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月光作进冷宫》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当白月光作进冷宫 作者:瀛一 文案: 京都才女宋知鸢样样都好,只一样眼拙令人唏嘘不已 宫宴上惊鸿一瞥,昔日的大家闺秀典范竟舍弃家族,执意嫁了不受宠的三皇子做妾 最后落得惨死冷宫的下场 重来一世,宋知鸢惜福只想侍奉家人左右,再不去趟那浑水 没成想阴差阳错一封圣旨,她又坐上了嫁入三皇子府的轿子 也好,上辈子的账她便一件件的算清楚 坊间私下传言,当今圣上从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走上高位,手腕狠厉 其人性情凉薄,杀伐果断,连发妻都是说废就废 宫墙内,刘瑾听到传闻后不在意的笑了一下 哪有闲心计较这些,他的小姑娘还等着吃他做的糖葫芦呢 “年少时,我不懂如何去爱。直到你浑身是刺的面对我才后知后觉。 今世,我只想留住最初的你。”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知鸢,刘瑾 ┃ 配角:预收文《蒙尘美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朕帮小祖宗宫斗 立意:逆境中找寻自我,尊重每一次选择 第1章 熙宁二十七年初春,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熬过了一个寒冬,随着天气渐渐回暖,先前冰封了一个寒冬的气氛也慢慢活跃起来。 “娘娘,当心些。”宋知鸢走的踉跄,差点摔了一跤,还好有身旁贴身侍女香梨的搀扶。她轻轻抬头,眼前的人儿正面带笑意的无声安慰。 宋知鸢的心在下雪。 “宋姑娘可好生小心些。”引路姑姑尖利的声音刺耳,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冷哼道:“人伤着了不打紧,可这石子路都是选了上好的鹅卵石,若是不小心弄脏了弄坏了,姑娘担待不起!” 宋姑娘?真是天大的讽刺。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的紧,方才一个个见了她还是毕恭毕敬的尊称一声“惠妃”,这会儿竟给她使上颜色了。 一个时辰前太后下了懿旨,先是夺去她一切封号贬为庶人,然后把她打入冷宫,一整套下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想不通,宫里人早知皇后对她偏见颇深,难不成太后也是糊涂了,竟也跟着不分青红皂白的冤了她。 虎落平阳被犬欺,现下她也只得紧紧抿唇,受着别人给的白眼,跟在引路姑姑身后。如若不然,她还要跑去皇上跟前求皇上放过她吗? 平白的心头提及皇上,宋知鸢心下猛地一揪,随后无奈的摇摇头。 且不说皇上如今不在宫中,即便是在了她宋知鸢的下场怕只会更惨吧。 “怎的走的这么慢,还当你是惠妃呢?”引路姑姑早就走出五六十步了,这会儿不经意的回头见宋知鸢落下好远,骂骂咧咧的又折回来:“平白摊上这么个破差事,真是晦气。” 边说着拿眼斜睨了宋知鸢一眼:“怪不得被太后娘娘罚到了冷宫,这个德行谁看谁讨厌。” “这位姑姑可知做人留一线?若是我们家娘娘哪日从这冷宫里出来.....”香梨哪儿能见得主子受委屈,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同这不识趣的老嬷嬷争辩起来,可越说越没了底气。 哪知这引路姑姑非但没收敛反而啐了一口:“姑娘还是莫要做些什么春秋大梦了,安国公府如今也是散成一盘沙了,皇上也厌弃宋姑娘的紧,你倒是说说看凭着什么出了这冷宫?” 香梨越听心下越气,又想同引路姑姑争辩,衣袖却被宋知鸢悄悄拉住了。 终究是在后院里历练了这么些年,宋知鸢听了这些话非但不恼,脸上还满是笑意的走到引路姑姑面前:“姑姑教导的是,这丫头平日里脾气大的很,说的也是气话,还望姑姑不要见怪。” 说完又从袖中掏出几个金瓜子,捧在手心怔怔望了一眼,趁着没人注意塞到引路姑姑手中,悄声道:“左不过一点心意,姑姑请笑纳。” 那引路姑姑也是眼皮子浅的很,拿出一颗金瓜子用牙咬了咬,这才稍微心满意足了些,冷冷的瞥了宋知鸢一眼:“算你识相。” “哟,这不是姐姐吗?”宋知鸢才同引路姑姑耳语完,便听得后面熟悉的声音传来,说话的语气叫人听了胳膊上得起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这会子引路姑姑收起了方才鄙夷的神情,连忙将手里的金瓜子塞回到宋知鸢手中,脸上堆了笑也顾不得什么仪容,急忙跑到来人跟前半蹲着行了个礼:“小主怎的过来了?” 那来人用衣袖轻轻掩了嘴角笑意,佯装责怪:“若不是我过来,竟叫你们这些个下作东西欺负了姐姐。” 宋知鸢蹙着眉头打量着来人,正是她的庶妹宋珊。可她想不明白为何她会进宫,又为何旁人对她恭敬非常唤她小主。 她记得清楚,皇上这几日并未册封什么妃嫔。 “姐姐可莫要伤心,冷宫我早就派人打点好了。”宋珊不着痕迹的凑到宋知鸢的耳朵旁,压低了声音:“想必姐姐还未住过阴冷潮湿虫子多的屋子吧?” “呵呵。”宋珊在她耳边笑出了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自小到大,凭什么所有的风头都给了你?” “姐姐啊,你可不知阿翁多临死前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呢。” “啊,真不好意思,其实我并不是安国公的女儿,是姨娘与杂役私通生下的。这些年承蒙姐姐照顾了。” “唉—这些年真是难为姐姐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皇上身边为我做挡箭牌,妹妹这心里啊,感激着呢。” “哎—姐姐可别生气,看到你生气的样子,我是又高兴又惭愧呢。” ...... 宋知鸢气的浑身发抖,心下犯恶心,才要扬起的手立马被宋珊身旁的丫鬟钳制住。 却见宋珊满脸不屑的后退了一步,脸上尽是惊慌与委屈:“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妹妹是真心爱着皇上的。” “宋姑娘快跟老奴回吧。”守在一旁的引路姑姑怕出了事,旁的不说宋珊现下可是皇上的心尖尖,若是冲撞了什么她可担待不起。 还不待宋知鸢有所抵抗,便强扯着她往冷宫走去,嘴里拣了难听的话一路上骂骂咧咧。 四下分明安静非常,可宋知鸢似乎听到了碎片的声音,随着步子那些个碎片在胸腔中扎的生疼,疼的她落泪。 但是她不能哭,也哭不出来。 经历了太多苦涩,眼泪也流干了。 才进了冷宫,便见一个个蓬头垢面眼里无神的女人正守在宫门口,隔了几丈远一股霉臭味涌来。想必是早早知道会有新人过来,这些个人蹲在门口“接待”吧。 这样还不止,那群人见了宋知鸢一等,如同饿狼捕食一般,眼里闪烁着光,争先恐后的想要往她身上扑。 宋知鸢下意识的拿帕子捂住了嘴,皱了皱眉。饶是再怎么失意,她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来到冷宫。更没有想过原来冷宫竟是如此不堪。 “宋姑娘,进去吧。”方才的引路姑姑见着宋知鸢害怕似的往一旁躲,看热闹似的倚在宫门一侧,笑出了声。 守在一旁的冷宫侍卫却是不耐烦,一把将引路姑姑推开:“去去去,宫门怎容得你随意依靠,莫要玷污了。” 引路姑姑横行惯了,此番被人驱逐了也是心下气恼,用吊三角眼狠狠的剜了侍卫一眼,随即便跺了一脚离开。 那侍卫也不去管她,悄悄往冷宫里望了一眼。 宋知鸢这会儿把包袱里的吃食都拿了出来,分给方才守在一旁的冷宫前辈们。 这群女人许是被关在冷宫太久了,吃不好喝不好又接触不到外界环境,见到新人进来分外的惊喜。这会儿拿了宋知鸢分来的吃食,也顾不得再去叨扰攻击宋知鸢,都自顾自的蹲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敞开了吃。 宋知鸢这才得了空子,趁着一众人不注意悄悄溜进了先前宫人们给她安排好的住处。 宫殿不小,但是比她曾经的住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殿内只有一张床,一张缺了腿儿的桌子和满是岁月痕迹的椅子罢了。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这个殿被里里外外的打扫过了,被褥也是刚换了新晒的,不必担心潮湿霉虫。 可即便这样,也掩饰不住生活居住条件的恶劣。 香梨方一进来眼眶就红了:“这些人心肠也太坏了些,若不是家主早些时候买通了人过来打点着,只怕是比现下更苦。” “家主?”印证了方才的猜想,宋知鸢敛眉,肩头忍不住轻颤:“没成想还是......” 香梨口中的家主便是安国公,先前因着宋知鸢执意要嫁当时的三皇子,如今的皇上刘瑾。安国公他是又气又恨,早就同她断了来往。 她也赌气,再不与国公府的人有一丝联系。这么多年,身边竟也没人敢在宋知鸢面前提国公府的消息半句。 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三个月前安国公被皇后母家陷害无端下了狱,在狱中畏罪自缢。 宋知鸢知道阿翁多是个刚正不阿的臣子,又怎会畏罪自缢,定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想必宋珊自一开始便背叛了沈国公府吧。说来也是可笑,她先前竟然期望皇上能够念着他们往日的情分,还阿翁多清白,跪在未央宫前求他召见。 此番这件事一出,宋知鸢才明白,这么多年原是虚情假意一场罢了,如今刘瑾再也无需伪装。 原来那日未央宫内,美人在旁红袖添香,刘瑾又怎么会将区区一个宋知鸢的死活放在心上。 当年用人之时,山盟海誓永世不离说着好听,如今荣登大宝,便诛杀忠臣丢弃弃子。她连同安国公府,便是其中的一枚弃子罢了,不然她怎会自午时跪在未央宫前一直到酉时,再没见着皇上一面。 更何况原来刘瑾喜欢的竟是宋珊,她从小便厚待反被陷害落井下石的庶妹宋珊。 从前...从前在世子府,宋知鸢的纤手被簪子扎一下,刘瑾都会捂起她的手心疼好半天,原来是逢场作戏都不如的。 香梨见宋知鸢眼底凄楚怔愣失神,自知说错了话,急忙跪下以头贴地,再也不敢说话。 “金瓜子也是阿翁多送来宫里的吧?”宋知鸢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询问。 却看香梨依旧跪在地上垂着头,亦是沉默。良久,才颤颤巍巍的轻轻点了点头。 安国公自知难逃此劫,心中惦念的还是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嫡姑娘。早早便预料到日后的事情买通宫里的人将一切打点好了。 先前她为了嫁给刘瑾不惜忤逆了阿翁多,与他大吵一顿。那会儿阿翁多可真是绝情,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宋知鸢多多少少知道,阿翁多为了叫她在世子府不被人轻贱了去,暗中为刘瑾登上皇位费了不少心思。如今她在冷宫落魄,竟也是靠着阿翁多的打点才得以苟活。 可她自从与阿翁多,与安国公府断了联系之后竟觉得解脱,便不遗余力的讨好刘瑾。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理解阿翁多的良苦用心。 如今往事一一得到了求证,宋知鸢心下了然,眼底酸涩的使劲眨了眼睛,大颗泪珠自眼角滑落。有了第一颗泪的引头,泪水便止不住了。 “小主。”香梨眼见着宋知鸢这般,心下懊悔不已同时又酸涩的很,轻轻拍着宋知鸢的背:“小主莫哭,家主在天之灵,也是盼着小主能够快快乐乐的,幸福美满。若是再伤心消沉,可不白费家主的心思了吗。” 香梨眼见着宋知鸢落寞的紧,便拿了包袱过来。自先前的住处迁过来时,太后连同皇后宫里的人盯得紧,金银细软一点也不许带走。又加上那些个宫人们催的紧,香梨只是急匆匆的收拾了些许话本子和茶点过来。 毕竟宋知鸢最喜欢的物什有三样:话本子、茶点和皇上。 “小主可看看话本子?”宋知鸢听到香梨小心翼翼的询问,勉强掀了掀眼皮,淡淡出声:“拿来吧。” 接过来之后宋知鸢的眼神倏地发狠,一页一页的将这话本子撕掉。什么才子佳人、什么皇上与宠妃、书生与艺伎,都是骗人的。 宫宴上惊鸿一瞥,她便沦陷了,疯狂的迷恋上刘瑾,最不受宠的皇子。不听家中的劝阻,不在意旁人的颜色,一门心思扑倒他身上。如今,如今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利用,设计与背叛。 一页页的残叶如同瑟瑟秋风中孤寂凋零的黄叶子,颤颤巍巍的落下。宋知鸢的脸颊也因着激动涨的发红。 “小主,小主这是做什么。”香梨一下子急了。先前宋知鸢可宝贝这些话本子了,每日都拿出来看上小半日,曾有个不懂事的宫人不小心给折了页,宋知鸢便生了好大的气,怎的今儿把它们全撕了。 可任凭香梨怎么劝阻,怎么制止,几本厚厚的话本子都面目全非。 宋知鸢看着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书页,竟一时如同解脱般的笑了,伸出手不断地扇自己耳光:“原是我自作多情,自作多情罢了。” “小主,小主,别打了。”香梨心疼,拼命拉开宋知鸢的手。 宋知鸢果真就停了手,目光微怔:“我本以为与皇上是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没成想却是破坏才子佳人的配角。” 香梨才要出声安慰,便见有一小宫人送饭来了。那小宫人看起来面色和善说话也客气,只是提着食盒的手怎么哆哆嗦嗦的,想必被冻坏了。 打开食盒也才不过两碗稀粥早已凉透了,透着若有若无的馊味,可幸的是竟然有碟咸菜。 宋知鸢心下酸楚,自小娇贵着长大,什么山珍海味都供养着嘴刁的很。如今身在冷宫,见了一碟咸菜竟也觉得欢喜。 可没成想,那些个深宫妇人们见她被打入冷宫还不够,最终目的是置她于死地。 待宋知鸢意识到这一点时,胃中如同刀绞。她无力苦笑,或许一切都是刘瑾授意的也未可知呢。 宋知鸢平躺在床上,无力的向上看,入目是破旧的床帐,褪色到看不出什么颜色。没成想身份尊贵如她,如今竟落得冷宫中潦草离世的下场。 若是能重活一辈子,若是重活一辈子让她好好弥补先前的过错,不再傻傻的被刘瑾欺骗,不再单纯的一昧为了刘瑾迷失自我,好好侍奉阿翁多身旁该多好。 其时一阵风吹过,引得殿外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轻轻颤着。 宋知鸢的手指无力的垂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嚣,混杂着男人的怒斥以及太监尖利的劝阻声。天冷吗?虽是初春想必也是极冷的,不然那人的身子怎会抖得那么厉害。 宋知鸢后知后觉的飘在半空。看到刘瑾哭,她是不忍心的,伸出手想替他揉揉眉头,皱眉可不是个好习惯。可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脸,便心下一惊将手缩回来。 这会儿刘瑾身子抖得厉害,满面涨红,泪水在脸上画了幅山水画。正沉着声吩咐身后的宫人什么,可宋知鸢只看得见嘴唇一开一合,凑近了也没听到一点声音。 宋知鸢猜测:应是要追封她什么位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如今这般还要做戏。”宋知鸢冷冷的啐了一口,便远去了。 第2章 熙宁二十二年,已是过了年关,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有些小孩子聚在一块点着爆竹,真是热闹的紧。 宋知鸢迷迷糊糊间觉得燥热的很,没成想这阴间竟如同炭火烤着般,不觉将身上盖的被子扯开。 等会儿...被子... 宋知鸢心生不对,忽的睁开眼睛,正看到俯身偷偷为她盖被子的香梨。四目相对,倒是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还是宋知鸢心态好反应的快,她与香梨一同用了那碟咸菜,自然也是做个伴一同下来了。 随即便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从床上坐起,轻轻拍拍香梨的肩膀叹了口气:“终是我连累了你” 香梨只当宋知鸢为着昨日的事情:“姑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无论如何婢子都是陪着姑娘的。” 宋知鸢听完却更是愧疚,然而事已至此只得出声安慰:“如今你我一同下来,便也无需拘礼。我一直待你如亲生姐妹,定不会亏待了你。” “婢子不敢。”听到此处,香梨却是惶恐的便要请罪。谁人不知因着嫡出的姑娘只有宋知鸢一个,自小便是娇惯着长大,脾气也是差得很,今日竟与她姐妹相称,要么是宋知鸢脑子坏掉了,要么是她做错了事情宋知鸢变着法的折辱她呢。 香梨:我当时害怕极了。 见宋知鸢还要说些什么,香梨急忙出声:“婢子还是先伺候姑娘起身吧。” 宋知鸢一想也是,总不能一直赖在床上,随即打了个哈欠打量着四周。 倒是把她给惊住了,单不说房中的陈设,便是伺候的丫鬟们竟与当年在安国公府里也是一模一样的。 “香梨,现下是什么日子了?”宋知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下另萌生了个大胆的揣测,莫非她像是话本子里一般又活了一辈子。 香梨心下狐疑也不好多问什么:“姑娘,今儿个初七了,保不齐明儿个家主心软便去向皇上请旨呢。” 宋知鸢:???...!!!初七,请旨,安国公府...无数个关键词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今年可是熙宁二十二年,...初七?”宋知鸢心下大惊,试探的问向身边人。 只看到香梨略迟疑的点头,她的心一下子掉到谷底。 重新活一辈子已经是来之不易,她自然高兴。只不过这时间点也未免太巧了些,偏巧是及笄后缠着阿翁多非要嫁给刘瑾那会儿。 虽是隔了这么多年,毕竟也是短暂一生经历过为数不多的大事之一。想到明日官员过年休沐一过,阿翁多便请来的圣旨,宋知鸢再也不敢磨蹭:“快些过来梳妆。” 却见香梨煞有介事的同屋内另一小丫鬟耳语着什么,宋知鸢心头觉着可笑便摆摆手:“罢了,我只是睡沉了,不须请郎中过来。” 在宫中浸淫这么长时间,这点察人观色的本事她还是有的,香梨如此举动定是怀疑她中了什么邪,竟连日子什么的都记不得了。 被拆穿了小心思,香梨重又走到宋知鸢身旁伺候。 彼时,宋知鸢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眼角倒是没有上辈子那般多的细纹,面色也不似从前憔悴,叫人看了心生怜悯。只是眼里再不似从前清澈,与及笄小姑娘的脸不是相称的很。 从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跌落到冷宫泥沼,量是谁也无法再像孩童那般天真吧。 此番她终于相信,自己的确是像话本子一般重新活了一辈子。所谓惜福知足,上一世承受了太多,也看清了太多。这辈子她只愿好好地侍奉在阿翁多身旁,为安国公府尽一份责任。 “姑娘平日里最喜欢簪红翡翠簪子,起先婢子还觉得太艳了些,如今再看姑娘倒是衬的明艳不少。”香梨看着铜镜中明艳不可方物的宋知鸢,一时生出了不少成就感。 哪见宋知鸢轻轻将那嵌着红翡翠的簪子取下:“今儿倒觉得太扎眼了,平日里还是谨慎小心些好。” 香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宋知鸢论身份地位,才情样貌,哪一点都是不逊色的,若说嚣张跋扈些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于宋知鸢而言,到底是吃过不少苦头,从前任意妄为的性子也渐渐被岁月磨洗掉了。 待梳洗完毕,饭菜也齐齐的上了桌,比从前在代王府邸用的好上不少。 “撤了吧。” 话一出,一屋子的丫鬟面面相觑,香梨才要劝上几句,谁知宋知鸢已经出了房门直直朝院门走去。 宋知鸢的手才抚上关闭着的院门,周围两个年长的丫鬟齐齐的站到她面前,堵住门口:“家主昨儿个便关了姑娘的禁闭,姑娘还是安心待在院子的好。” 因面前的人是宋知鸢,两个年长的丫鬟虽不通人情,倒也不似冷宫那位引路嬷嬷尖酸刻薄。 宋知鸢眼睛眯了眯,起了高声:“给本姑娘让开,我看今日谁有这个胆子拦路。” 既然府中传言她脾性不好,她今日便坐实了。 那两个年长的丫鬟一时怔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也没有过多难为。 “姑娘。”香梨才出房门便见到这样一幕,便急急的赶过来跟上宋知鸢。 “姑娘昨日才同家主大吵一架被关了禁闭,今日还是莫要再忤逆家主才是。”宋知鸢走的飞快,香梨一时竟跟不上,说话也是大喘着气。 见宋知鸢不理会,香梨越发着急:“若是姑娘安稳在院里,兴许家主......” “我便是去寻阿翁多的。”宋知鸢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突然停下转身:“你可记得昨日我...可是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 能够将对她有求必应的阿翁多气到关她禁闭,少不了她说的气话的功劳,不过说了什么她倒是记不起来了。 却见香梨不敢抬头,宋知鸢心下一凉。 “你且说出来便是,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现下本就紧急的很,饶是宋知鸢稳重了些,见到香梨这副样子也不免急躁,起了高声:“说呀。” 香梨被吓了一跳,哆嗦着后退了一步:“姑娘昨儿个指责家主心里只有姨娘那一支...还说...还说...” “还说先夫人去得早,留下姑娘你与小公子在安国公府看人眼色。”方才香梨还迟疑,见今儿若是不说出来,宋知鸢的脾气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索性深吸了口气,一股脑的把豆子全倒了出来。 宋知鸢听后也是一惊,上辈子离开安国公府的那几年,每每忆起往事只剩对于阿翁多斩断关系的心寒。没成想自己曾经对阿翁多说的话,也是字字诛心。 安国公府有个禁忌,自先夫人难产去了之后再无人敢提及半句,生怕说起伤心事惹了家主的不痛快。这先夫人便是宋知鸢的阿娘,在生育宋长仕时难产,留下一子一女便撒手人寰。 而昨日宋知鸢不仅提及了阿娘,还质疑阿翁多对阿娘的感情。真是作孽啊,宋知鸢头疼的扶额。 “阿姐。”宋知鸢方转过身继续朝前走,正巧迎面碰上不知从哪过来的庶妹宋珊。 香梨在身后轻轻扯了宋知鸢的袖子,不知怎的她一直觉得二姑娘不安好心,可偏偏宋知鸢对这二姑娘有求必应。 “正打算去看望阿姐,没成想便在这儿碰上了。”宋珊一见到宋知鸢,便亲热的要去拉她的手,顺势打量她的神色。 宋知鸢倒也不同她计较什么,只轻轻的抽了手:“巴巴的跑来,难为你折腾一趟。” “哪会折腾,妹妹只要看到阿姐无事便就心满意足了。”宋珊无视了宋知鸢的疏离,只浅浅的笑着,脸颊的梨涡可爱的紧。 倒是宋知鸢冷笑的嗤了一声,拿了张帕子慢斯条理的擦着方才被宋珊接触过的手指:“我确实无事,抱歉让你失望了。” 说完又将身子向宋珊脖子间靠了靠,一阵茉莉香扑面而来甚是清爽:“真是辛苦你了,估计天没亮就收拾着往这边赶看笑话吧。” 说完便无视宋珊一瞬间的怔愣与受伤,带着香梨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可真的不屑于和宋珊去动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如今安国公府她宋知鸢最大,对付区区一个庶妹哪儿还用的着多费什么脑筋。 在后院中浸淫多年,她又怎么会想不透当年她这位好庶妹的心思。自打年少时便小可怜见儿的围着她转,她也真是傻一昧地信了什么姐妹情深,一昧的时时帮衬着她,免得因是庶女在府中受欺负。哪知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宋珊,心比那墨汁还要黑上几分吧。 枉她一向信任宋珊,才同她多言了几句自己对三皇子刘瑾的心思,没成想宋珊在这件事上多花了心思用来对付她。 若不是前几天宋珊突然跑到她的房中说求阿翁多去请旨赐婚,她也不会动这些念头,进而与阿翁多吵架争执。想来是年少不懂得人心险恶,相信表面感情过了头,白白的耗费了自己的一辈子做了旁人的挡箭牌。 若是旁人还好说,可偏偏是她一直信着爱着的妹妹,这滋味便是比最难吃的东西还叫人作呕。 如今仔细想来,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多着呢,上辈子她天真蠢得可以被宋珊百般设计陷害,这辈子她定是不会再上这些当,重蹈覆辙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与她算账的时候,还是先去安抚阿翁多要紧。 心下想着,宋知鸢便加快了往主院的步子。 “姑娘?”宋珊身旁的丫鬟见她面色不对,忙出声唤她:“大姑娘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宋珊轻轻勾了勾唇,抚着腕上的玉镯:“无妨,不过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草包,还能做出什么事儿。” “罢了,这几日便不同她演戏了,咱们走吧。”宋珊说着狠狠的剜了一眼宋知鸢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还是要谈的,渣还是要虐的,烂摊子还是要尽快处理的,宋知鸢上辈子就是个傻白甜 悄咪咪求个预收撒~ 【不知夫美民间公主X脑补过度末代世子】 人都说山上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一颦一笑掩不去的风情 只不过落了土匪窝,叫人望而却步 偏生有人不信邪,硬是要端了土匪窝把美人救出来 那日,刘鸾眼含着泪恭恭敬敬的向卫桓和行了个礼,“多谢公子相救,奴无以为报,只得...” 眼瞧着瘦弱书生样公子的脸颊慢慢涨红 刘鸾一声令下,围剿了卫和桓以及官兵一众 救什么?她可是山上的大当家 后来明珠归位,天子心喜,为失而复得的公主指了门亲事 大婚当夜,刘鸾摩挲着袖中的匕首,思忖着该刺向她未曾谋面夫君的胸膛还是肩头 毕竟传闻里驸马其人,手腕狠厉,嗜血成性 哪知透过红盖头看过去,驸马身形瘦弱,斯文儒雅 刘鸾稍稍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被步步紧逼抵在墙边,那人大手掀了她的红盖头,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声音醇厚道:“被掳到山上的美人?” 食用指南: 1.女主重生,懂得趋利避害 2.白切黑卫和桓,在线追妻宠妻哄妻 第3章 眼下正是饭点,宋知鸢估摸着阿翁多这会子正在主院里用膳,若是赶得早还能蹭上些。毕竟今早震惊于重新活过来之余,便是过来收拾自己上辈子意气用事遗留的烂摊子,连饭也是顾不得的。 一进主院便看到十来个丫鬟从前厅依着规矩走出来,想必是才传膳不久。 那些个丫鬟们见到宋知鸢也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淡淡行了礼便在一旁候着了。 宋知鸢自然不计较这些,冲周围的丫鬟们点了点头,便稍微整理了一下裙摆进了屋门。正对上阿翁多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眼神先是见到她之后惊喜异常,似是放着光,转而又偏向一旁再不看她。 宋知鸢心下一恸,想必上辈子阿翁多也是如今日这般,因她的事情而闹心,面上掩不住的疲惫,她真是不知好歹的过分。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便抬步朝饭桌走过去。 安国公面上不悦,索性放了筷子,沉声喝道:“来人,把大姑娘给我带回去,身旁伺候的看管不力,罚!” 屋里侍奉的丫鬟虽知宋知鸢不好惹,不过毕竟家主发话自然也不好违背命令,只得硬着头皮朝着宋知鸢走过去,心头念叨着不要被宋知鸢给报复了。 却见宋知鸢满脸笑意,径直坐到安国公身旁,从袖中掏出一双筷子,自顾自的吃起来:“阿翁多可真是小气,连女儿过来蹭个饭也不许了。” 见安国公怔愣几分,便抬手为他盛了碗藕粥,语气也缓了不少:“昨儿个是女儿不好,阿翁多可不要生女儿的气。” 叫人听了倒觉得是安国公在欺负她了。 不过安国公也是坐得住,只淡淡的瞥了那粥一眼,把宋知鸢当做空气,又慢斯条理的用膳开来。 宋知鸢心下忐忑,偷偷望了望对面的当家夫人柳氏。 后者只微微朝她笑笑,便给她夹了一块肉脯:“阿鸢可尝尝,今儿小厨房做的肉脯味道倒是鲜美的很。” “别理她。”安国公心头不悦,眉头比打湿的书页还皱。 这当家夫人柳氏便是安国公的继室,虽说只是京城一富商之女,倒也难得的通情达理,于继室而言这便就够了。况且柳氏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尽心的抚养着宋长仕,实在是叫宋知鸢没法讨厌起来。 没有了继室的嫡子嫡女相争,便就意味着她们毫无利益冲突,宋知鸢与她的关系倒也和睦,这便是最好了。 若是当年安国公没有另娶,而是将花房丫鬟出身育有两位姑娘的姨娘扶正,那姨娘怎么着也会为着两位姑娘的婚事好好地算计上宋知鸢一笔,可有的宋知鸢好受了。 “果真是好吃的紧,母亲的小厨房妙绝,改日我遣香梨过来偷学上几个式样可好?”自柳氏那接过肉脯,宋知鸢兴致缺缺可终究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宋知鸢。”安国公许是觉得被无视,又或是生气宋知鸢是诚心诚意的想要嫁了三皇子。 不过看她今日过来低头认错态度诚恳,他实在是拿这个宝贝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淡淡开口:“我再叮嘱你最后一句,三皇子如今是皇上最不受宠的皇子。” 心下压抑的难受,安国公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继续道:“更何况三皇子年长你三岁有余早已娶妻,你若是过去只能做妾室。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堂堂安国公的掌上明珠,静安县主所生的嫡姑娘,竟然甘愿跑去一个势单力薄的皇子府上做妾。单不说别人笑话,光是想想自己姑娘会受到的折辱,哪个父母不心疼。 安国公长叹一声似是妥协:“若是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加阻挠了,只是......” “阿翁多说的什么话。”宋知鸢撅了噘嘴,直截了当的打断安国公的话:“我本就无心嫁了那三皇子。” 这一句话说出,把在场的几个人惊住了。不仅安国公惊喜万分,连一直隔岸观火不掺和进来的柳氏也甚是欣慰。 只不过对于香梨来说却是惊吓,自从年少时安国公带着宋知鸢参加宫宴,宋知鸢可是一眼便相中了宛如谪仙的三皇子,成日里便将三皇子念在嘴边。不说别的,便是昨日也喊着要学话本子里,同以安国公为代表的腐朽一派抗争到底,一定要嫁给三皇子,怎的今日又变了卦。 “那你昨儿个怎的....”柳氏握着竹筷的手轻轻颤了几分,脱口而出后才觉察出失言。 宋知鸢轻轻抿了抿唇,垂着头搅着帕子。便急忙跪在安国公眼前:“还望阿翁多和母亲不怪罪。” 安国公府最傲气的小娇娇啊,平日里谁不小心伺候着。平日里做错了事情只消稍微撒个娇便无事了,这会子竟跪了下来。 “但说无妨,我不追究便是了。”安国公眉头舒展了几分,因着心中愉快的缘故,倒显得似乎年轻了不少。 宋知鸢这才深些一口气,细声开口:“前几日不知怎么的,二妹妹跑我院子里来煞有介事的说什么阿翁多不要女儿了。” 话音到这,已经如蚊子般的声音了,宋知鸢仔细拿了帕子沾沾眼角。屋内的时间似乎静止了,谁见过一向跋扈嚣张的嫡姑娘有这么委屈的模样,定是被人撺掇了心里难受。 “女儿害怕,所以就...就...听了妹妹的话,没成想女儿脾气冲竟然与阿翁多顶撞起来了......”宋知鸢点到为止,说到这儿再不继续,可话里的意思已经明显的很。 自然是知道了宋知鸢是被宋珊撺掇了,昨日才有了那么一个难收场的局面。 “咔嚓—”安国公指关节微微泛白,手中的筷子不知怎的给掰断了。原本他也纳闷,虽说宋知鸢脾气倔强了些,怎么也不至于如昨日那般,原是被姨娘那边的庶女给设计了。 自先夫人去后,他那姨娘便看府中只她一个育有两女,便牟足了劲钻营安国公正室的位子。安国公虽然年纪渐长,识人的眼力却愈发老道,早就摸透了那位姨娘的心思,这才寻了柳氏过来主持府中大小事宜,没让先夫人留下的两位孩子受苦。 如今随着孩子们长大,姨娘那边竟还想钻营些什么,看来他是该好好留意一番了。 “好孩子,如今话说开了便好,别难受了。”柳氏见宋知鸢这副模样也是心疼。虽说宋知鸢非自己所出,可作为安国公府主母,心中的爱护也是少不了的,而且安国公也是惜女如命,她得表示上几分。 更何况,柳氏私心也是不喜府中那位姨娘的。 宋知鸢这才展了个笑容,好让他们无需担心,却见阿翁多好似想着什么正出神,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阿翁多。” “阿翁多!”宋知鸢又扯了一回,赌气一般皱着眉头。 安国公的思绪这才被拉回,正对上宋知鸢水汪汪的眼睛。 “阿翁多可莫要怪罪了妹妹,是女儿没有多加思考,便没规矩的同阿翁多吵闹。”这么说着,宋知鸢眼角的泪又垂下来,小脸略有些惨白,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宋珊一向习惯于卖弄可怜博取同情,她又如何不会? 安国公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换了双竹筷继续用早膳,不过眉头再也没舒展开来。 宋知鸢却是心里满意的很,此事原本就是宋珊跑来挑唆的,添油加醋的说说让阿翁多与宋珊离心也不打紧,毕竟从前宋珊在她身上不知做了多少恶事。 比方说雨后宋知鸢约她去假山玩,一时失手将宋知鸢推了下去,末了还低声下气求她不要告诉阿翁多;比方说为宋知鸢绣了件衣裳,竟然将银针藏了衣服里,委屈的说自己粗心大意;比方说送了宋知鸢她自己做的风筝后,叮嘱莫要白费了她的心思,可风筝破破烂烂让她在一众玩伴中丢丑。 她不蠢,只不过将姐妹之情看的过重。如今,是时候要清算一笔了,她有的是时间,一笔一笔的同宋珊算完。 “说起来你也及笄了,可有什么心仪的人家?” 正喝着茶的的宋知鸢差点被呛着。 观察到宋知鸢的反应,柳氏抿唇笑了笑:“良人怎的这般糊涂,大姑娘只是一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平日里也都是同手帕交一起的。” “也是,那便交给夫人留意着。”安国公沉思良久:“倒是左家那公子也不错,家世显赫与否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对阿鸢好便可。” “妾记下了。”柳氏淡淡的应下,打量着宋知鸢的反应,好似对左家公子也没什么心思。 左家公子便是安阳侯左家的嫡出大公子左承宣,这安阳侯当年在安国公麾下一同抵御外敌,如今岁月流逝,他们两人的交情不减当年。自宋知鸢年少时,安阳侯还常带着左承宣登门拜访。 这会儿宋知鸢坐在这儿不免尴尬,怎么又说上她的亲事了。上辈子那般模样,现下她是压根没往嫁人这方面想,更何况虽说左承宣一表人才,可她分明记得左承宣做了驸马来着,她可不能拆了人家的姻缘。 不过至于是哪位公主她倒是记不太清了,毕竟她的心思一直在刘瑾身上。 只是柳氏与阿翁多的毫不掩饰的打量倒是吓了她一跳。 “阿翁多,母亲,女儿吃好了,院里还有事情,告退。”还没等说完,宋知鸢便离了桌子快步走出房门。 偏巧正碰上过来传话的管事,宋知鸢微微点头示意,连忙带着香梨回去,生怕又被阿翁多他们叫回去商议婚事似的。 那管事也着实惊异,怎的大姑娘这般平易近人了些,方才是同他点头示意打招呼?要知道宋知鸢以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 待回了自己院子后宋知鸢才知道,原就是方才阿翁多口中的安阳侯家左公子登门拜访,还好她早早的便回来,宋知鸢长舒了一口气。 “姑娘不去前厅看望左公子吗?”香梨听了传话,看宋知鸢惬意的翻着话本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宋知鸢随意捻了一页细细看着,听到这话漫不经心的挑眉:“不过是年少时见过几面罢了,倒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 “婢子听闻,左公子昨儿个才从西北塞外回来,今儿个急忙赶来来府上可是为着姑娘?”香梨试探的向宋知鸢说出心头想法。 香梨的这句话倒是把宋知鸢听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 蠢作者这个脑子 忘记说了 本文架空,但是仿汉朝的 “阿翁多”在汉朝是爹爹的意思 “良人”在汉朝是妻子称呼丈夫的习惯用语 第4章 香梨的这句话倒是把宋知鸢听愣了。 左承宣昨日才从西北征战回来,本就应该好好歇在家里,等皇上明日开了封印去封赏的。怎的今日便不辞辛劳的单独来府上,若说只是登门拜访未免过于牵强。 可宋知鸢回想之前的事情,记忆里对于左承宣这个人物还是模糊的很,倒基本上全是关于刘瑾与话本子。 “罢了,你遣个丫鬟过去打听着,看看左承宣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宋知鸢略显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随即又扔了手里的话本子:“去把这些个话本子都清了吧,这一堆堆的看得我心烦。” 若是真实生活同这话本子一般圆满该多好,不过现实就是现实,话本子就是话本子,追不到的人就算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终究也是得不到的。现下想清楚了这些,心里倒是解脱,她已经过了看话本子的年纪,也不是从前简单的被人当枪使的自己了。 没成想香梨听了方才宋知鸢要她清理了话本子的言语,更是惊异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迟疑的试探性询问:“姑娘方才说的...可是要将话本子都搬走?” 得到宋知鸢肯定的答复,香梨忽然觉得有些压抑,像是有块巨石堵在胸口:“姑娘今日好像同之前不一样了。” 宋知鸢心下了然,想将之前的事情一一道出,却又如鲠在喉,便摆摆手:“昨儿个同阿翁多起了争执,我昨晚便多想了些事情,到底之前太过于肤浅了,以为自己与三皇子便是那天命的才子佳人。” 宋知鸢顿了顿,继续道:“可我又不知那三皇子对我是否有意,再说平日里骄傲惯了,若是过去做妾室受了委屈,我也是不愿的。” 香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只要姑娘想明白,确保姑娘无事,她心里的大石头便落地了。 “姑娘。”还未等香梨遣人过来收拾了书案上堆叠如小山般高的话本子,便见一小丫鬟进了屋门,正是今早在主院服侍在柳氏身旁的那位。 只见这小丫鬟走到宋知鸢身旁行了个礼,到底是跟着柳氏出来的一整套下来端庄的很,那丫鬟轻轻开了口:“家主请姑娘去前厅一趟。” 此番宋知鸢也明白了些许,因着多年前也有些青梅竹马的嫌疑。今早安国公也有意将宋知鸢许了左承宣,如今左承宣才立了军功便登门拜访,安国公便叫她过去,其目的不言而喻。 今早往主院走的急,还未仔细的看这周围的布置与景色,如今细细赏来宋知鸢才意识到,上辈子怎的蠢笨如斯放着好端端的国公府不留,非要去那世子府受罪。 如今想开了也好,这一辈子便顺心而为。 没成想刚踏入了主院,便见宋珊在前厅门前与身边的丫鬟轻声说着什么。其人一袭绢纱金丝绣花长裙颜色甚是娇嫩,身上披了件织锦镶毛斗篷,许是过年那会儿也没穿的这么鲜艳过。不过好看归好看,衣服单薄也是非常单薄。 那宋珊见到宋知鸢出现,急忙提了裙角快步走来,脸上还泛着红晕不知是走得急了还是怎么着。 “姐姐。”宋珊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冲宋知鸢浅浅一笑:“今儿听府内人说,有位将军造访,妹妹听着好奇便赶了过来,想一睹雄姿。” 宋知鸢本不愿搭理,毕竟她自认为今早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没成想宋珊仍旧不依不挠的缠上她。不过,听宋珊这么一说她倒是有兴趣的紧,便勾了勾唇柔声道:“若是阿翁多通传了你,你直接进便是。” 若是阿翁多早早便通传了宋珊,宋珊也不会可怜巴巴的等候在前厅门前。果然不出所料,宋珊听了这话后脸白了白,紧紧地抿了唇不做声,这便是她一贯在宋知鸢面前用的伎俩。 宋知鸢见了宋珊的神情,脸色沉了沉,倒像是她欺负了宋珊似的,便打算绕过她进去。 没成想身子才往前倾了倾,便被宋珊扯住了袖子。 “妹妹身份低微,怎会得到阿翁多的通传呢。”宋珊眼眶红红,下一刻便有豆大的泪珠落下来,声音细细染上呜咽:“便是偷偷在外面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香梨在一旁嗤之以鼻,这宋珊若是还清楚自己身份低微,怎的坏了规矩在有宾客的前厅门前守着。也难怪,若是被贵客看到了心生怜悯,要了她做妾也是个好出路,这会儿哪儿还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说起来上辈子不是宋珊与那刘瑾勾结在一块了?怎么这辈子还抛头露面想得到左承宣的青睐。宋知鸢心头冷哼一声,不过面上还是和善。 只见宋知鸢将手覆到宋珊冰凉的手上,轻声安慰:“你且在外稍等片刻,待我进去后同阿翁多说道说道,求她准你进去。” “多谢阿姐。”宋珊听后激动地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一昧恳切的紧紧握着宋知鸢的手,脸上藏不住笑意。 宋知鸢也点点头,回她以笑意,便转身进了前厅。 这会儿方才跟在宋珊身旁的丫鬟悄悄走到宋珊身旁,压低了声音:“果真如姑娘先前所说,是个草包。婢子现下想起曾经被这草包羞辱,心下便膈应的受不了。” 宋珊听了不耐烦,斜睨了一眼:“待我如愿,自会接你出去,无须整日挂在嘴边提点。” 这会子宋知鸢还未踏进前厅,便听前厅里方才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朝她望来。 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她也便不慌不忙的请了安,随意扫了扫坐在上首一袭月白袍子的客人,这才将将记起左承宣的模样。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们两个关系可是亲近,今儿怎么还客气上了。”安国公笑的随意,听在其他人的耳中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只见左承宣面色一沉,终究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又在外行军作战多年,倒是没有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话当然是说的方才宋知鸢朝左承宣问的将军安,宋知鸢脸白了白,刻意忽略那道自上首过来的炽热视线,才要张口。 “良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孩子们都长成了,若是还如同孩提时期的般不避嫌,怕是又招惹上什么闲言碎语了。”柳氏惯会审时度势的很,这番话倒是巧妙地化解了尴尬,方才面色不自然的左承宣也难得勾了勾唇。 “前些日子小侄在塞外率兵,多日未见叔公也是思念的紧,今日借着逢年过节登府,可算是圆满了些。”左承宣虽官居将军,今儿登门却是拘谨得很,双手交叠也不是,置于桌上也不是。 “老夫前些日子听闻你领兵抗击外敌去了,心里那个悔呀,早知道便多传授你一些作战技巧,那些个外敌可是狡猾。不过现下看你大胜而归,心里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下了。”安国公看着规规矩矩坐着的左承宣,心中怜爱大起。 随即又看向一旁小口饮茶的宋知鸢:“方才左贤侄带了些西域的胭脂水粉,我已遣人送你院里了。” 登门拜访就罢了,又给宋知鸢千里迢迢带了些西域的胭脂水粉。说是念着年少的情谊,可宋知鸢细细想着,她与左承宣年少也没什么较硬的关系吧。 此番宋知鸢一时怔愣,看向上首的左承宣,正对上那道笑意深深的视线,急忙的避开。心里犯了嘀咕,这左承宣未免也太孟浪了些,她着实喜欢不起来。不过因着面子好看,便依着规矩道了谢。 现下她可没有功夫去思忖左承宣对她的意思,终归不喜欢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难不成阿翁多还逼着她嫁了左承宣不成。 眼下她放在心上的,便是尚且在外面候着的宋珊呢。 虽说已经是初春,不过这外头可是同冬末一般冷的。莫说宋珊还穿着轻纱,便是宋知鸢穿着棉衣的在外面待了一小会儿,现下饮了热茶这么长时间才缓过来。 心里想着,她便偏头看了眼窗子外,透过一丝敞开通风的缝隙,宋珊还是先前那副样子站在前厅不远处。大冷天的穿的那样单薄,脸都冻得红扑扑的,也怪可怜见的。 还真是有毅力的很,到现在也没轻言放弃,实在是该载入史册好好夸赞一番。 不过怎么着也得给她一个教训,好让她断了那些莫须有的心思才是。 宋知鸢勾了勾唇顺便放了茶杯,似是质问安国公一般略有些焦躁:“怎么还不见二妹妹过来?” “二姑娘也来了?”柳氏偏头不解的看向安国公,语气平淡却也叫人听出了诧异。 “不是阿翁多通传的吗?我方才进的时候她便在门口旁边守着呢,我邀她一同进来她却说再等等,真是奇怪。”随后又是紧张地搅着手帕:“现下这个时节里,二妹妹还穿着薄纱,可别冻着了才是。” 若是才开始不明白宋知鸢的意思,这下也便理解了。这府上的二姑娘也忒不安分了些,大冷天的穿了纱裙其目的何在不言而喻,若是传了出去真真是为安国公府跌了脸面。 方才安国公听了宋知鸢的话,眉头便轻微皱起,现下念着左承宣在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沉了声:“来人,去看看二姑娘是否尚在门外,若是还在便带进来吧。” 左承宣也识趣,连忙起身:“既然叔公还有家事,侄儿便不多叨扰了。” “若是改日得了空也常来些,莫要生分了。”安国公虽因着宋珊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不悦,对左承宣却是态度极好,偏头望了望宋知鸢:“左右就你一个闲人,你便去送送贤侄去,也好叙叙旧。” 哪知宋知鸢还想着看戏呢,没成想被安排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也罢,她便起身向左承宣行了个礼,便跟在他身后。 前日才下了雪,如今因着天儿冷雪还没化,一层层的铺就在枯枝上、玉池中,泛着晶莹。非但不叫人觉得冷,还让人心生欢喜。若是左承宣不在身边的话,她一定是要踏过石子路,往那花圃里踩上一脚的。 宋知鸢心里想着,眼睛里也闪着光芒。左承宣猛地一回头时,看到的正是一少女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眼中散落星光的模样。一时间竟看的出神。 其实自方才出了前厅,左承宣便心里揣摩着该怎么同宋知鸢说上一句才好,没成想越是想着,心里便越是紧张,两人竟也尴尬的沉默了半路。 “左公子怎么了?”宋知鸢见他停了下来,并且还在出神,便轻声唤了句试图拉回他的思绪。 “你...”左承宣心里紧张,说话也吞吞吐吐:“不久后的元宵灯节...你去吗?” “或者...我可以同你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左承宣:或许你喜欢梅西吗? 宋知鸢:......登徒子 第5章 “你...”左承宣心里紧张,说话也吞吞吐吐:“不久后的元宵灯节...你去吗?” “或者...我可以同你去吗?”左承宣觉得似乎并不是很妥当便添了句:“若是咱们两个同去,我便请示叔公,免得叫人说了闲话。” “自然是去了。”宋知鸢一仰头:“有乐子去寻,为何不去。” “不过...若是借着长辈的意思掺和进来,我便不去了。”宋知鸢没什么好气的回道。先前便觉得此人孟浪,如今倒好,交情这般浅竟急切的约她去花灯节,倒真是个没规矩的。 那左承宣在外从军也一两年有余,一时半会儿并没理解宋知鸢的意思,更猜不出宋知鸢此刻的想法。他虽自幼在京城长大,可也是在塞外多年,西北民风淳朴,若是见了喜欢的姑娘自是可约着一同游玩的。 可现下来了京城,怎的宋知鸢有些生气,难道他唐突了。左承宣想到这儿便挠了挠头:“不知阿鸢是什么意思?” 这会子宋知鸢听了“阿鸢”二字更是觉得受到了冒犯,若是孩提时期这样说也便罢了,如今年岁渐长再这般称呼,指不定被人怎么说呢。 “若你请示了我阿翁多,阿翁多自然是要我同你一起的,但我不喜被人强迫的感觉。你可明白了?”宋知鸢紧紧地攥着帕子,沉声讲来:“如今男女有别,还请左公子慎言,唤我宋姑娘便是。” 话音刚落宋知鸢才想转了身要离开,又回头瞧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左承宣沉声:“你既知道怎么出府,我便不陪同了。” 礼节到了,宋知鸢便不再与他多费些口舌。叫他断了那些心思才是。 沿路的景色再怎么喜人,宋知鸢倒也没心思再赏下去了。 “左公子似是对姑娘有意。”香梨见四下无人,便凑到宋知鸢身旁轻声开口。 宋知鸢倒是漫不经心:“你能看得出他对我有意,又何尝看不出我的心思,哪用得着特意来问我。” “可是...家主想要将姑娘许配给左公子。”香梨一时迟疑,虽不知该不该说,但是话已经讲出来了。 宋知鸢轻笑,拿了帕子掩了掩红唇:“这有何难,直接同阿翁多挑明了不嫁便是。” “可姑娘终究是要嫁人的...先前姑娘的心思都在三皇子身上...” 香梨的话还未说完,宋知鸢便沉了脸,先前总念叨着要守好安国公府,竟忘了总还是要嫁人一事。再怎么不想出嫁,终究还是不能一辈子待在安国公府的,况且现下她也没心悦之人,只得听从父母之命。 眼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统归遇不上心仪的,便嫁个合适的,终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痴傻了。 思忖到了这些,宋知鸢便敛了敛衣裳:“走吧,回院子去。” “姑娘不去看看二姑娘?”香梨也是疑惑,现下总是欺负姑娘的二姑娘指不定要受怎样的责罚,姑娘怎的现下又要回院子? 快到中午的阳光真是惬意,哪知宋知鸢揉了揉太阳穴,宋知鸢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戒,那还用得着我们去凑热闹。” 跟宋珊的账还得慢慢算呢,现下才是开头。 今日才醒还未等适应过来便应付了这么几件事,眼下她也是疲乏的很,回去补补眠养好精力再说。 没了从前扑在刘瑾身上的一门心思,宋知鸢竟不知做什么才好了。先前在府上她不是看话本子便是四处打听刘瑾的消息,如今试着修剪花枝、做做糕点、绣绣花倒也觉得日子恣意些。 先前宋珊受罚后再也没在宋知鸢眼前晃悠,府上也没什么烦心事,每日同阿翁多和母亲说说话,日子也安安稳稳的一点点过去。 起初宋知鸢也还怀疑会不会是大梦一场,奈何指甲长长了不少,更何况做糕点时划伤手是疼的,她这才得以心安。 “姑娘今日可莫要乱跑,人多杂乱千万别伤着了。”香梨仔细的为宋知鸢重新梳了一遍头。 宋知鸢透过镜子看到香梨的眉头都拧做一团了,不免调笑:“你且放心吧,先不说有你在一旁守着,便是怡乐公主暗处的侍卫可不是白领俸禄的。” 这怡乐公主便是当今皇后嫡出的公主刘颐和,因着皇后膝下唯有这一姑娘又加上聪明伶俐的很,故备受皇上宠爱,还未及笄便赐了封号。 不过论聪明伶俐,若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尚在人世的话,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婢子方才去为小公子送茶点,一晃神见一人匆匆忙忙自府上后门去了,那背影与二姑娘是极相似的。”香梨忽又想起这件事,心下狐疑这才讲起。 宋知鸢揉了揉手腕:“记性差的东西,她倒是忘了在前厅跪了一夜,最后走不得路生生叫人抬回院子,冻得指甲发青那一回了?” 香梨听出宋知鸢的不快,随即宽慰道:“谁知道元宵佳节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奴婢找人盯着去,省的她再对姑娘不利。” “姑娘。”香梨才理完宋知鸢微乱的发丝,便见外面一小丫鬟过来:“怡乐公主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前了。” “我这便去了。”宋知鸢拿了口脂用指尖舀了不多,点在朱唇上。 寻常人家姑娘巴不得能与皇上的心尖尖怡乐公主有些交集,宋知鸢倒好打一出生便因着阿娘的关系常去宫里走动,一来二去竟与怡乐公主成了手帕交。 毕竟宋知鸢的阿娘静安县主可是最受先皇重视的妹妹,当今皇上还是太子那会儿便因着先皇这层关系,时长与安国公府多走动些。 今儿便是怡乐公主难得出宫,便下了帖子邀宋知鸢元宵佳节同去玩乐。 这不宋知鸢才出了府门,便听马车上一较弱细声传来:“今日怎的这般磨叽,可叫本公主好等。” 宋知鸢也不去理会,才上了马车便见昔日锦衣华服打扮的刘颐和今日倒是褪去了金翠朱钗,换上了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倒也显得清雅。 两个性子娇的,每回遇上便是好好呛一回声。 “怎的?被本公主迷住了?”见宋知鸢倒也没一丝歉意,只顾着打量自己,刘颐和心上不痛快:“快想想该当如何罚。” “公主才不舍得罚我呢。”宋知鸢调皮的眨眨眼。上辈子嫁入三皇子的府邸,因着身份低微与种种限制,再无缘与刘颐和说说话,今日终于得见宋知鸢心上欢喜。 刘颐和扮了凶相像只刻意张着爪子的懒猫,索性也不装了。亲热的握了宋知鸢的手:“好姐姐,自打过了年你便一封书信都没写来,当真是无情地很。亏我今日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惊喜。” “我哪敢忘了怡乐公主,不过是觉着总会见得着才没写信罢了,跟何况逢年过节的我可不敢劳烦宫里人帮我送信。”宋知鸢努了努嘴,把怀里的汤婆子递到刘颐和手上:“瞧你也不多穿些,手冰凉的很。” 刘颐和捂着汤婆子心里畅快了些,眼睛忽闪忽闪的笑道:“你怎的不好奇会是什么惊喜?” 宋知鸢煞有介事手撑住脑袋做出一番沉思的样子:“让我想想,是公主亲手做的辣椒面汤圆,还是四不像糖人,还是...” “宋知鸢你竟敢嘲笑本公主!”刘颐和一下揪住宋知鸢的袖子,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喃喃:“算了,总归给未来嫂嫂一份薄面。” 这话倒给宋知鸢听懵了:??? “你那份惊喜不会是三皇子吧...” 刘颐和这会儿神气起来,用手抚了抚发上的簪子:“你尽管猜,猜对了本公主也不告诉你。” 宋知鸢:??? “不过你那份心思也是收收吧,也忒明显了些。本宫知道就算了。如今也是及笄,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便是日后嫁了三皇兄,也少不了传些闲话。”刘颐和只当宋知鸢还是从前那个缠着她追问刘瑾相关事宜的,心下担忧的紧。 虽说这话是好意,听在宋知鸢耳中便变了意思。如今不想再去掺和,便也说清楚的好,不过她才想解释一番,马车便已经停下了。 “姑娘,已经到了。”马车外提醒的,是刘颐和从宫里带过来的丫鬟。因着在外不便,便以姑娘相称。 “好了不逗你了,今儿我将三皇兄邀出来了。这么多天没见,我寻思着你定是思念坏了。”刘颐和牵了宋知鸢的手,没成想她手心全是汗。 刘颐和只当她紧张,便安抚的拍了拍宋知鸢的手:“不必担心,我也将二皇兄约了出来,定不会引着三皇兄怀疑的。” 可宋知鸢哪是紧张,她只当自己放下了过往,从此再不与刘瑾有任何关系。可如今乍一听到刘瑾的名字,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狂跳,心头莫名的涌上对刘瑾的丝丝牵挂。 他有没有记得按时入睡,这个时期他承受着内外压力定是很难吧... 他有没有记得仔细用早膳,他的胃因着长期辛劳时长疼痛... 如今再听到刘颐和将刘瑾约了出来,她更是害怕。先前是逃避,是同阿翁多说起“没想嫁了三皇子”,不过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再次站到刘瑾的面前,用着陌生人疏离的态度同他问好。 “太子殿下,代王殿下。”宋知鸢向着雅间两人问了安。 前一阵子开了印,皇上便封了三皇子为代王,因着三皇子在京中尚有要务,便准他待到两年后前往封地。虽说封了列侯是无上的荣耀,于皇子来说不过是怕他夺权篡位罢了。 朝堂间说太子殿下刘尧与三皇子刘瑾向来不和,若是被那些大臣们知道二人现下在一间雅间坐着,想必定是会将他们吓得不轻。 刘尧拇指与食指捻了小茶杯,歪着头笑得意味深长:“人都说安国公家的嫡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确是比年少时惊艳不少。想必暗香坊的头牌都不及。” 这话说的实在是过分,宋知鸢可是安国公府的嫡姑娘,怎么还与暗香坊的头牌给比对上了? 觉察到刘瑾的视线也望向这边,宋知鸢只轻轻回了句“殿下谬赞”,便安静的端坐在刘颐和身旁,轻轻拽了拽刘颐和的衣袖。 刘颐和也安抚的拍拍宋知鸢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皇兄不会说话便还是闭嘴的好,省的叫人认成市井的小混混丢了我皇家的颜面才是。”不说语气上有调戏的意味,单是刘尧的神情叫人看了也不舒服的很,宋知鸢碍着身份平白受气,刘颐和可不能坐视不管。 “啪—”不知是什么声响,倒是叫宋知鸢心慌。 “皇妹这是说的哪里话。”那传闻目中无人气焰嚣张的刘尧却是不恼,讪讪的笑:“母后说需我们护送皇妹出宫,现下确保皇妹平安,我也便忙公务去了。” 刘尧虽是寄养在皇后那边,可素来在高位上做惯了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如今听了刘颐和的讥讽哪儿还得了。 还没等宋知鸢反应过来,雅间珠帘轻颤,一袭黑袍自门槛略过。先前刘尧坐的位置旁,留下几片白瓷茶杯的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要先忙事业啦~ 第6章 “宋姑娘不若尝尝点心,这间望星楼的如意糕可是一绝。”刘瑾慵懒的声音传来,倒是叫先前尴尬的气氛轻快了些。 宋知鸢轻轻点了头,若是从前她定会因着刘瑾多对她说了一句话而欣喜异常。现下随着先前莫名砰砰的心跳恢复平稳了,却只觉得虚假与伪善。谁知道用这幅面孔骗了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子,宋知鸢心里恨恨。 刘颐和见刘尧已然离去,她可不想打扰这对璧人,便饮了口茶:“我先去...” “现下也是傍晚,长街上定是热闹非凡,不若我们两个先去猜猜灯谜?”宋知鸢早就猜出了刘颐和的心思,立马按住了她的手。 好吧,拗不过宋知鸢可怜见的眼神。刘颐和实在猜不透宋知鸢心里的想法,这不,这会儿已经同她走在长街上了。 “你怎么想的啊,本宫好容易给你们创造了独处的机会。”走了一阵刘颐和赌气,索性抱拳站到一处空地上不走了。 宋知鸢挑眉:“不想走了便直说不想走便是,何须寻那么多借口,我又不训你懒。” 刘颐和:???“有这么明显?” “宋姑娘,怡乐公主。”一男子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听到的一瞬间,宋知鸢便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人仍旧一身月白袍子,脸部线条柔和,宛如谪仙。此时洒上了灯笼投过来的光,便多了些烟火气。 先前抱拳而立面色慵懒的刘颐和,这会儿赶忙整理了衣袍。 “今日左某在长街闲逛,没成想恰好看到二位。”左承宣不解,他明明按着宋知鸢的说法唤了她“宋姑娘”,现下又解释了原因只是偶然碰到,怎的宋知鸢的眉头还是拧着? 不过宋知鸢拧着眉头也是好看的。 刘颐和浅笑:“果真是缘分。侯爷可见着什么有趣的灯谜了?” 侯爷?对,左承宣因着先前立了军功被封了平阳侯。宋知鸢心下想着,面上也没露出什么情绪。封了侯爷又与她何干。 “这倒还没,左某也是才过来不久。”左承宣暗暗打量宋知鸢,见她并未多么关心似的,心下一沉:“那二位便先逛着,左某便不多叨扰了。” 两人行了礼,宋知鸢才要拉着刘颐和继续逛去,没成想刘颐和目送左承宣的视线还没收回,不觉好笑:“你今日怎的那么殷勤,好似平日里没见着男子似的。” 没成想刘颐和立马拿了帕子遮了宋知鸢的唇,威胁似的沉声:“小声些,莫让人给听了去。” “我听说他与你走的倒近?”见再也望不见左承宣了,刘颐和这才收了视线。 宋知鸢听着不耐烦,懒懒的掀了眼皮:“因着安阳侯从前在阿翁多麾下关系近些,不过也是孩童时候了,你时常来我府上又不是不知道还问我作甚?” “从前也没觉出什么,不过前些日子父皇同我说了些左承宣的事情,倒是叫人瞠目结舌。”刘颐和一改往日的泼辣,轻声说道:“初八才开印那会儿,父皇感叹他为何年纪轻轻便请愿去边塞,你猜他说的什么?” “什么?”宋知鸢好奇,便顺嘴说出来。 刘颐和抿着嘴轻笑:“这左承宣可真是痴,只道是心悦之人身份尊贵,他便拼尽全力只求个名正言顺。还好立了军功回来,若是...” “那便真是个痴人...”宋知鸢顺嘴感叹。若这便是痴了,她上辈子那般行径该用什么字能形容的了呢? “这还不算。”刘颐和见宋知鸢出神,想必也是与她共情了很是满意:“父皇才说要为他赐婚。” 宋知鸢心下一跳! “可这左承宣非但没有接受,还说要等那姑娘打心底的接受他才是。”刘颐和心下感动:“如今成婚便是父母之命,左承宣还要等姑娘接受他,可真是叫人感叹不已。” 宋知鸢这才松了口气。 “你说左承宣口中那人会不会是...”刘颐和又轻轻凑到宋知鸢耳边:“会不会是我呀?” 宋知鸢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又缓缓地落下去,若是叫皇上知道左承宣对她的感情,只怕赐婚是早晚的事情,还好暂时没人发现。 “公主身份尊贵,若是求取公主自然是要越上高位,得到皇上赏识才是。”宋知鸢不自然的拿帕子抚了抚脸。 刘颐和知道左承宣对她的感情与否,宋知鸢不知道。但是宋知鸢隐隐的猜着,怕不是刘颐和欢喜左承宣?便不想打击了她。 虽说左承宣是做了驸马,不过当今皇上的公主众多,嫡出公主却只有一个。别的不说,单凭皇上对刘颐和的重视,也定是不会将她许配给区区一个关内侯吧。 刘颐和听后喜不自胜,拍了拍宋知鸢的肩头:“会说话本公主就准你多说些。” 宋知鸢果断的翻了个白眼,朝长街上走去了。 若说方才是人山人海,现下便是摩肩接踵的这个词也程度不够了。人潮拥挤,宋知鸢费力的拉着刘颐和的手,被人群禁锢着只得往前。 “阿鸢,咱们还是别往前走了,先寻个空地才是。”刘颐和的胳膊被使劲扯着,好似松手之后便淹没于人堆。 这寻个空地不打紧,左拐八绕的竟然来了姻缘树下。 宋知鸢似笑非笑的打量刘颐和一眼:“还寻着什么人多的借口,分明是忽悠着我求姻缘来了。” 却看刘颐和脸颊浮上一层晚霞,嗔怪的拿帕子作势要打宋知鸢:“说的什么浑话,不过是碰巧罢了。” “索性咱们过来了,也好求一个才是,下次能出宫也不知是何时了。”刘颐和细声劝着宋知鸢,自己却跑了姻缘树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个符写开来。 宋知鸢看了无奈的摇摇头,上辈子她也求过,而且当时同刘瑾一同来的。曾经她也同刘颐和一般兴致冲冲的许愿,刘瑾也如她今日这般在树下看着。当时她还不懂,如今想来不过是刘瑾心中没她罢了。 若是心中之人有她宋知鸢,平日再怎么端着,也是会为了逗她开心同她玩闹的。 “宋姑娘怎的也不求一姻缘?”方才出神,便听一慵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待看清来人后,宋知鸢的眉心跳了跳。彼时刘瑾身着一玄色袍子,长袖玉带静静地站在她眼前一臂之遥。手里灯笼清奇,不似寻常蜡烛发着淡黄微弱的火烛,倒是莹莹的清亮,配着月色叫人觉着无限温柔。 宋知鸢淡淡的行了个礼,嘴角微微上翘:“不过是日后听从父母之命罢了,无论嫁了哪家都是好姻缘。” 刘瑾手指轻轻一颤,带动着手上的灯笼四下晃荡着。他张了张口,终究也没说什么。 “代王的灯笼倒是别出心裁,竟发出如月色的光芒,若是夏日装了萤火虫便好解释了。”宋知鸢顿时觉得周遭太过于安静叫人尴尬,便轻轻出声:“可偏偏是冷时候。” 刘瑾细细打量宋知鸢的神情:“本就是用萤火虫装了放里面。” 不然哪儿能引起你对我的注意。 “难得觅了知音,好物当赠有缘人。”说着便伸手向宋知鸢递了过去。 宋知鸢却是不想收的,她喜萤火虫刘瑾今日便寻了柄萤火虫的灯笼过来。是讨她的欢喜,也是讨她身后安国公府的欢喜。 “萤火虫灯笼已是难得,小女怎敢夺了代王所爱。”宋知鸢福了福身,甚至后退一步刻意避开刘瑾递过来的手。 没成想刘瑾却是向前一步,心下一恸:“宋姑娘竟如此怕本王?” 小时候,你还跟在我后面瑾哥哥瑾哥哥的叫;十一二岁的时候,你还拉着刘颐和躲在御花园偷偷看我舞剑;甚至几个月前,你还偷偷问了我身边伺候的奴才关于我的近况。 怎的今儿个倒是这么怕我了? “代王乃是皇家儿女,自是人人敬着也怕着的。”宋知鸢轻轻抬眼,撞上刘瑾深不见底的眼睛。 可刘瑾还是没有收回手,宋知鸢便回头向香梨使了个眼色。 “那便多谢代王殿下。”宋知鸢看着香梨自刘瑾手中接过,便自然地行了个礼。因着心下紧张,袖中掉了块玉佩都未曾发觉。 “三皇兄怎的过来了。”刘颐和终于过来了,宋知鸢轻轻松了口气。 许是那灯笼在一众淡黄色微光里过分扎眼,没成想刘颐和也先注意到了,还撇了撇嘴委屈的很:“先前我看那灯笼甚是好看,皇兄都没舍得给我。” 宋知鸢本就顾忌着人情不打算要,如今见刘颐和对那萤火虫灯笼喜爱的紧,便转向刘瑾:“代王殿下说是给了民女?” “自然,任凭你处置。”刘瑾也猜得出宋知鸢的意思,心也随着声音沉了几分。 宋知鸢便从香梨手中取过灯笼:“那便借花献佛了。” 刘颐和得了灯笼喜不自胜,这会儿看向宋知鸢和刘瑾的眼神别有深意的,都能写出一本比蜂蜜还甜的话本子。 可没成想下一秒便被宋知鸢给亲手扼断了。 只见宋知鸢神色从容,轻声问道:“代王殿下怎的不祈福与发妻的姻缘,听说这姻缘树可灵得很。” 刘颐和:很好,宋知鸢你够毒。 一时间周遭的时间似乎静止了,刘颐和被禁锢在这个圈里浑身不自在的很,冲刘瑾讪讪的笑:“皇兄,那你便慢慢求姻缘吧,我们再去看看其他地方。” 一边是自己的手帕交,一边是自己的皇兄,真真是造孽啊。 “本王只信自己的心。”刘瑾的话语随着风落到了宋知鸢耳畔。 宋知鸢一晃神,被触动了心下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好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她又给全身上了一套铠甲。 如今她已经明白过来,自然再不能触碰这淬了毒的甜言蜜语利剑了。 作者有话要说:  u1s1 刘颐和有、飒 第7章 如今她已经明白过来,自然再不能触碰这淬了毒的甜言蜜语利剑了。 因着在姻缘树旁费了些时间,这会儿长街上虽然也是人声鼎沸,倒也没有先前人山人海的盛况。 刘颐和抬手抚上宋知鸢的额头,疑惑地喃喃:“倒也没有发热,怎的说了些胡话?” 宋知鸢一把打掉她的手:“从前终究是我不懂事,如今想开了。” “???这是何意?”刘颐和听得一头雾水:“先前进宫偷偷跟在皇兄身后的是你,听了他娶妻哭的撕心裂肺的也是你,怎的如今说变就变了?” “啧啧啧,果真是故人心易变。”刘颐和不断地咂舌。 宋知鸢倒也不去理会刘颐和的阴阳怪气,微微扯了扯嘴角:“说起来我倒是感激因着年岁不足没许给三皇子。” 刘颐和听得似懂非懂,说起来一开始她也不怎么明白为何宋知鸢如此执着于刘瑾。不过念在是手帕交自然也不好打击了她,如今宋知鸢能够明白过来也是极好的,不过她心中怎的如此惋惜。 “罢了,你想明白便是了。今儿不说那些个伤心事了,好容易见面怎么说也得尽兴而归。”刘颐和安抚的轻轻握了宋知鸢的手,抬眼便瞧见不远处泛着月色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盏盏河灯如同点点繁星漂向远方。 宋知鸢顺着刘颐和的视线看去,淡淡笑笑:“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快去,免得又没了桃形的河灯。” 说罢,两位妙龄女子便微微提了裙角,十指紧扣缠绕,朝着河岸便奔去。 不过方才在河岸边落了脚,宋知鸢无意中一瞥竟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似是宋珊身着桃粉色衣袍,挽着身旁一男人整个身子都要贴了上去,真真是有伤风化。 “愣着做什么。”刘颐和见宋知鸢怔愣出神,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宋知鸢这才收回视线,将这件事记在心底,而后定定的看向眼前的河灯。 还未等宋知鸢想好要写点什么,只见刘颐和轻轻抬了笔,龙飞凤舞一番后,将纸笺护住。 宋知鸢见她这番举动不免好奇,便悄悄瞄了一眼。 “怎的不似往年一样求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了?”宋知鸢乐的调侃:“分明方才还求去了姻缘,怎的?现下又是?” 刘颐和听了这话脸倏地红了,娇嗔的轻轻推了宋知鸢一把:“如今倒轮得着你来取笑我了” 证实了心底的揣测,宋知鸢敛了笑正色道:“你可有想过日后嫁个什么人家?” 她自小便知道,这位皇上皇后拿眼珠子疼着的公主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唯有个长命百岁是她一生夙愿。如今遇上了左承宣竟痴迷的连为自己许愿也抛了,先不说最后是否能走到一起,单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便最能摧了人心智。 “怎么着也是父皇满意,我也称心的。若说和亲什么的,宫里有的是妃嫔生的公主,说什么也轮不上我的。”刘颐和调皮的眨眨眼。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男子心中之人并不是你,岂不是白白受了委屈?”宋知鸢轻轻敛了衣裳,方才在街边小跑一时弄皱了:“更何况你如今久处宫中,只见过一两面后便奋不顾身,你可知他品性如何与你趣味是否一致?”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生生叫刘颐和涨红了脸。她不服气的反驳:“那户人家娶了本公主高兴还来不及。若是叫我受了委屈,便是那家人不识抬举,待我奏明了父皇掉了他们的脑袋。” 那一刹那宋知鸢有些无力,刘颐和本就身在高位多年,同她上辈子一般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又如何能想到这些。如今要她转了想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或许等她多尝些人间百味,再多劝劝,便就可以了。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张了张嘴,发现每个字节也是多余,便也没说什么。 刘颐和放了河灯,回头见宋知鸢怔愣着出神,便捏了捏她的小指:“阿鸢是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今儿个这么奇怪?” “没。”宋知鸢轻轻摇了头:“只是突然想着不能只顾虑自己的感受罢了。” “你可知那画舫为何都坐满了人?”瞧着江面上点点星光围着的画舫,宋知鸢随手指了个:“你不知道,因为你不在乎,你只在乎你自己。” 刘颐和:???莫名其妙,你不过仗着本公主对你好。 没成想宋知鸢随手指的那画舫竟缓缓地朝她们所处的岸边过来。刘颐和早就没了与她继续方才话题的兴致,鬼使神差的冲画舫上的仆役招了招手,毕竟这会子宋知鸢在她心里,比那宫中教书的老头都无聊聒噪。 “船家,我们可否去画舫上一坐?”还未等画舫过来,刘颐和便起了高声喊着,倒没了平日里的端庄。 那船家听了此话竟是一个激灵,远远地行了个礼。 见了这场面,宋知鸢也是不解:“你不是微服出宫,怎的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哼,竟敢质疑本公主的仪仗。”刘颐和自衣袖中掏出一个荷包,轻轻扬了手扔到靠近街边的地方。立时便有一便服侍卫不知从哪儿过来替刘颐和捡起,垂头双手捧着送到刘颐和眼前。 “看吧,无论有再多的道理,本宫也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公主,就该随性而来。”刘颐和得意的挑挑眉,随即又耸了耸肩:“不过画舫可这不是我的。” 宋知鸢心下不安,若是什么知道她们身份的歹人,即便是有暗卫在身旁,也没法在水路上取胜。她轻轻抬了眉,刚好对上刘颐和看过来的眼睛,两人视线一接触,便心下了然。 “跑!” “颐和,宋姑娘。”依旧是那个慵懒的声线,自水上随着河岸的风送来,叫人听了痴醉。 方要提了裙子快步走开的宋知鸢一个激灵,不经意间回头,正好撞上了刘瑾深不见底的眸子。 刘瑾的眼睛很好看,至少那天月色正浓,远处画舫上传来的丝竹声以及河底跃起的鲤鱼都可以作证。 “三皇兄莫不是悄悄的跟着我们,怎么在哪儿都能碰的见?”刘颐和见正是刘瑾,先前未免也忒疑神疑鬼了些,尴尬的抚了抚簪子。 却见刘瑾淡淡的笑笑,正对上宋知鸢探究的眼神:“不过是碰巧罢了,长街这处真是小。” 刘颐和瞧出了端倪。呵,女人。先前说什么庆幸未能嫁给三皇兄,还以为是终于有了点骨气。如今看三皇兄的眼神,倒是和以前一样。 “外面风大,如此站着也不妥,不如来我这画舫一坐。”见宋知鸢眼睛里有了从前不曾有过的疏离,刘瑾心下刺痛。他敛了敛眉,不动声色。 都说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是什么原因叫宋知鸢断了与他的感情? 见刘颐和兴致冲冲动作利落的跳上了画舫,宋知鸢也不好推脱,便提了衣裙也往画舫上迈过去。 奈何裙角太长,一个不小心竟踩了裙边,身子一歪带着画舫也颤动了几下。 这会儿的江水定是极冷的,身子歪下去的那一瞬间,宋知鸢心头没来由的浮上了这一想法,她闭上眼睛等待冰冷的江水刺痛肌肤。 可还未接触到画舫外的冷风,她整个人便跌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鼻间扑面而来好闻的檀木香气。属于刘瑾。 手足无措间,手心撑到了属于眼前人温暖的胸膛,剧烈的砰砰声响倒震得她手心疼。 她诧异,猛地睁开眼睛刚好对上不到一尺距离的桃花眼,瞬间心凉了半截。 谁都可以,刘瑾不行。 即便心脏处跳的如雷。 理智终于战胜了她方才乱七八糟的杂念,宋知鸢展起手中的帕子遮住半张脸颊。慌乱间垂眼,再不敢与刘瑾对视。 眼前的刘瑾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便慌忙的把搭在宋知鸢腰上的手松开,眼睛不自然的别开:“失礼。” “多谢代王殿下。”宋知鸢依着规矩行了个礼,便进了画舫去寻刘颐和。 “快来尝尝,这枣泥糕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刘颐和早早的便进来,这会儿见了案几上的茶点哪还客气,顺带着招呼宋知鸢。 刘瑾进来后看到的便是两位妙龄女子围在一块聊聊天吃吃点心的闲适场面,一个是自小关系甚好的妹妹,另一个便是自小便藏于心里的意中人,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 第一次对“家”这个字,有了些许渴望。 若是母妃还在的话,定也是喜欢他一直藏于心的意中人吧。 “真是巧,我们才过来便下起雨点了。”刘颐和听得外头“啪嗒啪嗒”声响,撩了帘子惊喜不已。 宋知鸢轻轻蹙眉,怕方才那人被雨淋了便脱口而出:“代王殿下还在外面。” 说完才觉出自己失了礼,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可以去回避却始终避之不及。 现下刘瑾如何哪儿用得着她去说道。 “皇兄?”刘颐和听了宋知鸢这话偏头,刚巧看到宋知鸢背后的刘瑾。 宋知鸢却是一愣,随后耳边挂上了胭脂红。 刘瑾早就把一切尽收眼底,缓缓踱步过来:“正逢画舫赏雨,有茶有景果真妙哉。” “天色已晚,家中人若是寻不上民女便又要急了。”宋知鸢垂首搅着帕子:“民女先行告退。” “阿鸢再稍微留一会儿罢。”刘颐和轻轻扯了宋知鸢衣袖:“好容易能聚在一块儿赏景话家常,再坐坐也无妨。” 她又如何不想与刘颐和同坐,不过眼下不想与刘瑾过多接触罢了。若刘瑾又要像上辈子那般做出情深不易的样子,若是不避开,她定是招架不住。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好看的柳眉拧起,细声抱歉道:“确是无法...” “我送宋姑娘回去吧。”自打一开始便打量着宋知鸢神色的刘瑾淡淡开口:“刚好本王画舫有把油纸伞。” 宋知鸢轻轻点了点头,却在下了画舫之时未等刘瑾下来便行了个礼:“多谢代王美意,代王还是先陪着公主的好,民女告退。” 说罢还未等刘瑾推辞便提了裙子,待贴身丫鬟撑着油纸伞过来后,快步离了。 方才还是点点雨滴,这会儿便是细如牛毛。月亮隐了乌云下面,路上再无人群便也再无灯笼的微光。宋知鸢的身影隐于黑暗中再也找不到了。 她在躲着他,刘瑾笃定。 第8章 今年的天气也真是奇怪,前几天才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今夜便降了微雨哺养了春日的万物。 这天晚上,外头先是“哗啦啦”的雨声,屋外头的大缸似是饮足了水惬意的合着拍子。而后便是“滴答滴答”的雨滴,先是招惹了瓦楞,又与屋檐下的瓦罐为伍,好不欢快。 宋知鸢翻来覆去一晚上,定是被烦人的雨声吵得睡不着的,绝不是因着刘瑾,宋知鸢心下暗暗觉着。 待第二日一早梳头时,香梨看着宋知鸢眼底的乌青以及肿胀的眼睛心底不住的叹气。心下寻思着姑娘被宅子里不怀好意的人给利用了去,年岁轻轻肩上便承担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负担,昨儿晚上定是悄悄哭过了。 为着宋知鸢可怜的属于嫡姑娘的自尊,她决定不拆穿姑娘。心下想着,眼神里的怜悯便更重了几分。 当然,透过铜镜宋知鸢很难不注意到香梨的这些小动作。 宋知鸢:???她眼神里什么东西?她在怜悯我? 随即,香梨想到什么似的,凑到宋知鸢耳边压低了声音:“姑娘昨儿回来的太晚婢子忘记说了。” 这香梨小丫头说悄悄话还喘口气,果真是烦人的很。只见香梨顿了顿:“昨儿个酒楼雅间外,婢子见似是二姑娘的身影,着了一身桃红色衣衫。” 宋知鸢这也才想起来昨日宋珊紧紧贴到一男子身上,有失风化一事,轻嗤了一声:“如今不敢再依傍着我任意索取了,总得再寻个下家保了一生吃穿不愁。攀附不了左承宣便去攀附旁人罢了。” 随即又拿起一支木兰花白玉簪仔细端详,又漫不经心的问道:“前些日子叫你派人盯着那边的动静,可有什么发现?” 香梨自知失职,垂了头低声回:“婢子并无所获。” “罢了。”宋知鸢拣了那木兰花式样的簪上了发间:“她若出入怎的少得了当家主母的准许,终究是我们忽略了。” 前几日无心于府内后院的明争暗斗,竟叫姨娘那群人钻了空子。她知道,姨娘自宋珊被罚第二天便携了三姑娘去往柳氏的院子哭诉,如今更是天天过去殷勤一番。 若自此安稳生活也就罢了,可有些人真是闲不住的想要兴风作浪,真真是叫人看不惯。毕竟先前宋珊被罚了跪一夜前厅,禁足十五日,如今期限还没到呢。 香梨仔细地打量着眼前宋知鸢的神色,迟疑的开口:“姑娘的意思是...” “也罢。”宋知鸢皱了皱眉:“拿上些茶点,咱们去母亲那里走一趟。” 因着宋长仕现下在柳氏那边抚养,再加上往日柳氏对她多次照拂,总得去表示一番。 没成想才走到柳氏院子门口,便听一夫人呜咽声:“夫人可劝劝家主,怎的如此狠心。” 宋知鸢听出这便是姨娘李氏了,为着宋珊一事正在柳氏的院子里闹呢。宋知鸢今日本想着单独与柳氏说说话,不愿过去碰上李氏触了霉头。 不过因着脚步声不轻,自打一进院门柳氏便注意到了:“可是大姑娘在门外,怎的也不进来坐坐?” 再想转身离去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进了房门,才踏过门槛便闻到一股异香。不同于栀子香的清丽,也不同于百合香的浓郁,闻着倒是叫人好奇的紧。 “不知母亲用的是什么香,气味竟是如此独特?”宋知鸢刻意拣了个离李姨娘老远的座位坐下,再不看李姨娘一眼。 柳氏也只是轻轻一笑:“倒是李姨娘善于调香送来的,如今用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竟也不知叫什么。” 李姨娘先前在花房待过,闻过的花香不说千种也有上百种,没成想还善于调香。 李姨娘听出宋知鸢的不待见,这便也胡乱用袖子抹了泪,讨好似的向宋知鸢献殷勤:“婢子也不知这是什么香,只觉得味道好便献给夫人了,若姑娘闻着好,婢子再调些去。” 宋知鸢也没应她,视线自李姨娘身后越过,看向跟案几一般高的小姑娘。 顺便从食盒里拿了块山楂糕递给李姨娘身后的小姑娘,府上的三姑娘宋嫣。 小姑娘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大眼睛闪闪透着光。不过虽然是府上的三姑娘,鹅黄色的衣服料子却半新不旧的,见到山楂糕也是大口的咬着,似乎没吃过甚是新奇的样子。若是让别人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丫鬟的孩子。 “今早吃的什么?”宋知鸢双手轻轻环着宋嫣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笑脸问她。 那小姑娘也是怕生,声音怯怯弱弱,还夹杂了一丝轻颤:“回大姑娘的话,婢子今早吃了半碗粥。” 这语气听着异样,宋知鸢心下一个念头出来,悄悄撩起宋嫣袖子的一点。衣袖下掩着的伤疤纵横交错,有些还渗着血丝。 宋知鸢心下惊讶之余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见这姑娘瘦弱的像是风一吹便倒似的,不免心下动容,声音也软了下来:“你是府上的三姑娘,无需自称婢子的。” “带三姑娘去小厨房拣些点心去。”柳氏见此心里也是没来由的难受的紧,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儿女缘分,见了小孩子心中便欢喜的紧。 “三姑娘便先留在我院子里,你先回吧。”这话是对着李姨娘说的。 宋知鸢也抬了抬眼,强忍住心头的冲动,朝着身旁一丫鬟吩咐:“去请个郎中过来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 李姨娘这会儿因着宋知鸢没有理会她还正尴尬,听了此话便忙不迭的离开,临出门前恶狠狠地瞪了宋嫣一眼,那小姑娘也不服气,大眼睛瞪得老大回瞪着李姨娘。 待身边人带着宋嫣去了小厨房,宋知鸢才缓缓开口:“母亲还是将房中的香给撤了吧,若是用的时间不长,相信仔细调理着便也能怀上孩子的。” 柳氏才要捧起茶杯,听得此话茶杯自手上落下溅了衣裙上,晕湿了大片。许是太过于惊异,柳氏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也是嘶哑的:“你说什么?” 却看宋知鸢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起身,拿帕子轻轻掩了鼻,端起一杯茶水径直往香炉里倒去。霎时间,满屋的异香愈发浓郁。 “开窗。”柳氏被呛得咳嗽不止,连忙吩咐身边伺候的丫鬟,却还是多打量了宋知鸢几分。 “母亲也不必着急。”宋知鸢慢斯条理的转了转手上的镯子,嘴角挂了浅笑:“总归闻了那么长时间,多闻上一时半会儿也是一样的。” 虽说柳氏明面上谁也不偏袒,可暗地里疑心重。既然柳氏对她心存怀疑,便叫她怀疑了去,总归伤着的不是她。 “大姑娘近些日子倒是越发谨慎了,往日都是贪玩的。”柳氏轻轻笑了笑,望向宋知鸢的眼神满满都是探究。 宋知鸢倒也坦然,一改先前慵懒的神情,稍稍坐直正色道:“女儿总是要长大的,母亲在我心中是除了阿翁多最重要的长辈,怎可眼见着母亲被人算计了不管?” “更何况母亲以往也是聪明谨慎,怎的见了孩子便掉以轻心了?”宋知鸢手指圈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这话一来是表表水,向柳氏说明自己的立场。二来便是质疑柳氏近日对姨娘那边的纵容。柳氏何尝又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好看的柳眉不一会儿便拧起。 “夫人,孙郎中到了。”不出一会儿有小丫鬟来报。 “快快请过来。”柳氏连连招手,语气明显的出卖了她的焦虑不安。 孙郎中行医多年在京城算是个数一数二的名医,听闻当年太医局聘请他过去他都不去的。其人为人耿直,不为金钱所动,故而深得贵府高门的赏识,但凡有什么病痛都是请他过去的。 意料之中的,自孙郎中还未进屋便闻着气味不对劲,略一迟疑才迈过了门槛。 “孙郎中快请坐。”柳氏脸上含笑轻轻抬手:“今日请孙郎中过来为府上三姑娘看看病,现下三姑娘才出去了一会儿,劳烦郎中稍作休息。” 那孙郎中也毫不客气的拣了座,轻抿了一口茶,待到柳氏说完才略作诧异状:“夫人今日点的香甚是特别。” 柳氏搭在椅子边的手微微颤了颤:“这香可是有什么不妥?” 说着便向身旁的小丫鬟使了个眼神,那丫鬟便手捧着铺了一层香灰的木盒上前。 方才的香气那般浓郁,孙郎中只消一闻便清楚是什么,哪儿还用得着多看上几眼。 直到柳氏屏退众人,孙郎中才淡淡开口:“不知夫人用此香多长时间,若是时日不长,也是可以调理好的。” 柳氏见孙郎中这般问话,心中不安渐渐涌起叫她心口堵的难受:“自才嫁过来不久便用着,也有六年了吧。” “先前将香料拿给郎中看时,郎中不是说无恙?怎的现下又说香料有问题?。”柳氏心里急躁,一时没注意攥着帕子的手指用力过度都泛了白。 坐在一旁听了此话的宋知鸢眯了眯眼,也是,柳氏生性多疑怎会毫无条件的信了旁人,原是才嫁入安国公府便心里存了防备。不过眼下对姨娘这般放心,不过是为着三姑娘乖巧懂事,自己又膝下无所出罢了。 或许李姨娘为着讨好柳氏便将三姑娘送给柳氏抚养?不过单是讨好柳氏这一理由未免太过于牵强。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下意识的看了看门边,一袭鹅黄色的衣角映入眼帘。 果然如此,宋知鸢轻轻勾了勾唇。 且看孙郎中为柳氏把了脉,叹息的摇着头:“夫人用此香料时日未免过长,怕是已伤了肌理。” “孙郎中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柳氏自来便喜欢子嗣的紧,如今听了此话无异于被判了死刑,头上的步摇颤的厉害。 “母亲。”一直在一旁坐着的宋知鸢轻轻出声,对着柳氏意味深长的笑笑:“怎的三妹妹到了门边也不进来?莫非是被李姨娘吓着了?” 这会子躲在门边的宋嫣才悄没生息的迈了门槛进来,大有被抓了现行后慷慨就义的凛然。 现下柳氏虽因着香料一事对李姨娘心生恨意,不过听出宋知鸢话里的古怪便展了笑颜:“这孩子定是受了苦楚,真是叫人好生怜爱。” 转而又安抚的看向瑟缩着的宋嫣:“莫怕,你只管当做是自己的院子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读者手拉手,谁先说话谁是狗。汪~ 第9章 小孩子终是心思简单,听了柳氏这话竟也心安理得的松懈起来,只当是柳氏未发现她的伎俩。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多谢母亲。” “莫做什么言谢,快些叫孙郎中瞧瞧你身上的伤痕。”柳氏满是温柔的牵了宋嫣的手,将她引上座椅。 那孙郎中也知高门贵府复杂的很,便也自觉地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这会儿急忙提了药箱走到宋嫣面前。 宋嫣小心的将衣袖撩起,一条条狰狞的伤痕浮现在屋内人的眼前。 纵使宋知鸢对这庶妹没什么好印象,也是吃惊的拿帕子掩起嘴:“李姨娘也是胆大的很,竟这般亏待三妹妹。” 可说完后凑上前仔细看了纵横交错的红痕倒是疑惑地拧起了眉。 虽是看上去叫人触目惊心,不过这些伤痕浅的很不会留疤,只是看上去骇人罢了。更何况李姨娘一向对自己的姑娘溺爱的紧,怎么这会儿竟殴打她,实属反常。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抬头打量柳氏的神色,二人隔着老远交换了眼神,竟是说不出的默契。 “三姑娘每日记得按时涂上药粉,这段时期禁食荤辣腥之物,仔细着涂抹舒痕胶,不出几日便也好了。”孙郎中察觉出气氛不大对,不过作为郎中的本分在那儿,也是不多去掺和。 宋知鸢见孙郎中收拾着药箱也跟着起身:“女儿记起今早还有书没有读完,这会儿也得走了。” “刚巧顺路,若不我带着三妹妹回姨娘的院子去。”宋知鸢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宋嫣的神色,手轻轻覆在宋嫣肩头:“放心,我多嘱咐嘱咐姨娘,她以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哪知宋嫣立马从椅子上下来小跑到柳氏怀里:“母亲不要赶女儿走,女儿想跟着母亲,再不去那毒妇身旁。” “好好好,我便叫人为你收拾一间屋子,在我这儿住上几天吧。”纵然柳氏现下恨毒了李姨娘那边的人,碍于宋知鸢的提醒、当家主母的责任以及对子女的喜爱之情,这会儿只是佯装温柔的宽慰几句。 不过这一幕倒是真情实感叫宋知鸢未免有些感伤,若是阿娘尚在人世她也想扑在阿娘怀里。 趁着旁人没注意,宋知鸢悄悄转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转而脸上又挂了笑:“那女儿便回了。” 这会儿孙郎中已经走出柳氏的院子不远了,宋知鸢急忙跟上,起了高声:“孙郎中。” “大姑娘。”孙郎中似乎料定了宋知鸢早就会寻他,听到后倒也没惊讶,只堪堪的行了个礼。 这一场面倒将宋知鸢惊讶几分,随即又敛了敛神色:“孙郎中既然知道我来是何意,我也便不绕圈子了。” “大姑娘是想知道先夫人的死因。”孙郎中坦然淡淡说着。 听到这儿宋知鸢不免一愣,这心思她从来未曾在旁人面前透露过,怎的一并不熟悉的郎中晓得她的心思。 “你是谁?”宋知鸢狐疑的多打量着眼前孙郎中几眼。 平淡无奇的便服,平淡无奇的面庞,平淡无奇的药箱。除了难懂的怪脾气,其余都是普通至极。 那孙郎中越过宋知鸢看了香梨一眼,并不做声。 “香梨,你且去一旁守着,莫要让旁人过来。”宋知鸢心里好奇,偏头冲着香梨嘱咐几句。随即又看向孙郎中,讪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前面有个亭子,不若孙郎中移步,小女想请教一二。” “不必。”孙郎中环视了四周,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先夫人的事情是我两世的遗憾,定不会白白叫她离去。” 孙郎中稍作停顿,随即又勾了勾唇:“奈何孙某人微言轻,若是大姑娘想要解开谜团,还需关注府上姨娘才是。” 说罢,孙郎中便快步走开,留下宋知鸢停在原地出神。 “两世?”宋知鸢喃喃,难不成孙郎中也是重生之人? “姑娘。”香梨见孙郎中已经走出好远了,这会儿便凑到宋知鸢眼前悄声提醒。 眼见着宋知鸢回过神来却不紧不慢的走着,香梨急了:“分明今日已经抓住了姨娘害夫人的证据,为何姑娘还要同夫人做戏却不禀报家主?” 宋知鸢心下感叹,香梨果真是年少太天真了些,便长叹一口气:“且看着吧,若是你心思还是那般简单,如今被害的可是我了。” 因着心下寻思着孙郎中方才的话,路过李姨娘院子时宋知鸢特意放慢了脚步,朝院子里望了眼。李姨娘的院子里倒也没什么异常,倒是院子外不显眼的墙根处一大簇常青的叶子,在这光秃秃的冬末倒看了叫人神清气爽。 “你可知这是什么花,待春日咱们也种到院子里些。”宋知鸢无意识的感叹。 哪知香梨急忙劝阻:“姑娘可莫要种这些,虽说看上去好看的紧,不过却是有毒的。” “夹竹桃?”宋知鸢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个名字。 “因着姨娘要调香,这才种了些。”说完香梨倒是啐了一口,调香是好事,没成想还要害夫人。 见了这反应,宋知鸢不怒反笑,轻轻搭了香梨的手:“怎的脾气这般大,以后可得敛了性子学着谨慎些。” 这以后有不少账需要慢慢清算,香梨若再这般真性情下去,在她身边难免会吃了亏。 前面还有个小花园便到了院子,宋知鸢心头仍有千斤心事。才走到小花园,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环视四周又是没人。 还是香梨眼尖,这会儿走到假山后拽过一小姑娘。 小姑娘身着寻常衣袍,颜色因是穿的久了倒有些发白,奈何小姑娘人长得端正,看上去也并没失了体面。 只不过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行清泪竟然毫无预兆的掉下来:“大姑娘,婢子本不是有意进小花园的,还请...还请大姑娘从轻发落。” 丫鬟们在府上养孩子已是破例,更是不许丫鬟的孩子在主家的小花园随意玩闹的。 那小姑娘许是太过于害怕,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不止如此,金豆豆也是大颗大颗的顺着眼角滑落,眼眶微红叫人看了心疼。 宋知鸢侧头,香梨便拿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让那姑娘拭泪。临了香梨又凑到宋知鸢耳边悄声道:“大姑娘,这是姨娘身边芸香的孩子。” 芸香是李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里一刻也离不了李姨娘身的,定是知道姨娘平日的腌臜事。 那小姑娘长得本就清秀,如今落泪更是叫人怜爱不已。宋知鸢因着她是芸香孩子的缘故,多打量了几眼。 许是天下孩童一个模样。宋知鸢感叹:这孩子竟与宋嫣极是神似。 “莫怕,我不会怪罪你。”宋知鸢轻声安慰眼前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听了也是长舒一口气。 “不过现下无人,你又为何藏在小花园?”宋知鸢心下疑惑,若是春夏里有花有树来这儿赏花也就罢了,如今外面冷得很这小姑娘为何在小花园。 小姑娘听到问话脸色一变,不过宋知鸢问的温柔,她也便迟疑的开口:“婢子...婢子新扎了一个风筝,想来试试如何,没成想挂了树枝上下不来了。” 小姑娘的鼻音有些重,许是心爱之物再无法回来,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宋知鸢便轻轻蹲下,拿了自己的帕子为小姑娘拭泪,又放到小姑娘手中:“莫哭了,我叫个仆役为你取下来便是。” “不惊动你阿娘。”见小姑娘仍是惴惴不安的样子,宋知鸢又补充了句:“日后你若想来小花园只管过来。”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这才展了笑颜:“多谢大姑娘。” 可宋知鸢望着小姑娘欢快的神情有些出神。 “你可知芸香是什么来头?”回了院子,宋知鸢才问出了心头的怀疑。 香梨也是看出那小姑娘与宋嫣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过她也是不解迟疑道:“芸香在姨娘之后进府,来到府上便是服侍姨娘,更何况初初进府便有了家室。” 这话自然是说家主不会幸了芸香,排除了小姑娘是安国公府庶女的可能。 “许是相处久了便长得像罢了。”宋知鸢自我宽慰道:“也罢,你便派人查查芸香的底细。” 临了又想起宋珊的事情:“先前派着看紧宋珊的有什么消息过来也及时同我说道说道。” 如今暂时与柳氏同一阵营万事防范着些,定不能叫宋珊再钻了漏洞坏了安国公府的名声。 才饮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一小丫鬟快步走来:“姑娘,李姨娘身边的芸香过来了。” 宋知鸢轻轻眯了眯眼:“左右无事,带过来吧。” 不一会儿一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进了门,虽说在安国公府待了不短的时间,这会儿面色却是惶恐。许是因着小姑娘乱闯了小花园,又许是心知宋知鸢故意留下了帕子动机不纯,自打进屋后芸香的头一直垂着。 才一见了宋知鸢,便行了个大礼:“是婢子管教不严,竟叫黄头小儿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责罚。” 说完后颤巍巍的伸出手递上方才宋知鸢给的帕子。 “无妨。”宋知鸢不愿多言:“我见那小姑娘心头欢喜的紧,方才小厨房做了些茶点你便拿去吧。” 说罢,宋知鸢随手拣了本《诗选》随手翻了翻,可眼前那抹身影仍旧没有离开。 “你还有旁的事吗?”身旁有人宋知鸢也是看不下去书,便抬眼问道。 “未...未曾。”哪知芸香脸上也是一闪而过的诧异,见宋知鸢这般竟没向她打听其他事情,急忙退下。 “姑娘为何不趁此拿住芸香的软肋,逼问李姨娘所做的恶事?”香梨此番不解,为宋知鸢添了茶。 不过宋知鸢只是微微勾唇,长叹一声:“她既是李姨娘的贴身丫鬟,单一件事便能拿的住了?” 上一世临去前宋珊的一番话萦绕在耳边,宋珊的身世,李姨娘的所作所为,甚至阿娘的死因...... 一桩桩的事情,还需要慢慢来才是。 第10章 日转星移,云卷云舒。石子路旁的积雪因着和煦的阳光不消几日便融化了去,先前刺骨的冷风催人紧,这会子又迎来了暖风抚人醉。转眼就进了初春,人也跟着懒散起来。 若是上辈子,这会儿宋知鸢早就嫁了刘瑾。如今心头清楚了这些,她现下也乐得自在。甚至还得了空为刘颐和写了封信,说了些小女儿家的心事。 许是因着宋知鸢的准许,芸香的姑娘牧儿自那日后每日都去小花园玩耍一番,更是在小花园种了几粒种子,盼其快快生长。因着宋知鸢也是爱极了小花园里的春景,时长与牧儿于小花园嬉戏。一来二去,二日的关系倒越了主仆之情。 宋嫣也是因着先前受了李姨娘的虐待,在柳氏这边住了后,竟再不愿回李姨娘的院子去了。闹得柳氏心里也不是滋味的紧,一会儿因着喜欢小孩子的心情对宋嫣悉心照料,一会儿又因着李姨娘的缘故对宋嫣心生芥蒂。 不过李姨娘那边见有了一阵子安生日子,随着宋珊的禁足解了后,现下又不安分了起来。 “姑娘,昨儿个二姑娘又从后门出去了。”香梨待宋知鸢用完早膳后,沏了一壶茶,递到宋知鸢手里。 “可还是去了望星楼?”今早的膳未免有些腻了,宋知鸢不出一会儿灌了一杯茶:“看清了是什么人了?” 香梨轻嗤了一声:“大抵是些什么风月场的常客吧,二姑娘回府时脖子上的红痕遮都遮不住呢。” 宋知鸢呼吸突的一滞,再怎么说宋珊都是安国公府的二姑娘,面皮还是得要着的。 如今视名誉于无物,还未出阁便这般大胆,必是因着那人身份尊贵值得攀附,并且那人许了承诺并值得信赖。 “唉—这些年真是难为姐姐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皇上身边为我做挡箭牌,妹妹这心里啊,感激着呢。”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盘亘在脑海挥之不去。当日在望星楼香梨说看到了宋珊,刘瑾也是在望星楼的;当日在放河灯的河边,她也看到了宋珊的身影,虽是跟着个男子但也保不齐是刘瑾,毕竟依着见到刘瑾那会儿,也是与见了宋珊是隔了好久的。 想到这儿,宋珊突然握紧手中的小茶杯,随即苦笑着轻轻收了力气。 如今刘瑾心里有宋珊,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姑娘。” “姑娘?” 见宋知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是低笑,香梨心头害怕不免多唤了几声。 却见宋知鸢转眼间又是先前不悲不喜的神情,轻轻揉了揉酸胀的眼角:“前几日母亲一直说身子不爽,咱们带些补品瞧瞧去。” 说罢转而又是一阵沉思,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嘱咐香梨:“顺便去把孙郎中请回来吧。” 没成想才出了院子,便见一小丫鬟跑过来:“姑娘,家主说来了贵客,请姑娘过去一趟。” “可有说什么事?” 那小丫鬟轻轻垂了头,倒也没有说什么。 “罢了,你先将补品送了母亲院子去,顺便接孙郎中叫他为母亲好好诊治诊治。”宋知鸢偏头吩咐香梨:“我忙完便过去。” 其实宋知鸢还未走到主院,便见刘瑾侧对着宋知鸢的方向负手立于玉池旁,一袭玄色袍子一如当年模样。 这会儿宋知鸢犯了愁,思及今早与香梨谈论过的事情她实在犯膈应。没成想再度抬眼看到宋珊自玉池另一端绕过来,正巧与刘瑾偶遇。 “代王殿下。”隔得不远宋知鸢淡淡看着宋珊看看行了个礼。奈何刘瑾似是避嫌一般并未多看她几眼。 却看宋珊也是不恼,只稍稍起身后,与刘瑾擦身而过,竟毫无预兆的滑了一跤。 宋知鸢看的玩味十足,虽说昨日才下了雨,不过是丝丝阵雨罢了,寻常人走路定是稳当的很,哪儿还会摔着。 本以为这便是英雄救美的简化版了,宋知鸢没眼看偏了头。没成想下一秒便是一阵响动,连带着一声尖叫。 宋珊竟硬生生的摔倒了??? 再看那刘瑾,先前看着湖面出神,这会儿听到响动这才堪堪转了身。可望向的不是地下沾了满身泥泞的宋珊,而是透过还未长出新芽的柳树,直直的盯着偷偷望过来的宋知鸢。 “宋姑娘。”刘瑾轻轻颔首。 “代王殿下。”方才还是因着在众人面前摔成这样又羞又气,这会儿听到刘瑾的轻唤,宋珊急忙爬了起来。 虽用帕子仔细擦拭着脸上的泥泞,可眼眶的微红以及脸颊上的红晕却是怎么也擦不掉。宋珊垂着头,羞怯的掩了面:“代王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哪知刘瑾分明未看向宋珊一眼,更不用说方才宋珊大煞苦心做出娇羞的样子竟没一处落在刘瑾眼中。 “阿鸢。”刘瑾喉珠滚动嗓音低沉,短短二字诉说着这几日的想念。 宋珊听后先是一愣,随即顺着刘瑾的视线看去,这才在树枝遮掩处看到一袭水蓝色的衣衫。 原来这宋姑娘是唤的宋知鸢!霎时间宋珊的面部也由才开始淡淡的红晕这会儿满面涨红。 可宋知鸢似是没听到一般,忙收回视线只直直的顺着石子路往前面走去,没走多久,眼前掠过玄色衣袍的衣角。 “你可要到哪儿去,打一开始就是本王在寻你。”单是看神色刘瑾许是被气着了,可细听声音却是发颤。 纵使是气着了,他也是不敢说上重话的。 宋知鸢自知理亏,她竟没料到刘瑾会移步过来寻她。 刘瑾怕宋知鸢不信,随即从衣袖里翻出一封信,刻意的不去看她可还是忍不住对上她的眸子:“颐和今日写了封信,千叮咛万嘱咐托我亲自送过来。” “多谢代王殿下。”宋知鸢托起双手本打算接过,可刘瑾存了心欺负她似的用力,叫那信封怎么也拿不动。 “咳。”刘瑾不着痕迹的松了手,他也不知为何会突的耍起小孩子脾气:“若是遇上了什么事,找本王也是一样的。” “民女记下了。”宋知鸢轻轻出声。 刘瑾淡淡的盯了宋知鸢一会儿,见她并未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又补充道:“颐和现下人在宫中,若是什么急事她也说不上什么话,她能做到的本王可以做到,她做不到的,本王亦可以做到。” 如此一番慷慨陈词后,刘瑾又仔细的观察宋知鸢的神色,没成想宋知鸢只是淡淡应了声,便顺着原路回了。 临转身时,宋知鸢悄悄瞥了眼宋珊,后者索性也不屑于去假装什么姐妹情深了,只一昧的瞪着宋知鸢,仿佛这样便能洗刷她的屈辱似的。 “二妹妹这身衣裳比前几日见左公子那身得体极了。”宋知鸢远远地冲着宋珊浅浅一笑,再没看她一眼。 平白的提了先前的腌臜事,宋珊脸上立时挂不住了。环顾四周还有些小丫鬟掩着嘴偷笑,宋珊心下一气因着刘瑾尚在身旁,便拂了衣袖快步走开了。 “大姑娘。”还未走几步,便听一人轻唤。 原在刘瑾那处也没费什么功夫,这会儿孙郎中也是才到府上。 “孙郎中。”因着同是重生的缘故,宋知鸢看着眼前这人不免亲近了几分:“这几日听闻母亲身子不爽,走几步便喘的厉害。母亲只道是人老了不叫我们担心,今日正巧得了空,还请孙郎中好生看看。” “那是自然。”孙郎中却并未因着宋知鸢与他经历相同而态度好些,如今也是客气的紧。 宋知鸢倒是不介意的笑笑,试探的打量着孙郎中的反应:“前些日子听孙郎中所言,甚是亲切。其实我也是重新活了一辈子。” “我了然。”那孙郎中的语气似是两人交谈今早用了几碗米饭一般自然,轻轻捋了捋胡须便不再作声。 “可如今我甚是困惑,可否请孙郎中指点一二?”宋知鸢见孙郎中油盐不进也是着急。 听了这话孙郎中的神色不免有些松动,停了步子却未出声,只呆呆的望着远处的云彩出神。 随即又抬步朝前走去:“该知道的自会让你知道,过好日子莫强求。” 宋知鸢从前只听过寺庙里的和尚说的晦涩难懂,没想到孙郎中也故作高深,叫人听了云里雾里。任凭宋知鸢后来问什么,孙郎中都不再回答了,真是叫人气恼。 香梨站在柳氏院子门口等候时,看到的便是一老一少,一人愁一人乐的景象。 “姑娘可是遇上了什么事?”香梨赶忙的凑过去,顺带打量了几眼孙郎中,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 看到宋知鸢轻轻摆了摆手,她才无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姑娘可去看看夫人吧。” “你可问出了母亲近些日子是有什么病症?” “夫人身边人说是嗜睡反胃,莫不是有喜了。”香梨轻轻掩着嘴笑。 “东西可放好了?” “已经办妥。”香梨耳语。 宋知鸢抬眼打量院子里众人,伺候的丫鬟们是喜滋滋的忙来忙去,皆是认定主子有喜为着她们日后地位更进一步而高兴。 孙郎中和宋知鸢却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先前李姨娘为柳氏调配的香料中便含有大量的麝香,如今又怎会突然有孕。 可因着身边众多丫鬟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叫旁人听了搬弄是非,便佯装喜悦:“那快请孙郎中看看,若是喜脉便好了。” 柳氏的屋里静的很,许是因着柳氏今日的病症遣了不少丫鬟,只留下一两个贴身的。宋长仕这会儿去上了学堂,宋嫣倒是体贴,这会儿伺候在一旁端药送水,叫人看了直夸一句小棉袄。 不来看不知道,多日前还容光焕发的柳氏,这会儿竟到了缠绵病榻的地步。嘴唇干裂发白不说,眼睛里也满是红血丝,看了骇人。 “三妹妹这是喂母亲喝的什么?”自打他们一进屋,宋嫣便一勺一勺的喂着柳氏汤药,这会儿手上的动作还快了不少。 香梨只当是宋嫣不会喂药,怕把柳氏给呛着急忙上前:“三姑娘还是交给婢子吧,夫人现下虚弱不该如此急切的喂药的。” 听了这话宋嫣忙垂头,轻轻眨了眨眼便有两行泪顺着眼角垂下:“我,我只是想让母亲尽快好起来罢了。” “什么药?”宋知鸢见她顾左右不言重点,便重复这三个字。 “寻常治病的药,我也不是很懂得。”宋嫣细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宋嫣:母亲,来喝药了~~~ 第11章 “寻常治病的药,我也不是很懂得。”宋嫣细声回答。 “母亲还未寻了郎中过来,你又如何配了药?”宋知鸢盯了宋嫣半晌,似是要把她看透。 宋嫣也是胆子小见宋知鸢如此深情,须臾大颗的金豆豆掉下来,见宋知鸢还是凶巴巴的样子,宋嫣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罢了,难为一个小孩子做什么。”尚躺在床上的柳氏半眯着眼睛皱眉,见宋知鸢与孙郎中过来后手撑着床费力起身:“是我配的药方,若是寻常的病都能治得。” 说到一半,柳氏大口喘了会气:“可不知怎的,如今这药越喝越是拖重病情。” 先不说旁的,在伺候人这方面宋嫣是讨人喜欢的紧,见柳氏这般便急忙上前为她顺气。倒是叫柳氏的陪嫁丫鬟巴巴的走过来,扑了个空。 因着宋嫣在柳氏院子里住下,柳氏身旁的丫鬟如今都近不了身了。 “夫人可否叫草民看看药汤?”孙郎中深觉不对,这便要一探究竟。 “药汁都是经我陪嫁丫鬟熬的,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柳氏接过宋知鸢递来的茶杯,这才润了润喉咙继续道:“不过叫孙郎中看看总是放心些。” 柳氏见孙郎中迟迟不说话,觉出不对,这才支开了宋嫣:“三姑娘今日可去玉池喂鱼了?莫要叫鱼儿好等。” 孙郎中见屋里并无旁人,也不屑于拐弯抹角:“汤汁里兑了夹竹桃粉。” “夫人还是好好排查些,莫要叫身边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孙郎中轻轻敲了敲桌子:“若是夫人明日又进食这些汤药亦或是掺了夹竹桃的其他东西,怕是回天乏术了。” 柳氏心下一跳,霎时间气息不稳一点气儿也喘不上来。 “依着母亲的说法,便是煎药的陪嫁丫鬟所为了?”宋知鸢顺着柳氏方才说过的话推测:“可阖府上下夹竹桃也只有一处地方种着。” 因是安国公府的家事,孙郎中也不好插手,只坐于一旁写着方子。 宋知鸢见柳氏不答话,自顾自道:“不过说起来陪嫁丫鬟又怎的会突然起了杀机,更叫人深思的是若是三妹妹做的,何苦用夹竹桃招人怀疑?” “搜房吧。”因着惊恐与不可思议,柳氏的语气也闷闷的。虽是被人下了毒,当家主母的体面还是有的,倒也没有叫人瞧出心头的慌张。 哪知门外“哐啷”一声响,是陶瓷瓶子被打碎的声音。 宋知鸢顺着声响望去,半人高的身影不慌不忙的迈过了门槛,对上满屋人各异的目光报之以浅浅笑颜:“我方才想去喂鱼,竟忘记拿手帕了。” 说完宋嫣便去了床边,从柳氏枕头底下取了一方丝帕。 眼见着宋嫣要出了门,宋知鸢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站住。” “既然来了,急着走作甚。”宋知鸢轻轻抿了一口茶,玩味的笑浮上嘴角。 “大姐姐这是说什么话?”到底是年纪小,这会儿被揣测不到心思的宋知鸢叫住,宋嫣说话的声都带颤的。 却看宋知鸢慢斯条理的两手交叠放于腿上:“我说的什么话?方才你打碎了母亲的陶瓷瓶子竟没哭,还冲着我们笑?” “够了。”柳氏分明是在袒护宋嫣:“大姑娘莫要疑神疑鬼了。” 这话听得宋知鸢莫名其妙,难不成柳氏与宋嫣相处都有了爱护之情,竟比柳氏的性命还重要? 不过现下宋嫣的破绽百出,若处理了一个便趁时机给除了才是。 况且不说以前,单是方才宋知鸢问宋嫣是什么药的时候,宋嫣都被吓得抽噎。这会子打碎了柳氏素日喜欢的瓶子,倒是不哭了? 话音刚落,宋嫣方才啜泣的情感渲染的就很到位了,只听得细声轻颤:“我我我,怕叫母亲气着,这才不敢说。” 偏巧这会儿前去搜房的丫鬟们带过一小木盒:“夫人,这是自三姑娘房里搜出来的。” 打开一看,满满一盒的夹竹桃粉呈现在众人眼前。 “现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宋知鸢冷冷的瞥了宋嫣一眼:“见你生的不错,若是本分在府上,又岂会亏待了你?” 宋嫣静静的盯了木盒的花样一会儿,话音未出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大姐姐若是不喜欢嫣儿在母亲身旁,嫣儿走就是。” “何苦拿了个普普通通的木盒便空口白舌的来污蔑我。” “还是大姐姐指使母亲身边的丫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急着寻替罪羊来了?” “放在嫣儿屋里,便是嫣儿的吗?若我说是大姐姐身边的香梨放到我屋里的呢?” 说罢泪水已经湿了一条帕子,宋嫣一头扑进柳氏怀里:“到底嫣儿是姨娘生的罢了,怎么也讨不了大姐姐欢喜。” “夫人。”柳氏身旁的陪嫁丫鬟见此急忙跪下:“夫人可要明察,并非婢子所为。” “罢了。”柳氏淡淡扫了宋知鸢一眼,目光里略显责备。 宋知鸢心情也是差到极点,怎的宋嫣哭了一场反过来大家对她是百般信任。这样便罢了,还怀疑是她栽赃宋嫣。 眼见着宋嫣埋头痛哭,柳氏轻声安慰着也把宋知鸢晾在一旁,孙郎中安心写着自己的方子,竟没有一个人对她好脸色。 “母亲...”宋知鸢敛了神色,才要说道一番。 却听柳氏虚弱无力的声音悠悠传过来:“若不是你的木盒,又怎会搜到在你屋里?” “你方才说是大姑娘指使,若是没有证据污蔑了大姑娘可是当罚的。”方才还温声细语的柳氏这会儿突然冷了语气,倒吓得宋嫣后退几步。 “如今...连母亲也不信嫣儿了吗?”宋嫣的眼睛因着不敢置信睁的老大。 “过来。”宋知鸢听了也是无法,只得稍稍摆手唤宋嫣到她眼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表面是安抚,实则是仔细打量。 直吓得宋嫣身子细细的颤。 方才她便思忖,若毒不是柳氏的陪嫁丫鬟下的,宋嫣又如何寻了法子叫这汤汁有了夹竹桃粉。 果不其然,宋嫣左手的中指指甲处还有薄薄的一层粉末。 宋知鸢心下大骇,叫香梨钳制住宋嫣,随后取了粉末递给孙郎中。 “是夹竹桃粉。”孙郎中颇是不解的多看了宋知鸢几眼,叫宋知鸢也好生莫名其妙。 “你方才说先前那个木盒不是你的,这方可是?”柳氏声音已经沉到了极点,这才将藏于床边的小木盒扔了出来。 木盒自柳氏手上抛出,“啪嗒”一声落到宋嫣脚边。 先前还扑在柳氏怀里大哭的宋嫣,这会儿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走,整个人跌在地上,张了张嘴终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这一场面转变的叫宋知鸢措手不及,方才柳氏不是还极力阻拦并且袒护着宋嫣,怎么一转眼成了这般。 难道柳氏一早便知道自己被宋嫣下毒一事? “你便回李姨娘院子住吧,改日我回了家主再去定夺对你的处置。”柳氏嘴唇一张一合,短短几句话便将宋嫣判了死刑。 庶女谋害当家主母,为人不容,这个家是留不下她了。 “母亲一早便知道?”见宋嫣被丫鬟带走后,宋知鸢忍不住开口问了柳氏一探究竟。 哪知柳氏当下便下了床,再无方才命不久矣的样子:“是你将装了夹竹桃粉的木盒放入她房里的?” 这一问更叫宋知鸢摸不着头脑:“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转而又想起孙郎中自进门便未给柳氏把脉,宋知鸢一脸狐疑的又望向孙郎中。 没成想孙郎中专心写着什么东西,并未理睬她。 “我本想多留宋嫣几日,最好是扯出李姨娘那边的恶事才好,谁知竟半路叫你给搅浑了。”柳氏略有些嗔怪。 听了这话,宋知鸢的脸上染了一层粉霞,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谁叫母亲并未提早同女儿说。” “我只当你不过是怀疑几分,叫人搜房便罢了。我便提早叫丫鬟把宋嫣房里的小木盒拿了过来。”柳氏顿了顿:“谁知你这姑娘心肠黑,竟叫人又在她房里放了个木盒,还看了她的指甲。” “再者说,先前李姨娘将宋嫣送于我房里时,演技未免也太过于拙劣。”柳氏轻轻抿了嘴调笑:“你呀,未免也太沉不住气。” 孙郎中这会儿也起身,拿了一张方子走到柳氏眼前:“夫人按着方子调理,不出一年便可恢复往日的三成有余。” 柳氏满脸含笑的接过,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恨意。被设计陷害了这么多年,任谁都无法释怀的。 “姑娘既然承了上天的美意,还需遵照规矩来才是。”出了院子,孙郎中破天荒的和颜悦色嘱托宋知鸢:“姑娘本就经历了先前的事情,怎能拿着先前的经验欺负人。” 宋知鸢不服气:“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恶人继续兴风作浪不成?” 听了此话,孙郎中倒是捋着胡须轻轻笑了:“这倒不至于,只不过姑娘可曾想过若你判断错了可要怎么收场?” 见宋知鸢愣住,孙郎中又补充道:“就如今日若毒就是夫人陪嫁丫鬟下的,姑娘将木盒放于三姑娘房中,岂不是嫁祸了?” “那么叫姑娘重来一辈子岂非唤了个祸水回来?”孙郎中句句在理噎的宋知鸢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知鸢仔细思量了片刻:“我记下了。” 可抬头间见孙郎中已走出好远了。 “真是个怪人。”宋知鸢摇头喃喃。 要从柳氏的院子回宋知鸢的院子,总也得经过姨娘那边。现下宋知鸢看了墙头生长正茂盛的夹竹桃犯了恶心:“改日寻个花匠把夹竹桃给我砍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小姑娘抽抽搭搭的自院子跑出,看那样子许是往小花园处。 宋知鸢偏头一看,不是近些日子一同玩乐的牧儿又是谁? “牧儿。”宋知鸢轻轻招手。 待牧儿走近了,宋知鸢蹲下仔细的拿了帕子为她拭泪:“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哭了?” 第12章 “阿娘...阿娘被打了。”牧儿哭的直打嗝,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这话听得宋知鸢一惊,一边轻轻帮牧儿顺着气,一边宽慰道:“你阿娘不是姨娘身边人吗,怎的出手打她?” “为着姐姐,姐姐...”牧儿自知失言,急忙改了口:”姑娘今日被赶回来了。” 这话听在宋知鸢耳朵里便不是那回事了,不过眼下牧儿心里存了防备,她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宽慰了她几句,又叫人送了些伤药和茶点过去。 “先前叫你查的芸香底细,怎么样了?” 待料理完牧儿这桩事,宋知鸢回了院子后便急急的屏退屋内一众人,只留下香梨。 “说起来奇怪,都说芸香有个兄弟,可倒是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香梨不解:“不过李姨娘对芸香倒是极好的,平日里除去月俸,还会多支取些给芸香。” “若当真是极好,怎的忍心□□她?”宋知鸢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更何况宋嫣的事情又与芸香有什么关系?” “婢子也甚是奇怪。”香梨悄悄走到宋知鸢身后,为她按着太阳穴:“难不成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腌臜事情?” “罢了。”宋知鸢自衣袖中拿出刘瑾送来的信轻轻放于桌上:“你且遣个人平日多留意着芸香,至于她和李姨娘,闹得不可开交才好呢。” 末了宋知鸢这才堪堪打开刘瑾送来的信,才读了一行字整个人像是被推入湖底般窒息。 这会儿她才明白方才刘瑾说的“若是遇上了什么事,找本王也是一样的。”的意思,以及刘瑾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 “姑娘。”香梨惊呼。 许是因着信上的事太过于骇人,宋知鸢才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的紧。 “姑娘。”香梨急忙扶住宋知鸢,小声询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哪知宋知鸢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脚步急匆匆手掌也不住的抖动:“太子求皇上赐我为侧妃。” 香梨也着实惊了一跳:“姑娘别急,眼下还没来圣旨,许是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对,寻阿翁多商量才是。”宋知鸢这才稍稍安心下来,脑海里却是浮现了刘瑾的脸。 若是非要嫁入皇家,给刘瑾做侧妃也比刘尧痛快。 谁人不知刘尧虽然贵为太子,却是个色厉内荏放荡不羁的狂徒。不说别的,单是被他糟蹋过的良家女,欺压过的平民百姓便是数不胜数。若不是皇后念着嫡出大皇子去了,自小便抚养着刘尧视若己出,这个太子的名号是真真轮不上他的。 “可家主终究是人臣,这方面也不好说话呀。”香梨略一迟疑,索性便将心中想法讲了出来。 宋知鸢心下也明了,她阿翁多虽然贵为安国公,奈何皇上仍旧忌惮当年他是将军时的威信与民心。安国公府本就趋于颓势,若是阿翁多同皇上说明不愿叫宋知鸢嫁入太子府上,岂不是拂了皇家颜面,叫皇上更是忌惮? 眼见着快要走到主院,宋知鸢深吸了一口气,偏头望向香梨:“你且去问问代王殿下是否还在府上。” 须臾,香梨急匆匆的快步走来:“姑娘,主院的小仆人说是代王殿下才走不久。” “坏了坏了。”宋知鸢束手无措,脑子里一直盘旋这么一句话。 因着害怕被赐婚,心头焦躁又加上此时寻不着人帮助,心头多日的委屈一股脑的如海浪潮水般涌上来。 登时眼眶通红蓄满了大颗的泪水,其时一阵暖风吹过,掉下了一颗颗珍珠。 “姑娘,若不...”香梨才要想个法子宽慰宋知鸢,却见那单薄身形突然间快步朝前走去,竟一直不管不顾的到了安国公府门前。 “是了,是了。”待宋知鸢躲在府门后,看清府前的马车时,先前的泪登时收住。 许是过于喜悦后突然冷静下来,宋知鸢急忙转身背对着那顶马车,快手拿了帕子胡乱擦拭一同,又抬抬头生生叫泪珠子止住。 这才换上一副往日漫不经心的面孔,缓步走上前行了个礼:“代王殿下。” “民女确是有要事相求。” 抬头间撞上刘瑾晦暗不明的眸子,说实话她有些紧张,便偏过头去。 “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一阵沉默间,刘瑾轻笑出声,眼神里温柔的像是载了春风。 真是不小心,又叫宋知鸢掉了金豆豆。 只见刘瑾自腰带上取下一块玉佩焐热了,小心翼翼的蹭到宋知鸢的下眼睑处:“好生敷着,若不明日便不好看了。” “你且放心,有我在必不会叫你嫁了旁人。” 只会留你在我身旁。 刘瑾方要揉揉宋知鸢的小脑袋,没成想后者一惊果断的后退一步,随即逃之夭夭。 临了还不忘一句:“多谢代王殿下。” 宋知鸢这快步进了府,只觉得脸颊发烫。 方才刘瑾说什么?有他在必不会叫她嫁了旁人?什么意思??? 她还多谢代王殿下???她脑子坏了吧?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收了刘瑾的玉佩! 她就应该把玉佩扔回给刘瑾!!! “姑娘,你没事吧?”香梨见宋知鸢逃也似的自府门前回来后,有点...不正常。 “姑娘?” 这会儿宋知鸢才回过神来,整理着衣衫用以掩饰心虚,面上还是沉稳:“无事。” 宋知鸢偷偷的将手抚上心口,努力叫心跳给放慢速度。 怕是方才知道被赐婚后一下子乱了分寸,见到刘瑾后一下子情难自已才有这反应。宋知鸢暗暗地安慰自个儿,如今刘瑾这般定是吃透了自己的反应,她决不能中了圈套。 “姑娘,可还要去家主那边?”香梨在一旁小心的打量宋知鸢的神色。 宋知鸢轻轻摆了摆手:“罢了,回院子吧。” 先前书信里刘颐和讲的清清楚楚会尽力帮她,如今又有刘瑾承诺。虽说她信不过刘瑾的品性,不过刘瑾但凡承诺了就会做到。 想到这儿宋知鸢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阿翁多年岁大了不能不该一惊一乍叫他费心才是。 如此宋知鸢也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这件事倒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再也没有了下文。 只不过昨日刘颐和又送来了信,邀她去万佛寺一聚。 若说刘颐和痴,真是痴的很。为着宋知鸢那桩事同皇上拌了嘴,一气之下竟出宫搬了万佛寺住着了。 “今儿好生备些糕点,什么樱桃煎和槐花紫霞糕多备上点,都是公主素日里爱吃的。”宋知鸢心里想到因着自己使得皇上和刘颐和离了心,心下便不是滋味。 “婢子记得呢。”香梨正拿着食盒过来,叹息的摇摇头:“方才牧儿过来说芸香又被李姨娘给打了,真是怪可怜见的。” “叫牧儿看了也是寒心,小小孩子便承受着这些。”宋知鸢一时也心头难受:“不过芸香其人也是做了些什么事情。罢了,你且拿上些伤药和银两过去吧。” “姑娘怎么这次不像上次般送茶点?”香梨一时疑惑,怎么两次送的东西还不一样。 宋知鸢轻笑:“先前聪明的紧,如今这些事情也想不明白。牧儿爱吃茶点,芸香用着银两多。” 自是先收买了牧儿,才能收买芸香。 * 端坐于马车里,宋知鸢惬意的很。许久没见着花草竞相盛开的春日之景,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万佛寺平日里香客众多,寻常人须得排上个大半日才能进到正殿去进香。现下可让宋知鸢捡了个便宜,因着怡乐公主现居于此,佛寺竟也关了一天。 所以当宋知鸢下了马车看到左承宣时,心下还是惊了一跳。 “宋姑娘。”还是左承宣率先打破了沉默,向她点头示意。 “侯爷怎会来此?”宋知鸢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便随口问道。 “自是来此上香求愿.” 只求能够娶你回家 左承宣顿了顿继续道:“宋姑娘也是吗?” “嗯...咳...”宋知鸢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左承宣是装傻还是装傻?他不会连万佛寺关寺一天也不知晓吧。 面上虽还是沉稳冷静,经过万佛寺门时,宋知鸢心下还是迫不及待的呐喊“把他拦下来!别让他进去!”,她才不想与左承宣有什么接触。 不过守在门口的僧人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甚至连同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两个。 倒是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厮都被拦了下来,只准了宋知鸢与左承宣进去。 偏巧不巧,许是左承宣的小厮做事太不细心,才走了几步左承宣的披风便松开,顺着左承宣的脊背滑下。 宋知鸢见此不着痕迹的向远离左承宣的方向移了一步。 可左承宣实在是手脚笨拙的很,费了一大会功夫系好后,披风还是歪歪的挂在身上。再一看左承宣,这会儿因着披风滑稽,全然没有侯爷该有的样子。 “宋姑娘可否帮我看看是系好了吗?”左承宣不自在的挠挠头,耳垂红透了。 宋知鸢方才拿了帕子掩着嘴偷笑,听了这话也推拖不得,只得敛了神色顺势走到左承宣身前仔细的为他正了正衣襟,且打了个好看的络子。 “如此便甚好了。”宋知鸢才将络子顺好,一抬头正撞上左承宣满是风月的眸子。 那眸子空空的,只装了宋知鸢一个;那眸子也满当当的,装满了宋知鸢的样子。 见此,宋知鸢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转身便要往刘颐和所居的后院走去。没成想衣袖处一个力量要把她往后拽。 不过那力道只是冲了些,许是左承宣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宋知鸢袖子上的力道一点一点松了下来。 “民女告退。”待宋知鸢完全将衣袖抽出来后,只匆忙的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不过他们两个都未曾注意,通往万佛寺后院的廊下,刘颐和怔愣的看了他们许久,转头拂袖走开了。 “姑娘来的真是不巧,公主昨日着了凉染上风寒,现下不便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陷入爱情里的小姑娘真是容易钻牛角尖(摊手) 第13章 “姑娘来的真是不巧,公主昨日着了凉染上风寒,现下不便见人。”说这话的是刘颐和贴身宫女翡翠,这会儿将宋知鸢拦在了门外。 宋知鸢听了心里急躁:“可有看过太医吗?” “公主有按时吃药吗?” “现下怎么样了?” ...... 末了宋知鸢递上手里的食盒:“麻烦姑姑转交给公主了,里面尽是公主素日里爱吃的。” 翡翠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只淡淡的回她以微笑:“奴记下了。” 可不进去见一面宋知鸢总觉得不放心,临回时还偷偷朝窗子里面望了一眼,忍不住嘱咐:“可要看着公主好好喝药才是,莫要因着小性子耽误了病情。” 屋里刘颐和听了此话,心头登时火气更大了些:“怎的又来装模作样,真真是叫人膈应。” “公主,这是方才宋姑娘送来的茶点。”翡翠见刘颐和这般生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宋姑娘对公主也是诚心诚意的。” “什么诚心诚意?”刘颐和起了高声,充斥着小小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若她是诚心待我,怎的欺瞒我关于她和左承宣的事儿,左不过一个男儿罢了,本公主还能跟他争不成?” 刘颐和越想越气,一怒之下将整个食盒自方桌上拂下。食盒的盖子震开,色泽诱人的樱桃煎连同应季的槐花紫霞糕滚落,散了满地。 “她若喜欢,我便让了给她便是,何须欺瞒我。”刘颐和喃喃,眼眶霎时红了。 独自在方桌旁站了一会儿,又似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忙蹲下捡着散落一地的茶点。 “公主莫要着急,许是看错了也不一定,若不问问宋姑娘是怎么回事?”翡翠看着刘颐和这般也是不忍心。 哪知刘颐和呆愣半会儿,随即又将捡了一半的茶点尽数拂落:“你又不是不知,前日左承宣求父皇赐婚他与宋知鸢,今日我便是叫她来好好问问的。” “可今日又是什么,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心中无意左承宣,转过头来又给他系披风。” “她说的话我又怎么能信?” * 说起来,自没见到刘颐和后宋知鸢心里隐隐升起不安。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就无从得知了。 因着春光烂漫,万佛寺后院也是繁茂的紧。旁的不说,单是沿着小池塘种的一棵棵柳树,便就叫人看了心间愉悦的紧。 微风徐来,柳絮纷飞,如同隆冬腊月间下了好一场鹅毛大雪。 漫天雪白柳絮间,宋知鸢微微偏头,正对上手持折扇眉中带笑的左承宣。 “侯爷。”左承宣恶劣的过分,分明就站在自后院出来的小径上,宋知鸢自知躲不过索性上前堪堪的行了个礼。 只见左承宣仍不收敛眼神中的含情脉脉,嘴唇几欲张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民女先行告退。”宋知鸢心觉气氛尴尬,本就不欲多待。 哪知左承宣只轻轻颔首,随即如影子般跟在宋知鸢身后,叫宋知鸢心头发慌。 宋知鸢索性停了步子,转身问道:“侯爷是有什么事吗?” 那左承宣见宋知鸢回头,心头又惊又喜,为强装镇定手里的折扇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握着折扇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介领兵作战出生入死的将军做出此番神态,也真是难为了。 “本王确是有话要与宋姑娘说上一番。”左承宣清了清喉咙,摆出一番纨绔模样,似是这般能壮胆一般。 可话音刚落,左承宣的脸颊上便浮现一层粉色。 宋知鸢到底是活过两辈子的人,这些迹象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便微微欠了身:“如今出来也有一段时间,若是不尽早回府,家里人也该急了。” 没成想还未转身,手腕便传来一股力道叫她不得不面朝着左承宣。 好在左承宣也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扼着她的腕子也是不妥,便轻轻松了手:“我,我在西北两年,深受那边风土人情感染,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你...好像对我很...排斥?”左承宣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才直接而又不会伤害到她。 宋知鸢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心头直打鼓:“民女向来无论亲疏都是以礼相待,更何况侯爷是我朝功臣,民女又怎会心生排斥之意呢?” 这话说出来宋知鸢自个儿都不信,她心底真的讨厌这般没规矩的登徒子。不过总不能拂了左承宣的面子,宋知鸢扬起了微笑的标准弧度。 毕竟,大家闺秀的典范这一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眼见着左承宣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宋知鸢因着紧张心里快速打鼓的小人也慢下了动作。可下一秒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过来。 “那宋姑娘...可否愿意嫁给左某为妻?” “左某知道突然这么问有些冒昧...只不过当初在军营,正是对姑娘的思念才支撑左某日日夜夜的熬下去。” “如今回京再见着姑娘,回到府上后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姑娘的影子......” “其实左某本不欲这般急迫的讲与姑娘,只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左某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要迎姑娘回府。” “姑娘...” “侯爷。”宋知鸢心头悔恨不已,早知道有这么个局面,当时就该把手甩开快步离去才是。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自古婚姻大事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爷怎的问起民女来了?” “若是民女私下答应或者不答应,又有什么用处呢?” “只不过遭人闲话罢了。”话说着说着,宋知鸢便揉了揉眼角,叫人看了心头好不怜爱。 “更何况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这上面个个侯爷都没做,问民女也是白费力气罢了。” 先不说她对左承宣并无半点非分之心,单是刘颐和为求个与左承宣的姻缘卦,连祝祷自己长命百岁都不去了,她总不能抢了刘颐和的心上人才是。 这话听得左承宣心头一愣,良久才嘴唇稍稍动了动,语气落寞的回了句:“到底是我疏忽了,万不能这么草率才是。” 宋知鸢听得这句便放下心来,让他知难而退便可以了,总之回头若是左承宣去了安国公府求亲,她若是不愿,阿翁多也是不会应允的。 “可我已经向皇上请求赐婚了,这可如何是好。”左承宣面颊涨红,挠挠头因着惹了心上人不高兴,头也低垂着。 !!!一连串的疑问在宋知鸢心头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开。 左承宣...去求了皇上赐婚?刘颐和花灯节还同她讲左承宣婉拒了皇上的赐婚。 婉拒赐婚先不提,可先前太子也求赐婚,现下仍然没有消息传来,是吉是凶还未可知。这个节骨眼上左承宣又跑去向皇上请求赐婚,还嫌不够乱吗? 可宋知鸢终究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便敛了敛神色:“其实自小时到现在,民女只将侯爷当做兄长一般。” “如今年纪大了,自然不能同往日那般亲昵,须得避嫌才是。侯爷莫不是将年少时对妹妹般的情谊理解成了男女之情?” “况且民女先前也同侯爷说过,民女不喜欢逼迫,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侯爷还是寻个有缘人才是,莫要分辨不清何为兄妹之情,何为男女之情。” 宋知鸢此番才终于将话讲清楚了,本欲打算寻了刘颐和商讨对策,又思及刘颐和着了风寒便不过去叨扰,索性转身朝了佛寺大门走去。 再不去理会左承宣。 后者听了此话心下一恸,也呆愣在原地静静看着宋知鸢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姑娘怎么这般早便出来了?”才一出佛寺,香梨便跟上宋知鸢。 宋知鸢面色郁郁:“公主着了风寒,我便没能进去。” “你可知左承宣,他竟然求了皇上赐婚。” 香梨也是一惊,才要喃喃说些什么,便见得一面色和善的僧人缓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那僧人面色带笑轻轻问了个礼:“施主。” “施主可是落了东西?” 宋知鸢听了莫名其妙:“不知大师的意思是...” 那僧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拿出一道平安符轻轻放于宋知鸢手心:“阿弥陀佛,凡事勿焦躁,施主只需耐心等待,即可达成心愿。” 还未宋知鸢反应过来,那位僧人已经远去了。 心愿?她也没有什么心愿需要达成啊。 宋知鸢拿着手心了的平安符左看右看,终于在外面布袋处发现了一个“瑾”字样,心头渐渐安顿下来。 想来刘瑾不会放弃对能得到安国公府支持的渴望,有他插手此事她便不用再去担心被赐婚给了谁,万事便可以放下心来。 大不了若是日后刘瑾登府,不嫁给他便是,宋知鸢思忖到这儿,脸上的阴霾才终于扫除。 * 未收到宫里来的任何消息的安国公府,这会子平静的不像话,只不过李姨娘的院子里还是闹得不叫人安生。 先前三姑娘宋嫣因着毒害主母,现已经被夺去姓氏驱逐出府,自此后李姨娘便变本加厉的训斥下人。 这不,宋知鸢才走到小花园,便见牧儿可怜巴巴的朝她奔过来。 小脸上挂着的泪珠还没擦净,想必是才哭不久。 不过这次叫宋知鸢惊异的是,牧儿脸上竟有深深的一道巴掌印,足足占据了大半张脸,看了叫人触目惊心。 “可是姨娘弄的?”宋知鸢手指小心的抚过牧儿的脸颊。 一开始确是为着利用牧儿探取些信息博取芸香的信任,不过再冷的石头都会被焐热,一天天相处下来宋知鸢是发自内心的怜爱牧儿。 宋知鸢手指抚过的地儿,牧儿呲着牙小心的“嘶~”一声,想必是姨娘下手太狠了。 “姑娘,牧儿可否将阿娘带到姑娘的院子?”牧儿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会被宋知鸢拒绝。 “若阿娘继续在李姨娘的院子里待下去,只怕,只怕阿娘都活不下去了。”牧儿终是个小姑娘,这会儿忍不住心头的酸楚,话语里已经带了哭腔。 宋知鸢轻轻拍着牧儿的背耐心安抚:“自是可以的,我早就想接你阿娘过来养养伤了。” 这样,她才能进一步了解李姨娘这些年做的龌龊事情,以及当年阿娘的真正死因。 第14章 今天天气很好,至少芸香主动走进宋知鸢的院子时,宋知鸢便是这么认为的。 “你受苦了。”宋知鸢叫香梨过去搀扶着芸香坐到椅子上,又遣了个丫鬟去请为下人治病的郎中。 芸香自进了宋知鸢的屋子后,便不再说话。良久,才轻轻抿了口茶唤了牧儿过来。 “你去为阿娘到院子里放放风筝可好,阿娘在屋里看着。” 牧儿终究是年纪小心思单纯,一下子便应下了。 宋知鸢也猜出她的意思,也忙遣退了屋里其他的丫鬟,现下只剩二人相对而坐。 只见芸香稍稍理了理袍子:“姑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 宋知鸢静静的打量了芸香一会儿,虽说芸香额角一道深疤,鼻头和眼下全是淤青,侧脸也肿的老高,不过好在这么多年识大体知进退,这么一坐下来,身上的气度竟比做姨娘的还不凡。 “你言重了,我不过是叫你过来治治身上的伤罢了。”宋知鸢也轻抿了一口茶。 “明人不说暗话,姑娘又何必绕圈子。”芸香轻轻皱了眉:“姑娘明明不欢喜李姨娘,却对牧儿甚是上心。婢子也不阻拦牧儿与姑娘交好,甘心受了那些责打。” “想来婢子与姑娘,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宋知鸢轻轻抿唇,怪不得芸香毫无芥蒂之心的收了茶点银两与伤药,原是早就处心积虑的要与她搭上线,亏她还以为拿了芸香的软肋心中暗喜。 芸香见宋知鸢只深深的皱了皱眉,并无多余的反应,随即叹道:“可怜先夫人心善去的早,临去前都不忍责罚害死她的凶手。” “你的目的是什么?”宋知鸢搭在椅子的手不禁抓紧,她眯了眯眼睛:“好歹李姨娘是你十几年的主子,连自己的主子都能背叛,我又为何信你?” “婢子不敢。”却见芸香立马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宋知鸢眼前:“婢子只求牧儿能够平安,请姑娘满足婢子作为一介母亲的心愿。” 宋知鸢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依着你前面的话,我也大致听明白了些。你说李姨娘责打你是因着本姑娘与牧儿走的近了,只消不叫牧儿接近我便是了,怎的还如此大费周章?” “更何况,你在李姨娘身边跟那么久,她又有何缘由要将你们母女两个赶尽杀绝?” “姑娘此言差矣。”芸香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正如姑娘所说,婢子在李姨娘身边待得久了知晓她不少的腌臜事情,所以才为李姨娘所不容。” “啧啧啧,空口白舌的,叫本姑娘如何相信你才是啊。”宋知鸢拨了拨茶盖,轻轻摇头。 这会儿芸香仔细地打量宋知鸢漫不经心的打量,并无半分相信她所言的样子,一下子便着急开来:“婢子自知姑娘不信,可现下是婢子唯一的机会了。” “往日多有对不住的地方,还求姑娘原谅。”芸香以头贴地,谦卑至极。 哪知宋知鸢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且起来吧,若是叫牧儿看到了多不好。” 说着二人偏头朝窗外看去,牧儿手拙连半人高的风筝都没展开,正满脸期待的看着香梨展风筝。 不一会儿宋知鸢便收了视线,转头看向芸香,眼眶微红却极力的昂着头,哪怕眼眶里盛满了晶莹也不叫一滴眼泪落下。 “本姑娘确是想知晓从前母亲被害的事情,不过眼见着我心思浅,你可莫要使些小伎俩诓骗了我才是。”宋知鸢抬眼像是要把芸香盯出个窟窿来似的。 她原本以为能利用牧儿将芸香拉入自己这一方,没成想反被芸香给算计到了,可见芸香的心思。 “婢子不敢。”芸香轻轻颔首:“姑娘可还记得先夫人怀着公子时,李氏便天天去先夫人的院子,亲昵的很?” “先夫人九个月大的时候,李氏便配了夹竹桃粉调入先夫人的膳食中去,好在先夫人福泽深厚,仅仅用了一星半点儿,中毒未深便身子不爽早产了。” “不过先夫人难产却是婢子意想不到的,后来在李氏身边久了才慢慢知晓,原是李氏收买了先夫人当年的稳婆,故意做了这么一桩丧尽天良的事情。” 听到这儿,宋知鸢捏了帕子的手指已经泛白,面上却是叫人瞧不出一点不妥之处,只轻轻动了动唇:“你且继续说便是。” 当年她只当阿娘是孕期没有好生养着才有了难产一事,毕竟先前宫里的太医都没有诊出阿娘身已中毒,更不会往稳婆迫害这方面去想。 没成想当年的一切,竟是李氏早就缜密的安排好的,若是中毒害不了阿娘,便就叫稳婆下手,真是恶毒的很。 芸香仔细分辨着宋知鸢脸上的神情,这才说了些宋知鸢年少时,李姨娘连同李姨娘的姑娘们一伙对宋知鸢做的荒唐事。 “姑娘也不知道,二姑娘当年也是小孩子,怎么会有害人之心。可再天真的小孩子也架不住有个狼子野心的长辈,当年二姑娘推你入冰湖便是李氏暗中授意的。” “眼见着二姑娘年纪大了,若是寻上门好亲事要么李姨娘扶正,要么姑娘在家主面前为二姑娘说些好话。李氏原是想攀附姑娘的,现下姑娘不帮衬了,只得打了夫人的主意。” ...... “你可有什么兄弟?”宋知鸢冷不防的问了这么一句。 她听得烦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她这辈子连同上辈子都晓得,只不过上辈子从未将心思放在后院这儿,才被李姨娘一支当草包给耍罢了。 没成想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芸香听了这句话吓了一跳:“没,没有。” “姑娘怎的问起这个了?” 宋知鸢不动声色的打量芸香的反应,自芸香进屋到现在,即便是方才不被宋知鸢信任也未曾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眼下这般真是耐人寻味的紧。 于是她放下茶杯,宽慰的笑笑:“没什么,左不过是思及你独自一人拉扯着孩子,也是辛苦。” “婢子不敢。”芸香的神色稍稍缓和。 “若是你还有个兄弟来府上当差,也好相互照应着,免得被李姨娘欺负了去。”宋知鸢慢斯条理的吐字。 这会儿芸香也是尴尬的笑笑,佯装叹息道:“婢子也是巴不得能有个兄弟相互扶持,不过还真是没有。” “阿娘,姑娘。”霎时,窗子外牧儿软糯糯的声音飘在耳边。 宋知鸢乍一偏头,正对上牧儿欢喜的笑脸,眼中闪着星星点的光,看了着实叫人心头愉悦。 下意识的宋知鸢眼角余光看向芸香,只见芸香脸上大颗的泪珠滚落,沾湿了帕子。 “看,牧儿放的风筝好高啊。” 窗外一只花燕形状的风筝正向往着蓝天。 * 未央宫内,却是静悄悄的叫人心底发怵。 “你可知今日叫你过来所为何事?”端坐龙椅上的人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 “儿臣愚钝。”刘瑾佯装一副无知的面孔。 当今皇上刘演生性多疑,更何况刘瑾乃是不受宠的皇子,母妃早就病死不似二皇子刘尧一般还有皇后这个养母扶持,所以一举一动较之刘尧来说小心谨慎的很。 只有收敛锋芒暗中壮大实力,刘瑾才不会抢了太子的风头,被皇上和太子起疑放逐。 皇上刘演居高临下看着拱手而立的三皇子的反应,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轻轻扬了扬手:“且起身吧。” “朕近日有桩事情倒是犯愁,想听听你的看法。” 听到这儿刘瑾似是很紧张,微微垂了头不敢对上刘演上下打量的目光。 “说来也怪,前些日子太子向朕讨姻缘,求朕赐婚他与安国公家的嫡姑娘。” 刘演的才一提及“安国公家的嫡姑娘”,便见刘瑾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一下。饶是曾经在朝堂上当面被皇上训斥,刘瑾都未曾在殿前失仪过。 因此刘演看到刘瑾这般后,不悦的蹙了眉继续说道:“朕思虑到安国公家的嫡姑娘心气高,若是做了太子的妾室怕是心里不是滋味,便也没有立刻应允。” “不成想没出几日,平阳侯就巴巴的也求朕赐婚,求朕允了将安国公家的嫡姑娘赐给他。” 刘演随手将佛珠掷在案桌上:“老三,你怎么看?” “儿臣斗胆想问一句,父皇心里可有了主意?”刘瑾谦卑的拱手询问,神色却是一改往日的平静。 刘演眯着眼又将刘瑾细细地盯了一会儿,这才端起案桌上放的茶杯,随手拨了拨茶盖沉声道:“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却见刘瑾顺势跪下,看神情似是极力平复了心里的情绪,垂头道:“儿臣斗胆,也想求父皇赐安国公府上嫡姑娘给儿臣做侧妃。” 若是平日里刘瑾说这些非分的要求,免不了被刘演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没成想今日刘演只是淡淡抿了口茶。 殿内约莫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良久刘演才轻轻出声,声音只是较之前更沉了些许:“你这是何意?” “回父皇,儿臣与安国公府上的嫡姑娘宋知鸢自幼情投意合,两小无猜,望父皇成全。”刘瑾以头贴地,语气里急躁的很,全然不似往日里冷静自持的三皇子代王殿下。 也只有此,才能叫龙椅上那个人放下戒备。 “哦?若是真有这份心思,怎的忍心叫她做了妾室?”龙椅上的人缓缓开口,殿内本就不暖和,这下叫人觉得冰的刺骨。 作者有话要说:  宋知鸢:芸香你就给爷装吧 俩人各取所需 站在利益共同点上~轻喷哈 第15章 虽是初春气温渐渐回暖,宫里的地龙也未停了。可皇上的话音落下后,刘瑾只觉得身上刺骨的冰凉。 “儿臣无能。”刘瑾又将头与地面更贴近了几分:“儿臣终究是比宋姑娘年长三岁有余,又加之当年儿臣并未与宋姑娘表明心意,尚且处在迷蒙之中。可眼下看到宋姑娘即将被许配给他人,儿臣心下实在难忍,求父皇成全。” 龙椅上的人端坐着,静静沉思之时一言不发,叫人难以揣摩心思。 “前些日子花灯节,儿臣终得以与宋姑娘表明心意。”刘瑾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捧出一枚玉佩,正是花灯节人潮拥挤宋知鸢遗失的那块。 刘演身边伺候的公公立马上前,将玉佩自刘瑾手中接过呈到刘演面前。 刘演微微眯了眯眼,拿在手心仔细地翻看,终得以在玉佩的一角发现了一枚雕刻的小小的“鸢”字。 玉佩的花样倒是普通并未有什么出奇之处,只不过材质上乃是今年西南诸侯国进上来贡品,刘演一时新奇赏给了刘颐和。 是了,若是刘瑾随意寻了个玉佩雕上“鸢”字,也不会寻着这个材质的,可见刘瑾并未是出于什么目的扯了谎来骗他。 “朕见你平日里配的那枚玉佩,怎么今日没戴上?”刘演似是话家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没成想倒是刘瑾先急躁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或许是许久没见过自己一向老成的儿子也有现下的单纯模样,刘演一下被逗笑了:“你且说出来便是。” “儿臣的玉佩...在花灯节那天同宋姑娘互换了。”刘瑾声音略迟疑,不时地抬头悄悄打量着刘演的神情。 有句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刘瑾的话音刚落,大殿里的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 只见刘演神色凝重,紧紧拧眉“若你与安国公府的嫡姑娘互通了心意,朕哪有棒打鸳鸯的道理。只不过老二和平阳侯那边...” “儿臣定会处理好,不负父皇所望。”虽已经得到了刘演的口头承诺,可毕竟还未事成,刘瑾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跪安吧。”刘演面上已是不耐烦,许是因着刘瑾心思深沉,对这个儿子他着实喜欢不起来。 “儿臣告退。”刘瑾行了个礼,手心已然尽是冷汗。 “出来吧。”看着刘瑾已经远去未央宫一段距离,方才面色清冷的刘演这会子已然换上了一幅面色和善的慈父神色。 帘子轻响,一袭青绿色宫装衬的小姑娘更是娇俏。 原来是刘颐和,只见她嗔怪的快步走到刘演跟前,旁边伺候的公公立马为她支了把椅子,让她能坐在刘演身侧。 “父皇看着,可是女儿没有说错。” 因着皇上的偏爱,刘颐和从来不似刘尧和刘瑾那般在刘演面前拘束,反倒是个没规矩的,这会儿竟随手捻了个芙蓉糕丢进嘴里。 “分明宋知鸢与三皇兄是互相喜欢的,而左承宣...”刘颐和垂了垂睫毛,迟疑了一会儿:“左承宣只不过是怕这对佳人错过了来搅局罢了。” “大胆!”刘演方才略有缓和的面色霎时不郁:“皇家的事情岂容得他一介关内侯干预?” 刘颐和见父皇这般神色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便巴巴的站起来替他揉着太阳穴:“父皇若是罚了他,便是罚女儿。不对,是比罚女儿还叫女儿痛心才是!” “少说些浑话,这与你又有何关系。”刘演不满的念叨刘颐和几句:“一点规矩都没有。” “好好好,女儿没有规矩。父皇若是把女儿嫁出去了,也省的女儿在身旁叨扰你了。”刘颐和不免赌气顺着刘演的话说了下来,突然狡黠一笑:“把女儿许配给平阳侯才好呢。”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如此不害臊,传出去莫不是叫人笑话。”刘演一把拍开刘颐和的手。 哪知刘颐和摇着刘演的胳膊来回晃荡:“父皇,女儿也是和左承宣...真心欢喜的,前些日子左承宣不是还说他所心悦之人身份尊贵嘛,就是女儿呀。” “他与宋知鸢只是小时候走得近,所以想帮她一把罢了。父皇可莫要因了这次的事情,给记上左承宣一笔。” 刘演想要把刘颐和的手从他胳膊扯下来,没成想衣袖也被刘颐和紧紧抓住。刘演无法,只得叹息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父皇也不要给左承宣赐婚给他人好不好。”刘颐和轻轻摇着刘演衣袖,小心翼翼的开口:“女儿...心悦他。” “若你心喜,便是他对你无意,朕也会赐他做你的驸马。”刘演宠溺的点了点刘颐和的鼻尖。 * 因着先前在万佛寺见着了僧人的缘故,又将将等了四五天,宫里果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宋知鸢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刘瑾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皇上没有赐婚这两桩亲事,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欠了刘瑾的人情。除了以身相许这件事外,终究要想个法子慢慢还回去。 不过眼下宋知鸢担心的却不是如何还人情一事,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给刘颐和写过信捎到了宫里,不知道刘颐和病情好了没。 这天宋知鸢右眼皮跳了跳,她撂下了绣了一半的女红望向身旁的香梨:“右眼跳财还是跳灾来着?” 香梨听了也甚是有趣:“姑娘怎的如今这么信这种事情了,先前什么玄乎的东西姑娘可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姑娘,家主有请。”香梨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个小厮过来。 “你看,果真是有事了吧。”宋知鸢略有些得意的看向香梨:“该信还是要信才是。” 说罢宋知鸢便又看向身旁的小厮:“你可知道为了什么事?” 却见那小厮一脸喜色,说话的速度也不免因着愉悦加快:“姑娘快去看看吧,太子殿下来府上了,许是为着姑娘的婚事。” 虽说小厮是好意,宋知鸢听了这话却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她还以为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再提及便过去了,没成想还没完呢。 不过眼下还是看看情况再自行变通的好,若是没有圣旨下来,一切还好说。 没成想才走到李姨娘的院子旁,便听到一熟悉的声音低笑:“这回儿姑娘可算是出头了,前些日子姑娘才同太子殿下提了一嘴,太子殿下便着急的过来府上。不用多说,太子殿下这心里啊,是有姑娘的。” “去去去,油嘴滑舌。”另一声音悄声回应,语气里掩不住的欢喜。 听这声音与语气,便是宋珊以及宋珊的贴身丫鬟香桃了。 说起来宋知鸢还与宋珊的贴身丫鬟香桃有些渊源,当年香桃受了旁人支使要害宋知鸢,可宋知鸢也不傻,她发现后本着以德报怨的心态只罚了香桃十板子,又准了她继续留在宋珊跟前伺候将功补过。 没成想自此香桃看她的眼神里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此番听香桃与宋珊的语气,同这太子殿下倒是很熟悉的样子。又惦记着太子殿下过来提亲,莫非宋珊交好的男子并非刘瑾而是刘尧? 但刘尧又怎么要去求了皇上赐婚她宋知鸢?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如今越来越有趣了,且去看看才是。 不过没出一会儿宋知鸢便迎面碰上了一小厮,正急急忙忙的自主院方向过来。 宋知鸢瞧着面生,朝香梨使了个眼色将人拦了下来,后院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看你行色匆忙,入后院岂不是要冲撞了府上的女眷们?”香梨肃了神色,冷冷训话。 那小厮被拦了路,也是手足无措慌得出神:“这位姐姐可莫要难为小的了,实在是安国公唤的匆忙,这才没注意上规矩。” “你可是要去哪儿?阿翁多先前不是叫人去后院唤我了吗?”守在一旁的宋知鸢不免好奇,莫不是这小厮不认得她又要去后院传唤一遍? “安国公这次是要唤二姑娘过去。”那小厮似是知晓她与宋珊不睦,回话也是支支吾吾的。 宋知鸢手里攥了攥帕子,扬了扬手:“那你快些去吧,莫要让阿翁多等急了。” 不过待那小厮离去后,才走了几步宋知鸢便深觉不对劲:“平日里那些个小厮们不是唤阿翁多家主的?” “婢子也是纳闷的很。”香梨连忙接了话:“若不婢子去查查,婢子心里总觉得奇怪可说不上哪儿奇怪。” “罢了。”宋知鸢叹道。先前心中的疑虑在看到前方小径负手而立的刘瑾后,一消而散。 只见刘瑾轻轻偏头,斜方的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逆光而行,他缓缓朝宋知鸢的方向踱了一步,小径旁边年岁并不长的桃树枝跟着沙沙作响,不时晃散下多片桃花。 桃花纷飞间,刘瑾远远地朝宋知鸢递过手,浅笑:“过来。” 而先前还信誓旦旦的立誓,再不与刘瑾有任何牵扯的宋知鸢,这会儿也鬼使神差的朝着刘瑾的方向呆愣的走去。 好在没走上几步,宋知鸢便意识到不对了。刘瑾说过去她就过去?凭什么? 可现下步子也迈过去了,人也朝着刘瑾的方向去了,若是再换了方向岂不是尴尬。宋知鸢心一横,索性继续朝着刘瑾方向行着,不过终点处不在刘瑾,而在刘瑾背后撒着大片阳光之地。 “啊—”宋知鸢惊呼。 才一与刘瑾擦身而过,宋知鸢整个胳膊连同衣袖全然被拽着,生生将她拖入刘瑾怀里,撞上那人宽厚的肩膀。 其时不远处也有一女高声惊呼,紧接着是“砰”的投湖声响,伴有哗啦啦的水声。 一对上刘瑾深不见底的目光,听着耳旁狂乱的心跳,宋知鸢脑中便“嗡”的炸开。 “代王殿下请自重。”好在宋知鸢反应极快,伸手用力试着推开刘瑾。 奈何她力气着实有些小,怎么推也推不动。 “不好意思。”刘瑾胳膊紧紧环着宋知鸢,性情恶劣般故意凑近她的脸热气扑鼻。 刘瑾指了指喧闹的远处,抓着宋知鸢的手放在自己果果的心口处浅笑:“你听听,本王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有点油腻... 第16章 宋知鸢脸霎时红了。 有什么原因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这会儿竟与他疏离了些? 他的心尖尖啊,若非这般恶劣一些,又怎会有幸见到她脸红可爱的样子。此番心里想着,便更想立刻娶她进府。 “救命啊,姑娘落水了。”不远处有丫鬟和小厮路过湖边高喊。 这会儿刘瑾才怪怪的放了手,宋知鸢才得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且后退几步。 还好小径旁边树木较多可供藏身,才不至于宋知鸢与刘瑾这般被人发现,宋知鸢长呼一口气。 等会儿,姑...姑娘落水?哪个姑娘? 宋知鸢心生不对,这便要出了小径寻上香梨一块儿过去,没成想手腕又被身后恶劣的刘瑾给扯住了。 “别去。”刘瑾轻轻开口,眼神里晦涩不明。 宋知鸢见了这副神情心生嫌恶,挑了挑眉赌气道:“我若非要去呢,为何还要凡事听你的为之?” “那你便去吧。”刘瑾抬眼对上宋知鸢疑惑地目光,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若你想嫁了太子府上。” “果然是你。”宋知鸢又想起方才见了的面生小厮,不由得感叹。 “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本王左不过是与姑娘见过一面罢了,至于姑娘为何落水,本王便不得知了。”刘瑾抖了抖折扇,意气风发。 隔得不远,透过层层的树枝,宋知鸢尚能看到一身强体壮的小厮把宋珊从湖里捞起,不知从哪寻了个担架,快步抬着往后院走去。 紧接着安国公与太子前后脚的来到湖边。 毕竟是不相干的人,太子刘尧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忧与焦虑,甚至都没有给过湖边一眼。 “既然令嫒不慎落水,本宫改日再来吧。至于婚事,不多日父皇便会下旨,还请国公好生准备着。”刘尧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安国公谦卑的拱手:“自然。” 刘尧见此也毫不客气,只轻轻甩了衣袖:“本宫便回了。” “恭送太子殿下。” 待送走了刘尧后,安国公先前因女儿落水而焦虑非常的神色一扫而空,随手遣了个小厮过来吩咐道:“去寻个郎中过来,再拿上些药材送去二姑娘的院子吧。” 随即安国公长叹一声:“本就不必叫她落水,到底是委屈她了。” 看到这儿宋知鸢才明白过来,投湖一事随便找个小厮亦或是丫鬟过去顶替了宋知鸢便行得通,哪儿还用得着大费周章的唤了宋珊过来趁人不备。分明是刘瑾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来替宋知鸢报仇来了。 宋知鸢偷偷瞥了刘瑾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抚了抚发簪:“若是代王殿下没有其他事,民女便告退了。” “芸香,付小芸,付三消。”刘瑾的嘴唇缓缓开合。 宋知鸢:??? 听着怪异,似乎刘瑾知道什么内情。不过刘瑾这人又是滑头的很,思忖着可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宋知鸢索性转身就走,再不理会她半分。 “怎的?宋姑娘不好奇芸香的身份,甚至宋珊宋嫣的身世?”刘瑾说话出奇的慢,也正是这样他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了宋知鸢的心头。 “不管怎么说,我们府上的事情还轮不上代王殿下来管。” 宋知鸢心生厌烦冷冷道:“听闻代王殿下府上美妾众多,不烦心自己后院事倒关心上安国公府的家事了。” 哪知刘瑾的关注点更是奇妙的很,随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听闻姑娘治家有方,若是来我府上,便不必忧心我的后院出没出乱子了。” “无耻之徒。”宋知鸢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的咬出这么几个字。 好在刘瑾也不恼,只淡淡勾了勾嘴角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付三消我已遣了人押他入了郊外一所宅院,关于他的身份你且看书信所说便可。” 宋知鸢心知此事必事关重大,便也规规矩矩的道了谢。 怎么办,好像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 当陈年旧事逐渐趋近水落石出时,有时候我们往往不敢去揭开它最后的谜底。 就如这会儿站在郊外宅院的宋知鸢。 “你说芸香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她还有个兄长?”宋知鸢静静的站在宅院门口,看着门上边角泛黄的“福”字出神。 “或许是因为有牢狱之灾?”香梨试探性的回话:“姑娘还是回去吧,总归是牢狱里的囚犯,犯不着姑娘亲自过来探望。” 宋知鸢别了视线,偏头看向香梨:“你还记得有一日牧儿说错了话,唤宋嫣姐姐?” “姐姐。”宋知鸢喃喃。 “姑娘?”香梨一愣,还未注意便见宋知鸢提了衣裙拾级而上。 总归是个大宅院,尽管年岁久了些,破败了些,里头的格局陈设还是一顶一的。 付三消住的这间屋子,许是因着窗前种了棵大树的缘故,光线比寻常的室内要暗上一些。 木门咯吱咯吱的摇曳,香梨为宋知鸢推门,起了一阵尘土。生生叫这昏暗的室内更是朦胧的看不清。 宋知鸢拿了帕子在脸前挥了挥,掩住了口鼻,这才试探性的迈过门槛。 这间屋子不大,所以宋知鸢只一眼便看到了有人在床上歇着。再走过去一看,那人衣服虽是新换的,不过有大片的血渍,许是在牢狱中的旧伤还未治愈,一动牵扯间又开了旧伤的口子。 不需走近,只远远的看着便知此人在牢狱中受的折磨不小。单是枯黄皱皱巴巴的皮肤,蓬松杂乱沾了树叶的蓬发,便叫人见了触目惊心。 香梨为宋知鸢搬了个椅子,叫宋知鸢坐在离床还有三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叫她看得清床上人的容貌神情反应,又不至于叫她被伤着,甚好。 不过宋知鸢才走近床边,床上那人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身子。 宋知鸢赶忙快步坐下,不再弄出动静吓着付三消,同时也出声安慰:“莫怕,我只是来问你句话的。” 许是宋知鸢声音柔和,叫付三消听了竟再也没颤抖。 床上躺着的付三消微微偏头,面黄肌瘦,脸颊留有大片疤痕,眼神也是黯淡无光。但是从桃花眼以及高挺的鼻子,也不难看出此人曾经也是风流倜傥。 听到脚步声,躺在床上的付三消微微偏头,瞳孔微微聚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张了嘴:“你是...安国公府的...嫡姑娘?” 宋知鸢先是愣了一会儿,后来寻思着付三消先前在安国公府做过事,能认出她也不足为奇,便就轻轻点了点头朗声道:“想来你也能猜出我今日来的目的。” “其实我一直好奇,坦荡正直之人为何莫名的辞了安国公府的活计,甚至因着偷窃的罪名入了牢狱?”宋知鸢刻意的将语速放缓,生怕床上那人反应不过来:“若说是盗窃,在牢狱中关押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怎的......?” 宋知鸢没有继续说下去,比起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更喜欢看付三消的反应。 许是先前在牢狱中对人的消耗巨大,付三消情绪如何不必猜度便能看得出。只见他手掌死死地揪着身下的被褥,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先前暗淡无光的眼神一时又充斥着愤怒,连带着这具身体勉强有了些人气。 宋知鸢稍稍向前移了移身子轻声开口:“只要你愿意,你的敌人便由我帮你收拾了去。” 或许是被心下的愤怒刺激到了,付三消猛地偏头,眼底的猩红还未散下去,如同才从地府来的恶鬼一般,倒是把宋知鸢惊了一跳。 “难道我不愿意,嫡姑娘便不会解决了李听兰吗?”付三消眼中的猩红稍稍散了些:“姑娘只不过是想要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总是做这些表面功夫。” 李听兰便是李姨娘的小字。 还未等得及宋知鸢答话,付三消便环顾了屋子一周,眼神死死的钉在了门口的侍卫身上,嗤笑一声:“这便是嫡姑娘拉人入伙的态度吗?” 付三消毕竟是个小厮,又加上在牢狱中被摧残了多年,言语间也是没有规矩的很。 “大胆!说什么粗鄙之语污了我们姑娘的耳朵。”香梨愤愤上前斥责。 哪知付三消只淡淡的看了香梨一眼,便静静的闭了眼睛拉上了被褥。 “香梨,你先出去吧。”宋知鸢见此也无法,只得遣了香梨。 不过付三消还是没有要跟她继续谈判下去的兴致,依旧闭目养神兴致缺缺。 “你们都回去吧,莫要再在门边守着了。”宋知鸢只得走到门边,吩咐门前守着的侍卫们。 “保护姑娘的安危是卑职们的任务。”一领头的侍卫垂头抱拳:“也是...代王吩咐下来的命令。” 宋知鸢一向冷静自持,这会儿听了“代王”两个字条件反射式的又羞又气,冷冷道:“稍微离得远些了还不能护我周全不成?” “还是说...”宋知鸢缓步轻轻凑到侍卫眼前,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代王安置过来探听我的情报的?” “卑职不敢。”那侍卫头领立时慌了,无奈之下携众侍卫去了离屋子约莫五十步处。 待进了屋子,却见先前还在床上躺着的付三消,这会儿已经坐到了旁边一个小几旁,正用着宋知鸢带过来的茶点。 宋知鸢也不出声,只在付三消要去取糕点时,把盘子给撤了。 “就从最一开始讲吧。”宋知鸢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 付三消面上有些许不满,不过还是将沾了糕点粉末的手在衣袍上擦了擦,便敛了敛表情正色道:“看在姑娘如此有诚心的份上,付某不吐不快。只不过...” “不必担心,只要你道出原委,芸香连同牧儿我都护她们无忧。”宋知鸢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付某在此谢过。”付三消扯了扯嘴角:“不过念在我道出当年事情经过的份上,若是付某不小心惹到了姑娘,还请姑娘宽恕,履行诺言才是。” “这是自然。”宋知鸢轻轻点了头。 她只当付三消要她宽恕了他当年做的那些个错事,没成想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头铁选手永远快乐的更文! 吃了太多苦,钮祜禄知鸢谁也不敢一昧地相信了 第17章 屋内静悄悄的,又加上昏暗异常,若不是尚能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还真叫人心惊胆战。 宋知鸢手心里尽是冷汗。无数的猜想,无数的疑惑,无数的顾虑,困扰了两辈子的事情,在今日终于能够得到证实。 只见付三消轻叹了口气,随后攥紧了拳头:“我本以为辞了安国公府的活计,李听兰也在夫人的安排下与我私逃。没成想这等便宜东西竟然陷害我,那晚我竟然痴想着她会同我离开,没成想左等右等最后等来的却是官府的追捕令。” “你的意思是...被李姨娘设计了?”宋知鸢不解:“那为何芸香对李姨娘忠心耿耿,甚至于甘愿受了李姨娘的责打。” “若只是设计了也就罢了,不过就是我识人不清胆大包天罪有应得。”付三消手上青筋一根根的凸起,在干枯皮薄的手上格外的明显:“没成想李听兰竟然买通了官府对我严惩,甚至蒙骗小妹多年,驱使小妹为她做事。” “呵。”哪知宋知鸢听得不耐烦,勾了勾唇角笑的意味深长,语气却是冷的吓人:“够了付三消,咱们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吧,没必要卖弄可怜骗取同情。” 宋知鸢不着痕迹的往付三消身旁凑了凑,低声道:“我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 却见付三消脸色一变:“姑娘可是想问什么?” “如今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与我避重就轻装傻充愣吗?”宋知鸢冷笑:“我阿娘是撞破了你与李姨娘的事情后,被你们两个怀恨在心蓄意谋害,没错吧?” 付三消也是被吓了一跳,要么是伪装的太深叫人看不出来,要么是果真惊吓到了。只见他双手颤抖着喃喃:“夫人离世了?” 宋知鸢眯着眼睛仔细的盯了他一会儿:“怎么?这会儿倒是不敢认了?” 却见付三消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与傲慢,自椅子上哆嗦的起身,面朝的屋门口扑通一声跪下,身子颤巍巍的磕了个头。 做完这一串的事情后,付三消才偏头看向宋知鸢:“夫人对我有大恩大德,我又怎么会对她下毒手?” “说来惭愧,当年我与李听兰的事情被夫人撞破,本以为夫人会将我痛打一番赶出安国公府,没成想夫人只当是没有看到这桩丑事,只将我给辞退了。” 付三消叹了口气继续道:“夫人心善,当时李听兰跪在夫人脚边痛哭流涕说了我俩自小青梅竹马,倒叫夫人有些动容,竟然替我们打点好一切叫我们偷偷离开。” “其实那只是李听兰为了活命,才编出来的谎言罢了,为着的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 “没想到,没想到夫人竟然离世了。” 宋知鸢听着只觉得半真半假,一时分辨不出来该不该相信。不过现下确实被付三消的一番言辞给触动了内心深处。 她便拿了帕子轻轻沾了沾眼角,随口说道:“难为你能有这份心思,不过安国公府可不能一直养着你的亲生...” 话还没说完,宋知鸢只觉得脖子后面一记重创,随即便不省人事了。 * 京城的繁华之处便是东西市无论昼夜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说别的,单是自西域过来的商人就占了市集的半条街,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嫣儿可有说什么?”宋珊正同芸香站在一西域商客身旁,佯装挑选着首饰,细细的向香桃打听着宋嫣的事情。 因着宋嫣被驱逐出府,李姨娘宋珊不方便出去照顾,便寻了香桃一早去置办些日常用物,实则为宋嫣在府外打点好一切。 不过宋珊也聪明的很,她早就料想到宋知鸢派了人盯着李姨娘这边的动静,便也带了芸香出府买些首饰朱钗,借以分开宋知鸢那边的注意力。 “姑娘放心,三姑娘那边婢子已经打点好了。”香桃悄声回话,尽力不叫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姑娘还是早日为三姑娘置办上宅院才是首要的。”香桃略有些迟疑:“毕竟住在客栈人多眼杂,恐一不留神伤了三姑娘。” 听了这些后,宋珊便不说话了。 她又怎么不想为自己的小妹置办个宅院,住的隐蔽也舒心些。只不过如今她不过是庶女,阿娘又是不受宠妾室,哪儿会有什么多余的月钱。 更何况先前在望星楼太子答应的好好地,要上门向安国公提亲,求娶她宋珊。没成想待到终于等到太子登府,太子却是求娶的宋知鸢。可她的清白早就给了太子,这该怎么去算。 不过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名分,为什么差距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思忖到这儿,宋珊攥着簪子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生生将簪子给掰断了。 西域商人见此,操持着不太流利的中原话如同咿呀学语努力发音的孩童,嚷嚷着叫宋珊赔钱,叫人听了心里堵得慌。 一时间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宋知鸢面色涨红心下不悦,便叫芸香结了银子悻悻离去了。 宋珊觉得,很有必要去万佛寺求个护身符,好好地扫除近几日的霉运才是,亦或是什么符能够迷惑他人的心智,为她宋珊所驱使的那种。 “啊。”果真是流年不利,宋珊正好端端的走着,突然一人撞过来,生生将她撞向一侧,还是香桃及时将她扶住。 不仅如此,那人还没有一丝歉意,继续径直朝前走去。气的宋珊回头盯着那人的背影,狠狠的跺了一脚。 不过,待到看到那人的身形后,宋珊略一怔愣。 “姑娘可有伤到哪儿?”方才那人将宋珊与芸香隔开了,这会儿芸香才着急的来到宋珊身旁,面色却略显得不自然。 “无事。”宋珊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芸香一眼,挑了挑眉:“手里拿着什么,把手伸开。” 只见芸香的手紧紧的攥着,似是藏着什么东西一般慌张的无处安放。芸香哆嗦着手:“并无什么,姑娘许是看错了。” “把手伸开!”宋珊见芸香的手还是垂在身侧,并没有按照她说的来,便起了高声。 跟在宋珊身后的香桃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宽慰道:“芸香姑姑还是给姑娘看看,若没什么东西便散了,这般在街上僵持着也不好。” 宋珊眼睛微微眯了眯,芸香从来都是处事不惊,从未曾像今日这般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下宋珊心中的想法某名的被证实:“是他回来了?” 听闻此话芸香也不再迟疑,轻轻点头后,便将手掌伸开抬到宋珊眼前,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花瓣。 宋珊轻轻拈起,对着强烈的日头,花瓣上用细针划上的字清晰的显现出来:酉时三刻望月楼。 作者有话要说:  刘瑾:我太难了都没跟媳妇见过几次 作者:???评论区都说你渣男了,你还敢出来? 第18章 一时间三人都静默无言。所幸宋珊和芸香两人各怀心事,未曾留意到香桃是又惊又喜。 试问,除了付三清的出现,还有谁能叫芸香惊慌欣慰至此,又还有谁能叫宋珊担忧至此。 良久,宋珊才安慰似的拍着芸香的手,浅笑着开口:“既然阿翁多回来了,哪儿有不见的道理。你也没有必要瞒着我的。” 芸香心下虽疑惑于宋珊如今怎如此坦然的认了付三消这个阿翁多,不过思及既然宋珊愿意承认便也是极好的,就打消了顾虑。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去望星楼吧。”宋珊难得的勾了勾唇角,显得极其开心。 果不其然,待宋珊一行人在望星楼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付三消才戴了斗篷上宽大的帽子姗姗来迟,正是先前在市集上冲撞了宋珊的那位。 宋珊拿了帕子轻轻掩了口鼻,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鄙夷。 倒是芸香,时隔多年未见,如今又得以重逢后眼眶红红,这会儿已然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付三消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随即又惊喜的唤道:“珊儿。” 宋珊极力的掩饰掉面色上的不是,也佯装欢喜:“女儿竟未想到还能见到阿翁多,实在是高兴坏了。” 闻此,付三消更是欢喜的紧,自宋珊知晓她的身世后,便抵触与他的接触,如今竟唤他阿翁多,实属难得。 付三消顺势坐下,喜滋滋道:“阿翁多也想你。” 转而他又偏头朝芸香说道:“近些日子你收拾着东西,带上牧儿,我们寻个没有熟人的地儿好好生活吧。” 芸香热泪盈眶,大颗的泪珠极力忍着,没叫它们掉落下来。 “姑娘,婢子便先去门外把着风,免得叫其他人看到。”香桃冷不防的高声说话,生怕宋珊听不到似的,倒是把宋珊吓了一跳。 宋珊摆摆手:“你且去吧。” 临转身香桃也在盯着付三消的反应,可后者也着实没有看她一眼。 “今日见到阿翁多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这是今日在点心铺子买的蜜饯,阿翁多可尝尝。”宋珊自衣袖中拿出一小包蜜饯,纸包上绘的式样便叫人觉得可口。 香桃听了“蜜饯”二字,条件反射似的停了步子,可随机一想应无大碍,便也没去留意,径直去了门外把风。 ...... * 宋知鸢醒来时,脸上痒痒的,一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叹:“阿鸢,究竟要我做到什么份上,你才愿意跟我。” 她努力的脑海中搜寻这个嗓音的来源,费了好大劲才睁开了眼睛,因着后颈还有痛意便顺势伸了个懒腰,胳膊竟勾到了一物什,连着皮肉传来温度。 映入眼帘的是刘瑾放大的脸,以及满是柔情的眸子,宋知鸢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要陷入这似水的眼神里。 不过宋知鸢明显的感觉到刘瑾被吓到了,毕竟刘瑾抚在她脸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抽走,手指上磨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划得脸上痒痒的。 许是她伸懒腰的力道大了些,勾着刘瑾的脖子叫刘瑾一个不稳。只见刘瑾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紧接着本就放大的脸庞愈来愈近,霎时间宋知鸢只觉得嘴唇上沾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比奶酪子还滑滑软软。 宋知鸢惊得瞪大了双眼,四目相对间她急忙反应过来,使出力气将刘瑾推出去。 后者也是觉出不妥,脸别到一旁去深吸了几口气,才脸皮极厚的悠悠道:“本王...见你脸上沾了脏东西...本想替你擦了去,被你惊到了。” 尽管面上漫不经心,耳垂却是弥上了一团粉色。 宋知鸢:??? “咳咳。”刘瑾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是本王唐突了,传出去终究是本王毁了你的名声,若是你要以身相许,本王也是愿意的。” 平日里不敢问,此时此景倒是壮了胆,也好试一试宋知鸢的态度。 宋知鸢:???不用你愿意。倒像是刘瑾被占了便宜的样子。 “方才发生了什么?民女怎么不知道?”宋知鸢讪讪笑着。毕竟这屋里只她与刘瑾二人,旁人也没看到。 刘瑾一下子便明白了宋知鸢的意思,连忙岔开了个话题沉了沉声:“为何要将侍卫支开?” 宋知鸢顿时脸红,尴尬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只问付三消些事情,见他那般虚弱又怎会料到如此。付三消可还在房中安置着?” “跑了。”刘瑾声音沉了几分:“翻了后窗逃了。” “民女...民女...”宋知鸢张了张嘴,可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不必自责,现下已经派人去追了。”刘瑾出声轻轻安抚,顺便拿了旁边桌子上放温了的汤药,仔细的吹着送入宋知鸢嘴边:“还是先料理好身子要紧。” 宋知鸢心下不适,自刘瑾手里接过,细声道:“民女自己来吧。” 只见宋知鸢盯着碗里黑黢黢的汤药眉头紧皱,紧紧的屏住呼吸,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她怕苦。 原以为这汤药定是会麻了舌头,若是咽下去,四五日便别想品出其他味道了。没成想才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竟有宫里桂花糖的甜滋滋味儿。 宋知鸢心下纳闷,偏头看了一眼刘瑾,只见后者抿着唇自纸包里拿出一颗糖渍梅放入她的手心:“本王还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哪知宋知鸢只淡淡的回他以微笑,重又把糖渍梅递给刘瑾:“不过是小时候太娇气罢了。说来也奇怪,随着年岁渐长从前喜欢的,现在倒是不喜欢了。” 她现在不喜糖渍梅,更不喜刘瑾。 刘瑾听此,倒也没说什么,只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屋里的气氛也莫名的尴尬起来。 宋知鸢偏头朝着窗子外望了一眼:“不知现在是几时了。” “多谢代王殿下今日的照顾,眼下有些晚了...” “用了药嘴里苦,本王记得你最怕苦了,吃颗蜜饯再收拾下回府吧。”刘瑾看了看手中纸包里一个都没动的蜜饯,又看了看宋知鸢:“现下在城郊,若是回去也得费上好长一会儿功夫。” 见宋知鸢手脚利落的下床后,刘瑾心下愈发失落:“安国公现下被传召入宫,也无需急那一时半会儿。” “再说若是你哪儿不舒服,颐和也该担心好久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宋知鸢也不好再拒绝,只轻轻抬了眼见刘瑾面色不郁,便道了谢并接过刘瑾手里的那包糖渍梅。 “怡乐公主可好些了?近些日子没有她的消息民女心下不安的很。”一提及刘颐和,宋知鸢一下子便急了。近些日子她给刘颐和写过不少封书信,哪知这些书信如同石沉大海般没了回音。 刘瑾只淡淡的勾了勾唇:“无需挂念,颐和现下活蹦乱跳的,只不过正为着你的事费神。” 如今此番事情又牵扯出了左承宣,刘颐和又怎么不会忧心,前一阵子还与刘瑾同谋如何将左承宣与宋知鸢撇清关系,以及如何叫刘瑾能得到皇上的赐婚来着。 宋知鸢也是个聪明人,她的事情不用多想便是先前太子与左承宣求皇上赐婚一事。 总归先前刘瑾明里暗里的帮了她不少。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微微行了个礼:“多谢先前代王殿下帮着打点,若是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民女定当拼尽全力。” 这是要与他撇清关系了? “呵。”刘瑾嗤笑一声:“那你且说说怎么才能帮得到本王?” 刘瑾轻轻凑近宋知鸢,热气扑耳间低低问了句:“以身相许吗?” “除了此事之外。”宋知鸢像是被吓着一般连忙后退几步,垂头不敢直视刘瑾的眼睛:“代王殿下府中姬妾众多,民女哪儿能入得了殿下的眼呢。” “更何况民女待代王殿下如兄长,并无多余的心思。” 说罢,宋知鸢便急急的转身离开,临迈出门槛,宋知鸢回头又打量刘瑾一眼。 刘瑾身形消瘦,站在桌子旁边回望着宋知鸢的背影,眼神里有些不舍与失落。 不知怎的,宋知鸢只觉得心脏猛地跳动一下,生生叫她喘不过来气。 不过,近来刘瑾也不似往常一般稳重,竟像个控制不了情绪的孩童...... 作者有话要说:  刘瑾:终于挤进章节见到媳妇了(开心的搓手手) 蠢作者:???……不着急不着急,嫁过去给你天天见 老夫掐指一算 天凉了 是时候让搞事情的下线了 第19章 * 回府的马车颠簸,也将宋知鸢近来的心事给颠簸了出来。 先是芸香出卖主子说了李姨娘一干腌臜事情,却隐瞒了付三消的存在。 后来又是付三消腥红着眼道出当年他与李姨娘的龌龊事,半分没提宋珊与宋嫣的身世。 他们兄妹间可真是情深。宋知鸢心头才思及到这儿,香梨便在马车外轻唤:“姑娘,到了。” 现下已是傍晚,得亏来得早,看府门口还站着管家一行人,想必安国公还没有回来,也便不会逮着她回来的晚训斥了。 宋知鸢心头窃喜,便带着香梨快步进了府,没成想迎面碰上了宋珊身旁的香桃。 香桃眼眶微红,堪堪的向宋知鸢行了个礼,便垂着头守在一旁,等宋知鸢过去了再走以示尊敬。 只不过香梨与她擦肩而过时,香桃迅速动手,还未等香梨反应过来,她手中便多了一张字条。 “香梨,马上安排人去盯着芸香那边,莫要叫她连夜给跑了。”宋知鸢静静的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落下,顿了顿道:“将牧儿带来我房里,今晚留她在我院子里住下。” 若是付三消寻着了芸香,下一步便是带她们走,这样一来阿娘的死因便再也没有证人,即便日后能给李姨娘以颜色,心头仍旧会因着没有为阿娘报仇而留有遗憾的。 更何况,付三消也洗脱不了这些嫌疑。 另一边,香梨手心摩挲着方才香桃递过来的字条,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许是香桃偷偷塞给香梨的字条对香梨震撼极大,以至于香梨直到宋知鸢方要就寝的时候,香梨还是因着这件事粗心大意的,甚至打翻了一个茶杯。 “你今日是怎么了?”宋知鸢坐在铜镜前自己拆着簪子,透过铜镜看见香梨这般不免疑惑:“怎的今儿要热水送来了冷水,要芙蓉糕送来了绿豆糕。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小郎君。” 宋知鸢拿手轻轻掩了唇低笑:“你尽管说,我必会撮合你成了这一段好姻缘。” 哪知香梨却没有半点被逗乐的样子,只颤颤巍巍的问了句:“姑娘...若是有人伤了你,你还会...原谅她吗?” 一时间屋内静下来了,只剩下蜡烛爆花的声音。 “不会。”宋知鸢没有迟疑,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她不是观世音菩萨,上辈子被宋珊、刘瑾以至于皇后一等人伤成那般,她定不会选择原谅。 “不过...”宋知鸢话语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香梨:“若是将功赎罪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她不知道香梨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得断了香梨想要背叛她的心思。 “婢子明白了。”香梨脸上不悲不喜,叫人看不出神情。 “砰砰。”有扣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宋知鸢也没有再去为旁人开门的道理,便朗声问道:“何事?” “回姑娘的话,家主方才从宫里回来,唤姑娘明早去前院一趟。”门外一小丫鬟声音清脆。 “我知道了。”宋知鸢手指轻轻摩挲指甲上的蔻丹,偏头问香梨:“你猜是什么事情,为着赐婚?” “姑娘稍等片刻,婢子去外面打听一下。”香梨垂头,轻轻告退。 宋知鸢便也默许她,随后看着手心的纹路勾了勾唇。 想必明天,便是个结果揭晓的大日子了。重新再活一辈子,没成想还是栽在了婚姻这件事情上。 若是皇上放弃了赐婚的想法便是最好,不过两位权贵请求赐婚,皇上断不可能全部回绝。 若是嫁入了太子府邸,日后必定又是一场恶战;若是嫁入了左承宣的府上,只怕伤了刘颐和的心吧。 如此想来,宋知鸢竟然觉得嫁给刘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秒,便被她全盘否定了。 “姑娘。”香梨办事也是迅速,这会儿披了外头的冷风回来了。 “阿翁多今儿从宫里回来可有说什么?”宋知鸢拆了个簪子,偏头淡淡看向身后的香梨。 香梨急忙上前,拿了牛角梳为宋知鸢顺着头发,这才慢斯条理轻声道:“姑娘,付三消死了。” “今傍晚死在了街头,黑血在石子路上滩了一大片呢。” 宋知鸢拿着簪子的手一时没稳,簪子险些跌落下来。她缓缓闭上眼睛,任凭香梨为她顺着如瀑的秀发。 良久,唇齿开合:“现下还不打算将今儿回府遇上的事情同我说道吗?” 香梨一听连忙跪在地上,垂头再不敢多看宋知鸢一眼。 见香梨如此,宋知鸢倒还沉得住气,索性也不答话,等着香梨的解释。 “婢子...婢子与香桃本是同一天入府的,虽伺候的不是同一位姑娘,平日里也相互照应着些。”香梨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膝上的衣袍,似是壮了壮胆:“不过现下因着些许事情,婢子与她来往倒是不如先前密切了。” “此番香桃这般,婢子一时也分不了是非,索性寻思着缓几天再同姑娘说道。” 说到这儿,香梨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去:“哪知姑娘这般心细,竟是一处也没落下,什么也逃不过姑娘的眼睛。” 前边听着还在理,后面越说越没了谱,宋知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左右你平日里油嘴滑舌惯了,如今这种事情上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几年暂不说什么玲珑心思,便是才入府就学的那些生存保命的活计都忘了,可不得给人骗了?” 见香梨脸上似是不认同宋知鸢方才所说的样子,宋知鸢微微皱了眉头,旋即扶额:“你也别同她交了心,若是拿了苦肉计的法子来诓你给咱们造成了损失,你也不必来我院里伺候了。”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重了,只见香梨身子微微颤抖,巴掌大的小脸倏地苍白。 她从小便跟了宋知鸢,若是宋知鸢不要她了,往后她还能去哪儿啊。 “若是她有那心思,明里暗里都是向着咱们这边的。”宋知鸢轻叹一声,顺势扶起了尚在地上跪着的香梨:“今儿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不必过来伺候。” “顺便琢磨琢磨我方才同你说的那番话。” 虽说上辈子香梨对她可谓尽心尽力,也并无叛主之心。只不过上辈子宋知鸢自己也太脓包了些,又加上嫡姑娘原也不如庶出姑娘的心里弯弯绕绕多,如此一来香梨心思也是天真的很,还得给她个教训,让她长个记性好好改改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就...emmm没有绝对的信任 没有绝对的好坏吧 第20章 入夜后,庭院里只留了些蝈蝈声声叫个不停。许是今儿个太累了,宋知鸢头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的睡过去。 今夜入梦的是八年前母亲离世那一场景。 彼时宋知鸢尚且八岁有余,正与刘颐和在宫中踢着毽子。不过宋知鸢的视线却从来都没落在毽子上,年少时那会儿她的眼睛里除了刘瑾以外,可再也没容得下旁人。 那日宫里的小太监前来通报消息时,宋知鸢一下子便慌了神,整个人直挺挺的栽在了地上。 也只有那一次,宋知鸢有幸入得了刘瑾的眼睛。 只那一次,刘瑾扔下了手里拿的诗书,飞也似的跑到她面前打横抱起。 最后也是在她的极力抗拒下才没有把她抱回刘颐和的寝殿,有了与他共乘一马赶时间回安国公府的机会。 如此一来,她也幸运非凡的见了阿娘的最后一面。那会儿阿娘手上已经使不出什么劲儿,可还是颤巍巍的将手抚上她的发间为她顺发,叮嘱她以后切忌任性妄为。 她傻得可以,那会儿怎么没仔细看守在一旁惴惴不安的李姨娘呢,又或者说那会儿怎么没把产婆给抓过来一问究竟。 毕竟,她那会儿脾气暴躁的很,若是寻个由头质问了产婆和助产的婢子,也是问的出什么消息的。 不过那日,刘瑾也难得的陪她静静坐了一个下午,他声音醇厚低沉,光是说个“莫哭”耳垂便红上好一阵。 细想下来,刘瑾还是不错的,宋知鸢的潜意识里感叹。 不过才有了这般想法,下一秒阿翁多被冤死天牢,自己被后宫人任意陷害,嫁入代国皇宫后刘瑾的不闻不问......一桩桩事情都叫她心悸。 “姑娘,姑娘。”香梨的声音及时将她从这梦魇中拉回来。 宋知鸢一愣,一行泪珠便顺着眼角滚过脸颊,最后落入枕头里。 “外边怎么如此吵闹?”宋知鸢从被褥里悄悄探了个头,却也没看得着什么。 香梨这会儿也是想通了昨夜宋知鸢所说的话,再不见昨儿个的失神,喜滋滋的回道:“姑娘可是忘了,昨儿个家主要姑娘过去一趟的。” “本以为姑娘按着之前的时辰来,没成想姑娘睡了个懒觉。” 香梨嗔笑,为宋知鸢拿来了衣物帮她披上:“不过也不打紧,家主现下还未下朝,姑娘也有的是时间打扮妥帖些。” 宋知鸢便淡淡的应了,抬眼间便看到窗外竟放着瓶修剪好的桃花枝。不免觉得纳闷:“怎么不把修剪好的花枝子拿到屋里来?” “待到正午里日头毒,折下来的花便也败了。” 宋知鸢春日里头爱极了桃花,这会儿见着花枝子离了母体在日头低下受罪,心头也不是滋味。 哪知香梨不着痕迹的凑到宋知鸢身旁,压低了声道:“这花是二姑娘那边送来的。” “她近些日子倒是又忘记往日里的不和了,这会儿巴巴的献着殷勤,又是送了蜜饯又是送桃花枝子的。”宋知鸢轻声嗤着:“过会儿叫个郎中过来看看。” 香梨素日里办事也是妥帖:“方才已经传了孙郎中,不出一会儿便要到了。” 平白的提及“孙郎中”,宋知鸢眉头一挑,继而又连连摇头轻叹。同样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她生生想不通为何孙郎中不透漏下前车之鉴给她,果真是个捉摸不透的怪人。 “不过这花是香桃送过来的。”香梨支支吾吾的回应:“她说二姑娘知道姑娘怜花,不似先前送来的蜜饯一般,想必定是舍不得将花丢了而供在房中。” “便...便下了些东西。” 良久,见宋知鸢不做声,香梨悄悄补上句:“婢子觉得还是有些可信的。” 正巧说到这儿,孙郎中便提了药箱急匆匆的过来,堪堪的行了个礼。 “孙郎中何须客气。”宋知鸢急忙起身扶孙郎中起来。孙郎中一向是个傲气的性格,更何况是个长辈,宋知鸢哪儿还能承了这个礼。 “不知姑娘是有什么症状。”孙郎中上上下下将宋知鸢打量一番,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哪知宋知鸢嗤笑一声,拿着帕子掩了唇:“若是生了病才叫孙郎中过来,那孙郎中走到谁家岂不是叫路人心生怜悯开来。” “我今儿得了枝子桃花,想请孙郎中来一看罢了。”宋知鸢示意香梨将花瓶端了过来。 乍一看确实是与寻常桃花无二,宋知鸢怕孙郎中瞧不出来便补充道:“似乎是被人下了东西?” 只见孙郎中用指甲顶端,轻轻抿了些粉末细细看来,立时大惊失色:“姑娘怎会有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传出去岂不是叫人坏了名声。” 闻此,宋知鸢心下了然,端起身侧的茶杯轻轻抿了抿,浅笑说道:“今儿早间收到了,着实是叫人惊喜。” 在代国皇宫待了那般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般下作的物什。没成想宋珊少时害她还不够,现下竟越来越明目张胆了,真是个蠢东西。 “好在姑娘置于外边,若是在姑娘的闺阁后果不堪设想啊。”孙郎中似是松了一口气,窃喜于宋知鸢并未受到伤害。 “我还没那么蠢。”宋知鸢慢斯条理的拿了帕子擦拭着嘴角。 见此,孙郎中又是打量了房里无其他闲人,便悄声道:“姑娘可知道付三消?” 闻此,宋知鸢心头疑惑,眉头紧紧皱起,却还是勾了勾唇角佯装无意问道:“别说是认识了,听都没听过呢。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是对谁,还是谨慎一些才好,免得又吃了上辈子盲目相信他人的亏。 听了这般的回答,孙郎中也是紧紧锁了眉:“无事,左不过是昨儿个出了条人命,那人先前还在安国公府做过活计。” “若是做过活计,为何又不在了?安国公府可不会辞退了下人,莫非他做了什么错事?”宋知鸢不依不饶的询问。 没成想孙郎中的眉头愈发皱的厉害:“姑娘不相信我,还是莫要再叫我过来的好。” 顿时宋知鸢脸上如同火烧一般,如今她这般拙劣的伎俩终究瞒不过阅历深的孙郎中,一眼便被看破了去。 “我与先夫人自小一块儿长大,心中对她的情意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看出宋知鸢的将信将疑,孙郎中索性叹了口气。 往事总归是瞒不住的,倒不如叫小辈们对他消除了顾虑,才好方便以后行事。 这话说的奇怪,宋知鸢一时因着惊讶险些失了仪。 她怎么不知阿娘还有这么以为交好的青梅竹马? 出神间,本就安静的屋里,孙郎中轻嗤了一声:“上辈子静安是嫁了我。” 先前宋知鸢只觉得孙郎中这人奇怪,没成想原来是个精神不太好的,竟说些胡话。 “你若不信也就罢了,不过切忌用着上辈子的阅历动歪心思。”孙郎中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我能早些悟出这些道理,不做错事。这辈子静安也断不会离我而去。” 宋知鸢:???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思,宋知鸢思忖到左右孙郎中对于阿娘一事也是颇为上心,对她也是明里暗里的相助,她索性一股脑的倒豆子全与孙郎中说了去。 “姑娘以为是谁做的?”孙郎中手指轻敲木桌,沉思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倒是叫人没有思路的紧。”宋知鸢眉头紧皱:“若说嫌疑最大的便是李姨娘了,可她昨儿个在府中待了一整天,更何况付三消被偷偷放出来的消息我们也未曾告知旁人。” “姑娘,家主下朝回府了。”外头有小丫鬟在轻唤。 此番孙郎中也不便多留,便留了句“若是有消息便过来给宋知鸢传话”离开了。 宋知鸢这会儿心下思绪纷飞,倒也没落下屋里那瓶桃枝子。 她手指摊开,借着正升起的日头欣赏着手上的蔻丹,眼神里倏地发狠:“宋珊竟敢拿了枯萎的花枝子送过来,暗示我活不长还是怎么的?” 话音刚落,满屋的丫鬟们惊恐的跪了下去。 “给花枝子灌足了水,送回宋珊院子里去。”宋知鸢语气冰冷,看上去显然是被气着了。 也是,安国公府嫡姑娘自小便刁蛮无理,戏也要做足了才是。 见香梨领了话才要迈出门槛,宋知鸢似笑非笑的又补了句:“看,这不有了她表忠心的机会了吗。” 这个她,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前方高能预警 第21章 “姑娘,办妥了。”香梨办事利落,宋知鸢才用了些早膳不出一会儿,香梨便带了消息回来了。 “如此,倒也不用我们再费什么心思了,全凭宋珊的造化。”宋知鸢勾了勾唇,现下的宋珊也太稚嫩了些,一点也没有上辈子后期的狠毒呢。 也是,若不及时的遏制住宋珊的小心思,只怕随着年岁渐长,她的心思只会越发狠毒。 “姑娘若是收拾好了,咱们先去前院吧。”香梨思及昨晚家主的传话,忍不住提醒。 话音刚落,便见院子里有急忙跑来一小厮,气也没有来得及顺好就急忙开口:“姑娘可收拾好些了,家主遣奴才过来传话呢。” “今儿怎的这般急躁。”香梨见小厮没规矩的样子,便提了一嘴。 那小厮也自知失了仪态,垂头稳了稳呼吸:“香梨姐姐莫怪,此番是宫里来人,小的一时失了规矩。” “还请姑娘快些过去才是。” “宫里来了人?”原先宋知鸢只自得其乐的饮着茶,听了这话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那小厮许是没有察觉到宋知鸢话里的不自在,只垂头笑道:“回姑娘,正是宫里来了人,还请姑娘好生准备着。” 莫非又是太子过来了?宋知鸢倒也没有放在心上,若是皇上有意将她许了太子,早就赐了圣旨下来。可现下宫里没有一点消息,任凭太子再怎么与安国公府套近乎,也是不再怕的。 此番还是好好探听下阿翁多的说法才是。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已然来到了前院。 不同于往日的清净,这会儿前院竟生生添了数十个宫里的人。依照着规矩整齐的候在门口,有一排手上托着盖了黄色锦缎的盒子,想必是皇上赐下来的赏赐。还有些两手空空,只垂着头同安国公府的下人们一般无二。 顶靠近屋门的地儿立着两位宫里的老嬷嬷,看身上穿的布料,头上簪的发饰,想必是宫里的老人们了。 见此,宋知鸢心下一惊。饶是再愚笨,此番这场景就是掰着手指头想都能想到。 若非是皇上赐婚,就不会召见宋知鸢过来了。 可眼下宫里的教引嬷嬷都请了过来,寻常人家哪儿有的如此殊荣? 可见皇上是下了决定要将她许给太子了。 没成想重新活了一辈子,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是不能为自己左右。 此番想着,宋知鸢深呼了一口气。方一进屋,正对上在屋里候着的公公笑不达眼底的眼睛。 宋知鸢认得,这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李平。每次去皇后面前传话,宣旨给刘颐和赏赐的都是他。 因是在宫外,李平公公穿的也稍微体面了些,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托着柄圣旨,想必与宋知鸢所料无差。 “姑娘过来了。”见宋知鸢来到,李平甚是热情的问候了声,又向正座上坐着的安国公点头示意。 “咱家也不耽误功夫了,安国公之女宋知鸢听旨。” 宋知鸢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正座上的阿翁多一眼,因着宫中来了人的缘故,后者的眉头微微锁着,想必也是极不赞成这桩婚事。 不过到底为人臣子,君命不可违。 宋知鸢轻轻叹了口气,竟有些恍惚,上辈子的场景与现下极有默契的重合,叫她一时分不清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所以先前明明避开了刘瑾,却又与刘尧扯上了关系,逃脱不了嫁入皇室的命运吗? “...特将宋知鸢许配皇三子为夫人,待熙宁二十四年一同前往代国封地...”李平尖利的声音划破宋知鸢的思绪。 皇三子?宋知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皇三子是刘瑾,皇二子才是刘尧啊。待想到这个后,宋知鸢心下不免惊了一跳,可抬头见阿翁多仍旧端坐在正座上,想必他早就便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还好是刘瑾,这会儿宋知鸢莫名有些庆幸,或许嫁一个自己喜欢的总比嫁个蠢笨男人好一些吧。 可脑海中才冒出这么个念头,宋知鸢便被自己给惊到了。 上辈子被伤害的还不够吗?竟然还要喜欢刘瑾。 “那宋姑娘便好生准备着吧。”李平将手里的圣旨折了折,放入宋知鸢手里:“皇上那边还有要是,咱家就先回了。” 李平遥遥的向安国公行了个礼,便带了宫里随行的人走,只留下赏赐与那教引嬷嬷们。 宋知鸢悄悄看着正座上阿翁多的神情,见他眉眼间愁思密布,索性也赌气不说话了。 她倒要看看,为何阿翁多竟瞒着她给她寻了这么一桩婚事。霎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吹拂树叶留下的沙沙响声。 良久,安国公才端了案几上的茶杯,热茶呼出来的热气袅袅竟叫他的面庞看不真切。 “阿鸢,这终究是皇上赐的婚...”安国公欲言又止。 哪知近来稍稍敛了性子的宋知鸢“嚯”的站起来:“阿翁多先前明明同女儿说过,定要找个好人家不能去做妾室的。” 这一通话说下来,宋知鸢巴掌大的小脸因着心里激动涨成了粉红色,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 把安国公心疼的不得了。 “我的心肝肝啊,莫哭,阿翁多也知是委屈了你。”安国公急忙起身走到宋知鸢面前,爱抚的用拇指替她擦落眼角的垂泪。 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昨日皇上实在是叫阿翁多猝不及防,若是将你允了太子殿下,皇上生疑我们安国公府与太子联合。” “可皇上既然允了太子之位,联合太子又能怎么着。”宋知鸢不满的噘嘴,哼哼唧唧的惹人怜。 安国公立时捂住了宋知鸢的嘴,压低了声道:“小祖宗,话可不能乱说。当今皇上疑心病如此哪怕是枕边人都要猜疑一番。” “那皇上的妃子倒是挺可怜的啊。”宋知鸢顺着说下来。 “自然,所以阿翁多不想叫你沾染是非之地。”说下来,安国公愈发惭愧,没成想还是叫自己女儿进了火坑。 “唉,又加上左家的公子才立了军功回来,若此时与之联姻,只怕是叫皇上怀疑结党营私。”安国公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皇上当年本就防备我一武职,立功回来便收回了兵权叫我做了闲职。” 安国公负手略走了几步,叹息的摇摇头:“所以眼下能羁绊我们府上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你看管在眼皮子底下,又不至于攀附权贵壮大一方的实力。” “所以这便是将我赐婚给不受宠的三皇子的理由了?”宋知鸢不满的讥讽:“原是觉得阿翁多疼爱女儿,没成想最后还是将女儿推入火坑罢了。” 宋知鸢自然知道日后刘瑾会荣登大宝,可再怎么着刘瑾对她都是无意,虽说现下没嫁过去话说的好听,嫁过去后便是任人欺负的份。 听此,安国公又是叹息,负在身后的手指尖泛白:“皇上昨日召我过去,说是再多留些时日叫我想想。今日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竟直接派人来了府上。如今圣旨一下,若想违背也是不可能了。” 自小便养尊处优的京都才女,安国公府的嫡姑娘,最后竟然被许到不受宠的三皇子府上做妾。皇上这是明摆着要不给安国公府好脸色了。 安国公的脸色不好看,精神气看着也是颓败。当年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曾享受无限风光的安国公府与县主府,一时间竟成了年老君王的心中刺。 第22章 “阿鸢莫怕。”安国公轻轻拍了拍宋知鸢的手:“即便嫁入三皇子府上,阿翁多也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更何况你小时候不是还像个影子一样整天跟着三皇子来着。” 宋知鸢好容易才设身处地为安国公着想的心思,现下被这一句话给击碎了。 “阿翁多。”宋知鸢轻轻扯着安国公的衣袖摇来摇去:“当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或是将二妹妹嫁过去也好呀,阿翁多果真要弃女儿于不顾了吗?” 先前还说的好好地,这会子宋知鸢又掉起了金豆豆。 安国公也是粗人一个,眼下更是手忙脚乱的安慰:“皇上这个旨意下的也太急了些,阿翁多也是没办法了。” 若是安国公府抗旨不从便是藐视天威,皇上早就担忧安国公的势力,叫皇上寻了这么个由头的话,全府上下老小都保不住。 宋知鸢自然明白这一点。 “更何况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是你嫁过去,你自小与怡乐公主交情甚好,皇上也是认得你的。”安国公无奈的摇摇头。 话音刚落,便见柳氏身边的丫鬟急匆匆的跑来:“家主。” 倒是柳氏身边伺候的人,明眼里看出来许是有大事发生,不过这丫鬟依旧规矩的很,也未失了仪态。 “夫人说有要事,请你过去一趟。”那丫鬟依着礼节行了个礼,稍微稳了气息才徐徐说道。 宋知鸢手里的帕子微微攥紧,怕是事情成了。 便微微皱了眉,佯装紧张急切道:“可是母亲身子又出了什么事情?” “这...”那丫鬟悄悄打量着安国公的神色,这才迟疑道:“是二姑娘那边出事了。” “因着兹事体大,夫人想请家主过去裁决。” 安国公听出了不对劲。 平日里柳氏处理的府上井井有条,一些琐碎杂乱的事情也能料理的好。 如此七年过去,怎的今日碰上一件棘手的事情,还专程来问他的意见。 却见宋知鸢甚是好奇的走到安国公身前,轻轻扯了扯安国公的衣袖:“阿翁多若是不嫌烦,也叫女儿一同过去看看热闹去。” “胡闹,府上的麻烦事怎么还说成热闹了。”安国公话语里虽是斥责,也不敢将话说的太重,听了太重的话小姑娘可是要掉眼泪的。 最后安国公实在是被宋知鸢缠磨的无法,一同与她去了柳氏的院子。 只见大热天的宋珊身上披着被褥跪在柳氏主屋地上,身旁跟着跪下的是府上的一小厮。 宋知鸢见状,拿了帕子轻轻掩了嘴绕过宋珊去,径直坐在了柳氏下首。 方才经过宋珊时,宋珊还在抽抽搭搭的哭,直打着细嗝。 “阿翁多,女儿定是被某些恶心肠的设计了,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宋珊见安国公过来,立马扯住了安国公衣袍的下摆,眼眶连同鼻头红红,叫人见了好不怜爱。 安国公见此场景,心下也明了了是什么个局势,缓缓闭了眼睛轻轻将衣袍下摆从宋珊手中抽出。 “良人。”柳氏这会儿连忙从椅子上起身,面上掩不住的愁绪,堪堪向安国公行了个礼。 安国公府的姑娘,即便是庶姑娘若是失了清白,传出去也是件不体面的事情。 将安国公引上上座,柳氏才轻声开了口:“今早二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香桃过来,说是到了起身的点了二姑娘屋门怎么也打不开。” 许是觉得难堪,柳氏才说了一句便沉声叹了口气:“妾只以为二姑娘身体抱恙,想要寻个郎中来看看。” “没成想才开了屋门,二姑娘和这小厮正痴缠在一块。” 说罢柳氏便也拿了个帕子掩了掩嘴:“事关二姑娘的清白,妾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了。” 宋知鸢抬眼看了看屋内四周,一贯用人最多的当家主母屋子里,这会儿丫鬟全被遣了去,只留了这件事情相关的那些人。 李姨娘也知此事非同寻常,这会儿也乖顺的静静坐在下座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却见安国公这会儿从椅子上起身,沉着脸缓缓踱步至屋子里跪着的二人面前。 他使劲扬了扬手,却又攥紧了拳头垂在身侧。与此同时脚上一个发狠使力的踹上了小厮的肩膀。 安国公毕竟是武将,如今虽然年迈力道却不减当年,那小厮当即整个人往后栽去,摔得狠了。 阿翁多心里还是在意宋珊这个二姑娘的,宋知鸢抚了抚头上的簪子心里想着。 那小厮吃痛,不过顾忌着规矩急忙从地上爬起又重新跪在原地,不敢作声。 “家主。”方才坐在一侧不敢作声的李姨娘这会儿挨着宋珊跪在地上:“家主可要严惩了这狗奴才,可不能叫二姑娘白白受屈啊。” 估计李姨娘揣摩出安国公方才动作的意思了,这会儿上赶着开口。 一旁的宋珊也是与自己亲生母亲默契的紧,见李姨娘过来求情,宋珊的泪也跟着“啪嗒”“啪嗒”落下来,甚是委屈的样子,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女儿左不过贪懒多睡了会儿,没成想竟然被人设计了。如今这般,女儿哪儿还有脸面活下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宋珊已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转而杏眼微瞪直直的望着身旁跪着的小厮:“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霎时间满屋子人的目光集中在小厮身上,那小厮也做诧异状:“二姑娘昨日还主动召奴才过来,怎的今日又成了他人指使?” “奴才实在是冤屈的很。” 宋知鸢见宋珊听了这话,直直的扑倒李姨娘怀里,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真是把宋知鸢给看笑了。 李姨娘也实在是爱惜女儿的紧,当即哭喊着要安国公还宋珊一个清白,话语里闻者落泪。 哪知宋知鸢轻轻笑出了声,满屋子里倏地安静下来。只见宋知鸢抿着唇看向柳氏问道:“母亲可有查到其他东西?可莫要冤了二妹妹才好。” 面上看着是为宋珊打抱不平,可话语里总叫人琢磨出一丝讥讽来,好是膈应的慌。 却见柳氏也是微微笑着以示宽慰,转头对着身旁伺候的吩咐道:“把香桃带上来吧。” 香桃的样子也是狼狈,被柳氏身边的丫鬟带过来后,见了地上跪着的人,立时像是被吓着似的哆哆嗦嗦的。 那小厮也是奇怪,见了香桃后立时像是见到了援兵似的,急忙跪着到香桃的脚边揪着她的裙角:“香桃姑娘,昨日里便是你把我传过来的,可要为我作证啊。” 迎面对上满屋里人的视线,香桃慌里慌张的将裙角从那小厮手里扯回来,对着安国公心虚道:“婢子...婢子从未见过她。” 李姨娘护女心切狠狠的啐了一口:“就算是见过,这狗奴才还配得上我二姑娘吗?我们二姑娘是做了什么孽才会看上任人驱使的奴才?” 这话着实说的不怎么好听,毕竟李姨娘先前也是个花房丫鬟,他安国公又是做了什么孽看上了李姨娘? 作者有话要说:  宋?莲言莲语?知鸢 第23章 “香桃姑娘可莫要不认人了, 昨儿个你便是来我住的芜房里传我过去的,说是二姑娘急需要怀上身孕,念着近来府上对二姑娘关注少, 现下铤而走险才能早日飞上枝头狠压大姑娘一遭。” 那小厮是极其害怕自己担下罪责后的下场,一激动把前因后果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大胆。”先前头埋在李姨娘怀里哭泣的宋珊这会儿猛地一起身:“狗奴才莫要污了我,芜房那么多人若这是事实定会有旁人知晓, 你且先去寻个人为你作证。否则便要依着污蔑我来处罚。” 这会儿宋知鸢又是坐不住了,慢斯条理的抚了抚发上的簪子道:“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哪儿会叫芜房里的旁人知晓?” “再者说谁不知道香桃是二妹妹的身边人?若是承认了见过这小厮, 才是怪事呢。” 一直坐在正座上的安国公倒是一直沉默, 只不着痕迹的向身侧的柳氏使了个眼神。因着这么多年的相处,后者当即会意。 只见柳氏轻轻放了手上端着的茶杯,寂静的不像话的屋子里发出茶杯与木桌相撞的沉闷声, 生生叫香桃骇了一跳。 只听柳氏慢吞吞的朗声道:“方才你说二姑娘急着有身子?” 这话自然是问地上的小厮了。 “二姑娘尚未出阁, 现下又怎么会要有身子,岂不是白白毁了自身清白名声?”柳氏语速极缓,也正是因此,字字句句才一下一下砸到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宋知鸢下意识的瞧着安国公的神情, 后者紧紧锁着眉, 仿佛下一秒便绷不住了。 那小厮也是反应极快,迅速的回了柳氏:“夫人若是不信可遣人去奴才的芜房看看, 香桃姑娘前几日许诺,若是事成之后给我白银五十两, 现下还有二十两的定金在我房里放着呢。” 柳氏当即吩咐身边人前去查看。毕竟一个在府上做事的小厮, 平日里的月钱加起来不吃不喝才能攒上二十两白银,若是真的搜上了二十两白银在小厮房中,当真是说不过去的。 宋珊这会儿得意的紧,朗声朝着柳氏得意道:“母亲尽可以派人去搜, 若是搜着了便是女儿的错。” 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香桃这个身边人还依仗着她过活呢,难不成还会随着宋知鸢一伙人给她泼上脏水? “瞧二妹妹这般自信的模样,母亲怎么能不相信二妹妹呢?”宋知鸢这会儿自案桌上拿起把扇子慢悠悠的摇着。 柳氏也同宋知鸢打着哑谜:“我私心也是向着二姑娘的,可眼下总要找着个叫人心服口服的证据,还二姑娘个清白才是。” “母亲尽管仔仔细细的查去,女儿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宋珊现下眼泪终于收住了,只满心期待的等待搜房结果。 安国公紧紧皱着的眉头这会子才稍稍缓了缓,稍稍拿起案桌上的茶杯轻饮了一口。 柳氏身旁伺候的人也是动作迅速,不出一会儿便带了一木箱子过来,看样子沉甸甸的倒是把宋珊看的一惊。 “夫人。”那搜房的丫鬟将木箱子呈到柳氏眼前。 柳氏心觉不妥,从椅子上起身将木箱子打开呈给安国公,满箱白花花的银两反射着阳光的颜色刺着两人的神经。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两白银确实不是什么大数目,而他们震惊的是宋珊果真胆大包天与府上的奴才私通。 李姨娘心生不好,连忙将身子离宋珊远了远,可别被宋珊连累上才是。 见此,宋珊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立时跪直了身子,一步一步挪动到安国公脚边。“阿翁多,母亲,并非是女儿做的,一定是被人陷害了,求彻查此事换女儿一个清白啊。” 安国公这会儿并未有过多的反应,只眼睛定定的望着宋珊,似乎要把她看透彻了才好。 饶是再怎么受到安国公的冷落,宋珊也未曾见到他这般克制隐忍的骇人样子,这会儿她是吓怕了,整个人瘫软在地。 猛然间,宋珊似是想到了一个极好的法子,她轻轻扯着安国公的衣袍示好:“阿翁多若不叫这小厮试试家法,若是受了旁人的指使,定是会还女儿的清白的。” 在今日之前,宋珊确实没见过这个狗奴才。可今日这般对方有备而来,她是脱逃不掉的,索性叫狗奴才试试棍棒的滋味,道出事情的原委。 都是人精,宋知鸢如何又看不出宋珊的想法,便漫不经心道:“二妹妹怎的如此偏袒。”听到这儿宋珊冷哼一声:“若是受家法,合该二妹妹身旁的丫鬟同小厮一块儿受才是,毕竟现下我们也未曾知道谁在撒谎呢。” “叫香桃受罚便罚,省的叫姐姐鸡蛋里挑骨头。”宋珊正对上宋知鸢似笑非笑的眼神,恶狠狠的咬着一口银牙。 跪在一侧的香桃身子猛地一震,稍稍隐去眼底的恶寒,她香桃自从跟了宋珊事事尽心尽力,没成想到最后宋珊还拿她当做一条不值钱的狗。 宋知鸢这会儿已经缓缓踱步在宋珊身旁,一个使力将后者扶起身,叹了口气道:“我只以为二妹妹属实被冤枉了才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可方才还是在小厮房中搜到了二十两白银。” “啧啧啧,若是小厮受了罚说出隐情也好。不过若是受了家法小厮还是说不出什么来呢,妹妹只当他嘴风紧继续加罚。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国公府多残暴呢。”宋知鸢语气上极是耐人寻味:“妹妹也莫要担心,这家法呀无非是打上五十板子,想必香桃也是撑得住的。” 却见香桃极为慌张的以头贴地,颤颤巍巍的开口:“家主夫人饶命啊,婢子说,婢子全部如实说。” “你这贱婢。”宋珊心觉不好,才要扬起手便被宋知鸢钳制住了。 宋珊恨恨的望了宋知鸢一眼,咬着牙威胁香桃:“若是你平白无故的叛主污了我,你也别想全身而退。” 她的声音极其尖利,此番因着激动更是听着骇人。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这么激动做什么。”宋知鸢缓缓松开握着香桃的手轻笑一声:“二妹妹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让香桃说道说道也没什么。” “怎么还把全身而退这个词给用上了?”宋知鸢的尾音拖得很长:“莫非...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宋知鸢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在场人的神色。 香桃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下,并未再看宋珊,只一昧的垂着头。 “好了,你且细细说来看看。”柳氏轻轻颔首,面上并未有多余的神情。 转而又看向宋珊安抚道:“香桃毕竟是你的贴身丫鬟,断不会害了你,你且听着叫她说出事实还你一个清白便是。” “还愣着做什么,起身吧。我自会护你周全。”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至今以头贴地的香桃说的。 只见香桃偷偷瞥了一眼宋珊,这才细声开了口:“确是...正如小厮...所说。”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珊:呵,我混江湖这么多年,还能被区区一个小丫鬟给诬陷了? 下一章就给你们表演个咸鱼翻身 我又来悄咪咪的求个预收啦~ 顺便给小天使们发点小红包~ 人都说山上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一颦一笑掩不去的风情 只不过落了土匪窝,叫人望而却步 偏生有人不信邪,硬是要端了土匪窝把美人救出来 那日,刘鸾眼含着泪恭恭敬敬的向卫桓和行了个礼,“多谢公子相救,奴无以为报,只得...” 眼瞧着瘦弱书生样公子的脸颊慢慢涨红 刘鸾一声令下,围剿了卫和桓以及官兵一众 救什么?她可是山上的大当家 后来明珠归位,天子心喜,为失而复得的公主指了门亲事 大婚当夜,刘鸾摩挲着袖中的匕首,思忖着该刺向她未曾谋面夫君的胸膛还是肩头 毕竟传闻里驸马其人,手腕狠厉,嗜血成性 哪知透过红盖头看过去,驸马身形瘦弱,斯文儒雅 刘鸾稍稍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被步步紧逼抵在墙边,那人大手掀了她的红盖头,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声音醇厚道:“被掳到山上的美人?” 食用指南: 1.女主重生,懂得趋利避害 2.白切黑卫和桓,在线追妻宠妻哄妻 第24章 简单一句话, 在场所有人霎时变了脸色。 “你这贱婢,竟敢叛主。”一句话定生死,宋珊这会子也顾不得细想连忙冲上来想要同香桃厮打一番。 香桃也自知理亏, 哆哆嗦嗦的跪在柳氏脚边,抹了一把泪:“夫人可要为婢子做主啊。” 场面一度混乱,因为气急而失了控的宋珊一把薅住香桃的头发, 周边几个丫鬟过去将两人拉开却被误伤,女人的尖叫以及咒骂的声音一时间填满了屋内不小的空间。 见此景, 安国公狠狠皱了眉沉声开口:“来人, 把二姑娘擒住。” 果断的用了“擒”字,想来是对宋珊的行径失望透顶了。 打量着安国公的神色,柳氏拿了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着, 随后又看着宋知鸢似笑非笑。 后者又怎么不懂其中的意思, 先不论别的,但是失了规矩这一点就够宋珊有的受。毕竟安国公府可是受皇上青睐的堂堂一国公府。 原本就在门后静静守着的守卫们听了吩咐,很快的将宋珊给牵制住。 却看宋珊发丝散乱面目狰狞,哪儿还有往日里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样子。 不过宋珊也是个识趣的, 这会子敛了先前的冲动, 身子渐渐松了下来,抬头对上安国公的眼睛:“阿翁多是宁愿相信一个搬弄是非受人指使的贱婢, 也不去相信女儿了吗?” 当下眼里便噙了泪,像是个断了奶的小兽, 叫人看了好不怜爱。 安国公负手静静的盯了宋珊一会儿, 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剑眉一挑便朝香桃的方向挥手:“你继续说。” “这...”香桃跪在地上打量着宋珊柳氏等人的神色,支支吾吾道:“姑娘也确是急需有孕...” 香桃一狠心,索性和盘托出:“二姑娘早年间便心悦太子殿下, 禁足期间也多次偷偷私会,前几日听闻太子殿下过来求娶确是因着大姑娘。” “一派胡言!”宋珊这会儿又是被惹上了怒火,先前可以做出来的委屈样子这会儿也被她自己撕得粉碎。 国公府守卫们顾忌着宋珊的二姑娘身份,钳制着宋珊也不敢多用力,一不留神便被宋珊给挣脱了出来。 只见宋珊快步冲到香桃眼前,还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啪”一声清脆自香桃脸颊上发出,随即便见香桃头歪在一旁,白皙的脸庞瞬间浮上一片粉红的掌印。 显然是打的狠了。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赃我的?” “放肆。”柳氏见此场景,冷冷训斥。毕竟家主连同她这个当家主母在场,再怎么着都轮不到一个庶女在这儿叫嚣。 宋珊显然是怕了,这会儿只乖顺的跪在地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想她隐忍多年,没成想竟然失策在自己的贴身丫鬟身上,还一时冲动叫主家留了坏印象,当真是不值的。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啊。”先前一直不敢插话的李姨娘这会儿急忙也从椅子上起身。若不是宋珊这般失态于规矩不和,她实在是想要找个地儿安安分分的待着,不被人发现才好。 不过现下她也想明白了,她与宋珊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若是宋珊今日被府上厌弃驱逐,那今日宋珊的下场便是明日自己的下场。 却见宋珊斜睨了李姨娘一眼,转而又迅速收回目光。 柳氏听香桃这样口无遮拦,眉心突的一跳,转而揉了揉太阳穴重又坐回正座上:“你这般说不仅赃了二姑娘的名声,更是毁了太子殿下的清白,你可明白?” 直直对上柳氏探询的目光,香桃深吸了一口气重又跪下:“婢子愿以性命担保。” 反观宋珊,这会儿有了先前几次冲动的教训学聪明了,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阿翁多与母亲现下是不信女儿了?那女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白白被人泼了脏水。” “泼了脏水也无事情,若是至亲对女儿包容一些,女儿也不至于这般难受。” 这话分明就是指责起安国公与柳氏对她这个庶女不上心了,柳氏的脸色当即沉下来:“二姑娘这是说什么话?凡事也得讲个理字。不说别的,府中上下可曾亏待过你?” 亏待自然是亏待过的,但当家主母说没亏待过便就是没亏待过她。 宋珊脸色煞白,迟疑的摇摇头。 她一向冷静的很,怎的今日反而跳了脚,惹上了当家的两位,果真是作孽了。 柳氏见到宋珊的反应甚是满意,徐徐说道:“先前家主给你禁足期间,你非要出入府上听不得拦阻,我念你心头难受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的到你这儿便是我见你是庶女身份便苛待你了?” 闻此,宋珊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她不该拿着柳氏和安国公的脸面来赌的。 禁足期间她确实是想要出府,不过并没有柳氏口中那般急切。可柳氏这般提及,便是要引起安国公的愤怒,同时又坐实了香桃口中她出府私会太子殿下一事了。 安国公是武将出身,在军营中最是注重规则制度,如今安国公府上下除了宋知鸢能够不守规矩,换了旁人都是家法处置了。 不过,既然柳氏这般说了,宋珊不能出声反驳。否则只会被柳氏抖落更多的事情。 “母亲教训的是,是女儿失了规矩。”宋珊轻轻垂头,泪珠子自眼角落到地毯上,湿了地毯一角。 “罢了。”柳氏无奈的闭了眼睛,继而缓缓的睁开:“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了二姑娘与太子一事?” 香桃猛地一震,随即缓缓摇头,继而垂了头。 “那便是凭空污蔑主子姑娘。”柳氏冷斥:“过会儿自己去领板子。” 宋珊瞧听了这番话,便是明白柳氏是信她了,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果真吃软不吃硬。 “至于二姑娘...”柳氏疲惫的抚了抚额,转头望向身侧的安国公:“良人可有想出什么法子?” 安国公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这会儿除了眉头没缓下来,面上倒是无异样:“既然有了这么一桩事情,二姑娘的清白也毁了,不如...” “阿翁多!”宋珊生怕安国公一锤定生死的宣布了她的结局,急忙抢了话:“女儿,女儿并未与小厮发生什么。” 尝到了装娇的甜头,宋珊这会儿哭的更凶了。 她也学聪明了,先不说什么被人陷害,毕竟香桃若是找不出她与太子私会的证据便是存心污蔑。 现下最紧要是尽快的将这件事翻篇才是,以后再慢慢堵住悠悠之口,慢慢的与幕后人算账。 “阿翁多,母亲。”原本就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宋知鸢这会子出声:“女儿也是相信二妹妹清白的,断不会私会太子私通奴仆,定是被这丫鬟给污了。” 听了此话,宋珊先是松了口气转而又将柳眉拧起,宋知鸢又怎会帮她说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知鸢便开始出谋献策:“不过单是女儿自己相信是做不了什么的,还得叫大家都信服才是。” “姐姐这个意思便是...叫阿翁多下令封住府上的悠悠之口吗?”宋珊顺着宋知鸢的话说下去,略带惊喜的偷偷打量安国公的神色,尽显小女儿之态。 “自然不是。”宋知鸢否定的彻底:“要想堵住悠悠之口,还得拿出有力的证据才是。” “不过可能委屈一下妹妹。”宋知鸢冲着宋珊眨了眨眼。后者当即心下发虚,暗叫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宋知鸢怎么整她【捂脸】 第25章 果不其然, 当宋知鸢嘴中缓缓吐出“验身”二字后,宋珊只觉得头晕目眩。本以为攀附上了太子殿下便能飞黄腾达,没成想太子只是拿她取乐, 浓情蜜意之后转头向宋知鸢提亲。 “阿翁多与母亲难道忍心叫女儿的身子被丫鬟们看了去?”宋珊紧紧的抿着唇,眼角余光迅速瞥了一眼宋知鸢,试探性的细声问。 却见柳氏似乎并没有买她的账, 只淡淡的笑以示宽慰:“好孩子,这是为你证明了清白。” “也只能委屈你了。” “若还是清白之身, 母亲一定会替你好好惩治你身边这丫鬟, 总不能再叫你觉得我们苛待了你。” 柳氏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宋珊自知也难逃了被检验,当下再说什么都显得无力。 正巧宋珊才被带走, 前院的一小厮急急的赶过来, 依着规矩向屋里的人行了礼,这才说道:“家主,代王殿下送东西过来了。” 柳氏抬头淡淡看了宋知鸢一眼,面上敛不去的笑意。后者却是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坦坦荡荡的迎上满屋子里的目光。 才下了赐婚的圣旨, 代王便移步安国公府送来了赏赐,给足了宋知鸢连同整个安国公府的面子。 旁的不说, 刘瑾的面上功夫总是做的极好的。 哪怕上辈子刘瑾再不愿见宋知鸢一面,逢人在外也总是宣扬着刘瑾对宋知鸢如何捧在心尖上宠。以至于个中心酸宋知鸢到现在都不能忘怀。 恶事和喜事谁不愿意选后者呢, 安国公眼神自宋知鸢脸上扫过, 淡淡开口:“走吧。” 却见宋知鸢自个儿在椅子上闹起了别扭,轻轻拽着安国公的衣袖哼哼唧唧:“阿翁多,若不女儿先不去了吧。”眼下宋珊一事她还没看着结果,又加上突然被赐了婚心下憋了一肚子的气, 实在是不想与刘瑾打照面。 却见安国公的脸一沉,满屋子里好多人在呢总不能拂了安国公的面子,宋知鸢只得悻悻的跟着安国公过去,倒是留了香梨在这儿看着。 “良人。”柳氏见安国公要走,一时拿不定主意:“二姑娘的事该如何?” “按家法来。”安国公脸一沉便拂袖走开。一来他对庶出那支心下不喜,二来宋珊着实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败坏他国公府的名声。 还未等进了前院,宋知鸢着实被刘瑾这会儿的排场给惊到了。 随从比不上宫里来的人多,却胜在送来的器物精巧无比,个顶个的讨人欢喜。 “代王殿下。”安国公才唤了声,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刘瑾一把扶住:“国公无须多礼,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稍一站直,便笑意盈盈的直直对上安国公身后宋知鸢的眼睛。 面前人如玉,若是曾经的宋知鸢这会儿定是小鹿撞的移不开眼睛,这会儿却是当即别开眼神不再看他。 微风轻轻吹开宋知鸢的面纱,遮住了脸上的不悦情绪,只剩一水汪汪的眼睛,摄人心魄。 “晚辈今日经临府上,便顺势过来拜访。”刘瑾含笑,生怕宋知鸢难为情似的别开目光。 经临府上,顺势拜访。安国公笑的耐人寻味,若真的是顺势过来又怎么会带了如此多的器物。 想到刘瑾对他的宝贝女儿宋知鸢还算是上心,安国公先前因着宋珊一事而漫上来的愁绪,这会儿一扫而光:“代王客气了。” “本王尚有要是,便也不久留了。”刘瑾笑的谦和,视线往后多打量了宋知鸢几眼。 安国公当下会意,见宋知鸢似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即恨铁不成钢的气不打一处来。 哪儿有一下赐婚的旨意夫家人巴巴的赶过来的,更何况代王地位尊贵,宋知鸢只是一介妾室。 可代王不仅来了,还给足了安国公府的脸面,没成想宋知鸢还一副瞧不上的样子,可真是个祖宗啊。 安国公当下敛了神色,同宋知鸢说道:“你便去送送代王吧。” 说实话宋知鸢心下是不愿的,不过抬眼迅速一瞥却看到刘瑾怀里悄悄露出米黄色的一角,似是信封。 再看刘瑾其人笑的神秘,宋知鸢恨恨的咬着一口银牙。很好,用刘颐和的信勾着她出去,够小人。 可宋知鸢随着刘瑾出去走了一段路后,隔着半步走在前方的刘瑾却一言不发。 既然刘瑾不愿说话,宋知鸢也索性不与他多费口舌,左右刘颐和的信须得刘瑾亲自送到,她宋知鸢沉得住气。 不过眼见着走到了府门前,还不见刘瑾出声,宋知鸢也是有骨气的很,当即便行了个礼:“民女告退。” 闻声刘瑾愣了愣,嘴角强扯了个笑音色醇厚:“我原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或者同我大闹一场。” 说到后半句时,刘瑾的声音里已经染了笑意,大手小心翼翼的为宋知鸢将碎发理到耳后。 这几日心头上的巨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没成想宋知鸢当下便打掉了刘瑾停留在她脸庞上的手,眉眼低垂沉声道:“代王自重。” “唉,就知道你这倔脾气,定是要同我怄气的。”刘瑾眼神一黯,面上尽显褪色。 宋知鸢厌恶极了他这个样子,也没给刘瑾留了脸面:“代王这是何意,民女实在是听不懂。” “既然先前不顾忌民女的想法去求了皇上赐婚,现下又何必惺惺作态。” 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宋知鸢索性也不去讨要刘颐和的书信了,着急的转身欲走。 却被刘瑾一把拉住纤手,刘瑾掌上的温度自指尖丝丝点点融合汇入宋知鸢的手心,竟叫宋知鸢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放开。 不过就算宋知鸢舍得放开,刘瑾也是不放的。 刘瑾牢牢地牵着宋知鸢的手,轻轻的绕到宋知鸢面前。 “代王请自重。”宋知鸢赶忙垂头,尽量避免与刘瑾的视线交汇。 却听刘瑾嗤的一声笑了:“你是本王的妻,作何在意旁人的看法。” 刘瑾本想拿这话逗逗宋知鸢,没成想宋知鸢的脸色越来越沉,即便隔着面纱也是看得清的。生生叫他下意识的心慌。 “咳。”刘瑾轻咳一声眼神飘忽,自衣袖中拿出来刘颐和的信件:“你不嫁我,难道还要嫁了太子或者平阳侯吗?” “前些日子有传言太子养了不少外室,颐和同我已经查探清楚其中一位便是府上的二姑娘。” “这件事颐和已经写在了信上。”刘瑾生怕宋知鸢不信,他果真是被她怀疑的眼神给吓怕了。 “太子姬妾众多风流成性,你心性高,难不成要为了太子侧妃这个位子甘愿受辱?”刘瑾见宋知鸢不做声,心下也是有些不安。 平白无故被人提及了家丑,宋知鸢心下不悦,不过刘瑾前面说的话还真是耐人寻味,宋知鸢抿了唇:“代王殿下又怎知平阳侯同皇上求了赐婚?” 求赐婚这件事情在没成之前总归是走漏不得一点儿风声的,如今刘瑾这么风淡云轻的说出来。 宋知鸢越发的不敢细想了去。若是太子殿下求了皇上,皇上左不过将她赐婚给太子,也并不会起这般疑心。不顾现下一个太子一个有功之臣,都求娶安国公的嫡姑娘,并且安国公也是皇上忌惮着的一号人物,皇上自然心里生了疑心。 如此一来刘瑾借着自己不受宠的皇子身份求娶宋知鸢,皇上为了保守起见,定然最后会选择刘瑾。 果真是心思深沉,宋知鸢微微眯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刘小瑾,强扭的瓜不甜啊。更何况这是对你印象极差的瓜~【叹气】 第26章 不过如今赐婚代王已成定局, 以后嫁过去总是要仰人鼻息。宋知鸢心里盘算着着实不应该惹了刘瑾,毕竟他这个笑面虎,现下虽觉得可以, 等到了府上便就换了个脸色对她。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不怒反笑,轻飘飘一句:“代王好手段。”。随后便敛了情绪回了后院。 若是赶得及还是能看上宋珊的热闹的。 果真如她所猜想, 待到宋知鸢回去磨了安国公到后院时,宋珊因着被查出了非清白之身正嘤嘤哭泣。 “女儿定是被人设计了, 阿翁多和母亲要为女儿做主啊。”宋珊细细的哭声只打着颤儿。 不过如此一句话反复的说着实叫人不耐烦, 甚至耳朵上都起了茧子。 “罢了,二姑娘。”柳氏稍稍抿了口茶才开口:“先前被发现时,你只道是被人设计。后来香桃又是道出事实, 你却说她被人收买了。现下查出你已非清白之身, 你还在叫嚷着为人陷害。” “那我现下问你,为何旁人只陷害你不嫌害旁人?” 这话说的着实是伤人的,宋珊只稍稍愣了下发现无从反驳,只得哭的更凶。 虽说李姨娘懂得明哲保身, 不过看着自己的女儿到了百口莫辩的份儿上, 李姨娘也顾不上端着了。 只见李姨娘跪下来紧紧拥着宋珊,偏头对上柳氏:“若今日被陷害的是大姑娘, 夫人还会说这种话吗?” 不过柳氏也是个心思深的,喜怒不形于色, 听了此话只淡淡的笑, 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这是指责她偏袒来了?不过嫡庶有别,拿宋珊与宋知鸢作比较,宋珊也配? 没成想李姨娘这会子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与身份了,一昧的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说在儿身, 痛在娘心。说到底夫人尚且无子,所以不能感同身受罢了。” 不单是柳氏,整个屋子里的听到这句话都愣了。李姨娘是疯了?府中上下都知道柳氏无所出,平日里都是百般忌讳,怎的李姨娘今儿个说话直戳人心窝子呢? 却见李姨娘一副一吐为快的样子,叫人看了无不恶寒。 还是宋珊反应的及时,立时朗声反驳道:“怎的无所出?这阖府上下的子女谁不管夫人喊声母亲。” 李姨娘也听出了门道,双手颤抖着撑地,垂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罢了。”柳氏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淡淡出声:“二姑娘,如今你也辨不出什么证据来,咱们就依着家法处置了。” “可算公平?” 这话分明就是把先前宋珊说的偏袒给记上仇了。 宋知鸢偏头细细打量地上跪着的宋珊脸上的神情,倒是叫她捕捉出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母亲,女儿有法子证明。”宋珊语气柔柔,好似下一刻便晕倒似的。 看到柳氏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后,宋珊斜睨了宋知鸢一眼:“女儿今儿起身时深觉头晕的很,想必是中了什么香。” “不然何至于此啊。”宋珊这会子的眼泪又如洪水决堤般滔滔不绝。 不过同样的事情做多了,便就不新鲜了。正如宋珊这会子扮可怜嘤嘤哭泣,看得久了倒不觉得她惹人心疼了。 “哦?”柳氏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随即吩咐屋里的丫鬟:“那便去二姑娘房里找找吧。” 宋珊想要找证据证明,她便给她机会成全,省的她再到处叫嚣着安国公府亏待了她。 “慢着。”冷不防的宋知鸢出声打断,生生叫才要搜房的丫鬟们停了步。 这会子宋珊只觉得宋知鸢做贼心虚,便愈发得意:“怎的?姐姐可是知道什么内情?或者是在妹妹的房里放了什么东西?” “对了,姐姐今日早上将妹妹修建好的桃花枝子给送了回来。”宋珊的尾音拖得极长,每多说一个字便引人遐想。 “够了。”原本坐在正座上静静沉思的安国公这会儿倒是生气了:“先不说大姑娘有没有做过什么,你这是与姐姐说话的态度吗?” 这话说的实在是伤人,同样是自己的女儿,凭什么安国公对宋知鸢是百般维护,对宋珊却是百般嫌弃? 只见宋珊的泪又是收不住了:“女儿只是想问一下姐姐。” “问就问,这般阴阳怪气做什么?”宋知鸢一份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宋珊:“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平白无故打断我说话是什么道理?” “我是叫他们顺道搜搜我屋子,省的被人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宋知鸢淡淡开口,语气里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这话倒是叫宋珊脸色一黯,便也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什么。 宋知鸢这般,便是摆明了要撇清关系,省的宋珊寻了机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不过我倒是好奇。”等丫鬟们搜房等的着实无聊,宋知鸢便轻轻出声,直直盯上宋珊的眼睛:“二妹妹方才说我遣人将桃花枝子送回了你屋里?” “可我今早走的时候还特意为花枝子浇了水啊。”宋知鸢轻轻感叹,似乎真的在思索着什么。 宋珊心道不好,眼神左右飘忽,不过现下无法也只得重复先前说的“宋知鸢将花枝子送回了她屋子。” 宋知鸢故作惊异,偏头询问香梨:“今早是香桃送来了花枝子,咱们放到了主屋吧?” 依着宋知鸢的身份,就算是冤了宋珊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重新活了一辈子,什么事情也看透了,又加上孙郎中那日的提点,如今她只想叫宋珊输得心服口服。 得到后者的肯定后,宋知鸢脸上写满了疑惑,又去询问香桃。香桃这会儿也是连连说宋知鸢并没有将花枝子送回宋珊那儿,许是宋珊记错了。 这个节骨眼上记错,可真是耐人寻味的很。 “姐姐啊,你可不知阿翁多临死前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呢。” “啊,真不好意思,其实我并不是安国公的女儿,是姨娘与杂役私通生下的。这些年承蒙姐姐照顾了。” “唉—这些年真是难为姐姐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皇上身边为我做挡箭牌,妹妹这心里啊,感激着呢。” “哎—姐姐可别生气,看到你生气的样子,我是又高兴又惭愧呢。” 上辈子离世之日,宋珊对她说的话仍旧回荡在耳边,宋知鸢狠狠的蹙了眉头。 冷不防的听了香桃插话,宋珊冷冷的瞥了一眼,转而对上柳氏打量的目光,宋珊嘟着嘴细细道:“母亲怎的听信这个叛了主子丫鬟?” 话音才落,便见一丫鬟抱了瓶桃花枝子急急地赶过来:“夫人,婢子们在二姑娘房里找着了这个。” 见此,宋珊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因着起身的动作太大,差点把身上披着的被褥给扯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成何体统。”安国公怒斥。 闻此,宋珊也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了,只低低的垂了头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阿翁多,女儿只是因着要沉冤得雪一时太高兴,才失了分寸。” 这话说得,若是满京都里宋珊这朵面上柔弱的小白花排第二,都没人敢排第一。 “沉冤得雪?”宋知鸢重复着这几个字喃喃:“二妹妹话里的意思便是我陷害了你?” “凭着什么?这一瓶子花枝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宋知鸢:长本事了啊,敢明着陷害我了? 宋珊:总归撕破了脸皮,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第27章 宋知鸢不怒反笑:“二妹妹你房里那么多东西, 凭着什么赖到了我头上?” “姐姐怎么这么说,着实叫妹妹心里难受的紧。”有着这瓶花枝子给她作证宋珊的语气也强硬了不少:“先前姐姐说没有将花枝子送回妹妹的房里,现下又在妹妹的房里找到了花枝子。” “更何况妹妹这几日房里经了外人手的只有这个, 又如何不让妹妹怀疑?” 宋珊说的有理有据,倒真是叫宋知鸢反驳不了。只见宋知鸢惊骇的拿着帕子掩了嘴讪讪道:“我一向待妹妹真心实意,没成想在妹妹心里, 我竟是这般蛇蝎心肠之人。” “着实是伤了我,叫人寒心。” 这会子宋珊底气十足, 头一次明面上不去理会宋知鸢, 只梗着脖子看向正座上的安国公与柳氏:“女儿问一句,若是大姐姐犯了事,阿翁多和母亲依旧会依着家法处置了大姐姐吗?” “不过一瓶花枝子, 又能有什么花样?”安国公淡淡, 他实在是给不了宋珊与宋知鸢同等的耐心。 “先叫孙郎中过来看看再说吧。”柳氏见这会子场面尴尬,实在也不好说什么。 这明显是回避宋珊的问题了,把宋珊气的够呛,可她只是一介庶女, 除了将拳头攥紧藏在衣袖里面也做不了什么。 “那便等郎中看看吧。”宋珊这会子怕惹怒了正座上的两个人, 也不能多说什么话,只低眉顺眼。 却见宋知鸢不依不挠:“二妹妹可要想好了, 今儿个你叫孙郎中过来验花枝子,便是弃咱们的姐妹之情于不顾了。” 平白无故的被人猜疑, 这事儿放到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不过这花叫宋珊听了, 只当是宋知鸢心虚害怕被孙郎中给看了出来。 今儿个她定要将宋知鸢打的万劫不复。 “那大姐姐可要说清楚,不是没有将桃花枝子送回妹妹房里吗?这般又如何不惹人怀疑?”宋珊也毫不畏惧回应。 “确实是在我屋里的。”宋知鸢直直迎上了宋珊如炬的目光:“也不知怎的,原来妹妹是有两瓶子一样的花枝子。” 偏巧孙郎中也是来得快,还在宋知鸢回话时, 孙郎中已经提了个药箱快步赶过来了。 宋珊这会儿已经无心再与宋知鸢多费口舌,只等着孙郎中查验坐实了宋知鸢陷害她的罪名才好呢。 “孙郎中,劳烦你看看这瓶花枝子可有什么不妥?”宋珊着急,话才一说出口便心知失了言。 要问也是当家主母去问,哪儿能轮的上她。 好在柳氏并没有过多的跟她计较,也没有多给她眼色。说实话相较于安国公,柳氏的反应也着实有些慌张。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若是孙郎中查出桃花枝子上洒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该怎么保住宋知鸢了。 不过眼神扫过宋知鸢,却见后者像个没事人似的,只静静的坐在一旁细细品着茶。 如此,柳氏也稍稍的松了口气。她虽与宋知鸢的交情不深,但她们现下有着共同的对手。 害她入府七年未曾怀有身孕,这笔账一定得好好的算清楚才能出了她心中的恶气。 “大人,夫人。”孙郎中仔仔细细的嗅、摸和望了桃花枝子三遍后,这才起身回话。 宋知鸢明显的觉察到宋珊的神情,是期待亦是得意。因着宋珊内心的欢喜,这会儿的嘴角都要挂到颧骨上去了。 “可有看出什么?”饶是柳氏心里慌张,这会儿言语里也是听不出一丝的细颤。 “草民将桃花枝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倒是并未看出任何不妥之处。”孙郎中面上毫无波澜,没露出一丝情绪来。 “这,这怎么可能?”宋珊听此,霎时间瘫软在地:“你定是被宋知鸢收买了是不是!” “我明明...” 话说了一半,差点祸从口出。宋珊连忙闭了嘴,伸出手指着孙郎中,久久不放下来。 先不说宋珊直呼宋知鸢的名字犯了忌讳,便是拿手指着孙郎中,便也是不合规矩的,传出去只会丢了安国公府的脸面。 “放肆!”安国公见宋珊实在是不像话:“来人果果,将二姑娘带回房中,留候发落。” “阿翁多,求你相信女儿啊,定是宋知鸢收买了他。”宋珊仍然不死心,也不再假装什么柔弱的样子,死命的挣开上前拘着她的丫鬟。 笑话,京都人尽皆知,孙郎中清高的很,重金求诊都不为所动。 偏巧另有几个前去搜房的丫鬟这会儿才来,又捧了一瓶与先前一模一样的花枝子过来:“夫人,这是在大姑娘房里找到的。” 今日宋知鸢安排香梨将宋珊做了手脚的花枝子送回去的时候,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 谁还不会耍个手段了?瞧不起谁呢? “我就说并没有将花枝子送回二妹妹的房里,如今也算是明了了。”宋知鸢哭笑不得,偏头对上一脸狼狈的宋珊:“二妹妹,现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不过二妹妹为何要修剪两瓶一模一样的花枝子,果真是奇怪。”宋知鸢疑惑地摇摇头,佯装出一副天真模样。 宋珊可以做一朵小白花,她又怎么不可以? “姑娘且慢。”却见孙郎中盯了那瓶自宋知鸢房里搜出来的花枝子许久。 虽明知孙郎中接下来会说什么,宋知鸢还是将这出戏演全了,只见宋知鸢拿着帕子掩了嘴:“可是有什么不妥?” 只见孙郎中缓缓走近那瓶花枝子,只闻了闻便抬手回了正座上那两位:“大人,夫人。这瓶花枝子里被下了东西。” “什么?”平日里安国公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位,不过若是与宋知鸢的事情有关,他便也是最先破功的那位。 这会子只见安国公一把拍向了椅子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大动静。“该多疼啊”宋知鸢心想。 “草民敢问一句,大姑娘今日可与花枝子接触过?”孙郎中的性子也是傲,眼见着安国公心里急躁,孙郎中却仍旧慢斯条理的望向宋知鸢。 宋知鸢细细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吐出了两个字:“未曾。” “那便无事了。”孙郎中这才松了口气似的。 听起来像个哑谜,不过联系今日发生的种种,柳氏当即会意,便抱着挑明了的心态问了孙郎中一句:“不知孙郎中所说花枝子上是有什么东西?” 却见孙郎中似是难以启齿:“花枝子上下了大剂量的药,若是大姑娘与这花枝子接触,不消一刻钟便会迷/情。” “原是你!”宋知鸢这才翻了脸,直直的望着披头散发的宋珊。 多说无益,宋知鸢径直将刘颐和写给她的信给了安国公。 如此一来,宋珊私通太子殿下坏了安国公府的名声,失了清白,污蔑嫡姑娘等罪名全部坐实。 原本跪在一旁等待着严惩宋知鸢的李姨娘一见场面反转之快,立时变了脸,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求家主轻罚。婢子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啊。”李姨娘掉眼泪的时候也是惹人的紧,怪不得宋珊是她的亲生女儿。 李姨娘这一提,安国公的身子也紧绷着,久久才深呼了一口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说庶女不如宋知鸢讨喜些,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却听柳氏轻嗤了一声:“姨娘心思少一些,或许还能多几天在府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李姨娘倒也不似宋珊那般硬气,只抹了抹泪:“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终究是妾未管教好女儿,还望家主和夫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从轻发落。” 出人意料的,只见芸香跪在安国公眼前:“家主,请夫人彻查了姨娘所做的恶事,以慰先夫人在天之灵才是啊。” 芸香此番所说,便是拿捏准了安国公的软肋,定要将李姨娘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宋知鸢抬眼瞥了眼孙郎中,这会儿也是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竟浮出了一丝笑意。 说实话,宋知鸢从未见过孙郎中笑意这般深深,联想先前孙郎中说“先夫人去世一直是我一大憾事。”,宋知鸢越想只觉得脑袋中一团乱麻。 今日李姨娘这边的庶出一党都被清理已成定局。 重新活了一辈子,女儿终于为你尽了一份孝,宋知鸢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不过到了这一天,宋知鸢却并没有原先期待中的那般解脱,反而心头越发的杂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压字数把这一段给分了好多章 对不起我的小天使们呜呜呜 给你们发小红包~ 第28章 也罢, 今日的事情没有她也照样处理的好,她也不想再来掺和什么了。 宋知鸢只不着痕迹的与正座上的柳氏交换了眼神,便一脸倦色的打着哈欠迈出了屋门。 现下得知自己的挚爱竟是被李姨娘害死, 安国公哪儿还有心思去管宋知鸢,便也随了她去。 鬼使神差的,宋知鸢却是想要去前院再看看。说不上心里的想法, 毫无理由的只一昧地想要去前院。 “姑娘今日也累了一天,若不先回院子里歇会儿?”香梨虽心事重重, 不过还是眼尖的一下子察觉出宋知鸢的低沉情绪。 这边宋知鸢只轻轻地摆了摆手:“无妨, 心中只觉得堵得慌。” “姑娘可是为着赐婚那件事?”香梨试探的询问。 是吗?宋知鸢也不知道,她心下乱乱的。 重活一辈子,任凭她对刘瑾再冷眼相待, 对任何一个可能会为她与刘瑾搭线的机会都刻意避开。最后的结局还是要嫁给刘瑾。 心里对刘瑾的欢喜一时半会儿压不下去, 可每每见到刘瑾,宋知鸢闭上眼睛便会想到阿翁多的惨死,自己的凄惨。 任凭怎么改变,终究还是步入和上辈子一样的轨迹吗? 宋知鸢叹息的摇摇头, 怪没有规矩的伸出绣花鞋面, 将快要踩上的一粒石子踢出老远。 垂头间,视线里出现了一袭玄色衣袍。宋知鸢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胳膊便被眼前人一个用力给抱住,身子不受控的任由那人牵着往假山后面跑去。 霎时间头晕目眩, 宋知鸢整个人紧紧地贴到那人的身上, 头埋于那人宽厚炽热的胸膛上,耳边除了“扑通扑通”跳的极快的心跳声,再无其他。 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更何况躲藏不急, 这般鬼鬼祟祟的,若是被府中人看到了,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宋知鸢急忙打掉眼前人紧紧抱着她胳膊的手,急忙的后退几步,依着规矩行了礼:“代王殿下请自重。” 许是害怕被人发现了,宋知鸢未曾这般心虚过,心下慌张的四周打量,长长的像是刷子的睫毛轻轻打着细颤,叫刘瑾见了不禁勾了勾唇。 他的小姑娘啊! “莫怕,我的人在附近看着,不会有人过来的。”刘瑾声音清冷,不过听起来貌似心情不错。 果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宋知鸢心底暗暗嘲着却又不太放心,不着痕迹的又往四周细细打量,直到看见香梨还守在外边,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代王殿下怎么还不走?”宋知鸢没来由的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她便心生了悔意,本就不打算同刘瑾说话的,这会儿怎的倒是同他多说了话。 “你还没送我出府,我又怎么敢私自跑出去?”刘瑾声音醇厚,刻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单是叫人听着便感觉出了春风的暖人。 言下之意便是安国公叫宋知鸢送他出府,可宋知鸢只到了半路折回去了,这是嗔怪她呢。 没成想宋知鸢轻轻拧了眉往后退了几步,与刘瑾拉开了些许距离。 若是上辈子但凡刘瑾对她略施美男计,宋知鸢恨不得框框锤大墙,不过现下这一套不管用了。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刘瑾那般对她,她也不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最后落得个惨死冷宫的下场了。 刘瑾眼见着这个法子没哄好宋知鸢,心底不是滋味。 “阿鸢。”刘瑾双手捧着宋知鸢的脸庞,强逼着宋知鸢的视线对上他:“这是你第一次同我怄气。” 这般神情宋知鸢早已见怪不怪,尤其是刘瑾登基后,压根就没有笑脸对过她。 哪成想宋知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冷哼道:“代王殿下随口一句话便能决定人的一辈子,民女哪敢同您怄气。” 太子求赐婚一事除了宫里人之外,哪儿还会叫旁人知晓?偏巧这个节骨眼上左承宣这个先前拒了赐婚的,不顾礼节去求皇上,哪儿是什么巧合。怕是正中了眼前人的圈套吧。 闻此,刘瑾的脸色愈发沉,宋知鸢眼瞧着下一秒刘瑾便要冲她发火了。 怎么着?狐狸尾巴可算是露出来了?如今终于也撕毁了面具,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宋知鸢心底自嘲着,索性赐婚的旨意下来了,宋知鸢连同整个安国公的势力都要被刘瑾收入囊中,刘瑾这会子也不必再做那些表面功夫,维持自己情深不易的形象了。 说实话若非刘瑾今日这般假惺惺,一而再再而三的伪装,宋知鸢还真想同他维持着表面功夫。 左右她身后安国公府一日不倒,刘瑾也不会拿她怎么着。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底气十足的迎面对上刘瑾探询的目光。 反观后者,本以为刘瑾今儿个定是要与她闹不愉快的,没成想刘瑾大掌覆上宋知鸢软软的发丝,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宋知鸢:??? 刘瑾也看出宋知鸢的不解,也是想也不想便将话问出来:“阿鸢最近好像有点奇怪。” 刘瑾说到这儿,勉强扯了扯嘴角:“先前你有什么事情也会同我说道,不会同我怄气的。” “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未曾。”宋知鸢直直盯上刘瑾的眼睛:“承蒙代王殿下关心,民女不胜感激。” “先不说代王殿下另有要事,单是府上的姬妾便是数不胜数,何须费心思在民女身上?” 宋知鸢眼瞧着刘瑾勉强扯高的嘴角缓缓落下来,心头暗爽又添了句:“如今皇上已经赐婚,我安国公府的助力不用想便是代王殿下的掌中之物,又何须百般轻贱了自己同民女白费口舌?” 不用多说,刘瑾这会儿的脸色已经铁青,只听他声音醇厚,强压着心头的气氛单个字的吐着:“在我心里,你便是第一要紧事。” “阿鸢又何必与我府上姬妾相比,轻贱了自己?” 你便是天下第一好。 见宋知鸢迟迟没有回应,刘瑾轻轻捧了宋知鸢的手放在心头:“你听听。” “嫁给我终究是亏待了你,有朝一日我定会还你一个名分。” 宋知鸢微愣了下,思绪纷飞飘到了当日她惨死冷宫那天。刘瑾嘴唇开合甚是心痛的同身后跟着的宫人说些什么,应是给她追封位分,这大概就是刘瑾口中的名分吧。 想到这儿,宋知鸢再也没有继续同刘瑾谈下去的心思,只淡淡开口:“民女知晓了。” “真知晓了?”刘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喜,眼睛里满满都是宋知鸢的身影。 只听一声微不可闻的“嗯”,见宋知鸢满脸焦急道:“纵使再怎么着,代王今日与我在假山碰面终究是不合规矩的。” 刘瑾也懂得小女儿家的这些心思,便也没再说什么,这才放心的离去。 不过一步一回头,倒像是个新婚燕尔与夫君分别的小娘子。 香梨见刘瑾已然离去,悄没声儿的凑到宋知鸢跟前:“姑娘,婢子见代王对你也是极好的,姑娘怎的...” “谁是你主子?”宋知鸢嘴唇一张一合,先前刻意做出的焦急表情也一点点敛下去。 * 是雨天,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院中的瓦罐上叮叮作响。虽是气温渐渐地回升,现下突逢一场小雨,风动微凉叫人忍不住打个哆嗦,身上起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宋知鸢在廊下煮了茶等待客至,细细算来自花灯节一别,已经有月余没见过刘颐和。 “真是难为公主记得,现在才记得起姑娘。”香梨似是打抱不平似的撇了撇嘴角:“上次姑娘去寻她还没让进呢。” “净这般没规矩。”宋知鸢脸上看不出情绪,抬手净了茶具,将小茶杯放下。 声音不轻不重,却是生生叫香梨心下胆颤。香梨这会儿才觉察出自己的失礼,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亲事在即,那时你是同我一道入代王府上的。若是还像现在这般没有规矩,日子就难过了。”宋知鸢拿了茶则拨弄着绿叶子,长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拉刘小瑾狗子出来溜溜 过两天正式开始狗子的追妻火葬场【搓手手】 第29章 雨季沉闷, 单是丝丝雨滴渗入心扉,便扯出不少剪不断的愁绪。 如今退婚抗旨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能做的便是静下心来好好盘算以后的路子怎么走。若是香梨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同她入了代王府, 日后必不会善终的。 想到这点,宋知鸢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香梨见宋知鸢这般也是急了,本是被宋知鸢训斥这么小事一桩, 许是因着天气使然,这会儿委屈的眼里噙了泪, 支支吾吾道:“婢子定不会再犯, 姑娘莫要伤心了。” 此番被眼前人的话语拉回思绪,宋知鸢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未开口安慰上几句, 便听铜环扣门声。 循声望去, 一人手持油纸伞静静站在院门口玉立婷婷,越过不断的雨珠子和覆着青苔的石子路,与廊下的宋知鸢遥遥相望。 客来了。 却不是刘颐和。 “过来坐吧。”宋知鸢看清来人后低头洗了茶。 来人也没有与宋知鸢客气,看出宋知鸢另有客人后, 便拣了她身侧的位子坐好。 一时间, 二人相坐无言。 再看宋知鸢也是心思寡淡,只一昧地做着品茶的工序, 一套程序下来分壶后,她才给身侧人奉了茶。 “说起来你也是长辈, 理应我敬你才是。”觉察出眼前人的抵触, 宋知鸢轻声开口。 这眼前人便是芸香,那日将李姨娘这么多年做的恶事说出来,让李姨娘在府上彻底没有了立足之地,也是为宋知鸢助了一把力。 不过那日后芸香也是将自己锁了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今儿这头一遭便来了宋知鸢的院子里。 不用多说,她是来辞行的。 想到这层,宋知鸢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姑娘日后...多保重。”芸香的口几欲张合,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好好的告别一场。 毕竟她不过是一个丫鬟,若是离别无非是与主家有什么矛盾亦或是死别,还从未这么心平气和的好好地道别。 “什么时候走?”宋知鸢心口堵的慌,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却见芸香移了视线看向廊外雨打的槐树,片片槐花悠悠落下洒了满地,又被地上汇涌而成的小水流推到槐树的更远处。 “雨停了就走。”芸香声音淡淡,语气似是在说今早用了什么饭一般自然。 叫宋知鸢听得心头也不是滋味。 廊下又是沉默了良久。 “不离开好不好?”宋知鸢莫名的这么一句,叫芸香一时出神。 一向嚣张跋扈的安国公府嫡姑娘何曾有这般和善的语气过。 “姑娘的好意婢子心领了,只不过婢子是叛主之人,留在府上终究不合时宜。”芸香偏头,悄没声的顺势拿袖子抹了把眼睛。 宋知鸢也不知今儿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她与芸香不过是互惠互利,怎的今儿个还生出怜惜之情来了? 想到这儿,宋知鸢便捻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叹道:“也罢。” 芸香心思深,若是提起要给她些银两定是会拒绝的,所以她事先给了牧儿些贵重首饰,往后母女二人的日子也能自在些。想起这些,宋知鸢才稍稍放心了些。 便顺着先前芸香的视线看过去,当日同在一树的槐花,这会儿四分五散的随着雨水漂向远处。 前几日孙郎中也向她辞行,说是什么已经了却心头遗憾,余生只想做个潇洒闲人。 宋知鸢还记得那日她沉不住气质问孙郎中,难道为阿娘报了仇便能洗去他做的错事吗?既然同为重活了一辈子的人,为什么不提点一番而是故弄玄虚? 这话说的很重,重到完全是污蔑了孙郎中。上辈子静安县主是嫁了孙郎中,不过因着孙郎中利欲熏心一昧升官发财,重生后事情额发展与上辈子完全脱了轨迹。 昔日的青梅竹马对他毫无印象,这会子孙郎中才懊悔不已,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静安县主嫁了安国公,眼睁睁的看着她生子,以及因着未能及时赶来,眼睁睁的看着她产后虚弱无力却怎么医治都治不好无力回天的样子。 她还记得听到这话后孙郎中身子明显震了一下,而后又是长长的叹气。 “姑娘很聪明,不过这些聪明从来没有用对过地方。上辈子是如此,这辈子还是如此。”孙郎中说这话时,手负在身后却是止不住的颤抖:“重活了一辈子确实有些许便利,不过姑娘应该心存善意往正道上使才是。” 孙郎中还是离开了,只说是云游四方。 后来她将自己关在自己屋子里想了好久才终于释怀,不过是各有姻缘各有使命罢了。 而芸香与她左不过是为着同一个目标互相帮持,而后又为着不同的目标相忘于茫茫人海中的一员。 不论日子长短,身边人总归是有来有去,换上一批又一批。 或许刘瑾也是吧。 没来由的想起了刘瑾,宋知鸢捧着茶杯的手微抖,泼出来的茶水烫红了她的手指。 此番回神,芸香已经离开了,廊下小桌上还留了饮了一半尚有余温的茶。 “怎么,见了本宫过来还不高兴?”宋知鸢怔愣间,才见一把油纸伞缓缓从院子里移到廊下。 移去头顶上的油纸伞,伞下人身着桃粉金边对襟裙,配了米白栀子花样式的披风,眼神扫过去,竟衬的这阴沉的天气明亮了些许。 宋知鸢连忙起身迎上,半调侃道:“公主好大的架子,可叫我好等。” “再怎么大的架子,也没见你给本宫三跪九叩的行大礼啊。”刘颐和向来在口头上这般不饶人。 这会儿解了披风,宋知鸢引了刘颐和入座,却见刘颐和见到桌上的残盏稍愣了会儿,面上眼见的不高兴。 不过几天没见刘颐和像是学会了变脸的技艺,不一会儿便换上了笑颜嗔怪:“还说什么给我备了好茶,没成想原是约他人在先,找我过来不过是借花献佛,叫我吃了你们的剩茶罢了。” “这是什么话,自然是给公主备下的。”许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宋知鸢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不再唤刘颐和“你”,而是唤了“公主”。 见刘颐和样子不依不挠的,宋知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是有个朋友碰巧过来吃了杯茶,公主莫不是醋了?” 宋知鸢原是想说刘颐和因着她与芸香吃了茶,现在正吃芸香的醋呢。 不过话落在刘颐和耳朵里倒是叫她觉得刺耳。 方才她撑着油纸伞过来,分明看到左承宣在宋知鸢的院门口徘徊良久,才恋恋不舍的离了宋知鸢的院子。 想必方才过来吃茶的就是左承宣。 呵,雨中路滑还不忘“凑巧”过来吃杯茶,宋知鸢也明知她对左承宣的想法,还来讽刺上一句“醋了”,果真是虚伪的紧。刘颐和暗暗思忖,想到宋知鸢虚伪时,莫名打了个寒战。 她与宋知鸢自小一起长大,又怎么会是虚伪之人? “穿的这么单薄还脱下披风来。”宋知鸢见刘颐和打了个寒战,连忙从一旁取过披风来给她披上。 见此,刘颐和心头生上一股暖意。罢了,许是宋知鸢被左承宣这件事给眯了眼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日后只要是不涉及了左承宣的事情,她和宋知鸢还是手帕交。 “阿鸢,过几日你便要嫁给三哥了。”刘颐和试探性的开口,来提醒宋知鸢。 不管怎么说宋知鸢现下是有了亲事的姑娘,更何况先前她便喜欢刘瑾,断不能再叫她生出对左承宣的非分之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明天下午18:00更新哈~ 第30章 毕竟先前宋知鸢还说过什么对左承宣无意的话, 转头在万佛寺给左承宣系了披风。 又是披风!刘颐和不耐烦地将身上的披风扯了扯。 话题转的突然,宋知鸢稍稍愣了会随即浑不在意的笑笑:“是啊,这才短短几日便有了婚约了。” 将宋知鸢的脸色细查了半晌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之处, 刘颐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捻了帕子:“当日并非我不伸出援手,只是两位皇子和一位功臣求亲, 我也没有什么法子。” “又加之先前你也是心悦三皇兄,我寻思着这三个人里三皇兄与你一起也是极好的。”刘颐和微微敛了眉。 太子殿下顽固不化恐会误了你, 左承宣又是我心头所爱, 你与三皇兄在一块才是万全之策。 宋知鸢也是不疑有他,为刘颐和奉了茶后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指尖,轻声开口:“公主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在宋知鸢的心里, 刘颐和虽是当今最得宠的公主, 却也只是个公主罢了。先前为着她的事情与皇上离了心叫宋知鸢好生愧疚,哪儿还能要求她再去说上什么话呢。 更何况如今这一出早就是刘瑾编排好了的,无论是左承宣又去求赐婚又或是刘颐和向皇上求情,最终都是按照刘瑾的预料发展的。 终究是怪她愚笨, 原本以为与刘瑾保持距离便可以躲开上辈子的祸事, 没成想还是落入了刘瑾的圈套,强迫性的踏上了上辈子的轨迹。 “对了, 上次那封信送来的可算是及时。”莫名的宋知鸢总觉得刘颐和今日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听了这话, 刘颐和也是神气了起来:“那可不, 你那庶妹心眼比针鼻还小,本宫料定了她会因妒生恨,自然不能给她留了伤你的机会。” “我都舍不得伤你分毫,哪儿轮得上她?” 宋知鸢见刘颐和又如往日那般活络, 心道是自己想多了,这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你庶妹也是蠢笨,竟敢不自量力的肖想太子殿下。”刘颐和放茶杯的力道重了些:“本宫最是厌恶横刀夺爱不自量力的人。” “公主也别气了。”宋知鸢连忙拿了帕子,给刘颐和擦拭着溅出来的茶水:“总归 0 宋珊现下也被关着不会出来造次了,公主为她费这个神做什么。” 刘颐和怔怔的将宋知鸢盯了半晌,这才轻笑出声:“这会儿倒是不记仇了?也难怪,小的时候你被宋珊推了一把摔坏了腿,还一昧的护着她。” “你呀,总是心肠软,一昧地给旁人找借口找理由,也不为自己想想。宋珊终究是害过你,不止一次。” 这话叫宋知鸢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心肠软不假。上辈子被害的那么惨,现下总是要叫那些人付出代价。 不过她怎么听着刘颐和这话怪怪的? “公主这话说的,若是哪天我无意冒犯了公主,公主岂不是要将我们往日的情分忘得一干二净了?”宋知鸢知道刘颐和对她好的心思,存心同她开个玩笑,拣了话调侃。 不过话音刚落,气氛却突然冷了下来。 廊外的雨点还是下的急,不时有几个活泼的溅到地上的水洼,水洼则是如同跳板一般带动更大的水珠溅到廊下。 得亏是刷了一层釉的红木,不然一场雨下来这个长廊怕是没法待了。 事情总是这般极具有戏剧性,宋知鸢话音落后,随着渐大的雨势,廊下一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 只有才分了壶的热茶氤氲着热气,这才多了些暖意。 宋知鸢本是调侃,不过同样的话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尚且是不同的意思,更何况是现下满是猜疑的刘颐和。 刘颐和紧紧拧了眉,在她的潜意识里,若是宋知鸢真的拿她做手帕交是断然不会问出这番话的。若是真心实意的朋友哪儿会质疑她们两个的情分?亦或是宋知鸢现下给她递话呢,若是有朝一日伤了她,希望她记起往日里的情分网开一面。 这个节骨眼上,能伤了她的除了宋知鸢与左承宣走得近,还能有什么。 “你倒是说说,是做了什么才能有朝一日无意冒犯了我。”因着心头憋着火,刘颐和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可话说出来刘颐和心下觉得失礼,抬头细瞧了宋知鸢的神色也是面露尴尬。 刘颐和便清了清喉咙假意冷哼道:“分明是你无时无刻的冒犯了本宫,上哪儿去有朝一日。” 小姑娘家的性子就是这般,面上看起来谁都不在意,但若是计较起来什么东西,心思弯弯绕绕的比九曲还要别扭。 两人抽了空很不容易的聚了一起,本可以好好地聚聚,如果不是这场雨下的太快须臾便晴了天,如果不是刘颐和先前在宋知鸢院门前看见徘徊着的左承宣,心头生了芥蒂。 原本方才两人还在一起绣着花样子,转瞬雨停后刘颐和便嚷嚷着要走,叫宋知鸢心头也空落落的。 偏巧香梨这会儿过来收了茶具,听到了宋知鸢的喃喃:“总觉得怡乐公主跟往日不一样了。” “总归姑娘要嫁人了,怡乐公主过上一阵子也会有了夫家,又怎么还能同往日里一样呢。”香梨听后不忍,轻声宽慰。 她是宋知鸢的贴身丫鬟,这段时间能感受的出来宋知鸢的变化之大。不过终归是敛了先前嚣张气焰往好处走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香梨轻叹了一声:“方才柴房的人过来传话,说是二姑娘自戕未得手,油盐不进了好几日。” 听了此话宋知鸢的柳眉下意识的蹙了起来:“由着她去。” 不过话才说出来宋知鸢的手指便不自觉的绞着帕子,沉吟半晌才摆摆手:“罢了,去看看吧。” 说起来宋知鸢心中虽恨,但时至今日她仍旧不能狠下心来。有的人天生心性良善,即便是给自己披上一层铠甲竖了一层倒刺,也压抑不了良善的本性。 宋知鸢便是这种。 所以当她进了积满灰尘的柴房后,心下猛地一沉,她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 方一打开柴房的木门,满室的尘土飞扬,香梨挥着帕子为宋知鸢拍去面前的灰尘仍旧挡不住,直呛得宋知鸢咳嗽数声。 原本在柴房木板上闭目养神的宋珊这会子也睁开眼睛。 看清来人后也没有起身,只换了个姿势躺着重又闭上眼睛。 柴房里昏暗,宋知鸢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楚里面的光景。先前宋珊虽瘦,脸上还是有肉的,现下却是颧骨突出面黄肌瘦,纵使宋知鸢心头有恨,这会儿也减了一大半。 不过理智告诉她,现下不可心软。上辈子安国公府满门,阿翁多的冤死,一件件一桩桩宋珊都密谋其中,叫她如何能放得下过往? 在黑暗里待的习惯了,宋珊的感官也是敏锐的很,听这动静以及感受到眼前的阴影后,她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直直的对上站在床头的宋知鸢,宋珊似笑非笑道:“来了?” 语气平淡到叫宋知鸢记起了小时候宋珊来找她时,她也是别扭的问一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呀~ 今天是吃的咸粽还是甜粽呢 第31章 “不过是来看我出丑, 过来羞辱我的,现下可满意了?”宋珊淡淡出声,话里讥讽之意明显。 宋知鸢还是笑吟吟的, 无视了宋珊话里的不屑,懒懒的掀了掀眼皮:“还不够呢。” 说话间宋知鸢拿帕子拂了拂木板上的灰尘,轻手轻脚的坐下来。叫宋珊也是一惊, 也不躺了连忙从木板上坐起来。 不过宋珊已经几日没有进食,只坐起来这件简单的事情也是费了不少力气。 宋知鸢不在意的拿帕子拂了拂空中漂浮着的小灰尘, 定定的对上宋珊的眼睛:“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看你这样子, 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听此,宋珊心下恼火,却又因着身子虚弱连起高声都起不来, 心下有气使不出来, 只拿了帕子咳嗽不止。 不过宋知鸢所说也是属实,照宋珊这幅皮包骨头的样子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这毒妇。”宋珊心下恨极,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重重的落在宋知鸢的耳畔。 “我本并无害你之心, 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与我?”许久未说过这么长的话, 这一句说下来耗费宋珊不少力气,又加上空气中的灰尘纷飞, 宋珊又是好一阵咳嗽。 宋知鸢眼瞧着宋珊身子虚弱,这会儿也不去呛声, 只静静的坐着待宋珊咳完, 眼神越过宋珊看向窗外,才慢吞吞的开口:“这里只你我二人,也不必装了。” 窗外雨后天霁,先前染了尘的叶子这会儿也被冲刷的发亮。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蓝天了, 没有云彩倒也叫人看了心情大好。 “旁的不说,单是给桃花枝子洒了香放到我房里来,倒成了我陷害你了?” 宋知鸢将帕子掩在鼻间,微眯着眼细察宋珊的神情。 后者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坦荡的很:“那又如何,终究是我受了罚,那便是你害了我。” “呵。”宋知鸢不怒反笑。 果真是顽冥不化,不讲事理了。 “那总归你丢了清白一事,也不是我设计的,是你巴结太子在先。没成想太子是个负心的,或者说你不过是太子的一个玩/物。” 宋知鸢这话说的不好听,而宋珊这会儿也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动气。 只听宋珊的语气平和:“宋知鸢,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服气。” “你不过是府上的嫡姑娘,我也是安国公府上的姑娘。单是一个嫡庶之别,凭什么差别就那般大?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绕着你转?” 宋知鸢不动声色的给香梨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离了柴房。 “这便是你做这么多的理由?”宋知鸢的声音散漫,看似为宋珊排忧解难,实则语气里明显的不屑:“我自问从未亏待了你。” “是,你未亏待过我。可自你口中说出这句话,便就是亏待了我。” 若是真的拿她当府上的姑娘来看待,不介意嫡庶的话,又怎么会说出“亏待”这种带有明显等级的话? “宋知鸢,你醒醒吧。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对待过我,亦或是其他人。你自私至极,虚伪至极,从没有考虑过旁人的感受。”宋珊低笑:“你对我好,不过是看我可怜。你对公主好,不过是为了进一步接近代王。” “你对每个人的接近都是带有目的的。” 很好,宋珊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勾起她的怒火。而且,就连宋珊这么一个局外人都把她从前对刘瑾的小心思吃得死死的,而刘瑾从前却是装作不知道,不在意。 这几日才对刘瑾生起的一点好感度,这会儿也败光了,只剩下上辈子那些恨意。 “你精神有问题,我不同你计较。”无视掉宋珊的挑衅,宋知鸢冷冷开口。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宋珊也是觉得索然无味,偏头不去看宋知鸢:“若不是被香桃那贱婢出卖了,我还是能继续同你争一争的。” 宋知鸢凑得近,都能听出宋珊说话时的磨牙声。 “靠什么争?你又要攀附哪家的公子亦或是又要害了谁?”宋知鸢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已经有了倦意。 宋珊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的偏头对上宋知鸢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害了香桃的阿翁多,哪儿还有脸面再去指责她叛主?”宋知鸢细细察着宋珊的神情,心头莫名的明朗开来。 “你倒是心狠手辣的紧,活这么大竟然连害人的心思都出来了?”这分明是个陈述句,宋知鸢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在宋珊心头:“说实在的,你该感谢我没有揭露出这件事。” “香桃同我说,原本你那淬了毒的蜜饯是为我备下的。嗯?” “同我争一争,你算个什么东西?府上嫡庶分明,我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看你可怜虚伪的博名声?” “今日我把话给你撂在这儿,我宋知鸢,安国公府上的嫡姑娘,就算是不怜悯你甚至害你,出去了也没一个说我不是的。” 见宋珊怔怔的不出声,宋知鸢也顿时没了兴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宋知鸢,你不要装了可以吗?你这般假惺惺的真叫我恶心。”宋珊显然没有将宋知鸢方才那一番话听进去,不但没有听进去反而变本加厉。 “我堂堂安国公府上的二姑娘,用不着你怜悯,用不着任何人的施舍。你有的我也会千方百计的得到,不要用你的观念来束缚我。” 宋知鸢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宋珊会这么激动。到底也是来了,怎么着也得跟她掰扯清楚才是。 宋知鸢居高临下,手指捏着宋珊的下巴。宋珊这会儿身子虚弱,挣脱不开她的手劲。 “凭着你偏离几千里扭曲的自尊?”宋知鸢冷嗤一声,甩了手。 宋珊的身子便随着宋知鸢的手劲歪下去,口中喃喃:“安国公府二姑娘...安国公府二姑娘...” 反观宋知鸢没有一丝讶异,好整以暇的抱着拳看她:“何必呢,即便你是李姨娘与付三消私通所生,到底也是府上的人。若是安分守己,定也不会亏待了你,更何况...” 原本瘫在木板上的宋珊一惊,嘴巴都来不及合上,直直的望着宋知鸢。 恰时,柴房的门被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更何况...更何况什么!!! 第32章 方才离开的香梨这会子端了一托盘过来,托盘上只放了一个碗和一个小小的壶。 不过宋珊的心思现下不在香梨身上,她直勾勾的看向宋知鸢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原来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宋知鸢反问:“知道你嫌弃自己出身不好,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阿翁多?” “知道你平白无故的在安国公府养尊处优十几年,妄图将我取而代之?” “知道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肠比过蛇蝎?” “宋珊,你晚上睡觉不害怕吗?” 宋知鸢一字一句的沉声开口,叫宋珊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不,我就是安国公府上的二姑娘,我是安国公的孩子。”宋珊一时情绪激动,连忙扑倒宋知鸢身上要捂住她的嘴。 见此场景将香梨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来将宋珊拉开。 却见宋知鸢摆摆手,稍微理了下耳边的碎发,斜睨了宋珊一眼:“自然,你就是安国公府上的二姑娘。” “被自己的生身母亲害惨了的,货真价实的二姑娘。” 宋珊心头不解,这会子怔愣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饶是宋知鸢这般说,宋珊还是轻嗤一声,垂了眼皮:“你还是不要拿我取乐了。” 自小李姨娘便同她讲了她的身世,教她如何才能在府上立足,假千金的身份与真千金的自尊在她内心斗争数年已经成了习惯,她宋知鸢现下又来同她讲她本就是安国公府的真千金?笑话。 相对无言间,见宋知鸢快手扯了宋珊的手指取了匕首飞快的划了一刀,鲜血一滴不偏不倚恰好落了方才香梨端过来的碗中。 许是宋知鸢的行为太过于让人费解,目睹了全过程的宋珊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一昧地盯着宋知鸢的动作。 宋知鸢取了托盘上的小壶,壶口微微向碗倾斜。 霎时间一滴红色液体也顺势滴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砸中方才宋珊的那颗。 饶是反应再慢,宋珊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这是付三消的血。”宋知鸢面上并无情绪,神色淡淡的将碗推到宋珊眼前。 只见本是重合在一块儿的两滴血,没一会儿便渐渐分开,自成一体。 见此,宋珊颤颤巍巍的想要接过碗,没成想宋知鸢一个抬手,白瓷制成的碗应声而碎,大片的水渍泼在柴房地上,倒是叫灰尘减了不少。 宋知鸢左手拿了块铜镜,右手掌钳住了宋珊的脸颊迫使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只听一声低笑:“宋珊,你看看你。” “本就是安国公府上的二姑娘,琴棋书画没有精进一点,害人的本事倒是有增无减。” “你现下已非完璧之身,身上又背负了条人命。” “你总说证明给旁人看,做的比我好。现下你又要怎么去证明?” 字字诛心,宋珊似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待宋知鸢放开手后她失去了唯一的着力点,整个人无骨的往身下的木板栽去。 见此场景,宋知鸢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宋珊,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临迈出门槛时,宋知鸢停了步子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阿翁多将你许了那小厮,不出几日便是大婚。若你还有些良心,有点安国公府上姑娘的责任的话,留好你的命。” “对了。”宋知鸢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双眼摊在木板上的宋珊勾了勾唇道:“我已经遣了香桃去照顾宋嫣,宋嫣的生死全看你的表现。” 宋珊亲手毒害了香桃的阿翁多,香桃又岂会放过宋嫣。哪怕香桃与宋嫣同父异母,总归宋嫣与宋珊关系近些。 也正因为宋珊与宋嫣关系亲密,宋知鸢临走才这般提醒。 你若是想一了百了便去,但是你若是去了,你的至亲就为你陪葬。 “宋知鸢...你够狠!” “不及你。” 等出了柴房,宋知鸢先前压抑的心情才缓和了起来。 “姑娘,二姑娘果真是家主的血脉吗?”香梨不解,为何今日非要让宋珊认定她就是府上的二姑娘。 那碗水里明明加了盐,即便是至亲的血滴入碗里也是不相融的。 “我也不知。”宋知鸢轻快的迈了步子朝槐树走去,用掌心接了树叶上滚落的雨水。 两辈子的契机下,她最了解宋珊不过了。 一个因着身份自卑,而又因着身份自尊的可怜人。从头到尾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自己作为府上二姑娘的优越感,自尊到不容许旁人比她高出一分。 但是她又极致自卑,毕竟从小到大自己的阿娘告诉她,她并不是府上的血脉。强烈的心理落差叫她发了疯似的嫉妒宋知鸢这个名副其实的姑娘。 所以她拼了命的想拥有宋知鸢的一切,拥有宋知鸢所没有的一切。更甚至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一丝的污点,即便是自己的生身阿翁多叫她不光彩了,她也是能抛则抛。 “不过现下叫她相信了自己就是府上的二姑娘,她心底那个有无上优越感的二姑娘后。再让她认清自己的所作所为配不上安国公府二姑娘的身份,你猜她会怎么样?” 宋知鸢浅浅一笑,再也没去看香梨。 想必心底更是崩溃至极吧,香梨心底盘算着。不过再怎么崩溃痛苦,她也不敢自戕,毕竟宋嫣还在香桃的手上。 * 日子也没有仔细数着,流水似的过去了。春末秋初的时候,代王府上接亲的轿子来了。 “大姑娘嫁得好。”柳氏起了个大早为宋知鸢梳发。 也谈不上什么嫁得好嫁不好,不过是图个吉祥话。若是说嫁得好,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嫡姑娘嫁给三皇子做妾室可不是一场笑话。若说嫁不好,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自拟旨,礼节风头一点也不逊于正妻。 柳氏温润的手覆上宋知鸢略显紧张的拳头,才感叹了这么一句眼泪就收不住了。 不是亲生母女心里有隔阂是真的,井水不犯河水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有上些许感情也是真的。 眼下这场面,宋知鸢心头也酸楚。原先不断劝说着自己,不过是嫁到了代王府上,平日里多加注意着防范着也就没事了。 虽说上辈子也嫁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她满心里都是刘瑾,也以为刘瑾会护好她的,内心除了欢喜也没想其他的。 可到了今天她才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往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以后的路自己走。 “往后长仕就多多麻烦母亲了。”宋知鸢透过镜子怔怔的看向柳氏的鬓角。 柳氏向来端庄,额上的头发蓖的齐整,一天下来也是乱不了的,只是今日仔细的看去,竟添了一两根白发。 柳氏也没急着答话,只拿了牛角梳顺着宋知鸢的头发,从发丝到发尾。这才浅笑着出声:“大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长仕也是我的孩子,照顾我的心头肉哪儿会麻烦。” 如此也是甚好,宋知鸢回了个笑脸,目光透过铜镜在柳氏的腹部停留了一会儿。 前几日她去给宋长仕送了些吃食,小家伙虽然才八九岁却比同龄的稳重些。 一想到待她出嫁后,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她的心头就泛着苦涩,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 毕竟柳氏现下对他们姐弟再好,也终究是因着利益不相关。若是日后柳氏身子见好有了子嗣,暗处里宋长仕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第33章 才顺了头发理了妆面, 便见刘颐和满脸喜色的过来了。 虽说宋知鸢是入了代王府上做妾,可毕竟是安国公府的嫡姑娘,又加上怡乐公主现下风头正盛, 此番怡乐公主过来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分明昨日才见了,今日又着急的过来,坏了规矩怕是又要挨训了。”宋知鸢面上嗔怪, 还是亲亲热热的拉了刘颐和的手。 哪知刘颐和笑的灿烂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来,她紧紧的反握住宋知鸢白皙的手掌:“如今想起来, 分明昨日还是年少时咱们两个在宫里嬉戏追逐, 没成想今儿个你便要嫁人了。” “以后怕是不如现在这般时时能见得到了。” 对宋知鸢的爱护是真,气宋知鸢与左承宣不清不楚也是真。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出嫁,刘颐和心里感触良多。 “行了, 又来一个赚我眼泪的。”宋知鸢拿了帕子仔细的为刘颐和擦拭着眼角, 却被后者拉住了手。 “今日你最大,哪儿能伺候我呢,快省些力气伺候三皇兄去。” 到底是年纪小听不得这些,宋知鸢娇嗔的轻推了刘颐和一把。 而后便是吉时, 因着头上盖着喜帕, 宋知鸢便任由刘颐和搀着出了府。 眼前看不真切,宋知鸢垂头, 所行之处目光所及尽是偏红的爆竹纸屑。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姑娘出嫁,到底是隆重些。 不过待到买过府门的门槛后, 宋知鸢明显感觉到身侧搀扶着她的刘颐和脚步一顿。 “公主?” “没事没事。”刘颐和的声音透过喜帕传来, 并无什么异样。 或许是她多心了吧,宋知鸢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临上轿时,耳畔又传来轻飘飘的一句。 “阿鸢,嫁给三皇兄之后, 你便是三皇兄的人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叫宋知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才想轻声问上一句,便听喜嬷嬷催着上轿,以免误了吉时。 宋知鸢还来不及说上句话,便被赶上了喜轿。 因觉着方才刘颐和的话有些蹊跷,宋知鸢索性半掀了喜帕,趁着风动吹开喜轿的帘子,向外面偷偷看去。 却并未在方才上轿的地儿发现刘颐和的身影,倒是视线直直对上府门一侧的左承宣。后者眼神里情绪复杂,似乎对宋知鸢有说不尽的话。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宋知鸢急忙又将喜帕放下来,规矩的坐好。 她早已经明确的拒了左承宣,又加上左承宣乃是刘颐和心头好,万不可胡乱扯上什么联系叫刘颐和误会了才是。 此番坐上了去代王府上的轿子,宋知鸢的心才七上八下的狂跳起来。 上辈子她实在是恋爱脑的可以,一整颗心尽数栓在了刘瑾身上,连刘瑾府上的妻妾都没有认全。 如今又如上辈子一般重新嫁了刘瑾一次,往日的事情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一一在脑海浮现。 刘尧昏庸无道,皇室男子只有刘瑾一人才可担负天下大任。若是像报复宋珊一般报复刘瑾,只怕宋知鸢还未进行第一步便落得上辈子一般的下场,甚至比上辈子还要凄惨。 杀人诛心,若是叫宋知鸢再与刘瑾和和气气的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宋知鸢做不到。不仅宋知鸢做不到,怕是刘瑾也没有存了要与宋知鸢和睦相处的心思,毕竟宋知鸢于他只是一个利用完便可以丢弃的棋子。 宋知鸢埋在偏红色喜服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了攥,刘瑾可以利用她,她为什么不反利用回来。一来叫刘瑾护住安国公府上下的平安,二来叫刘瑾也尝尝她当年受过的诛心之痛。 事成之后脱身离去纵身人间,也好过整日同负心人虚情假意。 自安国公府到代王府上有些远,平日里分明需要一盏茶的脚程,今日却是不消一刻钟便来了府门口。 许是今日有些冷,又或是宋知鸢今日穿的略显单薄了,怎的喜轿才一停下,她便控制不住的颤抖? 好在扶她下轿的丫鬟倒是个妥帖的,掌心温热叫她竟贪恋了这一会儿的温度。 只不过在她身侧的丫鬟叫她感觉有些熟悉,说不上来的感觉。宋知鸢极力的向身侧张望,奈何喜帕料子太好,入目除了偏红色再无其他。 不过这丫鬟也是奇怪,竟没有放开她的手。 “呵。”身侧那人轻笑,而后便是醇厚的嗓音:“冷了?” 听到声音的瞬间,宋知鸢脸颊飞红,只觉得狠狠被刘瑾戏弄了一通,连忙使了力气想要抽开尚在刘瑾掌心的小手。 奈何她的力气与眼前人想必差距悬殊,怎么用力都扯不开。霎时间天旋地转,宋知鸢只觉得身子腾空,身体本能的圈住了刘瑾的脖颈。 原是被刘瑾抱了起来。 “冷就不在外边待了,咱们尽快回院子便是。”热气扑耳,叫宋知鸢一个激灵。 意识渐渐收回,宋知鸢圈住刘瑾脖颈的手也慢慢的松开,顺势又推了推刘瑾的胸膛:“妾自个儿能走的。” 上辈子她太过于天真,只妄想着与刘瑾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妾室,上有正妻死守,下有侍妾紧盯,又加上她向来高调树大招风,一来二去便莫名多了些仇家。 不过这辈子她也想清楚了,侧室便得有做侧室的本分。她嫁过来与刘瑾见得面少,与府上一众姐妹相处的时间长。应当搞好府上的人缘才是。 可眼下因着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此次婚事大摆宴席不说,除了不用行礼其他礼节都不逊色于皇子娶正妻。 如今还未过门,刘瑾便等候在代王府侧门前,还亲自抱着她回院。府上人多眼杂,叫其他一干姐妹知晓,平白的又拉了仇恨。 因此她便悄声同刘瑾放她下来走,没成想后者没吭声,反倒是将她抱的又紧了紧。 罢了,刘瑾此番不过也是做做样子,叫安国公府上的人放心,更加忠心的为他卖命罢了。 宋知鸢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身子便接触到软软的床榻。 “阿鸢。”才一坐稳,头顶上方便传来刘瑾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笑意:“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听到这句,宋知鸢掩于喜帕下的脸便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确实,娶了她便是娶了安国公府背后的势力,自然是叫他惊喜的。 宋知鸢你又在期待什么?呵,刘瑾若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娶你,年少时又怎么会是惟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又怎么会早早娶了妻。 刘瑾见她没有答话,只当她今儿太累了,便轻声嘱咐:“若是累了便歇着吧,我去去就回。” 临了又捏了捏她的小指,远去的脚步声才渐渐响起。 “伺候好你们主子。”外头的声音听不真切,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待到刘瑾走远了,宋知鸢这才松了一口气,抚了抚额。 香梨也是体察入微,连忙过来给她按着肩膀:“代王殿下对美人也是极好的。” “面上功夫,谁都做的出来的。”宋知鸢不愿多说,淡淡的掀了掀眼皮,随即又搭上香梨为她按肩的手:“往后我只有你了。” “婢子明白。” 往后的日子便是走在风口浪尖上了,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是,毕竟刘瑾的正室周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心头才一提及周芷,宋知鸢的思绪不免又被拉回从前。从前受过的算计,从前受过的屈辱,从前受过的讥讽... 本以为这辈子与刘瑾一干人等扯不上什么关系,如今却又被卷入了这一干子事情中去。 很好,既然刘瑾非要她嫁过来,那她就来同刘瑾以及刘瑾后院里的女人们将上辈子的账好好的清算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宋知鸢:刘瑾你别演戏了,拔刀吧 刘瑾: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34章 心下想着, 宋知鸢放在喜服下摆上的手下意识的扯着衣料,生生叫喜服弄皱了。 恰时,门外尽是问安的声音, 还未等她回神,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今日大喜,平日里一向克制, 滴酒不沾的刘瑾难得碰了酒。不过心头惦记着后院里尚在苦等的小娇娇,也没敢多饮便急匆匆的过来了。 一推门, 这几日脑海里魂牵梦萦的身影与眼前身着喜服端坐在床边的倩影重合, 不知怎的眼眶微润。 心头暗涌流动,竟叫他一时竟不敢上前,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醒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倒是不经意瞥见宋知鸢攥着喜服的小手, 叫他忍俊不禁。他的小丫头啊,现在也是紧张地不得了吧。 明明先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没成想门被推开后倒是没了声响。宋知鸢不免疑惑,索性挑了喜帕想要一睹究竟。 这可倒好, 哪有新妇自己揭开喜帕的道理。更何况掀开后, 正撞上刘瑾如墨的眼睛,眼神里的浓浓情意生生压的宋知鸢喘不过气来。 也对, 现下刘瑾地位并不牢固,面上自然对她过得去的。 呵, 也正是这个缘故, 上辈子她竟然傻傻的以为刘瑾对她好的没有脾气,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的样子展现给他,哪知他早就厌恶了自己。 “哪儿有自己揭了盖头的。”刘瑾轻笑出声,负手走上前来。 “被这帕子闷得紧了。”宋知鸢索性将喜帕丢到一侧, 搅着袖口布料,尽显小女儿的扭捏姿态。 终究这场亲事有始无终,揭喜帕这种虚礼不做也罢。 虽是不合规矩,看在刘瑾眼里倒是觉得宋知鸢俏皮的很。 说起来自花灯节后,总觉得宋知鸢与他离的远了,如今看来倒是他患得患失想多了。 这不,宋知鸢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俏皮可爱,任性耍赖。 因着先前的阴差阳错未能将小姑娘娶回家,如今终于不用再担心小姑娘嫁了他人了。 “今儿定是累坏了,过来用些膳垫垫吧。”刘瑾俯身牵了宋知鸢的手,带她去了靠着床旁边的小桌。 宋知鸢指尖微凉,叫刘瑾眉心冷不防的一跳,便愈发握紧了她的手为她取暖。 从早到晚忙活了有好一阵子,着实叫她身上酸胀。如今终于可以用膳,她也倒是不客气,不着痕迹的抽了被刘瑾紧握的手大快朵颐,全然不顾身侧的刘瑾。 好在后者倒是不介意,只取了案桌上放置的果子酒斟了两杯。 未能明媒正娶了宋知鸢着实是他一大憾事,不过饶是这般,他也想尽量弥补,给她一个齐备的礼。 “阿鸢。”刘瑾小心的捏了酒杯,醇厚的嗓音在宋知鸢停了筷子后响起。 却见宋知鸢应声偏头后,脸上遮不住的倦意。紧接着宋知鸢偏头悄悄拿帕子掩着嘴,打了哈欠。 像极了吃饱餍足后的懒猫儿,叫刘瑾哭笑不得。 “殿下不歇息的吗,妾也乏了。”宋知鸢抬了左手勉强支起头,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玉藕似的胳膊,叫腕上的翠玉桌子衬的更是白皙娇嫩。 心细如她又何尝察觉不出刘瑾此番用意,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总归也不是一门安生过日子的亲事,大可不必全了礼数。 不过说者无心,待宋知鸢觉察到房中伺候的丫鬟们抿着唇出了门,才意识到方才说的暧/昧。 一抬眼,撞进了刘瑾满是深意的桃花眼,着实醉人。 满室旖旎。 夜凉如水,初秋这会儿要结霜了。 窗子开了小半,分明上半夜还是闷热的,这会子透过窗子过来的风带了些潮湿的冷意,极其巧妙的渗过衣料叫人不免打上个寒颤。 宋知鸢临着窗口,下意识的抱住了胳膊。凉风吹过,身上也起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此时此刻头脑清醒异常,心事沉甸甸叫她翻个身子都嫌沉,又如何睡得下。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屋里暗了几分。宋知鸢偏头,原是桌上的红烛被扑灭了。 安国公这一老功臣嫁女,还是将嫡姑娘嫁给不受宠的皇子做妾室,皇上自然是给了几分薄面,除去明面上不许有的礼节外,私下里还是体面着的。 新婚夜燃上红烛也是准的,只不过如此一来叫周芷给记上一大笔。 她周芷若是心里计较便让她计较去,左右就算没这些事情,她周芷也不会给她好过,自然她也不会给周芷好过。 夜里凉,才在窗口站了一小会儿宋知鸢便受不住了,拢了拢身上的衣袍正打算回去。 腰际自身后被温热的大掌环住,叫她不由得一震,也不敢转身了。 刘瑾的棱角分明的下巴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搭在了她的肩上,热气扑耳。应是还未睡醒,刘瑾略有些喑哑带着懒散的嗓音格外的醉人,全然不似白天里的清冷自持。 “大半夜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突如其来的亲昵叫宋知鸢有些恍惚,脑海里才浮现出上辈子的记忆便被她搁置了一旁。 她轻轻将刘瑾环在她腰际的大手扯开,似笑非笑的缓步朝床榻走去:“妾左不过睡不着罢了,怎的殿下也起了?” “啊—”来不及惊叫出声,宋知鸢只觉得天旋地转,便被刘瑾抱在怀中。 下一刻,宋知鸢便被轻轻的放置于床榻里面。 “快些睡吧,今儿睡的晚明日便不用去请安了。” “不...”还未等宋知鸢想好措辞,刘瑾便为她掖了掖被褥,转身又朝窗子那边走去。 难不成刘瑾怀疑她大半夜待在窗子那边与人传递什么消息,要去检查一番?因着心中猜疑,宋知鸢轻嗤一声,便扯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睡了。 哪知眼前莫名多了些光亮,宋知鸢悄没声儿的向身后歪了歪头。只见刘瑾正皱着眉头重又点起了红烛,顺带打了个哈欠。 她不敢多看,心虚似的又偏过头对着墙,闭上眼睛装睡。 没一会儿,刘瑾凑了过来,身上带了丝外头的凉气。 不过环在她身上的胳膊是温热的。 “殿下...?” “...嗯...”刘瑾条件反射似的为她掖了掖被子。 “妾明日还是要去请安的。” “不然坏了规矩。” 过了良久刘瑾都没有应声,宋知鸢回头一看,原是睡熟了。便也悄悄将刘瑾环在她身上的胳膊给搬了下来。 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宋知鸢又觉得身上重重的,她勉强将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原是刘瑾重又将胳膊环在了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ying一:宋小鸢,人家刘小瑾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宋知鸢:要不你试试被他利用完抛弃的滋味?(白眼) ying一:......怪我,怪我给你们制造了误会 但但但是,我把话撂这儿了,你会后悔的!(咆哮脸) 第35章 翌日一大早, 身边的床榻上空空的,好似昨夜只有宋知鸢一人睡在这儿似的。 “香梨。”因着昨夜折腾到很晚,她只觉得身上酸软乏力, 连带着声音也添了些颤。 “美人起的早,婢子还想再等上半个时辰再来呢。”香梨喜滋滋的伺候她起身,眼看着宋知鸢嫁了个好夫君, 香梨也高兴。 至于这个夫君好在哪里,香梨轻轻回话:“美人, 李全正在外面候着呢。” 关于李全这个名字, 宋知鸢自然熟悉。在她的记忆里,李全自刘瑾年幼便侍奉在侧,一路随着他从不受宠的皇子到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这么多年几经浮沉仍然是刘瑾身边的大红人, 李全心里的弯弯绕绕自然也是少不了。 不过好在他对宋知鸢还是极好的, 以至于后期在宫里的时候宋知鸢每每受了周芷的欺负,李全总会耐了心思安慰她。 如今又听到了李全的名字,宋知鸢也不敢怠慢,赶忙将最后一点妆面修饰好, 摆了摆手:“还不快请进来。” “美人怎的这么早便起身了。”没成想李全进屋后满是惊讶:“殿下已经知会了娘娘那边, 免去了美人过去请安的规矩。临上朝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奴才,可要守住美人万不能起的早咯。” “这下奴才又有的罪受了。”李全虽然看起来稳重, 终归是年纪不大又会做人,惯会说话的很。 “原本便就是要晨起给正室敬茶的, 哪儿能叫我坏了规矩。”宋知鸢漫不经心的敛了敛衣袍。 再说这李全虽是油嘴滑舌的紧, 也没见过从前嚣张跋扈的安国公府嫡姑娘这般顺从的模样,愣了一会儿,转而脸上又堆了笑:“那奴才便伺候美人过去。” 先前刘瑾便嘱咐过叫宋知鸢安心睡个懒觉便好,不要吵醒了她。不过临上朝又是放心不下, 留了自己贴身侍奉的李全在宋知鸢这边,若是宋知鸢不听劝非要去请安,便叫李全陪她过去。 他自然知道周芷的心性,可不能叫他的小姑娘受了委屈才是。 哪知宋知鸢轻轻垂了眼睛低眉顺着衣袍的褶皱,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情绪的波动。 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刘瑾对她没什么真心实意,如今才嫁过来第一天就这么明显的给展现出来了,可真是人后都不屑于装了呢。 明明昨儿个说的那般感动人心“今儿睡的晚明日便不用去请安了。”,到了今儿便又叫自己贴身伺候的押着她去请安。 “劳烦公公了。”宋知鸢轻轻颔首,也没做什么多余的表情。 秋天的清晨虽不似晚间那般凉,不过还是需要裹上披风才能抵御一二。 宋知鸢指尖轻轻点上眼前叶子上结了的霜,手指微凉叫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呵,她一直在幻想什么。 随着房门“吱呦”声响,一丫鬟模样的人走出来。 周芷院子里的门需要好好修缮一番了,宋知鸢心头想到。 “美人,真是不巧,娘娘还未梳洗呢。”来人正是周芷身旁的贴身丫鬟芙蓉。 宋知鸢却是细细赏着眼前将开未开的秋菊,并未给她什么眼神:“无妨,我在这等一会儿便是。” 旁人她不熟悉,可对周芷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的很。莫说现下已经辰时,周芷向来卯时三刻便早早起身收拾妥帖,今儿是摆明了要给她个下马威呢。就算这会子李全还在她身旁伺候着也没用。 “美人请便。”听到此话,芙蓉也只是轻轻颔首再未多说些什么,便悄声回了屋里去。 到底是跟着周芷早嫁过来几年,性情上比香梨沉稳的多,叫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弱点来。 “美人且稍等等,先前殿下叫奴才过来传话,娘娘也是觉着美人今儿不过来了,兴许犯了懒。”守在宋知鸢身旁的李全也是一脸的不自在。 分明主子爷对这位美人是极上心的,怎的娘娘却瞧不出来,硬是叫人在外头等呢。 日头偏移,花叶上的霜也渐渐的散了些,不过周遭还是冷的紧,哈一口热气都能吐出烟雾似的。 香梨上前又将宋知鸢的披风紧了紧:“美人受委屈了,婢子这就去取手炉过来。” 在她的记忆里,宋知鸢在安国公府上一行一动都有一群人伺候着,生怕给这骄纵的嫡姑娘冻着了、热着了、伤着了。哪儿出现过今儿在风口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的事儿。 更何况宋知鸢的指甲都有些泛青了。 犹记得香梨三四岁的时候冬日里双手浸在凉水里洗衣裳,指甲也是这个样子的。 却见宋知鸢随意的摆摆手:“无妨。” 本就是嫁过来叫人压上一头受人屈辱的,以后这种事情还多着呢,现下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乍一抬眼,便见三五个莺莺燕燕结伴朝宋知鸢这儿过来。不对,确切的说是同宋知鸢的目的一样,是来找周芷请安的。 不用细看,单凭声音便能认出来她们姓甚名谁,毕竟宋知鸢上辈子与她们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哪儿能轻易的给忘了。 不过先前她还挺厌烦这几个人来着,刘瑾为了哄她开心说自己没有碰过她们。现在想来果真是可笑,软玉在怀哪儿能抵的住?亏她还信了刘瑾的鬼话。 视线交汇,那群美人们隔着老远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终归宋知鸢无论家世样貌才情都比她们高上不止多少,而她们只不过是靠着自己阿翁多为代王卖力,而勉强在后院苟活罢了。 这一个是自己的阿翁多巴结刘瑾,另一个则是刘瑾巴结自己的阿翁多,地位悬殊就出来了。 还未说上几句话,周芷的屋门再次被打开来,芙蓉脸上挂着笑不动声色的又打量宋知鸢几眼:“各位主子请吧。” 若是不进去也罢,进了周芷的外室后,因着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上辈子的记忆也跟着纷涌而出,叫她忍不住的身上颤了颤。 “可是冷着了?原是我不好今儿个偷了个懒。”身在主座上的周芷偏头询问,语气里说不尽的关心体贴。 也罢,又不是只有周芷会演戏,她宋知鸢也陪她演上一出。只见宋知鸢笑意深深:“劳烦娘娘牵挂,妾无碍的。” “那本宫也就放心了。”周芷的语气听不出波澜,转而又望向伺候在身侧的芙蓉:“眼见着日头大了些,去把药材晒了吧。” 怪不得方才进了屋子便有扑鼻的药材味儿直冲鼻尖。 只见芙蓉捧了个漆木托盘朝门外走去,宋知鸢不着痕迹的偏头,那托盘里尽是些什么“夜交藤,白芍,夏枯草...” 作者有话要说:  周芷:不过是个妾室而已,家世好又能怎么着? 第36章 许是看出宋知鸢眼中的不解, 周芷善意的笑笑:“近来日子潮湿,难为这些好药材,若不拿出去晒晒怕是要浪费了。” “殿下夜不能寐真是叫人担忧的紧。”坐在下首的郑家人子附和着叹气。 夜不能寐?宋知鸢的脑海中浮现昨晚刘瑾唤都唤不醒的模样。 “昨儿个殿下睡的可好?”周芷顺着话偏头询问宋知鸢, 语气淡淡好似旁人听不出她言下之意似的。 打从周芷嫁入代王府上,刘瑾便因着床榻若是有旁人夜里睡不安生的由头,从未来她房中, 也从未碰过她。即便是大婚之夜也是说什么礼节繁多叫人疲惫,只合衣同她躺了片刻便回了书房。 谁能想到嫁为人妇这么多年, 她周芷仍旧是清白之身。 可今儿听闻昨夜刘瑾宿在了宋知鸢房里, 纵使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刘瑾许是因着安国公的身份摆在那,可周芷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废话。 “妾昨儿个实在是累极, 也不知...殿下...”宋知鸢答的支支吾吾, 可明显的感觉出屋内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想来纵使宋知鸢自小与刘瑾一同长大,也是避免不了被刘瑾用礼节繁多叫人疲惫的由头拒绝。 一时间满屋的人看向宋知鸢的眼神里都带了些怜悯与同情。 倒是宋知鸢这儿,她昨儿个确是被折腾的累极, 又怎么知道刘瑾到底睡没睡好。 因是新妇入府, 周芷又是拉着府上的美人们说了好一大通话,芙蓉这才端了放了茶杯的漆木托盘过来。 “美人。”在获了周芷的许可后, 芙蓉才走到宋知鸢眼前将茶杯递给她。 新妇敬茶,这个规矩少不了。 不过宋知鸢一想到自个儿要跪在周芷眼前, 心下便不由自主的犯了恶心。 她周芷虽是当朝御史大夫的嫡女, 不过因着生母不受御史大夫的宠爱,自小在府上便活的战战兢兢,自然花花肠子少不了。 听说若不是周芷使了些小动作,只怕她也嫁不了刘瑾这个三皇子。 当然, 工于心计的女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不会忘掉老本行,上辈子无数的陷害设计泼脏水,直至周芷联合了太后将宋知鸢废入冷宫,实在是叫宋知鸢咽不下这口气。 “本宫这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玉镯是前些日子殿下新赏的,本宫便借花献佛了。”周芷一向端庄,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坐在一旁的郑家人子也是连声附和:“瞧着玉质通透,妾自以为前些日子寻来的上等玉镯,如今一看竟抵不上这只的十分之一呢。” “若是我受了这赏赐,定是要日日戴着的,宋姐姐可莫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才是。” 这便是道德绑架了,宋知鸢心底冷哼。她自然知道这个镯子里有什么东西,上辈子她日日戴着,无意中力道大了些将玉镯摔了,里面尽是麝香粉末叫她好生愤恨,原来多年未孕竟是周芷所害。 她当即便寻了刘瑾向他说起此事,哪知周芷狡猾的很,搬来了好些措辞说她存心偷换了玉镯污蔑自己,枉费自己的一番好心。 那时候关于刘瑾的态度,宋知鸢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仍旧想着刘瑾顺着她的头发温声说道:“阿鸢再忍耐些时日,我定会还你个公道。” 后来呢,直至她惨死冷宫终是没有等到刘瑾的那句承诺。 也是,刘瑾左不过是哄骗她罢了,她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了刘瑾的假话。 思绪渐渐被拉回,既然周芷连同她的小喽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宋知鸢只得浅笑着自周芷手里接过。 没成想周芷突然改了主意,没将玉镯递给她而是笑吟吟道:“本宫为你戴上吧。” 还未等宋知鸢反应过来,周芷便轻轻撩开她衣袖的一角,胳膊上的青紫痕迹便显了出来。 好在宋知鸢眼疾手快,连忙将衣袖又撩了一些盖住了那些痕迹,不着痕迹的打量周芷的神情,生怕她看到。 这种事情,还是怪难为情的。 也不知周芷有没有注意到,不过好在周芷给她戴上了玉镯便回了自己的座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自然,这一切是基于宋知鸢所看到的。 而在宋知鸢所不知道的地方,周芷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她自然知道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代表了什么,饶是面上仍旧带着笑意,气愤当头叫她心里堵的慌。 “多谢娘娘。”待到周芷坐好,宋知鸢这才规矩的道了谢:“妾一定好生的,日日戴着。” 说的的确是心里话,若非这个玉镯,她也是时长喝着避子汤的。毕竟于她而言,有身孕反倒是一件祸事。 不过周芷却是没有要她起身的意思,又拣了些什么三从四德里的话语同她说道。 若是简单的叮嘱也就罢了,偏偏周芷说起话来也是没完,单是“妇不贤则无以事夫”这一句,便说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屋内阴湿,地板上也是湿气重的很,仅仅跪了这么一会儿,宋知鸢只觉得膝盖有些受不住了。 她昨夜本就折腾的没睡好,今儿清晨又在周芷的院子里赏花等了半个时辰,现下又跪在地上,着实苦了她的身子。 宋知鸢本以为头一天周芷会收敛些,叫她等了半个时辰又赏了她带了麝香的玉镯也就罢了。没成想周芷却是变本加厉,狠狠的挫伤她的锐气。 呵,重又活了一辈子宋知鸢性子现下虽然温顺了不少,可终究还是改不掉内里的嚣张跋扈。 索性就此撕破了脸面吧,左右是早晚的事儿。宋知鸢心头一狠,当即便要站起来。 好在她耳廓颤了颤,心头又稍加思索,从托盘上取过茶杯。 周芷可实在是心狠,自芙蓉端过茶水来都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茶杯还是烫手的很,不过也正合宋知鸢的心意。 再说这周芷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见宋知鸢未经准许便动了身子心中不悦,朗声训斥:“你这是做什么?” 却见宋知鸢一个不稳,手里的茶杯一歪,里面滚烫的汤水尽数浇在她的手上连同衣袍上。而宋知鸢本人也是一歪倒在地上,双眸紧闭再没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18:00更新呀 以后不压字数啦~ 第37章 “阿鸢!”门外刘瑾听到屋内茶杯摔碎的声音先是顿了步子, 而后急急的快步赶过来,一把抱起宋知鸢转身便走。 本就惦记着他的小姑娘,下朝后便急急地赶回府上, 没成想李全同他说小姑娘执意去请了安,还在外头等了半个多时辰。这还不算,偏巧进了周芷的院子, 他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跪在地上。 细胳膊细腿儿的,看得他心儿颤, 更别说小姑娘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了。 因着突然见到刘瑾, 屋里的美人们无一不端坐好,不敢坏了一丝规矩。在府上待得久了她们早就知道,殿下可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毕竟上回自小跟着殿下的小太监犯了事, 殿下可是叫人活活给打死了, 更何况是一年里跟殿下见不着几次的她们。 “殿下—”周芷尚未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急忙的唤了声。 而刘瑾则是头都不回,语气生冷:“在你院子里待着, 好好反省。” 随后便径直朝外面走去。 这话说的不重, 却是重重的打在了周芷的身上,自她嫁进府上这么多年来, 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周遭坐在旁边的美人们也是面面相觑,就算再蠢笨也猜得出来, 府上以后怕是要变天了。 “殿下。”宋知鸢稍稍恢复了些力气, 玉藕般的胳膊紧紧的环住刘瑾的脖颈,细细的出声:“殿下可莫要怪罪了娘娘,是妾身子不好。若是因着妾令殿下与娘娘生了嫌隙,妾该如何是好。” 单凭她自己没有刘瑾的支持, 终究是扳不倒周芷的。如今现下刘瑾对安国公府的忌惮,她得尽早多制造些刘瑾与周芷的嫌隙才是。 听到宋知鸢的声音,刘瑾脑中紧绷的一道弦才缓缓的放松下来。他看着将头埋在他胸口的宋知鸢轻轻叹了口气。 昨日终究是他把持不住孟浪了些,顾念着小姑娘身子弱让她多睡会儿,没成想还是依着规矩过来请安敬茶,真是执拗的性子。 “殿下。”小姑娘手上没有力道,轻轻摇着他的袖口,眼睛忽闪忽闪像是讨糖吃的小孩一般清明,等着他的答复。 在他印象里,周芷其人安守本分,旁的他也实在不了解,毕竟在小姑娘嫁过来之前他一般是不踏足后院的。 想来小姑娘头一日过来敬茶周芷就搞成这番模样,若不略施惩戒,指不定以后小姑娘被欺负成什么样子。想到此处,刘瑾的心生生的揪了一下。 他沉思良久道:“莫要操心旁人了,养好自个儿再说。” 刘瑾声音柔柔,如同一只羽毛轻飘飘的挠在心上。 叫跟在一旁的李全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们的代王殿下向来对人都是冷冰冰的,什么时候这般温和过。 怕是安国公府的这位主子的福气还在后面呐。 “嗯。”宋知鸢哼哼唧唧,又刻意的将小脑袋往刘瑾的怀中缩了缩。 刘瑾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娇娇,无声轻扬着嘴角。一晃神却看到小姑娘倒吸着凉气,坏了!他脑中的弦突然崩裂开,随即抱着她快步回了院子。 待到将宋知鸢放回到床上后,刘瑾低头细细查看着宋知鸢玉藕一样的胳膊。 果然,周芷烧的茶水烫的很,生生叫小姑娘的手烫红了,肿高了一大块。 “嘶~”还未碰到小姑娘手上被烫的那块皮肉,只见了一点儿风,她便受不了了。 “疼。”宋知鸢眼里噙了泪,声音轻颤,叫刘瑾的心狠狠的揪了一把。 “乖,先稍稍忍着些,太医过会儿就来了。”刘瑾轻声安抚,却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瞧他这笨嘴,平日里朝堂上舌战群儒的口才怎么没有了。 刘瑾仔细的给宋知鸢掖了掖被角,又捧着冰块悬在宋知鸢被烫伤的那处,叫她稍稍好受些。 哪知眼神一瞥,视线紧紧的定在了宋知鸢腕上的玉镯上。 “好看吗?”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单纯,方才还疼的紧皱着眉头,这会子咧着嘴笑话他。 “好看好看。”刘瑾低头,轻轻吻在宋知鸢的手腕上,望向她的眼神里尽是邪气:“我们阿鸢最好看了。” 果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宋知鸢自知比不过便偏头翻了个身,再不去看他。 回头的一瞬间,上扬的嘴角也缓缓落下来。 看方才刘瑾的神情,应该也是看出这玉镯子的不妥来了,不过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与她调笑,呵。 剩下的事情她也没怎么听着,虽说只是假意晕过去赃上周芷一笔,不过她也实在是身子不适,才一沾了枕头便就入了梦。 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宋知鸢只觉手腕上一阵轻松,原是玉镯被刘瑾取了下来。 方一梦到这般景象,宋知鸢倏地惊醒下意识的抚上手腕,一番动作下来烫伤的皮肤扯的生疼,不过腕上的玉镯还在。 莫名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她揉了揉脑袋。 胳膊上的药香倒是叫她心里静了下来。 许是听到了动静,香梨这会儿也来到了宋知鸢床边:“美人。” “现下几时了?”宋知鸢瞧着外面黑沉沉的天,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已经酉时了,方才殿下那边的人传话过来,说是等会殿下过来用膳呢。”香梨喜滋滋的回话:“婢子这就伺候美人梳妆。” 俗话说出嫁从夫,只要刘瑾来宋知鸢的院子里次数多了,府上的人就不敢看轻了她们,香梨是由衷的为宋知鸢高兴。 宋知鸢抚了抚额,从前是她单方面的喜欢刘瑾。不过若是需要刘瑾助力来扳倒周芷的话,在没有她单方面喜欢刘瑾的前提下,得叫刘瑾单方面愿意为她做事才是。 从前看话本子看得多了,对付男人的方法她还是会的。 “且去备些鹌子水晶脍和小酥肉来。”话音才落,她便下意识的愣了一会儿,对于刘瑾的喜好她现在竟然还能脱口而出。 罢了,这终究不是一件坏事。 今儿宋知鸢拣了件山茶黄暗花仙鹤纹织金交领襦裙,熏了甜腻腻的梨香,倒是衬的人也俏皮了不少。只是脸上的妆容香梨为她配了几个颜色,总觉得不是那么合适,这一磨蹭主仆俩竟然连刘瑾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香梨,你且看看半扇形的花钿如何。”先前香梨为她画了两三个,宋知鸢总觉得不是很满意,这会儿便自己动手开来。 “梅花形倒是不错。”一声音在宋知鸢的头顶响起。 “也是,梅花形不似半扇形古板,但是个不错的式样。”宋知鸢倒是没觉出什么不妥,将话给接了下去。 哪知细细的毛笔还没有点到眉间,宋知鸢觉出不对,透过铜镜看清身后人的样貌后,立马将手里的东西甩到一旁去,急急忙忙的行了礼。起身时不小心蹭到了凳子,梳妆台这儿好一阵狼藉。 叫刘瑾看的哭笑不得,瞧这急躁的性子,不过是行了个礼差点给磕伤了,刘瑾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毛躁。” 却见宋知鸢立马撇了嘴,将刘瑾扶在她身上的手一把拍开:“殿下惯会取笑人,敢情殿下小时候不毛躁似的。” 刘瑾细细看着她的神情,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活脱脱是个不讲理的,便轻叹一声小心的撩起她的衣袖:“可有好些?”歇了大半日,宋知鸢胳膊上烫伤的那块皮肤已经消了肿,除了样子叫人看了触目惊心外,恢复的还好。 “烫伤的那块快好了,就是妾抬手投足间都得护着些袖子了。”方才的气刚消了些,这会子宋知鸢又是气闷。 身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也就罢了,连胳膊上都是,叫她怎么出得了门。 刘瑾听出来了,小姑娘这是生气了拐着弯的责怪他呢。不过他只张了张嘴,想说点好听的话哄哄小姑娘,可话到了嘴边,总觉得说什么也不合适。 唉,他无奈的摇摇头是长叹一声。果真是要栽倒小姑娘身上了,怎么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因着已经是酉时三刻,秋日天黑的早,故而院子周遭也是格外的安静,宋知鸢的屋内早早的点了几盏灯,又加上今儿个刘瑾过来,也算是热闹的紧。 说实话,用晚膳的氛围还算是和谐,如果能无视掉刘瑾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的话。 自然眼不见心不烦,宋知鸢打一开始都没有理会他。可是她每要伸着筷子去夹菜的时候,想吃的菜都会比她的筷子要快上那么一会儿,落在她眼前的餐盘里。 反复几次下来,宋知鸢心里憋着口气。怎么着,存心羞辱她不是? 这边刘瑾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顾忌着她胳膊上的伤,同时也存了心逗她,便也替她夹了菜。没成想小姑娘却是不领情,只一昧的垂着头小口小口的用膳。 或许是害羞了?脑海中才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便被刘瑾自个儿给坚决否定了。 不对,不是害羞,一定是被他的体贴以及无微不至给感动了。 等会,怎么越看越不对劲,感动就感动吧,金豆豆掉了下来是什么意思? 天,小姑娘嚣张跋扈的样子他见得,调皮狡猾的样子他也见得,唯独掉金豆豆的时候是最最见不得,也是最最让他手足无措的。 现下见她这个样子,刘瑾心下也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从衣袖中取了帕子,擦拭着小姑娘的眼角。 “可是胳膊上的伤又疼了?”得亏李全并没有候在旁边,若是被他听去了,定又是怀疑上几百遍自己的听力状况。 毕竟连刘瑾自个儿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轻声问的话是带着颤的,给宋知鸢擦泪的手也是哆嗦的。 “妾今儿见了府上的几个姐姐。”宋知鸢顺势扑倒刘瑾怀里,纤手搅着他的衣带把玩,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带了泪看向他:“如今妾来了府上,有殿下陪着自然是欢喜的,可府上的姐姐们又是如何?” “若是,若是哪日府上又来了什么妹妹,殿下岂不是也要把妾给忘了。” 却没成想刘瑾撩起宋知鸢额间的碎发捻在手指间把玩,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静道:“阿鸢又在撩拨我。” 宋知鸢:???她分明在说另一件事啊,喂! 第38章 果真是个没皮没脸的, 人前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成了亲倒是什么都敢说了。 宋知鸢一下甩开了刘瑾的手,赌气似的拣了个离刘瑾稍远的椅子抱拳坐好, 再不看他。 生生叫刘瑾看笑了。 方才刘瑾的话着实叫宋知鸢又羞又气,她单方面宣布不要理刘瑾了。 不过现下她实在不知道刘瑾对自己的容忍度底线是什么,生怕将本来就与她貌合神离的刘瑾推的更远, 这会儿倒是有点慌了神。 哪知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未等她想好该怎么给刘瑾个台阶下, 刘瑾便径直的在宋知鸢的面前蹲下, 身子直立与宋知鸢的眼神平齐。 “阿鸢,我只有你。”刘瑾双手绕到宋知鸢身侧握住她的手,视线上移对上宋知鸢略带怀疑眼神, 叫他心里莫名的烦躁, 索性将手覆上她的眼睛。 他实在是不想看到他的小姑娘对他有丝毫的不信任。 “从始至终我只有你一个人。” 眼睛被遮住了,听觉便变得格外的敏锐,她甚至从刘瑾醇厚的嗓音中听出来一丝沙哑与气闷。 宋知鸢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紧接着整个人被刘瑾从椅子上拽下来强制性的锁到他的怀里。 刘瑾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她的头发, 薄唇轻抿:“阿鸢,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只有你才是我的妻。” “日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紧接着便是刘瑾长叹了一声, 而后室内便是冗长的沉默。 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 说起来这些话宋知鸢上辈子就听过了,她心里懂, 大家无非就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罢了。 不过为讨得刘瑾的欢喜, 她只轻轻垂了头做出一副女儿家的娇羞样子埋在他怀里。指尖若有若无的从刘瑾的侧脸划过,描画着他的眉眼。 宋知鸢生的美,不过京中却是赞誉刘颐和为京都第一美人,赞誉她为京都第一才女。至于原因, 是宋知鸢平日里不爱出门罢了。 要知道,她的样貌可是比自小以美貌自恃的刘颐和还有过之无不及的。 如今美人软玉在怀,美人身上的淡雅香甜萦绕鼻尖,刘瑾一把握住正在他脸上兴风作浪的纤手,喉头忍不住滚动一下,嗓音沙哑:“阿鸢调皮,总是知道怎么才能撩拨到我。” “不过纵使你站在那儿不动,也能把我撩拨的动。” * 往后几日宋知鸢倒是过得恣意,因着身子柔弱又加上没日没夜的折腾,刘瑾早就吩咐下去准她好生休养,不必与后院那些女人们掺和。 不过宋知鸢拎的清,她自然知道既然嫁到了府上便不只是同刘瑾过日子,与后院那些女人们搞好关系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上辈子她性子傲,暗地里倒是叫后院的那些女人们给联合着欺负排挤,着实是憋屈。 彼时宋知鸢正斜倚在美人榻上尝着从树上新摘下的果儿,一咬下去满口沁甜,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一晃眼香梨正快步从门外走进来,落后一大截的正是周芷连同那一群后院的女人们。 算起来刘瑾后院有身份的妃嫔还真不多,不过是王后周芷一人,美人宋知鸢一人,家人子数位。不过这家人子里叫得上名的也只有郑晗和赵清清二人。 郑晗容貌艳丽性子傲慢,不过若是名门望族也罢,偏巧是个普通官员人家,倒显得她的傲慢成了行事鲁莽没眼力见。好在她的阿翁多为刘瑾出了不少力,若非不安分,刘瑾倒是会保她个善终。 与郑晗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赵清清人如其名,容貌自然不用多说,是个出水芙蓉的清丽美人。只不过性子也忒软糯了些,再加上整日眼眶红红的,倒显得她好欺负了。 宋知鸢才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视线向后移瞥见郑晗时,不免冷哼了一声。 这郑晗本就长得明艳,如今妆容仔细的修过,睫毛长长挂在眼上,面容没有一丝瑕疵,倒叫人眼前一亮,想起上虞那边产的瓷娃娃。 呵,有美人如此,刘瑾还能坐怀不乱?笑话,也没见他是个不行的啊。宋知鸢下意识的揉了揉腰身。 “可好些了?”见宋知鸢出门来迎,周芷亲亲热热的与她拉了手嘘寒问暖:“你身子弱便也不要这么折腾才是。” 宋知鸢自然不敢怠慢,仍是行了礼才淡淡道:“劳烦娘娘挂念,妾身如今已经好多了。” 这两人说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的换了眼神。纵使刘瑾训斥了周芷,周芷仍旧是这个府上的当家主母,未来代国封地上的王后。 周芷今儿便就是来敲打宋知鸢的,毕竟刘瑾只训斥了周芷而已,纵使宋知鸢再怎么得宠也终究是妾室,而她却是刘瑾不会废弃的发妻。 “快些进屋吧,今儿天凉莫要再着凉了。”周芷温声提醒,场面也稍稍缓和了些。 见稍稍热闹了些,郑晗四处打量着宋知鸢的屋内,眉头紧拧这便心直口快的出声:“殿下可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其用意明显至极,方才还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场面顿时冷清了下来,识趣的嘴角微扯不知道怎么才能圆了场。不过其中也是有不识趣的一脸疑惑的看向宋知鸢,郑晗便是其代表。 宋知鸢微眯了眼睛,这才注意到不单单是郑晗,这群家人子们今儿个的妆容个顶个的细致,就连眉间的花钿,无论是什么形状,样子也是极其规整的,甚至于可以赞一句规整的不像话。 近些日子刘瑾日日都往宋知鸢的院子里跑,而且宋知鸢的院里也是离着刘瑾书房是最近的。 这话不说出来还好,郑晗才一开口便叫宋知鸢听出来用意,这是借着探望宋知鸢的名义来不经意的引起刘瑾的注意呢。 不过郑晗也是个没脑子的,毕竟周芷这正室尚且还在这边,越过周芷问她宋知鸢刘瑾什么时候过来,一句话两边都给得罪了。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殿下去哪儿该问咱们娘娘才是,我又怎会知道。”宋知鸢轻轻抿了口茶,淡淡抬眼瞧着周芷的脸色。 “可是...” “许久未尝过这般香甜的栗子糕了。” 郑晗才要继续问,却被一道细细的声音打断。 偏头看,原是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赵清清,这会儿正小口咬着手里的栗子糕,嘴角浅浅的勾起,露出两颊浅浅的酒窝。 那赵清清也是胆怯,见四周的视线都过来便是一愣,连忙垂头:“妾失言了。” 一看到她郑晗就来气,整日的哭哭啼啼装给谁看呢,好巧不巧的赵清清与她还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着实败了人的兴致。 郑晗本不想理会赵清清继续询问,她今儿非要问出殿下会在哪儿不可,毕竟自从入府那日见过殿下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怕是殿下都要把她给忘了。 可一抬眼正对上周芷笑不达眼底的眸子,顿时吓得她背后起了层薄汗。 “你若是爱吃便多拿上些带回去。”宋知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赵清清。 她与刘瑾后院这些女人们接触不多,不过赵清清给她留了几分好印象。 赵清清其人虽为人谨慎性子软弱,倒也是个心眼好的。曾经周芷设计诬陷她时,赵清清还帮宋知鸢在刘瑾面前说过好话。 这不打量还发现不了什么,宋知鸢视线一瞥便见到了赵清清将手藏在袖中,再看旁的家人子,手里都揣着个汤婆子。 “那便多谢姐姐了。”赵清清似是十分惊喜,连忙道谢。 倒是郑晗不自在的轻嗤了声,口中喃喃:“小家子气。” 声音不大,不巧的是宋知鸢恰好听到了。 两人不睦显而易见,现下是连装都不打算装了。 许是这种情况见的多了,旁的家人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几句玩笑话便给揭了过去。 满屋子的人随便找上个话题,大半天便也下去了。这期间周芷又多嘱咐了几句,遣了芙蓉送来了些补品,显得好不融洽。 不过待她们走后,宋知鸢将那些周芷送来的东西尽数给烧了。依着今儿家人子们和周芷的反应,她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这会儿香梨正将案几上的栗子糕尽数的装到一起。 “赵清清其人,你觉得怎样?”宋知鸢看着那些个栗子糕出神,语气淡淡。 香梨将方才装好的栗子糕给放到了食盒里,四处看了看周围,这才压低了声音:“婢子觉得是个明事理的,不过也忒软弱了些。” “哦?” “美人才嫁过来的那几天,婢子便听院子里的丫头们嚼舌根。说是家人子们属着郑姑娘和赵姑娘生的好,偏巧两个又是个极端。” 这个宋知鸢早就知道,郑晗之所以狂妄一方面是她生的明媚,另一方面便是她的阿翁多如今正是刘瑾眼前的红人。 反观赵清清是个温吞性子,家世也低上不少,自然是受欺负的份儿。又加上她与郑晗同住,被克扣些日常用度也是常见到的。 想到此处宋知鸢轻叹一声,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罢了,顺道给她送上些平日里用的吧。” “唉,也是苦了赵姑娘了。”香梨也跟着惋惜:“若不是娘娘事事向着郑姑娘,纵容着赵姑娘被欺负。凭着赵姑娘的温吞性子,也能在府上过得舒心些。” 话毕,抬眼看宋知鸢紧拧着眉,香梨顿时心慌:“婢子失言。” “无妨。”宋知鸢摆了摆手,顺手捻起一块栗子糕放入口中,轻嗤一声:“也亏得周氏瞧得上郑晗,倒也不怕被拖累了。” 转而又仔细叮嘱着香梨:“她们那些事情咱们能避则避,今儿悄悄给赵姑娘送些日常用的,也算是尽了心意了。” 这几日沉淀下来,虽说香梨比先前稳妥些了,不过还是须得好好教着才是。 “你们主仆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热闹?” 原本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叫宋知鸢吓得一颤。 第39章 “殿下过来了下人们也不通传一声, 该罚。”宋知鸢顺了顺心口,方才乍起的心跳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刘瑾过来牵了她的手,带了薄茧的指腹细细研磨她白皙娇嫩的指尖, 勾了勾唇角:“是我叫他们不用通传的,累赘。” 他来自己的家里,见自己的心上人, 哪儿用得着这么繁琐。 “今儿下午做了些什么,我在书房左等右等, 怎么还不见你来给我送些茶点。”刘瑾佯装生气, 眸中的笑意却实实在在的出卖了他紧紧蹙起的眉。 书房与她的院子隔得这么近,怎么小姑娘从来都不去看看他。半下午时李全过去通传说是后院来人送了些茶点,他本满怀期待的以为是小姑娘终于良心发现来看他了, 没成想却是周芷叫人送的。 这小姑娘, 着实有恃无恐的不来讨他欢喜。 宋知鸢半倚在刘瑾肩上,栀子花的甜香便萦绕在他的鼻间。 一旁的香梨见此,带了室内伺候的丫鬟们悄悄出去了。 “妾以为殿下的书房是重地,旁人进不得呢。”宋知鸢佯装诧异, 偷偷抬眼打量着刘瑾的神色, 旋即悄悄松了口气半委屈道:“若是殿下需要妾去,妾改日去就是了。” “何必这么凶巴巴的, 着实骇人。”末了又细声细气的添上这么一句。 上辈子她巴不得天天泡在书房里,惹了书房守门的下人们不耐烦。如今这辈子她不去上赶着贴去了, 刘瑾竟还要她过去, 着实笑话。 “这...”刘瑾气闷,他明明是暗示小姑娘能主动点去见他的,怎么说出来就成了小姑娘被逼无奈去书房见他了。 正对上小姑娘澄明的大眼睛和软软直到心坎的声音,刘瑾立马缴械投降, 方才才要积蓄起来的气这会子全给散了。 果真是个小祖宗啊,他无奈的摇摇头。 “殿下?”宋知鸢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咳。”刘瑾这才回神,赶忙清了清喉咙,不在意般没脸没皮的应了声。 “妾先前不知的,更何况今儿下午娘娘她们过来了。” “以后少同她们来往。” 宋知鸢:??? 刘瑾见宋知鸢面上不解,便轻轻顺了顺她的头发而后用指尖轻轻摩挲她的耳垂,声音中浓浓的不悦:“你倒是能同她们相处的来。” 刘瑾笑意不达眼底的神情叫宋知鸢心头发慌,因着猜不透他话中所指,下意识的拍开他的手正色道:“妾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为何就不能同府上姐妹们处的好了。” 刘瑾歪头,噗嗤一声笑了。这是完全的把他话里意思给曲解了,便也不多做解释:“我倒是宁愿你心眼小。” 为我吃醋到容不下旁人才好。 可现下小姑娘的心啊,真难琢磨。先前还同他好好的,打今年过了年后就百般避着他,真是叫人头疼。 “对了,今儿是要同你说件事的。”刘瑾这才想起正事。 却见宋知鸢兴致缺缺的混不理他,只瞥了瞥嘴懒懒道:“妾就说嘛,若不是有什么事儿,殿下才不会记得来呢。 “啧...小没心肝的。”从前他从未踏足过后院半步,如今小姑娘嫁过来后他整日的往小姑娘这儿跑。 怎么到她这儿就成了有事宋知鸢了?这小姑娘脑子里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呢,刘瑾无奈的摇摇头,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思忖到这儿刘瑾存了心逗她,便转了身子抬脚便走,喃喃道:“唉,颐和也实在是可怜的很,手帕交也不肯帮她。” 下一刻一柔柔的脑袋凑过来,玉藕似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声音比夜里还要柔上几分:“殿下。” 刘瑾的身子僵了僵,难为他一向自持,竟在小姑娘这儿破了功。 宋知鸢见刘瑾并未答话只道是他生气了,连忙又拉住他的手:“殿下,是妾错了。” “果真错了?”刘瑾板着脸。 见刘瑾的话语里松动了,宋知鸢得寸进尺道:“所以颐和是怎么了呀?” 饶是方才刘瑾心中再气闷,这会儿见了宋知鸢的浅笑心里也不免松动。他便拣了个椅子坐下来,端起方才宋知鸢饮过的茶茶轻抿了一口。 “殿下。”宋知鸢惊呼,在她的印象里刘瑾最怕脏了,就算衣袍上沾了一粒尘土都要换一件,怎的今儿饮了她用过的茶。 再看刘瑾,却是不在意的笑笑:“颐和下个月便要成婚了。” 觉察到宋知鸢的惊喜,刘瑾浅浅的笑意浮上嘴角:“父皇今日赐的婚,许了平阳侯。” 平阳侯自然是先前立了战功的左承宣。 刘瑾见宋知鸢有一会的怔愣,心下狠狠的一揪。他自然知道左承宣自小与宋知鸢一同玩耍,也知安国公曾经有过将宋知鸢许给左承宣的心思,更是知道左承宣曾向皇上讨过赐婚,虽然是受了他的言语挑唆,但做出求赐婚的决定的还是左承宣。 所以说,宋知鸢与他之间有了隔阂是因为左承宣吗?刘瑾心头暗暗思量。 哪知宋知鸢方才的怔愣并不是存了私心,而是心中疑惑。前些日子左承宣还对她有意,如今又娶了刘颐和,若是左承宣能够真心待刘颐和也就罢了,可万一只是刘颐和一厢情愿.... 宋知鸢再不敢想下去。 “颐和的意思是想让你进宫陪陪她。”刘瑾定定的看了宋知鸢半晌,却也没瞧出什么不妥。 “多谢殿下。”话音还未落,宋知鸢便高兴的急急行了礼,心中盘算着若是见了刘颐和该说些什么。 看的刘瑾也是眉头舒展,温声道:“莫急,你好好准备便是,颐和那边现下正乱糟糟的,估计忙的不可开交。怎么着也得大后日才腾地出空来。” 宋知鸢使劲的点了头,心中却是一思量:“怎的颐和的婚事这般急促。” 她本以为自己的婚事已经足够草率了,离下旨意到出嫁才隔了有三四个月,没成想刘颐和这一嫡公主,竟然才有一个来月的备嫁时间。 又加上刘瑾敛了眉,宋知鸢心中疑惑更甚。 良久,刘瑾才扯了扯嘴角,笑的意味深长:“左不过羡慕你嫁了个好夫君罢了。” 这是不愿同宋知鸢道出实情了。 罢了,总归早晚都会知道,也不急那一时半会儿。 此后几日,宋知鸢得了空闲便去忙里忙外的搜罗着刘颐和欢喜的物什,倒也乐得自在。毕竟她本以为嫁到代王府上后便再也见不到刘颐和了,没成想因着刘颐和的说和,才叫皇后破了例准她一介妾室入宫相陪,能再见到刘颐和自然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皇后的心思,她实在是摸不透。 若说皇后对她好,上辈子她成为太后之后被周芷联合,用着私权把她打入冷宫;若说皇后对她不好,她自小与刘颐和一同玩耍时,皇后对她是有求必应的。 或许里头还有什么隐情?总归了解了才知道,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心头的疑虑便搁置在了一旁。 彼时书房的桌子后面,刘瑾执笔遥遥看着另一侧倚在美人榻上,盯着话本子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浅笑的宋知鸢出神。左承宣与刘颐和成亲,竟叫她这般?刘瑾心下不免一沉。 另一边宋知鸢并未注意到踱步走过来的刘瑾,正圈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这是她沉思时一贯的动作。 “阿鸢。”刘瑾静静在宋知鸢眼前站了会儿,见宋知鸢并没发现他,整理了情绪后这才出了声。 “啊?” “书拿反了。”刘瑾眸中一黯,勉强扯了个笑容。 宋知鸢这才注意到,忙将话本子重新摆好后,抚了抚额讪讪的笑道:“这几日为着颐和的事情太忙了些,竟然比我嫁人还激动。” 她就这么一个关系亲密胜过亲姊妹的手帕交,可不是紧张又激动,恨不得所有东西都替她张罗过来。 刘瑾见她这般只垂了垂眼:“那便先歇着吧,明日我同你一块去。” “殿下不回吗?”见刘瑾为她拿过披风来,宋知鸢有些纳闷。是谁说要她过来陪着,待到处理完公务一同回去的来着?现下又不认人了。 刘瑾避开宋知鸢探询的眼神,径直将厚重的披风罩到她身上:“仔细着,天凉。” “今日事情太多了些,你先回去歇着吧。待我处理完再回去。” 心细如宋知鸢总觉得哪儿好像不对,她本想留下来陪刘瑾,终究是拗不过刘瑾的坚持,便也任由香梨塞到她手里汤婆子,引着她回了院子。 当夜,宋知鸢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强撑着眼皮一直等到后半夜,也没见着刘瑾的影儿。 因着有心事,宋知鸢这晚睡的很不踏实,总是莫名其妙的突然醒来有了意识。 终于在某次突然醒了后,宋知鸢鼻间闻到了淡淡的沉香味,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将脑袋蹭到身旁有温度的胸膛,而后沉沉睡去。 因着昨晚睡的不安生,宋知鸢不出意外的睡过了。 而这一行为造成的后果是,香梨前前后后唤了十数次,也是没能将她唤醒。 着实将香梨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今儿个宋知鸢要进宫的,若是晚了恐怕坏了规矩。 “美人,殿下快要下朝了。”香梨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禁不住又去唤了声。 宋知鸢这才哼哼唧唧的睁了眼睛,呆呆愣愣的望着床顶的帐子,许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家主子还没起吗?”外面传来刘瑾的声音,看来是已经下朝了。 若是按着先前的计划,刘瑾下朝处理一会儿公务,便是要带着宋知鸢入宫的。 可今日宋知鸢才醒一会儿,都没来得及梳妆,香梨心下捏了把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颐和小可爱要嫁人啦!激动的搓手手 啊啊啊啊我在干什么!竟然忘记设置发表时间了呜呜呜 第40章 毕竟听府上的人说, 先前殿下身旁有个得力的小太监,平日里做事最为稳妥,只有一次给殿下送信送晚了耽误了殿下的事情, 就被打了三十大板扔出了府。 宋知鸢梳妆得半个多时辰才能同殿下一起进宫,若是殿下因此生了气叫宋知鸢失宠可如何是好。 思忖到这儿,香梨连忙跑到外间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殿下, 我们家主儿起了一大阵子了,现下正在梳洗, 定不会叫殿下等太久。” 却见刘瑾闻声后下意识的勾了勾唇角, 步子未停直直朝内室走去。 香梨心下狠狠一揪,不敢再往下想若是刘瑾发现宋知鸢还未起身的样子。 再看里间,宋知鸢无意识的怔怔望向床顶的帐子, 听着外室似是有什么动静, 这会儿意思才渐渐的回拢。 她自小起床气就不小,这一会儿没睡好被吵醒了自然是要发作的。 不过她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看到床边站了人。 其人玄色衣衫配有象征尊贵身份的赤绶,下巴微微抬起, 一双桃花眼藏了笑意直直的盯着她。 因着才醒没多久宋知鸢的意识也慢了半拍。 “可睡好了?”刘瑾佯装愠怒, 板着个脸声音清冷,着实叫还盖着厚重被褥的宋知鸢打了个冷战。 这边宋知鸢面上惊慌, 急忙要起身给他行礼,哪知才一坐起便被刘瑾给按住了。 “妾忘了时辰了。”宋知鸢垂着头轻声嘟囔, 是将委屈的姿态给做尽了。 刘瑾犯了头疼, 他本来就是想吓吓她的,怎的弄得又像是他欺负了这个小姑娘。 先前摆起的臭脸也绷不住了,着实是拿她没有办法。 “快些起吧,宫里人还在等呢。”刘瑾无奈的摇摇头, 转身张罗着给她取了鞋袜,便守在一旁喝着茶。 再看宋知鸢或许是头脑还未清醒过来,连缠布袜上的布条都缠不过来,又加上内室并没有丫鬟进来,宋知鸢怔愣的看着布袜着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目睹这一过程的刘瑾扶额,瞧着小姑娘平日里机灵的很,怎的今儿个呆呆傻傻的,他不免开始担心起日后孩子的智商开来。 “殿下?”现下宋知鸢正瞧着鞋袜唉声叹气,脑子这会儿也清明起来了,本想尝试着再次动手。却没成想刘瑾过来替她缠好了布袜,又为她穿了鞋。 顺带还将她抱到了梳妆台。 宋知鸢:??? 先不说刘瑾贵为代王殿下,但是说寻常百姓家也没有夫君给一介妾室穿鞋穿袜的。 却见刘瑾敛了敛衣裳,丝毫没有介意方才之事,弹了一下宋知鸢的脑袋催促道:“快些梳妆吧,我去看会文书。” 宋知鸢吃痛,惺忪的睡眼沾了些泪水气嘟嘟的看向刘瑾,不自在的撇了撇嘴。 却依稀听见后者小声叹了句:“就这不省心的,日后怎么照顾孩子。” 孩子吗?宋知鸢定定的看着手腕上的玉镯。 这辈子都不会有了吧。 * 得亏香梨动作利落,为宋知鸢梳洗也是得心应手的很,还未用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收拾妥当了。 因着早上起得晚又在刘瑾那边失了仪态,宋知鸢赶忙自觉地去书房,省的叫刘瑾再来等急了。 许是因着先前的默契,这不,宋知鸢才走到书房,便见刘瑾从书房中出来,遥遥的冲她一笑。 可宋知鸢怎么觉得刘瑾的笑意里怎么那么...意味深长,甚至是...猥琐... 饶是心中这般想着,她还是上前慢了刘瑾半步跟在他后面。 “娘娘?” 另一边周芷才亲手做了些冰糖百合马蹄糕,连同为刘瑾熬制的安神汤一并送过来。 哪成想才见了刘瑾,便见宋知鸢急急的赶上前去,两人有说有笑的刺痛了周芷的眼睛。 “本宫倒是忘了,今儿宋美人要进宫陪怡乐公主的。”周芷望着两人的背影略有些无奈。 芙蓉听了不乐意,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娘娘莫要生气,兴许殿下只是顺路送宋美人呢。更何况这宋美人怎么配陪在殿下身边?殿下身边只能是娘娘你啊。” 她宋知鸢贵为安国公府嫡姑娘,自小万千宠爱与怡乐公主是手帕交,连嫁人也是皇上下旨依照着正室的礼节来的。怎么不配? 而她左不过是御史大夫周家不受宠的嫡姑娘...... 所以自打宋知鸢入府的第二天过来敬茶,殿下就叫她这个正室好好反省。 自打宋知鸢入府以来,从不踏足后院的殿下日日都去宋知鸢那边。 自打宋知鸢入府以来,先前还同她说上几句话的殿下连她送的茶点都不吃了。 就算宋知鸢要进宫,一向事情多的殿下也愿意陪着。 而对于她,殿下何曾舍弃过平日练练字散散步的时间陪过她呢? 如今殿下的心思都在宋知鸢身上,又加上宋知鸢家世显赫,若是殿下休了她将宋知鸢扶正也是没有可能。想到此处,周芷藏在袖子中的手攥的发白。 殿下的身边人只能是她。周芷心底默念。 * 现下才入秋不久,眼见着宋知鸢清晨恨不得裹成个球似的,现下又嚷嚷着只喊热便悄悄看了一眼刘瑾,见后者闭目养神她便手脚利落的解了披风。 马车轮子行在街道上的石砖上辘辘作响,宋知鸢无聊的掀了帘子,寻着安国公府的方向望去,而后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殿下,已经到了。”马车的速度慢慢缓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李全在外头提醒。 这会儿刘瑾才睁开方才紧闭的双眼,眼底布满了血丝叫宋知鸢吓了一大跳。 “殿下?”宋知鸢怯怯的伸手为刘瑾揉着太阳穴。可指尖才触碰到刘瑾的额头,便见刘瑾盯着她身旁座椅上随手放着的披风皱了眉头。 “穿上。”这是宋知鸢头一次听到刘瑾这般不容得反抗的语气。 才犹豫了一小会儿,蓦的整个身子都被披风给裹了起来,眼前刘瑾正仔细的为她系了披风带子。 “不许脱下来。”刘瑾随手打了个好看的结,却是态度坚硬。因着缓了会儿神,他眸中的红血丝也少了些。 “殿下昨儿个没有睡好吗?”宋知鸢瞧着他憔悴的神色,记起昨晚刘瑾的反常才问道。 刘瑾这会儿已经出了马车落了地,转身伸出手将宋知鸢抱了下来,淡淡的沉香有舒缓心神的用处,叫宋知鸢的心思也沉了下来。 昨儿个晚上刘瑾自然是因着心中愁思没有睡好,一直到子时才将将去了宋知鸢的院子,然后彻夜的清醒直到天明。 不过他不想让宋知鸢知道,便随手指了指前方淡淡道:“咱们先去母后那边,过会儿我有要事,便不陪你了。” 既然刘瑾不说,宋知鸢也没法坚持着问,只轻轻颔了首。 说起来宋知鸢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皇后王氏了,还记得小时候王氏总拿她同刘颐和一般,赏赐一样不落的给送到安国公府上,叫一众同龄人好不羡慕。 不过年岁渐大,或许因着宋知鸢一门心思扑在刘瑾身上,从未关注过其他人其他事情的缘故,不知怎的就与皇后王氏疏远了,以至于皇后受了周芷的蛊惑将她打入冷宫。 或许她可以改变一下这些个事情的走向,宋知鸢心中暗暗思忖。 今儿的椒房殿似乎格外热闹,还未走到椒房殿的宫门口便迎面撞上了才从椒房殿出来的刘尧。 果真是冤家路窄,先前刘尧向皇上讨要赐婚没成,如今又在宫中相见,岂不是尴尬。 这会儿刘瑾也看到了刘尧,伸手握住了宋知鸢的手,将宋知鸢拉到自己身后,便向刘尧行了礼。 “哟,孤还以为是谁呢。”刘尧语气阴阳怪气,叫人听了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三弟又来讨好咱们母后了?” 这话说的着实不好听,也直白的如同乡野村夫。 宋知鸢握着刘瑾的手攥的更紧。 “皇兄这是说的什么话,百善孝为先,我来看望母后本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了皇兄嘴里便成了讨好?”刘瑾声音里并没有刘尧的仗势欺人,叫人看了不得不感叹一句刘尧真是欺人太甚。 刘尧还要说些什么,宋知鸢便看到跟在刘尧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 “如此,臣弟便告退了。”刘瑾不动声色的细细察着刘尧的脸色,话音才落便牵着宋知鸢的手径直朝着椒房殿走去。 “慢着。”还未走几步,刘尧的声音便在他们身后响起。 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拂了太子殿下的面子,宋知鸢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看刘尧,却见后者直直逼上她的视线。 对上宋知鸢的视线,眼睛余光也瞧见了刘瑾暗藏怒意的眼神,刘尧方才一肚子的怒气这才消了,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宋知鸢眼前。 指尖才要碰上宋知鸢的脸颊,宋知鸢便偏了头,叫刘尧扑了个空。 不过刘尧倒是不恼,只轻轻舔了舔嘴角,勾起一边的嘴角笑道:“阿鸢,前些日子你将帕子落在孤这儿了。” 宋知鸢:! 她从未与刘尧有什么交集,又怎么会落在他那儿帕子,更何况现下是在宫墙之中人多眼杂,刘尧此番摆明了要污她的清白,辱了刘瑾的名声。 而且若是刘瑾不信还好,若是信了岂不是又会与她离了心,那她这些日子辛苦经营起来的刘瑾对她的一丝情意,岂不是付诸东流? 不过若她直接否认了,又要将太子的脸面往哪儿搁,这样势必会叫刘尧寻着由头借此打击刘瑾。那么刘瑾这些年的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岂不是被她今日的一句话全部白费? 可眼下这般呆愣着也不是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宋知鸢:碰上个倒贴男咋办 在线等 挺急的 第41章 一阵凉风刮过, 宋知鸢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而身侧的刘瑾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似乎是示意她安心,一切有他解决。 “多谢太子殿下馈赠。”宋知鸢眼见着刘瑾开口要为她说话, 还没来得及思量便脱口而出:“不过妾身平日多用绣有栀子的锦缎帕子,从未用过这般素净的丝帕,怕是白费殿下的心思了。” 这一言一句叫人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毕竟她宋知鸢的帕子确实用锦缎的多,每一方也绣了栀子花。 可这刘尧拿出来的帕子上面绣着栀子花不假, 却并不是她素日用的锦缎, 是一方丝帕。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些门道? “皇后娘娘尚且在等,妾身告退。”趁着刘尧怔愣的空档, 宋知鸢连忙告辞, 再不去掺和刘尧这些刁难。 九五之尊的位子好啊,好到一国太子排除异己到整日小心思不断。 若是刘尧将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以及大把的空闲时间放在正事上,怕是也不会叫刘瑾夺了权,宋知鸢心头暗暗思忖。 才走了不远, 刘瑾便停了步子, 抬手点了点宋知鸢的眉心:“自作聪明,往后再有这种事躲在我身后便是。” 他是真的舍不得叫他的小姑娘与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周旋, 这个家有他顶着就够了。 哪知宋知鸢撇了撇嘴,这是不高兴了。 叫刘瑾看的发笑, 抬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头, 转而又握起:“走吧。” 却见宋知鸢急忙将手从刘瑾手里抽开来,往后退了一步跟在他身后,垂头细声道:“在宫里,殿下这般不合规矩。” 着实是不合规矩, 万一传出去指不定又要编排什么,坏了刘瑾的名声,毕竟她不过是一介侧室。 看在刘瑾眼里却是心头揪了一下,总有一天他要让小姑娘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 说实话这椒房殿着实是建的好,先不说进殿后若有若无的暗香,单是这冷热适宜的温度就足以叫人畅快了。 更何况宋知鸢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未生起什么地龙,也没有摆了冰鉴调节,却是室内室外两个温度的。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竟然在靠着内殿的一块绘着《太平花鸟图》的多扇屏风后面,瞧出了一块赤褐色衣角。 宋知鸢当即便别开眼神,一抬眼正对上皇后王氏打量过来的视线,叫她心下一惊。 “颐和现下正在后殿试着喜服,也便叫你们多等上会儿了。”正坐于上位的王氏仪态端庄,笑意不达眼底叫人瞧不出情绪。 刘瑾拱了拱手以示敬重,淡淡出声:“母后言重了,总归依着皇妹才是。” 再看宋知鸢,不过是一个妾室,哪儿能同皇后答话,只得跟在刘瑾身后行了个礼。 “老三如今大了,是越来越客气了。”王氏勾了勾唇角,目光从宋知鸢那儿扫到刘瑾身上,摆了摆手叹道:“本宫知晓你对阿鸢好,不过现下总得注意下身份才是。” “近些日子你府上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你这般叫周氏如何自处?” 宋知鸢没成想王氏当着她的面便说出了这些话,霎时间脸上一红,忙垂下头去。 “儿臣知晓了。” 说来也怪,刘瑾自从进了殿后除了王氏问一句他答一句,便就是一言不发。 全然没有什么母子之间的融洽气氛,反倒是客气的过分,生生成了疏离。 纵使不是亲生母子,总归刘瑾也是唤王氏一句母后的,再加上刘瑾同刘颐和的关系也是极好的,怎的到了刘瑾和王氏这儿倒像是陌生人一般了?宋知鸢心下犯了嘀咕,百思不得其解。 “那便去忙自个儿的事情吧,叫阿鸢陪着本宫说说话也好。”王氏从小几上取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见刘瑾神色上略有迟疑,王氏拿帕子掩了唇笑道:“怎的,害怕本宫欺负了阿鸢不成?” 话已至此,刘瑾自然也不能留在椒房殿,只不着痕迹的轻轻捏了宋知鸢的小指便告退了。 宋知鸢微微眯了眯眼睛,再一次在心底暗骂上辈子的自己着实是没脑筋,一门心思扑在刘瑾身上竟连这些个端倪都没有发现。 不过刘瑾走后,王氏只吩咐了身旁的宫女几句,便品着茶再不看宋知鸢一眼。 这边宋知鸢也不知该如何自处,悄悄抬头瞥了一眼皇后内殿那块绣着《太平花鸟图》的多扇屏风,再没看到先前那一角赤褐色的衣裳。 良久,皇后王氏才淡淡开口:“近来与老三可好?” 眼瞧着宋知鸢变了脸色,王氏轻笑出声:“总归本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外人面前总得做做样子,可现下只有你我,无须客气。” 听了王氏这一番话,再加上王氏说的诚恳,宋知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便打量着王氏的脸色,斟酌着开口:“代王殿下待妾是极好的。” “他待你好,你便同他好生过着日子。”先前还是温声说着话呢,王氏这会子的声音起的高了,倒像是训斥。 “万不可动了什么旁的心思。”王氏怕宋知鸢听不出来便添了一句。 这话说的是方才王氏口中的周芷了?宋知鸢暗暗思量后忙道:“娘娘多虑了,妾本就是殿下的侧室,怎么会动了那些大不敬的心思。” “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王氏的声音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只不过眼下代王的处境难啊。” 话说到一半,余下的王氏再不肯说了,叫她仔细琢磨。 后院之事联系到刘瑾的处境,同时又与宋知鸢有联系的,无非就是与太子刘尧的纠葛。不过宋知鸢属实与刘尧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是刘尧总是寻她的麻烦罢了,王氏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重了。 可王氏乃是长辈又是一国皇后,宋知鸢居于下座总也说不得什么,只得好生听着。 王氏纤手拨弄着茶盖,细细的察着坐于下首宋知鸢的神色,柔声问道:“如今颐和便要出嫁了,本宫听闻驸马与你还有些许交集?” 眼瞧着提及左承宣时宋知鸢神色如常,王氏便没有给她回话的机会,抿着笑又添了句:“若是旁的本宫便不计较了,只不过话都传到了本宫的耳朵里,阿鸢日后得好生注意着才是。” 这话柔中带刺,叫宋知鸢一时分不清这是叮嘱还是警告。 不过总归她与当朝驸马,当今太子都传出了纠葛,日后还是得好生注意才是。 旁人捕风捉影倒也罢了,只是若是刘颐和听到了该如何作想?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心中便有些急躁了。 旁的不说,总也得表明态度的,宋知鸢索性跪下:“娘娘,妾一心向着代王殿下,又怎会生出二心。怕是有人捕风捉影赃了妾。” “这是做什么!”王氏使了个眼色叫身边伺候的宫女将宋知鸢扶起,这才不紧不慢道:“本宫左不过提点你几句罢了。” “只是...”王氏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叹了口气:“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倒显得本宫手伸的长了。” 这今日之事可不单单是指方才同宋知鸢提点的那几句吧,若说方才宋知鸢听不出来是叮嘱还是警告,眼下这番话说出来,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呢。 王氏此番摆明了就是先叫宋知鸢与左承宣划清界限,而后又拿着这件事威胁宋知鸢莫要将方才在屏风旁看到的说出去。 不过宋知鸢也无法,除了答应下来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见状,王氏才半倚着身后的椅子,涂了蔻丹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太阳穴,懒懒道:“想来这会子颐和也试完衣裳了。” “琉璃,你且送她过去吧。”王氏撂下这句话,便也进了内殿。 琉璃是王氏身边的大宫女,叫琉璃送她过去,着实是给了宋知鸢不小的面子。 自然,刘颐和也并非是在她椒房殿的后殿的,皇后今日便是要警告她不要与驸马走的太近。 只不过宋知鸢现下思绪杂乱,也没什么心思去计较这些。 当年皇后长子夭折,便与一向交好的清容夫人共同抚养二皇子刘尧。 后来清容夫人病逝,刘尧便在椒房殿长大,而刘瑾则是由生母贞华夫人抚养着。 在她的印象里刘瑾与皇后说不上多么亲昵,但总归是和和气气的,没成想今日一见竟是疏离至此。 “姑姑留步。”已然到了御花园,眼瞧着刘颐和的畅意阁便在前方,宋知鸢也不便多叨扰这个皇后眼前的大宫女。 毕竟少时来宫中久了,对这些道路也是熟悉的。 那琉璃也是没说什么,只福了福身子告退了,毕竟皇后那边还有更多事宜等着她处理呢。 前面就是刘颐和的畅意阁,宋知鸢抬步往前走,忽听附近花丛后面两个尖细女声交谈。 “...今儿个我经过椒房殿,差点没吓坏我。” “听说代王过去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还不是代王新纳的妾,今儿太子因着她与代王殿下起了争执。果真是红颜祸水。” “呸呸呸,休要胡说。” 宋知鸢听着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索性站在一旁仔细的听着。 “安国公家的姑娘家世高着呢,现在是妾说不定以后登上高位,莫要叫有心人听了去,你小命不保。” “你可知前些日子在皇后娘娘那边侍奉的姑姑告诉我,那位主子原是要许给太子的,没成想被代王给抢了去。” “太子和代王素来不睦,为着清容夫人的事情,他向来什么事情都要跟代王争一争的。” “唉。” “罢了,主子的事情哪是我们能够议论的。” 那两个小宫女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末了都听不到了。更何况再听下去也没了意思,宋知鸢又朝前方走着。 心中又是一番计较,对于宫中秘辛她向来是不上心的,总觉得与自个儿无关,更何况说不定是什么谣言。 不过根据她两辈子的观察,刘尧确实事事都与刘瑾唱反调,分明年少时还一同结伴围猎的。若说是为了皇位一事未免也太过于牵强。 毕竟现在刘尧才是太子,身后又有皇后一派撑腰,而刘瑾只是个不受宠皇子,母妃家世普通也帮不了什么忙。 更何况刘瑾现下只是暗中蓄兵的阶段,并未显现出对皇位一丝的渴求。 第42章 宋知鸢抬头看了看四方的天空, 湛蓝的天万里无云,被镶嵌在屋檐所划的框里动弹不得。 皇后宫里的赤褐色衣角,刘瑾与刘尧的关系...这一方小天地也有太多的秘密了。 或许她应该去了解些什么。 * 还未走到畅意阁, 便见到一个个的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 刘颐和这会儿正倚在畅意阁门口,吹着秋日里的凉风。才一瞧见宋知鸢, 便急急忙忙撩着裙角过来了。 “怎么身旁一个跟着伺候的都没有啊,这些个狗奴才一个个的忒没有眼力见。”刘颐和热手攥着宋知鸢因着在外头待久了而微凉的指尖。 “左不过是怕耽误了她们做事遣退了, 性子还这般冲以后可有的驸马受的了。”宋知鸢拿了帕子掩着嘴唇轻笑, 转而又问:“外头这么凉怎的还在门口灌冷风,这可了得。” 却见刘颐和挤出个哭脸,就差落泪了, 指着畅意阁门口来来往往的宫人们道:“你且看看这些个伺候的, 外面这么些人也就罢了,里头也是乌压压一群人,比那三伏天还要热了。” “走,咱们寻个地儿好好聊会儿去。”刘颐和眼见着宋知鸢笑的越来越大声, 心下是又羞又愤, 念叨着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便牵了宋知鸢的手往畅意阁旁边的小亭子走去。 不一会儿过来个宫女为二人送了汤婆子和热茶过来。 刘颐和细细的打量着宋知鸢, 随后扑哧一声笑了:“怪不得教引嬷嬷们同我说姑娘家嫁了人会不一样,如今我见你啊, 倒真是应了教引嬷嬷的话, 更有些韵味了。” 宋知鸢思忖着先前皇后的话,斟酌着开口:“代王殿下对我是极好的,而且我心里...只有代王殿下。” 这般大胆的说出来着实显得没皮没脸了,宋知鸢的耳垂浮上一层淡粉色。 眼见着宋知鸢这般, 刘颐和定定的多看了她几眼,随即摆摆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自然知道今儿宋知鸢同她说这些的用意,不过眼见着男已婚女已嫁,就算左承宣再有什么想法也是不可能了。 多年的姐妹情谊,总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恩断义绝。 刘颐和故作轻松的为宋知鸢斟了茶,衣袍的袖口却因着先前刘颐和摆了摆手而撩上去一大截,白皙的手腕裸|露在秋日的凉风里。 宋知鸢才要为刘颐和将袖口折下去,没成想视线才一落到刘颐和手腕内侧,便被惊了一跳,急忙别过眼去。 先前她们两个同日点了守宫砂,按理说刘颐和并未出阁,怎的手腕上没了守宫砂的印记。 当今圣上的嫡公主,还未嫁人便没了守宫砂,着实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宋知鸢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忍住了没问出来。 这个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 “可曾试过喜服了?”为了掩饰心下的不平静,宋知鸢随意找了个话题岔开。 这边刘颐和先是将茶杯捧在手心里,暖热了手心后才饮了一口道:“这几天被母后和宫里的给唠叨的耳朵给起了茧子,偏生你还来唠叨一句。” “喜服,我都不知道试穿过并且改过多少次了。”刘颐和一脸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成亲可真是麻烦。” 倒是把宋知鸢给逗乐了:“我可是头一次见过有人嚷嚷着成亲麻烦的,难不成还想做了老姑娘。” “你可别取笑我了。”刘颐和恹恹的揉了揉太阳穴:“对了,我还没问你呢。” “后院里的事情会不会特别多?少时常见父皇的妃子们勾心斗角,真真是烦的很。” 这会儿倒是轮到宋知鸢怔愣了,说实话刘瑾后院的女人虽然多,但是现下还真没有什么腌臜事情跑到她眼前来。除了周芷打她进府后给的下马威。 不过刘颐和问她这种事情也是过分的紧了,谁人不知道平阳侯立功归来洁身自好,至今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亏你还问了,驸马倒是舍得叫你受这些苦吗?”宋知鸢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刘颐和摇摇头。 “不过今儿见了太子殿下与代王,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你可知道些什么?”末了,宋知鸢压低了声音又添上一句。 这会子刘颐和倒是拿起了强调,故意的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不知。” 眼睛里却是满含笑意的盯着宋知鸢,嘴角扯起个好看的弧度。 叫宋知鸢心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佯装愁苦道:“代王对我这般好,我却不能同他一起分担心中的苦涩...” 话还未说完,便被刘颐和果断的给打断了。刘颐和受不了她这样,宋知鸢是吃透刘颐和这一点。 只听刘颐和叹了口气:“你可知道父皇当年最是喜爱清容夫人,而我母后同当年的清容夫人情同姐妹。” “大皇兄早夭,母后便同清容夫人一道抚养二皇兄,视如己出。” “可这与代王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宋知鸢捂紧了汤婆子脱口而出,反被刘颐和回瞪了一眼。 “啧。”刘颐和故作玄虚道:“讲故事都有前景提要呢,怎的你这般着急。” “这清容夫人生的极美,偏偏红颜薄命病逝了。”刘颐和压低了声音:“听闻是三皇兄的母妃贞华夫人暗地里下了毒。” 宋知鸢惊得拿帕子掩了嘴。 “只是听闻罢了,若真有其事贞华夫人也难辞其咎。不过贞华夫人为人和善,我是不信她会做出这些事的。”刘颐和略沉吟一会,叹了口气道:“但是后宫里的女人,谁知道呢?” “所以说太子殿下一直以来对代王的敌意,便是因着此事吗?”宋知鸢抚了抚发上的珠翠,一阵冰凉自指尖传到心里。 却见刘颐和手托着下巴歪头想着:“我倒是觉着二皇兄与三皇兄关系挺好,倒是对我挺好的。” 自然,谁敢对嫡公主不好? 因着是有段日子没有见面了,又加之刘颐和即将大婚,两个手帕交聊得也久了些,不觉间日头渐渐的落了下去。 “下个月便是中秋佳节,咱们还会再见着的。”刘颐和亲热的拉了宋知鸢的手,另一只手点了点宋知鸢的唇角:“不就是分开了吗有什么好愁眉苦脸的,给本宫笑。” 宋知鸢心下被逗乐了,抬手打掉了刘颐和在她脸上兴风作浪的手:“瞧你这些日子忙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哪儿能来宫里参加中秋家宴呀。” 听得刘颐和一愣,借着秋风,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悲凉之感。 刘颐和与左承宣的大婚之日定在八月初,因着身份使然宋知鸢不能前去观礼,着实是一件憾事。 不过那日刘瑾和周芷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只记得早上刘瑾与周芷相敬如宾的出府,回来后周芷单乘了轿子回来,而刘瑾紧皱着眉对周芷也是不闻不问。 先前进宫时刘颐和与宋知鸢两人笃定了中秋家宴见不着面,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没成想到了中秋佳节竟缘分使然的碰面了。 不过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中秋佳节当日。 彼时宋知鸢正拿了本词书伏在案边细细读着,不过食指圈成一个圈轻轻扣着案几,显然是没有读进去。 依着刘颐和所说,皇上待刘瑾这般怕是疑心贞华夫人毒害了他的宠姬。 若是查明当年就是清容夫人正是贞华夫人所害,或者叫皇上信以为真是贞华夫人下了毒手,有这么一位母妃在这儿,刘瑾定是受到牵连,这岂不是如了她要报复刘瑾的心思。 只不过若是刘瑾受了牵连,以后天子的宝座势必就是刘尧的。虽说刘尧资质平庸勉强能坐稳江山,可其性子顽劣,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总不能叫大好河山毁在这么一个人手里。 这般想着,她的一介私事竟然牵扯上了家国大事,果真是令人烦恼。 若是有个法子能毁了刘瑾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国不可没有明君。 正想着,香梨拿了个托盘推开房门。 “美人,这是前几日你要的衣服料子。” 宋知鸢旋即撂下书,自托盘上取下玄色花绫布料展开瞧了瞧,斜向的织纹规整,质地也是轻薄的紧。 前些日子进宫时刘颐和同她说新得了些衣服料子,便送了她几匹,可香梨细细去清点后才发现刘颐和送来的有那么几匹是男布料。 这可叫宋知鸢犯了难,她自然知道刘颐和的用意,无非是叫宋知鸢亲手缝了衣裳给刘瑾穿去。 可宋知鸢惯是个贪懒的,哪儿愿意做这种活计。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估摸着刘瑾的尺寸给他裁一件寝衣为好,毕竟还是要与刘瑾处理好关系才能在府上有立足之地。 “且放这儿吧。”宋知鸢放下料子后敲敲桌子,叫她放在此处。 旋即又是为着绣什么花样给难为到了:“你可有什么心仪的花样子?” 刘瑾现下虽然是列侯,不过寝衣上面倒是不像皇上太子那般有这么繁多的规矩。 绣什么花样子都没有什么规矩,叫她犯了愁。 眼见着香梨无奈的摇摇头,随即四下打量着室内的环境,而后不着痕迹的悄悄凑到宋知鸢面前,自衣袖中取出一封信。 香梨刻意压低了声音:“美人,这是方才一小厮给婢子的,说是公主府来信。” 不过香梨语气上也是略迟疑,支支吾吾道:“婢子见那小厮面生不敢接过来,不过信封上的字迹确是怡乐公主的。” 听香梨这般,宋知鸢皱了皱眉自她手中取过来。 信封上的“阿鸢亲启”确实是刘颐和的字迹没错,不过取出信来,信纸上的字迹则是换了个人。 平日看字看得多了,宋知鸢只觉得字迹很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谁的,便拿了信递给香梨:“你且瞧瞧,这字好生熟悉。” 哪知香梨看了后一脸喜色:“美人可是糊涂了,这不是平阳侯的字迹又是谁的。” 见宋知鸢略有些怔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香梨又添了句:“公主给美人写的信竟然叫平阳侯代笔,美人也无须担心了,公主怕是与平阳侯关系好着呢。” 听此,宋知鸢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兴许是新嫁了便派了个平阳侯府的小厮过来,所以面生了些,倒是我们多疑了。” 不过看到信上所写后,宋知鸢的柳眉又狠狠的皱了起来:“啊这...” “可是有什么不妥吗?”香梨打量着宋知鸢的神色,也是有些焦急。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过来道歉呜呜呜 我人傻了 刚刚看了草稿箱才注意到4号竟然没发 而且设置草稿箱时间的时候6号一下子发了两章呜呜呜 又被自己蠢哭 第43章 “颐和约我今晚去望星楼。”宋知鸢重重的叹了口气。 刘颐和素日贪玩, 还未出阁时,平日里有什么家宴或是什么典礼通通都给推了,顺便再约上宋知鸢一同出去游玩。 不过眼下两人都已经成了亲, 这般下去终不是什么好事。 “美人,若不咱们不去了吧。”香梨瞧出宋知鸢的纠结与两难。 没成想宋知鸢摆了摆手,揉着太阳穴叹道:“罢了, 若是我不去颐和指不定要在那儿等上多久。” “总归今儿过去之后同她说道说道便是,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香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旋即又问道:“那代王殿下那边...” “我同他说说便是, 总归他也知道颐和的性子,更何况今儿个他还要同娘娘参加中秋家宴,也约束不了我。”宋知鸢略一沉思, 便将手里攥着的信纸给塞到了案桌上的词书里。 便去厨房取了些茶点预备为刘瑾送去些。 先前刘瑾还抱怨宋知鸢不去书房看他, 这段日子她宋知鸢天天去,也不知道刘瑾烦了没有。 偏巧在厨房碰上了同样过来的赵清清,现下正是渐凉的时候,赵清清还穿着夏日里的衣裳, 叫人看了都觉得冷。 宋知鸢也知, 定又是郑晗偷偷克扣了赵清清的份例。 毕竟她们左不过是一介家人子,每月的份例等同于没有, 再加上郑晗依仗着周芷为所欲为。 自然赵清清也是不敢说什么“不”字的,毕竟刘瑾现下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全呢。 “姐姐。”隔得老远赵清清便遥遥向她行了礼。 宋知鸢微微点了点头, 瞧着赵清清冻得有些发青的指甲, 一时间有些心软:“妹妹穿着青色果真是清丽极了,正巧我那儿有几匹青色料子,想来给妹妹裁了做衣裳定是合适的。” 见赵清清正欲推脱,宋知鸢连忙开口:“妹妹也莫要同我客气, 我现下还惦记着妹妹调的香呢。” 赵清清调的香果真是一绝,不但味道甜香不腻,还能安神。 见此,赵清清也不推脱了,向宋知鸢重重的道了谢。 说实话宋知鸢着实没有心思同刘瑾后院这些个不起眼的家人子们牵扯上关系,左不过见不得有人受了欺负罢了。 这会儿李全正在书房外面守着,见是宋知鸢,心下欢喜的像是见了大救星活菩萨,急忙的跑到她跟前:“娘娘你可算是来了。” 李全刻意拧了眉,一脸的愁苦样,可宋知鸢分明并没有瞧出李全有哪儿心酸的,倒是滑稽的很。 “殿下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如今有娘娘过来,咱们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宋知鸢也怕冒昧进去叫刘瑾给厌烦了,便拿帕子掩了唇道:“既是这样,劳烦李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吧。” “哎哟,我的娘娘啊,哪儿还用得着通传啊。”李全哭丧着脸:“咱们殿下巴不得你进去呢。” 说罢,李全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哪知书房内传来一声怒喊:“李全!” 吓得李全一个激灵,可怜巴巴的望着宋知鸢,似是求救。 书房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估计李全在外面闹得动静刘瑾也听到了,宋知鸢索性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木门进去。 木门“吱哟”一声,宋知鸢小心的迈过门槛便正对上书桌前刘瑾盛满怒意的眸子。 说来也怪,那眸子原本猩红着叫人看了吓一大跳,这会子像是变戏法似的晶晶亮着,像是夜里柔和的月光。 “原是你来了。” 宋知鸢眼瞧着刘瑾说出这句话后,身子忽的放松了下来。 不过这话听得刺耳,宋知鸢手里搅着帕子赌气道:“若非是妾,还能是谁!” 这话说的着实是失了规矩,除了她自然还有周芷啊,宋知鸢话音刚落便后悔了。 哪知刘瑾似是没听出来,眼神柔柔看着垂着头脸颊飞红的小姑娘,心下蓦的软成了一滩春|水。 “没谁了,只能是你。”刘瑾薄唇轻启,声音喑哑。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李全说的话你听听就好,别跟他计较,他整日不做什么正经事。” 方才刘瑾说的还戳到了宋知鸢的心窝子,这会儿刘瑾说的啥!!! 怎么李全说了个“她进去就不用通传”、“她一来殿下的气就消了”,刘瑾还叫她不要计较不要相信? 这是说她以后进书房都要通传,刘瑾见了她火气也不会消咯? 宋知鸢不开心,这个不开心也写在了脸上,叫刘瑾一眼就看了出来。 刘瑾也纳闷啊,方才李全惹恼了小姑娘不是?他叫小姑娘不要同李全这个整日不做正事的计较,怎的小姑娘还不开心了? 兴许不是他的缘故,而是李全惹了小姑娘不开心了,想到这儿刘瑾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等改日寻个由头他得好好罚这个奴才,替小姑娘出口气! 刘瑾眼瞅着宋知鸢气鼓鼓的嘟着嘴,不由自主的凑到她跟前,捏着她的小指:“别气了,今晚我从家宴上回来后,再好好陪你。” 这会儿宋知鸢才想起过来的目的,方才差点都给气忘了,便伸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刮着刘瑾的手心,小心的打量着刘瑾的神色迟疑道:“颐和约我今晚去望星楼。” “胡闹!”听罢,刘瑾紧紧蹙起了眉头,旋即想起身旁人是宋知鸢而不是刘颐和,怕把身边人给吓着了又温和的笑笑:“因着颐和大喜不久,父皇特地设了家宴好好聚聚,怎的颐和还不参加。” “妾,妾也不知道。”见刘瑾这般,宋知鸢只得伏低做小的垂了头。 却叫刘瑾胸口没来由的积聚了一团怒火,怎么回事,小姑娘之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很,眉眼间掩不去的自信,叫他好生痴迷。怎的到了他府上竟是这般柔柔弱弱的了? 是他吓着她了? 刘瑾旋即又轻轻拍着宋知鸢的肩膀,耐着性子哄着:“你且去就是,我...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宋知鸢也不知为何刘瑾现下的态度怎的如此反常,不过也知刘瑾因着刘颐和不去家宴而怒极,便细着嗓子道:“妾见了颐和后,一定好好劝劝她。” “嗯。”刘瑾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哄着他的小娇娇,便囫囵的答应着,总归不能逆了她的心思才对。 但事实上,刘颐和分明进了宫,赴了宴中秋家宴。 在宫中见到刘颐和是刘瑾没有想到的。 彼时刘瑾正陪着周芷在御花园赏菊,周芷问一句他便答一句,心头却是思量着若是小姑娘见了开的这般艳丽的菊花该是多么高兴。 毕竟小姑娘是艳丽的,小姑娘也喜欢艳丽的事物。 “殿下?”周芷也瞧得出刘瑾对她的心不在焉,心下一黯。 不过眼见着怡乐公主走近,就算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出现什么问题,也不该叫外人看了笑话,更何况宋知鸢与怡乐公主关系极好。 一连唤了三遍,刘瑾这才应了声,偏头便看到刘颐和正穿着湖绿色宫装款款的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刘瑾的眉心不由得一跳。 先是行了礼,还是周芷眼尖,嘴角扯了笑问:“怎的不见驸马同来?” “驸马今日受了风寒,身子抱恙怕过了病气给宫里的贵人,便就不过来了。”这边刘颐和也是含了笑。 在她心里宋知鸢才是自己三皇兄的正妻,她是不喜周芷的。尤其是自打三年前周芷使了手段嫁给三皇兄,她心底便就更加膈应。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到周芷这般客气她也说不得什么。 刘瑾抬头看了看天色,现下才傍晚。而宋知鸢同他说刘颐和约了她戌时相见,如今在宫中见到刘颐和,刘瑾不禁担心起他的小姑娘来了。 或许是小姑娘修书一封劝着刘颐和过来的?可下午府上并没送信外出的小厮。 又或者是刘颐和将此事给忘了? 不过因着周芷在场,总要顾忌着些她,刘瑾便没有直接问,只淡淡道:“皇妹这般早的过来,可是约的人推辞了?” “什么?”刘颐和一愣。 刘瑾见刘颐和很是茫然,心道不好,急忙想赶回去瞧上一番。 哪知周芷挽着他的胳膊,脸上焦急的担忧道:“殿下可是往哪儿去?家宴这就开席了。” 这边刘颐和也是怔愣着询问:“三皇兄可是怎么了?我还想同你们一道入席呢,可莫要丢了我自个儿跑了。” 无法,刘瑾只得同周芷还有刘颐和一同入席,不过还是吩咐了李全回府瞧瞧宋之源去,若是来得及便也不用她跑去望星楼白折腾那一回了。 不过刘瑾吩咐李全时,脑海中思绪却愈发的混乱。刘颐和的样子明明是没有约宋知鸢,那宋知鸢又是与何人相约? 左承宣身子抱恙?这个信息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刘瑾便多嘱咐了句李全,盯紧了公主府进出的马车。 另一边宋知鸢卡着时辰便去了望星楼,毕竟以往刘颐和约她小聚从来没有准时过,甚至还会晚上半个时辰。 但今日进了望星楼的雅间,却听伙计说客人等了她很久的样子。 这会儿宋知鸢倒是乐了,难不成嫁了人连带着刘颐和从不守时的习惯也给改了吗? 本想一进门便要好好夸赞刘颐和一番,没成想推开雅间的木门,里面竟坐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 单是身形来说宋知鸢实在是瞧不出来,不过那男子听到门声响起后抬眼。 一时间四目相对,宋知鸢竟有些气闷的感觉。 本以为今日约她的是刘颐和,没成想是左承宣。 她先前明明十分明确的拒绝了左承宣的心意,怎的左承宣还是阴魂不散的不肯放弃? 宋知鸢不欲多留,转身便要迈出门槛,没成想方才还在小桌旁坐着的左承宣,这会儿迅速起身快步拉住了宋知鸢的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  鉴定完毕,左承宣渣男石锤。 结婚了就长点心吧 明天还是18:00更新啊宝贝们~ 第44章 宋知鸢使劲的甩了手, 却是挣扎不出左承宣的手,许是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没有什么用处,宋知鸢索性也静静的站在一旁。 因着宋知鸢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左承宣便也渐渐松开方才钳制住宋知鸢的手。 “阿鸢。”他嗓音微颤:“你知道吗,我有多后悔年初八那天,皇上要为我赐婚我却拒绝了。” “驸马请自重。”待到左承宣的手劲偏小后, 宋知鸢使出全部的力气死命甩开他的手,背倚着房门, 恶狠狠的瞪着左承宣, 生怕他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呵。”左承宣的气息有些不稳,艰难的发出这个音节后嘴唇开开合合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阿鸢。”良久,才听到左承宣组织好语言, 他抬头直视宋知鸢的眼睛:“你知道今日我收到你的信后有多么高兴嘛!” “我原以为, 你是想重新给我一个机会的。”左承宣敛眉,颇有些自嘲的笑笑,顿了顿继续道:“那你今日找我来是什么意思,想看我笑话是吗?” 眼见着左承宣的音量越拔越高, 宋知鸢背后起了一层薄汗沾湿了衣襟。 她给左承宣写信?笑话, 明明是公主府给她送来了信吧。 “我并没有给你写信。”宋知鸢意识到不对。 眼前的左承宣也愣了。 依着她以往看话本子里得出来的经验,这房里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且随我来。”宋知鸢心头忐忑, 现下须得换个地方才是,那间雅间定是被旁人给盯上了。 其目的, 必是想诬陷她与左承宣的关系。 见左承宣还呆站在原先的地方不肯移步, 宋知鸢索性扯着左承宣的衣袖牵着他出去。又找望星楼的活计开了一个雅间。 “今日我也接到了公主府的一封信,信封上是颐和的笔迹,信却是你的笔迹。”宋知鸢着急的将今儿的事情讲与左承宣听。 却见左承宣挑了挑眉,笑的意味深长:“所以即便你认出来我的笔迹, 仍然过来赴约了?” 宋知鸢:???这什么关注点? “落款是颐和。”宋知鸢不愿与他多废话,转而又询问他:“谁送给你了信?” “所以你没有去中秋家宴!” 想到这一茬,宋知鸢只觉得身子冰冷。 皇后本就疑心她与左承宣会有什么耽误了刘颐和的幸福,而现在左承宣叫刘颐和赴宴,却与她宋知鸢共处一室,若是叫一向信任她的刘颐和看到,定是又洗不清了。 * 皇宫中秋家宴上,李全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对刘瑾耳语几番。 亏得周芷心细,自打一开席眼神便一动不动的落在刘瑾身上,眼见着李全同刘瑾耳语几句后刘瑾变了脸色,周芷唇角便挂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她才端起酒杯,稍一抬眼对上了对席上怡乐公主探究的眼神,叫她心惊的漏了一拍。 如今已经仲秋,殿内歌舞升平,殿外先前郁郁葱葱的树木叶子现下也泛了黄。 周芷拢了拢身上的衣袍,风一吹起倒是怪冷的,尤其是在饮多了酒之后。 她将胳膊支在石柱围起的栏杆上,霎时被凉气浸|淫许久的石面,将寒意一寸寸的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周芷的胳膊肘上。 她随手接起一片被秋风吹掉的黄叶,攥在手中,捏了个粉碎。 而后,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公主。”周芷并没有回头,依旧将目光放在远处,从阁台上看去,层层叠叠的宫殿亮起了灯光。 “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何必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小把戏。”刘颐和开口也是不客气,这话便是说的方才周芷给她使了眼神递话。 她平日里最是厌烦那些个心思细腻的贵女们,一个个的娇气的很,讲究的很,花花肠子多的很。 不过周芷也是不恼,这会儿才将将转身,朝着刘颐和缓缓行了个礼,尾音拖长道:“公主不必这般心急,我自会细细同你说道。” “啊。”周芷佯装惊讶,拿帕子掩了嘴惊呼道:“是该同你从哪儿开始说呢?是说驸马为何今日没来赴宴还是驸马的行踪呢?” “驸马身子抱恙,不劳烦皇嫂挂心。”刘颐和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若是没有旁的事,本宫便先回去了。” “驸马果真是抱恙吗?”眼见着刘颐和转了身,周芷迅速回了句。 见刘颐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周芷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快步走到刘颐和跟前对她耳语道:“听闻驸马今日下午收到了一封信,我们府上也收到一封呢。” 这会儿刘颐和停住了步子,淡淡道:“说完了吗?” 周芷见蛊惑不了刘颐和,便也端了端身子:“既然公主不愿收下我这番好意,便也就罢了。”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公主一句,难道真的相信宋知鸢与驸马没有任何私情吗?” 眼见着刘颐和变了脸色,周芷继续说道:“望星楼的雅间,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以过去查证。” 话已至此,刘颐和还是没有理会她,在周芷将话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相信宋知鸢。 但是...她不相信左承宣。 家宴席间,刘瑾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酒,把守在一旁的李全看的干着急。 “殿下,殿下。”若不是席间尽是些贵人,李全恨不得将刘瑾手中的酒杯给劈手夺回来。 这殿下一向冷静自持,怎么今儿个这般控制不住自己呢。 早知道他便不同殿下说那些了。 方才从宫里出去,他眼睁睁的看着驸马坐着公主府的马车去了望星楼,而宋美人也是过了好一阵儿乘着马车去了同一处。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刘颐和自周芷身旁回来后,眼见着刘瑾一杯一杯的灌酒,心下也是一沉。 想来她的三皇兄也是知道这件事情了。 若是左承宣去找宋知鸢,说实话她还不至于这般生气。 而此次是左承宣借口身子抱恙,叫她一个人赔着笑赴宴,而左承宣去寻了宋知鸢。 思忖到这儿,刘颐和也学着刘瑾给自己灌酒,可这酒太苦太辣才喝了两杯她便呛得直咳嗽。 算了,她应该去看看她的夫君,是怎么私|会自己的手帕交的。 坐在对席的周芷见刘颐和踉跄着离了席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她太能体会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被自己所爱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了。 旋即,她拿了帕子轻轻擦拭着刘瑾的额角:“殿下可莫要贪了杯,明日又该犯头疼了。” 谁知刘瑾先是紧紧的反握了她的手,待到看清眼前人之后便甩开来,这力道着实是狠了,周芷差点被甩到地上。 * 待到宋知鸢和左承宣意识到被人设计了之后,宋知鸢转身便要离开。 没成想被左承宣抢先一步堵住了房门。 “阿鸢。”左承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宋知鸢的鬓角,替她撩起额间的碎发,不过宋知鸢一下子便偏了头,及时的躲闪过了。 左承宣的手便在半空中,放也不是,往前也不是。 “既然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时候,你且让我说说心里话可好?” 左承宣说的诚恳,最重要的是他堵着门,大有你不让我说我便不让你出去的既视感。 也罢,宋知鸢便理了理衣袍转身坐到小桌旁边。 左承宣难得见宋知鸢这般温顺,也是拣了个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来。 “阿鸢,从一开始我就心悦你。”左承宣自顾自的为宋知鸢倒了茶推到她面前。 后者却是不耐烦堵的皱了皱眉,没有接。 “呵呵。”左承宣无奈的低笑一声,拖着气音道:“可是你这般夺目,单凭我的家世又如何才能获得所有人的同意,让你嫁给我。” “我的阿翁多不过是一介关内侯,我朝诸侯众多,区区一个关内侯家的世子想要迎取安国公家的姑娘,尤其是嫡姑娘,简直是痴心妄想。”他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一两片茶叶,低笑出声。 宋知鸢还是没有回话,纵然左承宣说这些又如何,她现在早就嫁给了刘瑾,更何况她不心悦左承宣。 “驸马说完了吗?”见左承宣良久没有出声,宋知鸢几欲先走。 “阿鸢。”左承宣抬起头,直直的对上宋知鸢看过来的眼神,眼睛里灼灼的叫宋知鸢避之不及。 “所以我几年前便从了军,我想着若是哪日能够立了军功回来,头一件事便是求皇上赐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说到此处,左承宣嘴角挂起一丝浅笑。 “刀剑无眼,沙场艰险,几次生死攸关,你是我唯一的念想。” “几次我本以为命丧沙场,马革裹尸时,脑海中常常浮现出你的音容相貌,才叫我那些日子过得不那么难。” 左承宣的嘴唇微动,说出来的声音喑哑又磨|人。 “所以驸马的意思是为了我奔赴沙场,饱受折磨?”这会子宋知鸢再也听不下去了,出声问道。 左承宣只当是她被感动了,连忙点头应了声,迟疑又惊喜的唤了声:“阿鸢。” 转而又要试图拉住宋知鸢放于膝上的双手。 宋知鸢却是急忙站了起来,理了理方才坐皱的衣袍,朗声道:“不过驸马似乎想错了一点,我可是从来没有要求驸马为我奔赴沙场几经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  左承宣: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宋知鸢:??? 左承宣:咱们去爬山吧(微笑) 第45章 这般绝情吗? 左承宣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宋知鸢却是浑不在意继续说道:“驸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 恕我直言,我实在是不敢当。” “不过是驸马你一厢情愿罢了。” 转而,宋知鸢向前踱了几步, 回头对上左承宣暗淡的眸子:“这件事情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还请驸马莫要执迷不悟才是。” “其一,我对驸马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 若是有,也是对兄长的敬慕。” “这其二, 我与怡乐公主乃是手帕交, 断然不会抢了自己手帕交姐妹情的心上人。” “其三,如今你我都已经婚配,还望驸马自重才是。” “最后一点, 如今驸马与公主已然成亲, 还望以后坦然相待,莫要欺瞒了公主,公主是个好姑娘,驸马断然不该这般对她。” 这话说的便是左承宣谎称抱恙, 却来了望星楼一事了。 说完后宋知鸢并没有迟疑, 径直拉开了雅间的房门想要离开。 没成想雅间的门打开后,门口竟是刘颐和, 叫宋知鸢心头一阵惊慌,没来由的惊慌。 “颐和...”宋知鸢迟疑的开口。 原本背对着房门坐在小桌旁边的左承宣闻声后, 也是一阵, 终究没有回头看过来。 刘颐和嘴角勉强的扯了笑,摇了摇头:“没事。” 宋知鸢并不知道刘颐和在门口呆了多久,也不知道刘颐和听到了多少,但是今日一事终究是伤了刘颐和的心。 “你先回去吧。”眼见着三人在此都是极其尴尬, 刘颐和便让宋知鸢先走。 宋知鸢瞧着刘颐和眼眶微红,略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左承宣,终究是狠了狠心迈出了门槛。 “驸马。”见宋知鸢离开了一会儿后,刘颐和站在门外稳了稳心神,这才迈进了房门。 左承宣没有理她,仍旧维持着宋知鸢方才走时的姿势。 一贯嚣张跋扈的嫡公主刘颐和这会儿罕见的没有动怒,只轻手轻脚的坐在左承宣一旁。 左承宣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可眼中积累的金豆豆越来越多,终于蓄不住了,从眼眶中滑落出来,“砰”的一声溅到上好的宫装布料上。 自家宴上离开后,刘颐和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便赶来了望星楼。 许是在这没有一丝声响的屋子里,那泪珠掉下来的声音着实是太响了些,刘颐和心觉尴尬,轻轻闭了眼睛倒回泪水,好叫金豆豆不落下来。 “怡乐公主。”良久,左承宣才出声。 不是颐和,不是公主,不是怡乐,而是怡乐公主。左承宣实在是将她完完全全的当做了一个陌生人。 左承宣不出声也就罢了,偏偏左承宣出了声,生生叫刘颐和方才憋回去的泪水又尽数的回来,还回来了不止一倍。 “砰砰砰。”一连串的泪珠溅落在刘颐和缝制密实的衣袍上。 左承宣狠狠的皱了眉,眼瞧着刘颐和哭的那么凶便将自己随身带的帕子递给她。 刘颐和道了谢便擦拭着眼角周围。 “驸马,咱们回家。”过了好一会儿,刘颐和吸了吸鼻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哀求与小心翼翼。 “公主,我们不合适。”左承宣静静的盯了好一会儿刘颐和,总觉得刘颐和哭起来的样子不如宋知鸢美,总觉得刘颐和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嚣张极了,不比宋知鸢虽然嚣张但是可爱。 “那日左某与公主便是一个错误。”左承宣摇了摇头,起身跪到刘颐和面前:“公主尊贵无比,是左某僭越了,左某愿被公主休弃。” 却见刘颐和也急忙跟着跪了下来,扑倒左承宣身上,轻轻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驸马,咱们回家吧。” 转而刘颐和又极力在脸上堆满了笑:“我最近新学了做菜,回去我做菜给你吃吧。” “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我都去学,我一定好好的学。”刘颐和小心的摇着他的衣袖,似是祈求怜悯的幼|兽。 “公主...”左承宣终究是不耐烦了。 “或者其他的甜点也可以,我也可以泡茶,我泡的茶也好喝。” 左承宣才要张口说话,便被刘颐和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 代王府邸。 中秋家宴因着刘颐和的早退而索然无味,帝后也是意兴阑珊,因着本就是不怎么正式的家宴,索性早早地散了。 眼看着有些晚了,刘瑾便同周芷一同乘轿回了府。 “快熬些醒酒汤去。”轿子才到了府门前,周芷便催了方才一直伺候在身旁的李全。 若是李全在,这会儿定是要将刘瑾扶到书房去的。 支开了李全,周芷便吩咐了一众丫鬟小厮扶着刘瑾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不过终究是因着帝后同在的家宴,刘瑾其实本就没喝的烂醉,如今借着凉风,刘瑾也是清醒了不少。 “你们都下去吧。”刘瑾顿了顿身形,而后朝身旁这群人摆了摆手,这般多的人围在这儿真是聒噪的很。 “殿下。”周芷循着声回头,见刘瑾不肯走了,上前想要搀扶他一把:“外头风大,殿下还是去妾那边坐坐吧。” 因着四下还有小厮丫鬟们在,刘瑾还是给周芷留了些体面,懒懒的掀了掀眼皮道:“本王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 “那妾叫人将醒酒汤送到书房。”周芷心思也是通透,见刘瑾话已至此也不强求。 “今日风大,你也早回去歇息吧。”刘瑾不着痕迹的从周芷手中抽出了胳膊,对她轻轻点了头,而后便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因是头一次从刘瑾口中听到关心她的话语,周芷脸上竟难得的浮上一层红晕。 自府门到书房的路不短,刘瑾抬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心下烦躁的紧。 自宫宴上李全同他说,宋知鸢仍旧依着点去了望星楼,同时他在望星楼看到了公主府的马车,他心底便开始烦躁。 碍于在宫中他收敛了心思,可心上渐愁,只一昧地给自己灌酒。 他从来没有亏待过宋知鸢,思忖到这儿,刘瑾手指抚上自己的胸口。 年少时因着母妃的缘故,宫里没有人待见过他。 更甚至于有一段时日,因着母妃被冤枉拘禁,他也受了牵连被关在永巷的小室里。 冬日苦寒,永巷里更是潮湿阴冷。那时候年幼如他生个火都会燎到衣襟,终日除了独坐在生满灰尘之地独守着透不过光的窗子,别无他法。 那段日子里,他唯一的奢求便是看守的嬷嬷可以准时送饭过来,或者送的饭能多个肉末。 也正是那段日子让他明白,纵使是皇子又如何,没有父皇的支持也就罢了,若是没有权利终究还是逃不过阶下囚的命运。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足够硬,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隐忍了,没成想一次又一次的栽在小姑娘身上。 彼时他苦读兵法研习文书,小姑娘得益于刘颐和的身份之便整日的跟在他后面,恨不得成了他的挂件。 小姑娘会为了他同欺负他的嬷嬷争吵,会为了他同皇后娘娘红脸。 说实话即便是他的母妃,都没有像小姑娘这般给了他这么多的关注。 奈何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实在是配不上小姑娘这么多的关心,以及小姑娘的身份地位。 他眼看着小姑娘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不理睬偷偷掉眼泪,因为他的漠不关心而失落忧愁,因为追上他不知道跌了多少跤,却依旧爬起来擦擦眼角继续冲他笑啊。 也罢,索性他便攥起拳头咬咬牙,从泥沼中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为自己和小姑娘谋得一寸安生的天地。 可眼下小姑娘已经嫁了他,怎的又心悦了旁人。 明明是小姑娘先招惹他的啊。 自从嫁过来的这些日子,他分明觉得小姑娘没有以前那般爱笑了,也没有以前那般眉梢挂着狡黠。 一路上思绪繁多,刘瑾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抬眼一看竟是来了宋知鸢的院子里。 才一迈过院门,便有几个眼熟的丫鬟迎上来伺候。 “你家主子呢?”鬼使神差的刘瑾问出了这个问题。 却见那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迟疑道:“宋美人还没有回来。” 刘瑾心下一沉,纵然是早就预料到了,可心里的想法乍一得到证实,还是不可避免的难受。 刘瑾屏退了众人,只身一人进了宋知鸢的屋子,不由自主的坐到她的案桌旁。 这会儿他的头已经晕晕沉沉了,手指控制不住的轻颤。 至少当他在宋知鸢书桌上的词书里发现那封书信时,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不同于宋知鸢拿到的那封,刘瑾发现这封的书信,是没有信封的。 那片薄薄的纸张展开,红色的框线叫墨染的黑字更加清晰。 刘瑾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细细的将信笺上下翻查了一遍。 打从看到的第一眼起,虽然落款是刘颐和,但这字迹却并不是她的。 他不相信宋知鸢竟会连左承宣的字都认不出来,而她认出来之后还是去赴了左承宣的约。 今日下午还在欺瞒,说什么刘颐和约她一同去。 她分明知道。 思忖到这儿,刘瑾狠狠的将拳头攥紧,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望星楼,想要揪出宋知鸢来问个清楚。 可意识渐渐被拉回,他却终是什么发狂的举动都没有做出来。 他想听宋知鸢主动地向他解释,哪怕是骗他也好。 * 因着在望星楼磨蹭了些时间,待到宋知鸢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院子熄了灯。 府上静悄悄的,若不是香梨为她挑着灯笼,两人走这些个曲曲绕绕的石子路着实是骇人的紧。 “美人,你可算是回来了。”离院门还有好一段路的时候,便见一个小丫鬟候在门口远远的向她招手。 因着头一次晚归,宋知鸢心下也是不安,任由着香梨为她解了披风问候在一旁的小丫鬟:“殿下还没回来吧?” “殿下现在正在屋里呢。”那小丫鬟有些欲哭无泪,指了指屋里头。 宋知鸢心下纳闷,平日里皇宫的家宴都是亥时才散,怎的今儿这般早。再看小丫鬟的不同寻常,她隐隐的查出似乎有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宋知鸢:殿下你听我说 刘瑾: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过了一会儿---- 刘瑾:她都不找我解释,哪怕她骗我也行啊(伤感音乐 起~) 第46章 “殿下来了多久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了。”那小丫鬟沉不住气, 回话的时候也是忧心忡忡的。 白白吓了宋知鸢一跳,她还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原是这小丫鬟因着刘瑾等的久了便这般样子。 这小丫鬟不能留了, 若是在她这儿待的长了,难保她不被这小丫鬟吓出一身毛病。 “我知晓了。”宋知鸢摆了摆手让一众退下。 叫刘瑾等的久了...今儿个她得好生想想该怎么道歉才能叫他消了气。 从院门到屋门的距离不长,才一推开门, 满屋的酒气呛得宋知鸢直咳嗽。 “香梨。”她转身压低了声音悄悄吩咐:“去煮一碗醒酒汤过来。” 定是今儿个中秋家宴上玩的高兴,刘瑾喝多了酒, 宋知鸢心头思忖着, 便进了房门。 可找了一圈才发现,刘瑾正将头埋在她的书桌上睡着了。 因着屋内的酒气实在是呛人,宋知鸢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开了一条缝, 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不过才开了窗子回身后, 宋知鸢正对上刘瑾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着实叫她吓了一跳。 “殿下怎的在外头便睡着了。”宋知鸢轻轻走到刘瑾身后,为他揉着太阳穴,因着醉了估计刘瑾身上也是难受的很:“这儿硌得慌, 殿下若不进内室歇下。” “妾叫人煮了醒酒汤, 待会喝了再歇息。” 许是因着才醒的缘故,刘瑾的意识还没有回来, 只轻轻反握了她的手:“可见到颐和了?” “嗯。”宋知鸢轻轻颔首,严格意义上来讲, 确实是见到了。 而且既然在望星楼见到了刘颐和, 刘颐和势必也没有参加家宴。 这话听得刘瑾心下却是一沉,分明约她的并不是刘颐和,又如何能见得到? 这是不想同他说实话了。 “可有看看什么其他有趣的地方?我记得颐和可爱拉着你到处玩闹了。”刘瑾的拇指并食指轻轻摩挲着宋知鸢的指尖,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到她的心间。 宋知鸢强压下同刘瑾道明事实的冲动。她该同他讲什么?讲左承宣即便娶了刘颐和也依旧纠缠她吗? 这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更何况若是刘瑾听了难保不起疑心, 现下刘瑾对她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若是再有这般莫须有的事情,想必近些日子所做的那些博好感的努力也是终究白费了。 再者她今日已经同左承宣说的很清楚了,左承宣会死了心的。 想到此处,宋知鸢轻飘飘答了句:“左不过在一块聊家常了。” 当适时,香梨端过来醒酒汤,浓的发黑的汤汁看的人心头发苦。 “殿下用些吧,不然明日又要难受了。”宋知鸢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小盒蜜饯,取出一颗放在刘瑾手心里,嘟着小嘴道:“妾私藏的可是给殿下了。” 刘瑾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蜜饯,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鸢,我只希望日后我们可以坦诚相待。” 因着醉酒的缘故,刘瑾嗓音喑哑,说出的话也是醉人。 话音未落,刘瑾仰头将碗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这边宋知鸢觉出刘瑾意有所知,不过今晚的事情她是决心闭口不谈的,便也讪讪笑着应了声。 * 眼见着一日凉过一日,代王府上早早的生起了地龙。 不能说刘瑾为人奢侈,而是他的小姑娘整日的犯懒,尤其是隆冬时节,更是不乐意起身。 连为他去书房送茶点都得好生的哄着,才肯三天去上一趟。 这日刘瑾正同宋知鸢用着午膳。 刘瑾瞧着宋知鸢耷拉着眼皮半眯着眼睛,似是没睡醒似的,觉得好笑,便撂下了筷子好整以暇的瞅着她:“原先还是勤快些,怎的现下连用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话虽这么说,刘瑾还是夹了块炙猪肉给她,旁的不说,小姑娘每每见了肉食总会两眼发光。 哪知宋知鸢才用筷子挑了挑刘瑾给她夹的菜,胃里便一阵翻汤倒海,泛起了恶心。 窗外正飘着雪花,有些许不小心落到了窗子上,转瞬便消融了。 先不说屋内地龙正旺,单是摆放到床边的那些个火炉,也是极其有分量的。 刘瑾见宋知鸢这般,手忙脚乱的将她抱到床榻上去,又倒了杯茶送过来。 “李全,快去宫里请太医。”刘瑾攥着小姑娘的手头也不回的喊道。 小姑娘的手实在是太凉了,若不暖和着些,怕是对身子不好。 却看宋知鸢轻轻扯了扯刘瑾的衣袖,微微启着泛白的嘴唇,有气无力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寻常只有皇子或是正室才有资格请太医来府上,她不过是一妾室,又如何能逾了矩。 更何况,到时人们议论起来只说是她狐媚惑主,叫代王坏了规矩,这糟蹋的还是安国公府的名声。 这边刘瑾浑不在意的给宋知鸢掖了掖被角,轻声安慰道:“本王身子不适,还不能请太医过来看看了?” 话已至此,宋知鸢也没法再去拦阻。不过又一阵眩晕感突来,她又是忍不住作呕。 刘瑾轻轻拍着她的背,待宋知鸢好些了后,又去倒了杯热茶过来。 心头却是越思索越觉得不对劲。 “阿鸢。你不会是...”刘瑾试探的询问,眼神紧紧的盯着宋知鸢的小腹处,嘴角扯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 宋知鸢也是纳闷,先是怔愣一会然后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玉镯的触感冰凉,奇怪的并没有闻到先前那股浓重的麝.香气味。 或许是时长戴着,戴久了便闻不出来吧。总之她不会有身孕便对了,想到这儿宋知鸢无意识的松了口气。 不过这个小动作却是没有瞒过守在床边刘瑾的眼睛。 刘瑾轻轻拧眉,心下一沉。脑中不由自主的大胆的揣测开来:或许小姑娘知道玉镯里面藏了东西?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对左承宣可真是情深义重。 他下意识的冷哼一声。 因着刘瑾在身旁,宋知鸢也不敢表现的太过于异常,只勉强堆了堆笑,轻声道:“但愿吧。” 一时间二人怀揣着心事,相对无言。 “热...”宋知鸢见气氛突然间冷了下来,再看刘瑾眸中一黯,顿时不知该如何自处。便歪着头哼哼唧唧的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阿鸢乖。”一旁的刘瑾见此,胳膊不受控制的又为她拉上了被子。而后又是自嘲的笑笑。 何必呢? 既然她心思都不在他身上了,还这般宠着做什么? 不出一会儿,宫里的太医匆匆忙忙的赶到。 李全紧随其后,进了屋。却是总觉得哪儿好像不太对...这代王殿下的眼神,怎么跟那日杖毙小太监时一样? 想到这儿,李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夫人可是常常三伏天冒虚汗?” 这太医在宫中浸.淫多年,见代王殿下如此重视,称呼方面自然不能叫低了。 宋知鸢轻轻应了声:“幼时曾不慎落了水,打那以后总觉得身子发虚。” 这话说的不假,秋末里宋珊与她双双跌入了冰湖,她身子差高烧三日不醒。 后来病卧在床时着了凉,虽说不是什么大事,总归是落下了病根。 再看那太医细细诊着脉,眉头却是深深的皱起。 “可是有什么不妥?”刘瑾见太医的久久的不说话了,不免有些急躁。 刚开始他只以为他的小姑娘怀了身孕,不过看样子,只要小姑娘平安无事便是最好的。 “夫人这是寒气入体,虚火旺盛。”又过了一会儿,太医收回方才诊脉垫着手腕的帕子,对着刘瑾行了个礼:“微臣现下开个方子,夫人依着进行调理便是。” “若是平日里泡泡温泉,更是个极佳的法子。” 这京都里有温泉的地儿便是宫里了,但凭借她现下的身份怕是用不上,就算是用上了也是叫刘瑾处于不利的地位。 “不是什么大事吧?”听了要喝药,宋知鸢撇了撇嘴,她最怕苦了。 若不是什么比较麻烦的毛病,她便不喝药了。 “夫人可得仔细的养着,这体寒之症说大事也不大,说小事也不小。不过夫人这病拖沓了数年,若是不及时调理好,怕是日后难有子嗣啊。” 这太医说的也是苦口婆心。 若是宋知鸢真的想有身子的话,这会儿怕是要被感动了。 不过于她而言有身子倒是个麻烦,便敷衍的应下。 一旁的刘瑾瞧着宋知鸢听了太医的话后浑不在意点点头,心下一沉,眉毛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可宋知鸢分明是答应着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你且在屋里好生养着,待会好好地把药喝了,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待太医走后,刘瑾也不愿多待下去,可话说出口却是数不尽的温柔。 “嗯。”宋知鸢只觉得身上乏力的很,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便轻轻应了声。 看在刘瑾眼里是极致的敷衍,他怒极,甩了甩袖子却终是说不出一点重话,便一声不响的离去了。 * 前些日子下了雪,奈何宋知鸢病卧在床,纵然有赏雪烹酒的心思,却是有心无力。 这不,才过了几天又赶上了一场鹅毛大雪。宋知鸢便带上香梨,寻了个离她院子比较近的亭子赏雪去。 所谓下雪不能化雪冷,宋知鸢还是里里外外的裹了不少衣裳,倒显得人胖了一圈。 不过看起来还是苗条的,因为宋知鸢本就瘦的跟竹竿一样,风一吹便倒了。 彼时宋知鸢手里正抱着个汤婆子,满是期待的瞧着眼前火炉上的清酒,只待酒热了一口下肚。 “香梨,你且过来坐吧,这儿没有旁人。”宋知鸢瞧着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煮酒着实有些寂寞了,便招呼香梨过来同坐。 “这...殿下的位子,婢子怎可僭越了。”香梨说的惶恐。 倒是叫宋知鸢听了后愣了一下,而后又轻轻笑道:“只你我二人过来,没有旁人的。” 却见香梨面色惊慌的扑通一声跪下,叫宋知鸢好生纳闷。 “美人,殿下已经有八日没有过来了。” 往日刘瑾恨不得每日都在宋知鸢院子里呆上一天,现下却是一连八日没有过来。 香梨本以为宋知鸢难得有这般闲情雅致,是要邀刘瑾过来重归于好的,没成想宋知鸢压根没有这份心思。 再这样下去,宋知鸢可是要失.宠了啊,怎的她家主子没有一点觉悟。 “没来就没来吧,倒也乐得清静。”宋知鸢取出酒壶斟了两杯酒。 “殿下?”跟在刘瑾身后的李全见刘瑾停下步子,心觉不好。 哎哟这姑奶奶啊,这殿下听闻宋美人难得的出了院子赏雪,方才还在研习兵书,这会儿是二话不说撂下笔,巴巴的赶过来了。 平日里但凡谁打扰了殿下研习兵书,可是了不得的一记罪过。 没成想隔着老远才见着宋美人的身影,这扎人心窝子的话就这么不偏不倚的传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瑾:虾仁猪心呜呜呜 宋知鸢:?你谁 第47章 “殿下, 咱们还过去吗...”见刘瑾不应声,李全按住略有些打颤的胳膊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遍。 跟了刘瑾这么多年他深知,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说错一句话, 做错一件事情,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可就是他了。 毕竟刘瑾其人,看着是个谦谦公子, 实则心里狠毒着呢,不然怎么会一步步从不受宠的皇子走到今天能与太子抗衡的位置。 没过一会儿, 刘瑾的声音淡淡的:“多事, 自然是要去的” “去王后那边。”末了,他又添上一句,倒显得他一开始就是要去周芷院子里似的。 听得李全一愣, 连忙应了声。 心里却是嘀咕, 怕是这宋美人的好日子到头了。 亭子里,因宋知鸢背对着刘瑾那边的方向,自然是见不着的。 更何况火炉上还煮着酒,盛着酒壶的砂锅里的水正沸腾着, 发出“咕咕”, 掩盖了雪地里的脚步声。 听了香梨的劝告,宋知鸢只觉得好笑, 压低了声音道:“怕什么,但凡安国公府在的一天, 我便不会失了宠。” 这些日子里天天都要在刘瑾面前演戏, 她实在是觉得有些累了。 再看这刘瑾许是因为这段日子受了皇上的打压,正忙着搬回封地,商议部署那些事情。哪儿还有空来同她演戏? 总归刘瑾从未真心待过她,她也犯不着整日的倒过去贴着他。 不来便不来, 乐得清静,省的烦心。 待她调整好再去讨好刘瑾也不迟。 总归安国公府势力还在一天,只要她主动去找刘瑾,刘瑾便不敢冷落了她。 “给阿翁多写的信送到了吗?”宋知鸢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寒冬里饮上一壶热酒,顿时身上暖暖的叫人舒畅。 “嗯。”香梨应了声,悄声道:“家主说一切自有分寸,叫美人须得保全自身才是。” “我自然没事,只要安国公府莫要为代王出力便好。”宋知鸢轻轻叹了口气。 前些日子不知是因着什么原因,皇上突然间对刘瑾存了戒备之心,为防止他继续留在京都积累势力招兵买马,下旨要他年后搬回封地去。 原本刘瑾是两年后再回封地的,现下却是这般急促。 宋知鸢虽为女人家不懂朝堂政治,但也是知晓,定是刘瑾哪一方面露出了破绽,叫皇上不得不防了。 因着上辈子的记忆,这会儿她的阿翁多念在刘瑾也算是他女婿的情分上,不惜冒着被皇上怀疑的风险为刘瑾上书。 最后的结果是,安国公府不仅被现在的皇上怀疑,更不为刘瑾所容。 她断然不能再叫这种事情发生,便连夜修书一封托心腹交给阿翁多。以劝阿翁多无论代王深陷多大的泥沼,都不可施以援手搭救。 如今阿翁多应下来了,她也能稍稍安心些。 “听说长仕最近闹着要从军去?”倏地一阵凉风吹来,宋知鸢捂紧了汤婆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是想做什么,安国公府不愁他吃喝,哪儿想起这么个苦差事了?” 这边香梨又在宋知鸢怀里塞了个汤婆子:“美人可莫要着凉了,仔细着身子。” “估计少公子也想同家主一般驰骋沙场吧。” “统归是有那个傲气。”宋知鸢长长的舒了口气。 “美人,婢子前去送信时看到了娘娘和公主在一块。”香梨不知道该不该同宋知鸢说起这件事,话语里略有些迟疑。 “皇后娘娘难得出宫,真是罕见...” “不是的,不是皇后娘娘。婢子是看到公主同府上的王后娘娘在望星楼。”宋知鸢说着说着垂了头。 听了此话宋知鸢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笑着嗔怪道:“总归王后娘娘是公主的皇嫂,见个面又怎的成了什么稀罕事情了。” 不过提及周芷,宋知鸢微微眯了眯眼睛。眼见着周芷因着郑晗母家的势力,百般维护郑晗。如今刘瑾出了这件事,若是细查下去定也是少不得郑晗的母家行事不检点。 若是凭着郑晗这个没脑子的性格,稍稍利用一下,便也能叫周芷栽上一个大跟头的。 不过还没等宋知鸢想好该怎么陷害周芷,她却摊上了事情。 临近年.根,刘瑾愈发的忙开来,偶尔来宋知鸢房里几次,大部分时间还是没日没夜的守在书房。 公务繁多到处理不完。 甚至有几次宋知鸢送了些茶点去书房,见到刘瑾后,刘瑾的眼睛里尽是猩红色,看起来是好几日没合眼了。 临近搬到封地还有不长的一段时间,又加上过年事情多,这么长时间来宋知鸢都没能同刘瑾说上几句话。 不过人宋知鸢乐得自在,整日里泡泡茶,吟吟诗,倒也过得快活。 这日,宋知鸢收拾着要带去封地的东西,不巧翻着一口箱子。 香梨也闻声赶过来,打算清点着箱子里的物品,不巧却发现几个月前宋知鸢缝了一点的寝衣。 香梨捂着嘴偷笑:“婢子记得美人的女红也是不赖的,就是懒了些,本以为今年殿下就能穿得上的,估计是明年复明年了。” “亏叫你找着个数落我的地儿了,敢情你多勤快似的。”宋知鸢轻轻戳了香梨的鼻尖,旋即看着这块布料叹了口气:“今秋也是过了,明年便搬去了代国,代国那边的秋与此处不同。” “更何况明年便不时兴这种料子了,且把料子丢了吧,也减了行李省的麻烦拖累。” 香梨自宋知鸢手里接过后,无奈的摇摇头,她家姑娘总是这么多理由,说到底还是懒了些。 还未等主仆两个将院中的东西清点完,李全脚步匆忙的进了屋,朝着宋知鸢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美人,娘娘唤你去书房一趟。” “可有说什么事情?”宋知鸢快步走到案桌前寻了一个布袋子,取出几颗金瓜子放到了李全手里,见李全微微推辞,宋知鸢柔声道:“临近过年了,一点心意,请李公公去买些酒喝。” 话已至此,李全也不推辞了,只道是刘瑾丢了东西,因着宋知鸢这段时间出入过书房,便叫宋知鸢过去问问。 “公公这意思是娘娘怀疑我拿了殿下的东西?”宋知鸢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说话声也变得急躁起来。 李全讪讪笑着:“宋美人莫要多心,咱们娘娘是极其公正的,无论是美人亦或是府上的丫鬟,都一视同仁。” 这话说的轻巧,不过就是周芷将宋知鸢列入怀疑对象罢了。 甚至于,今天这件事情就是冲着宋知鸢来的。 也好,自她嫁入府上也有一段日子了,周芷这般沉寂着,倒是叫她不习惯的紧。 如今也是该练练手了。 宋知鸢本以为这次不过是叫进出书房的人过去简单的问个话而已,没成想进了书房后,倒是郑晗赵清清这类有段日子没见着刘瑾的家人子也在。 摆明了就是三堂会审,拉来了一众看戏的呗。 宋知鸢也是沉得住气,依着规矩朝刘瑾和周芷行了礼。顺带着打量着书房的四周,刘瑾处理的还真是快呢,原先宋知鸢曾在书房待过的痕迹现下都看不见了。 比如先前的美人榻,先前的一沓子话本子,一大卷宋知鸢临摹的稿纸。 宋知鸢心底微微自嘲,转身便拣了刘瑾下首的位子,正对着周芷坐下。 再看周芷,见到宋知鸢这般得意顿时脸上挂不住了,不过还是勉强的挂了笑。 “殿下?”见人也齐了,周芷试探性的问站在书桌前背对着她们的刘瑾。 刘瑾负着手转过身来,视线若有若无的在宋知鸢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旋即盯着周芷温声道:“传这么多人过来做什么,乌泱泱的,聒噪。” “事关重大,妾也是想查的妥帖些。”周芷柔声解释,而后又环顾众人朗声道:“今晨殿下的印纽找不着了,诸位妹妹们也不必惊慌,本宫只是叫你们过来问个话。” 这话外之音明显至此,周芷话音还未落,满室的家人子们有意无意的向宋知鸢投来了视线。 也是,叫来这么一群寻常也见不着刘瑾一面的家人子,和前些日子与刘瑾如胶似漆的宋知鸢。她周芷说是问话,问谁的话还用得着明说吗? 宋知鸢倒是浑不在意的抿了口桌上的茶,她倒想看看周芷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所谓印纽便是官员们所持的印玺,一来方便办公,二来便是区别身份等级。 就如刘瑾的那方,是金玺驼纽,代表着诸侯王的身份。 连刘瑾的金玺驼纽都拿来嫁祸宋知鸢,看来周芷是费了不少心思。 “娘娘这不是为难妾身们吗?”自打一进屋,郑晗的视线便在周芷和宋知鸢身上来回打量,听了周芷这般说后,自作聪明道:“妾身们连殿下的印纽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或许是殿下不小心落在娘娘那儿,亦或是宋美人那边也未可知呀。” 见刘瑾的眉头微微皱了下,郑晗讪讪的拿帕子掩了嘴,便再也不敢说话了。 “本宫那边着实没寻到。”周芷下意识的望了望刘瑾,而后笑道:“殿下的金玺驼纽好认,一方金质的印章便是了。” “各位妹妹们可有见过?”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周芷的视线在宋知鸢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终归也是冲着她来的,宋知鸢便直直对上周芷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神,淡淡道:“娘娘这是怀疑妾身私藏了?” “本宫不过是问问是不是不经意间将印纽落在哪儿了,瞧妹妹这话说的,倒显得本宫容不下你。”周芷一改往日里咄咄逼人的样子,这会子柔声解释,任谁看了都要说宋知鸢一句不知好歹。 “是妾失仪了。”宋知鸢微微垂了头,而后也学着周芷的腔调道:“不过妾房里确实没有殿下的印纽,既然在府上没有寻着的话,莫不是殿下外出时落在哪儿了?” 刘瑾定定的瞧了宋知鸢片刻,才刚要开口。 “娘娘若是不说妾身还实在是记不起来,明明昨儿个妾还看见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宋知鸢:整天演戏做样子太累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48章 因着上次开口引了刘瑾的不悦, 这次郑晗说话时小心的打量着刘瑾的神色。 见刘瑾并未有什么反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在哪看着的?”周芷似是略有些惊喜,握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松了松。 哪成想郑晗却有些迟疑:“这...” “这...”才一开口, 便偷偷的看着宋知鸢。 许是觉出投过来的视线,宋知鸢捂紧了手炉温声开口:“郑妹妹可莫要说是昨儿个在我房里看见的。” 宋知鸢拿帕子掩了唇轻笑打量着脸色泛白的郑晗。 “昨儿个妹妹过来小聚。好巧不巧,妹妹端茶的时候手抖, 竟把衣裳都给沾湿了,这寒冬腊月的, 我瞧着也是忧心。” 宋知鸢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偷偷的瞥了眼刘瑾,见刘瑾倒是没看她一眼,只紧紧的蹙眉。 “昨日多谢姐姐, 只是...” 郑晗的话还没说完, 便被宋知鸢出声打断。 “只是什么,嗯?”宋知鸢拢了拢坐皱了的衣裳,不紧不慢道:“只是妹妹走后,我在自个儿的内室里寻着了个金质的印章。” 说到此处, 宋知鸢从椅子上起身, 对着刘瑾和周芷行了个礼:“殿下,娘娘, 妾从未见过殿下的印纽,也浑不知印纽什么样子。” “若非今日娘娘描述, 恐怕妾到现在也不知竟被别人给陷害了。”说到动情处, 宋知鸢竟还落了泪。 见自己的心尖尖落了泪,刘瑾心下忽的一动,先前心头的气顿消。 若不是现下人多,他定是要好好哄上一番的。 他早知宋知鸢自小便对朝堂之事不怎么感兴趣, 平日里除了学些礼仪便是拉着刘颐和看话本子。 这么一说,不认得印纽也是情理之中。 “宋姐姐怎可血口喷人,恶人先告状?”见情况不对,郑晗赶忙跪下,抹了把眼角道:“妾自进府以来从未见过殿下。” 这话说的着实是事实,但是现下说出来怪没面,尤其是当着昔日里她瞧不上的一众家人子开口,郑晗此番倒是豁得出去。 “试问,妾身从来近不了殿下身,又如何能取得到印纽?” 郑晗字字扣住宋知鸢方才话里的漏洞,此刻却是镇静异常,全然不符上辈子那个没脑子的草包形象。 听得宋知鸢心下一沉,旋即眯了眼睛,禁不住多打量了郑晗一番。 “若是姐姐在妾换完衣裳出去后发现多了枚印纽,为何又不急着找殿下物归原主,而是等府上开始寻才这般?” “分明是宋姐姐见我要将她的事情抖落出来,才抢先一步冤枉妾身啊陛下。”这边郑晗哭的梨花带雨,实在是叫宋知鸢好生佩服。 “哦?照你这个说法,我若私藏了印纽,又怎么会叫你看见?” “况且我先前也说了,我并不认识印纽。” 宋知鸢不愿理会她,又恃娇扮弱的对上刘瑾深邃的眸子:“我也好久没见到殿下了。” 刘瑾放在案桌上的手指忍不住的颤了颤。 平日里对他撒娇也就罢了,现下这么多人在场还这般,实在是叫他想狠也狠不下心来。脑子里混成一团,心里只有一个将她吃干抹净的念头。 “罢了,怎么说成了私藏印纽。”周芷见事情稍稍败露,连忙来打个圆场:“不过是不小心遗落到哪儿了。” “既是如此,想必印纽落在了宋美人的院子里,殿下若不派人先取过来?” 平日里但凡有什么事情,周芷都会事先问一下刘瑾,然后再做。自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宋知鸢听出周芷欲将郑晗陷害她的事情强行压下,倒也不急着去纠正。 毕竟单凭这件事也着实扳不倒周芷,若是非要刨根问底下去,只怕周芷起了疑心会更加防备了。 见刘瑾应了后,宋知鸢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妾方才听了殿下的描述,可不就是屋里郑姑娘落下的物什,早就想叫香梨取过来了。” “找着了便好,不过是误会一场也无需追究了。”似是为郑晗撑腰一般,周芷站起来亲自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郑晗,转头对着刘瑾笑道:“妾寻思宋妹妹也没有私藏印纽的目的,难不成还会私传信件亦或是伪造殿下的文书吗?” 这话说是开玩笑,实则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了刘瑾的心头。 这一来,是前些日子宋知鸢与左承宣私传了信件。二来,便是几日前宋知鸢给安国公府写了信。 虽说他并不在意宋知鸢写给安国公府信件上的内容,也没有截获信件勘察的意愿,但是现下这种情况被周芷提及,他总觉得刺耳。 这些□□堂之上他的党派明里暗里的受到了弹劾,安国公竟袖手旁观不闻不问。说实话他并未在意安国公府是否在他的事情上出力,但是此次安国公府置身事外,总叫他觉得不舒服。 因着左承宣一事,刘瑾心头对宋知鸢存了疑。又因着雪天亭中一事,叫他心头别扭了好几天。眼下又是私藏印纽一事,他本是不愿意怀疑宋知鸢的。 “殿下,虽说香梨姑娘知晓宋妹妹将印纽放在了何处,不过还是殿下指派个妥帖的过去取吧。”周芷望了望已经转身要离去的香梨,勾了勾唇道:“印纽落在了宋妹妹房里,总归宋妹妹是避避嫌的。” 刘瑾未作声,只将视线放在宋知鸢身上停了片刻。 把宋知鸢看的心里发毛,她还从未见过刘瑾这般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 仔细一想,似乎无论是上辈子这辈子,年少时亦或是年长,刘瑾虽对她不怎么样,但见了面也是带着笑的。 再看这周芷说什么避嫌,把宋知鸢给气笑了。先前周芷说不是私藏,如今又说什么避嫌,明里暗里的暗示一众人说宋知鸢私藏了。 眼见着香梨要走出书房,刘瑾朗声:“站住。” 待香梨脚步停了后,刘瑾指了指周芷身后的芙蓉,却没有看向后者,冷声道:“你去。” 这是刘瑾明摆着不信宋知鸢,对她心生防备了。 霎时间宋知鸢只觉得心头憋屈,便又重新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抿了口茶才稍稍顺了气。 罢了,总归日后不被刘瑾相信的情况多了去了。 看来是这阵子表现不够,总得好好的拴住刘瑾,让他为自己做事才是。 宋知鸢视线无意识的一扫,瞧见郑晗还是有一会没一会的掉着眼泪,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 “好了,莫哭了。”周芷有意无意的提及郑晗,倒显得是宋知鸢欺负了郑晗似的。 只听周芷缓缓说道:“到底你也受委屈了,本宫便将你先前念想了许久的字画赠你吧。” “多谢娘娘,妾不委屈。”那郑晗也是做足了受欺负的小白花模样,眼眶红红全然不符先前的仗势欺人的模样,这会儿回话的时候还抽抽搭搭的打着细嗝。 惹得刘瑾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周芷见刘瑾多留意了郑晗,心上一喜,转而又像个和事老似的安抚宋知鸢,同她说这话:“本宫先前可曾听说你为殿下缝了件衣裳,据说样子是极好的。” “娘娘谬赞了。”宋知鸢垂头,并不想将话题进行下去:“妾无能,最后也没能绣成。” 却看周芷佯装惊讶道:“先前本宫瞧着都要完工了,玄色花绫的,样子极好,又怎会没能绣成?” “确是没绣成。”宋知鸢不愿多解释。 若是绣成了,现下刘瑾不就穿着了吗,还用得着多问? 可话听到刘瑾耳朵里倒是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数月前他着实见着宋知鸢躲躲藏藏的不知道绣什么,是完全也不给他看的。 他心下好奇,趁着宋知鸢不设防悄悄的看了一眼,虽只瞧着个衣角,但也看得出是个玄色花绫的衣裳。 因着许久没见到,他也着实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如今周芷提及,现下他也深感疑惑。 分明那些日子里宋知鸢对衣裳上心的很,怎么说都是会绣好的。 不过眼下宋知鸢却说没有绣好... 一个不怎么好的念头在刘瑾脑海中浮现。 那式样和颜色分明是男子服饰,可宋知鸢并不知道他的尺寸如何又怎会去缝制。 若说是缝给安国公亦或是宋长仕的未免也太不现实。 种种可能推使着刘瑾指向唯一的可能性-左承宣。 可刘瑾实在是不愿意去接受这个答案。 “本宫看那料子也是极好的,若是未绣好,可否拿给本宫看看?”周芷见宋知鸢这般抗拒,深觉此处有些门道,便揪住不放。 “妾见着绣的实在难以拿出来见人,便悄悄将那块布料丢了。”这话说的心虚,宋知鸢的音量明显的弱了下来。 话音才落,便听得案桌上“砰”的一声响,方才还在刘瑾手里的毛笔不合时宜的落在书桌上。 这是上座的人摆明了不痛快了。 把满屋的家人子们吓得一惊,却都不敢出声,怕引祸上身。 刘瑾实在是怒极。若是真如宋知鸢所说绣的实在拿出来便给丢弃了,他心头不舒坦。毕竟在他潜意识里,只要小姑娘给他缝的衣裳,都是极好的。 哪怕将虎纹绣成了小猫,他也是乐意穿的。而且小姑娘竟然要将给他的衣裳丢弃,着实是平日里太宠着了。 不过若是小姑娘是绣给左承宣的,这丢弃便成了借口,叫他心下有处火发不出来。 其实,纵使再不愿承认,他私心也是以为小姑娘是选了后者。 先前因着乌泱泱一群人在总觉得聒噪,现下书房中却是安静异常,宋知鸢甚至都觉得安静的叫身上有些发冷。 不出一会儿,芙蓉按着宋知鸢先前同她说的盒子里取回来印纽。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没成想又生起了波澜。 坐在刘瑾下首,宋知鸢很明显的察觉出,当芙蓉将装着印纽的锦盒呈上来后,刘瑾的脸色却是下意识的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宋知鸢:郑晗你家住洞庭湖吗? 郑晗:?没啊 有事? 宋知鸢:那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碧螺春 第49章 刘瑾本是想抬手打开锦盒看一眼印纽, 没成想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是完完整整躺了个印纽不错。 不过那印纽的花纹与他的那枚却是不同。 刘瑾下意识的以为宋知鸢不认得印纽是什么样子,从而闹出了一个乌龙。 可锦盒里安安稳稳躺着的正是金玺驼纽, 只是纹路与他的那枚不同罢了。 然而当朝只有诸侯王可佩带金玺驼纽。 脑中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刘瑾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拿起那枚金玺驼纽。 许是用得不多的缘故,这枚金质的印纽分量上要比他的那枚重一些。样式也比他的那枚精致些, 一看就是近几年才有的手艺。 是啊,左承宣今年才封了关内侯。 刘瑾索性心一横, 径直将印纽的底部翻过来, 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是他小看了宋知鸢。 分明是宋知鸢先给予了故事一个开头,现下刘瑾拿起了笔,可宋知鸢不与他续写了。 霎时间, 愤怒、不甘、委屈、不满于悲痛直冲上刘瑾的头部, 生生叫他崩溃。 “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周芷与宋知鸢同在下首,自然也是能瞧得出刘瑾神色的变化的。 她自然知道刘瑾这会儿是因着什么事情而生气,既然宋知鸢是怡乐公主婚姻里的阻碍, 也是她和刘瑾婚姻里的阻碍, 用这些法子除掉宋知鸢,亦或是叫宋知鸢在殿下面前失了宠, 才能叫她和怡乐公主痛快。 宋知鸢也觉察出不对,试探性的询问:“这枚印纽可是殿下的?” 她昨儿个明明白白的见到印纽底部正是刘瑾的名字, 怎的刘瑾看到后倒是不痛快了? 刘瑾这般反应, 倒是叫宋知鸢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刘瑾闻声后抬眼的那一瞬间,宋知鸢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愤怒与悲痛。 不至于吧,她寻思也没有将刘瑾的金玺驼纽弄坏啊。 “没什么不妥。”刘瑾淡淡的回着周芷:“该事已了,你们先回吧。” 周芷脸色一变, 明明她早已经吩咐芙蓉掉包了印纽,瞧着刘瑾话里的意思,这是试图包庇并且不打算处置宋知鸢了? 话音未落,满屋的人便见到李全冒冒失失的闯进书房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押着个小太监。 李全公公是什么人?殿下旁边伺候了十好几年的,平日里哪儿会这般不注重仪态,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众人这会子还没从椅子上起身,见状后便也不着急着走了。 “殿下,奴才方才擒获了偷盗印纽的小太监。”李全先是行了个礼,而后直入主题将话语里的中心点直接挑明了说。 这若是在芙蓉去宋知鸢房里取印纽前发生的,众人自然是高兴的。可眼下殿下已经寻到了印纽,那李全公公口中的印纽又是哪儿来的? 着实叫众人惊了一跳。 宋知鸢抬眼见周芷方才一连串细微的反应,便也隐约猜出了一二。 既然方才芙蓉去取的印纽,芙蓉又是周芷的身边人,想必她房里的那枚印纽便被人掉了包。 不过刘瑾见到印纽被掉包却只是面色沉了些许,想必也不是什么太大的过错。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便随手拣了块茶点放入口中细细嚼着,静静看周芷利用各位不知情者给她安排了怎么一出好戏。 只见李全快步走到刘瑾身侧,双手呈上一方折叠好的丝帕。 刘瑾解开那方丝帕,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印纽。 周芷才要询问,便被刘瑾的话给打住。 只见刘瑾偏头朝向李全:“你且说是怎么回事。” “奴才方才随芙蓉去宋美人的院子里取印纽,没成想才出了书房没走几步,便见这个臭小子鬼鬼祟祟的蹲在书房外面偷听。” 李全顿了顿,斜睨了地上的小太监一眼。 宋知鸢顺着李全的视线看过去,那小太监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没有一丝想要辩解的意思。身上的衣服破成一条一条的,混杂着血水,着实是吓人。 想必来之前,李全便对这个小太监用了私刑。 “奴才还寻思,这臭小子平日里老老实实的,今儿个怎的这般。一审问才知道,原是这臭小子见殿下书房里的印纽是金质的,便偷了去想换几个钱。” “可宋妹妹不是交出了一个印纽吗,这一方又是...”周芷眼里藏了笑,深深的望了宋知鸢几眼,而后又焦虑的看向刘瑾。 “莫非是宋姐姐私藏了旁人的印纽?”郑晗显然是瞧出不对了。 先前王后娘娘只吩咐她将殿下的印玺放到宋知鸢的内室,不过眼下事情转变如此之快,叫她的脑筋实在是有些跟不上。 总之无论如何都要明里暗里的将宋知鸢推到风口浪尖上,殿下的眼神才能从这个狐媚子身上移开,说不定还能多看她几眼。 原本静静坐在一旁的赵清清终于沉不住气了,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冷静道:“殿下,妾有事要禀报。” 刘瑾早已经记不起府上有这些个姬妾,更是叫不上名字,便淡淡的掀了掀眼皮,示意赵清清继续往下讲。 “妾与郑姐姐同日进府,又因为分在了同一个院子里,所以格外的亲厚些。”说罢,赵清清偏头对上郑晗的眼睛。 这话叫郑晗生生的给听蒙了,她与赵清清的关系如何这府上除了殿下谁人不知。 这赵清清又是卖的什么关子? 不过对上刘瑾投过来的打量的视线,郑晗还是连忙应了声。 “本王没空听这些。”刘瑾把玩着砚台上的墨石,语气里很是不耐烦。 “还请殿下听完。”赵清清垂下头,叫人瞧不出她现下的神色,只听她缓缓道:“纵然妾与郑姐姐情同姐妹,妾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上歧途。” 难得的看到赵清清站出来同平日里欺负她的郑晗呛声。 只见平素胆小怕事的赵清清这会儿跪在书房中央垂着头,腿儿却止不住的打着细颤,强压着心头的害怕,极力叫声音平缓道:“郑姐姐方才那句话是要污蔑宋姐姐的清誉吗?” “宋姐姐深居内院,又如何会私藏旁人的印纽?” “分明是郑姐姐不知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取来了金玺驼纽来栽赃了宋姐姐。” 还未等郑晗反应过来开口反驳,赵清清以头贴地朗声道:“求殿下明察。” “若是殿下不信,大可以从郑姐姐的贴身丫鬟开始审问。” “你莫要血口喷人。”郑晗见赵清清似乎知道些什么东西,连忙否认:“赵妹妹说得轻巧,我连殿下的金玺驼纽都不知道什么样子,又如何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取了印纽?” “这便要问姐姐身边服侍的丫鬟了。”赵清清细声开口,声音柔柔的比郑晗娇上百倍,倒是显得郑晗有些欺负人了。 宋知鸢抬头扫了眼对面的周芷,果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眼见着她们的行径这就要暴露了,周芷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李全。”刘瑾揉了揉眉心,深觉有些疲惫:“将郑家人子身边伺候的带下去,你看着处置,给本王把话给问出来。” 既然印纽找着了,他实在是不想费心思在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上。 不过因着没有调查出这件事情与宋知鸢有没有关系,他还是有些顾虑。 刘瑾心中盘算着若是宋知鸢做的,亦或是不是宋知鸢做的会证明着什么,可盘算来盘算去终究是冷哼一声。 若放在以前,他定是会将一干涉事人等给处置了,哪儿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如今他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这般想着,他的视线扫过宋知鸢那边,却见宋知鸢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对面的周芷。 似是心里有感应一般,这会儿宋知鸢突然偏头,对上刘瑾扫过来的视线。 因着心里别扭,刘瑾佯装打量着四周快速移开了视线,眼上的睫毛轻颤诉说着心底的慌乱。 “莫名其妙。”宋知鸢心里嘟囔了一句,脸上依旧挂着笑,尤其是见着周芷想要做点什么但是因着身份摆在那却做不了的憋屈,她笑的更是意味深长。 “殿下将人带下去审问也好。”郑晗见刘瑾已经将人带走,不敢去阻拦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小声喃喃道:“总得还妾清白,省的叫虚情假意的姐妹给陷害了。” 话音才落她抬头悄悄瞥了眼刘瑾的神色,却被刘瑾的眼神吓得身子猛地一震,再不敢弄出动静。 “郑家人子失仪,带下去。”周芷见刘瑾的脸色已是十分不悦,快过刘瑾一步连忙出声佯装责罚郑晗,省的过会儿刘瑾罚的郑晗更重。 谁知往日不掺和后院事宜的刘瑾,剑眉一拧眼神扫过郑晗姣好的面容,淡淡开口添了句:“日后莫要此人在府上走动。” 这是要将郑晗关禁闭的意思了? 闻声,郑晗的脸倏地白了,想要在刘瑾面前为自己求情,终是因着刘瑾的脸色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她深知刘瑾的脾果果性,若是试图反抗或者求情,只会罚的更重。 相较于郑晗的极力克制,周芷面上不但丝毫没受影响,反而慢悠悠的品了口热茶,只不过眼睛较之方才暗了些许。 以往刘瑾不仅不插手后院的事情,更不会改了她的命令。 现下刘瑾不仅做了,还在局势未定的情况下处置了排挤宋知鸢的郑晗。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周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 “殿下...”周芷思量了一番才要出声。 刘瑾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知晓周芷不过是想要为郑什么的求情,语气冷冷:“殿前失仪,本王这般处置,王后可是有什么意见?” “妾不敢。”周芷略微垂了头。 没过一会儿,李全急急地快步走过来:“殿下,伺候郑家人子的奴才们都已经招了。” “正如赵家人子所言。”说这话时,李全微微偏头朝着赵清清点头示意。 听此,刘瑾沉默了片刻从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起身,走到宋知鸢面前。 旁人不知道,他又如何不知晓在宋知鸢房中的是左承宣的印纽。 郑晗又有多大的能耐窃得左承宣的东西。 霎时间宋知鸢便被刘瑾造成的这无形的压迫感给包围。 她下意识的朝刘瑾的案桌上望去。 她自然是不担心被郑晗污蔑的,毕竟现下那些个奴才们都已经招供了。 只是怎的有两块印纽,难不成这是周芷的计中计? 那另一块又是谁的? 因着不知刘瑾要做些什么,她的手下意识的将怀中的汤婆子捂紧,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微缩了缩。 作者有话要说:  ying一看向一旁跪着的郑晗,点烟无奈道:别哭了别哭了,盒饭给你。 郑晗:我还想加场戏...(扬起有着茶艺精髓的小脸) ying一:....... 第50章 只见刘瑾俯身, 一把捞起宋知鸢捂紧汤婆子的小手,轻轻握着摩挲指尖:“阿鸢受委屈了。” 饶是心里怀疑,就算是证据确凿放在这, 证明此时确实是宋知鸢所做,他也不想试图相信的。 或者说,他本能的选择不去听郑晗李全等人所说所做。 而是下意识的选择去相信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更何况现下伺候郑晗的奴才们都已经将陷害宋知鸢的事情招了, 至少,其他不知晓宋知鸢房中藏了左承宣印纽的人, 都是这么觉得的。 那他, 也要这么觉得。 “只要殿下相信妾,妾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是知足的。”宋知鸢起身行了礼, 眼泪说来就来。 借着拿帕子擦拭眼角的空档眼神扫过下座的赵清清, 停留片刻后嘴角含笑望向刘瑾。 后者旋即别过眼,不去迎面对上她投过来的视线。 是真的死心塌地的相信她吗? 或许他心底也是存了疑的。 只不过不想叫宋知鸢明面上受了委屈。 许是看出刘瑾面上的迟疑,周芷料定了刘瑾现下与宋知鸢心生了芥蒂,便寻思着如何叫这个小芥蒂逐步的放大。 她不动声色的瞧了眼案桌上并放的两枚金玺驼纽, 试探的揣摩着刘瑾的意思问道:“殿下怎会有两枚金玺印纽, 可是最近新刻了一块?” “妾瞧着做工上也是极好的。” 见提及印纽时刘瑾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忍不住多提了几句。 也正是多提了一嘴, 这会子才见着刘瑾紧紧的拧了拧眉沉声道:“李全呈上来那枚,是先前平阳侯来府上落下的。” “后院的事情太闲了?” 先前还只是沉声的开口, 下一句便起了腔调了, 叫周芷吓了一大跳再不敢多嘴。 “今日之事便罢了,剩下的你看着处置。”刘瑾环视着满屋子的人,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而后望向郑晗淡淡开口:“至于她, 本王再不愿在府上见到。” 这是断了郑晗所有的后路了。 再不愿见到,除了禁闭数十载便是赶出府。单凭着郑晗阿翁多的势力,后面这个选择怕是不能要。 不说郑晗,自周芷听懂刘瑾话里的意思后也是一惊。 外人都说代王后院相处融洽,从未有什么腌臜事请。一方面是刘瑾不来后院,另一方面便是刘瑾甚少参与后院的琐事,即便是掺和其中也只是依着规矩来。 而现下明明在宋知鸢房中搜出来的是左承宣的印纽,而刘瑾的印纽是被奴才给盗了去。即便郑晗身旁伺候的招供了是郑晗陷害宋知鸢,可郑晗是没有法子接近平阳侯取来印纽的。 再怎么着也该是刘瑾怀疑,是不是宋知鸢收买了郑晗身旁伺候的奴才,而不是处罚郑晗一等人。 将这件事捋清楚后,周芷先是心头气闷,而后大骇的喘了口粗气,后背发凉。 若是刘瑾能毫无保留的这般相信宋知鸢,长此以往下去,这代国的王后之位岂不是要易主了? 想到这儿,周芷微微眯了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宋知鸢片刻,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还好现下她才是当家主母,任凭宋知鸢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个妾室不敢造次。 — 那小太监受罚的时候,刘瑾吩咐府上所有的丫鬟和太监过去“观赏”。 一道道细细的倒刺软鞭抽下去,没出一会儿小太监的背上便是血肉模糊成一片了。 施罚的不知从哪寻来一块污布堵住了小太监的嘴,随着鞭子抽下去他挣扎的动作起伏越来越小,终是没声没息的断了气。 “看不了不去就是了,怎的好端端一姑娘回来就成这副模样了?”彼时宋知鸢正温着酒,见香梨腿打着颤扶着木门不免大骇。 宋知鸢是又心疼又气恼,见屋里的丫鬟还没回来,便自个儿搀扶着香梨坐了下来。 见香梨几欲起身推辞,宋知鸢轻拍了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我之间无需这般虚礼。” 见香梨稍稍安稳下来,宋知鸢才为她斟了一杯梅子酒。 一时间沉默无言。 梅子酒暖暖的,连带着香梨的心事也松快了不少,至少在她还端着酒杯时是这么想的。 “美人。”香梨紧了紧握着酒杯的指尖,好叫指节不那么容易的就打颤。 旋即紧闭了眼睛,心下一狠道:“无论日后受何痛楚,婢子也要铁了心跟着你。” 宋知鸢略一怔愣,瞧着香梨泛白的嘴唇便知她定是被吓着了乱说胡话,便又为她斟了一杯暖酒柔声道:“你不跟着我还能跟着谁呢?” “罢了,今儿你且回去好好睡一觉,不用过来伺候了。” 说实话自小到大她还从未见过香梨这副模样。 那刘瑾在府上也这般凶残,看把小丫头们都吓成什么样了。 想必骨子里是没有心的。 这种人还是躲远的好,不然稍不注意便是今日受罚的主角了。 — 夜已深,马车轮子压着雪后地滑的石子路,辘辘声响彻在四下无人的夜里,显得格外冷清与空旷。 不多时,这声音便再也听不着了。 仔细一瞧,原是停在了代王府门前。 “哎-殿下慢些。”李全率先出声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安静。 也不知今儿吹得什么风,平日里滴酒不沾的殿下今儿竟然独自在望星楼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酒。 直到望星楼打烊,他好说歹说的才劝着殿下不情不愿的出来。 他仔细的想了想,今儿也就是个印纽丢失又找着的事情,殿下合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喝起闷酒了。 说实话这几日他能看得出来,定是宋美人那边与殿下生了气,两人谁也不让着谁呢。 可这两人生了气,遭殃的可是他们这群伺候的,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一个差错便被拖出去挨板子。 若是宋美人能好生的把殿下哄好了,说不定他们这群人也能好过些。 这不,李全心头盘算着这些,便趁着刘瑾醉酒不清醒时大着胆子问了句:“殿下可要去宋美人那边?” 黑夜里灯笼的光莹莹,叫李全瞧不出刘瑾这会儿面上的神情。 可他还是忍不住身子一抖,垂头静默着不再作声。 刘瑾轻咳一声,眼底在听到李全那一声“宋美人”后愈加清明,不耐烦道:“去书房。” 这些日子里宋知鸢从没有主动过来寻过他,难不成还要他巴巴的去她那边吗。果真是他把她惯坏了,亦或是她心底从来都没有他罢了。 所以从不在意他的想法以及他的感受。 李全见方才还略有些混沌的刘瑾这会儿已然像个没事人似的,顺从的跟在一旁,提心吊胆先前那一句会否惹恼了他。 毕竟方才刘瑾的声音是没有温度的,乍一听还带了些愠怒。 这会儿李全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方才殿下在望星楼灌酒的时候,不是还嘟囔着宋美人的名字?怎么现下又像是不记得了似的。 李全摇摇头,旋即又叹了口气。 这感情之事果真是叫人费解。 次日,刘瑾酒醒后坐在床边,轻轻揉着略有些酸胀的太阳穴,不咸不淡的问道:“宋美人可来过?” 李全:?他稍稍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奴才这就去请。” “不必。”眼见着李全才要转身,刘瑾不紧不慢的开口,生生叫停了李全的步子。 叫李全好生疑惑。 殿下才一醒便惦记着宋美人,怎的又不请她过来? 第三日,刘瑾在书房里坐了有两三个时辰后,习惯性的左手伸向桌前,却是扑了个空。 早些日子宋知鸢每日都过来送些茶点,每每都是放到书桌靠前面一些的。 刘瑾暗自琢磨着,望向守在一旁的李全:“宋美人可来过?” 李全:?他明明一直守在殿下身旁的怎么会知道?更何况书房外面一直没有动静。 不过李全还是小心的看着刘瑾的脸色,整理好措辞道:“若不奴才去将宋美人请过来?” “不必。” 刘瑾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他要等宋知鸢亲自过来找他。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但是刘瑾觉得只要宋知鸢来寻他,就能证明自己在她心里一般。 思忖到这儿,刘瑾又端起方才撂下的毛笔,仔细的批阅着公务。 不过如此这般也不是什么办法,刘瑾随即又撂下了笔。 李全眼睁睁的看着刘瑾迅速从书桌前起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书房。 临了,眼看着刘瑾就要见不着人影了,李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出去跟上。 — 宋知鸢这儿因着刘瑾有些日子没有过来,显得格外冷清些。 还好多添了几个火炉,好叫屋内不那么冷清些。 彼时宋知鸢正比对着新得来的一本诗选练着书法,自从上辈子的事情中醒过来之后,她便再也没读过话本子。 平日里得了闲非要读些什么书不可时,她倒是乐意寻些诗选过来一饱眼福。 “你且去厨房看看梅花酥做好了没。”宋知鸢吩咐身后的香梨,不过仍是专注的练着字,手里的笔没有停下,又添了一句:“再去泡一壶菊花枸杞子茶过来。” 而后轻轻叹道:“殿下近些日子公事繁多难免会伤神。” 这话显然是说给屋里其他伺候的丫鬟们听的。 依着刘瑾的性子,定然是信不过她,故而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定然会有刘瑾的眼线。 眼下刘瑾许久没有过来,一两次也就罢了,可这天天不来,若是宋知鸢再不主动去创造机会,恐怕便是要失宠了。 毕竟现下这个节骨眼上,安国公府对刘瑾的处境并没有一点帮扶。 再往细处想下去,既然安国公府对他一点助力都没有,那刘瑾自然也不会对宋知鸢再这般上心了。长此以往,先前刘瑾将她捧得越高,日后她便摔得越惨。 眼下还是要紧紧的抓住刘瑾才行。 “美人说的可真是准,婢子才一走到厨房便听奴才过来说才做好了。” “得亏去拿的及时,若是放凉了一会儿可就没这般滋味了。” 香梨嬉笑着将托盘放到宋知鸢面前的桌子上,又去寻了个食盒,同宋知鸢一齐将茶点稳妥的往食盒里收拾。 才放进了大半的梅花酥,便听院子外面衣料声和步子声窸窸窣窣的响。 竟是许久未曾来后院的刘瑾。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18:00更新呀宝贝们! 蠢作者已经躺平等待小天使们猎杀了呜呜呜 谢谢各位小天使们指出不足 蠢作者会好好反思不断进步der~ 第51章 宋知鸢先是怔愣, 旋即放下手里的物什急忙过去迎接。 哪知还没走出几步,便见刘瑾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屋,叫旁人看了或许还真以为他对宋美人情深义重, 晚了片刻都不行呢。 隔得不远,宋知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刘瑾的神色,见并无什么喜怒的神色后方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这才缓缓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扯着刘瑾的衣袖娇嗔:“殿下许久未过来了, 可是把妾给忘了?” 刘瑾垂头瞧着宋知鸢柔弱无骨的纤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他的衣袖,不禁莞尔。这小丫头也着实没良心了些, 分明是她不去书房陪他了, 这会儿倒说成是他的错了。 见刘瑾不作声,宋知鸢悄悄抬头打量他一眼,而后又细着声儿添了句:“妾见殿下许久没来了, 私以为是犯了什么错正要准备过去请罪呢, 还好殿下过来了。” 闻此,刘瑾眉头松了松。奈何心头疑心一起,便是再怎么也放心不下的。 说实话刘瑾也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来了宋知鸢这儿,或许是许久没过来了心头想念的紧, 又或许是心头有太多的疑虑想过来一问。 他不想与宋知鸢因着什么嫌隙和误会伤了感情, 有什么矛盾在一块说开了就是。 不过即便他私心是愿意相信宋知鸢的,若是冒冒失失的问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反而更叫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的远。 “好不容易盼到殿下过来了,没成想这殿下也是个不理人的。”宋知鸢见刘瑾方才松快下去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心下一沉, 索性也起了小性子。 抽开被刘瑾反握的手,旋即朝着方才的案桌前走去,径直坐了下来,再不去朝刘瑾那边看上一眼。 在试探刘瑾对自己的容忍度上面, 她可是得心应手。 这朝堂内外人人都要赞上一句精明睿智的代王殿下,在处理公事政务上虽得心应手,却是每每都在宋知鸢身上栽了大跟头。 刘瑾哭笑不得的抬起方才被宋知鸢甩开的手怔怔看了片刻,抬头后入目便是小姑娘的水蓝色衣角连同气鼓鼓的背影。 小姑娘这是自个儿生起闷气来了。 刘瑾手足无措的摸了摸下巴朝案桌走去,心头思忖着等下该怎么哄小姑娘,随后又无奈的摇摇头。 说是要一次次的试探着刘瑾的底线,不过近些日子刘瑾头一次过来,终究是因着某些缘故刘瑾心头对宋知鸢的感情也淡了,所以宋知鸢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些。 所以便有了待刘瑾走到案桌前时,宋知鸢正将装了半个食盒的梅花酥给取出来。 仔细一看,食盒旁边还放了壶菊花枸杞子茶,把刘瑾看的心头一喜。 到底小姑娘心头是有他的,不枉他疼她一场。 “殿下且先尝尝这梅花酥,妾今儿在梅林可是挑了许久才凑了这么些品相好的梅花,混着初雪时藏的雪水做成的。” “殿下可莫要说不好吃。”宋知鸢撇了撇嘴,大有你敢说不好吃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看的刘瑾勾了勾唇角,愉悦道:“瞧瞧这性子,做的不好吃还不让说了。” 顺手接了宋知鸢递过来的梅花酥,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目光便被案桌上放置的物什给吸引住了。 案桌上仍旧是先前宋知鸢在练着字时的摆放。 只一本新讨来的诗选,连同一张大幅的线稿纸张。 刘瑾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若是寻常的诗选也就罢了,偏巧宋知鸢临摹的那张正赞颂了西域的大好风光,以及前往西域出征的英雄将领们的飒爽英姿。 “最近在练字?”刘瑾是下意识的说出口的,无意识到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他开口后的声音都是冷的。 宋知鸢见刘瑾的嘴角上沾了些许的碎屑,便拿出了帕子想要为他擦拭嘴角,娇嗔着开口:“殿下近些日子都不来看妾,还不许妾寻些乐子打发时间了?” 不得不说,这演戏演的久了便也有那么些味道了,连宋知鸢都没觉察出现下的心情是假装多一点,还是真实想法多一点。 看在刘瑾眼里,便是这个昔日骄纵的不得了的嫡姑娘,眼下娇娇软软的宋美人,略有些生气了。 可一反常态的,他竟没有同往日一般手足无措的去哄她,甚至于在宋知鸢拿了帕子快要够到他的嘴角擦拭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又顺势用指腹将嘴角沾上的碎屑抹了去。 头一次,宋知鸢在刘瑾面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先前刘瑾长时间没有来她的院子时,她也猜到了或许与刘瑾之间存了些嫌隙。 可明明那日她被郑晗诬陷时,刘瑾明里暗里的都是护着她的,以至于叫她觉得刘瑾这阵子只是忙了些,对她从未有任何的疏离。 不过眼下刘瑾来了她的院子,不仅如此,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过了一会儿变成这样了? 宋知鸢只得讪讪的缩回了手,佯装委屈的垂头,不与刘瑾说话。 后一秒,宋知鸢只觉得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那阴影连同压抑感愈来愈强,叫她喘不过来气。 原是刘瑾伸手撑在案桌上,环在宋知鸢身侧,目光却是深邃的叫人捉摸不透,现下正直直的盯着宋知鸢,不放过她一丝的神情变化。 “殿下...”许是心头害怕,宋知鸢迟疑的开口。 现下的刘瑾不似往日间的柔情,只阴鸷的叫她不安。 “欢喜西域?” 莫名的这一句问话,叫宋知鸢摸不着头脑。 顺着刘瑾的视线看过去,原是案桌上放置的诗选连同她的临摹,皆是有关于西域的风土人情。 “还好吧。”因着摸不透刘瑾的心思,宋知鸢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复。 可这话落在刘瑾的耳中便变了味。 左承宣先前便是在西域的,先前还送了宋知鸢一套西域的胭脂水粉,后者用没用他不知道,但总归是收下了。 那便是不厌恶。 或许他可以理解为宋知鸢睹物思人,面上临摹着西域的诗集,实则... 刘瑾再不愿细细的想下去,现下的想法便已经叫他的脑海中尽是不甘与愤懑。 不过先前的种种事情却是抑制不住的往他的脑海中钻,如同冬日里没有糊好的窗子,一旦露出了一道缝隙,便有无穷尽的冷风往里灌。 “印纽到底是不是你拿的。”刘瑾的眼中猩红,显然是动了气了。 这也不是疑问,而是个简单直白的陈述句,仿佛刘瑾已经认定就是宋知鸢拿的似的。 宋知鸢:??? “殿下不是已经查明清楚了,为何又要来问妾。”宋知鸢不解,明明前些日子该处罚的已经处罚,该查探的都已经查探好了。 “本王要你亲口说。”刘瑾忽的松开了桎梏在宋知鸢身侧的双手,自嘲似的笑了,转身不再去看她。 他怕万一对上宋知鸢懵懂与受伤的眼神后,自己会忍不住缴械投降。 用“本王”实属难得,宋知鸢心头暗暗思忖,心口漫起一阵苦涩,先前他从不对她用什么尊称,如今是要将先前的情分都一刀两断了? “殿下...这是不相信妾了?” 半晌,宋知鸢才迟疑的回话,话语里却是溢出来的震惊与失望:“殿下先前说,无论妾说什么殿下都会相信的,更何况那日之事郑家人子身边伺候的都已经招供了。” “殿下说即便是没有人站在妾的身旁,你也会牵起妾的手。” “殿下这话,怕是不作数了?” 许是话本子看得多了,宋知鸢对于这种情况下人物的经典台词也是拿捏的准。若是再喝上二两梅子酒,她怕是可以演到刘瑾落泪。 不过刘瑾显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待宋知鸢说完这些后,也未迟疑一会儿,便起身出了屋子。 叫宋知鸢好生的措手不及。 现下她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说过来说过去与周芷怕是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之前她也玩脱了,竟没有仔细的关注到刘瑾对她的反应,从而没有及时想好万全之策解救,才出现了这么个局面。 不过眼下,她是与刘瑾吵架了? 待刘瑾走了好一会儿,宋知鸢才想到这一点。 - “啊,吵架?”香梨见刘瑾气冲冲的出了院子后,急急忙忙的过来关切的询问,得到的便是这么一个答复。 紧接着便见香梨紧皱着眉头,慌张的在宋知鸢面前走来走去:“美人怎么与殿下吵架了,婢子也没瞧出有什么嫌隙,怎么就吵架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宋知鸢咬了一口手上的梅花酥,赞了一句不错,旋即又浑不在意的答道:“我若是知道,便也不必这般疑惑了。” 说到底她也不清楚为何刘瑾突然莫名其妙的冲她发脾气,不过是问了几句话,她自问也没有答错什么。 说到底还是刘瑾不信任她,不信任她也就罢了,还非要明面上说出来。 这男人不嫌尴尬的吗? 得了,总归知道现下这刘瑾也没有多迷恋她,日后还需要多在刘瑾身上费些心思才是。 不够眼下来说,短时间内她是不想再去刘瑾眼前刷什么存在感了,刘瑾这都一言不合的同她吵架了,她可不想低声下气的过去哄着。 所以当香梨问起:“美人若不去寻殿下好好的问个清楚。”时,宋知鸢利落干脆的答:“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宋。喝酒七分醉。演到你落泪。知鸢 第52章 而另一边, 刘瑾在走出宋知鸢的院子后,心头的闷气就消了一大半。 这会子不但不生气了,心头更是后悔万分。 怎么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怎么就向他的小姑娘摆脸子了? 先前面对着敌国战俘将军的侮辱, 任凭心头再是气愤,他连脸色都不改一下。 怎的到了小姑娘这儿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李全见这会儿走在前头的刘瑾脸色不似以往,便也不敢出声, 只悄悄的跟在身后。 可纵使李全想把自个儿变成个透明人,也是免不了被刘瑾看到。 刘瑾清了清嗓子吩咐身后的李全:“去把...” 可话还没有说完, 刘瑾便摆了摆手道:“算了, 回书房吧。”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惹了小姑娘不高兴了。不过小姑娘实在也是一直回避他的问题不说,还疑似与左承宣扯不清楚。 若不是当年求娶小姑娘的时候用了些手段, 只怕现在小姑娘都已经嫁入平阳侯府了。 想到此处, 刘瑾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拳,手臂上暴出分明的青筋。 眼见着刘瑾的眼底结了层寒冰,李全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顺道在刘瑾进了书房后, 悄悄吩咐外面伺候的奴才注意着些。 瞧刘瑾这副模样, 今晚怕是不太平。 今晚确实是不怎么太平,才进了书房没有半个时辰, 刘瑾便吩咐的马车出了府。 “李公公,殿下今晚上还回吗?”守门的小厮忍不住的倦意, 狗腿似的问着李全。 若是刘瑾不回来, 他们便也能放心的睡上一觉,省的被扰了清梦明日里犯困。 却见李全忍不住的打着哈欠,话语里却是不容置喙:“都给我支棱着些,殿下今儿不痛快, 莫要怠慢了给自己添麻烦。” - 刘瑾的马车并没有绕很远,而是在不远处另一所宅子前停了下来。 那宅子里做事的奴才们还没有来得及通传,便见刘瑾径直走到主人所在的卧房,将正要准备歇息的人给拎了起来。 “喝酒。”刘瑾坐在床边,拧眉看着神色浮夸昏昏欲睡的容休,口中的语气却是不减半分。 再看容休依旧懒懒的仰躺在床榻上,眼睛微闭,不时又偷偷掀开一条缝偷看刘瑾的脸色。 果真是十分困倦。 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刘瑾淡淡开口:“皇上新赏的,封了二十多年的陈酿。” 闻此,容休脸上哪儿还有困倦的意思,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顺带着披上一层外袍冲着刘瑾招手:“走啊,快走。” 哪儿还有一星半点当朝权臣容丞相家小公子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还未长大讨糖吃的小孩子。 “哎-你这都不早说,要是早说我还能不来嘛。”容休只当刘瑾因着方才他的不情愿生气难得好脾气的解释着,旋即大大咧咧的撕开酒坛的封口,顺手在刘瑾的肩上拍了拍,倒是把手上的灰尘拍干净了。 刘瑾冷着脸斜睨了容休一眼,而后从他手中夺过酒坛给自己满上,没什么多余的言语一仰头酒杯里便是空空如也。 许是跟刘瑾在一块的时日也是久了,容休浑不在意的一口又一口也给自己灌着酒,兄弟之间感情好不好先免谈,把好酒给尝到才是最重要的。 半晌,容休满足的打了个饱隔,瞧见刘瑾却是停不下来了,这才瞧出了端倪。 平日里见刘瑾难得饮酒,便是喝最多也不过三杯,眼见着坛子里少了一大半的酒,刘瑾的脸愈来愈红,容休连忙从他手里夺回了酒杯。 “你这又是抽什么风?”容休将酒坛连同酒杯一并放到了离着刘瑾不近的地儿,这才得出空拿出热帕子满是嫌弃的为刘瑾细细擦着脸。 说“又”是因为上上次因着皇上要为宋知鸢赐婚,他与刘瑾饮酒时,刘瑾也是这般作态。 至于上次嘛,容休挠了挠头果断的打住不再去想了。 太丢人。 刘颐和大婚的时候,他差点没控制住手里即将要刺向左承宣的匕首。 当天夜里他就拉着刘瑾衣襟擦着脸上混着的酒和泪。 据刘瑾说,那日容休流了自出生以来所有泪水的总和,哭到动情处还站了院子里放声大喝:“弟弟怎么了?弟弟就不配做人了?弟弟就不能追求心上人了?” 得亏是容休早早地因着刘颐和的事情与丞相老儿吵过一架搬了出去,不然依着容丞相的性子,定是又要拿着家法将容休抽的满院子跑。 见刘瑾又在摸索着酒,容休一把将手里的热帕子丢开:“真是个闷葫芦,还那么多姬妾,就这?” “回你府上找宋姐姐伺候去,本公子不奉陪了。” 这容丞相家的小儿子,自小便时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自小除了在刘颐和身上栽过跟头,哪儿还能叫他不痛快了去,更别说什么伺候人了。 许是方才想到了刘瑾姬妾众多这一茬,容休心里不痛快了连同脸上也是一沉,他活到这么大连个通房都没有,好容易心悦了姑娘还是个从不拿正眼瞧他的公主。 可眼见着刘瑾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一昧的瞅着他把他看的心里发毛。 “莫非是宋姐姐将你赶出来了?”容休心头不解,恶劣的往最坏的可能性上去想。 旋即又递过去一杯热水,讨好似的想要听些风月八卦。 乍一被问,刘瑾着实没想好怎么说,便囫囵的点了个头。 哪成想容休这个好事的竟然抓住这件事情不放了,只见他兴奋至极一拍桌子:“竟有这等好事,快说来听听。” 刘瑾:?......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宋姐姐竟然能把你赶出来,着实是太没有心肝了。” 容休狗腿似的改了语调倒戈到刘瑾这边,可刘瑾怎么瞧着容休的嘴角越说越是上扬? 他实在是不想去理会容休,又因着酒离着他太远了些,便仰头将杯中的水尽数灌下去。 “可宋姐姐为什么要将你赶出来,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住宋姐姐的事情?” “让我想想...” 虽说在正事上容休为人沉稳老成,可若是叫他嗅出了一丝八卦的气息,他定是要拿着洛阳铲不住的查问,至死方休,消息比那些个说书先生还要灵通。 “咳咳。”刘瑾不自在的咳嗽几声:“我只是觉着,当日我是不是不应该插手皇上为阿鸢赐婚的事情。” 容休:!赤几!皇圈感情绯闻大揭秘啊。 刘瑾刻意的无视了容休满是期待的双眼,冷声道:“你怎么看?” 毕竟虽说容休并不是与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但是对他们的事情了解的还不少,可以勉强做个旁观者来听听意见。 思忖到这儿,刘瑾不自在的拿了拳头轻掩住嘴唇轻咳了一声。 算了,当他看到容休笑得意味深长的表情后,后悔了。 不该把容休当人看的。 “哎,别走啊,让本公子这个情感国手来为你们二人的情感诊一下脉。”容休轻笑着扯住了才要起身的刘瑾的衣袍,拖腔带调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因着实在是不想再听容休喋喋不休,刘瑾索性坐了下来,若非如此只怕容休更是能唠叨一大会儿。 “你也实在是矫情的很。”待刘瑾坐定后,容休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道:“当初冒着被皇上怀疑的风险费尽心思的得到赐婚,怎么现下又后悔了?” “我真是纳闷了,宋姐姐也真是眼拙得很,怎么就从小喜欢上你这块什么都不懂又疑神疑鬼的木头。” “我看左承宣就挺好,若是当初他们两个成了,我也不必要独守...” 还没等容休吐槽完,刘瑾一记眼风扫过来,容休只好乖乖的闭好了嘴,在心底接上了方才没能说完的话:“独守空房”。 沉默了良久,待容休终于憋不住实在是想要出门透一口气时,刘瑾才淡淡出声:“有这么差?” 容休:??? 什么差?差什么啊喂? 许是瞧出了容休的不解,刘瑾定定的望着他又重新说了一遍:“我有这么差?” 差老远了好吧?容休心头不满,还不如左...可还没想到一半,转而又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 什么左承宣,左承宣一点也不好,娶了刘颐和也就罢了,还不好好珍惜,他真想一记拳头打到左承宣的脸上,为颐和出这么一口恶气。 “我不是后悔。”刘瑾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缓缓说道:“我只是在想,若是阿鸢心里的人是左承宣的话,嫁了我她不幸福。” 不幸福便会同他生气,与他离心。 “那若是宋姐姐果真就嫁给了左承宣你又会如何?”容休显然是被刘瑾这一番话逗得发笑:“当初你说什么也要把宋姐姐抢到手的时候想的什么?” 刘瑾莫名有些怔愣,纵然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嫁给了旁人他的心里就不可避免的难受。 更何况小姑娘是心悦他的,就算心思变了,他也要叫小姑娘重新心悦于他,总之此生非她不可。 这是刘瑾当日的心态。 怎的如今就变了? “要我说,你若是变了心思那就趁早散了吧。”容休无奈的摆摆手:“平日里心思活络的很,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到,怎的到了这些事情上就成了个木头。” “听你的意思,今日也不是宋姐姐把你赶了出来吧?宋姐姐对你那般温柔,又怎么会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容休:听听,这是什么刺耳的渣男式发言(沧桑点烟) 第53章 刘瑾轻轻颔首, 证实了容休方才的猜测。 后者见刘瑾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便也不去多问,只轻轻道:“你的疑心也是太重了, 若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宋姐姐但凡与你解释了你一定要听下去才是。” “或许有些事情本不是这样,而你过于固执的将自己的怀疑代入到宋姐姐, 自己杜撰了一件事情也未尝不是。” “就拿你方才所说宋姐姐与左承宣一事,若是宋姐姐与左承宣有意, 定是尽早的叫左承宣求皇上赐婚, 而不是最后嫁入了你的府上。” 刘瑾的眉心挑了一下,因着自小生活环境使然,他不敢去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承认若是失去了宋知鸢, 他定会痛不欲生。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去猜疑各种蛛丝马迹。 “或许你还不懂得喜欢一个人罢了。” “喜欢就奋不顾身啊,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享受当下才是最要紧的。”说到动情处,容休直接抬起了酒坛对着坛口大灌一口,顿了顿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欲言又止。 谁又能想到容休只是个求爱不得独居数年的良家少年呢? - 当夜, 因着认床又加上醉酒的缘故,刘瑾睡的并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 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旋即头疼欲裂, 一直折腾到天方亮才罢休。 待到再次醒来后, 往日一幕幕的景象重新在脑海中展现,千万种情绪酝酿在心间。 汇集成一个念头:他要去见宋知鸢,立刻,马上。 透过昨日夜间与现下的思维相互交织, 刘瑾可以很自信的确认,他重新回到了才娶宋知鸢到府上那一年。 不枉他余下的几十年里遣散后宫吃斋念佛,虽说现下事情的轨迹与上辈子截然不同,不过所幸上天又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叫他又重新活了一辈子,能够再次拥有宋知鸢。 回想当年他不过是一介失宠的皇子,因着与朝廷百官来往密切,更使得皇上厌弃。纵使心中所念之人是宋知鸢,为了避嫌只得娶了御史大夫同样不得宠的嫡女。 待到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将自己心爱之人纳进府上时,皇上却因着此事对安国公府更加忌惮.他早知安国公爱女如命,却是没想到安国公爱女至此,看在宋知鸢的面上不管不顾的为他正名。 眼看着皇上的怒火就要烧到安国公府和他的府上了,他只得假意冷落宋知鸢。 期间小姑娘先是不解迷茫,而后伤心悲痛,到后来仍旧一遍又一遍的向他献着殷勤。 他看在心里,却不能找人倾诉,不能表明心意,唯有午夜的月光清冷和子时里小姑娘院子木门,同他感同身受。 毕竟小姑娘心思太单纯了些,若是要将事实告诉她,让她配合着一同演戏,恐怕要出纰漏,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后来眼见着他独揽大权,朝中一半以上的臣子却是一心扶持刘尧的太后一党。 因着年幼时太后看得出他对宋知鸢的心思,处处通过刁难宋知鸢来挑衅不说,甚至要将他的心尖尖置于险地。 哪怕他处处留心,日防夜防,暗地里多派了人护着宋知鸢,终究还是叫太后一党抓出了漏洞。 那日,拥着小姑娘已经冷掉的身躯,他头一次毫无保留的将种种真相同她诉说,可是小姑娘再也听不到了。 他多么想告诉小姑娘,其实安国公并没有冤死狱中,而是他早就有所察觉在太后一党动手之前就将安国公藏了起来。 不过小姑娘再也没有办法知道了。 她定是恨毒了他。 如今他竟然还怀疑小姑娘对他的心思? 着实可笑。 那么这一次,他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他要牢牢地紧紧的抓住宋知鸢,不给她一丝会逃离他身旁的机会。 - 将将快到五更天的时候,容休破天荒的醒了。 思及昨晚着实是纵-欲了些,竟喝了那么多酒,到现在头疼欲裂。 所以当他气冲冲的杀进刘瑾当晚宿下的屋子,想要同刘瑾这拉他宿醉的小人决一死战,却看到床上空无一人的时候,一下子给愣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好在管家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点头哈腰的小心翼翼道:“公子,代王殿下天还未亮就离府了。” 许是酒醉还没清醒过来,容休扭了扭脖子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天还未亮”是什么意思。 难道现在天就亮了? 那管家见说错了话也是颤颤巍巍的添了句:“公子若不先换衣上朝吧,莫要再晚了。” “小的已经差人熬了醒酒汤。” 容休:...... 打从一坐上回府的马车,刘瑾的手指忍不住的细细颤着。 重新活了一辈子固然是叫他心喜,可方才脑海里猛然间闪出了一块不怎么好的画面。 是了,昨日他才同宋知鸢说了些伤人的话。 这下可真是难哄了。 真不知道他最近在抽什么风又或许容休说的对,他实在是不懂得怎么去爱宋知鸢,总觉得一切都有他在,他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好自己的小姑娘。 甚至于多疑善思又敏感多疑,生怕小姑娘再也不心悦于他了。 从而忽略了小姑娘自己的想法。 可得好好的想个法子好好哄哄小姑娘才是。 这不,马车才一停稳了,刘瑾便立马落了地快步往府里去。 他倒是不急着去宋知鸢的院子里去看她,而是径直朝着库房的方向走去,先挑点她喜欢的小玩意过去服个软再说。 “李全,去取库房的钥匙过来。” 把李全也是看得一愣,平日里若是殿下拿库房里的什么东西赏赐支会一声便是,今儿个殿下竟然亲自过来了,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全不着痕迹的抬了抬头。哦,今儿个还没出太阳。 “这紫铜鎏金银喜鹊手炉不错,冬日里用来暖暖手也是极好,样式也是可人。”刘瑾念叨着,想起宋知鸢平日里缩在衣袖里捂紧汤婆子的手,低头轻笑。 而后刘瑾又轻轻咳嗽一声,敛去了方才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嵌白玉铜镜也是精致,平日里用这个梳洗心情也能大好...” 刘瑾又林林总总的挑了十几件,遣李全给宋知鸢送过去。 按照常理来说,这会儿刘瑾也得过去好生哄哄小姑娘,不过这心头莫名忐忑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是太害怕小姑娘因着昨日的事情不理他了。 又因着昨日是他不相信小姑娘,这样一来,他现下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小姑娘。 因着心头慌里慌张的,刘瑾索性拣了个椅子坐下来,好好地酝酿着情绪。 待到李全给宋知鸢送完那些个赏赐回来后,看到的便是刘瑾手里紧紧攥着茶杯端坐在椅子上的样子,跟他走时看到的刘瑾的姿势一模一样。 “宋美人起了吗?” 方才还在暗中打量着刘瑾的李全立马收回视线,生怕被刘瑾瞧见了。听到刘瑾的问话后,连忙又小心斟酌着答:“回殿下,宋美人早早地便起了,这会子应是去了王后娘娘那边赏花呢。” 李全心底暗笑,想来昨儿个殿下又想通了,这会儿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能被性子寡淡的殿下这般宠着,这宋美人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嗯。”良久,才听到刘瑾轻轻的应了声,仿佛宋知鸢怎么着都与他无关似的。 待刘瑾饮完茶后,才听到他又淡淡的开口:“离上朝还有段时间,便去园子里转转吧。” “嗯,去园子里转转。”李全应着,旋即便去支会小厮准备御寒的衣物。 方才他才回了殿下宋美人去了王后娘娘那边赏花,殿下转头便要去园子里转转,大冷天的谁闲的没事在外面散步啊。 果然,正如李全方才心头想的,这去园子里转了转就转去了梅园。 还未走上几步,便听得园子深|处传来低笑声。因着时辰还早,婉转的声音传的也远了些。 李全瞧着他们殿下的脚步不自觉的快了些,急忙又快步跟上。 哪成想才走了几步,便听前方林子里一阵骚乱混杂着尖叫与呼救声。 - 说实话,昨日刘瑾莫名其妙的来到她院子里质疑她的时候,宋知鸢只觉得可笑。 可刘瑾走出她院子许久之后,宋知鸢才意识到,刘瑾这是与她吵架了。 换种方式说,若是这次的误会不好好说明白的话,嫌隙越拉越大,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失宠了。 当天夜里,她的思绪飞的很远,甚至怀疑前些日子收到的来自左承宣的书信,可能就是周芷拿来一次次激化她与刘瑾矛盾的催化剂。 甚至于,若真是的周芷所为,必定与刘颐和脱不了干系。 若不然,为何上辈子自小就疼她的皇后娘娘,以后的太后,竟突然变了心思视她为眼中钉。 又为何太后与周芷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竟出奇的配合默契心有灵犀。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轻轻叹了口气,先前着实是她大意了,事后竟然没有好好彻查一番书信的来源。 不过事已至此,按理说她应该好生的讨好刘瑾才是。可她实在是做不到在刘瑾说出字字诛心的话后,再去若无其事的在他怀里撒娇。 她是想再过上几天再去找刘瑾好好说道的。 哪知不过一个晚上,事情转变竟是如此之快。 昨儿个对她满是失望的刘瑾,今儿个竟然遣了李全送了些东西过来。 倒也不是在意这些赏赐,只是李全同她说这是刘瑾到库房亲自选出来的。 摆明了要向她服软了? 也好,那她也给刘瑾一个台阶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容休:真羡慕刘瑾啊,喝醉了还有姑娘们伺候 管家:公子,醒酒汤熬好了 容休:呜呜呜,我想要姐姐熬的醒酒汤,最好是公主姐姐熬的(期待 刘颐和:?......请问你是什么品种的癞□□? —————— 刘瑾:???不好意思可以给他们领盒饭吗?他们抢我风头了 感谢7.16号“Roxy”老板浇灌的一瓶营养液! 感谢7.17号“一顾清秋”老板浇灌的五十瓶营养液! 爱你们! 第54章 天知道刘瑾抱着宋知鸢回她的院子时, 心头的忐忑与惊喜。 忐忑的是方才宋知鸢在梅园里摔了一跤,不知道身子磕到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惊喜的则是时隔多年, 从耄耋老人重新回到年少时期,还能有幸得到小姑娘的一个拥抱。 估计小姑娘也是吓着了,方才紧紧的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声音打着颤道:“还以为殿下不要妾了。” 刘瑾的身子突然绷住, 只得闭上眼睛不去看怀里的小姑娘,他怕若是见到小姑娘眼底泛了泪花的样子会忍不住。 “是我不好。”刘瑾牢牢的反握住宋知鸢柔弱无骨的小手指, 轻叹道:“我昨日不该...” 还未等刘瑾说完, 宋知鸢便揽住了他的脖颈,顺势借力在他唇上印上轻轻一吻,而后像个鸵鸟一般将头窝在他的胸口。 刘瑾心底的火蹭的被点燃, 方才脑中紧绷的弦轰然倒塌。 顾念着宋知鸢的脚上, 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将宋知鸢安稳的抱到了床上。 一众姬妾连同太医也是急忙赶来。 “方才怎么还摔到了,平日里走路不是挺妥帖吗。”刘瑾缓了些力道为她轻轻揉着脚,可脚上的淤青着实叫他气急,即便方才太医说没什么大碍, 只需静养数日便是。 只见周芷淡淡的往宋知鸢这边看了一眼, 淡淡的开口道:“今冬的雪着实有些多了,又加上天冷路上结了冰。” 这言下之意便是宋知鸢没有好好的走路, 自个儿给摔了。 刘瑾之前总觉得将周芷娶进府上做着表面夫妻,着实是耽误了她也委屈了她, 因着心里的愧疚对周芷倒是有着不小的容忍度。 若是周芷能够好好地待在府上, 扮演好当家主母的角色也就罢了,偏巧她不安分守己心思深沉。思及上辈子的事情,刘瑾着实也再也不能那般相信周芷。 这会子便也盯着周芷多看了片刻。 却见宋知鸢轻轻扯了扯刘瑾的衣袍细声道:“殿下,正如王后娘娘所说, 妾确实是因着路挤踩到了结冰的那一处,不小心滑倒了。” “殿下可莫要怪罪了旁人。” 路挤?刘瑾仔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怕是有人故意将她挤到那边的吧。 思忖到这儿,刘瑾不免叹了口气,小姑娘心思单纯,性子也和善,对人还不设防。 罢了,周芷断然不能留在府上了。 刘瑾轻轻摩挲着宋知鸢的指尖若有所思。 “殿下,这会子也该去上朝了。”一直守在旁边的李全不合时宜却又无可奈何的开口。 眼见着殿下与宋美人重归于好,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想去打扰啊。 可合该是到了该上朝的点,不去又不行。 闻此,刘瑾皱了皱眉这才缓缓起身,为宋知鸢掖好被角。 待到抬头对上宋知鸢含笑望着他,笑意却是不达眼底时,刘瑾这才幡然醒悟。 饶是隔了数年,他还是能只消一眼便能分辨得出,眼前这位并不是刚及笄的宋知鸢。 而是当年二十出头便早逝的宋知鸢。 所以她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并不是记忆中宋知鸢当年的样子。 所以这辈子的故事轨迹,并没有像上辈子一般发展。 往深了想,小姑娘此番怕是别有用心。 怕想得太多了将心头那似是而非的答案暴露出来,刘瑾再不敢往下细想,只抿了唇柔声道:“那我便去上朝了,好生养着,别乱跑。” 说罢,大手不自觉的抬起想要为宋知鸢撩起额前的碎发,还未等接触到宋知鸢额前光洁的皮肤,刘瑾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许是觉出不对,宋知鸢不着痕迹的偷偷打量着刘瑾的神色,却见后者浑不在意的摇摇头无奈的笑笑,将那一缕调皮的碎发拂到耳后。 - 因着刘瑾上朝去了,先前跟着一并来到宋知鸢房里的姬妾们也是没了兴致,随意的寻了些托词便走了。 毕竟方才她们可是看着了,殿下对宋知鸢哪能单用一个“宠”来形容。若看不着他们的闺|房|之乐也还好,如今再看到宋知鸢便也觉得刺眼了。 眼见着满屋子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去,霎时间宋知鸢这房里也清净了许多。 现下只余赵清清一人。 宋知鸢倒也不急着理会她,只等着香梨为她上了药,品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不咸不淡的望向坐在一旁,不被理会倒也沉得住气的赵清清。 “赵姑娘怎么还不走?”宋知鸢轻声问了句,尾音拖得极长,明眼人都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不悦。 再看赵清清受宠若惊的从椅子上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宋知鸢行了个礼:“美人对清清的恩情,清清无以为报,只愿能在在美人身旁陪着,为美人排忧解难。” 听此,宋知鸢浑不在意的笑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有这份心意便够了。” 这便是婉拒顺便想要送客了。 再看赵清清面露难色,迟疑道:“在美人眼里是举手之劳,可清清自来到府上便被郑晗一党欺凌,若是没有美人相助,恐怕妾如今都不知道被埋在哪儿。” 宋知鸢抿唇思索片刻,先前印纽一事若不是赵清清,她还着实会被污上一笔。 现下赵清清指控了郑晗,难保不被郑晗那一党的报复。况且郑晗背后有周芷,想来赵清清也是想寻个靠山罢了。 也好,暂时有个人相互扶持着总比自己一个人的好,更何况她和赵清清都有共同的对立者周芷。 宋知鸢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汤婆子,缓声道:“妹妹言重了,地上凉,快快起身吧。” 听出宋知鸢的样子是应下来了,赵清清强压不住的笑着点头。 “不过...”宋知鸢顿了顿道:“听闻郑家家风不正,族中子弟多行不义之事,想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妹妹且安心看戏就是了。” “只不过若是郑家一事被揭发,殿下的声名也是受了拖累,殿下身边也是少了一位得力的臂膀。” 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宋知鸢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而后嘴角含笑看着赵清清。 后者先是一愣,旋即急忙从椅子上起身,连连道谢。 后来的事情也不用多加赘述,只听坊间有传言道郑家子弟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如今终于得到了报应。 新上任接替郑老爷子的是一位清官,因着平日里低调行事,倒也没听过关于他的传言。 只听得那位清官姓赵。 府上再也没见过郑晗其人,有人说她至今还被关在那间小小的宅院里,还有人说府上有人容不下她,早就将其赶出府了。 - 说实话,今晨刘瑾上朝时总觉得不是那么自在。 并不是因为上辈子明明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现下却站在龙椅下面听人训话。 也不是因为方才他顿悟宋知鸢是重活了一辈子的,叫他深觉道阻且长。 就是觉得身边...不是那么自在。 然后,他找到了根源所在。 分明昨晚才一同饮了酒续了旧,容休的眼神怎么黏黏糊糊的总往他身上跑? 这孩子怕不是自己一个人久了,觉得无论男女老少都眉清目秀? 刘瑾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大殿里走去。 不过没走几步,便被容休这没皮没脸的给拦下了。 因着是在外面,多得是朝堂大臣,容休言语动作也不敢太出格,只站到刘瑾身侧,同他一并走着。 刘瑾偏头看过来细细打量着容休,倒是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稳重样子,怎的今儿个莫名其妙的。 许是被刘瑾打量的怕了,容休压低了声道:“那个姓左的在我们身后,我来你身边躲躲。” “哦?”刘瑾不愿同他多讲,只简单一个音节。 “你拦着我点,我怕忍不住冲上去揍他。”容休难得的这般小心肠。 也难怪,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的人,到了左承宣身边却什么也不是了,叫容休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问你件事。”刘瑾抿唇,思索了片刻到底要不要开口。 许是昨晚容休说的那番话醍醐灌顶,叫他产生了容休可以倾诉的错觉? “咳咳。”不时有朝臣路过,容休端起了架子慢吞吞道:“殿下请讲。” “若是你发现自己的父兄间接因你所爱之人而死,虽然你的父兄没有逝去,只是你不知道。那你还会对所爱之人动心吗?”刘瑾也是难得的问出公事以外的问题,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道:“本王讲的有些饶了,你自行体会。” “不会。”容休果断的给了答复。 刘瑾:......? 刘瑾心下一沉,虽然与他先前所想不谋而合,但这种答案被揭开后,他私心是不想去接受的。 许是被刘瑾不善的眼神盯的心虚,容休沉思了片刻重新思考这个问题,而后又斩钉截铁道:“不会。” “快进殿了,莫要晚了。”见刘瑾面色不虞,容休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赶忙的催着刘瑾过去。 - 朝会时间不长,至少李全并不似往日一般一等就是数个时辰。 可眼见着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走完了,李全还没见着自家主子的身影。 可巧的是,正当李全一筹莫展之时,恰好瞧见了正走过来的容休。 李全先是一喜才要上前,奈何现下是在宫里二人的身份地位悬殊,便讪讪的后退一步巴巴的望向容休过来的方向。 后者早就看出李全面上的忧虑,却是没有给他一丝的眼神,只在经过他时轻飘飘说了句:“被皇上留下了。” 李全顿时稍稍放了心。 也不知李全候在马车旁等了多久,终于远远的瞧见了他家主子。 手里捧了一卷黄色...黄色...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写了啥??? 有奖竞猜也猜不到哈哈哈哈哈 然后我前几天给预收文约了个封面,一个白月光一个朱砂痣哈哈哈 第55章 眼瞧着天蒙蒙亮, 冬日里一大清早的太阳是最薄情的,连树枝上的薄冰都融不掉。 所以当李全迎着不那么热烈的太阳光走到刘瑾身旁时,心里是捏着一把汗的。 直觉告诉他, 这并不是什么恩典的圣旨。 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直觉,他也不是很清楚。 或许是因为皇上对他们家主子从来都没有过好眼色,或许是因为但凡皇上许了恩典上朝时便公布了出来, 而不是私底下留下主子...... “殿下。”李全小心翼翼的走到刘瑾身前,为他披了件衣裳, 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 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妥。 刘瑾随手将怀里的圣旨递给李全,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去准备两辆马车,收拾上姑娘家用的物什。” 刘瑾往前走了几步, 忽的想到了什么, 添了一句:“将本王的行礼一并带上。” 李全:???这是?又被赐婚了? 那宋美人怎么办?!!! 还没等李全组织好语言该怎么问会委婉一点,方才已经离开的太子刘尧这会儿又折了回来,迎面对上刘瑾便是一拳。 “哎-殿下。” “你先退下。”刘瑾抬了手,制止李全过来。 - 本以为皇上的后宫因着清容夫人、贞华夫人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混乱了。 哪知方才皇上下旨命他去迎流落民间的长乐公主刘鸾回京, 着实叫刘瑾惊了一跳。 这刘鸾便是清容夫人之女, 刘尧的亲妹妹。 眼下叫他过去,一来是想趁着他离京瓦解他的势力, 二来是想进一步激化他与刘尧的矛盾吧。 他的这位父皇,向来都不会对他仁慈的。 所以在受到刘尧这一拳时, 刘瑾并没有意外。 若刘尧没有过来挑衅的话, 后宫那位怕是要忧心的用不下饭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代王水火不容。 思忖到这儿,刘瑾抬眼对上刘尧的视线,轻轻颔首, 后者亦然。 - 刘瑾回府时,已经是晌午了。 彼时宋知鸢正垂头,仔细地为他上着药,皱着眉道:“殿下为何要受着,白白委屈了自个儿。” “日后可要如何出去见人。” 许是有些疼了,刘瑾指尖轻颤,拿了块铜镜细细打量着脸颊,左不过嘴角有块淤青,剩下的都是伤在了胳膊。 “阿鸢可是嫌弃我难看了?”刘瑾抽了抽嘴角,虽不说貌比潘安,可他这相貌若是配宋知鸢这个京都第一才女也是绰绰有余的,这“日后没法见人”可着实是戳人心窝子了。 宋知鸢:......还挺有自知之明。 平日里杀伐果断一人,怎的说起浑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宋知鸢只觉得被笑话了,手上敷药的动作不免大了些,恶劣的回嘴:“嗯,年纪大又破相了,可不是招人嫌弃。” 字字诛心,刘瑾方才噙着笑的嘴角一僵,旋即将手指绕到宋知鸢的腰间,坏心肠的轻轻掐了一下:“嫌弃也没用。” 待上完药后,李全也是及时的赶了过来,这是暗示他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该上路了。 “怎的这般急?”宋知鸢偏头瞧见了李全,也知刘瑾现下就要走了,佯装一副不舍的模样。 这话说的着实受用,刘瑾替她紧了紧头上的簪子,将她拥入怀里轻叹:“两三日就回来了,在家好好养着,等脚伤好了带你去冰戏。” 上辈子她一直央着他去冰戏,奈何前有皇上盯得紧,后有府上的眼线,他实在是顾虑的太多最后却没有顾忌到宋知鸢的感受。 如今没有什么能比宋知鸢重要,他也不想再看到她失望的神情了。 闻此,宋知鸢有些恍惚,上辈子她着实喜爱冰戏喜爱的紧,整日里跑去刘瑾跟前问。后来得知刘瑾不喜冰戏便就作罢,自那之后再没有碰过冰戏,怎的现下突然就被提及了? 不过她也没往下细想,只当是刘瑾一时兴起,便从香梨手中接过披风为他系上:“殿下可要尽早回来才是,眼见着愈来愈冷,能少冻一天便是一天。” 说罢,便握上了刘瑾的大手,竟一时不想松开。 竟真的还有些...不舍? 宋知鸢立马停住脑中杂乱的思绪再不去想。 刘瑾见方才握住他的小手抽出来后,俯下身子。 宋知鸢只当他要交代什么事情,便轻轻探起了头凑到刘瑾跟前。 哪知刘瑾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霎时一阵酥麻席卷上她的心头。 “等我回来。”见宋知鸢僵住了身子,刘瑾恶劣的在她耳畔轻声开口,瞧着她粉嫩的脸逐步赤|红。 热气扑耳,声音醇厚,叫宋知鸢的身子发软,匆忙后退再不去看他。 - 打从刘瑾离京后,宋知鸢的心里也畅快了些,颇有些脱离了桎梏后怡然自得的模样。 甚至每日都比平时多用上一碗饭。 香梨更是罕见的没有加以阻止,平日里若是宋知鸢贪吃了,香梨总是会自觉地将饭食早早地收起来,免得宋知鸢控制不住身形。 “眼瞧着美人与殿下没了误会,婢子瞧着也是高兴,若是能尽快的养好身子,有了身孕便更好了。”香梨说着,又给宋知鸢添了一碗粥放在案桌上。 恍惚间,宋知鸢手头的毛笔溅出墨汁,在宣纸上晕染了一大圈。 怕香梨胆小害怕,她并没有将腕上的玉镯之事同她讲。 罢了,其实倒也不必同香梨讲这种事情,若是说了,香梨必定哭哭啼啼的劝阻的。 “美人,赵家人子过来了。”香梨并没有注意到宋知鸢方才的失神,只透过窗子瞧见了赵清清。 许是方才练字练得累了,宋知鸢撂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轻声道:“叫厨房做些栗子糕和云片糕送过来吧。” “若是有牛乳茶也一并备些过来。” 这几日的相处,她也摸透了赵清清的喜好,待客的礼节一点也没有落下。 这拉拢人嘛,总要给一些甜枣子,叫她记着你的好。 “方才美人还念叨着赵家人子怎么还没来,你看,这不就来了?”因着宋知鸢脚踝扭伤了,香梨便走到房门前过来迎上。 其时一阵冷风吹过,方才宋知鸢在案桌上临摹的纸张借着风力飘到地上。 因着也实在是冷,宋知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似是没有注意到方才飘下来的纸张,香梨赶忙的去关了窗子又拿了个汤婆子给宋知鸢递了过去:“是婢子大意了,方才美人说药味太重,婢子便去开了窗子,没成想忘了关了。” 因着是贴身伺候的丫鬟,宋知鸢只扁了扁嘴轻声训斥了几句,偏头朝着赵清清笑了笑:“我这个丫鬟也是不伶俐惯了,妹妹可莫要见怪。” 赵清清抿着唇轻笑:“若说香梨不伶俐,那全府上也没有多少伶俐的丫鬟了。” 说着,便将方才在地上捡到的纸张轻轻放到案桌上,面上却是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疑惑。 “我闲来无事写的,妹妹瞧着可是有什么不妥?”宋知鸢轻轻扯了扯嘴角,打量着赵清清的神色。 自公主府送来的那封信后,宋知鸢便觉得事情不同寻常。她早知赵清清字写得好,又因着性子温顺,府上的人写得字都会找她来指点一二,故而识得府上人写的字的模样。 索性今儿宋知鸢便拣了先前左承宣写给她的那封,挑了几个字临摹。 回想左承宣亲口同她说过,是她邀请他过来的。宋知鸢很明确的猜到是周芷所为,不过现下需要揪出模仿左承宣笔迹的人出来做人证。 赵清清回答的略有些迟疑:“倒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姐姐的字打一开始便是这样的吗?” “嗯?”宋知鸢淡淡出声。 “姐姐莫要介怀,妹妹前些日子见王后娘娘身旁的芙蓉练的字有些怪异,但是说不上来。” “今日拣了姐姐的字,才有些明白了。” 只见赵清清思索片刻道:“芙蓉先前的字是不似一般姑娘家极近小女儿家姿态,颇有些力度。” “不过前些日子妹妹见芙蓉的字全然不复先前那般,甚至字形方面也与先前大相径庭。” “姐姐日后可要小心提防着些。”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摆明了说,芙蓉的字是刻意模仿了宋知鸢的。 宋知鸢佯装才知晓,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便多谢妹妹了。” 一时间,二人无言,宋知鸢轻抿了一口牛乳茶,而后仔细的用帕子擦拭着嘴角道:“我方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听闻芙蓉是妹妹的同乡?” 赵清清也是个聪明人,立马领会了宋知鸢的意思,便附和道:“说来也是,妹妹得同阿翁多说说好生关照下芙蓉那家才是。” “妹妹算是知道了,姐姐这儿不单是栗子糕好吃,连牛乳茶也是一绝。”因着牛乳茶实在是诱人,赵清清尝了之后赞不绝口。 因着赵清清先前那句话,宋知鸢的眉头稍稍松了松,柔声道:“那便常来坐坐,我叫厨子换着花样做给你吃。” - 因着心头惦记着宋知鸢惦记的紧,本应该耽误上四五日的车程,刘瑾硬生生第三日夜里便赶回了府。 因着迎公主回京兹事体大,其行程也未告知旁人。所以当刘瑾敲开代王府门的时候,先前陷入熟睡的王府顿时喧闹了起来。 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刘瑾屏退了一干过来伺候的小厮,径直朝着宋知鸢的院子走过去。 能早一点回来见到小姑娘,搂着小姑娘,他的心里就甜滋滋的。 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待他推开门,正对着门的案桌上置了盏灯,一豆灯光打在小姑娘的发梢上,叫人看了格外舒心。 而他的小姑娘,现下正胳膊直着头,在打着盹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刘小鸾是预收文《蒙尘美人》的女主哦~ 文案在此,各位老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人都说山上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一颦一笑掩不去的风情 只不过落了土匪窝,叫人望而却步 偏生有人不信邪,硬是要端了土匪窝把美人救出来 那日,刘鸾眼含着泪恭恭敬敬的向卫桓和行了个礼,“多谢公子相救,奴无以为报,只得...” 眼瞧着瘦弱书生样公子的脸颊慢慢涨红 刘鸾一声令下,围剿了卫和桓以及官兵一众 救什么?她可是山上的大当家 后来明珠归位,天子心喜,为失而复得的公主指了门亲事 大婚当夜,刘鸾摩挲着袖中的匕首,思忖着该刺向她未曾谋面夫君的胸膛还是肩头 毕竟传闻里驸马其人,手腕狠厉,嗜血成性 哪知透过红盖头看过去,驸马身形瘦弱,斯文儒雅 刘鸾稍稍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被步步紧逼抵在墙边,那人大手掀了她的红盖头,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声音醇厚道:“被掳到山上的美人?” 第56章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过于动人, 生生叫刘瑾移不开眼睛。 直到门外一丝凉风灌了进来,他怕小姑娘被冻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掩上了木门。 打算将小姑娘抱回塌上去。 刘瑾俯身, 好闻的栀子香连同小姑娘身上甜甜的味道交织在一块,叫他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不过他也着实粗笨了些,看着宋知鸢娇小软软的身躯竟不知道该怎么抱起来才好, 稍一不注意,小姑娘“嘶”的一声, 叫他的心口跟着疼。 好在宋知鸢只嘟囔了一声, 没有醒过来。 是碰到伤口了,刘瑾看着宋知鸢脚踝上仍旧肿的老高,心头一揪, 现在就想废了周芷。 刘瑾一会儿怕抱的重了小姑娘不舒服, 一会儿怕抱的轻了抱不住小姑娘,待把宋知鸢放到塌上后,背上竟起了一层薄汗。 眼看着宋知鸢睡的安分,刘瑾正欲解了衣袍躺在她身旁。 哪知蜡烛爆了一声, 在四下无人静谧的夜里, 显得格外惊人。 不好! 刘瑾心头一紧张连呼吸都屏住了,心头祈祷着莫要叫小姑娘醒来, 小姑娘觉浅,若是夜里醒了就睡不着了。 所以他坐在床边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出一点声响吵醒了塌上的人。 哪知没出片刻, 塌上的人的睫毛微动,旋即睁开了眼睛。 许是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宋知鸢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慵懒,待眨了眨眼睛后认出床边的人正是刘瑾, 轻声唤了句:“殿下。” 天知道宋知鸢这会儿的样子多么叫人着迷,刘瑾身子猛地紧绷,修长的脖颈间喉结动了动,不过还是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沙哑着嗓子吻了吻她的额头:“快睡吧。” 应是累极,宋知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旋即窝在刘瑾怀中又睡熟了。 - 翌日,宋知鸢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她睁开眼睛后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是刘瑾昨晚过来了,现下要去上朝呢。 宋知鸢的手摸着身侧尚有余温,微微眯了眼睛,看向正要穿外袍的男人,鬼使神差道:“殿下不去上朝可好?” 彼时刘瑾见将小姑娘吵醒了,本想安静上片刻。奈何今晨起的晚了些,须得尽快梳洗好上朝,故而只放缓了动作,叫发出来的声音消了些。 听了宋知鸢这话,他一怔愣,顿时不知该怎么搭话。 另一侧尚在塌上的宋知鸢见刘瑾没有出声,自个儿生起了闷气。闲的没事问他这些干嘛,刘瑾又怎么会为了她不去上朝。 她又算什么。 宋知鸢这般想着,把自己给念叨生气了,索性翻了个身背朝着外面,重新又闭上眼睛继续她的好梦。 哪成想没过一会儿身后的床榻微微陷落,紧接着身后那人长臂一揽,宋知鸢一个转身鼻头碰到了刘瑾坚实的胸膛,撞的她眼眶霎时红了。 “殿下?”因着不知刘瑾作何想法,宋知鸢小心的抬头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却见刘瑾早早的闭了眼睛,只着了中衣躺在她的身侧。 “睡觉。”风尘仆仆三日有余,刘瑾也是累极,抬手在宋知鸢的腰间轻轻掐了一下,让她安分一点。 不然依着宋知鸢现下满身的甜香,软糯的鼻音,他难保两人能再好好的睡个回笼觉。 哪知宋知鸢却是不安分的用指尖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娇声道:“殿下不去上朝了吗?” “嗯。”刘瑾一把握住宋知鸢在他胸膛上兴风作浪的小手:“公主今日晌午才抵京,旁人只知道我现下还没回府。” “那殿下这是...”宋知鸢心头疑惑,那刘瑾怎么这么早回来? “想你了。”刘瑾下意识的又将环在宋知鸢腰际的手紧了紧:“快睡吧。” “不睡的话,我们就做点别的。” 宋知鸢:......我睡,这就睡。 因着身侧男人宽厚的胸膛叫人安心,宋知鸢这个回笼觉睡的也是踏实。 不过待她再次醒来时,发现刘瑾还在身侧。 还同她一块躺在床榻也就罢了,竟然还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宋知鸢对上刘瑾的眼神,片刻后她便缴械投降,鸵鸟似的想要转身背对着他。 毕竟刘瑾的眼神太直白,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哪知才稍稍有了转身的动作,面前这人早有防备似的环住了她的腰际,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动。” 宋知鸢:???不会吧不会吧...... “仔细着脚上的伤。”刘瑾轻轻按着宋知鸢,直到确保她不乱动后才松了力道,却见小姑娘的脸比屋里的小火炉还要烫。 “哦,脚伤啊,脚伤。”宋知鸢讪讪的笑了几声,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知道她的小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还好这会儿刘瑾起身下床了,省的再叫她看着尴尬。 宋知鸢懊恼的拉上了被子将自个儿罩起来。 没过一会儿,身侧的床榻又是下陷。 大手自被子的尾端探进来,紧接着被子的一角掀了起来,刘瑾温热的大手一只替她捂着脚面,怕被冷风吹着了。 另一只手则是拿了太医留下来的药,细细的替她涂着,霎时间厚重的药味连同冰冰凉凉的触感叫她心尖上发痒。 头一次刘瑾为她上药,宋知鸢心里不自在,动着脚丫想要从刘瑾手里挣扎出来。 却被刘瑾一把给握住,只听他沉声:“别动。” 头一次听了刘瑾这般厉声,宋知鸢果然乖乖的认命,不敢乱动了。 可没一会儿又觉得不自在,小声嘟囔道:“殿下怎的上药还要这么久,早知这样叫香梨过来也好。” 这是在挑衅他了?刘瑾轻轻扯了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转而捧起宋知鸢另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足,挠着她的脚底板。 行吧,宋知鸢觉得刘瑾现下并不是什么有点恶劣了,是恶劣到极致了。 明明她方才忍不住连连求饶,刘瑾还是没放过她,非要让她答应以后只让他给自己上药,还不许嫌隙他,这才不闹她了。 果真是幼稚到了极点。 想到这一茬,宋知鸢狠狠的咽了一口养胃粥,恶狠狠的瞪了刘瑾一眼。 - 最近的日子,刘瑾又像是她才入府那几日,恨不得将书房搬到宋知鸢的院子里。 所以宋知鸢先前用来看话本子练字的案桌,这会子竟然成了刘瑾的专属书桌。 前些日子赵清清过来递话,说是芙蓉的那件事已经办妥了,只等着什么时候闹出事情来。 宋知鸢却是不着急,毕竟她现下属实不清楚刘瑾对自己是真心假意。 毕竟年后刘瑾便要迁到封地,他的势力集团又要面临着重组,现下对她这般好许是又眼馋安国公府的势力。 况且现下刘瑾并没有处于优势,周芷的母家作为刘瑾的得力臂膀之一,出了不少力。想必刘瑾也断然不会因为她而舍弃自己的大好前途,失去为他做事的周家。 况且迁回封地之日在即,刘瑾眼瞧着忙了起来,整日收了不少密函,私底下见了各式各样的人,宋知鸢偶然一次偷听到,似乎是要部署什么。 也是,算着日子,离刘瑾登基也快了。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现下局势怕是也不安定,宋知鸢想着得修书一封,早做打算劝说阿翁多辞官回乡一事。 若非如此,依着安国公府的势力与威望,只怕会成为两代帝王的眼中钉。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便叫香梨搀扶着去了案桌边上。 多日没有过来,这案桌上的陈设哪儿还有从前的样子。 宋知鸢撇了撇嘴,依着记忆从一沓书信底下抽出信纸。 说来也巧,这一沓信纸联动着上边的书信一齐被抽了出来,散落在案桌上。 她下意识的望向门口连同院子里,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刘瑾没过来。 不然看到这一幕,指不定心里又在怀疑宋知鸢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宋知鸢本不欲留意这些个书信,奈何在整理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左承宣的一封。 鬼使神差的,宋知鸢悄悄展开了书信,信上内容简短,大致是左承宣知晓刘瑾的野心,想要助他一臂之力。 不知怎的,她看了后只觉得膈应。 虽不知刘瑾是怎么回的,但瞧着左承宣送来的这封书信上的日期,距离现在一月有余,以后再没有他的信送过来。 应是刘瑾拒绝了他的美意。 这提及左承宣,宋知鸢转而又想起了刘颐和。 她先前也听说过,自中秋家宴后不久,左承宣便请求出征西域,维系一邦安宁。 皇上本欲留他,可左承宣直说西域不平,他的心也终不会平。一番言辞恳切,皇上也不好再拒绝。 不过也着实可怜了刘颐和,毕竟才新婚不久便要与夫君分别。 若说从前,宋知鸢定是会替刘颐和心伤,再修书一封好生安慰着她。 可先前与左承宣扯得上关系的那些事情,宋知鸢总觉得越想越不对劲。 比如说周芷若是想要用左承宣一事挑起她与刘瑾的矛盾,可周芷乃是一后院的妇人,哪儿能与左承宣这般频繁的接触。 又比如说上辈子太后莫名其妙的报复,这辈子皇后娘娘突如其来的防备,连同先前刘颐和若有若无的暗示。 或许这些事情,与刘颐和也脱不了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刘颐和:哦?被你发现了 第57章 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宋知鸢一时竟还不敢去怀疑。 心下只种了个小小的种子。 估摸着刘瑾这时候快要回来了,宋知鸢尽快的寻了个空隙写了封家书。 才落了最后一笔,便见刘瑾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正倚在门前静静的看着她。 “今儿怎么不犯懒了。”见宋知鸢停了笔,刘瑾这才走过来,俯身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 敢情这是笑话她自从扭伤了脚踝, 整日闷在房里偷懒呢。 宋知鸢登时不乐意了,装好信封递给香梨后, 撇了撇嘴:“瞧这小家子气的, 不过是养着伤倦怠了些,殿下竟每回都要寻了机会拿妾开玩笑。” 这小姑娘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刘瑾哭笑不得。 见香梨过来搀扶, 刘瑾一把将宋知鸢抱起放到美人榻上, 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想家了?” 早知她平日里与安国公最是亲近,今儿又是写了封家书,定是想回去看看了。 若非如此, 怎么今个跟吃了呛|药似的。 还未等宋知鸢说话, 刘瑾勾了勾唇角:“再过几天便要迁回封地了,明日你便回安国公府看看吧, 也省的安国公惦记着。” 闻此,宋知鸢想起了方才写的那封家书, 如今刘瑾势力受到重压, 他的意思便是叫她回去拉拢阿翁多入他的阵营了? 当下她便摇了摇头,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淡淡道:“殿下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妾帮不了忙便也罢了,怎么还能给殿下添乱。” “哪有妾室回门的道理, 若是被有心人看着了,定是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恐怕对殿下不利。” 说罢,宋知鸢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刘瑾放在小几上的手。 因着宋知鸢方才捂着汤婆子,现下手心里温热,传到刘瑾的手上,叫他眉目间也有了些放松之态。 “若不偷偷的回去?”刘瑾轻轻挑了眉,明显瞧着小姑娘是想家了,还这般处处为他考虑的周到。 宋知鸢一愣,这是铁了心想拿她做幌子,博取阿翁多的支持了? “这个节骨眼上,先别了。”宋知鸢轻轻的呼了口气,柔声道:“殿下重要。” 刘瑾的指尖轻颤,小姑娘方才紧紧的闭了眼睛,说出“先别了”时似乎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说实话重新活了一辈子,权利地位于他而言都比不上小姑娘的一颦一笑珍贵。 若是小姑娘念家了,无论如何他也是会送小姑娘回去小住些时日的。奈何小姑娘一心为着他,叫他心下极为触动。 看来小姑娘正一点一点的放下上辈子的事情,正重新在接纳他。 思忖到这儿,刘瑾食指轻轻摩挲着小姑娘的手心,声音愉悦道:“也罢,总归过不了多少时日我们便会回京都的。” 宋知鸢心底大骇,她早知刘瑾有野心,没成想竟有野心至此,尚未有定论前便大放厥词。 这种人,又怎么会有心去喜欢上旁人呢? 如今离着刘瑾即位的时日也不多了,她须得尽快的完成先前的事情,然后逃离刘瑾身边才是。 - 落完今年最后一场雪的时候,宋知鸢脚踝上的伤也早就看不出来痕迹。 “本就是轻微扭伤罢了,殿下非要妾在房里休养着。”宋知鸢笑吟吟的看向方才关切她伤势的周芷。 这不,难为刘瑾还记得先前答应了宋知鸢的冰戏,待到宋知鸢下地走动利索了,刘瑾赶忙吩咐周芷去安排相关事宜。 自从先前周芷一心扶持的郑晗被关了禁闭后,周芷又物色了几个样貌上乘的家人子,借着想要热闹一番的主意,将那几个家人子也带了过来。 现下那些个家人子们正在冰上跳着舞,一个个的身段好不曼妙。 宋知鸢淡淡的瞥了刘瑾一眼,还好后者并没有将视线放在那几个家人子身上,只紧紧的拧着眉紧握着她的手:“怎么今日穿的这么薄便出来了?” 宋知鸢扁了扁嘴不理会刘瑾,只不断的看着冰上起舞的家人子。 小姑娘这是怕自己不如那些个莺莺燕燕了? 刘瑾哭笑不得,大手顺着宋知鸢的长袖钻了进去,轻轻一拧她的胳膊。 “嘶~”宋知鸢吃痛,不悦的瞅了他一眼,默默地往离着刘瑾远的地儿坐了坐。 没成想刘瑾长臂一捞,若不是周围这么多的人,宋知鸢现下都要一个不稳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笑,看着小姑娘不悦的眼神,忍不住偷了个香,旋即又端了身子正色的吩咐身边人:“让她们散了吧。” 那些个家人子大冷天的只穿了薄纱,练了那么多天的舞还没跳了一半,便被刘瑾给撤了。不仅如此,但凡刘瑾能看她们一眼她们也觉得值得,可刘瑾从始至终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们,叫她们好不憋屈。 不过宋知鸢还觉得不解气,望向周芷勾了勾唇角道:“这可是姐姐特意为殿下准备的,殿下说不看就不看了,岂非白叫姐姐费了心思。” 刘瑾定定的瞧着宋知鸢,将她脸上的小表情一个不落的收入眼中,逗弄似的问她:“怎么,你很想让我看?” 话音未落,在她耳畔低语了片刻。 宋知鸢登时小脸一红,甩开了刘瑾的手,再不去理会他。 不过后来还是架不住对冰上执球的兴趣,兴致冲冲的拉着赵清清执球。 临去时还不忘问一句周芷去不去,面上功夫倒是做的挺足。 周芷又怎么可能与她们同去,分明她是想今日为刘瑾献上几个家人子,能够笼络住刘瑾,顺势打压了宋知鸢。 哪成想刘瑾轻飘飘一句,叫她这些日子的心血都白费了。 “本宫便不去,妹妹们可莫要去东边那块地儿,那儿的冰不甚结实。”周芷耐着性子提醒。 她倒是想要让宋知鸢一等人去东边冰碎的地儿,最好能病上百八十天才行。 不过这冰场是她来布置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可脱不了干系。 另一侧,刘瑾见宋知鸢全然没有喊他同去的意思,当下脸色一沉。 奈何他也实在想同宋知鸢一块儿执冰球,虽然他对此一窍不通,不过单是看到小姑娘的笑脸,他心里也是美滋滋。 旋即便起身朝着冰场走去。 “殿下也要去冰戏吗?”周芷见刘瑾意欲先走,多问了一句。 刘瑾颔首:“不过是去看看,在一旁也属实闷。” 这话是说她闷,同她在一块心里不自在了?周芷藏在袖子下方的手不由得逐渐攥紧,面上却是平静的应了声点点头。 哪知还没有等刘瑾走到宋知鸢身旁,宋知鸢所处的冰场最西处便发出了冰断裂的声音,饶是环境如此喧嚣,也能听得清晰。 刘瑾心头登时一颤,隔着人群望向宋知鸢那边,只见冰块的裂缝一直蔓延,逐渐要到了宋知鸢的脚下。 这会儿宋知鸢也是害怕的紧,她早知西边的冰块不结实,哪知竟然这么不结实,才一站上便有断裂的声音。 因着想演一出苦肉计,离间刘瑾与周芷的关系,她一上了冰场便远远的甩开众人。 打算营造出她差点掉下去的错觉。 眼见着脚下的冰随时都要崩裂,她正要快步的朝东边滑去,余光一瞥便见到刘瑾正急急的朝着这边赶来。 宋知鸢霎时心下一狠,自个儿站在冰块裂缝蔓延处不走了。 眼看着她脚下漫出来的冰块裂纹愈来愈多,她紧闭了眼睛。 若是刘瑾赶得及,他还能免受冰水浸湿衣物之苦。若是刘瑾赶不及,她只得认命了。 这苦肉计的代价未免也太大,日后断然不能再这般了。 不过还好,冰水才打湿鞋袜的时候,刘瑾便及时赶了过来。 - 冰戏还未好好戏耍一番,冰场上便陷入了一片混乱。 饶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宋知鸢还是因着方才的事情心下大骇,现下正紧紧的环着刘瑾的脖颈喘息未定。 后者也是吓了一大跳,他不敢去想若是他晚了一步,叫宋知鸢跌落了冰湖,该如何是好。 因着心头急躁,刘瑾将宋知鸢抱出冰场后才后知后觉她的鞋袜已经湿透了。 大冷天的拂上去,是刺骨的冰凉。 还没来得及思量,刘瑾便将宋知鸢暂时放在了方才的椅子上,转身将自己外头穿着的厚外袍脱了下来,将宋知鸢的玉足细细的包裹好。 确保不会有一丝的冷风钻进去后,这才自里面将宋知鸢湿透了的鞋袜脱了下来。 整个动作利落的很,还未等一旁伺候的反应过来,刘瑾便重又抱着宋知鸢往后头歇息的厢房走去。 “殿下。”过了好一会儿,宋知鸢心头才稍稍安定了些,这才掉出了几颗金豆豆,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刘瑾胸|口的衣襟。 见小姑娘掉了泪,刘瑾顿时也手足无措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将宋知鸢放到床榻上,里里外外的给她掖好了被角,这才腾出手来为她擦拭着眼角,哑着嗓子哄道:“乖,不怕。” 方才刘瑾脱了外头套着的厚外袍,又在风口里抱着宋知鸢走了好长一段路,故而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宋知鸢的眼角时,她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宋知鸢偏头吩咐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李全:“快去为殿下取衣物过来,再熬上碗姜汤。” 一大串话哆哆嗦嗦的吩咐完之后,宋知鸢还觉得不够,又将怀中的汤婆子塞给他,撇了撇嘴不满道:“殿下总说妾不省心,难道殿下就格外不叫人费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姑娘没白疼~ 今天1:21颤颤巍巍的落下了这本书的最后一个字 我终于全文存稿了(叉腰) 然后这段时间想找一下不足 慢慢提高自己 准备下一本书 感谢所有陪着我的小天使们!呜呜呜我超爱你们的! 第58章 见宋知鸢因着着急小脸涨红的模样, 刘瑾不禁莞尔,小姑娘没白疼,还知道关心人了。 因着心底愉悦, 声音也染上了几分醉人:“不冷。” 下一秒宋知鸢便将刘瑾的手抓过来,嘟着嘴冷哼出声:“指甲都发青了,还说不冷。” 还好李全及时的送过来厚衣裳, 宋知鸢这才不再喋喋不休。 不过才为刘瑾披上衣裳的李全不免一愣,总觉得有道像刀子似的视线看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送了件衣裳, 应该也没有坏了殿下的好事吧? 这般自我安慰着, 李全倒也离开的坦然。 没过一会儿,周芷连同方才跟着的家人子们便过来了。 待太医诊了脉,只说是惊吓过度, 刘瑾这才稍稍放了心。不过在见到周芷一等人的时候, 便变了脸色。 周芷见刘瑾望过来了,便行了个礼斟酌着开口:“没成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妾疏忽了。” “叫宋妹妹受惊了。” 明明昨日检查冰场的严实性时,冰场还是冻的结实。 没成想今早有小厮过来回话说是东边不怎么结实, 本着不能在她置办的宴上出事的想法, 她便叮嘱了几分。 哪知道不结实的竟是西边的冰场。 是她大意,竟叫人给算计了。 因着身份摆在那, 宋知鸢连忙想要下床向周芷行礼,却被刘瑾给拦住了。 彼时刘瑾的眼里已经结了一层寒冰。 “你身子不好, 先歇着。”刘瑾轻声嘱咐, 生怕这周身的冷气压把小姑娘给吓着了。 转而偏头瞥了眼周芷:“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近段日子便在自己房里反思吧。” 这话说的着实是重了,方才还觉得憋屈的一众家人子这会儿倒是觉得没什么了。 比起王后娘娘,她们受的这些已经足够轻了。 “退下吧。”刘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倒是把宋知鸢给惊到了, 她原本还想添油加醋说上一番,这下可好,还没等她开口,刘瑾已经将人给处置了。 也罢,倒用不着她出手了。想到这儿,她趁着刘瑾没注意对上了周芷的视线,朝着她眨了眨眼。 后者倒是沉得住气,也冲她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意达不到眼底。 待房中人都走了之后,宋知鸢的胳膊轻轻环上刘瑾的腰际,头也缓缓凑到他的后背上,有些疲惫的开口:“殿下罚的有些重了。” “如今临近年关,娘娘忙的事情多,即便昨日过来细细检查了一遍,也是容易忙忘了。” “妾今日这般算不得什么的。” 见刘瑾迟迟不开口,宋知鸢又添了一句。 旋即便听刘瑾低叹一声,手背上便传来了温热,刘瑾带着茧子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时,总会带来些细细的酥麻感。 “你总是这般心善。” 他并不想告诉宋知鸢周芷打从一进府便做的那些腌臜事情,不能污了小姑娘的耳朵。 本着怀着对周芷的愧疚,在出了玉镯那件事后,刘瑾以为稍加警告周芷,她便会自觉地收敛。 没成想一桩桩一件件,愈是纵容,周芷便愈是变本加厉。 如今想起上辈子周芷不择手段的陷害宋知鸢,刘瑾心头便再也压不下去。若是再像上辈子那般不尽快的将周芷处理掉,只怕他又会重新失去他的小姑娘。 - 因着出了这场变故,刘瑾早早期待的冰戏便没有继续下去。 他本想叫小姑娘好好高兴高兴的,没成想尽是扫兴。 待回了府后,因着累极宋知鸢便斜倚着美人榻看着话本子解乏。 偏头一瞥,刘瑾自从来了她院子后便坐在书桌旁,到现在都没有抬起头歇会儿。 那书桌上的场面也是壮观,各式各样的纸张叠了高高的一层。 宋知鸢下意识的悄悄走过去,正埋头写字的刘瑾似是有感应一般朝她伸出手。 她才将手搭上刘瑾的手心,便被一带跌进了刘瑾的怀里。 许是刘瑾这般没皮没脸的时候她也见的多了,倒是没有惊呼,只看着案桌上堆满的待批阅的公文犯了懒道:“殿下这些公事还没有处理完,怎么还急着去冰戏。” 说完还轻嗤了一声:“幼稚。” “冰戏的时间没有,陪你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刘瑾习惯性的掐了掐宋知鸢腰际。 “啧,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上养不起你了。” 话虽这么说,想叫宋知鸢吃胖点也是真的。先前听太医说女人长胖些才容易有身子,现下都进府半年多了,难怪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这儿,刘瑾便轻叹一声。 彼时宋知鸢已经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正在旁边磨着墨。 见刘瑾大半天的没有落笔还轻轻叹气,不免疑惑:“殿下在想什么?” 却见刘瑾随即撂下了笔,一把将她抱起,在宋知鸢的惊呼下坏笑出声:“在想怎么陪你。” - 愈是忙碌的时候,日子过得便是愈发的快。 转眼间到了年底,代王府上现下都在过着迁回封地的倒计时。 除夕当日,周芷携同刘瑾前往宫中赴宴。 临出府前,周芷还特意为刘瑾理了理衣裳,嘴角含着笑偏头望向宋知鸢。 好似在炫耀着,无论如何她才是府上的女主人,就算宋知鸢使了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终究也动不了她的地位。 宋知鸢倒没有变了脸色,也回了个笑脸过去。 刘瑾似乎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小动作,转身走到宋知鸢眼前,为她紧了紧头上的玉簪子,温声道:“可有什么话带给颐和?” 宋知鸢思索片刻:“那便祝她事事遂心吧。” 她早知刘颐和与左承宣二人不睦,但没想到左承宣竟然借着战事紧迫之名过年也不回京,皇后对其颇有微词,刘颐和却是人前人后的维持着他们之间的体面。 宋知鸢心想,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若是因着一个男人伤了感情反目成仇,也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若是有机会可以同刘颐和好好的将事情说开,或许她们还可以像从前那般。 就算不能,也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互相算计。 听了宋知鸢那句“事事遂心”,刘瑾略一怔愣,旋即轻轻颔首。 罢了,小姑娘心里怎么想的他也不去掺和了。 有他在,定不会再叫小姑娘受了刘颐和等人的欺负。 宫宴回来后已经是子时了,早就叮嘱了宋知鸢不必等他,没成想小姑娘还是为他留了盏灯。 因着先前宫宴上喝酒回来,小姑娘闻着味道不愿意靠近他,这次他滴酒未沾。 本着沐浴后送送快快的搂着身侧的小姑娘入睡,哪成想他才一沾了床边,小姑娘便向床里面缩了缩。 刘瑾不由觉得好笑,哑着声道:“怎么还没睡?” 宋知鸢闭着眼睛不回话,只下意识的将怀里的汤婆子紧了紧。 “怕冷的话搂着我也是一样的。”刘瑾灭了灯,躺在了宋知鸢身侧,见她还不出声不免有些纳闷。 本想着凑过去瞧瞧究竟,没成想还未坐起身,身侧小姑娘便翻了个身窝在他怀里睡的香甜。 刘瑾哑然失笑,爱不释手的捧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印上了浅浅的一个吻。 - 分明过年的时候皇上都将印给封了,宋知鸢实在不解怎的刘瑾还是那般忙碌。 若说是为着公事,可刘瑾分明已经交接了朝廷上的公事,预备回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又哪儿来的那么多事情。 分明除夕那天刘瑾还同她说过,待忙完后带她去看花灯。 现下这种情况,莫不是刘瑾不想带她去了故意装作忙碌? 宋知鸢显然有些气急,连带着喝茶时都呛了一口。 一旁的香梨赶忙过来为她顺着气。 “姐姐没事吧?”赵清清也是不解,她方才不过是说了句自己钟爱田园生活,怎的宋知鸢还咳嗽上了。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有说错话啊。 “无妨。”宋知鸢摆了摆手,旋即又顺了口气顿了顿道:“那为何妹妹还要入了王府?” 赵清清脸色微变:“姐姐可莫要见笑,若非是父母之命......” 剩下的即便是不说宋知鸢也懂了,也难怪,她自从见到赵清清第一眼就觉得奇怪。 虽然家世低了一点,但受欺负至此,但凡上进一点,在刘瑾身边出现的次数多一点,便有机会飞上枝头。 不然多对不起这等美貌。 可在她印象里赵清清偏不,每回来宋知鸢这儿,但凡见到刘瑾在便急忙折回去。但凡刘瑾过来了,她定是要寻个由头偷偷溜走。好似平日里与刘瑾多待上一会儿便会折寿似的。 很明显,赵清清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现下与宋知鸢为盟,不过也是因着周芷先前与郑晗欺负的她太过分了些。 这不,才坐下喝茶没多一会儿,便见李全进了屋。 先是对着宋知鸢与赵清清行了个礼,赵清清旋即便借口不适便走了,宋知鸢也不好挽留。 只见李全脸上堆满了笑,温声道:“宋美人,殿下近来事儿忙,方才又惦记着你的生辰。” 才说完这句话,李全便小心的打量着宋知鸢的神色,见后者没有太大的反应便继续道:“殿下便遣了奴才送来一把玉如意,还望美人欢喜才是。” 说实在的,近来宋知鸢时长觉得疲乏的很,总是记不住事情,如今竟然连自个儿的生辰都给忘了。 不过她生辰刘瑾就送柄玉如意? 她是不是还要好好感谢刘瑾,难得的记得她的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刘瑾:生日快乐,送你一柄玉如意 宋知鸢:缓缓打出一个? 我谢谢您嘞 刘瑾:你真的以为我会送玉如意这么没有创意的礼物吗女人? 明天依旧是18:00更新哈宝贝们 感谢7.21“一顾清秋”宝贝儿送的56瓶营养液 双击老铁666!(狗头) 第59章 宋知鸢强压下心头莫名的烦躁, 淡淡出声:“知道了。” 却见李全又是迟疑道:“殿下近些日子事忙,今晚可能也无法与美人去灯会了。” “若是有空了,奴才再来请美人过去。” 还未等宋知鸢开口, 李全急忙又添上一句,生怕宋知鸢的火烧到他的头上。 待宋知鸢耐着性子应了声,李全便赶忙退下, 去给刘瑾回话。 也不知他们殿下是吃错什么药了,非要搞着让宋美人误会这一出, 过会儿他们说开了是好, 可若是宋美人脾气一下子没忍住,他这个中间人可属实左右为难。 好好的一个列侯,净是弄这些孩童一般幼稚的把戏。 因着过了年, 府上内外布置的格外喜气。 不过也不知是因着方才李全过来了那一趟说的话, 还是因着府内外尽是这些个张扬艳丽的物什,宋知鸢只觉得心里压抑的难受。 她定然不会是因为刘瑾说,不一定能有空陪她去看花灯,才心里失落的。 绝对是这样。 这般想着, 宋知鸢痛饮了两大口茶, 才叫心里没那么有缺失感。 但事实是,当李全过来说刘瑾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 得了空与她出府的时候,宋知鸢心里闪过一丝雀跃。 这种感觉太过于下意识, 故而当宋知鸢察觉到并且强压下扬起的嘴角后, 莫名觉得害怕。 上辈子被刘瑾耍得团团转,这辈子的情绪断然不能再因着他变化了。 - 因着身份使然,宋知鸢不能与刘瑾一同出府,只得前后坐轿子离开, 才不会招致非议。 哪知自从出了府后,这轿子去往的方向并不是望星楼,反而离着望星楼愈来愈远。 “李公公,殿下不是说在望星楼等着本宫吗?”心觉不对,宋知鸢撩起了帘子,看到李全还在轿子旁边跟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全先是一愣,随后又赔着笑道:“殿下临时改了主意,命奴才送美人去另一处。” 许是看出宋知鸢脸上的怀疑,李全安慰道:“美人莫怕,奴才一直跟在旁边,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这话说的李全自个儿都要怕了,若不是殿下先前交代过不能同宋美人透漏地点,他定会一五一十的告知。 现下可好,这宋美人脸上的防备愈来愈浓,若是下一刻自个儿离了轿子可该怎么办。 听了李全的回话,宋知鸢倒是没有做出什么表态,只缓缓的放了帘子继续回轿子中坐着。 不过还是悄悄将头上的金簪取了下来,藏于袖中,以防万一。 如此胆战心惊的思忖了一路,终于等到轿子放停的那一刻,眼瞅着帘子外人头攒动,宋知鸢七上八下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夫人。”待轿子停稳了之后,李全见宋知鸢还没有下来,忍不住在轿子外头轻唤了一句。 在外面断然不能暴露了身份才是。 闻此,宋知鸢这才后知后觉的下了轿。 不过就是一同去看个花灯而已,怎么弄得跟三公管理刑狱一般叫人担惊受怕,宋知鸢暗暗腹诽。 哪知落了轿后,宋知鸢环视四周,竟并未发现刘瑾身在何处。 这地儿虽然胜在人多,不过也太偏了些,她踮起脚尖往远处看,离着挂了花灯的地儿还有三里路呢。 顿时,强烈的不安直冲上宋知鸢的大脑。 她本想偏头寻李全过来好好问问,没成想李全竟不在她身边,连同方才府上一同过来的小厮这会儿都不见了。 没成想李全这个奴才竟这般胆大包天,宋知鸢不由得攥紧了桃花枝子。 而李全是刘瑾的贴身伺候的奴才,他既然敢这般做,想必也是受了刘瑾指使,宋知鸢心下顿时一沉。 此地此景遇上如此变故,宋知鸢霎时心跳的厉害,她将手抚上心口,极力的强压下心头狂烈的跳动,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可还没等迈出步子,身侧便有一人拉住她的手。 是个容貌妍丽的女子,正嘴角含着笑意,冲着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将手中一枝梅花递到了宋知鸢的手中。 “你可知望星楼怎么走?”因着身份特殊,她没法直截了当的问出安国公府的方向,那么问了望星楼的位置也是一样,到了那边她就能妥善的回家。 既然刘瑾这般,她再回代王府上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哪知那娇俏的女子摆摆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用纤细的手指了指江边的方向。 既然眼前这人不愿多说,宋知鸢也不想同这个陌生女子白费功夫,转身便要走。 哪成想她的手腕再次被身后的人给握住,还未反应过来,她的鼻尖便涌来一股檀香的熟悉味道,叫她安心了些。 “你要到哪儿去。”眼前人不满的出声,声音因着急切染上了几分磁性,低哑的醉人。 先前惊慌失措至此,现下又见到了刘瑾,宋知鸢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倔强慢慢的瓦解,只留下内心的脆弱与无助。 “妾以为殿下不要妾了。”宋知鸢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胳膊紧紧的环着刘瑾的腰,好似这样刘瑾便离不开了似的。 刘瑾一只手轻轻顺着宋知鸢的头发,另一只手缓缓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好啦,我一直在的。” “不是说了在外面要喊夫君。” 因着外头风大,刘瑾取了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宋知鸢身上,也觉出了胸口微湿,顿时叫他心疼的手指轻颤。 本想给小姑娘一个惊喜,没成想倒是把人给吓着了。 方才他一直在江边等着,一直不见人来,若不是他快步赶过来,指不定小姑娘害怕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儿,刘瑾又忍不住心底暗骂自个儿。 待到宋知鸢情绪稳定下来,眼瞧着江边的人都要走尽了,连带着刘瑾外袍上都要结了一层薄冰似的。 “本想给你好好过个生辰的,没成想却是吓着你了,是为夫错了。”刘瑾握住宋知鸢的手,温声对她耳语。 这话还未说完,迎面便又过来一个容貌妍丽的陌生女子,递给宋知鸢一枝梅花。 若是只有这两个人便也就罢了,接着便过来第三个拿着梅花枝的陌生女子,第四个拿着梅花枝的陌生女子...... 宋知鸢仰头看向身侧嘴角噙着笑的男人,脸上略有些惊异:“是殿下安排的?” 哪知刘瑾捏了捏她的小指,嗓音慵懒道:“都说了,要叫夫君。” 显然宋知鸢并不吃他这一套,急忙别过脸去,再不看他。 把刘瑾气的哭笑不得,还是耐着性子同小姑娘解释道:“本想换些栀子或是其他的花来着,奈何现下是冬日只有梅了。” “无趣。”宋知鸢心里暗暗想到,不过却是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待走到了江边,宋知鸢手中已经收了一大束的梅花枝。 她皱着眉撇嘴道:“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妾打翻了家里供着的花瓶呢,哪儿送人花枝的。” 刘瑾脸色一沉,小姑娘说的确实有道理,是他思虑不周了。 等今年开春了一定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将春天的花保持到冬日里。 远远地驶过来一艘画舫,宋知鸢略一怔愣抬头看向刘瑾:“这是...” 后者恶劣的挠了挠她的手心:“是去年的那艘。” 去年没能光明正大的与小姑娘一块在画舫上吃茶聊天,今年他终于能够牵着小姑娘登上画舫了。 宋知鸢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画舫,竟然连船家都是去年的那位。 不过临到了画舫的木门前时,刘瑾却自觉地站在一旁,眼神示意宋知鸢推开门。 宋知鸢:???先前不是开门开的挺殷勤的?这会儿又不开了? 倒也懒得问刘瑾原因,宋知鸢索性一用力,画舫的木门瞬间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就这? 第60章 红色的花瓣铺满了整个地面, 再往上看,由低到高的十数个椅子大小的台子,依次排开。 每个台子上都放了同样的托盘, 唯一有些神秘的便是托盘上盖了红色的帕子。 宋知鸢皱着眉看向站在她身侧,现下正定定看着她的男人。 后者向她使了个“进去”的眼神。 “不知道该不该说。”宋知鸢吞吞吐吐的迟疑。 许是觉出宋知鸢不会说什么好话,刘瑾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淡淡道:“那就不说。” “打开看看。”还未走几步,他们便到了第一个台子旁边。 宋知鸢依言揭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帕子, 下面是一方木盒, 木盒里头放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我与你初识时你才五六岁的光景,在那之前你的生活里没有我。” “但是我想。”刘瑾略有些拘禁的挠了挠头,如同几年前的温吞邻家少年一般, 脸涨的通红道:“我想在你之前的那些年岁里也留下关于我的记忆。” 宋知鸢轻轻摩挲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微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心头,不由得怔愣。 见宋知鸢长时间不说一句话,刘瑾又牵着她往前面那方台子走去。 这次,宋知鸢没有伸出手揭开帕子。 刘瑾便握着她的手, 将托盘上的红帕子掀了开来。 是一串放置于瓷盘上的冰糖葫芦。 “听颐和说你小的时候喜欢吃冰糖葫芦, 常常因为吃不到哭鼻子。”刘瑾想象着那时的场面,嘴角不由得勾起浅笑, 看着身侧的小姑娘。 她小的时候的确爱吃冰糖葫芦,每次阿娘有空带她去集市的时候总会给她买上一串, 那时便是她一天中顶幸福的事情了。 后来阿娘走了, 她便再也没有吃过。 如今想来,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了,都忘记了个中滋味。 宋知鸢鼻头不由得一酸。 身侧刘瑾本就打量着小姑娘是否心喜,见她眼眶开始红了, 手足无措的从怀中抽出帕子道:“怎么好端端的掉金豆豆了。” 因着心头揪着,他都没有注意到在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是发颤的。 宋知鸢的情绪起的快,落的也快,她本不欲同刘瑾说什么心里话,便随意的指着糖葫芦找了个借口,抽抽搭搭道:“哪有这么难看的糖葫芦。” “糖稀都没有浇好,殿下是存心买来膈应妾的吗?” 听得刘瑾嘴角一抽,行吧,他学了半个下午好容易才做出来最成功的的一串,就这么简单直白的被小姑娘嫌弃了。 “那咱们再去看下一个可好?”刘瑾难得的好脾气,曲了曲腿同宋知鸢的身子平齐,哄着她。 “我困了。”宋知鸢揉了揉眼睛,作出一副困倦至极的样子。 说感动是真的,说喜欢也不是假的。 不过她实在是没有兴趣再去看刘瑾为她准备的这些东西,她隐约的猜了出来,这几日刘瑾是因着给她准备这些东西才格外忙。 可即便这样又如何? 难道这样就可以洗干净他上辈子对她造成的伤害了吗?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微不足道的甜枣未免也太迟了些。 刘瑾见宋知鸢这般心头虽有些急躁,不过小姑娘既然喊累了,他总不能硬逼着小姑娘陪他看完。 “那便将这些生辰礼送到你院里,等你有空了再打开可好?”刘瑾心头不安的摩挲着宋知鸢的指尖。 不知怎的,他有种预感,总觉得宋知鸢不会打开。 便又重复了一遍:“一定要记得打开。” 宋知鸢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敷衍的点了头。 “阿鸢,我总说不会委屈了你,但是事实上却是叫你受尽了委屈。”见宋知鸢应了声,刘瑾这才继续说道:“先前的事情我自知没法弥补,但此后定不会叫你再受委屈。” 宋知鸢略一思忖,确实。他刘瑾自打年少时就对她爱答不理,年少时宋知鸢跟在刘瑾后面,可刘瑾并没有正眼瞧她,可怜她当时心思简单容易受伤,着实是叫她受尽了委屈。 不过上辈子刘瑾对她爱答不理,这辈子又这般突然转了性似的大献殷勤,宋知鸢思忖着,大概也就是想要拉拢安国公府的势力,顺便治好了眼睛吧。 从前刘瑾觉不出她好,定然是因为眼睛不好使。 总之,这人心思弯弯绕绕的也多,以后小心防备着就行了。至于那生辰礼,看了也是徒增烦恼,还不如不看。 - 迁往封地的那天天气很好,除去年后看花灯那一晚,宋知鸢在府上憋了有小半年,难得的出了这四方的院子,心情也跟着一下子明媚了起来。 因着刘瑾身份的关系,大清早的便赶过来一群人过来送行。 宋知鸢草草的略了一眼,刘颐和在这人堆中格外的出众。 然而如今因着身份有别,再加上先前的事情,宋知鸢实在没法同她好好的道个别,便在刘颐和也看过来的时候急忙的偏了头。 再看时,一白袍小公子正站在刘颐和身旁。 宋知鸢认得,这白袍小公子便是容丞相的小儿子容休,看上去年纪小,可他心头的弯弯绕绕可不少。 也因着这样的缘故,容休在人前人后也是两个样的。 不相熟的以为他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权贵,哪成想这厮平日里在府上调皮的很,活脱脱一个孩子王。 “时辰不早了,美人快些上轿吧。”香梨拿出汤婆子塞到宋知鸢手中,顺着她的视线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太子都没过来,长乐公主怎么还来了?” 宋知鸢这才后知后觉瞧见了站在了一旁,略有些拘禁的刘鸾。 若说刘颐和是明艳不可方物的美,看久了就觉得少了些味道。比起刘颐和,刘鸾反倒更胜一筹,她的明艳是由内而外的,自然而然的叫人觉得此女可担大任也。 只可惜,是个命比纸薄的。 宋知鸢依稀记得上辈子前脚才迎了长乐公主回宫,后脚便有匈奴的使者前来求亲。 只怕当日皇后能沉得住气叫刘鸾能够平安抵达京都,便是为着这一茬吧。 可怜她刘鸾白白生的这么好,有个做太子的哥哥,奈何太子并无实权,眼睁睁的由着旁人摆布,从狼窝进了虎穴。 宋知鸢轻叹一声,旋即上了轿子。终归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旁人的事情她纵使有心也无力。 - 代国在京都南边,朝代国的方向去时,沿路的冰雪也渐渐的少了些。 是个暖和的好去处。 宋知鸢畏寒,故而到了暖和的地儿心里头也跟着欢喜。 若不是快要抵达封地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腹痛,被诊出已经有了身孕,她现下本应该心头畅快的坐在宫殿外头晒着太阳的。 先前还在京都的时候她就觉得身子不爽,是比平日里更犯懒了些。 本以为是因着天愈来愈寒冷的缘故时常犯困,哪成想竟是有了身子。 如今已经一月有余。 宋知鸢下意识的将手抚上肚子,分明先前周芷给的镯子她是天天戴着的。 上辈子她整日里拜送子观音,寻了些秘术好叫自己有身子能够刘瑾,直到在冷宫闭了眼睛都没有盼来子嗣。 现下她不想为刘瑾诞下一儿半女,整日里戴着藏有麝|香的玉镯,反倒怀上了? 宋知鸢不免觉得好笑,旋即直愣愣的盯着腕上的玉镯。这玉镯种质细腻通透,颜色上也是极正,这么一看倒还真的瞧不出里头藏了玄机。 可宋知鸢取下来仔细瞧了瞧,先前玉镯上不容易被察觉的瑕疵,现下也没有了。 难不成这辈子周芷并没有往玉镯里放东西? 那也不能啊,分明初戴上那日她还仔细的闻过,饶是再刻意的去封住了麝|香的味道,玉镯上还是有那一丝致命的气味的。 可现下却是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什么小瑕疵也看不到了。 仿佛这就是极其普通,再自然不过的镯子。 莫非是被人掉了包?这一念头才闪过宋知鸢的脑海,她便急忙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猜想。 毕竟能换掉这玉镯的且凌驾于周芷之上的,只有刘瑾一人。 但是,绝不可能是他。 罢了,现下纠结玉镯中是不是藏了麝|香也是徒劳,眼下关键的是她怀上了刘瑾的孩子。 这个孩子不能留。 宋知鸢的纤手再次下意识的抚上小腹。 谁都可以,刘瑾不行。 上辈子虽说刘瑾并没有明确的下令处斩阿翁多,也并没有直接下旨将她赐死。 可她和阿翁多都是因为刘瑾而死。 她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的为这么一个无情的杀手生儿育女? 她要将上辈子伤害过她,伤害过安国公府的人,一笔一笔的将账算清楚。 连同刘瑾。 就算刘瑾乃九五之尊她夺不了他的性命,也要让他尝尝被人伤害的滋味才是。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蓦的咬了咬牙,一狠心将手中的玉镯砸到地上。 “阿娘对不起你。”宋知鸢沉声落泪。 既然里面含有麝香,那便借着麝香的作用来失去这个孩子吧。 况且这玉镯是先前周芷送来的,这样一来将事情推到周芷身上,连同前些日子搜罗的证据一并算上,也不亏。 玉镯“啪”的应声落地,不出所料的碎成了几部分。 意料之外的,并没有像上辈子一般溅出麝香的粉末,也没有上辈子那般散出异香,更没有上辈子那般景象壮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在线求个洗眼液,刘瑾那玩意把我low到了 感谢7.23日“一顾清秋”老板浇灌的41瓶营养液~ 第61章 宋知鸢略有些无措, 缓缓的从床边站起,走到碎片面前俯身,仓皇的翻开玉镯碎片, 口中喃喃:“或许被碎片压在了下边。” 葱白细嫩的手指被参差不齐的碎片割伤,霎时间一抹红色自指尖滴落,落在了地毯上, 渗下去。 因着心头急躁急火攻心,又加之舟车劳顿, 才下了床不过片刻, 宋知鸢的小腹又是一阵疼痛。 刘瑾在得知宋知鸢有喜后兴冲冲的快步进殿后,看到的就是宋知鸢唇角发白,手抚着小腹蹲在地上的景象。 “阿鸢。”刘瑾快步冲过去, 将宋知鸢抱起后放置在塌上, 匆忙道:“快传太医。” 他乘着快马先一步到达了封地,本想着先好好的安置一番,一听到宋知鸢因腹痛不止传了随行的大夫,他便撂下手头上的事情紧赶慢赶的回来。 路上听过来传话的小厮禀报说是她有喜了, 刘瑾更是按奈不住内心的冲动, 恨不得抱着宋知鸢转圈才是。 哪成想一进殿便看到了这番景象。 “阿鸢,你莫要吓我。”见宋知鸢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刘瑾握住她的手,皱着眉道:“怎么手这么凉。” 待看到宋知鸢手上的伤口后, 心脏蓦的一惊。 好在太医过来的及时, 否则依着刘瑾周身散出来的寒意,只怕在宋知鸢殿里伺候的宫人们一个也别想安生。 “宋美人的手是怎么伤着的?”等待太医为宋知鸢诊脉的空档,刘瑾将香梨召过来问话。 只见香梨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连带着殿中其他伺候的也跟着跪下:“求殿下恕罪, 方才宋美人支开了我等,婢子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的确,打从宋知鸢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那一刻后,便将身边人都支开来。 毕竟她需要冷静,也需要尽快的将事情解决。 刘瑾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留下了没有温度的一句话:“罚半年月银。” 话音才落,刘瑾偏头瞧见了方才宋知鸢所在之处,几枚碎片被透过窗子的阳光照耀着,正莹莹发着光。 这碎片他认得。 所以小姑娘是不打算留住这个孩子了? 莫名其妙的这种猜测一下子闪现在他的脑中,连带着心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是小姑娘不小心摔倒了?那也不会只是玉镯碎掉,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确信小姑娘是知道这枚玉镯是怎么回事的。 因为上辈子他在整理小姑娘留下的东西时,发现了这枚玉镯的碎片连同那些个脏东西,静静的躺在一方木匣里。 不过上辈子小姑娘没怎么戴这个镯子,或者说在见他的时候并没有佩戴,否则他一定也会偷偷的将它给换掉。 所以小姑娘在明知道这枚镯子里面有什么脏东西之后,依旧没有取下来。 一瞬间,刘瑾莫名的有些无力。 难道说这么多天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 小姑娘心里并没有过去那个坎,只是在同他演戏? “殿下,宋美人并无大碍。”太医见刘瑾正出神,忍不住提醒他一声:“只是近些日子动了胎气,需要好生修养着才是。” 恰时,放在在塌上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的小姑娘刚好醒来。 或许,他应该同小姑娘好好谈谈上辈子的事情了。 不然他们之间总会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般想着,刘瑾朝身后轻轻摆了摆手。 殿内伺候的宫女们会意,转身垂头悄悄的出了殿。 本就因着才迁过来头一天,殿内并没有放置什么东西,如今守在殿内的宫女们也都走尽了,倒是愈发显得殿内空旷。 “殿下怎么了?”因着身子虚弱,宋知鸢说出来的声音也是略有些无力的。 刘瑾略一思忖,缓缓开口道:“其实...” 饶是内心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可话到了嘴边却愣是说不出来。 现在小姑娘并不知道他也是重新活了一辈子,所以才愿意同他演着戏。 若是将上辈子的事情同小姑娘一一解释了,现下又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证明从一开始便是小姑娘误会了他。万一小姑娘不信他所说,跟他彻底翻了脸又该如何? “其实什么?”宋知鸢抬了眼定定的瞧着他,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一下比一下剧烈。 刘瑾赶忙为她拍着背,待顺好了气息,刘瑾才淡淡道:“其实我很喜欢我们的孩子。” “想看着他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想把我力所能及的一切尽数给他。” “所以万一,我是说万一,若是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一定要问问我,不要去伤害我们的孩子。” “好吗?” 这般说着,刘瑾的手便颤颤巍巍的拂上了宋知鸢的小腹。 眼见着宋知鸢微微点了点头,刘瑾心头的紧绷的弦这才慢慢的松了下来。 大掌缓缓的在宋知鸢小腹上摩挲,生怕伤了孩子。尽管现下孩子还小,没法感知到孩子在里面的一举一动,可刘瑾还是忍不住的上扬起了嘴角。 他也要拥有和心上人的孩子了,真好。 且再等等,等他寻到了合适的机会,再同小姑娘好好解释清楚上辈子的误会。 在刘瑾温热的大手拂上她的小腹时,宋知鸢有一些恍惚。甚至在听了刘瑾方才所说后,心头莫名的酸涩。 刘瑾偷换掉玉镯的目的何在?是想让她留住这个孩子,那为何又要让她留住孩子? 心悦她? 宋知鸢不敢去想。 上辈子对她那般冷淡,间接害了她们一家的凶手,这辈子会心悦她? 着实可笑。 可若不是心悦于她,刘瑾做这个的目的何在? 霎时间宋知鸢的脑中有些混沌。 不过听刘瑾这般,他想要留住这个孩子,可能是真的? 可不管怎么说,她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这个会留着“杀人凶手”的血的孩子。 - 因着先前动了胎气,又加上刘瑾好说歹说哄着骗着,宋知鸢足足在塌上躺了半月有余。 着实是闷得坏了。 若不是赵清清时长过来陪她说说话,宋知鸢都不知道现下的日子该怎么打发。 所幸昨日里刘瑾眼瞧着宋知鸢的脸色白里透红了些,才稍稍准许她能在外面玩会,不过也只能在外头待上一个时辰。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姐姐看,前面便是我这几日在摆弄的小院子了。”赵清清妥帖的搀扶着宋知鸢,步子也慢了些许。 “如今正是开春,待过上些日子我自个儿种的花便就能开了。”赵清清嘴角满意的挂着笑。 “那到时候我可要来你这而讨杯酒吃。”宋知鸢拿着帕子掩了掩嘴角的笑意:“从前在府上只觉得你向往那些田园之乐,还以为是精神层面上的,没成想如今还身体力行开了。” 是个看的通透的,宋知鸢暗暗思忖。若不是明面上没有什么利益的牵扯,她也不会与赵清清这个盟友相处的这么融洽。 “姐姐可莫要取笑我了,我不过是在宫里闲的久了,况且先前府上可没有这么大的院子。”见宋知鸢走的有些累了,赵清清来到她身侧扶着她坐下压低了声音道:“姐姐这一胎可得好生养着,王后那边现下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周芷那般善妒的又怎么会甘心叫宋知鸢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正和宋知鸢的心意。 这原本话说的好好的,这会儿在扶宋知鸢坐下后却突然没了声,宋知鸢纳闷的抬眼,顺着赵清清的视线看过去。 原是宫里的侍卫,这会儿正巡视到了这边。 宋知鸢见赵清清只不自然了一瞬,转而又同她有说有笑了起来,便不着痕迹的多打量了那侍卫一眼。 恰时,那侍卫也将视线移了过来,眼中情绪难辨。 宋知鸢当下偏了头,旋即当做没看到一般继续同赵清清话着家常。 待到回了自己宫里后,才嘱咐香梨去查一下那侍卫的底细。 “美人这是要...” 没等香梨说完,宋知鸢便接了话:“不着急,握在手里才能好好的拿捏住她。” 即便是亲生姐妹都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虽说现下她与赵清清一时半会儿做不到那种程度,但是赵清清平日里寡淡的让她觉得不真实。 不管怎么说,拿捏住赵清清的弱点,才能少一些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深沉) 悄咪咪说:宝贝们有没有注意到我给香梨埋了一条线呀,好像在郑晗被罚那一章(连连摆手) 感谢7.25“Roxy”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第62章 许是最近几天躺的懒了, 现下才出去了一小会儿宋知鸢便觉得身子乏,又加上今儿太阳暖洋洋的,这股子疲倦便达到了极致。 宋知鸢只想着快些进殿后好好睡上一觉才是。 哪知才一进殿, 便见刘瑾半敞着衣襟坐在书桌前,听到动静后刘瑾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嘴角带着笑道:“回来了?” 宋知鸢当下便别开了眼。 “怎的去了那么久,在自己宫里走走便足够了。”刘瑾从书桌前起身走到宋知鸢身旁, 扶着她寻了个椅子便坐了下来:“现下你怀着身子, 外头人多也乱,恐伤着。” 因着实在看不下去刘瑾这副撩人的样子,宋知鸢抬手替刘瑾理着散乱的衣襟, 脸上挂了些许微红道:“又不是妾要出去的, 是肚子里这个非要吵着去外面玩。” 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叫刘瑾喉咙动了动,俯身便印上了眼前小姑娘殷红的唇瓣。 待分开时,还恶劣的拿舌尖舔了舔嘴唇, 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方才他同我说了, 尚且年幼便这般调皮,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他...同你说了?”宋知鸢略有些怔愣。什么跟什么啊。 “嗯。”刘瑾轻轻点了点头, 在她耳垂边低声道:“深|入交流。” 热气扑耳生生叫宋知鸢的指尖轻颤,她旋即放开方才为刘瑾理好的衣襟, 脸上泛起粉霞。 许是时长在刘瑾身旁, 连他没皮没脸的本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宋知鸢本着被调|戏了就要调|戏回来的原则,托着腮对上眼前人深沉的眸子。 嘴角噙着笑道:“殿下今日穿的月白色袍子甚美。” 见刘瑾脸色丝毫没什么波澜,她顿时恹了觉得无趣, 便重又说道:“今儿赵家人子带妾去看了她的小花园,待天气暖和了,定是一处好景。” 这会儿刘瑾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只见他喉头动了动,脸上略有些欣喜:“你方才夸我什么?再说三遍。” 宋知鸢:??? 宋知鸢方才正说着赵清清的小花园,倒是被刘瑾一问给问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才迟疑的说道:“定是一处好景?” 刘瑾:...... “定是一处好景,定是一处好景。”见刘瑾并没反驳,宋知鸢这才迅速的又说了两遍。 刘瑾:扶额 还未等两人将事情掰扯清楚,香梨便端着托盘进了殿。 “美人,这是今早王后娘娘送来的血燕,美人可用些来调调身子。”见刘瑾在这,香梨本不欲打扰,将补品放到案桌上便正欲离开。 哪知刘瑾沉声:“过来收走。” “这...”香梨不知如何是好,望了望刘瑾又望了望宋知鸢。 还是宋知鸢先出声,挠了挠刘瑾的手心娇嗔道:“瞧殿下小气的,妾用血燕都舍不得了。” 听出宋知鸢话里的揶揄,刘瑾哭笑不得刮了刮宋知鸢的鼻尖:“小没良心的,我什么时候短过你吃喝了?” 刘瑾说着偏头望向香梨道:“日后旁人送过来的东西都不要给宋美人用。” “这可是王后娘娘送来的,而且送来时娘娘也遣了太医过来,是没什么脏东西的。”宋知鸢本欲试探刘瑾现下对周芷的态度,这会儿握住刘瑾的指尖轻轻拉扯着。 “谁都不行。”刘瑾的视线落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先前因着急躁有些沉的声音顿时柔了下来,轻声道:“孩子重要。” 若非宋知鸢是个怕闷的,他真的想将她关在宫殿里一刻都不出来才好,毕竟宫里这么多女人,多得是不想让小姑娘把孩子生下来的。 可刘瑾又转头一想,他留着后宫这么多女人做什么,从始至终他的女人只有小姑娘一个啊。 待想到这些后,刘瑾顿时茅塞顿开,可心头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 宋知鸢分明知道周芷的不安好心,眼下却这般。若是小姑娘有心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又该如何是好。 是时候该好好想想怎么跟小姑娘解释一番了。 可事实是,还未等刘瑾想好用什么方式同小姑娘摊牌,意外快一步的率先过来了。 彼时刘瑾正端坐于前殿中同封地的官员议事。 虽说现下天下还是太平,不过京都暗涌流动,皇上才命刘瑾迁回封地,便有人坐不住了想要趁此机会独揽大权。 又加之皇上前些年身子一贯不好,现下听闻又沾染了风寒,本就是一普通的伤病,可偏巧是病在了帝王家。 只怕不久之后,就要变天了。 故而当香梨匆匆忙忙跑到前殿时,李全也一时不敢将她放进去。 “殿下正在商议要是呢。”李全面露难色语气里尽是无奈,虽然眼下殿下是宠着宋美人,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过去打扰殿下的这桩大事啊。 “这样吧,你先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我待会瞅着殿下不忙的时候过去问问。”这般说着,李全皱着眉悄悄往殿里望了一眼。 哪知待香梨同他说完后,李全当下便不着顾规矩急忙闯进了殿中。 这么多天下来,旁的不说,他可是知道殿下对宋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多么重视。 瞧瞧,这宋美人是做的什么事儿啊。 因着事发紧急李全心里又是焦急,跑到刘瑾跟前时差点又摔了一跤。 现下也没法顾得了规矩,饶是刘瑾正皱着眉瞪着他,李全还是贴近了刘瑾耳语道:“殿下,宋美人今儿个不知从哪寻到了堕胎药。” “你说什么?”刘瑾立马沉下了脸,生生叫尚在殿中的官员皆是一惊。 现下刘瑾再没了议事的心情,摆了摆手沉声道:“你们退下吧。” “殿下...”刘瑾极具压迫性的眼神叫李全心底莫名的一慌,只听他支支吾吾道:“是宋美人身边的香梨方才过来说的。” “现在在哪儿?”刘瑾倏地从椅座上起身。 “方才来过了,现下估摸着已经回了八角亭。” “本王是问宋美人现在在何处。”刘瑾冷着脸,还未等李全开口便快步离去了。 - 宋知鸢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这个孩子平安出生,从前现在甚至是以后。 她对自己的认知清醒的可怕,以至于纵使这段日子即便刘瑾对她百般好,她也没有改了心思。 或许刘瑾现下是心悦她吧,可她始终不能原谅这个当初伤害了她的男人。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但恰好是这场意外成为她一个有力的工具。 如今刘瑾对周芷的态度显而易见,用这个孩子换成周芷一生饱受折磨,换刘瑾短时间的伤痛。 她觉得很值。 故而趁着清明节踏青当日,她吩咐香梨去熬了一碗堕胎药。 香梨同她从小一起长大,这件事交给她更妥帖一些。 在初初入府便已经准备好的堕胎药,本着用在府上其他人的身上,没成想却是为自己准备的。 想到这儿,宋知鸢莫名的笑了。 “美人,这是什么?”结果药时,香梨略有些惊讶的定定的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宋知鸢正挑了个式样简单的玉镯戴在手上,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先前从府上带过来的安胎药,如今翻出来了,便熬上吧。” 宋知鸢顿了顿又道:“待到宴上拿给我便是。” 这些日子待在宫中无所事事,听赵清清说周芷这段日子安稳的可怕,成日里除了抄抄佛经便是虔诚拜佛。 宋知鸢冷哼:“那也得心诚则灵。” 如今因着是迁回封地头一年,又是迁回封地遇上的头一个节日,周芷这几日着实操劳了些。 现下她在后宫八角亭上设宴,宋知鸢哪儿有不去的道理。 只不过待到宋知鸢安稳的在亭里落了座,才发现香梨竟不在身旁。 “回美人,香梨姐姐去为美人拿汤婆子去了。”取代香梨伺候在她身旁的小宫娥,垂着头细声回着。 也是,香梨对她照顾一直是无微不至。方才她在路上才说了句今儿刮凉风有些冷,香梨便急着去取汤婆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闻到了周芷盒饭的味道~ 感谢7.25号“一顾清秋”小天使浇灌的9瓶营养液! 第63章 这场小宴在周芷坐定后便开始了。 恰时香梨也及时的赶到, 只不过宋知鸢瞧着她脸色略有些慌张,因着人多眼杂也不好多问。 说是小宴,事实上这宫里现下有位分的仅有周芷连同宋知鸢两个, 旁的都是家人子因着没有身份故而不敢多言。 所以周芷原本细心操持的这场宫宴,着实显得有些无聊了。 没有喧哗,没有言语和笑声, 只留下个弹着琴的宫女,倒是叫这场宴格外寡淡些。 宋知鸢垂眸静静的盯着眼前这碗浓黑的药汁。 果真要杀死这个孩子吗? 她手指颤巍巍的扶上了碗沿, 虽说这是刘瑾的孩子, 但毕竟也是她的骨血。 宋知鸢缓缓的抬起这碗药,奈何这碗似乎格外的沉,叫她手酸。 心头也酸。 明明前些日子早就做好了打算, 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怎么现下却又迟疑了? 脑中闪现出过去的种种,宋知鸢一狠心,在药碗将要到唇边的时候却突然泄了气。 手无力的垂下,连带着那碗也被重重的放到了桌上。 见状, 守在她身侧的香梨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香梨怕宋知鸢果真铁了心想要打掉这个孩子, 早就偷偷的将这碗药换成了安胎药,就算宋知鸢喝下去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宋知鸢能够自己想通, 留下这个孩子。 眼下便是最好的结果。 “宋妹妹怎么了?”周芷见宋知鸢将药碗拿起来又放下,也是有些纳闷。 却看宋知鸢缓了口气淡淡道:“这药太烫了。” “拿去放凉了再给我。” 这是要香梨端下去, 怕被有心人查出来这碗药有问题。 果然, 在香梨俯身去取的时候,宋知鸢轻声说了句:“不用呈上来了。” 顿时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香梨只觉得身上一阵轻快。 周芷神色复杂的瞧着宋知鸢,总觉得她们两个似乎有些不对劲, 可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正巧过来一众送膳的宫人,周芷柔声道:“妹妹可要尝一下这枸杞红枣鸡汤。” 周芷身后跟着的大宫女附和道:“娘娘可是为美人煨了好长时间呢。” “休要多嘴。”周芷不悦的瞪了身后的大宫女一眼,偏过头来亲热的冲着宋知鸢笑笑。 后者心底顿时防备起来。 宋知鸢环顾了四周,见每人的汤都是依着每个人的口味来的,顿时心觉有蹊跷。 若说统一的菜式也就罢了,偏巧每个人的都各不一样,这样一来更容易被人动手脚。 不过宋知鸢转念一想,这本就是周芷操持的宫宴,若是出了岔子,周芷其人也是脱不得干系的。 奈何思来想去宋知鸢还是放不下心,抬眼对上周芷关切的视线,揉了揉太阳穴道:“妾这些日子成天都是鸡汤猪脚汤,若非是些清淡的,旁的实在是喝不下了。” 这会儿香梨也过来了,抱歉的冲周芷笑笑:“宋美人最近喜好鱼汤的紧,婢子去厨房传一碗上来。” 周芷会意后不在意的笑笑:“这倒也不用麻烦了,我这儿恰好有一碗通草鲫鱼汤,口味清淡些,还望妹妹不嫌弃。” 周芷自个儿用的汤应是没有什么问题,宋知鸢这般想着,用汤匙在这碗汤里缓缓搅拌了一会儿。 “如今殿下迁回封地,再看宫中有着位分的只你我二人,未免也太冷清了些。”这会儿周芷才进入了正题。 宋知鸢握着汤匙的手不免一顿,这是怕她有了身子威胁到周芷的地位,便要扩充后宫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周芷的声音传过来:“如今殿下年岁也不小了,除去妹妹腹中这一胎,实在是子嗣稀薄,须得大选一次家人子才是。” 闻此,宋知鸢没作声只抿了一口这“通草鲫鱼汤”,深觉味道不对随即便吐出了半口。 上辈子她在宫中无聊跟着学了些药理,也正是这样她才辨别的出,这哪儿是鱼汤,分明是要人性命的毒药。 这毒药性烈,发作的也快,宋知鸢虽才饮了半口,不出一会儿眼前便一阵眩晕。 恍惚间瞧见刘瑾正急急忙忙的朝她快步走来,面部扭曲的大喊着什么。 可她什么也听不到。 这药劲来的快,去的也快,因着宋知鸢方才只服了少量下去,除了小腹微痛外,并没有觉出有什么不适。 眼下意识逐渐的恢复了清明,宋知鸢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是周芷在自己的汤中下了毒。 周芷料定了她吃腻歪了这些个油腻的膳食,也料定了她会心生怀疑,必定会同周芷交换了汤。 所以便在自己的汤中下了毒。 是毒不是堕胎药,这样一来即便事情败露,她也完全可以对刘瑾说是有人蓄意谋害她,然而机缘巧合下害了宋知鸢。 日后再找个替罪羊。 这样既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又可以除掉宋知鸢。 宋知鸢藏在被褥下面的手缓缓的攥紧。 不过眼下并没有人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宋知鸢仔细听着外殿断断续续传过来的说话声音。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突然醒来,而打断这个她期待已久的好戏,索性便紧紧的闭着眼睛,仔细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是的,外头正是刘瑾周芷一等人。 单凭刘瑾的说话态度,宋知鸢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出周芷脸上的狼狈。 是周芷的声音,只听她不紧不慢的淡淡出声:“是妾疏忽了,妾本想着宫里的姐妹们难得的聚在一起好好热闹一番,没成想竟被有心人动了手脚。” “还好妹妹的孩子没事,否则妾有何颜面...” 说到一半,周芷便没了声音,似是在酝酿着悲伤的情绪。 “既然没有颜面便不必留在宫中了。”刘瑾沉声:“王后,废。” 没有任何理由。 干净利落的三个字,直截了当的宣判了刘瑾给出的结果。 “殿下!”许是没有料到会成眼下这个局面,周芷失声尖叫。 一阵椅凳的嘈杂声响,应该是周芷从椅子上跌落跪坐在地上,紧接着听到周芷焦躁的哭喊:“妾定会将那歹人揪出来,还妹妹一个公道。” “来人,去彻查今日厨房有何人进出过。”周芷的情绪很激动,连带着声音即便是强制性的压下来了,也压不住。 听这话里的意思,周芷选择性的略过了刘瑾方才的话语,拿出王后的威仪,几欲站起来随那些宫人们去厨房一查究竟。 “还愣着做什么,带下去。”刘瑾并没有理会眼前人,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道:“若是将宋美人吵醒了,加刑二十大板。” 宋知鸢清楚地听到外殿里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别说外殿里坐着看热闹的家人子们,便是宋知鸢自个儿也是惊了一跳。 这怎么说,相伴这么多年的发妻,竟然为了宋知鸢,没有理由的说废就废。 废了还不解气,还想打上二十大板才作休。 这是人做的事吗? 不,这是刘瑾能做出来的事情。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刘瑾这人还蛮宠她的。 若是上辈子刘瑾没有间接害死她的阿翁多,这会儿她都要感动的哭出声了。 外殿里,原本就垂头坐在椅子上的家人子们,这会儿更是不敢出声了。 先前她们还抱怨没能有机会同殿下接触,眼下这一幕实打实的叫她们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眼见着过来两个太监要将周芷擒住带出殿,周芷急忙的甩开手:“放肆!” 那两个小太监果真就不敢过去了,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她,毕竟难保周芷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许是现下已经从方才的混乱中反应了过来,周芷直直的对上座上刘瑾不带一点情绪的眼神,斟酌着字句开口:“殿下,不管怎么说妾都是代国的王后,即便要废也得合情合理奏明父皇,总不能叫殿下随意的废弃了。” “殿下可是要置祖宗的礼法于不顾?” 待一口气说完后,周芷才意识到她的手心早已出了汗,正黏腻腻的。 一时间殿内静的连同风吹起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坐于上首的刘瑾皱着眉,话语里叫人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你那些小把戏,还需要本王一一戳穿吗?” “想想为何在京都时就收了你的金印。” 霎时间,坐在下面的一众家人子们脸上的表情一个赛过一个精彩。 堂堂王后的金印都被收了,绝对是一件她们好奇却又不敢去了解的劲爆消息。 这话说完,刘瑾再没有耐心同这些个聒噪的女人们浪费时间。旋即起身快步走到内殿,还好,他的小姑娘并没有被吵醒。 也是那么一瞬,刘瑾方才安稳下去的心,又渐渐的因着心头的愤怒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芷——全书下线最快的女人 宝贝们说的问题其实我都看到啦 确实有些不足这是不可否认的 蠢作者仔细复盘后在下一本会一一改正的!(trust me! 但是实际上小宋的心理活动,在早知道刘狗曾经害了自己一家时,她是没法放下成见跟刘狗欢欢喜喜过下去的,这样也太没心了 然后刘狗就一直怕摊牌后小宋不原谅他,同时这是上辈子的事情 刘狗也没法找到证据让小宋相信他呀,所以一直想解释,但是没法解释,这就有了宝们说刘狗磨磨唧唧的很烦 剩下的基本都是刘狗摊牌,小宋内心挣扎最后HE的片段啦,可能会有些不爽,宝贝们可以养肥再看哈 爱你们! 第64章 纵使外殿的声音此起彼伏, 也是宋知鸢期待已久的场面,不过在大致清楚了刘瑾对周芷的处置后,她只觉得身上疲惫的很, 竟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以至于在宋知鸢再次醒来之后,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一时竟分不清现下是当日还是次日。 只一个激灵, 她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奈何月份太小了些, 她一时分不清孩子在不在。 也就是方才的动作太急了些, 待缓过来之后宋知鸢只觉得嗓子干渴的难受。 “水...”宋知鸢嘤咛出声。 下一刻便有一汤匙舀了一勺清水送到她有些干裂的唇边。 拿着汤匙的手骨节分明,她一时失神顺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向上看去,偏巧在刘瑾浅色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看够了吗?” 这是宋知鸢头一次听到刘瑾用不带任何感情, 冰冷的语气同她说话, 叫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刘瑾将盛了清水的瓷碗往案桌上一放,许是没有控制好力道,“哐当”一声,瓷碗中的水溅出了大半。 宋知鸢:??? 若说方才宋知鸢因着才醒, 还迷迷糊糊的, 现下则是完全清醒过来了。 因着不清楚刘瑾是因着什么原因这般,她耐着性子问了一嘴:“殿下?” 似是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刘瑾偏过头去不看她,手紧紧的攥起露出手臂上青筋无数, 连同眼角都微微泛了红。 “若非今日香梨过来禀报, 我还真没有想到。” “宋知鸢,你到底有多么恨我,以至于忍下心对我们的孩子...” 剩下的那些话,刘瑾实在是说不出来, 也不忍心说出来。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舍不得对她说上一句重话。 话语因着极力的压抑与忍耐,变得沙哑。 听刘瑾这般说,宋知鸢也是明白了,原来刘瑾同她一样都是重新活了一辈子的。 既然他早就知道,这些日子还同她演着这场虚情假意的戏,是觉得上辈子将她戏弄的还不够吗? 霎时间被欺骗的愤怒,上辈子的憎恨,连同被眼前这人耍得团团转的羞辱一并冲上了她的心头。 “呵。”这段日子的一幕幕景象在她脑海中闪现,宋知鸢不由得嗤笑出声:“事到如今殿下还同我演什么呢,我有多恨你,你自己不清楚?” “哦,也是。”宋知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现在殿下还不过是区区一个诸侯王,还要仰仗我安国公府的势力。” 这话说的就有些刻薄了,可她宋知鸢偏要戳他的痛处。 “阿鸢。”刘瑾无奈的唤了一声,平日里醉人的桃花眼这会儿也黯淡了色彩,他定定的看着宋知鸢哑着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或许说出来让人不敢相信,但就当时的我来说,这是对你最可行的一种保护方式。” “却没想到只能保护得了你的人,却叫你的心受了千疮百孔。” “保护?”宋知鸢显然是被刘瑾给气笑了:“殿下口中的保护,我可受不起。” “是派了人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监视我。枉我这么多年拿她当做妹妹一般,没想到原来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还是在安国公府毫无利用价值后便弃之草芥,不顾事实叫全府上下蒙冤入狱。” 亦或是将她的爱意随意的取走,任意的玩弄,而后肆意的践踏。 提及了旧事,宋知鸢心口堵的厉害,连带着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尖利,显然是发了狠。 奈何现下她身子虚弱的很,光是抬抬胳膊便费了好大的力气,故而满腔的愤恨叫她死命的咬住了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了被褥上。 “阿鸢,我没有...” 刘瑾才想要解释一番,宋知鸢发狠的出声:“你没有什么,上辈子害死了阿翁多还不够吗。” 话音未落,她费尽了力气从身侧抓起了枕头朝刘瑾砸去。 枕头不重,宋知鸢的力气也太小,以至于刘瑾并没有伤到哪儿,可他分明觉得这枕头格外的沉,沉到了他心里。 “上辈子岳丈没死。”刘瑾木然的从椅子上起身,双手按住了情绪失控的宋知鸢的肩膀。 “你放开。”宋知鸢伸手想要打掉刘瑾的手,哪知刘瑾的手在她肩膀上抓的更紧。 “阿鸢,你冷静点。”饶是宋知鸢拼命地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刘瑾还是腾出一只手取了帕子仔细的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珠,他叹了口气道:“我心悦你并不比你心悦我早。” “刘瑾,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宋知鸢语气里不屑的拖着腔调别开了脸,生生叫刘瑾拿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只见刘瑾眼里闪过一抹痛色,旋即又将现下不安分的宋知鸢拥进了怀里:“可我欢喜你,自年幼时在深宫中初见便欢喜。” 宋知鸢莫名的有些发愣,一时失神竟也不闹腾了。 “可你我的身份终究是特殊,若是我对你前进一步定会给你我招致灾祸,本以为冷落你便能避开父皇太子的紧盯,没成想...” 后面的话刘瑾并没有说下去,宋知鸢只觉得肩头一阵濡湿。 待反应过来后,宋知鸢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可纵使她使出了多大的力气,终究是挣扎不开。 “再让我抱抱。”刘瑾哑然出声:“岳丈也没有蒙冤而死,本想着待我回宫根除了那些乱臣贼子再同你说的。” 刘瑾顿了顿,叹息道:“至于香梨确是我送到你身边,但这么多年来香梨同我说的关于你的消息仅今日一则,她是替我照顾你的,并非什么眼线。” 宋知鸢趁着刘瑾不设防,猛地将他推开,别开脸沉声道:“殿下那些话拿去骗骗三岁孩童,说不定就有人信了。” 许是早已平复了心头的情绪,眼下宋知鸢极其平静道:“若非你今日同我说道,我也是要离开的。既然眼下说开了,明日我便启程回京,也省的你演戏太多了演不下去。” “阿鸢,我没有同你演戏。”见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一向自持稳重的刘瑾现下也发了慌,眼角泛红手指哆哆嗦嗦的颤着,甚至连说出来的话也带了颤:“阿鸢,把孩子留下。” “好不好?” “不好。” 宋知鸢这句话如同晴天的一道霹雳,生生叫刘瑾心头的希望与期待化为了灰烬。 宋知鸢一边的唇角勾起,反问道:“刘瑾,你凭什么?” 他凭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明明一切都是因着他先前错误的观念产生的误会。 可小姑娘为什么不信他。 刘瑾张了张嘴,竟不知从哪儿说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伸出颤颤的手,哆哆嗦嗦的覆上宋知鸢柔弱无骨的小手急切道:“阿鸢,不管我们之间如何你都不要伤害孩子好不好?” “我再想想办法,我...我一定会找到证实的方法的。” “你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宋知鸢还记得上辈子世人对刘瑾的评价:性情凉薄,手段狠厉。 而这位未来的皇帝,此刻正仓皇无助的攥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恳求她。 宋知鸢微微闭了眼睛,缓缓的蜷了手指,而后使了狠劲从眼前人手中抽出,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不好。” 眼下正是初春,连外头吹过来的风都是暖的,可刘瑾觉得压抑的厉害,全身从头到脚都漫上了一层冷意。 这两个多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上下唇碰一下便可抽离,简单到现下宋知鸢和刘瑾的关系,一碰就散。 许是方才下了大力气,宋知鸢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刘狗,在线乞求 第65章 香梨方才在殿外守着, 殿中闹得那么大的动静叫她揪心。 虽不清楚宋知鸢与刘瑾到底争吵了什么,总归与她今早去给刘瑾通风报信脱不了干系。 说实话年幼时因着天灾人祸,她不得已离了家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 还好是刘瑾买下了她。 偏巧那时宋知鸢失去了阿娘,整个人的生活成了一层灰色,终日除了哭再没有了其他情绪。 刘瑾见她心细, 便托她好好照顾宋知鸢。 后来兜兜转转随着宋知鸢回了对她有恩的老主家,即便她看得出宋知鸢与刘瑾之间存了误会, 也从来没有帮刘瑾说过一句话。 今日这般实在是因着宋知鸢这堕胎药叫她心慌, 她想不通明明前些日子宋知鸢还同刘瑾有说有笑的,怎的今日便要伤害这个孩子。 不过宋知鸢终究没有喝下堕胎药。 “殿下。”因着不想叫刘瑾与宋知鸢心生误会,香梨待太医为宋知鸢诊脉后, 走到刘瑾身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刘瑾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其实宋美人最后并没有服用堕胎药。”香梨细细的察着刘瑾脸上的表情, 果然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而后便被疲惫的神色掩盖了。 “她是想要用的,最后是不忍心,叫婢子倒掉了。”香梨又添了一句:“现下应是王后在汤中动了手脚, 殿下可莫要因着这件事同宋美人生了嫌隙。” 刘瑾神色倦怠的拿手按了按太阳穴, 唇边荡开一丝苦笑。 - 宋知鸢不知道睡了多久,先是一个脸圆圆的婴儿冲她呲着牙笑, 粉嫩的皮肤叫人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你阿娘呢?”宋知鸢见他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爬来爬去,不免有些担心。 这婴儿的父母们都太大意了些。 这婴儿看起来才一两个月大的样子, 宋知鸢本就没报着那婴儿回答的期望。 哪成想那婴儿笑着说道:“我阿娘不要我了。” 接着, 画面突的一转。 宋知鸢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的听觉便显得格外灵敏。 远处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 初时那声音孱弱的很,待渐渐的朝前走去,哭声越来越响。 虽然看不见事物,可直觉告诉宋知鸢,那婴儿现下就在她身边,她便轻轻开口:“你为什么哭啊?” “我阿娘不要我了。”先前黑暗的场景一下子大亮起来,宋知鸢如愿看到了那婴儿的脸,正是方才冲她直笑的那个。 宋知鸢越是盯着那婴儿,那婴儿哭的愈是厉害,那婴儿哭声凄厉到最后竟喘不上来气。 她一下便被吓醒了。 宋知鸢怔怔的朝殿内看去,殿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安置了一案几,上面堆满了折子。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放的。 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连同窃窃私语。 只听一人道:“宋美人还没有醒吗?” 这声音尖利的,是李全没错了。 没听到另外一个人说什么,应该是摇了摇头。 李全叹了口气轻声道:“眼下没了宋美人在旁边劝着,咱们呐可得小心行事,万一哪件事上出了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知道回了什么,李全又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这几天日夜不休的守在宋美人窗前,你且去泡了提神的茶来,待殿下下了朝便用上。” 又过了一小会儿,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宋知鸢偏头看了看是李全,旋即松了一口气。 现下她还真的没法面对刘瑾。 李全才开始没有发现,待到了案桌旁看到床上的宋知鸢已经睁开眼睛后,手中搬着的折子尽数洒落一地。 而后惊喜的跑到殿外吩咐道:“快传太医快去喊殿下。” 宋知鸢微微皱了眉,视线落在方才从李全手中掉落在床边的一道折子上,这折子倒是稀奇封面还没有提上字。 因着好奇,宋知鸢取了翻开一看。 折子上尽是些名字,男孩的女孩的都有,林林总总列了十数个。 觉出这是什么后,宋知鸢当即红了眼眶,将折子重新放好。 说实话并不是宋知鸢不相信刘瑾所说,而是她不愿意甚至不敢去相信。 她怕这些日子里恨错了人,也伤害错了人。 可分明刘瑾对她是极好的,甚至于彻夜不休的在她床边守着,甚至甘愿伏低做小的同她解释所有......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知鸢估摸着现下还是上朝的时间应该不是刘瑾,便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宋知鸢先是对上了一双满是倦意的眼睛,眼睛里尽是没休息好而有的红血丝叫人看了觉得可怕,不过眼神中的笑意生生叫那份可怕削弱了些。 眼前那人不是刘瑾又是谁,只不过胡子茬还没来得及修剪,使得下巴底下发青,倒是显得人邋遢了不少。 “阿鸢!你醒了。”刘瑾稳了稳心神,自宋知鸢因身子虚弱又动了胎气晕倒后,她整整三日没醒。 刘瑾便除了上朝外,不眠不休的守了三日。 没成想趁着他上朝这会儿小姑娘竟然醒了,他欣喜若狂当即便抛下了一众官员赶过来。 见小姑娘面色还算红润,刘瑾忍不住的抬脚往床边走去。 宋知鸢当即便转了身,背对着来人。 刘瑾当下便愣住,尴尬的停了脚步。 恰时太医这才匆匆忙忙的提了医箱过来,见此场景后,一时不知道是该在旁边候着还是过去为宋美人诊脉。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刘瑾淡淡的看了那太医一眼出声:“过去诊脉。” 可待太医过去后,宋知鸢还是不肯转过身来好好的配合太医。 刘瑾心下一恸,双手在衣袖中渐渐握成了拳,嘴角强扯了一个笑:“好,我走,我走后阿鸢配合太医诊脉好不好。” 可等了良久,刘瑾并没有得到床上那小姑娘的一丝回应。 刘瑾讪讪的笑了笑,旋即颤颤的转身苦笑着往殿外走,临走时又朝床边看了一眼,而后转身离殿。 宋知鸢这才任由太医为她诊了脉,只见那太医脸上为难道:“宋美人这段时日还需好生修养着,若是再出了什么变故,只怕这胎...” 宋知鸢懂他的意思,她身子本就偏寒,如今先是误服了少剂量的烈性毒,又是急火攻心伤了胎气,若是再不好生养着,只怕这孩子也保不住了。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莫名的想起了先前做的那场梦,心里又是一惊。 待那太医出了殿后,香梨端着个托盘进来:“美人,来用些枸杞梗米粥吧。” 宋知鸢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三天没有进食,想必是饿坏了。 却见宋知鸢微微皱了眉,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淡淡道:“出去。” 香梨一下子红了眼眶,将托盘放到一旁连忙跪下:“求美人宽恕,婢子跟随你这么多年从未有二心。” “前些日子实在是害怕的紧,才...” “出去吧。”宋知鸢打断了香梨方才所说,怕她听不懂又添了一句:“以后不用来伺候了。” 听此,香梨愈发的急了,跪着来到宋知鸢床边哀求道:“婢子知道错了,美人不要赶婢子走好不好。” “婢子以后只伺候在美人身侧,绝不多言。” 香梨是真的着急了,这会儿脸上泪水纵横。 宋知鸢不忍心,便转过身去再不敢看她,不带一丝情绪道:“还不走,是想让本宫亲自赶你吗?” 殿中其他伺候的顾念着香梨是宋知鸢陪嫁丫鬟的身份,本不敢将她驱逐出去的。 见宋知鸢这般说了之后,便过来将香梨带出殿,随后关了殿门。 期间宋知鸢背朝着她们,未置一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18:00啊宝贝们! 第66章 代国位于京都的南边, 以气候温和为名。故而代国的春天也来得格外早一些。 宋知鸢爱极了这儿微风不燥的天气,每日都倚在安置于宫里庭院的美人榻上晒上一个时辰才是。 她自然是知道多出去走动走动对生产时有利,可她实在是不想出去后见到刘瑾那副面孔, 索性便一个人闷在宫里。 如今离着上次的事情已经过了半个月,也离着宋知鸢给安国公府写家书也过了半个月,如今还没有收到回信。 宋知鸢的心里愈发急躁起来。 原本她就想着同周芷和如今的皇后娘娘将账一一算清楚后便功成身退的离开。 如今虽只扳倒了周芷, 可因着刘瑾也是重新活了一辈子的,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同刘瑾演下去了, 只想着快点离开这囚笼才是。 依着安国公府的势力, 若是想从代国将她接回去也不难。 可迟迟不见安国公府的人过来,宋知鸢这心头七上八下的。 这般想着,她随手捻了块牛乳菱粉香糕, 放到嘴里细细的嚼着。 不出一会儿正对着宋知鸢美人榻的宫门外传来一阵阵哭泣声, 听这场面少说得有五六人,甚是吵闹。 “外头怎么了?”宋知鸢顿时没了晒太阳的兴致。 却见身旁伺候的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宋知鸢倒也不急, 不紧不慢的品着茶等她们两个开口。 “是前些日子拟定了出宫宫女的名单。”一宫女硬着头皮支支吾吾的答道。 宋知鸢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百无聊赖的瞧着新上了蔻丹的指甲道:“这不是每年都有的事情吗,怎的今年就鬼哭狼嚎开了。” 那宫女略有些迟疑道:“今年是殿下亲自拟的, 宫里的家人子连同适龄的宫女一并被放了出去。” 这倒是把宋知鸢惊了一跳,这满宫上下除了她一个有位分的, 旁的都是家人子。 先前周芷还张罗着要为刘瑾扩充后宫, 现下刘瑾不仅把家人子们遣散,还送走了适龄的宫女。 那现下宫里,岂不是只剩下了她一个。 那宫女见宋知鸢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自己,急忙跪下道:“美人莫要误会, 我等是因为伺候美人才得以不被送出宫。” 宋知鸢微微颔首,旋即沉了脸。 好巧不巧,那宫女话音刚落,正对着宋知鸢榻的宫门竟不合时宜的开了。 宋知鸢猛地一惊,随即下了塌头也不回的要往殿里去。 眼下这宫里有位分的只剩了她一个,再加上前些日子刘瑾下了旨意不许任何人过来探望。 所以现下要来的,除去宋知鸢数日没有见到的刘瑾,也没有旁人了。 可宋知鸢实在是不想再多同他说上一言半语,明明都已经撕破脸皮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哪知她才要进殿,便听一婉转的声音:“姐姐。” 是了,这正是赵清清。 宋知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稍稍理了身上的衣袍,微微笑道:“进来吧。” 殿内,方才宫女们新上的茶正氤氲着热气,略显得空旷的殿内,因着赵清清的到来也有了些生气。 赵清清抬手轻轻抿了一口茶,赞许道:“姐姐这儿的茶一向是差不了的。” 也是,尽管刘瑾吩咐旁人不许探望宋知鸢,可她这宫里所用的每一物都是时兴最好的。 不仅如此,但凡有什么物品要送来宋知鸢宫里,都要叫太医院的每位太医一一审过才能送进来。 “他倒是舍得让你进来。”宋知鸢并未理会赵清清话里的意思,只淡淡的抿了唇。 见宋知鸢这般冷淡,赵清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捏了捏手上的帕子悄声道:“我明日便也要走了。” “临走前求了殿下,想要来看看姐姐。” 自进了代王府后,旁人对她只有漠不关心与轻蔑,只有宋知鸢是不在乎身份低微,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她的。 一时间殿内突然安静了起来。 宋知鸢微微扬了扬头,默然的看了赵清清一眼,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扬州是个好地方。” 赵清清喜好田园山水,又加之那个人也是扬州人士,于她而言是个好地方。 “正是去扬州。”见宋知鸢同自己的想法一致,赵清清莫名的有些欣喜,念叨着:“种花种草,春种秋收。” 许是被赵清清的情绪所感染,宋知鸢也微微点了点头:“带上他吧。” 霎时赵清清的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再看宋知鸢取了个小木匣子过来,递到赵清清手上,顺道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要一直幸福下去才是。” “待我出了这牢笼,定要买下你旁边的宅院,同你做邻居。” 手里的木匣子沉甸甸的,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这辈子便衣食无忧。 听着宋知鸢这番话,赵清清忍不住鼻头一酸,重重的点了头。 若不是当年她的阿翁多利欲熏心,嫌贫爱富将她送到代王府上,现下她与封郎定是生活美满的。入府前她拼死挣扎却始终逃不开阿翁多的掌控,待来到代王府的时候,她早就是一个心死的行尸走肉。 没成想兜兜转转,待到来了代国才知道,封郎为了能再见她一面进了代国皇宫做了侍卫。 可是个痴傻的,还好今年殿下来了封地,若是殿下十数年不回来,封郎可是要等上十数年? 既然又有了这么个机会,她自然要再为自己争取一把属于自己的幸福。 “姐姐也要幸福。”赵清清定定堵的察着宋知鸢的神情,见她并无不耐烦之意这才继续说道:“这么多日子里我们都瞧得出来,殿下是对姐姐上了心的。” “姐姐不是瞧不出来,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管姐姐与殿下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还请姐姐...” “今日小厨房做的牛乳菱粉香糕甚是可口,你且尝尝。”宋知鸢及时的将她的话打断,浅笑着叫身边伺候的宫女为赵清清盛了一碟过去。 这是摆明了不想听了。 赵清清心底叹了口气,旋即脸上堆满了笑道:“那我定要多尝尝,日后可就吃不到了。” 一时间二人的眼眶都微微泛了红。 本以为是个在狼窝里能够相互慰藉的盟友,谁又能想到彼此还留了些真情。 - “宋美人今日做了什么?”看了一天的折子,刘瑾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 这几日刻意的没有去宋知鸢的宫里,他怕自己看到她会失控,也害怕再听到她如冰刀一般的冷言冷语,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每每闲暇时刻脑海中映刻出她的模样,那摧心肝的滋味果真是叫他痛不欲生。 所以他便时时刻刻的忙,忙到不去想她。 故而每日里能从太医或者侍奉在宋知鸢身侧宫女的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哪怕是她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都叫他心生欢喜,以至于消散了全身上下的疲惫。 “回殿下,宋美人今日只用了些牛乳菱粉香糕,并未用旁的吃食。长此以往下去,恐对胎儿不利啊。”跪在地上的太医支支吾吾的答。 “回殿下,宋美人今日似乎很焦急的等待母家的回信。”那跪在地上的宫女颤巍巍的回答。 “回殿下,宋美人今日在书桌旁练字,婢子偷偷藏了一张。” 刘瑾拿到后一看,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回家”二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 所以那天他说的那番话,小姑娘终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吗? 所以即便是他自私的想要留她在身边,哪怕是囚住她,她也是连权衡利弊都不用的使劲推开他走掉吗? 刘瑾眼底一抹痛色自嘲的笑笑,放于书桌上的手掌渐渐的攥成一个拳,以至于皱了大片的纸张。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提的问题我都看到了,确实这本书中的人物人设不是很清晰,有些细节处理的不够好 但是有些问题,恕我直言,我是没有办法去修改的,因为人物做某件事情的动机以及行为,是受这个大环境限制的。 诚然我们都喜欢小甜文,但是不能立马就把两个人凑在一起各种腻歪,毕竟他们之间还有各种矛盾没有解决。 最后感谢各位宝贝们的包容和支持(深深鞠躬!) 第67章 次日, 刘瑾醒来后看到床边案桌上撑着头睡觉的容休吓了一跳。 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容休昨日傍晚来了代国,还没等歇息上片刻的便被他带着喝酒去了。 故而现下头疼欲裂啊, 刘瑾喃喃的抚上了因着宿醉而酸胀的脑袋,一时间竟忘记昨日发生了什么。 再偏头一看,只见容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 现下正支着头带着眼底一大片乌青,正目光沉沉直直的盯着他, 似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 “本王...” 还未等刘瑾斟酌好字句, 便听容休捂着胸口一脸哀痛道:“刘瑾!你跟我说实话,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狐朋...好朋友!” 得到刘瑾肯定的答复后,那厮又咆哮道:“所以为什么, 我跟酒坛子一样的待遇。” “每每我来找你, 不是你拉着我高兴的喝酒,便是你拉着我悲痛的喝酒。我们什么时候能拓展一下其他的业务!” 刘瑾一时没有理解容休话里的意思,挑了挑眉迷惑的发问:“什么业务?” 容休转而脸上堆满了笑,眨眨眼睛柔声问道:“颐和姐姐平日最喜欢吃什么啊?” 刘瑾:...... “没旁的事情我便去上朝了。”不愿再同容休多言, 刘瑾急忙起身要离开这个地儿。 他怕跟容休待久了, 自己也会变得有点那么...不正常。 却见容休急忙的拉住他:“怎么没有,你可还记得昨日你做了什么!” “不记得。”刘瑾淡淡开口, 顺带又添了一句:“也不感兴趣。” 这话语里嫌弃的意味便足够明显了。 “也是,谅你也不敢记得昨日在宋姐姐宫里做了什么糗事。”容休摸了摸下巴, 意味深长的多看了刘瑾一眼。 刘瑾:......? “也没什么。”容休见刘瑾闻声后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憋住笑正色道:“不过是哭着喊着要宋姐姐同你一起走,被拒绝之后便赖着宋姐姐罢了。” “当然这只是简略版的,若是你拿颐和姐姐的消息来换,说不定我还会考虑考虑, 同你一并说了。” 容休说完后本想再看看刘瑾吃瘪的神情,却没想到后者果真不感兴趣似的头也不回的出了殿。 “啧啧啧。”容休轻哼一声:“嘴硬的很,若是真的对宋姐姐的事情不感兴趣,大老远的喊我过来做什么。” - 另一边刘瑾在得到容休的提示后,脑中便一幕幕的浮现了昨晚醉后的景象。 他还清楚的记得,昨日在听了太医连同宫女的禀报之后心如刀割,再也没了看折子的心思。 待容休过来之后便拉他去喝酒。 哪成想他酒量本就不好,如今又是一坛又一坛的灌酒,没多久他便神志不清开来。 或许也正是因着醉酒壮胆的缘故,他才敢偷偷跑到宋知鸢宫门前,迈出了这么多天来一直不敢迈出的一步。 那会子宫里早已经静了下来,就连宋知鸢宫门也将将要关了。 刘瑾还清楚地记得殿中宋知鸢正在自己梳着那一头乌黑的秀发,若是再来晚一些,怕是她都要歇了。 不知道哪儿来的情绪支持,他进殿的第一句忽觉头晕晕沉沉的,几欲站不稳的扶住殿门道:“阿鸢,我带你出去。” 一步又一步,那时候他只想紧紧的拥住她,故而踉踉跄跄的快步走向端坐于镜前的宋知鸢。 透过宋知鸢宫里的镜子看,他的眼尾泛了红,连带着眸子中也晶亮亮的。 却见她的小姑娘,明明前些日子还处处为他着想,关心着她的小姑娘,这会儿却冷着脸侧身避开他:“殿下,你喝醉了。” 可他还是不死心的样子,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哀求道:“那我们不出去,我们留在这,你陪我留在这好不好?” 他明显的记得,小姑娘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脸色沉了又沉,眼色黯了又黯,从他手里抽出手,而后又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再也没有理会他。 想到这儿,刘瑾心口牵扯不断的疼,连同昨日宿醉的头疼,叫他一时撑不住险些倒在地。 好在身后的李全及时的将他扶好。 刘瑾忽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殿中去看折子。 或许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心痛吧。 - 刘瑾离开的这阵子容休可是没有闲着,先是揪着过来伺候的小太监们问刘瑾同宋知鸢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没有得到小太监们的回应后,容休忽的自个儿抱着拳坐在床边生着闷气。 这生闷气倒也没什么,就是苦了刘瑾宫里的厨子。 刘瑾下朝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容休正大快朵颐的这道菜尝一口,那道菜也尝一口,甚是乐哉。 同早上匆匆离去时不同,刘瑾现下心情比之前还好上不少。 “所以你修书让我过来一趟,说是为着宋姐姐的事情。”容休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到底所为何事?” 刘瑾抬头瞥了一眼放置于案桌一侧的一卷书信,这是前些日子在宫中打下来的信鸽上系着的,还好来得及没有叫信鸽离京。 “你送阿鸢回京吧。”刘瑾沉思良久,而后才淡淡的出声,似是终于解脱了一般。 倒是叫容休惊了一跳,昨日那件事他便隐隐约约的明白,刘瑾同宋知鸢闹的不小,而宋知鸢之前说想要回去,便是回安国公府了。 如今刘瑾要他送宋知鸢回京,难不成刘瑾也是就此放手了? 容休细细想着,这才开口:“也是,如今朝中动荡不安,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安国公府牵扯较少,远离了那是非之地。” “宋姐姐回安国公府好好躲着,等尘埃落定那一天再回你身边,也是个极好的法子。” “不。”容休显然没有与刘瑾想到一块去,只听刘瑾淡淡的开口:“我的妻,只能我来护着。” 上辈子他总以为不护着宋知鸢便是对她最大的保护,可最后两人还是被伤的很重。 这辈子他再也不想放手了,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他的小姑娘。 旁人,无论是谁,都不行。 “过来吧。”还未等香梨嘴唇张张合合发出声,宋知鸢便轻轻开了口。 到底是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当做妹妹的。虽说她并不喜欢香梨才开始照顾她的目的,但总归香梨对她是一片真心。 现如今同她交好的要么离开了,要么变了心思,她万不能再将自己最后一丝的温存给推出去。 香梨脸上略有些惊喜,快步过来为宋知鸢披了件衣裳,而后便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宋知鸢不开口,她亦是跟在宋知鸢身后默默的走着,只偶尔提醒着前面那人小心踩了水洼。 自宋知鸢住的宫中走到代国王宫门前并不远,可宋知鸢足足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以至于先前停了一小会儿的雨,现下又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而宋知鸢同香梨,也在这雨点下的密了些的时候,终于到了宫门前。 “宋姐姐。”容休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原先在一旁等的有些烦了,这会儿终于见着宋知鸢,便忙不迭的撑着伞跑上前去。 却在见了并没有带什么行李的宋知鸢后不由得愣了一下:“此番回京,宋姐姐什么都不打算带吗?” 宋知鸢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衣袖,而后微微点了头。 好在容休倒是怪有眼力见的,看着宋知鸢上了马车后便也没有多问。 待到坐稳了,宋知鸢才从衣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还是去年这个时候她还为着皇上赐婚一事忧心忡忡时,刘瑾给她安心用的。 没成想在听了容休要带她回京的消息后,她收拾行李时,鬼使神差的只带了这个。 留个念想也好。 马车车轮压在雨后的青石砖上,辘辘的声音格外清脆。 宋知鸢下意识的撩起了一侧的帘子朝后看去,似乎瞧着宫墙的城碟上站了人,奈何隔着密密的雨点又似是没站了人。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以为那个人会过来见她一面,故而去往宫门的路上她刻意放慢了步子,没成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或许她实在是将那人伤的太深了吧。 “姑娘。”香梨又唤起了先前对她的称呼,淡淡道:“外面风凉,仔细着别受了风寒。” 宋知鸢这才沉默的将帘子放了下来。 心情赛过今日的阴沉。 - 城墙上刘瑾负手立在那许久,直到天上的雨滴落的愈来愈急。 李全甚是为难的撑了伞支在刘瑾头顶,无奈道:“殿下,宋美人已经走远了。” 可不是嘛,那马车走的那般急切,恨不得当即就要离了代国似的。 见刘瑾不出声,李全又颤颤巍巍的添了一句:“若不先回去歇息吧,你都在这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因着不清楚宋美人几时走,自打容大人还没到宫门口,殿下便早早的立在了城墙边上,现下风凉又加之昨日殿下并未睡多少个时辰。 殿下的身子怕是吃不消啊。 李全心头想着,眉头蹙的厉害。 终于在马车驶入远处,在雨帘中化成一个小黑点的时候,刘瑾才淡淡的说了句:“回去吧。” 得尽快处理完现下的动荡,不能叫小姑娘等急了。 回京的路途并不远,又因着宋知鸢有了身子贪睡了些,倒是还未生出无聊的情绪便已经安稳的抵达了京都。 可到了京都不假,容休却并没有将她安稳的送入安国公府,而是辗转来了京郊一所大宅院里。 宋知鸢捏着帕子,看着身侧的容休,莫名的有些不安。 后者也瞧出了她的顾虑,安抚道:“宋姐姐莫急,现下朝中局势姐姐也是知道的,如今安国公府正处于风口浪尖上,若是让歹人瞧见宋姐姐回来,出了什么差错可不得了。” 见宋知鸢还是有些迟疑,容休又是善解人意道:“咱们就在此地避避风头,待到安稳下来我便带姐姐回去。” 这话里的意思通俗点解释便是,你若是不相信我我就留下来给你当人质还不成吗。 宋知鸢这才微微点了头,先不说她的家书只有阿翁多才收的到,单是容休其人为人正直,她说什么也得相信。 “听闻姐姐同怡乐公主关系甚好?”这会儿容休引着宋知鸢前往卧房,憋了一路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他早知宋知鸢与刘颐和关系好,单是从刘瑾那边套话实在是难,如今宋知鸢在身旁他还愁不能更深入的了解颐和姐姐,然后投其所好吗? 哪知宋知鸢在听了容休问话后,捏着帕子的指尖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她实在是许久没有听到有关刘颐和的消息了。 不过她也实在看不下去容休这般行径,沉声道:“怡乐公主成亲半年有余,夫妻恩爱,还望容大人莫要失了分寸。” 还记得从前宴会游园时,八岁不满的容休不知道从哪儿寻了枝红色小花,颤巍巍的递到刘颐和面前,生生打断了她与刘颐和的嬉闹。 饶是对上齐齐扫过来的几道视线,容休也并没有怯懦,将小花高高的举到刘颐和眼前,刻意装出一番沉稳的样子问:“公主姐姐,我可以娶你吗?” 她还记得刘颐和当即别开眼,冷冷的撂下这么一句:“我不喜欢小孩子。” “那我们以后就不生小孩子了。”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微微的抽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就放完结局篇了,有点小激动(搓手手) 感谢7.31日“二十四同学”小宝贝灌溉的2瓶营养液!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与纠错!(再次鞠躬) 第68章 虽说她敬佩容休这般痴情, 可刘颐和毕竟嫁了人。 年少时不懂事,如今长大了可不能由着容休胡来。 哪知容休听了宋知鸢方才那番话后,重重的点了头, 而后满眼期待的问:“所以怡乐公主平日里最爱吃什么呀?” 宋知鸢:...... - 这处宅院虽说偏僻了一些,好在麻雀虽小一应俱全。 不仅前些日子在代国皇宫用到的补品连同安胎药都有,甚至每日都安排了大夫过来请平安脉。 实在是贴心极了。 不过有一个坏处便是, 宋知鸢出不了门。 每当她饭后遛弯,散步到了宅院大门口时, 那些个伺候的丫鬟们便急急的将她拦下, 而后便扶着她往回走。 不过好在宋知鸢并没有抗拒,她知道以她的身份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不仅会威胁到安国公府, 甚至身在代国那位也会受到牵连。 如今分开了, 她也万万没有再给他添麻烦的道理。 只不过最近无聊的紧,刘瑾的音容样貌不时的浮上她的脑海。 来的匆忙,却又挥之不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知鸢却愈发急躁, 终于按奈不住的寻了容休问:“你可知道现下是什么局势?” 容休只当是宋知鸢在此地待的烦闷了, 笑着安慰道:“宋姐姐别急,不出几日我们便能出去了。” “那你可知...”宋知鸢支支吾吾的开口, 随即脸色一变道:“算了。” 旋即起身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留下容休一个人摸摸头发不知所措。 饶是知道上辈子是刘瑾最后登上了那个位置, 可现下完全不是按照上辈子那般发展下去, 若是这辈子刘瑾在这场博弈中失败流放,亦或是被诛可该怎么办。 这般想着,宋知鸢的晚膳都没有动上一筷子,把伺候在一旁的香梨急的不得了。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天晚上宋知鸢睡得沉便做了个关于刘瑾的梦。 梦里是一条修理的整齐的石子路,宋知鸢抬眼一看不远处正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的宋珊。 只见她身着华服,被一众人簇拥着入了皇后的椒房殿。 因着心头的好奇,宋知鸢也悄悄的跟随在宋珊身后,所幸并没有被人瞧出来。 换句话说,现下没有人看得见宋知鸢。 待她进了椒房殿后,惊觉殿中除了周芷连同宋珊以外,再没了旁人。 渐渐地有声音传过来。 “娘娘饶命,求娘娘放过民女,民女离宫后便远去西域再不回来脏了你的眼。”只见宋珊面带绝望不住的磕头。 却听正座上的周芷轻笑着叹息一声:“本宫也是想要帮你,不过你害死了皇上最爱的妃嫔,本宫也是束手无策啊。” 听出周芷并不想救她的意思后,宋珊愈发的着急了,忽的直起了身子朗声道:“娘娘此言差矣,先前分明是你接民女进宫,趁着皇上不在宫中,让民女假扮皇上近段时日的心上人。” “用来刺激被你与太后娘娘合谋打入冷宫那位,怎么,皇后娘娘可不怕民女现下同皇上禀报?” 正座上的周芷听了宋珊这番话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笑道:“宋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可要好好思量清楚这是谁的地盘。” “本宫能用你,是看得起你。” 这般说着,周芷的声调猛地拔高,叫跪在地上的宋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还未等周芷宫里的恶嬷嬷过来将宋珊拖走,便见李全急匆匆的过来了。 只见他微微调了下气息后起了高声:“传皇上口谕:皇后,废。宋氏珊,处死。” 方才吵着闹着想要挣开恶嬷嬷手的宋珊,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旋即便是尖声哭喊着冲上正座同周芷厮打成一团。 这般没有脸面的事情,宋知鸢也没了心思往下看,便也转了身想要离去。 没成想她才迈了步子,眼前的景象便一转,她来到了上辈子临死前的破败宫殿。 方才见了那般景象,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宋知鸢竟一时不敢进殿。 更不敢再去看殿中那个人的脸。 那么前几日刘瑾同她说的句句属实,而她依旧不相信,无视了他对自己的百般好,然后狠狠的伤害了他。 没有再往前走的勇气,宋知鸢竟一时想要转身逃走。 “我知道你还在。”殿内悠悠的传来这么一句。 宋知鸢顿时僵住了步子,而后试探性的朝着殿内走去。 殿内的陈设还同她的记忆中一模一样,无数次的提醒她这辈子不要再上了刘瑾的当。 宋知鸢绕到刘瑾眼前,见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意思,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刘瑾分明看不到她。 她心疼了。 她看到刘瑾的脸上泪水纵横,泪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落下,落在地上,打在床榻上,竟生生的濡湿了一大片床褥。 宋知鸢忍不住蹲下,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可手掌径直的从他的身体里穿透了过去。恍惚间,她眼神一瞥,竟然瞧见她在花灯节丢失的玉佩,现下竟挂在刘瑾的腰带上。 他什么时候佩戴上的,他佩戴了多久,宋知鸢一无所知。 就如宋知鸢自然的忽略了,因着她喜爱甜香,刘瑾总是会为她带来一束栀子花放于室内;因着年幼时她说了一句糖葫芦好吃,刘瑾惦记了好久为她做了一串糖葫芦...... 上辈子刘瑾并未同她说过对她的心意,也并未同她明确的讲过这般做是为了保护她,可刘瑾的心意一点一滴的都在每一处的细节里啊。 猛然间,宋知鸢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现出她离世那日的景象。 以及那日刘瑾匆忙跑来的急切,目光沉沉的朝身边伺候的吩咐了什么。 那些她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的话。 “皇后,太后,废。其余人等,即刻处死。” - 宋知鸢醒来的时候,枕头边上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由自主的将手抚上了小腹,还好,他们的孩子还在。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刘瑾,自离开代国的时候,刘瑾连最后一面都不愿再见她的时候。 许是听着了动静,香梨快步走近屋内试探的唤了一声:“姑娘。” 宋知鸢忙不迭的抬起袖子擦拭了眼角,这才应了声:“起身吧。” “姑娘今日可要好生打扮着。”香梨嘴角含了笑。 宋知鸢透过镜子瞧着香梨笑的意味深长的神情,颇是惊讶的张了张嘴,竟一时说不出来什么话。 只见香梨含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外面来了人说是要接姑娘回去。” “容大人也是一大早便回了府上。” “天下太平了。” 因着喜不自胜,香梨这好消息说的越来越激动。 宋知鸢微微动了动唇,终究还是忍住了不去问香梨到底是谁登上了那个位子。 毕竟不管是谁,都与她无关了。 今日回了府上,便是与他再也没有联系了。 待宋知鸢梳洗妥当去了正厅,哪成想这正厅里等候的人并非安国公府上的仆役。 也非素来与安国公府素来交好的权贵们。 那人身着月白袍子,像极了刘瑾身上曾经穿着的那件。 身形上也是像极了他。 宋知鸢眼前顿时模糊不清,正要提了裙子快步走到那人面前。 却见那人一偏头,正是太子刘尧。 一时间宋知鸢心头想到了无数个糟糕的可能。 或许这辈子刘瑾并没有登上那个位子,而是叫刘尧这个草包抢先了。 联想到先前刘尧也曾向皇上求过赐婚,宋知鸢心下不免一颤。 饶是这般,她还是依着规矩走到了刘尧面前:“太子殿下怎么过来了?” “非也非也。”只见刘尧漫不经心的抬手,拖着腔调道:“或许你现下该唤我一声皇兄。” 见宋知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刘尧不免觉得扫兴,便也不逗她了,摇着扇子道:“本王是奉三弟...不对,皇上之命来接你回宫的。” 短短一瞬间,宋知鸢的心情如同荡秋千一般忽上忽下的。 听刘尧的意思,便是刘瑾登上了那个位置。 不过刘尧与刘瑾两兄弟向来不合,如今刘尧过来接她回宫,她实在是没有明白这个意思。 况且接她回宫又是什么意思,分明是阿翁多遣了容休接她回府... 怪不得容休提早回了府!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又加上最近宋知鸢实在是犯懒,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 坐在对面的刘尧将宋知鸢面上一闪而过的防备,连同掩藏不住的欣喜一收眼底,随即捻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才道:“你莫要担心。” 旋即刘尧将茶杯放下,突然笑着说道:“总归是一家人,本王便同你说了吧。” “我与三弟并非面上看上去的那般不睦,实在是情势所迫。” 这刘尧平日里也是个洒脱活泼的性子,许是先前被太后束缚了太久,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竟与宋知鸢聊了一两个时辰。 这可叫一早便奉旨候在宫门前的李全犯了愁,怎么还等不到了? 那建章宫里批阅着奏折的男人,也是因着还没有收到小姑娘回宫的消息心烦意乱的,一时间奏折也批阅不下去了,着急的直在殿中走来走去。 经此一事,刘瑾得出个结论,以后若是有着急的事情绝不交给刘尧去办。 而此时,宋知鸢也大致明白了刘瑾同刘尧这般的原因。 当年皇后长子夭折,因着刘尧的母妃清容夫人圣宠一时,皇后生怕刘尧连同清容夫人会威胁到自己的后位,便设计毒害了清容夫人,一石二鸟嫁祸到了贞华夫人身上。 由此皇上虽拿不到贞华夫人毒害清容夫人的证据,可听了这些风言风语便也对贞华夫人心生厌弃。 连带着,也厌弃了年幼无知的刘瑾。 刘尧也顺其自然的被立为太子,交给了皇后抚养。 奈何并非亲生子嗣,终究是人心隔肚皮,皇后生怕日后操纵不了,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于是她便拉拢朝臣,意图扶持刘尧做个傀儡皇帝,自己独揽大权垂帘听政。 听到这儿,宋知鸢下意识的想起皇后宫中《太平花鸟图》屏风后的褐色衣袍。 好在刘瑾连同刘尧早就识破了皇后娘娘的野心,刘尧本就没有做皇帝的这份心思,自然也能抵制得住皇后用皇位对他的诱|惑。 便有了宫变那日将皇后擒获的那一幕。 可他们终究是晚来了一步,皇上已经被皇后喂下的汤药毒害。 “现下时候不早了,同我回宫去吧。”刘瑾缓缓将事情一一说完后,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提及今日的要事。 刘尧平白的提及,叫宋知鸢有些措手不及。 就如同当日也是容休的突然到访,说要带她走,那会儿的她也是措手不及。 可现下的措手不及,却是欢喜的,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刘瑾。 - 一路上宋知鸢不断地想着若是同刘瑾再碰面了该说些什么,直到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双脚落地的那一刹那。 宋知鸢一时间竟不那般纠结了。 她伤害了刘瑾那么多,大不了让刘瑾伤害回来? 这般想着,宋知鸢轻笑着抚上了小腹。 里面是她和刘瑾已经有三个月大的孩子。 早就守在宫门前数个时辰的李全见到人来了,忙不迭的迎了上来。 宋知鸢这才想起来,她竟因着担心刘瑾忘记了问候刘尧,这才抬眼望了一眼后者道:“不知长乐公主现下如何?” 哪知刘尧的嘴角抿了抿,略是嫌弃且无奈道:“说起来本王就生气。” “先帝竟然将本王的宝贝皇妹,许配给了那嗜血成性的卫和桓。” 宋知鸢有些怔愣。 只听刘尧悠悠的又添了一句:“罢了,总归那卫和桓对皇妹也算是极好的,若是不然,本王定扒了他一层皮。” 旁边李全极其有眼力见的附和:“侯爷莫要生气,那驸马是把公主当眼珠子疼的,又岂会对她不好?” “娘娘也莫要挂念,改日请公主来宫里一坐不就得了。” 李全赔着笑这才好说歹说的将刘尧劝走,而后引着宋知鸢往后宫走去。 好巧不巧的,在往那边去的路上,宋知鸢竟瞧见了刘颐和连同左承宣二人。 那二人应是才在建章宫里见了刘瑾回来,如此迎面碰上,刘颐和率先别过了头。 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的意思了。 可笑的是,左承宣竟一直盯着她,视线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自然,宋知鸢没什么再去理会他的心思,正视着前方直直的走了过去。 先前既然把话说得很明白,便也没有什么一直纠缠解释的必要了。 - 自宫里出来,一进了公主府刘颐和的卧房之后,左承宣便沉默着将方才握着刘颐和的手抽了回来。 “臣还有要事。”这般说着,左承宣转身便要走。 这大半年来,每每只剩下二人独处的时候,左承宣便用这措辞逃离。 初时,他还会觉得有愧于刘颐和,可现下日子长了,连扯谎都能脸不红心不跳了。 “站住。”难得的刘颐和今日出声阻拦。 因着心头诧异,左承宣果然就停了步子,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只见刘颐和稍稍顿了顿,而后拣了张椅子饮了口茶才缓缓出声:“又见到往日的旧情人,驸马这心里也是藏得住事情。” “竟还是这般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 若是回到二人初初成亲时,刘颐和定然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那会儿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只要她再乖巧一点,慢慢相处下来左承宣心里是有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7.31日“Roxy”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 么么啾~ 第69章 也是因着作为公主的骄傲, 她最不喜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以至于饶是二人闹得再僵,她哀求着左承宣人前人后牵着她的手, 她也拼命地在京都交际圈子里侃侃而谈左承宣对她如何用心。 可这场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不公平的,慢慢的她由最开始的满心期待,一步步的走向失望。 或许事情本没有那么糟, 若是她依旧自欺欺人下去,照样可以过得很幸福。 哪知今早在宫内碰见宋知鸢,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努力了那么久都留不住的左承宣, 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闪耀。 纵使差不多有大半年没见,纵使之前宋知鸢对他拒绝的那么狠。 刘颐和忽的鼻头一酸。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许是没想到刘颐和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左承宣也是沉默了好久, 这才缓缓开口, 望向刘颐和的眸子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 刘颐和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立于午时的阳光洒进来的窗口下,暖洋洋的阳光为他镀了一层金光,映衬着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颔, 甚是醉人。 莫名的, 刘颐和只觉得左承宣竟是那般陌生。 “左承宣。”刘颐和从椅子上起身,轻唤着他的名字缓缓走到左承宣身旁, 愈来愈近。 愈来愈近。 直到能够嗅到他身上好闻的青木香,刘颐和心头一动, 竟失神的踮了脚尖凑到左承宣身上, 眼见着离他的侧脸越靠越近。 哪成想左承宣立马别开脸,顺势后退一步垂了头:“公主自重。” 见左承宣这般,刘颐和不由得气恼,哪成想听了他末了这句话后, 却是生生给气笑了。 好一个“公主自重”,他们两个...分明是夫妻。 除去那晚的疯狂,竟是再也没做出过什么亲密之举。 “左承宣。”刘颐和的唇瓣微微张开,随后自嘲的笑笑:“本宫就想问问你,你这心可是石头做的?” 左承宣揣着明白装糊涂,拱着手道:“臣愿为公主效忠,一生。” 这话说的轻巧,明面上是愿意一生只为着刘颐和,不过各种心酸,只有刘颐和晓得。 也只有刘颐和晓得宋知鸢出嫁当晚,左承宣被伤的有多么深。 自小便混在军营千杯不倒的将军,竟生生的在望星楼为着她的好姐妹醉得一塌糊涂。 她本是凑巧瞧见左承宣在望星楼给自己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本欲为醉后的他收拾妥帖了便离开,哪成想左承宣意识不清时在她转身那一瞬握住了她的手。 许是左承宣的掌心太过于烫人,又许是刘颐和一时间贪恋起了左承宣指尖的那一抹温度。 终是一夜荒唐。 刘颐和轻笑一声:“所以你对本宫的百般容忍,都是因着想要赎罪?” 眼前人沉默一瞬,而后轻轻颔首:“是。” 在问完方才那句话时刘颐和本略有些期待,这微不足道的期待立马便被左承宣的这个字给击碎了。 刘颐和旋即沉了脸,沉声道:“你以为你的罪赎的完吗?” “所以臣愿用一生来护住公主殿下。”左承宣也是没有迟疑。 “那你替我去刺杀三哥啊,或者现在就谋逆怎么样?”刘颐和莫名的亢奋。 立在一旁的左承宣脸色不好看,他早知太后病逝对刘颐和的情绪会产生不小的波动,所以今日他难得的没有同她冷脸相待。 没成想到底还是叫刘颐和知晓了太后被赐死的内情。 见左承宣没有应声,刘颐和突然发狂似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尖利,似是月落后的乌啼声,叫人听了身后非得起上一层薄汗不成。 “殿下,你累了。”左承宣见刘颐和神志渐渐不清,恐会出什么岔子,旋即垂头拱手淡淡出声:“先皇后毒害先皇本就当处死,是皇上留了她最后的体面。” 这话便是在提醒刘颐和不要意气用事了,说好听的刘颐和是先皇最得宠的公主,但若是皇上刻意怪罪下来,给她扣上一个伙同先皇后意图谋反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先前被娇生惯养了那般久,连最基础的防备都没有,一昧的直来直去摆公主架子。以后若不注意一些,可要受些磨难了。思忖到这儿,左承宣的眉头便紧紧的蹙起。 哪知方才左承宣的话音才落不久,刘颐和旋即停了声音,只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的盯着他眼睛不眨。 似是要把左承宣的样貌深深的记在脑海中。 而左承宣果真就垂着头拱着手,在她长久的注视下,一动不动。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刘颐和才淡淡起唇:“左承宣,我们和离吧。” 不同于方才狂笑时的疯癫,不同于年少时刘颐和话语里的明媚,更不同于婚后她话语里总带着的愁绪。 这一次,她极其认真又小心的吐出了“和离”二字。 若是在之前,哪怕左承宣不小心说了个“离”字,刘颐和都要同他闹上好一阵。 现下却是由她亲口说出来。 哪成想,左承宣在听了这句话后,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颤。 眼前的刘颐和将左承宣这一动作尽收眼底,轻抬着下巴一如未嫁时那股子的洒脱样道:“怎么,这不是你巴不得的事情吗?” “现下是舍不得了?” 纵使是她提出了“和离”,刘颐和心下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丝希冀,以为左承宣现下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好,不愿意同她分开。 哪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只见左承宣似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正色道:“臣多谢公主。” “若是旁人问起,公主只消说是臣的不对便是。” 刘颐和轻轻扯了扯嘴角,真好啊,体贴的连她该怎么做都想好了。 可想着想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左承宣,这半年多你忍得很辛苦吧?”刘颐和抬手用衣袖囫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勉强微微笑道:“本宫知道你愿留在京都,不喜那西域蛮夷之地。” “怎的同本宫成婚后,你偏要三天两头的往西域跑呢?” “本就在军营里养出一身臭脾气的人,明明知道本宫在你临行前,偷拿了你的金玺驼纽。” “是怎么憋住心头的怒火的?” “公主。”还未等刘颐和继续说下去,左承宣便沉着脸冷声打断,抬手拿了帕子替刘颐和擦拭了眼角。 旋即头也不回的离了卧房。 刘颐和怔怔的抚上方才左承宣指腹在她脸上轻轻触过的皮肤,似是还有余温。 她知道,这是左承宣对她最后的耐心了。 - 因着尚是春日里,夜间吹起的风还夹杂了一丝的凉意。 宋知鸢手捂着汤婆子倚在殿门旁,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姑娘可莫要贪凉,省的冻着了。”香梨恰时在身后为她披了一件厚衣裳,旋即站在一旁顺着宋知鸢的视线往远处望去。 没成想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那个人的身旁,本以为自代国离宫后拥有的是无边无际的自由。 没成想从代王府到代国皇宫,再到皇宫里头,不过是这四方的天变得越来越大罢了。 可饶是透过四方的天看的越多,依旧还是四方的天。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香梨忍不住提醒:“姑娘,时候不早了。” 旋即便扶着她往内殿走去。 明明今儿早上李全亲自过来迎了宋知鸢来这椒房殿,没成想整整一天刘瑾都没有过来。 不过这吃穿用度还是样样都少不了的。 香梨忍不住多嘴,皱着眉头埋怨了一句:“明明今儿将姑娘接了过来,怎么还避着不见姑娘。” 宋知鸢微微笑了笑,并未出声。 或许是先前她将刘瑾伤的太深了些,所以不愿再见到她了吧。 如今将她接回宫中,不过是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的手轻轻抚了抚腹部,而后轻轻扯了扯嘴角。 若是因着孩子还能见着他,她也是知足的。 说来也是奇怪,她与刘瑾之间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玄学,以至于两人似乎是磁石的同极一般,但凡一人向前一步,另一方则是主动的往后退,退的很远。 如此反复。 不过宋知鸢转身往殿中走时,不经意的往庭院中一瞥,只见宫门两侧悬挂着的灯笼下,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夜风轻抚,那影子中似是衣带一般的物什便随着风来回的摆动。 一瞬间,宋知鸢红了眼眶。 “姑娘?”香梨见宋知鸢这般不由得慌了神,连忙拿了帕子伺候着担忧道:“姑娘可莫要落泪,对肚子里的皇子...孩子可不好。” 一时口误,香梨立马改了名讳。 “无事。”宋知鸢缓缓走到铜镜前任由香梨为她卸了珠钗,摆了摆手道:“不过是风沙迷了眼。” 次日,还是没有等到刘瑾过来。 因着昨日所见,宋知鸢先前悬着的心很快的落了下来,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在宫里晒着春日的太阳。 “娘娘。”还没在太阳底下待上一会儿,便见李全匆匆忙忙的快步赶过来,面带着喜色道:“娘娘你瞧,看这是谁来了?” 许是被李全脸上的笑给感染了,莫名的宋知鸢手拿着帕子掩住唇也低笑开来。 见宋知鸢笑的欢快,香梨面上也露出欣慰之色,轻笑道:“姑娘便是要这般笑着,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也会是个爱笑的。” 宋知鸢才开始以为是刘瑾过来了,可转念一想若是刘瑾过来便不是这样的场面了,那须得有一番大阵仗。 果不其然,来人并非是刘瑾。 看清来人的面庞后,宋知鸢微微松了一口气,若真的是刘瑾,只怕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是。 身侧的李全将宋知鸢这些细细的神情,不动声色的一一收进眼底。 自打宋知鸢搬进来椒房殿以来,刘鸾是这殿里第一个来造访的。 虽说交情不深,宋知鸢还是好生招待着。 却见刘鸾向宋知鸢使了个眼色,支开了身旁人,似乎有话要说。 “因着妾久处后院未曾出来过,还未恭喜公主大婚之喜。”宋知鸢屏退周围伺候的,这才举起了茶杯,以茶代酒来贺喜。 再看这刘鸾也是个爽快的,径直端起茶杯:“多谢皇嫂。” 听出不对,宋知鸢本欲改口却被刘鸾给轻笑着拦下:“如今皇兄空置六宫只留皇嫂一人,试问这天下之大,还有谁能担得起我这声皇嫂。” 见宋知鸢脸上略有些不自然,坐于她身侧的刘鸾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上辈子我经历了太多是非,本想着不去掺和旁人的事情,奈何皇嫂同皇兄之间的心结生生叫我不忍。” 听此,宋知鸢的嘴角僵了僵,果然正如她方才所猜测的一般,刘鸾坦然同她讲了上辈子后来的事情。 那些宋知鸢没来得及知道,却又不得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她的阿翁多的确没有被冤死在牢狱中,而是被刘瑾给转移了去处藏了起来,听刘鸾的说法后来阿翁多还去了西域贸易。 比如刘瑾在她离世后,竟吃斋念佛此生不娶,以至于后来的太子竟是从刘尧膝下过继来的。 很多,很多。 她不敢不相信,因为刘鸾这辈子的人生,是她最好的证据。 “其实皇嫂你也梦到过的,只不过不愿意去相信。”刘鸾凭借着都是重生过的人所共同拥有的能力,直白又简单的打消了宋知鸢所有的小心思。 话已至此,刘鸾细细的察着宋知鸢脸上的神情,深深的呼了口气而后急冲冲的一拍脑门道:“坏了,晚了。” “什么?”宋知鸢不由得疑惑。 却见刘鸾忙不迭的快步往宫外赶:“来不及了,下回再同皇嫂细说。” - 当晚,宋知鸢早早的便歇下,只留了内殿的一盏灯。 可巧的是,昨晚那道修长的影子依旧准时出现在了宫门前。 不见人,只见到宫门灯笼前投下来的影子。 见状,宋知鸢唤了香梨过来灭了灯,而后动静极轻的披了件厚衣裳从床上起身。 “姑娘这是到哪儿去?”香梨见宋知鸢起身,连忙也要披上衣服跟出去。 却见宋知鸢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前,而后缓缓的出了宫门。 远远的便瞧见一人正在离着椒房殿不远处的湖边静静立着。 许是触景生情,又许是因着长时间没见着的缘故,眼眶旋即又漫上了泪水。 她悄悄的,动作极其缓慢的,走到了那人的身旁,却在离着他有半步距离时停下了脚步。 刘瑾本想着临睡前再去看一眼小姑娘的,没成想小姑娘今儿早早的便歇下了。 他便一直在宫门静静的伫立着,待到她的宫中熄了最后一盏灯再走。 不知怎的,似乎这件事突然就成了他的一种执念。 待到宫中最后一盏灯熄了,他才后知后觉的要回建章宫继续批阅着折子。 不过路过御花园的湖边时,因着心头思绪纷飞,他便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本想着这便要走了。 哪成想身后竟多了个小姑娘。 他低笑,嘴角无意识的上扬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因着黑夜里瞧不见刘瑾面上的神情,宋知鸢也不敢贸然开口,怕一不小心叫他烦了她。 毕竟先前她伤的这人可不轻。 于是便有了月下二人一前一后绕着湖畔走,却相互无言的场面。 夜色极静,偶尔会有风穿过树杈的声音,沙沙作响。 倒是叫刘瑾心头的烦闷消散了不少。 自瞧见了身后紧紧跟着的小姑娘,刘瑾上扬的嘴角便再没有下来过。 眼角的余光也时不时的望向后面,不忍打破这段时间来两个人之间难得的平静。 许是因着夜色太浓,又或是因着石子路有些不规整,不小心乱了步子后,宋知鸢只觉得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 哪成想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身子便被前面从未回头的男人一把抱住。 没一会儿,刘瑾将抱住宋知鸢的手缓缓松开,可两人交握的手却是攥的愈来愈紧。 宋知鸢偏头望了望身侧的男人,又瞧了瞧二人握住的手,脸上禁不住的漾出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8.1号“一顾清秋”小宝贝的20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