为什么？”
    杨戬笑道：“因为是和你一起看的。”
    沙悟净闻言轻笑了一声。
    杨戬问道：“你笑什么？”
    沙悟净忍住了笑，严肃道：“没什么，刚突然想起了有趣的事。”
    杨戬一本正经的问道：“那本君刚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听到了，怎么了？”
    杨戬问道：“你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沙悟净佯装不知，道：“没有啊，你刚说的话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没有。”杨戬随后偷偷瞄了一眼手里的小纸条，他清了清嗓子，用低沉性感的声音问道：“那你会火系的仙术吗？”
    沙悟净道：“略知一二。”
    杨戬愣了一会，正色道：“略知一二，那便是不会。”
    沙悟净抿紧了嘴，待平复情绪后，道：“行，你说我不会，那便不会。”
    杨戬笑道：“你既然不会，那又是如何点燃本君的心的。”
    杨戬翻了个身，上前挪了一步，支着上半身看着沙悟净的面庞一脸殷切的问道：“这怎么样？”
    沙悟净抬起手捂在杨戬的心口，道：“你的心跳强健有力，十分健康，并不像是被火烧过。”
    杨戬蹙眉道：“你怎么就不懂呢！”
    沙悟净无辜的眨了眨眼，问道：“我该懂什么吗？”
    杨戬道：“没什么，本君再问你。”
    “请。”
    “你属什么？”
    沙悟净道：“若是按照我在凡界时的生辰，应当属羊。”
    “不，你属于本君。”杨戬双手贴着沙悟净的两边脸说道：“这下你可懂了？”
    沙悟净伸手环住了杨戬的脖颈，将人猛地一拉，两人的嘴唇相距不足一寸。
    沙悟净眉眼带笑，无厘头地来了句：“我是可爱的男人。”
    “嗯？”杨戬不明所以。
    沙悟净吐着热气一字一句道：“你是可爱啊。”
    看着杨戬还傻愣在那，沙悟净继续道：“你手中的小抄我都看到了。”
    杨戬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他下意识的微微蜷缩了手指，随后又觉得这样不够霸气，于是硬着头皮道：“那又怎样？”
    沙悟净笑道：“不怎样，我……很开心。”
    “我也是。”
    那一寸距离慢慢地在缩短。
    “啊――沙悟净，本座有并蒂莲的线索了！”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獬豸从园外欣喜若狂的跑了进来。
    在看到杨戬的大黑脸时，獬豸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本座先退下，你们继续？”说着，转身就要跑。
    “站住！”杨戬命令道，他的视线在獬豸与沙悟净之间逡巡，问沙悟净：“什么并蒂莲？你是不是又要瞒着我给他调制解药？”
    沙悟净坐起身严色道：“不是，你莫要误会，我想在玫瑰园挖一片池塘，种些品质上佳的并蒂莲，所以一直在寻找。”
    “嗯嗯嗯。”獬豸附和道：“本座听小白龙说观音那儿有极品并蒂莲，所以特地回来告知。”
    杨戬道：“最好是这样，不然……”
    他的手顺着沙悟净得脊椎而下，停在与胯骨齐平的位置，继续道：“本君说到做到。”
    沙悟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灌江口还有事务要处理，我先走了，沙仙君也少与这黑山羊精待在一起。”
    杨戬道。
    獬豸对着杨戬的背影踹了几脚，道：“等本座恢复了实力，一定把你打趴下！哼！”
    沙悟净道：“行了，快说说墨色并蒂莲的事吧。”
    墨色并蒂莲从花到根茎全为墨色，非一般的并蒂莲，比观音手中的极品并蒂莲还要珍贵，消失已久，也是解咒丹的一味药。
    “根据描述，敖烈手下的小鱼小虾曾在西海中的一处小岛见过。”獬豸道。
    “有具体位置吗？”沙悟净问道。
    獬豸摇了摇头，道：“本来是有的，但本座和敖烈去找过了，并未看到有小岛。”
    “会不会是记错了？”沙悟净又问。
    “见到的不知一个人，而是四五个人，应当不会记错，我们猜测那小岛应当是会移动。”
    沙悟净扶着额角，觉得有几分疼痛，道：“西海，小岛，还会移动，这要找到猴年马月去。不对，会移动……会移动……”
    獬豸不解道：“对啊，会移动，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沙悟净突然道，他朝着玫瑰园的藏书阁走去。
    翻找了好几个书架，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书。
    “山海图？”
    “嗯，”沙悟净应道，随后有目的地翻到了某一页，读道：“西海之中有一龟，唤墨圆，体型巨大，身驮小岛，于每月月圆之夜浮于海面，喜食天灵地宝。”
    第40章
    “所以呢？”獬豸挑眉问道。
    “我们可以在月圆之夜投以天灵地宝以诱之。”沙悟净道。
    獬豸道：“现如今修仙资源匮乏，也就几位上仙手中有天灵地宝，你是打算去偷还是抢呢？”
    沙悟净抱起獬豸戳了戳他的犄角，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用偷也不用抢。”
    ……
    云端之上，沙悟净靠在老人椅上，枕着手臂，交叠着腿，闲适的吹着海风。在他身旁插了一根特质的鱼竿，骨玉为钓竿，金缕丝为鱼线。鱼线的末端是在疯狂扑腾的獬豸。
    獬豸无能的在那怒吼着：“沙悟净你丧尽天良，你快把本座放开！”
    沙悟净手中幻化出一盏茶壶，一品香茗，他惬意的发出了一声喟叹，而后对獬豸道：“听闻你们獬豸一族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一等一的天灵地宝啊，想必这墨圆没过一会就能被你引出来了。”
    “我呸！”獬豸啐了一口唾沫，道：“你怎么不去把你大师兄绑来，他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就千余岁，新鲜着呢。”
    沙悟净道：“大师兄正忙着闭关，就算他不闭关绑你不比绑他容易？更何况，现在搁这是为谁研究解药。”
    “哟，你可别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你那小情人吗，你会专门为了本座研制解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会。”獬豸翻了个白眼说道。
    沙悟净恶趣味地抖了抖鱼竿，轻笑道：“不错，自我定位和认知都十分的正确。”
    獬豸登时炸了毛，露出一排亮闪闪的牙齿说道：“你再动信不信本座咬死你。”
    就在这时，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掀起了狂风巨浪，那浪头足足有三丈高，沙悟净和獬豸眼神一凛，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异口同声道：“来了！”
    一道波浪又从海面掀起，高过上个浪潮许多，更甚有冲天之势，朝着獬豸而去。
    沙悟净一开始只当是气势汹汹的浪潮，并未在意，但当浪头距獬豸一丈时，他借着月光看到了水面下的血盆大口。心下一惊，登时抓起鱼竿向一旁甩去，獬豸的脚丫子蹭着墨圆的门牙而过。
    沙悟净将獬豸放在了祥云上，獬豸看似还有些惊魂未定，沙悟净见状拍了拍他的脑瓜子，柔声安慰道：“放心，没事了。”
    哪曾想，獬豸的眼底竟全是兴奋，连语气都欢快了几分，他道：“好刺激，本座还要玩！”
    浪费他的感情！
    沙悟净一个脑蹦儿敲了下去，而后嘱咐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獬豸委屈地摸着脑瓜子点了点头。
    失去食物的墨圆有些狂躁，毫无目的的海面上疾驰，沙悟净腾云驾雾后才勉强跟上。
    墨圆的龟壳像是一座海岛，上面长满了形态各异的珊瑚海草。沙悟净跟在上方查看了好久，才发现温养在龟壳正中央的墨色并蒂莲。
    墨色并蒂莲长在一颗大蚌中，取代了原先蚌珠的位置。大蚌的四周围着姿态万千的珊瑚，这些珊瑚提供了天然的完美的保护罩。
    沙悟净根本无法直接在半空中摘取，只能踩着龟壳绕过错综的珊瑚丛然后取得莲花。
    确定了莲花的方向，沙悟净架着祥云落到了墨圆的背上。他刚一落地，墨圆似乎就察觉了入侵者，身躯疯狂的抖动了起来。
    沙悟净立刻抓住身两侧的珊瑚。
    震动约莫持续了一刻钟终于停了下来，沙悟净继续往既定的方向前行。然而，他仅往前移动了一步，墨圆又开始作妖。
    它的深渊巨口张了开来，从里面传出刺耳的音波，末了，故技重施抽风似的抖动了起来。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起，沙悟净当即封闭了听感，抓了身边的珊瑚稳固身形。
    但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沙悟净尝试着稍微移动位置，渐渐朝墨色并蒂莲的位置移去，可尝试之后他发现根本动不了，差点就被甩了出去
    事情陷入了僵局。
    沙悟净想，或许他可以在这等墨圆抖累了再去摘墨色并蒂莲。
    但墨圆并没有如他所愿，它竟冲天而起一头钻进了海水里。
    沙悟净不禁庆幸好在流沙河待了几百年，他的水性还不错。
    墨圆一直朝着深海里潜，潜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深渊也不见停止。
    山海图中对此没有说明，沙悟净也不知它意欲何为，也只好抓紧珊瑚跟它一起下去了。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沙悟净的手都抓酸了，墨圆终于停了下来。
    沙悟净试探性的挪出了一脚，警惕地感应了下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又挪出了一脚，周围依旧平静。
    虽然觉得情况有些诡异，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今之计还是先拿到墨色并蒂莲再说。沙悟净继续超前走着。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朝虚空一抓降妖宝杖出现在了手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身后就是一棍。
    然而，沙悟净什么都没打到，这时他猛然发现周围的珊瑚海草都不见了，连脚底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龟壳也变成了光滑的平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蓦地沙悟净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掌抚上了腰间，没做多想他弯起手肘就向后顶了过去，但被挡住了。
    耳畔传来一道热气，声音缱绻而又温柔，却夹杂着几分伤感：“沙净，求求你醒过来好吗？”
    杨戬！
    沙悟净猝然睁开了眼，惊坐而起，胸口有微微的疼痛，但并未在意，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他有几分茫然。
    他的床边坐着胡子拉碴的杨戬，虽身披胄甲，但精神气极差，看上去有好久没睡了，眼底有明显的青影。
    看到沙悟净醒来，杨戬的眼中氤氲起了泪水，右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弄上了沙悟净的脸，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你……终于醒来了。”
    突然，沙悟净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自己为杨戬挡了枪，□□从他的胸口穿过，杨戬哭喊着让他不要死。
    所以，他是真的没有死，被军医救活了？那几千年的修仙生活是怎么回事，是一场梦？可是梦怎么会那么逼真。
    第41章
    见沙悟净坐那发怔，杨戬担忧地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华军医马上就过来了。”
    “没事。”沙悟净摇了摇头，又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杨戬道：“两个月，幸好你醒过来了，不然我真的要发疯了。”
    沙悟净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伸手摸了摸杨戬长满胡子的下巴，调笑道：“都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你长胡子的样子丑死了。”
    杨戬笑道：“自然是比不上你的，怎么样都俊俏。不过，我早就是你的人了，生老病死丑概不退货。”
    “啧啧啧，这人刚醒就腻歪起来了。”华风生提着医药箱子走了进来。
    “华军医，你快给沙净检查检查。”见华风生来了，杨戬急忙站起身将人拉了过去。
    华风生翻了个白眼，悠哉悠哉地检查起沙悟净，一边埋汰道：“这都两个月了能有什么事，更何况还用了圣上赏赐的墨色并蒂莲。”
    “墨色并蒂莲？”沙悟净疑惑道，这也有墨色并蒂莲，难道那一切真的是梦？
    “嗯，那可是皇室的至宝，圣上念你护国有功赏赐了你一株。”
    “原来如此，咳咳。”沙悟净突然咳嗽了起来，胸口的伤震颤地生疼，他蜷缩着捂紧了胸膛。
    杨戬焦急地看向了华风生，你不是说没事的吗？
    华风生耸耸肩道：“确实没什么大碍，就算是灵丹妙药也需要时间消化，你放心，死不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你想干啥就能干啥。没其他什么事，我就先走喽~”
    杨戬轻轻地拍着沙悟净的背，神色深处尽是担忧。
    沙悟净缓过来后，看他忧虑的模样宽慰道：“别担心，就是咳几下，我没事的。”
    “可我心疼。”杨戬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沙悟净说道，头也慢慢向沙悟净贴近，就在红唇相距不足一寸时，沙悟净转过了头。
    不知为什么他很排斥现在与杨戬的触碰。
    杨戬眼底有几分受伤，他苦笑道：“对不起，你刚醒，是我过急了。”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为了打破现状，沙悟净锤了下杨戬的肩膀笑道：“可以啊，两个月不见都会说情话了。”
    杨戬顺着他的话题说道：“这可不是情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两个月前的几场大战，无论是对战虎丘国还是尉迟国，琉璃国都是大获全胜，在几国之中隐隐有为首的态势。
    战争结束，除了朝廷培养的精兵，其余的民兵大都遣散荣归故里。
    沙悟净跟以前一样去校场练兵，去卫良玉那儿学习交流，和杨戬打打闹闹，一切仿佛都和往常一样，但又总觉得哪都不对劲，特别是因为帽子中多的那几千年的记忆，沙悟净多次问自己，现在是真实的吗？
    这日，沙悟净像往常一样去校场练兵，但不知为何，士兵们看他得眼神很……暧昧。
    “我脸上有东西吗？”沙悟净摸了摸脸疑惑地问道。
    “有！”士兵们异口同声道：“桃花运！”
    沙悟净愕然，这是什么情况？
    杨戬在他身后走来，轻唤了一声：“沙净。”
    沙悟净回首，一道圣旨塞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什么？”沙悟净问道。
    杨戬笑了笑说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
    看到里面的内容，沙悟净怔愣了，这竟是一道赐婚的圣旨，是他与杨戬的，没有谁娶谁，也没有谁嫁谁，就是结为伴侣。
    成婚之日，满朝文武都来庆贺，全城张灯结彩，与之同乐。
    沙悟净与杨戬穿的一样的喜服，由圣上亲自主持婚礼。
    裴擒坐在上位大笑道：“万万没想到，朕手下的两员大将竟结为连理，往后你们夫夫联手，同甘共苦，共同进退，护琉璃周全，甚好甚好！”
    杨戬静静地看着沙悟净，眼中满是爱慕与宠溺，他淡笑道：“沙净，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永远在一起了。”
    沙悟净笑道：“嗯，永远在一起，不分开。”这么爱自己的杨戬，怎么会是假的呢？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司仪高呼道。
    沙悟净与杨戬相视一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外飘进来一缕白烟，白烟冲着沙悟净而去，从他七窍灌入。
    沙悟净眼神登时变得锐利，眼前的众人全都变得扭曲，随后慢慢淡去。
    耳边传来兵戎相交的声音，沙悟净眉头紧皱，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蓦地他睁开了眼，只见獬豸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他。
    见他醒来，獬豸惊喜的说道：“你终于醒了，快去帮帮杨戬！”
    沙悟净站起了身，受困幻境前他是在西海海底，如今他却在天庭的玫瑰园中。
    院中的玫瑰悉数尽毁，残枝败叶落了一地，火红的花朵更是被踩踏的全目全非，鲜红的花汁流了一地，混杂着鲜血。
    杨戬站在他身前浴血奋战，为他阻拦天兵天将的进攻，一袭玄衣早被献血浸染，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而玉帝就在不远处的桃树下冷漠地看着这场以一敌多的战场，眼底蕴着怒气和杀意。
    看到沙悟净醒来，杨戬嗜血地表情中多了几分温良，眼底浮上了笑意，也就这么会分神，他的后背被刀划伤，他咬紧牙关转身继续投入战斗中去。
    沙悟净亲眼目睹那刀在杨戬身后落下，心脏紧张的骤缩，杨戬转身后那暴露出来的狰狞伤疤更是让他心疼。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沙悟净径直幻化出降妖宝杖来到杨戬身边加入了战斗。
    “你怎么样？”沙悟净担忧地问道。
    杨戬勾唇笑道：“死不了，我可是第一战神。”
    “可你的背……”沙悟净话还没说完便被杨戬打断了。
    “一会我数三声，你带着獬豸往南天门方向跑，我让啸天回灌江口搬救兵，应该快到了。”
    “那你呢？”
    杨戬道：“放心，你先走我肯定会跟上来的。”
    “不，你带着獬豸先走，我断后。”
    杨戬一脚踹飞冲过来的兵将，宠溺的说道：“乖，你先走，不然再拖下去了谁都走不了了。”
    “你受伤了！”沙悟净怒道。
    “三――”杨戬无赖般地直接开始数数。
    “你！”沙悟净气不打一处来。
    “二――”
    沙悟净无法只好前去捞起地上的獬豸。
    “一――”
    这时杨戬体内突然爆出一道劲气，四周的天兵天将都被弹飞了开来，他也如同卸了力一般半跪在地上。
    沙悟净脸色阴郁，将獬豸放在肩头跑过去将人搀扶了起来，质问道：“这就是你的方法？”
    杨戬道：“我没事，你快走。”
    “闭嘴，要走一起走。”沙悟净腾云带着杨戬一同朝南天门跑去。
    玉帝见状怒气勃发，吼道：“都快追！抓不到人朕唯你们是问！”
    沙悟净第一次觉得玫瑰园的距离与南天门竟然如此之远，他将法术运行到了极致。
    南天门近在眼前。
    康安裕等人正候在南天门外与守卫虚以委蛇，见杨戬他们往这边飞来，登时出手拧了守卫的脖子。
    第42章
    就在沙悟净以为他能能够逃出生天的时候，玉帝出手了，混沌凭空出现，势如破竹，顷刻间刺穿了沙悟净的心脏。
    感到心脏处传来的痛楚，沙悟净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看到胸口的大窟窿眼眶中盈上了泪水，他不舍地看了眼身侧的杨戬，随即失去意识向前跪倒。
    “不要，不要……”杨戬抱着沙悟净歇斯底里地喊道，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
    他一边重复着：“坚持住会没事的。”一边不停的施法定住沙悟净的奇经八脉不让其生机流失。
    玉帝右手执剑，剑尖还流淌着鲜血，他冷声道：“将他交出来，我便饶你一命。”
    杨戬睨了眼玉帝，眼底猩红一片带着浓浓的恨意。
    康安裕等灌江口的将士全都走了过来，站在杨戬身后。
    杨戬轻吻了一下沙悟净，将人交到了康安裕的手中，嘱咐道：“我拖住他，你带沙悟净带回灌江口。”
    康安裕看着血人似的沙悟净还有身受重伤的杨戬眼中有几分犹豫。
    杨戬沉声道：“这是命令。”
    康安裕眼神变得肃穆，拱手道：“属下遵命，还有……一定要回来。”
    “嗯。”杨戬点了点头。
    “追！”玉帝命令道，话落便追了上去。
    杨戬挡在玉帝的面前说道：“你的对手是我。”
    玉帝冷哼了一声，道：“原来看在你母亲的份上饶你一命，既然你有意寻死，那就别怪朕无情了。”
    说着，就提起了带血的混沌，剑光如流水，冲着杨戬的面门而去，杨戬顷刻间幻化出三叉戟反手抵挡。虽挡住了剑刃，但兵器相撞的余波也让杨戬退了好几步。
    玉帝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杨戬眼含凌厉，第三只眼登时开启，射出一道耀眼的流光冲着玉帝而去。玉帝躲闪不及，被打的掀翻在地，凌乱了他冕旒上的珠串。
    杨戬趁此机会握紧手中的三叉戟飞身而上。
    玉帝连连败退。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然而，尽管杨戬是天庭的第一战神，武艺仙法卓绝，但无奈身受重伤，玉帝也不是白活了上亿岁，最后杨戬败下了阵。
    玉帝剑指着杨戬，居高临下的说道：“朕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立下心誓答应朕将沙悟净带回来，朕便绕了你。”
    杨戬冷哼了一声，讥讽地说道：“你为取得獬豸一族的至宝，竟屠了他们全族，但又怕遭天谴所以留下那一只，消了记忆囚于弱水河底，由王母亲自看管。我原以为你只是重权重利、昏庸无道，万万没料到竟是如此恶毒卑鄙之人。”
    玉帝轻蔑一笑，冷漠地说道：“戬儿可别乱说，朕可不是为了云彤珠而杀了他们的。朕身为三界之主，理应受尽尊敬，然而獬豸一族却敢对朕不敬，不过是给他们掉教训罢了，至于这云彤珠，只是随手拿的。更何况，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妖、魔、人尚且都为一己私利滥杀无辜，朕就算是为了云彤珠杀的人，那又如何？”
    杨戬怒道：“你简直枉为三界之主。”
    “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玉帝面色阴翳地说道，对着杨戬举剑斩去。
    “陛下且慢！”王母从远处乘风而来。
    ……
    灌江口杨戬府邸中。
    康安裕在房门外焦躁地走来走去，里面的沙悟净生死未卜，杨戬又没有音讯，而他现下在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报！”天庭的探子回来了。
    康安裕上前忙问道：“如何，有老大的消息吗？”
    探子面色凝重，半跪在地上说道：“将军他被擒了，被寒铁链锁了琵琶骨关在天牢。”
    “什么！”康安裕瞪大了眼，扛起武器说道：“叫兄弟们准备准备，我们现在就杀回天庭救出杨戬兄。”
    “慢着，二哥请冷静。”一向比较稳重的姚公麟阻拦道。
    “你要我怎么冷静，老大现在就被关在天牢里受苦！”康安裕道。
    姚公麟解释道：“天庭追兵之所以没有闯进来，是因为灌江口易守难攻，想去天庭救老大，怕是要派出灌江口所有的兵力，若我们现在贸然前去救援，且不说能不能成功，沙仙君他怎么办？若天兵趁我们离开攻入灌江口仙君必死无疑，到时我们如何像老大交代？”
    康安裕闻言暴躁的抓了抓头，道：“那该怎么办？”
    姚公麟看向房门道：“只能等里面的结果，再从长计议了。”
    房间内的沙悟净因为被封了经脉，陷入了假死状态，安静的躺在床上了无声息。
    医官拿着一面小镜子将沙悟净从头检查到了脚，检查结束后，他的表情十分凝重，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獬豸的眼睛红红的，刚哭过不久，看医官这沉重的模样，心里慌了神，道：“你别叹气啊，叹气什么意思！”
    医官是敖烈从西海带来的。
    前几日如来佛祖交与了他一个任务，这几日便都在忙，未曾去玫瑰园。今日得闲，想去看看獬豸，不料发生了这么件大事，于是去西海找来医官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敖烈拍了拍獬豸的头安慰道：“三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他又对医官问道：“具体说说什么情况。”
    医官拱手道：“三太子，沙仙君乃为玉帝的混沌仙剑所伤，这剑气霸道，不断的在沙仙君的伤口处还有体内冲撞，长此以往下去，撑不了多久。”
    “解救之法呢？”
    医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敖烈见状不耐烦道：“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做甚。”
    医官道：“只有等这剑气消散了，才能对伤口进行一致，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剑气消散之前，保证沙仙君的神魂不会离体。”
    獬豸抬头惊喜地说道：“安神珠！沙悟净有安神珠！”
    医官眉宇间有几分诧异，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安神珠只可安魂不可固魂，只有共情才能将神魂锁在躯壳内。不过，若是用安神珠辅以三生石或许可以。但是现在，无论是共情还是三生石，早在万年前失了踪迹。”
    敖烈闻言将獬豸放到了地上，道：“我出去一趟，你们照顾好师兄。”
    獬豸扯了下他的衣角问道：“去哪？”
    “香火琳宫。”
    若世界上还有谁知道共情和三生石的下落，那必定有月老。
    而敖烈刚走到大门口，就撞上了和守卫在那你追我赶的月老。
    “本仙君真的是沙仙君的好友，特来看望的！”月老在前面一边逃跑一边说道。
    后面的守卫们死死追着：“天庭的走狗，站住！”
    “都住手。”敖烈道。
    月老叉着腰大喘着气对敖烈道：“小白龙，你跟他们说我月老是不是沙悟净的好友。”
    敖烈没跟他废话，直接将人带了进去。
    月老只是听闻杨戬被擒，沙悟净受伤被杨戬部下带回了灌江口便匆忙赶来了，并不知晓事情始末，也没料到沙悟净竟然伤的如此之重。
    看到重伤在床的沙悟净，月老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玉帝竟会下如此狠手！”
    敖烈直言道：“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我问你共情或者三生石在哪里。”
    月老微愣了一下。
    敖烈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我要告诉你，这是救师兄唯二的方法。”
    月老权衡了片刻，道：“共情已经没有神力了，三生石我知道在哪，不过他已幻化成人身拥有灵识，愿不愿意帮不是我能左右的，况且身旁还有阎王在。”
    “阎王？”敖烈疑惑。
    月老道：“事不宜迟，先去了再说，但愿他们没有远游。”
    一路上，月老也知晓了事情经过。
    沙悟净带着那个叫谢之的小家伙去西海采墨圆背上的墨色并蒂莲。中途，墨圆潜入了深海，沙悟净也跟了进去，被引入了海底深渊的上古幻阵之中。
    谢之在上面等了许久不见沙悟净回来，就找了过去，发现了沙悟净中了幻术，直接将人拖了出来。
    没想到这幻术厉害得很，即便脱离了阵法，沙悟净还是被困在自己编造的幻境之中。
    杨戬知晓此事后便去找太上老君帮忙，太上老君测算到解救之法就在玉帝手中。
    杨戬为了沙悟净放下身段前去太微玉清宫请求玉帝帮忙，但被玉帝拒绝了。
    无奈之下，只好偷偷潜入玉帝寝宫中窃取解药，翻找之下，他竟然搜到了几十万年前突然被灭族的獬豸一族的至宝――云彤珠。
    云彤珠是獬豸一族的传世之宝，是他们的信仰，绝不可能随意落入他人之后，獬豸一族消失后也失去了踪迹。如今却在玉帝手中，很难不会让人产生联想。
    拿到云彤珠的杨戬本想回去用云彤珠治好沙悟净再将珠子送回去，然后从长计议。
    不曾想却被玉帝发现了，带人一路追杀了过去。
    杨戬奋力抵抗，救沙悟净的任务就交给了谢之，但谢之能力薄弱，根本运转不了云彤珠，情急之下，就将珠子塞进了沙悟净嘴里，沙悟净才得以清醒。
    玉帝也痛下杀手，两人伤的伤，被抓的被抓。
    听到这儿，月老想起蹲在沙悟净床边得小孩，除了头上的一对犄角，长的倒是与传闻中的獬豸有八分相似。
    但未做多想，更让他震惊的是玉帝竟然与獬豸一族的灭门之案有关。
    人在久握大权之后会变，看来仙也是如此。
    第43章
    阎王殿中。
    “集中精力盯住墙上一个点，感受体内力量的流动牵引至掌心，而后发力冲出去。”阎王半搂着三生手把手地教习仙法。
    看到墙上刚被打出的黑圈圈的大洞，阎王松开了手，声音清冷地说道：“你自己来一遍。”
    三生偷偷抬起了头，狡黠的目光落在阎王冷峻的面容上，脆生生的说道：“阎王大人，可不可以再教一遍，我又忘了。”
    阎王蹙眉道：“这已经是第十遍了，怎么还没记住，往常你只要看一遍就够了。”
    三生咬了咬唇，道：“可能是因为今天我比较笨吧。”
    “那最后一遍，学不会就算了。”
    “嗯嗯，谢谢阎王大人！”
    “阎王，天庭月老以及西海三太子求见。”这时来人通报道。
    月老不去见孟婆找他做什么，还有西海三太子，也是位稀客。
    “请他们进来吧。”阎王道。
    “拜见阎王。”月老敖烈拱手道。
    阎王直言道：“不知二位仙君来我这地府有何事？”
    月老看向三生道：“小仙有些话要同三生石说，不知三生可否有空？”
    三生笑道：“有啊，不知仙君……”
    阎王与此同时道：“两位仙君有什么事就在这直说吧。”
    三生双目斜睨了一眼身旁的阎王，改口道：“那仙君们就在这说吧，三生对阎王没有秘密。”
    月老与敖烈对视了一眼，而后道：“沙悟净受了重伤，目前神魂不稳，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不知三生可否施以援手。”
    “什么！沙净受伤了？”三生诧异道。
    月老点了点头，面色沉重的说道：“他被伤了心脉，伤口目前又无法愈合，这世间只有你能救他了。”
    三生跑上前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
    阎王阴沉下了脸，道：“不准去，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了的吗？”
    三生永远都不会离开阎王大人，就算阎王大人赶三生，三生也不会走。
    三生的脸拧巴成了一团，伤心地说道：“可是沙净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就要离开我吗？”
    “我保证治好了沙净马上就回来。”三生发誓道。
    “你之前也保证不会离开我。”
    三生顶着小小的身板杵在大殿中央，被逼的红了眼，看上去很是可怜。
    敖烈见状对阎王说道：“阎王，我以西海三太子的名字保证，七日之内定将三生完完整整的送回地府。”
    阎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三生身上，对敖烈所说的话也是置若罔闻。
    他突然说道：“你可以请我陪你一起去。”
    三生惊讶的抬起了头，问道：“可以吗？”
    见阎王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三生又问道：“阎王大人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阎王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浅笑，严肃地点了点头。
    月老：……
    敖烈：……
    毛病。
    等敖烈一行人赶回灌江口时，沙悟净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个临界点，神魂隐隐有散出的趋势。
    三生直接发功将沙悟净的神魂牵引回体内，敖烈则配合着驱动起安神珠，沙悟净的神魂这才稳定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房间内安静的针落有声，三生与敖烈的额角也冒出了一层薄汗，然而，沙悟净体内的那些剑气还是丝毫未减威力。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剑气为何没有丝毫减弱。”敖烈问一旁的医官。
    医官哭着脸道：“下官也不知，古往今来剑气入体的伤都是这般医治的，有剑灵的剑剑气霸道，会比其他剑气留存的时间更久，混沌仙剑为剑中翘楚，应当又会更久些，可它却丝毫未变，下官委实是不知缘由。”
    倚靠在墙边的阎王眼神一变，开口说道：“把他的穴道给解开。”
    “你说什么胡话，穴道解开师兄体内的剑气不就更难以控制了吗！”敖烈不悦的说道。
    阎王瞥了他一眼，神色傲慢地说道：“剑气从离开剑刃开始便会不同程度的开始削弱，即便是混沌也不例外。”
    “可师兄体内的剑气没有丝毫减弱。”
    “那就说明这剑气还依附在剑刃上，或剑鞘之中。不知月老可否还记得沙悟净当年在流沙河受的刑？”阎王道。
    月老一拍大腿道：“你的意思是当年悟净受混沌刑罚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与混沌搭建了某种联系，使悟净与混沌形如一体？剑气现在伤害悟净反而是因为经脉堵塞。”
    阎王点了点头，又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月老想了想继续道：“我记得当年有一次去想悟净的时候恰巧遇上他行刑，混沌仙剑对他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伤害，昏迷过后当天就醒了，我那时还以为行刑用的是普通的剑。这方法或许可行。”
    “我不同意。”敖烈道：“‘或许可行’，那若是不行呢！”
    月老道：“虽然只是个猜测，但你也看到了，这么久混沌剑气丝毫未减，如此僵持下去，就算你们把精力耗尽也救不了沙悟净，还不如放手一搏。”
    “不行。”
    “敖烈！这是唯一的机会。”
    敖烈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一盏茶后，妥协道：“劳烦月老将师兄穴道解开。”
    月老凝重地走到了沙悟净的床边，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而后对敖烈三生道：“我要开始了，做好准备。”
    两人点了点头。
    在经脉打开的一刹那，剑气疯狂的四处乱窜，几人皆心中一跳，月老正准备重新封锁，但这时剑气竟然神奇的稳定了下来，温和的在经脉之中流动，逐渐与仙气融合。
    医官见状赶忙上前操刀，救治沙悟净的心脏。
    一个时辰后，医官吐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道：“基本脱离了危险，不过需要还静养几个月。”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三生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突然两眼一翻瘫软了下去。
    阎王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对着医官命令道：“快来给他看看。”
    刚放松下来的医官被唬得吓了一跳，马上提着医疗箱去看三生。
    第44章
    “怎么样？”阎王问道。
    “无大碍，精力亏损，休息几天就好。”医官把着三生的脉搏说道。
    “隔壁是空房，要不您先带三生去休息，我们在这守着。”敖烈提议道。
    阎王没有推辞，抱起三生走了出去。
    康安裕几人见房门开了，急忙的走进了屋。
    见沙悟净还是紧阖着双眼，康安裕问道道：“现在怎样了？”
    敖烈道：“基本脱离危险，不过完全恢复还要几个月。”
    “那就好。”
    康安裕俯首抱拳道：“多谢几位仙君相助，请受康某一拜。”
    月老道：“都是朋友不必言谢，更何况要谢也是杨戬来谢……”
    说到杨戬，房间里的气氛又重新凝重了起来。
    月老意识自己说错了话，又道：“康将军放心，王母向来疼爱二郎神君，二郎神君的皮肉之苦可能难免，但性命应当无忧。本君一会就回天庭查探一二。”
    “那康某就代带大哥谢谢您了。”
    “龙族与天庭关系向来紧张，此次父皇知道我来了灌江口，不能在这待太久，医官留下，我就先回去了，还劳烦康将军照顾好我师兄。”敖烈正色道。
    “三太子有心，就算没有您嘱托，我们也会照顾好沙仙君的。”康安裕道。
    “嗯，那我与月老就先走了。”
    “两位慢走。”
    敖烈刚踏出一脚，感觉到衣摆有小小的阻力。
    他蹲下身摸了摸獬豸的脑袋，柔声说道：“你是同三师兄一同逃出来，也在玉帝缉捕的名单内，跟着我回西海不安全，就乖乖在这陪三师兄。”
    獬豸傲娇地说道：“本座才不是要跟你回西海呢，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要记得来看我们。”
    敖烈轻笑道：“一定会的。”
    “你若失信了，等本座变厉害了一定把你头拧断。”獬豸要挟道。
    “绝对不敢失信。”
    所有人出去后，房间中就只剩下了獬豸和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沙悟净。
    獬豸爬上了沙悟净的床，呆呆地看着沙悟净，眼睛慢慢地变红了，他喃喃道：“你一定要早点醒过来。”
    从有记忆开始他便是一个人，认识活物也只有西王母和青鸟，但她们从未跟他说过话，在弱水河，他孤独渡过了几十万年。
    直到沙悟净出现，他才不再是一个人，还认识了杨戬、敖烈。
    可现在，沙悟净受伤昏迷不醒，杨戬被关在天牢，敖烈又不能待在身边陪着他，突然之间，他觉得全世界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
    “咳咳。”睡梦中，沙悟净抑制不住的轻咳了两下，带动心口的伤处扯地生疼。
    “你醒了！”一直守在沙悟净身边的獬豸惊喜地睁大了眼，冲着门口喊道：“医官，医官，沙悟净醒了！”
    沙悟净侧目喘着气问道：“杨戬呢？”因为重伤，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嘴唇苍白地可怕。
    獬豸眼神躲闪，不敢正视沙悟净，怕沙悟净知道杨戬被捕的消息后会受到刺激。
    看到獬豸的神色，沙悟净敏锐的察觉到了杨戬的处境，他忍着痛，挣扎着想要起身。
    獬豸道：“你躺着，不要乱动！”
    “我要去找杨戬。”
    獬豸怒道：“杨戬当时为了给我们取得撤退的时间，一人去拖延玉帝，现在他被关在天庭天牢了！”
    “天牢……”沙悟净眼中有难以抑制的悲痛，但令人意外的沉着冷静，他问道：“我何时能好？”
    “医官说要几个月。”
    说曹操曹操就到，医官拿着医药箱闻讯赶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三生和阎王。
    “沙净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三生高兴地一把冲过去抱住了沙悟净。
    痛得沙悟净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三生手足无措的说道。
    沙悟净摇了摇头，道：“无事，你怎么来了？”
    獬豸道：“那时你的生机逐渐流失，神魂差点消散，是安神珠还有三生救了你。”
    “原来如此，谢谢你了，三生，这份恩情沙某某铭记在心。”
    “我们是朋友，应该的，当初若不是你我的修炼也不会那么快。”三生道。
    谈话间，医官也检查好了沙悟净的身体。
    沙悟净问道：“医官，我的身体如何了？”
    医官笑道：“好好休养五个月便好全了。”
    “可以缩短一些吗？”
    “若辅以灵丹妙药修养，至少也得三个月。”
    “三个月，那杨戬在天庭还不得脱层皮！”沙悟净愤怒地砸了一下床沿，又扯的伤口生疼。
    医官惶恐道：“沙仙君请冷静些，若伤口裂开恐怕还要多歇息上两个月。”
    三生附和道：“对，沙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你的身子，这样才能去救杨戬。”
    “三个月时间我如何安心等待。”沙悟净说道，忽然又问：“康安裕他们人呢？”
    獬豸回答道：“月老刚从天庭带来了些消息，康安裕他们正在书房计划救杨戬的策略。”
    “扶我过去。”
    三生皱着眉为难地说道：“可是你才刚醒，伤口也未愈合，若是随意走动扯裂了伤口可怎么办。至于杨戬的消息，等他们回来再告诉你是一样的。”
    “我要去。”沙悟净固执地说道。
    “可是……”三生想继续劝说，但被阎王截断了。
    阎王面无表情地说道：“扶他过去吧，小心些就好了。”
    沙悟净期待的点了点头。
    三生妥协道：“那好吧。”
    “那些天兵天将不堪一击，我们带上全部兵力直接从南天门杀过去。”
    “我赞同！”
    “不可，这方法太过于凶险。”
    “不如带上一小队人马偷偷潜入天牢劫狱。”
    “你没听刚月老说吗？将军的天牢有重兵把守，一小队人去是送死吗？”
    “沙仙君，你醒了！”书房中康安裕等人在激烈地讨论解救之法，见沙悟净走来，眼中有了几分惊喜。
    “嗯，杨戬现在怎么样了？”沙悟净直接问道。
    月老面上有几分不忍，他嗫嚅道：“被关在天牢的水狱之中，”
    沙悟净眼中突然燃起了熊熊怒火，苍白的拳头上青筋根根爆起，他嘶哑道：“玉帝他怎么敢！”
    天牢水狱是天庭最残酷的刑罚，水狱中的不是水而是一种水丝虫，他们会不断在犯人体内来回穿梭，剧痛无比却不会伤及性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第45章
    沙悟净抽出被三生搀扶着的手，蹒跚地走到了沙盘前，问道：“诸位信我吗？”
    康安裕：“沙仙君是老大的挚友，是拼命也要保护的人，自然相信。”
    沙悟净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他双手结印，沙盘上某些地方慢慢发生细微的变化。
    三生眸中担忧，上前走了几步：“沙净，你现在不能施法。”
    沙悟净：“无碍。”
    一盏茶后，全新的天庭沙盘出现在众人面前，沙悟净道：“这是天庭的地图。”
    各宫各殿比原先的更为详细，其余细枝末节也有所修改。
    他千年前是卷帘大将，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几百年来天庭发生的变化他也在上面做了修改，为的是有一日他与杨戬的事情被玉帝发现，以做好战斗准备，虽事出原因有所偏颇，但也用上了。
    姚公麟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感叹道：“妙啊！有了这沙盘攻打天庭胜算又多了几分。”
    沙悟净道：“另外关于救援杨戬，我有一想法。”
    康安裕道：“仙君请说。”
    沙悟净继续道：“王母与地仙玄女是至交好友，蟠桃成熟之际都会先派仙女送去给她尝尝，当下三千年的蟠桃将要成熟，我们在中途截下送蟠桃的仙女，乔装打扮代替之，以混入天庭。大部队则全力攻打南天门，天牢与南天门相距不远，到时趁兵荒马乱，天牢外守军大部分定去南天门支援，我们再潜入天牢救出杨戬。”
    姚公麟摸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下，道：“声东击西，确实可行，不过这仙女由谁乔装打扮。”
    梅山六兄弟其余五个面面相觑。
    “对啊，仙女由谁乔装打扮，灌江口武艺高强的都是些糙汉子。”
    沙悟净的目光落到了直健身上。
    “仙君，你看我做甚？”直健不安地问道。
    “寻常易容的幻术轻而易举的便会被南天门的玄天镜勘破，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画皮，”沙悟净扫了一圈梅山六兄弟继续道：“而你们当中就属你身材最为高挑，与仙女体形最为接近。”
    姚公麟一手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一手拍着直健的肩膀，道：“兄弟，老大就靠你了。”
    直健丧着脸说道：“叫我舞刀弄枪还行，让假扮仙女那不是为难我吗，就我这脸，这一身腱子肉，穿女装，想想我自己都要吐了。”
    ……
    沙悟净道：“将军放心，送蟠桃的仙女有两位，到时我会陪着你一起穿的。”
    “你不能去！”众人异口同声道。
    现下距蟠桃成熟不足一月，到时沙仙君的伤根本没好。
    沙悟净淡笑道：“一个月的时间够我疗伤了。”
    “你放屁！医官都说了最少三个月，你是要活生生地去送命吗？”月老指着沙悟净的鼻尖怒骂道。
    沙悟净被骂的愣了一下，而后解释道：“我既然能说出这话自然是有把握的。”
    姚公麟道：“仙君还是留下好生休息着，救援将军的事情由我们来就好，若实在找不到乔装的人，我来也行。”
    他低头看了看凸起的肚子，继续道：“别看我好像有点胖，其实我真的挺瘦的，肚子吸进去就好了。”
    沙悟净也没力气跟他们争辩了，强势地说道：“我意已决，一月后你们定能看到一个全盛时期的沙悟净。”
    直健章看着消失在帘帐后的沙悟净，侧头问道：“二哥，你说沙仙君能在一个月内恢复吗？”
    康安裕斜睨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看沙仙君自信的样子，说不定真能。”
    “沙悟净，你给我站住！”
    沙悟净停下了脚步回首看着月老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吗，逞什么能？”
    “知道，去劫狱救杨戬，修为高一分胜算就高一分，我是最好的选择，我说有办法是真的有办法。”沙悟净解释道。
    月老插着腰说道：“我在天庭当了几十万年的神仙还没听过有这么一种方法，你倒是说来听听，是何物！”
    沙悟净看了一眼静立在三生身旁的阎王，道：“是地府的一种仙药。月老，我知你担心我，但杨戬受难我无法作壁上观就像你看到孟婆受伤，冒死也要将共情与三生送到她身边。”
    话说的是这么个道理，对于沙悟净亲自前去营救月老还是不赞同，不过沙悟净坚持，他也别无他法。
    他从手中拿出一根红绳，递到了沙悟净手中，冷着脸道：“随你吧，我平时也只会舞文弄墨，打仗什么的帮不上你，这根红绳到时候你和杨戬一人系一端，可抵御一定的仙法攻击。”
    沙悟净接了过来：“谢谢，回头请你喝玫瑰酿。”
    月老呵呵轻笑：“至少十坛。”
    “好。”
    ……
    深夜，沙悟净盘坐在床上修炼，透明的仙气在体内经脉间一遍又一遍地游走，修复之前受伤造成的亏损。
    房间内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漫步走了沙悟净跟前。
    沙悟净并未停止周身经脉的洗涤，睁开眼道：“不知阎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阎王并未说话，冷酷地将一个拳头大小的沉香红木盒丢到了沙悟净的身边。
    沙悟净心中疑惑，收了力，打开一旁的红木盒查看，里面躺着一颗纯白的药丸，沁着馥郁的芬芳。他惊愕的睁大了眼――元气丸。
    方才沙悟净并没有胡说，地府之中确实有一种珍贵的疗伤圣药，服下半月即可痊愈。不过他可没有，那么说只是为了赌月老的嘴。
    他原本想用的方法是当初在地府时，所习传承中学到的一种功法，那功法可以短时间内将人的能力提升到鼎盛时期，不过会在结束后收到十倍的反噬。
    沙悟净万万没想到阎王竟会将元气丸给他。
    阎王一如既往的冷漠：“你学了本座的传承勉强算是本座徒弟，这个就当是出师礼了。”
    沙悟净下床庄重地行了个大礼：“谢师父。”
    “免礼，此行前去万事都要小心些。”
    沙悟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阎王竟然在关心他这半吊子徒弟！？
    “……不然，他会伤心。”
    “嗯。”
    阎王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如来时一般。
    沙悟净的眼神如老父亲一般慈祥，阎王如此，也不枉三生几千年愣头愣脑的吹捧。
    第46章
    地仙玄女所居的崆峒山之中，一帮大汉暗搓搓的蹲在草丛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从远处走来的仙女。
    两位仙女形容姣好，也不知在聊着什么，笑得欢快，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靠近。
    等到两位仙女走到了跟前，康安裕一行人带着麻绳跳了出去，这都还没出手，两位仙女惊恐地“啊――”了一声就晕过去了……
    李焕章捋了一下两侧的头发，道：“我寻思着我们没这么吓人吧。”
    康安裕道：“别废话，快先把人绑起来带灌江口去。沙仙君、直健，你们可以出来了。”
    草丛后又走出了两个“仙女”，面容与晕倒的那两人相同，但身材比较起来更为魁梧，特别是高的那位。这就是乔装打扮后的沙悟净与直健。
    沙悟净看了眼地上昏迷过去的仙女，对康安裕道：“那我们就先去天庭了。”
    “好，我们带军马随后到。”康安裕应道。
    沙悟净脚踩祥云与直健一同往南天门而去。
    一落地，直健仍旧像大老爷们似的大摇大摆的晃荡，沙悟净死盯了他半晌才有所收敛。
    经历杨戬的那次动荡后，南天门加强了守备，今日由南方增长天王亲自看守。
    看到沙悟净与直健走来，南方增长天王打了声招呼：“两位仙子回来了。”
    两人掐着嗓子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南方增长天王看到直健扭曲的走姿，眉头拧成了一团，突然出言道：“仙子看上去好像比出去时魁梧了些。”
    沙悟净与直健身子一僵，转瞬即逝，几不可见，两人对视一眼，转过了身。
    沙悟净蹙起了眉，佯怒道：“仙君这般说仙子是不是过分了些，我们爱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与你有什么干系，信不信本仙子向王母娘娘告状！”
    “就是，哼！”直健尖着嗓子娇嗔道，还跺了跺脚，震撼得沙悟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方增长天王扫了眼玄天镜，里面是仙子们的倒影，并无异常，他拱手道：“是本将的不对，冒犯了仙子。”
    沙悟净与直健转过身，轻吐了一口气，直直往天牢赶去。
    天庭的天牢外在以往守备并不严密，除了门口的四名守卫，就是每隔半个时辰的巡逻兵。而现在守卫增加了到了八名，巡逻的间隔约莫只有一刻，并且来回交错着。
    沙悟净与直健躲在不远处偷偷地注视着那边。
    直健问道：“仙君，我们什么时候上？”
    沙悟净：“看时间，康将军他们就要攻打了南天门了，等这里的巡逻兵离开，我们再上，我负责左边的四个你负责右边的四个。天牢中的狱卒应当只有十几个，到时候见机行事。”
    “好。”
    “杨戬余孽正攻打南天门，所有人跟本将去支援。”巡逻兵总统领神色严肃的命令道。
    见着巡逻的天兵离去，沙悟净与直健现了身影，他们踩着小碎步走到了天牢门口。
    守卫们纷纷架起了刀，为首的守卫呵斥道：“天牢重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速速离去。”
    “哎呀，讨厌~”直健冲着说话的守卫挥了挥香帕：“本仙子不小心迷了路，就想来问问路干嘛要这么凶人家！”
    沙悟净不禁抖了三抖，这直健好像被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食色，性也。仙也不例外，何况是被天规禁锢多年的仙。
    守卫登时局促了起来，脸有点泛红：“不知仙子要去何处。”
    直健伸出粗壮的手，一个手刀砍在守卫后颈，粗声粗气的说道：“里面。”
    其余七人反应了过来，举刀相向，然而为时已晚，不过瞬移，全都趴下了。
    沙悟净和直健将人捆成了粽子拖到了隐秘的角落，换上他们的衣服混了进去。
    直健运动了一下四肢，感叹道：“还是这身适合我。”
    沙悟净斜睨了他一眼，道：“那身也挺适合的。”
    天牢分三重，第一重是轻犯，第二重是重犯，第三重是特重犯，杨戬就被关在第三重最里侧的水牢中。
    沙悟净在通过第一重时并无异常，在通过第二重时却被拦下了。
    一个三角眼雷公嘴的狱卒狐疑地走到了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你们这身皮不是守门口的吗，怎么进来了。”
    直健表情一滞，手悄无声息的握上了剑柄，蓄势大发，沙悟净不动深色撞了他一下，直健松了手垂落在身侧。
    沙悟净面色如常，指顾从容地说道：“杨戬余孽攻打南天门，玉帝派我们前来查看杨戬是否还在。”
    他背在身后的手虚指一握，一块盘龙玉佩出现在手中，与玉帝别在腰间的玉无异，递过去道：“这是信物。”
    狱卒接过一看便还了回去，道：“跟我来吧。”
    直健惊讶的瞪大了眼，小声问道：“你怎么有玉帝的信物？”
    “假的。”沙悟净淡定的说道：“仙人们只见过玉帝腰间的玉，又没人上前仔细查看过，更何况是连玉帝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小狱卒，怎会看出真假。”
    “不过，”沙悟净嗤笑道：“这也多亏玉帝帮忙，给自己架设了这么一个特权，若换成灌江口，想必扛着杨戬的三叉戟去都没用。”
    “那是啊，灌江口是什么地方……”
    见狱卒疑惑的回过头来，直健关上了嘴。
    “刚才你们在说话？我好像听到了灌江口什么的。”狱卒问道。
    “没有，你幻听了，快走，若让杨戬逃走了，玉帝饶不了你。”沙悟净冷声道。
    狱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转身加快了脚步。
    直健冲着沙悟净竖起了大拇指，看不出来沙仙君忽悠人的本事这么高。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到了第三重，直健必须得法力护体才能抵御住严寒。第三重天的所有牢房都是独间的，有厚厚的寒铁隔绝，廊道里一片寂静，没有直健所想的哭天喊地S吟声。
    他好奇地凑到门上的小口看了一眼，饶他带兵打仗多年，也看得差点吐了出来。
    牢房应当是被设了隔音的结界所以什么都听不见，里面的人神色狰狞，痛苦的叫喊着，而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那红眼的秃鹫正在一下一下的啄食着他的内脏。
    这竟是天牢，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他收回了视线，眉头紧皱着追上了沙悟净的步伐。
    第47章
    “就是这儿了。”走到一扇铁门前，狱卒说道。
    沙悟净一把将人推开透过门上的小窗看里面的情况。
    水牢之中光线阴暗，杨戬正被泡在水丝虫中，三指粗的铁链穿在他的琵琶骨中，随着一阵阵的喘息伤口处不停的有血流出。还有那一条条水丝虫顺着毛孔毫不停歇的钻入钻出。
    沙悟净不敢想象背对他的那张脸痛成了什么样子。
    他的眼睛泛起了猩红，冷声道：“把门打开。”
    狱卒蹙眉拒绝道：“你也看到了，人还在，牢门不能打开。”
    沙悟净道：“看不到脸，我们怎知是真是假。”
    狱卒为难的踌躇着。
    沙悟净加强了剂量，阴郁地说道：“里面的人若真不是杨戬，玉帝知道了你猜第一个问罪的是谁？”
    狱卒停顿了片刻，终于想明白了，伸出手附在门锁上，“咯嗒”一声门锁开了。
    直健手起刀落，狱卒晕倒在了地上。
    “杨戬！”沙悟净飞身跳了过去，朝空中扔了一颗明珠，怕光的水丝虫纷纷向暗处退去。
    杨戬闻言转过了头，虽然是陌生的脸，但从那熟悉的声音以及熟悉的眼神，他知道这是他的沙悟净。
    杨戬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你没事，太好了……”
    沙悟净抚开杨戬脸上凌乱的头发，捧着他的脸说道：“我没事，你也要没事，撑住，我们马上救你出去。”
    “嗯。”杨戬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直健。”沙悟净喊道。
    “好！”直健手中幻化出□□冲着铁链砍去，铁链应声而断。
    杨戬直直的倒进了沙悟净的怀中。
    “走。”沙悟净道。
    沙悟净与直健一左一右搀着杨戬往外面跑去，走到一半时，他们敏锐的感觉到地面传来整齐的震动――有人来了！
    天牢左右两边皆是铜墙铁壁，只有一条出路。沙悟净将杨戬交给了直健，嘱咐道：“我在前面开路，你保护好杨戬。”
    直健道：“你保护老大，我来开路！”
    “我修为高一些，我来。”沙悟净拒绝道，他摘了碍事的头盔，手中幻化出了降妖宝杖。
    袖口传来了一道阻力。
    杨戬道：“小心些。”
    沙悟净笑道：“嗯，这次我们一起回灌江口。”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条红绳，一端绑住了自己，一端绑在了杨戬手上，最后的结扣打好，红绳凭空消失了。
    直健见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有吗？”
    沙悟净：“防御法器，不好意思月老只给了一条，没你的份。”
    直健：“……”
    沙悟净不再多言，持着降妖宝杖向前走了几步，等待敌人的到来。
    “紫衣仙女、黄衣仙女，竟是你们俩，”为首说话之人正是之前离去的巡逻兵统领，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带人跑了过来：“素闻你们倾心于杨戬，没想到竟为了他连天牢也敢劫！”
    沙悟净眼神一凛，看了身后的杨戬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他回过头对统领道：“本君沙悟净。”
    虽然觊觎他的男人，但就此给她们甩个大黑锅，这不人道。
    陈统领脸上闪过讶异之色，又道：“沙仙君还真是命大，受了玉帝一剑竟然还没死。”
    沙悟净讥笑道：“天不要本君性命，本君也没办法。陈统领，本君知道你受命于玉帝，所以在这阻拦，本君给你个机会，现在走，便饶你不死。”
    陈统计仰天大笑了几声，道：“沙仙君莫不是伤了脑子？我们数百人，你们三人，其中一个还是重患，还想让我们缴械投降？我看要不这样，你们早点投降，少受些皮肉之苦。”
    沙悟净微微一笑：“既然谈不妥，那就直接动手吧。”
    说着飞身直上，一脚将陈统领踹飞在地，紧接降妖宝杖的一挑，将人挑飞到了铁门上，重重落下。
    陈统领捂着肚子咬牙切齿道：“都愣着做什么，都给我上，上！”
    末了，晕了过去。
    看着一拥而上的天兵，沙悟净轻蔑一笑，一个横扫十几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再不退，我就下杀手了。”
    天兵天将看了眼地上的陈统领，又相视了几眼，不约而同的“啊”“好痛”“我晕了”，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
    看的直健一愣一愣的。
    沙悟净回到了杨戬身边，将他手环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对着发怔的直健：“愣着干嘛，快走啊。”
    直健：“对，走走走。”
    走到天牢门口时，沙悟净突然想到了什么，折回去走到一个天兵的身边踢了他一下，命令道：“把盔甲脱下来。”
    天兵听话的脱了盔甲递到了沙悟净的脚边，又“晕”了过去。
    沙悟净捡起盔甲跑了回去，将盔甲套在了杨戬身上，道：“走。”
    安全起见，沙悟净将天牢的大门给锁上了。
    三人低垂着头往南天门走去。
    战场上尽是兵戈相撞的声音，沙悟净带着杨戬贴着边缘往康安裕的阵营走去：“有伤员，麻烦让让。”
    他们穿着天兵的衣服，杨戬的脸被糊了一脸头发，自己人也认得沙悟净和直健的“仙女脸”，一路走下去，除了偶尔几下意外蹭到眼前的刀剑也算安全。
    不巧的是南方增长天王突然退到了他们的跟前，看着熟悉的两张面孔，刚才穿的是飘逸靓丽的女装，现在却是盔甲，手里还多了个人。他马上反应了过来，举剑刺了过去，一边喊道：“杨戬在这！”
    沙悟净幻化出降妖宝杖挡了一击，又反手打退了南方增长天王。
    “走！”他干脆将杨戬横抱了起来，往战场外围狂奔。
    听到南方增长天王的命令，天兵天将都围了过来，但康安裕他们也听到了，带人掩护沙悟净撤退。
    见沙悟净走远，康安裕也下令撤退。
    灌江口、天庭两队人马，你逃我追，一路狂奔。
    灌江口的将士，除了哮天犬都心情复杂的跟在沙悟净身后，以前他们都以为老大带了个大嫂回来，现在看来，不一定喽。
    待全部兵马撤回了灌江口地域，四周竖起了结界。灌江口有两道防护，一就是这结界，二是那得天独厚四面环水的地形所成就的阵法。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根本攻打不破。
    南方增长天王只能狼狈退兵。
    直健叉腰望着天边那一片片退去白云，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老大救出来了。”
    沙悟净没管天庭退兵与否，一心落在杨戬身上：“医官！快叫医官过来！”
    第48章
    凌霄宝殿上，文武仙官跪了一地。
    玉帝“啪”地拍了一下桌案，愤怒地咆哮道：“废物！一帮废物！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杨戬！”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敢说话。
    南方增长天王斗胆起身上前道：“陛下息怒，沙悟净诡计多端，竟乔装打扮成仙子的模样混进了天庭，请陛下给小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前去灌江口捉拿杨戬和沙悟净。”
    玉帝冷哼了一声：“在天庭你都抓不住人，还想着去灌江口抓？”
    南方增长天王羞愧的垂下了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重新跪了下去。
    大殿之上重新陷入了寂静。
    玉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仙官，眼中冒着怒火，这一帮人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他沉声开口道：“集结兵马，一个月后朕要亲自举兵灌江口。”
    仙官们闻言面面相觑，杨戬纵然偷了太微玉清宫的宝贝，但镇守灌江口多年，有功无过，怎么可以就此出兵。
    赤脚大仙出列道：“陛下，还请三思。”
    ……
    二郎真君府邸，沙悟净坐在杨戬床边悉心照顾。
    杨戬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蹙着，额头不断冒着冷汗，沙悟净轻柔地擦拭着杨戬额间的冷汗。末了，又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头。
    他轻叹道：“我们真是多灾多难，不知道我放手之后会不会轻松很多。”
    沙悟净嘴上说着气馁的话，眼底却全是浓郁的爱意。
    杨戬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了沙悟净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宽厚的手掌突然拽紧了沙悟净的手腕。
    沙悟净一度以为杨戬醒了，但那合笼的双眼却告知并非如此。
    沙悟净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另一只落在杨戬眉间的手指也慢慢下移，流连在那双狭长的凤眼上。
    杨戬的睫毛算不上浓密但胜在纤长，睁开眼后配合着那双凤眼高冷中带着几分憨厚，很是可爱。当然这只有沙悟净一个人这么认为，其他人眼中的二郎神君眼中充满了凌厉的杀气。
    沙悟净百无聊赖的轻轻吹着杨戬的睫毛。
    杨戬的伤看上去很重，沙悟净原来也以为会伤的很重，水丝虫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会伤及人之根本。
    以神仙的愈合力打比方，皮肉被寻常兵器砍了一公分深的伤，在没有仙药辅助得情况下，一两天便可痊愈，但体弱的神仙却需要半月甚至更久的时间痊愈。在修行上的资质也会大减。
    医官诊断后断言并无大碍，不出一月就可以恢复如初。究其原因，杨戬是纯阳之体，与水丝虫的阴寒属性相克，除却皮肉之苦，没有受到其他不可逆转的伤害。
    獬豸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抱着云彤珠静静地发着呆。
    云彤珠在沙悟净之前病愈后就重新取出还给獬豸了。
    手中的珠子是温热的像是有生命一般，獬豸总感觉它在呢喃可是靠近一听又是什么都没有。
    “沙悟净，你说本座的族人还在吗？还是如杨戬所说就只剩本座一人。”
    这个问题沙悟净也不知道。
    不过：“云彤珠是你们獬豸一族的传世之宝，传言只要云彤珠在，獬豸一族便会永世繁盛。当下云彤珠安好，我想你的族人或许就在八荒六合的哪个角落调养生息。”
    “嗯。”獬豸轻轻的应道，他的耳朵贴在云彤珠上，渴望听到来自族群的呼唤。
    沙悟净望着獬豸心有所思，若解咒丹制作出来就能解开发生在獬豸身上的那些秘密，但如今解咒丹还差最后一味药――蛟龙内丹，另外当下时局动荡也无法外出寻药。
    “咚咚咚”，房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稍等。”沙悟净对门道，试图将手从杨戬的禁锢中抽中，但被锁的紧紧的。
    “乖，松手，我马上就回来。”沙悟净抱着试探的心态哄道。
    杨戬居然真的松了手。
    沙悟净轻轻开了门，又小心翼翼的合上。
    门外是府上的传讯兵。
    “何事？”沙悟净问道。
    “月老求见，现正在议事厅候着。”
    杨戬刚被他们从天庭救回来，天庭现在想必一团乱，正处于敏感时期，月老理应不会顶着风险来灌江口，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沙悟净眼神一沉，往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中康安裕、姚公麟他们都在，但神情清一色的都不怎么好。
    月老见沙悟净来了关切的问道：“杨戬如何了？”
    沙悟净道：“并无大碍，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这个节骨点冒险来灌江口。”
    “玉帝正在集结兵马，计划在一个月后攻打灌江口。”
    沙悟净眼神一怔：“杨戬镇守灌江口多年，有功无过，他以什么理由集兵攻打？”
    月老眼中带怒，沉重地说道：“杀人夺宝。云彤珠现如今不在他身上，他将灭獬豸一族夺取云彤珠的罪过全推到了杨戬身上。”
    “无耻至极！胡言乱语！”沙悟净怒道：“杨戬才几千岁，而獬豸族人消失已有几十万年之久，如何灭族！”
    月老道：“赤脚大仙也质问过此话，但玉帝说云彤珠在谁的手上谁便是罪魁祸首。”
    沙悟净冷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月老将沙悟净拉到了一个角落，附在他耳边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身边的那个谢之是不是獬豸？”
    沙悟净看了他一眼，点头承认，正色道：“不过他记忆全失了。恐怕玉帝此次出兵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斩尽杀绝，毕竟若让众人知晓三界之主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他族，他这位置就坐不下去了。”
    月老凝眉，道：“此行我要说的也就这些，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
    另一侧，在沉重的气氛之中直健倒是看的很开：“虽然我们灌江口的将士只有一千二百余人，但就他们天兵的能力来看，就算来了十万人，即便不开结界都能将他们打退。”
    这话不假，天兵不似灌江口的草头神各有所长，战斗力并不高。加之玉帝限制凡人飞升成仙，又禁止神仙结亲，天兵处于毫无竞争的安乐环境之中，战斗力更是每况愈下。
    就像那些天牢里遇到的天兵，没了统领便完全失去了斗志。
    第49章
    但天庭真正的战斗力并不是这些天兵，沙悟净思量是那些上仙，此次大战，不知他们会有多少参战。还有如来的态度，他会不会支持玉帝，毕竟镇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就是佛门中人。
    姚公麟也想到了这一点，道：“天庭不可小觑，切不可掉以轻心。但愿灵山的佛不会参与此战役。”
    沙悟净朝门外走去，看样子他得去地府拜访一下他的师父了。
    阎王显然很不想看到沙悟净，听到属下传报沙悟净拜访时，直言道：“就说本座不在。”
    而沙悟净已经兀自走进了大殿之中，行礼道：“徒儿参见师父。”
    阎王额角隐隐犯疼，他当初就不应该因为三生而心软，多管闲事惹上沙悟净这个大麻烦。
    “地府不会参加任何争斗，你若为借兵而来就直接回去吧。”阎王冷声道。
    “徒儿不是想借兵，而是要求药。”
    “什么药？”
    “元气丸。”沙悟净道。
    阎王抬眸：“你应当知道元气丸的珍贵程度，本座为何要给你，说到底你只是本座的一个――便宜徒弟。”
    这话说的很直白了。元气丸堪比镇元子五庄观的人参果，珍贵异常，沙悟净知晓不会动动嘴就能拿到，不过，沙悟净或许没有可以拿来换的珍贵程度堪比元气丸的宝物，但他有一样阎王决定会感兴趣的东西。
    他素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面水镜：“我想用这个与师父换一颗元气丸。”
    阎王眉头微挑：“一面水镜？”
    沙悟净嘴角挂上一抹淡笑：“水镜不珍贵，但我想师父应该会对里面刻录的镜像感兴趣。”
    沙悟净指尖捏了个法诀，水镜中的镜像投射到了半空中。
    镜像中正是娃娃模样的三生。
    “阎王是八荒六合中最伟大的仙！”
    “我要向阎王打小报告，让他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等我修为更进一步，就可以去阎王跟前当差了。”
    “这些乱七八糟呢精怪鬼怪竟敢觊觎阎王，看本大人如何教训他们！”
    ……
    镜像中一帧帧的画面全是三生疯狂在吹捧阎王，那傲娇的模样十分的可爱。
    这是沙悟净最早在地府修炼时刻录下来的，当初想着在几千年几万年后再拿出来调侃一下三生，现如今倒是拿做他用了。
    沙悟净手中的水镜突然飞走落入了阎王的手中。
    他的眼睛一亮：有门！
    阎王仍旧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他道：“这是本座最后一次帮你，以后没事别往地府跑，有事更不要来。”一个红木盒应声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谢师父。”沙悟净拿着木盒愉悦的拱手道，等他直起身子的时候，上座的阎王已经不知所踪了。
    拿到元气丸后他迫不及待的腾云回到了真君府，杨戬的房间内有些闹腾。
    “老大你躺着好好休息，我们去找沙仙君。”
    “对啊老大，万一你这伤口裂开了，沙仙君回来铁定得找我们算账。”
    “老大，沙仙君不会有事的，你可别乱动啊。”
    沙悟净推门进去，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目之所及，康安裕等三四个人把杨戬压在床上。
    见到沙悟净回来手忙脚乱的松了手，康安裕叹了口气道：“沙仙君，您可终于回来了，老大醒来见你不在要死要活的，我们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人拦着。”
    杨戬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康安裕，拿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要死要活了。”
    沙悟净眼底含笑，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好嘞！”康安裕笑道，路过沙悟净身边时还鼓励似的拍了拍肩膀：“老大就拜托您了。”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杨戬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绝对想不到，自从沙悟净将他从天庭横抱着救回来后，他的形象在众小弟面前已经出现了改变。
    沙悟净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流氓似的挑起了杨戬的下巴，调笑道：“见我不在要死要活？”
    想象中的害羞并没有发生。
    杨戬的眼神宛若野兽一般，抓住了他的手借势将他压到了自己的身下，炙热的双唇也贴了上来，凶狠中带着几分后怕。
    沙悟净顺从的任他亲吻，直到空气变得滚烫，事情往更为旖旎的方向发展，沙悟净将杨戬推开了。
    “够了……”沙悟净因为缺氧脸上有点泛红。
    杨戬撑在沙悟净身上，视线从沙悟净的双眼落到了心脏的位置，手轻轻的覆盖了上去，像是对待易碎品，他沉着嗓子问道：“我没有在做梦吧？”
    沙悟净覆上了他的手，淡笑道：“没有，天道他不收我。”
    沙悟净坐起身子，将杨戬推到了一边，从怀中拿出了红木盒递到了杨戬手中。
    “这是什么？”杨戬疑问道。
    “元气丸。”
    杨戬闻言将盒子推了回去，说道：“我不用，你留着吧。”
    沙悟净睨了他一眼，打开红木盒二话不说将元气丸塞进了杨戬的嘴里。
    元气丸入口即化。
    杨戬眼中带着无奈而又宠溺的笑，他道：“玉帝一月后出兵，那时我也好了，何必白白浪费一颗元气丸。”
    “为你讨来的，自然是给你吃，怎么能说是浪费。更何况，你不尽快养好伤，这一个月谁来练兵布阵？”沙悟净理所当然的说道。
    “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沙悟净理了理衣襟下了床。
    杨戬有几分错愕，问道：“你不留下照顾我吗？”
    “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或者往天庭送封信，说不定什么紫衣仙女、黄衣仙女就从天庭你来了。”沙悟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杨戬脸上迷茫，嘴唇翕动：“什么紫衣仙子、黄……”突然脑中浮现一个模糊的画面。
    ――紫衣仙女、黄衣仙女素闻你们倾心于杨戬……
    思及此，杨戬神色一乱，辩解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就只是在几百年前偶遇过打了声招呼而已，我发誓，就那么一次！”
    “哼，几百年前见过一次倒是记得住，两千多年前我与你朝夕相处十几年倒是忘的一干二净。”
    “什么十几年？”
    第50章
    杨戬伤好之后，每日除了排兵布阵便是追着沙悟净问：“两千多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沙悟净心中恼他，外加三言两语说不清也就没理他，总是敷衍：“什么两千多年前，你听错了。”
    杨戬自觉耳聪目明，即便当时受伤也没受到影响，沙悟净不肯说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獬豸身上，獬豸作为可识破人心的瑞兽，定然知道沙悟净心中所想。
    但獬豸是怎样的兽？有仇必报！
    他向来与杨戬不对付，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说出来。
    今日的獬豸依旧是坐在江边一边研究着云彤珠一边等着敖烈来看他。
    杨戬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扬着下巴指了下江面说道：“如今天庭与灌江口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不论是龙族还是佛界都处于中立态度，敖烈是不会来的。”
    獬豸点了点头，说道：“本座知道，但是万一来了呢。再说，就算不待在这本座也无事可做。”
    话落，他往旁边挪了一下屁股。
    杨戬也凑了过去。
    獬豸又往旁边挪了一下，末了，瞪着死鱼眼警告道：“本座跟你不熟，离本座远一点。”
    杨戬又凑了过去，肩膀撞了他一下，笑道：“獬豸大人，问你个事儿呗！”
    “本座什么都不知道。”獬豸冷漠的说道，头扭到了另一边。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杨戬商量道。
    獬豸侧目扫了他一眼，傲慢地说道：“你先求本座，本座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我求你。”眨眼间的功夫，杨戬说道。
    獬豸不可置信的瞪着杨戬，指着杨戬鼻尖斥责道：“你有没有一点骨气！”
    杨戬轻蔑一笑：“我要骨气有什么用，刚求你了，快同我说说沙悟净说的两千多年前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本座只说考虑一下，可没说一定告诉你。本座方才考虑过了，决定不告诉你。”
    “你耍我？”杨戬凤目微眯。
    “耍你又怎样，你奈我何？”獬豸嚣张的说道。
    江水之上，獬豸在表演着轻功水上漂，后面追着一排牙齿锋利的大鱼。
    “杨戬！你给本座等着，等本座恢复了功力定把你按在地上打！”
    杨戬坐在祥云上，嘴角挂着恶劣的笑，问道：“怎么样，说吗，不说我就走了。”
    “啊呸！不说，打死本座也不说！”獬豸坚持道。
    “行，有骨气，那我就先走了，相信以獬豸大人的能力，定不会成为这些鲈鱼的腹中物。”杨戬道，乘着祥云就往回飞走。
    獬豸见杨戬真要走了，慌了神，大喊道：“站住！本座说！本座说还不成吗，你给本座来！”
    杨戬嘴角一勾，飞回去将獬豸捞了上来：“早说不就好了吗，免的受这些皮肉之苦。”
    “哼！”
    “说说吧。”
    獬豸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本座会读心但不会读记忆，而且本座后来与沙悟净有约定不能随意读他的心，所以，本座也就知道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
    先说清楚，预防一会杨戬对他的答案不满意又把他扔江里去了。
    “无妨，知道多少说多少。”杨戬洗耳恭听。
    獬豸盘坐在云上，细想了一下说道：“沙悟净在还是凡人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你了，他舍不得你所以潜心修炼追到了天庭，但你和本座一样被施了遗忘咒，忘记了往事，也就是与他的一段记忆。所以，当初沙悟净为了解咒丹四处奔波可不是为了我一个人！”
    杨戬心中一惊，问道：“我与沙悟净那么早时就认识了？若我真被施了遗忘咒，但为何我之前的记忆都还在，也并未出现断层。”
    獬豸白了他一眼，埋汰道：“你问本座本座问谁哦！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第一战神呢，被谁、什么时候暗算了都不知道。”
    杨戬回怼道：“身为瑞兽獬豸你不也被下了遗忘咒，厉害哪去了吗？”
    “你！”
    “不跟你扯了，我找我家沙悟净去。”杨戬跳下祥云，往沙悟净的住处疾步走去。
    “你等着，等本座恢复了修为一定要你好看！”獬豸在他身后气的跳脚。
    沙悟净在房内打坐修炼，来人未经允许便走了进来。
    沙悟净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是杨戬来了，他不动如钟，淡然道：“我说过，你听错了。”
    杨戬置若罔闻，走到了沙悟净的跟前粘腻地环住了他的腰，头也贴到了沙悟净的耳畔，吐着热气压着磁性的嗓音说道：“真的吗？”
    沙悟净一个激灵，体内真气差点逆流。
    看样子是修炼不下去了，他收势瞥向了一旁的杨戬，将腰间的手臂扒拉了下去，清冷地说道：“真的。”
    杨戬又抱了上去，下巴抵在沙悟净的肩膀上，一字一句道：“獬豸都已经告诉我了。”
    沙悟净神色一滞，咬牙切齿道：“獬豸！”真不靠谱！
    杨戬闻言在他耳尖咬了一口，质问道：“若他不说，你打算瞒我多久，嗯？”
    沙悟净微微侧开了头。
    杨戬又追上去咬了一下：“还躲！”
    沙悟净推开杨戬登时站起了身，怒道：“我瞒你怎么了，我逼你忘的？”
    惯的！？敢来质问他？
    杨戬的气焰突然就熄了，怂怂地扯了扯沙悟净的衣角，道：“对不起。”
    “可以跟我说说我忘了的过往吗？”
    “不想说。”沙悟净甩开了他的手往门外走去。
    “悟净――”
    堂堂天庭第一战神二郎显圣真君又死不要脸的粘了上去。
    沙悟净闭上眼叹了口气……
    听到沙悟净叙述的甜蜜过往，杨戬真想把自己的脑袋切开看看，找找那段记忆到底被封锁在哪里。
    特别是……特别是他还与沙悟净发生过夫夫之实！他现在却毫无记忆了！亡羊之叹！吾其可怜哉！
    “悟净，可不可以……”杨戬打着小九九。
    “七日后玉帝就要举兵灌江口，你的脑子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沙悟净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好吧。”杨戬道，虽然有点遗憾，但是来日方长。
    “还有一件事，”杨戬又问道：“你知道当年是谁对我施了遗忘咒吗？”
    沙悟净一顿，但不过瞬息，杨戬并未注意。
    他道：“我也不知道。”
    第51章
    青天之下，战鼓雷鸣，惊现数十万天兵天将，遮天蔽日，在灌江口领地上落下一片阴影。
    “百姓都撤离了吗？”杨戬低声问道。
    “百姓昨夜已全部转移到五百里外的城池。”康安裕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蠢蠢欲动的战意。
    “好，所有人准备战斗！”杨戬一声令下。
    一千二百草头神腾空而起，出了灌江口的防护罩，虽敌众我寡，但气势丝毫不输。
    半空中身着战衣的玉帝看着沙悟净与杨戬二人，眼底有浓重的杀意，他沉声道：“战！”
    雄浑的声音响彻天际，天将带着天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了过来。
    沙悟净与杨戬对视一眼，齐身朝玉帝攻去。
    三叉戟、降妖宝杖与混沌仙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强大的力量让双方都后退了几步。
    玉帝的目光落在沙悟净的心脏处，嘲讽道：“没想到被朕的混沌穿了心都还没死，还真是命大。”
    沙悟净冷笑：“还多亏了玉帝您千年前赐予的仙剑穿身之刑，让我体内融合了混沌的剑气才没这么容易死去。”
    提及此事，杨戬眼中有几分懊悔，在沙悟净承受苦恼的时候没能够陪在沙悟净的身边好好保护沙悟净。
    他的面容变得更为冷冽，看向玉帝的眼神也泛起了杀意。
    玉帝眼中容不得丝毫背叛与不敬，当初沙悟净疑似与龙族勾结，于是他便借着沙悟净打破琉璃盏的缘由下了重罚。本就是想取了沙悟净的性命，但没想到沙悟净居然命硬没死，还得了佛界的青睐，再度位列仙班。
    玉帝傲慢的说道：“且当朕仁德，让你多活了千年，今日你的命，不，你俩的命朕都收回。”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沙悟净道，运气攻了过去。玉帝出剑抵挡。杨戬见状一股劲道附在三叉戟上朝着玉帝面门而去，玉帝眼神一凛，上身倒仰擦着戟刃而过。沙悟净见此收了攻势，回旋降妖宝杖，反手对着玉帝的肚子来了一杖。
    玉帝吃痛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沙悟净嘴角含笑，眼神冰冷，降妖宝杖指着玉帝道：“今日，怕就是你的死期。”
    玉帝眼神阴狠，盯着沙悟净道：“朕是三界之主，朕不会死。”说着，握起混沌站起了身。
    沙悟净反问道：“是吗？那我可要试试了。”
    话落三人又交缠打在了一起。
    火光四射，难舍难分！
    上百个回合后，沙悟净故意露出了一个破晓，玉帝迫不及待的攻打了过去，沙悟净与杨戬相视一笑，中计了！
    两人使出同样的招式将玉帝架在了空中，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沙悟净也不同他多说废话，一刀刺了过去。就在这时，突然飞出一道耀眼的金光挡住了沙悟净的攻势。
    与此同时，天边传来了阵阵梵音，无数金色的光点洒落凝聚成了一朵朵巨大的金莲。众人望去，只见天边来了一群佛与菩萨，为首的正是如来佛祖。
    方才救下玉帝的金光也是他所为。
    “如来佛祖这是何意？”沙悟净不悦的问道。
    如来佛祖面容一片祥和，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玉帝是三界之主，不能杀，若杀了他，不只三界，六界都将会大乱。到时便会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沙悟净讥讽地轻笑了一声：“三界之主，德不配位，滥杀无辜，如此下去六界早晚会乱，还不如早点除了另择贤君。”
    “玉帝何时滥杀无辜了？”如来佛祖扫了眼玉帝，又看着沙悟净问道。
    “他杀了我们獬豸一族！”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獬豸坐在仙鹤对着如来佛祖控诉道。
    “你是？”如来佛祖疑惑。
    “本座是獬豸，是玉帝杀了本座的族人，夺了本族至宝云彤珠！”
    “哈哈哈哈哈。”玉帝狂笑了起来：“天下谁人不知獬豸一族天生一角，你这哪来的黑山羊精竟敢不知好歹的冒充獬豸一族。”
    说着挥去一道劲风冲着獬豸而去。
    沙悟净与杨戬来不及阻拦，獬豸也躲闪不及被掀落到了地上，藏在衣服中的云彤珠也滚落了出来。
    玉帝见状讥笑：“不是说朕杀人夺宝，那为何云彤珠在你身上？”
    獬豸挣扎着起了身，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玉帝向诸位天兵天将说道：“你们难道就不奇怪玉帝究竟被杨戬从太微玉清宫偷了什么宝贝，因此要对杨戬和沙悟净赶紧杀绝吗？”
    獬豸停顿了一下，道：“就是云彤珠――他为害獬豸一族的罪证！”
    “胡言乱语！”玉帝怒斥道。
    天兵天将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惊异之色。
    三界之主竟是这样的人？
    如来佛祖无悲无喜，或许是个性使然，或许是早知如此，他淡然道：“你如何证明你是獬豸？”
    如何证明？
    獬豸如今失去了记忆，被封了修为，唯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就只有――读心。
    “本座会读心之术！”
    “獬豸一族能辨是非曲直，看透人心，这方法确实可行。”如来佛祖点头道。
    证明方法找到了，可是要读谁的心，如何公平的裁决是个问题。
    佛家本当是最好的选择，但佛心通透，獬豸读不了。
    如来佛祖思忖了一番后，提议道：“此次天庭与灌江口一役龙族并未参战，不若，就让东海龙王来做个公允，如何？”
    龙族与天庭积怨已久，与灌江口不亲不疏，应当不会偏颇说谎，是个不错的选择。
    獬豸点了点头。
    沙悟净看了玉帝一眼，今日你必死无疑！
    然而玉帝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沙悟净登时有不好的预感。
    “玉帝，佛祖，两位仙君。”东海龙王很快就赶了过来。
    “这位小兄弟想必是传说中的瑞兽獬豸了。”东海龙王看着獬豸笑道。
    “是与不是都还不是定数，还望东海龙王秉公办理。”玉帝道。
    “诸位能让小仙来是对小仙的信任，是小仙莫大的荣幸，定会秉公办理，不辜负了各位。”
    东海龙王看似诚挚的说道。
    獬豸能够读人心，沙悟净看向了獬豸，见他并无异常，这龙王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沙悟净的心绪还是异常的混乱。
    “小兄弟，你要如何证明？”东海龙王饶有兴致的问道。
    獬豸道：“你在心中想四个数字，若本座能够正确读出这些数字就证明本座是獬豸。”
    “好。”
    第52章
    东海龙王手中幻化出一张纸，走到了如来佛祖身边，道：“公平起见，还是让如来佛祖看着小仙写为好。”
    如来佛祖淡淡道：“也好。”
    东皇龙王对着獬豸一笑，随后低头提笔在纸张上落下几个字，半掩的瞳孔中神色有几分呆滞。他放下了笔，对獬豸做了个请的姿势。
    獬豸自信的脱口而出：“五七四二。”
    玉帝讪笑道：“东海龙王你说说，他……究竟是不是獬豸。”
    东海龙王拿起落字的纸张向众人展示，惋惜地说道：“小仙本以为瑞兽獬豸真的还存活于世，却没想到竟是个卑劣的骗子。”
    纸张上俨然写着“六三七七”四个打字――獬豸说错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本座分明看到你心中所想的数字是五七四二！”獬豸不可置信的说道。
    “冥顽不灵！”玉帝驱使着混沌仙剑朝着獬豸的心脏刺入，獬豸法力低微根本无法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沙悟净闪到了獬豸面前，挥舞降妖宝杖击退了混沌仙剑的攻击。他的目光落在东海龙王身上，嘴角微微上扬但笑意不及眼底，讥讽道：“龙族千千万万年被天庭压得屈于一隅、无法翻身并不冤枉。”
    东海龙王闻言恼羞成怒，指着沙悟净道：“你伙同杨戬灭獬豸一族夺取云彤珠，罪无可赦！如今又找来个骗子伪装成獬豸，意图污蔑玉帝，其心可诛！”
    他对如来佛祖俯身拱手道：“还请如来佛祖主持公道，为獬豸一族做主！还玉帝一个清白！”
    如来佛祖宛若事外人，淡然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向杨戬与沙悟净，语气平平地问道：“杨戬，沙悟净，你们可认罪？”
    “呵，认罪？”沙悟净轻笑，他抬眸看向如来佛祖，问道：“如来佛祖，您身为万佛之首，扪心自问，您当真不知真相？”
    “沙悟净，不得无理！”观音菩萨蹙眉斥责道。
    如来佛祖淡笑道：“吾看到的与诸位看到的相同，他不能读人心并非獬豸，云彤珠也在你们身上。”
    “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沙悟净意味深长的说道。
    杨戬握紧了长戟，对玉帝、如来佛祖他们冷声说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做了什么就得承担什么，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又有何用。还有今日，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别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杨戬奉陪到底。”
    “奉陪到底！奉陪到底！”灌江口的将士异口同声的喊道，气吞如虎，响彻云霄。
    战争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西海龙宫的医官。
    “佛祖！佛祖！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有东西让小的交给沙悟净，说是可以证明獬豸真身。”医官抱着一个盒子吃力地腾云飞了过来。
    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正是敖烈的封号。
    “能证明獬豸真身？”如来佛祖看了眼医官手中的盒子：“送过去吧。”
    众人皆疑惑，盒子中究竟是何物。
    沙悟净也疑惑，问道：“里面是何物？”
    医官的手有微微颤抖，回答道：“是三殿下寻来的蛟珠，说对你们有用，特地让小的送来。”
    沙悟净眼中一喜，蛟珠正是解咒丹的最后一味药，只要制造出了解咒丹让獬豸恢复记忆，他记忆中的传承自然也会跟着回来，修为也可恢复。到时玉帝的阴谋便不攻自破了。
    沙悟净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蛟珠”上全是血渍像是刚刚剖出来的，还泛着微微的金光。
    蛟珠怎么会泛金光？
    沙悟净心中一咯噔，问道：“敖烈人呢！？”
    医官苦笑道：“您也看到了，这蛟珠泛着金光，是快要成龙了的，三太子为了屠这蛟龙费了不少功夫，伤的不轻，所以这才让小的送来。”
    “果真如此？”沙悟净不放心的问道。
    “确实如此。”医官笃定道。
    沙悟净这才放心。
    他前一步对如来佛祖道：“我想如来佛祖应当不会介意让我练个解咒丹重证獬豸真身吧。”
    如来佛祖笑道：“若真是，吾等上一时半刻也无妨。”
    “多谢。”话落，沙悟净素手一翻，右手手掌上方悬浮着菩提花等制作解咒丹的原料，左上手掌上出现了一个小丹炉，他就地而坐在祥云上炼制起了丹药。
    玉帝看到沙悟净手中的药材，眼中一惊，提剑上前走了几步。
    杨戬挡在玉帝面前，笑问道：“玉帝这是要干什么，心虚了？”
    看着周围人质疑的眼神，玉帝无奈冷着脸退了几步，心里默念着希望这丹药炼制失败。
    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一个时辰后，丹炉中冒出一道白光，伴随着一缕异香，丹成了！
    沙悟净急促的掀开丹炉的盖子，往里一看，只有一颗，看来一颗蛟珠只能炼制成一颗解咒丹，失望有但更多的是欣喜。
    沙悟净指尖轻轻挥舞，丹药随着律动漂浮到了獬豸面前，他对獬豸道：“吃了吧。”
    獬豸眼中惊愕：“先给本座？”
    杨戬玩笑道：“我倒是想先吃，不过若是不先证明你的身份，洗清我们的冤屈，今日怕是要折在这了。”
    獬豸抓住了丹药慢慢的塞进嘴里咽了下去，沙悟净见状立刻拿出了安神珠协助丹药与獬豸的融合。
    獬豸突然目眦尽裂，死死的抱住了头，嘴中发出刺耳的嘶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杨戬眉头紧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药出了问题？”
    沙悟净的额间冒出了细汗，尽全力稳住獬豸的神魂，他回答道：“药没问题，他之前被抽离的记忆太多，如今一股脑儿地硬塞回脑子里才会如此痛苦。”
    随着时间的流逝，獬豸逐渐稳定了下来，他近乎虚脱的躺在地上，汗水浸湿了衣物。忽然，他的身体开始慢慢抽长，直到与成年男子相近的体格才停下。
    汗水浸湿的黑发下，面部棱角分明，眼窝深邃，很是俊逸。
    獬豸缓缓地爬起了身，凌厉的目光落在玉帝身上，声音沙哑宛若地狱爬出的修罗，他道：“玉帝，本座回来了。”
    第53章
    上古瑞兽自身携带天地浩气，其周身的气势旁人一看便知，真相已然明了。
    几十万年前，妖族有一块宝地，名唤水云之涧，其间天地之气浓郁，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灵脉。被玉帝知晓后，便谋划着想要占为己有。
    玉帝伪装成妖族四处为害人间，将罪过全嫁祸到妖族头上。在凌霄宝殿上，他再自此为由号召发兵妖族，占领水云之涧。
    但这一切都被当时獬豸一族的族长看透了，在凌霄宝殿上，他公然反对玉帝的提议。但为大局着想并未向众人说明真相，而是选择私下劝说玉帝。
    獬豸一族是上古瑞兽，是公平与正义的象征，在天庭众仙中有较高的话语权。獬豸族长提出了反对，玉帝的计划就此搁置了。
    但玉帝对獬豸族长的仁慈之举非但没有心怀感激，反而心生恶念，在獬豸族长悉心劝导他时，不惜自我催眠，蒙蔽真心，以此杀了獬豸族长。
    玉帝怕獬豸族人发现端倪，影响自己的地位，更是恶毒的带着二十八星宿前去屠杀了獬豸全族。但他又怕灭族天道降下报应，便留下了一只头长两只犄角的变异獬豸，封了修为与记忆囚禁在了弱水河中。
    风水轮流转，
    沙悟净对如来佛祖拱手道：“还请如来佛祖为獬豸一族主持公道。”
    见事情败露玉帝也不再伪装，直言道：“是朕屠了獬豸一族又如何？朕是三界之主，你们都得听朕的，獬豸一族为上古瑞兽又如何，不服从朕的命令就都该死！”
    獬豸怒极，双手迅速膨大，变得又粗又长，上面覆盖上了坚硬的鳞片，指甲也化为了利爪，如钢铁般坚硬，他冲上前捏住了玉帝的喉咙。
    如来佛祖指节微动，看似又要出手阻拦。
    沙悟净挡在了如来的面前，问道：“您确定要干预他们的因果？”
    “玉帝是由三清圣人任命，犯了错应当也由三清圣人裁决。更何况，若玉帝出事，六界……”
    沙悟净打断了如来的话，笑道：“三清圣人任命玉帝是要他为人表率管理三界，而不是滥用私权为非作歹。并且，”沙悟净压低了声音：“弟子有一好友曾听太上老君说过，在东方已经有一颗帝星冉冉升起，所以就算现在的玉帝卸任，六界也不会大乱。”
    ――更不会影响到你们佛界的香火。
    如来佛祖看了玉帝一眼，合掌道：“如此，天庭的事情佛界确实不便参与。”
    天边的梵音散去，金莲也都消散于无形。
    獬豸的手掌慢慢收紧，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记得吗？族长夫人就是这么被你活活掐死的。”
    事到如今玉帝还是毫无悔改之意，他面色狰狞，狂笑道：“活该！你们都活该！当初朕就不该在意什么报应把你也杀了！”
    突然之间，玉帝的皮肤开始皲裂，从额角到脚尖一寸寸的裂开，裂缝处发散着红光，他的脖颈、身躯也都慢慢开始变粗。獬豸见状不对松手后退了几步。紧接着，玉帝的皮肤一块块脱落露出金色的鳞甲，他头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龙角。随着一声龙啸，一条金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但他双目赤红，鳞甲上也泛着隐隐的黑气。
    玉帝桀桀笑道：“但今日，朕要将你们全杀了，碎尸万段，一个不留！”
    话落，巨大的龙尾朝着獬豸扫去，獬豸一个后跳躲过了攻击，来到了沙悟净与杨戬身边。
    三人面色凝重，玉帝他――走火入魔了。
    青天之下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一击不成，魔龙咆哮了一声，泛着黑气的身影冲着三人而去，利爪不停的挥舞，沙悟净三人灵活的躲闪着。
    持续打空，魔龙愈加暴躁，他巨嘴张开喷出一道炙热的火焰。沙悟净将降妖宝杖在地上，手中掐诀，降妖宝杖顷刻间幻化出无数残影，挡在身前，隔绝了魔龙的火焰。
    杨戬与獬豸趁此机会，从左右两处偷袭，重创了魔龙，魔龙掉落在地上大喘着粗气，他挣扎着起了身，顽固地说道：“朕是三界之主……”
    獬豸冷冷地看着他，拖着利爪缓缓的靠近，薄唇轻启：“去地狱当你的三界之主吧。”
    滚烫的鲜血溅在獬豸脸上，他的神色诧异，利爪变回了寻常人的手从对方穿透的心脏缩了回来。
    沙悟净与杨戬亦是惊讶万分，皱着眉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王母娘娘为玉帝挡下了獬豸的杀招……
    王母娘娘瘫软在地上，眼角含着泪，手颤抖着伸向了魔龙。
    一道金光闪过，魔龙重新变成了玉帝的模样，他的脸色苍白一片，眼眶泛红，嘴无意识的打着哆嗦，在一瞬的僵硬后，跑着前行，但不幸被绊倒了，他想重新爬起来，但脚下打滑根本直不了身。于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王母娘娘看着那心心念念的人逐渐向自己靠近，但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眼皮逐渐沉重……
    当玉帝爬到王母娘娘身边时，她已经全然没有生息。玉帝抱着王母恸哭，嘴里忏悔着：“我错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但逝者已矣，后悔又有什么用。
    “陛下，你看这些花好不好看？”
    玉帝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王母娘娘的身影。
    玉帝宠溺地笑道：“好看……”
    他挥了下手，无数光点从空中落下，四下骤然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花朵逐渐蔓延，触到了玉帝与王母的脚，又攀爬上了两人的四肢，直到泯灭于花海。
    天空的乌云慢慢散去，兵戈相撞的声音慢慢消散，一道阳光落下，远处架起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
    传言说只要云彤珠在獬豸一族便会永世昌盛，这话不假，獬豸一族并没有真真的死亡，□□消散后，灵魂不入轮回而是进入了云彤珠，经过万年温养便可重归于世。
    獬豸拿出云彤珠，口中念着咒语，只见云彤珠突然升腾而起散发着耀眼的白芒，一团团白光从里面射出落在地上，白光散尽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消失已久的獬豸一族，不过都是小孩子模样。
    獬豸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族人都回来了。
    獬豸一族的族长走到了獬豸面前，抬着投慈祥的笑道：“孩子，你长大了。”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心也不在这儿了，想去做什么就去吧。”
    獬豸对着不远处的沙悟净点了下头，迫不及待的往西海赶去。
    “敖烈！敖烈！本座恢复修为了，本座的族人也回来了！”獬豸兴高采烈地在敖烈的宫殿外叫喊着，见敖烈没有出来迎接他心中疑惑，径直往宫殿里走，但被守卫拦下了。
    獬豸道：“本座是谢之，你们三太子的好朋友。”
    守卫扫了眼獬豸的身量，推搡道：“走开走开走开，糊弄人也不找个靠谱的理由。”
    “本座真的是！”
    “快走！不然别怪我们动手了。”
    “动手就动手，本座会怕你们吗？”说着，獬豸的手上就附着上了鳞片。
    眼见着双方就要打起来了，方才送蛟珠的医官从宫殿里走了出来。
    獬豸道：“医官认识本座，快让本座进去。”
    医官神色为难，拱手道：“獬豸大人，三太子说谁也不见，还请您回去。”
    “他在搞什么鬼！？”獬豸怒道，他暴力地将阻拦的守卫掀开，径直往敖烈的寝殿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敏锐的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跨着大步往床边走去，只见敖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丹田处还沁着献血连薄被都遮掩不住。
    敖烈以为是医官回来了，问道：“他走了吗？”
    “走个屁，敖烈你个傻逼。”獬豸眼眶微微泛红，他娘的竟然把自己的龙珠掏出来了。
    敖烈身子一僵，循着声音抬眸看去，看到床边长着两个犄角的陌生男人，问道：“獬豸？”
    獬豸一言不发，跨坐到了敖烈身上。
    敖烈脸上一红，咽了下口水问：“你要做什么？”
    獬豸沉声道：“把东西还给你。”说着就俯身吻上了敖烈的唇。
    感受到熟悉的力量重新回归到自己体内，敖烈剧烈地挣扎着，龙珠早就与獬豸融为一体，这样强行剥离是会要了獬豸命的。然而他身受重伤根本无力同獬豸抗衡，被迫的接受着力量。
    与此同时，獬豸的身影也在渐渐虚化。
    当敖烈体内的龙珠重新成形，獬豸也消失尽尽。
    空中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低语：“本座名唤斯年……”
    第54章
    “姐妹们来来来，看看这一届入围的美男子！”嫦娥仙子抱着一沓水镜扔在桌子上，广袖一挥出现了好几个美男子的投影，有的温润尔雅，有的高冷霸道，有的傲娇可爱，各有千秋。
    “我还是投玉帝，玉帝美貌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玉兔兴奋的将手中的选票放到了玉帝的水镜前。
    玉帝是两千年前新任命的，原来是凡间一个国家的帝王，深受百姓爱戴，三清看中他的能力与心性便委以重任。
    “胡说八道，玉帝当然算得上是美男，但和我家沙沙比还是差了点味道。”九天玄女陶醉地说。
    电母扫了一眼九天玄女，咂嘴道：“有本事这话你去当着杨戬的面说。”
    九天玄女瘪了瘪嘴，当着杨戬的面说，她是不要命喽！
    电母将自己的选票放到了斯年的水镜前，继续道：“天庭第一美男的称号当然是归我们斯年仙君所有。”
    嫦娥沏了杯茶嘬了一口，笑道：“电母，还是放过人家孩子吧。”
    “什么孩子，斯年仙君虽然刚从云彤珠中出来不久，但要认真算起来都有几十万岁了好吧，两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你们是不晓得斯年仙君有多么的霸气，多么的迷人。”电母反驳道。
    嫦娥放下茶杯支着下巴叹了口气道：“唉，我现在觉得还是二郎神君最俊俏。”
    “你就不怕沙悟净拆了你的月宫？”其余几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嫦娥：“……”
    仙踪殿中。
    沙悟净正与瑶姬仙子对饮。
    瑶姬仙子呷了一口酒，闭上眼细细品了一品，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称赞道：“沙仙君的玫瑰酿果然堪称一绝。”
    沙悟净摇了摇头，笑道：“仙子过誉了，说到这酒酿是小仙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天庭之人无人不晓您的桃花酿可是酒中至宝，千金难求啊。”
    “哪里哪里，沙仙君过誉了。算起来还是您的玫瑰酿更胜一筹。”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桃花酿更胜一筹。”
    “还是玫瑰酿更好些。”
    “还是桃花酿更好些。”
    ……
    几个轮回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瑶姬仙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也别争这个了，说起来，真的谢谢你没有将我在戬儿身上下遗忘符咒的事情告诉他。”
    “没什么，您是杨戬十分在意的至亲，更何况您的初衷也是为了杨戬的安危，他不知道这些也好。”沙悟净道。
    “嗯。来，喜欢喝就再喝点。”瑶姬仙子拿起桃花酿往沙悟净的碗里倒，这个儿媳妇她是越看越喜欢了。
    不过……
    瑶姬仙子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怎么没有跟着沙悟净，于是问道：“沙仙君，戬儿去哪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杨戬抱着一颗很大的蛟珠跑了进来，兴奋地向沙悟净展示：“你看，我找到蛟珠了！”
    *
    西海龙宫三太子的寝殿。
    敖烈将小斯年放在了桌子上，自个端正地坐在桌子前，挺直了腰板。
    按理说身死的獬豸需要云彤珠万年的温养才能够重新回到世间，敖烈为了早日复生斯年，两千年间四处奔波寻找天灵地宝，硬生生地将时间缩短了八千年。
    斯年瞪着死鱼眼看着面前盯了自己大半天还不见说话的敖烈，夹着软糯的嗓子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敖烈吞了下口水，又抿了抿唇，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斯年撑着上半身爬了起来，道：“本座很忙哒，没空陪你在这干瞪眼。”
    “两千年前你为什么要吻我？”敖烈终于问出了口。
    小斯年古铜色的皮肤上泛起了红晕，他微微侧过身子，结巴道：“当，当然，当然是为了把龙珠还给你。”
    “我问过你们族长了，他说那只要身体接触就可以了。”敖烈将小斯年的身子转了回来，注视着小斯年沉声问道：“斯年，你为什么吻我？”
    “那是因为本座喜欢你！你满意了吧！”斯年吼道，与此同时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敖烈慌了神，笨手笨脚的擦着斯年的泪水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斯年拍开了他的手，自己抹着眼泪呜咽道：“本座喜欢你有什么用，你又不喜欢本座，你喜欢的是沙悟净。”
    敖烈一愣，问道：“我何时说过我喜欢师兄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本座亲眼看到你心里这么想的！”斯年控诉道。
    敖烈弹了一下斯年的犄角，宠溺地笑道：“傻瓜，那你怎么不读读我现在的心呢？”
    *
    地府中。
    三生一会掀开地毯，一会掏掏花瓶，一会翻找书架，东跑跑西跑跑，整个寝殿被翻的一团乱。
    宫女心惊肉跳地跟在三生一旁，生怕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掉下来伤着三生，阎王可给不了她好果子吃。
    “三生大人，您要找什么东西告诉奴婢吧，奴婢帮您找。”
    “不用不用，我自己找，你随便找个地待着去，别影响我发挥。”笑话，那个水镜里可都是他的黑历史，怎么能够给别人看到！
    “三生大人……”
    “别吵我！信不信我把你扔畜牲道去！”三生要挟道。
    宫女立马噤了声，低垂着头乖乖退到了一旁，这时一双玄色金缕靴进入了她的视线，她惊讶的抬起了头，正要行礼。
    阎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她退了下去。
    阎王悄悄地来到了三生旁边，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花瓶。
    “诶，你当我开玩笑呢！”三生蹙眉道，一转身撞上了个坚硬的胸膛。
    三生眼睛瞪大，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阎王眉头微挑。
    “没有没有。”
    “三生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让本座猜猜，是这个吗？”阎王的手上幻化出了一面水镜，正是两千年前沙悟净给的那面。
    三生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抢。
    阎王眼底带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水镜举到了头顶。三生怎么跳都捞不着。
    阎王笑问道：“想要吗？”
    三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阎王微微俯身，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亲一下就给你。”
    三生闻言脸颊微微泛红，但想到阎王手中握着的羞耻度爆表的水镜，眼睛一闭，吻了上去，一触即分。想到阎王往日的劣性，他也留了个心眼，方才手也没闲着，麻溜的夺到了阎王手中的水镜。
    他后跳了一大步，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的向阎王展示战利品。
    阎王的眼神如春水般温柔的看着三生，心想，先让三生得意一会，待会再给他看看那几十份水镜的复刻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