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暗恋我》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知道你暗恋我》作者:戚明宋 文案: 宋厘卿6岁那年喜欢上隔壁长得英俊帅气的小哥哥,扬言长大了要嫁给他。 小哥哥眉眼含笑说好,等她长大就娶她回家。 谁知第二天宋厘卿就跟着外婆去了江南,一别六年。再见面时身边有了别的小男生。 陆修衍表面微笑不减毫不在意,暗里和男生友好的聊了聊天。 宋厘卿23岁这年如愿嫁给喜欢已久的小哥哥,梦想是婚后各种如胶似漆的甜蜜日常。 没承想现实却是小哥哥的一句“谁稀罕”。 小剧场: 暗戳戳吃醋篇: 宋厘卿手被烫伤陆修衍带她去医院,医生长得高大英俊,宋厘卿毫不懂矜持为何物,一直盯着人家看。 陆修衍忍无可忍伸手挡住两人视线,看着医生笑了笑:“她眼睛有问题,怕传染给您。” “......” 大型双标现场篇: 陆修衍有洁癖,副驾从来不载人,没别的原因,就是单纯嫌弃你。 两人回陆家吃饭,宋厘卿不想跟他坐在一起相对无言,手还没碰到后座的门把手,某人降下车窗掀起眼皮,“坐前面来,我不是你的司机。” “......” 人骚傲娇篇: 宋厘卿被拍到和明星同出酒店,第二天被顶到热搜,一时间攻击尘嚣甚上。 某人终于忍不住发了条微博:老婆我新买的领带你放在哪里了?我找不到@一盏暖茶。 然后微博又瘫了。 能屈能伸戏精本精多面小狐狸VS人骚 嘴贱傲娇大魔王 *你是我的无可替代 HE,1V1,双C双初恋。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厘卿,陆修衍 ┃ 配角:接档文《姜小姐今天热搜了么》完结文《他只喜欢我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无可替代。 立意:双向暗恋 ================== 第1章 手机滴滴连着响了好几声,宋厘卿拿出来解锁,眼眸扫向屏幕看到几个未读消息,皆是来自一个人。 王芷卉泡到小鲜肉了吗:你人呢? 王芷卉泡到小鲜肉了吗:马上上课了姐姐!!! 王芷卉泡到小鲜肉了吗:开学第一天就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宋厘卿手指轻点,回了两个字过去——马上。 结果这个马上马了近半个小时,脚步一抬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一下。 王芷卉泡到小鲜肉了吗:你可以不用来了,代课的导师点名,你光荣中招,课被当掉了。 宋厘卿无语的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仅仅只过去一分钟。 近在眼前的教室让宋厘卿的脚步停住,她转身靠在墙边,决定先吐槽。 厘卿:代课的这么嚣张的么?一分钟而已,一分钟啊!就晚了一分钟就把我的课当掉了?他是个人么? 王芷卉把书立起来挡住自己,小心翼翼的看着手机,看到“他是个人么”之后抬眸看向讲台。 讲台上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修长笔直的双腿裹在黑色的西裤里。 深邃的眼眸藏于镜片后,只是这样依然掩不住那双深邃勾人的眼睛,眼尾上挑,即使不笑也像是在撩人。 菲薄的唇颜色淡淡,唇线完美,想想被这一双唇瓣吻住的感觉,太销魂了。高挺的鼻梁让他的侧颜更加迷人。 王芷卉偷偷打量半晌,非常真挚的回了一句——他不仅是个人,还是个超级无敌大帅比。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去擦擦鼻血。 宋厘卿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腹诽:这个花痴。 课虽然被当掉了,但是她人已经到教室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她倒要看看这个代课的导师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嚣张。 如果能重来,宋厘卿选择转身回宿舍,半步不向前。 她站在教室的门口看向讲台上的人,一句“报告”生生卡在喉咙,像被人点了哑穴,好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导师回眸看向她,嘴角似乎轻轻勾了下,又似乎没有。 “记名了,你可以回去,来了也没意义。”他轻声开口,嗓音温和磁性。 教室里的女生开始微微沸腾,小声说话,教室上空像是飘着粉红泡泡。 有几个夸张的抓着身边的人猛烈摇晃,难掩激动之情。 王芷卉就在其中。 宋厘卿压下心里想打人的冲动,表面温婉大方,微笑颔首,“好的。” 话音一落,宋厘卿转身潇洒离开。 教室又开始沸腾了。 讲台上的男人极轻的嗤了一声,回眸看着教案。 宋厘卿回到宿舍躺在太后椅里拿过一本书,惬意的开始翻看。 但是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过了一会眼神飘忽,想起那男人温文儒雅的伪善面孔就气不打一处来。 狗男人一回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人品败坏,道德有问题。 “宋厘卿你丫的又把校园贴吧炸了,一直飘红,高居不下啊。”王芷卉人还没到宿舍,声音就已经飘进来了。 宋厘卿坐在位子上懒懒的抬眸,不咸不淡的“哦”了声。 她已经习惯被大家讨论了,美女吗,都是会被特别关注的。 上次贴吧飘红还是宋厘卿拒绝一个文文弱弱的男生,她说自己喜欢高大威猛的肌肉男。 结果男生特别实诚,生生用了半年,从文弱书生蜕变成肌肉猛男,再来告白的时候宋厘卿差点没认出来。 那段时间贴吧都是讨论这哥们的,说他是励志的榜样,结果还是没能俘获美人心。 因为宋厘卿说她喜欢年龄大的。然后被骂了整整一个月,说她故意耍人玩。 “你可以啊,一点都不给人代课导师面子,当场甩手走人也是没谁了。”王芷卉靠在厘卿桌旁,笑着说了句。 钱思萱切了声,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开始描眉化唇。黎凡柔打开电脑开始搜资料,准备论文。 “是他说的上课也没意义,反正都记名了,我是顺着他的意思走的啊,怪我喽?”宋厘卿看着手里的书,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他真的是绝了,人长得帅就算了,关键还是高智商超级学霸,”王芷卉双眼冒着粉红泡泡,开始犯花痴,“哈佛大学法学博士,在SSCI发表过的论文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听说他是薛教授的学生,刚加入生物工程学院博士后流动站,今天就代课一天。失望啊,我还以为能天天见到呢。” “这你都知道?”宋厘卿挑了挑眉,惊叹于短短一节课王芷卉就把人家查了个底儿掉。 王芷卉骄傲的哼了哼,开始臭屁,“我是谁,榆林八卦集散地。放在娱乐圈我就是掌握各路明星八卦的超级狗仔。” “狗仔大人,您没掌握我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我有点怕。”宋厘卿笑了笑,开了句玩笑。 “我有你丑照。”王芷卉晃着手机,狡黠的眨了眨眼。 “不可能,我会有丑照?”宋厘卿显然不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女会有丑照?开什么玩笑,美女连脚丫子都是粉粉嫩嫩,洁白如玉的好吗。 王芷卉没理她,双手合十,花痴状态点到满级,开始无限遐想,“你说要是被他看上,那得多幸福。我觉得自己可以,什么都可以!” 钱思萱忙活半天,终于化了个自认为精致完美的妆容。她背起限量款包包起身慢慢走到王芷卉面前,白皙纤细的手指拍了拍她的肩。 “别想了,凉城陆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上的,你就别白日做梦了,乖。”钱思萱眨了眨眼,视线落到宋厘卿脸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吐出几个字,略带嘲弄:“你也不行。” 宋厘卿被人挑衅也不生气,眼弯成月牙状,言笑晏晏的回讽她:“我不行,你更不行。” “你......” 眼看两人就要掐起来,王芷卉赶紧挑出来打圆场,“哎哎哎打住打住,你不是要约会吗。再不出门就迟到了,快去快去。” 她揽着钱思萱把人往外推,还不忘回头瞪了眼宋厘卿。 两人不和宿舍的人已经见惯不怪了。钱思萱因为校花的事一直看宋厘卿不顺眼,明明自己哪哪都不比她差,凭什么她是校花,自己只能屈居系花。 所以每次钱思萱都要找话头刺刺宋厘卿,但每次都被宋厘卿怼回来,然后王芷卉出来当和事佬。一来二去乐此不疲。 王芷卉把人哄出去转身关上门,走过来靠在宋厘卿椅子边,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两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非要跟她犟什么。” 钱思萱是凉城本地人,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女,从小被宠着长大,性格难免有点大小姐的骄纵。 寝室里的人不爱跟她争辩,每次都是端着哄小孩的心态附和几句。只有宋厘卿,每次半句不让,奉陪到底。 王芷卉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和事老。奈何两人关系一如既往的水深火热。 “不,我又不是她爸妈,凭什么惯着她。”宋厘卿断然拒绝,半点没商量,“再说了,谁还不是小公主了。” 王芷卉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这位小公主,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说。” 王芷卉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晚上陪我和隔壁院系几个帅哥吃顿饭呗。” 宋厘卿翻书的手指一顿,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刚还说代课导师帅的惨绝人寰,说的好像要为他守身如玉两眼不看小鲜肉一心只留他一人的坚决模样。半小时不到就要另觅佳人了,你能不能长情点。” “哎呀,帅哥这种生物来来去去的,多多益善嘛。”王芷卉摆了摆手,笑着打哈哈,一点也没有被人揶揄的尴尬。 “那你去吃啊,叫我干嘛。” 宋厘卿其实也爱看帅哥,但绝不是校园里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伙子,觉得他们还太青涩,没有社会的历练,索然无味。 “我这不是要找个人镇镇场子嘛,你可是我们寝室的头牌。” 宋厘卿刚喝的一口水在听到“头牌”两个字全数吐出来,差点把自己呛死,手忙脚乱的抽纸巾,“什么鬼?你以为你开了间怡红院啊,还头牌,你信不信我把你头打歪。” 王芷卉自知用词不当,笑嘻嘻的忽悠过去,“比喻不当,你懂就好了嘛,去吧去吧。” “不去。”宋厘卿勾了勾嘴角,毫不留情的拒绝。 王芷卉一听她拒绝立刻急了,开始软磨硬泡:“别介啊,你就算不可怜可怜我这个大龄剩女也可怜可怜凡柔啊,你看看她文静内敛,只知道捧着书本学习,跟男生说句话都像被热水烫过似的,你不帮她她可怎么办呀。厘卿啊,你就行行好,帮她一把吧啊。你就坐在那吃饭就成,其他的交给我。” 突然被点名的黎凡柔不负众望的红了脸,犹犹豫豫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赶紧低头看自己的书。 宋厘卿被她磨得不行,抬眸瞥了王芷卉一眼,无奈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谁让她善良美丽大方可人呢。 王芷卉目的达到,瞬间喜笑颜开,笑意挡都挡不住。 “那个我提醒一下你在榆林大众眼里的人设,高冷温婉的大众女神,时刻谨记,人设不要崩。”王芷卉伸着手比个“OK”的手势。 宋厘卿这人表面清冷大美女,实则经常脱线,有时候还口不择言,直来直去。王芷卉怕她一个没控制住,反差太大吓到帅哥们。 宋厘卿脸上笑眯眯,心里有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晚上宋厘卿真的坐在位子上全程笑得温婉大方的吃饭,偶尔说两句也是温柔带着距离感。高冷女神人设目前还没崩,还不错,要保持。 餐厅格调不错,清幽雅致,不少客人都是穿着西装长裙,像是高级会所。 陆修衍正和旁边的人说笑,刚一走进餐厅就看见窗边几个人。看到某个今早才被当了课的某人,此刻笑意盈盈的和对面男生说话。 前一秒还满面笑容的男人,此刻面容阴沉,俊脸上像是能滴出墨。 “换一家吧,这家餐厅太低端,配不上我高端的气质。”陆修衍旋即转身,留下身后的朋友一脸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呦吼~我提前更了一章呦。二更九点钟哈。 祝小可爱们愚人节快乐!你们有啥真心话赶紧在今天对我说吧,我都不会信的,哈哈。 九点见。 第2章 周五晚上寝室已经没人,宋厘卿坐在电脑前构思小说情节。 作为一个网文扑街写手,经常半夜不睡觉。每次卡剧情的时候她就想把自己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水。 读研究生已经很让人头秃了,自己当初到底是哪点想不开要去写文。看着自己乌黑亮丽的秀发大把大把的掉,心痛的无以复加,每晚胆战心惊的熬夜。 初秋的夜晚依然闷热,宋厘卿拿过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细白的吊带松散的搭在莹白的锁骨上,看起来瘦弱无力。 手机响起的时候宋厘卿刚想起来的剧情被瞬间打断,她皱了皱眉瞥了眼手机,手指一滑点了免提,视线重新落到电脑上。 手机那端响起强势不容拒绝的女声,“陆修衍回国了,明天你们回家吃饭。” 话音一落,电话就被干净利落的切断。宋厘卿手指微动,点了下右上角的叉号,绞尽脑汁想了一周的剧情就这样被pass掉了。 宋厘卿拿起手机看了眼刚刚不到三十秒的通话记录,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吃饭?他去吃屁还差不多。 随手关了手机爬到床上打算睡觉,放松一下脑袋,开阔一下思路。 这一觉睡到半夜两三点被冻醒,宋厘卿迷迷糊糊爬下床关掉空调,看到手机又想起宋君澜强硬不容拒绝的口吻。 无奈只能打开衣柜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宋君澜的话她还是要听一点的,吃饭,那就吃呗。 只是在怎么让某人跟她一起回家这个问题上犯了难。 宋厘卿站在原地呆愣片刻,把包一扔又爬上床。不管了,明日事明日说。 第二天一早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树叶在雨中被吹打的无精打采,像个做错事被家长训的垂头丧气的孩子。 宋厘卿打车去金沙湾,司机打表后好奇的往后瞟了一眼。 “姑娘挺有钱的,住得起金沙湾。”司机笑着调侃一句。 宋厘卿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开始胡说八道:“傍了个大款。” 司机看她的眼神瞬间变了,嘟囔了一句不再和她搭话。 金沙湾是凉城寸土寸金的别墅区,房价高得离谱,住在那的人非富即贵。 当初陆家买这栋别墅给他们做婚房的时候,宋厘卿差点被陆家土豪气场惊得晕过去。 虽说凉城陆家是名副其实的豪门,但也不用这么豪吧。 房子从装修到布置都是陆修衍的妈妈徐娅图一手操办的,宋厘卿和陆修衍一点也没费心。 装修完了两人也没住进去,因为陆修衍回国听说自己被结婚,一气之下又飞去美国,大半年后才回来。 宋厘卿只有周末才会过来,不为别的,就因为喜欢主卧那张超级柔软超级豪华的大床,可以滚三圈不掉下去。 躺进去就是一个阿斗啊。 这次回来当然也是想念那张床,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让陆修衍跟她回家吃饭。 为了达到目的,宋厘卿可以暂时忘记他当掉自己的论文指导课。谁让她能屈能伸呢。 宋厘卿下了出租车懒得打伞,小跑着往别墅去,到了门口福嫂正好出来,看到宋厘卿赶紧拿着雨伞迎上去。 “少奶奶怎么不打把伞,淋雨了要生病的。”福嫂撑着伞,担忧的说道。 宋厘卿晃了晃手里的雨伞,笑了笑,“我懒得撑。” 两人进到屋里后福嫂接过宋厘卿的包,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宋厘卿,“少奶奶先去洗个热水澡,不然生病难受的,我去给您熬姜汤,待会喝点。” “福嫂等一下,”宋厘卿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你家少爷......住进来了么?” 她来之前也是碰碰运气,毕竟她不知道陆修衍会不会住在这。只是除了这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堵人。 “住进来了,回国这几天就搬进来了。”福嫂说,“太太亲自来监督他搬的家,怕他订张机票又跑去美国。不过早上出去了,说是和朋友聚会,晚上不回来。不然我给少爷打个电话,告诉他您回来住了?” “不用不用,他和朋友很久没见了,让他们聚聚吧,我们......”宋厘卿开始装温柔得体懂事识大体的好好媳妇,“来日方长嘛。” 福嫂笑着点头去熬姜汤。 宋厘卿心虚的摸摸胸口,跑到楼上冲了个热水澡。 下楼的时候福嫂姜汤也熬好了,宋厘卿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 她从小就不喜欢吃姜,一点点她也吃不下,但是不好拒绝福嫂的好意。她和陆修衍领证以后,一直是福嫂在这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福嫂人很好,宋厘卿也很喜欢她。 关键是福嫂做饭特别好吃,这也是她每周回这边的一个重大原因。 “福嫂午饭给我做个爆炒鸡丁呗,好久没吃了。”宋厘卿喝完擦了擦嘴角。 福嫂拿过碗,笑了笑,“好的,家里时刻备着鸡肉呢,知道您爱吃,特意给您留着的。” “谢谢福嫂,那我先上楼查查论文资料。” “好的,做好饭我去叫您。” 这栋别墅一共三层,一楼是厨房和福嫂的房间,二楼设有健身房电影房和书房,三楼是主卧客卧和一个特大号衣帽间。 顶层带露台和游泳池,据说是陆修衍特别要求的。 宋厘卿觉得他鸡毛的很,明明院子里就有泳池,还非要在顶层特别建一个,一个泳池还游不下他?他以为他是海王啊。 宋厘卿喜欢主卧的大床,所以一直住在那。只是每次写论文查资料不太方便,要跑到书房,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二楼。 她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眼睛开始发涩,第八百次感叹榆林到底是怎样的魔鬼,要求他们每个月看三篇优秀论文,每周还要写周总结。 宋厘卿还要从这些繁重的课业里挤出点时间写文,她的时间切成八片都不够用。 每晚别人躺在被窝惬意睡觉,她就只能对着电脑开始头秃。 中午宋厘卿吃完饭继续跑到书房查资料,书房的书倒是挺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外文,宋厘卿能看懂的不多。 所以书房藏书虽多,但她几乎没碰过。 日暮西斜,落日的余晖染红天边,微风轻轻一吹,吹皱泳池的水。 宋厘卿伸了伸懒腰,从椅子里起身走到窗边。忙了一天终于查完了资料。 隔壁院子里的萨摩耶正和主人玩球,宋厘卿笑着揉了揉脖子,忽的想起自己这次来这的目的。 她折回椅子里,躺在里面给朋友拨了个电话过去。那端像是在等着她的呼叫一般,只一声便接起。 “放。”简洁明了的一个字从电话彼端传来。 宋厘卿晃着椅子转了个圈,笑着回了句:“放什么?放你啊。” “有事没事,没事滚蛋。姐姐画图呢,忙得很。”对面似乎开了免提,宋厘卿听到铅笔触碰纸张的“沙沙”声。 她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不为别的,就因为接下来的话有点羞于启齿。 “那什么,我帮我舍友问个问题。”状态调整好之后,宋厘卿才缓缓开口,只是临了还是决定拿舍友说事,“就是怎么才能让老......男朋友和你回家吃饭。” 对方突然停了笔,没了声音,过了两三秒才忍不住笑了笑,揶揄宋厘卿:“你怎么不说你表弟呢,还舍友,你当我是傻der?” 宋厘卿被拆穿也不尴尬,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开始闲扯,“你知道干嘛拆穿,我不要面子的啊。” “是不是和你那半年没见的老公回家啊,我听圈里的人说他回来好几天了,你们见到没?” 凉城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归是一群富家子弟,谁都认识谁。更别说是凉城陆家陆某某了。 回国当天肯定就在圈子里掀起不小的水花。只是宋厘卿身份比较特殊,说她不算那个圈子里的,但人人都知道她是宋家二小姐。 说她是那个圈子里的吧,但她和那个圈子接触不深,若不是对面的闺蜜书亦微,宋厘卿可能半步都不会踏进那个所谓的富家子弟圈。 “见了一面。”宋厘卿撇了撇嘴,简单一带而过,“宋君澜女士让我跟他回家吃饭,不然我干嘛问你这个蠢问题。” 书亦微了然的笑笑,开始给宋厘卿支招:“那你就给他做顿饭呗,先示示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都亲自下厨了,他还能佛了你的面子不成。他也不是那样的性格啊。” 宋厘卿皱了皱眉,不置可否。以前她倒是敢肯定,现在么,她不确定了。 毕竟两人好久没见了,陆修衍大学毕业就去了国外,读完博士才回国,这中间许多年,谁知道他变成什么德行。 再加上他因为一分钟就当掉了她的论文指导课,想想那天他的态度,宋厘卿总觉得陆修衍变的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她也从来都不了解他,说到底两人就在小时候接触过,长大之后陆修衍反而和她姐姐走得更近。 “行吧,本小姐就屈尊降贵,让他饱饱口福。”宋厘卿说,“你画吧,我去研究研究菜谱,拜拜。” “宋厘卿你妹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差劲啊你。”书亦微气急败坏的喊了声。 宋厘卿笑了笑,“我没有妹妹。”然后果断按了红键。 中午吃的太辣,半夜宋厘卿被渴醒,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去找水喝。 客厅空旷,一丝丝的月光洒进来,可以视物,宋厘卿在开灯与不开灯之间犹豫了两三秒,最后懒惰战胜了恐惧,她直接打开手机的灯走到冰箱拿水准备上楼。 刚关上冰箱门,侧腰就被一把状似匕首的东西抵住,“别出声,不然伤了你别怪我。” 第3章 宋厘卿的瞌睡虫瞬间被吓得跑了大半,神经高度紧绷,心跳也在渐渐加快。 这是进小偷了?不应该啊,金沙湾可是高档别墅,安保设置可不是吹的。 一般小偷怎么可能进来,莫非是身手非凡的江洋大盗? “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偷东西是犯法的,伤人更、更严重,你冷静,千万冷静,别冲动。”宋厘卿捏着冰凉的瓶身,水渍滴到地上,指尖一片濡湿。 “小偷”笑了笑,轻声开口:“该冷静的是你吧,你一直在抖。” 废话,你家里进小偷你不害怕啊。宋厘卿咬了咬唇,喉咙半天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太过害怕,怕到没反应过来这个“小偷”的声音那么耳熟,她前不久才刚听过。 “你不就是想要钱么,我有钱,不然你先把我放了,我去给你拿钱?”宋厘卿深呼吸几次,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刺激身后的人。 “你当我傻?放了你你还会乖乖去拿钱?”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打不过我这个弱女子啊,不然你跟我一起上楼?” 宋厘卿现在冷静了很多,几句对话可以看出来这个“小偷”性格平和,只要自己跟他周旋下去,小命还是可以保住的。 理智回来了,宋厘卿隐隐约约觉得这人的声音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宋厘卿开始跟人扯皮,“我说你声音还挺好听的,肯定长得也不差,你说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这行呢?” 身后的人似乎冷笑了一声,“别废话,不是要拿钱,走。” “好啊。”宋厘卿勾了勾嘴角,把瓶子和手机反扣放在桌面上,手腕活动了下,刚才太害怕,她都忘记自己高中跟朋友学过一点跆拳道。 虽说只是花拳绣腿,不过对付一般的小毛贼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手将将碰到身后的人,那人像是触电般把手迅速收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客厅的灯火通明。 从黑暗到明亮,宋厘卿下意识眯了眯眼。 “少奶奶,你怎么在这?”福嫂站在客厅开关前,手还没放下去看到面前的人有点惊讶,结果看到后面的人却又一瞬间了然,“少爷也在这,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宋厘卿转头看到身后的“小偷”懒散随意的颠了颠手里的水果刀,刀还套着外壳,陆修衍抛了两三下把刀放到桌子上。 “有病。”宋厘卿拿起水瓶瞪了他两眼,咬着牙恨恨的走了。 陆修衍双手插兜,笑着让福嫂去睡觉。自己小跑两步追上背影都透着愤怒的人,靠在栏杆处笑眯眯的丢出几个字,“老子乐意。” 然后转身跨上台阶,闪身进了客房。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老鼠药吃多了吧。二十七岁的人了,跟个傻逼似的,幼不幼稚。西装笔挺都裹不住他包着尿不湿的灵魂。”宋厘卿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气急败坏的跟书亦微抱怨某人。 书亦微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半,作孽啊。 宋厘卿摔进柔软的大床,蹬了两下泄愤似的把鞋踢到地毯上,“你睡着了啊,说句话啊。” “你就当夫妻情趣了哇,这样想是不是好受点。”书亦微强撑眼皮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两句。 “好受你妹啊,你这是人说的话么?”宋厘卿翻了个白眼,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想想刚才那个情景她就一阵后怕,这个禽兽,简直是禽兽不如。 “不然你也吓吓他,一报还一报。”书亦微说。 “我觉得明早在他饭里下点老鼠药更实际。”宋厘卿开着免提,看着天花板开始酝酿自己的计划。 “神经病啊你,你睡不睡,你不睡我睡了,老阿姨实在熬不住了。”书亦微又打了个哈欠,眼泪蓄在眼眶里。 “挂了,晚安。”宋厘卿挂断电话,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的计划挺不错的。 第二天宋厘卿起了个大早,在厨房忙活半天终于搞定早饭。当然,她最后还是没把老鼠药放到早餐里,她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 陆修衍穿着居家服双手插兜神色慵懒的缓步从楼上走下来,宋厘卿端着一杯牛奶笑意盈盈的走到他面前。 “早啊,喝杯牛奶吧。”宋厘卿双手把牛奶递过去,脸上堆满笑意,好像全然忘了凌晨还和好朋友痛骂某人。 陆修衍眉毛微挑,修长的手指屈起弹了弹玻璃杯,“空腹不能喝牛奶,你想害我这个方法太低端了点。” 宋厘卿磨了磨牙,表面还是巧笑倩兮,“那去吃早餐吧,我特意给你做的。” “你昨天还骂我有病,今天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什么路子?”陆修衍靠在栏杆处,眼神深邃定定看着宋厘卿。 什么路子,当然是野路子喽,没见过能屈能伸的大美女啊。 “没什么路子啊,我们是夫妻,老婆给老公做饭不是很正常么。”宋厘卿笑得甜美,俨然一个乖巧的小妻子。 陆修衍轻嗤一声,抬脚往餐厅走。 餐桌上摆满了早餐,煎蛋面包牛奶豆浆水果一应俱全,看起来还不错,煎蛋双面金黄,一看就是有功底的。 宋厘卿厨艺虽说不是色香味俱全,但是勉强算得上好吃。小时候跟着外婆学了不少,大多都是家常菜,早餐除了煎蛋,其他也不会了。 陆修衍坐下来,拿过一片面包正准备抹番茄酱。 宋厘卿把番茄酱打开,拿过面包三两下刷好一片,狗腿似的递给陆修衍,“我这片好啦,你直接吃吧,我帮你刷酱。” 陆修衍手中动作停住,眼眸低垂看了眼面前的面包,又看了看宋厘卿弯起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有话直说,我不吃这套。” 宋厘卿嘴里的牙都要咬碎了,可是为达目的只能继续陪着笑脸。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她都一一记下,以后慢慢还回来。 宋厘卿喝了口牛奶,把面包扔到盘子里,组织了下语言,“就......你看咱俩结婚也有段时间了,这个结婚之后呢按习俗都要回娘家的。所以......你懂吧?” 本来应该更早的,但是某人在美国待了大半年,留下宋厘卿在国内,每天最怕宋君澜的来电。 好在宋君澜知道他俩的情况,直到陆修衍回来才打电话让他俩回家。 “懂了,你想让我陪你回宋家。”陆修衍侧眸看她,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但我拒绝,不好意思,研究室太忙了,我一秒钟时间都抽不出来,你自个儿回吧。” 宋厘卿干笑两声,恨不得手上有把98K,对着他头补两木仓。 早餐计划落空,宋厘卿也不再继续陪着笑脸,吃了片面包就打算上楼。 陆修衍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福嫂去帮宋小姐的衣物收拾一下搬到客房,下午会有设计师过来,主卧要重新装修。我要住进去。” 陆修衍难以想象自己回国踏进那间房时的恶寒感,整个房间都是粉色调,连床单都没逃过。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睡不下去,就只能屈尊降贵睡到了客房。现在他有空,正好重新装修。 福嫂站在旁边一脸为难,看了看陆修衍又看了看边上的宋厘卿。 宋厘卿不迟钝,自然能从“宋小姐”这个称呼听到很多情绪,只是他至于吗,这桩婚姻就他委屈啊,她在大好年华就把自己稀里糊涂嫁出去了,她还委屈呢。 “凭什么?” “凭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陆修衍靠着椅背,眼皮耸拉,看起来漫不经心。 宋厘卿嘴角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凝眸看着陆修衍,“不好意思,我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说完把手机里房产证的照片调出来扔到陆修衍面前。 徐娅图当初买这栋别墅的时候,房产证写的是两人的名字。 宋厘卿当时知道吓了一跳,他们的婚姻严格来说像个笑话,因为两个当事人一个不知情,另一个也是一气之下才答应的。 她当时看着手上的红色结婚证神情都有点恍惚,若不是宋君澜冷淡疏离的告知她陆修衍是她姐姐的人,她若知趣就应该严词拒绝。宋厘卿也不会一气之下答应领证。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先把日子过下去。 只是她或许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宋君澜看到两人的结婚证时讽刺冷漠的表情,她说“这段婚姻会让你如坐针毡,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 事实证明宋君澜一语成截。水深火热倒不至于,因为宋厘卿还没正式和陆家人相处过。 如坐针毡倒是应验了,因为陆修衍实在很难相处。 陆修衍看着房产证上两人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徐娅图还真是他亲妈,坑他乐此不疲。 装修之事因为房产证告一段落,陆修衍面无表情的打电话给设计师,让他不用来了。 宋厘卿扳回一局,暂时平了陆修衍拒绝同她回家的郁气。 “房子不用装修了,但我要那张床。”陆修衍挂断电话看着宋厘卿。 “不行,我可以住客房,但我要那张床。”宋厘卿不是一定要住主卧的,但是她要那张大床。 “你别得寸进尺。”陆修衍眯了眯眸,声线下沉。 “不然你跟我一起睡啊,反正我们是夫妻,睡在一起天经地义啊。”宋厘卿眨了眨眼,故意调侃他。 谁知道某人接的顺畅,并没被吓到,“好啊,晚上记得给老公留门。” 说完上楼换了身衣服甩着车钥匙出门了。 “......” 宋厘卿瘫在卧室的沙发上刷剧放松脑袋,打算晚上码字。书亦微一个电话就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出来蹦迪,一粒沙。” 宋厘卿看了眼外面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回眸继续看着美剧,“现在?太阳还没回家呢,你没事儿吧,不去。” 凉城的初秋依然热的没天理,宋厘卿怕热,如若不是白天要上课,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想窝在空调房。 现在好不容易休息,出去更不可能了。 “当然是晚上去酒吧,”书亦微隔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先去逛街,我难得休息,下周又要出差了,快点出来。我开车去接你,绝对不让阳光接触到你那柔嫩的肌肤。” “妥,待我梳妆打扮一下,等我电话。”宋厘卿从沙发里爬起来,开始翻出自己搁置良久的化妆品。 鼓捣半天终于化好妆,宋厘卿满意的点了点口红,拿起包下楼。 “福嫂我跟朋友出去逛街,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宋厘卿走到玄关弯腰穿鞋。 远处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宋厘卿直起身看着来人精致漂亮的脸蛋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那人走进,二话没说直接招呼在宋厘卿脸上。 “啪”的一声响彻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问是不是双洁双初恋,我在这里统一说一下吧。我的文都是双初恋,不是因为他们不行,只是因为纯情哈。如果哪天我写主角心里有白月光的文我会在文案标明帮你们避雷哒。 明天见~ 第4章 客厅一时之间寂静如斯,厨房几个菲佣探头探脑看了几眼,片刻后又小心翼翼的缩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忙活手上的事。 福嫂从外面跑进来,“宋小姐您怎么打人。” 半下午福嫂正在院子草坪上浇水,正巧这位宋家大小姐面无表情的敲门说要找自家少奶奶,福嫂看她表情不善,但也没敢拒绝就给她开了门。 谁知道一向有教养的宋家大小姐会出手打人。凉城宋家的宋词沐一向以高智商名媛自居,打人这事实在不像一个豪门名媛做得出来的。 宋厘卿白皙的脸上很快浮现微红的巴掌印,福嫂心疼的看了眼,急急忙忙跑去厨房拿冰袋。 宋词沐冷眼看着宋厘卿,声音也冷到极点:“你贱不贱,抢别人男人会让你有自豪感么?” 宋厘卿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后退一步扶住鞋柜才堪堪站稳。 “有啊,一向不拿正眼看我的宋家大小姐不是把我当成眼中钉了么?”宋厘卿摸了摸开始发烫的侧脸,脸上却带着笑意看着与之相反满脸愤怒的宋词沐。 宋词沐冷哼一声,倨傲的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少奶奶快冷敷一下,不然待会要肿了。” 宋厘卿接过冰袋,笑了笑,“谢谢福嫂。” 宋厘卿坐在沙发上给书亦微发了条微信说逛街不去了,直接晚上酒吧见。 冰袋碰到侧脸,宋厘卿疼得“嘶”了声,宋词沐这女人真是疯了。 其实宋词沐的愤怒她是预料到的,毕竟陆修衍是她二十多来唯一看上的男人,结果却被她截胡,换成她,她不一定会比宋词沐冷静多少。 * “宋词沐这女人是不是失心疯啊,二话不说就打人。她这些年在国外读的不是金融,练得铁砂掌吧,一个女人手劲怎么这么大。” 书亦微反反复复看着宋厘卿的侧脸,酒吧光线微弱看的不是很真切,只能看个隐隐约约。 宋厘卿呷了口酒,手指摩挲着杯沿,“我抢了她男人,她且恨着我呢。别说一巴掌,她可能想活吞了我的心都有。” 得亏吃人犯法。 “啊呸,她男人?她和陆修衍八字有一撇嘛。”书亦微冷讽了句,“再说了,要说先认识,那也是你和陆修衍先认识的,她才是后来者。” 这话倒是不假,宋厘卿六岁那年和陆修衍认识,还大言不惭不知羞的说要嫁给他。 那人小时候明明眉眼含笑说好,怎么长大了嫁他了,某人又千百个不乐意。 “他们从高中开始就是同学,在国外那么些年也是两人陪伴彼此,估计也有点感情了。不然陆修衍怎么那么抗拒和我结婚。”若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也不至于讨厌她至此吧。 书亦微单手托腮看着她,恨铁不成钢:“要有感情早就在一起了,哪还有你什么事。” “不说她了,烦得很。”书亦微摆摆手,转移话题,“陆修衍答应跟你回家了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宋厘卿就气不打一处来,“回个屁啊,狗男人吃了我的早餐却毫不留情的拒绝,太狗了。” “那你怎么办,还回么?” 宋厘卿摇了摇头,一时犯了难,“不知道,先拖着吧,宋君澜女士来催了再说。” 宋厘卿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去,宋昭恒在家还好,她还愿意回去。偏偏这个节骨眼宋昭恒出差去了,她一人面对宋君澜和宋词沐,想想就浑身难受。 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周一她就有理由不回去了。 只是事与愿违,宋君澜的电话第二天一早就打了过来。 “今天回来。”宋君澜依然是不让拒绝的冷漠口吻。 宋厘卿没办法,只能万般不情愿的自己回了宋家。 “怎么就你一个人,陆修衍呢?”宋君澜从杂志上抬起头,看到宋厘卿皱了皱眉。 “他刚回国,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宋厘卿把包放下坐在沙发上,找不到好理由就直接把陆修衍拒绝她的理由搬了出来。 宋词沐坐在旁边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宋厘卿抿了抿唇,她自然听到了,但是在宋君澜面前她决定忍忍。 “我说过这段婚姻会让你如坐针毡,这还只是陆修衍的刁难,到时候见了陆家人记得别露怯,当然还有爷爷。”宋君澜合上杂志,起身走到厨房吩咐阿姨准备开饭。 宋厘卿喝了口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宋君澜说的都对。 凉城陆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陆家世代书香门第,祖上在宫里当过翰林学士。后代子孙也都没给祖上丢脸。 陆爷爷陆林隐是政委退休,家有一子一女。陆修衍的爸爸陆绍原是高级法官,妈妈徐娅图是榆林大学教授。 榆林百分之八十的私有教育机构都有陆家的参股,这是一个政商结合体的特殊存在。凉城多少豪门名媛想嫁进陆家强强联合。 能做陆家媳妇的自身都要足够优秀,宋厘卿显然不够格。之所以能嫁给陆修衍,是因为徐娅图严重喜欢她。 当初一篇优秀论文把宋厘卿带进徐娅图的视线,两人见过几次面,交谈下来徐娅图的喜欢溢于言表。 没过多久就来宋家说明来意,直白又迅速。 宋家虽说在凉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但是和陆家还是没法比。对于女儿能嫁进陆家,普通父母自然是欣然答应,只是宋厘卿这边有点特殊。 宋君澜不能拒绝徐娅图,只能从宋厘卿着手,谁知弄巧成拙,宋厘卿一气之下答应。自此成了有夫之妇。 宋厘卿从小性格讨喜,开朗又会讨长辈欢心,会演戏又会忽悠,再加上长相具有欺骗性,能得到徐娅图的喜欢也很正常。 只是这种喜欢只能浮于表面,像陆家这种高知家庭,宋厘卿一旦绷不住那根弦,立刻就能原形毕露。 但愿陆修衍能讨厌她到极致,然后甩张离婚证给她,免得有天被拆穿尴尬。 反正两人现在不对付,相看两生厌,宋厘卿觉得这一天不会太远。 在此之前,她演好自己的戏就行。 一餐饭吃得味同嚼蜡,全程都是宋君澜和宋词沐在说,宋厘卿低头吃饭,一句话也插不上,她也懒得跟她们说。 终于结束,宋厘卿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拿起沙发上的包起身,“我先回去了。” 宋君澜喝着茶嗯了声,“下次如果陆修衍不能跟你一起回来,你也不用回了。” 宋厘卿巴不得不回,但是被自己亲妈这样嫌弃心里还是涌起一股难受。 不咸不淡的嗯了声转身离开。 宋词沐在外面打电话,蹙着眉头,看到宋厘卿走出来挂断电话走过来。 两人个头相当,站在一起还真有点旗鼓相当的意味。只是宋厘卿清楚她比不上宋词沐,各个方面都比不上。 从小到大她在宋词沐的光环阴影下长大,“优秀”这个词只要有宋词沐在,宋厘卿就和它沾不上边。 “你们这种连豪门联姻都算不上,就凭着陆太太一腔热忱的喜欢,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段可笑的婚姻能撑多久。” 宋词沐不常挑衅她,以前她连正眼都不会看宋厘卿,更别提有失身份的冷嘲热讽了。 宋厘卿感叹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一向高傲冷漠的宋家大小姐拉下面子讽刺她,真是难得。 不过输人不输气势,面对挑衅宋厘卿坦然的反刺回去:“不劳你费心,我一定好好经营这段婚姻。只要我一天不和他离婚,你就一天没有机会。你宋词沐不介意拉下面子做小三的话倒可以试试。我看看你对他能喜欢到何种程度,说不定我一感动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 宋厘卿喝了口酒,想到白天对宋词沐说的一段话就开心,想想宋词沐当时那个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她就止不住的乐呵。 “姐姐您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不就耍了个嘴炮,有这么高兴吗。”书亦微兜了兜宋厘卿的下巴,调侃了一句。 “我乐意,你是不知道宋词沐那个脸色,太可乐了。”宋厘卿笑着挑了挑眉,仰头喝完杯中大半的酒。 书亦微手刚伸出去还没来得及阻止,宋厘卿已经尽数喝掉了,“你喝慢点,这个酒后劲大,喝醉了没人送你回家。” “开心嘛,帅哥,再来一杯。”宋厘卿把酒杯推向吧台,支着下巴看酒保调酒。 书亦微撇了撇嘴,“出息,她打了你一巴掌,你就呛她几句开心成这样。” “女子动口不动手,我是有素质的人。”宋厘卿说。 书亦微:“哦。” 酒吧彩灯闪烁,舞池上的男男女女甩动腰肢贴面热舞。宋厘卿端着酒杯转了个身,视线不经意落在角落里的卡座上。 卡座里大概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有两道身影宋厘卿前不久刚见过,她冷笑一声,把酒喝完,反手把酒杯放在吧台上,“看见熟人,我去打个招呼。” 书亦微还没问是谁,宋厘卿已经脚步虚晃的往角落的卡座走过去。 陆修衍慵懒的靠在沙发里,纯黑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性感的喉结,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凌厉,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酒杯,双腿随意交叠,勾着嘴角听好友扯皮,偶尔接上两句,显得漫不经心。 时不时和对面的女生笑着说几句话。 宋词沐坐在他的对面,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微卷垂到腰侧。跟白天高冷干练的着装不同,她穿着及膝的吊带红裙,盈盈一握的腰肢纤细柔美,气质依然高冷难以接近。 只是在看向对面的男人才会露出难以察觉的浅笑。 宋厘卿心里堵着一股郁气,自己老公和外界传言的绯闻女友在酒吧喝酒,他是嫌传闻不够真,打算亲自给它增添一点真实性? 他懂不懂夫道,知不知道这是变相出轨?狗男人对着她一脸不耐烦,对着别的女人就能笑得那么温柔? 宋厘卿单手搭在椅背上,酒的后劲似乎上来了,她觉得喉间有点温热,脸颊也有点烫。 正在说话的几人停下话头看向她,正想开口,就被宋厘卿一句话惊得失去语言功能。 宋厘卿眉眼含笑,看着陆修衍,轻声呢喃:“老公,回家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可能进度比较快,毕竟婚后文两人小时候就认识,而且俩人都是成年人,肯定不像上一本那么纯情哈。至于它能多不纯情,就要看jj了哈哈。 明天见~ 第5章 卡座里的几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在场的只有宋词沐和两个当事人知道宋厘卿喊的是谁。 两人的婚姻算是隐婚,只领证还没来得及办婚礼,凉城鲜少有人知道。宋厘卿和陆修衍也没打算把这桩荒唐的婚姻昭告天下。 大概是被酒意冲昏了头脑,再加上刚被陆修衍和宋词沐刺激,所以一个没忍住就做出了一个令自己回想起来就觉得无比羞耻的举动。 陆修衍显然也没想到宋厘卿会直接脱口而出那两个字,额角跳了跳,面上却平静无波。 他把酒杯轻轻放到桌上,慢条斯理的起身拉住两颊微红醉眼朦胧的女孩,对着几人微微颔首,“走了。” 卡座里的其他人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目瞪口呆,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宋词沐一直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仰头喝完酒杯里的酒,也起身离开,“我先走了。” 城市车水马龙,霓虹彩灯悬在道路两边。 陆修衍皱着眉头,忍着脾气,第三次用两根手指把快要倒过来的女孩往旁边推了推。 酒的后劲彻底翻涌而上,宋厘卿上了车就开始睡,一直睡到家门口也没醒来的迹象。 “先生车停在这边么?”代驾侧首看向陆修衍。 陆修衍点了点头,“谢谢。” 代驾离开之后陆修衍看着眼前睡得不省人事的女孩一时犯了难,现在时间很晚,他不想折腾福嫂,但自己又真的不想碰她。 踌躇良久,陆修衍打开车门把宋厘卿拽出来,动作毫不温柔。 许是力道太大,宋厘卿挣扎了下,不满的咕哝道:“别动,我......我要睡觉。” “就因为要睡觉才动的,你别乱动。”陆修衍一手按着宋厘卿的脖颈,把人压在胳膊下,一手关上车门。 只是喝醉的人半点力气也没有,身子软绵绵开始往下坠,陆修衍眼看着人就要四仰八叉摔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顺势松手,让她感受下凉城地面的冰冷无情。 但他是绅士,绅士不能这样做,所以最后还是保持着绅士的品格一把打横抱起往里走。 两人折腾半天终于来到三楼,宋厘卿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劲,抱着陆修衍的脖颈死活不撒手。 陆修衍脚下不稳,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窗外的月光明亮,清冷的光辉洒进卧室。 陆修衍就着月光打量女孩,白皙的脸颊被酒意熏得绯红,粉嫩的唇瓣微微闪开一条缝隙,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让人想尝尝那片唇瓣的味道。 两人呼吸相抵,呼气吐气之间陆修衍突然想起小时候宋厘卿扬起稚嫩的小脸不害臊的说要嫁给他。 那年她才6岁,陆修衍不过10岁。还不懂嫁的意义有多重大。 如今他们终于懂了,只是两人的关系却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中。 陆修衍恨恨的看着眼前无意识的女孩,微微靠近,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了三个字:“小骗子。” 抬起眼眸想要靠近那片唇的时候,身下的人突然拧了拧眉,下一秒全数吐在陆修衍身上。 陆修衍眼角直跳,双手紧握成拳,眼神阴沉,他竭力忍耐才不至于当场把某人拆吞入腹。 吐完之后宋厘卿终于松开他的脖颈,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陆修衍直起身把被子大力盖到她身上,视线移到床头柜上的粉色台灯,这才想起这间昏暗的卧室其本质是粉色的,一阵恶寒感涌上心头,转身大步离开。 隔壁传来尖叫的时候陆修衍正好洗了三遍澡神清气爽的走出浴室,听到声音陆修衍扔掉手里的浴巾,像阵风一样刮到隔壁。 “啊——啊——啊——”宋厘卿抱着头缩在角落,尖叫声吵醒了树上的鸟,一个扑棱掉到树下。 陆修衍跑过去拉开宋厘卿的手,“宋厘卿宋厘卿,厘卿怎么了?你怎么了?” “好黑好黑,”宋厘卿听到有人进来,慢慢停止尖叫,“好黑,灯,把灯打开。” 陆修衍听到她的呢喃,立即反应过来迅速拍开墙上的开关,“好了好了,灯开了,很亮现在很亮,别怕。” 宋厘卿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双手一直在发抖,呼吸急促,额头上都是冷汗。 她依然呈保护姿态把自己缩在角落,脸埋在胳膊下,肩膀不停抽动。 “宋......” “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平复一下很快就好了。”宋厘卿打断陆修衍未说完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陆修衍没说话,静默半晌离开卧室。 他自然是知道宋厘卿这种症状是幽闭恐惧症,只是不知道她得病的原因。 两人分开太久,有太多的事是彼此不知道的。就连双方的性格他们都不是很了解。 陆修衍靠在椅子里,片刻之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大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半夜三更不睡觉给我打电话,你当我是猫头鹰?”那端接起来就是一通抱怨,声音中带着熟睡后被人吵醒的无奈和火气。 “帮我查个人,凉城宋家二小姐宋厘卿,”陆修衍按了按太阳穴,“往幽闭恐惧症方向查。” 手机那端笑的不怀好意,打趣道:“谁啊?新看上的妹子?追妹子那你这个方法可不行。” 陆修衍笑了笑,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关你什么事,查完发邮箱,挂了。” “......” 宿醉过后最大的坏处就是头疼发晕,喝酒一时爽,宿醉火葬场。 宋厘卿揉了揉发懵的脑袋,晃悠着走进浴室洗漱。今天周一,上午没课,宋厘卿打算吃完午饭再去学校。 宋厘卿洗漱之后换好衣服,把其他两件衣服装进包里,正要打开门下楼,脑中不期然想起昨晚,有点尴尬。 她蹑手蹑脚的提着包,耳朵贴在门后想要听听隔壁是否有声音。 片刻之后没听到动静,宋厘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大中午,陆修衍应该早就去学校了。 宋厘卿暗骂自己的傻,直起身子大摇大摆的打开门往楼下走。 只是世事难料,她脚还没踩到楼梯,隔壁的门就“咔嚓”一声打开了。 两人站在三楼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人开口。 宋厘卿抿了抿唇,几秒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对着陆修衍微笑颔首硬着头皮高贵优雅的转身下楼。 陆修衍抱着双臂,随意慵懒的靠在门边,嘴角噙着一抹笑全程看着宋厘卿挺直的背影。 直到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于视线才反手关上门下楼。 宋厘卿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够厚,会演戏。纵使昨天自己很狼狈,但是装起优雅来还是一把好手。 这会戏精本精正在悠然自得的吃着午餐,全然忘记了昨晚自己撒酒疯之后又尖叫的尴尬场面。 陆修衍自然也不是脸皮薄的人,拉开椅子坐在宋厘卿斜对面,优雅的喝了一口水。 两人像是演着哑剧,餐厅一时静默无声。像是一道无声的屏障把两人隔离在餐厅,餐厅外菲佣们来来往往,正在打扫房间。 书亦微的微信正好发过来,静默的餐厅氛围被打破。 书:你太狗了,昨天把我一人扔在这,自己先颠了。 宋厘卿擦了擦手,疑惑的拧了拧眉,点着屏幕给她回过去:嗯?不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书:你不是吧,昨天扭着腰去找自己老公的人不是你?我就说那个酒后颈大,你酒量本来就差,还连着猛喝两杯,这会失忆了吧。 宋厘卿看着屏幕失神片刻,手指抵在嘴角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 自己确实看到陆修衍和宋词沐一起喝酒有点憋闷,然后过去找他们来着,后来陆修衍拖着她走出酒吧,两人找了代驾,坐上车之后......坐上车之后怎么样了呢? 宋厘卿敲了敲脑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大脑皮层像是进水了一样,脑仁发胀。 好吧她想起来了,坐上车之后她就断片了。 书:你死哪去了,聊着聊着人就不见了?你想起来没,昨儿没说什么露骨的话吧。(奸笑.jpg) 宋厘卿:不知道啊,完全想不起来,就是半夜被渴醒然后被屋子里的一片漆黑吓得尖叫,陆修衍就来了。 书:!!!那他岂不是知道你有幽闭恐惧症,他不是学过心理学么? 宋厘卿有幽闭恐惧症不算什么秘密,室友和宋家人都知道,她也从没刻意隐瞒过。她的症状不严重,就是睡觉要留盏灯,其他倒也没什么。 宋厘卿:知道就知道,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书:那你尖叫他有没有抱住你,深情的说宝贝别怕,我在。浪漫死了。 宋厘卿:滚啊。 宋厘卿轻嗤一声,眼皮微抬扫了眼对面的人,结果正好和陆修衍视线对上。 宋厘卿想自己昨天喝醉到底有没有发酒疯呢?她喝醉的时候不多,因为她知道自己量在哪,每次喝酒都会控制在喝醉水平线以下。 只是昨天太高兴,一时没控制住,不知道有没有失态。 “发酒疯了,抱着我说想我了,还说最喜欢我来着。”陆修衍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眯着眼眸笑了笑,“想强吻我,被我严词拒绝了。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第6章 宋厘卿嘴角抽了抽,语言功能丧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放......什么博大精深的中华语言屁呢。”宋厘卿捏着玻璃杯,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就是为了激怒自己,一定不能上当,谁上当谁傻瓜。 思想工作做好后,宋厘卿难免有点心虚,毕竟她从不知道喝醉后自己到底什么德行。 “不许说脏话。”陆修衍脸色微沉,看过来的视线凌厉。 宋厘卿撇了撇嘴,拿起手机起身离开餐厅,错身而过的时候把四个字丢还给陆修衍:“老娘乐意。” 有时间真要好好修理一顿,陆修衍想。 下午宋厘卿课程满满当当,几个教室连轴转,一刻也没停歇。 最后一节课结束,宋厘卿伸了伸懒腰趴在桌子上,“终于结束了,一下午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惨还是读研狗惨啊。” 黎凡柔笑着推了推眼镜,王芷卉正跟小学弟聊天,笑得像朵食人花。 宋厘卿觉得小学弟若是在这,下一秒就要被王芷卉拆吞入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能不能不这样笑,很吓人的。”宋厘卿敲了敲桌面。 王芷卉收起手机,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这个小学弟太好玩了,长得还帅,我得赶紧趁着25岁之前脱单啊。大龄女青年不容易,我又不像你,身后大批追求者,你就体谅体谅人家吧。” 宋厘卿恶寒的抖了抖,受不了的摇摇头。 “走走走,吃饭去,饿死了。”王芷卉拉着黎凡柔和宋厘卿直奔食堂。 别的不说,榆林的食堂还是很不错的,色香味俱全,就是打饭阿姨手抖的不行。 “你被当掉的论文课记得找薛教授补上,他最近空闲一点,不然到了后面写论文就很难抽出时间了。”黎凡柔小口喝着汤,提醒宋厘卿。 宋厘卿点了点头,“明天就去。” 杀千刀的陆修衍。 想起论文课宋厘卿就满脸怒容,拿着筷子使劲戳着碗里的米饭。 “你干嘛呢,米饭千疮百孔了姐姐,放过它吧。”王芷卉咽下嘴里的红烧肉,看向宋厘卿,“你也真是倒霉催的,那节课就点了你的名字,第一个也是唯一个。你要不要去买个□□,说不定能中大奖。” 宋厘卿真是被气笑了,如果说之前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自己运气不好撞木仓口了,那现在她可以肯定那个狗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道貌岸然的伪小人,看着人模狗样,怎么不干人事呢。 宋厘卿憋着一口气,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顿时没了胃口,端着餐盘起身,“不吃了。” * 第二天宋厘卿去找导师补论文课,谁知道薛教授不在。位子上坐着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小人,看见她进来抬眸挑了挑眉。 他不是在生物学院博士后流动站做研究么,怎么整天这么闲,哪哪都能看到他。 宋厘卿心里腹诽,表面却不动声色,微笑着说道:“你好,我来找薛老师补论文课,他不在么?” “去隔壁学校开会了,你这节课我来补。”陆修衍笑了笑,托腮看着宋厘卿,“我学过心理学。” 宋厘卿一时莫名,不懂他什么意思,炫耀学历?学过心理学了不起? “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厌烦,虽然掩饰很好但是微表情破绽太大了,”陆修衍垂眸看向地面,“脚尖向外,你不愿意跟我交谈,我说我学过心理学,你又皱了皱鼻子,表示厌恶,你应该是觉得我在炫耀,所以不以为然。” 宋厘卿心思全被拆穿,但是极好的修养让她依然面带微笑,标准的笑不露齿:“您说什么呢?就算学过心理学也不能这样分析别人哦,这样是不对的,我来是要补论文课的,不是要上心理学的。” “标准的假笑,”陆修衍挑了挑眉,觉得有意思,继续逗她,“你其实心里想打我或者骂我,但是在学校你还是要保持女神校花的素质,毕竟这里是办公室,不是金沙湾。” “陆修衍,你!”宋厘卿终于装不下去,开始暴露本性,声线提高了点。 不过很快又恢复温柔大方的模样,眼眸弯了弯,轻声慢语的再度开口:“是不是有病啊,你如果不想给我补这节课,我就先回去了,以后再来找薛教授补,再见哈。” 宋厘卿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咬了咬牙准备离开。刚握上门把手陆修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来。” 宋厘卿觉得现在自己打开门高傲的转身离开的背影肯定帅惨了,但是她没骨气,为了学分为了毕业,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忍。 宋厘卿优雅的走回来,微笑着坐在陆修衍对面。 陆修衍打开电脑,身子微微前倾,嘴角带着戏谑的浅笑,“我刚刚乱说的。” 宋厘卿:谁能给我把98K。 下午凉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徐娅图打电话过来让宋厘卿和陆修衍下课回封南公馆吃饭。 宋厘卿本来打算自己打车过去的,但是想想徐娅图的意思肯定是让两人一起回,而且万一陆修衍不回她却去了,那她自己应付一对高知夫妻,压力山大。 美女能屈能伸,为了自己的尾巴不过早露出来她决定拉下面子给陆修衍打个电话。 徐娅图这个媒人做得尽职尽责,不仅帮两人买房子装修房子,还把两人的手机号存到各自手机里。 以前宋厘卿觉得碍眼,差点拉黑那个号码。现在想想还好自己当时忍住了,不然这时候得多束手无措。 凉城那么大,她找个人还不大海捞针似的。 回宋家陆修衍不愿意,这回自己家总不能不愿意了吧。 陆修衍来的很快,车子划开雨水停在宋厘卿面前,好在雨水很小,地上只是湿了点但没积水,否则宋厘卿干干净净的白裙子要报废了。 这个裙子她不常穿,今天特意回宿舍换的,就为了见陆家人。 宋厘卿撑着伞走到后门拉了几下都没反应,抬手敲了敲前座的玻璃。 陆修衍把车窗降下来,侧眸看过来,“坐前面来,我不是你的司机。” 宋厘卿就是不想跟他坐得近才特意想坐后面的,这人破事还挺多。 不过现在自己蹭车,就要有蹭车的自觉。她收了伞打开副驾的门坐进去。 伞还没收进来某人又发号施令:“伞扔了。” 宋厘卿:??? “为什么?”宋厘卿手指微顿,一滴雨水顺着伞杆滴到她指尖。 陆修衍嫌弃的扯了扯嘴角,“脏。” 宋厘卿实在不知道他什么脑回路,哪里脏了,又没沾到泥。 “不扔,你想淋雨我不想。” “不扔你下去,自己打车。”陆修衍手指轻点方向盘,看着前窗玻璃上滑落的水珠。 打车就打车,宋厘卿也是有脾气的人,甩手关车门的时候用了十二分的力。 宋厘卿眼睁睁看着车子撕开雨幕疾驰而去。 没品!禽兽!道貌岸然的狗东西!骂了几句心情似乎好了点,宋厘卿撑着伞打开手机叫车。 雨越下越大,转瞬间淅淅沥沥的小雨转变成稀里哗啦的瓢泼大雨,雨水像是一串串的珠子急速挥洒而下,地面很快溅起小水花。 等了半天也没一辆车接单,封南公馆地理位置比较偏,周围景致倒是不错,就是难找。平时艳阳高照司机都不愿意往那开,更别说下这么大的雨了。 再说了住在那的人哪需要打车,都是人均好几辆豪车的豪门居住地。 宋厘卿大概是第一个打车去那的人。 狂风卷着暴雨,宋厘卿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拿着手机,两手难敌狂风,宋厘卿光顾着攥紧手机,结果雨伞被风一吹,飞了出去。 雨水打在身上,长裙瞬间湿透,狂风暴雨中宋厘卿一边吐槽天气一边骂陆修衍。 像个小可怜一样想去把伞追回来。 陆修衍去而复返,停在路边看着那道白色狼狈的身影拧了拧眉,按了两声喇叭。 有时候骨气这东西当不了饭吃,宋厘卿坐在车里安慰自己。 “阿嚏——阿嚏——阿嚏——”宋厘卿连打三个喷嚏,有了感冒的前奏。 陆修衍刚想打开空调,这才想起来空调前两天坏了,他一直没来得及送去修。 他手指顿了顿,从后面拽过一条毛巾扔到宋厘卿头上,这时候还不忘毒舌一句:“擦干净,别把病毒传给我。” 宋厘卿拽下毛巾,愤恨的看着他:“我如果感冒了就怪你,传给你也是你活该。”谁让你把我丢在路上,没品。 “你乖乖把伞扔掉哪会有这么多事,”陆修衍瞥了她一眼,“最后不还是把伞扔了。” “不是扔的,是被风吹走的。”宋厘卿纠正他。 “结果都一样。” 宋厘卿还想反驳,徐娅图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陆修衍按下接听键,那端传来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声。 “你们开去太平洋了?两个来回时间都够了。” 陆修衍:“到大西洋了,等着吧。” “你少跟我贫,到哪了?” “马上,挂了。”陆修衍说。 这个“马上”过了半个小时候后才堪堪到了封南公馆。 封南公馆建在一片绿色中,这里的别墅都是独栋别墅,每家都带着偌大的花园,这点倒是和金沙湾相似。 陆修衍把车开到门前廊下,宋厘卿打开门下车。 “怎么这么大的雨不打伞,这浑身都湿透了。”一位面容姣好,贤淑温良的女人拉过宋厘卿,摸到宋厘卿沾满水渍的裙子皱了皱眉,回头吩咐家里的阿姨:“阿姨赶紧熬两碗姜汤。” “哎。”阿姨应着急忙走向厨房。 宋厘卿打了声招呼,拼命忍下脱口而出的“陆修衍非要让我把伞扔了而且还把我扔在路边”这句话。 结果她没说出来,陆修衍倒是一点没有把人扔下结果淋成落汤鸡的愧疚,不咸不淡的说了两个字:“扔了。” “扔了你怎么一点儿没淋湿,”徐娅图并没追究把伞扔了的原因,拉着宋厘卿进屋,“赶紧上楼洗个热水澡,这么大的雨肯定要感冒了。衣服在你和修衍那间房里,我前天逛商场刚给你买的。待会把姜汤喝了再吃饭。” 宋厘卿点了点头,心里涌起感动。徐娅图真的很喜欢她,比她亲妈对她还好。想起宋君澜,宋厘卿那抹感动瞬间又夹杂着几丝酸涩。 陆修衍洗的很快,这会正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 陆绍原从书房下来坐到陆修衍对面翻着书,徐娅图端着盘水果递给陆修衍,开始数落儿子:“你能耐了,领完证就直接跑到美国去,大半年才回来,像话么。” 陆修衍就知道今天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合着开□□大会来了。 “您在我出国读书的时候帮我把终身幸福都给送出去了,我这被结婚高兴得起来么?我如果偷偷把您和我爸的离婚证办了,您能高兴么?” 陆绍原抬眸瞪了他一眼,轻斥道:“说什么混账话。” 陆修衍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把我离婚证办了呗。” “哪有刚结婚就离婚的,厘卿多好啊,长得漂亮性格讨喜,还那么优秀,哪点配不上你。”徐娅图不赞同的拍了下陆修衍的手,“你长这么大一次恋爱也没谈过,就算喜欢个男人也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啊。你倒好,27年了一个恋爱对象都没往家领过,我和你爸难免担心你哪里有问题。” “就算我有问题您帮我娶了个媳妇我的问题就能解决了?”陆修衍轻咳一声,“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么。” “你们俩够了,什么都敢说。”母子俩越说越离谱,陆绍原适时打断,“我看厘卿就很好,我们还怕人家小姑娘受不了你的性格,既然婚都结了,你以后收敛点,好好相处。” 陆修衍表面应着,支着下巴看电视。 “就是啊,你小时候还说要娶厘卿呢,你忘了?”徐娅图捣了捣陆修衍的胳膊,“现在娶回家指不定偷着乐呢吧,就在我和你爸面前装。” “这都八百多年前的事了,早忘了,”陆修衍冷嗤,眼角低垂,似是想到什么,“谁稀罕。” 宋厘卿站在楼梯口,正巧听到那句“谁稀罕”。 第7章 宋厘卿靠在墙上垂头看了看地面,可是心里那团憋着的气却怎么都散不了。 不稀罕就不稀罕,你以为我稀罕啊。 “少奶奶怎么站在这?”阿姨端着两杯姜茶疑惑的看着宋厘卿。 客厅里几人闻声看过来,徐娅图大力拍了下陆修衍的手背,嗔怪道:“让你胡说八道。” 陆修衍搓了搓被打的地方,看着徐娅图的背影一阵无语,“她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陆绍原放下书本轻哼一声,在陆修衍伤口上撒了把盐:“是不是亲妈不知道,但她确实是我亲媳妇。” 陆修衍:...... “厘卿穿这身真漂亮,粉红色太适合你了,真好看。”徐娅图牵着厘卿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夸了好几句。 嫩粉色的修身裙子长至脚踝,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长及腰间的卷发自然垂落,宋厘卿洗完吹干就没再扎起来。 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即使没有项链的加持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天然的纯净。 这套裙子可以居家也可以当睡裙,一裙二用,宋厘卿挺喜欢的。不得不说徐娅图的眼光确实很好,选的衣服都很适合宋厘卿。 宋厘卿不常穿裙子,但是其他几件太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参加晚宴穿的礼服,只有这件低调舒适。 陆修衍瘫在沙发上微微侧眸轻瞥一眼,没停留一秒就转回了视线,幽幽的开口:“前后都分不清,哪里好看。” 他现在对粉色有阴影,看到就脑仁疼,说出口的话不知道对一个女生杀伤力有多大。 这种极其修身的贴身长裙最能体现身材,当然也最能暴露短板。宋厘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陆修衍虽然嘴欠,但说得也是事实。 但平不是她的错,嘴贱就是陆修衍的错了。当着父母的面就直接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啊。 若是换成别的地方,宋厘卿肯定要跟他呛两句,但现在在陆家,她决定继续优雅下去。 徐娅图听到这话笑骂了句:“你别给我浑,看你的电视。” “把这个喝了,待会冷掉了。”徐娅图把姜茶端给厘卿,回头拍了拍陆修衍,“你也快喝掉。” 陆修衍对于这种差别对待已经懒得计较了,他摆了摆手,“待会喝。” 他不喜欢姜的味道,闻到就头疼。 “我想问问您是怎么想的,把金沙湾主卧涂成粉红色,成心不想让我住呢吧。”陆修衍开始转移注意力。 “你自己跑去美国扔下一摊子事给我们,我能给你装修都不错了。”徐娅图笑了笑,“再说了粉色哪点不好,我觉得挺好看的,是吧,厘卿。” 宋厘卿微微一笑,应和着点点头。 “钱是我和你爸垫上的,你记得还钱给债主。”徐娅图拍了拍陆修衍,提醒他。 陆修衍挑了挑眉,下巴点了点宋厘卿,“她住的,你问她要。我从回来到现在一次都没住过呢。” 徐娅图想到两人不可能这么快住一起的,她倒是不急,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不急于一时。而且她偷偷给儿子领证,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心虚。 这种事情也不好再逼他。 “你的就是厘卿的,夫妻哪还分你的我的。”徐娅图显然不接陆修衍话茬,把给陆修衍的果盘端过来给宋厘卿,“先吃点水果,马上开饭。” 陆修衍刚要拿水果的手悬在半空,有点想离家出走。 徐娅图看着自家儿子的坐姿,教授的职业病开始发作,各种不满:“陆修衍你不能坐好么?坐没个坐像。” 陆修衍扫了眼自己的坐姿,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叫葛优瘫,舒服着呢,您也试试。” 徐教授不吃他这套,就算知道有这么个说法也不想顺着他的话,“你看看厘卿,也没像你跟个没骨头似的。” 宋厘卿突然被点名神经倏然紧绷,电视里的男女主在说什么她也完全没听进去。 陆修衍余光瞥了眼端坐在沙发另一端的某人,冷嗤一声,“她且装着呢。” 宋厘卿被拆穿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好脾气的没开口反驳。她还是懂礼貌知进退有修养的,不像某个没品的人。 “有你这么说自个儿媳妇的吗。”徐娅图剜了陆修衍一眼。 “你试验开始做了么?没开始的话抽空去高中看看。”陆绍原看着陆修衍问了句,成功转移话题。 陆修衍摇了摇头,“还没,下周吧。我明天去转转。” 父子俩开始聊工作,徐娅图去厨房帮忙,宋厘卿坐在这如坐针毡,也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做的,但被徐娅图塞着果盘按在沙发上,说是用不到她,坐着看电视就成。 宋君澜说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陆修衍和陆绍原说的十句话宋厘卿有八句都听不懂,还有两句连词都没听过。 陆绍原和徐娅图都是名校毕业,年轻的时候是做生意的,因为这事陆老爷子一气之下好几年都没怎么搭理过两人。 后来公司做起来之后没上市两人把公司转卖开起了学校,凉城的渝川和华新是高校中顶尖的私立学校。 夫妻俩在陆修衍成年的时候把两所学校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儿子。榆林大学是夫妻俩和朋友合开的,凉城百分之八十的私立院校都有陆家的股份。 不做生意了,夫妻俩一个做法官,一个当大学教授,这才让陆老爷子满意舒心了,终于肯和颜悦色搭理两人。 陆修衍就更不用说了,一直都是陆老爷子的掌中宝,从小在陆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 只是染了数十年也没染成个什么好货色,缺德的很。 当然这只是宋厘卿单方面的看法,在外人看来陆修衍还是非常抢手的香饽饽,只是这个香饽饽却早已结婚。 父子俩终于聊完工作,那边也开饭了,宋厘卿如蒙大赦,僵硬着身子才多少放松一点。 坐着半个小时,像是上了节高深莫测的法律知识普及课。对她这个法盲来说太难了,生怕陆绍原中途点她回答问题。 陆修衍看了眼宋厘卿,嘴角一挑,笑出声来。 笑屁啊。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大多都是宋厘卿爱吃的。 晚饭吃完时间已经很晚,两人就直接在封南公馆住下了。 徐娅图到底是个善解人意的婆婆,知道两人目前处在培养感情的阶段,所以特地准备了两间卧室。 “修衍睡到客房去,厘卿就在你们这间房睡。”徐娅图给两人分配了下房间。 陆修衍:我就是个睡客房的命。 宋厘卿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推门进去没把话说出来。 陆修衍靠在门边,把宋厘卿的犹豫尽收眼底。盯着隔壁房门良久才复又转身下楼。 宋厘卿托着腮坐在飘窗上赏月,只是外面漆黑一片,夜空中连个星星都没有,哪来的月亮。 但是宋厘卿不敢睡,这间卧室没有床头灯,宋厘卿光是想想关灯之后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就开始呼吸困难。 索性开着灯坐着发呆。 “少奶奶您睡了么?”家里的阿姨敲了两声门。 宋厘卿走过去把门打开,阿姨把小夜灯递给她,“这是太太让我给您送上来的,说是您晚上起夜方便。” 宋厘卿接过小夜灯道了声谢,看着简单大方的台灯心里被一股暖意填满。 客房里陆修衍坐在电脑前看着好友发过来的资料,眉间褶皱加深,丝毫没有入睡的打算。 他反反复复看着资料上的绑架两个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字看穿一般。 宋家他了解不深,但也听爷爷说起过一些。早年间有着黑色背景,到了宋昭恒这一代已经彻底洗白。 但洗白归洗白,以前得罪过的人哪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所以就有了那一次的蓄谋绑架,只是绑错了人。宋厘卿为宋词沐挡住了那次的无妄之灾。 五岁的小女孩还不懂危险是什么,只是单纯的害怕那间黑暗逼仄的屋子。 因为在那里似乎没有饭吃没有水喝,睡觉也没有柔软的床铺,叔叔也是满脸的凶神恶煞。 宋厘卿在那间小黑屋待了24小时,半夜发高烧差点休克。 宋家人来得或许称得上快,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孙女他们又能多上心呢。 陆修衍想起宋厘卿6岁那年阳光明媚的笑脸,一时间觉得好奇又觉得惊讶。 在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做到逢人便笑的,她怎能笑的那样开心。 他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捂着心口想喝点水压一下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手一捞却扑了空。 陆修衍无奈的按了按眉心,哑然失笑。他从来就没有睡前喝水的习惯。 夜还很长,只是今晚封南公馆有两个未眠人。 宋厘卿身子骨差,感冒中招是常有的事,这次秋雨淋了一身,半夜身上开始发烫。 她拖着虚浮的步伐晃到卫生间,掬了把凉水往脸上拍了拍。 宋厘卿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脸,手指捏了捏微红的脸颊。感叹了一句发烧了还是那么好看。 自恋完了又开始想到这次发烧的始作俑者,心里又暗骂两句。 她把毛巾打湿转身走出卫生间重新躺在床上。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去哪找药吃,先这样凑活着吧。 晨曦微露,初阳的光把天边的云彩漂红了些,天晴了。 宋厘卿迷迷糊糊的感觉房间里有人走动,想要睁眼看看是谁,奈何眼皮沉重,脑子也涨涨的疼。 “厘卿?厘卿?”徐娅图轻轻拍了拍宋厘卿的脸颊。 声音听着耳熟,宋厘卿费力睁开眼眸,看到徐娅图一脸的焦急。 “醒了醒了,厘卿先起来把药吃了。”徐娅图把人扶起来靠在枕头上,把药和水递到宋厘卿嘴前。 “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学校我给你请假了。”徐娅图把水杯放到床头柜,“晚上修衍回来接你回金沙湾。” 宋厘卿点了点头,发烧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沾到枕头又很快睡过去,只是睡没睡得着就另说了。 午饭宋厘卿也没吃,喉咙干涩只想喝水。 这场感冒来的气势汹汹,傍晚的时候宋厘卿才退烧,只是烧退了又开始咳嗽,捂着嘴差点把肺咳出来。 陆修衍敲了敲门,宋厘卿过去开门,结果没忍住直接对着某人的脸咳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宋厘卿拿着杯子想去楼下接水,谁知某人迎面被喷了满脸病毒。 她不想笑的,只是看到陆修衍一点点阴下来的脸,她觉得这场病生得值。 陆修衍抬手抹了把脸,声线下沉,“传染还有个更直接的方法,你想不想试试?” 第8章 宋厘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正想开口问他,结果某人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宋厘卿看着他的后背像是萦绕一圈极重的怒气。 她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忍不住,赶巧了。 不过她感冒陆修衍有很大的责任,该。 陆修衍回房洗了三四次脸,对着镜子似乎能看到脸上属于某人的病毒正对他挥手邪笑,陆修衍皱了皱眉,迅速低头开始第五六次洗脸。 或许有必要消个毒。 晚上起了风,初秋的凉意渐渐吹散夏季的余热。 两人坐在车里相顾无言,宋厘卿觉得无聊,靠在椅背上刷微博。她好几天没上博,宋厘卿刷了刷热搜榜。 “顾时律片场剧透”这一热搜被顶到第一位,宋厘卿点进去看了眼,又无聊的退出来。索性关了手机开始睡觉。 嗓子有点痒,宋厘卿这一秒还没酝酿好,下一秒旁边一张湿巾直接怼在她脸上。 “不要把病毒喷在车里。”红灯亮起,陆修衍停了车觑了眼旁边的人。 宋厘卿抬手拿过湿巾,刚酝酿好的喷嚏被吓回去了。 “你以为我想啊,感冒又控制不住。”宋厘卿拧了拧鼻子,把沾着鼻涕的湿巾放到杂物匣里。 “宋厘卿,”陆修衍看了她眼,重又起动车子,“拿出来,不准放到那里。” “那我放哪里,”宋厘卿一脸莫名,“捏手里啊。” 这人鸡毛又洁癖,车里又没垃圾桶,她能想到的也就这里能当垃圾桶。 谁知道陆修衍不咸不淡的“嗯”了声,“拿手里,不然你吃进去也行。” 宋厘卿嘴角抽了抽,实在不想和这个人说话,讨人厌就是这样的,嘴贱。 不甘示弱以牙还牙宋厘卿最在行,说不过归说不过,气势不能丢。 “你有病啊,你吃一个我看看。” “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吃,”陆修衍挑了挑眉,反驳的有理有据,“自产自销这个道理你不懂?硕士怎么考上的。” “你妹!”宋厘卿说不过他,只能爆粗。 陆修衍果然眉头紧锁,看起来很不高兴,“不准说脏话。” “这不是脏话,就是一般的语气词。你博士怎么考上的?”宋厘卿反驳的理直气壮。 “凭智商,博士不考这些。”陆修衍说,“哦,我忘了,你还没到这个高度,理解不了。” “......” 车子里又恢复安静,宋厘卿手机响起,她看了眼屏幕,王芷卉发来的微信。 王芷卉:【你今天请假了?怎么没来上课?】 宋厘卿:【嗯,有点发烧,现在好了。】 王芷卉:【哦,没烧傻吧。】 宋厘卿:【滚啊。再来几次也烧不傻我。】 王芷卉:【说正事,你今晚回吗?我约了隔壁院系小帅哥去酒吧嗨,你来我等你啊。】 宋厘卿:【又嗨?论文写好了哦,周总结写好了哦。不去,我去泡图书馆。】 王芷卉:【......感觉有被冒犯到(微笑.jpg)】 宋厘卿收起手机暗戳戳瞟了某人一眼,刚刚才小吵一回,现在开口让他送她回榆林似乎不太合适。 但宋厘卿觉得,合不合适都是自己的猜想,万一呢? “你前面拐个弯送我回榆林呗。”宋厘卿眯起眼眸,笑得甜美。 任谁都不能拒绝她这样的美女吧。 只是她显然高看了自己在陆修衍眼中的形象。 陆修衍嘴角扯出一抹笑,笑得漫不经心,直接拒绝道:“不顺路。” 嗯?封南距离榆林比金沙湾还近,怎么不顺路? “就在前面啊,拐个弯就是榆林,很顺路啊。”宋厘卿笑了笑,知道他是故意的。 自己有求于人,姿态要低,态度要正。 陆修衍显然不吃这招,快到红绿灯路口,一踩油门飘了过去。 “我说不顺路就是不顺路,”陆修衍笑了笑,“就算它在我眼前,依然不顺路。” 宋厘卿刚还满面笑容,一瞬间像变脸谱似的,迅速拉下脸子侧头看向窗外。 买不到98k那水果刀总能买到吧。 霓虹彩灯,车水马龙。半小时后终于到了金沙湾。 车子刚一停稳,宋厘卿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好像身后有恶鬼追她。 陆修衍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心情好了不少。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声,陆修衍接起:“说。” “一粒沙,来不来。” 陆修衍锁上车子,抬眸看到三层主卧的灯亮起,嘴角一勾,“半小时。” 陆修衍上楼洗了个澡,穿戴整齐转身走出房间。 时间不算晚,宋厘卿趴在床上越想越气,气到和某个人待在同一空间就难受。 她起身打算回学校,刚打开门就看到陆修衍人模狗样的关上隔壁的门,还换了身衣服。 她突然觉得空气清新了,不想走了。 宋厘卿面无表情的关上门,陆修衍眼疾手快一把抵住门,眼眸弯了弯,敛着促狭的笑,“出去喝酒,记得给老公留门。” 宋厘卿“砰”的一声甩上门,老公个屁啊,留你妹啊。 最后宋厘卿还是没回榆林,自然也没给陆修衍留门。 第二天宋厘卿早早起床,早饭没吃就去榆林了。 通过这两次,宋厘卿明白一个道理:谁的车都能坐,陆修衍的不行。 她宁愿挤地铁。 早高峰的地铁就像下饺子,你挤我我推你,宋厘卿能上去完全不是靠自己,她是被人群推进去的。 她甚至有一种脚都没踩到地面的踏实感,心里空落落的,生怕下一秒就人鞋分离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比对着陆修衍那张脸好上一百倍。 推推挤挤一个多小时终于到榆林。 早上还梳得整整齐齐的马尾现在已经松散开,像个疯子。宋厘卿抬手扯了发圈,手指插到头发里顺了顺。 她直接去了食堂吃饭,发了条微信给王芷卉,问她要不要带饭,顺便帮她把书本带过来。 吃完早饭也没收到王芷卉回复,估计这会还在床上做梦呢。 宋厘卿打包了两份早饭带到教室。 转身的时候看到钱思萱跟旁边的人说说笑笑,冤家路窄,宋厘卿叹了叹气。 她们两人见面从来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候,每次都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平时有王芷卉,这会只能靠自己速战速决了。 “早啊,厘卿。”钱思萱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宋厘卿笑着回了句,等着她的下一句。 宋厘卿还算了解钱思萱,毕竟大学四年一起住了很久,钱思萱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昨晚怎么没回宿舍,”钱思萱关心的问道,下一句开始上高速,“节制点,注意身体。” 旁边的男生看宋厘卿的眼神开始古怪起来,宋厘卿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写论文确实挺累的,不过我还好,倒是你,”宋厘卿嘴角扬着笑,别有深意的瞥了眼旁边的男生,“昨天还不是这个吧,速度够快的,厉害。” “你......”钱思萱的脸颊涨红,想开口反驳被旁边的男生拉走。 钱思萱虽说男朋友换得勤,但也不至于一天一个。宋厘卿自然知道这个男朋友谈了很久,但谁让她先挑衅的,不还回去不是她的风格。 * “你的课补了没,再拖又要找不到薛教授人了。”王芷卉咬了口包子,用书本挡住了脸悄咪咪的看向宋厘卿。 “补过了。”而且我上次也没找到他人。 薛教授这人哪哪都好,就是容易消失,消失了就找不到人。论文的事就只能电联,只是有些事电话上也说不清。 宋厘卿和陆修衍跟他还有点渊源,两人就是他一手推进深渊的。 宋厘卿上学期写的一篇论文被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薛教授自豪的不行,拿着论文就去找朋友鉴赏鉴赏。 结果那朋友看了篇论文严重喜欢,说要见见这个写论文的人。这一见不要紧,直接就给自个儿子领了个媳妇回家。 没错,薛教授的朋友就是陆修衍的妈妈徐娅图,也是榆林的董事之一。 两人三十几年的朋友,一起合开了这所私人大学。陆绍原年轻的时候没少吃薛教授的醋。 “周总结写了没,怎么转眼又要交了,时间是被吃了吗。”王芷卉吃完包子擦了擦手,捣了捣宋厘卿的手臂。 “被你吃了。”宋厘卿瞥了她一眼,笑着揶揄她,“没呢,晚上回去写吧,字数也不多。” “那我等着借鉴你的。”王芷卉说。 “姐姐你是硕士生了,不是小学生。”宋厘卿说,“抄袭说得那么清新脱俗,高大优雅。” “我是中文系的,借鉴用得很对。”王芷卉托着腮眨了下眨眼。 ...... 中午食堂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学生们路过一个个窗口寻觅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陆修衍和同事杨一鸣走进来的时候,人群中有了骚动,女生们激动的眼神情不自禁往那飘。 宋厘卿肩膀被人大力一拍,差点腿一软跌地上。 “干嘛呢,我这弱不禁风的柔弱身子禁不起你的大力神掌。”宋厘卿揉了揉肩膀,回头看了眼王芷卉。 “陆修衍啊,好帅,我的天哪!我死了,他怎么就能把普普通通一衬衫穿的那么有型有款,格调不凡呢。” 宋厘卿顺着视线看过去,轻嗤一声,回头兜了下王芷卉快要掉下来的下巴。 “绣花枕头,有什么好看的。” “我靠,博士在你眼里是绣花,那学校里其他男生是不是就残花了。”王芷卉说,“真的太帅了,我想象一下他在研究室穿着白大褂,鼻血就要流出来了。” “矜持点,学学凡柔,看看人家多淡定。”宋厘卿看了眼王芷卉身后的黎凡柔。 被点名的女孩害羞的推了推眼镜,垂眸的时候略微泛红的脸颊让宋厘卿噎了下。 算了,当她没说。 “你可以啊,一出现就勾走了榆林大半女生的魂。”杨一鸣捣了捣陆修衍,打趣道。 陆修衍勾着嘴角,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习惯了,从小到大看得太多,腻了。” “贱啊你。”男生拍了拍他的肩,有点想打人。 “哎,前面榆林校花,”杨一鸣说,“好像叫什么宋厘卿,确实挺漂亮的。” 陆修衍状似不经意的瞟了眼,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衍:一般真的很一般 宋厘卿:亲这边建议您直接换双眼睛呢。 第9章 “这还一般,你眼光太高了吧,”杨一鸣笑了笑,八卦道:“什么样的女孩能入得了你的眼,宋词沐?” 杨一鸣和陆修衍从读研期间就是同学,博士毕业两人又一起回国进榆林。陆修衍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从研究生到博士那几年陆修衍身边的异性也就宋词沐,所以自然就把两人归为互相有好感一类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某人口中“一般”的女孩是他领了结婚证的妻子,放到古代那就是明媒正娶过门的。 陆修衍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嗨,美女,这里哪个菜好吃啊,我们今天新来这个食堂,不太了解。”杨一鸣和陆修衍站到宋厘卿旁边的队伍。 王芷卉更疯了,宋厘卿笑了笑用力抽出自己快要被她捏碎的手。 “都很不错啊。”宋厘卿对着两人温柔大方一笑,时刻谨记自己在榆林的人设,即使陆修衍在场,这场戏她也演的下去。 杨一鸣笑着点了点头,自来熟的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杨一鸣,他是陆修衍,认识一下呗。” “宋厘卿。” “王芷卉。”王芷卉揽着黎凡柔的肩,“她是黎凡柔,比较害羞。” 黎凡柔推了推眼镜,没好意思看两人。 队伍缓慢的移动,陆修衍全程耸拉着眼皮,一句话也没说,也没看向宋厘卿,只是想起刚刚某人的自我表演,有点想笑。 宋厘卿自然也不会搭理他,从始至终也没给过陆修衍一个眼神。 杨一鸣这人自来熟得很,买好饭二话不说直接坐到三人旁边的空位上。 开始闲聊天,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几人是朋友。 “你们是哪个系的啊。”杨一鸣问道。 王芷卉咽下嘴里的红烧肉,回道:“中文系,研一。” “中文系?”杨一鸣似想起什么,看了眼陆修衍,下一句正好踩中宋厘卿雷点,“你上次不是给中文系带过一节论文课,就是她们吧?” 此话一出,场面有几分尴尬,吵闹的食堂似乎瞬间安静下来,这方天地像是被笼罩在虚无的空间,一时落针可闻。 过了大概半分钟,宋厘卿才眯了眯眼,嘴角挂着标准浅笑,“对啊,我的论文课还是陆导师当掉的呢。” 对手戏嘛,总要有对手。宋厘卿不是省油的灯,陆修衍又何尝是。 他放下筷子,优雅的擦了擦嘴角,看向宋厘卿,“你迟到了。” “一分钟而已。”宋厘卿毫不示弱的反驳。 陆修衍挑了挑眉,“所以呢?就不算迟到?59分就能算你及格了?高考差一分就能被录取了?工作迟到一分钟就不会扣你工资了?” 还排比?就你知道得多啊。一句顶十句,嘴那么能说怎么不去说相声啊,做什么科研。 当然这些话宋厘卿通通没说出口,尽在心里吐槽了。 她是高冷女神,不能崩,绝对不能崩。 “您说得都对,我无言以对。”宋厘卿宽宏大量的回了句,特别有修养。 其余几人目瞪口呆的看戏,一时之间忘了该作何反应。 陆修衍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孺子可教。” “......” 一顿饭宋厘卿没吃几口,气饱了。关键这气还不知道往哪撒。 下午课程不多,几人先回了寝室。 钱思萱一如往常还没回宿舍,宿舍暂时可以安静一会。黎凡柔打开电脑写周总结。 “长得好看,学历高,家世好,声音还那么好听,你说他是什么神仙啊,太迷人吧。”王芷卉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眼冒桃花。 宋厘卿嘴角抽了抽,转过头来盯着她,眼冒怒火。 卷了张纸恨铁不成钢的拍在王花痴的脑袋上,“我拜托你清醒一点,嘴碎成那样了,还神仙呢,就是一棒槌。” 王芷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对他有偏见,再说了他今天说得也没错啊,字字灼见,一针见血。” “这或许都是表面现象呢,说不定私下里是个嘴贱毫无绅士品格的缺德鬼呢,”宋厘卿卷着纸给王芷卉灌输一下某人真实德行,“咱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对吧,有句话说得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我也喜欢,我又不嫁给他,管他内里什么样,好看就成,”王芷卉说,“你难道没听过三观跟着五官走这句话嘛。” 显然灌输效果失败,宋厘卿觉得王芷卉没救了,她决定买把水果刀把陆修衍和王芷卉一起解决了吧,省的看了堵心。 此刻“棒槌”在研究室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杨一鸣从试剂瓶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感冒了?” 陆修衍放下手里的瓶子,转身快步走出实验室。洗了把脸才又回来。 他皱着眉看了眼瓶子,总觉得带上了很多细菌。 “怎么了?盯着它干嘛,试验有问题?”杨一鸣放下瓶子走过来,略带着担忧。 这个试验两人做了很久,从数据到培植都很顺利,不会到最后一道程序出错吧。那就大发了,有的头疼。 陆修衍摇了摇头,把瓶子递到杨一鸣面前,问他:“你有没有看到某些东西。” 杨一鸣睁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认真的摇了摇头,“完全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陆修衍把瓶子往杨一鸣那挪了半分,再差一点就怼到眼睛里了。 杨一鸣又仔细看了看,“还是啥都没看到,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陆修衍收回瓶子,“没事,我刚刚打了喷嚏。” 杨一鸣额角突突跳了两下,“你犯病下次别大喘气行不行,喷嚏带硫酸?能把瓶子溶解了?” 怪不得刚刚出去呢。 陆修衍的洁癖杨一鸣自然知道,大学的时候两人住在一起没少受他的折磨。 房间干净得像酒店,每次回来杨一鸣都不敢下脚。进门要洗手三分钟,鞋底要擦干净才能进门,毛巾要每天洗,一周换一个......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杨一鸣崩溃的是——袜子要每天洗,你见过哪个男生袜子一天一洗的,反正他没见过。 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鸡毛,跟他住一起那些年杨一鸣也被逼的有点洁癖,不过还好现在调整过来了。 不知道以后哪个女生嫁给他能受得了,杨一鸣有点同情那个女生了。 宋厘卿:谢谢您嘞。 周总结晚上就要发给导师,宋厘卿下了课就去泡图书馆了。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染红天边的云彩,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安静的校园很快热闹起来。 宋厘卿找了些参考资料,打开电脑开始写总结。 中文系就是每天和文字打交道,宋厘卿当初也是因为喜欢才选得这个系,所以她觉得每周看三篇论文写总结倒是不难。 对面的椅子被拉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宋厘卿眼皮没抬,按着键盘的手飞快打字。她现在灵感如喷泉,需要高度集中,不能被其他事影响。 半个小时候,终于写完总结,宋厘卿揉了揉脖子,把总结直接发给了导师。 这才看到对面坐着的人,男生从书里抬起头,笑着看宋厘卿。 “林学长,你怎么在这?”宋厘卿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 林子羡是宋厘卿大学学长,现在研三,已经开始实习,平时不会回学校。宋厘卿很久没见他了,今天一见,有点惊讶和欣喜。 她大学加入学生会林子羡对她很照顾,人也很好,两人很聊得来。 “我在这坐了快一个小时,看你那么认真,没敢打扰。”林子羡笑了笑,“写什么呢?” 宋厘卿把电脑合上塞进包里,“周总结啊,我们导师要求一周看三篇优秀论文,然后写一篇总结发给他。” “薛教授?” 宋厘卿点了点头。 薛教授在榆林是出了名的严苛,相比被其他导师带的学生,薛教授组的就很可怜了。 两人起身走出图书馆,林子羡伸手接过宋厘卿手里的电脑。 “我自己拿吧,不重的。” “绅士是不会让女生拿包而自己两手空空的。”林子羡笑了笑,把包接了过来。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路灯的光微弱难辨,枝丫的影子和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投在地面,像是一幅笔墨画。 “我们很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学习累么?”林子羡就着路灯看了眼旁边的女孩。 “还好吧,一直那样,习惯了也没觉得累。”宋厘卿说,“你呢?工作应该很累吧。” 宋厘卿二十多年都在学校,半只脚都还没踏进社会。但是从小到大听老师说“社会怎么怎么辛苦,若干年后你们就会发现还是校园好”这些话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社会究竟有多辛苦,她确实感受不到。 “比学习累多了,”林子羡笑了笑,有些无奈,“老师说的是对的,还是学校好。” 操场上学生们迎着月色跑步,篮球场到处都是学生们的喊声。晚上的榆林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你这么优秀还有搞不定的事?”宋厘卿笑着打趣他。 “有些事是优秀也办不到的。”林子羡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你这样说好像我还是小孩子一样,我成年很久了。”还结婚了。 林子羡笑着想摸摸宋厘卿的头,手刚抬起来一道声音打断他的动作。 “宋厘卿。” 第10章 两人抬眸看向前方,杨一鸣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小跑着过来,目光在林子羡身上停留数秒,转而看向宋厘卿。 “好巧啊,散步呢。”杨一鸣笑了笑,“这位是你男朋友?” 陆修衍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下,瞥了眼林子羡,嘴唇紧抿,面无表情。 宋厘卿觉得这人真八卦,他们很熟么? 不过想归想,还是要礼貌的解疑答惑。 “大学学长林子羡,他是......”宋厘卿看着杨一鸣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介绍这个自来熟的人。 杨一鸣倒是周到,自己跟林子羡打了声招呼,说是宋厘卿的朋友,“陆修衍。”杨一鸣指了指身后的人。 尴尬的打招呼之后四周静默片刻,杨一鸣开始和林子羡宋厘卿聊天。 陆修衍意兴阑珊拿出手机,给徐娅图发了条微信。 陆修衍:您亲自挑选的儿媳妇要红杏出墙了,管不管? 徐娅图:?什么意思?出什么墙?厘卿是个乖女孩,你少胡说八道。有空多跟厘卿相处相处,别整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 陆修衍看着最后八个字陷入了沉默,原来自己每天泡在实验室在自家母亲眼里不是正事? 陆修衍:呵呵。大晚上跟别的男人出去散步,乖?您爱信不信,到时候给陆家丢脸就是您的锅。别回我,我不看。 发完之后他把手机息屏塞回口袋。 下一秒宋厘卿的手机响了。 她对着两人笑了笑,走到旁边接听来电。 “徐......”宋厘卿舌头打了个圈,急忙改了口:“妈妈。” 她现在还不太习惯改口,时常忘记自己已经嫁人这个既定的事实。 “厘卿啊,你在哪呢?我还在学校,去接你和修衍出去吃饭。”徐娅图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传到宋厘卿耳边。 宋厘卿抬眸看了看陆修衍,后者穿着黑衬衫隐在夜色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谁想跟他吃饭。宋厘卿默默吐槽了句。 “哦哦,好啊。”宋厘卿笑了笑,没能把硬气发挥出来,“我正好和他在一起,我们去校门口等您吧。” 那端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咚咚咚”发出响声。 “好,你们等我五分钟。” 挂断电话宋厘卿歉意的跟杨一鸣和林子羡打了声招呼,只说要和一个阿姨吃饭。 “那我们下次见,注意安全。”林子羡关切的说道。 “修衍,回了。” 杨一鸣家在附近,两人本来也是刚做完实验打算回家的。 陆修衍眼眸微抬看过来,寥寥数语夹杂着夜色的温凉,“我还有事,你先回。” 杨一鸣和林子羡离开,宋厘卿站在原地没动,陆修衍走了几步才发现某人没跟上。 陆修衍挑了挑眉看过来,“不走等着我抱你?” “谁要你抱。”宋厘卿撩了撩长发,挺起腰板骄傲的往校门口走。 校外的商业街热闹非凡,熙熙攘攘。学生们说笑着逛街吃饭,聊天扯皮。 榆林学生几乎没有不知道宋厘卿和陆修衍的,两人为了避嫌刻意拉开距离。 明明是要一起吃饭的人,却像是相隔一个银河系,堪比不相爱的牛郎织女。 走到相对偏僻的地方两人才站定等着徐娅图。 说好的五分钟,结果足足等了十五分钟车子才缓缓开过来。 宋厘卿看到陆修衍打开后门,她刚伸出的手不着痕迹的转了个弯。 “你们怎么站在这,差点没找到。”徐娅图打开中控锁,“厘卿坐后面,前面有东西没法坐了。” 宋厘卿手指僵住,无奈只能把手再转回来。这会车子空间小,两人尽量坐在两边,隔着太阳系。 “想吃什么?”徐娅图启动车子问了一句。 陆修衍单手托腮看着车窗外,随意懒散的说道:“随便。” “没有这道菜,”徐娅图没好气的说,“再说了我也没问你,厘卿想吃什么?” 陆修衍:......得,我闭嘴。 宋厘卿嘴角翘起微末的弧度,心情大好,“您选吧,我不挑食。” 不挑食算是宋厘卿一大优点,每次跟同学出去吃饭最好打发,别人点什么她就吃什么。 最后徐娅图停在距离金沙湾很近的一家湘菜馆。 陆修衍看着几个大字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给徐娅图发微信,更不该和她们出来吃饭。 “您故意的吧,我看着你们吃?”陆修衍撕开纸巾擦了擦手。 徐娅图一愣,这才想起自家儿子不能吃辣,“哎呀我忘了,不然单独点个清淡的给你。” 徐娅图看了一圈菜单也没找到一道陆修衍能吃的。 “不然你自己去找别的地儿吃?”徐娅图点好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宋厘卿点好菜看着手机,肩膀还是不可抑制的颤了颤。她尽力控制了,但是效果甚微。 “我是在垃圾桶里捡来的?”陆修衍眼尾下垂,心情很差。 “不是,”徐娅图笑着看了看他,“充话费送的。” “......” 陆修衍看着桌上一圈的红通通,到了也没敢伸筷子。徐娅图还真的自顾吃自己的,从头到尾和宋厘卿亲如母女的愉快聊天,全程没理他。 两人吃完路过别的餐馆终于想起陆修衍,给他打包了份带回去吃。 天色太晚徐娅图直接把两人送到金沙湾,自己也住下了。 金沙湾虽说挺大,但是卧室就两间。宋厘卿自然是觉得她和徐娅图住一间,陆修衍自己住一间的。 这种安排看似最合理,只是她忘了,夫妻分房睡合理在哪。 “你俩住主卧去,我去睡客卧。”徐娅图从衣帽间拿了件睡衣,之前装修的时候放了一些衣服在这边,偶尔会过来小住几天。 宋厘卿正喝着水听到这句话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脸颊涨红。 徐娅图帮她拍了拍背,“怎么了,慢点喝。” “不、不然我和您一起睡主卧吧。”宋厘卿握紧杯子,指尖都带着尴尬。 徐娅图笑了笑,自是知道宋厘卿的小心思,“那哪行啊,再说了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 陆修衍轻笑出声,“那您和我爸是分房睡?还是一间房有两张床?” 徐娅图被当场揭穿有点下不来面,故意板着脸斥他:“你别在这跟我耍嘴皮子,滚去洗澡睡觉。” 陆修衍撇了撇嘴转身走进主卧。 宋厘卿坐在椅子上抱着抱枕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神思恍惚,唉声叹气,心思百转千回。 怎么办?卧室就一张床肯定是她睡吧,但是陆修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能甘愿睡沙发?肯定不能。 那自己去睡沙发?她无所谓,反正沙发也挺大挺柔软,虽说和床比起来差远了,但总归比和陆修衍睡一起来得舒服。 宋厘卿做好心里建设,欢欢喜喜的打开电脑想找部电影看看。 结果如薄纸般脆弱的心理建设被陆修衍一句话戳破,“你睡沙发。” 陆修衍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沉声命令。 凭什么!这宋厘卿就不能忍了,她自己主动去睡可以,但你命令她就不打算听了。 毕竟她也是有骨气的,凭什么任人摆布。 “不,我要睡床。”宋厘卿干脆拒绝,电脑还没打开她一把合上了,看电影的心情瞬间就没了。 陆修衍挑了挑眉,眼眸像是蒙上一层水雾,“那我们一起睡床,我不介意。” 宋厘卿最见不得别人激她,以为她不敢么。 “好啊,我也无所谓。”宋厘卿笑得甜美,转身飘进浴室洗澡。 对着镜子骂了陆修衍好几句才把心里的气捋顺。 嘴炮王者的特征就是嘴皮子耍的很溜,但是行动起来就像残废。 宋厘卿看着大床上某人懒散的靠在那看书,占据半壁江山,一时之间她犹豫了。 睡在一起好像是她吃亏,万一半夜某人色性大发,占她便宜怎么办。 她一个弱女子肯定打不过他,力气也没他大,那岂不是吃闷亏。 宋厘卿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陆修衍从书里抬起头,嘴角淡笑,一眼就看穿宋厘卿在想什么,“你的身材实在挑不起我的兴趣。” 宋厘卿擦头发的动作停止,下意识往下看了眼某个地方。 被别人吐槽身材她不能忍,“你有病啊,往哪看。” “我没记错的话,咱俩领证了,”陆修衍笑着看她,随意慵懒,“我看自己的老婆有问题?” 说得好有道理,宋厘卿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能不能有点绅士的品格,随意打量女生就算这个女生是你老婆也很缺德,”宋厘卿梗着脖子开始有理有据的辩解,“再说了咱俩除了那张毫无意义的结婚证之外,连陌生人都不如。”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从来就不是绅士。”陆修衍嘴角笑意淡去,放下书本掀开被子走下床,“你想有点什么我也不是不可以,你想怎么熟悉?我都配合。” 陆修衍一步步逼近,宋厘卿一步步后退,“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别乱来,不然我喊人了。” 空间有限,退了几步宋厘卿背抵到了墙上,陆修衍还在靠近,宋厘卿刚要伸手推他,手腕就被他抓住按在墙上。 “你今天红杏出墙还没跟你算账,现在算吧。”陆修衍低垂下头,呼吸洒在宋厘卿耳畔。 宋厘卿动了动手腕想反抗,结果某人一个用力,宋厘卿动弹不得。 “什么红杏出墙,警告你不要胡说,不然告你诽谤。”宋厘卿瞪着眼睛和他对视,尽量掩盖住眼眸里的慌张。 太近了,宋厘卿并不是对陆修衍没有丁点感情,毕竟喜欢过他,感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 “你确定要跟我谈诽谤问题?”陆修衍笑了笑,有点戏谑。 宋厘卿忘了他是学法律的,自己掰扯不过他。 但认输不是宋厘卿风格,只能移花接木转移话题。 “手酸了,你别按着我。” “你说那个人是谁,不然你就一直酸着。”陆修衍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宋厘卿被问得有些烦,语气开始发冲,“不是说了学长,你聋么?” 陆修衍啧了声,手上力道加重,“好好说话。” “你强迫我还想让我对你和颜悦色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所以吃醋了?”宋厘卿狡黠的眨了眨眼,戏谑道。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衍:听说你们有人想让某人甩了我?呵,做梦。 陆修衍个人行为请不要上升作者,与我无关。 第11章 空气寂静一瞬,半晌陆修衍才低低的笑了声,“我是怕你给陆家丢脸,这种事情被有心人看到很严重,下次注意点。你个人作风和陆家息息相关。” 宋厘卿轻轻揉了揉手腕,白皙的皮肤上一圈红印。 “学校都没人知道我们结婚好吧。”宋厘卿看着陆修衍的背影小声嘀咕了声。 宋厘卿最后还是妥协,睡到了沙发上。谁让她温柔大度呢,懒得跟他抢。 “昨晚睡得好么?”徐娅图早早坐在餐厅,看到宋厘卿下楼笑着问了句。 宋厘卿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吃早餐。 “修衍怎么还没起么?”徐娅图拿过一杯牛奶给宋厘卿。 “在洗澡。”宋厘卿喝了口牛奶回道。 早上一睁眼宋厘卿就没看到他,听浴室的水声她才知道陆修衍在里面洗澡,洁癖怪。 她没办法只能等着他洗完再去洗漱,顺便醒醒困意。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宋厘卿憋得难受,门刚一打开就往里冲,差点摔倒。 陆修衍眼疾手快把人揽在怀里,手腕使力又把人推出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用时不过几秒钟。 她洗漱完某人又进浴室洗了一遍澡。 宋厘卿看着浴室的单面玻璃门咬了咬牙,怎么?她身上有病毒?不就是碰了一下有必要再洗一遍么? 昨晚他按着她的手腕之后怎么不把手给剁了。 又半个小时过去陆修衍才徐徐从楼上下来。 陆修衍穿着一身意大利纯手工私人高级定制的纯黑西装,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着领带,慢条斯理的绕圈打好,手法娴熟。 打好领带才把眼镜拿出来戴上。 宋厘卿看着他斯文败类的模样不着痕迹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装给谁看。 “你不近视戴什么眼镜?”徐娅图不解的问了句。 “眼睛太好看,戴个眼镜遮一遮。”陆修衍喝了口水,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旁人听来有多欠打。 徐娅图:...... 宋厘卿:...... 她不想承认,但陆修衍确实长得很好看,戴上眼镜有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王芷卉花痴他不是没道理的。 只是不能张嘴说话,破坏美感。 徐娅图放下杯子眼神温柔的看向宋厘卿,只是接下来的话却强势又不容反驳,“厘卿搬回金沙湾住吧,这样每天早上可以和修衍一起去学校,也挺方便。正好培养下感情。” 宋厘卿指尖微顿,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面包,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徐娅图喜欢她就会一直纵容她和陆修衍做表面夫妻。 虽然两人还未举行婚礼,但也是早晚的事。夫妻间要做的该做的,他们不可能避免。 暂时针锋相对唇枪舌剑的状态不可能持续太久,徐娅图很善解人意,所以会给他们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只会缩短不会延长。 妥协是早晚的事,但是在此之前宋厘卿还是想再挣扎一下,“这边距离榆林有点远,研一课程比较多,来回时间可能会很赶。不然我研二的时候再搬回来吧。” “怎么会赶,让修衍每天载你去学校很快的。”徐娅图显然没那么好打发,字字在理。 “你们时间一致,也不用谁来调整时间配合谁。过个几年我可是要抱孙子的,你们结婚也大半年了,以前修衍胡闹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回来了工作也定了,你们要好好培养感情,我跟爸爸正在商量找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礼办了。” “再说了哪有小夫妻分隔两地的,传出去也不像话,以为你们感情不和呢。” 感情确实不和啊,宋厘卿默默在心里回了句。 “不然这周末我去帮你搬家,女孩子东西多你和修衍不一定拿得完,我把爸爸也叫上,半天就够了。”徐娅图说。 宋厘卿盯着杯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视线飘到陆修衍那,眼里写着“说两句啊,哑巴了”几个大字。 只是某人悠然自得的吃着早饭,连个眼神都没给宋厘卿。 宋厘卿无奈只能妥协,挣扎失败,“不用了不用了,我......我和陆修衍一起搬就行,东西不多的,两个人足够了。” “好,那搬好和陆修衍回家吃饭,我让阿姨做点你爱吃的。”徐娅图目的达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好。” * “你昨儿又没回宿舍,最近怎么老是夜不归宿,老实交代干嘛去了?”王芷卉眯着眼睛看向宋厘卿,眼里燃烧着八卦之魂。 宋厘卿打字的手微微一顿,转瞬间不动声色的继续敲敲打打,谎话信手捏来,“去朋友那了。” “朋友?哪个朋友?男朋友女朋友?”王芷卉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宋厘卿笑了笑,侧眸看她,“你真是个小机灵鬼,男朋友,我这周就要搬出去和他同居了,别太想我。” 非常好,脸不红气不喘的就把这件事自然的说出来了,省的她再找理由瞒天过海。 “什么鬼!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的?还要同居,你跟他认识多久了就同居,不要被骗了啊。”王芷卉愣了愣,下一秒惊讶的喊了声,像个担心女儿被骗感情的慈爱妈妈。 宋厘卿捂着耳朵,差点被她吼失聪,“你还真信啊,女朋友,搬出去跟她合租。” 她手指敲打键盘,心里却多少有点心虚。 撒谎也是一门技术活,虽说她掌握了这门手艺,但到底不能运用的炉火纯青,道行不够有待提高。 “大小姐您能不能不大喘气,被你吓死哦。”王芷卉剜了她一眼,靠在椅背上一边咔嚓咔嚓的嚼薯片一边逛贴吧。 宋厘卿托腮看着电脑屏幕,一行行标准宋体映入眼帘,眼神飘忽慢慢开始走神。 搬过去怎么办呢?每天一起来学校想想就憋闷,那人又鸡毛又难相处,洁癖还毒舌。 培养感情?怎么培养,一见面就互呛,每次都说不过他,怎么会有这种没品缺德的男人啊,难搞啊难搞。 “卧槽!”一声惊呼把宋厘卿神游到金沙湾的思绪拉回榆林宿舍。 “你叫什么?”宋厘卿被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看着她。 “你看看这是不是陆修衍,他和一女孩站一起,”王芷卉一把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靠到宋厘卿这边,手指着屏幕,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帅哥名草有主了?我那颗脆弱的少女心啊,破碎了。” 照片一看就是偷偷拍的,当时夜色昏暗,两人又故意站得远,没想到还是有闲的没事干的人。 宋厘卿顺着照片往下看了眼内容,眼角压着火气,感叹校园奇才真不少啊。 “震惊——榆林生物工程博士后流动站新来的大帅哥竟然名草有主!夜半偷偷幽会神秘美女,两人表面装作不认识,十五分钟后竟上了同一辆车!一夜未归!懂得人自然懂,吃瓜群众帮顶啊。” 下面一水的评论吃瓜,纷纷猜测照片里的美女是哪个系的。 宋厘卿看到有一楼猜自己的名字手一抖,赶紧把手机还给王芷卉。 “无聊。” 王芷卉刷着评论,看到30楼昵称为“陆修衍和宋厘卿头号CP粉”发的内容笑了笑,指给宋厘卿看。 ——我当时在车里,他们俩绝对交情匪浅! “他说的还挺真,你俩什么时候有CP粉了,”王芷卉笑了笑,拍了拍宋厘卿的肩膀,“他说他在车里。” 宋厘卿轻笑一声,尽量压下心弦蹦跳的频率,不疾不徐的说了句:“我看他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真是造谣一张嘴,有病哦。” “帅哥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你说什么样的女生能被他喜欢啊,太幸福了吧。”王芷卉痛心疾首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帅哥不是都有男朋友的么?他要是跟个男的我还能安慰自己性别不对。事实证明真的是我不配。” “你没事吧你,都不知道他什么品行就花痴成这样。”宋厘卿实在无语,“再说了,照片上两人站的那么远,你怎么确定是他女朋友?说不定就是陌生人呢?” “陌生人能上一辆车啊,你傻还是你傻。” “说不定是顺风车呢,起点相同又顺路也不是没有可能。”宋厘卿气定神闲的开始胡说八道。 “我拜托你看看他全身的高定,穿高定的人会坐顺风车?你逗呢。”王芷卉手指轻点屏幕把图片放大,突然发现有一点点不对,“这个女生的背影怎么......” 她看着照片上的女生又看了看宋厘卿,慢悠悠的一句话差点把宋厘卿炸的外焦里内,“那么像你,你昨天穿的衣服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话音还未落,门被从外推开,两人循声望去,钱思萱穿着件红裙袅袅婷婷的走进来扫了两人一眼,最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宋厘卿笑了笑。 宋厘卿觉得她不怀好意,笑里带着一层复杂的情绪。 王芷卉回过神点了点宋厘卿,“这是不是......” “不是,”宋厘卿断然打断,“撞衫没见过?这种衣服满大街都是,我那时候正跟林学长在校内,不信你打电话问问他?” 照片上女生穿着一件藕粉色外套,下身纯黑的铅笔裤,脚上是一双帆布鞋。打扮整体很普通,确实很常见,撞衫也不是不可能。 王芷卉当然不会真的打给林子羡,她也觉得不可能是宋厘卿。 且不说陆修衍当掉了宋厘卿的课,反观上次两人在食堂见面的剑拨弩张,怎么看都像是冤家不像是情侣。 午后的阳光微热,没有一丝风,秋季的空气还带着一丝余热。绿叶被秋沾染,慢慢褪去青涩的嫩绿,悄无声息的换上了金黄的秋衣。 宿舍走廊一片安静,学生们都在午休。宋厘卿双臂搭在阳台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的风景和来来往往的学生。 宿舍里其他人都在午睡,安静的室内只有风扇转动的的声音。钱思萱破天荒的没出去约会,迈着步子轻轻袅袅的走过来。 “照片上的女生是你吧。”钱思萱站在她旁边,两人一起看向楼下,她问的随意却笃定。 宋厘卿侧身看着她,嘴角弧度清浅,没否认,“是啊。” 第12章 宋厘卿知道钱思萱不像王芷卉那么好打发,自己再否认就挺没意思了,干脆大方承认。 钱思萱也笑着看她,双臂环抱挑了挑眉,“那你知道他结婚了么?” 知道啊,而且结婚对象正在和你聊天呢。 陆修衍结婚了是钱思萱听父母说的,他们公司最近遇到点法律问题,就跟陆绍原咨询了下。早年间陆家做生意两家有点往来。 虽说算不上多铁的交情,但也是朋友。子女的事情难免是父母的心头大事。 钱思萱父母有意把两家孩子牵线搭桥,谁知陆绍原说陆修衍半年前就结婚了,两夫妻这才遗憾的作罢。 “不知道啊,他结婚关我什么事。”宋厘卿笑着回了句,看起来满不在意,一点都不吃惊。 钱思萱没想到她那么淡定,知道自己男朋友结婚了还那么无所谓。 “知道还和他交往?你的三观真是不敢恭维。”钱思萱眼神中充满鄙夷和不屑。 宋厘卿一直是高傲的,钱思萱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 看来她的清高也只是表面做戏,实则表里不一,道德败坏。 “我说过和他交往了么?”宋厘卿眼尾上挑,言笑晏晏的开始扯皮,“我们只是顺风车正好碰到,凭着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就开始看图编故事了?你的想象力不写小说可惜了。” 斗嘴这件事钱思萱就没赢过,她轻哼一声,“不管怎样,劝你不要玩火自焚,陆家不是你高攀得起的。” 谁都知道凉城宋家大小姐宋词沐,却鲜少有人知道宋家还有个小女儿叫宋厘卿。 “谢谢提醒,不劳你费心。”宋厘卿转身走进室内,外面站久了还是有点热。 下午的课程很满,几人拿着书本一间教室换到另一间教室。课上的昏昏沉沉,后排学生早就已经和周公梦游了。 教室里老师在讲台声音嘹亮的讲课,学生们在下面刷着手机窃窃私语。 宋厘卿正在记笔记的手指停顿,听到隔壁的学生说着“贴吧”两个字,纸上半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整个下午都在“贴吧”“照片”“陆修衍”“神秘美女”几个词中来回飘忽神思,笔记没记多少,课也没听进去。 这些人是不是觉得日子太好过了,不怕期末挂科啊。不好好学习,竟扯些八卦。 这件八卦在几天以后一个高挑美女的到来被彻底推上高潮又迅速散了热度。 宋厘卿正在吃饭,眼皮一掀就看到自食堂门口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突然饭就不香了,差点被卡在喉咙口的一粒米饭噎到。 宋词沐穿着一套纯白色OL套装,手上拿着的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CHANEL孔雀翎包包。 两人说笑着走去窗口买饭,俊男美女的搭配一出现就斩获了不少人的目光。 宋厘卿戳着白米饭,喉头像是梗着一口气,堵得她不上不下,难受。 一黑一白cosplay黑白无常啊?绿色的包真丑,什么品位?穿成这样应该去西餐厅啊,来什么食堂,配得上他们的气质么? “输给这样的美女我是服气的。”王芷卉心下了然,气通了,觉得自己又能吃下两大碗饭了。 “饱了,走了。”宋厘卿放下筷子端起盘子起身打算离开。 王芷卉看了眼她满满当当的餐盘,拉了她一下,阻止道:“再看一会,你才吃了几口,坐下等等我们。” 黎凡柔推了推眼镜认真的吃着饭,看到宋厘卿起身稍微加快了点速度。 “突然觉得空气不新鲜,吃不下了。”宋厘卿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宿舍。” 王芷卉和黎凡柔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满面困惑。 陆修衍余光瞥到某人的身影,不着痕迹的扬了扬嘴角。 “宋氏集团要捐楼你跟徐女士说了么?”陆修衍问道。 宋词沐点了点头,“刚跟她谈过了,在等着拟定合同。” 她刚进宋氏不久,地位不稳,需要做点成绩证明自己的实力好让底下的人闭嘴。只是宋氏集团主营房地产方面的事情,对于教育机构宋氏参与不多。 她这是冒险投资,若是没有成绩只会留有把柄让其他觊觎宋氏集团的人趁虚而入,削弱她的权利。 但她相信陆家,和陆家合作也是宋老爷子一直以来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中途被打乱,宋老爷子只能换个方法。 想要紧密合作把两家关系推上更高一层,显然光是捐楼远远不够。这只是敲门砖,这块砖抛好了才会有以后的更密切合作。 若不是宋厘卿,她会更容易。 想到那人宋词沐眼神暗压,化不开的浓稠在眼底四散开来。 * 周末宋厘卿搬家,她的东西其实挺多,女孩子嘛最多的就是衣服,俗话说“女生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这话不假。 一来二去,今天买明天买的,日复一日衣服就多到可以开服装店了。 平时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衣服还是太少,总觉得配不上自己的气质。但搬次家就知道有多绝望了。 宋厘卿擦了擦额头的汗,靠在桌前扇风,“我快累死了,早知道花钱雇人搬了,怎么秋天还这么热。” 书亦微站在她对面插着腰,一口一口喘着气,“你不是雇我呢嘛,搬完记得给钱。” “厘卿还有么?没有我要去洗个澡,汗如雨下啊。”王芷卉和黎凡柔从外面走进来,两人小脸上也都是汗,脸颊微红。 四人来回三四趟总算大功告成。 “没了,谢谢你们,晚上请你们吃饭蹦迪。”宋厘卿背起电脑,和书亦微往外走,“晚上来接你们,在宿舍等着我。” “妥。”王芷卉有气无力的比了个“OK”的手势。 宋厘卿和书亦微开车回金沙湾,夜晚天气凉爽,路上车子川流不息,霓虹彩灯跃然城市的街头,凉城切换到了晚上的热闹熙攘。 “你们隐婚结果我成最大受害人?他一个大男人倒是爽,两手一摊什么也不用干,就我们累的跟狗似的。”书亦微攥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隐隐发抖,一边竭力控制抖意一边疯狂吐槽某人。 宋厘卿拿着手机给徐娅图回信息,头也没抬的说道:“人家是大少爷,我可使唤不动他。估计忙着和别人约会呢。” 红灯亮起,书亦微把车慢慢停下,转头看她,“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有隐意,说清楚点。” 宋厘卿把手机息屏看向她,把那天在食堂遇到宋词沐和陆修衍的事添油加醋般的娓娓道来。 “太过分了吧,”书亦微气的一拍方向盘,像是自己老公出轨一样,“她知不知道那是你的男人,还厚着脸皮跟他见面。他知不知道自己结婚了,晾着老婆不管公然和其他女人吃饭,当你是瞎的啊。” 一连串句子全程她他,宋厘卿若不是当事人还真的听不懂。 “绿灯了。”宋厘卿提醒她。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主干道。 到了金沙湾帮忙的人就多了,十几分钟就把东西归置完毕。 宋厘卿依然住在主卧,本来打算把不常穿的衣服放到衣帽间,打开衣帽间她就觉得自己天真了。 偌大的衣帽间清一色意大利手工高定西装整齐挂在柜子里;宋厘卿打开另一个柜子,黑白相间的衬衫整齐干净;宋厘卿打开鞋柜,一尘不染昂贵黑亮的皮鞋整齐摆放在格子里;宋厘卿打开...... 算了她不想看了......剩下一个手表柜子她实在没那个勇气开了,看多了越发觉得自己贫穷。 她像是置身奢侈品牌店里,琳琅满目的衣服鞋子看得她眼花缭乱。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衣服确实少了点。 “奢侈,浪费,骚包。”宋厘卿推着箱子又回到主卧。 书亦微躺在沙发上休息,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她,“怎么又推回来了?” “衣帽间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宋厘卿把箱子塞到衣柜最里面,“你去洗澡啊,待会还要出去。” 书亦微起身揉了揉脖颈,“回家洗,这儿没衣服换。” “穿我的,你过来挑。”宋厘卿把衣服整理好一一挂在衣柜里。 她对自己的品味还是挺有信心的,只是她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书亦微看了眼衣柜又扫了眼宋厘卿,笑得妩媚,“尺码实在不合适。” 宋厘卿随即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反手拿起件衣服扔到她脸上,“滚啊。” 陆修衍双手插兜懒散的走进来,迎面撞上相携下楼的两人,他看到书亦微当即沉了脸,“你怎么又在这?” 宋厘卿和书亦微面面相觑,一脸困惑,什么意思?什么叫又? “来找厘卿喽,不然找你?”书亦微笑着回道。 陆修衍面色不虞的看了眼宋厘卿,转身上楼。 宋厘卿:...... —— 周末一粒沙人很多,舞池中男男女女扭动腰肢,贴面热舞。 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动作优雅流畅帅气,不一会一杯幽蓝色鸡尾酒完成,他笑着推给宋厘卿。 宋厘卿说了声谢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的凉意顺着喉咙流到胃里,过了会儿由凉转热。 黎凡柔从来没进过酒吧,整个人显得很局促,坐在那小口喝着果汁不敢抬眸。 王芷卉挺放得开,也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一粒沙她从来只敢远观不敢靠近。这里费用高昂,一般人真心玩不起。 她虽然不知道宋厘卿家里具体情况,但知道她家境不错。 陆修衍和朋友走进一粒沙的时候正好瞧见某个已婚少女和调酒师笑着聊天,聊得还挺嗨。周围声音很大,两人甚至往前靠了靠,说了句什么又开始笑。 朋友碰了碰陆修衍的胳膊,不解的问道:“看什么呢?” 陆修衍这才回神,没回答他自顾往楼上包厢走去。 宋厘卿今天喝得有点多,回家的时候醉意熏然脚步踉跄。上个楼东倒西歪,费了半天劲才走进主卧,摔在床上。 陆修衍听到动静打开房门,靠在主卧门边一脸嫌弃的看着烂醉的女人。想起酒吧里那一幕,心里憋着火,三两步走进来用脚把门勾上。 陆修衍抬手拧开台灯,一个倾身压在她身上,宋厘卿被他一惊,下意识掀开迷糊的眼帘。 陆修衍掐着她的腰用了几分力道,咬牙切齿的说道:“我都还没出去拈花惹草呢,你倒先勾三搭四起来了,胆儿挺肥,嗯?”最后一个字语调上扬,带着些微警告。 宋厘卿微撩眼皮,嘴角兴味盎然,酒意上来动作还没经过大脑就先行一步。她抬起白皙的双臂勾住男人的脖颈,“老娘乐意,你管得着么?” 陆修衍眉梢挑起,火气被浇了油,头微微一低,严丝缝合的堵住宋厘卿微凉的嘴唇,他还咬人,“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管不管得着。” 第13章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卧室的时候宋厘卿婴宁一声翻了个身,她拉着被子蒙过头打算睡个回笼觉。 宿醉过后头疼脑热,她揉了揉发昏的脑袋支起身子,睡不着了。 她转头看了眼时间——十点多了。不能睡了,她掀起被子下床,嘴唇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拧了拧眉。 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嘴唇上大喇喇的伤口一阵发懵,她的嘴怎么破了?被人咬的?被谁咬的?谁会咬她?难道昨天喝断片跟别人激情舌吻? 卧了个大槽!!! 宋厘卿低头迅速捧了把水拍在脸上,竭力回想昨晚的情形。她和调酒师聊天,后来就......后来就......断片了! 宋厘卿在浴室里急得转来转去,头发被揉乱像个疯子。她快速洗脸化妆,特意在嘴唇上打了厚厚的一层遮瑕,只是效果甚微,啥也没遮住。 以后真的不能喝酒了,珍爱生命,远离酒精。 就算她讨厌陆修衍,但也从来没想过给他戴顶帽子。这要是被陆家人知道,她怕自己一条命不够。 化好妆换了件衣服宋厘卿做贼似的打开房门,四下寂静无人,宋厘卿悄咪咪的下楼走到书房。 今天要把论文草稿写出来。 她以为陆修衍周末为了避免和她碰面会选择出去嗨,只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以为。 门一打开坐在椅子里的男人抬起头来,今天阳光正好,陆修衍穿着白衬衫逆着光,整个人被光踱上一层金色,远看给了宋厘卿一种温柔的错觉。 两人四目相对,宋厘卿心虚中带着尴尬,刚想说声打扰了,陆修衍先一步起身走过来。 他捏着宋厘卿的下巴往上微微一抬,“你的嘴怎么了?” 宋厘卿只顾着心虚,完全忘了现在两人的动作有多暧昧,也忘了反抗。 像是被点了哑穴,不知道怎么回答。 静默片刻才找了个蹩脚的幌子,“碰到门框上了。” 陆修衍一挑眉毛,轻笑出声,“厘卿,撒谎不好。” “谁......谁撒谎了。”宋厘卿摸了摸鼻尖,头微微后仰,下巴脱离陆修衍的指尖。 跟你熟么?叫什么厘卿,你以为声音好听又温柔我就能腿软啊。 “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我,结巴,你在心虚,”陆修衍一一列举出她撒谎的证据,每说一个宋厘卿心虚就扩大一点,“最重要的是......” 陆修衍顿了顿,微微凑近,“你刚刚摸鼻子了,心理学研究表明,综上所述都是一个人撒谎的表现。你比一般人更明显,全中。” 宋厘卿记忆力不好,总是忘记面前的这人大学读过心理学,跟他撒谎就像是剥了皮的香蕉,展露无疑。 “你别把心理学那套用在我身上,随意分析别人很不道德。”宋厘卿梗着脖颈转移话题。 陆修衍几乎一眼就看出她的目的,笑了笑,“转移话题,又中一条。” “陆修衍,你......” “你别挑战我的耐性,嘴到底怎么了。”陆修衍皱着眉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宋厘卿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有错在先,瞒不住只能坦白从宽,“大概率是昨天喝断片跟别人......”后面省略的几个字她实在没脸说出口。 只能留有空间让陆修衍自个猜,他那么聪明肯定猜得到。 “呵。”陆修衍短促的发出一个单音节,“已婚妇女酒吧蹦迪,背着老公激吻他人?” 短短十六个字总结了宋厘卿没说出口的话,意思是那么个意思,但是怎么听着那么猥琐?说得好像她偷情一样。而且他还押起韵来了,以为自己是rapper啊。 “你能不能别说的那么难听。” “你做的那么难看还怕人说?”陆修衍靠在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喝醉了就......” “喝醉了就能和别人接吻?” 陆修衍不依不饶,宋厘卿脾气也上来了,不管谁对谁错吼了一句:“那你到底想怎样,亲都亲了,不然你亲回来啊。” “可以。” 宋厘卿万万没想到陆修衍接的又快又迅速,话音刚落,微凉的唇瓣直接覆在宋厘卿唇上。 他亲的不算温柔,辗转厮磨,亲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撤离。 宋厘卿全程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脑中像浆糊一样还没彻底清醒,好像昨晚的酒意还在,她还没醒酒。 过了半晌才猛然推开陆修衍,“你有病啊。” 陆修衍耸了耸肩,“你让我亲的。” “......” 宋厘卿一整天窝在房间,连饭都没吃。 嘴上的痛感还在,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咬的那么大力,被她查出来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还有陆修衍那个神经病,让他亲他就亲,亲就亲了还亲那么久,神经病啊。 平时怎么没见他那么听话,不是有洁癖么?亲完是不是还要刷牙啊。 此时的陆修衍在客厅连打三个喷嚏,抽了张纸巾擦手,心情愉悦的吹了声口哨。 晚上两人去封南公馆吃饭,徐娅图一如既往的对宋厘卿像是亲闺女,对陆修衍像是捡来的。 一见面她就看到宋厘卿嘴上的伤,“厘卿你的嘴怎么了?” 宋厘卿摸了摸鼻尖,喉咙像是被东西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您能别明知故问么?”陆修衍吃着葡萄看了一眼徐娅图,意思不言而喻。 徐娅图欣慰的笑骂了句:“吃你的葡萄。” 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让两人住在一起真的是件明智的事情。 “下周爷爷七十大寿,礼物准备了么?”徐娅图说,“没准备的话我把库房里那套青花瓷茶具给你。” 那套茶具是徐娅图花大价钱在拍卖会上拍的,拍回来之后以为每天都会用它来泡茶,结果却被锁在库房,许久没见阳光。 “不用,您自个人留着泡茶吧,”陆修衍拒绝,“我准备了。” 老爷子退休之后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喝喝茶下下棋练练字,礼物往这方面挑绝不会出错。 给他挑礼物是最轻松的,对症下药价格适中包老爷子满意。 徐娅图的茶具肯定贵的咋舌,老爷子最看不惯铺张浪费。不然早年间夫妻俩弃文从商也不会被老爷子嫌弃到家门都不让进。 他觉得自个亲妈是故意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套茶具才想借他的手给送出去,他不上当。 宋厘卿自然是不知道陆老爷子过寿,所以她什么也没准备。 “厘卿和修衍送一个就行了,爷爷不在意这些,你那天漂漂亮亮的去见他就行。”徐娅图看向宋厘卿,像是会读心术般一眼看出宋厘卿的百转心思。 话是这么说,但宋厘卿也不好意思顺着接下去,“这不好吧,还有时间,我单独给爷爷买个礼物吧。” 她毕竟是宋君澜亲女儿,就算宋君澜不喜欢她,但钱这方面宋君澜比大多数父母大方不止一点两点。 而且她自己写文也赚钱,虽说不多,但是年数长啊,怎么着也有点积蓄。 “不用,你和修衍是一体的,送一个没问题。”徐娅图说。 陆修衍笑了笑,口不择言功能开启,开始飙车:“我们还不是一体的呢,得花点时间。” 宋厘卿听到这话尴尬的剧烈咳嗽,徐娅图拍了拍她的背,狠狠瞪了陆修衍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滚一边去。” “您先提这茬的吧。”陆修衍说,“我就是顺着您的话接的,这也错了?” “......” 吃完饭两人回了金沙湾,一路上宋厘卿都憋着一口气,半晌才转脸看向陆修衍。 “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满嘴跑火车,有没有素质的。” “我跑什么火车了?”陆修衍说,“难道咱俩合二为一了?” “你!”宋厘卿被呛得满脸通红,自己道行和他一比确实浅了太多,论起不要脸她甘拜下风。 “有病。”宋厘卿故意大力转着身子小声嘟囔一声。 自己也是有病,搭理他干嘛。 “我听见了。”陆修衍趁着空档瞥了她一眼,“你嘴上的伤还没弄清楚呢,我帮你解围你连谢谢都不说就算了,还说我口不择言?” 伤伤伤,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吧,亲都亲了还想怎样啊。 “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我都没说什么,我们半斤八俩,谁也别说谁。”宋厘卿终是没忍住,把那天憋的气今天一股脑倒了出来。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陆修衍笑了笑,把车停在路边。 “你吃醋么?”他靠着椅背,唇角翘起,笑得像个狐狸,还挺好看。 宋厘卿发觉自己被这笑迷了眼勾了魂,掩唇咳了咳才大声反驳道:“你放什么屁呢,我又不吃饺子吃什么醋。” 陆修衍前一秒还笑得满面春风的脸下一秒就像染了墨,阴沉的吓人,“我说了不许说脏话,事不过三。” 他手一勾,按住宋厘卿的脖颈往自己这边压,下一秒薄唇直接亲了上去,轻咬一口转瞬放开了她。 “下次再说脏话就不是轻轻一下。”陆修衍两根手指捏着宋厘卿的脸颊,指尖用力捏的宋厘卿脸颊微微变形,嘴唇嘟起。 这个动作有点危险,陆修衍看着她嘟起的粉唇喉咙口泛起一丝异样,还没放手就被宋厘卿一把拍掉。 “你这个神经病,下流胚,色狼......”她大力推搡着陆修衍,车子从外面看微微震动,像是在做某种难以言说的运动。 车窗被交警敲了下,陆修衍反手捉住宋厘卿的双手,打开窗子。 “怎么了警察同志?”陆修衍笑着看向交警。 后者眼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歉意的敬了个礼,“没事了,不好意思。” 正想提步离开,宋厘卿喊了声:“警察同志他是个流氓,救救我。” 提起的步子顿住,交警转头看向两人,目光变得警惕。 陆修衍笑了笑,“她开玩笑的,我们是夫妻,刚刚在打闹。” 继而转眸看向宋厘卿,温柔宠溺道:“老婆别闹。” 第14章 作的下场就是两人被带到警局,跟警察解释了半天,警察也不相信。最后还是陆修衍让徐娅图拍了张结婚证的照片拿给警察看,警察才把两人放了。 天色已晚,月亮都快换成太阳开始新的一天了,两人被教育了半天才堪堪从警局出来。 陆修衍二十几年第一次知道警局门朝哪开,人生第一次,差点把警局桌子给掀了。 陆修衍径自往车子那走,宋厘卿自知自己这次做的太过分,全程不敢说话,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不过也不能全怪她吧,谁让陆修衍不声不响突然袭击的。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她一气之下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 谁承想后果那么严重,要到警局喝口茶。 “你是乌龟?要不要我去抱你?”陆修衍降下车窗掀眸看着宋厘卿。 “谁要你抱。”宋厘卿嘟哝一声拉开车门坐上去。 一路无言回到金沙湾,宋厘卿甩上车门往楼上走。 “犯错还这么理直气壮?谁惯的你。”陆修衍看着她的背影凉凉的说了句。 宋厘卿脚步顿住,眼里敛着一丝黯然,“我自己惯自己不行么。” 说完脚步重又提起,还没落到实处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打横抱起。 宋厘卿被吓了一跳短促的尖叫一声,双手下意识环住陆修衍的脖颈。 陆修衍把人抱在怀里踢开主卧的门,直接把人抵在门板和自己的怀里。 黑暗袭来宋厘卿瞳孔缩了缩,心里开始狂跳。她开始害怕,不敢推开陆修衍。 他在,宋厘卿还有一点依靠,推开了他,宋厘卿就彻底悬空了。 陆修衍心思细腻,自然感受到宋厘卿微微发抖的手,刚才还满腔的怒气现在已经消失殆尽。 他弯下身子靠近宋厘卿,单手搭在她的脖颈处,轻声开口:“深呼吸,放轻松,别怕,我在这。没有坏人,只有我,我一直在。厘卿我一直在,一直都是我。” 宋厘卿按他的话调整呼吸,稍微平缓了情绪,只是远远不能放轻松。 陆修衍把人揽在怀里,抱得用力,他只能用力点让宋厘卿感受他的存在,“现在我们去开灯,不远,就在前面。你怕的话就抱着我,我不会松开你的,听到就点点头。” 宋厘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两人抱在一起缓缓向床边移动。 短短几步两人用了将近一分钟,磕磕绊绊终于到了,陆修衍手一伸,“啪”的一声拍开卧室的灯。 黑暗到光明,两人一时间不适应短暂的闭了闭眼。 卧室里安静许久,半晌宋厘卿才微微推开陆修衍,声若蚊蝇的说了句“谢谢”转身走进浴室。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想弥补已是不可能。 陆修衍垂眸看着地面,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 虽然徐娅图说陆爷爷的生日礼物她和陆修衍送一个就可以,但是这毕竟是七十大寿,还是她第一次参加陆家的聚会,空手而去显得很没修养,所以她决定自己单独买一个礼物送给陆爷爷。 只是她对陆爷爷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万一买错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所以她打算纡尊降贵去向陆修衍侧面打听一下。 陆修衍坐在沙发上正看电视,宋厘卿端着杯水小心翼翼的挪到他的旁边,脸上堆满笑。 陆修衍余光瞥到她的小动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你渴了么?我特地给你倒的水喝点吧,可甜了。”宋厘卿把水怼到他嘴边,就差直接喂他喝了。 陆修衍看了她一眼眉毛一挑往后退了点没说话。 “你饿了么?不然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宋厘卿把水拿回来笑容满面脾气特别好的继续讨好。 俗话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她可以为了达到目的给他笑脸。这都不算事。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厘卿真的太好懂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陆修衍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不过演戏嘛,她想演,他就奉陪。反正闲着无聊逗逗她很有趣。 陆修衍笑了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宋厘卿觉得他笑的不怀好意,一脸警惕的看他,还装模作样的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了这点事就出卖自己灵魂的,我可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哦?本来还想告诉你爷爷喜欢什么的,既然你那么没诚意那算了,自己慢慢想吧。到时候送的不合老人家心意,别怪我......” 陆修衍话还没说完,刚还全身警惕的人瞬间坐到他跟前,笑意又回到了小脸上。 “您有什么吩咐?我都能满足。” 陆修衍点了点自己的肩,“捏捏肩。” “好的。”宋厘卿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甜美,竭力压制住自己想爆粗口的冲动。 “这个力道还成么?要不要再重点?”宋厘卿一边捏肩一边询问他的意见。 “还行吧。” “那你现在能说陆爷爷喜欢什么了吧?送什么比较合适啊。”宋厘卿看时间正好,赶紧趁热抛出自己问题。 到时候她捏完了肩,陆修衍反悔怎么办。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陆修衍享受的靠在沙发上,对着宋厘卿勾了勾手指,宋厘卿附耳过去。 “你猜啊。” 三个字瞬间让宋厘卿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脾气上来连带着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 陆修衍被锤的“嘶”了声,扭过头看着娇俏的小脸上都是怒气的女孩,“谋杀亲夫啊你。” “你无赖啊你。”宋厘卿绷着脸转身走上楼。 “回来。”陆修衍单手托腮搭在沙发靠背上,眼里敛着清亮的笑意看着她清瘦的背影。 宋厘卿正在气头上哪会听他的停住脚步,反而故意加快脚步发出声响,恨不得把身上的力气都注入到脚上。 陆修衍利落起身几步追上她,一把拉住宋厘卿把人按在楼梯栏杆边。 “起开。”宋厘卿皱着眉双手使力推着他。 一言不合就壁咚可还行,他以为他是谁啊,霸道总裁?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各方面都挺符合,但霸总都是高冷禁欲温柔宠溺女主的,哪会像他一言不合就开怼。 这种人怎么找到老婆的,真奇怪。 “你在心里骂我?”陆修衍双手撑着栏杆,眼睛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宋厘卿喉咙紧了紧,撇开头不看他。 “谁骂你了?我懒得理你。” “那我理你,”陆修衍笑了笑,“下棋,喝茶,毛笔字,爷爷的三大爱好。价格适中就可以,别太贵,不然要骂人。” 宋厘卿点了点头,“哦,谢谢。” 陆修衍听到这两个字皱了皱眉,“就谢谢把我给打发了?” “那你还想怎样?刚刚不是给你捏肩了吗。”宋厘卿说。 “一分钟都不到也算?”陆修衍说,“不是说要做饭么?” 宋厘卿做饭不算好吃,陆修衍嘴其实很挑。但是重要的不是饭菜本身,而是做饭的人。 “那你起开我去做饭啊。”宋厘卿脖子快酸死了。 陆修衍往后退了点,终于把人松开。 结果刚松手宋厘卿人就直接窜到了房间,“想吃自己做去吧,本小姐不伺候了。” 陆修衍失笑的看着“砰”的一声关上的门,她还上锁了。 “小骗子。” * 折腾一番,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宋厘卿最近一下课就跟书亦微逛街给陆爷爷选礼物。 方向是对了,但是礼物依然难选。这几个高雅爱好价格适中的礼物实在不容易。 要么是贵的咋舌,要么是宋厘卿看不上。 “中南路有家新开的棋盘专卖店要不要再去看看?这次再再再不行我也不陪你逛了。”书亦微转着酒杯,实在累得不行,平时逛街都没这么累。 “走。”宋厘卿拉起书亦微直奔中南路。 两人逛了大半天,最后才选中一个紫檀木的棋盘。这个价格适中符合老爷子勤俭朴素的性格。 礼物搞定,宋厘卿终于舒了口气。这几天转来转去快把她累死了。 宋厘卿的礼服是徐娅图亲自选的,周三那天就拿过来了,让宋厘卿先试试,尺寸不对再拿去改。 礼服很合身,淡蓝色长裙点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像是漫天的星空坠落凡间洒在长裙上,楚腰纤细系着莹白的缎带。白玉般的锁骨在纱质的细带下若隐若现,脖颈间的银质项链低调奢华,衬的锁骨有种别样的性感。 只是后背裸露太多宋厘卿想把头发放下来遮一遮。 但是徐娅图坚持让她盘起来,说是蝴蝶骨那么好看不露出来多可惜。 宋厘卿只能点点头答应了。她过于清瘦,肤色白皙,蝴蝶骨线条凌厉匀称,像是一对缩小版的翅膀嵌在后背。 但她自己看不见,只有每次洗澡照镜子才能短暂欣赏一下。 徐娅图来来回回转着宋厘卿看了好几圈,高高兴兴的拍了好几张照片,心满意足的走了。 周末宋厘卿换上礼服却因为背后不方便,拉链怎么都够不到,折腾半天汗都快折腾出来了也没够到拉链。 她丧气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想有个人能来帮帮她,然后这个人就来了。 陆修衍今天终于不是纯黑色西装,换了身雾霾蓝的,宋厘卿目光在两人衣服上扫了一圈才猛然发现——两人今天情侣装。 想起陆修衍的西装也是徐娅图选的,当时和宋厘卿的礼服一起送过来的。 不然以陆修衍的穿衣风格绝不会选这个颜色。 “穿好就出来,躺那干什么?”陆修衍掩唇低咳一声,眼神闪了闪别开头。 “我拉链够不到,你喊福嫂来给我帮个忙吧。”宋厘卿觉得自己挺矫情,亲都亲了不止一次,这会拉个拉链还要找别人。 不过她有骨气,非特殊情况坚决不会开口求他帮忙的。 陆修衍看了眼腕表,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命令道:“起来转身。” 宋厘卿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照做。 陆修衍看着白玉般的美背,眼里晃着光,喉头紧了紧,像是一片羽毛轻柔扫过心间,一片柔软。 一个简单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慢动作,时间滴答,过了半分钟身后的人也没说好没好。 宋厘卿等的焦躁,转身不耐烦的说了句:“你手抽......” 话还没说完两人鼻尖相抵,再近一步就要亲上了。 宋厘卿赶紧后退,小腿抵着床沿差点跌下去。陆修衍一把揽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等人站稳才松开。 宋厘卿摸了摸鼻尖,感觉耳朵有点发烫。 “头发放下来,”陆修衍指了指她盘得一丝不苟的花苞,脑海里闪过如玉般的白皙清透,不自觉蹙了蹙眉头,“丑死了。” 宋厘卿:“......” 陆爷爷的七十大寿在陆家大院举办,规模不大,来的都是亲戚朋友。 宋厘卿挽着陆修衍走进宴会厅,正在喝酒聊天的人纷纷侧眸看过来。 宋厘卿不怯场,但也没参加过这种高端宴会,来的人非富即贵,不像学校,大家都是平辈,自然没什么好紧张的。 现在她被众人侧眸行注目礼多少有点不自在,陆修衍笑着凑近她的耳边,“别紧张,我在呢。” “谁紧张了。”宋厘卿抬头挺胸,绝不承认自己紧张了。 这场宴会看似是陆家老爷子的生日宴,实则也是想借此把宋厘卿和陆修衍的关系向众人宣布。 陆修衍自然清楚,恐怕在座的只有宋厘卿一人单纯的认为这就是场七十大寿宴会。 两人先去了老爷子那送了礼物说了贺词,陆修衍送的是一对小叶紫檀的镇纸,看起来价值不菲。 宋厘卿看着两人的礼物摆在一起,看起来倒是挺般配,不谋而合。 陆老爷子爱写毛笔字,自然知道镇纸虽说不便宜,倒也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笑着收了两人的礼物。 脸上笑意一直不减,拿着两件礼物爱不释手。 房间内都是陆家本家人,除了陆绍原和徐娅图其他人宋厘卿都是第一次见。 陆家老爷子中年丧妻,自己一人把一儿一女培养长大,儿子女儿都挺争气。 陆绍原龙凤胎姐姐陆依华和丈夫早年间已离婚,现在和老爷子住在大院,女儿陆夏青和老公工作繁忙,儿子就养在老爷子身边了。 一番交谈下来宋厘卿才后知后觉整个陆家她的学历最低。这间屋子里的每一粒尘埃似乎都带着博学的因子。 估计她的学历可以和陆修衍五岁的小外甥比一比。 宋厘卿拿着水杯全程不敢插话,坐在那大方得体的微笑。 “外公您这也太偏心了吧,就夸他们夫妻俩的,我们的礼物也不顺便夸夸?”说话的是陆修衍的表姐陆夏青。 陆林隐看了她一眼哼了哼,这才终于舍得把礼物交给旁人拿到书房,“你们礼物太千篇一律没新意,下回再看情况夸夸你们。” 陆夏青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送的是按摩椅和手串,确实不如陆修衍他们送的合老爷子心意。 “你可以啊,媳妇那么漂亮。”陆夏青坐在陆修衍旁边碰了碰他胳膊调侃道。 宋厘卿对着她甜甜一笑,陆修衍轻嗤一声,眉毛一挑,不以为意,“我差?配她绰绰有余谢谢。” 陆夏青和他一起长大,最是了解这个弟弟的德行,笑着拍了他一下,“拜托你谦虚一点。” “陈述事实。”陆修衍耸了耸肩,瞥了眼笑意盈盈的宋厘卿。 小辈和长辈之间本就隔着一层,聊天也不知道从哪聊起,徐娅图就让陆修衍带着宋厘卿去宴会厅了。 陆修衍的朋友宋厘卿大多不认识,中途她就借口上洗手间溜了。 “你这小妻子怎么看起来不太待见你呢,你哪得罪人家了。”苏靖尘端着酒杯笑着打趣道。 “关你什么事?管好你家的小姑娘。”陆修衍挑了挑眉,看到旁边的人改了个口,“哦不对,是承晏家的。” 苏靖尘笑了笑,仰头喝完酒把酒杯放到路过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里又重新拿了一杯,“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是我家的。” “走了。”旁边的男人冷淡的吐出两个字,转身离开。 陆修衍看着他,片刻后拍了拍苏靖尘,“让你嘴贱。” “彼此彼此。”苏靖尘回敬一句。 陆家大院虽说不大,但是弯弯绕绕,宋厘卿饶了几圈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反正里面的氛围她也不喜欢,索性坐在院子的长椅上欣赏夜空。 时间太久,脖子有些酸,宋厘卿揉了揉脖颈起身准备离开。 刚站起来就被迎面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抱住双腿,宋厘卿差点被撞倒,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摔个四仰八叉。 她垂眸看过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睁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眸看她,奶声奶气的开口:“你就是小舅舅的小妻子嘛?” 宋厘卿怔愣片刻,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过了会才恍然大悟,宋厘卿蹲下来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小脸,故意逗他,“你是谁啊,小舅舅又是谁?” 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歪了歪头,“就是陆修衍啊,长得很帅的,但是比我差点。” 宋厘卿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他......小妻子的?” 今天宴会上和陆修衍年龄相当的女生很多,怎么他一上来就认定自己是他小舅妈。 小男孩皱了皱眉,一脸的无奈,“因为你们刚刚一起进来的啊,你还挽着他,如果不是他小妻子的话,姑姥姥看见他和别的女生那么亲密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宋厘卿笑了笑,人小鬼大啊,连亲密这词都知道。 “嗯,你叫什么?多大啦?” 小男孩伸出五个白白胖胖手指,“我叫方泽灏,今年五岁啦。你呢?多大了?” 宋厘卿蹲的有些累,起身坐在长椅上,把方泽灏拉过来坐在旁边,“女生的年龄不能随便问哦,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方泽灏连连点头,保证不会告诉别人,宋厘卿凑近他说出了个数字。 “小舅舅比你大了好几岁,”方泽灏低下头若有所思,“那我不要叫你小舅妈了,你看起来很年轻,不像小舅妈。我叫你姐姐吧,你看起来和我的小姨姐一样大。” 宋厘卿被夸年轻自然喜笑颜开,但还是纠正他,“这样辈分就乱喽。” “没关系的,我偷偷的叫。”方泽灏笑嘻嘻的说。 “好,”宋厘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怎么跑到这边的?是不是迷路了?” 后院相对来说比较偏僻,也鲜有人来。 方泽灏看着她,粉嫩嫩的小脸酒窝若隐若现,“是你迷路了吧,我带你出去吧。” 宋厘卿:我选择原地自闭。 方泽灏牵着宋厘卿绕来绕去,几分钟后把人带回宴会厅。宴会厅到处觥筹交错,短时间内怕是散不了。 “我想上洗手间,你陪我去吧。”方泽灏牵着宋厘卿的手晃了晃,脸上有着一丝难为情。 他今天穿的小西装脱起来麻烦,他还没学会系腰带。 “好啊,你带路。” 一大一小往楼上洗手间走,宋厘卿帮他解开腰带后就等在门口。 她靠在二楼栏杆处意兴阑珊的俯瞰一楼宴会厅,隔间的门里传来响声。 “你不知道这次宴会代表什么么?你同意跟她一起出现是间接承认你们的关系了?” 这道女声清冷却带着忧伤,忧伤中又带着一丝质问,宋厘卿知道偷听不是光明磊落的事。但是当事人她再熟悉不过,另一个她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果然下一秒就验证了她的猜想。 “知道,我跟她已经结婚了,而且......” “厘卿姐姐我好啦,你帮我系腰带吧。”方泽灏喊了声,打断那句未说完的话。 门应声而开,一楼还在热闹的举杯欢庆生日,二楼却静的像是太平间。 落针可闻。 第15章 宋厘卿嘴角牵起弧度,甜甜一笑对着两人吹了声口哨,转身去给方泽灏系腰带。 陆修衍看着她的笑却觉得刺眼,宋词沐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像被当众打了一巴掌,清脆响亮。 她的狼狈可以被任何人看到,但不能是宋厘卿。 “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说吧。”宋词沐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小舅舅,你刚刚和那个人在里面干嘛呢?”方泽灏系好腰带扬起红扑扑的小脸一脸无害的踩中地雷。 陆修衍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开始赶人:“找你妈妈去,我跟你小舅妈有事说。” “什么事?我不能听么?”方泽灏嘟着小嘴显然没那么好打发。 “不能,成人话题小孩回避。”陆修衍毫不留情的拒绝。 宋厘卿知道他又开始口不择言,蹲下来哄着方泽灏:“你先去找妈妈,我待会去找你好么?” 方泽灏这才听话的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往楼下走。 “你跟小孩子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宋厘卿拧着眉不赞同的看着他。 此时走廊只有他们两人,楼下宴会也快到终点。 “成人话题很黄?”陆修衍双手插兜懒散的靠着栏杆,“我又没说内容,他懂什么。” 宋厘卿真的要被他气笑了,“懒得理你。”转身下楼的时候被陆修衍一把扯住手腕往刚刚那间房里带。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关上。 “你干嘛?”宋厘卿警惕的看着他,这会才发现这是间书房,墙壁上到处挂着毛笔字,字体浑圆雄厚,气势磅礴。没有十几年功底写不出这字。 陆修衍垂眸盯着地面,半晌才掩唇低咳,“我和她没什么,刚刚......” “我也没说什么啊,是不是很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宋厘卿眼眸微眨,看不出一丁点作为人妻发现自个老公跟别的女人共处一室的愤怒,“你看你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伤口就抓着我不放,小气不小气,跟我学着点,我们这就算是扯平喽?” 陆修衍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很久没开口,偌大的书房寂静无声,周遭像是陷入一种奇怪的磁场。 宋厘卿还是有点心虚的,虽说两人共处一室,但是应该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反观自己吧,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但这是多好的机会,宋厘卿若是不抓住才是傻瓜呢。这种事情不能以严重程度衡量,甭管有事没事,两人就算是扯平,以后谁也不要抓着这点不放。 宋厘卿想得挺美,就是忘了某人不是傻子,没那么好糊弄。 “你要不要测测脑子,看看这玩意和尿壶有什么区别。”陆修衍指了指宋厘卿的头,觉得它除了好看,似乎没什么作用。 “是你出轨被我抓住好吧,你还开始人身攻击了。”宋厘卿瞪着他,这人怎么无理取闹。 陆修衍:“所以我刚刚想解释的。” “你上下嘴唇一碰我就要相信啊,”宋厘卿说,“谁知道你们在里面多久了,说不定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做完了呢。” 此话一出宋厘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人不能被激,稍微使点激将法什么石破天惊的话都说得出。 陆修衍是拿捏人心的好手,再难对付的人他都见过,宋厘卿这样的,拿住七寸很容易。 只是他每次激宋厘卿口无遮拦气到自己算是怎么回事。 宋厘卿眼看着陆修衍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心里开始狂跳。陆修衍虽然毒舌但不至于打女人吧。 谁知道呢,在他要打自己之前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我先出去了。”宋厘卿转身太急,高跟鞋太高,她又不常穿,然后就身子一矮,跌坐在地上,惊叫一声。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宋厘卿眉头拧起,像是能夹死苍蝇。 陆修衍终于找回肢体动作,捏着西服裤子侧边往上提了提蹲下来掀起宋厘卿的长裙,手指轻轻一按她的脚踝。 “疼疼疼,你轻点。”宋厘卿拍开他的手,懂不懂怜香惜玉。 “活该,心虚走得快就是这下场。”陆修衍拉着她起身。 脚踝实在疼得厉害,脚上还踩着恨天高,单脚都蹦不起来。 “太疼了,走不了,要不......”宋厘卿看着他,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修衍笑了笑,“你想得挺美。” 宋厘卿猜到他会拒绝,但是自己的脚也实在走不了,这里除了他她找不到别人帮忙了。难道要脱了鞋蹦回家啊。 “我不止想得美,我长得还挺美呢。”宋厘卿靠在门上,开始跟他掰扯,“再说了我脚崴了你也有责任好吧。” 陆修衍双手抱臂,勾着嘴角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宋厘卿读懂他的意思,缓缓开口:“要不是你被我抓到那啥,我也不会生气故意装大度被你拉到这,要不是被你拉到这也不会被你语言一激口无遮拦,要不是口无遮拦也不会崴到脚。综上所述你要负责。” 陆修衍听完她的一连串控诉觉得很受用,上前拧开门回头吐出两个字,“等着。” 宋厘卿僵在原地,等着?等什么?就这样把她扔在这自己走了?几个意思? 陆修衍和爷爷他们打了声招呼,十分钟后又返回。 宋厘卿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听到响声立刻正襟危坐,看到来人才松了口气。 陆修衍走过来把人抱起往楼下走。 宋厘卿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不跟爷爷他们打个招呼么?”这样直接走不好吧,显得很没礼貌。 “说过了。” 宴会厅空无一人,不知何时散去的。 月明星稀,黑暗再一次笼罩着凉城的上空。 陆修衍抱着宋厘卿来到车边,下巴点了点副驾,“开门。” 宋厘卿把门打开坐进去,陆修衍关上车门转身坐到主驾,车子缓缓启动,朝着金沙湾驶去。 “我这周去学校住吧,不然上课不方便。”宋厘卿靠着椅背刷着手机,时不时看向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 “你婆婆已经帮你请了一周的假,这段时间老实待在金沙湾。”陆修衍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车子滑进金沙湾。 “那我课怎么办。”宋厘卿收起手机,解开安全带。 万一到时候缺课导致期末考试挂科,修不满学分她找谁哭去。 榆林出了名的难毕业,考上了是一回事,能不能毕业又是另一回事。 陆修衍走过来抱起她,宋厘卿把车门关上。 “她说帮你搞定。” 至于怎么搞定,徐娅图没说。 不过宋厘卿第二天就知道了,徐娅图给她发了个视频,宋厘卿打开才知道是老师讲课的视频。 这感觉和上网课差不多。 每天晚上徐娅图准时把一天的上课视频发给宋厘卿,宋厘卿听课做笔记,休息上课两不误。 请假这一周每天生活就像是复制黏贴,早上起床吃个饭去书房写论文,下午写作,晚上上网课记笔记...... 无聊又乏味,酒吧去不了,每天在家发霉,再来两天宋厘卿就疯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淋到脚踝,膏药全湿了。宋厘卿索性不管了,先洗澡再说。 半个小时后才从浴室出来,她坐在床上把湿透的膏药贴撕掉,脚踝处被热水烫的发红。宋厘卿凑近捏了捏,还是疼。 陆修衍看门没关直接走进来,看到她的脚踝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不是说了水温不要调得太高,你想不想好了?”陆修衍转身出去,几分钟后又回来,手上多了个冰袋。 他把冰袋覆在发红的地方,宋厘卿疼的往后出溜一下,被陆修衍按住,“别动。” “疼啊,轻点。”宋厘卿攥着裤脚,紧张的盯着冰敷的地方,三天了脚伤一点没好,似乎还有加重的趋势。 高跟鞋害死人,真的不能穿。 “下次水温调低,你如果不会,”陆修衍笑了笑,“我不介意帮你洗。” 宋厘卿被调戏,脸颊瞬间发红,“你在想屁吃。”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赶紧往后面撤。她没忘上次自己说了脏话被某人偷袭结果闹到警局。 “条件反射?我没想亲你。”陆修衍看她的反应也想起上次的事,故意往她那靠近吓她,“不过你想的话我不介意帮你重温一下。” “切,又不是什么好事,谁稀罕哦。”宋厘卿说。 陆修衍手上力道突然加重,宋厘卿疼的立刻往前倾身想拍开他的手,只是手没拍到,额头被亲了一下。 “我最后再说一次不准说脏话,再说下次就把你......”陆修衍故意停顿,笑着凑近她耳边,呼气如兰,“按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呦吼吼,我今天写了上篇文的小剧场!我是不是很棒! 《他只喜欢我啊》小剧场: 两人刚结婚没多久正赶上伊川的生日,宁南从初二那年便不再过生日,潜意识里把这两个字屏蔽了,自然也没记得伊川的生日。 晚上和夏溪聊天才知道这件事,宁南蹙着眉头坐在沙发里,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该怎么临时补个生日礼物。 伊川洗完澡出来看到沙发上呆坐着像是雕塑的某人,走过来坐下亲了亲她的嘴角,“想什么呢?” 宁南恍然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去洗澡。” 伊川擦着头发看着她的背影一脸困惑。 伊川坐在床头翻着那本《人间失格》,里面的照片被当做了书签,而他终于翻过了原来的那一页,开始往后看。 灯光昏暗,宁南推门而入,伊川抬眸笑着看向她。 走近了才发现宁南脖颈上缠着一圈粉色的丝带,还打了个蝴蝶结。 伊川翻书的手指顿住,某个地方开始蓄着热意。 宁南走过来亲了亲他,轻声开口:“生日快乐。” 伊川怔愣良久,回过神轻笑出声。其实他很久以前就不过生日了,因为宁南不在生日似乎没了意义,而宁南在,他也不想过。 他们很多个生日都没在一起,这两个日子只是单纯的日期,没什么实际意义。 只是对于伊川来说,七月二十五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天以及往后的每一天。 “所以你是生日礼物么?”伊川亲了亲她的鼻尖,“我现在可以拆礼物了么?” 宁南垂眸点了点头。 一夜浮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屏蔽作话的小可爱你们错过很多哦,哈哈哈。可以关注俺的微博@戚明宋,时不时掉落小惊喜呦~ 第16章 宋厘卿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写文多年,各类型小说没少看。虽说没谈过恋爱,但是却各方各面都有点了解。 陆修衍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懂,所以几秒后脸颊爆红,像是被泼了热水,热得发烫。不能骂人总能打人吧。 她反手拽起抱枕就往陆修衍脸上招呼,“出去出去,你这个......登徒子。” 陆修衍被抱枕扔的连连后退,退出去之前把抱枕扔回来关上了门。 宋厘卿咬牙切齿的揪着被子,还不解气,把一系列“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之类的词全都倒出来,骂完了也没舒坦一点,侧躺在床上摸了摸侧脸。 到底是嘴炮王者,没什么实战经验,被人调侃两句就暴露了单纯的性格。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陆修衍竟是这种臭德行,枉费学院里的女生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咣咣撞大墙,白瞎了一副好皮囊,骗了多少纯情少女的心。 “你说他是不是无耻之徒,意大利高定西装都掩饰不了他禽兽的本性。”宋厘卿坐在咖啡馆里跟书亦微吐槽某人。 书亦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算是欢喜冤家啊,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有种甜丝丝的味道。” “啊呸,你在搞笑么?”宋厘卿搅着咖啡,对于“欢喜冤家”这个形容她很排斥,非常排斥。 书亦微嫌弃的把她的头转到一边,抹了抹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不过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们这刚结婚没什么,长此以往还能一直这样?等你硕士毕业了,陆家那边不会催你们要个孩子?” 宋厘卿手指微顿,颓败的托腮叹气,哪还用等到硕士毕业,徐娅图上次就已经开始暗示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还有三年呢嘛。”宋厘卿说,“再说了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关键还要看他啊。” “你别看他啊,你自己怎么想的,还喜不喜欢他?” 宋厘卿什么都喜欢被顶到最后一步才开始想办法有态度,书亦微每次都担当推她往前走的那人。 这次她如果不问,宋厘卿真的会拖到硕士毕业也没个态度。 喜欢这个词对宋厘卿来说很遥远,她在6岁那年喜欢陆修衍,只是当时年龄太小,哪懂这个字代表着什么。 后来上了初中再见面,陆修衍身边就有了宋词沐,她也有了新的小伙伴。两人好像已经忘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随口一说的话。 高中的时候陆修衍到渝川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宋厘卿彼时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台上的那个翩翩少年印入她的眼底,经久不灭。 她觉得那就是喜欢,只是这份喜欢却随着时间以及陆修衍的离开渐渐淡了,再见面两人就已经领了证成了夫妻。 他们认识很久,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更别提感情了。 当初跟他领证虽说是宋君澜的成分多一点,不过宋厘卿不能否认,她还是对陆修衍有好感的。 若是换成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或许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但是某人经过时间的洗礼变得有点讨厌,他如果每次见面不那么毒舌,宋厘卿还是可以跟他好好培养感情的。 可是两人一见面就掐,怎么培养啊。 宋厘卿闷头喝咖啡没回答。 心绪却百转千回,飘回了十几年前又飘回来。 书亦微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没指望她爽快直白的给出答案。 “算了,不逼你了,酒吧一晚游,烦恼皆抛空,走了。”书亦微拉着宋厘卿走出咖啡馆。 说起酒吧,宋厘卿才恍然想起某件事。 “搬家那晚我在酒吧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吧?”宋厘卿试探的问道。 “具体指什么?” 宋厘卿摸了摸鼻尖,有些难以启齿,“就是撒酒疯......之类的,我没和别人......”宋厘卿指了指嘴,实在说不出口。 书亦微了然的点点头,调侃道:“没有啊,你那晚回的早,是我送你上出租车的啊。难道你被出租车司机那啥了?” “你别开玩笑啊姐姐,我第二天回家才发现嘴破了,不会真的是出租车司机觊觎我的美貌,就......” “打住,司机是个女的,你还真敢想。”书亦微看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抬手打断,“而且是我陪你到金沙湾然后才回家的。” 宋厘卿酒量很差,虽说不至于一杯倒,但是绝超不过三杯。书亦微却是个千杯不倒,工作中练出来了。 所以每回去酒吧都是和书亦微一起,安全又尽兴。 书亦微笑眯眯的看着她,“所以你的嘴到底怎么破的?” 宋厘卿心里堵着一团火,合着这些日子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自己还觉得愧疚,简直是个大傻子。那人背地里肯定笑疯了吧。 陆修衍这个卑鄙小人。 “酒吧不去了,我要回金沙湾。” “不是吧,这都快到了,你回去干嘛。”书亦微说。 宋厘卿笑了笑,竭力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回去培养感情喽。” ...... 陆修衍的实验这周结束,以后就开始整理数据写报告,学校还是要去,只是不需要特别频繁。 空闲时间一多,他就开始准备写写剧本。大学的时候学生们都在没日没夜的背法条啃法律准备司法考试,他却早早的过了。 闲暇时间一多手就痒,做过一段时间的编剧。最近有个还不错的IP翻拍,投资人是他发小,陆修衍就跟着他玩玩,反正闲着也无聊。 这会正在一粒沙跟朋友喝酒聊剧本。 宋厘卿杀到金沙湾却到处找不到人,一路过来心里的火气也消散不少。她坐在沙发上沉思良久,算了吧,反正已经过去很久了,再提意义也不大了。 怎么不大了?凭什么不提?你就心甘情愿被他耍了那么久?这口气你咽下去么? 脑海中的两个小人来来回回,吵吵闹闹,最后还是那个小恶魔赢了。 这口气宋厘卿咽不下去。 她拿起手机给陆修衍发了条微信。 屏幕亮起的时候,陆修衍刚好在看手机。 小骗子:你在哪?我有事跟你说。 他挑了挑眉把手机息屏,继续跟朋友喝酒。 宋厘卿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消息,等了足足十分钟那边才堪堪回过来。 陆没品:和美女喝酒呢,什么事?就这样说。 宋厘卿盯着手机看了片刻,确定没看错,忍着怒气把手机屏幕按得啪啪响,活像是要把屏幕戳透。 那端苏靖尘瞥了眼一直低头玩手机的人,看见他发出去的话笑了笑。 包厢确实有美女,只是距离他们太远,胳膊伸直了也和美女喝不到酒。 小骗子:必须当面说,太重要了,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没品:那你慢慢等,说不定玩嗨了就不回了,随便开间房睡了也不一定。 苏靖尘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陆修衍抬眸凉凉的看着他,“你眼斜?不知道隐私这个词?” “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哪还有隐私啊。”苏靖尘勾着他的肩,笑得没皮没脸,“跟你小妻子聊天挺开心啊,你是不是还喜欢人家呢?连称呼都那么暧昧。这都多少年了,小时候的事还耿耿于怀呢?” 陆修衍收起手机掀掉肩上的手,起身离开,“走了。” “事儿还没谈完呢,去哪?”苏靖尘喊了声,没得到回答。 一个身材绰约的美女端着酒杯坐到苏靖尘旁边,“苏总陆编去哪呀?” 苏靖尘往后一靠,轻抿了口酒,似笑非笑,“回家找媳妇。” 美女显然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男人已经结婚了,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以为能钓着个金龟婿,没成想名草有主了,美女喝了口酒掩饰失望。 * 宋厘卿发的消息再没得到回复,把手机扔在一边侧躺在沙发上闭眼小憩。 陆修衍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人睡得正甜,福嫂看到他刚想叫声“少爷”就被抬手打断,他指了指了宋厘卿的方向,抬脚往那走。 他把毯子拿起来弯腰把人抱到楼上。 十一月的天儿,空气中已经带着凉意,稍不注意就会着凉感冒。 陆修衍把人抱到床上,蹲下来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指尖蹭了蹭,想起苏靖尘的揶揄,他兀自笑了笑。 转而想到半年前自己瞒着所有人偷偷回国,结果刚踏进金沙湾就听到某人和书亦微的聊天。 书亦微问她和他结婚感觉如何,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当时显得漫不经心,随意回了句:“就那样吧,没什么感觉。” 陆修衍还没进屋就得到第一个“新婚惊喜”,气的当场订票飞去美国。 半年后才回来。 小时候不告而别,回来后身边多了小竹马。长大后结婚又对这段婚姻随性不上心,陆修衍骄傲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在别人那受挫,还是同一个小丫头片子。 只是过了那么久放不下还是放不下,自己算是栽她手上了。 “小骗子。”陆修衍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离开。 宋厘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了,饿得肚子咕咕叫。起来觅食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会睡在床上,不是在客厅看电视的么。 “找我什么事?”陆修衍穿着黑色衬衫,扣子随意解开两颗,随性慵懒的靠在门边。 宋厘卿看他这幅人模狗样就来气,他还好意思问? “你不是最会分析人了么,你猜啊。”宋厘卿三两下把头发扎成马尾,笑了笑把问题抛给他。 “爱说不说,我懒得知道。” 陆修衍转身想走,被宋厘卿一把拽住腰带。 “我嘴破了那次是你......”宋厘卿把到嘴的“亲”字换了另一个字,“做的吧。” 只是这个字似乎并不比那个字好。 陆修衍眉梢一挑,嘴角带着笑,视线扫过她的手,莞尔开口:“嗯哼,你想亲回来?” “你太小人了吧,明明是你却骗我是别人,我还傻乎乎觉得愧疚呢,卑鄙啊你。”宋厘卿动手推了推他,小脸上满是愤怒,“而且你趁人之危,有没有点君子坦荡荡的美好品德啊。” “你若是不心虚怎么会觉得愧疚?说明你还是有那个心。”陆修衍说,“而且谁跟你说我是君子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不要以为我说不过你,我只是懒得跟你争。”宋厘卿快被他的无赖打败了。 陆修衍点了点头,好脾气的没跟她继续呛,当然不是他良心发现,决定让一让自己的小妻子,而是...... “我提醒你,你现在的动作很危险。”陆修衍眼里敛着笑意,俯首靠近她。 宋厘卿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扫到自己的手抓着什么才吓得赶紧松了手,连忙后退一步。 “哎呀好饿,我去吃饭了。”宋厘卿眼眸转了转,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推开他往外走。 陆修衍胳膊一伸,揽着脖颈把人拦住。 “你占了便宜就想溜,我有那么好说话?” “谁占你便宜了,还隔着布料呢,我摸到你了么?”宋厘卿也毫不示弱,反击回去。 陆修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然后开始垂手解腰带,把衬衫从裤子里拉出来,“那你重摸吧。” 第17章 时间的齿轮不停转动,转眼间到了十二月。天气彻底转凉,树上的叶子摇摇晃晃,终是抵不住冬风的摧残,飘零而落。 宋家每年过年前都会找一天聚在一起,那天无论多大的事都要推掉,全员到场。 过年事多,这就算是过年聚会了。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宋厘卿最排斥的一天,宋厘卿素来跟宋家那些人不亲,他们也从来没把宋厘卿当成宋家二小姐。 大家都知道宋老爷子宋纪宗不喜欢宋厘卿,宋家一支都是看老爷子脸色行事,自然对宋厘卿没什么好脸色。 今年回去她就不能是一个人去宋家老宅了,宋君澜点名让她带着陆修衍一起回去。 只是上次他就不愿意,这次能同意么。 不管他同不同意宋厘卿也要试试,这次和上次情况不同,而且宋家她唯一害怕的就是老爷子,到时候自己只身前去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龙潭虎穴。 为了让陆修衍陪她回宋家,宋厘卿又开始如法炮制,一大早起床给他做饭。 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拿牛奶给他,端了碗热粥。依然把人堵在楼梯口,笑吟吟的看着他 。 陆修衍领带还没系拿在手里居高临下的看她,“有事说事,不用献殷勤。” 宋厘卿端着碗跟在他身后走进餐厅。 “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咱俩结婚也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家看看呢。”宋厘卿捧着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爷爷特地让我跟你回家,你看上次陆爷爷生日我也去了吧,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要陪我回宋家啊。” 陆修衍优雅的喝着粥,片刻后点了点头,“可以,什么时候?” 宋厘卿显然没想到他这次那么好说话,自己打了一大段的腹稿还没说完呢。 “下周六,晚上去就行。” “知道了,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宋厘卿连连点头,两人一起吃完早餐准备去学校。 陆修衍拿着领带对宋厘卿勾了勾手,宋厘卿不明所以走过去,现在她要温柔贤淑有求必应,以免陆修衍一个不满意临时反悔。 “给我打领带。”陆修衍把手里的领带递给她,仰着脖子等着人伺候。 宋厘卿笑着把领带接过来,“我不会啊。” “我教你。”陆修衍指了指脖颈,示意她少废话,快点照做。 “你自己不能系么?”宋厘卿尽量压着脾气,温温柔柔的回了一句。 何必浪费时间。 陆修衍啧了声拿过领带,作势要自己系,“我下周六好像有事,可能......” 话还没说完领带被宋厘卿一把抢过去,“你教我吧,我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陆修衍满意了,宋厘卿扯了扯领带想勒死他。 宋厘卿白皙的手指在纯黑色的领带间来回穿梭,陆修衍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着痕迹的扬了扬嘴角。 只是这玩意看别人做挺容易,自己做起来笨手笨脚难度像是上了十个阶梯。 足足十分钟才把领带系好,勉强能看。 “怎么笨成这样。”陆修衍轻轻弹了弹宋厘卿白净的额头,心情颇好的去开车。 宋厘卿瞪着他的背影,揉了揉额头。总觉得刚刚那句话里带着一丝丝宠溺的味道,她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肯定是自己会错意了。那可是陆修衍。 * 宋家老宅距离金沙湾很远,宋厘卿那天早早的出门了。陆修衍发信息说有点事不能和她一起去,自己到时候单独过去。 宋厘卿一听这话暗叫不好,他不会反悔吧。随即把电话打过去。 实验出了点小问题,陆修衍正和教授分析错误。两人聊完回到办公室才听到电话在响。他扫了眼屏幕手指一滑接听。 “你在哪?事情处理完了么?你不会反悔不来了吧?”宋厘卿一连三个问题迎头砸来。 陆修衍脱下白大褂换上西装,故意逗她:“去不了了。” “你怎么这样啊,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临了反悔?你知不知道信誉二字怎么写?”宋厘卿是真的有点急,坐在车上都不知道手脚怎么放。 陆修衍换好衣服起身离开办公室,一边等电梯一边笑着回了句:“准备去了,你急什么。电梯来了,等会说。” 宋厘卿这才把嗓子眼里的心放回原本的地方,挂了电话骂了句陆修衍。 宋家老宅比较偏僻,老爷子已经是半退休状态,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修身养性很惬意。 宋家两个儿子,宋昭恒是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宋昭恒志不在继承公司,跑去当了建筑师,为这宋老爷子一直不太待见他。 宋昭和是宋氏集团的副总,地位仅次于宋老爷子。只是宋家人人都知道老爷子退休之后的位子是要给宋词沐的。 宋词沐从小在宋老爷子身边长大,老爷子对她抱有的期待是宋家众人心知肚明的。 宋氏集团内部明争暗斗,全然没有表面那么和谐。这些事离宋厘卿太过遥远,她并不了解。 不过她也懒得去了解,自己也没那个资格跟宋词沐争继承人的位子。 这么些年她也没弄懂为何爷爷讨厌自己,宋君澜不喜欢自己。 明明都是宋家的孙女,待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宋厘卿不咸不淡的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去找宋昭恒了,这个家除了宋昭恒其他人她都不想搭理。 “爸爸。”宋厘卿小跑着扑进宋昭恒怀里。 父女俩许久未见,一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宋君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淡开口:“这么多人都在,懂点礼数。” 宋厘卿和宋昭恒对视一眼,扮了个鬼脸退出宋昭恒怀里坐在位子上,端庄优雅。 “陆修衍呢?又不来?”宋君澜说。 “他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宋厘卿说。 宋词沐正和表妹宋和笙聊天,闻言往这边看了一眼,眸色清冷。 这两人关系不错,没有利益纠葛,宋和笙对继承公司没兴趣,从小开始拍戏。宋昭和怒其不争,严令宋家不准给她半点帮助。 宋厘卿习惯了她这幅冷淡疏离的模样,自然没放在心上。 晚宴开始的时候陆修衍也没到,宋厘卿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她隐隐觉得不安,不过她选择相信陆修衍,他说他会来的。 宋老爷子坐在主位不怒自威,没开口周身的气场就已经足够震慑众人。 宴会开始十几分钟陆修衍才堪堪来迟。 “对不起我来迟了。”陆修衍推门走进来对着宋老爷子欠身道歉,态度谦恭有礼。 迟到是他错了,这样确实有失礼数,尽管有原因他也没打算解释。 老爷子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挥了挥手让他入座。 宋厘卿感觉到身边椅子晃动,闷头吃饭连个眼神都没给陆修衍。 陆修衍微微靠近想要解释,宋厘卿先他一步开口:“不想知道。” 还没说出的话堵在喉咙,他无奈的按了按眉心。 算了,回家再解释吧,这会确实不是说话的地儿。 宋家有个传统,每回吃饭小辈都要给老爷子敬茶,像是古代新婚儿媳妇第二天见公婆一样。宋厘卿一直不知道这规矩谁定的,莫名其妙。 她倒不是不想敬茶,只是每回的茶老爷子就没喝过,弄得她一个人尴尬极了。 宋厘卿硬着头皮端起茶杯准备迎接尴尬了,谁知这次老爷子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手一挥,滚烫的茶直接洒在宋厘卿手背上。 “你这杯茶我受不起。”宋老爷子嗓音威严不近人情。 痛意来袭,宋厘卿手一松茶杯应声落地,四分五裂,手背瞬间变红。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宋昭恒想起身却被宋君澜按住手,对着他摇了摇头。 宋厘卿把宋君澜的反应尽收眼底,讽刺的笑了笑,她早该习惯的,以往的每一次宋君澜也从没站出来帮她解围 宋词沐仿佛没察觉的周围紧绷的气氛,只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 实在太痛,眼泪快被烫出来之前手腕被人拉着走出房间。 冰凉的水淋在手背上,灼热感才稍微缓解一点。 宋厘卿定定看着水流也不说话,像是傻了一样。 直到坐进车里才慢半拍的拉回神思,“去哪?” “医院。”陆修衍言简意赅。 有些事他不需要问就已经有了答案,宋厘卿不受宋家人的待见,宋老爷子尤甚。 陆修衍带着她到最近的医院,车子一停宋厘卿就被拉着往医院走。 “你为什么迟到?说好的会来却迟到那么久,你故意的吧。”宋厘卿被他拉着挂好号往烫伤科走。 “你刚刚不是说不想知道。”陆修衍没看她,自顾按了电梯。 “我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宋厘卿说。 “回家再说。”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五楼,陆修衍刚想牵她,宋厘卿却先一步走出电梯。陆修衍失笑,跟着她走到烫伤科。 烫伤科的医生年轻儒雅,宋厘卿变脸倒是快,刚刚还满脸的忧伤,现在却托腮言笑晏晏的盯着人家医生看。 小姑娘还两副面孔? 医生姓梁,叫梁枫,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手指修长,动作轻柔。比起某人不知道好多少倍,自己怎么那么悲催,早早的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药膏一天三次,不要碰水。”梁枫一边写着单子一边交代注意事项,“这段时间不要吃刺激辛辣的食物。” 写完把单子递给宋厘卿,这才发现小姑娘正盯着他看。 陆修衍忍无可忍伸手挡住两人的视线,对着医生笑了笑,“她有红眼病,怕传染给您。” “......” 家宴散去,宋家老宅只剩下宋昭恒一家。 “您刚刚太过分了吧,就算不愿意喝那杯茶也不应该直接泼在她手上。您何必跟一个小辈过不去。” 终究还是没忍住,其他人散去宋昭恒才把心里的郁气散出。 宋纪宗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哼一声,“你这是在质问你老子?我做什么还用得着跟你解释?” 宋君澜在旁边想阻止,宋昭恒却不为所动。 “我自然没资格质问您,”宋昭恒说,“只是当着陆修衍的面您这样做传到陆家只会让厘卿更难待下去。” “在她答应嫁进陆家那天就应该做好一切准备,”宋纪宗拿着拐棍重重的敲了几下地板,“君澜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关心上了。” 宋君澜坐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脸上似有一丝僵硬,转瞬间就消失无痕。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场的人恐怕只有宋词沐不知道,不过她显然并不关心,自顾喝着茶,不发一言。 空气凝固,许久都没人打破一室的宁静。 “都回去,我要休息了。”宋纪宗终于打破宁静,冷淡开口。 回到金沙湾宋厘卿拿过药膏直奔楼上,一点也不想搭理身后的人。 陆修衍不请自来直接推开主卧的门。 “你不会敲门么?有没有礼貌?”宋厘卿没好气的瞪着他,低头继续笨手笨脚的涂药膏。 “整个金沙湾都是我的,”陆修衍把药膏拿过来,动作毫无温柔可言,“连你都是我的。” 这句话换成别人宋厘卿觉得挺甜,但是陆修衍......呵呵。 “谁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宋厘卿动了动手想把手抽回来,被陆修衍捏着指尖拉住。 “你再动我不介意让你今天就成为我的。”陆修衍威胁道。 宋厘卿知道自己语言上赢不了他,下三路她也不擅长,只能乖乖听话。 再说了有人伺候感觉不错。 陆修衍看着白皙的手背上一片刺眼的红,眼眸掠过心疼,转瞬即逝,手上的力道也变得温柔起来。 “我实验出了点问题,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刚好跟教授分析完数据。”陆修衍解释道。 宋厘卿当时确实很生气,但是后来被烫伤以及宋君澜的态度早就把这个忘了,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解释。 只是现在陆修衍主动开口解释她觉得心里挺意外,意外之余似乎还有那么点小开心。就一点,不多,绝对不多。 “哦,那解决了么?” 陆修衍涂完药膏拧紧盖子,笑着看他,脸上明显写着“你是傻么”几个大字,“我是谁?怎么可能解决不了。” 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手。 宋厘卿对着他的背影轻声哼了声,臭屁。 先是崴到脚后又烫伤手,宋厘卿觉得最近诸事不顺。 这次伤了两只手,完全洗不了澡。 宋厘卿靠在浴室门边长吁短叹,纠结到底是洗还是忍着。 陆修衍擦着头发走进来,“要我帮你洗澡么?” 宋厘卿转身看到他穿着睡衣长身玉立的站在那,脸上的笑意笼在灯光下,清亮好看。 “你倒是想。”宋厘卿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去衣柜拿睡衣。 洗不了就擦擦吧,总比不洗来的强。 “我说真的,反正早晚要看光,多练习几次不至于到时候尴尬。”陆修衍说的一本正经,握着方向盘又开始了。 宋厘卿见多了他的车技,有点免疫了。不过陆修衍说得也没错,两人早晚要同房的,总不会一直分房睡。 “好啊,来吧。”宋厘卿大方的笑了笑,拿着睡衣径自走进浴室。 陆修衍勾着嘴角,以为他不敢?抬步跟着她走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我明天接不接着往下写卫生间发生了啥。奸笑jpg. 第18章 “你能不能轻点?痛死了。” “我已经很轻了,它又不长在我身上,力道哪那么好控制。” “那你出去我自己来。” “手拿开,还想不想要了?” “你能不能快点,我腰酸死了。” “快也要洗干净才行,你闭嘴我就快了。” 宋厘卿弓着腰头发全数垂在洗手池里,双手悬空不知道该往哪放,“感情不是你弯着腰,知不知道这样很累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修衍打开花洒调好水温给她冲洗头上的泡沫,“我伺候你你不感激就算了,还那么多废话。” 他长那么大还没伺候过人呢,从来都是他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现在他纡尊降贵伺候某人,结果还被嫌弃? “我求你给我洗了么?还不是自己上赶着。”宋厘卿嘟囔了一声。 陆修衍:我贱行了吧。 终于洗完,陆修衍扯下毛巾扔在宋厘卿头上,把手洗了一遍转身走出浴室。 腰酸的不行,宋厘卿扶着琉璃台慢慢直起身子,双手胡乱擦了擦头发。 洗个头差点把腰折断。 卧室没看到陆修衍人,宋厘卿找出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坐在沙发上一边吹头发一边左思右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想想陆修衍一个大少爷亲自给她洗头,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说话呛他,这换成自己肯定也会生气的。 陆修衍虽说嘴贱得理不饶人没理毒舌人,但他这次真的挺好的。宋厘卿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寻思着吹完头发给他做个宵夜道个歉? 嗯,就这么办!打定主意后宋厘卿哼着歌开始专心吹头发。 二十分钟后宋厘卿吹完头发换了身衣服,这澡是没法洗了,好在天冷,一天不洗虽然难受但不至于有味道。 晚上客厅静悄悄的,宋厘卿打开灯走进厨房,准备熬个粥给陆修衍,简单易做。 “咚咚咚”,宋厘卿敲了敲门,没人应。又敲了几下,依然没人应。 “心眼那么小的嘛。” 她嘀咕一声正要转身,静谧的空间却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没什么情绪的男声,“你在这做什么?” 宋厘卿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手里的粥差点撒出来。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像个幽灵一样站人身后,想吓死谁。”宋厘卿惊魂未定,没好气的看着面前的人。 陆修衍看了眼她手里的粥,视线上移看着她挑了挑眉,“所以你大半夜像个幽灵一样敲别人的房门想做什么?” 宋厘卿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笑眯眯的把粥凑到他面前,“给你送夜宵啊。” 宋家家宴上肯定没吃饱,去得晚走得早,筷子都没动两下吧。 陆修衍双手抱臂并不打算接过粥,“又有什么目的?” 每次宋厘卿这样笑眯眯的递牛奶烤面包熬白粥肯定带着自己的目的,陆修衍跟她相处这段时间,这种事她做得还少么。 宋厘卿刚还笑眯眯的笑脸瞬间垮下来,“什么什么目的?就是单纯给你送夜宵啊,你别把人想得那么不堪好不好。” “哦?”陆修衍笑了笑,脑中倏然闪过某个画面,片刻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了,“哦。” 宋厘卿一头雾水,被他两个“哦”弄的云里雾里迷迷糊糊。 “你哦什么?”宋厘卿问,“吃不吃,不吃我端走了。” “你不是中文系的么?这都读不懂?”陆修衍伸手接过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悟性那么差怎么考上榆林的?你们家的智慧基因全都给宋词沐了?” 话音刚落,宋厘卿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把夺过碗转身下楼。 陆修衍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哪里踩到她雷点了,脸色说变就变?难怪说女人心海底针。 前后转变都不到三十秒,她是变色龙? 不过怎么办,自己的媳妇只能自己哄着。 “我还没喝呢,粥呢?”陆修衍跟着她走到厨房,四处看了眼没看到粥。 宋厘卿把碗放到洗漱池,想要转身上楼,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刚一转身手腕就被抓住,“粥呢?”陆修衍把人抵在冰箱上执着于粥到底在哪。 宋厘卿抬眼看他,嘴角勾着眼里却没半点笑意,“倒在垃圾桶了,你去那吃吧。” “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陆修衍静静的看着她。 “你不是学过心理学么?你猜猜看?”宋厘卿靠着冰箱,随意懒散。 “宋词沐?” 其实只要想想就能想通,虽说两人斗嘴大多数都是宋厘卿讨不到半点好,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反应那么大。 她最多也就是甩脸子走人,不至于真的生气。 这次陆修衍说完她明显被触到雷点,整个人情绪都不对了。 他也不是真的想提宋词沐,就是一时嘴快。 只是让他没想到是宋厘卿反应会那么大。 只以为她是吃醋,心里有点高兴。殊不知两姐妹的恩怨比这要深得多。 “我不是故意提到她的,我下次不提了,”陆修衍微微靠近她,开始轻声细语的哄着,“别生气了,嗯?” 宋厘卿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完全颠倒,本来是自己打算跟陆修衍道歉的,现在怎么完全反了。 不过陆修衍确实没说错,她自小不如宋词沐,哪哪都比不上她。不然宋君澜也不会从不给她正眼,满心满眼都是宋词沐。 凉城人提起宋家也只知道宋家大小姐,至于二小姐,又有谁知道呢。 宋厘卿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宋词沐的阴影下长大,处处不如她。唯一比得上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她嫁了自己姐姐喜欢的人。 自此成为宋词沐的眼中钉,否则宋词沐眼里怕是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宋词沐是她的雷点,她讨厌任何人把她跟宋词沐比较。或许是因为自卑,或许只是因为宋词沐讨厌她,所以她也不打算喜欢她。 “我要睡觉了。”宋厘卿垂眸轻声开口,已经没有刚刚满身是刺的态度。 陆修衍感觉到她情绪的软化,笑了笑直起身子,“粥真的倒了?” 宋厘卿抬眸看他,嘴角轻翘,在夜色的灯光下显得娇俏可人,“嗯哼,想喝自己熬去吧。” 说完转身施施然走了。 陆修衍无奈失笑,只能倒了杯水压压饥饿感。 翌日清晨凉城下起了小雨,天边乌云滚滚,地平线隐没在遥远的天际。 宋厘卿打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雨水,轻叹出声:“这种天就适合瘫在床上吃着零食追追美剧,上什么学啊。” 叹息完之后又认命般的走进浴室洗漱苦兮兮的上学。 陆修衍吃完早餐手拿领带对着宋厘卿勾了勾手指,宋厘卿站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即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走到他面前扯过领带,力道带着点怨气。 “低头啊,站那么直是怕我够到么。”宋厘卿甩了甩领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早餐吃的火药?”陆修衍配合的微微弯下身子,即使这样宋厘卿还是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脖颈。 陆修衍看着她的动作轻笑出声:“怎么那么矮?饭都吃哪去了。”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某个地方。 宋厘卿注意到他满含深意的眼神,手上一拉,差点把领带当白绫当场勒死出言不逊的某人。 脖颈处传来的轻微不适让陆修衍皱了皱眉,抬手勾着宋厘卿的后颈稍一用力,宋厘卿猝不及防直直往他胸膛撞去。 “解开重系。”陆修衍沉声命令道。 宋厘卿哪会是乖乖听话的人,此话一出直接小脾气上来撂挑子不干了,“自己弄吧。” “今天下雨不好打车,第一节 课好像是李教授的,”陆修衍慢条斯理的解开领带,“迟到可能就不只是当掉一节课那么简单了。” 宋厘卿立即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今天不会顺便载她去学校了。 李教授这个人是个严苛的老古板,最大的特点就是极爱唠叨。 每回在她的课上迟到的学生下课了都要跟她一对一的来一场促膝长谈。至于长谈多久,有下限没有上限。 听闻上一届她带过的师哥谈了足足两三天,每次上完课人还没踏出教室就被李教授揪回了办公室。 那段时间师哥面如菜色精神不济,像是练了什么邪道武功导致走火入魔。 后来就再也没敢逃过李教授一节课。 而且被记住一次那接下来的一学期李教授都会特别关照你。 宋厘卿想想那个师哥的惨状,觉得没什么是她不能妥协的,只要不和李教授一对一交流什么都好说。 她笑着转身,把书包一扔,小碎步跑过来拿过领带,一板一眼极其认真的给陆修衍系好了,前后用时不过一分钟。 完事了还拍了拍陆修衍的肩,颇为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杰作。 “您还满意么?”宋厘卿眼眸弯弯,笑容甜美,“可以走了么?” 陆修衍笑着点了点头,勉为其难的说:“就那样吧。” 宋厘卿看着他的背影隔空挥了下拳头,忍住十二分想把拳头真的砸在他身上的冲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厘卿总算弄明白上次下雨陆修衍让她把伞扔了是什么骚操作了——单纯嫌弃雨水,怕脏了他的车。 这人毛病挺多,洁癖到令人发指。每天早上要洗澡,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从外面踏进金沙湾要洗澡换衣服,晚上依然要洗澡,跟吃饭一样一天三顿,顿顿不能少。 怎么就没把皮洗掉一层呢,还是因为太厚了洗了二十几年都还完好无损。 宋厘卿觉得肯定是后者,不容置疑。 好在车子在车库,不用淋雨。 宋厘卿坐在副驾上把安全带扣起来,拿出书本准备背背单词。从这到榆林差不多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不做点什么太浪费了。 “晚上我有事,可能来不及接你,”陆修衍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车库,“你自己回来没问题么?” 接?宋厘卿很费解,这样说好像是陆修衍特地送她上学放学一样。 其实事实的确如此,陆修衍最近都是把她送到榆林自己在原路返回的,晚上再到榆林接她。 冥冥之中陆修衍成了宋厘卿的专职司机。 只是宋厘卿不知道,陆修衍没意识到。 “没问题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被人拐了去。”宋厘卿看着单词,思绪却完全不在上面,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陆修衍瞥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有可能,你注意点,别跟陌生人说话。” “好,那我不说话了。”宋厘卿没好气的回了句。 陆修衍闻言轻笑出声,“我不是陌生人。”末了还补了一句:“我是你男人。” 单词是看不下去了,宋厘卿索性合上书本,反唇相讥:“名义上的而已。” “你想变成实际意义上的也不是不可以,我考虑考虑。”陆修衍挑了挑眉毛,看起来似乎有点勉强。 宋厘卿笑了笑,撑着额角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下句话直接在雷区蹦迪,“谁知道你行不行。” 车轮在地面摩擦带出深刻的痕迹,陆修衍直接把车停下了,他解开安全带倾身覆过来,几个字从牙缝间挤出:“今天会让你知道的,我到底行、不、行。” 最后三个字尾音下压,一字一顿,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第19章 宋厘卿自然是知道男人是不能被说不行的,只是那种情况下她就只顾着呈口舌之快了。说完后悔又有什么用。 想想陆修衍当时的表情,她其实很害怕被当场撕碎洒在马路中央。还好陆修衍没有泯灭人性,留了她一条小命。 只是晚上怎么办呢?这金沙湾还能回去么?回去了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么? “看不到,明天阴天。”王芷卉在旁边回了句。 宋厘卿飘远的神思瞬间回神,磕磕巴巴的问了句:“你、你说什么呢?” 王芷卉把天气调出来放到宋厘卿眼前,“你不是问我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么?自己瞅瞅,一溜阴天带暴雨。” 宋厘卿装模作样的看了眼手机,哈哈的干笑两声,顺着王芷卉的话题自然流畅的接下去:“还真是,怎么老是下雨。” 王芷卉把手机拿回来,狐疑的打量着宋厘卿,“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表情很不自然。” “有吗,我哪里奇怪。”宋厘卿埋头认真记笔记,以此掩饰心虚,“表情?你什么时候选修心理学了?还能看出表情不自然。” 说起心理学宋厘卿又下意识的想起陆修衍,那厮就爱用心理学唬人,仗着自己学过了不起哦。 “说起这个心理学,”王芷卉颇为激动的开始跟宋厘卿聊心理学了,“我跟你说我最近在看读心专家,那里面的男主真的专业啊,从你的微表情能看出很多门道的,就你刚刚......” “上课呢姐姐,什么微表情,什么读心专家,”宋厘卿赶紧开口打断,“你少看点电视剧好不好,有时间写写论文比啥都强。” “哦吼,你转移话题,说明你刚刚心虚了。”王芷卉笑嘻嘻的指着宋厘卿的小脸,一副我知道你撒谎了别想骗我的笃定表情。 “......” 王芷卉很危险,需要隔离。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宋厘卿没急着回去,慢慢悠悠的收拾书包打算到图书馆泡着。说实话还是有点害怕的,早上陆修衍不像是开玩笑。 万一他兽性大发,自己失身怎么办。 “厘卿街舞社有活动,要不要跟我们去看看?”王芷卉把书本塞进包里,准备现在就杀去街舞社。 “去吧去吧,你自从搬去和朋友合租都多长时间没和我们聚聚了,这次你别想逃。”王芷卉继续软磨硬泡。 宋厘卿也觉得最近和她们相处的时间好像变少了,以前住校大家每天都不分开,现在除了上课都不在一起了,同学情也是需要时间经营的,时间一长大家感情就变淡了。 宋厘卿点了点头,决定今天就不去图书馆了,先经营经营同学情。 王芷卉欢呼一声一手拉着宋厘卿一手拉着黎凡柔直奔街舞社。 平时街舞社的活动场地都在A栋的一片空地,那里经过的学生很多,适合跳跳舞耍耍帅吸引吸引小学妹。 今天活动街舞社就临时搬到了操场的LED屏前。 夜色寂寥,操场上却洋溢着欢声笑语和震天的音乐声。 两种极端对立而望,形成鲜明的对比。 几人到的时候活动刚好开始,操场上到处人山人海,还有不少拿荧光棒挥来挥去的,像是哪个大明星的演唱会,搞得像模像样。 屏幕上投射出舞台上表演者的身影,以便远处的学生看得更清楚。 男生穿着松垮带着涂鸦的衣服,衣服上还带着一串夸张的链子,随着动作摆来摆去。每做一个动作下面就传来一阵尖叫,女生们激动难耐,嘶吼声像是要划破天际直冲云霄。 宋厘卿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叫的,不就是跳个舞么?至于激动成这样。 她看着舞台,实在欣赏不了这种纯粹为了耍帅每个动作夸张放肆的舞蹈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看美女跳芭蕾呢。 宋厘卿侧眸看了眼旁边像个疯子似的吼了两嗓子的某女,慢慢的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不该来的,真的不该来的。在图书馆看看书写写论文多惬意,为什么要傻站在这让耳朵饱受摧残。 黎凡柔还算冷静,不像王芷卉那么疯狂,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嘴角勾起浅弧。 一舞毕,舞台上的男生鞠了一躬,瞬间又引起一片尖叫,还带着明星似的应援口号——“未洲未洲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宋厘卿听到这句口号差点一个趔趄摔在草坪上。 敢不敢再土点?想不出别的词了吧。 喊口号的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呼喊着。 被叫做为洲的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下面沸腾了几十秒才勉强安静下来。 “谢谢大家来看街舞社的表演,其实今天还有件事要在这里说,”舞台上的男孩扫视众人一眼,停顿片刻才又开口:“我想跟人群中的一个女孩告白。” 人群中的女孩子们不淡定了,都在四处打量到底是谁,有几个还夸张的捂着嘴摇了摇手,表示不要,不要自己的偶像喜欢别人。 “我去,浪漫死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当众表白哎,”王芷卉激动抓着宋厘卿晃了又晃。 “浪漫个头啊,如果被告白的女生不喜欢他都不好拒绝,”宋厘卿差点没站稳,抬手拿开王芷卉的爪子,“他这样当众告白,拒绝了那个女生就要成全校公敌了。这个男生真的是个心机boy。” “这么帅的男朋友谁那么想不开拒绝,要是我立马就答应他了,今天开房都行。”王芷卉一脸沉醉的看向舞台。 宋厘卿额角突突的跳了两下,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我拜托你正常点,什么话都敢说。” 黎凡柔抿了抿嘴,推了推眼镜,听到那露骨的两个字不自觉的红了脸。 宋厘卿觉得无聊,拿出手机想看下时间,然后看到了一连串来自某人的微信,她一一点开。 陆没品:你人呢? 陆没品:怎么没回来? 陆没品:是不是怕了? 陆没品:怕了就跟我说,我考虑考虑晚上轻点。 啊呸,轻你妹啊。 宋厘卿噼里啪啦的打字,回了一条自我感觉特别酷但其实特别挑衅分分钟会被某人一枪爆头的那种找死言论——我怕你不行。 回完之后把手机放进兜里,意兴阑珊的看别人告白。 “我喜欢她很久了,一直没鼓起勇气表白是因为知道她对谈恋爱可能没什么兴趣,想着再等等,等她毕业了再表白,但是有些事不能等了,最起码我的心不能再等了,我喜欢她,我现在就要告诉她。” 男生说完这段话笑着看向某个方向,众人顺着视线看了过来。男生慢慢走下台,人群有序的让出一条路。 王芷卉还保持着花痴的模样来不及收回表情,黎凡柔脸更红了,无数道视线投过来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往哪看,只能低着头往旁边挪动。 宋厘卿看着男生缓缓走向王芷卉,突然明白了什么,笑着往旁边退了退,心里想着王芷卉的春天要来了。 还没等她想完,男生笔直的路线开始偏移,直接两步走到她面前。 宋厘卿一瞬间觉得脑袋很晕,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男生的笑容定格在她的眼前。 “我喜欢你宋厘卿,很喜欢,从大二见到你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了。能答应做我女朋友么?” 男生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宋厘卿的耳朵,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这声音盘旋而上传到榆林操场的天空。 宋厘卿脑海砰的一声,像是烟花爆炸,把她的思绪炸的四处飞散,七零八落。 陆修衍跟朋友聊完剧本驱车回金沙湾,结果福嫂说少奶奶还没回来,他又脚不沾地车没熄火的直接往榆林开。 直觉告诉他宋厘卿这会还在学校。 等红灯的间隙给宋厘卿发了几条微信问她在哪,虽然有点明知故问,但是他乐意。 结果真是好大一个惊喜,刚拿出手机看到宋厘卿发过来的微信,胸腔处被挑衅的怒火缓缓升起,下一秒就听到自己的老婆被别人高调表白,还是当着众多榆林学生的面,当着他的面。 他觉得自己忍不了,这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他收起手机正准备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友好交流一番顺便宣誓下主权。 下一秒操场就传来宋厘卿温柔又不失清冷的嗓音:“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不能答应你,抱歉。” 宋厘卿说完之后把话筒还给男生,转身拉着王芷卉和黎凡柔离开操场。 陆修衍轻笑出声,站在原地看着某个纤细的背影,片刻之后才转身离开。 宋厘卿本来打算在宿舍跟王芷卉挤一晚的,谁知陆修衍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我在校门口等你,五分钟。” “五分钟?你当我田径队的啊。” 虽说操场距离校门口很近,五分钟绰绰有余,但是陆修衍不知道她在这直接给个那么短的距离,不是成心找茬么。 陆修衍笑了笑,把手机换了一边,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操场到这边三分钟就够了,我还宽裕了你两分钟。” 宋厘卿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两眼,然后心里升腾起一股心虚。他刚刚在这?那告白他都听到了? 然后又转念一想,她心虚什么,听到就听到呗,又不是她跟别人告白。 心虚个鬼哦。 宋厘卿很擅长心理建设,只是建设归建设,能不能完全实行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她做贼心虚似的钻进车里后,刚刚的心理建设完全被抛到了脑后,现在坐在位子上玩手机也不是,椅子也坐不实,安全带嘞的紧,有点喘不过气。 陆修衍倒是气定神闲,光看脸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越是这样,宋厘卿心里的那股心虚就像缠毛线,越缠越大。 “椅子上有钉子么?”陆修衍看了她眼,好整以暇的开口:“你扭来扭去不嫌累?” 宋厘卿手指扣着安全带,刚想挪动屁股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这什么破椅子,坐着不舒服,太硬了。” 外部事物确实是转移话题的好东西,只是硬转有点尴尬,柔软的椅子无辜中枪,倒显得宋厘卿有点没事找事。 陆修衍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车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熬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金沙湾,宋厘卿忙不迭打开安全带跳下车,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宋厘卿觉得这一晚应该可以安全度过,只是她太低估陆修衍这人秋后算账的本事。 表面不动声色让你以为自己看似安全,等你放松警惕之后又一口咬住你的脖子,那个时候事半功倍。 就像动物世界猛兽捕食一般。 奸诈狡猾,这是宋厘卿今晚对陆修衍的新评价。 晚上她刚洗完澡想去楼下接杯水喝就被人堵在主卧,陆修衍穿着浴袍直勾勾盯着她,半天不发一言。 宋厘卿被他看的全身发毛,拧着眉头看他,“你有话就说,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钱啊。” 陆修衍单手按着门框,薄唇轻启:“没钱,有红杏出墙的征兆。” “你哪根筋搭错了。”宋厘卿看着他,毫不示弱的顶回去,“没吃药就赶紧去吃,病情不能耽误。” “今天晚上挺精彩?”陆修衍挑眉看她,整个人懒散又随意,“被人告白感觉怎么样?” 该来的总会来,或早或晚。 宋厘卿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没什么感觉,告白次数太多我都麻木了。” 这话不假,从小到大告白的人一个接一个,还真不少。 不过落进陆修衍耳朵里就显得刺耳许多。 “你还自豪起来了。”陆修衍真的要被她气笑了,捏着额角强撑冷静。 “我看你是欠收拾,还记得白天我说过什么么?”陆修衍靠近宋厘卿耳边,淡淡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放过你,天真。” 宋厘卿脸色一变察觉危险,刚要把他推出去关上门,手腕就被陆修衍一把擒住,然后电光石火间人就被拦腰抱起。 陆修衍勾着脚踢上门,把人直接往床上一扔。 宋厘卿脑袋嗡鸣,还没反应过来,陆修衍已经倾身过来严丝缝合的把人压在柔软的床铺间。 宋厘卿抬手想反抗被陆修衍抓住,双手高举过头按在床上。手不能用她又想抬腿踢人,只是陆修衍反应总是比她快一步,直接单腿一压,把人彻底禁锢住。 短短几分钟的挣扎,宋厘卿脸上已经泛起樱红,当然这是累的,不是害羞的。 陆修衍低下头,勾着笑意的嘴唇抵在她的耳边,“今晚就让你感受下我到底行不行。” 第20章 “陆修衍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告诉你婚内那啥也是犯法,你不要知法犯法。” 力量悬殊太多,宋厘卿放弃挣扎仰躺着大口喘气,开始嘴炮攻击。 只是她忘了嘴炮她也从没赢过某人,情急之下脑袋短路,只能搬出法律,希望陆修衍能大彻大悟,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那你记得拍视频,不然法官没法判定,要不要我帮你打开相机架好三脚架?”陆修衍含笑居高临下的调侃道。 “啊啊啊啊,臭流氓!”宋厘卿手脚并用开始挣扎。 “吵死了,不准叫。”陆修衍把她手往床铺里按了按,小腿用了点力压着宋厘卿,“不准骂人。” “你都霸王硬上弓了我凭什么不能反抗一下。” “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手绑床上,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霸王硬上弓。”陆修衍低声威胁。 宋厘卿不敢乱动了,她不了解陆修衍,但直觉告诉她陆修衍做得出来这种事。 披着最帅的皮做着最下流的事,小时候的翩翩少年怎么就能歪成这样。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赢,宋厘卿放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被狗咬了。 灯一关眼睛一闭,谁都一个样。 “麻烦你快点,我累了想睡觉。”宋厘卿此刻像是粘板上的一尾鱼,任人宰割。 陆修衍慢慢俯身靠近,宋厘卿眼睛微闭,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毫不在意,只是睫毛的轻颤出卖了她真实的心理活动。 “快不是我的风格,”陆修衍在两人快要碰上的时候停住了,“持久才是。” 话音刚落,宋厘卿的脸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涨红,耳根脖颈无一幸免,像是刚蒸过桑拿一般。 歪,妖妖灵吗,这里有人开车。 陆修衍看着她的脸,笑意扩大,手指一松从床上直起身,吹着口哨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一道清浅的呼气声混杂着剧烈的心跳声,宋厘卿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过了很长时间才喃喃出声,“就这样?” 听起来颇有遗憾。 操场表白事件不出任何意外的上了榆林贴吧,一路飘红高居不下,然后再也没下来过。 视频还是高清的,当时那么暗的环境能把人脸拍得清晰甚至连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着实厉害,这是怼到人家脸上拍的吧,拍视频的人是摄影社的吧。 大多数都是心疼杨未洲也就是昨天表白的男生,还有一部分是暗戳戳骂宋厘卿的。 还有很小一部分是维护宋厘卿的,这一小部分学校里的人心知肚明,就是一群足不出户宿舍门的死宅男。 每回跟表白宋厘卿沾边的基本上都分为这三波,无一例外。 只是这次动静比较大,传的全校皆知。 为此薛教授特意把宋厘卿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说教一番,弄得她像个小学生似的。 当然不可避免的就是徐娅图亲自找到她询问情况,宋厘卿解释了半天,到最后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徐娅图这才让她回去,不过周末又要去封南公馆吃个饭。 宋厘卿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 “昨天他走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跟我表白呢,酒店我都找好了,”王芷卉嘻嘻哈哈的开始讨论昨天晚上的事,“害,白高兴一场。” 宋厘卿看着她满面笑容的脸,实在没看出来她有一丁点的失落,更多的是吃瓜群众的爽感。 “你也够厉害的,直接给人家拒了,多好一男的,你到底咋想的。”王芷卉一边刷着贴吧一边喝着饮料看向对面的人,十分特别不解。 食堂人声鼎沸,学生们来来往往,有意无意的往她们这边看。 宋厘卿在一道道或艳羡或讨厌或疑惑的眼神中放下筷子,“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极其敷衍的外交辞令,虚无缥缈却很适合拒绝追求者的理由。 “我看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王芷卉笑着揶揄,“你这理由和渣男想分手说我们不合适有异曲同工之妙。” 宋厘卿支着下巴刷手机,“懒得跟你说,吃完了没,吃完就撤。” “等会啊,我再看看,”王芷卉眼睛盯在手机上,手指快速移动,“哎哎哎,这个叫陆修衍和宋厘卿的头号CP粉又来了,为了你跟底下的人撕起来了,你看看。” 宋厘卿接过手机大致扫了眼。 无语(^^)喵:宋厘卿真够清高的,当场拒绝让人下不来台,懂不懂做人啊。 陆修衍和宋厘卿的头号CP粉:不喜欢当然要拒绝,给别人可能的暗示才不对吧。 木油:那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哇,可以先答应私下说清楚,这样不是更两全其美。 陆修衍和宋厘卿的头号CP粉:私下就说不清楚了,不喜欢就要明明确确说清楚,不能搞暧昧。 Sjuj kdkdo:看出来了,楼上是个宋厘卿吹,大家不用浪费口舌,说不清的,散了散了。 冰雨金币:当场拒绝确实不好,毕竟林未洲是榆林名人,多尴尬。 陆修衍和宋厘卿的头号CP粉:对啊,我就喜欢厘卿,长得漂亮成绩优秀,配得上更好的谢谢。 啊啊啊啊:呵呵,楼上ID可否改一下,不要碰瓷谢谢,我们陆陆独自美丽。 远远的ak:歪歪请适度,宋厘卿和陆修衍八字打不着的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强行CP真的很ex。 陆修衍和宋厘卿的头号CP粉: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关系,他们跟你说的?说不定人家早就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俩有关系?他们打电话告诉你的? 陆修衍和宋厘卿的头号CP粉:我亲眼所见喽。 ...... 宋厘卿看的头昏脑涨,这怎么又扯到上次事件了。这个人还真有趣,虽说他一直维护自己宋厘卿很感动,但是继续下去自己真的要被他卖了。 “你少水点贴吧论文早就发到SSCI上去了。”宋厘卿把手机还给王芷卉,揶揄道。 王芷卉哈哈两声,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就算一天24小时都扑在论文上也够不到SSCI,高攀不起。” “我要不是知道你和陆修衍关系不好,都要怀疑这是你的小号了。”王芷卉刷着评论表示对这个CP粉的身份有点疑虑,“看看这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我一局外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你有没有产生点生理不适?” 宋厘卿摊了摊手,随意不要脸道:“他说的是事实啊,我干嘛觉得不适。不是应该夸他有眼光么。” 王芷卉:“......” “走吧,快上课了。”黎凡柔推了推眼镜正准备起身,“砰”的一声,一部手机直接摔在桌子上,黎凡柔和王芷卉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一脸愤怒的钱思萱。 宋厘卿则看着手机上的视频,眉头轻蹙。 “这怎么回事?林未洲怎么会跟你告白,你什么时候勾搭他的?”钱思萱指着手机,眼睛里满是愤懑。 视频播放结束,宋厘卿终于抬起头看向来人,“请你注意措辞,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王芷卉和黎凡柔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什么局面。 钱思萱这架势看起来和林未洲关系匪浅。 王芷卉赶紧打圆场,怕两人真的在食堂吵起来,说不定动手也有可能,“有话好好说,大庭广众的这样多不好,冷静哈。” 钱思萱最讨厌宋厘卿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不知道她有什么可骄傲的。 “他是我喜欢的人,警告你离他远点。”钱思萱拿回手机,态度倨傲。 学生们议论纷纷,完全忘了在食堂应该是吃饭而不是看戏。 “你眼睛有毛病么?建议你挂个眼科。”宋厘卿说。 “你勾引别人男朋友还这么理直气壮。”钱思萱被气得不轻,脸颊涨红却又不甘示弱。 “如果他是你男朋友却还跟我告白那他肯定是个渣男,建议甩了。”宋厘卿觉得她无理取闹,本来不想跟她浪费口舌,但还是应该教教她一些基本的道理,“如果他不是你男朋友你却自称是人家女朋友,那你不仅要挂眼科,还要去看看脑子。” “最后,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宋厘卿笑了笑,双手握拳活动了一下,“我会一点跆拳道,脾气也不好,你再纠缠我,我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重拳出击的滋味。” 钱思萱脸色微变,下意识的退后半步,宋厘卿她还是了解一点的,根本就不是表面那样。只是害怕归害怕,该有的气势不能输。 “你敢。” 宋厘卿抬脚往她那挪了一步,“你想试试么?” 钱思萱心里咯噔一声,紧绷的情绪快要皲裂,她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害怕却浮现眼底。 宋厘卿说得并不认真,甚至带着点随意。但钱思萱一瞬间有了错觉,觉得宋厘卿真的会动手。 气氛僵持片刻,一时间这方天地像是被一道无声的屏障隔离,远处还有看戏吃瓜的学生。 这边几人却全然无心理会。王芷卉这会也不敢跳出来打圆场了,她能看出来宋厘卿是真的烦了,所以会不会动手她还真不敢确定。 终于,铃声响起,像是一枚子弹瞬间射穿屏障,支离破碎的散在地面。两个世界在此刻相通,学生们陆陆续续依依不舍的离开食堂。 台阶来的正合适,钱思萱踩着高跟鞋冷哼一声,拾级而下,离开食堂。 “走了走了,上课了,再不走就迟到了。”王芷卉端起托盘,碰了碰宋厘卿的胳膊,急吼吼往外走。 学校的八卦传得又快又猛,她和钱思萱也就对峙那么一小会就被八卦的学生拍了视频传到网上,然后榆林贴吧又飘红了。 宋厘卿把手机还给王芷卉,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老师,认真听课。 无聊,整天闲着没事干,就知道水吧。 “这些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嘴上还没个把门的,越说越离谱。”王芷卉边看评论边吐槽,“再过会就该传成‘榆林校花和系花同时爱上大三学弟,竞争激烈,食堂上演争夫大战,明枪明剑,互不相让’。” 宋厘卿扭头看了看王芷卉,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还拟好标题了。 一堂大课上的迷迷糊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暗戳戳的打量从教室四面八方传来。宋厘卿有些头疼。 食堂就是八卦发源地,宋厘卿和它八字不合。她戳了戳碗里的饭,终于忽视不了对面炙热的视线。 “空位还有很多,你能不能挪个地儿。” 林未洲托着腮笑了笑,“你终于肯理我了。” “因为你打扰到我吃饭了,”宋厘卿说,“我那天说的不够清楚么?” 林未洲点了点头,“很清楚,但不妨碍我追你。” 宋厘卿眼底浮现无奈,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固执么?明明确确的拒绝之后还能一往直前永不言弃?不知道是该表扬还是该疾言厉色好好教教他知难而退四个字怎么写。 晚上食堂人不多,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出去吃。只是不多不代表没有人,偶尔路过的学生时不时往这边看。 宋厘卿觉得自己要继续霸占贴吧一阵子了。 宋厘卿看着面前的男生,没有那天跳街舞时夸张的妆容和衣着,简单的白T搭牛仔裤,像是刚步入大学的青葱少年。 身上似乎还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清新柠檬味道,娃娃脸稚嫩白皙,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和那天判若两人。 宋厘卿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只是自己跟他在一起总感觉是在诱拐未成年。 实在不搭。 宋厘卿笑了笑,像姐姐苦口婆心开解邻家弟弟一般,“你看学校里那么多女孩子为你发疯尖叫,你实在没必要吊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放弃我这颗树就能收获整片森林,何乐而不为呢?我要是你,我就果断放弃了。” 她为了拒绝已经开始贬低自己了,这个比喻真真切切不恰当,只是为了“弟弟”的幸福,她可以牺牲自己,多伟大。 “弟弟”要是不领情那就太对不起她这番苦口婆心了。 “我不要森林,又不是猴。”林未洲显然让宋厘卿失望了,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再说了对我而言你就是最漂亮的,如果是树也是杨柳依依的柳树。” “可我比你大啊,咱俩之间肯定有代沟的,没法沟通。”宋厘卿换了个策略,又开始提到女生的死穴之一——年龄。 “三岁才一个代沟,你就比我大两岁,和沟远着呢。不是还有句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么。”林未洲依然笑眯眯的把话堵了回去。 宋厘卿的心理建设快要土崩瓦解,再来两个回合她很有可能会当场掀桌。 不过她还知道人设不能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弟弟,这个时代就算是同龄人话不投机那也有代沟,更何况咱俩还差两岁。你现在没感觉,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不止是代沟,可能还有鸿沟。”宋厘卿嘴角勾着,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能和颜悦色的开导小朋友。 “就拿你那天跳的舞来说吧,台下女孩子都尖叫成那样了,我都没什么感觉。”宋厘卿顿了顿,旋即继续道:“比起你的舞蹈我更愿意去看大妈跳广场舞。” 这下该放弃了吧,不认可你的爱好哎,换成我我肯定甩脸走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去学广场舞,我什么舞种都可以跳,这都不算事。”林未洲笑着说道。 轰!宋厘卿的心理建设终于崩塌,天崩地裂,满地碎片。 宋厘卿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还是不能让心情放平缓,转着圈使劲揉了揉。 有些崩溃的看向林未洲,“不是舞种的问题,舞种只是一个......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固执。我不是你表面看到的这样,真实的我特别可怕,说不定是个抠脚大汉呢。” 形象是没有形象了,永远都不可能有了。 林未洲沉默了半晌,似乎被这话惊到了,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宋厘卿看他的反应放松的吐了口气,只是气吐到一半差点被接下来的话呛死。 “没关系,我不介意,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喜欢她的全部么。”林未洲说,“而且抠脚大汉,感觉有点反差萌啊。” 反差萌你妹啊! 宋厘卿心里怒吼一声,差点真的掀桌。 脱口而出的“我结婚了”硬生生咽了下去,以这短短的交流来看,就算宋厘卿说自己有孩子了他也不会信。 估计她只有把结婚证甩在他面前才能有说服力。只是结婚证不在自己这,当初领完证徐娅图怕陆修衍回来偷偷离婚当场就把结婚证收走了。 至于藏在哪了,估计徐娅图自己都忘了。 宋厘卿不想再浪费口舌做无谓争辩,开始埋头吃饭。 杨一鸣和陆修衍刚从实验室出来觅食,打完饭眼睛一扫,正好看到九点钟方向的两人,他捣了捣陆修衍的胳膊,端着餐盘直接坐到两人面前。 “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厘卿可是个会跆拳道的飒妹子,你们以为是好惹的么? 第21章 陆修衍紧跟着坐到杨一鸣对面,旁边坐着林未洲。 宋厘卿抬眸正巧和他四目相对,不期然想起昨晚的事,心跳漏了一个节拍,赶紧低下头转移视线。 陆修衍挑了挑眉,唇角上挑,一抹不经意的浅笑浮在嘴角。 转眼看到旁边的人,嘴角的弧度硬生生压了下去,消失不见。眉头轻蹙,用力戳了下米饭。 敌意有点明显,林未洲并不迟钝,只是觉得迷惑。 “这是谁啊,你男朋友?”杨一鸣看了眼宋厘卿,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厘卿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咽了半天才勉强滑下去。 这人是什么爱好?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和男生在一起就要问这个问题?他想干嘛,追自己么?还是单纯八卦? 不过很快问题就得到解答。 “吃饭还堵不住你那张八卦的嘴?”陆修衍凉凉的看了眼杨一鸣。 后者耸了耸肩,笑嘻嘻的回了句:“关心关心一下朋友嘛。” 宋厘卿对两人什么时候成为朋友这件事表示完全不知情。 陆修衍懒得搭理他,优雅的开始吃饭,眼角余光总是不经意往旁边瞥。 杨一鸣打量了下林未洲,恍然大悟,“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跟宋厘卿表白的那个小学弟吧,那贴子我看了,视频拍的不错。” 宋厘卿刚吃到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博士也这么八卦的吗?每天做实验还有空逛贴吧? 其实杨一鸣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陆修衍,当时两人在办公室正准备去吃饭,陆修衍刷着手机,杨一鸣无意间瞥了眼正好看到这条贴吧。 当时他还挺震惊,想不到陆修衍竟然会看校园贴吧。 要知道陆修衍这人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一向不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单身二十多年。宋词沐一个大美女在他眼前晃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动凡心,现在竟然看别人的浪漫表白看得认真。 杨一鸣还打趣他来着,结果差点没走出办公室。 陆修衍之所以逛贴吧还是徐娅图威逼利诱的,美其名曰关心一下自家教育事业,然后就把宋厘卿被告白的贴吧翻出来怼到陆修衍面前。 陆修衍当时看了她两秒,拿过手机刷了下评论,没什么情绪的又把手机还给徐娅图,还附赠了两个字“无聊”。 然后自个在办公室暗戳戳的逛贴吧,把“口嫌体正直”表现的淋漓尽致。 林未洲笑了笑,有些无奈,“不过被她拒绝了,所以我追到这了。” “小伙子加油,坚持下去说不定就胜利了。”杨一鸣像个过来人一样鼓励道,完全没意识到现场冷凝的气氛以及对面冰碴子似的死亡凝视。 宋厘卿觉得现在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再待下去她大概率是活不过今晚了。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吃。”宋厘卿端起餐盘脚步踉跄的逃离现场。 今天就不应该在学校吃饭的,回去吃福嫂做的美味佳肴多好。 林未洲跟两人打了声招呼赶紧起身追上去,后背如芒在背却毫不知情。 “你以后做实验的时候小心点,”陆修衍笑了笑,“我怕手抖出意外。” 杨一鸣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总有种陆修衍在威胁他的错觉。 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他很不解。 “什么意思?我胆儿小,你别吓我。”杨一鸣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饭,真诚发问。 “字面意思,自己慢慢领会吧。”陆修衍站起身端着餐盘施施然离开。 “......” 明天周六要去封南公馆吃饭,宋厘卿和陆修衍就直接从榆林过去了。 车子里气氛沉闷安静,宋厘卿思绪糅杂,靠在椅子里托腮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霓虹灯映照着这座城市,奔走于街头巷尾的人们摩肩接踵。 这次去封南公馆可不止吃顿饭那么简单,徐娅图肯定要问贴吧表白的事。实话实说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里面还有个不定时炸弹需要解决。 “我并不喜欢林未洲,当时立刻就拒绝了他,这点你应该知道的吧。”宋厘卿坐直身子笑吟吟的看着陆修衍。 红灯亮起陆修衍慢慢停下车子,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嘴角含笑的迎着她的视线却没开口,只是看着她。 宋厘卿知道他的意思,接着道:“待会你妈妈问起来别满嘴......别一不小心舌头打卷说错了哈。” “串口供?”陆修衍挑了挑眉,收回视线重新启动车子。 “什么叫串口供啊,这是实话实说是好吧。”宋厘卿说。 “既然是实话实说为什么要特意说明?心虚?”陆修衍好整以暇的说道。 心虚个头哦,还不是怕你满嘴乱跑,看热闹不嫌事大,毒舌起来非常没品。 “没有啊,就是友好提醒一下。”宋厘卿说。 陆修衍笑了笑,“你知道学过心理学的人和没学过的人有什么区别么?” 宋厘卿微微侧头看向他,安静的等着他的后话。 车轮碾过马路,缓缓开进封南公馆,陆修衍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往宋厘卿那靠近了点。 “就是你掩饰的再完美,也可以从细微变化处读到些内容。” 宋厘卿解开安全带,抿唇不语的看了他一眼。他以为自己是谁,当自己读心专家呢。 陆修衍嘴角轻勾,知道她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他也确实是骗她的。因为面对宋厘卿,他压根用不到心理学那一套,太浅显易懂了。 如果她是一道数学题,那一定是第一道填空题——送分的。 车里光线晦暗不明,只有别墅的路灯照进车里打在陆修衍的侧脸,凌厉的线条绷紧,显得清冷疏离。 只是嘴角的笑意却遮掩不住,给清冷的脸颊平添一分温柔。 宋厘卿从来没否认过眼前这个男人的美色,一时之间看的入神。 “我提醒你个事,你的拒绝显然没用,”陆修衍轻声开口,清热的气息洒在宋厘卿耳边,她的心里某块地方突然一片酥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后退拉开距离,陆修衍复又开口:“你想想徐女士会怎样杜绝这种以后或许还会发生的事呢?” 说完之后陆修衍转身打开车门下车,徒留宋厘卿坐在那发呆。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话里的意思还是被陆修衍的美色所迷。 陆修衍下车走到宋厘卿这边,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宋厘卿这才收回思绪,反应过来推门下车。 两人都在学校吃过饭了,所以徐娅图就没特意准备晚餐,只准备了果盘,拉着厘卿坐在沙发上聊天。 陆修衍瘫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电视,陆绍原坐在一旁看书。 气氛融洽,暖意融融。 在宋厘卿身心放松的时候,徐娅图终于切入正题,问了贴吧的事。 “我之前不认识他,所以我完全不知道他会......”宋厘卿顿了顿,然后继续道:“表白,已经跟他说明白了。” 话落宋厘卿下意识瞥了眼陆修衍,正好对上一道含笑的视线。 宋厘卿总觉得这道视线含义颇深,只是难以深究,毕竟她也没读过心理学。 不像某人,就会利用专业乱分析人。 “说清楚就好,”徐娅图笑了笑,“你们领证也有一阵子了,哪天找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吧。不然你们现在像是隐婚,委屈了厘卿。” 宋厘卿送到嘴边的苹果停住,随即看向陆修衍,眼里写满求助。 陆修衍接收信息失败,坐在那看着电视,完全没打算解围。 宋厘卿咬了咬唇,一万头某种动物从心里奔过。 好在徐娅图并没有放过陆修衍,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哪有让一个人承担的道理。 “你记得腾出时间,别给我找借口。”徐娅图看了眼陆修衍,直接下达命令,一点征求意见的意思都没有。 陆修衍习惯了,在陆家两夫妻面前自己就没人权,不过该抗争的时候还是要挣扎一下。 “您这话说的我像是个入赘的,”陆修衍无奈失笑,“新郎没有话语权?” 陆绍原在旁边哼笑一声,书本翻了一页。 “现在给你话语权,你说呗。”徐娅图说,“采不采纳就不一定了。” “......” “我真的太忙了,又要做实验,又要时不时跑渝川和华新视察情况,还要写剧本。”陆修衍奋力抗争,没有话语权也要表达想法,“快要把自己分成八瓣了,实在分不出八分之一去结婚。您心疼心疼自个亲儿子吧。” “你实验结束了,高中已经很久没去过了,忙也就是剧本的事。”陆绍原正襟危坐眼睛没离开书本,毫不留情的戳穿自己亲儿子。 徐娅图笑了笑,给自个老公比了个大拇指。 陆修衍侧眸看着陆绍原,嘴角抽了抽。 这是亲爸,拆台拆的自然不做作。 宋厘卿轻轻叹了口气,果真指望不上陆修衍,说什么都被亲爸亲妈打回去。 她现在严重怀疑陆修衍到底是不是陆家亲生的,不会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吧。 “厘卿你说呢?什么时候空一点?”徐娅图说,“依照你的时间来。” 研一还是比较忙的,又要上课又要肝论文,还要码字。她的时间才是分成八瓣都不够。 “学习还挺忙的,最近在写论文,可能真的没空。”宋厘卿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真的没时间结婚,光是学业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而且一结婚全凉城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了,那之前的事岂不是啪啪打脸,到时候又要一通圆,费脑不说,还会被渝川一大波陆修衍的小迷妹人身攻击。 这件事能往后拖就往后拖,至于能拖到什么时候,就看徐娅图能不能接受宋厘卿看似完美的借口了。 徐娅图思忖良久,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那再等等吧,不过不能等太久,一直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婚礼你们早晚要办的,不然亲家也该有意见了。” 意见?宋家估计人人拍手叫好,两人把离婚证领了宋家能直接开派对庆祝了。 陆修衍再一次确定了自己果真没人权,就是捡来的,实锤了。 徐娅图起身上楼,几分钟后下楼手里多了两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我之前给你们买的情侣对戒,你们先带着,”徐娅图把盒子打开,两枚简单不失华贵的情侣对戒呈现眼前,“到时候婚礼上再重新买一对。” 徐娅图顾念到宋厘卿在读书,带着钻石戒指多少不方便,所以就特意定做了一对铂金素戒,低调却一眼能看出独特之处。 她还特意让店员给两枚戒指刻了对方的名字缩写。 婚礼的事糊弄过去了,戒指的事显然没那么容易。宋厘卿看着手上的戒指视线微恍,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陆修衍从不喜欢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只是拗不过亲妈,只能敷衍的往手上一套,尺寸倒还挺合适。 晚上徐娅图直接把隔壁卧室上了锁,钥匙还藏了起来,陆修衍和宋厘卿大眼瞪小眼,一同转身走进唯一没锁着的卧室。 在榆林还能有沙发可以凑合一宿,只是封南公馆这间卧室,连个椅子都没有,不知道是被特意收起来了,还是本来就没有。 宋厘卿靠在门框上一时犯了难,陆修衍倒是自然随意,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床头柜上的小台灯还在闪着微弱的光,窗帘打开,一缕月光悄悄洒进卧室,给光滑的地面上铺了一层银色的缎带。 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一位仙女飘然而下,然后纤纤玉手轻柔一挥,卧室里瞬间多了张柔软舒服的KINGSIZE。 正在发呆幻想之际,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同床共枕,期待么?” 第22章 宋厘卿倏然回神, 戒备的后退一大步,“同床共枕?我看同床异梦还差不多。” “嗯,你梦里有我, 我梦里有别人。”陆修衍擦着头发, 走到床边坐下, “确实同床异梦。” 宋厘卿切了声,脱口而出:“你想屁呢。” 然后发觉不对, 慌不择路的直冲浴室, 反手上锁。 感叹自己反应神速啊,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她没去深想,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陆修衍看着浴室紧闭的门,一抹深意浮现在眼底,稍一转移视线落到床边的一套睡衣上。 笑意加深, 继续着手中擦头发的动作。 宋厘卿洗完澡关掉花洒,手一伸想拿墙上柜子里的衣服, 手指一顿, 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柜懊恼的跺了跺脚。 反射弧长到三十分钟后才开始工作, 她还真是佩服自己。 现在怎么办?房间只有陆修衍, 好像除了求他别无他法。但是自己就这样光着身子?万一万一接衣服的时候陆修衍色性大发, 自己的清白就不保了啊。 宋厘卿在浴室走来走去, 天人交战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慢吞吞的围着浴巾,把门开了一条缝。 还没来及开口正好和陆修衍似笑非笑的眼神四目相对,宋厘卿吓得差点摔倒在地。 强压下纷乱的思绪和狂跳的心脏才找回自己的淡定, 只是完全忘了自己有求于人,出于本能的脱口而出:“你站在这干嘛?偷窥我洗澡?你变态啊你。” “我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用得着偷窥?”陆修衍懒散的靠着门框,唇角上挑,把手里的衣服拿到宋厘卿眼前晃了晃,“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拿衣服?说句老公你真好就把衣服给你。” “你不要得寸进尺,”宋厘卿牙都要咬碎了,只是自己处于弱势,不能太强硬,要温柔知书达理,她扯出个甜甜的微笑看向陆修衍,“快把衣服给我呗,好冷的哦。” “你智商不高,但还不至于蠢到不开浴霸。”陆修衍往里瞥了眼,水汽朦胧带着柠檬的清甜,陆修衍鼻腔被这股幽香填满,视线下移落在宋厘卿白皙圆润的肩头,他不自然的掩唇咳了声。 “快点,不然你今天就光着出来,我不介意,你看着办。”陆修衍催促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宋厘卿明白这个道理,不就是一句话么,眼睛一闭牙一咬就说出来了。 她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豁出去的时候突然临时变卦,她凭什么任陆修衍予取予求,俗话说“不争馒头争口气”,今天她还就跟陆修衍杠上了。 宋厘卿微微直起身子,双手拽了拽身上的浴巾,笑吟吟的看着陆修衍轻柔开口:“老......实点把衣服给我。” 话音未落,宋厘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伸手想抢衣服,只是陆修衍比她更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衣服往自己那边拽。 两方力量悬殊,浴室地面水迹未干,宋厘卿脚下不稳赶紧松手,谁知身子由于惯性往后倒去。 宋厘卿感受到身子下坠,认命的闭上眼睛,这下完了,屁股要开花了。 几秒钟后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怎么感觉身上有点重量,脑袋后还挺柔软的。 她掀起眼皮看到身上的人面色不虞的皱了皱眉,下一秒身上一轻,陆修衍拉着她起身。 整个过程发生的又快又突然,浴巾这种东西毕竟不像衣服防护性那么好,挣扎之际早就散落在地上。 宋厘卿看着地上一团白色呆滞片刻,大脑像是短路般。地上的如果是浴巾,那她...... “啊——”数秒后浴室传来凄厉的尖叫,尖叫声响彻别墅,直冲天穹划破夜空。 徐娅图正在批复学生们交上来的周总结,听到声音手一抖,打错一个字。 陆绍原赶紧放下书本掀被下床,和徐娅图一同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事,刚刚一只老鼠从脸上碾过去,大惊小怪。”陆修衍身上还穿着摔在地上的衣服没来得及换,大半衣摆都湿透了。 这明显的敷衍陆家夫妇自然不信,徐娅图作势推门进去。 “真没事,您俩赶紧回去休息吧,”陆修衍抵着门把两人拦住,嫌弃的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我要去洗澡,快窒息了。” 宋厘卿占据有利地形,尖叫完之后直接摔门,陆修衍身上挂这个脏衣服应付亲爸妈,再多一秒真的会当场倒地。 夫妻俩人满脸疑惑的被拒之门外,面面相觑后转身回房。 浴室水声噼里啪啦,宋厘卿坐在床上想想刚刚的场景就想大头朝下直接从窗户蹦出去,丢脸就算了,关键是被一扫而光,自己状似痴呆的那分秒之间,已经够来来回回打量数遍了。 越想越尴尬,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羞耻。 宋厘卿把抱枕当成某个臭流氓,猛锤十几下依然不解气。 啪嗒一声,浴室门应声而开,宋厘卿泄愤般的把抱枕扔到地毯上。 “你睡地上。”宋厘卿也不看陆修衍,直接发号施令。 现在她是受害人,可以要求补偿。 “我八百度近视加散光,什么都没看见。”陆修衍拨了几下额前的碎发,“白花花一片,和地板没区别。” 看似安慰的话从陆修衍嘴里说出来总会变味道,不知道他是暗含深意的调侃还是真心实意的安慰。 “你滚啊,滚远点,”宋厘卿抄起床上的枕头直接砸过去,“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当我真傻啊。近视加散光?你怎么不直接说双目失明呢。” 陆修衍笑着一一躲过接连袭来的攻击物,弯腰捡起把它们扔回床上。 他扔回来宋厘卿就直接扔回去,两人你来我往玩起了扔枕头游戏。 空调的热气充斥房间,窗外寒风呼啸而过,卷起零星的树叶沙沙作响。 “别闹,一会出汗又要洗澡了。”陆修衍捡起最后一个枕头直接连人带枕头一起躺倒床上。 柔软的床铺因为他的体重微微下陷,宋厘卿卷起毛毯放到两人之间,把床一分为二。 “三八线,不许过界。”宋厘卿指着毛毯做了最大的让步。 她知道陆修衍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可能真的去睡地上,所以就折中一下,各退一步。 虽然看起来矫情了些,但两人还处在磨合期,没到能毫无顾忌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宋厘卿睡相不算特别好,自己一个人独占大床都能从这头滚到那头,被子掀到地上,有时候人都能掉在地上。 以前住校有一次差点大头朝下栽到地上,半梦半醒间心惊肉跳的把头缩了回去。 毛毯隔开也以防万一自己睡得太香无意识滚到他怀里。 显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陆修衍嘴那么碎,肯定不会相信自己只是睡相不好。 只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宋厘卿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睡相,岂止是不算特别好,简直是极差。 陆修衍看着明显偏向真.三八分的大床没发表什么异议,对于她这种毫无用处欲盖弥彰的做法不发一言,轻笑点头相当配合。 宋厘卿这才稍微满意的滑进被子里,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散着微弱的光。 宋厘卿已经习惯伴着灯光入睡,只是不知道陆修衍有光能不能睡着。管他呢,睡不着就失眠。 两种思绪来回环绕大脑,在窗帘滑动的轻响中宋厘卿沉浸梦乡。 旁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陆修衍侧身看着宋厘卿的背影,手指靠近快要接近柔软发丝的时候又克制的收回了手。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难以自持,自己还是别在大晚上跑浴室扰人清梦。 夜半狂风大作,一声惊雷劈开天际,黑夜瞬时亮如白昼,只一刻便又归于黑暗。 噩梦惊扰,宋厘卿猛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满眸黑暗,不见一丝亮光。 她在黑暗中大力喘息,侧头想要看看台灯怎么不亮,只是挣扎半晌始终睁着眼眸看向天花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跳如雷,像是下一秒就会冲破桎梏,从喉咙脱出。 还是不行,过了那么久她还是克服不了,没有光她就不敢动。 周围寂静如斯,须臾滴滴答答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声响,接着雨势骤急,伴随闷雷滚滚而来。 外面没有月光,室内漆黑异常。 宋厘卿的喘息越来越大,手指用力抓紧被子,指骨泛白。 片刻后,手上突然传来微凉的触感,宋厘卿左手指尖被陆修衍握住,然后缓慢的整个手都被包住。 冬季的夜晚,室内温度宜人,陆修衍的手却带着凉意,那股凉意顺着宋厘卿的手指传到四肢百骸,继而掠过心间形成暖意。 心跳稍微平息一些,宋厘卿反手紧握,她就像是溺水者,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恐惧面前,其他的情绪都被无限缩小最后趋于零。 宋厘卿感觉到他在黑暗中靠近,低沉温柔的嗓音萦绕耳畔,“别怕厘卿,我在这。” 说完之后他把中间的毯子移开,慢慢靠近宋厘卿,把她整个抱进怀里。 “深呼吸,手放松,”陆修衍轻声开口,摸了摸宋厘卿满是冷汗的额头,“闭眼,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实在没办法转移注意力就看着我。” 他温柔的声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宋厘卿慢慢闭上眼睛,手却抓着他没放。 “把灯打开。”宋厘卿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害怕,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依赖遮掩在某种情绪之下。 人在恐惧之中,自然会对比自己强的人产生依赖,这是万年不变的自然心里。 陆修衍抬手按了下开关,房间却并没有随着响声而亮起。 “应该是停电了,只能等到明天。”陆修衍无奈的放下手臂,启唇诱哄:“我一直在你身边,害怕就转身来我怀里。” 宋厘卿轻微叹了口气,很想硬气的说一句“老娘不需要”,只是现在她还真没那个胆量和心绪。 她微微转身把自己一点一点挤进陆修衍怀里,滚烫的温度带给宋厘卿莫名的安全感。很久之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困意袭来,她重又阖起眼眸,进入梦乡。 陆修衍清亮的眼眸蓄着笑意,在漆黑的夜里像是月光宝石般闪亮耀眼。 倏然不久前的几页资料闪进他的脑海,每个字眼像是根根银刺扎进他的心头。 一抹心疼蔓延眼底,逐渐覆盖住清亮的瞳眸。 他收拢手臂,把人抱得更紧,稍一低头,一个轻吻落在熟睡女孩的发旋。 手机有一个功能叫手电筒,只是宋厘卿被恐惧主导,完全忽视了这一强大功能。 陆修衍知道,但他觉得可以不提醒。 第23章 雨后初晴, 天边的蓝色被水洗的更加清透湛蓝。天光大亮,一米阳光刺破窗帘洒进室内。 房间里的两人却浑然不觉,睡得香甜。 宋厘卿果然不失所望, 把睡相难看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点都没发挥失常。 身上的被子全都堆在陆修衍那边, 宋厘卿整个人趴在陆修衍身上,双腿交缠, 双手搂着他的脖颈, 微卷的长发把陆修衍的脸挡的一丝不漏。 不知是阳光太过刺眼还是长发堵得他呼吸不畅,陆修衍皱了皱眉,抬手把脸上的头发拂开。 他动了动腿,一阵酸麻席卷全身,早上的困意瞬间一扫而光。 “宋厘卿,醒醒。”陆修衍拍了拍身上人的脸, 企图唤醒睡美人。 只是这位美人睡得过于香甜,完全不受一丝影响, 还惬意的往上动了动, 更紧的抱着身下的人形抱枕。 她这一动不要紧, 只是属于男人的生理反应就开始跃跃欲试, 蓄势待发了。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同的, 陆修衍二十七年来都是自己一人醒来, 然后到浴室自己搞定,只是如今不同了,可能要在浴室里待的时间会加长。 “宋厘卿上课迟到了。”陆修衍压着嗓音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 宋厘卿动了动, 没应。 “宋厘卿吃饭了。” 还是没应。 “宋厘卿你又被挂在贴吧上了。” 依然没应。 ...... 指针滴答,时间流逝。有些势头却丝毫未减,反而有越来越猛的趋势。 陆修衍深知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出事,他使出最后一招。 抬起酸麻的手臂把遮挡在宋厘卿脸上的长发拨开,白皙的小脸露在眼前,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陆修衍喉咙紧了紧,调整下心绪在宋厘卿耳边吹了口气。 “宋厘卿,我要非礼你了。” 果然一招制敌,宋厘卿突然睁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她动了动脖子,垂眸瞥到身下的人,大脑瞬间清醒不少,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的起身。 宋厘卿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还好还好没有口水。 “你对我做什么了?”宋厘卿低头扫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有点皱皱巴巴,其他一概没问题。 陆修衍眉毛一挑,她倒会先发制人。 “你说反了,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陆修衍起身直接进了浴室。 徒留宋厘卿一人坐在床上发呆,自己的睡相确实不好,加上昨晚停电她害怕,自然把唯一靠得上的人当成浮木。 “发什么呆?去洗漱。”陆修衍洗完澡拨了拨头发看了床上人一眼。 宋厘卿思绪被拉回,掀起被子走进浴室。 “昨晚雷太大小区停电了,现在已经抢修好了。”陆绍原解释了昨晚停电的原因。 “不过也是奇怪,好多年没见过那么大的雷了。”徐娅图看了看对面埋头吃饭的宋厘卿,“厘卿昨晚没吓到吧。” 宋厘卿摇了摇头,“没有。”想想昨天的情形心绪有点复杂。 “有我抱着怎么会害怕,您就别操这份心了。”陆修衍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宋厘卿刚喝进去的牛奶差点咳出来,这人什么尿性,每回都要在父母面前口不择言么。 只是徐娅图显然不是普通母亲,听到这话乐得合不拢嘴,“这样就对了,好好培养感情,早点让我和你爸抱孙子。” “放心,我会努力的。”陆修衍嘴角勾着笑意,自然的接过话头。 宋厘卿全程低头认真吃饭,觉得不插嘴才是最明智的。 “你俩的戒指呢?”徐娅图不知何时又把话题转到了戒指上,“我跟你们说这个戒指给我二十四小时戴着,除非洗澡其余时间不准拿掉。时刻记住自己是已婚人士,哪天我抽查看到你们没戴给我把皮绷紧了,尤其是你,陆修衍。” 宋厘卿喝粥的动作停住,想起戒指放在楼上房间的床头柜上了。她不喜欢戴饰品,所以下意识忘记了。 “差点红杏出墙的人又不是我,”陆修衍不以为然,眉毛一挑开始抗议,“您应该跟另一个人强调一下吧。” “红杏出墙”几个字彻底把宋厘卿心里因为昨天晚上陆修衍温柔鼓励的话而对他有所改观的看法彻底改变,前一秒还在山腰,后一秒就跌倒了地下十八层。 这人总有办法用自己的毒舌让宋厘卿讨厌他,就这样还培养感情呢,跟个狗培养这些日子也该有点感情了,某人真的不如狗。 “你再胡说下次不要回家了,在外面自生自灭吧。”徐娅图责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您不会在戒指上装了微型摄像头吧,想监视我俩的一举一动,”陆修衍又道:“这可是犯法的啊,劝您赶紧回头是岸。” “你赶紧离开我家,现在就走,”徐娅图一把夺下陆修衍正在夹菜的筷子,半点母子情都不讲的下逐客令。 陆绍原笑着摇了摇头,跟宋厘卿吐槽:“一直这样,习惯就好。” 宋厘卿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感叹陆家夫妻俩脾气真好,这样的儿子怎么养了二十几年没狠狠心咬咬牙把人扔垃圾桶的。 回去的路上宋厘卿全程臭脸,刷着手机半点不想理某人。 “板着脸给谁看呢,我帮了你你就这样回报我?”红灯亮起,陆修衍手打方向盘,缓缓停车。 “你帮我?你有没有搞错,谁大早上说我红杏出墙的?”宋厘卿收起手机转眸看他,有些不可思议,“你这是帮啊,那你想害我的话,我是不是要尸骨无存了啊。” “红杏出墙带引号的,”陆修衍重新启动车子,随着车流缓慢移动,“引号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真是谢谢你哦。 “你以为电视剧么?还带字幕的,是不是......”宋厘卿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脑回路有问题。” 强词夺理的还挺清奇,胡说八道的本事也不小。 陆修衍笑了笑没再继续争辩。 车里安静许久,快到金沙湾的时候,陆修衍才缓缓开口:“早上你压着我来着,还把口水流到我身上,我不也很大度的没跟你计较。所以此事到此为止,谁也别再提了。” 宋厘卿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须臾被他气笑了。她真想扒开陆修衍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就那么“与众不同”呢。 * 冬季的冷意呼啸而来,似乎只是一瞬间凉城就好像从夏跨到了冬,秋季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掠过。 临近期末宋厘卿开始变得很忙,要奋战期末考还要改论文。每天的时间恨不得延长二十四小时。 榆林要求研究生每学期一篇小论文,这篇论文算在期末考,导师通过才能有学分,否则学分修不满下学期还要补上。 学期论文相对来说难度不大,要求的参考文献数量也不是很多,稍微花点心思都能通过。难的是后面的大论文。 研究生毕业之前每人要在核心期刊发表至少一篇论文,宋厘卿更惨,薛教授指名她要两篇。 所以从研一开始宋厘卿就已经着手准备两篇论文的资料了,每天和各种文献斗智斗勇,到了期末学习量翻倍。 每天睡觉时间不足三小时,夜半才爬上床,刚一躺下闹钟就嗡嗡作响。 宋厘卿按掉吵闹的闹钟,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冬季本来就犯困不想起床,昨晚又熬到三点多,刚睡下没到俩小时又该起床迎接困意满满的一天了。 宋厘卿满肚子的火气烦闷无处发泄,只能在床上翻滚几圈以示抗议。 读研狗真的没有休息可言啊。 当初何必跟自己过不去选择榆林读研呢,上个普通的大学,毕业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不挺好的。 自给自足,空闲了写写文赚点小钱,难过了出去吃吃喝喝走走玩玩,生活乐无边。 何必为了让自己更优秀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没那个脑子读什么研,争什么气啊。 思绪翻涌,困意袭来,宋厘卿不甚清明的脑袋晕晕乎乎的陷入黑暗。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宋厘卿猛地睁开眼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下,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闭了闭眼不敢置信,再度睁开的时候屏幕上硕大的数字变了下——10:35! 宋厘卿有点破罐子破摔,一头扎进床铺里再睡个回笼觉的冲动。反正第一节 课已经结束了,第二节课也赶不上了。 早知道昨晚就不跟陆修衍说要自己坐地铁了,这样起晚了陆修衍还能充当闹钟叫她一下,也不至于晚的那么惨烈。 “宋厘卿开门。”陆修衍又敲了两下门,没人应直接喊人了。 宋厘卿揉着长发一脸生无可恋的打开房门,陆修衍穿着黑色衬衫,正在整理袖口,看到宋厘卿的脸色当即笑了声。 “所以还去榆林么?”陆修衍漫不经心的调侃,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不然你再去睡会,马上下课了,吃完午饭再去也不迟。” 宋厘卿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后退一步面无表情的甩上房门,走进浴室洗漱。 有时候人会很倒霉,祸不单行,所有坏事一起找上你让你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险恶;有时候又会走了大运,因祸得福,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这么个理。 宋厘卿到榆林的时候才得知第一节 课的老师有事没来,自己惊险逃过被扣学分的厄运。 庆幸之余还没忘记拿出手机把闹钟多加了一排。 “你这回知道怕了,早就让你多设置几个闹钟,非不听。”王芷卉瞥到她的屏幕笑了笑,“还好你今儿走了狗屎运,不然有你哭的。” 宋厘卿把手机收进口袋,勾着嘴角笑了笑,“没办法,谁让咱运气好呢。” 下周就要考试,课程已经全面停了,上课的唯一工作就是复习。老师们把书本一拍,说了句“自由复习”也就没事了。 学生们就苦不堪言了,中文系嘛,没别的,就是和文字打交道,重点就是整本书,慢慢啃。 宋厘卿坐在图书馆看着复习资料,周边都是学生,座无虚席。 此时的图书馆成了学校最热闹的地方。 暮色四合宋厘卿才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刚一抬眼正巧撞进对面笑意四溢的眼眸,林未洲托腮看她,扬起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全程三个小时,你一次都没抬眼,怎么做到的定力那么好?” 宋厘卿手指微顿,嘴角一抽,这人坐在这看了她三小时?那他定力也不错,还很无聊。 “你不是也做得到。”宋厘卿提起书包离开图书馆。 林未洲几步追上来就要帮她拎包,宋厘卿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手一偏把包换了个手提着。 “我跟你说得还不清楚么?”宋厘卿声线下沉,带着极易察觉的不快。 上次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显然没什么作用。看来循循善诱不适合林未洲,那她就换个方法,回归高冷校花人设好了。 “很清楚,”林未洲收起笑容,认真又真诚的说道:“但我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会放弃,追你或许很难,但我想试试。” 操场上学生们还在打着篮球聊着天,时不时伴随着冬季刺骨的冷风飘到学校的上空,随后又消散在冷意浓稠的夜色里。 宋厘卿停住脚步看向比她高了一个头却又稍显稚嫩的脸庞,那是属于这个年纪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陆修衍那个老男人就没有。 “我结婚了。” 四个字像是从冰窖中飘出,落在少年的耳朵里瞬间冻得他全身冰冷,一时之间空气似乎凝固,远处的篮球声好像也消失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方小天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二十郎当岁的少年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那个女孩很漂亮,有着一头微卷的长发,白皙的小脸被冷风吹得泛红。 她认真又残忍的说出四个字,瞬间将少年人的一腔热忱化为冰碴,撕碎破散。 一招制敌,宋厘卿后悔当初没直接说出来,这样也不用被陆修衍说什么带引号的红杏出墙。 “我不信,你才多大,都说婚姻是坟墓,你看着不像早早走进坟墓的性格。”林未洲笑了笑,几句话把一腔热忱又缝缝补补捡了起来,周围很快恢复喧嚣,好似刚才的冰冷不复存在。 宋厘卿身形晃了晃差点被冷风吹倒,她现在不止想扒开陆修衍的脑袋,还想扒开面前这人的。 他们两人倒是有点相似之处——没法交流! “我真的......” “她真的结婚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陆修衍一手拿过宋厘卿的包,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动作霸道宣示主权,“要不要看看结婚证,拍得还不错。”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看着宋厘卿,笑得满眼宠溺。 林未洲彻底迷惑,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半天才把脑子找回来,“你们?结婚了?” 学院里最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是夫妻! 上次在食堂他感觉到陆修衍的敌意原来不是错觉,他当时只以为陆修衍不喜欢他,至于原因他没去深想,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么? 陆修衍猜到他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牵起宋厘卿的右手和她十指相扣,两枚银色素戒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同样白皙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宋厘卿微微挣扎了下,被陆修衍握得更紧,他垂眸给了宋厘卿一个警告的眼神。 “情侣对戒,里面还刻着我们的名字,要摘掉给你看看么?”陆修衍说。 “你喜欢她没错,只是一味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就是你的不对了。”陆修衍笑得漫不经心,话语随意懒散,却让人倍感压力,“这个人早就贴了我的标签,麻烦以后见她请绕道。” 第24章 这种方法直白又伤人, 但是毫无疑问是最有效果的,只是想想刚才林未洲落寞的背影,宋厘卿难免有点于心不忍。 总有种她和陆修衍狼狈为奸欺负小屁孩的恶劣嫌疑,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大概率是因为陆修衍看着就不像好人。 和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 “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 及时打消比较好。”陆修衍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没看宋厘卿就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宋厘卿轻咳一声侧眸看他。 “觉得刚才的做法有点残忍, 对他于心不忍。”陆修衍缓缓开口, 一字不差的说出宋厘卿的心里想法,“很正常,女人嘛就是容易心软。可能还在心里骂我来着。” 宋厘卿心思被看穿有点心虚,支着下巴侧眸看向窗外。 冬季的夜晚熙熙攘攘的街道带着点萧瑟之意,行人穿梭往来,裹紧身上的棉衣快步前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路途漫长,偶遇三两知己倒也能开心走下去, 若是遇不到就只能自己咬牙前进, 踽踽独行。 宋厘卿从没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会做什么, 突然觉得前路迷茫——在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前。 有时候会很羡慕毫不相识的人, 觉得他们都有目标并且为此不断努力前行, 而自己好像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 被学业推着往前走。 真到了毕业那天没那股力道推着了,自己又能否继续前进呢。 宋厘卿不知道,人人都说活在当下, 只是这个当下到底该怎么活,宋厘卿没有一刻想通过。 “还不下车?要我抱你么?”陆修衍的声音近在耳畔,宋厘卿飘远的神思被瞬间拉回。 抬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到了金沙湾。 她眼眸微转,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恶作剧的小心思。 “好啊,你抱我吧。”宋厘卿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对陆修衍伸出双手。 宋厘卿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说出听起来就很蠢的话。 陆修衍神色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这次宋厘卿会顺着他的话接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怔愣片刻,陆修衍“啪”的一下拍在宋厘卿手上,行为非常人所能比拟,整个一钢铁直男式作死。 “自己走。”话音一落人就潇洒关上车门往别墅走去。 宋厘卿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后哑然失笑,这人到底是怎么娶到媳妇的。 最近的书房都被宋厘卿霸占,每天晚上两点钟准时回到主卧。陆修衍这几天都是在卧室工作。 前段时间接的剧本寒假准时开拍,到时候陆修衍可能要跟着去剧组看看,有些细节还要跟演员对一下。 陆修衍把剧本改好的部分发给了导演和苏靖尘,起身走进浴室洗漱。 三十分钟后躺在床上,困意席卷,他伸手想要关掉床头灯,手指停留数秒最后作罢。 窗外月朗星稀,次卧灯光微弱忽明忽暗,书房四壁通亮。有些人早已进入梦乡,有些人却还苦兮兮的为了迎接期末考而复习至深夜。 第二天宋厘卿早早的起床,虽然还是满脸困意,但是却没起晚。看来多设置几个闹钟还是很有用的。 拖着困乏的身子吃完早饭,刚要拿包看到陆修衍下意识的接过领带。这些日子她看到领带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只是在系领带的时候差点脚步不稳摔在地上,陆修衍眼疾手快随手一捞,揽着腰把人往上提了提。 “一个期末考就累成这样?”陆修衍抱着人往怀里带了带,“到时候写毕业论文、答辩是不是就直接驾鹤西去了。” 宋厘卿熟练的系好领带,脑袋晕晕乎乎,完全没注意到此时两人的姿势亲密如斯。看起来倒像是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宋厘卿抓着领带的手指微微用力,“不会说话就闭嘴,省的给人添堵。” 陆修衍因着力道被迫低下头,嘴角的笑意颇浓,两人气息相抵,宋厘卿刚想后退就被人一把打横抱起。 “补昨天的,”陆修衍直接把人抱起来走到车边,“睡吧,到了叫你。” 陆修衍帮她系好安全带后绕道驾驶座,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了千百遍。 “你这黑眼圈都快耷拉到胸上去了,昨晚复习到几点?”王芷卉边吃包子边问了句。 宋厘卿翻开书本瞥了她一眼,单手支着下巴,“两三点吧,反正是你永远看不到的凉城夜景。” “我说你也太拼了吧,还能不能给我们学渣一条活路了。”王芷卉把装包子的塑料袋扔到后面的垃圾桶,打开书准备和中华博大精深的文字相爱相杀。 “给不给你活路那要看讲台上的人,至于我......那是硬生生杀出来的血路。”宋厘卿看了眼李教授,只一眼就慌忙别开,万一四目相对又要办公室一日游了。 如果可以宋厘卿也不想那么拼命,只是不努力自己和宋词沐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现在都已经是鸿沟不可逾越了,到时候自己再掉链子,那隔的就是银河系了。 考试周阴雨连绵,人的心情也跟着雨水变得烦躁。濡湿的空气沾染着冷意,仿佛能钻到人的骨头缝里去。 宋厘卿最讨厌凉城的冬天,尤其讨厌下雨的冬天。没有暖气全靠着自己单薄的身子骨,她没法想象自己怎么熬过一年又一年的。 考试周每天都像是无限延长了时间一样,平时一天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到了考试周每天却像南孚电池一样,一天更比六天长。 宋厘卿拿着书本准备去考场,钱思萱看到她破天荒的没跟她呛,还非常友好的冲她笑了笑。 王芷卉愣了半天,满脸疑惑:“她什么情况?转性了?哪回见你不是横眉冷对,今儿太阳打西边升起来的?” “可能是发现了我的好,被我的人格魅力深深倾倒了。”宋厘卿撩了撩头发,自信又自恋。 其实原因她猜得到,前不久刚拒绝了林未洲,钱思萱看到希望了呗。 王芷卉翻了个白眼,抬手摸了摸宋厘卿的额头,“你发烧还没退吧,天儿还没黑呢,就开始做梦了?” “所以说是白日做梦啊。”宋厘卿拿掉王芷卉的手,起身往考场去。 漫长痛苦的考试周终于过去,学生们迎来悠长的寒假生活。 今年寒假时间比较多,过年又早。考试刚一结束,学生们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扑棱着翅膀纷纷飞回了家。 宋厘卿和王芷卉黎凡柔在学校旁边的餐馆吃了晚饭,明天两人回家。 宋厘卿打算先和床相亲相爱,昏睡个几天再下江南去外婆家过寒假。 每回放假宋厘卿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宋家从不过春节,这点大概是宋厘卿身在宋家唯一庆幸的地方。 越到春节越忙,每个人都抽不出时间回家相聚。宋家人感情淡薄,宋老爷子更是讨厌春节的虚假和睦。 只是到底留着相同的血脉,宋家聚会就选在毫无特殊意义的一天,一起吃顿饭也算维持着表面亲情。 今年的聚会已经完成——以宋厘卿被烫伤手告终。 宋厘卿乐得自在,早早回了金沙湾准备收拾行李明天下江南。 只是她忘了自己现在已为人妇,宋家不过春节不代表陆家不过。 这点陆家和宋家恰恰相反,每年最热闹的就是这个时候,陆家远在国外的亲戚也会回国相聚。 宋厘卿看着客厅里一票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陆家人,着实有点喘不过气。 江南之行还没开始就被彻底打破,宋厘卿只能跟外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年会晚点过去。 老人家一个人也习惯了,让她跟陆家人好好相处,自己这晚几天没所谓。 宋厘卿从小就对春节很陌生,仅仅只限于认识这两个字。在她的记忆中,外婆也从不过春节。 那天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日历上具体的数字,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所以面对陆家热闹的场景,宋厘卿只觉得有种窒息感,想要逃离。 只是哪那么容易,徐娅图挽着她到处走动,跟家里的亲戚介绍自个的儿媳妇,满心满眼的开心和满意。 宋厘卿不好拒绝,只能端着优雅的笑容跟着徐娅图穿梭于亲戚间的家长里短。 最后还是方泽灏小朋友解救了她,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嚷着要让宋厘卿带他出去玩。 徐娅图自是不会跟个小孩子争,放了宋厘卿自己去跟亲戚聊天了。 方泽灏拉着宋厘卿跑到大院里放烟花,胖嘟嘟的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宋厘卿捏了捏他的脸颊,“是不是很冷?不然我们进去吧。” 方泽灏摇了摇头,晃着手里的小烟花,“我脸红不是因为冷。” “那是因为什么?”宋厘卿笑着问了句,手里的烟花燃尽,她拿出一根重新点燃。 “因为开心。”方泽灏回答的认真,小酒窝在侧脸若隐若现。 “开心还会脸红呢?”宋厘卿笑着逗他。 “当然喽,反正我开心就是会脸红,才不是因为冷。”方泽灏点了点头,大眼睛装满真诚,扑闪扑闪的可爱极了。 小孩子的开心总是很简单,一根棒棒糖一件新衣服一群小伙伴...... 只是宋厘卿的童年好像从来和开心挂不上钩。在宋家那几年因为害怕因为无助总是把自己真正的心情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虚假的微笑。 在外婆家那几年或许称得上自在,但是和开心相去甚远。她的童年只有学习,学校里没有朋友,回家了没有伙伴。 哦,也没有爸爸妈妈。 小时候孩子心思敏感,尤其是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 宋厘卿不止一次听到过“野孩子”这个称呼,童年天真可爱的笑脸总是堆砌着恶意,她不懂这恶意从何而来,只是因为自己跟着外婆生活么? 长大后她更不懂了,因为年龄增长,心里成熟,自是不懂孩子的心境。 “厘卿姐姐你在想什么?”方泽灏把所有小烟花全部放完了,吸溜了下鼻子看向宋厘卿。 喊了几声没人应,方泽灏拍了拍宋厘卿的脸颊,后者才缓慢回神。 “怎么了?放完了?”宋厘卿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烟花解决掉的。 方泽灏点了点头,“你刚刚发呆了,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答我。” “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回屋么?还是带你出去转转?”宋厘卿直起身,蹲的太久脚有些麻。 方泽灏拉着宋厘卿的手,小手冰凉宋厘卿下意识瑟缩了下,随即反握住,“还说不冷呢,你这手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么?” “我们出去遛遛弯吧,走累出汗了手就热了。”方泽灏晃着宋厘卿的手,眼睛里都是期盼。 “你还知道遛弯呢?”宋厘卿牵着他走向大院门口。 “太爷爷每次带我出去都是这么说的,我就记住了。” “太爷爷每次都带你去哪遛弯?”宋厘卿说。 “公园,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和隔壁的几个太爷爷下棋,”方泽灏说,“他们可喜欢下棋了,有时候下着下着还能拌嘴,跟小孩子似的。” “你也会跟学校里的小伙伴拌嘴么?”宋厘卿捏了捏他的小手,现在已经有点暖意了。 “我不会的,我们都是大人了,不会那么幼稚。”方泽灏一本正经的说道。 宋厘卿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你才五岁就是大人了啊,那我岂不是成老妖怪了。” “不会啊,你就算是老妖怪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小舅舅才是老妖怪。” 无辜躺枪的陆修衍打了两个喷嚏。 “为什么?你小舅舅不好看吗?”宋厘卿竭力忍住想笑的冲动,抿了抿唇才不至于让笑意外露。 方泽灏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好看是好看,但是妈妈说他嘴欠,我如果夸他的话他就会上天,所以我在他面前都是说他不好看,背着他才会夸夸他,你千万别告诉他我说他好看,不然他会骄傲。” 宋厘卿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确实嘴欠,连五岁的孩子都能感觉到,这嘴得欠成什么样。 两人在公园里转了一圈,一路上也没碰到多少人,估计这会都窝在家里看春晚呢,谁大晚上的出来闲逛。 宋厘卿带着方泽灏原路返回,小孩子有点困意了,她说要抱他回去,被方泽灏拒绝了。 回到大院的时候门口站了几个人,星星点点的微光在指尖忽明忽暗,烟气氤氲。 走近了才发现是陆修衍和上次在陆老爷子七十大寿宴会上见过的几个人。几人闻声看过来,陆修衍穿着件黑色长风衣,指尖没有星火。 宋厘卿皱了皱眉,刚想绕过几人,被迎面而来的黑影抱了个满怀。 “厘卿姐我好想你。” 第25章 其余几人见这场景全都整齐划一的看向陆修衍, 后者脸上挂着淡笑,看起来毫不在意,大方绅士。 宋厘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被来人抱在怀里好一会也没见对方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苏靖尘忍了忍没忍住, 笑着掐灭手里的烟, 上前把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差不多得了,再抱一会我怕你今晚走不出陆家的门。” 两人分开后宋厘卿才看清来人是谁——江南那六年间的小伙伴, 顾家的小孙子顾言贺, 小时候说喜欢她长大了要娶她的人。 时光飞逝,从前的小小少年已经成长为挺拔而风华正茂的半大小伙子了。 “你不认识我了么?小时候我还说......” “认识认识,顾言贺嘛。”宋厘卿干咳几声赶紧打断他未说完的话,有些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尤其不能当着某人的面,不然又该说她“红杏出墙”了。 门口灯光微弱, 冷意袭来,陆修衍眼眸微沉, 交融在暗色中。 他记得没错的话宋厘卿从江南回来之后身边就多了两个小屁孩, 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个。 顾言贺挠了挠头, 笑得开心, “我还担心你把我忘了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名字。你怎么就嫁给修衍哥了呢, 说好的等我呢?” 宋厘卿:......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你嘴快啊。 宋厘卿抓心挠肝,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靖尘和顾承晏两个局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双手抱臂看的乐呵。这会一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陆修衍脸色更难看了,此时和夜色似乎融在一起。 “方泽灏困得差点摔倒, 怎么?要睡在马路上?”陆修衍看了眼宋厘卿旁边的方泽灏,却只是动动嘴,半点没有上前把人抱进屋睡觉的自觉。 “小舅妈我困了,你带我回去睡觉吧。”方泽灏扯了扯宋厘卿的衣角,接着陆修衍的话茬说了句。 他是个聪明的小孩,看出来小舅舅心情不好是因为小舅妈被别人抱了,他虽然觉得小舅舅有点配不上厘卿姐姐,但是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小舅舅,那就不能和别的男生抱来抱去,这样是不对的。 陆修衍脸色稍微缓和,嘴角勾着浅笑看着方泽灏,关键时候这小子还有点用处。 “好,我带你去睡觉。”宋厘卿牵着方泽灏,对顾言贺说道:“下次再聊,我带他先进屋了。” 说完绕过几人抬步离开,经过陆修衍身边的时候侧眸看了看他,陆修衍挑了挑眉,一副“你有事么”的倨傲表情。 宋厘卿在心里切了声,回头走进房间。 顾言贺还想说什么,被顾承晏一把拉着转身回了顾家。 “吃醋了?”苏靖尘戏谑的说道。 “我看着像吃醋?”陆修衍不答反问。 苏靖尘摇了摇头,“你不是像,你就是。屁大点小破孩懂什么,你要不要那么小心眼,暗戳戳的找了个那么蹩脚的理由把人支走,幼不幼稚。” “他确实困了,我实话实说。”陆修衍说。 “哦,你说是就是,回了。”苏靖尘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等一下,”陆修衍叫住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他的大衣口袋,“给我一根。” 苏靖尘摸出烟盒拿出一根递给他,狐疑的问道:“你不是不会抽烟?” 遵循着徐娅图教授的吸烟有害健康,严令禁止陆家人抽烟的原则,陆修衍从小对尼古丁没什么兴趣,顶多就是看好友抽几口。 有时候被烟味熏得难受,回家都要洗上好几遍澡。 这会突然主动要烟,苏靖尘难免觉得奇怪。 “我学学不行?把你那打火机也给我。”陆修衍勾了勾手指,要完烟开始要打火机。 “你别跟我闹,我这打火机定制的,你想得挺美。”苏靖尘扬了扬下巴笑得妖孽。 “明天还你。”陆修衍直接走过来动手翻口袋。 “哎,你还明抢啊。”苏靖尘做做样子躲了几下,最后还是连着烟和打火机一起被搜刮走了。 晚上陆修衍一家开车回了封南公馆,天色太晚两人就直接住下了。 宋厘卿洗漱完出来看到陆修衍在把玩一个纯黑色的打火机,火苗蹭蹭,明明灭灭。 陆修衍转了个弯把手里的烟点燃却没放进嘴里,他起身走到宋厘卿身边,把烟喂进嘴里猛吸一口,而后把烟雾全数喷在宋厘卿脸上。 整个动作落拓不羁,看起来像是桀骜不驯的公子哥。 “你挺能招......咳咳咳......”一句话还没说完陆修衍就弓身连续咳了好几声,看起来有点难受,差点把肺咳出来。 宋厘卿忍着笑意接过陆修衍手里的烟,嘴唇上扬,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凑近嘴边,学着陆修衍刚才的动作,轻吸一口把烟雾喷在陆修衍脸上。 “不会就别勉强,要轻轻吸一口,你刚刚吸太猛了。”宋厘卿把烟还给他,眼角眉梢染着笑意,动作潇洒不羁,看上去像是个老烟木仓。 陆修衍惊讶于她的随意轻松,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会抽烟?什么时候学的?吸烟有害健康,赶紧戒掉。” 宋厘卿其实也不会吸烟,只是装装样子,只是她装的比陆修衍像模像样点。 “不是学你的么?只是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宋厘卿边擦着头发边走到空调下。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么?”陆修衍说。 “不是啊,不过不是你先挑起的么?”宋厘卿一脸的莫名其妙,倒打一耙可还行。 陆修衍没说话,走到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宋厘卿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有些不解的抬眸迎向他的目光。 “顾言贺今年才20岁,”陆修衍轻声开口,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道:“你比他大了三岁,有代沟。” 这是委婉的说她老? “谢谢你提醒我,”宋厘卿弯了弯眼眸,尽量不生气不生气,“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多大了呢。” 女生的年龄都是秘密不能说出来的,他倒好,直言不讳啊。 “所以我帮你加深一下印象,小屁孩口不择言,说过的话听听就好,不要当真。”陆修衍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眼眸,轻声咳了咳才又开口:“记得自己的身份,保持距离。” 听到这宋厘卿才恍然大悟他话里的意思,合着刚才的拥抱又让他以为自己要“红杏出墙”了?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 “是他冲上来抱住我的,我都没反应过来好吧。”宋厘卿微微后仰,顺了顺自己的长发。 “那你也没第一时间推开,”陆修衍说。 “我没反应过来啊,不然我肯定一下就推开了。” “反应迟钝?”陆修衍挑了挑眉,明显不怎么相信,“你再晚点天都要亮了吧。” 宋厘卿真是懒得跟他浪费口舌,两人好像不在同一频道上,每次都是各持己见,没法沟通。 他们才是真的有代沟! 两人对着看了半天,宋厘卿脑海中倏然掠过某一种奇怪的感觉,然后像是拨云见雾瞬间思路清明。 她笑了笑,稍微往前倾身靠近陆修衍,“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陆修衍看着面前的女孩,光晕洒在她的身上,把影子折射在地面,两人相对而站,宋厘卿的眼眸盛满笑意,像是漫天的星空装进瞳孔深处。 陆修衍透过那些光,似乎看到清亮的瞳眸里有他的剪影。 周遭空气里旋转着光线中的微尘,两人都没说话。 “你在想屁吃。”很久之后,陆修衍抬手敲了下宋厘卿的前额,一向不准别人说脏话的人今天自己破戒了。 “不准说脏话。”宋厘卿后退拉开距离,揉了揉额头,用某人的话来堵他的嘴。 “我乐意。”陆修衍转身走到衣橱边,打开柜子拿睡衣。 宋厘卿撇了撇嘴,发出抗议:“只准周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 陆修衍回身笑了笑,一点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对啊。” “......” 翌日一早两人吃完早餐回了金沙湾,虽说宋家不过年,宋厘卿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但是亲情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上午窝在书房查了点论文的资料,下午打扮精致的打车回了宋家。 之所以选在今天回宋家是因为宋昭恒也在,不然宋厘卿宁愿在金沙湾面对陆修衍都不想回来面对宋家母女俩。 宋昭恒工作需要经常出差,难得过年后有几天空闲,宋厘卿就赶紧趁着宋昭恒在家的时候象征性的回来一趟,不然一年到头不着家也不太像样。 “陆爷爷七十大寿见了陆家的人感觉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宋昭恒把一杯茶放到宋厘卿这边,笑着关心的问了句。 宋厘卿点了点头,“还可以,都挺和善的。” 除了空气中充满知识的味道外,其他一切皆好。 宋词沐听到他们的对话,手上力道加重了点,面上却不动如山,一贯的清高不言语。 宋昭恒喝了口茶,又问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他们家没说么?” 两人领证已经过了很久,婚礼却迟迟不举行,宋昭恒以前问过宋厘卿,只是每次问都被宋厘卿敷衍过去。 宋家其他人自是不会操心这件事,不举行婚礼正好顺了他们的意,到时候离婚证领了也省了解释这个复杂的环节。 这个家能为宋厘卿考虑的也只有一个宋昭恒,宋厘卿素来跟他亲近。 宋厘卿没有立刻回答,稍微侧了眼眸瞥了眼宋词沐,后者翻动杂志,似是把他们这边屏蔽了般。 宋厘卿回眸笑了笑,“说了,可能......” “吃水果吧。”宋厘卿未说完的话被宋君澜打断。 说是让他们吃水果,宋君澜却是直接把果盘放到了宋词沐面前,看样子一点也没有让宋厘卿和宋昭恒一起吃的打算。 宋厘卿无所谓的笑了笑,早就习惯了这种差别对待,从小到大她都是在这种差别中长大的。 小时候喜欢的衣服玩偶都是捡宋词沐挑剩的,宋君澜从来没关心过小女儿喜欢什么,心里只有大女儿的喜好和喜怒哀乐。 宋昭恒到底是个男人,在这方面神经没有女人细,也不会挑好看的芭比娃娃,每回买的宋厘卿都不喜欢,只是每次都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因为能被人记住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宋昭恒记得她,宋厘卿已经很高兴了。 尽管那其实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 小时候宋厘卿也喜欢漂亮的玩具熊,但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宋词沐的,因为她没有。 后来宋厘卿强迫自己不去喜欢这些,因为得不到,越是喜欢越是难过,那就干脆不喜欢好了。 久而久之宋厘卿真的不再喜欢这些玩具熊芭比娃娃了。 只是那些童年时代没得到过的东西,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勾起她内心深处的遗憾。 宋厘卿垂眸看向果盘中清一色黄澄澄的芒果,指尖颤了颤,她抬眸看向对面的宋君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知是无奈还是讽刺,抑或两者皆有。 “我究竟是不是您亲生的呢?” 第26章 这句话她想问很久了, 只是一直忍着,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家长在两个孩子间一碗水端不平宋厘卿不理解,像宋君澜这种直接把碗递到宋词沐那边的偏心她更加无法理解。 难道她不是宋君澜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么?如果是她为什么偏心至此?如果不是...... 宋厘卿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是参照以前到现在, 似乎只有这个离谱的答案才符合宋君澜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很长时间客厅寂静无声,过了许久宋昭恒才反应过来。 “胡说什么呢?”宋昭恒难得的沉了脸色, 起身拉着宋厘卿, “爸爸给你重洗水果,咱不吃她们的。” 宋厘卿没挣扎,看了宋君澜一眼起身跟着宋昭恒走向厨房。 桌子上的芒果像是定时炸弹的导火线,终于在这一刻点了引线。 宋君澜或许只是忘了宋厘卿对芒果过敏,可恰恰是忘了才让宋厘卿难过甚至觉得讽刺。 她不是非要宋君澜记得她的喜好以及每一件小事的,只是她四岁那年吃芒果全身起疹子被送进医院差点休克, 她一个四岁的孩子都记得,怎么一个大人却能轻易忘记? 宋词沐合上杂志看向一脸复杂情绪的宋君澜, “所以她是不是呢?” 她并不打算要宋君澜的回答, 说完这句话就起身上楼了。 宋君澜坐在原地, 心里像被重锤敲击, 神经紧绷到现在也没放松下来。 她转头看向厨房里相谈甚欢的两道背影, 眼眸黯淡移开视线。 “你妈妈她不是故意忘记的, 前几天朋友送来一大箱芒果,今儿不就顺手洗了么,”宋昭恒把洗好的苹果递给宋厘卿, “你刚刚的话说的过分了,待会去道个歉,听话。” 宋厘卿靠在琉璃台边咬了口苹果,“您就别给她找理由了好吗,您都能记得为什么她忘了。那么多水果偏偏只洗芒果?有那么巧合嘛。” “你这孩子,她最近公司忙,脑子可能不清楚,你就大度点原谅她这回,”宋昭恒笑了笑,拿毛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拧了拧宋厘卿的鼻子,“下回我给你带你爱吃她俩讨厌的水果补回来,怎么样?” 宋厘卿思考了几秒,嘴角扬了扬,勉强同意了,“行吧,那记得打电话给我,我过来拿,全都拿走,一个不留。” “好。”宋昭恒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开厨房。 宋厘卿看了眼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笑了笑,视线移到客厅时那抹笑意荡然无存。 她不会道歉,宋昭恒知道,所以他先走了。 很多事情并不能用忙这个字眼敷衍过去,他们都心知肚明。 宋厘卿在厨房吃完苹果才上楼,她在这有几本书要带回去。 宋厘卿的卧室在二楼最角落的地方,终日见不到阳光,只是窗外风景独好,春夏季转头就能看到一片绿意盎然,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好。 宋厘卿很喜欢这间房间,尽管她是这栋别墅里最小的一间,但却是只属于她的私人空间。 如今这个私人空间却闯入了入侵者。 宋厘卿手搭在门把手上,和房间里的宋词沐四目相对。 两人许久没说话,片刻之后宋厘卿四下扫了眼,房间已经不复以前那般,装修摆设都已经变了。 “谁允许你动我房间的?”宋厘卿抬步走进去质问出声。 宋词沐坐在椅子里微微抬眸,“你人都嫁出去了怎么还是你的房间?” “所以呢?嫁出去了这间房你就可以随意处置了?”宋厘卿说,“宋家那么大你就非要这间房来当书房么?” 宋厘卿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房间被人随意装修,这间房代表着她在宋家还有一席之地,没了它,宋厘卿好像就真的和宋家毫无关系了。 这个家虽然让她很累很难过,但是家里有爸爸妈妈,她还是个有亲人的孩子,这里勉强可以算得上港湾。 她若是有一天和陆修衍离婚了,至少还有个小房间可以容纳她,没了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她从来就没有安全感,她需要这个房间给她点虚假的安全感聊以慰藉。 “天下那么多男人你就非要嫁给陆修衍么?”宋词沐没回答她的质问。 “原来还是这个原因啊,我以为你宋词沐多有本事呢,还不是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变得那么讨厌。”宋厘卿笑着看她,神色带着讥讽和轻慢。 宋词沐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神清冷疏离,她们不像姐妹,更像是仇人。 “你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得罪了多少人,”宋词沐说,“没有你我或许不用那么辛苦,爷爷不会那么厌恶你,你在宋家或许能安然度过,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你可要撑住,后面还有更多的麻烦事,我到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宋爷爷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从她嫁给陆修衍以后,这种单纯的讨厌似乎变成了厌恶,否则上次也不会直接把热茶泼在她手上。 宋厘卿虽不在宋氏集团,但是在宋家长大,多少知道点这个家族成员的关系。 宋词沐是宋老爷子钦定的宋氏继承人,只是年龄不大资历尚浅又是刚回国,自是不能服众,加上宋昭和的从中作梗,在公司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被拉下来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需要一个足以跟她匹敌的丈夫,两家强强联合自然能够轻易拿到实权,稳定继承人的地位。 宋老爷子从一开始就是看中陆修衍的,与其说是宋词沐喜欢他不如说是宋老爷子选择了他。 她喜欢陆修衍不假,只是跟宋氏集团比起来显然后者比较重要。 只是这个完美的计划却被宋厘卿从中打断,那张结婚证让宋老爷子的计划暂时落空,宋词沐在公司前进的比较艰难。 老爷子现在半退休状态,年龄大了很多事情已经没有精力插手。 所有的重担就落到了年轻的宋词沐身上,每走一步的艰辛外人又怎能感同身受。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利害关系宋厘卿听书亦微给她分析过,只是不在那个位置到底是不能全部理解。 “你放心,陆修衍不知道多喜欢我,没有宋家我还有陆家,我不是撑而是幸福的生活,”宋厘卿停顿数秒,嘴角弧度清浅,“至于这间房,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了,毕竟现在有了比这个大了数倍的婚房,我还真不稀罕了。” 宋厘卿的东西都被放在了楼下的书房里,她走进去打算把留在这的几本书拿回去,写论文会用到。 书房很大,一个大书柜立在墙边,宋厘卿拿走自己的书,刚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琴盒。 宋厘卿走过去佛了佛琴盒上的灰尘,然后打开了盒盖,橙红色的琴身引入眼帘,崭新到像是从没人拉动过一般。 这是宋厘卿二十年以来唯一从宋君澜那得到的礼物,或许说礼物不太贴合。因为当时宋君澜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宋厘卿而已。 倒不是说不喜欢小提琴,相反宋厘卿很喜欢,而且很小的时候就展现了在小提琴方面的天赋,这或许是宋厘卿唯一比得上宋词沐的地方。 只是这份喜欢附加上宋君澜的逼迫,已经变得不仅仅是爱好那么简单了。 那时候宋君澜的注意力好像分给了宋厘卿一点,每次放学后都会让她学习小提琴,拉的不好可能连晚饭都没得吃。 长此以往宋厘卿被逼的难受,再加上当时的逆反心理,高二那年毅然决然的扔掉了小提琴,发誓从此再也不碰小提琴。 喜欢还没到爱的地步就可以随时放弃。 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宋君澜再也没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瞬间。或许是失望了,也或许宋厘卿从来就没有让她有过希望。 虽说不再拉小提琴了,但是宋厘卿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这把琴就一直被放在琴盒里,再也没打开过。 宋厘卿把琴盒合上,拿上几本书转身离开了。 * “我在一粒沙,你过来呗。”宋厘卿晃着酒杯,眼睛看着杯子里淡黄的液体。 “你不早说,我都洗完澡准备睡觉了,”书亦微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过来。 “这才几点你就睡觉,还没有点常年驻扎酒吧蹦迪年轻人的自信了。”宋厘卿倒是没想到这个夜猫子今天睡得那么早。 “这几天熬夜皮肤都变差了,”书亦微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发现女人到了年龄真要开始养生了,不然皮肤教你做人。你一个人么?少喝点,打车记得把车牌号发给我。” 以往每次宋厘卿都是和书亦微一起来酒吧的,她自己从来不会踏进这里半步,倒不是说单身美女不安全,只是单纯怕自己禁不住酒精的诱惑,喝多了连门都找不到。 宋厘卿憋着一股气,从宋家出来直接直奔酒吧。酒精不是好东西,但在某些时候确实能浇愁。 酒精麻痹可以让她大脑暂时不胡思乱想。 “你来吧,我想你了。”宋厘卿一口把剩余的酒喝完,对着调酒师指了指空着的酒杯。 调酒师会意,笑着给她又倒了一杯酒。 “三十分钟到。”书亦微利落的挂断电话,换上衣服驱车赶来一粒沙。 她到的时候宋厘卿已经喝得烂醉趴在吧台上昏昏欲睡,书亦微扶额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喝了多少,心还真是大。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宋厘卿因为信任着她才会无所顾忌的买醉,这世界上谁都能背叛她,但她知道书亦微不会。 这种友谊经过岁月的洗礼打磨才会如此的根深蒂固,高中的时候宋厘卿有很多朋友,只是大多是点头微笑之交。 遇到书亦微和顾长离之前她一直是清冷中带点温柔的人,可以轻易靠近却又不易走进她的内心。 所以朋友虽多无一交心。 后来遇到书亦微遇到顾长离,宋厘卿才渐渐打开心门,让两人走进她的世界。 她和宋词沐有着血缘却没羁绊,她和书亦微顾长离有着没有血缘的羁绊。 宋厘卿很多事都会跟她们说,无论快乐伤心。朋友不仅能分享快乐,也能消化悲伤。 “宋厘卿醒醒,怎么喝那么多。”书亦微拍了拍宋厘卿泛红的脸颊。 调酒师笑了笑,问了一句:“还是老样子么?” “不用了,今天不喝。”书亦微摆了摆手。 待会还要送这个醉鬼回家。 两人每回来酒吧都是在吧台喝酒,时间一长就和调酒师混了个脸熟。 宋厘卿今天有心事,调酒师看出来了但却没问,也没阻止宋厘卿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有些事外人插不了手。 宋厘卿按着额头眼眸染着酒意,迷离的看了她一眼,“你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要到酒吧买醉?”书亦微把包放在吧台上,单手托腮看着宋厘卿。 宋厘卿扶着脑袋缓慢直起上身,晃了晃酒杯还想再喝,书亦微直接抬手堵住了杯口,调酒师摊了摊手把酒放回后方的酒柜。 “你不想说我就送你回家,这酒反正是不能再喝了,”书亦微说,“再喝我怕你明天脑袋炸开。” 酒吧歌舞升平,劲爆的音乐萦绕盘旋,灯光缭绕,气氛正浓。 两人坐在吧台这边许久没人开口,书亦微在等,宋厘卿在酝酿情绪。 “你知道我肯定不会吃哪种水果么?”很久之后,宋厘卿才轻声开口。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人很迷惑,书亦微再聪明也猜不到宋厘卿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不过答案她倒是清楚。 “芒果啊,你不是对芒果过敏。” 若是换成不爱吃哪种水果,书亦微可能没那么肯定说出全部的答案,因为宋厘卿不爱吃的水果有点多。 但是肯定不可能吃芒果,毕竟没人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宋厘卿轻笑出声,“你知道,爸爸知道,为什么她就能忘记呢?” 话到这里,书亦微已经猜到了宋厘卿来到酒吧买醉的原因。 宋厘卿和自己妈妈的关系不好这点书亦微最了解不过,她从没在家长会上见过宋君澜,唯一的一次是在宋家。 那时正值高二选科,宋厘卿不顾宋君澜的反对毅然决然放弃小提琴选择了文科,宋君澜当时不顾她和顾长离的存在,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宋厘卿的脸上。 十几岁的孩子不懂怎样迂回婉转说出自己的想法,在叛逆期的推动下母女俩的关系终于裂开缝隙,多年无法缝补。 有些话书亦微不能说也没立场说,她可以在宋厘卿难过的时候给她安慰,但不能跟她一起吐槽宋君澜。 身为晚辈妄加评断一个母亲却是不敬。 “我送你回去吧,”书亦微拿起包把宋厘卿拉起来,“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有的你受。” 书亦微作为夜店小公主,对宿醉后的头疼脑热有着切身体会。 人还没拉起来,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若不是离得近,在酒吧强力的音乐下还真的很难听到。 书亦微从包里拿出手机,“陆没品”三个字在屏幕上闪耀。 她看了眼睡眼朦胧完全没了意识的某人,滑动手指接听电话。 “一粒沙。”书亦微说完三个字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另一端的陆修衍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一脸疑惑,片刻后起身驱车前往一粒沙。 他自然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谁,虽说声音听不出来,不过猜也猜得到,宋厘卿每次去酒吧都和同一个人去的。 “一杯血腥玛丽。”书亦微把手机放回包里,转身对着调酒师打了个响指。 “不是说今天不喝?”调酒师笑了笑开始调酒。 “有人来接,用不着我了。”书亦微说。 陆修衍面无表情的抱着没有意识的女生,眼皮微撩看向书亦微。 “以后不准带她来酒吧,你们干脆不要来往算了。” 书亦微觉得面前的男人有点好笑,她就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算老几?你说不来就不来,说断交就断交啊。” 先不说今天并不是她带宋厘卿来的,就算是,陆修衍也没资格命令两人绝交。 “我是她法律上的老公。”陆修衍说。 “我还是她穿一条裙子的闺蜜呢,”书亦微轻扯嘴角,双臂环抱,懒散又随意,“我们的关系比你跟她亲密多了,她跟你离婚都不可能跟我绝交。” 陆修衍听到离婚两个字脸色下沉,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话虽难听,但不可否认是事实,两人的关系一直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就会坠崖消散。 但是事实归事实,外人这样一说还是触到了陆修衍某根不知名的神经,他看着书亦微,莞尔扯唇轻笑。 “放心,我跟她不会离婚。” 第27章 醉鬼不好拿捏, 搂在怀里还是张牙舞爪撒酒疯。 陆修衍今天才知道宋厘卿不仅是睡相极差,连酒品都差到令人咋舌。 “来、来喝、喝酒啊......不醉不......”宋厘卿挥着手,整个人软成一滩泥, 大舌头支支吾吾, 一句话被拆的七零八落。 陆修衍把人按在怀里关上车门, 捏了捏额角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宋厘卿手脚并用的开始疯狂扭动,双脚也不老实, 到处乱踢。 几步路比平时走起来难多了, 陆修衍耐心耗尽,压着声音警告了声,“不要乱动,再动把你扔地上。” 宋厘卿现在是个没有任何意识的醉鬼,连抱着她的是不是个人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听得懂中国话。 陆修衍加快脚步, 到了卧室把人放到床上,宋厘卿脸颊眼皮被酒精烧红, 看起来有点可怜。 “书亦微喝、喝酒啊......”宋厘卿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还在说着酒话。 似是胃里的酒精烧的她不舒服, 宋厘卿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子。 陆修衍站在原地看了半天, 确认某人不再撒酒疯, 这才走进浴室拧了拧毛巾给她擦脸。 凉意滑过微热的皮肤, 缓解了身体因酒精带来的燥热,宋厘卿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 陆修衍摸了摸她的侧脸,指尖点了点, 带着热意传到他的心头,然后凝聚成不可言说的心疼。 他不知道今天在宋家发生了什么,总归不是愉快的,否则何必借酒浇愁呢。 陆修衍虽和宋词沐同学数年,但是从她的口中听到宋厘卿的名字却是少之又少。 姐妹俩不亲和,这点他知道,但也仅限知道这一点。 其中的程度他却一无所知。早年他还会装作无意的从宋词沐那旁敲侧击一点关于宋厘卿的事,只是每次宋词沐都是闪烁其词,显然不想多说。 久而久之,他就不再问了。问了又能怎样,那人不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不能立刻飞回去。 小时候的那句“长大了就娶你”不是假话,只是谁又当真了。 陆修衍给她擦好脸转身想把毛巾拿回浴室,床上悄无声息像是睡着了的女孩轻声开口,“你是不是也喜欢宋词沐呢?” 月色清冷,路灯昏暗,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室内温暖如春,这道似低语似呢喃的问句却听得格外清晰。 没有醉意,清楚准确无误的传到陆修衍的耳边。 他转身回头,宋厘卿不知何时已经直起身子盘腿坐在床沿,她单手支着下颚,眼神清亮的看着陆修衍。 哪里有一丝醉意,这一刻她仿佛比世间任何人都要清醒几分。 陆修衍拿着毛巾楞在原地很久,宋厘卿一直保持动作瞳眸清亮的看着他。 “不喜欢。”陆修衍低沉的嗓音响起,没有情绪的肯定句。 宋厘卿扬了扬嘴角,眼尾弯弯,指了指自己,“那我呢?你喜欢我么?” 陆修衍怀疑她在装醉骗他表白,但是他又不能肯定,因为后面那句话按照平时的宋厘卿是绝对不可能问出口的。 陆修衍这次没回答,直接走进浴室把毛巾挂在置物架上。 再出来的时候宋厘卿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只是这次她把头垂下去了。 陆修衍走过去想把人塞进被窝,手指还没碰到人,宋厘卿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呢?”她的声音很低,这次带了点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哽咽,“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我呢?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很努力追上宋词沐的脚步,可她却看不见,我该怎么努力才能让她看看我呢?就算我不够优秀,也是她的女儿啊?为什么妈妈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空调在嗡嗡的运转着,窗外起了风,光秃秃的枝头在冷风中轻微晃动。床头的小台灯没打开,静静的立在那。 灯光洒在宋厘卿的身上,勾勒出纤瘦的剪影。 她说了许多为什么,只是却没人能给出答案。 陆修衍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宋厘卿的下巴。 “你很优秀,值得所有人喜欢。”陆修衍微凉的指尖捏了捏宋厘卿的下颌,他说的认真,完全没有以往的散漫毒舌。 宋厘卿瘪了瘪嘴,把话题又绕回起点,“那你喜不喜欢我?” 陆修衍点了点头,“喜欢,只喜欢你。” “为什么呢?你喜欢我什么?我不优秀性格不好,宋君澜就不喜欢我,你为什么喜欢我呢?”宋厘卿托着下巴一脸的困惑,像个小孩子在遇到不理解的事情一定要知道答案般,一连几个问句扔过来。 “因为你是宋厘卿,所以喜欢你。”陆修衍勾了勾嘴角, 宋厘卿看起来略显失望,“原来你喜欢这个名字,不是喜欢我这个人啊。” 陆修衍:......他跟个醉鬼废什么话呢。 “那你能喜欢这个名字多久,能不能把喜欢的时间延长一点,别一下子就没了。”宋厘卿抓起陆修衍的手往怀里带了带,像是找到了珍宝一般。 陆修衍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泛起酸软,复杂的情绪席卷全身,“不知道,二十七减十等于几?” 这道题明显超纲了,以此时宋厘卿的智商掰着手指头恐怕也难得出正确答案。 她痴痴笑了两声,“等于......哈哈我不知道,等于几?是不是等于二?”宋厘卿揉了揉头发,显得很苦恼,发现自己真的不会抬眸求救般的看向陆修衍。 “嗯,这个数字倒是和你很相配。”陆修衍把手抽出来拧开床头灯,“睡觉。” 宋厘卿躺在床上不依不饶的问他:“等于几?二十减十等于几?” “不知道,闭眼。”陆修衍把被子盖在她身上,装作严肃的命令道。 “你不睡么?” “你是不是想让我睡在这?”陆修衍坐在床头柔软的地毯上,诱哄道。 宋厘卿抿着唇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我长大了,不能让家长陪着睡觉了,我要独立。” 陆修衍嘴角抽了抽,合着这么长时间自己不是老公变成长辈了? “那你拉着我手干嘛,松开我要回去睡觉了。”陆修衍晃了晃某人一直紧紧抓着的手,提醒她这样真的不合适。 “我害怕,我睡着了你再走吧,”宋厘卿把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拽着生怕他一走了之,“你给我讲故事吧,别的小朋友爸妈都是讲故事哄她们睡觉的。” 宋厘卿童年从来没听过睡前故事,宋君澜不会讲给她听,宋昭恒工作很忙。 后来到了外婆家宋厘卿也不想要睡前故事了,童年没有的东西太多,并不差这一件。 “我不是你爸妈,”陆修衍低声说道,“我是以后要和你一起睡觉的人。” 夜深人静,陆修衍又开始跟一个不甚清醒的人飙车,只是这次宋厘卿迷迷糊糊没听懂,否则早就跳起来把枕头甩在他脸上了。 陆修衍看着面前的人懵懂茫然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禽兽,轻咳了声拿出手机搜索童话故事。 “讲故事了,闭眼。”陆修衍手指滑动,选了个从没听过的睡前故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这个三岁孩童都听到能背下来的童话故事陆修衍之所以没听过,是因为某人童年也没睡前故事。 徐娅图不愿意给他讲,陆绍原可能也不愿意,毕竟他是捡回来的。 安静的卧室徐徐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伴着这声音宋厘卿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是宋厘卿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拥有睡前故事,迟到了许多许多年,今天补上了,只是一觉醒来她可能不会记得了。 声音渐弱直到最后消失无声,陆修衍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片刻后凑近,在额头印了一个微凉的吻。 刚想把手抽出来似是想到什么,手机界面从童话故事的词条切到相机,轻轻一按,相册里多了张照片。 * 翌日凉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本就昏暗的卧室不见一丝亮光,只有床头灯发散着微光。 宋厘卿的生物钟彻底紊乱,放假了闹钟也不会再响,一觉睡到中午也没有转转醒的迹象。 正当沉浸在梦里差点论文答辩完成的时候,身上突然多了一道重力,直接掐着尾把论文答辩闪没了。 宋厘卿皱了皱眉,正想开口骂人,结果一睁眼就撞进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厘卿姐姐你终于醒啦,我都等你好久啦。”方泽灏笑嘻嘻的拍了拍宋厘卿的脸颊。 “你怎么在这?谁带你来的?”宋厘卿直起身子捏了捏方泽灏肉嘟嘟的小脸。 “小舅舅去接我的,他说你是猪,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让我不要打扰你,不然你会打人。”方泽灏坐在床沿,手里还拿着根棒棒糖,“所以我就在楼下看了好久好久的动画片。” 宋厘卿咬了咬牙,暗骂了句某人才掀被下床。 “你今天过来玩么?外面好像下雨了。”宋厘卿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雨水顺着玻璃缓缓滑下。 “姑姥姥说让我在这住一段时间,说小舅妈可以帮我补习,”方泽灏坐在床边晃着两条小短腿,“正好让小舅舅和小舅妈培养下感情,先体验下带娃的生活,以后有了孩子就会很熟练啦。” 宋厘卿正在刷牙,听到这话一口泡沫差点咽下去。 “下楼吃饭。”陆修衍敲了敲门,对着方泽灏勾了勾手。 “我要等厘卿姐姐一起去吃饭。”方泽灏摇着头果断拒绝。 “你先去吃,”,陆修衍挑了挑眉,二话不说直接过来抓人,“还有你要叫她小舅妈,不准叫姐姐。” “我不,我是偷偷叫的,有人在我又不会这么叫。”方泽灏瘪了瘪嘴,被陆修衍一只手提溜下床。 “我不是人?”陆修衍两个手指掐着方泽灏小朋友的下巴摇了摇,语气有点危险。 只是他忘了小孩子在吃糖又被迫张嘴的后果就是口水拉着线直接流到了某个洁癖怪的手上。 周遭空气瞬间凝固,方泽灏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口水在小舅舅白皙的手背上,觉得自己今天会被某个无良亲人打哭。 “我、我去吃饭啦。”方泽灏喊了一嗓子扭着小屁股赶紧溜之大吉,全然忘了刚才说要等厘卿姐姐的话。 陆修衍挤了三次洗手液,手背搓了又搓,宋厘卿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不然我给你找把刀?” 剁了比较利索。 陆修衍终于洗完,擦了擦手转身看她,嘴角勾着浅弧,稍微倾身靠近宋厘卿,轻声说了句,“这个没了你以后的幸福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衍又又又......答应我别骂他好么? 第28章 宋厘卿大脑混沌,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变红。她跟陆修衍相处时间不算短了,他是什么人宋厘卿还算了解一点。 饶是如此对于陆修衍时不时的开黄腔宋厘卿也不能招架自如,她咳了咳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斗嘴会输, 但不战而败不是宋厘卿的风格。 虽然脸还红着, 心跳也突然蹦跶的很欢快, 不过她还是竭力抑制住自己溃不成军的意识,她往下扫了扫, 遗憾又惋惜的说道:“我同情你。” 鉴于上次说让她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的男人到现在也没实施, 所以这句话现在说还是很符合目前的场面。 毕竟她是顺着陆修衍的意思理解的,若是理解有误那不是她的错,是陆修衍话里的意思让她有这种误会而已。 陆修衍这次倒没像之前被质疑那么生气,脸上还带着笑,“你还是先同情同情你自己吧,真到了那一天你求我我也不会停的。” 陆修衍抬步离开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 故而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宋厘卿, “对了, 你昨天喝醉拉着我的手让我留下陪你一起睡, 但我严词拒绝了。” 宋厘卿对自己醉后断片这件事始终束手无措, 所以关于昨晚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想不起来归想不起来, 矢口否认这种毫无证据的事还是很容易的, “你别以为我喝醉了断片了就可以胡说八道,信你才是大傻瓜。” 陆修衍猜到她不会承认,不过好在昨晚拍下了某人的“醉证”, 他拿出手机把昨晚拍的照片找出来放到宋厘卿眼前,“看看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照片中的灯光明亮,两只白皙的手交握在一起被灯光踱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没有任何的美颜修图,却依然好看。 两枚铂金素戒闪着银白的光,这一刻差点刺瞎宋厘卿的眼。 这张照片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温馨缱绻,像是两个相爱至极的人牵手而眠,只有当事人知道这是多不可思议的事。 宋厘卿看了照片好一会,现在只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跟陆修衍。 她眼眸转了转,想着决不能让照片留在人间,她突然伸手抢手机,只是还没碰到机身的边缘就被反应更快的陆修衍一晃,手机脱手滑到了另一只手。 “怎么,想毁灭证据?”陆修衍挑了挑眉,早就料到她会来这一手,手腕往下一转把手机塞回口袋。 “这是我的照片我凭什么不能删?”宋厘卿没能得手,稍显懊恼。 “这是我的手机,删不删我说了算。”陆修衍笑了笑,显然没有删除照片的打算,“下楼吃饭。” “你这样是侵犯公民的照片权,我要告你。”宋厘卿跟在陆修衍的身后下楼,一边走一边不忘把那张照片删掉。 “那是肖像权,而且照片里没脸,”陆修衍双手插兜,闲散的往楼下走,“我也没用照片做什么营利的事,放在自己手机里也算犯法?” 宋厘卿当然知道不犯法,只是随便扯个理由想把照片删掉而已,他倒好,还科普起法律来了,就他读过书啊。 方泽灏坐在餐厅玩着自己的小手机,看到两人下楼才仰起头看向宋厘卿,“厘卿姐姐你好慢哦,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桌上午餐丰盛,宋厘卿拉开椅子坐在方泽灏的旁边,“你怎么不先吃?” 方泽灏笑嘻嘻的看着她,懂事的说道:“因为我是绅士啊,绅士不能不等女孩子自己先吃哦。” 宋厘卿被他逗笑,揉了揉他柔软的小脑袋,“你还知道绅士呢?” 方泽灏点了点头,“对啊,我看电视里说的。” 方泽灏小朋友平时在家没什么爱好,就是特别爱跟着姥姥看电视剧,情啊爱啊之类的早早受了熏陶,再加上爸妈的言传身教,这方面比同龄孩子懂得多了点。 换句话说也就是人小鬼大,或者说的直白点就是早熟。 “那电视里没告诉你吃饭不要说话。”陆修衍掀眸懒散的瞥了眼某个滔滔不绝的小朋友,一点没有身为长辈对小辈的温柔关爱。 有的只是浓浓的嫌弃。 方泽灏对着宋厘卿撇了撇嘴,然后乖乖闭嘴不言语。 这是在陆修衍的地盘,方泽灏决定给他点面子。万一惹陆修衍烦了,他把自己赶出去怎么办。 现在姥姥太爷爷远在大院,帮不了他骂陆修衍,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陆修衍回大院再“报复”回来也不迟。 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跟他计较。 宋厘卿无语的看了眼陆修衍,拿过一杯牛奶对方泽灏说:“你想吃什么菜,姐姐给你夹。” “糖醋鱼吧,我喜欢吃那个。”方泽灏说。 “好的。”宋厘卿夹了一大块糖醋鱼把刺挑出来放到方泽灏碗里。 “方泽灏我跟你说过,不准叫她姐姐,她是你舅妈。”陆修衍又开始把矛头对准宋厘卿:“他不懂事不知道辈分,你也不懂事?姐姐?你倒是好意思应。” 宋厘卿愣了愣,倒是没注意自己的称呼,她被方泽灏叫姐姐叫习惯了,没反应过来就直接顺着应下了。 现在又没外人,这男人有必要小题大做么。 宋厘卿喝了口水,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那灏灏你以后在没人的时候叫我姐姐,有人的时候记得叫舅妈,省的被某些人说咱俩不懂事。” 方泽灏大眼睛眨了眨,从陆修衍那转了一圈回到宋厘卿身上,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 陆修衍啧了声按了按眉心,有时候他是真的拿宋厘卿毫无办法。 午餐过后雨势渐急,大雨倾盆落下又被狂风吹得歪斜散了姿态,七零八落的打在树上地面。 客厅装的是落地窗,从里往外看去,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被风吹得折了腰。 冬风肆虐,花园里早就没了五彩斑斓的景象,剩下枯朽的枝条随风飘摇。 泳池里的水也被风吹皱,宋厘卿有些不解,实在不知道院子里设计泳池是何用意。毫无用处又占地,难道就为了美观? 或者是为了凸显气派土豪气质? “厘卿姐姐这道题怎么做?”方泽灏拍了拍宋厘卿的侧脸,顺着她的视线往院子里看了眼。 这会陆修衍在书房,偌大的客厅只有方泽灏和宋厘卿,可以无所顾忌的喊姐姐了。 宋厘卿恍然回神,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小学二年级练习册,“哪道?” “这个。”方泽灏指了指练习册上的题目。 题目是看图认时间,练习册上画着几个钟表,根据时针分针指的数字在下面的括号里填上正确的时间。 宋厘卿拿过笔给方泽灏讲解了一下,小朋友到底是聪明的,一点就通。 只是宋厘卿有点奇怪,这是二年级的练习册,方泽灏今年不是还在上学前班,现在学前班已经学得那么深奥了。 “你不是还在上幼稚园?怎么做二年级的题目?”宋厘卿把笔还给方泽灏,疑惑的问了句。 就算提前预习那也是预习一年级的课程吧。 方泽灏一边低头把时间填上去一边回答:“因为一年级的我前段时间学过了呀,按照顺序不就是学习二年级的么?” 宋厘卿:是我傻,当我没问。 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陆家基因真的好,纵观陆家成员就没一个普通智商的——除了她。 这个发现对宋厘卿来说有点扎心,自己到底是和陆家格格不入。她五岁的时候还在挖泥巴呢,陆家的小孩子已经开始学习二年级的知识了。 宋厘卿想起高中的时候宋词沐也跳过级,好像还是和陆修衍一起跳的。 大学宋词沐直接榆林保研,而她却拼尽全力才勉强超过分数线一点。 宋厘卿讨厌宋词沐,但不得不承认她和陆修衍真的是绝配顶配天仙配。 不管是从家世背景样貌身材还是学历、能力,两人都是最般配的一对。 倒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陆修衍,感情里哪有什么配不配。只是感情没有其他方面却存在。 差距的的确确存在,不管是她和宋词沐的,还是她和陆修衍的。 这道鸿沟一时不可跨越,或许这辈子都跨不过去。毕竟人的智力有差距,那不是努力就能追平的。 她表面上不在乎,但是心里的意难平总是磨灭不了。否则也不会这些年一直想得到宋君澜的认可而一步步踩着宋词沐的脚印。 只是前面的脚印太深,她用尽全力踩上去却没能留下自己的痕迹。 晚上宋厘卿洗完澡之后正准备去看看方泽灏有没有洗完澡,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次卧门口站着一大一小。 “为什么我要自己睡在这,我会害怕的。”方泽灏瘪着小嘴委屈的看着陆修衍,“我不能跟厘卿姐......小舅妈一起睡吗?” 陆修衍靠着门框,垂眸看着面前的小朋友,“不能,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和女生睡在一起,再说了你在家都是自己睡的,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陪?说出去不怕被同学笑话么?” “可我第一天来这啊,对这里都不熟悉,会害怕也是应该的,”方泽灏仰着小脸说的有理有据,“而且我是小孩子,小孩子跟着大人睡怎么丢人啦。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女生睡才丢人好不好。” “我跟她什么关系,你爸妈一起睡很丢人?”陆修衍完全不理方泽灏的抗议,知道他是装模作样也不拆穿。 方泽灏有多独立他很清楚,别说在这他不会害怕,就算在家没人他照样能睡的像头猪,心宽体胖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宋厘卿知道再放纵陆修衍说下去就该十八禁了,在局面还能控制的范围内赶紧打断两人的争执。 “停停停,”宋厘卿拦在两人中间,无语的看了眼陆修衍,蹲下来理了理方泽灏刚洗完带着洗发水清香的软软短发,“灏灏,我的睡相实在不好,而且睡觉还要开着灯,没法和你一起睡的,不然你就和舅舅睡在这个房间好不好?” 宋厘卿对自己的睡相认知很清楚,她怕半夜把小朋友踢下床而不自知。 “如果有这个选项我们就不会站在这争执半天。”陆修衍懒散的说了句。 宋厘卿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安排么? 方泽灏小朋友很快为她解答了疑惑,他扣着衣角,看向宋厘卿,“我不要跟小舅舅睡在一起,他不许我抱着他。” “那你就更不能和她一起睡了。”陆修衍说道。 方泽灏小朋友睡觉有个怪癖——手里要抱着点什么才能睡得踏实,在家是抱着玩具熊,今天来的时候陆修衍没让他带来,所以现在就导致方泽灏只能抱着人或者枕头睡。 只是房间分配成了问题——方泽灏不愿意和陆修衍一起睡;宋厘卿睡相极差又有幽闭恐惧症,方泽灏也没法和她一起睡。 所以最妥善的安排就是方泽灏自己睡在次卧,宋厘卿和陆修衍睡在主卧。 这样也最合理。 最后还是宋厘卿答应第二天带方泽灏去游乐园玩才算是把小孩子哄好,屁颠屁颠的抱着枕头睡觉去了。 小孩子其实很好哄,关键是看你有没有耐心,显然陆修衍没这种东西,他可能连心都没有。 两人之前在封南公馆同房过,一回生二回熟,这会倒也自然不做作。 宋厘卿这次连三八线都懒得分了,反正分了也没用,最后还是滚到一起去。 她何必费那个劲。 两人靠在床头各自看着书,都没打算主动开口说点什么。 晚上雨水停歇,只有风还在呼呼刮着,听起来像是厉鬼哀嚎,凄寂萧瑟。 手机响了一声打破满室的寂静,宋厘卿还没打开手机,微信接连弹出好几条消息,声音绵延不绝,陆修衍皱了皱眉,书翻过一页。 书:干嘛呢? 宋厘卿:睡觉。 书:!!!才几点就睡觉?你老年人? 宋厘卿:也不知道是谁昨天这会说要睡美容觉来着,怎么,今天又不用睡了? 书:(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jpg)。 两人谁也没主动提及昨晚的事,宋厘卿不说,书亦微也不会问。朋友间也会有不能言说的时候,她们都知道。 只是这些事肯定不会成为彼此隔阂的点,她们也知道。 当你想说的时候,那对方一定是最好的倾听者。 是谁说过的朋友就像温泉,满身疲惫的躺进去感觉全身被暖意包围。 她们之于对方恰恰就是这种存在,所以宋厘卿朋友很少,但也足已。 书:明天有空吗,逛gai吃饭喝酒蹦迪? 宋厘卿:我感觉昨晚的酒还没醒,喝不动了。 书:哈哈哈哈哈,这次去个清吧,朋友开的,主要是去捧捧场,不喝也成。 宋厘卿:明天有事,陆家小朋友过来了,明天答应带他去游乐园,自个喝去吧。 书:......你这算是提前体验带娃日常?打算要孩子啦? 宋厘卿指尖僵住,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才忍住没直接一个语音发过去骂她两句。 她有点心虚的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陆修衍,看到某人没往这边看才稍微放心点。 宋厘卿:拜托你别满嘴跑火车,生孩子亏你敢说,我还不敢想呢。 消息还没发出去,那边陆修衍突然合上书本咳了一声,宋厘卿吓得赶紧把手机息屏,像是有什么大秘密要怕被人发现一样。 显然陆修衍也被她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转眸看着她,“你在说我坏话?” 宋厘卿尴尬的笑了两声,“没有啊,怎么这样问?” “没有你心虚什么?”陆修衍眉毛一挑,明显不相信她的没有是真的没有。 “我没心虚啊,就说了个黄、黄段子......”宋厘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修衍却来了兴趣,支着下巴问她:“什么黄段子,说出来我听听有多好笑。” 宋厘卿一时无言以对,脑子像被格式化一样,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扯出个黄段子敷衍了事。 她毕竟不是陆某某,可以信手捏来。 空气仿佛凝固住,室内寂静,没人说话风声更清晰的传来。 “所以你真的在说我坏话?”陆修衍看她长时间的沉默,更加肯定宋厘卿刚才在和朋友谈论他。 “说了不是,就、那什么......”宋厘卿磕磕巴巴,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有哪些黄色笑话,竟忘了理直气壮的反驳刚才和书亦微确确实实并没有说到某人。 许是太过心虚,又被陆修衍步步紧逼,思维都被他带着走了。 脑中倏然闪过一道白光,灵光乍现,宋厘卿想起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不经大脑直接说了出来。 “弱水三千我只嫖你一个。” 第29章 然后卧室更安静了, 外面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周遭漂浮着不知名的尴尬气息。 树叶上的水滴落到积水中,“咚”的一声打破寂静的夜晚, 也打破室内的诡异气氛。 陆修衍低笑出声, 没说话。片刻后才慢条斯理的把书放在床头柜, 然后抬手一颗一颗解开睡衣纽扣。 宋厘卿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陆修衍是冷白皮,下巴上有颗不易发现的小痣, 这会他微微仰着头, 宋厘卿一眼就看见了那颗痣。 有点性感,这是宋厘卿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那来吧,”陆修衍破天荒的没摆臭脸,反而带着点笑意,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脖颈,“让你白嫖。” 宋厘卿回神才发现陆修衍不知何时把纽扣解开了几颗, 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胸膛。 虽说眼前这人秀色可餐,但宋厘卿也不是什么饥不择食的人。 最主要是怕中途被陆修衍反客为主, 她还清楚的记得白天某人的言论, 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状态不佳, 就......”宋厘卿拉过被子盖过头顶, 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不嫖了。” 陆修衍自然知道她是害羞加不敢, 他俯下身子靠近鼓起的被子,嗓音低沉染着笑意,“那我等你状态好的时候, 随时欢迎。” 明明知道陆修衍此时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但宋厘卿还是红了脸,闭了闭眼想钻进地缝里。 论嘴炮实力宋厘卿不弱,只是不能使用化学武器,不然她一个回合都抵挡不住。 所以她和钱思萱斗嘴没输过,和陆修衍斗嘴没赢过。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天空一碧如洗,小有微风,温度也还算适中。 这种天气在凉城的冬天算是实属难得。 吃完早饭宋厘卿化了个淡妆准备带方泽灏去游乐园,这个游乐园前不久才开,二期工程还没开放。 今天只能在一期工程玩玩了,书亦微去过,说是一期工程一天时间也不一定够用,所以宋厘卿就想早点带着方泽灏过去,最起码要把想玩的项目玩一遍。 游乐园最大的特点就是排队,尤其是在假期里,到时候时间都要浪费在排队上。 陆修衍不喜欢这些,更不喜欢排队,所以今天和朋友约着去酒吧喝酒,顺便谈谈工作。 这些富家子弟谈工作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几杯酒下肚就知道合同能不能签,这人能不能长期合作。 一粒沙有他的股份,也是凉城最豪华的酒吧,所以每回几人聚会都选在那里。 陆修衍拿着车钥匙正准备出门,结果迎面撞上满脸笑意的顾言贺。 “修衍哥早啊,你要出门?”顾言贺跟他打了个招呼,抬脚就要往里走。 “不出门,”陆修衍身体不动声色的挡了他进屋的路,脸色下沉,显得很不愉快,“你来干什么?” 顾言贺挠了挠头,疑惑的问道:“不出门你拿车钥匙干嘛?” “我显摆一下车子不行?”陆修衍把车钥匙扔在柜子上,再次问了句:“你来干什么?” “我找厘卿姐啊,不然找你哦。”顾言贺不怕死的回了句。 陆修衍忍住拿手机打给顾承晏的冲动,“美国还没开学么?你回来快三周了吧。” “明天就走,所以我不是临走的时候来看看厘卿姐嘛,”顾言贺说,“我跟她好久没见了,好多话要说呢,她在么?” “不在,你可以走了。”陆修衍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然后宋厘卿牵着方泽灏从楼上下来。 陆修衍:...... 顾言贺看见两人,笑着挥了挥手,浑然不在意被陆修衍骗了,“厘卿姐。” “你怎么来了?” “我明天就要回美国念书了,所以来找你叙叙旧啊。”顾言贺弯下身捏了捏方泽灏肉嘟嘟的小脸。 方泽灏嫌弃的揉了揉被他捏过的地方。 顾言贺也不在意,“你们要出去玩么?正好我开了车送你们去吧。” 有人送当然好,宋厘卿欣然答应。 “用得着你送么?”陆修衍把车钥匙重新拿回来,对着方泽灏勾了勾手指。 方泽灏虽说和陆修衍不太对付,时常拌嘴,但是在这种问题上显然选择站在自己亲舅舅那头。 “厘......小舅妈我们走吧。”方泽灏抓着宋厘卿的手往外走。 红灯亮的时候,陆修衍侧首看了眼身边坐着的厚脸皮非要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某人,头突然有点疼。 顾言贺倒是轻松自如,像是和自家人出游一样,半点没有不自在。 游乐园建在远离市区的地方,偏僻难找,车位找了半天才找到。 到了门口买票的时候,陆修衍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有了想掉头回去的冲动。 但是瞥到旁边的顾言贺,这种忽然闪现的冲动就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冬季水上乐园和冰雪世界主题暂不对外开放,宋厘卿买了四张陆地乐园的门票。 几人随着人群缓慢的移动。 慢慢吞吞半个小时终于检票进了门。 到了里面就不像门口那么挤,只是每个活动项目的地方都排着长龙,陆修衍按着眉心,第n次想一走了之。 想不通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幼稚无聊,现在小朋友的喜好真是捉摸不透。 陆修衍小时候陆家夫妇很忙,没时间带他来游乐园,陆林隐年纪大了也不会带他来。 他倒是不觉得缺失了童年的乐趣,因为陆少爷最大的乐趣就是读书看报写字下棋外加研究研究蚂蚁的搬家路线,燕子低飞的秘密,苹果掉下的理论...... 有时候心情好了就和隔壁大院的小伙伴一起捉弄年纪小点的弟弟们,然后看着弟弟们被吓得满院乱跑,他们几个就被各家爷爷拿着棍子追的满院乱跑。 生活也算乐无边。 方泽灏人小胆子却挺大,第一个想玩的项目就是海盗船。 宋厘卿没玩过,只是看着船的摆动幅度以及前面的人尖叫似乎要划破天穹,应该还挺吓人的。 “这个就是看着吓人,坐在船尾没那么害怕的,来来来。”顾言贺使坏直接把几人往船尾引。 宋厘卿和陆修衍都没坐过,对顾言贺深信不疑。 几人坐在最后一排,顾言贺坐在最边上,方泽灏紧挨着他,接着是宋厘卿陆修衍。 一开始倒还好,随着海盗船摆动幅度越来越大,顿在半空似乎还停了0.01秒然后急速摇晃,风从耳边刮过。 宋厘卿“啊”字卡在喉咙怎么都叫不出来,像是瞬间失声,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手心里浸满细密的冷汗,她想抓着方泽灏,又怕自己太过害怕掌握不好力道捏疼了他,只能松开。 这种毫无依靠的感觉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宋厘卿大气不敢喘,就是想喘也喘不利索的感觉太难受。 挣扎之际陆修衍扣着她的手,慢慢和她十指相扣,心从嗓子眼退了回去。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全身上下只能感受到手上的暖意。陆修衍的手永远都是微凉的,但是却能给她温暖的错觉。 陆修衍看着下面的人群,脸色变的有点苍白,他别开脸垂眸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短短几分钟像是被无限延长,结束的时候宋厘卿大脑宕机,缓了半天才勉强恢复过来。 顾言贺差点被陆修衍当着泱泱人群暴揍一顿,拉着方泽灏飞速尿遁,跑到下一个项目。 陆修衍买了两瓶水,拧开递给宋厘卿,喝了水两人才彻底缓过劲。 “还玩么?”陆修衍坐在长椅上看着宋厘卿,明显的挑衅。 “打死你我也不玩了。”宋厘卿旋上瓶盖回了句。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刺激惊险的项目坚决不玩。 不过游乐园受众群体大多是小孩子,所以还是有很多温和的项目。 “这个看着还不错,我们玩这个吧。”宋厘卿指了指“酒壶转转车”几个大字,笑着说道。 陆修衍扫了眼游戏介绍,皱着眉头干脆利落的拒绝,“不玩。” 看着就很幼稚,而且他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场地上玩的都是小孩子,大人没几个。 “惊险的不敢玩,温和的又不想玩,你很难伺候哦。”宋厘卿吐槽他。 “你可以自己去玩,我没拦着你。”陆修衍看了她一眼,显然不吃激将法。 “我自己玩多丢脸啊,要丢脸咱俩一起丢,”宋厘卿二话不说拽着人就去排队,“走走走,这里人不多。” 最后两人排了五分钟的队坐上了“酒壶转转车”。 “酒壶转转车”顾名思义就是两个人坐在一个形状像酒壶的座位里,然后逆时针或者顺时针绕着大圆盘来回转圈。 大圆盘上一共有二十几个酒壶,各自按着轨道转圈。 比起海盗船,这个项目温和不刺激,就是有点晕,转完三分钟后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名字起的倒是很贴合。 宋厘卿刚下来的时候脑袋晕乎着,差点摔倒,陆修衍倒没什么感觉。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 手牵的自然不刻意。 迎面而来的几个女生说说笑笑没注意到人,直直撞在宋厘卿肩头。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起。”女生满脸歉意的连连道歉。 宋厘卿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女生的同伴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人,陆修衍似是察觉到炙热的视线,微微转眸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冷淡又疏离,在寒冷的冬季似是能把人冻住。 “走了。”陆修衍拉着宋厘卿转身离开。 “卧槽!!!我没看错吧,那是不是陆修衍和宋厘卿,他们是不是牵着手呢。”女生摇着另一个女生,震惊的喊道。 “没看错!真的是他俩,不是说他俩没关系的吗,怎么牵手逛游乐园?这他妈叫没关系!” “你们说什么呢?”撞到宋厘卿的女生不是榆林大学的,不认识两人。 “待会再说,我把照片发到贴吧先,劲爆!!!贴吧又又又要炸了。” 第30章 几人在游乐园玩到日暮西斜才驱车而归。其实大部分都是方泽灏和顾言贺在玩, 宋厘卿和陆修衍在看。 海盗船还残留那么点后遗症,以至于后面的娱乐项目两人都心有余悸没敢再碰。 宋厘卿倒是想玩旋转木马,但是某人觉得太幼稚, 严词拒绝。宋厘卿自己去转也没了兴趣, 索性最后两人都没玩。 到了金沙湾的时候方泽灏因为疯了一天早就躺宋厘卿怀里呼呼大睡了。 “厘卿姐咱俩加个微信呗, 这样有时间可以聊聊天。”顾言贺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界面,对着宋厘卿晃了晃手机。 两人相识于少时, 感情说不上多亲厚, 只是在那个没有朋友的少年时代,顾家兄弟的出现多多少少让宋厘卿感到一丝温暖。 只是这丝温暖也只有在寒暑假才会出现。 顾言贺就像是邻家弟弟,对于弟弟的请求宋厘卿自然不会拒绝。 她刚想把手机拿出来扫二维码,顾言贺的手机就被横空出来的一只手拿了过去,“没必要,赶紧走人。” 陆修衍言简意赅下逐客令, 手机被轻轻一抛扔回顾言贺怀里。 “联络下感情嘛,干嘛那么小气。”顾言贺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们没什么感情好联络的, ”陆修衍靠在椅背上, 神情懒散, 语气却强势不容拒绝, 给出的理由也很有道理, 让人无法反驳, “美国和中国有时差,你酒吧蹦迪她上课忙成狗。断联式联络能联出什么感情?” 顾言贺把手机收起来,没坚持加微信, 毕竟陆修衍是和他家大哥齐名的大院小恶魔之一。 小时候没少被他们荼毒,到现在阴影还存在呢。 他笑嘻嘻的看向宋厘卿,“那厘卿姐我下次回国再来看你啊,你可千万别把我忘了,不然我该伤心的。” 宋厘卿笑着点了头,“好,我不会忘的。” 说完下意识瞟了眼陆修衍,至于为什么看他,宋厘卿肯定自己绝不是心虚,也不是在意他的反应,就是恰好看了眼而已。 “再不走我不介意打电话让顾承晏来接你。”陆修衍拿出手机,下出最后通牒。 顾言贺最怕自己的亲大哥,听到陆修衍的威胁麻溜的开门滚了。 陆修衍把方泽灏抱到次卧睡觉,自己顺便在这边把澡洗了。 虽然一整天没玩什么项目,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坐在那欣赏别人的尖叫,但是宋厘卿全身像散架了般,哪哪都酸。 她拿了衣服迅速的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眼一闭就能睡着。 陆修衍进来的时候宋厘卿侧躺在靠窗一侧,眼眸轻阖,卧室里只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陆修衍嘴角一勾,心情不错,反手把门关上,走到床上睡下了。 台灯在床头柜发出淡黄的暖光晕,两人位置颠倒,陆修衍一时还不能入睡。 他转了个身,背对着台灯,这样光线微弱点。 第二天早上宋厘卿被接连不断的夺命连环扣吵醒,以前放假的时候她的手机都是直接关机,这样不会被电话和闹钟吵醒,昨天太累了就把这件事忘了。 结果现在鸡还没叫就被不知道哪个神经病的来电吵的耳膜隐隐作痛。 她闭着眼睛在床上胡乱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在哪,安静的清晨只有手机铃声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响着。 宋厘卿翻身直接压在了陆修衍身上抬手够了够床头柜的手机,陆修衍皱着眉头正好翻过来,胳膊一伸把宋厘卿好不容易倾过来的身子压回去。 “哎哎哎,我拿手机,松开。”宋厘卿拍了拍他的手臂,嗓音染着浓浓的困意。 陆修衍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直接忽视最后两个字,利用长胳膊优势反手把手机拿给她。 “大姐打电话也看看时间好不好,现在才几点。”宋厘卿还没等对面的出声,就先发制人抱怨了一句。 那边的人一个字卡在嗓子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真气乱了,只能重新汇聚丹田,吼了一句:“你他妈还知道睡,你又被顶到贴吧首页了!” 宋厘卿还以为多大的事,就这? “首页就首页,习惯了。没事我挂了,困。”宋厘卿手指点在红色按键,还没点下去就被对面的话惊得瞌睡虫彻底跑光。 “你说什么?”宋厘卿猛地直起身,不敢相信的问了句。 “我说你和陆修衍牵手逛游乐园的照片被顶到贴吧首页了。”王芷卉没了一开始看到这个帖子的震惊情绪,现在只是像个吃瓜群众,还算平静的说出了事情原委。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怎么一点苗头都没有的,可以啊宋厘卿,陆修衍的唇好不好亲,我太他妈激动了......” 王芷卉还在彼端兴致勃勃的八卦,宋厘卿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先挂了。” 宋厘卿挂断电话打开贴吧,榆林贴吧首页毫无意外是这件事——劲爆!榆林校花宋厘卿和陆修衍甜蜜牵手同游游乐园,帅哥配美女羡煞旁人!楼主羡慕嫉妒恨了!有图有真相,楼下见。 宋厘卿点进去帖子,里面都是两人牵手的照片,不过都是背影和侧面,只有一张模糊的正面照,猜测应该是距离远,拍的比较糊。 不过这些难不倒榆林计算机的大牛们,所谓高手在民间,还原一张高糊照片还是不在话下的。 发帖时间是昨天上午,当时回帖的不多,估计是放假大家都出去嗨了,谁会无聊到逛校园贴吧。 晚上玩累了回到家闲得无聊就随手点开了贴吧,看看有没有新鲜事分享。 谁知道吃了个大瓜。 然后这个帖子就被疯狂回帖,短短半小时盖了几千楼。 回帖最多点赞最多的是十九楼,昵称是“陆修衍和宋厘卿头号CP粉”的ID,宋厘卿自然眼熟这个ID。 她点开楼中楼就看到这位大哥在里面像个八卦万事通一样跟别人“科普”他俩的点点滴滴。 以前和他杠的几个也在里面,现在俨然一副被大哥收编的小弟,夸赞楼主牛逼,这么私密的事都知道,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宋厘卿手指不断往下滑,越看脸上的表情越丰富,越看越想吐血。 连带着上次陆修衍和她同上一辆车的事又被提起,然后多米诺骨牌效应,那辆车的车牌号被扒出,榆林众人才知道那是金融系教授徐娅图的车。 这下好了,就算宋厘卿想反驳都找不出一丝丝有力的理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陆修衍和她结婚的事还隐在水面下,大家只知道两人在谈恋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差临门一脚宋厘卿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毕竟家长已经见过了,徐教授亲自开车来接人,足以看出有多喜欢宋厘卿这个准儿媳妇。 宋厘卿吐出一口气,有些颓丧的躺到床上,只是力道没控制住,直接一头撞到木质床头,“咚”的一声,清脆响亮。 宋厘卿嘶了声,扔掉手机捂着脑袋,眉毛皱在一起能夹死苍蝇。 陆修衍掀开眼眸看向蜷成虾米的某人,轻笑出声,随意毒舌了句,“年都过完了,还磕什么头。” “你妹啊,你们家磕头用后脑勺磕的。”宋厘卿真的不想理这个人,自己快疼死了他不说句安慰的话就算了,还幸灾乐祸,真不知道怎么投胎成人的。 “所以你解锁了磕头新姿势。” “你!”宋厘卿猛地转过身,面色不虞的盯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有病。” 陆修衍侧躺着,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露出来的那半张好看如斯,在清晨昏暗的卧室勾着模糊的轮廓。 他这次倒没说不准说脏话之类的,抬起手伸到宋厘卿脑后,“我给你揉揉。” “不需要,我自己有手。”宋厘卿稍微往后移了移,被陆修衍一把按住脑袋,没法移动分毫。 “不一样。”陆修衍轻轻揉着宋厘卿被撞的地方,嗓音低沉又好像带着点温柔。 “有什么不一样?”宋厘卿把手放进被窝,无所谓的问了句。 陆修衍唇角上扬,带着浅浅的笑意,“我的比较舒服。” 说完没给宋厘卿反应,直接靠近贴着宋厘卿的唇角亲了两下。 “你刚刚说了一次脏话,骂了我一次,”陆修衍弹了弹她的额头,“惩罚你的,刚刚看什么呢?” 宋厘卿有火还没发,陆修衍提起这事瞬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那团火变了个方向,烧成了另一团。 宋厘卿把手机拿过来打开榆林贴吧直接怼到陆修衍眼前,陆修衍扫了几眼,大概明白了事情缘由。 扫完还认真的点评了下,“照片拍的不错,这个人说的虽然有点离谱,但不得不承认眼光很毒,是个人才。” 陆修衍说的就是ID为CP粉的那个,离谱是指两人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被他说的夸张,眼光很毒自然是看出两人关系匪浅,在他人都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唯有他最清醒。 宋厘卿抿了抿唇没说话,又看了几遍这个ID发的帖子,突然有一个荒唐的想法在她的脑中炸开。 然后连着火花,怎么都止不住,所以她就这样问出了疑惑:“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不然没道理说的那么真情实意,像是当事人一样。两人的关系瞒得很深,榆林聪明人一茬一茬的,个个堪比娱乐圈八卦狗仔。 可是之前没一个人注意到两人的关系,唯独这个人一语中的,无比肯定,若不是当事人哪来的这份笃定。 所以宋厘卿怀疑陆修衍有理有据。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有空。”陆修衍支起上半身抬手关掉了台灯。 宋厘卿拿着手机冥思苦想,唯一的一条思路被打断,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真是个猪队友,这人没毛病吧,还在楼里科普起来了。”宋厘卿越看越生气,生气到开始骂人。 陆修衍笑了笑,似是而非的提醒了句:“你还是先别骂的太早,我怕你知道真相后眼泪掉下来。”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这个人是谁?”宋厘卿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看向陆修衍,怎么听都觉得陆修衍是知道这人身份的。 “字面的意思,”陆修衍下床往浴室走,到了门边对着宋厘卿勾了勾手,“起床洗漱,带你去见这位猪队友。” 第31章 宋厘卿看着眼前笑眯眯拿着手机跟她分享今天炸了榆林贴吧的徐娅图, 再看了眼她的ID号,差点晕在沙发上。 她现在了解了为什么陆修衍说她会眼泪掉下来,她现在何止想哭, 那种知道猪队友是谁却不能说她半个字的处境有多难受, 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宋厘卿想破脑袋也不敢把可能性往徐娅图身上猜, 在她的印象中徐娅图亲和温柔,富有才华的教授啊, 怎么会无聊到逛校园贴吧? 还起了个那么羞耻的名字, 想想这个场景宋厘卿都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王芷卉问过她这个人把她夸得那么好会不会有生理不适,她当时还能厚着脸皮说没有,现在不仅有生理不适,还夹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不好意思。 徐娅图很喜欢她,这点宋厘卿知道,只是她没想到她能这么喜欢, 亲自下场为儿媳妇说话,感天动地中国好婆婆啊。 宋厘卿瞥了眼陆修衍, 就是婆婆的儿子不怎么样。 陆修衍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 微微侧了下头和她四目相对, 脸上的表情倨傲散漫, 好像写着“我知道自己长得帅, 但你也没必要一直盯着看”的自恋言论。 宋厘卿浅浅一笑, 移开了视线。 “您能不能注意点,怎么说也是教授,万一被榆林学生知道这些都是出自您手, 不觉得有那么点不合适么?”陆修衍拿了个葡萄丢进嘴里,提醒着自己亲妈。 徐娅图不以为意的说道:“怎么会被他们知道,我隐藏的很好的,再说了这个是小号,平时也不上。” “不上我怎么就知道了呢?”陆修衍撇了撇嘴,明显的不认同徐娅图的自信。 说起这件事时间线还要往回拉一拉,前段时间陆修衍自己回家吃饭,徐娅图手机大喇喇放在餐桌上,估计是忘记切回大号了,陆修衍随意一瞥正好看到宋厘卿拒绝林未洲的那条帖子。 他一时来了兴趣就直接拿过来翻了翻底下的评论,然后就是那么巧的看到徐娅图小号的回帖。 自此知道了她的贴吧ID。 “因为你手贱,”徐娅图笑骂了句,“不经过允许就翻别人的手机。” “......” 徐娅图放下手机看向两人,开始了老生常谈,只是这次不是在征求两人意见了,直接下达了命令,“下半年找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礼给办了,正好那时候厘卿学校不忙,再拖就该大着肚子穿婚纱了,那多不美。” 宋厘卿庆幸自己这次没喝水,不然她会直接被呛死。 该来的总也躲不掉,所谓事不过三,这次是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您就那么自信我俩同房了?”陆修衍问了句。 徐娅图笑了笑,“我听灏灏说的,说你非要赶他自己睡,目的就是为了和小舅妈睡在一起。” 陆修衍嘴角勾了勾,怎么看都不像开心的那种笑,倒像是想把某个小朋友好好教育一番。 此时在隔壁跟阿拉斯加玩的正开心的小朋友连打了三个喷嚏。 寒假一晃而过,天气却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沉寂了一整个寒假的榆林校园现在终于活了过来,到处充满欢声笑语。 宋厘卿本以为过了一段时间那件事情就被冲淡了,毕竟人的八卦热情有限,时间一长又会被新的八卦占据。 谁知她低估了这件事在榆林的影响力,确切的说是低估了陆修衍在榆林大学的影响力。 走在路上被议论,去食堂被议论,上课被议论...... 学生们的眼光像是锋利的刀子,刷刷的往她身上招呼。 宋厘卿毫不怀疑自己穿的稍微薄点就会被她们切割的衣衫零落。 就算是现在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透明的,那些眼神真的像是要把她吃了。 这种匿名发帖找源头也不是难事,一个计算机系的师哥就能搞定,只是找到了发帖人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没有宋厘卿就懒得浪费那个时间。 反正她一直以来就是榆林的风云人物,隔几天就要被拿出来往贴吧上挂一挂,习惯就好。 这次她的心理建设竟然有点用处了,该吃吃该喝喝,该学习的时候绝不含糊,该玩也蹦迪的很欢乐,除了刚开学第一天被各路眼光看的有点难受,现在已经毫无影响。 “快说快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太他么好奇了!”王芷卉疯狂摇动宋厘卿的肩头,宋厘卿抬着晃晃悠悠的手艰难的把王芷卉的魔爪打掉。 “摇出脑震荡了姐姐。”宋厘卿顿了顿,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王芷卉是个急性子,现在这么大个八卦就在自己面前,实在淡定不了,“快点说啊,姐姐要被你急死了。” “你等我组织一下措辞啊妹妹。”宋厘卿无奈的回了句。 只是这个措辞还真不知道怎么组织,宋厘卿说谎也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含含糊糊的把薛教授拿着她的论文找到徐娅图教授然后徐教授因为一篇论文严重喜欢她然后就给自己和他儿子牵线搭桥了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靠,果然优秀很重要,”王芷卉听完一脸的悲愤羡慕,“那这么说你和陆修衍早就在一起了,那你开学迟到他干嘛抓着一分钟也要把你课当掉啊,不应该睁只眼闭只眼的么。” “没那么早,他刚回国我俩才见面的啊。”宋厘卿说,“而且是他妈妈喜欢我,又不是他喜欢我,怎么可能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我。” 没把她往死里整真是谢谢了。 王芷卉狡黠的眨了眨眼,笑得暧昧,“那现在呢,他肯定喜欢你了吧,不然怎么会牵手逛游乐园,他那么高冷的人,难得啊。” “你想多了吧,他可能就是......”宋厘卿停了两三秒,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解释牵手的原因,“手贱。” 王芷卉“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宿舍楼仿佛都回荡着她的魔性笑声。 宋厘卿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午休时间大家都在睡觉,放纵王芷卉这样笑下去难免不会被一顿爆锤。 “你笑得走廊都能听到,敢不敢再大声点传到隔壁男生宿舍?”钱思萱推门进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王芷卉笑得眯了眯眼,这次难得没顺着钱思萱,夹枪带棍的回了句:“你想听我也不是不可以。” 宋厘卿在旁边轻轻拍了几下手,眼神颇为赞赏。 钱思萱自然看到她的动作,想发作却想起上次在食堂宋厘卿说的话,她不太敢轻举妄动。 若是没有那番威胁,今天两人就吵起来了。 下午课程不多,快要上课的时候宋厘卿出去接了个电话。 “今天学校有事要晚点,在寝室等我。”陆修衍低沉的声音透过声筒传过来。 宋厘卿扣着栏杆视线扫到旁边站着的人,“等多久?不然我自己坐地铁好了。”她想早点回去肝论文。 “不行,半小时吧,你到时候直接过来大礼堂。”陆修衍不容反驳的下达了命令。 宋厘卿皱了皱眉,果断选择在寝室等,“我在寝室等你,你快点,我要写论文的。” 那边回了句“知道了”把电话挂断。 宋厘卿收起手机看向钱思萱,知道她有话说,所以她打算听一听,不过想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在跟陆修衍打电话么?”钱思萱脸上带着笑意,不像以前那样带着刺,看起来颇有几分和善。 宋厘卿自是不会伸手打笑脸人,回了个浅笑,点了点头,“对啊。” 反正两人关系全榆林都知道,她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他结婚了,我跟你说过吧。”钱思萱无法理解宋厘卿的脑回路,也同样理解不了陆修衍的,这两人未免太大胆了些,结婚了还如此高调的出轨? 事情到了这一步,纵使再傻的人也该知道宋厘卿和陆修衍的关系,只是钱思萱从潜意识里觉得以宋厘卿的身份够不上陆修衍这样的豪门大户。 所以思绪仅仅和榆林其他学生一样,停留在两人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上。 上课铃打响,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看到门口相对而立的两人,有些好奇的放慢了脚步。 宋厘卿不想主动说起陆修衍和她的关系,只是钱思萱看起来挺关心的,她决定做回好人,不让旁人操心自己的同学有做他人小三的嫌疑。 宋厘卿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还......” “因为我和他在一张结婚证上。” 第32章 宋厘卿到大礼堂之前还怕礼堂太大找不到陆修衍, 结果看到一群小女生叽叽喳喳讨论的焦点,瞬间就找到了某人。 她脚步微顿有点不想过去,虽说两人关系全榆林都知道了, 但是这样高调的一起出现着实有点不适应。 说好的寝室等他, 这人不知道犯什么病非要她过来。 宋厘卿也不知道自己哪根弦搭错了, 竟然真的过来了,最近脑子不清楚。 陆修衍穿着黑色风衣,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白色的眼镜, 现在正低着头跟旁边的女生说话。 宋厘卿站的地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闲聊,估计是生物工程学院的学生在问他专业上的问题。 宋厘卿双手有点冷,呼了口气放在口袋里,眼眸移开看向礼堂的舞台。 舞台正中央挂着横幅——“热烈庆祝榆林大学十五周年校庆” 宋厘卿这才想起来到今天榆林大学创办已有十五年了。 虽说在大学里年数不算多,但是榆林在短时间内迅速发展崛起, 成为现在凉城首屈一指的私立名牌高校,不得不佩服经营者卓绝的手腕。 徐娅图是个杰出的商人, 虽说学校和公司在经营上大有不同, 但究其本质都是管理。 宋厘卿想起宋君澜也是个商人, 只是两个人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陆博士那边的是你女朋友吧?” 陆修衍顺着女生指的方向看过去, 宋厘卿正看着舞台, 没注意到这边的视线。 “是的, 我先过去了,”陆修衍清冷的笑了下,合上书本递给女生, “下次你就直接找杨一鸣吧,他最近比较闲。” 说完直接大步走向宋厘卿。 “怎么不喊我?” 宋厘卿这才收回视线,抬眸看了他眼,眼镜确实衬的他清冷儒雅,若不是了解他的真面目,宋厘卿也要被他这幅模样欺骗了。 “看你聊得很开心,没敢打扰。”宋厘卿笑了笑,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陆修衍唇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微微躬弯腰靠近宋厘卿,“好浓的醋味,你喝了多少?” 大礼堂陆陆续续走进来不少学生,看到两人亲密的行为难免要往这边瞟上几眼。 宋厘卿不想在这跟他做无谓的嘴上功夫,扯着嘴角笑的敷衍,“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陆修衍今天奉命前来查看下礼堂布置进展,现在也没什么事,随时可以离开。 只是现在礼堂人蛮多的,在这里聊聊天说说话,如果动作能亲密点,倒也不失为一个宣示主权的机会。 毕竟有个觊觎自己媳妇的男生正往这边看过来。 陆修衍偏了偏头看似不经意的瞥了眼坐在观众席角落的某个男生,唇角的弧度稍显嚣张。 “走,现在就走。”陆修衍说完直接牵着宋厘卿的手离开礼堂。 “未洲这一part的高音阿杰上不去,换你来吧?”几个聚在一起的男生正在讨论校庆的表演节目。 没有回答,男生疑惑的抬起头看向林未洲,发现他的眼神不知何时飘到了牵手离开的两人背影上。 男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你不是吧,还喜欢宋厘卿呢,人家都有男朋友了,我看她和那个陆修衍看起来挺好的。兄弟,好女孩千千万万,没了这个咱再去找下一个呗,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未洲恍然回神,笑了笑没说话。 如果只是男朋友他或许还有机会,只是他们的关系又岂止男女朋友那么简单。 照片爆出来后林未洲才真的相信两人结婚了,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也消散殆尽。 他谈过几次恋爱,喜欢他的女孩也比比皆是,其中不乏有比宋厘卿漂亮优秀的,但是自己却独独对宋厘卿不甘心。 倒不是说有多喜欢,可能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这学期的课程减少很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学生自己查资料写论文改论文。 所以林子羡的电话打过来让她帮忙布置校庆舞台的的时候宋厘卿没拒绝。 说是学生会的主席学弟不好意思直接找宋厘卿帮忙,就绕了个圈子找到了林子羡。 宋厘卿大学的时候在学生会经常布置晚会舞台流程表演节目之类的活动,对这方面倒是轻车熟路。 学生会期间她和林子羡合作完成过好几次很厉害的舞台,两人很有默契,林子羡也对她很照顾。 所以这次学长让她帮忙宋厘卿就直接应下了。 而且布置礼堂都是晚上六点以后,那时也没课了,不会耽误她白天为数不多的课程。 “舞台的灯光不要太杂,柔和一点,不然到时候观众会觉得刺眼,也会影响到表演者。”宋厘卿站在观众席第三排,整体看了下舞台的布置,提出了几点意见,“舞台上的背景布颜色可以换一下,这个红色好像有点暗沉了,到时候气氛会不太好,然后多余的装饰可以去掉,太多显得很乱,简单大方点就可以。” “好的,我记下来到时候跟他们说一下。”学生会主席是个长相斯文白净的男生,正拿着手机啪啪打字,把宋厘卿说的几点记录在备忘录里。 宋厘卿走到舞台前方,指了指地上杂乱无章的电线,“这个要理一下,避免观众入场绊倒发生意外。” 学生会主席点了点头,“好的。” “其他的应该没有什么了,一些小的注意点你们都清楚就不用我提醒了,”宋厘卿想了想再度开口,“音箱和乐器记得提前试试音色,这个我不太懂,你到时候找负责的音响师调试一下。” “好的,我会提前跟音响师沟通好的,那个......”学生会长记完这些看了看宋厘卿,有些欲言又止。 宋厘卿手机响了声,她边拿出来看了眼边问道:“怎么了?” 书亦微发来的微信——我今天看到了你们榆林的贴吧,你们俩这算公开了吧?可以明目张胆秀恩爱了?你那天说去游乐园原来是和他一起啊,还骗我说什么和陆家小朋友,怎么?怕我跟你们去,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啊?哼哼! 宋厘卿无奈的叹了口气,秀恩爱?那也要有恩爱可秀啊。 “我听说您会小提琴,能不能帮我们调试一下音色?”学生会长说。 宋厘卿正要打字的手指僵住,大礼堂其他学生会的人正在装扮舞台,说话声吵吵嚷嚷。 这边像是被隔绝般,许久都没人说话。 宋厘卿会拉小提琴不算秘密,大二那年的迎新晚会有个小学妹总是拉错谱,急的小姑娘快要哭出来。 那是个合奏节目,稍有差池就会影响整体效果。 宋厘卿坐在观众席看她们彩排,看她一遍遍拉一遍遍错,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去拿过小提琴亲自教了她一遍,告诉她要特别注意的点。 小姑娘很聪明,就是被错误乱了心绪,平静下来后练习几遍没再出错。 舞台表演很成功,后来不知道是谁把宋厘卿教小姑娘的视频上传到校园贴吧,被回帖数千条。 那是宋厘卿第三次被顶到贴吧首页——因为小提琴。 那是宋厘卿时隔很多年再拿起小提琴,又陌生又怀念。她还是喜欢这个乐器的,很单纯的喜欢。 那晚宋厘卿想回宋家把尘封许久的小提琴再捡起来,只是想起宋君澜,她心里的那点小火苗最终被浇灭。 那段被逼着学习小提琴的日子多多少少给她留下了点阴影,让她每每想重新拿起小提琴的手指发颤。 宋厘卿把手机放回口袋,笑了笑,“我很久没碰了,可能也试不出什么,不然我帮你找别人吧。” 学生会长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找吧,不好意思学姐,我不知道您不拉小提琴了,实在抱歉。” “没事,那我今天先走了,明天再来看看。”宋厘卿说道。 “好的,学姐再见。” 晚上宋厘卿看着某个神态悠闲缓缓走进主卧的某个男人,一时有点不解。 自从方泽灏走了之后,宋厘卿以为他会自觉滚回次卧的,只是宋厘卿显然会错意,这人没皮没脸的在主卧扎根了。 宋厘卿看着他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手法娴熟的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看了起来,一点也没有任何不适,倒像是他一直住在主卧一般。 “我知道我好看,但你也不必一直盯着我看,”陆修衍投过来一个稍显无奈的眼神,“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想对我图谋不轨。” 宋厘卿一个“呸”字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竭力控制住自己没让它蹦出来。 她温柔的笑了笑,轻声开口:“你不是说看到粉色就头疼么?那你住在这能睡的着么?要不请您移驾到隔壁去?” 宋厘卿也不是想赶他走,主要是她一个人睡习惯了,一个人想翻身打滚都成,床上多个人总归有局限。 睡个一两晚还行,多了就难受了。 陆修衍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笑得假惺惺,不过这次他倒没直接拆穿,苏靖尘说对待女孩子要温柔点不能太毒舌。 虽然他觉得这是谬论,但他还是姑且相信那个情场浪子一回,毕竟他亲自实践过。 “关了灯都一样。”陆修衍懒懒的扔过来一句话,继续看书了。 宋厘卿自认为脑子里没什么黄色废料,但是正常的话从陆修衍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陆修衍在开车。 不过这次她决定不怼回去了,否则又要被某人四两拨千斤的推回来,说她想歪了。 “好的,晚安。”宋厘卿甜甜的回了一句,随手关掉了灯。 明亮的卧室瞬间陷入黑暗,宋厘卿侧身看着小台灯的光,嘴角轻扯,无人可见。 卧室静了片刻,响起很轻的一声书页翻动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陆修衍直接合上书本,看着宋厘卿的背影做出邀请:“要不要来我怀里?” 宋厘卿咬了咬牙装睡模式开启。 陆修衍等了会儿没得到回应,自顾自的又说道:“行吧,那我等你睡着翻过来,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晚安。” 第33章 在睡觉这件事情上, 宋厘卿永远做不到言行一致。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粉红的天花板,而是陆修衍含着笑意的眼神。 清晨的感官还没完全苏醒,但是腰间的力道和自己怀里搂着的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早。”陆修衍唇角带着笑意, 懒懒的吐出一个字。 宋厘卿看他没什么不自然的情绪, 自己也不能怂, 她笑了笑,硬着头皮回了个早。 陆修衍动了动被她压麻的胳膊, 宋厘卿赶紧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陆修衍揉了两下胳膊,而后懒散的抵着太阳穴靠在床头调侃了一句:“早安吻呢?胳膊都被你压麻了,没点表示?” “胳膊麻了和早安吻有什么关系么?”宋厘卿一脸的莫名其妙。 陆修衍看着她沉默数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知道宋厘卿没谈过恋爱,但他没想到宋厘卿这么直,撩都撩不动。 撩不动那他就自己主动。 陆修衍靠过来亲了下宋厘卿的唇角, 笑着说道:“早安吻。” “......” 宋厘卿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人不是陆修衍, 绝对不是。 宋厘卿在床上躺尸了一会, 闹钟第三次叫嚣响起的时候她才关掉起床。 吹了一晚上空调, 嗓子很干, 宋厘卿走到浴室用水打湿嘴唇, 这才缓解点干燥的感觉。 这个城市就是这样, 冬天很冷却没有暖气,空调不开很冷,开了很干, 加湿器也没多大作用。 不过宋厘卿怕冷,宁愿干点也不想冷。 她洗漱好之后走出洗手间,陆修衍正在穿西装。今天难得换了身雾霾蓝的西装,不再是一身纯黑色,像是地狱使者来勾魂夺魄。 他搬过来之后就从衣帽间拿了几套经常穿的西装挂到这边,免得早上洗漱完还要跑回衣帽间换衣服。 陆修衍扣着最后一颗衬衫纽扣,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动作,掀起眼眸看向宋厘卿,“过来系领带。” 宋厘卿撇了撇嘴,虽然不情愿倒也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 接过领带刚想系就被陆修衍用手挡了过去,宋厘卿不解的看着他,几个意思? “你还没给早安吻。”陆修衍低头看她,模样不像是开玩笑。 “那你刚刚亲的是什么?”宋厘卿刚起困意还残存着一点,这会头抵着衣柜门,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那是我给你的,不是你给我的。”陆修衍说道。 “有什么区别?”宋厘卿实在不懂他的脑回路,不都是他俩的嘴,还能谁亲谁不一样?还能亲出花来了。 陆修衍认真的开始讲解这两者之间的不同之处,“我亲你是我主动,你亲我是你主动,区别大了。” “那你可以不主动啊,我又没逼着你非要亲我,”宋厘卿打了个呵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你还系不系领带,不系我去吃早饭了。” 陆修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次没立刻回答。 宋厘卿等了会,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把领带挂在他的脖颈上,准备下楼吃饭。 刚走了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拉了回来,“你把刚刚那个吻还我,不然我不介意在这跟你大眼瞪小眼,反正我今天不用去学校,倒是你,”陆修衍笑了笑,明显置身事外,“迟到了后果可能很严重。” 宋厘卿咬了咬牙,尽量笑得甜美,直接拽着领带把人往下带了带,然后在陆修衍修长白皙的颈项上亲了一下,说是亲可能太温和,她是直接咬的。 疼痛传递到大脑,陆修衍拧着眉头嘶了声,“你属狗的?” “我只是按照你说的还你的啊,只是力道没控制住。”宋厘卿看了眼白皙的皮肤上印着殷红的痕迹,再看陆修衍拧着的眉心,有点幸灾乐祸。 谁让他一大早犯病,活该。 宋厘卿咬的重,痕迹一时半会消不掉,陆修衍对着镜子搓了搓,结果越搓越红。 他把领带系好,勉强遮住了红印。 镜子里的男人嘴角微勾,看起来不像是被咬过满腔怒气,反倒有点高兴。 一粒沙今天有活动,陆修衍和朋友在那会和。他把宋厘卿送到榆林直接开去一粒沙。 “今天校庆结束给我打电话。”陆修衍把车停在榆林门口,现在也不需要遮遮掩掩避嫌了。 宋厘卿解开安全带疑惑的看向他,“你不参加校庆?” 怎么说榆林都算是陆家的产业,陆修衍也算是股东,股东不参加校庆说不过去吧。他就不怕徐娅图女士直接杀到金沙湾宰了他。 “我就是博士后流动站普通一员,参不参加没那么重要。”陆修衍说,“等华新和渝川校庆我再参加也不迟。” 不说这个宋厘卿都忘了他还是两所高中的校长了,华新和渝川是陆修衍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那时宋厘卿还没升高中。 后来她考到渝川就读,陆修衍和宋词沐早已跳级到了大学,再过一段时间两人就出国了。 他们的生活轨迹似乎从来没有相交,以至于宋厘卿对小时候和陆修衍的相识有时会觉得朦胧不真实。 若不是生在宋家,陆修衍这样的人她一辈子都够不到吧。就算是现在,两人之间也有不小的差距。 她想在爱情里比肩同行,而不是攀附于他。两人之间的关系曝光于陆修衍没什么影响,对宋厘卿来说却是一个隐形的考验。 她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在不久的将来听到一些声音而有底气的反击。 校庆晚会八点才正式开始,差不多到十一点才能结束。 “我听说今天晚会开场是个大咖。”王芷卉找到几人的位置坐下,一脸神秘的跟宋厘卿黎凡柔八卦。 宋厘卿对于是哪个大咖不在意,反正无论是谁她都没什么兴趣。 但还是象征性的问了句:“哪个大咖?” 听王芷卉的口吻像是娱乐圈的,榆林一向土豪气质,校庆是学校的大事。能请到一个明星来镇场子倒是不意外。 宋厘卿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脸,前段时间还在热搜看到的。榆林这次不会是请的他吧。 虽说那人的咖位很大,但是却不难请。毕竟两家是世交,交情颇深。 王芷卉弯了弯眼眸,缓缓说出三个字:“燕访文。” 学生陆续进场,安静的礼堂瞬间熙熙攘攘,谈话聊天声盘旋在礼堂上空。 一向内向不善言辞的黎凡柔听到这个名字也淡定不了了,“不是吧,我们学校也太豪了吧,世界级小提琴家都能请来。” “听说徐教授认识他,正巧最近燕访文世界巡演到了中国,”王芷卉解释道,“以两人的交情来开个场应该问题不大。” 王芷卉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话,宋厘卿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 很多红极一时的明星宋厘卿都不一定认识,但是这个人宋厘卿却只看了一眼百度词条就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不为别的,就因为小提琴。 她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小提琴算是为数不多能让她喜欢的东西。 早些年她看过很多很多燕访文的视频,听过很多很多他的曲目。 那时她已不碰小提琴,但是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听他的经典曲目。 两年前甚至差点飞到意大利去听现场版,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没去成。每次想起宋厘卿都觉得遗憾。 今天遗憾终于可以稍稍弥补一点。 每次看到那个站在舞台表演魅力四射的男人,宋厘卿眼里都会充满钦佩和羡慕。 他的曲子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无论你多急躁多难过,好像都能被治愈。 她不认识燕访文,却就是从他的舞台曲目中能听出这个男人对小提琴的热爱,并且宋厘卿相信他会一直热爱下去。 宋厘卿查过燕访文的资料,知道他的生平。在小提琴这条道路上他并不顺利,只是他没放弃过。 这样怀着赤子之心不断追梦的男人让她一眼就记住了。 有梦想的人似乎有着别样的魅力,这是宋厘卿没有的。 她没有梦想,每天都像是得过且过般。对于小提琴她只是喜爱,不是狂恋,否则怎么会因为宋君澜就轻易放弃了呢。 “我靠,真人比照片帅多了,我的天哪!”王芷卉的叫声拉回宋厘卿的思绪。 随着男人走进来的动作,观众席爆发热烈的掌声和尖叫。 宋厘卿看着一步步走上舞台的男人,这一刻好像万物失色,偌大的礼堂只有他一人和他手中那把纯白色的小提琴。 燕访文人到中年,但是保养极好,安全看不出真实年龄。 他穿着纯黑色燕尾服西装站在舞台中央,柔和的灯光瞬间熄灭,随之一束灯光洒在他站立的地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修长的手指一手压着琴弦,一手拿着琴弓。 台下瞬间安静,如潮的欢呼尖叫褪去,只有舞台那方徐徐飘出宛转悠扬的琴声。 宋厘卿一瞬不瞬的看着舞台,视线移不开半分。 以前她会觉得学校里的女生尖叫的夸张,现在她却觉得尖叫声还是不够响亮。 她竭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尽力保持榆林高冷校花的人设。 只是她知道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其实听懂曲目的人不多,但是美男当前谁还在意曲目。 榆林学生早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全过程,未来的几天榆林贴吧将会被这段视频刷屏。 宋厘卿也终于能退出大众视野,轻松一回。 燕访文今天拉的曲目宋厘卿没听过,应该是新出还没演奏过的曲子。但是主持人开场介绍的时候说这是一首怀念初恋,纪念那份甜蜜懵懂青涩的初恋赞曲。 整首曲目的旋律都是清新悠扬,让人心驰神昂那段似水年华的美好青春。 只是柔和美好的曲调中好像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它掩在柔情之下,不懂小提琴的人听不出。 宋厘卿说不上有多懂,但却冥冥之中听懂了这层隐含深意。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闻名世界的小提琴家燕访文感情顺利,美好圆满。 和初恋结婚生女,相恋几十年,感情如初。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一首悲伤的曲子来纪念初恋。 一曲毕,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燕访文带着浅笑,九十度鞠躬结束了开场表演。礼堂静默数秒,然后潮水般的掌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掀翻房顶,直冲天穹。 宋厘卿跟着众人鼓掌,主持人再次上台报幕。只是宋厘卿再也没心思看接下来的表演。 她找了个借口走出礼堂,外面空气带着寒风,如刀子般擦过脸颊。 宋厘卿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双手放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的沿着校园走。 “不好意思同学,请问校门怎么走,学校太大我迷路了。” 不了了,有点卡文,让我去顺顺大纲,咱们后天见吼! 第34章 宋厘卿看着前不久还在舞台绽放光芒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燕访文看她发呆,好脾气的笑了笑,又问了一句:“同学, 请问校门怎么走?” 临时被徐娅图拽来帮忙, 燕访文没带助理直接自己过来了。结果表演结束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榆林太大, 他完全找不到出口。 正想打电话给徐娅图正好看到宋厘卿。 宋厘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掩饰尴尬, “我......我带您出去吧, 榆林很绕,我表达能力可能不足以让您听懂。” 宋厘卿咬了咬牙,暗骂自己拙劣的撒谎技术,一个中文系的硕士说出这句话有点丢人。 燕访文点了点头,脸上始终带着得体儒雅的笑意,“麻烦你了, 你怎么称呼?” “宋厘卿,厘米的厘......”宋厘卿顿了顿, 觉得这样草率的组词对不起自己中文系的专业, 舌头打了个卷把后面的词换了, “卿本佳人的卿。” 这样听起来显得比较有文化, 就是有那么一丢丢不要脸。 两人迎着冬季凛冽的寒风, 漫步往榆林校门走。 “很好听的名字, 和你很相配。”燕访文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诚挚的夸赞了句,然后学着宋厘卿的句式介绍了下自己, “燕访文,燕子的燕,访问的访,温文尔雅的文。” 宋厘卿自然知道他的这番介绍是跟自己学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巧燕访文低头,两人相视一笑。 “没想到您还挺平易近人的,还有幽默感。”宋厘卿说。 “那以前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燕访文问道。 宋厘卿想了几秒,缓缓开口:“让人不敢靠近的顶级音乐家,彬彬有礼,冷淡疏离,只可远观不敢靠近。” 这是宋厘卿对于一个处于高处之人统一的刻板印象,以前对徐娅图她也是这种感觉。 只是相处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徐娅图温柔慈爱,燕访文幽默平易近人。 “猜到了,其实我今天尽力笑了,”燕访文把小提琴换了个手,“你们的徐教授特意跟我说的,面对孩子要温柔,所以我笑了看起来还是很难靠近?” “没有啊,只是反差太大,不能那么快消化。”宋厘卿解释自己对于上述对他印象的描述。 燕访文笑了笑没说话。 礼堂距离榆林校门远了点,平时骑车都要十几二十分钟,这会两人步调缓慢,走了很久也没看到校门。 “燕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宋厘卿挣扎良久,还是打算硬着头皮把今晚的疑惑问出来。 难得的机会,不把握下次肯定没机会了。 燕访文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什么问题?私人问题可能回答不了,音乐上的随便问。” 宋厘卿笑了笑,自己当然不可能问私人问题,毕竟她不像王芷卉那么八卦。 “您今天的曲目是写给初恋的,只是柔和美好的曲调下却含着淡淡的忧伤。我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只是您和初恋感情很好,怎么会有这股忧伤呢?” 燕访文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首曲目的忧伤很难听出来,没想到随便碰到的问路人竟是个懂音乐的才女。 这让燕访文觉得不可思议,他在音乐这条道路走了很久,只是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太难,他一直是孤独的。 这首曲目很多人听过,听完之后只是感叹初恋的美好,却没有一个人问他为什么美好中藏着一丝忧伤,这股忧伤从何而来,这其中的故事是怎样的。 今天被一个小女生问出来,燕访文觉得惊讶的同时又有一丝惊喜。 “初恋很美好,只是结局却令人怅惘,”燕访文轻声开口,语调温柔,却在冬日萧瑟的寒风中显出点点寂寥,“这不是我和太太的故事,是故事中男女主角的初恋。” 哦,原来不是根据自身故事改编。 迟迟不出现的校门这时候却立于眼前,宋厘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指了指校门,“到了,谢谢您的解答,再见。” 燕访文挥了挥手,“谢谢你的带路,再见。” “再见。” 宋厘卿一直看着他坐进一辆商务车里,车门缓缓关上,燕访文在这时偏过头对她摆了摆手。 然后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宋厘卿定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觉得只有亲身经历才能营造出真情实感,只是她忘了,有些人就是能在幸福生活中创造出与之背道而驰却依旧斐然卓绝的东西。 这点她可能永远都做不到,所以她始终不够优秀。 “电视剧快要开拍了,到时候剧本改编可能要和原著作者接洽一下,”苏靖尘抿了口酒,看向旁边的男人,“你别太严格,听说作者是个小姑娘,悠着点,别把人骂哭了。” 包厢光线昏暗,陆修衍反复看着手机,像是等谁的消息,显得有点不耐烦。 “我看起来毫无人性?会无缘无故骂哭小姑娘?”陆修衍不甚愉快的反问了句。 苏靖尘妖孽的笑了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这不是友好提醒么,再说了您自个儿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家里那位你都能毒舌把人气得跳脚,其他人你能放在眼里?” 陆修衍轻嗤一声,“足够优秀我为什么没事找事把人骂哭?如果不能让我满意说几句就哭那也没必要让她过来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么,”陆修衍掀起眼皮懒散的瞥了眼苏靖尘,“我把人骂哭了,你就能发挥自己的特长了,说不定人家喜欢上你,你就脱单了。” 苏靖尘听到这话笑着推搡了下陆修衍,嘴上大义凛然道:“滚蛋,老子用得着这种不入流的招式脱单么?你没看今儿包厢小姑娘一茬一茬的往这边瞟?” 今天主要是来谈即将开拍的一个IP改编剧,包厢里来的都是参演电视剧的演员,不乏漂亮的女明星。 他们两个钻石级单身美男坐在一起笑着聊天,自然吸引不少美女的注意力。 陆修衍挑了挑眉,摩挲着手机,倨傲的回了句:“难道不是看我?” “我呸,这位已婚人士请你注意点。”苏靖尘懒散的靠着沙发,昏暗的光线洒在侧脸,衬得他散漫不羁。 酒过半巡,事情却还没开始。包厢门被推开,两个相携而来的女生走进来。 随着她们的进入,灯被打开,前一秒还昏暗的包厢瞬间明亮起来。 主角到齐,事情正式开始。 宋词沐拉着女生坐在陆修衍旁边,跟他介绍:“修衍这是燕尔容,这部剧的女二号。” 陆修衍拿起酒杯颔首示意,没太多情绪。 燕尔容明眸皓齿,烟波微转,敛着浓稠的笑意。 她今天刚回国,以前都是在意大利生活,这部剧也是她的处女作。 这学期转学到凉城的电影学院就读大三。 宋词沐看着燕尔容眼里遮不住的笑意,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眼里蓄着不易察觉的浅淡笑意。 “光介绍他,直接忽视我?”苏靖尘扯着嘴角,装模作样的表达不满,“我是这部剧的投资商,你们这么忽略投资商不怕被换掉?” 陆修衍懒得理他,某人又开始了。 宋词沐没说话,连个眼神也没给苏靖尘。 燕尔容虽说年龄不大,不过身为豪门千金,这点小刁难应付起来还是极其容易的。 她端起酒杯,笑得得体大方,“苏总光芒耀眼,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怎么会被忽视,这杯酒我敬您,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将杯中的红酒悉数饮尽。 美女敬酒还给台阶,苏靖尘怎么可能不接,自然也是爽快的一饮而尽。 时间过半,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陆修衍起身准备离开,燕尔容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拿着包紧随其后离开包厢。 苏靖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视线落在旁边的宋词沐身上,没什么正行的调侃了句:“不追出去?我看这个燕小姐挺喜欢阿衍的,你放心让两人相处?” 宋词沐眼神疏离冷淡的看着他,面上带着不动声色的笑意,“苏总这话什么意思,他们单独相处与我何干?” 苏靖尘耸了耸肩,还在继续和稀泥,“你不是喜欢......” “苏总说话请过过脑子,”宋词沐打断苏靖尘未说完的话,脸上官方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眉眼不含一丝情绪,“我们没关系,如果一定要有,他也只是我妹夫。” 在场知道陆修衍已婚也就只有苏靖尘和宋词沐,这会两人的对话难免会被有心人听到。 但两人却没打算遮遮掩掩,他们都清楚今天说的所有话出了这个包厢也就无人敢提。 只是在场的人难免唏嘘,盛传凉城金童玉女的一对璧人,竟然只是传闻。 陆修衍竟已结婚,新娘却不是宋词沐。 至于是谁,恐怕无人猜得到。 苏靖尘看惯了这位宋家大小姐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态度。 两人是一个圈子里的,只是几乎没有交集,若不是今天宋词沐引荐燕尔容,恐怕两人今后也不会有交集。 毕竟经营产业不同,互相没有利益纠葛。 “宋大小姐知道就好,”苏靖尘似笑非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只是你似乎并没提醒你的朋友,阿衍是你的妹夫。” 否则燕尔容怎会露出众人都能看出的爱意。 宋厘卿拿起包起身离开,她转身的刹那似乎是笑了下,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转瞬即逝。 “谁说她是我朋友?” * “你不认识我了么?我们两年前在意大利见过啊。”燕尔容看对方没什么反应,又着急的补充了一句:“燕访文音乐会,我们见过。” 陆修衍手上勾着车钥匙,大脑并没有跟着女生的提醒转回两年前。 他淡淡一笑,礼貌颔首,“不好意思,没印象,我要回家了。老婆在家想我想的紧,电话打了好几次,再不回要跪搓衣板了。” 宋厘卿在校园慢慢踱步,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 林子羡递了张纸巾给她,“你还是那么怕冷。” 宋厘卿接过道了声谢,“我已经穿的很多了,再加衣服要变成熊了。” 送完燕访文宋厘卿往回走,正巧碰到堪堪来迟的林子羡,两人就一起走回礼堂。 “你......你结婚了?”燕尔容眼眸暗下去,看起来有点伤心。 不过陆修衍一向不在意其他人的情绪,伤心与否与他何干。 他还怕对方不信,故意解开衬衫纽扣,指了指脖颈处微红的吻痕,“还有问题?” 燕尔容掩饰着神伤,摇了摇头。 陆修衍直接开着车去榆林,这会校庆晚会应该还没结束。 红灯亮起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燕尔容说的两年前在意大利见过他是怎么一回事。 那年他不知道从谁那得知宋厘卿要去意大利听音乐会,陆修衍第二天还有课,结果直接逃掉买了傍晚去意大利的机票。 两人很久没见面了,陆修衍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天自己有点激动又雀跃的心情。 完全忘了两人很久没理过对方了。 当然那天陆修衍没见到宋厘卿,失望而归。至于燕尔容,他完全不记得。 满心满眼都被宋厘卿塞满,又如何能看得到其他女孩。 陆修衍电话打来的时候宋厘卿和林子羡正在礼堂旁边的咖啡馆喝着咖啡,对于里面表演的节目两人都没什么兴趣。 索性在咖啡馆聊聊天,林子羡给她讲工作上的趣事,宋厘卿听得开心。 林子羡是个温柔斯文的学霸,却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他有着自己独到的幽默,宋厘卿跟他相处很自然。 像是邻家哥哥和妹妹之间的相处,只是有的人恐怕不这样想。 “你倒是会享受,还喝咖啡呢,”陆修衍面色不善的看了眼对面的人,垂眸语气不快的挤兑宋厘卿,“小心色素沉淀变成丑八怪。” 陆修衍和林子羡只在很久以前的操场匆匆见过一面,没什么打招呼的必要。 不过林子羡待人温柔谦恭,行事作风滴水不漏,表面功夫自是要做足。 “你好,我是厘卿的学长,我叫林子羡。”林子羡起身朝陆修衍伸出手,意思不言而喻。 陆修衍听到他的称呼脸色下沉,就差把“我很不爽”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不过心里不快也不会当面给别人甩脸子,他人虽然毒舌,但到底知晓礼节,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直接在外人面前把怒火撒出来。 他疏离的笑了下,跟林子羡握了握手。 “我们有事先走了,再见。”礼貌的招呼过后陆修衍直接牵着宋厘卿走出咖啡厅。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直接把宋厘卿还剩大半的咖啡扔到里面。 “我才喝了两口,浪费啊。”宋厘卿不满的抗议道。 陆修衍一言不发的拉着人坐进车里,不言不语的发动车子驶离榆林。 一路上沉默蔓延在车里,宋厘卿好几次小心翼翼的偷看旁边的“冰山”,没有一次得到哪怕一个施舍的眼神。 到了金沙湾陆修衍直接把人拽着上楼,宋厘卿自认为腿很长,但也比不过陆修衍的大长腿。 一路上磕磕绊绊,宋厘卿的火气值蓄满,刚想甩手就被陆修衍推进卧室。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卧室的灯也随之亮起。 陆修衍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压在门后,微凉的薄唇直接压下来。 这次他没之前那么温柔了,显然带着怒气,咬得宋厘卿有点疼。 她想往后仰,只是后面是门,她能躲到哪去。 陆修衍亲完了把人打横抱起粗暴的扔在床上,自己紧跟着压下来,把人困在自己和床铺之间。 “陆修衍你发什么疯!”宋厘卿得到喘息,大喊出声。 “今天我就办了你。”陆修衍话音一落手下动作也开始放肆。 宋厘卿听到拉链的声音,瞬间扭动身体,只是男女力量悬殊太多,这一扭一动正合了陆修衍的心意。 棉服顺势被扔在地板上,凉意席卷腹部,宋厘卿瞬间头皮发麻,连带着身上也酥酥麻麻的,脑中像是有无数烟花崩裂炸开。 她弓起双腿想要摆脱束缚,刚一有动作就被陆修衍压制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修衍靠近宋厘卿的耳边,缓缓吐出一句话,染着笑意,不羁放荡,势在必得。 第35章 “等等等等。”宋厘卿双手奋力挡在陆修衍身前, 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等。”现在陆修衍哪会听她的,直接解开领带把宋厘卿双手绑在一起。 这下宋厘卿真的动弹不得了。 “陆修衍你这个疯子,卑鄙小人。”宋厘卿躺在床上来回扭动, 偏不让他如意。 “再骂待会有你受的, 你乖乖的还能少受点苦。”陆修衍气定神闲的解开西装纽扣, 然后是衬衫纽扣,最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到腰带处。 宋厘卿看着他的动作, 突然没了声音。 陆修衍手指停在腰带上没有下一步动作, 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小脸殷红的某人,嘴角勾着,眉毛微挑,“怎么不骂了?” 宋厘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撇了撇嘴,“我骂累了歇会不行?” 落地窗帘没拉上, 清冷的月光洒进室内,只是室内明亮, 月光和灯光融合在一起, 分不清彼此。 冬季若不起风, 外面便阒寂无声, 如果下雪便会更加死寂。冰雪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 只是凉城许久没落雪。 陆修衍就这么看着她, 没动作也没说话。 两人一上一下安静片刻。 倏然陆修衍低笑一声, 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 下一秒他贴在宋厘卿耳边,牵过宋厘卿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恶劣的说了句:“不然你帮我解开好了。” 宋厘卿脸颊涨红, 手指僵硬,领带还绑着她的双手,这会明晃晃的被按在陆修衍腰腹处。 陆修衍平时会早起跑步,有时间也会去健身房,所以猛男必备的腹肌这东西他也有,一块一块的。 现在只隔着薄薄的衬衫,宋厘卿多少能感受到一点。 卧室又安静下来,陆修衍也没催她,难得耐心的等着她的答案。 宋厘卿别开眼做了半天思想工作,在抬眸看陆修衍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刚才的害羞。 她勉强屈起手指敲了敲陆修衍的皮带扣,唇角兴味盎然,“你不把领带解开我怎么帮你?” 跟陆修衍相处那么久,若是还能被他三两句牵着鼻子走,那也太丢人了。 他放浪形骸,宋厘卿也要如法炮制。虽说经验不足,但是模仿秀倒是难不倒她。 “你当我傻?上一秒解开下一秒抱枕就飞过来了,”陆修衍显然不好忽悠,没那么容易上当,“我看起来很好骗?” 宋厘卿吐出一口气,把手抽了回来,海藻般的长发铺在床上,淡咖色与蓝灰色相撞,好像没撞出什么名堂。 宋厘卿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我和林学长就是一起喝了杯咖啡聊了会天,你至于那么吃醋吗?” “谁说我吃醋了?”陆修衍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 “你不吃醋干嘛一脸愤怒的把我拉回来,还亲我,还这样。”宋厘卿抬起手比划了下某人的杰作,一一列举以上种种皆是吃醋的表现。 “结婚了还和对你有意思的人喝咖啡聊天?”陆修衍说,“是你蠢还是心太大?” “你没毛病吧,他就是我大学学长,喜欢个头啊。”宋厘卿觉得他不可理喻,信口开河的技能倒是娴熟。 “看来是蠢,”陆修衍了然的下了结论,“男人最了解男人,他对你有好感几个字就差写脸上了,还要怎么表示?是不是等人家跟你告白你才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宋厘卿在此之前从来没把林子羡对她的关心照顾联想到喜欢这件事上,她觉得林子羡人很好,但是两人只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林子羡也从没有哪怕一丝丝表达过对她的喜欢。 现在经陆修衍一说,宋厘卿想起大学有一年圣诞节,林子羡给部门的人准备了平安果,人人有份。 只是宋厘卿多了份巧克力,那天她和宋君澜又吵架了,到部门的时候例会早就结束。 所以她不知道部门的其他人只有平安果,没有巧克力。 她是特殊的那个。 这件事还是后来另一个部门女生无意间提起宋厘卿才知道的,她当时没想太多,毕竟圣诞节不是情人节,她脑回路简单,想不到感情上去。 两人的相处还是和平常一样,林子羡没挑明宋厘卿没在意。 只是每年宋厘卿生日林子羡都会准点发来生日短信,但没礼物。 每个节日林子羡都会给她发节日快乐,除了情人节。 每次相处林子羡都会很温柔的对她笑,宋厘卿以为他对每个人都这样。 ...... 有太多的细节被宋厘卿忽视,现在被人挑起,再回想好像有那么点不同。 侧脸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掐了下,宋厘卿茫然的抬眸,和陆修衍四目相对。 “想通了?”陆修衍看她发呆了将近三分钟也没打断,宋厘卿有时候很迟钝,尤其在感情上。 宋厘卿还是不敢相信,林子羡怎么会喜欢她呢? 在宋厘卿的认知里,林子羡那样斯文温柔的人也应该配一个同样温柔温婉的女生。 而自己显然和这两个词搭不上边。 “不许在想别的男人,以后离他远点,”陆修衍捏了捏宋厘卿的脸颊,“现在想我,干正事。” 说完开始自己动手解皮带,宋厘卿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分析了下林子羡可能喜欢她,宋厘卿一时之间平静不下来。 这样以后自己该怎么和林子羡相处? 不知道的时候还能自然随性,知道了宋厘卿也装不了傻。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都是陆修衍的猜测和自己拼拼凑凑的疑似喜欢,并不能确定。 若是人家压根没这意思,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那不是很尴尬。 宋厘卿从潜意识里不想失去林子羡这个朋友。 胡思乱想之际小腹处一阵抽疼,然后一股不知名的热意直接让宋厘卿思绪回笼,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等等等等。”宋厘卿双手按在小腹,腿稍微动了下,热意汹涌而来。 “等了很久了,今天等不了了。”陆修衍拿开她的手,折腾那么久他的怒气早就消了,当然一起消失的还有短促的冲动。 只是现在气氛正好,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陆修衍确实不怎么想等了。 “我亲戚来了。”宋厘卿抿了抿唇,颇为遗憾的说了句,遗憾中掩着的那点庆幸也没逃过陆修衍的耳朵。 陆修衍没懂她的意思,疑惑的问了句:“亲戚?什么时候来的?” 宋厘卿不敢再动,瘫在床上给了个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的几天。” 言尽于此,陆修衍再傻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刚想起身又觉得似乎过于巧合,再度压了下来,“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有必要拿这种事骗你么?”宋厘卿懒得跟他废话,大大咧咧的躺床上,一副豁出去任他再割的淡定自若,“不信你检查啊,我躺着不动给你检查,你若是不嫌脏的话。” 她知道陆修衍有洁癖,肯定不会真的检查,毕竟他虽恶劣,但还不至于变态。 陆修衍看了她良久,最后选择相信,他解开领带直起身,“那还不起来去收拾,躺床上等着把床单染红?” 冬天穿的厚,虽然一动就会波涛汹涌,倒也不至于会像夏天一样浸湿裤子。 宋厘卿捂着小腹一路小跑进浴室,几分钟后浴室门重新打开,宋厘卿探出头,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把接下来的话婉转又不失尴尬的说出口。 陆修衍坐在沙发里看资料,听到声音后侧头看向她,不言不语等着宋厘卿先开口。 “那个,”宋厘卿手指扣着门框,脑袋抵着门边,内心翻腾数秒才含含糊糊说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陆修衍就这样安静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会,片刻后无情冷漠的拒绝:“不能。” “......” 冬风凛冽,陆修衍站在超市货架前听着导购员认真的讲解手上物品的各种不同,忍下强烈想要拔腿而逃的冲动。 “这种是长一点的,适合夜用,不会侧漏,棉质表层接触皮肤也很舒服,”导购员又换了另一种包装,“这种是稍微短一点的,适合日用,同样也是棉柔表层,吸水力超好。您是两种都要呢,还是只要一种?” 导购员介绍完看了眼陆修衍,然后飞快的移开。脸颊带着点点微红。 刚才陆修衍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都是焦点。 只是没想到这么帅的人竟是来买女生用品的,惊讶之余又觉得这个男人又帅又体贴。 毕竟能来给女朋友买这种私密用品的男生很少见。 陆修衍听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更不知道这两种有什么不同。 “都要,十包。”最后还是快刀斩乱麻,陆修衍指了指导购员手里的两包卫生棉,大手一挥全包了。 拎着一大袋卫生棉走在路上,陆修衍总觉得行人都在往他这边看。 虽说平时他们也会被自己的帅气吸引,视线情不自禁的往他身上飘。 但是拿着这袋东西总觉得路人的眼神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帅。 陆修衍颠了颠手里的袋子,脚上的频率开始加快。 二十多年进过无数次超市,这还是第一次进去买这玩意。 一世帅名就这么被“量多夜用”给毁了。 宋厘卿洗漱完正在擦头发,陆修衍从楼下端了杯红酒靠着门框装模作样的抿了口。 “谢谢你。”宋厘卿停下手里的动作,从镜子里看了眼某人,真诚的道谢。 只是陆修衍怎么会被一句简单的谢谢打发了,他晃了晃高脚杯,猩红的液体顺着杯壁打了个圈,“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 “那你想怎么被打发?”宋厘卿转身甜甜一笑,“我都听你的。” 宋厘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陆修衍刚帮过她,怎么样都要认真的感谢感谢他。 过河拆桥这种不道德的事宋厘卿是坚决不会做的。 再说了自己有生理期这层保护屏障,还真没在怕的。 陆修衍仰头把杯中的酒悉数喝下,缓步走进浴室,高脚杯在手里转了个圈,扣在琉璃台上。 “第一次,”陆修衍轻声开口,一字一顿,带着明显的车速,“我要在这里。” 第36章 浴室还残留着温度, 静默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柠檬味的沐浴液余香。 宋厘卿穿着冬季厚实的睡衣,尽管这样也掩盖不住脖颈耳根脸颊上迅速蔓延开的潮红。 她错了,她低估了陆修衍的无耻, 高估了自己的可接受程度。 安静半晌, 宋厘卿捏紧手指, 单脚抬起就要踢向陆修衍。 “你脑子是个黄色废料回收站吧,整天想这些龌龊的事!” 单是腿宋厘卿觉得不过瘾, 不足以让陆修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流氓, 索性手脚并用,一边推搡他一边骂他。 陆修衍低笑一声,扣住宋厘卿张牙舞爪的双手,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对,“这哪里龌龊了,姓, 人之大欲也。” 宋厘卿真的要被他气笑了,多读了两年书就是用在这种地方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吧。 “你少强词夺理, 色胚!流氓!” 浴室地滑, 实在不是个可以打闹的地方。 宋厘卿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 完全没注意到脚下打滑, 下一秒直接往地上栽去。 即将碰到地面的时候她觉得此场景似曾相识, 暗自庆幸自己这次穿了睡衣, 不会像上次一样被看光光。 预想中的疼痛没到来,脑袋好像枕着什么东西,柔软有温度。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伴随一声闷哼, 宋厘卿暗觉不对,这次反应倒是很快。 她迅速起身,看到莹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洇着几滴红色,下意识看向陆修衍。 陆修衍拧着眉头甩了甩手,白皙脉络分明的手背被碎玻璃片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宋厘卿即将倒下去的时候陆修衍伸手去抓她,但是地板湿滑他想撑着琉璃台借力,谁知道会碰到放在边缘的高脚杯。 眼看宋厘卿脑袋朝下,陆修衍来不及拉人,只能用手充当人肉靠垫。 手伤了没什么大事,某人脑子本就不好使,再受伤恐怕会直接变成傻子。 陆修衍不想往后余生和傻子共度,所以大发慈悲了这么一次,牺牲大我了一回。 宋厘卿看到伤口被吓得脸都发白了,赶紧上前拉起陆修衍的手。 “嘶,轻点,”陆修衍倒吸了口凉气,把手抽了回来,“没被玻璃扎死,也要被你大力扯到伤口疼死。笨手笨脚的。” 伤口看起来挺深的,宋厘卿被担心充斥,一时间也忘记反驳他的毒舌。 “出去,我换衣服。”陆修衍转身冲了冲手上的血迹,洁癖症开始发作。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换衣服。”宋厘卿无奈的看着他,把水龙头关上拉着人往外走,这次力道放轻了不少。 “衣服脏了我难受。”陆修衍停在浴室门口,懒散的倚着门框,显然不想移动半分。 “哪里脏了,很干净啊。”宋厘卿上下扫了一遍,完全没看出衣服哪里脏了,“先包扎伤口再换也不迟。” “你看不出来我感受得到,”陆修衍抬了抬退,示意刚才就是这片碰到了地板,所以肯定脏了,“一会换也行,你帮我换。” 宋厘卿看着他扯唇微笑,眼眸弯了弯,“你想的美。” 这人真是随时随地趁机提出无理的要求,答应他自己才是脑子进水了。 “哎呀,手好疼啊,说不定废了,以后都弹不了钢琴了,可能吃饭也成问题,”陆修衍故意把受伤的右手扬了扬,还在宋厘卿面前晃来晃去,“这都是为了救某人,可是某人不但不感激涕零,还忘恩负义,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陆修衍垂眸看着宋厘卿,眼里盛满笑意。 “你会弹钢琴?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宋厘卿犹疑的问道。 气氛有点诡异,陆修衍直勾勾的看着她没立刻回答,眼里的那点笑意也消失殆尽,须臾,他抬手弹了下宋厘卿的额头,“这是重点么?” 显然不是,只是宋厘卿提炼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问出了疑惑而已。 “隔壁有医药箱,再晚点伤口就愈合了。”陆修衍越过宋厘卿,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人伺候。 医药箱里的东西倒是很齐全,宋厘卿拿出碘酒先帮他消了下毒,她尽力控制手上的力道。 从没给人包扎过,伤口不在自己身上力道很难控制。拿着棉签的手一直在抖,陆修衍实在看不下去,抓着她的手涂碘伏。 “你手抽筋?”陆修衍看着她抖了又抖的手,嫌弃的吐槽道。 “重了你说我笨手笨脚,轻了你又说我抽筋,真难伺候。”宋厘卿把棉签扔进垃圾桶,拿出纱布开始包扎。 “陈述事实......轻点,谋杀亲夫?”陆修衍捏着宋厘卿的脸颊晃了两下。 宋厘卿实在不会包扎,纱布随便绕了两圈在手背处打了个蝴蝶结算是完成了。 “好了。”宋厘卿弹了弹蝴蝶结,看起来颇为满意。 “恶趣味。”陆修衍看了眼蝴蝶结,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折腾半天宋厘卿去浴室重新冲了遍澡,主要是头发弄脏了,单独洗嫌麻烦,索性就一起再来一遍。 陆修衍手伤不能淋浴,宋厘卿把浴缸放满水,洗完澡后又帮他把头发洗了。 这次两人位置颠倒,把上次陆修衍帮她洗头发的情还了回来。 陆修衍靠在床上单手翻书不方便,宋厘卿侧着身子刷微博,看到好玩的视频咯咯的笑了两声。 “宋厘卿。”陆修衍左手按着书本,右手稍微翻动一下就扯着伤口闷闷的疼。 自己那么难受,没道理让对方在那傻笑。 宋厘卿听到声音没看他,躺在被窝里随口应了声:“干嘛?” “我手疼,看不了书,你读给我听。”陆修衍说完把书合上直接扔了过去。 冬季被子厚实,书本砸过来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宋厘卿没想到他会二话不说突然袭击,难免被吓了一跳。 “你看书用手啊。”宋厘卿放下手机直起身子捞过书。 “手疼的翻不了页。”陆修衍靠在床头,微微侧首看着她,闲适懒散的模样像个二世祖。 “手疼那就睡觉,看书不差这一晚。” “睡前习惯,不看睡不着,”陆修衍说,“快点读,别忘了我的手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让你念两页书就那么难?” 念书倒是没什么,宋厘卿看在他现在是伤患的面子上,勉强就给他读一读吧。 刚打开书本打算随便读两页的时候才发现这是本她完全看不懂的外文书。 宋厘卿看了眼书封,几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外语。这如果是几个英文单词她还能硬着头皮给他读一读。 可这几个词她都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小女子才疏学浅,实在无法为您诵读名家的著作。”宋厘卿笑眯眯的把书本合上,双手奉还,毕恭毕敬。 只是才维持了短短数秒,下一刻急转直下变了语气,笑意收敛,把书一扔,“爱看不看,伺候不了你。” 陆修衍笑着把书放到床头柜上,稍微往被窝里出溜了下,“你刚刚看什么呢?笑成那样?” 说起这个视频,宋厘卿没忍住又笑了出来,“这个啊,特别搞笑。”宋厘卿点开视频怼到陆修衍面前。 陆修衍就着她的手看完了短短一分钟的搞笑视频,全程不知道笑点在哪。 倒是宋厘卿,笑得像个傻子,整个人都笑倒在陆修衍肩头。 视频挺没意思的,不过能让宋厘卿毫无知觉靠着自己,陆修衍觉得这个视频肯定有它独到之处。 不知不觉间两人距离渐渐拉近,宋厘卿笑得停不下来,陆修衍看她笑得开心,嘴角不自觉跟着她微微上翘。 手机一刷就停不下来,两人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搞笑视频,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困意袭来。 宋厘卿掩唇打了个哈欠,眼皮耸拉快要打架。 “睡觉。”陆修衍把她手机拿过来放到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吻。” 宋厘卿现在脑袋混沌,思绪都被困意挤得不清不楚,所以也没注意到两人的举动有多暧昧。 好像一对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老夫老妻。 陆修衍满意的笑了笑,抬手把灯关掉。 迷迷糊糊中宋厘卿好像听见他说明天要喝排骨汤,然后下一秒就陷入了无边的睡梦中。 凌晨两三点陆修衍右手被宋厘卿压在身下,伤口隐隐作痛。 他抬起左手把人往旁边推了推,许是力道太小,宋厘卿纹丝不动。 陆修衍无奈失笑,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很久才在宋厘卿下一次翻身的空隙把手抽了出来。 手背受伤,手臂被压麻,陆修衍觉得明天喝不到排骨汤对不起今天受的苦。 宋厘卿背对着他,丝丝缕缕的长发有些散落在他的枕头上。 陆修衍勾起一缕绕在指尖把玩好一会儿才放下,刚想闭眼的时候看到台灯静静伫立在那散发着微弱的光。 陆修衍犹豫了会儿,抬手越过宋厘卿把台灯关掉。 卧室瞬间陷入黑漆漆的暗夜里。 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点光芒。 陆修衍在黑暗中把宋厘卿搂进怀里。 第37章 宋厘卿没听清他说什么, 又问了一句确定一下。 陆修衍难得在休息的时候架着眼镜,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书,看起来像是个知识渊博的大文豪。 知识渊博倒是不假, 就是在宋厘卿眼里怎么看都有点装。 装斯文, 实则斯文败类。 “我说我要喝排骨汤, 手伤了要补补。”陆修衍懒散的掀了下眼皮,给了宋厘卿一个“你是不是跟我装聋”的嫌弃表情。 喝就喝啊, 干嘛特地跟她说。 宋厘卿揪了个葡萄放进嘴里, 嚼完咽进肚子里才慢吞吞的喊了声福嫂。 福嫂应了声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少奶奶?” 宋厘卿正想把陆大少爷想喝排骨汤的事跟她说,话头还没起就被陆修衍打断。 “我的意思是你去煮。”陆修衍抬了抬手,把包扎的地方大喇喇呈现在宋厘卿眼前。 宋厘卿愣了几秒,而后彻底明白了。 这是拿着伤口堂而皇之的让她伺候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故意刁难自己。 不过宋厘卿觉得陆修衍也有这层意思。 毕竟手伤确实是因为她。 宋厘卿纵使有千般不乐意,万般想骂人, 也都一一忍下了。 陆修衍现在就像是个吃不到糖跟她闹别扭的小朋友,宋厘卿大度, 不会幼稚到跟一个小朋友置气的。 虽然这个小朋友是个巨婴。但她能怎么办, 随他呗。 “福嫂家里有排骨么?你家大少爷手受伤了, 要补补元气。”宋厘卿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 微微侧着身子问福嫂。 “排骨还真没有, 不过没事, 我这就去买。”福嫂边说边解下围裙。 食材都是现买现做的,这样可以保持口感的纯度。虽说现在是冬季,食材放进冰箱一周也不会坏, 但是总归不新鲜了。 陆修衍嘴比较挑,福嫂在陆家多年,自是知道他的口味。 “不用了,”陆修衍合上书本,推了推眼镜,看向宋厘卿,“少奶奶会去买的,福嫂你去忙吧。” 福嫂看了看陆修衍又看了看宋厘卿,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去忙别的事情还是去买排骨。 这段时间两个主人的相处倒是和谐不少,不向一开始的针尖对麦芒,每回遇到点小事都要争吵半天,谁也不服软。 其他菲佣们只敢偷偷看戏,没有敢从中调和的。 福嫂在陆家年头长,陆修衍也挺尊重她,所以从中调和这种事自然落到她的头上。 这次虽说两人又有点杠上的意思,但福嫂总觉得与之前不同了。 她也就没像以往那样说两句化解对峙的气氛。 宋厘卿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好的,我这就去,请您等一等。” 超市就在附近,一来一回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 只是宋厘卿没做过那么复杂的菜,排骨也不会选。 这些她懒得提醒陆修衍,反正不是她喝,随便买点就行了。 宋厘卿前脚刚走出大门,陆修衍后脚就跟上来了。 “你那么蠢,搞不好会迷路。”陆修衍说,“我怕自己饿死,一起吧。” 饿死你正好。 宋厘卿撇了撇嘴,没说话。 早上的金沙湾有不少老头老太太在锻炼,偌大的小区看起来热闹不少。 清晨还是挺冷的,宋厘卿穿了件纯白色的短款棉服,这也是她唯一的一件白色衣服。 白色实在不耐脏,宋厘卿买衣服都会特地避开这个颜色。 这件衣服还是书亦微拉着她逛街买的,两人一人一件,书亦微的那件是黑色的。 本来宋厘卿想要黑色,被书亦微严词拒绝,说她穿白色特别好看,像个小仙女。 别人说这话宋厘卿信,书亦微说嘛,傻子才信。 她就是单纯喜欢黑色脏了也看不出这一最大优点来忽悠宋厘卿的。 最后当然是宋厘卿妥协,被迫选了这个白色。 衣服买回来后宋厘卿没穿过几次,这次穿也只是觉得反正在家不出门,不会弄脏。 谁能想到会穿着出来买菜。 这还要谢谢某人,宋厘卿侧首看了眼走在旁边双手插兜随意慵懒的陆修衍。 正巧陆修衍也低头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陆修衍眉毛一挑,“盯着我看什么?我知道自己帅,你也不用在路上看得目不转睛,看路。”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宋厘卿真的要被他的自恋气笑了,怎么会有人那么气定神闲的说出这些话,他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么。 “因为你的眼神炙热,忽视不了。”陆修衍勾了勾嘴角,继续发挥不要脸的优点。 宋厘卿不想理他,越理他越自恋,一发不可收拾。那就晾着他,省的给自己添堵。 到了超市的时候宋厘卿拿出一枚硬币塞到购物车的凹槽里,然后缠在一起的链子啪的一声弹开了。 宋厘卿推着车子走进超市。 陆修衍一脸惊讶的看着宋厘卿的一系列操作,他长那么大还没来过超市。 食材日用品等等超市能买的都有人帮他置办,陆大少爷哪用得着自己来超市买东西。 所以看到这么“高级”的操作,陆大少爷有点惊讶。 宋厘卿看了他一眼,觉得他颇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刘姥姥,这个超市的购物车都是这样开的,没硬币解不了锁。不过不是每家超市都这样。你倒也不必那么惊讶。”宋厘卿好心的给他解释了下。 她猜到陆修衍这个表情的意思,从小到大都有人为他做好一切,不知道也合情合理。 不过那么难得嘲笑他的机会,宋厘卿不想浪费。 陆修衍掩唇低咳掩饰尴尬,下一秒直接勾住宋厘卿的脖颈把人往怀里带,“你的嘲笑还可以再明显点?刘姥姥?嗯?” 动作看起来凶狠,实则没用几分力道。 宋厘卿低笑几声,矮了下身子就挣脱了束缚。 “先说好我不会选排骨,到时候熬的汤不好喝别抱怨,不接受退货和差评。”宋厘卿先给他打了预防针,以免陆修衍没有心理准备,开启毒舌模式人身攻击她。 “汤不好怨原料?你倒是会甩锅,怎么不说自己厨艺不精湛。”陆修衍把宋厘卿的手拉开,把人挤到一边,自己推着车穿梭在肉类区域。 “因为原料最重要啊,你难道没听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谚语么?”宋厘卿说。 周末超市人还挺多的,早上大都是老太太来买食材居多,年轻人这会还躺在被窝和周公约会呢。 他们两人挤在一众老年人堆里倒像是个异类。 陆修衍看了眼前面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眉头轻蹙,手指捏着推车把手都不自觉紧了几分。 宋厘卿随便选了些排骨,再抬眸正巧看到陆修衍的表情。 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大概是陆少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超市了。 买完排骨宋厘卿又去零食区买了点面包,家里的面包好像也没多少了。 陆修衍推着车子步调不紧不慢的跟在宋厘卿身后,看着前方穿梭于各个货架前的纤瘦背影,突然觉得逛超市似乎挺开心。 这样的相处倒是可以考虑多来几次,只要不去肉类专区都好说。 东西买齐后一个购物车差点被堆满,宋厘卿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确定大部分都是她买的,陆修衍就拿了个须后水。 女人的购物能力真的太可怕了,本来只是来买排骨的,可是事情什么时候脱轨的,宋厘卿不想回忆。 “谁买的谁提。”陆修衍看了眼购物车,把视线移到宋厘卿的侧脸。 完全不懂绅士风度为何物。 “你是不是个男人,那么多东西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提得动嘛。”宋厘卿皱着眉毛,控诉他。 “我是不是男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证明。”陆修衍长手一伸,从货架上拿了两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在宋厘卿面前晃了晃,然后手指一扬,小盒子被抛进购物车。 宋厘卿看他面色平淡毫无异样的把两盒杜蕾斯扔进车里,突然感觉脸颊发烫,她下意识往前后左右看了看,还好都是大爷大妈,估计不懂。 “脸红什么?早晚用得到,先备着,万一呢。”陆修衍弯下腰声线压低,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蛊惑宋厘卿。 宋厘卿不争气的脸颊更红了,公共场合她到底不能像陆修衍一样毫无顾忌不要脸。 她还是单纯的,脸皮太薄,不是这个老流氓的对手。 收银员是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女生,结账的时候拿着两盒杜蕾斯手都在微微颤抖,脸颊泛红,报金额的时候声音磕磕巴巴。 终于结完账,小姑娘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全程不敢抬头看陆修衍。 宋厘卿把东西装袋,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回去的时候是陆修衍提的袋子,宋厘卿本来想大发慈悲搭把手,被陆修衍拒绝了。 有时候陆修衍只是毒舌,但是该有的绅士风度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小区里冬季流浪猫不少,平时不会跑出来,都缩在角落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季。 这次不知道是天气回暖,小猫咪都出来打盹晒太阳了。 有只全身白白的小猫咪躺在草丛上惬意的打了个呵欠,宋厘卿挺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但却从来没养过。 宋词沐和宋君澜都不喜欢,宋家不会让她养;陆修衍对毛茸茸的东西过敏,更加不可能养它们。 宋厘卿把袋子里买的面包拿出来掰了点放到小猫咪面前,陆修衍站在那长身玉立,清晨的微光洒在身上,碎发上沾染几分光晕。 “宋厘卿,”陆修衍轻声开口,声线下沉了些,“不要碰它。” 只是话说晚了,宋厘卿已经上手揉了好几下,陆修衍眼里敛着暗芒,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些。 流浪猫警惕性很高,宋厘卿也从没喂过它们,小猫咪感觉到陌生的气息警惕的弓起了身子,电光石火间宋厘卿来不及反应,随着一声猫叫被它尖利的爪子挠出两道血痕。 宋厘卿低叫一声猛地缩回手,短短数秒间手上的血痕冒出汩汩的小血珠。 疼痛袭来,宋厘卿甩了甩手想把血珠擦掉,陆修衍不知道何时过来的,看了眼宋厘卿被抓的地方,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排骨汤自然是没喝成,两人回到家直接把东西放在玄关,陆修衍拿上车钥匙,转身开车带着宋厘卿去医院。 “不用打针了吧,也不一定会携带狂犬病毒。”宋厘卿用湿纸巾把血珠擦掉,血痕一览无余,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概率为零点一也可能会发生,狂犬病死亡率不高,一旦发病就是百分之百的死亡,你想用侥幸挑战下概率学?”陆修衍挑眉看她,声线没什么起伏,脸上的表情倒是蛮吓人。 那还是不敢的,宋厘卿怕死。但她也怕打针。 高中的时候学校安排体检,抽血的医生不知道是技术不娴熟还是她的血管真的难找,扎了下没有血回流,医生就把针往皮肤里又推了推,还是没看到血回流,然后她又往里推了推。 宋厘卿明显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别人都是疼两下,一扎一拔。 她那次是持续疼痛,好像针尖断进皮肉里,皮肤被针尖串联在一起,又拧巴又疼。 从那以后宋厘卿开始晕针,每回体检看到医生拿着针,还没开始触到皮肤,只是用酒精消了消毒她就怕的呼吸不畅,逼近晕厥。 打狂犬疫苗的人不少,接种室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 第一次打狂犬要去消毒室清洗伤口消毒,全程要十五分钟,宋厘卿洗到一半就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陆修衍拿着单子站在后面翻了一遍,把具体的注意事项扫了扫。 抬眼的时候看到宋厘卿在刷手机,他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没到。 “洗手。”陆修衍从后面直接抽走宋厘卿的手机,扬了扬下巴示意时间还早,继续洗不要停。 “一定要到十五分钟?”宋厘卿微微抬起下巴问了句,希望得到一个想听的答案。 陆修衍点了点头,不容拒绝的说道:“一定。” 说完他收起手机,把单子放到后面的桌子上,倾身过来把宋厘卿的左手拉到水龙头下。 他的右手还缠着纱布,只能单手帮她清洗伤口。 水流顺着两人交缠的手指急速流下,陆修衍按了两下消毒液搓了几分钟,然后打开水龙头把泡沫冲掉。 “你多大了,洗手还要别人帮?”两人靠的近,陆修衍的气息洒在宋厘卿的耳根处,宋厘卿心里突然酸软了一下。 她微微瞟了眼陆修衍的侧脸,下颌角线条完美,鼻梁高挺,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瑕疵,连颗痣都没有。 虽然带着眼镜却丝毫没遮住他的倨傲矜贵。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陆修衍不抽烟也不用香水,所以只有这一种浅淡的清凉味道。 他就是发光体,无论走到哪都会自带光芒,跟他在一起的人应该都会被他不自觉的吸引。 宋厘卿想起很久以前在高中的开学典礼上,那场开学典礼华新和渝川共同举行。陆修衍作为优秀毕业生被学校请过来演讲。 他穿着白衬衫信步而来,长身玉立的站在讲台上。 那一刻宋厘卿的世界没了声音,周围的尖叫被屏蔽,她只看得到听得到讲台上那个耀眼的男孩。 彼时她十六,他也不过二十岁。 时间一晃,晃走了好多年。 “就那么喜欢我?看得入迷了?”陆修衍轻声开口,嗓音带着算得上温柔的某种情绪。 宋厘卿思绪被拉回,时光匆匆,距离那年已经过了七年。 宋厘卿抬眸看他,那年的少年和眼前的人重叠交融,时光的打磨让他不再幼稚不再青葱,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清冷斯文中透着的无法掩饰的矜贵成熟。 不变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如果自己再次喜欢上他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那只是被这个男人身上自带的魅力所吸引,继而停留视线,经久不移。 轨道并没有偏离,只是时光掩藏的那些感情如今就要破土而出再次萌芽而已。 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彼此只是静静看着对方没说话。 直到电子音响起他们的号码,陆修衍才直起身擦了擦手拿着桌子上的单子,“走了,去打针。” 电子音提醒了三次,在声音即将落下的时候,宋厘卿看着陆修衍的背影喃喃出声,“是啊。” 第38章 接种室一共三个医护人员, 一个登记一个配药,还有一个负责注射。 陆修衍等在门外,百无聊赖拿出手机解锁, 密码错误。 他这才反应过来手里拿的是宋厘卿的手机, 刚想把手机收回去换成自己的, 微信响了一下。 书亦微发来的微信——要不说你迟钝,林学长就差说“我喜欢你”四个大字了。大学我就跟你说过, 你偏不信, 现在怎么忽然开窍了?晚了!你说你早点开窍还能跟帅气温柔的学长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现在倒好,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出去了,林学长一番深情扔风里了,我好同情他。 书亦微和宋厘卿之间向来口无遮拦什么都不忌讳,书亦微也没想过宋厘卿的手机这会在陆修衍手上, 不然她会说的更直白更口无遮拦。 陆修衍看完了微信把手机息屏,忍着心里翻涌的闷气, 死死盯着对面墙壁, 好像跟它有仇。 宋厘卿看着护士手里的针管, 呼吸急促, 想别开脸不看却又被不知名的情绪驱使着宋厘卿死死盯着它。 可能也有仇。 护士刚要打针宋厘卿直接把衣服放下, 侧了侧身子呈抵触动作, “不好意思,我晕针,能不能把门口的那个男的叫进来。” 陆修衍没想到宋厘卿晕针,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刚才的气消了一点点。 他抬手按着宋厘卿的后颈,把脸转过来靠在自己的腰腹处。 宋厘卿手指捏紧,力道太大,食指被掐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针尖没入皮肤的时候,轻微的刺痛只停留一瞬间,下一刻护士拿着棉签按住接种的针孔处。 陆修衍道了声谢,捏了捏宋厘卿微凉的后颈,“好了,回家。” 宋厘卿这才敢睁眼,上臂只残留一星半点的痛意,等她穿好衣服,痛意也随之消失。 陆修衍牵着她离开医院,“怎么那么没用,打个针也怕?还要我陪着才行?是不是以后离开我什么事也干不了了?” “为什么会离开你?”宋厘卿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这句话里带着的深深暧昧的痕迹,只是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只能自己找补找补。 “我的意思是......刚刚针上的麻醉效果还没过,我随便一说,你随便听听。” 陆修衍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你看我信不信。 现在的状态好像是宋厘卿喜欢他喜欢得紧,一刻也离不开他一样。 “我不是随便的人。”陆修衍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宋厘卿:你不是,谁是? 接种疫苗在医院四楼。 周末医院人多,陆修衍不想去挤电梯,两人就直接走楼梯了。 走楼梯的人几乎没有,在二楼的时候一上一下迎面碰到拾级而上的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 宋厘卿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尽管对方今天的装扮和舞台上耀眼的小提琴家相去甚远。 但是气质不会变,无论穿什么都改变不了。 “燕老师?”宋厘卿仰头喊了声。 来人脚步停住,转头看向两人。 “宋......”燕访文顿了顿,似是在想对方的名字,几秒后吐出两个字,“厘卿?” 宋厘卿本来想自报家门的,没想到燕访文还没忘记自己的名字,心里有点小开心。 她笑了笑,能被享誉世界的小提琴家记住是件值得感到自豪的事情,“您还记得我的名字,您怎么来医院,哪里不舒服么?” 陆修衍看了眼某人溢于言表的笑脸,就差把“我、很、高、兴”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他轻嗤一声,冷言冷语的打断两人:“我现在不舒服,能走了么?” 燕访文这才注意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他和徐娅图虽是朋友,但是多年未见,偶尔的联系也没提过各自的孩子。 他的工作很忙,没时间回国参加徐娅图的婚礼孩子的百日宴等等聚会,每次都是发个红包聊表心意。 说不上多亲密的关系,但是顺手帮忙的事他不会拒绝。 这种交情很淡,却很舒服。燕访文喜欢这样,也只喜欢这种淡如水的交情。 “我没事,来看一个朋友。”燕访文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柔。 宋厘卿点了点头,“那燕老师我们先走了,再见。” 燕访文:“再见。” 走出医院的时候陆修衍松开了手,把接种的单子和病历本扔给宋厘卿自顾自的走向车子。 宋厘卿一脸懵的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小跑着跟上他。 醋精转世就是陆修衍这样的,一言不合就吃醋。 “陆修衍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宋厘卿喊了声没得到回应。 陆修衍不仅没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宋厘卿抿唇浅笑,跑到陆修衍面前拦着他。 “等等等等,我累死了,你腿长了不起啊。”宋厘卿一手拿着病例单子一手抓着陆修衍。 “松手。”陆修衍冷淡的说了声,嗓音冰凉,仿佛和冬季的气温融合在一起。 宋厘卿直起身子看他,眉眼含笑,解释道:“他是榆林校庆请去的重磅嘉宾,还是妈妈请去的,你不知道么?” “我为什么要知道?”陆修衍不懂她话里想表达的意思,“这和你满脸笑意的原因有关系么?” “循序渐进啊,这不是先铺垫好解释嘛。”宋厘卿嘟囔了一句,继续说道:“他都能当我爸爸了,你会不会太夸张啦,至于吃醋么?” “我说我吃他的醋了么?你也说了他的年龄能当你爸爸了,我有那个必要吃醋?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陆修衍挑了挑眉,拿出车钥匙按了下开锁,“走开,你挡到车门了。” “我不,”宋厘卿后背抵着车门,没有退让的意思,“见到他之前你还牵着我,见到他之后你就不牵了,为什么?不是因为吃醋生气才松手的么?” 给出的理由有理有据,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陆修衍静静的看着她,没回答也没动作。 似乎在想怎么解释自己并没吃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半晌陆修衍才缓缓开口,语气倨傲,神情懒散,“你想象力不错,不要念书了,屈才,去当编剧吧,有前途。” “我不当编剧也有前途谢谢,”宋厘卿撇了撇嘴,笑意挂在脸上打趣他:“吃醋就吃醋,承认了我又不会笑话你。”才怪。 “我没吃醋,你听不懂中文?”陆修衍推开宋厘卿,打开车门坐进车里,临了还不忘补上一刀:“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怎么跟你说话那么费劲。” 宋厘卿站在原地神色稍愣,过了会才绕过去打开副驾坐进去。 开车回金沙湾的时候两人都没主动开口说话。 宋厘卿靠着椅背看向窗外,开始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长久以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陆修衍从来没说过喜欢她,每次看到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的表现其实如他所说并不是吃醋,或许是男人的独占欲。 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的忠诚是彼此默认也必须做到的。 陆家家教森严,陆修衍不喜欢她,但是娶了她自然会在意她和异性的交往,这不能狭窄的认为是喜欢,而是陆家耳濡目染的家教浸染。 宋厘卿现在后知后觉想到这些,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种种自作多情行为,觉得无地自容,有点想钻进洞里把头埋起来。 转念想到原来陆修衍不喜欢她,尽管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今天她好不容易拨开心间蒙上的一层薄雾,豁然开朗自己对他的感情,这一刻却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心里有点闷闷涨涨的。 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很多,对于旁人她可以毫不在意,坦然直率。 但是喜欢是小心翼翼的,对于陆修衍她永远都是畏畏缩缩,像个缩头乌龟。 高中暗恋他,大学忘记他,硕士嫁给他,现在喜欢他。 这其中的感情转变,情感交错,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告诉陆修衍。 宋厘卿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只能做胆小鬼,主动告白可能这辈子都没可能。 “今天打算在车上过夜?”陆修衍打开副驾车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宋厘卿迷迷糊糊抬起头,愣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已经到了金沙湾。 折腾了一天,到了金沙湾已经半下午,宋厘卿早餐吃得少,这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午饭的排骨汤是福嫂熬得,现在家里两个伤患,福嫂给两个各自盛了满满一碗的排骨汤。 汤汁浓郁,味道鲜美,宋厘卿的饥饿感得到缓解。 吃了饭宋厘卿上楼抢先占领了书房,今天论文一个字都没写,下午要好好看文献写论文了。 被猫挠的左手还有点疼,不过不影响打字。 下午在医院不知道算不算是不欢而散,两人整个下午都没说话。 日暮西斜,陆修衍洗完澡穿戴整齐从衣帽间走出来。 路过书房的时候故意咳嗽两声,然后踩着楼梯下楼。 宋厘卿窝在椅子里转了个圈走去打开门,看到的只是陆修衍穿着西装的背影,黑色风衣挂在手腕处。 陆修衍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抬了抬头,两人视线交汇。 宋厘卿知道他要出去,不出意外就是一粒沙。 不期然想起白天陆修衍说她自作多情,宋厘卿没什么情绪的率先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主卧。 宋厘卿靠着门,听到院子里车子启动的声音,扑过去拿起手机想跟书亦微吐槽一番。 只是解锁的时候突然没了兴趣,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瘫软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脑中闪过某个画面,总觉得刚才看到了什么。 她再度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看到白天书亦微发过来的一段话。 宋厘卿看着屏幕上收到微信的时间,回忆了下当时手机似乎不在她手里。 突然想起什么,宋厘卿猛地直起身,脑中又闪过不切实际的猜测,会不会是陆修衍看到这条微信才生气的。 每次见到林学长陆修衍好像都不怎么开心。 会不会...... ——“你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宋厘卿揉了揉长发,有些烦躁。 自己在这胡思乱想,某人倒是潇洒,又出去以酒会友。 她拍了拍脸,停止乱想,点开通讯录打给书亦微。 * 宋厘卿坐在吧台上要了杯橙汁,她有段时间没来酒吧了。 时隔那么长时间来一次竟然只点一杯果汁,说起来有点好笑。 不过她现在脑子本就混乱,在酒精的催发下难免又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而且她生理期,也不能喝酒。 “你打电话约我来酒吧就是为了喝橙汁儿?”书亦微指了指她的杯子,有些不敢相信,“那你何必约来酒吧,咱俩约个咖啡馆多好。” “生理期,喝不了酒。”宋厘卿抿了口橙汁,解释道。 “生理期还来酒吧干嘛,想血流成河?”书亦微被她气笑了,她倒说得理所当然。 “酒吧有氛围,我好久没来了,感受一下。”宋厘卿转了个身肘关节抵在吧台上看着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 “你在酒吧喝橙汁,”书亦微说,“有个屁的氛围。” “你一个已婚人士来酒吧是不是不太好?”书亦微问道。 “我之前来那么频繁你怎么不说,现在说不觉得马后炮?”宋厘卿笑了笑,没想到她这会才回过味来。 “以前不是没想那么多么,”书亦微说,“再说了,陆修衍也在酒吧浪,凭什么你不能来。不过现在他不来了,你来如果被哪个小人知道捅到陆家那边不是很惨。” 这个问题宋厘卿从来没想过,一是凉城知道她和陆修衍结婚的人很少,知道的那些人多半不会来酒吧。 宋厘卿从潜意识觉得宋词沐就算再讨厌她,也不会做出这种背后捅刀的小人行为,她都是光明正大的嘲讽她。 二是陆修衍可以潇洒浪荡酒吧,凭什么她要在家独守空房?哪里来的道理。 “谁说他不来了,”宋厘卿看了她一眼,像个局外人似的吐槽了句:“说不定现在美女在怀,不亦快哉。” 书亦微笑了笑,用肩膀撞了撞宋厘卿,“我怎么听出来一点醋味?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醋味?她又不吃饺子吃什么醋。 “我们天天聊天,你就差睡在我跟他之间看现场直播了,不知道我们的进度?”宋厘卿微侧身子单手托腮开了句玩笑。 还没喝酒就开始说胡话了。 书亦微拍了她一下,没好气的笑骂:“滚啊你,能不能好好聊天。” ...... 宋厘卿从洗手间出来,眼眸一转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一男一女。 男人可不就是抛下家里国色天色的小妻子出来潇洒浪荡的陆某某么。 女生宋厘卿没见过,不过不是宋词沐也没让她心情舒畅多少。 这会两人堵在出口聊天,女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陆修衍浅淡的笑了下,看起来还挺开心。 宋厘卿眼神像蜻蜓点水,只一下便飘走,太辣眼睛,她看不下去。 他是不知道自己结婚了么?如果忘了的话她不介意回去把结婚证翻出来放到他钛合金狗眼面前让他瞻仰瞻仰。 知不知道他这种行为属于婚内精神出轨,放到古代可是要浸猪笼的,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 博士证花钱买的? 宋厘卿不是个爱退缩的人,看到自己老公当着她的面公然和别的女生打情骂俏,她没必要忍气吞声避开他们。 宋厘卿抬脚走向他们,经过的时候眉眼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 抬头挺胸高傲的走了过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陆修衍开口叫住了她。 “宋厘卿。”陆修衍看着她像是陌生人路过一样,眼神冷冽,语气下沉。 宋厘卿顿住脚步,转身看着他们,女生也在她停下的那刻上下打量着她。 宋厘卿回以微笑,唇角上扬,语气清甜,“怎么了呢?老公。” 第39章 燕尔容知道陆修衍已经结婚的那天去找过宋词沐, 质问她为什么没把这件事告诉她。 宋词沐看了她一眼,难得露出一抹极浅的笑,“一场可笑的婚姻, 有必要告诉你么?他结婚了, 所以你要放弃两年的喜欢回意大利么?” 燕尔容是燕家独女, 从小被爱包围,母亲更是溺爱她, 有求必应。 从来都是她不要的, 还没有她得不到的。 “当然不,我喜欢谁就要得到谁,得不到那其他人也不能独占。”燕尔容笑了笑,字里行间充斥着千金小姐的嚣张,“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陆修衍的老婆是个怎样的人?” 宋词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扔到桌子上。 文件夹里是陆家的基本资料, 最后一页是宋厘卿的个人资料。 陆家资料还算精彩,至于宋厘卿, 乏善可陈, 一张纸就写完了生平。 当然这些资料里抹去了宋词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她是你妹妹?”燕尔容大概扫了眼资料, 对于宋词沐和宋厘卿的关系有点不可置信。 既是妹妹, 关系怎么会那么差, 差到不惜找人介入妹妹的婚姻。 燕尔容没有兄弟姐妹, 这种既复杂又单纯的亲缘关系她不太懂。 宋词沐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对于燕尔容的惊讶似乎早已料到,她也懒得细致的解释。 “除了血缘, 我们没什么关系。”宋词沐近乎冷血的把她和宋厘卿的姐妹情简单描述了下。 “你可真够冷血的,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妈生的,做到这种地步的姐姐,你是第一个吧。”燕尔容拿着资料转身离开。 手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宋词沐冷淡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来,“提醒你别轻敌,她并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小白兔。” 今天见到宋厘卿燕尔容倒没什么惊讶的情绪了,早就知道的人不足以掀起波澜。 只是宋厘卿确实很漂亮,比宋词沐尤甚。 这两人不愧是姐妹,不言不语的时候都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只是宋词沐就算说话也像块冰,没什么温度。 倒是宋厘卿,性格不像宋词沐那么冷,不过确实如宋词沐所说,宋厘卿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小白兔。 这倒有点威胁。 不过再大的威胁对她燕尔容来说都不在话下。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空气好似凝固住。 宋厘卿耐心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燕尔容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你好,我是燕尔容,修衍的......”燕尔容停顿半秒,微勾嘴角,意味深长的说了两个字:“朋友。” 宋厘卿不傻,自然能看出燕尔容的挑衅。 叫得倒是挺亲密,修衍?不肉麻么。 宋厘卿回以微笑,输人不输阵,学着燕尔容自我介绍道:“你好,宋厘卿,修衍的......” 宋厘卿故意顿住,侧眸看向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只管看戏的修衍,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老婆。” 陆修衍嘴角翘起弧度,面上却没什么笑意。 装模作样的寒暄后气氛又陷入窒闷的寂静,走廊上的人来来去去,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好意思,修衍可能有话要单独跟我说,”宋厘卿着重强调了下单独两个字,“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之后宋厘卿看了眼陆修衍,挑了挑眉。 两人对视几秒,陆修衍率先移开视线看向燕尔容,“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拉着宋厘卿离开一粒沙。 燕尔容看着两人的背影,瞳眸敛着暗嘲,嘴角笑意不减。 到了一粒沙门口宋厘卿才一把甩开陆修衍牵着她的手。 刚刚有观众要演戏,现在戏演完了,没必要装成恩爱夫妻。 宋厘卿拿出手机给书亦微发了条微信,问她回不回去。 陆修衍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无奈失笑。好脾气的等着她发完微信。 书亦微的微信很快发过来:回,但不跟你们回,你们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自个解决去吧。 书亦微何等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宋厘卿今天有心事。 只是有些事朋友开导没用,要自己想通解决才行。 “现在能走了?”陆修衍看她发完微信问了句。 宋厘卿没回答,直接抬步离开。 到了车边宋厘卿坐到了后座,现在不想跟某人坐在一排,看到他烦得很。 但是又不想自己打车,浪费钱又没有这个豪华出租车来的舒服。 “坐前面来,我不是你的司机。”陆修衍从镜子里看了眼后座,没有启动车子的打算。 宋厘卿这次没乖乖的听话,不动如山的坐在那开始刷微博,头都没抬,“那这次你就充当一次,权当体验一下滴滴司机的感受了。” “宋厘卿,”陆修衍语气中已然带了点生气的因子,“到前面来。” 平时宋厘卿懒得跟他争这点小事,毕竟是他的车子,宋厘卿不会吃眼前亏。 但是今天心里堵着一口气还没散,这会骨气倒是硬起来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妥协。 “我去打车。” 宋厘卿作势开门下车,手还没碰到把手,“啪嗒”一声车门被锁上。 陆修衍收回手指,第一次妥协了,“坐好。”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一粒沙,朝着金沙湾的方向呼啸而去。 到了金沙湾宋厘卿刚要打开车门,陆修衍二话不说直接从主驾跨到后座过来逮人。 宋厘卿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张口想喊一嗓子,结果被陆修衍先一步抵在窗户上捏住腮帮。 “脾气还挺大,我惯的你?”陆修衍看着她嘟起的红唇,没来由的心情变好。 宋厘卿抬手毫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你竟然惯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没惯你你现在就应该在副驾,而不是还要我停了车过来捉人。”陆修衍说。 原来这就是惯?宋厘卿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诚如陆修衍这样的大少爷,能忍下怒气等到了家门口再收拾她也算是一大让步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酒吧跟一美女有说有笑。 “陆大少爷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在酒吧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被妻子当场抓到,不仅面不改色,还能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宋厘卿头靠着窗户,笑得随意,“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我的错了,我不讲理非要跟你置气?” 说打情骂俏可能有点严重,两人还没有手上的动作,只是相视一笑,宋厘卿就出现了。 只是宋厘卿自认为自己不大度,还没宽容到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和他人说说笑笑而气定神闲不追究。 不管是以前她没意识到自己对陆修衍的感情,还是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她都忍不了。 “吃醋?”陆修衍捏着宋厘卿的下巴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宋厘卿头微微一偏,却没脱离桎梏。她也懒得再挣扎。 “我只是善意提醒,陆家家教森严,若是被有心人拍到照片传到你妈妈那边,你可能两条腿都遭不住一根棍子的力量。”宋厘卿笑了笑,把白天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你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陆修衍低笑两声,再开口已是肯定的语气,“你吃醋了。” 宋厘卿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合着自己说了一大堆,他全都选择性耳聋。 “我们心境相同,若是我吃醋,那你呢?”宋厘卿抬起手晃了晃手机,把问题又推回给他,“我的意思是林学长。” 陆修衍瞥了眼宋厘卿的手机,当即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 不过猜到也正常,毕竟当时手机在他手上。 陆修衍定定注视着她,没承认也没立刻否认,打脸这种事他不想做。 本来今晚去一粒沙是和苏靖尘聊剧本的事,燕尔容作为演员在场也不意外。 两人整个晚上也没交流。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燕尔容就站在那了,看起来像是特地等他。 两人第一次见面陆修衍就说的很清楚了,这次也没打算多做停留。 只是刚想离开的时候余光瞥到宋厘卿的身影,离开的动作倏然就停下了。 两人看似在聊天,实则燕尔容说了什么陆修衍完全没听进去。 看到宋厘卿注意到这边了,才装模作样的笑了笑。 旁人看来倒是相谈甚欢。 陆修衍轻扯唇角,微微低头想要堵上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宋厘卿这次反应快他一步,直接侧头躲过。 “你还是去把自己洗洗干净,我闻着难受。”宋厘卿眉头轻蹙,看起来像是真的忍受不了。 陆修衍动作停滞,片刻后捏着下巴把她的脸强行转过来,“不会说话就闭嘴。” 说的都是他不爱听的。 陆修衍放开她倾身跨到主驾,解了中控锁,“滚下去。” ! 第40章 凉城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接连几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只是有些人的心情却不像天气般明媚,外面阳光高悬,心里下着暴雨。 自从那天从酒吧回来后, 宋厘卿和陆修衍就开始冷战。 一周了两人都没什么交流。 宋厘卿觉得陆修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冷战了肯定不会再委屈自己和她同住一间卧室。 谁知那天之后他拉着个别人欠他几百万的臭脸, 每天睡在主卧。 只是两人各睡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一向睡相不好的宋厘卿最近把自己的睡相控制的极好, 每天早上醒来都是各占一边, 谁也没过界。 对于这种反常情况宋厘卿总结于自己的神经高度紧张,冷战嘛,要认真对待。 谁先说话谁是狗。 正值周末,宋厘卿窝在书房查资料写论文,手机这个时候响起。 宋厘卿放下书本,接听来电。 这通电话时长仅仅五分钟, 宋厘卿却有点意外,坐在椅子里好半天才回过神。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拨了个号码。 那边过了很久, 在宋厘卿即将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紧接着一个清冷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温柔的声音响起:“厘卿?” “长离是我, 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宋厘卿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那边应了声, 宋厘卿才把事情跟她大概说了下。 编辑来电, 宋厘卿的第一篇小说要翻拍了, 剧方请她们去探班。 这篇小说不算是宋厘卿的单人作品, 是她和顾长离用一个笔名共同写的。 高中部分主要是顾长离写的,根据她的真实情况改编。 起初只是心血来潮,随便写着玩的。 那个时候顾长离正在追一个同校的男生, 后来就把这件事写成了小说。 宋厘卿负责添油加醋,美化情节,使人物更加饱满。 高三毕业季的时候,顾长离发生了一些事,离开凉城去了潼市。 已无心再继续写小说。 那本小说险些无疾而终,宋厘卿作为那场爱情的见证者,接着续写了这个故事,给了他们一个结局。 大二那年宋厘卿和顾长离商量过后用笔名“一盏暖茶”把这本小说发表在了一家网站上。 后来被编辑看中,签下了版权,只是一直没出版。 两人也早已忘记这件事,如今这本小说在不知不觉中竟要拍成电视了。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到手机发烫才堪堪挂断电话。 小说开拍在凉城,顾长离人在潼市一来一回比较麻烦,所以剧组探班这件事就落到了宋厘卿的头上。 第二天宋厘卿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好了才出门。 剧组在影视城那边,距离金沙湾要两个多小时。 宋厘卿跟着编辑还有随行的几人到了剧组的时候已经十点过半。 影视城人来人往,有穿着古装仙气飘飘的,还有穿着现代装指点江山的...... 各色服装,眼花缭乱。 同时拍戏的有好几个剧组,宋厘卿身在影视城,脑子快要混乱了。 总感觉自己像穿越了似的。 当她看到一身纯黑西装坐在那跟苏靖尘聊天的某人时,宋厘卿像是个做错事被家长发现的熊孩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转身逃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陆修衍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靖尘率先看到宋厘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拍了拍身边的人。 “美女作者看着有点眼熟,”苏靖尘勾了勾嘴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搬出曾经的话题,“你要不要去把她骂哭,我好安慰她脱单?” “......” “你试试?”陆修衍挑了挑眉,随意的附和了一句。 只是总觉得随意的语气里带了那么点警告的意味。 宋厘卿完美的发挥了自己的演技,全程认真看着演员拍戏,连个正眼都没给陆修衍。 把冷战的状态贯彻到底,把陌生人的关系演的淋漓尽致。 “男主角堵在路上了,我们先拍配角戏份。各演员就位。”导演吼了一嗓子,吼完之后坐在导演椅上盯着监视器。 宋厘卿从没见过现场拍摄,一时之间来了兴趣。 现场版到底和电视里的相去甚远。 宋厘卿觉得写论文就够难的了,现在觉得拍戏也不比论文简单。 一场戏为了达到好的效果要反反复复拍好几遍,直到导演满意为止。 冬寒料峭,演员穿着单薄的衣服忍着寒意,在冬风的摧残下还要保持微笑。 比起这些宋厘卿宁愿在温暖的大书房里写论文。 难得来一次影视城,宋厘卿想到处逛逛。 走了两三步迎面撞上满脸笑意的苏靖尘,对方在寒冷的冬季穿了件长款的风衣,里面是剪裁得体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和陆修衍一个品位的意大利手工高定西装。 宋厘卿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敬他是条汉子。 “小嫂子我带你到处逛逛?”苏靖尘笑了笑,自来熟的打招呼,“影视城很大的,容易迷路。” 宋厘卿和苏靖尘不熟悉,陆修衍那些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她还没正式见过。 换个角度,陆修衍之所以不带她见这些人,应该是不想让她渗透自己的生活。 也是不喜欢她。 宋厘卿自认不是个自怨自艾爱胡思乱想的人,只是在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这些情绪都不能为她所主导。 它们就那么毫无预兆自动自发的涌出来了。 “不......” “你比我大,苏靖尘。” 宋厘卿刚想拒绝就被突然出现的陆修衍打断。 陆修衍看了眼苏靖尘,毫不客气的讽刺他,“要点脸吧。” 苏靖尘不怒反笑,“几个月而已,四舍五入相当于没有。” “四舍五入我就比你大了?”陆修衍挑了挑眉,“你没学过算术?” “......” 苏靖尘不再接话,转而看向宋厘卿,指了指陆修衍一脸的嫌弃,“他就这样,屁大点事较真的像个娘们。” 此话一出,好像有点不对。 对面站着的可不就是个...... 宋厘卿没太在意,看着两人相熟的“打情骂俏”,倒显得她像个外人了。 不过苏靖尘和陆修衍不愧是好兄弟,有些时候口不择言的很相像。 “你们慢慢聊,我自己去逛就可以了,再见。”宋厘卿微笑着道了别,转身离开。 没给苏靖尘见缝插针的机会。 “你站在这像个情圣似的看个背影有个什么劲儿,追去啊。”苏靖尘双手环臂,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们在冷战,你看不出来?”陆修衍问道。 “看出来了,”苏靖尘点了点头,情场老手如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相处的不对劲之处,“所以才要你追啊。” “凭什么?”陆修衍说,“怎么不是她来追我?” 苏靖尘一时被噎得说不出半个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有种想拿个挖耳勺撬开陆修衍脑子的冲动。 不过转念一想,陆修衍单身二十几年,快到而立之年才娶到的媳妇还不是自己追来的,全靠自家老妈摆平。 不由得有点同情他。 “不怪你,毕竟你没情商这个东西。”苏靖尘拍了拍陆修衍的肩,安慰了一句,“我今天教教......” “没情商的我娶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陆修衍嫌弃的拿掉苏靖尘的手,拍了两下肩头的位置,“情场浪子的你还是单身,我真怕苏陌凛结婚了你都还单着,有点可怜。” 苏靖尘:“......” 宋厘卿在影视城逛了一上午,期间见到不少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明星。 午饭的地点选在了影视城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这是方圆几百里唯一一家高档酒店。 平时剧组人员都是吃盒饭,今天算是破了个例。 宋厘卿坐在位子上跟着众人举杯,交谈的内容过于专业,她听的一知半解。 索性自顾吃着饭,提到她的时候才会应和两句。 午饭过半,传闻中的男主角才姗姗来迟,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这部剧的女二号——燕尔容。 宋厘卿拿筷子的手一顿,真是冤家路窄。 再看向男主角的时候,突然觉得今天不宜探班,来这就是个错误。 顾时律眼眸微转,瞳眸里锁着浓稠的笑意。 导演看到男主来了,亲自起身迎接,模样毕恭毕敬,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时律才是导演。 顾时律一一打完招呼坐在苏靖尘身边,两人看起来很早就认识,相谈甚欢。 倒是陆修衍,自从顾时律推门进来后,清隽的脸直接黑下来。 饭毕众人在酒店休息,下午继续开工。 陆修衍看着对面始终带着笑意的顾时律,转头看着苏靖尘,“这个男主能换么?” 苏靖尘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能,他背后是顾家,我惹不起。” “意思是陆家就惹得起了?”陆修衍眼皮耸拉,随意懒散的说了句。 “你跟陆家有关系?”苏靖尘有点疑惑,语气认真,一点儿也不惨杂玩笑的口吻,“你不是捡来的么?” 陆修衍:嗯,我不配。 “修衍哥,你这样对我,有点伤心啊。”顾时律笑了笑,打趣道。 陆修衍看着他挂着笑意的脸,完全看不出丝毫伤心的痕迹。 “倒也不必现在就演上了。”陆修衍说,“演技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 剧组给宋厘卿和前来探班的几人都开了房间休息,宋厘卿躺在床上,感叹苏靖尘真的豪。 斥巨资拍一部青春片就算了,连非剧组人员都安排的周到妥当。 难怪苏氏传媒在娱乐方面屹立不倒,占据凉城娱乐版图霸主地位长达数年之久。 这位苏家小太爷回国不过寥寥数年,从无到有,从有到独,仅仅用时不到一年。 这其中的铁血手腕谁又能知道,苏靖尘也绝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桀骜不正经。 宋厘卿没来由的想起陆修衍,若是不搞学术研究,陆修衍肯定也能在商业板块平分一杯羹。 优秀的人互相吸引,好像不是没有道理。 如苏靖尘,如陆修衍,如宋词沐...... 门被敲响的时候,宋厘卿迷迷糊糊就要沉入睡梦。 听到响声瞌睡虫瞬间被吓跑,宋厘卿撑起身子,醒神了半分钟才去打开房门。 看到顾时律的时候,宋厘卿想也没想直接甩上门。 只是对方速度更快,手抵着门,逐渐用力。 宋厘卿自知自己敌不过对方的力量,收回了手上的力道。 “有什么事?”宋厘卿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怎么是你来的,她呢?”顾时律问道。 宋厘卿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不过显而易见的问题她懒得回答。 “明知故问有意思么?”宋厘卿转身倚着墙,不再看他,“你难道不是从潼市过来的?” 顾时律笑了笑,没否认。 他确实是从潼市过来堵在路上才迟到的。 他以为顾长离会来探班,毕竟在潼市没见到她。 得知这部小说要翻拍,他二话没说住过找到苏靖尘表示自己想参演男一的角色。 没想到匆匆赶来却没见到想见的人,又被骗了。 “我们以后还要朝夕相处呢,你打算一直冷着脸对我?”顾时律说,“好歹高中我还喜欢过你来着,要不要这么绝情?” 宋厘卿听到这话才微微转过身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面的人,“你脑子没进水吧,还敢提高中?” “还有,谁要跟你朝夕相处。拜托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被拍照上热搜被人肉谢谢。” 话落宋厘卿毫不留情的关上房门。 顾时律无奈失笑,想起刚刚在苏靖尘那,陆修衍状似无意却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话。 “这本小说改编有点难度,还是跟作者商量怎么改编比较合适,记得传达到宋厘卿,”陆修衍转眸看了眼顾时律,唇角轻扬,带着明显的警告和挑衅,“我的小妻子。” 第41章 宋厘卿在第二天才知道顾时律说的朝夕相处是什么意思。 剧方制片人美其名曰希望原著作者参与剧本的改编, 实则没安什么好心。 这个制片人当然就是不怀好意笑得一脸奸诈的苏靖尘。 他既是制片人也是投资方,宋厘卿内心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敢真的拂了大boss的面子。 再说了作者能参与到剧本的改编是何等的荣幸,虽说以后要和正在冷战中陆修衍面面相对。 还要和哪哪都看不顺眼的顾时律大眼瞪小眼。 宋厘卿对于他们选择改编这本小说存在太多疑惑。 平平无奇的青春校园小说不仅被大名鼎鼎的苏氏传媒看上就算了, 关键是男主角的扮演者顾时律是个顶流电影咖。 每部他参演的电影卡司阵容都是空前强大的, 合作的演员也都是国内顶尖的实力派老戏骨。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这种类型的电视剧, 不过具体原因宋厘卿也不用多想,因为这本小说的男主就是为顾时律量身打造的。 不知道剧播出的时候粉丝会不会买账, 内部原因她知道, 但是外人又从何得知。 不过这些都不是宋厘卿需要考虑的事,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改编剧本。 就是合作的人么...... 宋厘卿和燕尔容隔着一道房门相对而站。 两人好像不是能友好打招呼的关系。 不过宋厘卿多少能猜到一点燕尔容来找她的目的。 “站着挺累的,你如果没话说,”宋厘卿略一停顿,继而说道:“慢走不送。” 对于燕尔容出演女二号是宋厘卿意料之外的,面前的女生看起来年龄不大, 应该还是上学的年纪。 不过小小年纪却能在见到她后后面不改色的挑衅,宋厘卿不得不佩服她的镇定自若。 不愧是演员。 “感觉你对我的敌意很大啊, ”燕尔容笑了笑, 看起来人畜无害, “我哪里得罪你了么?” 宋厘卿看着她清纯笑容甜美的小脸, 在心里给她鼓了鼓掌。 “得没得罪你真的不知道么?”宋厘卿手搭着门框, 唇角微翘, 看起来随意懒散,又带着骨子里的傲慢。 倒是和宋词沐有点像。 “我来找你就是想打个招呼,毕竟以后在剧组要经常见面, ”燕尔容没回答她的话,脸上的笑容一直不变,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还希望编剧姐姐手下留情,千万不要一个不爽把我的戏份改没了。” 宋厘卿算是听明白了,这还是来挑衅的。 字里行间内涵她不专业? 不过作为编剧她确实外行,实在不懂剧方为什么要把她留在剧组参与电视改编。 起初她想过会不会是陆修衍的意思,凭着他和苏靖尘的关系,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但是转念一想,两人正在冷战,陆修衍估计不怎么想见到她,所以这个可能性就被她否决掉了。 至于其他的可能性,那大概率就是自己的光芒实在掩盖不了,苏靖尘慧眼识珠。 “我没那么大权利,你放心。”宋厘卿撩了撩头发,用尽十二分的力气忍住想手撕绿茶的冲动。 这是剧组酒店,周遭不知道埋伏着多少记者狗仔,万一被拍到发网上,宋厘卿这高冷绝美的校花人设就要崩塌了。 鉴于自己还是注意形象的,所以暗戳戳的反击茶言茶语她还是信手捏来。 “倒是有个建议给你,秀演技之前呢,”宋厘卿微微靠近燕尔容,唇角的弧度丝毫不减,“先去上一课道德讲坛。” 燕尔容到底是学表演的,面对宋厘卿明晃晃的讽刺,依然云淡风轻。 “看来那天的事情对你们影响挺深,”燕尔容说,“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没有感情的婚姻真的太不堪一击了。” 燕尔容弯着眼眸,浓稠的不屑蓄在瞳眸深处,一字一顿道:“是么?宋词沐的、妹妹。” 宋厘卿一直觉得宋词沐虽讨厌她,倒也不至于恨她。 如今才深知自己太天真,血缘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没什么作用。 血浓于水从来就不适用于宋家。 “你们宋家真有意思,姐姐用一张纸冷漠毫无感情的就把妹妹的生平介绍完了。这样看,宋词沐真的不是单纯的讨厌你,而是一直恨着你呢。你说究竟是为什么呢?恨到不惜找别人介入妹妹的婚姻。” 燕尔容的话像是魔音一点一点再次挤进宋厘卿的脑海中,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不带笑意显得清冷的脸。 渐渐的镜子里的面孔和另一个人重合,镜面开始模糊,很久之后宋家老宅折射在镜面。 正值夏季,知了不厌其烦的叫嚷着。 院子很大,绿草成荫花团锦簇,鱼儿躲在池塘里嬉戏玩耍。 一个穿着格子裙的小女孩趴在池塘边揪着手里的面包,一点一点丢进池塘。 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稚嫩白皙的脸颊被午后的热辣的阳光晒得通红。 这时院门被推开,另一个穿着校服八九岁的女孩走进来。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微瞟,并没停留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姐姐你回来啦,我在喂小金鱼,它们会咕噜咕噜吐泡泡哦,好可爱啊。你快来看。”池塘边的小姑娘小跑着就要拉稍大一点女孩的手。 只是还没碰到就被对方躲过,女孩厌恶的表情一览无余,“离我远点,我说过不要叫我姐姐,我讨厌你。” 说完转身进屋,徒留小姑娘在院子里手足无措的捏着面包。 下一刻,小姑娘的小嘴一瘪,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转身慢慢走回池塘边,继续揪着面包投喂小金鱼。 时间一晃,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她看着镜中人,这次眼里没有一滴泪。 翌日宋厘卿跟导演请了个假打车回了宋家。 宋词沐进入宋氏集团后依然住在宋家,没搬出去。 但是宋厘卿不知道她这会在不在家,毕竟宋氏集团的担子不轻,宋词沐想坐稳要付出十二分的努力。 说来也巧,宋厘卿到宋家的时候宋词沐正好在家,在院子里打电话,脸色看起来不好。 十有八九是公司的事。 宋厘卿站定看了她一眼,宋词沐一头黑发披在背后,穿着纯黑的OL套装,身材纤瘦婀娜。 两人视线交汇,十几秒的时间宋厘卿率先移开视线,走进室内。 这会她倒不着急了,慢悠悠的晃到沙发上坐下。 宋君澜和宋昭恒都不在家,正好,有些话宋厘卿不用顾忌宋昭恒,可以夹枪带棍的质问了。 以往宋昭恒在的时候,宋厘卿还是愿意跟宋词沐保持表面的和平。 十分钟后宋词沐终于打完电话。 像是料到宋厘卿这次来宋家就是专门找她的,省去了弯弯绕绕,直接问道:“有事么?” 宋厘卿觉得好笑,虽说此行就是想问清楚燕尔容话里的意思。 但被宋词沐这一问,她反而想先玩玩文字游戏了。 “没事我不能回来么?”宋厘卿看着她,语气不缓不慢,没什么情绪。 “我没空陪你咬文嚼字,现在没别人,有事就说,没事早点回陆家,”宋词沐说,“那才是你现在该呆的地方。” 宋厘卿笑了笑,单手拖着下颌,“你不是巴不得我跟陆修衍离婚,怎么现在又迫不及待让我回陆家了,我不回你不是应该高兴么?” “是么?姐、姐。”宋厘卿咬着后两个字,清晰又讽刺的让它们溢出舌尖。 宋词沐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似乎是想起某些往事,片刻才说道:“你待在陆家的时间也不多了,趁着还没离婚好好享受短暂的陆太太时光不好么?非要跟我在这浪费时间和口舌,实在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所以你就让燕尔容上赶着当第三者?”宋厘卿说,“这么恶心的把别人当木仓使的方法也是爷爷教给你的?” 宋纪宗的手段宋厘卿没见识过,不过看宋词沐多少能了解到一点。 漠视亲情,冷酷残忍,没有底线。 宋词沐学的很好,这一脉有了宋词沐就够了,旁人还真没那个本事学到精髓。 否则宋昭恒怎么会宁愿当个到处飞十天半个月也回不了家的外交官。 第一继承人宋昭和怎么会被宋纪宗舍弃,随便安了个名不副实的副总职位。 “燕尔容喜欢陆修衍两年,我只是顺便满足她可以靠近喜欢的人的愿望,”宋词沐难得笑了笑,只是笑意太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是笑容,“至于木仓,那是她自愿的。” “自愿?你告诉她其实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跟陆修衍离婚,到头来她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为他人做了嫁衣么?” 宋厘卿几乎在燕尔容提到宋词沐的瞬间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宋词沐对于陆修衍的执念恐怕燕尔容一无所知。 她那么讨厌自己陆修衍要占了很大的比重。 只是其中有多少真情,宋厘卿不知道。 毕竟喜欢和爱是两码事。 在她的认知里,宋词沐是不会爱人的。 因为宋纪宗不会。 宋词沐皱了皱眉头,有点不耐烦。 “你在使用工具之前,会告诉它目的么?”宋词沐起身,最后看了眼宋厘卿,眼里仿佛染着笑意,“你知道我开始了就行,下次别再过来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我不是每次都这么有空,耐心的解答。好好经营你的婚姻,看看陆修衍能忍你到什么时候。” 宋词沐抬脚离开,宋厘卿坐在沙发上静默片刻,没有回头,只是问道:“那我再问你一个蠢问题,你就那么爱陆修衍么?” 宋词沐上楼的动作一顿,须臾,轻笑一声,缓缓开口,“所以你真的很蠢很天真。” 宋词沐回眸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的纤细背影,然后轻启唇瓣, “生在宋家,爱最廉价。” 第42章 宋厘卿坐在沙发上很久都没动,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只是单纯的放空。 很久之后宋厘卿才缓缓起身走进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把小提琴。 见过燕访文之后她便压不住这股悸动。 就算成不了世界级的大师, 只是一个简单的爱好也好。 她喜欢的是小提琴带给她的快乐, 至于那些不好的回忆, 宋厘卿觉得总会过去。 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年龄增长心境也要跟着变化才算是成长。 有时候越是不想在特定的时间见到某些人, 就越会见到。 就像是现在, 宋厘卿拿着小提琴和站在院子里的宋君澜四目相对。 宋君澜一直看着宋厘卿手上的小提琴,两人就那么相对而站,很久都没人开口。 静默过后宋君澜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不是早就不拉了,拿它干吗?” 宋厘卿浅淡的笑了下,这笑不代表任何情绪, 只是很多年以来宋厘卿应对宋君澜的标志性表情。 “突然就想重拾当初的兴趣,”宋厘卿看了眼小提琴, 然后抬眸看着宋君澜, “再说了, 这个家好像也没有它的容身之地了, 拿走给你们腾腾地。” 冬风徐徐刮过, 带来凛冽的寒意。 她们站在院子里, 并没有打算进屋避避寒风。 坐着是交谈,站着只是短暂的交流。 前者她们从未拥有,后者也少之又少。 “既然当初决定放弃, 那现在就不要重拾,不坚持你什么也做不到。”宋君澜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像是个严厉的母亲在跟自己的孩子讲着道理。 只是过于严厉,没有一点温情可言。 宋厘卿怔愣片刻,继而轻笑出声,“您是在尽一个妈妈的责任关心教育自己的女儿?您大可不必,二十多年我习惯了有妈妈跟没妈妈一样的感受。” 宋君澜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好像戳到了她的痛处。 只是这个痛处,又何尝不是宋厘卿的。 笑着说出这番话,表面毫不在意,看起来刀枪不入,实则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一片荒芜。 宋厘卿移开视线错身离开,似是想到什么停住了脚步。 她没回头,淡声开口:“有时间麻烦您好好关心下另一个女儿吧,管理宋氏不累么?还有精力做些让人恶心的事。” 对于宋词沐宋君澜看似很关心,在她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力。 其实两人的关系不咸不淡,并不想寻常家庭的母女情深。 宋词沐性格如此,跟谁都亲不起来。 而且宋词沐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说起亲厚,在宋家她和老爷子的感情才是最深的。 很多事情不用宋君澜去教她,因为轮不上。 只是宋厘卿说的话却给宋君澜打响了警钟,两姐妹小时候还会有明面上的摩擦。 大了之后两人更像是陌生人,井水不犯河水。 宋昭恒和宋君澜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 他们这个家,想分崩离析太容易了。 宋词沐看着面前这个她应该叫一声妈妈的女人,面上却不带任何情绪。 “我做任何事都没必要跟您汇报吧。”宋词沐坐在椅子里没起身,手里的笔随着说话的声音停止了动作。 宋君澜习惯了她的态度,时间长了,心也就麻木了。 “这不是汇报,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想关心自己的女儿,”宋君澜说,“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男人那么多,非要是陆修衍么?你们姐妹因为一个男人闹得不愉快,值得么?” 很多事宋君澜不用问也知道原因,只是亲口问出来才更加确定。 宋氏集团内斗严重,最近更是不太平。 老爷子那边逼得紧,算算时间陆修衍和宋厘卿结婚也快一年,这期间一直相安无事,不是老爷子接受了,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现在经宋厘卿一说,宋君澜即刻意识到老爷子那边要开始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要追溯于宋词沐。 “我从高中第一眼见到他,就确定想要嫁给他。”宋词沐没回答值不值得,因为没有值不值得,只有要不要。 “不是因为我多爱他,而是他最合适,”宋词沐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宋君澜,“您说得不错,凉城有很多优秀的人,但是在这些优秀的人里,我比较喜欢他。往后还有很多很多年,在有可能的前提下,我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如果没有宋厘卿,宋家和陆家早就强强联合了,但因为她,现在出现了偏差,我在努力修正偏差。” 宋君澜应该猜到的,宋纪宗培养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有温度可言。 他本人就是个可以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自己妻子的狠辣角色。 宋词沐和他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倒是宋昭恒,生在宋家,却难得痴情。 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糜烂绯红。 余晖照进书房,桌子上凌乱的摆放着几本医学书。 宋词沐站在窗边,想起爷爷前几天的话。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为了这个结果可以不择手段。”宋纪宗摩挲着紫砂壶杯沿,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不减的却是一如当年的狠厉无情,“你说喜欢陆修衍,我随了你的意,给你时间,只是时间有限,到了那个期限,爷爷也不可能无限期等下去。你如果不想要这个继承人的位子了,我会找别人替代你,宋家不是非你不可,我也是。” 宋纪宗放下茶杯,慢腾腾的给自己续了一杯,轻啜一口才又开口:“只是你甘心么?让一个私生子抢了你多年的努力,甘心么?” 自然是不甘心的,宋词沐一直是骄傲的,又怎么可能把继承人的身份让出去。 只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想选择那个她一眼就看中的少年。 * 之后的几天凉城的天气又开始变差,气温骤降。 宋厘卿作为编剧不需要时刻在拍摄现场,只是陆修衍觉得她一定要在。 说是在现场看演员拍摄能清楚的知道剧本哪里有瑕疵进而改进。 而且导演若是觉得哪里不妥需要改剧本也不会到处找不到人。 说的挺有道理,宋厘卿无法反驳。 只是改编剧本哪那么容易,编剧越多歧义越多。 这部剧除了陆修衍和宋厘卿还有一个总编,有些不能达成一致的细节都要总编拍案定下。 陆修衍对于编剧这一职业,完全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对是不是总编倒是不怎么在意。 总编的工作繁重,他有时要回榆林,所以只是负责改编剧本,其余的事情不怎么过问。 权利也并不大。 这次主要是跟着苏靖尘来玩玩的,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只是这次特殊了点,每次发生争执和歧义的都是陆修衍和宋厘卿。 “男主现在不喜欢女主,态度不好很正常啊。”宋厘卿看着被标红的地方,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男主家世显赫,家教良好,不会对女生那么没礼貌。”陆修衍看了她一眼,继续发表看法,“就算是拒绝,也不会那么冷漠。”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冷漠至极,对女主爱答不理没礼貌,改成谦恭有礼的就不是他了。”宋厘卿说道。 “你怎么知道,高中部分不是顾长离执笔么?”陆修衍靠着椅背,眼皮耸拉,随意懒散。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不过对于陆修衍为何知道,宋厘卿不用猜就知道是顾时律告诉他的。 这两人虽说年龄相差几岁,平时交集也不多。 但都是一个大院光着屁股长大的,这点事倒也没必要瞒着。 “因为我是旁观者,而且男主就是顾......”宋厘卿刚想指向远在九点钟方向的某人,暗觉不对,舌尖绕了绕把要出口的话卷回了肚子里。 陆修衍挑了挑眉,看起来不怎么愉快。 脸上似乎写着几个大字“你有本事说完,不说是不是玩不起”? 宋厘卿倒不是玩不起,只是有时祸从口出,她深谙这个道理,所以还是选择闭上嘴。 陆修衍等了一阵,看她没话说,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去改。” 宋厘卿:谁跟你定了?定什么了? 一边的总编面带笑容:你们继续,我看戏。 最后剧本还是按照陆修衍的想法做了细微的改动,改过之后拍摄出的效果似乎真的好了一点。 小说和电视剧本严格来说是不一样的,编剧这个职业和作者也很不同。 在编剧这个行业,宋厘卿还是新人。 陆修衍却是行业老油条了,他更懂怎样吸引观众的眼球。 只要不是魔改,宋厘卿还是能勉强接受的。 而且她无理由的相信陆修衍,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知道陆修衍只会让这部剧呈现的更完美,这好像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专业。 还是因为他是陆修衍。 改编剧本虽说两人有歧义,但每次都能内部统一。 拍摄也极为顺利,虽说演员的专业素养参差不齐,但也都能中和,没有特别拖后腿的人。 时间平静的向前滑行,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打破了这种表面的平静。 无波无澜的水面被投入一枚巨大的石头,“砰”的一声波涛汹涌,水流开始湍急。 事情的起因是燕尔容作为女二的戏份被加了很多进去,光芒一度盖过女主角。 而且女二的人设被大幅改动,和小说相去甚远。 宋厘卿若是作为观众看到这部剧或许会很气氛但是无能为力,因为她没话语权。 但现在她在现场,亲眼目睹小说被魔改总不能只是眼睁睁看着而什么都不做。 只是她错了,尽管在现场她依然没话语权。 总编不会听她的意见。 她看了眼陆修衍,希望能得到一点点的支持。 “女二的人设确实过于单调,好的影视剧要注重每个细节,女二是个重要角色,原作的人设不足以支撑她的定位。” 宋厘卿希冀的眼神一寸寸的黯淡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无论说什么都是在浪费口舌。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里散发,蔓延到全身。 周围的声音慢慢变轻,她有点恶心周遭的一切。 匆匆打了个招呼转身回了酒店。 陆修衍从剧本里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轻蹙。 总编笑着点了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导演说这几天会暂停拍摄,把剧本修改一下,到时候有问题我们再讨论。” 陆修衍微微颔首,“女二的戏份为什么会加那么多呢?” 这件事陆修衍其实并不知情,前两天被教授连环call回了实验室,剧本的改动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总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没办法,上面有人施压,有背景得罪不起。” 陆修衍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就不奇怪了,这种事在剧组经常性发生。 他见的太多,早就免疫了。 只是宋厘卿刚刚接触,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行不成文的潜规则。 苏靖尘晃着高脚杯,躺在沙发里惬意的品尝从法国空运过来的红酒。 陆修衍走进来毫不客气的直接把剧本甩他脸上。 苏靖尘差点被一口呛死,扯下剧本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以下犯上。 看到陆修衍那张俊脸像被墨染过一样,再看了眼砸他的东西,瞬间明白过来陆修衍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事还真和我没关系,”苏靖尘把剧本扔到茶几上抢先开口,“是宋大小姐打电话来说想合作,我这不是做个顺水人情就应下了。” 他的话陆修衍懂了,燕尔容和宋词沐是朋友,加戏这种心照不宣的事只需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只能照做。 “顺谁的情?”陆修衍坐在苏靖尘的对面,没再纠结加戏的事,“宋家好像不涉足娱乐产业吧。” 苏靖尘把酒一饮而尽,高脚杯触碰到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修衍看着高脚杯,想起手被玻璃扎伤的那次,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隐隐作疼。 只是不单单是疼这一种感受,连带着的还有一丝丝的甜。 “你想什么呢?一脸思春样。”苏靖尘盯着他的脸,眼神带着探究,“看着高脚杯也能石更?” 话音刚落,迎面飞过来一个抱枕。 还好苏靖尘闪得快,不然就被打个正着。 “我靠,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苏靖尘把抱枕提溜到一边,笑得肩都在抖,“不是吧,陆修衍。” “好久没运动了,择日不如撞日,”陆修衍扭了扭脖子,双手按得啪啪作响,从沙发上起身,缓缓靠近苏靖尘,“你不说那我们就切磋切磋?” “别别别,”苏靖尘连连摆手,全身都写着拒绝,“我说我说。” 陆修衍闻言退回沙发坐定,等着他的解释。 “宋氏集团最近不太平,光是房地产已经不能稳定立足在凉城,”苏靖尘难得正经的说道:“产品结构单一,不转型只能被后继者打压最后吞并。再加上集团内部有人作梗不想让宋词沐坐稳继承人的位置,内忧外患。所以宋词沐想要宋氏多方面多元化发展,首选就是娱乐方面。” “她找到了我,想要投资这部剧,有钱赚我何乐而不为。”苏靖尘笑了笑,又开始不正经和稀泥,“你们以前经常在一起,自然是顺你的情?怎么,相处那么久就没一丁点喜欢人家?” 陆修衍:“我们经常在一起,你看我喜欢上你了么?” “喜不喜欢,上了才知道。”苏靖尘勾了勾唇角,跟他一起飙车。 陆修衍起身离开,临走还不忘讽他一句:“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苏靖尘被嫌弃却全然不在意,他靠在沙发里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我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宋厘卿,只是社会本就如此,有权者才拥有话语权。她不会永远待在舒适圈,早点认清这个道理对她没坏处。” “阿衍,你不能把她永远藏在羽翼下。”苏靖尘旋开打灰机点了一根烟,烟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脸部轮廓,“你想跟她长长久久,就要亲自带着她认识这个社会的残酷。” * 陆修衍敲响宋厘卿的房门,只是很久没人应。 他今天倒是有耐心,不厌其烦的敲了一遍又一遍。 电话打不通,他只能亲自找上门。 宋厘卿从拍摄地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房间的飘窗上,看着下面的车来车往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响的第一声她就听到了,只是懒得去开门。 在这里无论是谁她都不想见。 十分钟后酒店工作人员打开了房门。 宋厘卿转头看到陆修衍,下午的怒气现在悉数爆发。 她从飘窗下下来走到门口,“不经客人允许私自拿钥匙开房门放陌生人进来,这就是你们酒店的行事准则?” 酒店人员楞在原地,显得手足无措,“是、是这位先生说......” “我们是夫妻,不是陌生人。”陆修衍说,“这里没你的事了。” 酒店人员闻言赶紧退出房间。 “请你离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宋厘卿走过去打开房门,下逐客令。 陆修衍若是那么好说话的主,两人也不会冷战许久。 “加戏是这行不成文的潜规则,一部剧从无到有中间环节复杂,”陆修衍站在原地,没离开的打算,“不管多复杂,资金都是最重要的,一切的运转都要依靠它。所以剧组不是任何人说了算,是它说了算。” 宋厘卿不懂这行的规矩,但是陆修衍的话她还是能听懂。 她只是不了解,并不是蠢。 其实在下午回来后她就想通了,燕尔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平无奇的家庭出生。 带资进组再正常不过。 后来书亦微打了电话她才知道宋氏集团最近内部动荡,宋词沐跟苏氏传媒最近达成合作。 其中的弯弯绕绕不需要多想,联合最近的几件事,宋厘卿也能大致猜到给燕尔容加戏的始作俑者了。 还真是难为宋词沐了,为了让这个工具发挥最大的作用简直是不遗余力。 若不是宋厘卿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她都差点被这种友情感动了。 生活中有很多无奈,有时候你只能承受,没有能力去解决去阻止。 宋厘卿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她缺少社会给予的耳光。 二十几年都在校园度过,最无奈的当属宋君澜对她的不闻不问。 这件事算是社会教她的第一课。 只是才刚上了一节,宋厘卿就想逃课了。 “我了解了,谢谢告知。”宋厘卿像是终于接受,只是消化还需要时间,“我要休息了,请回吧。” 了解只需要一瞬间,谅解却不能立刻做到。 陆修衍看着门口的方向,片刻后转身往里走,“我今晚住这。” 第43章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冷战, 就算遇见了说的最多的话也是讨论剧本,其他的再无交流。 陆修衍是个矜傲的大少爷,自然不可能拉下脸跟她求和。 至于宋厘卿,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小公主也不会主动求和。 别别扭扭过了这段时间, 今晚陆修衍主动要留下来, 显然是想给两人的关系一个台阶下。 只是陆大少爷就算是给台阶,也给的骄傲, 让人不爽。 “我想一个人睡, 你能不能回自己的房间。”宋厘卿靠在浴室门框边看着里面正在洗漱的某人。 陆修衍慢条斯理的吐出漱口水,又慢条斯理的旋上瓶盖。几秒钟就能做完的事情,硬生生被他按了慢放键似的,一分钟后才终于完成了整套动作。 宋厘卿全程注视着他,没开口催促,好脾气的等着他的拒绝。 “不能。”陆修衍转身跟她面对面, 毫无意外的拒绝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宋厘卿在问之前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 只是有了答案也不妨碍她做点多此一举的事。 陆修衍抬脚往外走, 完全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套间, 熟门熟路的掀被上床。 “夫妻分房睡被外人知道了会诟病陆家, 这是剧组, 记者众多, 很容易被拍照传到网上看图说话。” 陆修衍懒散的靠在床上, 清亮的灯光照在他前额细碎的短发上,倒显得他年轻几岁。 尽管他实际年龄也不大,但是这种年轻是充满青春的那种青涩, 跟他平时西装革履相去甚远。 “这里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们结婚了吧,”宋厘卿说,“再说了,记者也不是谁都拍的,放着大明星不拍,干嘛拍路人。” “苏靖尘知道就够了,一传十十传百不懂?”陆修衍指了指自己,“路人?你需不需要眼镜,我正好有,就是不知道度数够不够。” “......” 这才是真实的陆修衍,嘴贱。 宋厘卿说不过他,懒得搭理给自己找气受。 她走到床边大力掀开一侧的被子,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背对着陆修衍。 酒店套房没有台灯,宋厘卿平时都是开着灯睡的。 她习惯了有灯光入睡,只是陆修衍今晚可能要失眠了。 很多事情宋厘卿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陆修衍在金沙湾也都是开着灯睡觉。总要提前养成习惯,这样才能尽快同床共枕。 宋厘卿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陆修衍也不会特意告诉她。 半小时后安静的房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频率平稳。 宋厘卿睡着了。 陆修衍放下手机,动作极轻的关掉了房间的灯。 不管怎么说,幽闭恐惧症都是病。 他想陪着宋厘卿,慢慢治好它。只是要循序渐进。 陆修衍看着宋厘卿的背影,想起苏靖尘的话。 他说的没错,字字珠玑。 只是陆修衍想要赌一把,堵他可以一辈子把宋厘卿护在羽翼之下。 那些肮脏灰暗的一面,陆修衍不想让宋厘卿去一点点面对接受。 她就该是纯洁美好的。 这些东西交给他就好。 夜已深,漆黑的房间安静如斯。 陆修衍往宋厘卿那侧挪了挪,然后伸手从后面把人揽在怀里。 翌日清晨陆修衍和苏靖尘去开会,宋厘卿一个人在餐厅吃早餐。 顾时律从外面走进来,直接扬手把剧本扔到宋厘卿面前。桌上的水杯被碰到,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宋厘卿抬手扶了下杯子。 “你有病?”宋厘卿抬眸瞥了他一眼,随即把剧本扔了回去,“有病就去医院,别在这犯。” “我就去拍了个广告的时间,回来剧情就被改得亲妈都不认识了?”顾时律坐在对面,拿起桌子上的水猛灌了一口,脸色黑的能直接写毛笔字,“你这个后妈还吃的下去饭?” 顾时律最近戏份不多,趁着空隙飞上海拍了支广告,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剧本气的差点当场吐血。 幸亏助理竭力阻止,不然“男主角手撕剧本,疑似耍大牌”的热搜就要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虽然自家这位爷确实很大牌,但是对外还是要立个人设。 当然,人设就是用来打破的。 “不然呢?我要饿死自己?”宋厘卿喝了口牛奶,自顾自的吃着面包。 “你是作者,自己的作品被魔改,你一点都没感觉?不据理力争一下?”顾时律拽掉宋厘卿手里的面包,放到盘子里。 宋厘卿没说话,嚼完最后一口,慢吞吞的咽下去才抽了张纸巾点了几下唇角。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但是有用么?你对这个圈子应该比我熟悉吧。”宋厘卿说,“你可以试试,据理力争一下?” 顾时律在娱乐圈年数不长,但是地位倒是很高。 一方面是优越的演技得到了业内很多大牌导演的认可,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个姓。 凉城顾家二少爷,谁人不知。 当初身份被扒出来的那条微博热搜挂了整整三天,热度高居不下。 宋厘卿记得当时还和宿舍的几人装模作样的吃瓜来着。 王芷卉疯了一个星期都没缓过劲。 那段时间宋厘卿耳边总是充斥着“顾时律”这三个字,哪哪都是讨论他的,简直魔音灌耳。 以至于后来她每次听到这个姓都下意识耳朵嗡鸣。 顾时律自然第一时间就去找苏靖尘了,只是不巧,那厮在开会。 大闹会议室听起来不错,只是经纪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和生命相威胁,顾时律最怕经纪人使这招杀手锏,连忙打消了大闹会议室的想法。 算算时间,苏靖尘的会议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带你去据理力争。”顾时律起身拉着宋厘卿直接去顶层。 宋厘卿甩了甩手,自动自发的远离他一米,“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电梯这会人不多,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按了23层。 “我拉的你衣服,又没真的碰到,至于么?”顾时律看了她一眼,勾着嘴角想起以前的事,打趣道:“咱俩小时候我还亲过你脸呢,六岁那年你记得......” “不记得了,闭嘴。”宋厘卿打断他,又往旁边移了两步。 宋厘卿六岁那年跟着外婆去江南生活,那时候隔壁的顾奶奶特别喜欢她。 宋厘卿有事没事都会往那边跑。 暑假的时候,顾奶奶家来了两个小男孩——顾时律和顾言贺。 那两个月宋厘卿都是和他们一起玩耍度过的。 他们一起下河摸鱼,抓蛐蛐,看蚂蚁搬家,扮家家酒...... 小孩子之间的感情纯粹,玩得到一起去友谊很快建立。 暑假结束两人离开的时候宋厘卿自己在房间哭了一下午。 他们一走,宋厘卿就又要回归了一个人的生活,没有朋友,没有小伙伴。 顾言贺比他们小两岁,感情没那么深。 顾时律跟她同龄,答应她以后每年寒暑假都来找她。 让她等着他。 此后的每年寒暑假顾时律都如约而至,他们短暂的相聚又分开。 感情也越来越深。 后来两人在一所高中,不用分开等寒暑假才能见面了。 高中三年两人算得上形影不离,后来顾长离和书亦微加入他们。 宋厘卿的朋友多了起来。 直到高中毕业两人因为顾长离闹了不愉快,各奔东西,期间没联系过。 时隔五年才在剧组再次相遇。 感情自然不能跟以前相比。 不过两人的相处方式倒是没怎么变过——从来没给过对方好脸。 “我记得,六岁那年我还说要娶你来着,你怎么就嫁给陆修衍了呢?你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顾时律笑了笑,完全没注意到电梯门随着他的话应声而开。 门外站着刚刚开完会的苏靖尘和想、杀、人的陆修衍。 “......” 顶层没什么人,除了开会的几人之外就剩下刚上来的顾时律和宋厘卿。 四人堵在电梯门口,完全没有要乘电梯下楼的准备。 后来的几个人感觉到磁场不太对,果断选择走楼梯到下一层再坐电梯。 整个23层寂静的像是太平间,没人开口,就那么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靖尘压着笑意,耸动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再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陆修衍“善解人意”的开了口:“你也不怕憋死。” 此话一出,像是道特赦令,苏靖尘扶着墙壁大笑出声。 宋厘卿一脸茫然的看着苏靖尘,实在不懂他的笑点在哪。 难道是陆修衍黑脸? 结合前面几次苏靖尘的表现,好像只有这个笑点合情合理。 顾时律摸了摸鼻尖,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本意只是开玩笑,逗逗宋厘卿,谁知道会被当场抓到。 陆修衍今天依然是一套纯黑的西装,看起来清冷禁欲。 宋厘卿想起今早被他强迫系领带的时候,某人娴熟的亲在她的嘴角,说了句“早安吻”。 动作自然毫不做作,像是这几天两人没冷战似的。 宋厘卿很佩服他这种“疑似被选择格式化”的厚脸皮精神。 毕竟她没这技能。 陆修衍走进电梯随意瞟了眼顾时律,眼神倨傲没表情,随后牵起宋厘卿的手扬了扬,这才有了点笑意。 顾时律一眼就看到了两人手上戴着的情侣对戒,嘴角抽了抽。 表示早就看到了,倒也不必特意秀给他看。 “我们不用竿子,早就是密不可分的关系了。”陆修衍放下两人的手,唇边弧度未减,“你现在跟她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下次再敢跟你嫂子胡说八道,顾爷爷可能就会喊你回家继承家业。” “......” 陆修衍说完转身看了眼还在电梯外笑得直不起腰的苏靖尘,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按,电梯门缓缓关上。 苏靖尘看着关上的电梯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已经开始往楼下移动。 “陆修衍你死定了!” 事实证明有话语权的人说话就是有用,在顾时律的强烈建议下,总编剧和导演擦着额头的汗忙不迭的把剧本又改了回去。 保证百分之九十九还原原著。 纵观整个剧组,做这件事的人选确实非顾时律不可。 没人敢得罪苏家和宋家,但是顾家敢。 * “这是什么意思?耍我玩呢?”燕尔容拿着剧本找到宋词沐,心里的愤怒在剧组不好发泄,到了这里也不见得能得到很好的释放。 宋词沐翻了翻剧本,片刻后抬眸看着满脸怒容的燕尔容,“你在国外生活太久,对凉城还不太了解,你还能在这部剧待下去,是因为顾时律根本没注意到你。” 宋词沐起身拿过剧本放到燕尔容手里,拍了拍她的肩,声音压在耳边,缓缓传来:“你有时间可以了解一下顾家,若了解之后还是不满意,再来找我,我们谈谈解除合约的事。” “你威胁我?你觉得我燕尔容会是那种任人拿捏的小角色?”燕尔容转身退开,两人的距离被拉开,那种莫名的压迫感消散一点。 宋词沐笑了笑,靠在桌沿,“不是威胁,是提醒。提醒你进剧组的目的不是拍戏,别搞错方向了。戏份变少,才有更多的机会做别的。手上的筹码越多,赢面就越大。” 燕尔容以前不怎么了解宋词沐,她们是在美国认识的。 这次回国能留在影视学校就读,多亏了宋词沐的帮忙。 至于宋词沐为什么帮她,因为宋家和她妈妈那边有合作。 而宋词沐是个商人,商人都是利益至上,帮合作伙伴的女儿只是顺手的事。 “谢谢提醒。”燕尔容拿过剧本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又止住脚步,回头看着宋词沐,缓缓开口,语带笑意,“你真的很让人讨厌,和你那个妹妹一样。只是她身上比你多了点温度。” 。 第44章 凉城开始回暖, 棉服退出舞台,人人都换上了轻便的服装。 树上的嫩芽也开始抽新,再过不久绿色就会点缀枝头。 清风舒适温柔, 全然没了冬季的寒气逼人。 自从剧本改回来之后, 宋厘卿在剧组的时间也渐渐变少。 学校那边忙了起来, 论文也要开始赶进度。 最近几天她又开始了晚上不睡白天不睡,连轴转的日子。 薛教授找她的频率也开始增加, 询问了好几次是否打算留校读博。 宋厘卿没想过继续读博, 所以比较犹豫。 而且现在时间还算充裕,有时间给她重新考虑。 倒是薛教授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着急,每次都要跟她提一提,生怕她忘了。 被薛教授来来回回提点了几次,宋厘卿有点想继续留在学校了。 外面的世界似乎太危险,学校倒是个不错的避风港。 若是真的能一辈子在校进行学术研究, 好像也不错。 “做决定之前想想自己的脑子是否够用,”陆修衍拿着面包涂果酱, 语言直白的打击她, “学术研究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名词, 到时候脑细胞不够用, 头发掉成薛教授那样, 没人贩卖后悔药。” “有那么可怕吗?你不是做的挺好, 也没见你秃顶。”宋厘卿有点泄气,想想薛教授稀疏的头发,打了个寒颤。 “你跟我比?”, 陆修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轻笑出声,“自知之明是个优秀的品质,你值得拥有。” 宋厘卿眯了眯眼,勉强扯出一抹笑,“我谢谢你提......” 醒字还没出来嘴里就被塞了片面包。 “吃饭,”陆修衍重新拿起新的一片面包开始抹果酱,“你可以慢慢考虑清楚,研二再给他答复也不晚。留校读博也不错,多少人抢的头破血流都得不到这个机会,薛教授既然有这个想法,你可以试试。” 宋厘卿慢吞吞的咬了口面包,有点奇怪他前后的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快。 前一秒还毒舌她智商,这一秒又有点支持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宋厘卿觉得陆修衍的心也可以划分到女人心这块。 吃完早饭陆修衍去榆林,宋厘卿去中南路的乐岁馆。 今天燕访文在那里开音乐会,几年前的意大利音乐会宋厘卿错过了,这次她不想再错过。 前段时间让书亦微帮她抢票,结果那家伙掉链子,手太慢没抢到。 宋厘卿深觉遗憾,这次恐怕又去不成了。 谁承想昨晚徐娅图给她打电话,说是燕访文特地留了张音乐会的票给她。但是不知道她住在哪,就让徐娅图转交了。 宋厘卿一时间激动的心情遮盖不住,直接打车跑回封南去拿票。 好在陆修衍昨晚还没回来,不然看到宋厘卿这样难免又是一顿毒舌。 音乐会在晚上,宋厘卿收拾妥当出门,提前二十分钟到了现场。 音乐会座无虚席,宋厘卿坐在位置上刷着手机。 二十分钟后音乐会正式开始。 这次的感受和在榆林又不一样,毕竟这里的设备更加专业,音乐会的布置也更加高端。 燕访文没再拉那首初恋的曲子,而是几首宋厘卿在无数个夜晚听过的曲目。 只是环境不同心境不同,感受也不尽相同。 宋厘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几首曲子的曲调似乎变了,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她总能在曲调中感受到燕访文心里的悲伤,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同身受让她疑惑不解。 他永远是温柔谦恭的笑意挂在脸上,但是那些不为人知的愁绪却无人可知。 宋厘卿没听过他的现场,不知道这是他一贯的现场风格还是真的有伤心事被勾起。 燕访文不是凉城人,但是在凉城上过学,他的初恋也就是现在的妻子就是在凉城认识的。 虽说认识的时间有点晚,在他大学毕业很久之后再次回到凉城无意间偶遇。 自此一见钟情,陷入爱河,两人很快结婚,有了孩子。 这些都是网上的资料,随手一搜就能知道。 宋厘卿不知道这里有几分真,但是每次在网上看到关于燕访文和他的妻子的新闻,能隐约看出两人的感情不错。 最后一曲演奏完毕,燕访文浅淡的笑着,九十度鞠躬。 宋厘卿想去跟他打个招呼,只是人太多,她也没权利进后台。 只能随着人流离开乐岁馆。 宋厘卿走到门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才注意到陆修衍在七点钟发了几条微信,那时候她已经进场,手机静音没听到。 她把手机解锁正想看消息,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厘卿姐姐。” 宋厘卿转身看到笑容甜美的燕尔容,以及她挽着的男人——燕访文。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也没意识到那句“厘卿姐姐”有多膈应。 “你也来听我爸爸的音乐会么?”燕尔容挽着燕访文走到了宋厘卿的面前,燕尔容熟稔的像是遇到朋友,自然的打着招呼,“你是我爸爸的粉丝?” 静默片刻,宋厘卿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是啊,很喜欢。你们是......” 尽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是宋厘卿还是不想相信,燕尔容和燕访文竟然是父女。 燕这个姓虽然在凉城不常见,而且一出现就是俩。但是她也没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因为半点都不像。 燕访文那么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培养出一个那么令人讨厌的女儿。 “燕尔容,我的女儿。”燕访文说,“你们认识?” “对啊,我和厘卿姐姐在一个剧组拍戏,”燕尔容点了点头,这会倒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是编剧,可厉害了,我的戏份虽然很少,但是我们俩还是能碰到面的。一来二去就认识啦。” 宋厘卿真想给她颁个最佳女演员奖,这演技太好,不得奖太埋没人才了。 “爸爸你跟厘卿姐姐认识么?怎么认识的?我怎么都不知道?”燕尔容问道。 燕访文看起来不怎么想说话,只是简单的说了下,下了台他也没了那种温柔的笑意。 脸上的都是疲倦。 “音乐会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燕访文笑了笑,开了句玩笑。 人来人往的乐岁馆此时变得安静,人潮退去,环顾四周只剩下他们三人。 宋厘卿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听,谢谢您的票,不然我又要错过神级现场版。” “难得碰到个听得懂音乐的人,你喜欢我很开心。”燕访文说,“你怎么回去,我顺路送你?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全。” 燕尔容看着燕访文,眼里闪过一抹黯然,转瞬即逝,来不及捕捉。 然后视线落在宋厘卿身上,变得探究,变得不善。 “不用了,我老公来接我。”宋厘卿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燕尔容,“再见,燕老师。” 有些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就算她和陆修衍关系真如外界传言那样不好,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横插一脚。 而且两人也在慢慢磨合,变好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一些自不量力的阿猫阿狗来找存在感,宋厘卿也不是个软柿子,除了陆修衍她还真没怕在语言上输给谁。 宋词沐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燕尔容。 手撕绿茶她不擅长,不过这个技能倒是可以学学。 毕竟陆修衍那么能招桃花,没点技能傍身,还怎么坐稳陆太太的身份。 不管两人能走多远,只要她一天是陆太太,就没有道理给后来者上蹿下跳的机会。 宋厘卿在乐岁馆前面的椅子上坐着等陆修衍,正看着地面发呆,头顶的亮光突然变暗。 她仰头,看到宋君澜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懂。 宋厘卿起身笑了笑,“巧啊,妈、妈。” 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还是没能连贯自然的喊出声。 太陌生了,陌生到她都快不认识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宋君澜问道。 她今天和合作的公司董事吃饭,地点就在乐岁馆旁边。 饭局结束,刚出酒店就看到了坐在这的宋厘卿。 “听音乐会啊,”宋厘卿把音乐会门票摇了摇,“世界级小提琴家燕访文的巡回音乐会。” 若是在平时,宋厘卿不会那么乖乖的回答问题。 只是现在她心情有点好,很乐意回答宋君澜关于小提琴的任何问题。 宋君澜没看那张门票,只是静静的看着宋厘卿。 “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再碰小提琴,当初放弃就一直放弃到底,”宋君澜敛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你是非要跟我作对才开心么?高二不顾我的反对选了文科,大学让你出国又偏偏考进榆林,毕业了让你去我的公司上班,你又一意孤行读了研,现在不让你继续拉小提琴,你又跑来听什么音乐会,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稍微听听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因为你是为了我好?”宋厘卿收敛笑意,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所以你逼着我做一件又一件我不喜欢的事我就要听?平时怎么没见你关心关心我的生活?在这些事上您倒是掌控欲十足。” “不好意思,我以后还会做很多很多您看不惯但是我喜欢的事,我喜欢小提琴,所以我打算重新学起,我喜欢听音乐会,以后我还会去听。”宋厘卿撩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股脑把所有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全数爆发,“您都已经放养我二十几年了,现在也没必要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了。” 这些不满已经存在她心里太久太久,多年的情绪堆积,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所有的事情也快在这个瞬间脱轨。 手机响起,宋厘卿垂眸看了眼,是陆修衍发来的微信,问她在哪里。 宋厘卿把手机息屏,没立刻回过去。 “陆修衍来接我了,再见。”宋厘卿转身离开。 宋君澜看着她的背影,脑中纷乱复杂,各种事情堆积,扰的她思绪烦乱。 脑子不清醒,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能听了。 “你跟陆修衍离婚吧,我送你出国。你喜欢小提琴那就去国外重新学,只要不在凉城,在哪里都好,我会给你找好学校,这边的退学吧。” 宋君澜缓缓开口,温凉的夜色里这道没有温度的声音让宋厘卿止住脚步,然后凉意从脚底迅速蔓延到心里,最后发散于四肢百骸。 晚上凉城的夜生活正式开始,霓虹彩灯点亮这个繁华的城市。 多少男男女女在狂欢,宋厘卿从来没觉得凉城的初春那么冷过。 寒意仿佛要把她冻僵,她站在原地很久没说话也没转身。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机的铃声才拉回她的思绪。 宋厘卿没接听来电,转身看着宋君澜,这一刻没有了标志性的敷衍假笑。 这一刻的表情才最真实,只是真实中带着难以置信。 “我是宋昭恒和别的女人生的么?”宋厘卿轻声开口,语气中没有质问,只是疑惑,只是不解,“您忍着屈辱容我在宋家长大,因为太不堪,但是为了宋家的名誉您忍耐着我的存在。每次看到我就想起自己丈夫的背叛,所以您才不喜欢我,从小到大都吝啬于一个眼神,一个关怀?我其实不是......”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在夜色里响起。 宋厘卿未说完的话被打断,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按在怀里。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在头顶响起,“宋夫人,请您自重。” 第45章 宋君澜面无血色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手心发麻,不自觉的颤抖着。 她想说什么,只是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 所以她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转身离开。 宋厘卿靠在陆修衍怀里不声不响,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才勉强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是幻觉。 她的妈妈让她离开凉城。 宋厘卿没想到宋君澜那么讨厌她, 以前还只是忽视,现在却想让她直接消失在这个城市。 她不坚强, 被自己的亲妈这样打击, 伤心是难免的。 所以眼泪滑下来的时候宋厘卿不惊讶,只是正常反应。 她很少哭,因为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小时候哭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没什么作用。 在小黑屋她哭过,但是没人来救她; 被宋词沐排斥讨厌她哭过,但是没改变宋词沐对她的态度; 被宋君澜送回外婆家她哭过, 但是没改变结果; 没有朋友她哭过,被别的小孩欺负她哭过...... 可能是小时候哭的太多, 长大了反而没有眼泪这东西了。 任何事好像都不能刺激她的泪腺,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针切切实实准确无误的扎到了心脏。 陆修衍就这样抱着她, 感受着她的身体颤动, 双手越收越紧, 心里像是被一双大手拧着, 闷闷的疼。 两人站在乐岁馆前面,相拥而立。 过了很久宋厘卿哭够了,眼泪一次性流干了, 才抬手擦了擦泪痕。 不知道现在觉得尴尬还来不来得及。 陆修衍弯腰看着她,抬手摩挲着她的眼角,半晌,才冒出一句:“很丑。” “......” 宋厘卿瞪了他一眼,拍掉他的爪子,“丑你还看。” 哭了那么久眼睛能不肿么?就算是美女挂着肿眼泡也不会好看吧。 “我乐意,”陆修衍勾了勾嘴角,凑近亲了亲她的眼角,“丑也只能我一个人看,”顺着眼角他的吻滑到她的侧脸,然后又滑到鼻尖。 最后落在嘴角,宋厘卿没说话没反抗,只是安静的站着,顺着他的意,也顺从自己的心理。 陆修衍吻的很温柔,耐心的诱哄着。 他故意往后退了点,手却按在宋厘卿的后脖颈,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压。 两人刚分开的时候宋厘卿被他手上的力道压着,直接追了上来,目的达成,陆修衍勾着嘴角反客为主。 两人呼吸交融,辗转厮磨,宋厘卿身体渐渐往他身上贴,最后整个人被抱在怀里,严丝合缝。 坐进车里的时候,宋厘卿脸颊烫红,被宋君澜打的那半张脸温度更烫,这会才后知后觉到疼意。 “你刚刚,”陆修衍搭着方向盘,侧眸看着她,看起来颇为苦恼,“真热情,我差点招架不住。” 宋厘卿脸更红了,深深叹服陆修衍的不要脸。 “是你手压着我把我往你那边带的,你别倒打一耙,得了便宜还卖乖。”宋厘卿控诉他。 “哦,我看你吻得挺开心,”陆修衍单手托腮,眯缝着眼睛,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看来是我误会了。” “你到底开不开车,不开我来。”宋厘卿皱了皱眉,催促道。 夜色深厚凝重,车子呼啸在霓虹彩灯的夜色里。 洗完澡陆修衍又拿来冰袋给宋厘卿冷敷了一次,脸颊还好,冷敷了两次就消肿了。 只是眼睛的肿可能没那么快消去。 “今晚发生什么了?她为什么打你?”冷敷完两人坐在床上,陆修衍摸了摸她的侧脸,指腹的凉意传到宋厘卿的皮肤上。 很多事宋厘卿难以启齿,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让我拉小提琴,我不听,说了些过分的话,就吵起来了。”宋厘卿含糊的解释了下,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全都省略了,“习惯了,她一直不喜欢我,可能因为我总是跟她作对,今天可能真的惹恼了她,所以才动了手。” 宋厘卿低垂着眼帘不敢看陆修衍,她还没忘坐在对面的人学过心理学。 自己的道行太浅,经不起他的打量。 陆修衍从来不是个能被简单敷衍的人,更不是个傻子。 这套傻子都听出来的外交辞令,陆修衍一个字都不信。 只是不信归不信,他不想逼宋厘卿一定要说出原因。 打开心扉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有时候还会适得其反。 “她打你你也不能打回去,但还有下次我不在场的话你就躲过去,”陆修衍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稍微抬起来点,“不是会跆拳道么?躲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那你在场呢?帮我打回去?”宋厘卿弯起眼眸,开了句玩笑。 陆修衍笑了笑,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我带着你躲过去。” “......” 宋昭恒电话打过来让她回宋家吃饭的时候,宋厘卿下意识的想拒绝。 只是转念一想,宋昭恒不常回家,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是常有的事。 这次好不容易回家,宋厘卿也想回去跟他吃顿饭。 只是碍于前几天和宋君澜闹得太凶,回去了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她。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不想跟她说一句话,但是宋昭恒难得回家一次,她不想让宋昭恒带着不开心去工作。 宋昭恒虽知道母女俩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但是见面了也会说说话,尽管大多时候都是夹枪带棍的。 这次回去两人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心里都会有更深的隔阂。 宋厘卿过不去,宋君澜也不见得能自然的过去。 思虑再三宋厘卿还是应下了。 宋昭恒特地让她跟陆修衍一起回去,两人结婚快一年,除去在宋家老宅的家宴,宋昭恒和宋君澜都没正式跟女婿吃顿饭。 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次正好时间宽裕,一家人吃顿便饭正合适。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我爸爸精明得很,经常跟人打交道,三两句就能探出你的底,谨言慎行。”宋厘卿系着领带,不放心的又提醒了几句。 “我看起来像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陆修衍扬了扬眉,倨傲懒散,语气中满满的傲慢。 “探底?我的底那么好探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的底难道不是干净又尊贵,怎么看都像是宋家高攀了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出自陆修衍的口,怎么听都觉得他自恋又臭屁。 宋厘卿眯了眯眼,浅淡的笑了下,“是啊,我高攀了陆大少爷,好荣幸呢。” 陆修衍笑了笑,想低头亲亲她,被宋厘卿躲过去。 “别闹,”陆修衍捏着她的下巴凑近,温凉的吻落在鼻尖,“你没高攀,是宋家高攀了陆家,跟咱俩都没关系。” 宋厘卿这次倒是懂了他的意思,陆修衍自嘲自己爹不疼娘不爱,比她还惨。 毕竟是“捡”来的,陆家夫妇才是真爱,陆修衍只是意外。 十一点过半两人到了宋家,刚刚好赶上吃午饭。 省去了虚情假意的寒暄。 “爸爸带了水果给你,你爱吃的蓝莓,整整两箱,爸爸给你提前尝过了,特别甜,到时候你都带走,一颗不留。”宋昭恒说道。 宋厘卿想起上次两人说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她颔首一笑,“好,我吃完饭就把它们搬到车里。” 其余几人安静的吃着饭,没说话。 陆修衍看了眼宋厘卿,被她灿然的笑意感染,嘴角也浅浅的扬了扬。 宋词沐抬眸正好看到这一幕,神色稍愣,片刻后低垂眼帘。 怎么看都碍眼。 “修衍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宋昭恒看着陆修衍问道:“亲家那边提起过么?你们结婚也有段日子了,总不能一直拖着,到时候厘卿怀孕了穿婚纱也不好看。” 宋厘卿正喝着水,闻言被呛了好几下。 脸都咳红了。 陆修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缓解呛咳。 “父母那边已经着手准备了,等着厘卿研二的时候挑个好日子举行婚礼,”陆修衍抽了张纸巾给宋厘卿,“爸妈放心,我不会让厘卿大着肚子穿婚纱的,更不会让她受委屈。” 陆修衍确实是这么想的,宋厘卿还小,正在读研,两人都没打算现在要孩子。 而且除了亲一亲,两人还没实质性的下一步进展。 今天在宋家说出来这个打算,也是给宋家父母一颗定心丸,顺便表明自己对宋厘卿的感情。 宋家内部的情感纠葛有多复杂他不感兴趣,他只想让他们知道,宋厘卿如今冠上了陆姓,背后撑腰的便是陆家。 宋君澜安静的吃饭,倒是没什么情绪,也没怎么发表看法。 全程像是个局外人,完全不像是宋厘卿的母亲。 宋词沐听到这话拿着筷子的手指骨发白,餐桌一时间成了她避之不及想要快点离开的地方。 宋厘卿没想到陆修衍这次倒挺配合,表现出乎意料的优秀。 看来这厮是分场合的,宋家到底是外人,不像在自己的亲妈面前,毒舌黄段子张口就来。 宋昭恒满意的点了点头,饭后岳父和女婿两人在沙发上愉快的聊着天。 宋厘卿去书房把剩下的几本书找了出来。 她翻着书页,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 这几本书拿走,她在宋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唯一的联系就是偶尔回家的宋昭恒。 以后再回来就是宋昭恒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倒不是说她想来宋家,只是习惯了在宋家见到宋昭恒。 “你不会真的以为陆修衍那样说,你们的婚姻就能幸福快乐的走到最后了吧?”宋词沐不知道何时走进来关上了门。 宋厘卿现在心情还不错,可以应付应付她。 “不然呢?一个燕尔容就能让我离婚了?”宋厘卿站起身把书放到书桌上,“你亲自下场试试可能比她胜算大点。只是你会么?骄傲的宋词沐会上赶着当第三者么?” 宋词沐自然是不会的,不是因为她接受的教育,而是她的性格使然。 宋纪宗教出来的人虽说没什么感情可言,但是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 不择手段可以,碾碎骄傲不可能。 “爷爷过段时间可能会找你,”宋词沐打开房门,看了眼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的宋厘卿,眼里敛着一层明晰的笑意,“你做好准备,想想怎么应对爷爷。” “啪嗒”一声房门关上,书房此时寂无声息。 傍晚的余晖洒在天际,昏暗的书房没有开灯,只能借着外部微弱的夕阳给予点亮光。 宋厘卿站在原地,思绪被拉回一个炎热的午后。 宋家当时乱作一团,宋纪宗坐在主位脸色阴沉,拐棍一下下敲击着地板,掷地有声。 像是死神来临时令人胆战心惊的脚步声。 恐惧让跪在地板上的女佣颤抖着身子,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保镖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其他人则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而这一切的原因是宋词沐清晨掉进池塘,差点溺水身亡。 刚刚抢救回来。 宋家钦定的继承人差点溺毙,造成这一可怕后果的责任全都归咎于负责照顾宋词沐的女佣,因为她的粗心大意,宋家差点断送一个继承人。 敲击声终于停止,宋纪宗微一侧首,保镖接到命令,把跪着的女佣拖到院子里。 女佣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宋厘卿午睡被吵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踉跄着走下楼。 只见女佣被保镖抓着头按在泳池里,来来回回数次,女佣双手一直在挣扎,到了后面似是没了力气,挣扎停止。 保镖看着立在院子里的宋纪宗,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扔远点。”宋纪宗浑厚的声音响起,冷血无情。 宋厘卿躲在角落捂着嘴,杏眸里滚下一串串泪珠。 那年她四岁。 从此怕水。 惧怕宋纪宗。 第46章 “想什么呢?”陆修衍的声音让宋厘卿恍然回神。 她慌乱的低下头把眼里残留的恐惧隐匿, 再抬起头时已经挂上了笑容,“没什么,你和爸爸聊完啦?那我们走吧。” 陆修衍怎么看这笑容都像是欲盖弥彰, 只是他没戳穿。 一顿饭就能看出宋家的亲缘关系。 宋词沐和宋厘卿的关系不好, 陆修衍多少知道一点。 只是宋君澜和宋昭恒的关系却令人匪夷所思, 全程没什么交流,宋君澜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宋昭恒。 两人看着不像是夫妻, 反倒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陆修衍对感情之事知之甚少, 但却一眼就能看出宋君澜不爱宋昭恒。 太明显了,她甚至都懒得去装。 他从小在父母的狗粮中长大,尽管知道不是每对父母都这么腻味,但是爱与不爱却是显而易见。 不过宋词沐和宋君澜倒是很像,无论从哪个方面。 至于宋厘卿,性格更偏向宋昭恒一点。 陆修衍拿过宋厘卿手上的几本书, 另一只手牵着她,跟宋家父母打了声招呼, 驱车回了金沙湾。 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气温骤降。 宋昭恒推开书房的门, 走进来坐在宋词沐的对面。 桌子上放着一本医学书, 宋昭恒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你也看到了, 他们的感情不错, ”宋昭恒从医学书上移开视线,看向宋词沐,“从小到大, 你都比她得到的多得多,这次就当是一个姐姐成全妹妹,不管你在做什么,都停止吧。就当爸爸请求你,这样下去只会伤害你自己和你妹妹。” 宋词沐笑了笑,笑意带着讽刺,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她要称呼一声爸爸的人很可笑。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就是你,”宋词沐双手放在桌子上,手中的笔被她扔到一边,顺着桌沿滚落在地,啪嗒一声打破了安静的书房,“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情做得了主啊?外人看似光鲜华丽的宋家继承人,其实连喜欢的衣服都不能自己选择。若不是你,我现在会在医院里,会拿着手术刀,做自己最喜欢的事。你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开心么?” 宋词沐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的答案,又像是完全不在乎他的回答。 宋昭恒说得对,从小到大她得到的东西太多。 但是从来没人问过这些东西是不是她想要的。 宋纪宗不在乎,宋昭恒不关心,宋君澜人在宋家,心却好像早就死了。 这个家让人窒息,但他们每个人只能一直困死在这个牢笼,飞不出去。 要说还有个自由人,那可能只有宋厘卿了。 最起码在宋词沐眼里,宋厘卿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衣服,喜欢的专业,喜欢的朋友...... “词沐,爸爸......”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宋昭恒未说完的话,“请您记住,您能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是您的女儿放弃了自由,替你换来的。” “所以您没资格管我做任何事,因为你欠我的。”宋词沐勾着嘴角,笑意里透着一丝疯狂,“我提醒你,以后宋厘卿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因为你,当初放弃了宋家继承人的身份。” “她哪怕是死了,也是你害的。” 宋昭恒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书房里,窗外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天边雾气迷蒙,所有的一切都隐在了风雨中。 他此刻看着窗外,三十分钟前才深知自己女儿对自己的憎恶,突然觉得几十年来,浑浑噩噩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些年奔波在外的忙碌是为了什么。 宋家这个牢笼,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逃了出去,却把自己的女儿留在了泥潭中,任由她泥足深陷,被折断双翼。 很久之后,他才缓慢的动了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端传来一个男声。 “听说你回国了,我们见一面吧。”宋昭恒的声音满是疲倦,对面的人似乎也不比他好多少。 * 凉城近日雨水连绵,空气中透着浓稠的潮湿。 陆修衍最近要和苏靖尘去国外谈生意,大概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我不在你乖点,别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陆修衍垂眸看着认真打领带的女孩,“尤其是顾时律,最好不要和他见面。” 宋厘卿手上力道加重,把领带结猛地往上一拉。 陆修衍被勒的喘不过气,连连咳嗽。 “你谋杀亲夫啊?”陆修衍抬手松了松领带,这才稍微缓过劲,他抬手摸了摸脖颈,“这么狠?红了没?” 宋厘卿倚着衣柜门,懒洋洋的看着他,“谁让你胡说八道,活该。” “我只是提醒你,就算你不找他,他可能会找你,”陆修衍微微仰着头,三两下把领带系好,然后低头看着她,“记得把他拒之门外,不准见。” “剧本都已经改完了,他还找我干嘛。”宋厘卿说,“你当一个大明星很闲啊。” 陆修衍眉梢微挑,直接把人捞过来抵在衣柜上,“听说你们高中很亲密,他还喜欢过你?” “听说?听谁说?”宋厘卿仰头看着他,眼里充满疑惑。 顾时律喜欢她这件事,说来复杂。 归根结底就是一场误会,因为这件事宋厘卿整整半个月没搭理他。 “你先别管听谁说的,”陆修衍弯腰和她额头相抵,“你就说是不是确有其事。” 还能听谁说,苏靖尘呗。 顾时律高中时当之无愧的校园风云人物,这种事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当然是苏靖尘随便一打听然后“好心”转告给自个好兄弟的。 原因肯定是自己仗义,只是顺便八卦一下。 “没有,一场误会,他不喜欢我。”宋厘卿觉得只是这样好像不能让陆修衍放心,然后又补了一句,“我更不喜欢他。” 陆修衍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喜欢谁?” “......” 真是稍有不慎就会掉坑里,合着在这等着她呢。 宋厘卿没回答他,只是抬起他的手,指了指腕表上的时间,提醒道:“再不走飞机就要起飞了。” 陆修衍随意瞟了眼腕表,完全没看到时间,顺手摸了摸她的唇角,“飞不了,私人飞机。” 宋厘卿:我穷,没见过世面,不懂你们有钱人的世界。 “临时分别吻,”陆修衍单手按着她的脖颈,暗示意味明显,“你主动点。” 宋厘卿站直身体,毫不犹豫的亲了下他的唇角。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短暂到用八倍速才能勉强捕捉。 陆修衍显然没想到她这么敷衍,不怎么满意的看着她,不依不饶,“就这样?你刚才竟然给了我一个分别吻么?” 宋厘卿弯了弯眼眸,轻笑出声。 “你能不能认真点,快点。”陆修衍捏着她的脸颊,催促道:“赶不上飞机了。” 嗯?不是说私人飞机么? 宋厘卿二十几年来从没跟异性那么亲密过,两人结婚后的每次接吻,也都是陆修衍主动的。 她更多的是顺从那一方。 虽说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亲了,只是冷不防让她主动,宋厘卿难免有点手足无措。 让她现场解说可以,让她亲自上阵,还是做不到那么自然。 典型的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她踮起脚尖慢慢靠近陆修衍,快要碰上的时候眼睛微微闭了起来,眼睫轻颤。 陆修衍看着她紧张的脸色,唇角的笑意扩大,他搂着宋厘卿,低垂着头。 然后微凉的吻落了下来。 陆修衍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苏靖尘在车里像是等了一个世纪。 “你干脆昨晚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在这等着多好。”苏靖尘掐掉烟头随手一抛,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脸不爽的启动车子。 “这次没机会了,下次吧。”陆修衍完全没有一点儿让别人等了半个小时之久的愧疚,语气稍欠的满足了他这个提议。 苏靖尘: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陆修衍出国的第二天,宋厘卿跟学校请了几天假,直接买了车票下江南。 她和外婆很久没见了,想去看看她。 而且因为宋词沐的话,她还是有点害怕爷爷真的要找她单独谈谈。 以往见爷爷都是和宋家人一起去的,就算再害怕,有宋昭恒在,这份害怕可以稍微缓解一点。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爷爷,宋厘卿觉得自己会窒息。 她对宋纪宗的恐惧是从小埋在心底的,阴影太大,估计这辈子都消除不了这份恐惧了。 江南最近也是阴雨连绵,不过古镇在雨水中更显柔情,清美的轮廓勾勒的像是一幅水墨画。 宋厘卿在这的日子过得很悠闲,节奏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清晨起床后跟着外婆去买菜,沿着小溪走走停停,遇到熟人就停下来唠两句。 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懒散的坐在院子里荡秋千,看看书,困了直接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小憩。 现在的温度适中,不用担心阳光毒辣。 就是下了好几天的雨,到了第三天才稍微停了会。 宋厘卿靠在椅子里帮外婆择菜。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外婆揪着小青菜,时不时看看宋厘卿。 “我都来了三四天了,您才想起来问啊?”宋厘卿一边择菜一边回答,“就是想你了呗,来看看你,怎么,还要预约?” “预约倒是不用,就是我档期太满,顾不上你。”外婆笑了笑,把洗好的小青菜土豆一股脑塞给她,“自己做去,我约了隔壁顾老太婆去跳广场舞。” “......” 宋厘卿端着蔬菜,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亲外婆真的解下围裙,换了身衣服大步走出了家门,徒留她一人傻眼楞在原地。 宋厘卿无奈,只能自给自足,好在她会做几道家常菜,饿不死自己。 做完饭宋厘卿套了件风衣出去喊老太太回家。 小镇的风景很美,夜晚的气氛很热闹,这种热闹和凉城的大相径庭。 在这里会觉得很温暖快乐,是那种从心里升腾起的真实的快乐。 不像是在凉城,繁华熙攘的夜晚,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整个人是悬着的,很空。 这里很真实,因为它有凉城所缺少的烟火气。 第47章 宋厘卿晃悠到小广场的时候, 老太太在人群里跳的正起劲。 宋厘卿不忍打断,坐在石桥上等她跳完。 小广场人不少,大多是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 慢悠悠的聊着天散着步, 生活的节奏放慢, 就会有一种轻松的幸福感。 宋厘卿的外婆原名乔连襄, 出生在潼市的书香门第,乔家在那个城市算是名门望族。 当初宋君澜嫁给宋昭恒算是商业联姻。 只是好景不长, 结婚没多久乔家就出事了。 宋厘卿的外公中风猝死, 乔家没了主心骨,开始分崩离析,日渐衰败。 宋纪宗是利益至上的纯商人,自是看不上一个家道中落的乔家。 强制宋昭恒和宋君澜离婚,这场婚姻于宋君澜来说是负担,她本就不爱宋昭恒, 离婚是她希望的。 只是宋昭恒却是个痴情的,说什么都不愿意跟她离婚。 那段时间和宋纪宗闹得很僵, 过了不久, 宋君澜查出已有身孕。 这场联姻得以继续, 宋纪宗才稍微松了口。 而乔家那边却是彻底在潼市销声匿迹, 乔连襄失去了丈夫, 痛心不已。 后来离开了潼市, 一个人在这个小镇定居下来,时间一晃,已有几十年之久。 广场舞终于跳完, 宋厘卿起身和外婆还有隔壁的顾奶奶一起往家走。 两个老太太一左一右,宋厘卿被夹在中间。 “厘卿你好久没来了,奶奶可想你了。”顾奶奶牵着宋厘卿的手,话里带着嗔怪,眼里却满是疼惜。 宋厘卿小时候没少往顾奶奶家跑,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 “那我以后多来看您和外婆。”宋厘卿笑了笑。 “行啊,你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乔连襄在旁边哼了哼,“用得着你做么?我不会给自个亲孙女做?你要是想做,就去做给你家孙子吃,我孙女才不稀罕。” “......” 宋厘卿:今天晚饭是我做的,望周知。 顾奶奶:“我才不做给那几个小兔崽子吃,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看我,下次来直接一扫把赶出去,哪来的滚回哪去。我就做给厘卿吃,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那是我孙女,跟你有什么关系。”乔连襄说道。 “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怎么跟我无关。她是你孙女,也是我孙女好不好。你这老太婆真不讨人喜欢。” “不讨人喜欢你还跟我一起跳广场舞,你下次别跟我一起跳舞。” “谁愿意跟你一起跳,我是跟旁人一起跳的。” “......” 两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老太太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了一路,宋厘卿夹在中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到家了饭也凉的差不多了,宋厘卿把它们倒进锅里又热了一遍。 临近九点才开始吃晚饭。 “你和她又吵架了?”乔连襄问道。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她们好像就没有和平共处的时候。 宋厘卿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才轻声开口:“不吵架才不正常吧。” “这次因为什么?”乔连襄问。 宋厘卿抿了抿唇,不怎么想提起那件过了很久但是她依然没释怀的事。 乔连襄这辈子经历太多,岁数大了,但是脑子却很清醒。 自然看出宋厘卿的欲言又止。 “不想说就不说,在这待几天赶紧回去,”乔连襄也不勉强,“学校不是没放假?读研那么累,不要再来回跑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你要学会面对。” 宋厘卿戳着米饭,轻叹了口气。 道理她都懂,只是真的做起来却很难。 “小孩子不要叹气。”乔连襄说。 “我都23了,还是小孩子啊。”宋厘卿撇了撇嘴,“我才来几天您就赶我,那我伤心了还不能叹气抒发一下伤感的情绪啊。” “在我这,你43都是小孩子。等你放假了在这住多久都成,现在不行。”乔连襄放下筷子,抿了口茶,放下杯子的同时看向宋厘卿,“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说,但是外婆希望你明白,你妈妈......她这么多年并不幸福。” 当初这场婚姻是乔连襄和宋厘卿的外公点头同意的,他们说到底也是为了家族利益自私了一回。 不顾宋君澜的反对,毅然决然的拆散了一对相爱的人,把女儿亲手推进深渊。 只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承受儿女们的怨怼。 所以宋君澜多年未曾来看过她,乔连襄却从来没责怪过她。 宋厘卿不懂的事情太多,就像她不懂为什么宋昭恒那么好,宋君澜却接受不了他的爱。 就像既然不爱,为什么又要给他生儿育女。 在宋厘卿的认知里,只有爱到极致才会愿意给一个男人生孩子。 怎么没爱也可以么? 只是事实证明,确实可以,宋君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是在大学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妈妈并不爱自己的爸爸。 他们很早之前就分房睡,宋昭恒每次时隔很久回家,宋君澜都没什么热情,甚至吝啬于一个笑脸。 宋君澜总是有意无意躲避着宋昭恒对她的好,整个人像是带着尖刺,冷淡疏离。 就是这样相处奇怪的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几十年。 宋厘卿不知道宋君澜是以何种心情忍受了这么多年,更不知道宋昭恒是怎么维持对宋君澜的爱意,几十年不减的。 “我知道,只是不懂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宋厘卿的声音艰涩,喉咙处仿佛堵着什么东西,压着她喉咙发干,“因为我是她和不爱的男人生的孩子?那宋词沐呢?” 乔连襄喝茶的动作顿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稳了稳心神才又开口:“没有母亲会讨厌自己的孩子,只是她表达爱的方式不能为你所接受。等你当妈妈了,或许才能明白。” 宋厘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睡意酝酿了半天,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她索性靠在床头刷手机。 宋厘卿点开微博热搜,看到个有趣的话题——男生敷衍起来什么样? 眼眸一转,想到个有趣的点子。 她把话题里的图片保存下来,然后点开微信,把一句话和图片发给了陆修衍。 美国这会是白天,陆修衍刚开完会,听到手机响,直接解锁看了眼微信。 【小妻子】:看看我的新指甲好看嘛? 下面带着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只涂着大红指甲的女生的手。 苏靖尘看着陆修衍自顾自的看着图片傻笑,眼一瞟,“这不是薯条加番茄酱?” “......” 陆修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待会带你去看看眼科,眼斜是病。得治。” 苏靖尘:...... 等了几分钟,陆修衍的消息才发过来。 宋厘卿切到了微信。 【陆某人】:做美甲对身体不好,下次不许做。 宋厘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手指飞快打字,回了过去。 【小妻子】:这不是重点,给你个机会重说。 【陆某人】:薯条不健康,不许吃。 “......” 宋厘卿拒绝跟他交流,并向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跟直男聊天怎么那么累。 关键是陆修衍也不算是直男吧,有时候也挺会的。 怎么这会情商下线了? 所以说没谈过恋爱的男生就像块未被开垦过的荒地,难搞。 宋厘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一声,她捞过来看了眼。 【陆某人】:你是不是想我了? 想你?我想在你头上暴扣! 【小妻子】:你想多了,我没那时间。 ...... 苏靖尘抿着红酒,实在看不下去。 点开微博热搜把这个话题怼到陆修衍的眼前。 陆修衍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无趣的男人。”苏靖尘喝下最后一口红酒,把手机扔给他,起身去洗澡。 陆修衍拿着手机刷了刷这条微博下的评论,突然觉得苏靖尘狗嘴里这次吐出了象牙。 他的回答好像是挺无趣的。 陆修衍自认为是个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决定等苏靖尘洗完澡勉为其难的问问他标准答案。 评论里的好像都不怎么可取。 宋厘卿待在江南第五天的时候,收拾行李打算明天启程回凉城。 本来想今天走的,但是小镇又飘起了细雨,宋厘卿不想顶着雨回去。 就又赖了一天。 好在最近课程不满,在这里也可以写写论文。 老太太吃过午饭就和顾奶奶出去遛弯了,两个老太太昨晚还吵得不可开交,今天就好的像是亲姐妹。 打着一把小雨伞去附近公园赏雨看花了。 宋厘卿正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敲着键盘,门被缓缓推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宋厘卿以为是老太太回来了,也没抬头去看。 直到一抹熟悉的清新薄荷香萦绕在四周,宋厘卿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 陆修衍好看的眉眼映入眼帘,他今天穿着深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周身带着江南细雨的湿润。 宋厘卿脑海中想到一句话——满身风雨,他从海上来。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宋厘卿起身看着他,眼里带着来不及遮掩的惊喜。 陆修衍走近一步把她抱在怀里,微凉的嘴唇蹭了蹭她的脖颈,声音闷闷的传来:“想你了,所以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满身风雨,他从海上来。——来自一首歌,原句是你从海上来。 第48章 雨丝顺着微风飘进小凉亭, 陆修衍的身上也带着凉意。 短暂抱了会陆修衍就退开了,“外婆呢?” “出去遛弯了,”宋厘卿把电脑合上, 带着他离开小凉亭走进后屋, “右边是浴室, 你去洗个澡吧,当心感冒。” 宋厘卿把他的行李箱拖进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卧室总共就两间, 宋厘卿这边的卧室床很小, 她自己一个人睡倒是没问题。 只是加了个人,看起来很勉强。 陆修衍把行李箱打开,拿出衣服和毛巾对着宋厘卿勾了勾手指,“过来。” 宋厘卿起身跟着他走进浴室,帮他把水调好。 这边的热水每次都很难调,不是冷了就是热了, 调到个适宜的温度比较考验技术。 陆大少爷习惯了高端产品,对这种从没见过的热水器, 可能会束手无措。 “真乖, 我还没说你就懂了, ”陆修衍唇角挑起, 捏了捏宋厘卿的鼻子, 想低头亲亲她的时候, 被宋厘卿躲过。 “快点洗澡,小心感冒。”宋厘卿推开他转身小跑出浴室。 三十分钟后陆修衍擦着头发走进来。 细碎的短发上还沾着水珠,宋厘卿把空调打开, 走过去关上门。 “这样不好吧,”陆修衍看着她的举动,有些犹豫,“万一中途外婆回来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对老人家的身心健康不太好吧。” 宋厘卿一时间没懂他的意思,一脸的疑惑。 在看到陆修衍意味深长的笑容后,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你有毛病啊,脑子被舱门挤了吧。”宋厘卿没好气的瞪着他,反手捞起枕头就砸了过去。 陆修衍反应迅速,直接伸手挡住。 “那是我会错意了。”陆修衍脸上挂着笑,坐在床上拨了拨头发。 宋厘卿看了他一会,这才慢吞吞走过去坐在椅子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怎么找到的?” “打电话回家福嫂说你去江南了,”陆修衍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抬眸看着她,“至于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自有办法。” 宋厘卿临走的时候确实告诉过福嫂自己下江南的事。 不过至于陆修衍怎么找到这的,仔细想想好像挺容易知道的。 她也就没再继续问。 “你要在这待多久?”宋厘卿问道。 陆修衍眉梢微挑,“什么叫我在这待多久?你打算待多久?” “本来打算今天走的,但是下雨了就改到了明天。”宋厘卿说。 “那我要谢谢这场雨了,不然我们就要错过了。”陆修衍手肘抵着大腿,支着下巴看着宋厘卿,左手还不老实,轻捏着宋厘卿的指骨,“这就叫有缘,天生一对。” ?有缘和天生一对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你吃饭了么?”宋厘卿点了点他的手背,飞机上的餐点应该不会好吃。 陆修衍反扣着她的手指,摇了摇头,“没有,这里有饭吃么?” 宋厘卿总觉得陆修衍最近变了不少,虽然偶尔还会毒舌,但是莫名的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就像是现在,温柔中还携带着丝丝点点的撒娇? 是她瞎了?还是陆修衍疯了? 不过不管是哪种,现在的状态好像还不错,总比见面就怼,谁也不放过谁的状态好很多。 “我去给你做吧,不过好像没菜了,”宋厘卿起身往外走,“你在这等会,我出去一趟。” 这里的菜都是外婆在院子里种的,只是肉类要到菜市场买。 现在半下午,刚吃过饭没多久。就算有,也是剩菜剩饭。 让陆少爷吃这些,宋厘卿怕他矜贵的肠胃不适。 宋厘卿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正想拉开的时候,手被扯了回来,然后房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 陆修衍把她抵在门后,气息温热,“先吃点别的吧。” 话音刚落,陆修衍垂下头就要亲上来。 “厘卿快出来,我买了好多菜。”门口一道响亮的声音打断两个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亲热。 宋厘卿慌乱的推开他,“外婆回来了。” 陆修衍不情不愿的放开到嘴的美味,吹了下前额的碎发。 看起来有点郁闷。 陆修衍和宋厘卿一起走出房间,到了前院陆修衍谦恭的笑了笑,“外婆您好,我是陆修衍,厘卿的丈夫。” 两人结婚乔连襄是知道的,这件事还是宋厘卿之前来看她的时候告诉她的。 她没什么想法,知道陆家但不了解。 关于小辈们的感情问题,乔连襄不想干涉。 有了宋君澜的前车之鉴,乔连襄不想悲剧再延续到宋厘卿的身上。 她是成年人,做出的每个决定所带来的的后果自己都要去承受。 “你好你好,小伙子长得真好看,”乔连襄笑了笑,“这样看倒是厘卿长得糙了点。” “......” “外婆你可真会夸人,”宋厘卿干笑两声,感叹这真是自己亲外婆,嫌弃之情快要溢出来了吧,“但也没必要踩一捧一吧。” 陆修衍是挺好看的,宋厘卿不否认。 但是自己哪点糙了?怎么说也是榆林一枝花好不好。 陆修衍低笑一声,接过乔连襄手里的几个袋子,故作谦虚状,“您过奖了,厘卿也很漂亮。” 宋厘卿:......我谢谢你。 几人把菜提到主屋,乔连襄先去洗澡了。 宋厘卿把菜一一拿出来,开始准备晚饭。 陆修衍破天荒的跟着她进厨房洗菜打下手。 “我刚刚夸你了,是不是很感动?”陆修衍削着土豆皮,像是要求夸奖。 宋厘卿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说了句:“好感动呢,感动的快哭了。” “感动就行,哭倒是不至于。”陆修衍笑着说道。 宋厘卿懒得跟他废话,不管她说什么某人就是听不出正反话的。 宋厘卿看着他娴熟的手法,有点疑惑,“你......看起来挺熟练的,偷偷练过刀工?” “在国外读书都是自己做饭的,”陆修衍把去好皮的土豆放到砧板上,拿过刀开始切丝,“今天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师级的刀工。” 宋厘卿是真不知道陆修衍会做饭,她以为他只会吃。 原来他对食物的挑剔是因为他本身就会做饭。 难怪对吃的要求那么高。 一顿饭做到最后变成了宋厘卿打下手,陆修衍掌勺。 分别的最后一顿饭做的丰盛了点,乔连襄买的都是宋厘卿爱吃的。 有时候语言表达不出的情感,全在细节里了。 吃完饭宋厘卿去洗澡,陆修衍和乔连襄坐在一起聊天。 这次来的匆忙,陆修衍在国外买了点茶叶带给乔连襄。 显然这个礼物乔连襄很满意,连连赞叹茶叶好喝。 至于陆修衍怎么知道乔连襄的喜好,还是要多亏了顾时律。 当然不是陆修衍主动问他的,是苏靖尘乐于助人,问了顾时律然后转述给了陆修衍。 高中那段时间的寒暑假顾时律都会和宋厘卿回来看各自的外婆,关于乔连襄的喜好,他多少知道一点。 苏靖尘转述完才看到对面的某人脸色暗沉,不知道何时黑了下去。 结合着自己转述的话,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陆修衍脸黑的原因。 苏靖尘笑了笑,瘫在沙发里冲他扬了扬下巴,“你是不是有病?这也要吃醋?多少年前的事了,至于么?” 陆修衍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至不至于,等你有了人类的感情就知道了。浪荡子。” “老子刚才帮了你,你就是这么谢我的?”苏靖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喊了声。 自然是没得到回答,更没有谢谢。 “又会做饭又会泡茶,性格还那么好,修衍外婆太喜欢你了,记得以后多来看看外婆啊。”乔连襄接连夸奖了好几句,对陆修衍的喜欢毫不遮掩。 以前她总觉得宋厘卿嫁给凉城显赫的陆家会受委屈,现在看来自己想多了。 陆修衍这孩子不像是纨绔子弟,谦恭有礼,家教良好,能看出他是喜欢厘卿的。 这下乔连襄也能稍微放心些。 “您放心,我和厘卿会常来看您的,”陆修衍温和的笑了笑,“外婆晚上少喝点茶吧,待会该睡不着了。” “人老喽,喝不喝的都睡不着了。”乔连襄说,“厘卿是个不懂得表达情绪的孩子,什么都情愿闷在心里,难过也不会告诉你,太要强了。外婆别的不求,只希望她以后能平安顺遂,开心点。修衍你要好好对她,凡事多迁就她点,不过她有错你也别惯着她,要批评。厘卿童年没那么开心,外婆希望你能多疼她点,毕竟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陆修衍静静的听着,恍然想起宋厘卿醉酒那次说想听睡前故事。 他的喉结滚了滚,心里顷刻间像被塞满柠檬,稍微一动,酸涩涤荡在心间。 很久之后,陆修衍点了点头,声线沙哑干涩,做了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乔连襄喃喃自语,喝了口茶。 * 宋厘卿的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个小小的书架就是她房间的所有家具。 陆修衍走到书架旁随手拿了几本书翻了翻,都是少女喜欢看的小说。 陆修衍含笑把书放了回去,指尖轻触,注意到在书架的最上层一本纯黑的书封。 这本书在一众浅淡的色系里太过突出,陆修衍抬手抽出这本书。 封面是一颗透着清冷的月亮,月亮的上方点缀着漫天的繁星。 两种极致的颜色相撞,碰撞出很美的视觉冲击。 陆修衍摩挲着封面,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按掉了开关。 明亮的卧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手里的这本书上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陆修衍笑了笑,到底是小女孩,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也没再开灯,坐到书桌前按亮台灯,缓缓翻开了书页。 一行行清秀的字体映入眼帘,陆修衍意识到这是宋厘卿的日记。 偷看别人日记不怎么道德,只是现在陆修衍没有道德可言,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不喜欢写日记,但是不写又不知道跟谁说,很烦。那就简单写一点吧。 2009.09.13,天气晴。 今天太阳很毒,秋季了怎么还那么热,凉城真的很讨厌。 下午开学典礼,不喜欢这种老师讲的全是废话毫无意义的仪式,但还是要参加,谁让我不是校长。 不过今天的开学典礼有了个意外之喜——见到了六岁那年的小哥哥。 我好像还说过要嫁给他,他也说要娶我的,不过应该早就忘了吧。 谁会把童言童语放在心上呢。 不过他今天真好看,穿着白衬衫站在讲台上,我的眼里看不到别的,只有他。(有点花痴。) 这一篇结束了,陆修衍接着翻了一页,心跳在不知不觉间加速他却没注意。 2009.09.18,天气依然晴,阳光依然狠毒辣。 讨厌军训,不知道半个月什么时候才能过完。 接连几天没再见到他,有点想见他啊。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军训好累,见不到他就暂时不写了。 2009.10.01,天气雨。 放假了,下雨了。为什么不在军训的时候下呢?老天爷跟谁作对呢? 顾时律这个国庆没办法回江南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回了。这样也好,免得他在旁边聒噪,烦人。 陆修衍点了点头,轻声开口:“确实很烦人,离他远点就对了。” 怎么又自己一个人了呢?在学校每天都要装的温柔,见谁都要笑,可我依然没朋友。为什么呢? 下午的时候终于见到他了!但是他和宋词沐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我决定不喜欢他了! 因为我讨厌和宋词沐有关的一切。 2009.10.05,天气晴。 好吧,喜欢这种东西控制不住的。 他最近出现的很频繁,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把视线飘到他身上,他今天又对宋词沐笑了,什么时候才能对我笑笑呢? 不过他从没正眼看过我,好像把我忘了。 对了,由于种种原因,我也没去成江南。 2009.12.30,天气寒冷。 凉城的冬天太冷了,我不想出空调房。 他今天穿了件纯黑色的羽绒服,太帅了!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他好像看了我一眼,我不确定,但还是很开心。 开心了会,怎么就有点苦涩呢。 暗恋好难受,在学校也有很多男孩子喜欢我,但是我都没感觉。 什么时候才能对他也没感觉呢? 有件值得开心的事,我交到了好朋友,还是两个。 2010.02.20,天气寒冷。 过年了,一年中最讨厌的时候。 不想去宋家老宅,宋家除了爸爸其他人我都不喜欢,因为他们也不喜欢我。 很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听说他和宋词沐打算一起去美国读研了,两个人是一起跳级的。 我决定从这一刻不再喜欢他,好好学习。 男人都是狗,不要也罢。 说好的娶我啊,怎么就忘了呢? 这一页的纸张有几个地方很硬,陆修衍摸了摸,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他喘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放平。 后面的时间线拉的很长,直到一零年十二月份才更新日记。 ——今天是圣诞节,凉城依然没下雪,美国肯定下了。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他,就是有点想见他,哪怕远远的看着也好。 好奇怪,我不喜欢他,为什么会想见他? 有时候觉得很不甘心,凭什么我单恋的那么难受,他却在国外逍遥快活。 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但我控制不住。 我没告诉书亦微和长离,不知道怎么开口。 长离最近在追顾时律,很羡慕她的勇敢。 要是我也能像她一样勇敢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和他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可能呢? 2013年10月15日,天气晴。 很久没写了,主要是没再见过他,不知道写什么。 当然今天也没见到,只是无意中翻出来看到了这本日记,觉得再写点什么吧? 写什么呢?毫无头绪。 高中发生了很多事,长离也离开了这座城市,但我们依然有联系。 我跟顾时律闹了不愉快,他也出国了。 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他。 遇见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似乎很久没再想起他,但是想起了还是有那种隐约模糊的喜欢。 其实我还挺想得到他的。 2014年5月25日,天气雨。 这是最后一篇,想认真告个别,跟青春,跟暗恋。 决定读研了,要好好努力,足够优秀才能值得被喜欢。 好吧,我得不到他了,听说他谈恋爱了。 我今天哭了很久,不是因为伤心,只是觉得他很滥情,怎么随便就谈恋爱了呢? 渣男! 好吧,其实我还是很难过。这么多年,拒绝了很多优秀的男生,希望下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到来的时候,我能欣然接受。 最后矫情一点。 我喜欢你,陆修衍。 再见。 那句“我喜欢你”的痕迹格外深,陆修衍知道那是她不知道反复描绘了多少遍才留下的深刻的痕迹。 也在多年后的此时此刻,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尖。 日记到这里彻底结束,此后再也没更新过。 她说是最后一篇,就真的结束了。 陆修衍看完之后坐在那里很久没动,脑子里多种情绪叠加——开心,难过,震惊,心疼...... 跟着日记中的情绪跌宕起伏,看到最后一篇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渣男。 只是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陆修衍仔细回忆了下那年的自己在做什么。 14年他在读博,当时忙得天昏地暗,哪有时间谈恋爱。 倒是有个女生跑到宿舍楼下跟他表白来着。自己当场就拒绝了。 随后视频被发到网站,轰炸了校园很长时间。 苏靖尘还拿来给他看,然后...... 然后他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视频转到大学宿舍群。 也就是榆林。 陆修衍按着额头,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想打个电话臭骂苏靖尘。 “你怎么不开灯?”宋厘卿洗完澡走到室内才发现陆修衍没开卧室灯,可怜巴巴的开着台灯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用这样省......” 走近了才看到桌子上摊开的那本笔记本莫名的眼熟,三秒之后反应过来,电吧两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处,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第49章 卧室瞬间像是被拉进封闭的空间, 四周悄无声息。 宋厘卿站在门口,手还放在开关上忘了拿下来。 她像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本笔记本。只留下脑子里嗡嗡的轰鸣声, 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接爆炸。 这个房间有没有洞?能不能容纳得下她, 她现在就想死一死。 时间缓慢滑动, 两人僵持许久,谁都没先开口。 宋厘卿是完全没想到这本记录少女心事的笔记本有一天会被当事人看到。 那些一笔一划隐藏在时光中的字句, 突然毫无遮挡的呈现在陆修衍的面前是她始料未及的。 宋厘卿此刻只想穿越回过去, 在无人知晓之前销毁这本“罪证”。 椅子摩擦着地面,终于,陆修衍先迈出了第一步。 “我......”陆修衍往宋厘卿的方向挪了一步,欲言又止,缓了缓才又开口:“抱歉,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 所以就一不小心看完了。 “哦,”宋厘卿脸颊发红, 连着脖颈也没幸免, 她垂眸看着地面, 几秒后才重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所以你一字不落的全都看完了?” 语气里带着最后的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看到一半看不下去了呢? 只是陆修衍到底没给她这个侥幸的心里一丝机会。 “一个标点符号也没落下的看完了。”陆修衍回道。 宋厘卿点了点头, 这一刻完全没发挥自己文科生流利的嘴皮子和脑洞大开的技能,只短促的“啊”了声。 然后又想钻洞了。 陆修衍慢慢走近她,动作放得很轻, 生怕吓到面前的女孩,怕她落荒而逃。 “我知道你现在脑子混乱,想钻进洞里把自己埋起来。但这里没洞,我也不会让你落荒而逃。所以你先缓缓,听我说,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仔细听好,”陆修衍低垂眼帘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神色是从没有过的认真,褪去了平时松散慵懒的姿态,“我开始了。” 宋厘卿就那么跟他对视,没点头没说话。认真的只听他说。 “开学典礼那天学生很多,但在人群中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不是因为你长得还不错,只是因为我的眼里只能看到你。” “那些你没见到我的日子里,我都在和学习相爱相杀。有时候会想到你,但是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因为某人说好要嫁给我的,结果撩完就跑,跑了还敢跑回来。回来就算了,身边还多了个小竹马。那天开始,我开始讨厌这个小骗子。” “国庆那段时间我频繁的出现,不为别的,因为我还是想见这个小骗子。但我骄傲,不想让她知道我还想着她。所以故意忽视她。” “我不止穿黑色帅,我穿什么都很帅。” “......” “读博期间很忙,每天泡在实验室忙得昏天暗地,实在没什么时间谈恋爱,所以听说我谈恋爱了是谣言。” 陆修衍抬起手,指腹轻抚她的嘴角,“刚领证那会我回来了一趟,然后听到你和书亦微的谈话,二话没说就订了票飞去了美国。” 宋厘卿努力回忆了下那天跟书亦微说了些什么。 ——“那你跟他结婚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那样吧。” !!! 当时她是这样说的?不过好像确实没什么感觉,那时候对他的感情还没被勾起,埋在心底最深处掀不起波澜。 “我当时......” 宋厘卿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被陆修衍拇指按住了嘴唇,“现在不想知道了,任何原因都没所谓了。” “燕访文意大利那场音乐会我去了,”陆修衍抵着她的额头,右手抚着她的脖颈,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因为知道你会去,所以我逃了课,只想见你一面。” 结果空欢喜一场,两人并没见到面。 因为宋厘卿没去成。 陆修衍弯下腰,把两人的视线拉平,宋厘卿刚洗完澡,身上还残留着沐浴液的清香。 “暗恋很难受,凉城的冬天很冷,十七年太久了,”陆修衍一字一顿,把每个音节咬的格外清晰,生怕对面的女孩脑子太乱,听不清他的告白,“所以我们从这一秒开始,双向明恋好么?” 屋外似乎响起雨水拍打枝头窗户玻璃的滴答声,院子里的积水“叮咚叮咚”发出悦耳的细微声响。 他们相对而站,彼此的呼吸交融,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也在此刻停住不动。 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宋厘卿脑海恍然想起醉酒的某一天,陆修衍问她二十七减十等于几。 那晚的所有事情她都忘了,只是这句话却在时隔那么久倏然闪回她的脑海。 原来这么多年她都不是一个人,那些难受欢喜低落开心...... 所有的暗恋的情绪她都和陆修衍共同经历着。 原来暗恋也可以很美好,那些写于纸上的晦涩,并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 宋厘卿轻轻扬起嘴角,眼眸弯弯,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轻微的点了下头,“好。” 话音一落,陆修衍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舌尖上是咸的,心里却是甜的。 停留片刻,陆修衍的唇顺着脸颊滑到她的鼻尖、嘴唇。 开始的力道还能控制的很轻,慢慢的开始变得急切,变得深重。 宋厘卿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舌尖发麻,想要后退一点,但后面是墙壁,她逃无可逃。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在宋厘卿快要呼吸不畅的时候,陆修衍终于退开了点。 宋厘卿得到空隙,大口的喘息。等她缓了一会,刚想开口,下巴被捏住,然后新的一轮窒息又开始了。 “厘卿,我爱你,”陆修衍贴近她的唇角,最后说了三个字,“不再见。” * 第二天两人临时改变主意,决定下午再回凉城。 乔连襄虽然嘴上说着让宋厘卿赶紧回去,实则心里还是舍不得。 听说两人要吃过午饭才走,遂打发两人去买菜,自己高高兴兴的去找顾奶奶聊天了。 “不然我自己去吧,菜市场距离这边挺近的。”宋厘卿拿出外婆经常买菜的袋子,跟陆修衍说了句。 陆修衍从房间走出来,低头亲了亲宋厘卿的唇角。 昨天过后,两人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现在这动作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你觉得我像是自己在家清闲,让老婆出去买菜受累的人?”陆修衍挑了挑眉,显然不赞同宋厘卿的这个提议,“我看起来这么不绅士?” “不然呢?”宋厘卿笑了笑,拿他以前的话噎他,“某人好像说过自己从来不是绅士吧,您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陆修衍勾了勾嘴角,对于啪啪打脸这种事完全没觉得尴尬,反而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把我说的话记那么牢?”陆修衍牵着她往外走,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倒也正常,毕竟你暗恋我那么久,一字一句都像刻在心里了吧?” 宋厘卿眯了眯眼眸,对于他这种极度自恋的姿态早已习惯。 不过互相伤害嘛,谁不会啊。 “你暗恋我的时间也不短,”宋厘卿笑了笑,“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 小镇买菜都是露天摆摊,不像是凉城,直接去超市就可以。 陆修衍一个连超市都没去过几次的大少爷,自然没见过这种形式的“超市”。 就算在国外那些年,也都是室友买回来,他负责做饭。 这种怪癖宋厘卿理解不了,恐怕是个人都难以理解。 不过今天倒是反常,走到哪都没松开宋厘卿的手。 虽然满脸写着“排斥”俩字,但是宋厘卿走到哪他也跟到哪。 宋厘卿原本是想让他在外面等的,只是某人不乐意,偏要跟着进来。 好像她一个人进去能迷路了似的。 宋厘卿买完最后一个菜两人打道回府。 镇子很小,谁也都认识谁。 一路上遇到相熟的人宋厘卿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厘卿买菜呢?你外婆又找你顾奶奶去了吧?”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人跟他们打招呼。 “婶婶,”宋厘卿点了点头,“是啊,一大早就去找顾奶奶了。” 几人停在桥头,陆修衍提着菜等着她们聊完。 远处有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河边有三俩家的女人一边洗衣服一边闲聊。 整个镇子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位是?怎么从来没见过?”不知何时话头转到了默默看风景的陆修衍身上。 他回眸温和的笑了笑,主动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厘卿的丈夫,陆修衍。” “哎呀,厘卿都结婚啦。”中年女人惊叹一声,“小伙子真帅啊。我们当初还以为厘卿会和顾家那小子结婚哩,没想到两人没啥缘分,到了也没走到一起。不过小伙子是真的好看......” 中年女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陆修衍的脸色却一寸一寸的黑下来。 宋厘卿见状暗叫不妙,这会也顾不上别的,赶紧打断女人的话头,“婶婶我们要回家做饭了,您不是要买菜么?快去吧,再晚菜就卖光了。” 说完拉着陆修衍逃之夭夭。 “看不出来你们在这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陆修衍显然没那么轻易放过她,还没到秋后,就开始算账。 “那就是她们没事闲聊的,你也知道这些婶婶辈的人最爱八卦了,”宋厘卿自知理亏,温温柔柔的解释道:“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所以她们就开玩笑啊。现在我跟顾......” 接收到某人不善的眼刀,宋厘卿自动自发的咽下了后面两个字,“谁谁只是朋友,□□通的那种。” 顾时律:感觉有被冒犯到。 陆修衍哼了哼,还是不打算就此作罢。 顾时律参与了太多他不曾参与过的宋厘卿的人生,那些过去不能被改变,不能重来。 都是遗憾,是陆修衍未曾拥有过的美好。 宋厘卿哄了半天不见成效,自己的脾气也有点上来了。 索性开始沉默,说那么多嘴都有点干了。 陆修衍见她没声了,侧首瞟了她一眼,“就这样?某人脾气倒是挺大,才多长时间就没耐心了?呵。” 呵你妹啊。 “某人也挺难搞的,”宋厘卿撇了撇嘴,“不仅难搞,还是个醋坛子。一打就翻,飘得整个小镇都闻得见。” 陆修衍嘴角小幅度的扬了下,转瞬间又恢复原样。 他抬手捏着宋厘卿的下巴,俯身微微靠近她,“是你不会哄人,我教你,以后就这么哄。” 欢声笑语飘在小镇的每个角落,微风吹过,带来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 石桥的桥尾站着一对年轻男女,此刻他们旁若无人的接吻。 风扬起他们风衣的衣角,翻飞交缠。 第50章 宋厘卿从江南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发烧感冒。 流感来势汹汹, 这次她也没能幸免。 小时候每回流感都能抓到她,高中的时候跟着顾长离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 本意是想强身健体,只是学了很久, 效果不大。 打人自保倒是能派上用场。 这次的感冒发烧还跟着大姨妈撞到一起去, 宋厘卿躺在床上脸色发红。 嗓子干的像是要烧起来, 腹部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不痛经, 倒是能有点安慰。 只是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 学校只能继续请几天假。 陆修衍把粥放到床头柜上, 然后上前解开宋厘卿的衣领。 宋厘卿迷迷糊糊转醒,看到他的动作猛地睁开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禽兽啊,我都这样了你还满脑子这种事?” 陆修衍指尖顿住,旋即反应过来她误会了自己。 “你也知道这样禽兽?”陆修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空着的那只手拿过退烧贴扬了扬,“所以是你满脑子那种事还是我禽兽?” 宋厘卿一时语塞, 看着退烧贴喉咙滚了滚, 不知道怎么找补解释一下。 陆修衍倒是大方, 不跟她计较。 拂开她的手把退烧贴贴在脖颈处。 指尖触碰到她微烫的皮肤, 眼里遮掩不住的心疼。 “起来把粥喝了。”陆修衍坐回床边端起粥。 宋厘卿实在没什么食欲, 现在只想睡觉。 “不想喝。”宋厘卿侧躺在床上摇了摇头, 脖子上的凉意稍微缓解了灼人的热度。 “不想喝也要喝,”陆修衍舀起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不吃东西更没力气, 还是你想让我嘴对嘴的喂你?我倒是不介意,你要么?” 那当然是不要。 宋厘卿妥协的支起上半身靠着床头,看起来像个软脚虾,半点力气都没有。 白粥入口即化,但却不寡淡无味。 “福嫂做饭就是好吃,简单的一碗白粥味道也那么鲜。”宋厘卿喝了一口赞不绝口。 等着喝第二口的时候,陆修衍把吹凉的粥慢条斯理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 “粥,”陆修衍停顿了片刻,眼眸落在宋厘卿脸上,一字一顿道:“是我煮的。” “......” 宋厘卿知道陆修衍会做饭,但怎么也没想到陆大少爷会纡尊降贵给她煮粥。 在江南是因为第一次到外婆家总要留点好印象。 回来有福嫂了,宋厘卿只以为他肯定不会踏进厨房半分。 谁承想陆少爷还挺会照顾人的。 宋厘卿脑细胞实在想不到那么多,主要是习惯了陆修衍的毒舌。 现在他那么体贴,宋厘卿一时间还没适应。 静默片刻,宋厘卿笑了笑,开始吹彩虹屁哄哄某人,“哇塞,这个粥真的太好喝了,入口即化,还有淡淡的肉香。厨艺之高,令人惊叹,佩......” 陆修衍直接塞过来一口粥堵住了宋厘卿还没吹完的彩虹屁。 宋厘卿吃到一半突然觉得哪点不对,“我吃着有肉香,你放肉了?” “嗯。”陆修衍轻声的回了句。 “那肉呢?”宋厘卿疑惑的问道。 吃到现在一点肉末都没看到。 最后一口陆修衍自然的送到了自己嘴里,“被我挑出来了?” “......” 几个意思? “生病了要清淡一点,”陆修衍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觉得自己挺在理,没觉得哪点不对,“病好了再吃也不迟。” 宋厘卿真的被他气笑了,这就像是大夏天的给痛经人士看冰淇淋,能看不能吃的抓心挠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勾起了她的馋虫却跟她来这? “那你放......” 一阵波涛汹涌瞬间让宋厘卿消了音,她眉头轻蹙坐在床上不敢再动分毫。 看到她的不对劲,陆修衍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陆修衍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烫。 对于姨妈期间经常性的波涛汹涌,宋厘卿实在难以启齿。 尽管两人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但是还需要时间适应。 “我想去洗手间,”宋厘卿随便找了个理由想把他打发出去,“你赶紧把碗拿下去吧。” “待会,不是要去洗手间?还不动?”陆修衍看着她,脸上带着探究。 “你把碗拿下去,我闻着肉香难受。”宋厘卿说道。 陆修衍看了她几秒,而后视线转到瓷碗上,确定了自己的鼻子没问题,眼睛也没问题之后,一脸莫名的看着宋厘卿。 意思像是在说“你看我像不像个傻子?” 短暂的无声交流后,宋厘卿妥协。 因为她再不去处理,下面就要血流成河了。 宋厘卿忍着血崩,掀起被子下床。 脚刚一落地就直直往下倒,像是被下了软骨散,全身上下除了嘴,哪哪都没力气。 陆修衍勾着唇,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怎么这么没用?” 宋厘卿好了之后,陆修衍又把人抱回床上。 破天荒的好脾气有耐心。 “你知道刚刚下床脚软的你像什么么?”陆修衍给她盖好被子,不动声色的准备启动车子。 宋厘卿现在反应迟钝,完全没多余的脑细胞想他这句话里的陷阱,顺着坑就跳了,“像什么?” 陆修衍微微凑近她,缓缓说道:“翻云覆雨,一夜浮沉后遗症。” “......” 宋厘卿早该猜到这人就没一句正经话,变着法绕着弯的飙车。 不过她现在也没精力扔枕头了,只想躺在床上睡到昏天暗地。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么大本事。”宋厘卿眯着眼眸,反刺一句。 手没力气,嘴还有。 陆修衍眉梢微动,忍住了把她就地正法的冲动。 “会让你知道的,我的本事到底有多大。”陆修衍捏了捏她的脸颊,“等你身体好了,经期过去,我不会再等。做好准备。” ...... 生病这些天陆修衍没去剧组,每天给她煮粥,耐心十足的照顾她。 宋厘卿倒是蛮感动的。 不过转念一想,以陆修衍的脾性,估计这些都要还在另一个地方。 有些事真的不是能躲过去的,该来的总会来。 不过时间那么久,宋厘卿的思想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就等临门一脚。 晚上又开始下雨,最近都是阴雨连绵,风裹挟着细雨,淋湿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 宋厘卿轻微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腰上缠上来的手臂,“陆修衍你搂的我喘不过气了,松开点。” 腰上的手臂动了动,只是没有依言松开,反而加重了力道,“不松,不然你转过来搂着我也行。” 宋厘卿睡觉不习惯抱着什么,嫌太占地方,不如自己一个人睡的轻松自在。 所以陆修衍的这个提议,她当即拒绝,“不要。” 说话间陆修衍的手臂又紧了几分,“那你难受着吧。” 宋厘卿无奈,安静片刻后艰难的转过身面对陆修衍。 想跟他讲讲道理。 刚一转身陆修衍就要亲上来,宋厘卿眼疾手快的先一步用手捂住了嘴。 陆修衍看到她的举动,挑了挑眉,“怎么?” 宋厘卿稍微松了松手,开了点缝隙,“我感冒了啊,到时候传染给你。” 这确实是最大原因,若不是白天提议让陆修衍在她感冒期间先住回隔壁,这会宋厘卿就是一个人独占一张大床翻身打滚了。 “我不怕传染,尽情传染吧。”陆修衍直接把她的手拿开,吻落在唇角,由轻到重。 宋厘卿感冒鼻子不通,大多数时间都是靠嘴呼吸,这会唯一能呼吸的地儿也被堵住。 挣扎了一下,却没撼动对方分毫。 寂静的卧室下一秒传来一声咳嗽声,宋厘卿推搡着陆修衍的肩,这次轻而易举的把人推开了。 然后她自己没忍住埋在被子里笑得双肩颤动。 “你倒好意思笑?”陆修衍捏着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我说了我感冒了,是你非要亲上来的。”宋厘卿缓了缓笑意,尽量平复自己此刻雀跃的心情,“我这还是控制了点,不然就是鼻涕喷在你脸上了。感冒的人真心伤不起。” 陆修衍不声不响的看了她好一会,须臾,转过身自己睡去了。 宋厘卿看他生气的背影觉得幼稚,控制不住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了忍没真的笑出声。 双手搂过去的时候,陆修衍作势要拉开。 宋厘卿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好困啊,能不能睡觉了?” 闻言,陆修衍微微扬了下嘴角,嘴上却硬邦邦的说了句:“别把鼻涕蹭在我身上。” “哦,我尽量吧。”宋厘卿阖上眼眸,把脸埋在他的背后。 夜色浓重,台灯的光线昏暗,照亮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不知何时,两人十指紧扣,一同沉浸梦境里去。 翌日清晨,一束阳光洒进室内,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 宋厘卿翻了个身,迷糊的问了句:“几点了?” 陆修衍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三十五。” 说完直起身准备起床,一夜过去,宋厘卿觉得没那么难受了,鼻子也开始有点通气。 她躺在床上酝酿了下,醒醒神。 陆修衍抓着她的手直接把人拉起来,宋厘卿顺势没骨头似的靠在他的肩头。 陆修衍笑了笑,又把人直接抱到浴室。 站在洗手台前宋厘卿才慢慢醒了困。 “早安。”陆修衍亲了亲她的唇角。 “早安。”宋厘卿讷讷的回了句,却没附带上早安吻。 陆修衍也不开口提醒,就那么看着她。 宋厘卿愣了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去亲一下他的唇角。 刚凑上去,快要碰到的时候,某人下巴一抬,宋厘卿扑了个空,吻落在了下巴上那颗淡淡的痣上。 宋厘卿不解的看向他,不懂他几个意思。 过了片刻也没等到答案,宋厘卿索性开始挤牙膏刷牙。 “就这样?”陆修衍看着她,问了句。 宋厘卿挤牙膏的手指一顿,抬眸看向他。 “我给了你一个早安吻,你不用还的?” 宋厘卿:? 知道某人小气,不能白白付出,宋厘卿明白他的意思。 “我还了啊,”宋厘卿点了点他的下巴,“不还在这呢嘛。” “我亲的嘴角,你亲下巴算怎么回事?”陆修衍靠在流理台上,像是要跟她掰扯清楚,一分一厘都不能吃了这个亏,“我送你一件高定,你给我件九块九包邮?你当我傻?” 宋厘卿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竟不知道陆大少爷还知道包邮呢?看着也不像是会网购的人。 不过宋厘卿心情不错,哄哄他也不是不可以。 她踮起脚尖凑过去,只是她挪一分,陆修衍就跟着挪一分,偏不顺她的意。 身高有限,宋厘卿脚尖踮到了最大,已经没有再往上的空间了。 这个时候心里涌起莫名的胜负欲,她把牙刷放下,双手揽着陆修衍的脖颈,手一用力,直接把人往下拉了拉,然后一个轻吻落在唇角。 完美的把早安吻还了回去。 陆修衍扯唇轻笑,顺势亲过去,没给她留一丝全身而退的机会。 十几分钟后两人才堪堪从浴室出来。 * 电视剧拍摄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剧组后天举办杀青宴。 宋厘卿作为编剧之一,也在邀请之列。 她个人不怎么想去参加这种杀青宴,但是直接拂了制片方的面子似乎不太好。 再加上陆修衍在,她也就没推三阻四,应下了邀请。 临去杀青宴的前一刻,陆修衍流动站出了点事要去趟学校。 本来是打算带着宋厘卿一起去学校,然后两人再一同去酒店的。 但是宋厘卿人微言轻,面对投资方的盛情邀请觉得迟到不太好。 所以0----去去去-自己先去了酒店。 杀青宴在凉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宋厘卿到酒店的时候在门口遇到燕尔容。 燕尔容今天穿着一件修身长款的浅蓝色系抹胸礼服,隆重到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颁奖典礼。 见到宋厘卿,燕尔容挂上标准的浅淡微笑,“巧啊,修衍呢?没跟你一起来么?” 宋厘卿知道她是来挑衅的,本不想搭理。但是没道理人都把刀怼到她胸口了,她还傻傻的往前一步,送上门给别人捅。 “我老公有事,晚点到,”宋厘卿撩了下长发,眸色清冷的看着她,“怎么?你找他有事?有事的话我可以转告,毕竟我们亲密无间,没什么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燕尔容见识过宋厘卿的嘴上功夫,知道自己讨不到半点好。也不跟她过分纠缠,只微微靠近,脸上的笑意不减,说出的话却暗含深意,“我给你备了份大礼,很快就能拆礼物了。” 第51章 “收礼物之前我有个忠告给你, ”宋厘卿看着她,眼里隐去了笑意,面色清冷, 冷淡疏离, “三番两次蓄意接近一个已婚男人, 企图当第三者破坏他人婚姻,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若是被你那些粉丝知道了, 你觉得会有后果呢?” “你威胁我啊,”燕尔容脸色也冷了下来,不再跟她虚以逶迤,“不过这套对我没用,你大可去说,看看她们会不会信。” 说完燕尔容施施然转身, 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进酒店。 宋厘卿立在原地站了一会,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像燕尔容这种油盐不进的人确实挺烦人的。 她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 人家愣是不接招。 宋厘卿有种有力没处发的无力感。 想想燕访文温文尔雅的样子, 怎么就能把女儿教的那么讨人嫌。 若不是知晓他们是父女, 宋厘卿铁定不会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半点不像。 “站这干什么呢?特意等我?”顾时律走到她身边打了个响指。 宋厘卿恍然回神, 抬眸看了他一眼, 眸色没什么温度的很快别开。 “自恋是病, 请去治病。”宋厘卿抬脚往酒店走。 顾时律似是习惯了她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撇了撇嘴大步追了上去。 杀青宴在酒店的五楼,宴会厅装修千篇一律的富丽堂皇。 剧组女演员各个衣香鬓影, 男士也都身着西装。 宋厘卿扫了眼自己简单的装束,和他们一比,确实显得随便了点——修身的白色针织衫搭配驼色西装裤,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款风衣。 怎么看这身都不像是参加宴会的,倒像是和闺蜜逛街吃饭。 宋厘卿从没参加过杀青宴,不知道需要那么正式的。 她只以为是剧组人员一起吃顿饭,怎么随意舒服怎么来。 倒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点。 不知道是杀青宴一贯如此,还是就他们特殊。 毕竟投资人土豪气质从始至终都是一览无余的。 值得庆幸的是杀青宴采取自助式,少了那些虚假的寒暄,比较自由。 一入场宋厘卿就自动自发的远离顾时律,跟一个自带光芒的人走在一起,她怕明天自己就上头条。 宋厘卿自顾自喝着饮料吃着甜点,隔几分钟就去看看手机,想发短信问问陆修衍还有多久到。 手机还没解锁,苏靖尘就端着杯红酒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 “小嫂子怎么一个人?阿衍呢?”苏靖尘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妖孽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宋厘卿对陆修衍的朋友了解不深,不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也能多少猜到面前这人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 而且苏靖尘似乎有一个很容易发现的特点——看热闹不嫌事大。 所以对于这种像狐狸一般的男人,宋厘卿决定能避则避,不能避就把高冷人设贯彻到底。 “他流动站有点事,会晚点到。”宋厘卿唇角翘起清浅的弧度,把礼貌清冷演绎的恰到好处。 苏靖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仰头把酒喝完,然后顺手把空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继而拿了杯新的。 红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打着圈,苏靖尘不紧不慢的开始发挥和稀泥的特长,“没想到你们会结婚,我们一直以为他最后会和宋词沐在一起,俩人在国外那段时间整天在一起,美其名曰讨论学术,其实......” 苏靖尘顿了顿没立刻继续往下说,像是故意停顿等着看宋厘卿的反应,又像是有意吊人胃口。 宋词沐对于宋厘卿来说一直是心里的疙瘩,从小到大也没把这个疙瘩磨平了。 若不是前不久某人才表白过,宋厘卿回家确有跟他闹一闹的念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不能永远活在以前,不是么?”宋厘卿保持着微笑,心里竭力忍住想毒舌的冲动,“苏总现在说这样的话,是在为宋词沐,鸣不平?” 关于苏靖尘和宋词沐的关系,宋厘卿知道的不多。 只是这两人似乎不是朋友吧。 既然不是朋友,那苏靖尘这种迷惑行为是为哪般? “不是,”苏靖尘笑了笑,“我就是单纯的挑拨离间。” “......” 宋厘卿:我要不要谢谢你的坦诚。 她还是第一次见能把这四个字毫不遮掩说出来一点没有心虚的人。 “阿衍脾气差,毒舌,洁癖,穷,龟毛,全身上下好像没什么优点,你喜欢他什么呢?”苏靖尘一一细数好兄弟的缺点,把背后说人坏话的碎嘴子品质暴露无遗。 关键还是在人家妻子面前,真不把她外人。 不过除了穷,其他的都还挺中肯的。 至于穷,苏靖尘好像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不过转念一想,和他比起来,陆修衍确实穷了点。 毕竟陆家的家产最后能不能给他,这还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远在榆林的陆修衍连打了三个喷嚏。 杨一鸣抽了张纸巾给他,“感冒了?最近流感,注意点身体。” “不是感冒,”陆修衍接过纸巾,真诚的回了句:“我媳妇想我了。” 杨一鸣无语的看了他三秒,感觉自己这个单身狗被冒犯到了。 实验结束,陆修衍坐进车里准备去杀青宴,刚想启动车子,手机恰好响起。 陆修衍看了眼来电显示,本来不想接,手指都要按下去挂断了,然后临了改了个主意,滑动接听。 “说。” “你们......真的是朋友么?”宋厘卿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苏靖尘把手机塞进口袋,闻言扯唇一笑,非常认真的回了句:“还真不是,以前我们在学校一直蝉联最佳情侣榜首的。” “......” 对不起,是我拆散了你们。 远在榆林的陆修衍听到这句话眉毛挑了挑,不知道这会什么情况。 不过他却静静的坐在车子里,没挂断电话也没启动车子。 “开个玩笑,”苏靖尘笑了笑,继而又把话题扯了回去,“所以你到底喜欢阿衍什么呢?” 喜欢陆修衍什么? 这个问题宋厘卿从来没想过,就算是暗恋的那些年也没想过。 好像就是从心里自发的一种感情,从开学典礼的那一眼开始或许更早以前。 感情毫无理由毫无准备的就闯进了她的心扉。 此去经年,始终不灭。 如果真的要给个答案,喜欢他什么。 那可能就是—— “我喜欢他的全部。” 第52章 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他的全部, 连带着他的缺点也喜欢。 以前宋厘卿觉得陆修衍洁癖毒舌很讨厌,现在却觉得这些都是让她喜欢的地方。 不知道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还是仅限自己这样。 宋厘卿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 迫切的想要见到陆修衍。 苏靖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的合作伙伴来了, 小嫂子下次聊。”说完端着酒杯抬脚离开。 宋厘卿被他突然过来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又突然离开弄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人什么路数的时候, 微一抬眸正好看到苏靖尘款步而去的方向。 宋词沐高挑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极轻的笑了下,跟苏靖尘碰了下杯。 宋厘卿收回视线,垂下眼帘继续吃着甜品,心想疙瘩来了。 夜色浓重,校园里最后的一丁点欢笑也被卷进夜色里,悄无声息。 陆修衍坐在车子里静默许久,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 很久之后他挂断电话,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唇角上翘, 不多时, 安静的车里响起一声轻笑。 纸上写的到底是不如某人亲口说的。 片刻之后陆修衍启动车子驶向宴会现场, 动作看起来颇为急切。 杀青宴在觥筹交错间被推向高潮。 宋厘卿百无聊赖的喝完杯中的饮料, 刚想起身去洗手间, 脖颈处酥麻的痒意让她停住脚步。 宋厘卿心里咯噔一声, 下一秒她感觉到手臂上也传来异样的感觉,她掀开针织衫的袖子,胳膊上已经泛起一层微红的小点。 她看向桌子上的抹茶慕斯蛋糕, 从进会场开始到现在,她唯一碰过的就是这个和柠檬汁。 柠檬汁里肯定不会放芒果,那就只剩...... 恰逢侍者路过,宋厘卿拉住他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个蛋糕里是不是放了芒果?” 侍者点了点头,向她解释道:“是的,这是我们酒店甜品师傅今天的特别制作,抹茶芒果慕斯蛋糕,不过以抹茶为主,芒果很少。怎么了么?” 宋厘卿摇了摇头,“没事,谢谢。” 宋厘卿因为对芒果过敏,所以对于这种水果比其他的要敏感很多。 只是今天的甜点,抹茶味道浓郁,芒果放的又少,她的心思也压根不在宴会上。 一时疏忽,完全没注意到吃了芒果。 身上的淡淡痒意开始变得清晰,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 她对芒果严重过敏,一点都不能碰。今晚不知道吃了多少,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宋厘卿却很清楚。 她现在心跳加速,仿佛回到小时候过敏休克的那瞬间。 心里的害怕此刻从四肢百骸升腾而起。 宋厘卿刚想离开去医院,手肘被人抓住,她回眸,是顾时律。 “你怎么了?”顾时律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整晚注意力都不怎么集中。 正和导演推杯换盏之际,正巧瞥到宋厘卿在跟侍者说着什么。 侍者话落,他就看到宋厘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宋厘卿现在也顾不得其他,只想赶紧去医院。 她的喉咙也开始发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顾时律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瞬间明白过来,“你吃了芒果?” 宋厘卿点了点头。 下一秒,顾时律拉着她快步离开宴会。 宋词沐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短暂停留后别开视线,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继续聊着合作。 陆修衍到宴会的时候,到处都没看到想看的那道身影。 刚想拿出手机打过去,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着熟悉的名字,陆修衍没有犹豫直接滑动接听,“你在......” “第三人民医院。”顾时律简短的报了下医院地址,随即切断电话。 “修衍你怎么才来,我们......” 宋词沐话还没说完,陆修衍已经转身快步跑出宴会厅。 好在医院距离宴会厅不远,宋厘卿被送来的及时,没出现过敏性休克。 不过痉挛性腹痛胸闷也够受的,陆修衍赶到的时候她正在病房输液。 顾时律等在走廊,看到陆修衍起身把宋厘卿的手机给他,“芒果过敏,吃的不多,这会正在输液。” 陆修衍接过手机,什么都没问,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顾时律楞在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 主要是眼前这一幕太惊悚了,一向骄傲自负眼高于顶的陆家大少爷竟然会说谢谢? 这可是小时候纵横大院,以捉弄别的小朋友为乐趣和苏靖尘被称为两大恶魔之一的陆修衍。 这个世界是不是玄幻了?还是他幻听了? “还不走?”陆修衍眉梢微挑,看向顾时律,“等着我请你吃饭感谢?” 看,这才是陆家小恶魔陆修衍的本来面目,刚才的肯定是被附身了。 “吃饭就不用了,我等着宋宋请我呢。”顾时律说完脚底抹油,一刻不敢耽搁,边跑边回头,“走了啊,修衍哥。” 陆修衍扯了扯嘴唇,慢慢品味了下宋宋两个字,然后手背青筋凸起。 手机承受了它这个年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还好是金属的,换成塑料分分钟就变形了。 陆修衍走进病房,轻轻把门关上。 宋厘卿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 可能是害怕或者是疼意,她的眉头轻蹙,睡梦中也并不安稳。 陆修衍坐在床边,右手轻抚了下她的眉头,下一秒一个轻轻的吻落在眉心。 再抬头时,宋厘卿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陆修衍握着他的手,心里像被针密密麻麻的扎着,泛着闷闷的疼。 他还是不够了解宋厘卿,不知道她对芒果过敏。 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他却没能在她身边,给她安全感。 他不敢想当时宋厘卿的心情。 那种被恐惧淹没的心情,她经历过不止一次。 以前没有他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扛过去,现在有了他,以后都不会再让她一个人面对。 宋厘卿暂时没有转醒的迹象,陆修衍出了病房拨通了苏靖尘的电话。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我一个单身狗难道也不配拥有睡眠?”苏靖尘像是被电话吵醒,说话迷迷糊糊的带着困意。 陆修衍当然不会管他睡没睡,反正他有事找他,所以理所当然的打了电话。 “杀青宴上有芒果?”陆修衍问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苏靖尘弄的懵了三四秒,“什么芒果?你说的中文我怎么听不懂了?” “厘卿芒果过敏,在医院。”陆修衍走到床边打开窗户,夜晚微凉的空气裹挟着淡淡清香扑面而来。 那端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仅有的一点困意也被赶跑。 “严不严重?”苏靖尘问道。 “严重,所以宴会上到底有没有芒果?”陆修衍说。 “你他妈别吓我,到底严不严重?”苏靖尘挠了挠头,实在摸不清陆修衍说得严重有多严重。 毕竟这场杀青宴他是主办方,出事的又是他好兄弟的媳妇,怎么说都是他没照顾好,理应关心一下。 “严不严重都发生了,现在要搞清楚宴会上到底有没有芒果,”陆修衍捏了捏眉心,说道:“厘卿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不会主动去吃,所以......懂了么?” “懂了,我问一下负责的厨师再告诉你。”苏靖尘打了个呵欠,“等着。” 挂断电话五分钟后陆修衍就收到了苏靖尘发的微信。 ——宴会上的抹茶慕斯蛋糕里有芒果。 抹茶蛋糕加芒果? 陆修衍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先不说这种搭配从来没有过,而且两种味道浓郁的口味混在一起,味道不奇怪么? 杀青宴所在的酒店是凉城知名的五星级酒店,隶属于宋氏集团。 陆修衍去过几次,从没听过宋氏酒店什么时候新加了这个特色甜点。 陆修衍:查一下当天宴会的详细餐点清单,有问题的话,你明天去找负责的甜品师聊聊天吧。 苏靖尘:?我看起来那么闲? 陆修衍:嗯,闲。 苏靖尘:......你是不是怀疑有人故意陷害小嫂子? 陆修衍:我没怀疑任何人,你记得去聊天。再见jpg. 苏靖尘:...... 清晨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宋厘卿悠悠转醒,喉咙处还有点干疼,身上倒是不那么痒了。 就是手上输液过后,有点冷。 “醒了?”陆修衍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个保温盒。 宋厘卿点了点头,轻嗯了声。 陆修衍把保温壶放在桌子上,坐在床边捏了捏她苍白的小脸,“洗漱吃饭。” 宋厘卿没说话,静静的看了他几秒,下一刻直接直起身抱住他。 手上的力道很紧,陆修衍感觉得到,他反手更紧的把人抱在怀里。 他知道,她也害怕。 第53章 安静的病房两人抱了许久都没分开。 “我倒是不介意被你一直抱着, ”沉默良久,陆修衍缓缓开口,“但你确定自己的肚子顶得住?” 话音将落, 宋厘卿的肚子就特别配合的响了声。 空气中漂浮着尴尬的因子, 伴随着陆修衍的轻笑, 在病房飘荡。 洗漱完毕,陆修衍把保温壶打开盛了碗白粥。 “又是粥?”宋厘卿半躺在床上, 看到白粥一脸的生无可恋。 “过敏还想吃什么?”陆修衍吹了吹把粥送到她嘴边, 然后很欠的补了句:“芒果?” 宋厘卿看了他两秒,愤愤的咬住汤匙。 牙齿磕到瓷勺,发出细微又清脆的响声。 陆修衍动了动勺子,却没从宋厘卿嘴里拿出来。 “松嘴。”陆修衍定住手指,等着她乖乖把嘴松开。 宋厘卿现在饿极了,也没跟他僵持太久, 象征性的表达了下不满就立刻松开了。 “我说错了么?知道过敏还碰?”陆修衍说,“想试试脱敏治疗?” “又不是我愿意吃的, 谁能想到抹茶慕斯里面会放芒果啊, ”宋厘卿真的没见过这种奇奇怪怪的搭配, “而且芒果的味道完全被抹茶覆盖了, 我吃完身上起小点问了服务员才知道的。” 陆修衍拿着瓷勺搅了搅碗里的粥, 没什么表情, 也没说话。 宋厘卿等了一会,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感到奇怪。 “怎么了?”宋厘卿咽下粥问道。 “感冒还没好利索, 现在又过敏住院,”陆修衍看着她,视线定格片刻,“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想让我伺候你?” 宋厘卿总觉得他在转移话题,但是现在全身乏力又饿,也就没纠结他转移话题的原因。 “等你生病了我也这么伺候你。”宋厘卿笑了笑,抬着他的手把粥送到自己嘴跟前。 “咒我?”陆修衍眉梢微挑,把手收了回来,“我身体好得很,谢谢,不需要。” 一碗粥喝了半个小时才堪堪见底。 感冒期间吃了几天的粥,刚在宴会上改善了下伙食,这会又打回原形。 粥再好吃总归清淡,宋厘卿嘴里没味,只有输过液后的苦涩。 陆修衍把碗洗干净,把保温壶收拾好了之后,刚想坐下,宋厘卿直接把脚伸出被子,占领了床铺那点为数不多的空位。 陆修衍动作停住,不声不响的看向她。 宋厘卿弯了弯眼眸,语气放得极为温柔,就差把“有点事想让你去做”几个大字写脸上了,“我想吃冰淇淋,你去买个呗。” 陆修衍真的要被她气笑了,喝完粥又想吃冷的? “你觉得可能么?”陆修衍把挽着的袖子放下,理了理才又抬眸看向她。 瞳眸里明明白白印着几个大字——不可能。 “我嘴里实在没味道,特别苦,就想吃点甜的。我不吃多,一点就行,”宋厘卿好声好气的跟他商量,“不然奶茶也可。” 陆修衍静静的站在那看着她,完全没有打算搭腔。 宋厘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戏,若是换做平时她就放弃了。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想吃别的东西的感觉特别强烈。 任何东西都行,只要是陆修衍买的。 两人对峙半晌,宋厘卿抬手遮住半张脸,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我真的想吃,特别想吃。” 说完后把手移到侧脸顺势托腮侧头看他,“行么?老公?” “......” 霎时间,陆修衍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一片柔软。 他别开头,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行,什么都行,怎么都行。 “麻烦,”陆修衍拿过沙发上的风衣,微微回眸看了眼宋厘卿,“等着。” 宋厘卿展颜一笑,乖乖点头,“好的。” 她靠在床头,琢磨着书亦微教的方法还真管用。 说曹操曹操的微信就来了。 书亦微:你怎么样?我真是他妈要忙疯了,晚上去看你。 输液的那只手还残留点痛意,这会打字慢腾腾的。 ——没事了,你就别过来了。 书亦微:你都住院了,我不过去还是人么!姐妹不是那种沉迷工作忘了闺蜜的人。 宋厘卿:真不用,你是不是人我清楚。主要是陆修衍在这,你俩见面就掐,我帮谁? 书亦微:靠!看来你不是人。这种弱智问题还用问? 宋厘卿笑了笑,点着键盘慢吞吞的打字,还没来得及发送,书亦微的消息就先一步发过来了。 ——当然是帮我了。 宋厘卿看着只输了一个字的对话框,默默的把陆字删掉了。 这种尴尬的事情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对她们都好,友谊还能维持的久一点。 宋厘卿选了个表情发过去,消息刚发完,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她收起手机抬眸,看到了极其不想见的人——燕尔容。 宋厘卿皱了皱眉,这人是狗皮膏药么?黏上她了? “听说你过敏住院,我来看看你。”燕尔容把一束百合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颇有种闲聊的姿态。 “谢谢,不过我们之间,好像没到这种交情吧。”宋厘卿靠在床头,转了转手机,逐客令已经写在脸上了。 燕尔容对于宋厘卿每次表现出来明显的敌意丝毫不在乎,她像是读不懂别人的脸部语言,只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所作所为。 “毕竟在一个剧组待过,听说你生病住院来看看也是应该的。”燕尔容说道。 “听说?你听谁说的?” 昨晚她过敏宴会现场好像除了顾时律没人知道吧,她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燕尔容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家酒店是宋氏集团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你的资料我从宋词沐那得到过一份么?” 燕尔容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宋厘卿,眼里的厌恶此刻展露无疑,“宋氏集团从来没有抹茶芒果慕斯。” 话说到这种地步,再听不懂宋厘卿就是傻子了。 她想起在酒店门口燕尔容说的惊喜,就是这个么? 那还真是惊,喜从何来。 宋厘卿和她对视,明白了,喜自然是从她那里来。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宋厘卿笑了笑,就算是她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此时此刻的气势也没弱下去,反倒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制性傲慢,“是你准备的还是宋词沐呢?” “谁都一样,惊喜自然不止这一份,后面还有。”燕尔容说,“只要你一天不跟陆修衍离婚,这样的惊喜总会时不时出现,你确定自己承受得住接二连三的惊喜么?” 宋厘卿真是不知道该为她的“痴情”鼓掌,还是惊叹于她的愚蠢和无耻。 能把第三者的角色扮演的这么清新脱俗,她还真的有点佩服她。 宋厘卿隐去笑容,懒得虚情假意的应付她,眼里迸射出一抹嘲弄,“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小时候跟外婆在江南生活野惯了,大了点被接回宋家也没人把我当千金小姐养。你看过我的资料,应该知道这点。” 燕尔容不懂她现在什么意思,还没开口大衣的衣领就被大力拉住。 她身形不稳踉跄了一下,在即将跌坐在床上时,宋厘卿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所以我警告你,不要再挑衅我,不然我真的会、打、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宋厘卿:“老公。” 陆修衍:“说吧,想要什么?什么都能给你整来。天上的星星要不要?” 厘卿小姐姐大概率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后面就知道这个坑都多大辽~ 第54章 说完之后宋厘卿把她往后一推, 燕尔容踩着高跟鞋后退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站定。 虽说生病没什么力气,不过对付燕尔容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宋厘卿残留的一点力气勉强够用。 就算不够, 在气势上也要绝对压制。所谓输人不输阵, 就是这么个理。 燕尔容三番两次的挑衅宋厘卿都选择性忽略,本不想浪费时间和口舌在这种人身上。 但是她越忽略, 燕尔容就越变本加厉, 不发作一回还真当她是病猫随意欺负的。 燕尔容脸色涨红,没想到宋厘卿会那么粗鲁。 从小到大谁不是宠着她哄着她的,就连燕访文也没这样对她说过话。 现在碰到宋家两姐妹和陆修衍,燕尔容算是把这辈子的气都攒到一起受了。 骨子里的骄纵让她很快回过神,她看向宋厘卿,心里有点害怕, 但是面上却依旧趾高气扬。 “你敢。”燕尔容说。 “敢不敢你试试就知道了,”宋厘卿扬了扬下巴, 比她还傲慢, “滚。” 燕尔容走后病房再度安静下来, 宋厘卿发了顿闷火, 现在觉得心情好多了。 连带着过敏是不是和宋词沐有关都懒得去想, 身子往下滑到被子里, 开始刷微博等陆修衍。 燕尔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出医院,声响太大像是要把地板踩穿。 一路上引来无数的目光。 陆修衍停好车拎着个袋子走进医院,在门口和燕尔容碰到。 “修衍哥哥, 好巧啊。”燕尔容情绪转变太快,刚才还满脸愤懑,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上了甜美的笑脸。 刚才在宋厘卿那受得闷气此刻消散不少。 陆修衍没什么表情,错身想离开。 燕尔容直接伸手拉着他的胳膊,“我来看医生,你怎么来这了?是生病了么?” 陆修衍皱了皱眉,零点几秒都没迟疑的把手拿了出来。 速度快到像是碰到病毒。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已经结婚了,让你离我远点。”陆修衍垂眼慢条斯理的拂了拂被她碰过的地方,面容冷淡的掀眸看向她,“你是听不懂中文?” 燕尔容看着他的动作,眼眸含着委屈,“我只是喜欢你,看到你很高兴。没别的意思。” 陆修衍眉头紧蹙,看起来很不耐烦,但是却没立刻离开。 “谢谢你的喜欢,我不需要。”陆修衍一字一顿的开口,完全不知委婉为何物,充分发挥了毒舌的技能,“我结婚了,而且我和我妻子的感情特别好,你的喜欢会让我觉得膈应,留着这份心喜欢别人去吧。” 燕尔容看着陆修衍离开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 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三分钟后陆修衍打开房门,把冰淇淋递给宋厘卿,“只能吃两口,尝个味。” 宋厘卿放下手机,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突然就不怎么想吃了,不然我一口都不吃?” “......” 陆修衍视线定格在她脸上,过了很久拉扯出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笑容,“合着你故意折腾我呢?我看起来特别善良?” 其实宋厘卿只是那一瞬间想吃冰淇淋,过了那个劲就没什么感觉了。 有时候女人的心思千变万化,前一秒想这样,后一秒就变卦了。 绝对没有折腾他的意思。 “不是啊,就是很突然,特别突然的,”宋厘卿陪着笑脸,停顿两三秒才慢吞吞把此刻的想法说出口:“不想吃了。” 至于有多突然,那要陆修衍自行体会了。 能不能体会得到这个意味,要看陆修衍的悟性。 陆修衍点了点头,浅淡的哦了声,看起来像是体会到了那个意味。 宋厘卿看他坐在床边慢条斯理的撕开冰淇淋的包装,然后自己吃了口。 庆幸终于应付过去了,刚想继续刷微博,下一秒脖颈就被按住,然后一抹温凉覆盖在她的唇上。 紧接着凉意直接卷进她的嘴里,半推半就的用特殊方法逼着她咽下了这口冰淇淋。 陆修衍微微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手还放在她的后颈处没拿下来,“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宋厘卿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充满凉意的吻里没回过神,无辜的眨了眨眼。 陆修衍抬手擦掉了她唇角残留的冰淇淋,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怎么那么天真呢?” 话音一落,温凉的唇再次覆上来。 这次比刚才吻得深了点,宋厘卿僵着双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任由他撬开齿关,攻城略地。 他还咬人。 宋厘卿嘴唇吃痛,刚想抗议双手就被按进床铺里,身子也慢慢往下滑。 冰淇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弃在地板上,很快化成一滩水,水渍洇湿地面。 陆修衍指尖带着初春的凉意,在她腰腹处停留片刻,渐渐往上,快要触碰到那片柔软的时候,宋厘卿弓着身子发出抗议。 陆修衍这才堪堪停住。 这个吻持续时间太长,两人脸上都带着潮红,喘着气。 “怎么了?”陆修衍抵着她的唇角,声线沙哑染着一抹极易察觉的欲念。 宋厘卿手指抵在他的肩头,闷闷又委屈的说道:“这里是医院,我还生着病呢。” 欲念来得迅猛,陆修衍没控制住,一时竟忘记此刻身在何处。 “嗯,我情不自禁了,抱歉。”陆修衍亲了亲她的唇角。 刚想起身就被宋厘卿又拉了回去,两人一上一下再次四目相对。 “那抱一会吧,”宋厘卿仰头回了个吻给他,眼眸染着笑意,“缓解一下。” “抱着不仅缓解不了,”陆修衍笑了笑,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洒在耳后,“还容易出事。” 说完之后双手紧紧抱着宋厘卿,脸埋在她的颈项处,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 宋厘卿一时莫名,不懂他的行为举止。 不是容易出事?怎么不松手还抱那么紧? 口嫌体正直本人? “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陆修衍的声音从她的脖颈处闷闷的传来。 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宋厘卿的颈项,脖颈一阵酥麻,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叫什么了?”宋厘卿明知故问,逗趣他:“陆修衍?” “别装傻,快点。”陆修衍腾出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下宋厘卿的腰腹处。 宋厘卿怕痒,弓着身子想躲,奈何某人力道太重,她无处可躲。 “你别掐我,痒。”宋厘卿躲不过只能语言求饶,“陆修衍,把手拿开。” “那你快叫。”陆修衍听话的移开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催促道。 宋厘卿笑了笑,“你刚刚都那样了,我再叫你能把持得住不再情不自禁么?” “不能。”陆修衍回答的倒是挺快,“我尽量。” “老公。”宋厘卿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轻扬了点。 她的声音本就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呢喃软语,平时看着清冷,实则声线清甜。 这会又故意压低声音,把那股子清甜放到了最大。 陆修衍吐出一口气,然后极重的咬在了宋厘卿的脖子上。 突然的痛意让宋厘卿没忍住闷哼一声,下一秒捂着脖子抗议:“陆修衍你属狗的啊!” “不是,”陆修衍轻笑出声,指尖摩挲着宋厘卿的颈项,缓慢开口:“我属于你。” “......” * 燕尔容在宋厘卿和陆修衍那受了闷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词沐。 虽说每次去找她免不了也是一顿闷气,但是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 有些事她要好好问问宋词沐。 最近宋氏集团极其不稳定,高层各怀鬼胎,自有谋划。 宋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花落谁家俨然成了未知数。 宋词沐实在没什么多余的经历去管燕尔容的事。 只是她忘了,燕尔容并不是个省心的主。 “小姐您真的不能进去,我们总经理......”门被燕尔容大力推开,身后跟着小心翼翼两面为难的秘书。 “对不起总经理,我拦不住她。”秘书低垂着头道了声歉。 宋词沐:“你先出去吧。” 秘书颔首退出办公室关上门。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修衍和宋厘卿感情那么好,”燕尔容推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质问道:“你给我的资料里面明明说他们没什么感情的,你骗我?” “我和宋厘卿感情不深,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感情我怎么会知道呢?”宋词沐靠在椅背上,面色冷凝的看着她,“燕大小姐只会依靠我给你的资料去做事么?还是说他们的感情很好,你想放弃了?” 燕尔容:“放弃?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我只是没想到他们......” 燕尔容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感情不好当然是她所希望的,那样不用她费什么力气,两人也很容易断了。 至于感情好,处理起来就有点棘手。 不过燕尔容从小到大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男人,还是一见钟情。 自是没那么容易放弃。机会摆在她面前,不抓住她才是傻瓜。 “说起资料我正好要问你,我给你的资料上写了宋厘卿对芒果过敏么?”宋词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像是想起了就随意的问了句。 燕尔容眼神闪了闪,有点心虚的别开脸,这件事确实是她私下找人查得。 宋词沐看她的表情很快明白过来,她敲着桌面,淡淡开口:“今早苏靖尘问我要宴会的餐点清单,我找到甜点师傅才知道是你让他在抹茶慕斯里加的芒果,还说是我的意思。解释一下。” 在宋氏酒店里动手确实冒着很大的风险,但是也只有在这里才有这样好的机会。 虽说对外她和宋词沐是朋友,但是若没有宋词沐的指令,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不会听她的。 所以燕尔容那天就就谎称是宋词沐要求在慕斯里加入芒果,理由是宴会上有个贵客特别要求的。 甜点师因着两人的关系倒也没多问,照做了。 “他为什么会问宴会的餐点清单?”燕尔容疑惑的问道:“他怀疑到我了?” 按理说这件事情在她告诉宋厘卿之前不会有人知道,而苏靖尘早上就问了,肯定是发现事有蹊跷。 “你为什么现在还搞不清到底是谁问的?”宋词沐前极轻的笑了下,笑里丝毫没掩饰表露出来的讥讽,“你确定自己这样的智商玩得过宋厘卿么?” 燕尔容脸色一瞬间变得难堪,“玩不玩得过玩下去才知道。” 事情到现在燕尔容才后知后觉自己确实做了件蠢事,只因有了宋厘卿的一个弱点就迫不及待的去攻击的确操之过急了。 这件事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肯定有人故意害宋厘卿。 毕竟没有哪个人会蠢到主动靠近过敏源。 “那现在他们......” “我已经处理好了,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跟你有关。”宋词沐说,“但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宋厘卿对芒果严重过敏,碰都不能碰。那天若是摄取量再多一点点,她就会死在去医院的路上甚至于杀青宴现场。” 燕尔容嘴唇颤了颤,一时之间心惊不已。 她只是想给宋厘卿一点教训,并没打算真的害死她。 说到底她们之间没什么过节,燕尔容也没那个胆子杀人。 她查到的资料只是说对芒果过敏,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没事你就可以走了,在电视剧上映之前,稍微收敛一点。”宋词沐看了她一会,片刻后垂下眼帘继续手上的工作,“我最近很忙,没事不要来找我。” 燕尔容离开的时候似是还没缓过来,脚步有点微晃的走出办公室。 宋词沐眼神冷漠的凝视着她的背影,须臾才收回视线。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宋词沐看到来人,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住。 “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宋词沐扬了扬下巴,面色冷凝,丝毫不带温度。 第55章 来人一身大红色西装, 领带端端正正的系在脖颈上。 嘴角却勾着一抹玩味的浅笑,桃花眼蓄着满满的笑意,眼尾上挑, 一副浪荡子的做派。 正经和风流不羁交织着, 混杂在他身上却恰到好处, 没有一丝违和感。 好像他本就这样。 “我这不是来学习下企业管理么,你至于这样不近人情么?”男生自顾自坐在椅子上, 笑得愉悦, 缓缓吐出两个字,“姐姐。” 宋词沐万年不变的脸因为听到这两个字刹那间出现裂痕,“一个连宋家大门都没资格进的私生子,也配叫我姐姐?” 男生笑了笑,似乎已经习惯私生子这个称呼,毕竟宋词沐也没说错, 他确确实实是宋家的私生子。 作为宋家当家人宋纪宗的私生孙子,赵亦燃从小就被灌输他与本家那位的差距。 两人年龄相差不多, 只是待遇身份却天差地别。 毕竟见不得光, 宋纪宗早年无意把他留在宋家。 多年以后的今天把他弄进宋氏, 也只是为了给宋词沐一个小小的威胁。 不会真的把宋氏交给他。 这点他清楚, 宋词沐也清楚。 只是万事皆有变数, 不到最后一刻, 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宋家钦定的继承人出现意外? 这种事好像也不是没发生过。 “配与不配,我都进了宋氏,”赵亦燃后仰靠着椅背, 姿态随意懒散,“你要小心哦,姐姐,别露出弱点,不然我可能会随时张口咬人。” 宋词沐眼尾下压,隐去瞳眸里的一切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冷静自持,“你不配,现在滚,野种。” 赵亦燃笑了笑,转身的瞬间嘴角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由内而外散发的浓重阴狠。 宋词沐坐在椅子里转了个圈,繁华的凉城景象尽收眼底。 她知道宋纪宗把赵亦燃弄进公司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给她提个醒——宋氏集团的继承人可以是任何人。 宋纪宗不是非她不可。 只要他一天没彻底离开宋氏,这个公司就还是他说了算。 宋词沐拉开抽屉,把里面放着的几本医学书拿出来。 愣了片刻后把它们通通丢进垃圾桶。 一如当年她亲手撕掉来自大洋彼岸一所梦寐以求的通知书,选择了另一所金融顶尖的学府。 那是宋词沐叛逆期的第一次反抗。 也是宋纪宗第一次让她明白他可以培养她,也可以随时舍弃她。 那年宋厘卿被接回宋家,作为威胁宋词沐的筹码。 往事过去很久,每每想起宋词沐总有不甘,所以这次反抗的念头蠢蠢欲动。 在还没成型之前就被宋纪宗再一次掐灭。 只是这次的威胁筹码比上一个有力很多,也更让宋词沐恶心。 一个私生子登堂入室,若真的输给他,宋词沐才会觉得讽刺。 很久之后,她拿起手机拨了宋家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宋家,请问您贵姓,找谁?”那边响起宋词沐熟悉的声音。 “是我,告诉太太二小姐过敏住院了。”宋词沐说完切断电话。 阳光照射在宏伟华丽的建筑上,光与影的交织将它们分割成不顾则的图形。 有些事总要去亲自验证才知真假。 * 整个上午宋厘卿把前几天缺得课程视频看完,然后又和论文小组开了个视频会议,确定了毕业论文的选题。 本来榆林的规定是研二开学定题,但是薛教授这人比较严苛。 定题一次能通过得太少,所以就比其他组早了点。 这样也有时间让他着重考量题目的可行性。 宋厘卿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之后打算继续读博。 薛教授明确要求她要完成两篇核心期刊,所以她的时间比其他学生要紧很多。 这段时间生病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每分每秒都要绷紧身上的每根弦。 其实以前她没想过读博的,就连研究生也是误打误撞。 但是经历过剧组事件后,她觉得还是学校安全点,能读书就继续读书吧。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陆修衍,她想把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这样才能足以和他相配。 差距太大只会出现隔膜,她不想以后跟陆修衍因为这些事而出现摩擦。 她更不想陆修衍停下脚步迁就她,她想跟他势均力敌。 陆修衍学校有事要到晚上才能过来,宋厘卿一个人待在病房觉得无聊。 现在天气不错,宋厘卿看了眼窗外,伸了伸懒腰关掉电脑,打算到楼下散散步。 过敏的症状已经消散很多,但还是有星星点点的小红点。 还要再输液两天才能彻底好起来。 早上她想出院来着,但是陆修衍不同意,坚决让她留在医院,直到身体彻底好了,没有过敏症状了再办理出院。 宋厘卿拗不过他,只能乖乖妥协。 阳光温暖和煦,微风吹过的时候带了丝丝缕缕的清香。 医院人工湖有不少护士陪着病人在散步。 宋厘卿走走停停,看到椅子就坐下晒晒阳光。 这个季节的凉城最是舒服,再过段时间阳光就没那么温柔了。 恨不得分分钟把人烤化。 宋厘卿闭着眼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享受春日温煦的阳光,一道淡雅的清香飘过,接着身边响起细微的动静。 宋厘卿侧眸看去,和燕访文四目相对。 短短的瞬间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 “燕老师,您怎么在医院?”宋厘卿笑了笑,突然想到上次在医院见到燕访文时他的回答,“又来看朋友?” 燕访文穿着纯色的开衫,看起来年轻很多。加上气色不错,宋厘卿自然没想到他会是来看病的。 “嗯,你怎么了?”燕访文一如既往的温柔文雅,看了眼她身上的病号服,皱了皱眉,“生什么病了?” “过敏,不过已经好多了,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宋厘卿回道。 “什么过敏?芒果?”燕访文问道。 “您怎么知道的?”宋厘卿有点惊讶。 一般人首先想到的是换季过敏,花粉柳絮这些。水果怎么看都不像是首猜过敏源。 燕访文:“因为我也芒果过敏,所以提到这两个字首先就想到了芒果。” “这样啊,真巧。”宋厘卿笑着点了点头。 这种巧合还是少来几个吧,毕竟不是什么值得愉快的事,宋厘卿心想。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小提琴的?”燕访文靠着椅背看向她,儒雅的面容此刻没什么笑容,看起来倒有几分清冷不易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宋厘卿觉得此刻的燕访文才是真实的他。 在舞台上时刻挂着笑容的燕访文更像是戴了一个没有感情的面具。 戴给观众看。 “十二岁吧,不过到了高中就没再学了,说起来也荒废了很久,现在手很生。”宋厘卿抿了抿唇,说起这些总能让她想到宋君澜,然后连带着被勾起在乐岁馆被打的那巴掌。 心里有酸酸涩涩的东西流淌过。 不知道宋君澜会不会得知她过敏住院,又会不会来看看她呢。 有时候人就喜欢希冀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比如现在的自己。 燕访文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一瞬间变得低落,没继续问她不学小提琴的原因。 静默片刻,燕访文问道:“你现在还想学么?” 对于小提琴,宋厘卿总归是抱有遗憾的。 在喜欢的那段日子里,她甚至假想过以后能当个小提琴家,站在万人舞台上演奏自己的曲目。 一如现在的燕访文。 只是在她还没把喜欢变成深爱的时候,被宋君澜亲手剪断。 若不是燕访文出现在凉城,她不会被勾起多年前那种单纯的喜欢。 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一听他的曲目,听过也就作罢了。 但是问她想还是不想,答案无疑是前者。 “想,”宋厘卿如实回答,“但是读研很累,没时间让我把想变成做。” “只要你想就可以去做,时间总会有的,要看你自己怎么去利用。”燕访文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宋厘卿的手边,“我会在凉城一段时间,如果你周末有空的话,欢迎来我的临时工作室咨询任何有关小提琴方面的事,我应该都能解答。” 惊喜来得太快,宋厘卿一时之间消化不了,接过名片的手指都在颤抖。 这可是世界级小提琴家,亲自指导她! 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她何德何能,就带了个路带出了这么大个馅饼。 如果网上关于燕访文的资料没错的话,那她就是燕访文的第一个学生! 宋厘卿有点受宠若惊,呼吸都带着兴奋。 她尽力平缓自己雀跃的心情,让自己看上去有点出息。 “谢谢燕老师,”宋厘卿捏着名片,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那您下周末有空么?我可以去么?” “当然,随时欢迎。”燕访文笑了笑,这笑和在舞台上的时候一样又不一样。 宋厘卿心里咚咚打着鼓,庆幸自己把小提琴从宋家拿了出来,省得再去一趟,见到不想见的人。 宋君澜刚一踏进医院,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聊天的两人。 初春的午后,女孩甜美的笑脸在细碎的阳光中显得明媚动人。 那是宋君澜不曾见过的模样,那是她的女儿不曾对她展露过的笑容。 下一刻,宋君澜脸色惨白,迅速转身离开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燕尔容什么时候下线? 我只能说她是重要人物,要推动后面剧情发展的,一时半会真的下不了线哈。 第56章 在宋厘卿离开之后, 燕访文独自坐在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只是在单纯的放空。 很久之后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知道这条消息对方不会立刻看到, 这也是他现在发的原因。 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 而隔着一道屏幕,隔着千山万水, 就要容易很多。 看不到对方的反应, 总能自欺欺人。 傍晚的阳光不再温煦,带了点凉意的风吹散湖面,波纹荡开的瞬间也把燕访文的思绪拉扯回几天前的一个下午。 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不像今天那么明媚。 黑云压得很低,仿佛下一秒就会卷带着狂风暴雨席卷这个城市。 宋昭恒和燕访文相对坐在一间咖啡馆,静默的喝着咖啡, 很久都没人打破难得的平静。 他们从大学闹崩直到现在,已有二十几年之久。 时光走得太快, 转瞬间他们已各自成家, 功成名就。 再次见面, 却已经物是人非。 “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宋昭恒抿了口咖啡, 先一步打破了沉静的氛围。 “我以为我们不再是这种可以面对面平静喝咖啡的关系了。”燕访文静静的看着他, 觉得有短暂的恍惚。 他们本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现在这样总让他觉得不真实。 以前的关系有多好,闹翻了之后就该有多冰冷。 燕访文性格本就冷淡,一直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 大一那年认识宋昭恒, 很多时候也都是热情开朗的宋昭恒主动,慢慢的燕访文才对他敞开心扉,自此成为了好友。 有时候生活也挺狗血的,好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生的桥段发生在他们身上。 其中种种燕访文不想再回顾,总归不是愉悦的。 而他也并不是完全受害的一方,错综复杂的关系让燕访文头闷闷的疼。 多难来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愧疚此刻席卷心头,燕访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缓解心中的窒闷感。 “我们老喽,很多事也该随着时间慢慢淡了,”宋昭恒笑了笑,看起来却并不开心,只是礼貌性的面部语言,“我们也没必要对对方觉得愧疚,一报还一报,我没资格怪你,也不想去怪任何人。说到底最可怜的还是小辈们,我们造得孽都要她们来承担。” 燕访文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听到他的话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很多事情瞒不住,他知道。 只是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是要小辈承担的? “回去再看吧,循序渐进。告诉你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我家老爷子手段你不清楚,但是总略有耳闻,如果可以,你带着她离开凉城是最好的结果。”宋昭恒从包里拿出一张附带医院logo的文件夹递给他,“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这算是当年我欠你的补偿,至于你欠我的。” 宋昭恒起身,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你们没在一起已经是还了。” 咖啡馆的门铃叮当响了一声,燕访文知道那是宋昭恒离开的声音。 他低垂着头看着文件夹,指尖在这一刻不自觉的轻颤。 * 七点刚过陆修衍来到病房,宋厘卿正在查资料写论文,听到开门的动静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敲打着键盘。 陆修衍把大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缓步走过来。 “把文档保存。”陆修衍屈起手指敲了敲电脑。 宋厘卿这才从屏幕上抬起头看向他,“什么?” 陆修衍扬了扬下巴,重复了一遍:“把文档保存。” 宋厘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的按了保存键。 “好了么?”陆修衍问道。 宋厘卿点了点头,“好了。” “手拿开。”陆修衍又说道。 宋厘卿把双手撤离键盘,下一刻电脑被“啪”的一声合上了。 “......” 有时候陆修衍的脑回路真的让她服气,明明一句话就搞定的事,他偏弯弯绕绕,来回折腾。 是觉得生活太无聊找点情趣呢。 电脑合上后,陆修衍连着桌子一起搬到了沙发上,然后自己走过来坐在床边。 “手上的红点消了么?”陆修衍抬了抬她的下巴,脖颈上已经没红点了,倒是有块印记颇深的红痕,看来早上确实咬得狠了点,一整天也没淡下去一点。 宋厘卿掀开衣袖,把胳膊摆到他面前,让他查看,“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吧,就一点点了,睡一晚差不多就消了。” “后天输完液再出院,”陆修衍把她的胳膊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把衣袖放下,“过敏药再吃几天。” 宋厘卿不常过敏,二十几年也就两次。所以过敏药这种东西她还真没吃过。 因为两次都是直接扎针输液。 而且她讨厌吃药,太苦。她也没有药后的那颗糖。 每次见到别的小朋友都是被家长哄着吃完药再给一颗糖,宋厘卿就说不上来的羡慕。 倒也不是想吃那颗糖,只是想要那种被人哄着的待遇。 但她一次都没得到过。 所以每次吃药过后嘴里都是满满的苦涩。 “药就不用吃了吧,”宋厘卿倒向床头看着陆修衍,脸上的抗拒一览无余,“是药三分毒,少吃点,没坏处。” 陆修衍眉梢微扬,被她的理由气笑了,“没让你多吃,遵循医嘱吃就行。” “还是你怕吃药?怕苦?” 心思被拆穿,宋厘卿也没再遮遮掩掩,大方的承认,“对啊,不行么?不然吃完药后你给我颗糖呗?” 陆修衍视线定格在她白皙的脸上,片刻后才摇了摇头,“我没糖,但我嘴挺甜的,你要不要试试?” 习惯了陆修衍的毒舌,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撩人。别说,还挺新鲜的。 “你想亲我直说啊,拐弯抹角的。”宋厘卿托腮笑着看他。 “我没想亲你,但你要是想亲我,我倒也可以考虑考虑。”陆修衍往前挪了一点,两人的距离拉近。 宋厘卿凝视着他墨黑的眼眸,鼓了鼓腮帮,“那算了,看你挺勉强的,我不强人所难,特善解人意。” 比演技,宋厘卿还是有信心的。 陆修衍捏着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浅弧,先一步败下阵来,“我想亲你。”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落下,某人就迫不及待的直接压了下来。 “厘卿妈妈来看你了,怎么就过敏了呢?”徐娅图人未到声先响,房门推开的瞬间陆修衍闭了闭眼咬着后槽牙松开宋厘卿的下巴,接着后退了半步。 继而转身看向自己的亲妈。 徐娅图推开门堪堪瞥到病床上的两人分开的画面,自知打扰了儿子儿媳的卿卿我我,有那么点懊恼。 “你说你也不拦着我。”徐娅图嗔怪的看向紧跟着走进来的陆绍原。 陆绍原无辜的推了推眼镜,“你自己像个永动机直接冲进病房,我也得有那反应速度才行。” 宋厘卿摸了摸鼻尖,脸颊泛起丝丝点点的红,有点尴尬。 比起她,陆修衍除了面色冷凝看起来心情不太爽之外,没觉得有一丝丝尴尬。 倒是对陆家夫妇这两个特大电灯泡很不满。 “厘卿生病住院了你也不告诉我俩,我这还是从薛教授那知道的,不像话。”徐娅图走过来把陆修衍拉开,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招呼着陆绍原把鸡汤拿过来。 “这是我特地让李嫂炖得鸡汤,特别新鲜,快喝点补补。”徐娅图盛了一碗鸡汤出来,边吹了吹边递给她,“看着小脸都瘦了,也不知道陆修衍怎么照顾得你,照顾到医院里来了。还瞒着我跟老陆,太不像话了。” “谢谢妈妈。”宋厘卿端过鸡汤喝了口,味道鲜美,但却不过分浓郁。 不用再喝白粥,宋厘卿激动得快哭出来了。 父子俩并排坐在沙发上,闻言,陆修衍往这边瞥了眼,凉凉的来了句:“您这话说得好像我故意把芒果怼到她嘴里似的。” “......” “要不说你阅读理解不及格,”徐娅图回头剜了他一眼,“曲解我的意思还倒打一耙?” “我是文科生,阅读理解特别好,”陆修衍说,“是您内涵我来着。” 陆绍原在旁边咳了声,母子俩同时转眸看着他。 有点想把矛头指向他的意思。 陆绍原淡定的看着手机,选择闭嘴。 从陆修衍懂事以来他充当和事老的情况也不再少数。 现在突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随他们折腾去。 他们吵吵闹闹二十几年,哪天不针对对方了才真的稀奇。 陆家相处模式宋厘卿也摸清许多,她有时候想陆修衍的嘴有理没理都不饶人是不是遗传了徐娅图。 不过她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表达出来。 毕竟徐娅图对她太好,宋厘卿喜欢她。 哦,她也喜欢陆修衍来着。 这样一想,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欠? “这鸡汤真好喝,李嫂的手艺太棒了。”宋厘卿适时开口,充当了一会母子嘴战的调解员。 “好喝就多喝点。不然等你出院搬回封南住几天,让李嫂天天给你熬鸡汤补补。”徐娅图笑眯眯的看向她,拍了拍她的脸,“我也能给你做好吃的补补,你看你瘦得,心疼死我了。” “不用了,福嫂的手艺也很好,”宋厘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陆修衍抢先一步,“您自己就没点自知之明么?你做饭我怕她前脚出院,后脚就要再住进来。” “臭小子哪有那么夸张,”徐娅图嗔怪的看着他,“你小时候我还煮过粥喂你呢,不信问问你爸。” 陆绍原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闻言没什么动静。 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为老婆证明的意思。 陆修衍视线飘到自己亲爸身上,即刻明白过来此时的沉默代表什么。 停留数秒又看向徐娅图。 “那我谢谢您的不杀之恩。”陆修衍说道。 “......” 陆家夫妇在病房待了一个多小时,徐娅图拉着宋厘卿聊着聊那,陆家父子俩坐在沙发上插不进去话,只能退而求其次聊聊工作上的事。 病房的气氛温馨融洽,苏靖尘微信发来的时候陆修衍正打算开口撵人。 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实在不想打开。不过想起昨晚让他查得事,还是点开了微信。 苏靖尘:【没见到甜点师,说是老家有事辞职不干了。】 陆修衍看着屏幕,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陆修衍:【哦。】 苏靖尘:【哦?你哦什么?】 陆修衍:【哦就是知道了,你阅读理解太差了。】 苏靖尘:【......滚滚滚。这事明摆着有猫腻,怎么那么巧甜点师就辞职了呢?你不打算继续查了?不揪出幕后凶手?】 陆修衍;【不用,凶手自己暴露才好玩。】 苏靖尘:【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有怀疑的人选?】 陆修衍手指微顿,看了眼病床方向笑容明媚的女孩。 两人像是心有灵异般,在他抬眸看过来的时候宋厘卿也看向他。 视线交汇,下一秒陆修衍挑了挑唇。 笑是会传染的,所以宋厘卿看到他勾着的唇,不自觉的扬了扬唇角。 陆修衍:【没有。陪老婆呢,不聊了。】 屏幕另一端的苏靖尘感觉到□□裸的炫耀气息,他这个单身狗感觉被深深的冒犯到了。 苏靖尘:【......滚远点!】 “你们打算待到什么时候?”陆修衍收起手机看向徐娅图,毫不遮掩的下逐客令。 “这才来了多长时间你就赶我们?你天天跟厘卿在一起,我们都多长时间没见了,多聊会怎么了?”徐娅图说。 陆修衍:“您有没有点眼力见,孙子还想不想抱了?” 相处久了,宋厘卿知道陆修衍的德行,现在听到这些隐晦的车言车语她都能淡定的消化,并且微笑着保持面上的平静无波。 就是耳朵尖悄悄摸摸的染上了点点红。 显然她的修行还不够高,倒是徐娅图接得极其自然,“那也不急于这一时,我警告你,厘卿现在生病身体虚,你注意点,别太过。” 躲得过陆修衍躲不过陆修衍的亲妈。 如果说刚才宋厘卿还能淡定的假装无事发生,现在是真的装不下去了。 她脸噌的一下变红,垂着眼帘摸了摸耳朵尖,以此来掩饰极度的羞涩。 亲妈那边行不通,陆修衍把视线转移到亲爸身上。 他捣了捣亲爹的肩,声线压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麻烦把您媳妇带走,再待下去我媳妇让她荼毒,后天也出不了院。” “......” 半个小时后,陆绍原好说歹说的把徐娅图拉回家。 宋厘卿去洗漱,陆修衍靠在床头翻着她写论文的几本资料书。 翻了几页觉得没什么意思,把书放到床头桌子上,余光瞥到桌子上放着的一张名片。 他顺手拿过来看了眼。 宋厘卿从洗手间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你明天把书房的几本外文资料书带给我呗,写论文要用。” 陆修衍看着名片没回答,宋厘卿走到床边才看清他手里捏着的是什么。 “这名片哪来的?”陆修衍把名片转了个圈,印着燕访文名字的那一面朝向宋厘卿。 “燕老师给我的,今天下午我在医院遇见他了,他说以后周末可以教我小提琴。”宋厘卿说起这个就掩饰不住的雀跃,她越过陆修衍想爬到床的另一侧。 陆修衍拦腰把人固定在身上,宋厘卿双腿放在两侧,坐在陆修衍腰上。 这个动作太危险太暧昧,她动了动想下去,陆修衍掐住她的腰,“别动。” 然后宋厘卿就真的不动了,主要是位置尴尬,陆修衍的声线下沉,听着有点风雨欲来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我的线埋得很浅很浅,但你们直接说出来我不要面子的啊,哼哼。 有奖竞猜:宋爸爸给燕爸爸的资料是啥?我看看有哪些小机灵鬼能猜到。 第57章 “不准去。”陆修衍说道。 “为什么?”宋厘卿皱了皱眉, 显然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这可是世界级大师,人家主动教我, 我还端架子不去?说得过去么?” 宋厘卿觉得必须说不过去, 但是陆修衍可能不那么想。 “意思是每个周末都要消耗在他那?”陆修衍挑了挑眉, 感觉听到了个笑话,“平时上学工作忙没时间见面, 周末了也见不到?我们不像夫妻, 倒像是合租室友。” 听到这宋厘卿才恍然明白过来,某人又又暗戳戳吃醋了。 只是哪有那么夸张,晚上不是都能见到的么。 “我们不是晚上还睡在一起呢么?到了春天昼夜时间相等,我们见面的时间比其他人多多了。”宋厘卿好脾气的跟他算这笔账,只是话都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前半句有点不对劲。 只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现在找补就有点刻意了。 陆修衍手上的力道加重, 掐了掐她的侧腰,“你还想跟谁睡一起?” 宋厘卿怕痒, 按着他的手, 挣扎间笑倒在他身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掐我。” 陆修衍抱着她翻了个身, 天旋地转间, 两人位置颠倒。 “那你别去。”陆修衍微微低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我教你小提琴。” “你还会小提琴?”宋厘卿惊奇的问道。 她记得陆修衍好像说过会钢琴, 陆爷爷会下棋,陆修衍从小跟在他身边,下棋肯定也会。 至于书,国外某知名大学博士生,现在榆林博士后流动站一员,书肯定也是精通。 这是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啊,看不出来他那么多才多艺呢。 只是下一刻这个才子人设还没立起来一分钟就塌了。 “不会。”陆修衍诚实的答道,“我明天就学,你再等等。” “......” “那我要等你多久?十年够不够?”宋厘卿无奈的说道。 合着说那么多都是耍她玩呢。 “可能有点悬。”陆修衍从喉咙处溢出几声轻笑。 宋厘卿也跟着他笑出声,“那等你学成归来我再跟你学,这段时间我就先勉强跟燕老师学习学习吧。” “......” 陆修衍埋在她的颈间很久没说话,只有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处。 宋厘卿怕痒,推了推他的肩,身上的人却纹丝不动。 又过了片刻,陆修衍才闷闷的开口:“宋厘卿。” 许是长时间没说话的原因,他的声线有点暗哑,带着明显的旖旎。 “嗯?”宋厘卿应了声。 “我难受。”陆修衍嘴唇贴着她的脖子,那处皮肤微微发烫。 “哪里难受?正好在医院,要不要去给医生看看。”宋厘卿抬了下头,想要看看他的脸。 陆修衍收紧手上的力道,嗓音染着笑意,笑意下掩藏了点点的欲念,“憋得难受。” “......” 一时无言,宋厘卿实在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然后病房陷入一阵虚无的寂静。 落针可闻。 “不然......”很久之后,宋厘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捏着床单,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做了会思想斗争才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出来,“我......我用手、帮......帮你?” 说完之后脸颊瞬间红了个彻底。 据说男人是不能憋得,不然容易出毛病。 宋厘卿对这件事了解甚微,这点可怜的认知还是从书里电视和书亦微那得来的。 至于真不真实,宋厘卿不知道。 陆修衍低不可闻的笑了声,“不了吧,我再忍忍,出院再说。” 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宋厘卿有点迷幻,主动送上门的服务都不要? 她现在怀疑陆修衍到底行不行了? “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建议立刻打消。”陆修衍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似的,“医院床太小,不好发挥。” “......”两米多的床还不够你翻来覆去的? “起来吹头发。”陆修衍把她拉起来后,拿过遥控器把空调打开。自己径自走去卫生间洗漱。 * 住院的三天过得尤其漫长,宋厘卿除了查资料写论文散步就没别的娱乐。 陆修衍白天要去榆林,中午和晚上才能过来。 书亦微也要忙着画设计图,整天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没停的时候。 这几天宋厘卿都是找顾长离聊天,难得她有时间,两人每次一聊就是大半天,以至于煲完电话粥宋厘卿才恍然醒悟自己的论文没写几个字。 所以只能晚上加班加点的写写,庆幸的是晚上灵感还不错。 唯一的阻碍就是陆某某,一到九点过半准时来收电脑。精准的一秒都不差。 宋厘卿抗议未果,只能乖乖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好在明天就能出院了。 “东西齐了么?还有没有遗漏?”陆修衍把她的衣服装进包里,抬眸四处扫了眼。 目光所及之处是没什么了,就是不知道角落里还有没有落下的。 这几天他都留在医院陪床,所以自己的东西陆修衍比较清楚。 “还有戒指,我早上放在洗漱台了。”宋厘卿喝完最后一口粥,把保温盒收拾好。 陆修衍转身去洗手间拿戒指,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洗漱台,也没看到戒指的影子。 “你确定放在这了?没有。”陆修衍就差没摸下水道管子了。 “怎么会啊,我明明放在......”宋厘卿起身走到洗手间,手指了指洗漱台,那里空空如也。 宋厘卿怕自己眼花,走近看了遍也没看到原本应该躺在洗手池旁边的素戒。 唯一的可能性倏然掠过她的脑海,宋厘卿看着陆修衍,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如果戒指丢了,妈妈会不会杀了我?” 她确定早上洗脸的时候把戒指拿下来放在了洗漱台边,现在明晃晃的戒指没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戒指自己滑到了下水道,可能已经被冲进太平洋了。 当时陆修衍正在喊她,她随意擦了擦脸就跑出去了。 可能手一扫,好巧不巧的毛巾就把戒指扫掉了。 所以都是毛巾动的手,跟她没关系。 “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先收拾你?”陆修衍倚着门框,眸色冷淡的看她。 宋厘卿倒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戒指是徐娅图买的,当时让他戴的时候,他还不怎么乐意呢。 不过今非昔比,感情变了,这种象征着夫妻间亲密的小物件自然也被赋予了一层特殊的意义。 “你舍得吗?”宋厘卿甜甜一笑,主动过来抱他,企图蒙混过关。 手刚环上他的脖颈还没停留三秒,就被陆修衍二话不说的扯掉了。 “雷区蹦迪,没什么好处。”陆修衍转身往外走。 宋厘卿怔怔的愣在原地看着自己被扯下来的双手。 这狗男人是在拒绝她的主动亲热? 典型的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不过好像某人还没真的到手吧。 走了两步陆修衍停下来,等到嘴角的弧度扯回原状时才转身看向她,“我扯下来你就傻愣愣的站在那发呆?” 宋厘卿一脸迷惑的抬眸看他。 “不会蹭过来再抱?” “......” 宋厘卿反应过来后在心里送他了个优雅的白眼。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宋厘卿撇了撇嘴,“你想得美。” 谁还不是个骄傲的小公主了。 她提起电脑要走的时候,陆修衍直接把人搂到怀里,“我不止想得美,我长得还挺帅。” 说完,微凉的吻落在宋厘卿的嘴角。 总觉得这话有点熟悉,被吻得七荤八素之间,宋厘卿才想起这是她在陆家崴脚想让陆修衍背她时说的。 两人磨磨蹭蹭,十几分钟后才出病房门。 “所以戒指丢了怎么办?”宋厘卿晃了晃牵在一起的双手。 “我把我的也‘丢了’就行了。”陆修衍捏了捏她的手指,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按电梯。 宋厘卿按了下电梯键,不得不佩服他的神逻辑。 两枚都丢了就完美了是吧。 不过想想也是,情侣戒指一个人戴好像有点奇怪。 “那怎么跟妈妈说啊?”这层是VIP,电梯里没人,两人进了电梯后,宋厘卿按了一层。 “如实说,又不是故意弄丢的。”陆修衍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样她就会给你买个更大的。” 徐娅图:买也没你的,自己付钱。 宋厘卿无奈的笑了笑。 我不是故意的,但你是。 “戒指上不是刻字了么?”陆修衍垂眸看她,“你那枚是不是刻得我的名字?” 宋厘卿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所以说......”陆修衍顿了顿,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把我弄丢了?” “......” “你记得抓紧我,别再把我这个活人弄丢。”陆修衍弓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里蓄着浅淡的笑意,手上的力道却在不自觉的加重。 “我尽量吧。”宋厘卿笑了笑,有点勉为其难的意味。 陆修衍听到这话眼眸暗了暗,刚想低头吻过去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七楼外站着两个人——燕访文和一个医生。 宋厘卿笑着跟燕访文打招呼。 “出院?”燕访文跟医生走进电梯按了三楼。 宋厘卿点了点头,看向医生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之前你的手烫伤是我给你处理的。”医生笑着看她,提醒道。 宋厘卿这才恍然大悟,确实见过。 宋家家宴宋纪宗把热茶洒在她手上那次。 当时陆修衍说她有红眼病来着。 现在想想某人当时是不是吃醋了? “原来是你,你就是燕老师的朋友?”眼前的人年龄比陆修衍大不了几岁,实在和燕访文不像朋友,加个几岁倒勉强像是父子。 “嗯,我算是燕老师的学生,”梁风解释:“不过小提琴造诣不高,燕老师教了一个月后撂挑子不干了。所以成了朋友。” 还能这样? 不过两人的气质挺像的,温文儒雅带着清贵之气。 笑起来很温柔,不笑就显得清冷许多。 自从燕访文和梁风进来之后,陆修衍就懒的开口。 全程看着宋厘卿和两人笑着打招呼、聊天。 陆修衍脸色黑得像是陆爷爷砚台里研出的墨,他低垂眼帘看了眼宋厘卿嘴上翘显然很开心的样子,暗自磨了磨牙。 回去再收拾。 电梯到了三楼。 梁风率先走出去,燕访文看了眼陆修衍,视线很快转移到宋厘卿身上,“周末记得去工作室找我,有小提琴的话带着,没有我那提供。” 宋厘卿忙不迭点头,“好,燕老师再见。” 梁风和燕访文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坐下来后梁风问道:“是她?” 片刻后,燕访文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戚明宋:“陆修衍你还是不是男人,到嘴的肥肉都不吃?你有没有淡淡的!” 宋厘卿:“他八成是没有的。” 陆修衍:“......有没有过几天见分晓。” 我知道你们肯定猜的是燕访文和宋厘卿的DNA报告,别想骗我。 但我还是给你们发奖品,明天见吼! 第58章 拿到宋昭恒给他的资料后燕访文第一时间就回了酒店, 打开资料的手都是颤抖的。 看到那一行显示的“不支持宋昭恒和宋厘卿有生物学关系”一行字的时候才恍然明白这不是他和宋厘卿的。 也是,宋昭恒怎么会有他的DNA呢。 燕访文似是不敢相信,一行字反反复复的看了十几遍。 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这份DNA带来的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信息, 也间接告诉了他宋厘卿的真实身世。 他完全没有防备, 像是一个巨大惊喜砸中他, 又像是定时炸弹随时会被引爆,炸得他们四分五裂。 他往后翻了翻, 后面是宋厘卿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具体到年龄血型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对什么过敏...... 夜色浓重,燕访文独自坐在窗边看着这份资料。 每个字都看得格外认真,像是感受着她的悲欢喜怒,却也遗憾没有陪她长大。 五岁之前宋昭恒记得很详细,五岁到十二岁这几年比较粗略。 那个时候宋厘卿被送到外婆家,宋昭恒只能每年去看她一次。 宋厘卿高中之后, 时间跨度越来越大。 直到宋厘卿嫁给陆修衍后,记录终止。 看完之后, 燕访文合上资料, 思绪被拉回多年以前。 他和宋君澜高中相恋, 感情日渐深浓, 大学的时候两人约定好一毕业就领证。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着他们预定的轨道行驶, 可在大一那年一切都在开始悄无声息的偏离轨道。 宋昭恒喜欢上宋君澜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那段时间两人因为宋昭恒吵过几次, 但每次都很快和好。 感情深,旁人的介入也只是更加坚定奔向彼此的心。 只是他们忘了,那个时代, 还有一个庞大的阻挠。 燕访文家世清白,但绝算不上好。 面对潼市的宋家和凉城的宋家,更是半点不够看。 两家当家人有意联姻。 宋君澜知道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宋昭恒,只要他们坚决不同意,奋起反抗,联姻会无疾而终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宋昭恒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他说他一直喜欢她,跟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倍感折磨,但是能见到她,他已经很满足。 哪怕知道宋君澜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哪怕知道宋君澜满心满眼都是燕访文,哪怕知道他们那么相爱,哪怕知道燕访文是自己的好兄弟...... 但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至此,宋君澜终于感到绝望。 从那之后她绝食抵抗,自杀抵抗,通通都没用。 宋家先后找了燕访文。 潼市宋家找到燕访文是在宋君澜割腕自杀住进医院抢救的当天。 他们恳求燕访文放过自己的女儿。 而宋纪宗简单直白,分手有大好的前程,不分手举步维艰,可能哪天死在凉城也不一定。 家族的强势阻止,宋昭恒的有意介入。 那段青涩美好的初恋,被迫结束了。 那年夏天毕业季,宋君澜和宋昭恒结婚,急迫得像是晚一秒宋君澜就会反悔逃婚。 只是心死了,哪还会有力气反抗。 那年,燕访文离开凉城,只带走了一把小提琴。 那年的夏天,阳光依然炽烈,青春的面孔依然盈满笑意,初恋依然美好。 只有他们,满目疮痍。 自此以后两人分离数年。 再次见面是在四年后,那些被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被悄悄唤醒。 许多年后,他们还是忘不掉,忘不掉那份青涩又浓厚的初恋。 很多错误就发生在四年后的那个夜晚。 带着报复,带着反抗,带着对彼此的情。 那晚之后燕访文因为愧疚加上当时国外的工作出现问题,很快他就再次离开凉城。 在意大利打拼那些年很辛苦,但再辛苦他都没想过要再次回到凉城。 那里有他的青春,却没他的根了。 因为冲动做的事他没脸对宋昭恒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也不敢再次面对宋君澜。 感情还有,只是没到非要不可的程度了。 他想他这一生跟小提琴为伴也很好,只是很多事情容不得自己做选择。 那年他的手受伤,为了救一个华人女孩。 也就是他后来的妻子,燕尔容的妈妈容华凌。 只因为她和宋君澜莫名的相像。 医生跟他说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拉小提琴的时候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终日颓靡,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容华凌每天陪着他,鼓励他,照顾他,后来陪他复建...... 他们结婚看起来顺理成章,燕访文以为自己可以爱上她。 只是爱这种情感,是不可控的。 燕尔容的到来是个意外,说起来也很好笑。 夫妻之间的第一个孩子竟是下药得来的。 或许是单方面付出感情时间长了很疲累,有个孩子可以维持下感情。 所以容华凌毫不犹豫的做了。 只是她没想到跨出这一步,才是把两人的关系推向深渊的第一步。 那一点点微末的感激也就此被葬送。 往后的二十几年,两人不像是夫妻,更像是陌生人。 惊雷带着闪电响起的瞬间,燕访文倏然回神。 漆黑的夜幕像是被划开一道裂缝,短促间亮如白昼,下一刻又重归黑暗。 他起身走到电脑前,把资料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屏幕上。 一个小时后他打完最后一个字,把资料加了密。 这是一份足以毁掉许多人的秘密,他本该看完就撕掉冲进马桶,让它们被永远埋葬。 然后第二天自己飞回意大利,永不再踏进凉城这片土地。 但是燕访文从心底里排斥,甚至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打消了。 那是他和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她那么美好,对小提琴的天分极高,对芒果过敏,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很好看,眉眼有几分像他,身上流着他的血...... 即使不能亲耳听到她叫一声爸爸,只要留在凉城远远的看看她,默默的陪着她也是幸福的。 这份幸福燕访文想拥有多一点时间。 “那你打算怎么办?”梁风手指有序的点着桌面,单手托腮看着他,“要认回她么?” 相认?就算是他想也要考虑宋厘卿的感受,一个相处了二十几年的父亲不是亲生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任谁都不能平静接受。 这样的后果燕访文不敢想。 他猛然想起宋昭恒说的话——“你能带她离开凉城是最好的结果”。 燕访文不知道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那天宋昭恒显然不想多说。他也不好再多过问。 宋昭恒能把宋厘卿养那么大他已经很感激。 若是宋厘卿愿意,他想以老师的身份带她离开。 “不认,就这样挺好的。”燕访文回道。 梁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燕访文的私生活他没权利予以置评,他从十几岁认识他,相交十几年,了解他的为人。 燕访文什么都会告诉他,也是看中了他这个凡事不多问只管听倾诉的优良品质。 不过这件事确确实实是他做错了,所以造成的一系列后果他理应承担。 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难过想要倾诉的时候耐心听着,不需要多余的安慰,只是安静听着就好。 “她的小提琴天赋应该比我好,”梁风笑着调侃道:“毕竟是从你那继承来的。” 燕访文浅淡的勾了勾嘴角,“再差也不会差得过你,你是心思压根不在小提琴上。” “我走了,你工作吧。”燕访文起身离开。 “记得吃药,别喝酒。”梁风提醒道。 燕访文手指一顿,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知道。” * 医院环境再好到底是比不上金沙湾的。 宋厘卿住院那三天觉得医院的床铺已经很软了,但是躺在金沙湾三米的大床上才深知差距之大。 大出了一座珠穆朗玛峰。 难怪陆修衍说医院床太小,确实小了点。 她在床上滚了三四圈,全身松软乏力,只想一直赖在床上。 “过来吃药。”陆修衍端着一杯水手里拿着药打破了她此刻美好的享受。 宋厘卿叹息一声,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不吃不吃,你能不能让我先享受一下柔软的床铺,不要那么扫兴成么?” 陆修衍看了眼床铺上的凸起,片刻后把水杯放下,亲自过来捉人。 拽了几下被子没拽动,陆修衍静静看着她片刻,然后直接连人带被子扛到了沙发上。 宋厘卿裹在被子里头晕目眩,扒拉几下露出头,刚一张嘴就被微凉的唇瓣堵住。 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个吻,下一秒舌尖的苦涩让她瞪大了眼眸,再挣扎已经来不及,交缠间药被推到了喉咙深处,然后从喉咙滑了进去。 目的达到陆修衍直接退开喝了口水,然后再次吻了过来,把水送进宋厘卿嘴里。 “吃个药怎么那么难?”陆修衍离开她的唇瓣,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非要这样才能乖乖吃药?” 气氛暧昧,偌大的卧室漂浮着旖旎的气息。 半分钟后,宋厘卿才慢吞吞的嘟囔了一声,“我又没说要这样吃药,是你自己要这样的。” 陆修衍看着她,眉梢微扬,“是你不愿意吃药我才采取特殊喂药法,你苦我也苦,这样苦被稀释,是不是甜了点?” 宋厘卿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闻言唇角上翘,勾勒出一抹浅弧,“很甜。” “那要不要再甜会?”陆修衍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声音里带着蛊惑。 宋厘卿笑意扩大,往后仰了仰,白皙的颈项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陆修衍看着她脖颈上快要淡下去的痕迹,喉结滚动了下。 一个有点蔫坏的想法悄然无息的酝酿成型,宋厘卿还没来得及说好,陆修衍直接倾身压过来,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脖子一疼,宋厘卿就知道他又咬人。 “你是吸血鬼么?”宋厘卿忍着痒,这次没推开他,“那么喜欢咬人脖子。” “嗯,只吸你的血。”陆修衍勾着唇,缓缓离开她的脖颈移到下巴,然后接着往上,一路吻过去,留下浅浅的痕迹。 顾念着她明天要去学校,陆修衍克制了点力道。 纠缠间被子掉在地上,两人亲密无间的抱在一起。 “身体恢复好了么?”陆修衍右手滑进她的后腰,把人往上抬了些许,“今晚圆个房?” 作者有话要说:  检查这一章才发现我上章的作话应该移到这!最近脑子糊里糊涂,害。 不知道下一章能不能圆这个房呢? 第59章 话题来得突然又直白, 宋厘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修衍见她许久不说话,手指捏了捏她的腰。 两人贴的近,宋厘卿又怕痒, 扭动间察觉到一股滚烫抵着她。 宋厘卿的脸腾地红了个彻底, 然后像是瞬间被点了穴, 一动不敢动。 “感受到了么?”陆修衍靠近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熨烫着宋厘卿的耳根, “它忍了好久, 快忍不了了。” “那你能不能跟它商量一下,”宋厘卿抿了抿唇,眼神闪了闪别开脸看着天花板,“再忍忍?我才刚出院,很虚的,而且明天早上有课。” 言下之意就是今晚不能熬夜, 不然明天拖着酸乏的身子听课也没法专心。 她从小到大都怕疼,小说里描写的后遗症让她下意识害怕。 说到底还是没经历人事, 这些事都只能依靠小说来了解。 其中的真假她也无法分辨。 书亦微虽说谈过几次恋爱, 但最亲密的也仅限于接吻, 没到最后一步。 至于顾长离就更不用说了, 恐怕还没她了解的多。 身边的朋友都不给力, 宋厘卿也没法跟她们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初春的夜晚还是带着凉意, 但两人现在浑身滚烫,这点凉意也浇不灭此时的欲火。 “我恐怕不行,它不听我的, ”陆修衍不紧不慢的开口,嗓音暗哑低沉,卷带着热意,“不然你跟它商量商量?” 宋厘卿闭了闭眼,调整了下呼吸,再次睁眼的时候微微支起上半身环住陆修衍的脖颈,“手......行么?” 小说里写的手也可以,而且男女的手感还不同。 所以宋厘卿也没说让他自己用手解决。 话落,宋厘卿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埋在陆修衍的脖颈间不敢抬头。似是觉得羞耻,又觉得自己言语间过于大胆。 这次陆修衍没再拒绝,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快步走进浴室。 “那你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话音将落,浴室的门“砰”的一声被大力甩上。 再出来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宋厘卿抓起地上散落的被子摔在床上,手指酸软脸颊烫红。 想想刚才浴室里的情形,宋厘卿抓了抓头发。 羞耻的想钻进洞里。 陆修衍最后极轻的一声闷哼似乎还萦绕在她的耳边,久久盘旋,无法消散。 宋厘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尖,温度烫得吓人。 “不能想了宋厘卿,再想要出事的。”宋厘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手机在床头柜响了声,宋厘卿掀开被子拿过解锁。 书亦微:【明晚酒吧,感觉咱俩好久没见了,姐姐想你了。】 宋厘卿敲着屏幕,手指酸软打字都颤颤巍巍的,两个字打了好半天才发过去。 宋厘卿:【好的。】 打完字宋厘卿活动了下手指,后知后觉想到一个事, ——陆修衍好像还真挺行的,她一直以来误会他了。 被误会的某人洗完澡擦着头发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宋厘卿看到他,想起结束之后她反反复复洗了好几遍的手,怎么看都像是嫌弃。 陆修衍双手环臂看着她,眉眼低垂,酝酿着风暴。 “你再洗一次我不介意再来一遍,”陆修衍终是没忍住,慢条斯理的说了句,“反正刚刚也没怎么尽兴。” 宋厘卿手指微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一个多小时还没尽兴?您可真厉害。 吐槽归吐槽,宋厘卿听他的意思不像是开玩笑,赶紧关掉了水龙头,逃也似的跑出浴室。 其实不是嫌弃,就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知道事后该怎样反应。 正常人肯定都是会洗手的啊,虽说她洗得次数有点多,但她绝对不是......好吧,她就是有点嫌弃了,刚开始不适应,以后多来几次...... 宋厘卿想到这一机灵,赶紧甩掉了脑海里可怕的想法。 “去洗澡,”陆修衍拨了拨前额的碎发,看着宋厘卿,唇角蓄着笑意,“还是你想让我帮你洗?礼尚往来,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谢谢,不用了。”宋厘卿起身拿过睡衣,快步走进浴室。 晚上宋厘卿躺在床上一边跟书亦微聊天一边刷着微博。 陆修衍靠在床头看着睡前读物医学解剖书。 “明天晚上你去一粒沙么?”宋厘卿侧眸问道。 “不去。”陆修衍翻了一页回道。 宋厘卿把手机息屏,钻进被子里,朝向他侧躺着,“那明晚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我和书书约好去一粒沙,我让她来接我。” 陆修衍蹙了蹙眉,把医学解剖书合上放到床头柜上,侧眸看着她,循循善诱的开始讲道理,“你觉得一个已婚少妇背着老公去酒吧合适么?” “抱歉,我还不是少妇,”宋厘卿眯了眯眸,言笑晏晏的迎上他的目光,“而且我这不是再跟你说么,哪有背着啊。”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我不够努力?”陆修衍笑了笑,弯下身子慢慢靠近她,“那今晚让你感受从少女变成少妇的美妙过程?” 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 宋厘卿扯过被子蒙住头,明显的转移话题,“好困啊,我要睡觉了,晚安。” 看她的反应是还没从浴室那一幕回过神来,有点被吓到了的感觉。 陆修衍只是想逗逗她,没真想把她就地正法。 毕竟刚才感觉很好,暂时压下了点欲念。 他抬手关灯,把宋厘卿扯进了怀里。 “咱俩商量个事。”宋厘卿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就嘴能动,“能不能各睡各的,你抱着我我怎么睡都不得劲。” 关键每次陆修衍都抱得特别紧,宋厘卿感觉快喘不过气,哪哪都难受。 “不能,”陆修衍想也没想就拒绝,下巴抵着她的发旋,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忍着。” 宋厘卿自知说不通他,也懒得再浪费口舌。 她动了动把头埋进他的颈间,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闭眼酝酿睡意。 等她呼吸均匀,睡熟之后,陆修衍伸长胳膊关掉了台灯。 卧室瞬间陷入浓稠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陆修衍睡眠向来很浅,怀里有点动静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下一秒睁开了眼眸。 宋厘卿半夜醒来想去洗手间,结果被满室的黑暗吓得缩了缩。 “台灯不亮了。”宋厘卿呼吸稍微急促了点,往他怀里钻了钻。 “我关的。”陆修衍揉了揉她的长发,“以后都会关掉,慢慢适应。脱敏治疗从关掉台灯开始。” 宋厘卿明白他的意思,幽闭恐惧症到底是病,不能一直被它控制着,要自己先迈出第一步。 以前没人陪着她走出第一步,宋厘卿就只能屈从它。 现在有陆修衍陪着,宋厘卿也想试一试。 总不能让不幸的童年记忆像梦魇一般永远跟随着她。 “我想去厕所,”宋厘卿闷闷的声音从他颈间传来,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你抱我去吧。” “你倒是挺不客气的,还要人抱着?”陆修衍闻言轻笑出声。 脱敏哪有那么容易,总要一步一步来。宋厘卿在心里吐槽一句。 “那你抱不抱?”宋厘卿故作强势的问道。 “抱。”话落,陆修衍把人打横抱起,宋厘卿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眸靠在他怀里。 第60章 第二天宋厘卿破天荒的在闹钟响之前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眸, 映入眼帘的是陆修衍带笑的眉眼。 “早。”陆修衍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支起上半身想把宋厘卿拉起来。 难得早起一回,宋厘卿想在床上躺会醒醒神, “我待会再起, 现在还早, 闹铃还没响呢。”说完就想往后仰躺回去。 “等闹铃响就迟到了,”陆修衍拉着她的手直接把人拽到怀里, “我不会提醒你的。” 下了床之后陆修衍推着宋厘卿, 半推半抱的把人哄进了浴室。 床都已经下来了,零星的困意也被驱散完了。 宋厘卿不情不愿的刷牙洗脸,磨磨蹭蹭半个小时后才从浴室出来。 “明天开始你跟我早起跑步,”陆修衍从衣柜里拿出条领带晃了晃,“身体太弱,需要锻炼。” 宋厘卿打了个呵欠接过领带, 踮起脚尖的同时陆修衍迎着她的动作微微垂下了头。 “不用了吧,我身体素质其实挺好的, 一点都不弱。”宋厘卿听到跑步两个字本能的排斥, 高中的时候被八百米摧残, 直到现在提起跑步就紧张。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 以为能和八百米说再见了, 没想到还是要相爱相杀。 终于毕业了, 结果嫁了个人还要继续跑步? 这项运动是跟她杠上了?阴魂不散起来了还。 陆修衍眉心动了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挺好的?挺好感冒能逮到你?” 领带系好, 宋厘卿抬眸看了他眼,短暂的四目相对后她别开目光,看起来像是心虚,“那是有原因的。” 穿好衣服两人离开卧室,往楼下走。 陆修衍把眼镜戴上,遮住含笑的眼眸,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原因就是身体弱。而且你不趁着身体虚这段时间锻炼锻炼,你确定以后在床上......” 他故意停顿了下,连笑容都变得暧昧起来,片刻后陆修衍靠近她的耳边,呼气如兰,“受得了?” “......” 宋厘卿想报警,这人的嘴怎么就能那么欠?脑子怎么就能那么黄? 清晨榆林安静如斯,没有早课的学生都窝在寝室呼呼大睡。 偶有两三个走在校园中的学生一手提着早餐一手拿着书,脚步快速的往教室跑。 两人关系公开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光明正大的牵手走在校园,享受着校园宁静的清晨。 有种校园恋爱的错觉。 不过也仅限于学生不多的情况,学生多的时候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 倒不是说怕被人看到不好,主要是宋厘卿不想被女生刀子般的眼神凌迟。 虽说宋厘卿不怎么在乎她们的眼神,陆修衍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低调点总没错。 “下午课结束打电话给我,”陆修衍捏了捏她的指尖,“我跟你一起去一粒沙。” “你不说今天不去?”宋厘卿问道。 陆修衍脸不红气不喘,极其自然的给了个宋厘卿无法找出漏洞的理由,“苏靖尘发消息说有事,让我一定要过去。” 苏靖尘:没有的事,勿cue谢谢。 宋厘卿点了点头,“行吧,那我跟书书说一声让她不用来接我了。” “书书?”陆修衍瞥了她一眼,声调拉长,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 “你不觉得这样叫很奇怪么?”品味完了,陆修衍随意地问道。 奇怪?哪里奇怪?书书这个昵称宋厘卿叫了几年,没觉得哪里奇怪啊。 “有么?没觉得啊。”宋厘卿说。 “你叫她书书?叫我陆修衍?”陆修衍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哪里不奇怪?” 又来了。 宋厘卿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抿了抿唇,弯了弯眼眸看向他,“那我叫你什么?修修?” 宋厘卿思考几秒,觉得这样实在难以启齿,“有点奇怪,衍衍?” 宋厘卿又思考几秒,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板蔓延至全身,“好像还是奇怪,那叫你什么呢?” 宋厘卿嘴角翘起浅弧,狡黠的眨了眨眼,放轻声音,故意逗他,“老公?” 下一秒,陆修衍漆黑的瞳眸瞬间变得暗沉,唇线抿直,似是克制着什么。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某处汇聚。 “逃课吧,去开房。”陆修衍勾着她的后颈,脚步调转了方向,往校门口走去。 “哎哎哎,别闹,我要迟到了。”宋厘卿拉着他的胳膊,把人往教学楼那边拽了拽。 “我闹?”陆修衍牵着她的手,眉梢轻扬,“难道不是你在闹?” “是是是,我在闹,我的错,”宋厘卿温温柔柔的笑着,乖乖承认错误,“我下次再也不那么叫了。” “不是不让你叫,是你时间地点选错了,”陆修衍松开牵着她的手,抬手按住宋厘卿的后颈,把人往他的方向压了压,嗓音刻意低沉,性感又撩人,“下次在床上叫给我听。” 言毕,陆修衍垂下头亲了亲宋厘卿的嘴角。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离。 快到宋厘卿来不及感受就退开了。 到底是在学校,陆修衍知道她不想表现得太过亲密。 但是他又有点克制不住,总想亲亲她。 过过嘴瘾也比没有好。 两人在图书馆分开,宋厘卿去A栋,陆修衍去实验室。 教室里这会人不多,大部分学生都是踩着点进教室的。 宋厘卿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坐下来。 几分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晃进教室。 黎凡柔和王芷卉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来。 “厘卿小姐姐人家想死你了,你终于记得自己是个学生了吗?”刚一坐定,王芷卉就像饿狼扑食一样直接挂在宋厘卿身上。 力道突然冲过来,宋厘卿身形趔趄了下,费劲的把她脑袋推到一边,稍微透了口气,“我暂时还没忘。” 王芷卉笑眯眯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书本打开单手托腮跟她聊天,“你微信里说是芒果过敏住院的?怎么会芒果过敏?知道过敏你还吃?是不是傻?” 住院那几天王芷卉发过微信问她情况,宋厘卿就跟她说了芒果过敏。 其他的也没多提。 现在王芷卉提到这个事,宋厘卿心里被压下去的怒气又被重新点燃了。 想想燕尔容当时得意嚣张的眼神,自己就只是口头警告好像轻了点吧。 怎么着也应该甩她一巴掌解解气。 因为她害自己住院,就那么放过她好像还挺憋得慌。 但是转念想到燕访文,宋厘卿又把气压下去了分毫。 警告过也算是出气了,再有下次的话,一并讨回来也不迟。 依着燕尔容的性子,宋厘卿隐隐约约不相信她会乖乖听进去警告。 真的有下次就新仇旧账,算个总的。 “没怎么注意,吃完才意识到。”宋厘卿随意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说你似不似傻。”王芷卉笑着吐槽了句,这个话题就被翻篇了。 课上到一半,宋厘卿正全神贯注眼神跟着讲台上的老师走,王芷卉碰了碰她的胳膊。 “要说榆林的狗仔专业呢,照片拍得还挺好看,”王芷卉把书本竖起来,手机在桌面上滑了滑,滑到宋厘卿跟前,“你俩还挺甜?大清早就虐狗?” 照片上的是陆修衍俯身亲她,她被迫仰着头承接他的吻,脖颈修长白皙。 清晨的微光洒下来,细碎的光勾勒出两人清晰的剪影。 在他们周身踱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照片像是被加工处理过,光线柔和饱满,有种知名杂志封面硬照既视感。 好看是好看,就是榆林八卦之魂真是无处不在。 这才进校园多久,贴吧就炸了。 “这是侵犯肖像权了吧,我能不能告他的。”宋厘卿看完把手机推了回去。 王芷卉笑了笑,手指划拉着屏幕没抬头,“又不知道这人是谁,你告谁去?再说了,照片拍得真挺好看的。发帖这哥们看来有点摄影功底。” “嗯,主要是人好看,”宋厘卿点了点头,极其没羞没臊的自夸一番,“把照片发我一份。” “......” “你不说要告人家么?怎么这会还要起照片来了?”王芷卉点击图片保存,然后打开了微信。 “因为我口嫌体正直啊。”宋厘卿打开微信,把图片保存到相册。 “......”你还挺实诚。 下午最后一节课程结束,宋厘卿给陆修衍发了条微信。 宋厘卿:【我下课了。】 等了一会没等到陆修衍的消息,宋厘卿猜测他的事情还没忙完,路过咖啡厅直接走进去点了杯咖啡,打算坐下来等他。 陆修衍的消息十分钟后才发过来。 陆修衍:【还要半个小时,实验有点问题。】 宋厘卿:【我在咖啡厅等你,好了直接过来吧。你要喝咖啡么?】 在宋厘卿的印象中,陆修衍就喝过一回红酒,还悲催的被玻璃碎片扎到了手。 在江南陪外婆喝过茶,不过在金沙湾宋厘卿倒是没见他碰过。 喝得最多的反倒是清水。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想给他买咖啡,就是客气的顺口问一句。 果然,下一秒陆修衍的微信发过来——不喝,你也不准喝。 宋厘卿看了眼摆在桌子上的咖啡,心说晚了。 按着屏幕回了一个字——哦。 陆修衍那边没再回过来,看来是忙实验去了。 宋厘卿喝了口咖啡,把保存的照片调出来看了看。 下一秒,一道声音响起,“厘卿。” 宋厘卿抬眸,和燕访文的视线对上,她唇角轻扬,看起来有几分惊喜,“燕老师您怎么在这?” 燕访文穿着米色的风衣,气质疏冷,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是脸上的笑容又中和了这抹冷,看起来温文尔雅。 “刚巧路过,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就进来了。”燕访文在宋厘卿的对面坐下来,“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在等陆修衍,他实验室有点事。”宋厘卿回道。 燕访文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 “那我们聊会天,我陪你等会?”燕访文嘴角牵起温和的笑容,征询她的意见。 宋厘卿自然是非常乐意,就差把“我很开心”四个字写脸上了。 不过表面还是要稍微控制一下,“好啊。” 咖啡厅安静清幽,学生们都不怎么愿意来这。 即使来也是买杯咖啡就走了。 比起这里学生们更喜欢去校外的商业街,那里美食丰富,娱乐设施也多。 靠窗的这一排就只有一对情侣和宋厘卿他们这桌。 燕访文看起来也不怎么喜欢喝咖啡,点了杯柠檬水。 “你们看起来感情不错,你很喜欢陆修衍?”燕访文喝了口柠檬水,问道。 宋厘卿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单刀直入一点弯也没拐。 上次被问喜欢还是在杀青宴,苏靖尘问她的。 过了好一会,宋厘卿点了点头,显得郑重又诚挚,“喜欢。” 不知为何,面对燕访文,宋厘卿想把这件事郑重其事的说出来。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诧异。 “或许不能仅仅说是喜欢。”宋厘卿觉得成年人之间说喜欢太浅了,那种浅浅的喜欢在年少时说更合适一点,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可以往更深一层次去说。 但是在燕访文面前,宋厘卿还是略显拘束,而且自己的感情也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说得那么清楚。 所以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深信燕访文能听懂,“就像您跟您太太的感情,不仅仅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宋.口嫌体正直.厘卿宋.雷区蹦迪.厘.哪壶不开提哪壶.卿 第61章 燕访文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嘴角的笑意也变得僵硬。 周遭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严丝合缝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像是被巨大的容器吸纳成真空状态。 宋厘卿虽说不像陆修衍那么会察言观色懂微表情。 但是燕访文的表情变化太明显,已经不能算是微表情, 而是被放大到宏观表情了。 再傻的人也知道是宋厘卿刚才的言论导致的。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 自己哪个字说错了么? 外界一直都称赞燕访文和他太太感情甚笃, 羡煞旁人。 一曲初恋年华赞更是为两人美好的感情锦上添花,外人无不钦羡他们神仙般的爱情。 但是反观此刻燕访文的反应, 看来很多事情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宋厘卿大气不敢喘, 暗自咬了咬舌头,骂自己的口不择言。 紧张之余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个圆场,好在这个时候陆修衍适时出现。 “不是说了不准喝咖啡。”陆修衍推开门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眼桌子上的咖啡,眉头皱了下。 没有哪一刻宋厘卿比此刻更想见到陆修衍的了,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 可这位天使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扫过燕访文的时候也只是略一颔首,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 保持了下该有的基本礼貌。 冷凝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周围恢复了生气。 燕访文的脸色也恢复不少, 不再像刚才苍白的那么吓人。 “你说晚了, 那个时候我都点好了。”宋厘卿轻轻松了口气。 点都点了, 陆修衍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 “你们聊完了么?聊完我们该走了。” 宋厘卿觉得陆修衍想说的其实是:你们聊没聊完我们都该走了。 但是碍于礼貌, 不好直接说。 只能稍微委婉一点表达。 “燕老师,那我们先走了。”宋厘卿心里还有点歉意,声音放轻不少询问道。 燕访文又恢复了惯常温和的笑容, “记得周末来工作室找我学琴,再见。” “好的,我不会忘。再见燕老师。”宋厘卿点了点头,本来还顾虑着周末去不去,现在听燕访文这么说,她也就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陆修衍牵着宋厘卿的手离开咖啡厅。 天色将暗未暗,晚霞的余光晕染在天际,那片的云彩被勾勒得璀璨夺目。 时间宽裕,两人先回金沙湾换衣服,然后再去一粒沙。 “他来榆林有事?”恰好红灯,陆修衍慢慢停下车子,似是不经意的随口一提。 宋厘卿正跟书亦微发微信,闻言抬眸看了他眼,心思压根不在他的话上,“谁啊。” 两三秒后反应过来才又补了句,“哦,你说燕老师。他是碰巧路过,然后在咖啡厅见我一个人就进来聊了会。”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陆修衍信服。 碰巧?有多巧? 碰巧路过榆林,碰巧路过咖啡厅,然后碰巧遇到她? 一个巧合他还勉强相信,多了也就只有宋厘卿这个智商不高的傻子才信。 燕访文说什么她都信。 绿灯再次亮起的时候,陆修衍缓慢启动车子,随着车流驶向金沙湾。 发完微信,宋厘卿靠在椅背上,想起咖啡厅燕访文不对劲的脸色。 总觉得那个反应很奇怪。 “我跟你说,”宋厘卿把身子侧向陆修衍,单手托腮看着他,“刚刚我跟燕老师说到感情就像是您跟您的太太一样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特别苍白。可他跟他太太的感情不是很好么?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啊?” 宋厘卿斟酌了下措辞,故意把前面的引子省略了。 倒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怕陆修衍骄傲。 不过陆修衍哪会是个好糊弄的主,反应迅速的抓住了这句话的漏洞,“感情?谁跟谁的感情?” “......” 宋厘卿顿了顿,眼眸转着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 “你会不会抓重点啊,”思考数秒后,她决定先发制人,“现在是说燕老师和他太太的问题。” “你故意忽略模糊重点,反过来说我不会抓重点?”陆修衍轻笑一声,眉梢微动,瞥了她一眼。 对于她这种蛮不讲理倒打一耙的行为,陆修衍表示很无奈。 “你快说呀,别扯没用的。”宋厘卿稍微靠近了点,手指戳了戳他的侧腰,小声催促道。 男人的腰不能碰,宋厘卿显然是不知道的。 指尖触碰上来的瞬间,陆修衍唇线抿直,酥麻感从侧腰汇聚到心里。 好在他穿得是西装,不像夏季,太过单薄,一丁点触感也能擦枪走火。 陆修衍往旁边退开了点,侧颜看起来冷硬凌厉,“宋厘卿。” 嗓音暗沉,似有隐忍被压在喉咙深处。 “嗯?”宋厘卿看着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回答。 安静的车厢一时无言,陆修衍把车窗降下,不知名的花香顺着缝隙丝丝点点的飘进车子里。 随之飘进来的还有春季夜晚温凉的柔风。 下一秒,陆修衍的声音伴随着清风吹到宋厘卿的耳边。 “离我远点。” “......” 燕访文在咖啡厅待了半个小时才起身离开。 到了酒店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眉头皱了皱,看起来对于此人的到来并不开心。 “你怎么过来了?”燕访文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拍戏不忙么?” 燕尔容把手里的杂志放下,手臂搭在沙发上转身笑看燕访文,“再忙我也要抽点时间来看看爸爸呀。” “你从哪回来的?工作室?”燕尔容问道。 燕访文喝了口水,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看到他的动作,燕尔容唇角慢慢拉直,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讽刺,“我打电话问过你的助理了。” 燕访文从下午开始就没在工作室了,开车去了榆林,整个下午都在榆林消磨。 直到在咖啡厅见到宋厘卿,两人聊了会。 他的确不是路过榆林,而是目的明确的去那的。 撒谎被自己女儿当场识破,燕访文不仅没有觉得窘迫,反倒显得不耐烦。 “我累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燕访文像是疲于应付,只想洗个热水澡睡觉。 头疼得厉害,胃里也抽抽的疼。 “累?面对自己的女儿觉得累,那面对宋厘卿呢?是不是所有疲倦都能一扫而空啊?”燕尔容没有掩饰语气里的讥讽,“您和她在咖啡厅聊得还愉快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您女儿呢。” 话音将将落下,燕访文唇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僵住,死死的捏着杯身。 心里像是被重拳砸过,掷地有声的嗡嗡声灌进耳膜。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的,或许是很小,或许是长大了一点。 燕尔容清楚的知道父母并不相爱,爸爸并不喜欢她。 燕访文的种种态度行为无不在告诉她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你的到来是个意外。 从小到大,容家人宠她宠上了天,尤其是容华凌。 可只有燕访文除外,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燕访文的眼里没有疼爱,有的只是近乎冷漠的漠视。 一开始燕尔容不甘心,前前后后闹过几次。 后来似是觉得再闹也没用,爸爸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改变不了。 所以她不强求了,宠她的人多得是,不差燕访文一个。 她安慰自己爸爸是个性格淡漠的人,或许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 直到那次在乐岁馆遇见宋厘卿。 燕访文眼里遮掩不住的欣赏和喜欢刺痛了她。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燕尔容找了私家侦探。 不为别的,就是想证明那一幕是错觉。 可事实却响亮的打了她一巴掌。 不善言辞,性格淡漠的爸爸,对着别的女生却笑得很开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没事回学校去,我要休息了。”隔了半分钟,燕访文手指动了动,杯子和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昭示着他此刻的怒气。 燕尔容收回视线,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浅弧,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打开后把里面的照片洋洋洒洒的扔在茶几上。 “这些照片您自己看看吧,现在妈妈在意大利,我总要当她的贴心小棉袄。”燕尔容拿起一张弹了弹,“希望你明白,宋厘卿结婚了,你这样真挺难看的。爸爸。” 夜幕深重,城市的霓虹彩灯点亮繁华的城市。 每张照片燕访文都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剪成了碎片。 照片里面全部都是他和宋厘卿见面时偷偷拍下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找人跟踪他。 宋厘卿愣了愣,没立刻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还是听话的把身子坐正。 片刻之后陆修衍缓过劲了,才侧眸看她一眼。 “我不知道,”陆修衍说,“你倒是挺八卦的。” 宋厘卿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慢一拍的恍然他是在回答过了很久很久的那个快要被她遗忘的燕老师和他太太感情的问题。 还顺带吐槽了她一句。 您怎么不直接明年再回答呢? 到时候我再调个行车记录仪,看看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话题被他岔开时间太长,宋厘卿也不关心了。 说到底也是别人的感情,轮不到她操心。 宋厘卿比较感兴趣的是陆修衍刚才让她离远点的莫名举动。 “你干嘛让我离你远点?”宋厘卿有点被伤到了,平时都是陆修衍蹭过来抱她亲她,这会自己主动靠近,某人还不领情? 搁这摆什么傲娇姿态呢。 车子开进金沙湾,陆修衍缓缓打着方向盘,把车泊到停车库。 停车库的门帘缓缓滑动,“砰”的一声关上了。 周围瞬间暗下来,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陆修衍打开车灯,慢条斯理的解开安全带,一点一点靠近宋厘卿。 动作像是被按了慢放键。 “因为你,”陆修衍故意停顿,吊人胃口。 指尖带着凉意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尖,下一秒嘴唇贴在她的脖子上,“我硬了。” 说完之后,牙尖磨了磨她细白的脖颈。 痛意传来,宋厘卿眉头轻蹙。 耳朵脖颈脸颊彻底红透,像是浸泡在红色的染料中。 不期然,宋厘卿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吸血鬼又来吸血了。 陆修衍的吻带着热意,拂过宋厘卿的脖颈下巴,徒留之处留下隐隐的水痕。 最后吻到她的唇角,与此同时宋厘卿感觉到手上滚烫的热意。 感觉太强烈,宋厘卿刚一触到就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手。 只是箭在弦上,陆修衍哪会让她临阵脱逃。 宋厘卿想开口抗议,唇上的力道忽地加重,把她嘴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挤了出去。 呜呜咽咽之际,却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你惹得事,你解决。”陆修衍微微撤离她的唇瓣,牵着她的手放在腰带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宋厘卿没想到只是戳了戳腰,就戳出问题来了。 是男人都这么不经撩,还是就陆修衍这样。 关键是她完全没撩他,只是顺手的动作。 到底是十几年没有女人,所以憋得久了点,现在开了一次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宋厘卿自知逃不了,只能乖乖认命。 细白的指尖解开腰带带来轻微的响声,静谧的车库把这抹细微的声音无限放大。 结束之后,陆修衍拿过湿纸巾给她擦了擦手,细致到每个指尖。 宋厘卿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认真的动作,觉得还是提醒他一下比较好,“陆修衍,你这样真的不好。” 指尖擦拭完毕,陆修衍抬眸看她,“哪里不好?” “就是男人......不能总想着这些事,要以事业为主。”宋厘卿抿了抿唇,委婉地提醒他太过频繁的这种行为真的伤身,还伤肾。 陆修衍笑了笑,自是读懂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才哪跟哪,以后到了床上有你受的。”陆修衍拍了拍她的脸颊,“下车。” “......” 本来只是需要换件衣服,这下好了,一番折腾两人身上都出了汗。 只能洗个澡再出发。 陆修衍拿了衣服到隔壁的房间洗漱,这样同时进行省点时间。 洗漱完毕,陆修衍系着扣子走过来,扫了眼宋厘卿身上的衣服后,眸色下沉。 “换一件,”陆修衍扬了扬下巴,略带嫌弃的说道:“太丑了。” 宋厘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淡蓝色V字领的格子短袖下搭颜色稍微深一点的阔腿牛仔裤。 怎么看都不能被归到丑的范畴吧。 非要找这套搭配的缺点的话,那就是上衣太短。 稍微抬动胳膊就会露出纤细的腰线。 不过这是去酒吧,那这个缺点就会变成优点。 如果去高级餐厅,宋厘卿当然不会穿成这样。 “哪里丑?”宋厘卿转了个圈,左看右看都没觉得丑,“我觉得挺好看的。” “去换掉,外面太冷了。”陆修衍转了转腕表,倚着墙壁沉声发号施令。 大有种你不换我们就不走整晚耗在这的意思。 时间过半,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宋厘卿懒得再跟他对着来,听话的拿了件长款衬衫,转身进了浴室去换了。 她把衬衫的下摆塞进裤腰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两件衣服的不同之处。 宋厘卿勾了勾嘴角,无奈失笑。 不是外面冷,是某人太霸道。 一粒沙一如既往的热闹,绚烂的彩灯打在众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暧昧的色调,浓烈的酒精麻醉着每个人的心。 他们在这里放纵,在这里失魂落魄,也在这里发泄愤怒,找寻短暂的快乐。 “你叫上书亦微跟我去二楼包厢?”陆修衍捏了捏她的指尖,实在不想把她单独留在外面,怎么看都不安全。 虽说一粒沙算是他的产业,但人不在他眼皮底下,不怎么放心。 “不了吧,你们俩一见面就吵。”宋厘卿当即拒绝,两个人不对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坐到一起宋厘卿怕他们会拿酒杯对泼。 而且有些属于女孩子们单独的话题,总不好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说。 “那你不要乱跑,结束了告诉我。”陆修衍觉得宋厘卿说得在理,也就没再坚持。 “嗯。”宋厘卿点了点头。 * “你敢不敢来得再晚点?”书亦微晃了晃酒杯,冰球撞击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几分钟。都怪陆修衍。 宋厘卿弯了弯眼眸,随意扯了个理由敷衍过去,“路上堵车,你知道的。” “我懒得跟你掰扯。你怎么吃芒果住院的?”书亦微喝了口酒,话题转到了宋厘卿住院的事上。 自从小时候那次过敏休克,宋厘卿从来都是见芒果绕道走的。 误食芒果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住院那几天之所以不仔细询问细节,是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见面了说更方便。 宋厘卿要了杯鸡尾酒,轻抿一口才缓缓把当天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 听完之后,书亦微觉得心口有股气积攒到了最高值,不找个发泄口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爆炸了。 “你跟我说那人叫什么住哪。”书亦微问道。 “你问这个干吗?你觉得我会知道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住哪么?”宋厘卿单手托腮,不解的问道。 “那你告诉我名字,随手一查就知道了。”书亦微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她自己的人脉圈还是有点作用的,在凉城豪门秘闻可能查不到,但查个住址还是挺容易的。 宋厘卿按住她的手机,“怎么?你要找到地址上门打人啊?” 书亦微笑了笑,眉毛轻佻,她的五官太过明艳,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攻击性。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名门闺秀,干得出那种事?”书亦微说,“我就是去给她讲讲做人的道理,顺便教教她泡茶。” 名门是名门,但闺秀还有待商榷。 书亦微从来跟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凡事能动手的绝不动嘴。 高中的时候一个女生喜欢她男朋友,隔三差五的示好接近。情人节还给她男朋友买礼物。 书亦微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带到偏僻的角落,给了那女生两巴掌,警告了一次。 虽说所作所为挺粗鲁的,看起来像是恶霸。但是还挺管用。 从那以后那个女生再也没纠缠过她男朋友,再见到书亦微都是低着头绕道走。 在书亦微的人生信条里,能动手绝不多逼逼。浪费那口舌还要多喝两杯酒润润嗓子。 “你还会泡茶?我怎么不知道。”宋厘卿是个永远都抓不到重点的性格,她每次想问的都是自己疑惑不解的。 “这不是重点,”书亦微抚了抚额,无奈的回道:“但你这么问了,我就回答你一下。” “别的茶我不会,但这种茶我还挺擅长。”书亦微说。 “什么茶?”宋厘卿问道。 书亦微妩媚一笑,偏了偏头,“绿茶。” “......” 楼上的包厢里苏靖尘正在吞云吐雾,陆修衍坐在离他十几米的距离。 偌大的包厢只有他们两人,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像是隔着太平洋。 “你至不至于的,我身上有病毒?”苏靖尘吐出一股烟圈,妖孽的脸在迷蒙的烟雾里朦胧不真切。 早上莫名其妙接到他的电话说晚上有事约在一粒沙,现在进来包厢快半个小时了,也没说什么事。 关键是没事还不让他走,苏靖尘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只能抽烟打发时间。 “你一天不抽是不是浑身难受?”陆修衍冷眼扫向他,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苏靖尘无奈失笑,把剩下的一点掐灭在烟灰缸里,“屁事那么多,不抽了。你说到底什么事?” 静默片刻,等到烟味散去大半,陆修衍才慢慢起身坐到他这边。 “帮我查个人,燕访文。”陆修衍懒洋洋的开口,语调没什么起伏,也读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主要查他的恋爱史。” 怀疑的种子也不是今天才种下的,只是经宋厘卿一说,种子像被浇灌了水,越长越大。 见到燕访文的那几次陆修衍总觉得他看宋厘卿的眼神不太对。 一开始或许只是欣赏,欣赏宋厘卿在小提琴上的天赋。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变了,隐隐约约中陆修衍觉得那眼神带着的是爱意。 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而是父亲对女儿的。 尤其是在医院那次。 期间陆修衍问过徐娅图,从亲妈那得知燕访文大学以前都是在凉城上的。 大学毕业后就去了意大利,他们也几十年没见面了。 再见面就是榆林校庆之前。 苏靖尘笑了笑,极其欠打的调侃道:“恋爱史?怎么着?你对他感兴趣啊?” “总觉得你皮好像挺痒的,不然我们过两招吧,”陆修衍动了动手腕,黝黑的瞳眸似是含着冰碴子,“反正这里地方大,好施展。” 两人从小因为家庭原因,被扔到军队训练过。 训练的时候对打过,真的打起来苏靖尘不一定会输。 但他怕疼,而且他是文明人,文明人不以武力论英雄。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苏靖尘笑嘻嘻的往后撤了撤,拿出手机晃了晃,“不就是查个情史么?我特别擅长。等我,很快的。” “......” “查到了,”书亦微扬了扬手机,“就读于电影学院,住在淮山公寓。那一片都是明星住宅,看来这位姐身价挺高啊,也没见她拍什么影视剧,就翻拍你和长离那部待播的。不过粉丝还挺多。剧未播人先火,她的工作室倒挺有手段。” “得嘞,等我明天会会她,看......” “不用等到明天了。”宋厘卿打断书亦微,双臂搭在吧台上扬了扬下巴。 书亦微从手机上抬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燕尔容和宋词沐落座在宋厘卿第一次在酒吧见到陆修衍的那个位置。 第62章 “在这等着姐姐, ”书亦微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理了理长发,“怎么样, 姿色够秒杀她么?” 宋厘卿收回视线, 含笑点了点头, “绰绰有余。你收着点,别打人。”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书亦微, 那就索性不费那个力气了。 书亦微唇角微扬, 笑意点在脸上,妩媚张扬,特意强调了一遍,“我是文明人。” 宋厘卿:我怎么那么不信。 一粒沙的保密措施很好,来这的人大多都是明星富家子弟。 燕尔容虽说名气不像一线流量那么大,但公司最近宣传到位, 加上宋词沐的关系。 所以现在她的风头正盛,剧未播人先火。爆火也只是一部剧的问题。 所以选择消遣, 一粒沙再合适不过。 燕尔容刚喝了口酒, 酒杯还没来得及放下头顶就压下了一道阴影。 她抬眸看去, 书亦微脸上挂着微笑, 美艳不可方物。 “美女, 我跟朋友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要找酒吧里最漂亮的姑娘拼酒,赢了的话就算冒险成功。我看来看去,酒吧里最漂亮的当属你了。”书亦微居高临下的看着燕尔容, 而后视线扫过一旁的众人,最后落在宋词沐身上。 两人视线交汇,很快别开。 书亦微因为宋厘卿的原因,对宋词沐实在没什么好感。 当然宋词沐也一样。 所以两人即便认识,在一个圈子里,也从没说过话。 “不好意思,我不怎么会喝酒,你找别人吧。”燕尔容直接拒绝,没给对方任何台阶下。 其实在酒吧里玩,这种事情很常见。 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只要要求不过分,陪着玩玩也未尝不可。 能来一粒沙的人非富即贵,一杯酒也有可能换来一场利益。 何乐而不为。 不过显然书亦微的这个大冒险要求有点过分了。 先不说燕尔容是否会喝酒,就算酒力不错,也不会愿意拼酒的。 换成其他的倒是能考虑一下。 书亦微也没觉得被拒绝了下不来台,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带了点挑衅的意味。 “没关系,你怕输能理解,那就当是你输给我了,我回去跟我朋友说一声就成,”书亦微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宋厘卿的方向,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她朝着宋厘卿眨了眨眼,然后回头看着燕尔容,“我朋友就在那边,你们想认识一下么?” 这边的卡座距离吧台不远,宋厘卿靠在吧台边缘注视着这边。 自然接收到了书亦微的视线,只是没怎么看清她眨了眼以及眼里即将得逞的微笑。 燕尔容看到宋厘卿的时候神色稍滞,下一秒喊住了转身离开的书亦微,“好啊,我跟你拼酒。” 书亦微目的达到,眼里的狡黠一览无余,转身的瞬间又隐没下去。 像燕尔容这种骄傲不可一世的富家小姐,自是禁不住激将法的。 更何况是不战而败输给眼中钉的朋友,这种事燕尔容忍不了。 书亦微从小跟着书父在商场摸爬滚打,拿捏人心还是很在行的。 知道对方的七寸在哪里,打起来只需要用点力,就能让她寸步难行。 宋词沐全程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书亦微,在酒保上酒的时候起身往宋厘卿那走去。 这场拼酒不用看也知道最后的结果。 她不打算提点燕尔容,前段时间她也给她找了不少麻烦,给她点教训才能学乖。 宋厘卿看了眼宋词沐,转身盯着玻璃杯里棕红色的液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过敏住院我跟她说了,”宋词沐坐在旁边的位置,看起来像是打算跟她聊聊天,“她去看你了么?” 宋厘卿不用想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这是她避之不及的事,也是她心里最不想被人知道的脆弱。 偏偏宋词沐准确无误的刺到了她的心里最深处。 “你不是清楚么?何必明知故问呢?”再看向她时,宋厘卿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弥漫不开的冰冷。 宋词沐清浅的笑了下,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像是讽刺和怜悯,“看来她真的是从心底讨厌你呢,住院了都不去看看你,你说为什么妈妈对自己的女儿那么冷漠呢?” 宋厘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由于力道太大而指骨发白。 很快她释然一笑,想了十几年的问题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最起码不能在宋词沐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谁都好,她不行。 手机响起的时候,宋厘卿瞥了眼屏幕。 是陆修衍打来的。 不知怎的,她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 “你应该去问她,而不是来问我。”宋厘卿唇角上翘,反唇相讥,“就像你费尽心机想得到的男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我呢?” 屏幕上偌大的三个字让宋词沐怔愣片刻,宋厘卿点下接听键的同时宋词沐转身离开。 要说宋家大小姐长那么大最不甘心的是什么,那无疑就是放弃了喜欢的工作和多年来得不到的陆修衍。 恰恰这两样宋厘卿都得到了,在这方面,宋厘卿的的确确比她富有。 洗手间里燕尔容埋在马桶里狂吐不止,像是要把整颗胃都吐出来。灼热感烧得她全身发烫。 书亦微忍着难闻的气味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拍了视频。 燕尔容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伸手想抢手机,只是现在她全身无力,手指软绵绵的伸出去下一刻就无力的垂了下来。 终于吐完了,燕尔容起身走到洗手池清理污秽,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灼热感才稍微缓解一点。 “你最好乖乖的把你刚刚拍得东西删掉,”燕尔容面色不善的盯着书亦微,“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还就怕你对我客气呢,”书亦微收起手机,一晚上的虚假笑容终于收起,冷冷的看着燕尔容,“这只是给你个忠告,不要觊觎别人的男人,那是你够不到的高度。” 书亦微凑近燕尔容,眼尾下压,面无表情的捏着燕尔容的下巴,“警告一次,下次再做些恶心的事情,我就把视频发出去,绘声绘色的跟各家媒体讲讲你是怎么勾引有妇之夫的,也让你的粉丝们看看清纯女神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你威胁我?”燕尔容动了动,想挣脱开她的束缚,“你觉得我会......” “威胁?你也配啊,”书亦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人按在墙上,嘴角勾起笑意,轻拍了拍燕尔容的侧脸,“我说了是警告,你还别不信,我说出去的话比你来得有可信度得多,毕竟是凉城,不是意大利。” “滚远点,别脏了我家厘卿的眼。”书亦微松开手,转身离开洗手间。 * “你去哪了这么久?”宋厘卿跟陆修衍打完电话再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了书亦微的身影,想打个电话问问她人在哪,手机还没解锁,书亦微就回来了。 “和燕小姐交流了下感情,”书亦微对着调酒师指了指杯子,后者会意,给她又续上一杯鸡尾酒,书亦微冲她暧昧一笑,“顺便拍了点小视频。” 宋厘卿怎么看她的表情都有点微妙,“你不会把她衣服扒光了拍了些十.八.禁吧?” 书亦微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她怎么没想到呢。 还是太单纯,不如结了婚的女人来得有激情有想法。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书亦微说,“你倒是挺龌龊。” “啊呸,我只是根据你个人性格合理推断。”宋厘卿笑骂了句,也觉得自己有点想太多。 书亦微虽然性格火爆,但多少有点残留的人性。 打燕尔容一顿她信,拍东西么,倒也不至于。 书亦微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你怎么说,要回去么?” “嗯,他待会就下来。”宋厘卿点了点头,“先送你再回金沙湾,他没喝酒。” “我严词拒绝,”书亦微摆了摆手,“坐他的车我宁愿找代驾,你不用管我了,待会自个回。”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陆修衍双手插兜跟着苏靖尘从二楼下来,一出现就吸引住酒吧大半的目光。 “可以走了么?”陆修衍走过来自然的牵过宋厘卿的指尖,不轻不重的捏了下。 书亦微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喝着酒。 苏靖尘觉得没眼看,轻嗤一声非常想装不认识某人。 宋厘卿点了点头,又问了句书亦微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她一个人宋厘卿总有点不放心。 “你俩赶紧走,我送她回去。”苏靖尘非常善解人意的给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和书亦微也认识,虽说关系不深,但苏家和书家还是有合作的。 只是书亦微看不上陆修衍,连带着陆修衍身边的朋友她也不想搭理。 言尽于此,陆修衍拉着宋厘卿离开一粒沙。 两人走后苏靖尘对着调酒师打了个响指,“血腥玛丽。” 书亦微瞥了他眼,前一秒还说要送她的人,后一秒就点了杯酒。 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送,”苏靖尘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轻笑解释,“那我就不自作多情了,咱俩喝一杯?” “抱歉,今晚喝太多,最后一口实在喝不下了。”书亦微毫不留情的拒绝,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苏靖尘看着她的背影,轻笑摇头,“女人就是难搞。” 端起调酒师递来的酒轻抿了一口,下一秒手机响起。 调酒师跟苏靖尘很熟了,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不怕死的调侃道:“难搞的女人来了。” “这个是女孩”,苏靖尘扯着唇角,敲了敲调酒师的脑袋,“也一样难搞。” 宋厘卿今晚喝得不多,满打满算就一小杯。 所以距离断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醉了么?”陆修衍摸了摸她的脸颊,有点热意。 宋厘卿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没有,还能再写两千字论文。” 说完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 陆修衍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半晌没搭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陆修衍合上书本,直接过来把人打横抱起。 “你干嘛?”宋厘卿还没来得及保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困了,陪我睡觉。”陆修衍抱起人就想往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我没保存,”宋厘卿踢了踢腿,伸长胳膊勉强把文档保存,“好了,走吧。” 陆修衍轻扯唇角,看起来心情不错,“你倒挺会享受的,真把我当成你的‘移动保姆车’?” “是你主动抱我的好吧。”宋厘卿真觉得他无理取闹,上赶着抱她,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那你现在自己走。”陆修衍作势把她放下来。 宋厘卿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开始耍赖,“我醉了,腿软走不动。” “你刚才说自己没醉,还能再写两千字。”陆修衍眉梢轻扬,拿话堵她。 “骗你的,醉了真的醉了。”宋厘卿说。 “那我发挥一下人道主义精神,帮你洗澡?”陆修衍停在门口,扬了扬下巴,“开门。” 宋厘卿拧开书房的门,“那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洗就行。” “不麻烦,顺手的事,”陆修衍走进卧室把人放在床上,随之压下来,“两个人洗省时间省水,两全其美。” 宋厘卿笑着看他,伸手描绘了下他深邃的眉眼,“咱家不缺那点水。” 莹白的手指滑到他的喉结,鬼使神差的按了按。 陆修衍没提醒她这个动作有多危险,只是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滚动了下喉结。 “宋厘卿?”陆修衍嗓音低沉,似是终于忍不住,往下压了压埋在她的颈窝,手上也开始肆无忌惮地试探。 “嗯?”宋厘卿应了声,轻微到低不可闻。 有什么情绪在这一刻汇聚成型,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明天早上有课么?”陆修衍闷闷的声音从脖颈处传来,隐匿着不知名的情动。 宋厘卿仔细想了想,数秒后轻启唇瓣,“没有。” 想来是酒精开始作祟了,宋厘卿心想。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陆修衍从她的颈窝处抬眸,深邃的眉眼里敛着浓厚的欲念,“运动一下?” 他说得算隐晦,只是面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收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拒绝宋厘卿也不忍心了。 她弯了弯眼眸,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微微支起上半身,一个轻吻落在了性感的喉结上,似是觉得还不够,她轻轻吮吸了下。 “好。” 第63章 话音将落, 陆修衍就重重地吻了上去。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重都深。 宋厘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上挪了挪。 刚挪了一步就被陆修衍抓着脚踝拽了下来,“撩完就想逃?晚了。” 言毕, 直接抓过她的手放到腰带上, 染着笑意的嗓音蛊惑着宋厘卿, “解开。” 宋厘卿别开脸,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之举。 只是就如陆修衍所说, 这次真的已经搭弓架弦, 想拒绝都不行了。 手指轻颤解了半天也没解开腰带,陆修衍低不可闻的轻笑一声,“没用。” 而后带着她的手一点一点解开了腰带。 落到地上的轻响在静谧的卧室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刮起了风,卷带着树叶扑簌簌地摇晃着。 卧室却一片旖旎。 宋厘卿脑子混沌,突然心跳如累,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 “等一下。” 突然被叫停, 陆修衍差点没忍住爆粗口,“等不了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出事?” “我......我害怕, 要不......” “不可能。”陆修衍知道她要说什么, 直接打断, 不留一丝拒绝的机会, “忍着。” 宋厘卿闭了闭眼, 深知躲不过去,只能咬牙豁出去了。 温凉的吻落在宋厘卿眼皮上,似是安抚。 吻一路往下, 临门一脚的时候宋厘卿听到他打开抽屉的声音,撕包装的声音。 她想起之前去超市陆修衍买过杜蕾斯,好像过去很久了,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应该没有......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痛意席卷全身,宋厘卿眉头轻蹙,脚尖不自觉地蜷起。 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床上的保证都是哄骗女生的,真到了那个时候,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夜晚下起了雨,雨点打在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由轻到重,拍打着玻璃。 室内又开始了晋江不允许的运动。 结束之后,宋厘卿浑身泛着疼,连头发丝都在叫嚣着酸软。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外面的雨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好在室内的停下了。 陆修衍揽着她的腰,拉过被子把两人盖住,“帮你洗澡?” 看似是询问,实则是故意。 明知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只能依靠他,偏偏装模作样地征询她的同意,好像他还挺绅士的一样。 宋厘卿静静的躺着,也不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陆修衍笑着亲了亲她的侧脸,把人连着被子抱起来走进浴室。 “你这个骗子,没下次了。”到了浴室,陆修衍把她放在马桶上,自己打开花洒调水温。 听到这话,他不可思议的转头,脸上的表情写着“你开什么玩笑”几个字,“别闹。” 陆修衍手指一勾,拿过流理台上的精油,旋开瓶盖滴了几滴在浴缸里。 听说事后泡个澡可以缓解疼痛。 至于听谁说的,陆修衍绝对不会告诉宋厘卿他是听百度说得。 “谁跟你闹了,我说真的。”宋厘卿抿了抿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动作。 不转移注意力就会自然而然的感觉到某处的异样,倒不是说特别疼,就是初经人事的那种不适应。 陆修衍或许是控制了点力道,但是欲念当头,他即使控制也没轻多少。 水放满之后,陆修衍回头扯开她的被子,把人直接抱进浴缸,“没有下次肯定是不可能的。” 陆修衍把薄被扔到洗衣篮,自己一点一点挤进了浴缸,手指捏着宋厘卿的下巴,须臾,凑近亲了亲。 “下次就不会那么疼了。”陆修衍说。 宋厘卿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不过想想一辈子不那啥也不现实,所以退了一步。 “那就下个月再说吧。”宋厘卿后仰靠在浴缸边缘,舒适的水温缓解了身上的酸软,不知道是精油的作用,还是她的心里错觉,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水波微动,陆修衍慢慢起身靠近宋厘卿,“下周,最低时限。” 今天周一,留了一周的缓冲期绰绰有余。 陆修衍反而还觉得自己过于体贴了,毕竟男人开荤前后感受大不相同。 “而且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爽,”陆修衍把宋厘卿扯回怀里,嘴唇抵着她的耳尖,声线下压染着笑意,“你刚才不也挺开心,而且多多运动有益身体健康。” “......” 宋厘卿全身瞬间变红,像是煮熟的虾子,想起某人在某个点故意停住不动,磨着她喊“老公”。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嘴毫不留情地咬在了他的肩头。 “嘶,”陆修衍轻哼一声,“你还挺狠?” “你活该。”宋厘卿发泄完了,懒散地靠在他的肩窝。 浴室水气弥漫,明亮的镜子上蒙上一层薄雾。 夜色浓重,燕尔容彻底醒了酒。 压在心里的怒意却怎么都消散不了,越想越气。 片刻,她走到茶几旁拿起照片,拨了个号码过去。 不一会,那端响起一道男声,带着倦意,“他妈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打你妈的电话呢。” 燕尔容皱了皱眉,忍下心里的恶心,笑着回道:“是我。” 那边静默片刻,似是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很快换上另一幅口吻,忙不迭说道:“哦,燕小姐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我手上有个顾时律的大料,希望你能发挥一下自身实力。”燕尔容碍于顾家在凉城的势力,特地找了个不怕死的,那人混迹这行十几年,不属于任何一家报社,只要钱够了什么惊天大料都敢爆,这也是燕尔容找他的原因。 “没问题,您有照片么?老规矩发我邮箱。” 做这行多年,稍有风吹草动他都能嗅到苗头,何况是顾时律这种咖位的,别说大料,就算是一丁点的小料,发出去也能掀起娱乐圈一阵狂潮。 * 翌日宋厘卿理所当然的起晚了。 不过早上没课,正好可以赖会床。 她翻了个身,结果手上摸了个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眸,才发现陆修衍早就起床了。 宋厘卿仰躺盯着天花板发呆,想到了昨晚的情景,似是觉得难为情,她抬起双手遮住了脸。 还没来得及想完,手机在安静的卧室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宋厘卿回了回神,拿过手机接听。 “今天别出门。”顾时律的声音透过声筒传过来。 宋厘卿一时不解,“为什么?” “微博热搜,挂了。”说完,那边切断了通话。 宋厘卿赶紧直起身点开了微博。 热搜第一条“顾时律疑似恋情”后面明晃晃的“爆”字让她心口一跳,点开之后才知道顾时律什么意思。 #顾时律恋情曝光#日前,顾时律被拍到和一女子共同进出酒店,两人面带微笑,看起来感情很好。#顾时律女友#衣着华丽,面容姣好。随后顾时律抱着女友一起走出酒店,不多时两人走进第三人民医院,疑似女友怀孕,两人一起去孕检。 文字下面配着几张照片,宋厘卿侧面正面皆有。 看完之后宋厘卿笑了笑,被气笑的。 媒体到底是怎么夸张怎么来,开头九张图,内容全靠编。 进了酒店就是开房,去了医院就是孕检。 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想象力。 昨晚才从少女变成少妇的宋厘卿竟无言以对。 总不能站出来跟媒体硬怼——老娘昨晚才破处,孕检你妹啊。 评论已经飙到了一百多万,她都不用点进去就知道顾时律的粉丝会说些什么。 她看得晚,估计刚被爆出来微博瘫了一阵。 可见顾时律的粉丝力量有多强大。 宋厘卿现在反倒没担心自己,因为知道是媒体为搏眼球胡言乱语。 但是长离以后真的跟顾时律在一起了,怎么面对这些疯狂的粉丝。 宋厘卿轻叹一声退出了热搜,注意到消息上面的小红点,宋厘卿随手点进去看了眼。 清一色的谩骂,之前剧组官博@过她的作者号,粉丝应该是从那里过来的。 宋厘卿退出微博后仰躺在床上,不多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书亦微的来电。 宋厘卿滑动接听,“喂。” “微博什么情况,我听公司同事聊天,说什么顾时律谈恋爱了,点开热搜一看,好家伙,绯闻女友竟然是你。”书亦微喝了口水,继续道:“你什么时候甩了陆修衍的?” “......” 恰恰相反,昨晚还一夜春宵了,战况激烈。 “滚啊。”宋厘卿侧着身子,神色恹恹,“如你所见,我被拍了,还是和顾大明星捆绑在一起,往后的几天应该没什么太平日子了。” “多大点事,我就不信粉丝还能翻了天了。到时候他们公司发一份声明就行了。”书亦微不了解娱乐圈,不知道粉丝还真能翻天。 解决倒是很好解决,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 只是有时候你说再多,别人不信还是不信,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宋厘卿只希望别有极端粉丝,做出点极端的事情来就好。 陆修衍跑步回来的时候,宋厘卿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午餐了。 听到声音,她抬眸看了眼,很快视线又落回手机屏幕。 “顾时律的团队已经在拟声明稿,很快会发出来,学校也请好假了,今天先不去学校”,陆修衍坐到她的旁边,二话没说拿走了她的手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就不要浪费时间看一遍又一遍了。” 宋厘卿其实没在看新闻,是在一一回微信。 顾时律知名度太高,榆林不少学生都是他的粉丝,更夸张的是还有几个女老师来问她事情的真假。 宋厘卿一时无言,一一给她们回了过去。 消息还没回完呢,手机就被没收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懒得再回了。 打字打得手抽筋。 “身体还疼么?”陆修衍微凉的指尖轻扫过她的耳垂,继而轻捏了捏。 宋厘卿正要喝水的动作一滞,果断选择放下水杯。慌乱之间抬眸看了眼福嫂,还好人不在客厅。 “这种事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宋厘卿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刺了句:“你不要脸,我还要。” “我这是关心,哪里不要脸了?”陆修衍眯缝着眼眸,完全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自己既温柔又体贴,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谢谢你的关心,”宋厘卿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好开心。” 陆修衍看了她半晌,怎么看都觉得昨晚自己太温柔了,应该再用点力让她哭出来。 下次要记得,不能忘了。 第64章 不知道是有幕后推手还是低估了粉丝的能力。 顾时律团队的声明稿还没发出来, 微博上就已经把宋厘卿的身家背景都扒了出来。 甚至榆林的贴吧关于宋厘卿的都被挂到了网上。 网友们感叹这个女人本事不小,男女关系混乱。 顾时律的粉丝们哀嚎一片,让自家爱豆擦亮眼睛, 别被宋厘卿那张脸给骗了, 认清她水性杨花的真面目。 毫无意外的陆修衍和她之前在学校同上一辆车的那条也被摆在众吃瓜群众眼前。 宋厘卿自知事情闹大了, 犹豫两秒手指轻触点进了微博评论。 “这个女生手段厉害啊,跟那么多男生有关系。” “草, 她竟然还跟陆修衍谈过的吗, 陆家哎!我恰柠檬。” “我不信!!!陆家那么好进的吗,绝对假的!” “前有陆修衍,后有顾时律。这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我酸了。” “也没那么夸张,她不是宋家的人吗,和陆修衍谈过恋爱有什么好奇怪的。” “忘记哪个营销号说过陆修衍和顾时律是朋友, 这是前后脚跟好兄弟谈得恋爱?豪门真乱......” “不好意思,抱走顾时律, 我们独自美丽。” “天天抱走这个抱走那个的, 你抱得动么?说不定人家真是朋友, 再说了明星不是人啊?不能谈恋爱的?” ...... 各种言论此起彼伏, 微博一片硝烟弥漫。 宋厘卿看了几条后, 头闷闷地疼。 半下午的时候, 顾时律团队的声明稿终于拟好,一经发出又带了波热度。直飙热搜榜第一。 恋爱那条已经被压到几十名开外。 看来是多方势力介入了。 宋厘卿不混娱乐圈也知道有人在幕后操纵,否则以苏家和顾家在凉城的影响力, 效率不会那么慢。 只是幕后之人本事那么大,是谁还真不好猜。 宋厘卿怀疑过燕尔容,因为之前燕尔容说惊喜远远不止是芒果,还有更大的。 但是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燕尔容倒是老实了一阵子。 现在是苦头还没吃够卷土重来了。 但她只是怀疑,没什么证据。 若是宋词沐帮她,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宋家和顾家现在是合作关系,宋词沐一个利益至上之人,不可能会做出任何有损宋家的事。 脑容量不够,宋厘卿放下手机懒得再浪费脑细胞。 刚想拿着手机去楼上的时候,手机响了两声,宋厘卿看了眼,是书亦微的微信。 书亦微:【你还别说,陆修衍虽然平时挺讨厌的,但是这件事做的够爷们。他竟然喜欢粉色?这么骚的么?】 粉色?什么粉色?宋厘卿一时间迷惑不解。 宋厘卿:【???】 宋厘卿想到楼上衣帽间的衣服,再三确定了陆修衍并没有粉色的衣服。 而且当初因为主卧的颜色还跟徐娅图争辩半天,说是看到粉色就头疼。 怎么可能会喜欢粉色,避之不及还差不多。 书亦微:【看微博姐姐,今天那么热闹,我一吃瓜群众都比你这个当事人消息灵通。】 又来? 顾不上回微信,宋厘卿刚退出微博,转身又再次登了上去。 第一条依然是顾时律工作室的声明稿。 只是第二条变了,变成了陆修衍的名字。 宋厘卿忙不迭地点进去看了眼。 博主的激动她从所用标点符号真切感受到了,字都没感叹号多。 这是个娱乐大V,他转载的是一个叫“陆修衍是最帅编剧”的微博。 那条微博极其暧昧,字里行间直白又清晰地传达着当事人的关系。 @陆修衍是最帅编剧 我买了条粉色的床单,老婆今晚试一试哦@一盏暖茶。 一盏暖茶是宋厘卿的作者微博。 这条评论转发点赞也已经过了百万。 按理说陆修衍编剧的身份除了业内没几个人知道,之所以热度那么高是因为前面被扒出和她的恋情。 更重要的是顾时律私人微博也转发了这条,还配了句“祝哥哥嫂子白头偕老”。 此时状况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绕晕了一大票人。 最晕的当属粉丝了,搞了半天,骂了半天,结果发现“我以为我老公的老婆竟然是我老公哥哥的老婆,按照辈分我还应该叫她一声嫂子”? 这句拗口的绕口令宋厘卿读了三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然后她的微博再次被轰炸,顾时律粉丝跑过来道歉的,路人粉跑过来表达羡慕之情的...... 微博接二连三的震动,宋厘卿赶紧把私信关掉了。 这是当着全国人民的面秀了把恩爱?宋厘卿心想。 她靠在椅背上,头脑混乱。一天还没过去,脑子就被迫接受了那么多的爆炸性消息,她突然有点怕脑子不堪重负,发出CPU过热即将瘫痪的警告。 怔愣半晌,宋厘卿还是没法消化这些消息。她拿着手机起身离开餐厅往楼上去。 * “现在该怎么办?”燕尔容拧眉看着赵亦燃,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不小心她竟然帮了宋厘卿一把。 赵亦燃懒散地靠着椅背,双手交叠,玩世不恭,“没办法,死局无解。” 顾家和苏家已经插手了,这件事只能任由他们那边的操纵继续发展下去。 而他这边,不宜再有多余的动作。 燕尔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陆修衍会插手她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高调的方法。 她把宋厘卿和顾时律的照片发给那个狗仔之后,赵亦燃就找到了她。 说会帮她,不然仅凭她一人之力,完全掀不起一丝水花事情就会被压下去。 燕尔容是第一次见到赵亦燃,完全不了解他,自然不会轻易跟他合作。 再不济还会有宋词沐,以她对宋厘卿的厌恶程度,肯定会帮她的。 “宋词沐不会帮你的,在她眼中,宋氏集团高于一切。”赵亦燃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打碎了她唯一的希望,“现在宋家想要进军娱乐界,就不能跟顾家作对,你觉得宋词沐会为了你舍弃家族利益从而得罪顾家么?” “这件事,只有我能帮你。”赵亦燃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好像并不熟吧。”燕尔容疑惑的问道。 赵亦燃我笑了笑,移动椅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帮你算是顺手,何乐而不为?” 只是燕尔容不知道的是,赵亦燃口中的敌人和她心中所想的完全是两个人。 不过语言性的错误暗示用来对付燕尔容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最合适不过。 她的脑子仅仅只能想到情敌宋厘卿。 “你不是说会帮我么?就是这样帮的么?”燕尔容笑脸满是愤怒。 “你搞清楚一件事,”赵亦燃说,“如果没有我,你的这条消息恐怕刚发还没来得及见光就被压下去了。是我,让它在微博上挂了整整一天。人不能太贪心,要学会知足。” 赵亦燃起身绕过办工桌,慢慢俯身,手按在燕尔容的肩上,稍微施加了点力道,“来日方长,你跟我合作我保证最后你能得到想要的。” “只是你若想此刻得到,那抱歉,我帮不了你。”赵亦燃长得好看,嗓音带着独有的音调,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蛊惑,“眼光要放得长远一点。” —— 陆修衍半个小时前上楼洗澡,浴室没动静,找了一圈也没在三楼找到人。 宋厘卿抬脚往顶层去,从搬进这座别墅,宋厘卿还没去过顶层露台。 据说有个特大号游泳池,宋厘卿怕水,所以自动自发地忽视了顶层。 露台的视觉挺好,不过除了特大号游泳池,还真的一根草都没有。 宋厘卿远远站在泳池边缘,察觉到水纹荡开,紧接着响起声音才抬眸看过去。 陆修衍看到宋厘卿直接游了过来,双臂搭在泳池边缘。 细碎的黑发被水渍打湿,漆黑的瞳眸被水清洗过显得异常清亮。 “看到微博了?”陆修衍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她上这来的原因。 宋厘卿点了点头,打趣他:“你被顶到热搜榜第二了,很红吗陆编剧。” 陆修衍唇角弯起弧度,直言不讳道:“红确实挺红的,不过热搜是买的。” “......” 真厉害,连买热搜这事您都做得出来。 宋厘卿简直不知道怎么夸他了,这种事他倒是说得坦荡。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陆修衍什么做不出来。 “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陆家儿媳妇了,”陆修衍一字一顿,提醒她:“我俩只能一生一世不分离了。” 宋厘卿定定注视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真乖。”陆修衍勾了勾手,“过来点,现在老公想亲你。” 清澈的水面没有一丝动静,湛蓝的水波折射出明亮的水纹映照在天花板上。 宋厘卿走近后微微低下头,陆修衍手抬起勾住她的脖颈。 带着水汽微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总觉得还不够,陆修衍胳膊收紧直接把人从上面拖到了水里。 蔓延上来的微凉的水拍打在宋厘卿的身上,记忆拉扯,她恍然想起小时候那个池塘,那个保姆。 下一刻,本能的恐惧让她剧烈挣扎。 陆修衍感受到她的反应,托着她的腰往上抬了抬。 “厘卿没事了没事了,搂紧我,我这就带你上去。”陆修衍没想到她会那么怕水。 早些时候让人查得资料只关注了幽闭空间恐惧症。 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宋厘卿求生的本能让她紧紧搂着陆修衍。 半分钟后陆修衍抱着她快步下楼回到卧室。 来不及脱下湿的衣服,两人搂在一起。 陆修衍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替她驱走恐惧。 “没事了没事了,怪我。”陆修衍一边认错一边亲了亲她的鼻尖,“顶楼明天就找人封了。拆了泳池给你种花好不好?” 良久之后,宋厘卿缓过劲来,笑着摇了摇头,“不要,我不种花。还是给你游泳吧。” “不了吧,天热了我爬楼好累。”陆修衍下巴抵着她的发旋,一步一步把人往浴室里带,“我就在浴缸里放点水游游好了。” “......” 宋厘卿埋在他的胸前,笑得双肩抖动。 “怎么会怕水?”陆修衍问道。 宋厘卿抿了抿唇,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后把小时候的事告诉了他。 宋家背景特殊,能转型那么成功跟宋纪宗狠辣无情的手段有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陆修衍都不觉得奇怪,反倒觉得稀松平常。 “别怕,以后有我陪着你,”陆修衍打开花洒调水温,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陪你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 “好,那我陪你到鹤发鸡皮,步履蹒跚。”宋厘卿轻咬了下他的指尖,停留半秒,立即松开。 第65章 第二天微博热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家的效率还是很快的。最重要的是粉丝打从心底里不相信不接受, 所以顾时律工作室的声明稿一发出来效果显著。 再加上陆修衍亲自出来辟谣,吃瓜群众自然没法再装睁眼瞎。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经过昨天的腥风血雨后, 今天显得格外平静。 微博也恢复了往常的风平浪静。 六点刚过的时候宋厘卿就被陆修衍从床上揪了起来, 前两天他说要宋厘卿跟他一起晨跑。 今天就正式开始实施了。 任凭宋厘卿怎么耍赖撒娇都没用, 陆修衍全程冷酷,直接把人抱去洗漱。 宋厘卿向来拗不过他, 只能乖乖听话, 洗漱完找了身运动服套身上。 陆修衍倚着门框,上下扫了扫她身上粉嫩嫩的运动套装,对她的穿着看起来不怎么满意。 刚想开口发表下评论就被宋厘卿打断。 “这是妈妈给我选得,你看不惯就去找她理论。”宋厘卿动作利落的把长发束成马尾,经过陆修衍身边的时候故意甩了甩。 马尾在空中划出弧线,即将甩在陆修衍脸上的时候, 被他眼疾手快的抓住。 “我还什么都没说,”陆修衍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你脾气倒是挺大, 谁惯的?” 宋厘卿刚绑好的头发被他揉乱, 她往旁边躲了躲, “我自己惯的。” 陆修衍笑了笑, 捏了捏她的耳垂, “不对,是我惯的。” 下一秒,直接把人抱起来快步往楼下走。 宋厘卿笑着揽住他的脖颈, 开始讨价还价,“那你能不能再惯着我点?” 两人起得早,福嫂和其他阿姨还没起床准备早餐。 楼下静悄悄的,静谧到可以听见回音。 “你想怎么被惯着?说来我听听。”陆修衍唇角勾着,眉梢微扬,显得倨傲又懒散。 但是眼里却满满都是宠溺。 宋厘卿弯了弯眼眸,微微靠近他的耳边,小声道:“今天别跑步了呗?” “......” 陆修衍侧眸看了她几秒,被她气笑了,重重亲了下她的嘴角,冷酷无情半点也不退让,“你还是自己惯着自己吧。” “......” 金沙湾后面就是公园,晨跑的人不多。 大部分都是老人家在打太极。 公园的绿化做的倒是不错,现在步入春天花都开始争奇斗艳。 风景秀美,人工湖波光粼粼,微风吹过的时候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宋厘卿绕着人工湖跑了两圈后就有点体力不支,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也许是初春的温度偏凉,除了累倒是也没流汗。 “我想休息一下陆修衍。”宋厘卿单手掐腰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这才两圈就休息?”陆修衍瞟了她眼,这个时候像个铁血教官,“再跑一圈。” “再跑一圈你就要背我回去了。”宋厘卿皱了皱眉,脚步停下,也不管陆修衍同不同意,直接走到长椅边坐下了。 “身体那么弱下次在床上你是不是要直接晕过去?”陆修衍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宋厘卿低咳几声,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开黄腔。 “你说得自己好像很厉害一样,”宋厘卿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之后嘟囔了一句,“第一次都没晕后面也不可能。” 陆修衍拿过水杯仰头灌了一口,喝完之后旋上瓶盖。 “第一次没晕呢,”陆修衍单手搭在长椅的靠背上,用瓶口碰了碰宋厘卿的嘴唇,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是我收了力道。下次就不收了,你记得今天说得话,别晕在床上。” ...... 周五晚上徐娅图打电话让两人回家吃饭,宋厘卿那天下午没什么课。 下午去找了趟薛教授,把读博的想法跟他沟通了下。 早前薛教授就找过她,问过关于读博的事。 那个时候宋厘卿还在犹豫,一直也没给他答复。 现在确定了之后,宋厘卿就尽快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薛教授挺高兴的,他带了宋厘卿很久,挺想让她继续读博的。 现在一颗心算是落下了。 读博比读研难得多,宋厘卿自然是知道的。 她也不是一时冲动做的这个选择,而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再说了,家里都是高材生,她的学历停在硕士,怎了看都有点格格不入。 凉城周五大堵车已经成为传统,长龙般的车流卡在路上一动不动。 到了封南公馆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徐娅图料到了两人会很晚才到,听到车声才让李嫂开始做晚饭。 陆修衍跟宋厘卿一起走进来,徐娅图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陆绍原今晚有事回不来。 “您饭还没做好?”陆修衍进客厅没闻到饭菜香,坐在沙发上自觉拿过遥控器换了频道。 “我看得好好的,你二话不说就换频道?真当这是你家啊?”徐娅图白了他一眼,自动忽略他的问题,拉过宋厘卿的手安慰道:“厘卿你嫁给他真的太委屈了。” 陆修衍:“......” 宋厘卿来过太多次,早就熟门熟路了,摸清母子俩的相处模式觉得颇有另一番乐趣。 “好像是您帮我们领得结婚证吧。”陆修衍丝毫不给亲妈面子,单刀直入毫不拐弯抹角的让亲妈下不来台。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指望你自己找媳妇,我怕你打一辈子光棍,”徐娅图说,“成天跟苏靖尘混在一起,俩光棍。怎么着,我要是不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是不是最后要和苏靖尘那臭小子凑活过了?” “......” 宋厘卿想象了下那个场景,画面好像还挺唯美? 这就是养眼帅哥的优点么? 陆修衍视线飘到宋厘卿身上,光是看她的面部表情就猜到了她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天马行空。 他眸色暗了暗,嘴角勾起笑意,下一刻打得宋厘卿措手不及。 “宋厘卿,你的戒指呢?”陆修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指抵着太阳穴,挑衅意味十足。 宋厘卿怎么也没想到陆修衍会突然提起这茬,再看看他现在欠打的表情,非常确定他是故意的。 徐娅图一开始也没注意到,经陆修衍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 宋厘卿莹白的手指空空如也,哪里有戒指的踪影。 “厘卿你的戒指没戴?忘记了?”徐娅图问道。 宋厘卿抿了抿唇,既不想撒谎骗徐娅图也不敢真的把戒指弄丢了的事情告诉她。 徐娅图又转眸看了眼陆修衍,“你不是也没戴?戒指呢?” 视线转移,宋厘卿暗自松了口气。 “太磕碜了,您给换对带钻的吧。”陆修衍游刃有余地化解难题,谎话信手捏来。 “你房子装修的钱还没还我呢,现在还嫌弃我准备的戒指磕碜?”徐娅图笑了笑,忍住想打他的冲动,“换,可以。但是只给厘卿换,你想要带钻的?自己掏钱买。” 陆修衍料到了徐娅图的反应,耸了耸肩没发表任何意见。 “厘卿你喜欢什么款式?明天带你去挑。”转到宋厘卿这,徐娅图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宋厘卿本就不喜欢戴饰品,已经弄丢了一个,她不敢再来一个。 “不用了不用了,我上学也不能戴特别大的戒指。”宋厘卿连连摆手。 “没事,戴不戴都要买,”徐娅图拍了拍宋厘卿的脸颊,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等到你们办婚礼的时候,我再把陆家传给儿媳妇的戒指给你。两个会不会太少了?” “嗯,两个少了,”陆修衍接了句,“买十个吧,一根手指一个。” “......” 晚饭过后,两人照例在封南住了一晚。 李嫂敲响房门的时候,陆修衍正在洗澡。 宋厘卿走过去开了门。 “少奶奶这是台灯,您晚上起夜方便。” 虽说现在不怎么用得到台灯了,但是宋厘卿还是接了过来,“谢谢您李嫂,也替我谢谢妈妈。” “谢太太?”李嫂疑惑地问道。 愣了两三秒,才突然想起上次送台灯的时候说的是太太让送的。当时她还奇怪明明是少爷让她给少奶奶送过去的,为什么要让她说是太太吩咐的。 当时猜测少爷跟少奶奶的感情并不深,所以李嫂也没多加过问。 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亲密不少,少爷看少奶奶的眼神明显变了。 吃完饭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两人还腻歪了一阵。 当时太太出门找隔壁沐太太聊天,李嫂经过客厅无意间看到的。 少奶奶正在看电视,少爷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鼻尖。 李嫂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加快脚步走开了。 至于后来又亲了哪,就不得而知了。 “少奶奶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您,”李嫂指了指台灯,笑着说道:“您第一次来这的那晚,是少爷让我把小台灯给您拿过来的,不是太太。” 宋厘卿盘腿坐在床头,单手托腮看着台灯发愣,有一下没一下的按亮又关掉,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陆修衍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灯要被你折磨得短路了。”他擦着头发坐在宋厘卿旁边。 碎发沾染着清香,丝丝缕缕地飘进宋厘卿的鼻尖。 她收回手,侧头看着陆修衍,“你觉得这个台灯好看么?” 听到这话,陆修衍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扫了眼台灯很快移到宋厘卿的脸上。 不知道她这个奇奇怪怪的问题想表达什么。 “就那样吧。”陆修衍说道。 “我觉得好挺好看的,”宋厘卿说,“不然我们明天把它带回金沙湾吧?” 毛巾搭在脖子上,陆修衍扬唇看她,“你喜欢我们就买个同款,带回去没必要。” 宋厘卿摇了摇头,“不一样,它是独一无二的。” “哪里独一无二?”陆修衍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小台灯,实在看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女人的脑回路弯弯绕绕,还挺难懂。 宋厘卿倾身上前,环住他的脖颈,头靠在他的肩窝处。 “独一无二在有你的爱。”宋厘卿似是不好意思,声音放得极轻,不仔细还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但陆修衍却清楚的听到了,记忆拉扯,恍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须臾,陆修衍低低笑了声,“李嫂告诉你了?” “嗯,”宋厘卿点了点头,“谢谢你,陆修衍。” 谢谢你的细心,谢谢你那么喜欢我,谢谢你爱我。 陆修衍唇瓣蹭了蹭她的耳尖,声线下沉,蓄着浓重的暧昧气息,“能不能换个谢法?一周快过去了。” 不需要多想,宋厘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舔了舔唇角,委婉地表达了一下想法,“刚洗完澡。” 意思是做了待会还要重洗,陆修衍舌尖抵了抵齿关,无奈失笑。 能怎么办?惯着呗。 刚想提醒她不愿意就别撩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声叹息打断。 “那只能再洗一遍了。” 第66章 第二天回金沙湾的时候宋厘卿没忘记把台灯顺便带回去。 到了金沙湾宋厘卿把台灯放在了卧室, 原来的那个则被无情地丢到了书房。 陆修衍始终带笑地看着她做完一系列置换,没发表言论,就是挺开心的。 九点钟宋厘卿要去燕访文的工作室学习小提琴。 洗了澡换身衣服后去书房拿上小提琴, 转身对身后懒散抱臂的男人说道:“你送我去吧, 在南山路那边。” 一直没说话的陆修衍眉心微动, 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显传达了一个意思:不怎么乐意。 “你还挺会使唤人?”陆修衍说,“不怎么认识路呢。” “有导航啊。”宋厘卿拿出手机准备查一下最近的路线。 “......” 微表情传达失败, 陆修衍二话没说把手机拿了过来, “我的雪佛兰还用得着你手机查找路线?瞧不起谁?” 宋厘卿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陆修衍回头接过宋厘卿手中的小提琴。 再转身的时候动作极其自然地点了点手机上的图标。 看到相册里一张照片的时候,陆修衍脚步停住,宋厘卿没怎么注意,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你怎么突然......”宋厘卿揉了揉脑门, 后面几个字在看到陆修衍递过来的照片时声线低了下去,“停下来。” “我知道你喜欢我, ”陆修衍晃了晃手机, 看起来洋洋自得, 骄傲的不行, 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但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还珍藏这样的照片呢?” 照片就是贴吧里两人接吻的那张,王芷卉发她的。 宋厘卿抿了抿唇,看起来挺淡定, 随意扯了个理由妄图搪塞过去,“这不是我想保存的,应该是同学趁我不注意偷偷保存的,你别想太多。” 陆修衍唇角微扬,怎么看怎么不信,“背着你保存在你的手机里?你确定?” 宋厘卿到底是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面对陆修衍的时候。 每次谎话说得自己都不信,理由也找的蹩脚。 但是戏总能勉强演完,没别的,就是怕他骄傲。 “大概吧。”宋厘卿抢过手机忙不迭往楼下走,坚信陆修衍看不到她的脸就不会看到她的心虚。 殊不知这个迫不及待逃避的动作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修衍跟上她的脚步,上了车才缓声开口:“照片拍得不错,我拿另一张跟你换换?” 说完拿出手机把宋厘卿醉酒那晚偷拍的两人想握的手照片点开。 宋厘卿看着照片上带着一对银戒握在一起的手,想起被她无意中弄丢的戒指,怎么想都觉得遗憾。 他们两人都不怎么爱拍照,戒指还戴在手上的也就这一张了。 片刻后,宋厘卿笑了笑,“行吧。” * 燕访文的工作室选址比较偏,远离城市的喧嚣,清幽的环境很适合练琴。 “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陆修衍侧眸看着她。 “妈妈说结束直接打给她,”宋厘卿解开安全带,“她要带我去逛街选戒指。” 陆修衍听她这样说,无奈失笑。 合着徐女士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不打算给他买? 宋厘卿倒是没想太多,只以为女人逛街男人不爱陪着。 所以才不叫上陆修衍一起的。 终归还是不太了解陆家母子关系“恶化”到此种程度了。 “行,那我去找苏靖尘了”,陆修衍点了点头,没发表多余的意见,“你们逛完了如果要吃饭,记得给你老公打包一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陆修衍在立“小可怜”人设。 还打包?要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惨? 想起上次徐娅图带他们去吃饭,陆修衍也是被全程忽略,最后打包带回去吃的。 这么一想,确实还蛮可怜的。 “好的,小可怜。”宋厘卿笑着调侃了一句。 手指轻扫陆修衍的下巴,只一秒就滑开。 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陆修衍捏着手指凑近唇边亲了一下。 “乖,下车,”温情不到两秒钟,陆修衍就开始赶人,“我现在要去泡吧了看美女了。” “......” 宋厘卿下车绕道后座拿小提琴。 她跟燕访文约的时间是上午半天。 到了工作室燕访文正在琴室调弦,宋厘卿进来的时候他微微抬眸看了眼。 燕访文穿着休闲,和舞台上的形象相去甚远,却依然不失温雅。 宋厘卿跟他打了声招呼。 “过来坐这边。”燕访文放下手里的小提琴。 闻言,宋厘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工作室很大,但是装修简单,纯白的色调显得特别清冷雅致。 布置也相对简单,一面偌大的镜子,一架纯白的钢琴和配套的长椅,再无其他。 一看就是暂时的落脚点。 但宋厘卿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燕访文一贯的作风。 即使在意大利,他的工作室也是像这般简陋。 工作原因,停留在某个地方的时间并不多。 最多的还是舞台。 所以他从不花时间布置工作室,一切从简。 因为没有他想一直停留的地方,在哪都没有归属感。 直到知道宋厘卿的身世,凉城再次让他有了幸福的感觉。 “燕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宋厘卿把小提琴盒子打开,拿出里面棕红色的小提琴。 燕访文看了眼小提琴,很快垂下眼翻了翻谱子,“你先随便拉一首我听听你的基础,然后在具体练习薄弱的地方。” “好。” 宋厘卿虽然多年没碰小提琴,但是底子还在,学起来也很容易上手。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宋厘卿做起来会很认真。 时间也过得很快,一上午就不知不觉地走完了。 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宋厘卿想跟燕访文打声招呼就打电话给徐娅图。 手机还没解锁,燕访文不知从哪拿出一杯水,开始跟她闲聊起来。 宋厘卿接过水道了声谢,打电话的念头又往后推了推。 “您还在凉城待过?”宋厘卿听闻燕访文在凉城上学,颇有点惊讶。 她对燕访文的了解全是来自网络,但是网络基本都是关于音乐的,私人事情不怎么多。 燕访文点了点头,“我就是凉城人,大学毕业才去国外学习音乐。” 宋厘卿只知道他的各种奖项,对于燕访文是凉城人倒是一点也不知道。 “你是在哪所学校读的大学?”宋厘卿问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知道,那所学校已经拆了重建,”燕访文说,“不过地点你很熟悉,榆林的地址就是我之前的学校地址。” “这也太巧了吧,四舍五入我们算是隔代校友。”宋厘卿知道榆林建立不久,选址的前身也是一所著名的大学,只是后来逐渐落寞,外校学生基本不知道这些,榆林本部的多数都有所耳闻。 她记得当时贴吧里还讨论过这件事,说徐娅图行事大胆,选了前身倒闭的学校地址,也不怕厄运降临到榆林头上。 只是事实证明,徐娅图眼光独到,榆林建立时间不长,却在她的领导下成为业内标杆。 是众多学子梦寐以求都想考进来的一流高校。 “可以这么算,不过我跟你爸......”燕访文语气停顿,须臾才笑了笑,继而说道:“我跟你爸爸妈妈都是校友。” 宋厘卿神色稍滞,捏着瓶身的手指屈起,不自觉紧了几分。 “是吗,那还挺巧的。”宋厘卿从没听宋昭恒提过这件事,记忆力宋昭恒很少提及学生时代的事情,她也从没问过。 宋君澜就更不用说了,她们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 苏靖尘把一叠资料扔给陆修衍,自顾自地靠在沙发里装模作样的品酒。 “你还别说,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是一个惊天猛料。”苏靖尘晃着酒杯,示意他翻开来看看资料。绝对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陆修衍打开资料,前面都是关于燕访文的科普,他随意扫了眼,兴趣不大。 到了后面才是重点。 他平静地看完资料,然后端起酒杯呷了口酒。没说话。 苏靖尘看了他眼,笑着打趣道:“怎么着?没什么想说的?观后感不发表一下?” 静默片刻,陆修衍缓缓开口:“没什么好说的,猜到了。” “这你都能猜到?陆神探这么厉害的么?”苏靖尘勾着嘴角调侃他。 陆修衍眼尾一抬,极其傲慢地回道:“天才的智商你体会不到,别太羡慕了。” “滚吧你,老子还真没必要羡慕。”苏靖尘说,“这件事你打算告诉小嫂子么?” “没什么说的必要,谁还没有段过去情史。”陆修衍说。 苏靖尘笑意扩大,把酒杯放到桌子上,“你说巧不巧?我眼前还真有个没过去情史的奇葩。” “......” 下午宋厘卿和徐娅图逛街买了钻戒,基本上是徐娅图在选,宋厘卿其实不怎么在意款式。 反正大概率是不会戴的。 徐娅图看起来高兴极了,选来选去哪款都喜欢。 最后想把看的几款都买了,宋厘卿连忙阻止,说买一枚就可以了,她真的戴不了那么多。 好说歹说大半天,才打消了徐娅图真的给她买十枚一手一个的冲动。 日暮西斜,夕阳的残辉染红天际的朵朵白云。 徐娅图带她去一家私人厨房吃晚饭。 期间陆修衍发过来好几条微信,宋厘卿一一回了过去。 临走了的时候没忘记给他打包了份吃的。 私人厨房菜品味道都挺不错的,就是好像哪点不对。 宋厘卿看着打包的饭菜,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点什么事情,这会脑子混沌,怎么都想不起来。 到了金沙湾,已经八点过半。 “妈妈你要不要进去待会喝点茶?”宋厘卿解开安全带问徐娅图。 “不进去了,我懒得看陆修衍那张脸,你快进去吧。”徐娅图说。 宋厘卿微微牵起嘴角,消化了下徐娅图话里的嫌弃,“那您开车小心。” 宋厘卿提着饭菜进客厅的时候,陆修衍正在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心思压根不在屏幕上。 听到声音才抬眸看过来,“我还以为你们逛到潼市去了,怎么不第二天再回来?” “女人逛街都这么长时间,这还算短的呢。”宋厘卿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过来吃饭。” 她把饭菜放到餐厅桌子上,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顺势拉开椅子坐在陆修衍旁边。 陆修衍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土豆,嚼了两下动作慢下来,眉头拧着,舌尖的辣意清晰地蔓延而上。 宋厘卿正在刷微博,不经意间抬眸看到陆修衍的表情,觉得不太对劲,放下手机问道:“怎么了?不好吃么?应该不会啊。” 这道菜她们也吃了,挺好吃的啊。 宋厘卿记得他不能吃辣,特地让厨师少放点辣。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厨师是个四川人,少放辣也只是按照他的标准的少。 显然这个量不是陆修衍能承受的。 “放了多少辣椒?”陆修衍喝了口水漱口,勉强止住了点辣意,但是舌尖还是有隐约的辣味残留,“把整个厨房的辣椒都放进去了?” “怎么会,我特意跟服务员说少放辣的。”宋厘卿不相信真的有那么夸张,但是陆修衍的表现又让她不得不信。 刚想拿起筷子尝尝味的时候,下颌被陆修衍捏住抬起,然后一个带点热意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短短几秒,陆修衍退开,“辣么?” 宋厘卿愣了两秒,诚实摇头,真的没觉得辣,倒是平时温凉的唇变得有点热。 “那重新尝,这次久一点。” 第67章 一场雨过后, 凉城温度开始飙升。夏天如期而至。 春天晃了一晃,还没好好感受就晃过去了。 期末考也在一天天逼近,宋厘卿最近陀螺似地转着, 一刻也没停歇。 每晚在书房待到十二点, 陆修衍就直接走进来二话不说把人扛到主卧。 洗漱完毕, 倒在枕头上,困意袭来, 宋厘卿很快进入睡眠。 陆修衍就着床头灯打量她片刻, 手上的书摊开,思绪飘远。 宋君澜和燕访文是初恋情人这件事他虽不打算告诉宋厘卿,但是纸包不住火,她现在和燕访文走得太近,早晚有一天会察觉到端倪。 倒不是怕她知道,就是宋厘卿一直把燕访文当成偶像, 每回见他眼里都溢满崇拜。 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偶像为了营造美好的初恋以此装饰自己的音乐而欺骗大众,宋厘卿的心情会受到影响。 以后又该如何面对燕访文? 陆修衍不在乎燕访文的心情如何, 他只在乎宋厘卿。 这种偶像形象破灭的事, 对她的打击应该会很大。 所以为了让那一天晚点到来, 陆修衍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让宋厘卿离燕访文远点。 眼见着暑假就要来了, 到时候两人见面的时间只会增加。 陆修衍拧着眉, 心情不怎么美丽。 不知道小提琴好不好学, 他现在起步算不算晚。 陆修衍手指微动,点了几下屏幕,搜索了小提琴最佳学习年龄段。 百度词条上显示的五六岁着实冒犯到他了。 漆黑的天幕像个巨大的黑洞, 此时没有一颗星。 院子里不知名的花飘着清香,陆修衍倚靠在阳台栏杆处,拨了苏靖尘的电话。 这个点估计只有猫头鹰和苏靖尘还没睡。 不过保险起见,陆修衍还是把手机远离了点耳边。 下一刻苏靖尘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陆修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半夜你不跟自个媳妇睡觉打给我干吗?想让我陪你睡?明天吧,老子困死了。” 吼完之后那端没了声音,但是电话没挂断。 大概率是等着陆修衍有点人性主动挂断,但人性这种东西,陆修衍对苏靖尘从来就没有。 “暑假你是不是要带苏陌凛去奥地利?”陆修衍确定苏靖尘发泄完了才把手机拿近耳边。 苏靖尘没立刻回答,听筒里安静片刻,过了会他才恹恹地嗯了声。 “订票的时候多订两张。”陆修衍说。 “嗯?为什么?”苏靖尘怔愣几秒,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你要带她去?怎么?还是觉得那件事瞒不住,这是要隔绝一切不可控因素?” 到底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陆修衍不用明说,苏靖尘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他转了个身手肘搭在栏杆上,眼眸低垂看向院子里,静谧的夜晚一丝声响都没有。 天幕昏暗,偌大的泳池也悄无声息,无波无澜,像是一个蛰伏的怪兽。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张开血盆大口,吞没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这个泳池忘记填了,陆修衍心想。 “你这治标不治本,早晚要知道的,”苏靖尘等了会没见陆修衍有要开口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除非燕访文离开凉城回意大利去,不然顺其自然好了。” 夜晚起了点风,清风吹皱了水面,带着花香丝丝缕缕四处飘散。 “那就晚点。”陆修衍说,“记得订票。” 世间不好之事若是能挡,我都为你挡下来;挡不住的,我陪你一起受着。 隔天宋厘卿照旧被陆修衍拉起来晨跑,经过前几天的适应,现在她勉强能跑完两圈。 现在天热,跑完两圈宋厘卿脸颊潮红,汗也一滴滴越来越多地往下掉。 “以后三十多度的天也要出来跑步么?”宋厘卿擦了额头上的汗,拧了半天瓶盖也没拧开,顺手递给了陆修衍。 陆修衍接过瓶子,稍微用了点力气,瓶盖就被拧开了。 “等你以后能徒手拧开瓶盖了,咱就不跑了。”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么?”宋厘卿喝了口水,咽喉里的干燥才稍微缓解一点,“我拧不开是手没劲,跑步用的是腿好不好。” “说得有道理,”陆修衍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她的话,改口道:“那你什么时候能用脚拧开瓶盖了,什么时候就不跑了。” “......” “你有病啊。”宋厘卿笑着锤他后背,力道不大,像是挠痒痒。 午后的温度攀升至二十七八度,阳光也热烈地炙烤着大地。 路上渐渐多了色彩各异的遮阳伞。 清幽雅致的咖啡厅也成了人们的避暑圣地。 宋君澜和对面的人相对而坐,很长时间的沉默,两人谁也没开口。 像是感受这段来之不易的平静时光,又像是无话可说,只能以沉默相对。 许久之后,对面的人先开了口,“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主动找我,我以为那晚之后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提起那晚,宋君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霎时苍白了些许。 她这才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二十几年过去了,他好像没变又像是变了很多。 唯一确定改变的,就是两人都老了。 岁月或许很优待他们,尽管没在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是终归在别的地方刻下了途径的痕迹。 “我找你是有件事想拜托你。”宋君澜慢慢开口,声线里满是许多年堆积的疲倦。 在商场上她雷厉风行,凌厉果断。到了生活中,她也仅仅是个女人,一个为了孩子操心的女人。 燕访文双手交叠,没说话,静静的等着她说。 宋君澜抿了口咖啡,杯底和托盘相碰,低低的响声像是击打在她的心上,沉重且压抑。 “宋厘卿是我女儿,”宋君澜努力压下心里的窒闷慌张,竭力保持面上的不动声色,“我知道她最近跟你走得很近,我说什么她不会听,所以来拜托你。” 宋君澜抬眸定定注视着燕访文,“拜托你以后离她远点,你们最好别再见面了。” 曾经相爱的感情不是假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深的感情也被冲淡了。 时间这条长河,从来都是无情且永不停止的。 所以他们也不能停在原地,不管愿意与否,都要顺着时间的洪流奔走前进。 此时此刻隔着一张桌子,他们的距离不远,只是心境彻底变了。 他们不再是相爱的人,而是各自成家的成熟个体。 最熟悉的陌生人则是他们现在的最佳相处模式。 宋君澜深知宋厘卿不会听她的话远离燕访文,所以她才迫不得已从燕访文这边着手。 当初知道燕访文来了凉城后她每天坐立难安,凉城很大,但也很小,相遇也只是时间问题。 后来宋厘卿说要学小提琴,她就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快瞒不住了。 以前在宋厘卿继承燕访文优秀的小提琴天赋时她是开心的,心有不甘的时候,逼迫着宋厘卿学习小提琴,企图能从她的身上找回年少的悸动。 现在她只希望宋厘卿和燕访文能远离对方。 毕竟凉城有宋纪宗,宋昭恒可以在多年以前保住宋厘卿,但在多年以后的今天,却无能为力。 燕访文如今的身份地位,宋纪宗轻易动不了他。 但宋厘卿不一样。 “燕访文回国了,厘卿是宋家人还是要认祖归宗,你说了算”。 “选好了记得再劝劝厘卿,是不是非陆家那小子不可”。 宋纪宗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畔,看似给她选择,实则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 论手段,宋纪宗从来也没心慈手软过。 燕访文指尖转着瓷白的杯子,片刻后轻笑一声,“对不起,我恐怕做不到。” ——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大街小巷,行人小跑着躲雨。 凉城的天气诡异得很,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阴云密布,雨点如丝。 宋厘卿没带伞,这会坐在咖啡厅等着陆修衍来接。 手机响起,宋厘卿看到屏幕上的备注笑着接听了来电。 “厘卿姐姐,厘卿姐姐。”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一道稚嫩的奶音。 宋厘卿听着他欢呼雀跃的声音,也不自觉放柔了嗓音,“怎么啦,灏灏小朋友。” “我们这周六学校要举行运动会,爸爸妈妈太忙啦,姥姥和太爷爷腿脚都不好,我想让你来陪我参加运动会,”方泽灏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停顿了片刻,坐在沙发上换了换气,过了会才加了三个字,“好不好?” 担心宋厘卿不答应,最后三个字声音低了许多,听起来还挺可怜。 宋厘卿唇角上翘,脑海里浮现方泽灏小朋友肉嘟嘟白嫩嫩的小脸,有点想捏。 “你们幼儿园还举行运动会呢?”宋厘卿有点疑惑地问道。 她从幼儿园毕业太久,早就忘了幼儿园具体是学什么的。 不过她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没有运动会这个项目。 “对呀,就是家长和小朋友一起做游戏,虽然有点幼稚,”方泽灏表面嫌弃,实则声音里的雀跃掩都掩不住,开心地跟宋厘卿讲解校运动会的内容,“但是没办法,老师说都要家长来的,不然小朋友一个人没法参加,因为都是要齐心协力一块完成的,你可以来吗?” 周六其实事情还挺多的,上午要去燕访文那,下午要回家写论文复习。 但是她也不想让方泽灏失望,想着到时候跟燕访文说一声,周末再去。 至于复习和论文,晚上也能做。 “当然可以啊,听着好有趣,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哦。”宋厘卿温温柔柔地哄着小朋友,“那你记得要给我带好吃的,厘卿姐姐想吃好多东西。” “好啊好啊,那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准备好,”方泽灏咯咯地笑了两声,“运动会结束后还有野餐,在学校操场,我们学校操场可大了......” 宋厘卿托腮安静的听他讲完,末了才说了句:“就带你喜欢吃的吧,厘卿姐姐不挑食。” 挂断电话后陆修衍正巧过来了,坐在对面看着她。 看她笑得甜,陆修衍挑了挑眉,指尖越过桌面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指尖,“跟谁打电话笑得那么开心?” 宋厘卿与他视线相对,萌生一点想逗他的心思,她弯了弯眼眸,故作神秘道:“一个特别喜欢我的人。” “特别喜欢?”陆修衍慢悠悠地品了品这几个字,下一瞬把手指一根根挤进她的指缝,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不是我么?” 第68章 到了晚上,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卧室里没开灯,显得昏暗阴沉。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玻璃上, 水滴在玻璃上划过一道道水迹。 “为什么?”安静的气氛被打破, 宋君澜满目不解, 抬眸望着端坐在沙发上的宋昭恒。 和燕访文见过面后宋君澜开着车在凉城漫无目的地绕着,暴雨袭来的时候她才改了车道往宋家开去。 一路上脑子里出现最多的词就是这三个字, 她不知道宋昭恒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把宋厘卿的身世告诉燕访文,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足以毁掉许多人的定时炸弹。 但他却义无反顾地点了引线。 过去的二十多年,她因为这件事情辗转难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宋厘卿知道,被宋词沐知道。 当初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宋君澜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和宋昭恒离婚,而不是打掉这个孩子。 或许还存留爱意, 毕竟相爱多年,在感情最深厚的时候被迫分开, 她遗憾, 她不甘。 只是她不知道宋昭恒对她的感情一样很深, 深到情愿接受这个孩子, 只要不离婚。 宋君澜不是冷血动物, 宋昭恒这样做确实让她感动, 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只是宋昭恒迟迟不愿意点头,宋君澜也没办法。 两人相安无事了些许时日,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 谁知没过多久就被宋纪宗知道, 宋纪宗勃然大怒,勒令宋昭恒和宋君澜离婚,放言这个孽种也不能留下。 原因很简单,宋家丢不起这个人。 宋老爷子的介入反而遂了宋君澜的心意,离了婚这个孩子就跟宋家无关,她有权自己处置。 但宋昭恒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宋纪宗一气之下差点拿木仓打死他。 父子对峙数日,谁也不愿意让步。 直到宋君澜有流产的征兆,宋昭恒知道他的父亲心狠,不会轻易妥协。 为了保护宋君澜和肚子里的孩子,宋昭恒妥协了。 当时他已经在工作上小有成就,但是为了宋君澜不得不放弃了喜欢的工作,答应宋纪宗自己愿意进宋氏集团管理公司,只要宋纪宗不再难为宋君澜。 宋纪宗风流一生,但正统继承人只有宋昭恒和宋昭和。 宋昭和经商天赋一般,宋家的基业交到他手里,宋纪宗不放心。 宋昭恒却完美地继承了他的经商天赋,奈何志不在此,一直跟宋纪宗对着干。 现在有这个契机逼他回来,宋纪宗自是千万个愿意。 但也有条件,宋君澜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不能养在宋家。 自此这件事情算是暂时平息。 只是宋君澜没想到,多年后燕访文会再度回到凉城,更没想到宋昭恒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欠他的,欠你的。”宋昭恒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充满疲惫,“几十年的纠缠也该结束了,我们老了,有些事早点说出来,省得哪天不在人世带着满身歉疚地走,那样也走得不安心。” “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现在才弥补是不是晚了点?”宋君澜扯了下唇角,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有的只是满满的讽刺,“要说欠,也是我婚内出轨欠了你的,这么些年你跟我在一起也并不快乐。我们都互相折磨几十年了,后面的几十年一直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是我们各自的报应。” “你现在说出来是要我们玉石俱焚么?你在报复我?报复燕访文?”宋君澜音调提高许多,苍白没有表情的脸出现一丝难得的皲裂。 习惯了宋君澜的冷淡,现在看她情绪有了波动,宋昭恒怔愣良久。 片刻后才低声开口:“你冷静点,告诉燕访文不代表事情会失控。他不会急于跟厘卿相认。” “你做这个决定之前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么?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我若不是今天去找他让他离厘卿远点,恐怕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知道,看我蒙在鼓里你是不是挺开心的?” 宋君澜捏紧手指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她想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但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遏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 想到这件事情带来着的多米诺效应,她就感到恐惧。 宋昭恒不知道宋纪宗已经找过她了,这也是她最害怕的根源。 家里的阿姨端着一盘水果,本想敲门,但是听到屋子里的争吵声,敲门的动作瞬间僵住。 从来没见过夫人这样。 她在宋家做了十几年,知道他们的感情不深,淡如水。 早年间还能从宋昭恒的种种行为看出爱意,这些年却完全没了踪迹。 常常是几个月不回家。 丈夫不回家,普通家庭妻子肯定会疑神疑鬼,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 但是宋君澜的反应却和她们大相径庭,照常地上班下班,丝毫没受影响。 两人相处宋君澜也是冷淡疏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不爱宋昭恒。 但是两人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争吵过。 阿姨踌躇良久,端着水果转身下楼。 院子里亮起车灯,雨势有减弱的趋势。 阿姨放下水果迎上去,知道是大小姐回来了。 宋词沐在玄关换了鞋子,把手里的雨伞递给阿姨。 阿姨接过,笑着问道:“大小姐夜宵要吃什么?我去准备。” “今天不吃了,有点累。”宋词沐脱下外套一并交给阿姨,正要抬脚往楼上走的时候看到阿姨欲言又止又满面为难的样子。 “有什么事么?”宋词沐问道。 阿姨把外套搭在臂弯,抬眸看了眼楼上的位置,吞吞吐吐道:“夫人和老爷......好像在吵架。” 宋词沐眼眸微抬,看向楼上。 须臾扯了扯唇角,眸中却蓄着冰冷,看似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陌生人还能吵起架来,倒是稀奇。”宋词沐收回视线,看了眼阿姨,“你先去休息吧。” 阿姨应声回了房间。 偷听这种事宋词沐还不屑做,而且她也不感兴趣两人吵架的内容。 只是在经过两他们房间的时候,吵架的内容吸引了她停住脚步。 许久过后,宋词沐转身回房。 关上房门的同时她拿出手机拨了个越洋电话。 “那件事情抓紧点,往爷爷那边查。” 那端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宋词沐眉心轻蹙,不耐地打断,“出什么事情我会帮你顶着,你放心查。” 说完没给对方吱哇乱叫抗议的机会,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昏沉没有一丝光的房间,宋词沐靠在门后,微仰脖颈。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其实她没有多惊讶,有些事情其实不用查,她也早就知道答案了。 但是总归不够放心,亲眼看到结果才能明明白白地确定。 * 周六一大早方泽灏小朋友就被司机师傅送来了金沙湾,打算和宋厘卿一起去学校。 因为运动会,小朋友开心的情绪堆在脸上,怎么都遮掩不住。 陆修衍看着他从一进门就没消失的酒窝,忍不住骂了句:“没出息,一个运动会至于高兴成这样?嘴快咧到耳朵根了。” 小朋友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亲舅舅,怎么看怎么讨厌,本不想搭理,但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瓮声瓮气地反驳道:“一个没上过幼儿园的人懂什么啊,什么都不懂。” 反驳的有理有据,陆修衍没上幼儿园还是听外婆说的,外婆说他特别聪明,直接略过幼儿园上的二年级。 但在方泽灏小朋友眼中,陆修衍不是聪明,是因为不招人喜欢小朋友们不愿意跟他玩,所以幼儿园园长不收他,无奈之下才直接上二年级的。 至于二年级的老师为什么要他,大概是觉得他可怜,再不收了他,他以后八成会成文盲。 老师不忍心,所以勉为其难就让他上二年级了。 特别勉强,特别难的那种。 陆修衍没成文盲,真应该好好谢谢当年那个愿意收他的老师,人太好了。 “幼儿园又叫幼稚园,”陆修衍靠着沙发,懒散地看着他,开始绘声绘色地忽悠小朋友,“你知道为什么叫幼稚园么?” 方泽灏小朋友还是有求知欲的,看着陆修衍认真的脸,一时之间忘了外婆说的不要信他的任何话这句至理名言。 “不知道,为什么?”方泽灏大大的眼眸盛满浓浓的疑惑。 陆修衍轻扯唇角,指尖点着手机屏幕,慢悠悠地说道:“因为只有幼稚的小朋友才能被录取,幼稚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 正在下楼听到这句话的宋厘卿:我看你挺符合录取标准。 “灏灏我们走吧,”宋厘卿走过去牵起方泽灏肉嘟嘟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冲他眨了眨眼,“他这里有问题,我们别理他。” 陆修衍挑了挑眉,跟着两人起身往外走,到了玄关拿车钥匙的时候指尖轻轻捏了下宋厘卿的后腰。 夏天穿得单薄,宋厘卿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后,酥麻感让她侧腰一紧,紧接着席卷全身。 六月的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宋厘卿回神过来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还有小朋友在,收敛点。 只是从来不知收敛为何物的某人,不仅没听进去,还越发大胆放肆。 陆修衍垂眸看了眼方泽灏,下一秒直接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眸。 然后吻住了宋厘卿的唇角,重重压了下又撤离。 同时收回了手,“结束了打电话给我。” 宋厘卿抿了抿唇,耳朵尖有点烫。 “你刚才蒙住我的眼睛后做了什么?”求知欲爆棚的方小朋友如是问道。 “关你什么事?”陆修衍大手按在他的小脑袋上,微微转了下方向,“反正是做了快乐的事。” 宋厘卿:请你闭嘴,谢谢。 第69章 周末凉城的交通向来堵得人心烦躁, 一个小时的路程生生被拉长了许久。 临近九点才到方泽灏的学校。 不过今天运动会,主要以娱乐为主,也没什么迟到一说。 陆修衍把车停在学校门口, 这会都是家长来送小朋友的, 熙熙攘攘, 门口被各家车子堵得水泄不通。 陆修衍手指点着方向盘,思考几秒后, 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们运动会只让一个家长陪同?”陆修衍转身把手臂搭在椅背上, 看着方泽灏,有点不解,“这种活动不是都应该让爸爸妈妈一起陪同的么?” 方泽灏拿着书包的小手指一顿,不怎么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学校确实是说要爸爸妈妈一起来的,但是方泽灏不想在同学面前暴露自己有一个嘴那么碎的舅舅,嫌丢人。 所以就只让宋厘卿陪他了。 而且学校只是建议最好父母陪同, 又没强制说要一定来两个家长。 方泽灏自然是能不让陆修衍来就不让他来。 免得他碎嘴子惹哭别的小朋友。 那他以后在班级还怎么混。 方泽灏小朋友躲躲闪闪的不看陆修衍,假装整理书包带子, “我们学校特殊吧, 有一个大人陪同就好了呀。” 宋厘卿把他的动作悉数看在眼里, 掩唇浅淡笑了笑。 “方泽灏, ”陆修衍压低声音叫了声他的名字, 一本正经的教育小朋友, “你知道说谎不对的吧?” “......”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别说方泽灏,就连宋厘卿这个活了二十年自认为演技超好的人在陆修衍面前都是透明的, 何况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孩子。 陆修衍自认为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这个运动会他也不是非要参加。 就是觉得没被邀请挺不是滋味,所以找个机会逗逗小朋友顺便教育一下。 “我们以后的孩子一定不能像这个小鬼一样。”陆修衍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包和篮子,里面装的都是运动会过后野餐的食物。 拎起来挺重的,陆修衍怀疑方泽灏是把超市席卷一空了。 宋厘卿不认同地瞪了他一眼,惩罚性地掐了下他的后腰。 力道不重,不过陆修衍还是清晰的感觉到腰侧透过衬衫传到心尖尖上的触感。 微微侧了侧身子,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再捏下去要出事。 关上后备箱的时候,陆修衍才注意到方泽灏一直盯着他看,大大的眼眸蓄着深深的怨念。 陆修衍眉梢微挑,“你看我干什么?” “你刚刚说的话我听到了。”方泽灏回道。 “所以呢?”陆修衍笑了笑,极有兴趣的跟他掰扯。 “我希望以后的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不要像你,”方泽灏一脸严肃的看着陆修衍,说完后眼眸弯起看向宋厘卿,“要像厘卿姐姐,人人见了都喜欢。” “......” 这波内涵陆修衍听懂了,小家伙还挺记仇。 运动会开始之前要先到各自的班级报道,老师们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家长带着各自的小朋友再一起去操场。 方泽灏领着宋厘卿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上,同桌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笑盈盈的跟方泽灏打招呼,打完招呼后又看向宋厘卿。 然后凑近方泽灏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方泽灏你妈妈好漂亮哦。我刚刚在校门口看到你了,送你们来的是你爸爸么?他怎么不来参加运动会啊?” 说是声音小,其实宋厘卿一字不落听得一清二楚。 被夸漂亮的次数太多,但是被小孩子夸还挺少的。 除了方泽灏这个彩虹屁精,就是这个小姑娘的。 不得不说两人还挺有眼光。 “她不是我妈妈,是我姐姐。”方泽灏说,“而且送我们来的人也不是我爸爸。” “他是司机。” “......” 陆司机:以后孩子一定不能像方泽灏,不然就扔掉。 * 宋词沐一早去苏氏集团开会,半路上收到一条越洋短信 ——你让我查的事查到了,已经传真给你了,注意查收。 后面还附带着一个震惊的表情。 宋词沐收起手机,心下了然,看来事情和她猜想得如出一辙。 转念想到一件事,立刻拨了电话给秘书。 响了两秒后那端接通。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我办公室。” 秘书神色稍滞,看了眼总经理办公室,心道已经晚了。 但是听宋词沐冷然的语气,秘书不敢把办公室此时有人的事情告诉她,只能尽量平息敛气,说了声“好”。 平时赵亦燃也是畅通无阻地进总经理办公室,秘书每次拦都没用。宋词沐了解赵亦燃的无赖本性,索性就不让秘书拦着了,她自己亲自解决。 今天赵亦燃惯例去总经理办公室“报道”的时候,秘书告诉他宋词沐不在,赵亦燃说去办公室等着。 秘书也就没再说什么。 赵亦燃坐在椅子里透过落地窗俯瞰这个繁华的城市,感觉挺不错。 到底是站得高了,看到的风景也变美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赵亦燃拧着眉头,显示着被人打扰欣赏美景的不悦,片刻后收回视线,起身打算离开。 路过传真机的时候,机器的声响让他止住了脚步。 这个办公室里传过来任何文件都能引起他的兴趣。 赵亦燃忽略敲门声,拿起传真机上的纸张,随意扫了眼。 良久,他轻叹一声,“哇哦。” 赵亦燃屈起手指弹了弹纸张,兴奋从漆黑的眼眸里倾泻而出。 好像发现了宋家不得了的秘密。 赵亦燃看完资料,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把纸张放回了传真机上。 带着礼貌的笑意打开了门。 秘书一脸的焦急,刚抬起的手看到门开了才暗自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刚才在打电话没听见,”赵亦燃勾着嘴角,看起来极有修养,一点也没有被不厌其烦的敲门声扰了清静的怒气,“看来总经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先走了。” “好的,您慢走。”秘书感恩戴德地颔首,就差亲自把人送回办公室了。 —— 午后阳光越发热烈,晒得人下一秒就要化了。 操场到处都是学生,偌大的校园显得特别热闹,孩子们的笑闹声飘在操场上空,沾染着稚嫩的气息。 宋厘卿坐在阴凉处看着操场上来回奔跑的小孩子们,到底是年纪小有活力,一点儿也不怕毒辣的日光。 满头大汗迎着微风,细碎的阳光洒下来,汗珠像是点着光的钻石,珍贵又美好。 这个年纪真好啊。 宋厘卿很羡慕他们可以在小时候能够开怀地大笑,有一群要好的小伙伴。 这才是童年,纯真又让她钦羡的童年。 “厘卿姐姐我待会有个跑步,”方泽灏小嘴吧唧吧唧,嘬了口吸吸果冻爽,“你带我去卫生间吧,我水喝多了过会一跑肚子该咕噜咕噜地叫了。” “走吧。”宋厘卿拉着他起身。 从卫生间出来后广播里正在播着下个项目,方泽灏迫不及待连裤子都没怎么提好拉着宋厘卿就往赛道那跑。 “厘卿姐姐快点,要开始了。”方泽灏边跑边拉着裤子。运动型的短裤很好拽,就是方泽灏只顾着跑步了,拽了两三下也没把裤子提正。 到了目的地,宋厘卿才得空帮他把裤子整理好。 提完之后宋厘卿握拳冲向他,方泽灏会意,伸着小拳头跟她碰了碰。 “加油。”宋厘卿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胖脸。 方泽灏重重点了点头,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加油。” 小孩子的跑步比的不是速度,是可爱。 四五个小孩子迈着短腿沿着跑道往前跑,动作稚嫩可爱,小手摆来摆去,像小鸭子。 尤其是方泽灏胖胖的身体扭来扭去,就更好笑了。 宋厘卿边拍视频边忍着笑,忍得有点辛苦,连带着手机都在颤抖。 拍完之后宋厘卿收起手机,小跑到终点。 看见方泽灏小朋友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嘴巴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宋厘卿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啦?没得第一名不开心?” 方泽灏抠着手指,过了会才点了点头。 胜负心还挺强。 “做游戏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你刚刚跑步的时候开心么?”宋厘卿牵着他往树荫那走。 “开心,但比赛没得第一会被人嘲笑的。”方泽灏糯声说道。 “嗯?谁会嘲笑你?”走到树荫下,宋厘卿拉着他坐在椅子上。 有时候小孩子的世界也挺难懂,那么小就把名次看的如此重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小时候没人给她灌输过这方面的概念,还是所处环境不同所致。 “陆修衍,”方泽灏瞳眸清澈看着宋厘卿,脸上的神色无比认真,“我上次考试得了第二名,他就嘲笑我,说我是大笨蛋,还说优秀的小朋友凡事都会得第一的,大笨蛋才会得第二。” 那次方泽灏跟太爷爷告状,说陆修衍总是跟小朋友计较,心眼小得很,配不上厘卿姐姐,结果被陆修衍抓个正着。 平时不怎么回老宅的人,好巧不巧在那个时候回来了。 方泽灏说人坏话被抓包,有点小羞愧。 当时补习班随堂测验,他那天困得厉害,一个疏忽,做错了一道题,就得了全班第二。 然后陆修衍知道后就疯狂嘲笑他。 差点把他嘲笑哭了,然后太爷爷抄起拐杖要打他,但是陆修衍跑得快,没打到。 那件事在方泽灏幼小的心灵上划上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痕。 因为太爷爷安慰他,说陆修衍虽然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但是挨打也是第一名,让方泽灏不跟他比。 听完全过程的宋厘卿:爷爷真会安慰人。 “他是故意的,因为你说他坏话被他听到,所以就故意骗你让你难过的。”宋厘卿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每个人呢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但是只要你尽全力去做了,即使结果不好也不会有人嘲笑你的,不仅不会嘲笑你还会给你鼓掌,给你喝彩。刚刚你跑完步是不是有很多小朋友给你鼓掌?” 方泽灏想了想,点了点头。 宋厘卿把湿巾折了折,给他擦脸,继续循循善诱:“所以啊,名次很重要,但不是所有事都要得第一。小朋友呢,开心最重要。” “那大人呢?开心不是最重要的么?”方泽灏仰了仰脖子,拿过宋厘卿手里的湿巾蹭了两下。 宋厘卿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小朋友会问这样一个还挺深刻的问题,愣了几秒后才笑着回了句:“大人......开心很重要。” 第70章 傍晚运动会野餐会才堪堪结束。 夕阳的余晖散在天边, 宋厘卿牵着方泽灏慢悠悠地踱步往校门口走去。 陆修衍人在一粒沙,从那边过来要将近一个小时。加上周五大堵车,估计要比平时更晚一些。 野餐太愉快, 宋厘卿忘记提前打电话给他了。这会两人只能找个咖啡厅坐坐, 等等陆修衍。 小学的选址在远离繁华市区的地方, 安静车少,来来往往学生和家长们居多。 附近也没有什么大型商场, 一搭眼看过去宋厘卿没找到咖啡厅。 正想拿手机查一下的时候, 衣服下摆被轻轻拽了下。宋厘卿垂眸看过去。 “厘卿姐姐那边有个肯德基,我们去那等小舅舅吧。”方泽灏小手指了指,眼巴巴地看着宋厘卿,瞳眸里的暗示意味太明显,好像在说肯德基是个特别适合等人的地方。 宋厘卿心下了然,笑着把手机放进包里, “好啊,我们去那等陆修衍。” 肯德基人不多, 大部分的位置都空着。 宋厘卿找了个靠窗的地方拉着方泽灏坐下, 这里视野开阔, 方便看到外面。 两人坐定后宋厘卿摆弄着手机, 实则心思压根不在那上面。 余光悄悄打量着方泽灏。 方泽灏双手托着腮, 装作不经意地瞄了瞄柜台的方向。 杏仁般的瞳眸里满满都是羡慕。 宋厘卿看着他的小眼神, 没怎么忍住,稍微低了下头轻勾嘴角。 想想自己也挺坏的,明知道小朋友想吃肯德基, 偏偏害羞不好意思先开口。 自己也故意不给他台阶下,逗逗他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和陆修衍相处久了,被他带坏了。 过了会方泽灏抿了抿小嘴,随意地嘟囔了一句,“好香哦。” 说完之后可能是觉得意思不够明显,怕宋厘卿体会不到,复又补了句:“厘卿姐姐你喜欢吃肯德基嘛?我有钱,请你吃好不好?” “请我吃?那你吃不吃?”宋厘卿单手托腮,继续逗他。 方泽灏思考了几秒,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不吃,我看你吃就好了。” “......” 怎么有股小可怜的意味。到底是和陆修衍一家的,把小可怜的人设演得入木三分。 宋厘卿觉得自己还是残存点善良的品质的,让一个五岁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吃肯德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她做不出来。 毕竟不是陆修衍,没他欺负小朋友那么得心应手。 开车赶来接他们的陆修衍偏头打了两个喷嚏。 苏靖尘抬眸扫了他一眼,略带嫌弃地开口:“跟一个移动的病原体在一起,我有点怕。” “怕你就跳车,我又不会拦着你。”陆修衍修长分明的骨节握着方向盘,红绿灯的时候把车窗打开了点,扬了扬下巴,“正好红灯,跳吧。” “......” “不就是病毒么?我这么强健的体魄还怕它?”苏靖尘嬉皮笑脸地倚在靠背上刷手机。 “怕陆修衍告状。”方泽灏鼓了鼓腮帮,显得有点苦恼。 宋厘卿不明所以,吃肯德基有什么好告状的。 “外婆和太爷爷都不让我吃肯德基的,”方泽灏解释道:“他们说油炸食品不健康,所以从来不让我吃这些。我长这么大就吃了一回,还是班里的小朋友给我的。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大人带着小孩子来吃肯德基,我都特别羡慕。如果被陆修衍知道了,他肯定会告诉外婆和太爷爷的,他特别碎嘴子,你知道么厘卿姐姐?” 我知道,并且深有体会。 “没关系,就说是我逼着你吃的,”宋厘卿笑着拿了块吮指原味鸡给他,“陆修衍不会告状的,快吃吧,冷掉就不好吃了。” “真的?小舅舅真的不会告状”方泽灏将信将疑的再三确认,看着面前的鸡肉咽了咽口水。 实在太香了,比李嫂做的饭还香。 宋厘卿诚挚地点了点头,“真的,我保证。” 心里却骂了陆修衍好几句,把孩子吓成这样也是本事。 小朋友彻底放心,小嘴咬了一大口鸡肉,模样看起来满足又开心。 看把孩子饿的,像是三秒钟没吃东西了。明明十分钟前在学校吸溜了最后一袋果冻。 圆滚滚的小肚子差点遮不住,肚脐眼隐隐约约就要露出来。 还是宋厘卿把他的衣服往裤子里塞了塞才勉强遮羞,没在大庭广众下袒胸露乳。 陆修衍真是个“禽兽”,把孩子唬成这样。 说“禽兽”“禽兽”就到了,陆修衍隔着玻璃轻敲了下,两人寻声抬头,看到他的时候方泽灏嘴里正嚼着鸡翅,小嘴巴塞得鼓鼓的。 陆修衍唇角上翘看了眼宋厘卿,继而转眸看向方泽灏的时候唇线拉直,看起来冷淡傲慢。 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鸡翅时,眉梢微挑,状似警告。 下一秒直接转身走进来。 “你好像被明令禁止吃这些的吧?”陆修衍坐在宋厘卿旁边,懒散的靠着沙发背,单手搭上宋厘卿身后的椅背,“手痒想练练字?” 陆家规矩——凡事做错事不听话都要被关书房罚写毛笔字。 一方面是让孩子以后长记性不要再犯,另一方面是为了修身养性。 不过陆修衍特殊点,犯了错不仅要关书房写毛笔记,还附赠陆老爷子爱的鞭策。 经常打得满院子乱跑。 不过长大了些陆老爷子就罚不着他写毛笔字了,爱的鞭策也追不到人。 常常是爷孙俩拌嘴,陆老爷子操起拐杖做做样子。 方泽灏瘪了瘪嘴,偏头懒得理他,继续喝着果汁吃着鸡翅。 陆修衍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宋厘卿打断。 “是我买给他吃的,”宋厘卿情真意切,看起来一点不像撒谎,“孩子不愿意我硬逼着他吃的,还说不吃就把他扔这,孩子害怕,就只能不情不愿地吃了。” 陆修衍挑眉看着脸不红气不喘撒谎的某人,下一刻没忍住轻笑出声,“你还......挺坏,这么大人了还威胁小孩子。” “......” 对于陆修衍这种不要脸的举动,宋厘卿早已见惯不怪。 心情好的时候没准还能陪他玩两局。 就像现在。 宋厘卿言笑晏晏的看着他,自然地接过话茬,反刺了句:“彼此彼此,你也不赖,还报复小孩子。心眼还挺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刀光剑影,看得对面方泽灏一愣一愣的。 看戏的同时还不忘小口嘬着饮料。 等方泽灏吃完,这边的斗嘴也恰好结束。 宋厘卿拿过书包塞到陆修衍手里,她牵着方泽灏两手空空一身轻松的往外走。 陆修衍无奈失笑,把书包搭在臂弯里跟在两人身后。 明天周末,两人直接带着方泽灏回了金沙湾。 * 燕尔容看着资料上的文字,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荒唐。 但是白纸黑字清楚明了的摆在她眼前,她又不得不信。 “这份资料哪来的?”燕尔容竭力控制着嗓音里的不敢置信,只是有些时候眼睛骗不了人。 她是个不错的演员,此时此刻的淡定演得也不错,但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她就算演技再纯熟,那种打从心底里升腾起的震惊是无论怎样都掩饰不了的。 赵亦燃把玩着打火机,眉目疏懒,把事不关己的局外人角色演得淋漓尽致。 “不小心从宋词沐那看到的。”赵亦燃悠然回答道。 的确是不小心,极其意外的收获。 他觉得这件事要跟合作伙伴分享,因为宋词沐肯定不会告诉燕尔容。 “宋词沐?她怎么会调查我父亲和......”燕尔容咽喉处像是堵着异物,任凭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说起来也是讽刺,自己的父亲婚内出轨,女儿竟然是她最讨厌的人。 燕尔容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个令她手足无措的消息。 或许这辈子都消化不了了。 “这你要去问她,”赵亦燃偏着头,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就算去问,她也不会告诉你的,毕竟这个消息她知道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告诉你的打算。” “享誉世界的小提琴家婚内出轨宋家儿媳妇,育有一女以宋家二小姐的身份养到现在,”赵亦燃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双手交叉,一字一顿地说道:“哇,上一辈真会玩。你说这个消息若是透露给媒体,能毁了多少人?” —— 晚上宋厘卿洗完澡到书房写论文,马上要交期末论文,每分每秒都是关键。 陆修衍帮方泽灏穿好衣服后打发他去睡觉,自己慢悠悠地走进书房,带上了门。 宋厘卿窝在椅子里脸上愁云惨淡,一看就是论文卡壳了。 陆修衍走过去拿了本书,宋厘卿瞥了他眼,视线又很快转回到电脑屏幕。 完全把他当透明人,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你知道常春藤么?”陆修衍翻着书页,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宋厘卿视线飘过来,落到他身上的时候点了点头,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特厉害的名校联盟,谁会不知道。 真当她大学瞎猫碰上死耗子凭运气考上的啊。 “我母校是联盟校之一来着。”陆修衍语气平淡,极其不在意地说道。 一点也没有炫耀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告知,单纯的像是问你吃了么? 宋厘卿眼眸眯了眯,营造了点笑意盈盈的意味,“我知道,真厉害。你也没必要特意过来告诉我。” 特意两个字被她咬的极重。知道你厉害,榆林跟常春藤自然没法比。 就是没头没脑没首没尾的突然说这个干嘛。 “所以有一个高智商老公,你遇到问题不会请教一下?”陆修衍手指按着书页,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宋厘卿恍然大悟,觉得陆修衍说得有点道理。 她习惯了自己解决所有学术上的难题,因为在学校都是别人问她,她遇到问题只能求助薛教授。 倒是忘了陆修衍和她一样,读的是文科,只是到了博士后跨了学科。 转道研究生物工程。 “那老公,帮帮忙呗?解疑答惑一下。”宋厘卿指尖戳了戳电脑屏幕。 陆修衍身形微僵,每回听到这两个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像被人轻轻捏了捏,酸软瞬间席卷全身。 仿佛一个不争气的半大小伙子被恋人撩拨的面红耳赤,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陆修衍抗拒不了宋厘卿施加的魔法。 “帮你看论文是有条件的,”陆修衍稍微平复了下心情,面上看起来特别矜持平静,心里却早就波涛汹涌心猿意马。 他眼尾上翘,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步一步走近宋厘卿,手搭在椅背轻轻用力,椅子转了个圈,把人困在椅子里和自己的身前。 下一秒贴近宋厘卿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宋厘卿的耳畔,嗓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来势汹汹的欲念,“检验你跑步效果的时候到了。” 第71章 事实证明常春藤的高材生的学历不是空有其表, 经过陆修衍的指导宋厘卿现在写论文简直快到飞起。 思路突然就畅通了,像是武学废柴被隐士高人师傅打通了任督二脉。 甚至有一种自己还能再写个三四五六篇的自信。 唯一不好受的恐怕就只有身体了,一大早起来浑身酸软没有力气。 拖着疲乏的身体去洗漱的时候没站稳差点一头栽进洗漱池。 暗暗骂了几句陆修衍禽兽之后才勉强撑着洗漱台刷牙洗脸。 宋厘卿不记得昨晚是几点睡着的, 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反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 空荡荡的没人。 想着陆禽兽应该是去跑步了,一边吐槽他一边又觉得他还有那么点残存的人性, 没有折腾了她一夜后第二天拉着她再去跑步。 昨晚迷迷糊糊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的时候, 耳边响起一道极轻的耳语—— “跑步效果不怎么样”。 话音还没落宋厘卿就被拉近了沉沉的梦境。 榆林这周开始考试,天气在下午转阴,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迎风落下。 每次考试周都要下雨,榆林学子早就习惯了。 所以基本上再恶劣的天气都影响不了他们的正常发挥。 但阴雨天多多少少影响心情。 宋厘卿一向不喜欢雨天,一下雨整个人心情都跟凉城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下楼梯一个不注意差点踩空, 路过的同学扶了一把才稍稍稳住心神。 “谢谢。”宋厘卿抬眸看向来人,脸上挂的微末笑意在看到来人后瞬间淡却下去, “怎么是你?” 宋词沐看着面前的人, 有几秒的怔愣, 仔细看看这张脸确实和她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 她从小被人夸赞长得漂亮, 人人都说她比宋厘卿更像宋君澜。 事实确实如此。她比较像宋君澜, 而宋厘卿则更像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些夸赞的人也知道宋厘卿长得比她好看, 只是碍于身份,从不在她面前提及这个名字。 和宋家有生意往来的世交都知道有这个二小姐,只是故意闭口不提罢了。 他们知道宋家老爷子不喜这个二小姐, 宋词沐讨厌这个二小姐。 当众自是给足了面子。 但私下却没少提及宋厘卿,说起宋家二小姐,都是赞叹其容貌比宋家大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奇怪的是却不像宋家任何人。 有几回被宋词沐听到,她只是一笑而过,没放在心上。 谁会把一个花瓶当对手呢。 直到陆修衍的出现,宋词沐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自己这个妹妹。 到现在,发现这个妹妹却是母亲婚内出轨生下的,宋词沐越发觉得讥讽。 一个私生子竟然在宋家生活了二十几年,更可笑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对她比对自己要好。 想到这,宋词沐脸上的表情更冷,眸色没什么温度地看着宋厘卿,“如果知道是你,我不会扶的。” 楼梯口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来来往往都是考完试的学生。 宋厘卿浅淡笑了下,显得极其敷衍,“哦,我也不怎么乐意让你扶,不过还是谢谢了。” 错身离开的时候,宋词沐开口喊住她:“宋厘卿。” 宋厘卿停下脚步转过身,面上难得的冰冷没什么情绪,“还有事么?” “以前你配不上陆修衍,现在更配不上,”宋词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毫不遮掩而又旁若无人的开口:“在一切还能完美收场的时候,跟他离婚才是你最明智的决定。” 学生们三五不时往这边瞧上两眼又很快被同伴拉走,来来去去,教学楼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 此时三楼楼梯口只剩她们一上一下在无声的对峙。 良久之后,宋厘卿低不可闻地轻笑出声,一个两个都来告诉她她跟陆修衍如何如何不配,让她离婚。 这些人是觉得生活太无趣想要把平淡的生活添砖加瓦过得像电视剧一样精彩纷呈么? 考试本来就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宋厘卿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知识点,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应付这种没什么营养的找茬。 “在他眼里我就是他的绝配顶配天仙配,”宋厘卿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你不妨去找陆修衍,看看他愿不愿意跟我离婚啊。他若是愿意......” 宋厘卿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扩大,“我也不愿意。” 转身的瞬间扔下最后一句话,“别再来烦我,挺恶心的。” * 明亮的白炽灯把酒店房间里的每一寸黑暗照亮,却独独照不进人心最角落的位置。 燕访文看着茶几上摊开的资料,觉得身体发冷,胃隐隐作痛。 燕尔容坐在他的对面,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偌大的客厅一时落针可闻,没人说话。 “婚内出轨,您真厉害。”燕尔容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冷静自持不乏嘲讽,“难怪你从来都不正眼看我,原来是外面有一个私生女啊。你很喜欢她吧,不然怎么会亲自教她拉小提琴呢。” 小时候燕尔容有段时间对小提琴很感兴趣,想让燕访文教她,但是每次燕访文都以工作忙为由,一个音符也没教过她。 现在到了宋厘卿这,再忙都能抽出时间教了。 到底自己是他跟不爱的女人生的,连一丝多余的精力都不想浪费在她身上。 “这件事当年是我错了,我会跟你妈妈说明白,”燕访文放下资料,手指请按太阳穴,闭了闭眼缓解情绪,“这么多年我自知不是个好父亲,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但她是无辜的,你别去找她,别把这件事告诉她,算是爸爸请求你。” 燕尔容想过燕访文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想到他会如此平静。 她以为燕访文会愧疚,对她,对他的妻子。 但是从他的语言中燕尔容却完全感受不到,到了现在,燕访文唯一做的就是维护宋厘卿,维护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赵亦燃让她把这件事抖出去造成宋家内部混乱的时候,她没立刻答应。 因为牵扯太多,一旦事情被大众所知,绝不仅仅是宋家混乱。 远在意大利的容家也会乱。 燕访文的身份并不普通,身上背负这种丑闻,名声一落千丈不说,日后只会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东山再起难如登天。 他们父女感情不深,但总有血缘牵绊。 所以她想着燕访文总会觉得对不起她,日后会对她好一点来弥补二十多年的亏欠。 终究是她妄想了。 “到了现在你还在为那个贱人说话,她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们一个两个被迷得团团转?”燕尔容情绪濒临崩溃,眼眸充血,牙齿咬得打颤,刚才的冷静早已了无踪迹,“我不会放过她的,她抢了我喜欢的人不够,现在还要抢走你。我燕尔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闷气,这次也不会忍气吞声。” “野种就该死在她妈妈的肚子里,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燕尔容拿起沙发上的包,起身离开。 燕访文从没见过那么歇斯底里的燕尔容,大多时候是不顺心了发发千金小姐脾气。 容家人纵容她,把她宠的无法无天,燕访文看不惯却从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这次是真的从心底里升腾起恐慌,大步走过去拉住燕尔容的时候,被对方一把甩开。 “尔容,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你不要为了惩罚他人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后果你承担不起,别做傻事。”燕访文尽量把声调放柔,先稳住燕尔容的情绪,否则他不敢想燕尔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燕尔容冷笑看着他,褪去了刚刚的声嘶力竭,现在面上平静了些许。 “您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燕尔容说,“因为无论我做什么,有容家在,我就不会出事。倒是宋厘卿就不一样了,您可以下次教她小提琴的时候提醒提醒她,随时做好......” “出意外的准备。” —— 考试周过去的时候宋厘卿一身轻松,先是在家睡得昏天暗地。 陆修衍难得大发慈悲,前几天都没逼着她起床晨跑。 宋厘卿以为这个暑假会逃过一劫的时候,结果第二天某人就变回了毫无人性的法西斯。 一大清早她人还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做着美梦就被陆修衍一把薅起来抱进浴室。 到了浴室陆修衍想把人放下的时候,身上的人开始耍无赖,挂在他身上纹丝不动。 陆修衍绕过她身后把牙膏挤好,捏着宋厘卿的下巴把人往后推了推。 “刷牙。”陆修衍说道。 “我好困啊,暑假还不能睡懒觉,你还有没有人性啦!”宋厘卿疯狂抗议,下巴脱离掌控的瞬间把头埋在他的肩窝,“眼睛睁不开,你别逼我了。” 说完还把身子往陆修衍那压了压,双腿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像个树懒挂在陆修衍身上。 陆修衍轻撩眼皮看着镜子里懒散撒泼的某人,片刻后妥协,“行吧,不跑步了。” 说完双手搂着她往外走。 怀里的人起义成功,嘴角不自觉上扬,还没怎么扬起来,下一秒陆修衍的话就把她的瞌睡虫悉数吓跑。 “床上也不是不能运动。” 第72章 暑假前几天过得昏昏沉沉, 每天都是半中午才悠悠转醒。 宋厘卿觉得陆修衍像是个昏君,她就是勾引君主的绝色狐妖。 勾得君王夜夜笙歌,从此不早朝。 大有种把之前考试那段时间缺的一次性补全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宋厘卿害怕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吃不消, 说不定哪天就直接从床上被抬到医院的床上了。 那样的话太丢人, 所以今早迷迷糊糊感受到某人不规矩地上下其手, 气息侵袭而来的前一秒,宋厘卿反应极快地一骨碌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 翻腾到了浴室里。 徒留一脸不解还怔愣着的某人, 半晌才轻笑一声,仰躺着缓了缓晨起的生理反应。 陆修衍看着天花板,心下郁闷。 有了媳妇和没有媳妇对于清晨来说好像差别不大,反正都要自力更生。 完全没反思自己夜里太凶,把小妻子吓着了。 手机振动两声,陆修衍的思绪被打断, 长手一伸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苏靖尘:【机票订好了,后天晚上七点。到时候你们住我那还是自己住酒店?】 陆修衍敲着键盘给他回过去, 字还没敲完两个, 苏靖尘的消息先一步发了过来。 苏靖尘:【当我没问, 老地方。洁癖怪应该是看不上酒店的。】 “......” 陆修衍手指微动, 把对话框里的两个字删掉, 发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 刚想把手机放回去, 掀被下床洗漱,苏靖尘的消息又又发过来了。 陆修衍耐心告罄,直接锁屏不搭理。 而那头的人太过了解他, 下一秒直接甩了电话过来。 陆修衍眉头轻蹙,怎么这么烦。 心里再烦,手上的动作却变成了接听。 “什么事非要大早上说么?你说就说了,不能一次性说完?”陆修衍先发制人,语气听起来不怎么爽,带着股想打人的劲。 苏靖尘毫不怀疑,这会他人若是在陆修衍面前,大概率会被打。 “一大早这么呛?吃了火药?”苏靖尘轻笑,忽然想到一件有点伤单身狗的事,故意促狭地开口:“你不会正在办正事吧?我这是打扰到你了?那我岂不是......” “你觉得我在办正事还会接你的电话?”陆修衍不耐烦地打断,起身走到浴室门边倚着墙,“真把自己当根葱?” “我就算是葱,也是最高的那根。”苏靖尘说,“对了,明天你生日,晚上一粒沙等你?28岁的老男人。” 往年陆修衍的生日都是办两次,一次在老宅,爷爷张罗,请的大多是跟陆家交好的长辈。 一次是陆修衍跟几个发小一起过,简单随性。 后来他去了国外,家族那次没法再办,只能每回陆修衍飞回来补办。 这次的生日他还没想好,不过爷爷和徐女士应该早就张罗起来了,只是没告诉他。 今年有点不一样,毕竟多了一个最想和她单独二人世界的人。 应该要办三次了。陆修衍心想。 “好的,老男人。”陆修衍毫不客气的反击过后把电话挂断,敲了敲浴室的门。 宋厘卿洗漱完毕,走过来打开门。 抬眸看向陆修衍的时候温凉的吻先一步压在了她的唇角。 宋厘卿刚刷完牙,唇上也是凉凉的,这会相贴在一起像是两个冷血动物在交换彼此的温暖。 辗转厮磨间凉意也被磨没了,渐渐被热意替代。 一吻结束,陆修衍后退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后天飞奥地利。”陆修衍指尖轻轻摩挲着宋厘卿殷红的唇瓣,柔软的触感让他不怎么想松开。 “嗯?”宋厘卿疑惑地看向他,面露不解,“飞什么奥地利?你要出差?” “我说的是我们,”陆修衍解释道:“暑假旅游,你不是学小提琴,正好去音乐之都熏陶熏陶。” 说不定就特别幸运的遇到音乐大师,回来也不用再去找燕访文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还想着趁暑假跟燕老师多学两天呢。”宋厘卿拿开他的手,掐了掐他的手背。 “现在不是正在说,”陆修衍吃疼反手挤进她的指缝,“今天收拾下行李,缺的东西我们去买齐,到了那边买也行,随你。” “你现在是在说么?”宋厘卿脖颈后仰靠着门框,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抿了抿唇控诉他:“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在通知我,我能拒绝么?” “原来被你看出来了,还挺聪明。”陆修衍唇角微扬,眉目含笑,赞赏完了之后无情地拒绝,“显然不能,去收拾行李。” 言毕松开手走进浴室。 宋厘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越发觉得他像个暴君,还是不早朝的那种。 女生出趟门要带的东西还是蛮多的,光是衣服就装了两大箱,还没算上洗漱用品之类的。 宋厘卿跟书亦微出国玩的时候觉得她夸张,整整五六个行李箱,现在反观自己,好像也没好多少。 她已经尽量减少了,但是觉得每件衣服都穿得到,带了嫌多,不带怕后悔。 正纠结的时候浴室门打开,宋厘卿看过去,陆修衍擦着头发慢悠悠地走过来。 宋厘卿回头看着行李箱,突然就觉得不多了。毕竟有个免费苦力,不能浪费。 “我们要去几天?”宋厘卿盘腿坐在地毯上把化妆品装进包里,塞到行李箱的角落。 “不确定,时间应该不短,”陆修衍把头发往后搡了把,露出光洁的额头,“跟苏靖尘和他侄女一起去,到时候住在他那。” 陆修衍的额头饱满,发际线完美,鼻梁高挺,唇瓣菲薄,整体五官偏深邃,无论是从正面还是侧面看都像是艺术家杰出的雕刻品,没有一丝瑕疵。 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清高傲慢难以接近。 笑的时候那点冷意虽被敛去不少,但依然透露着股清冷感。 宋厘卿感觉口干舌燥,眼神闪了闪别开脸,轻轻“哦”了声,显得心不在焉。 只是再细微的小动作都逃不过陆修衍的眼,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从床上移到地毯上,一寸寸靠近宋厘卿。 “你刚才很深情的看着我,”陆修衍顿了顿,声线里已然染上了丝丝点点的笑意,“还咽了口水,你是不是想......” “我什么也不想!”宋厘卿怕他再语出惊人,着急忙慌地抢下了后面的话,直接打断他,多少有点心虚,“我要去吃饭了,好饿。” 说着就要推开陆修衍站起来,手将将碰到陆修衍就被抓住了,“想看就看,有那么难以启齿么?我又不是不给你看。” “隔靴搔桑总归是不过瘾的,说吧想看哪,我现场脱给你看,”陆修衍抓着她的指尖慢慢挑开浴袍的衣襟,“不然你亲自脱?想看哪脱哪,我不反抗。” 指尖传递而来的点点凉意却犹如岩浆般滚烫,似要灼烧她的四肢百骸。 连带着心脏怦怦直跳。 眼看这把火就快要烧起来了,宋厘卿仅存的一点理智把她强行拉回,差点被他带沟里。 “看遍了,有点腻。”宋厘卿佯装淡定,把手拿出来,轻佻地拍了拍陆修衍,“下次吧。” “......” 下午宋厘卿去燕访文的工作室学习小提琴,顺便把后面不能来的事情告诉他。 燕访文今天脸色不怎么好,苍白的像是和身上的白色衬衫融为一体。 “燕老师您不舒服么?不舒服的话我们今天不练了吧,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宋厘卿问道。 燕访文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 “没事,我们开始吧。” 宋厘卿犹豫片刻,没再说什么。 结束的时候燕访文突然问她有没有兴趣到国外学小提琴,趁着暑假他正好也有工作,可以带着她一起过去。 “不好意思燕老师,后天我要去奥地利,”宋厘卿把小提琴放回琴盒,“可能没办法跟您一起去了,归期未定。后面的时间等您回来我再跟您联系吧?” “好,”燕访文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般,“后面不急,我有点事要处理。在奥地利玩的开心点。” “好的,那燕老师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 “再见燕老师。”宋厘卿背着小提琴,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地回头,“您真的没事么?” 燕访文侧头看她,指尖带着颤意,唇色微微发白,“没事,你快回去吧。” 房间采光不错,夏季的阳光总是恋恋不舍不愿回去。 细碎的微末光点洒下来,点缀着门前的树叶走廊。 宋厘卿侧脸隐在光线中,半明半暗不真切,下一刻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再也没有她的身影,燕访文才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过来接我。” * 五分钟前宋厘卿收到陆修衍的微信,说有事不能来接她。 宋厘卿慢慢晃到公交站台,本来想约书亦微吃饭,奈何书大设计师太忙,这会还在加班。 没办法,只能自己伴着夕阳,独自回家了。 难得有闲情逸致,坐在公交上看着忙碌的凉城。 两相对比还是江南外婆家的日子悠闲舒适得多,这座城市脚步太快,稍不留神就会被大部队抛在身后。 校园生活已经让她有点喘息不畅了,而职场又该是怎样的修罗场。 咖啡厅环境清幽,人也少。 陆修衍看着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和善。 “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陆修衍看了眼腕表,“只有五分钟。” 若不是和宋厘卿有关,陆修衍不会来见她。 燕尔容端起咖啡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你喜欢她什么?漂亮?性格?还是家世?” 最后两个字她故意咬的重了点,看着陆修衍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 只是时间很短,短到陆修衍来不及捕捉。 或许是对面坐着的人实在让他不耐烦,所以陆修衍的注意力压根没放在她的身上。 “跟你无关,你如果没别的事说,我倒有点事跟你说。” 之所以答应燕尔容见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有些事也该一并解决了。 本来这些糟心事是想交给苏靖尘的,但是那货也不怎么乐意见燕尔容,只能自己来了。 陆修衍把从苏靖尘那拿到的资料递给燕尔容,手压在文件上,轻点了点,“这些都是你的光荣事迹,好好看看。” 燕尔容方才还挂着微笑的脸色,这会已经面无血色。 她隐约猜到了这份文件里装的是什么。 她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夹,像是洪水猛兽般,对它避之不及。 燕尔容蜷起指尖,尽量保持表面的淡定自若。 竭力压制内心的惊慌失措。 “我约你出来是要说宋厘卿的事,我想这份未经证实的资料没必要看了。”燕尔容抚了抚长发,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完全不像刚才那么甜美。 “这里面就是她的事,”陆修衍轻微扬了扬下巴,语调裹着几分散漫,“她和你的事。” 咖啡厅人多了起来,这边位置并不隐蔽,来来往往的客人都要往这边瞧上两眼。 陆修衍自带光环,优越的长相到哪都能吸引一大票人。 至于燕尔容,虽不是大红大紫的一线流量,但是知名度还是有一点。 粉丝众多,不乏有人认识她。 两人见面本该约在高档会所或是私密性好点的餐厅,但是燕尔容却反其道而行,约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厅。 其用心众人皆知。 只是陆修衍毫不在意,有人想耍手段,那他就陪着玩玩,看看最后谁玩死谁。 “你不愿意看也行,有些事我就直接通知你,”陆修衍身体前倾,唇上染着笑意,指尖颇有闲情逸致地转着咖啡杯,看起来悠闲自得,心情不错,“你参与拍摄的电视剧会被剪掉镜头,一丝不剩。后续经纪公司会跟你解约,没有影视剧代言找你,你在国内不会有机会接触荧幕。” 似是说的多有点口渴,他停下喝了口咖啡润润嗓子,再抬眸时依然是懒散的笑容,“这次宋词沐也不会帮你。怎么办呢?有点惨。” 燕尔容的脸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嗓音带着掩盖不住的颤意,几个字似是从喉咙深处强挤出来,“什么意思?” 尽管知道答案,但她依然心怀希冀,不愿真的如她所想,不愿相信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会对她那么狠。 只是很多时候,在明知答案的情况下再问出上面那句话,就显得有点蠢了。 “意思就是你被封杀了。”陆修衍虚假的笑容消失,身体后倾靠着椅背,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冷漠到极致,“而且你对她做的那些事媒体很快就会知道。伤害他人总要付出点代价,以后记得,没有人可以随便动她。” 他在心尖藏了那么多年的女孩,没人可以欺负。 燕尔容指甲掐着掌心的皮肉,力道太重,疼意从掌心刺到心脏。 以前除了燕访文的爱她得不到之外,其他的东西或人,她想要便能拥有。 自从宋厘卿出现,好像每件事都不能如她所意了。 她渴望了那么久的父爱,宋厘卿不用做什么就轻易得到了;她喜欢了多年的男人,也被宋厘卿抢走。 她不甘心,输给谁都不能输给宋厘卿。 只要一想到那个人跟她流着相同的血,燕尔容就觉得愤恨。 凭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要什么有什么,抢走了陆修衍的爱还不够,现在连燕访文都抢走了。 因为她自己的事业也受到冲击,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现。 消失就好了,只要她消失,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你会后悔的,”燕尔容眼眶殷红,抬眸看他,一字一句重复,“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从不后悔。”陆修衍眸色冷凝,起身之前最后奉劝了一句:“再炒绯闻也没用了,今天的照片也发不出去。” —— 宋厘卿的行李打包的差不多,东西基本上都不缺,就是多了点,整整四个行李箱才装满。 陆修衍不告诉她要去多久,宋厘卿猜测时间不会短,所以东西就准备的多了点。 晚上洗完澡宋厘卿靠在床头给外婆打电话,告诉她暑假可能要晚点再过去她那边了。 外婆倒是乐得清闲,着急忙慌挂断电话说要去找顾老太太跳舞。 宋厘卿无奈地看着被切断的通话,一时无言,无力吐槽。 嫌弃要不要这么明显。 难得见一次面还要往外赶人,平时打电话没说两分钟就潇洒地撂了。 知道的以为她们是亲祖孙,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厘卿多不受乔连襄待见。 正在愣神之际,床铺另一侧往下陷了些许,宋厘卿自然地靠过去,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刷微博。 “你倒是会享受,”陆修衍捏了捏她的脸颊,调侃道:“真把我当你的懒人沙发了?” “你不愿意?”宋厘卿指尖一边点着屏幕一边反问,“那我找别人吧。” 说着就要起身,被陆修衍拉了回来按在腿上,“你试试?” 宋厘卿心情颇好,勾着嘴角故意气人,“等你这个破了再说。” 陆修衍感觉被挑衅了,眉梢微挑,眼尾下压,一瞬不瞬看着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一脸笑意盈盈的某人,漆黑的眼眸蓄着危险,“你没听过破船还有三千钉么?” 宋厘卿故作惊讶,求生欲这会不知道飞去哪了,不怕死地回了句:“哦,原来你是破船啊。” “......” 此话一出,室内气压骤降,临近冰点。 外面也应景的狂风呼啸,吹得树叶扑簌簌作响,然后暴雨套餐又送达至凉城。 陆修衍二话没说,面色不善地抽走宋厘卿的手机,直接把人压在身下,“破不破你待会就知道了。” 说着就要吻下来,身下的人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由于刚才言行不当踩到了这位大少爷的雷点。 为了免于一场持久战,乖乖认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厘卿双手抵在他胸前,试图做最后的反抗。 奈何陆修衍不吃这招,特别无情,“晚了,手拿开。” 相处久了宋厘卿知道陆修衍的点在哪,认错起不到作用那就只能换一招。 她听话的把手拿开转而环住他的脖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真的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呗。” “让我缓缓。”宋厘卿凑到他耳边,压着嗓音说了句什么。 陆修衍这才稍微缓和脸色,暂时放了她一马。 翻身而下靠在床头,“明天晚上去一粒沙。” 宋厘卿松了口气,拿过手机继续刷着微博,“去那干嘛?不是后天就飞了,还喝酒呢?” 静默良久,就在宋厘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陆修衍缓缓开口:“你能不能抽点时间了解下你老公?我生日你都不知道,不觉得不像话么?” “......” 宋厘卿是真的给忙忘了,前段时间徐娅图好像跟她提过,后来期末考论文事情堆在一起。 硬生生把这件事从她大脑挤出去了。 考完试那几天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怎么想都记不起。 主要是她不过生日,书亦微二十岁之后发誓再也不过,说是这样就能永远停留在二十岁。 这种洗脑式自我安慰也是令人敬佩。 身边没人过生日自然对这个节日没有丝毫印象。 忘记完全是大脑清除掉的,真的不是她故意不记得。 从现在开始她要把日期刻在脑子里,时刻记得家里有位大少爷是过生日的。 “我不过生日嘛,所以对这个节日实在没什么印象,我现在记得了,”宋厘卿拿出手机就要给书亦微发微信,“明天就约书亦微去给你挑礼物哈。在一粒沙过么?” 微信还没发出去,手机就被陆修衍拿走了。 “不用挑了,你明天把自己打包一下,装进礼盒送我吧。”陆修衍指尖碰了碰她的唇角,看起来有点不正经,“这才是你能送我的最好礼物。” 合着在这等她呢,难怪刚才那么爽快的放过她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再拒绝宋厘卿毫不怀疑下一秒就会被按在床上,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 为了能平安度过今晚,宋厘卿觉得眼下可以适当妥协。 “好啊,那你明晚记得查收哦。”宋厘卿眨了眨眼,滑到被子里开始酝酿睡意。 完全不给陆修衍反悔的机会。 陆修衍关掉床头灯,搂着宋厘卿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那你明天做好准备,可能在上飞机之前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第73章 夜晚凉城只有霓虹彩灯孜孜不倦地给予这座繁华城市一点微光。 雨丝飘落下来, 细细密密像针落在地面。灯光氤氲间一只小飞虫到处乱撞,绕着微弱的光打着圈,很快消失不见。 路上的车辆变少, 偶有三两辆经过, 载着晚归的客人。 昏暗的街角响起脚步声, 随着一声咒骂水洼里的雨水四处乱溅,打湿行人的鞋面裤脚。 城市开始熟睡, 有些人却还醒着。 燕尔容指尖夹着烟, 深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烟圈。 赵亦燃坐在她的对面,透过朦胧的烟雾看着她。 “要人干嘛?”很久之后,烟已燃到末尾,赵亦燃才缓缓开口。 燕尔容把烟摁灭在烟灰缸,红色如血的指甲撵了撵,“我现在一无所有, 还被娱乐圈封杀,这一切都要怪宋厘卿,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还能干什么?自然是从她身上报复回来。” “所以你要我的人帮你报复?于我有什么好处?”赵亦燃说, “得罪陆家, 这笔买卖不怎么划算。” 燕尔容拿起桌面上的烟, 想要用尼古丁压抑心里的烦躁愤恨。 不然她真的会崩溃。 赵亦燃八方不动地坐在椅子里, 看到她的动作, 先一步阻止了。 “别抽了,马上要触发烟雾警报器。”他指了指天花板,把烟和打火机抽走。 燕尔容盯着他几秒钟, 很快别开脸,看向窗外,“你借我人,我就帮你把宋厘卿的身世公布出去。这件事你不敢做,我来。到时候宋陆两家大乱,恐怕没时间查这件事,你也可以趁乱浑水摸鱼,吞并宋家。” “就算是被陆修衍查到了,你也可以否认,自保牺牲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应该挺得心应手的。”燕尔容转回头,跟他面对面,视线相碰,语调带着嘲讽,“还是你赵亦燃重情义,做不出这种牺牲兄弟的事?” 赵亦燃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她每句话都正合他心意。 不再一心想着男人的女人智商上线太快,快到赵亦燃都想给她鼓鼓掌。 宋纪宗一直对他怀有芥蒂,并不想让他接触集团核心业务。 身边他的眼线众多,若是他把宋厘卿的身世曝光,宋纪宗很快就能知道。 他在没拿到实权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而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无疑就是燕尔容。以她和宋厘卿的过节,即便宋纪宗查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毕竟资料是从宋词沐那泄露的。 但事关燕访文,燕尔容在得知宋厘卿身世的时候略有犹豫。 现在估计是被刺激到了极限,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最好不过。 接下来他只需要做个旁观者,等着这出好戏上演。 “成交,”赵亦燃两手轻轻一拍,愉快的和她达成了合作,“不过还是提醒你一下,别把人搞死了。” 燕尔容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 虽然陆修衍说不需要礼物,但毕竟是两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宋厘卿还是想自己准备份礼物送他。 不过送礼物一直是让她头疼的一件事,上次陆爷爷的礼物挑挑拣拣大半天才勉强买到合心意的。 这次和上次又不一样,买的好像不如自己亲手做的有诚意。 “你一个手残党就算了吧,”书亦微单手托腮,不怎么赞成她自己做,“随便在地摊上买一个就成了,或者可以去那种十元店,随便买两个足够了。” “......” “咱能不能暂时熄灭心中的小火苗?等过了这个生日再说?”宋厘卿有点无奈,老公和闺蜜关系恶劣怎么搞? 在线等,一点不急。 反正两人这关系一时半会好不了。 书亦微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行吧,不让你为难。陪你去中南路看看,那边好像有手工店,你想做什么?” 宋厘卿想了想,其实她也没想好做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对手残党稍微友好点的手工,她这双又细又白的手,除了会打字会吃饭喝水,好像做什么都不行。 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流行折星星,宋厘卿跟着书亦微学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有这时间不如多做两道阅读理解。 毅然决然地扔掉了手里的彩纸,投入了知识的海洋。 后来就连一向对这些小女生的玩意不感兴趣的顾长离都学会了,还为了追顾时律整整折了一玻璃瓶的小星星送给他。 而宋厘卿,依然卡死在开头,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勉强折出来一个还是歪歪扭扭,五角不协调的残次品。 打那以后,宋厘卿发誓远离一切手工制品,不适合就不强求了,浪费时间精力。 不过这次为了送陆修衍礼物,宋厘卿忍着十二分的耐心,在银器店待了整整一上午。 看到成品那一刻觉得一上午值了。 虽说不如买的精致,但总归倾注了自己的心血。 宋厘卿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喜欢。觉得自己不再是手残党了,这精致的做工,哪里残。 书亦微忍不住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第八次翻了个白眼。 看着银色的手链上一颗心连接的两个名字,一阵恶寒从脚底板蔓延至全身。 “能不能不看了,像个痴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书亦微敲了敲桌面,“再报警把你给抓回去。” 宋厘卿视线终于从手链上移开,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要报警也只有你会报。你说我这条手链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书亦微随意扫了眼,样子极其敷衍,“还行吧,你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就是这款式......” “有点土。充满着恋爱的酸、臭、味。” 手链的款式是宋厘卿选的,上面的字样是她先写好再照着样子拓下来的。 土是土了点,不过意义不错,一颗心连着他们两人,怎么看都觉得意义非凡。 虽说这个礼物送到陆修衍手里,那人肯定又要骄傲臭屁,肯定会说什么“原来你这么喜欢我”之类得意自满的话,不过难得一年一次的生日,就让他臭屁一回吧。 宋厘卿把手链放进包里,问书亦微:“你待会跟我一起去么?” “不去,人家又没邀请我。”书亦微摇头拒绝。 又来了,又要呛了。 “我邀请你也一样啊,”宋厘卿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发出邀请,“书亦微小姐,我在此代表陆修衍先生邀请您前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请您赏脸,期待您的到来。” 书亦微笑了笑,赶紧喝了口酒压压惊。 “真不去了,我公司还有事。”书亦微说,“你们是明晚飞奥地利?记得给姐带礼物,低于十几万的不要,看不上。” 宋厘卿支着下巴看她,笑吟吟地回道:“得嘞,我给你扛架飞机回来,让你上天。” 两人笑闹半天,时间一晃快到七点。 宋厘卿该去去一粒沙了。 从中南路到那边时间不长,不堵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我送你过去吧?”书亦微回公司,相反的方向。 宋厘卿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去公司吧,我去趟洗手间,待会打车过去就行。” “得,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点,拜。” 这个酒吧生意没有一粒沙好,也许是夜场还没开始,酒吧人很少。 洗手间比较偏,灯光昏暗。 宋厘卿洗完手正想抽纸巾擦水渍,微一抬眸,一个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转身嘴巴上就被捂住了一块毛巾,下一秒眼前一黑,彻底陷入黑暗。 再醒来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宋厘卿心里升腾起丝丝缕缕的惊慌,呼吸变得急促。 想要起身才发现动弹不得,手脚都被捆着。 有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穿越时空,记忆拉扯,五岁那年和今时今日重叠。 时隔数年,宋厘卿心境多少有点改变。 年龄增长所带来的心智成熟也不会像小孩子般无助,但还是有点怕,只有一点点。 因为她相信陆修衍会找到她,抱着这种信念,恐惧被驱散许多。 只是恐怕要错过陆修衍的生日会了,有点可惜。 礼物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 宋厘卿四处看了看,四周太黑,她找不到包包。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打开,外面也是一片漆黑,不过就着月光,昏暗的屋子亮了一点点,她看到了角落里的包。 下一刻下巴被抬起,手电强烈的光束刺着她的眼,由于惯性瞳孔缩了缩。 看到燕尔容的时候宋厘卿一点都不惊讶,她虽然朋友不多,但是也没得罪过谁。 宋词沐讨厌她归讨厌她,但也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事。 排除了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知不知道你犯法了?后半生想和铁窗作伴?”宋厘卿对上燕尔容的视线,冷静自持,完全不像是个被绑架的人。 燕尔容松开她的下巴,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该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宋厘卿侧脸骤然泛起火辣辣的疼意,嘴角渗出血迹。 “事到如今我还怕坐牢么?”燕尔容转着手腕,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看看在我玩死你之前,陆修衍找不找得到你。” 小屋空间逼仄,黑暗潮湿充斥着房间的角角落落。 宋厘卿坐的地方凹凸不平,腿也麻了,绳子绑得太紧,她刚才挣扎的几下蹭破了点皮,这会有点疼。 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看来明天在飞机上要好好补补眠了,今晚也要和陆修衍商量一下,能不能先不收她这个礼物,先用手链替代一下。 “那这个游戏开始你就输了,”宋厘卿微扬下巴,就算现在处于劣势,也丝毫不减气势,“他会很快找到我。” 陆修衍打了第三个电话没人接的时候,转而让苏靖尘去打书亦微的电话。 心里油然生出强烈的不安感,没道理逛街到现在还不过来。 “书亦微说她们半个小时前就分开了。”苏靖尘挂断电话,神色凝重,“我现在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你......阿衍。” 话还没说完,陆修衍就转身快步离开,苏靖尘一边吩咐手下的人一边追上去。 陆修衍坐在车里看向前方,没说话,面色看上去也没太大情绪起伏。 只有苏靖尘知道他现在有多恐慌,多害怕。 指骨捏到发白,眸色笼罩着冰冷,指尖微微的颤抖昭示着他的害怕。 他知道害怕没用,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这样才能快速找到宋厘卿。 陆修衍倏然想起燕尔容说的会让他后悔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再来一次还会不会做的那么决绝,或许会给燕尔容最后的机会,这样她不至于狗急跳墙。 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信了,自信到以为燕尔容不敢再做出伤害宋厘卿的事。 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车辆呼啸而过,穿过城市的街道,像一阵风卷着尘土四处飞扬。 “查的怎么样?”陆修衍淡声开口,声线沙哑,没有起伏。 苏靖尘瞥了他一眼,回道:“没消息,凉城太大,毫无头绪查起来太难了。你觉得燕尔容会把人绑到哪里?” 窗外的风景倏忽而逝,陆修衍始终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眼眸也没眨一下。 整个人像是一座石雕,伫立良久。 倏然想到什么,陆修衍沉声开口:“查一查凉城废旧有小屋的地方。” 凉城发展很快,数十年间这座城市已跻身国家超一线城市,开发细致到角角落落都没放过。 遗落的废弃地并不多,燕尔容不是凉城人不了解,但是以她那么恨宋厘卿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把宋厘卿的大概了解得很清楚了。 若是折磨,那对着弱点下手效果才能事半功倍。 而宋厘卿最大的弱点也是毫不隐瞒的就是幽闭恐惧症。 苏靖尘很快吩咐下去,不多时找到了凉城唯一一处符合的地点。 “拜你所赐我什么都没有了,喜欢的人看都不看我一眼,爸爸也对我爱答不理。但他们却把把你当成个宝一样。爸爸从来不教别人小提琴的,但却为了教你,每周末挤出时间跟你见面,你知道他的时间多宝贵吗?还有陆修衍,为了你竟然封杀我!”燕尔容上一刻还是满目悲戚,下一秒就换上了狰狞惨笑,开始歇斯底里地怒吼,“都是你!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没有你的话我现在拍着戏,没有你爸爸就会多看我一眼,没有你陆修衍就会喜欢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贱人让我失去了一切,一个贱种不该来到这世上,不该来的,应该消失,消失。” 宋厘卿觉得燕尔容现在有点不正常,疯疯癫癫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现在不能激怒她,只能平心静气地规劝,附和着,“我知道我知道,都怪我,你先冷静点,把刀放下。你现在把刀放下还能回头,我不会追究的,但你如果真的杀了人,那就是犯法,谁都保不了你的。” 刀身闪着寒光,看起来锋利异常,燕尔容摇了摇头,怔愣数秒后开始喃喃自语,“回不了头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回不了头。” 一边说着一边把刀靠近宋厘卿的手腕,绳子束缚着她挣扎不了,燕尔容的力气却出奇的大。 刀尖触碰到她的肘关节往上的时候,恐慌席卷全身。 “燕尔容你冷静点,你这样是犯法的。我死了你的后半辈子只能在监狱度过,你甘心么?真的愿意因为你憎恨的人去坐牢吗?”宋厘卿看着燕尔容,此时有点崩溃,余光扫过刀尖,心跳到了嗓子眼。 “你不愿意对吗,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我,我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你还是可以继续在凉城拍戏,我从此不见燕访文。” 许是这些话起到了点作用,燕尔容手指动了动,想把刀收回,下一秒似是想起什么,刀尖停住,抵着她最柔软的内臂。 “还有陆修衍,我要你跟他离婚,从此离开凉城。”燕尔容说。 宋厘卿神色稍滞,咽了咽喉,片刻后抬眸看向她,缓缓摇了摇头,“燕尔容,强迫一份不属于你的爱情是不会幸福的,就算我今天答应离开陆修衍,他日我们还会在一起。相爱的人不存在真正的分离,旁人也插不进去。” 燕尔容点了点头,神情都有点恍惚,“哦,那就是不答应。” 说完没给宋厘卿反应的机会,刀尖微微用力,划了下。 白皙的肌肤瞬间带起一道血口,然后血迹顺着口子缓缓流下来。 这一刻不知是感觉到了死亡,还是宋厘卿依然笃定陆修衍最后会来,会把她救出去。 所以尽管疼,但是宋厘卿却很平静。 不再恐慌,不再害怕。 燕尔容看着她手臂上的血渍,然后移开刀柄轻轻划了下自己的手腕。 这一波操作宋厘卿实在没看懂,想跟她一起见阎王爷? 那还是算了,宋厘卿非常排斥。 划完之后燕尔容抬起手腕蹭了下宋厘卿的手臂,血渍交融,同样的红。 “你看,”燕尔容眼眸含着痴笑,又开始胡言乱语,“它们融在一起了。” “......” 宋厘卿满脸问号,好好的绑架怎么变成了“滴血认亲”? 这是清宫戏拍多了,脑子不清楚了吧。 “你在说什么?”宋厘卿说,“再不包扎我们就要流血过多死在这了,拜托你犯戏瘾找对时间好不好?” 燕尔容把刀上的血渍擦干净,转着刀柄抵着宋厘卿的脸颊,最后的神智仿若被拉回来回来,“真的恶心,希望你知道后还能快乐的活着。我不会杀你,那样犯法,毁个容还是可以的。” 刀尖正要划过宋厘卿的脸,门在这时被暴力踹开。 黑暗之中,陆修衍带着满身戾气,走过来拧着燕尔容的手腕把刀劈手夺过,割开宋厘卿身上的绳子把人打横抱起。 “如果不是有警察,你会死在这。我们法庭上见,我保证让你和铁窗多待几年。”陆修衍看到宋厘卿手臂上的划伤,拧着眉头,面上冷厉的表情更深,一抹心疼掩在眉眼深处,心下却暗自松了口气,“我们回家。” 警察进来抓住燕尔容,警笛声响彻在漆黑的天幕,警灯照亮这方昏暗的天地。 “等一下,我还有事要做,你帮我把包拿着。”宋厘卿指了指角落里的小皮包,挣扎着从陆修衍怀里下来。 她走到燕尔容面前,二话不说扬手甩了她一巴掌,“还你的,我从不吃亏。” 燕尔容脸被打到一边,不反抗不挣扎,看起来像是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我啊,送了你最后一件大礼,”燕尔容勾了勾嘴角,凌乱的发丝贴在嘴角的血渍上,粘稠又狰狞,“祝你和陆修衍,长长久久。” 警车带走燕尔容之后,陆修衍一手拿着包,单手搂过宋厘卿,这一刻没有其他人,他才终于放下强撑了一晚上表面的平静淡定。 后怕翻江倒海倾袭而来。 “你吓死我了。”陆修衍下巴抵着她的发旋,轻声开口,声线暗哑。 宋厘卿看着天际的残星,眼眶里涌出一滴泪,接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我快吓死了,你怎么才来。”声音里卷带着颤意,含混着眼泪,模糊不清。 “我来晚了,对不起。”陆修衍捏了捏她的后颈,试图缓解她的害怕。 一晚上飙车赶到这边,数次在交警的眼皮底下叫嚣挑衅,苏靖尘差点被气的撂方向盘。 宋厘卿摇了摇头,“不晚,刚刚好。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在小黑屋一点都不怕。” 五岁那年会害怕,因为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现在有了,以后都不会害怕。 第74章 陆修衍亲了亲她的唇角, 低垂着眼帘看着她,“可我害怕,今年生日还真是记忆深刻。以后不过了。” 宋厘卿刚想说什么, 被远处倚在车子旁的苏靖尘打断, “两位, 能不能回家秀恩爱,你们不睡, 我还想睡。” “......” 到金沙湾已经是夜里两点多, 四处静悄悄的,金沙湾被笼罩在浓稠的黑暗里。 看不清轮廓。 宋厘卿手腕脚腕各有摩擦伤,不过不算严重,手臂上的血口燕尔容划得不深。 只是流了点血。 说到底燕尔容就算再坏,也没坏到敢动手杀人。 只是她今晚歇斯底里的狰狞确实吓到宋厘卿了。 陆修衍找到医药箱,取出棉签和碘酒, 先帮她消了下毒。 宋厘卿太白了,不算深的伤口在她手腕上也显得特别狰狞可怖。 “不然我打电话让医生来家里一趟吧。”陆修衍擦好碘酒还是有点不放心, 慢慢拧紧瓶盖, 指尖捏了捏宋厘卿纤细的手指, 说是捏, 其实力道很轻, 像是怕伤着她。 今晚的一帧一幕都在刺激着他的每根神经, 人虽然没什么大碍的坐在他面前,但是残留的后怕依然没有彻底消散。 如果真的再晚哪怕一秒,燕尔容那一刀可能真的会划下去。 好在他赶上了, 在最后一秒堪堪赶上了。 “不用了,太晚了再把人从床上挖起来好像不太人性,”宋厘卿笑了笑,勾着他的指尖也捏了捏,似是给他一个安定的信号,“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就一点点疼。而且医生来了也是涂药,这些你也可以做啊,咱就不麻烦别人了。你伺候我就行。” 陆修衍轻挑眉梢,把手里的碘酒放进医药箱,然后把她打横抱起走向浴室,“行,现在伺候你洗澡。” 由于伤口不能沾水,但现在又是夏天,一天不洗几次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所以洗澡全程宋厘卿都是举着手臂,身体泡在浴缸里。 这个动作一时半刻还好,几分钟后胳膊就开始发酸。 最后没办法,陆修衍只能一起下水,把她的胳膊搭到他的脖颈上,帮她擦洗身体。 “你别打着洗澡的名头明目张胆的耍流氓。”片刻后,浴室里传来宋厘卿略带嗔怒的抗议。 “我是在认真的帮你洗澡,一点也没耍流氓,你别想太多。而且我想耍流氓不会打着洗澡的幌子,都是单刀直入的,弯弯绕绕的不是真男人。”陆修衍的声音淡然没有丝毫起伏,听着特别正直光明磊落。 “.......” 半个小时的澡因为宋厘卿手不方便,陆修衍全程贴心伺候着,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才从浴室出来。 晚上生日会没去成,肚子空空如也,这会正在叫嚣。 陆修衍简单擦了两下头发,把毛巾挂回浴室,“在这等着,我去煮粥。” 宋厘卿点了点头,坐在地毯上把包包拿过来。 包包外面斑驳嶙峋,像是受到非人折磨般,比她还惨。 宋厘卿突然想起什么,快速打开包找到手链。 原本一颗心连着的两个名字从中间断开,宋厘卿看着掌心里的两节银链,轻叹了口气。 到了最后,不仅连生日错过了,亲手做的手链也被毁了。 宋厘卿坐在地毯上发呆,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想起燕尔容最后跟她说的话 ——“我啊,送了你最后一件大礼” ——“祝你和陆修衍,长长久久”。 一股难言的不安袭上心头。 良久之后,宋厘卿手指蜷起,掌心收紧攥着手链。 明天晚上就要飞奥地利了,算算时间也不到十五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到底会发生什么,燕尔容话里话外又是什么意思。 宋厘卿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当时害怕脑子不清楚,只专注于怎样稳住燕尔容的情绪。 完全忽略了她胡言乱语的那些话,现在回想,总觉得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燕尔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到底是什么呢?正当宋厘卿绞尽脑汁回想当时燕尔容说话时的情形时,陆修衍端着一碗粥上楼。 就此,她的思路被完全打断。 “把粥喝了然后睡觉。”陆修衍端起粥吹了吹,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 宋厘卿乖顺的就着他的手喝了口。 “你的生日宴会没办成,我准备的礼物也丢了,怎么办?”宋厘卿眼眸注视着他,眼里掩着星星点点的失落。 陆修衍看了她眼,把第二勺送到她嘴边,“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宋厘卿眼眸微转,抿了抿唇,随意扯了个谎:“十元店随便买的,不值一提。” “......” “十元店?”陆修衍慢慢品味了下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意思,眯了眯眼眸,眼神中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是你说的不用准备礼物啊,但我觉得没有礼物好像不怎么像话,所以就意思了一下,去十元店精心给你挑选了礼物,谁承想被夜晚惊魂案破坏了,礼物也丢了。”宋厘卿往前凑了凑,把汤匙中的粥吸溜进嘴里。 陆修衍忍着想把人按在床上一顿教训的冲动,把汤匙扔进碗里,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所以你觉得十元店精心挑选的礼物很像话?” 宋厘卿也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妥当,笑盈盈地讨好道:“礼轻情意重嘛,再说了,你的生日礼物不是我么,其他的就不要那么在意嘛。” 说完想端过碗自己喝,结果手还没碰到碗沿就被陆修衍躲了下,随后直接起身把碗连带着托盘一起收走了,“你的十元也就能喝两口粥。” 宋厘卿看着他的背影,掐着腰忍着无可奈何。 狗男人这么小气不禁逗? 不过饥饿驱使她厚着脸皮追下了楼,直接在厨房靠着中岛台美滋滋地喝着小白粥。 陆修衍从冰箱拿出一瓶水,一边喝一边盯着某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吃饱喝足后宋厘卿抽了张纸巾掖了掖嘴角,刚想开口称赞一声“粥煮的不错”。 陆修衍放下瓶子直接把人抱到中岛台上,随后没给她反应的余地,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挤进宋厘卿的两腿之间。 随之带着寒气的吻压了下来。 一切来得太快,宋厘卿大脑宕机,反应过来的时候某人早已攻城略地,霸道地挤走她口腔中的最后一丝空气,薄荷的清凉迅速把她包裹住。 天空黑漆漆的像浓稠的墨汁,显得星星格外明亮。 树叶随着微风轻微摆动,印在地面上影影绰绰的美。 很久之后两人分开,轻喘着气,陆修衍额头抵着她,似是情到深处难自禁,气还没喘匀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先收点定金,尾款到了那边再好好收回来。”陆修衍薄唇轻压在宋厘卿的耳边,嗓音被刚刚的吻熏染的混杂着难掩的欲念。 平静无波的夜晚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表面越是安静,风起之时就越是波涛汹涌。 这一年的这一晚宋厘卿错过了陆修衍的生日,她甚至没来及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但很多时候变故发生的太突然,简单的四个字她不仅仅是错过了今晚。 一切都发生的太迅速但又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 陆修衍有事一大早去了趟榆林,临走的时候亲了亲宋厘卿的唇角,清晨的微光勾勒着她嘴角甜美的弧度。 那是陆修衍最后一次见到宋厘卿笑。 此后经年,徒留他一人在记忆中挣扎,每每回想起这抹笑,只剩遗憾。 当时宋厘卿正在收拾洗漱用品,她把洗漱台上的东西一件件装进洗漱包里。 手机响起的时候,宋厘卿手一滑,水乳瓶脱手砸到地面,噼里啪啦玻璃碎了满地。 她顾不上收拾,跑到床边拿起电话,来电显示一个很久很久都没出现的名字,久到宋厘卿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宋厘卿盯着屏幕上的宋纪宗三个字,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声,犹豫半晌接听了电话。 “马上到宋家老宅。” 只有简短却充满强势的一句话,话落通话也被切断。 宋厘卿怔愣良久,再起身时却突然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干什么。 手机再次响起才拉回她恍惚的思绪。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宋厘卿点开短信,入目的硕大标题让她瞳孔一缩,呼吸瞬间被抽走大半。 “爆!凉城宋家二小姐宋厘卿竟是私生女!据知情人士透露,宋家二小姐并非宋君澜和宋昭恒所生,其生父系宋君澜婚内出轨和享誉国际的著名小提琴家燕访文所生私生女!豪门关系错综复杂,不由令人唏嘘感叹。” 屏幕上的字眼此刻犹如细密的针,一根一根扎进宋厘卿的眼眸,刺骨的痛意拉扯着她的神经,每一条都像绷紧的弦,随时蓄势待发,把她整个切割分裂。 原来这就是燕尔容说的大礼,确实挺大的,只是却不能称之为礼物。 宋厘卿深呼吸缓了缓,把屏幕切回桌面,看到微博图标时手指微动,指尖带着隐约的抖动,停留片刻,最后作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宋家老宅的,一路上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燕访文”“生父”“婚内出轨”这些刺目的字眼。 其实不用她点进微博去看新闻,现在头版头条都是这则爆炸性新闻,甚嚣尘上,来势汹汹,席卷着各大报纸杂志电视媒体的头版主页。 就连出租车师傅的广播里都是关于这则豪门秘闻的。 宋厘卿靠在后座,看着外面的车来车往,突然觉得这个城市很陌生。 陌生到好像就快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她想起那天明媚的下午,燕访文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钢琴前,微笑着说自己没事。 她点了点头,再看向燕访文的时候,白色的衬衫突然被黑色蔓延,数秒间白色褪去,完全被黑色取代。 燕访文脸上的微笑短促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燕尔容的歇斯底里,狰狞嘲讽 ——“你看” ——“它们融在一起了” ——“真恶心” ——“真恶心”。 真恶心。 第75章 宋厘卿到了宋家老宅后, 站在门口看着雕花大门伫立良久。 这座华丽的建筑围困她太多年,每次回来都会喘不过气。 好像踏进门的一瞬间会被巨大的黑暗吞没,从此暗无天日。 而今天宋纪宗让她回来的目的已显而易见。 今天该来的都坐在了客厅里, 至于不该来的, 恐怕也在家里笑看吃瓜。 客厅氛围沉静凝重, 宋君澜和宋昭恒坐在长沙发上,看到宋厘卿走进来宋君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复杂。 裹挟的情绪太多, 宋厘卿和她对上视线的刹那间觉得心脏抽疼, 仿若有个人拿着皮鞭一寸寸地抽打,血肉模糊。 这个她从小希望得到一点点关注的妈妈,一向清高自持冷漠疏离的妈妈,在婚内出轨,触到为□□最后的底线。 宋厘卿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她,她在来到老宅之前都是不愿意把宋君澜和新闻中那个出轨的女人联系到一起的。 她们关系不好, 但是宋君澜一直是她心底深处的骄傲。 这个女人冷漠到强大,以一己之力经营宋氏文化, 没让潼市那个宋家彻底淹没在商业的洪流。 除了和孩子丈夫的感情不会处理, 似乎任何事都难不倒她。 这么些年也从没靠过宋家, 利用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 最终抵达终点。 宋厘卿不知道那个终点是不是宋君澜想要的,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 宋君澜一路走来把许多人踩在了脚下。 在某种意义上她是成功的。 以前还小的时候宋厘卿不止一次想过希望长大后成为宋君澜这样的女强人,若找不到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她就自己撑伞。 直到今天, 这个女人用一件最最恶心的事,打破了自身的滤镜,粉碎了她的美好希冀。 手机振动的时候宋昭恒走过来伸手想拉宋厘卿,还没碰到,宋厘卿拿出手机不着痕迹地躲了下。 震动停了,宋厘卿看着陆修衍的名字,想了想最后关了机。 今天手机应该会被打爆的,但也应该是没时间看手机的。 宋昭恒的手指僵住,片刻后收了回去,脸上带着笑,苦涩又难言,“过去吧。” 宋厘卿觉得多此一举,事情她大概知道了,至于那些细枝末节,她还真没想听的欲望。 解释没必要,这种被爆出来的豪门秘闻,宋厘卿不觉得会是无中生有。 尽管她比任何人都想相信那是假的。 宋词沐倒了杯茶端给宋纪宗,视线扫过宋厘卿,短暂停留了几秒,很快别开脸。 从始至终她都像是个局外人,事实也确实如此。 宋厘卿静静地坐定,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不知道怎么开口,宋老爷子该是不屑的。 难怪他一直不喜欢自己,原来此宋非彼宋。 说来也讽刺,一个姓倒是给了他们便捷,不用考虑孩子该跟谁姓。 “让你母亲把当年这件事的点点滴滴跟你说一下吧,”宋纪宗抿了口茶,杯盏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眼神看向宋君澜,意思不言而喻。 宋老爷子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这个屋子里对于当年事最难以启齿的当属宋君澜。 杀人诛心,老爷子一贯运用的得心应手。 话音将落,宋君澜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的唇瓣紧抿。此时此刻才显示出一个女人的慌张无助。 不再是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强人,回归到了生活中的普通女人。 面对孩子的普通母亲。 会软弱会痛苦会不知所措...... “您不必这样,当年的事过去了很久,何必在孩子面前再度提起。”宋昭恒终是看不下去,站出来打了圆场,企图为宋君澜铺台阶。 “不提起我叫她来干吗?现在过去了那么久的丑事出现在各大头版头条,”宋纪宗紧握拐杖,用力敲了几下地板,“你不要脸,宋家还要。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宋氏集团的股票产生多大的影响,你不顾家族企业的利益只维护这个女人,我不能。” “当初若不是你竭尽全力拦着,今天就不会出现这种把宋氏集团拖下水的艰难处境,”宋纪宗眸含冷光,对这个儿子的愤怒不满此刻达到了巅峰,“是不是宋家破产了你就开心了?不要忘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家没了对你没半点好处。这么多年你把一个孽种当成亲生女儿养着,对亲生女儿反而视若无睹,我只想问问你怎么想的?啊?!” 孽种两个字让宋厘卿煞白了脸色,毫无血色的唇瓣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说得对,在宋家人眼里她确确实实是个孽种。 所以宋君澜究竟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个世上呢? 不喜欢又何必生下她,看着她不会想起某个人么? 终日困死在宋家却无法逃离,到底是不愿还是不能。 宋厘卿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是到了嘴边又觉得问出来挺没意思的。 问出来又能怎样?改变不了现在的一切,打从多年前宋君澜做了那件事就应该猜到了后果。 但她还是没抵抗住欲望,这么做了,今天的一切恶果她就应该吃下去。 纵使味同嚼蜡,苦涩难捱,她也要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这就是报应。 只是凭什么呢?凭什么报应在她身上,她没选择权的。 若是有,她也不想带着这种人人唾弃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 就是不知道那样的话,还会不会遇到陆修衍,不知道她和陆修衍还能不能继续在一起。 那通电话当时应该接的,听听他的声音也好,若以后都听不到了,该有多难过。 陆修衍打了十几个电话,通通提示对方电话已关机。 不知出于什么执念,明知打的再多也不会有人接听,他依然不厌其烦地拨了一通又一通。 苏靖尘开始没打算拦着,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单手掌着方向盘把手机劈手夺下。 “关机了,你懂不懂关机什么意思?”苏靖尘手腕一扬,把手机扔到后座,“就算你打一百个她也听不到。” 陆修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须臾,哑声开口:“再给我根烟。” 苏靖尘瞥了眼烟雾缭绕的车内,断然拒绝:“没了,你看看这仙境,再抽我们都要呛死在车里了。” 红灯亮起,苏靖尘停了车子,侧眸看向陆修衍,“这件事情影响太大,已经不是你能控制的住了,网上热度迟迟不降,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找她,而是想想怎么跟陆爷爷,你爸妈交代。” “阿衍,”苏靖尘轻声提醒:“这件事和昨天的绑架案不一样的,你们......我们总要为家族考虑。” 身在他们这样的家族,事事不能随心所欲。 就算一招权在手,有些事触到了底线,不可做。 陆家老爷子不是商人,陆家也不单纯只是个普通豪门。 孙媳妇的背景不要求出自豪门望族,但一定要身世清白。 但以宋厘卿的身世背景,显然不再适合做陆家长孙媳妇。 “和她结婚的人是我,不是陆家,”陆修衍轻捏着指骨,看起来毫不在意,“老爷子都退下来多久了,这点也算事?” “算不算的,你心里清楚。”苏靖尘缓缓启动车子,没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道:“送你回陆家?” “去宋家老宅。”陆修衍微微侧身,伸长胳膊轻松捞过跌落在后座的手机。 苏靖尘所有所思地看了他眼,没再发表意见,打着方向盘移到左转车道。 很多事,好兄弟也帮不上忙,譬如感情。 宋家书房很大,收藏着宋纪宗爱看的书和字画。 似乎老一辈的人都很喜欢这些文人墨客的东西,陆家爷爷书房里也都是这些。 只是宋纪宗的气质和字画古董实在搭不上边,放把长刀倒是比较合适。 宋厘卿坐在对面,平静的和他对视。 以前她见到宋纪宗就瑟瑟发抖,现在却能如此镇定,单独和他相处了。 不知是胆子变大,还是心境变了。 发生太多事,好像渐渐麻木了。 “十二岁那年我把你从江南接回来,你一见我就眼神闪躲,总是不敢正视我,现在长大了,变了很多,不害怕了?”宋纪宗研好墨后从笔架上拿过一支毛笔,点了点砚台,气定神闲地开始下笔书写。 好像只是单纯的聊天,没有了客厅中的震怒恼火,此时此刻像个慈眉善目的邻家爷爷,在跟孙女唠家常。 只有宋厘卿知道这招叫欲擒故纵,宋老爷子每个动作都有其背后目的。 “长大了,学会了隐藏情绪。”宋厘卿看着宣纸上的字迹,宋纪宗的毛笔字力透纸背,龙飞凤舞,跟他这个人很像,不能被束缚,随心所欲。 凡事只能顺从,不能忤逆。 宋纪宗一生操控人心,唯一一个不受控的恐怕也就一个宋昭恒。 三番两次忤逆他,每次的代价都差点丢掉半条命。 儿子不好管束,宋纪宗也觉得心累了,后来不再勉强自己,不再逼迫儿子,随他而去。 线在手中,风筝会飞远么? 但这跟线,再过不久就要断了。 在此之前,有些事要推进了。 宋纪宗把写好的毛笔字展平,觉得一笔一捺都很满意。 宋厘卿看着那个“离”字,心里的恐慌在这一瞬间达到顶点。 抽屉被拉开,宋纪宗从里面拿出一张机票扔到她面前。 “离开之后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只要不回凉城,哪里都行,”宋纪宗靠着椅背,面色冷凝地看着宋厘卿,单手敲着扶手,“这张机票算是中转站,不是非要你去那个地方,我不会强制你去哪,只要不是凉城,天南地北随你选择。离婚手续尽快办一下,只有三天,或许你还想见见江南的外婆?” 提到外婆,宋厘卿神色僵滞,很快明白宋纪宗的意思。 这是不容她拒绝了。 两人对峙良久,空气凝结,很久没人再开口。 宋纪宗拧了拧眉,看到宋厘卿的反应不怎么高兴,蓄势待发的弓箭又拉了拉弦,续到了最满,“新闻一时半会热度下不去了,你留在凉城只会给陆家带来永无止境的伤害,还是你觉得陆修衍能帮得了你?陆家虽说和宋家没什么交情,但总归有生意往来,不会趟这次浑水,就算他愿意,你真的要看着陆家因为你一个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外婆身体看似很好,说不定哪天就发生意外住院了,人老喽,不比年轻人。”宋纪宗摩挲着拐杖,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 他知道宋厘卿的软肋在哪,拿捏起来易如反掌。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不接茬宋纪宗的耐心也快被耗尽。 宋厘卿的手指握了又松,指骨发白,掌心的那点痛意也及不上心里的十分之一。 她慢慢拿过机票,咽下喉间的苦涩,连同心里的悲戚一起压下,低声妥协,“您别动她。” 机票握在手中,所有的难过悲伤遗憾都会随着这张机票被运送到遥远的大洋彼岸。 时间总会冲淡的,她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宋厘卿转身看着宋纪宗,隔着几米的距离,他们此刻是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宋厘卿扯了扯唇角,轻启唇瓣:“我很庆幸自己身体里没有流着你们宋家的血液,还有温度。” 话音落下,门被打开,宋厘卿抬脚快步下楼离开。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宋君澜和宋昭恒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 听到动静,两人迅速看了过来,宋厘卿看着他们,没有哪一刻觉得比此刻更讽刺也更难过。 讽刺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为人,难过一直对她很好的父亲其实和她毫无关系。 “您的底线在哪里呢?”宋厘卿视线落在宋君澜身上,带着探究,带着不解,最后都转化为无限的悲凉,“我就该死在五岁那年的小黑屋。” 宋君澜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因为这句话更显苍白。 “厘卿,你......” “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视如己出。”宋厘卿打断宋昭恒,忍着喉间的酸涩,转身离开。 外面又下雨了,凉城总是这样,阴雨连绵。 宋厘卿把机票放进包里,现在没有伞,只能用力奔跑了。 拉链刚到尾端,头顶瞬间暗了下来。 宋厘卿抬眸,陆修衍带笑的眉眼和她四目相对。 “不知道打电话给我?”陆修衍勾着嘴角责怪了一句,揽过宋厘卿,两人并肩走进雨幕。 第76章 宋纪宗在窗边看着两人的身影, 想起上午也是在书房,吩咐身边的助理把这件事的热度炒大。 助理一时困惑,不解地问道:“这样宋氏股票会受波及, 您真的要这样做么?” “宋氏叱咤商场接近百年, 可不是虚有其表, ”宋纪宗说,“这点小打小闹还撼动不了它分毫。” 雨越下越大, 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宋纪宗看着空荡荡的院子, 喃喃感叹,“人啊,永远耗不过时间。” 车内安静如斯,只有雨滴拍打在车窗玻璃的声音。 两人谁都没开口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静。 宋厘卿不开口是因为累到不想开口,仅仅一天好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明明也只是一件。 她觉得很累, 从心到身泛着疲乏。喉间像是梗着异物,整个人恍恍惚惚, 只想埋头睡觉, 什么都不去想。 不去想就可以做个缩头乌龟, 当做无事发生。 而陆修衍似是知晓她的百转心思, 安静地开着车, 不开口, 不询问。 雨丝被风吹得倾斜,路上行人的伞拿不稳,看手机的功夫雨伞就顺着风脱手飘落在地上。 宋厘卿看着那人狼狈的在雨中边攥着手机边追着伞, 脑海浮现当初的自己在榆林门口也是这样狼狈追着伞跑的情景。 她当时好像还在心里臭骂陆修衍来着,骂他没有绅士风度,不懂得怜香惜玉。把她一个女孩子扔在狂风暴雨中。 后来陆修衍还是来了,虽然脸上不耐烦,嘴上不饶人,但他开着车劈开暴雨狂风,停在宋厘卿的面前。 一幕幕感觉也没过多久,点点滴滴她都记得很清楚。 不知道机票的终点是不是像凉城一样经常下雨,她记性不好,总忘记带伞。 以后没有在雨中疾驰而来的车子,没有及时送到她身边的雨伞,她要时刻记得看看天气,把伞带上。 不至于太狼狈。 “厘卿,到家了。”暗哑低沉的嗓音唤回宋厘卿的思绪。 她抬眸,看到陆修衍撑着伞站在副驾驶这边定定注视着她。 像是看了很久,安静等着她回神。 宋厘卿眼眶微微发热,看了他一会后才轻声开口:“你抱我进去吧,不打伞了。” 雨势没有变小的趋势,虽然只有短短几步路,但是不打伞走进去全身也不会有一块干的地方。 对于陆修衍这样的洁癖症来说无疑是酷刑,他说过嫌弃雨水脏。 但这次陆修衍什么都没说,毫不犹豫的把伞收了,然后倾身帮她把安全带解开,微一用力把宋厘卿抱进怀里。 宋厘卿顺势揽着他的脖颈,往陆修衍肩窝处挪了挪。 两人瞬间被瓢泼大雨打湿。 宋厘卿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但还好有个人愿意陪她一起发疯。 这一刻她觉得雨水似乎也并不讨厌了,某些东西可以混合着雨水一起被冲走。 平时几步就走完的路,此刻好像特别漫长。 “厘卿。”陆修衍声音放的很低,被雨水声遮掩,有种虚渺的朦胧感。 “怎么了?”宋厘卿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应了声。 等了一会儿,陆修衍没再开口,好像只是随便叫了她声。 两人到了客厅,陆修衍没打算松手,宋厘卿也紧紧揽着他的脖颈没有下来的意思。 今晚两人飞奥地利,陆修衍就让福嫂和其他人回了老宅,每周过来打扫一遍就行。 客厅没开灯,昏沉寂静,显得空荡又冷清。 正当宋厘卿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陆修衍带着凉意的唇压在她的额头,停留数秒后慢慢退离,哑着嗓音,缓慢而认真,“我爱你。” 寂静的客厅和哗哗的雨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这两种极致反差的空间里,她清晰地听到这三个字。 在短瞬间,喉咙发干,酸涩溢满,怎么都开不了口。 只能侧着身子看向外面如注的雨水,脸上没干的水渍很快又濡湿一片。 陆修衍并没打算得到她的回应,只是想让她知道这件早就既定的事实。 至于她的答案,早在江南那本日记里就已知晓,无需赘述。 “一起洗澡么?节约用水。”陆修衍抱着她往楼上走,喉间溢出轻笑,看起来颇有点不正经的意味。 宋厘卿点了点头,闷闷地回了一个简短的“好”。 指针过了四点,两人洗澡用掉将近一个半小时。 五点一刻才从浴室磨磨蹭蹭地出来。 “把头发吹干,行李收拾好了么?”陆修衍揉了揉她的长发,“雨天容易堵车,现在过......” “我想去江南看看外婆。”宋厘卿打断他的话,擦着头发的动作慢腾腾的,显得心不在焉。 陆修衍拿着吹风机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恢复如常,“好,那我们先去看外婆,过几天再飞奥地利。” 室内没开空调,有点闷热,连带着心里也闷闷的,不怎么好受。 宋厘卿转身看着陆修衍,面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冷漠又疏离,她摇了摇头,“我不会去奥地利了,我想自己去看外婆,明天......” 宋厘卿垂着眼眸,情绪快要堆积到了极限,但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 她没有太多时间,宋纪宗也不会容许她太久,最后几天她想好好陪陪外婆。 既然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想快一点,这样痛也许会快一点消散。 拖的时间越长,她会越舍不得。 “我们离婚吧。”宋厘卿抬眸看向陆修衍,表面云淡风轻,只有手心的疼痛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多么言不由衷。 这一刻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心脏像是被钢刀反复翻搅着,拉扯着她,血肉模糊。大脑清晰的感知每分每秒每寸的疼痛。 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不痛的地方,以前她不屑那些为了爱情要生要死的人。 觉得夸张,觉得愚蠢。 现在轮到自己,才恍然惊觉,蠢的是自己。 情之一字,就是有让你生不如死的魔力。 “这种玩笑不要开,一点都不好笑,”陆修衍冷着脸,拿着吹风机走过去想牵她,“头发吹干去睡觉,不是要去看外婆,睡晚了明天又起不来。” 手还没碰到就被宋厘卿躲开,陆修衍手指微僵,停在半空未动,过了会才紧握成拳收了回来,垂在身侧。 “你知道我没开玩笑,”宋厘卿仰头看他,眼眶微红,却没一滴泪,“发生这种事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早点分开对大家都好。” “好?对谁好?是对你好还是我好?还是对宋家和陆家好?”陆修衍轻嗤,扬手把吹风机扔到床头柜。 安静的卧室被这一声重响彻底打碎,空气凝固,连着细小的尘埃也定在空气中,一时之间,某些极力伪装的无事发生也在瞬间失了平衡,天崩地裂。 无声的对峙良久,陆修衍先一步投降。 “厘卿,事情总会解决的,不是说好以后多依靠我么?”陆修衍弓身凑近她,抬手摸了摸宋厘卿的侧脸,掌心的温度似是熔岩,熨烫着宋厘卿的心。 在还能控制住之前,宋厘卿别开脸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婚,没有比这个方法更有效率了。” 转变来的太快,没有过度,没有让他准备的余地,就直冲而来让他措手不及。 其实陆修衍早该有预感的,在她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在她从宋家出来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时候,在她让他抱着她走进来的时候...... 只是陆修衍不愿意承认,想着两人经历那么多,明白着彼此的心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他不舍得,宋厘卿又何尝舍得。 这个他在十岁就放在心上的女孩,这个十几岁把他写进日记,一笔一划都透露着喜欢的女孩,怎么舍得呢。 没有彼此的日子他们都体会过,若是未曾得到,或许还能一个人将就过完这一生。 得到过再失去,以后的日日夜夜要怎样在思念的漩涡中挣扎撕扯。 “厘卿,我们等了那么久才在一起,别在最后时刻放手,好不好?”陆修衍捏着她的后颈,声音带着祈求,一向骄傲清高的人此时把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这不是宋厘卿想看到的陆修衍,那个矜傲毒舌没有绅士风度只管自己过嘴瘾的才是陆修衍。 没有遇到她,陆修衍可以一直这样清高傲慢。 宋厘卿竭力压下心里的苦涩,看着他的衣襟纽扣,嗓音干涩,“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多晚都等。” 事情到了现在,陆修衍只觉得全身无力,人生第一次那么束手无策,觉得挫败。 他松开手,转身走出卧室。 似是怕他不去,宋厘卿背对着他,鼻音浓重忍着颤意,“陆修衍,别让我等太久。” 门被大力关上的瞬间,宋厘卿瘫软着身子跌坐在地上,这一刻的所有伪装消失殆尽,双肩抖动,泪如雨下。 * 翌日天气放晴,主卧里静悄悄的,窗帘没关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整齐的床铺被一束光一分为二。 书房里宋厘卿把自己的书和电脑装进包里,到了主卧把电脑包装进行李箱。 想想也是天意如此,行李箱本来是打算旅行的,这下倒是不用她再费心思忍着难受收拾行李了。 宋厘卿把柜子里剩下的衣服拿出来叠好,一一放进行李箱。 也就几件,三五分钟就收拾妥当。 宋厘卿拿上手机转身下楼,民政局距离这边有点远,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她不知道陆修衍昨晚在哪睡的,只知道他没回来。 卧室到处都是他的气息,睡在这宋厘卿总会想起以前的日日夜夜,两人睡在那张床上打闹刷手机亲热的画面。 现如今最温暖的的地方变成了冷冰冰的冰窖,她一个人受不了,直接在书房将就了一晚。 看着电脑发呆,看着书本发呆,整夜过去也没怎么合眼。 民政局人不多,但是走进走出的人脸上悲喜各不相同。 宋厘卿看着他们,一时思绪纷杂,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毫无章法地涌进脑海。 两人领证的时候还没互通心意,想来不会像他们把开心写在脸上,只能藏于心底。 两人离婚为形势所迫,谁都不愿意。纵然也不会像有些人放下彼此,归于人海。 宋厘卿走过去等着陆修衍,人来人往,时间流逝,两个小时后依然没见到他的身影。 宋厘卿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停在第一个名字上久久没动,倏然想起昨天陆修衍说的“不知道打电话给我”? 想了想之后轻点屏幕,响了两声却被挂断。 宋厘卿指尖发白,慢慢把手机拿下来,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 这次她知道打了,那端却没再接通。 第77章 日暮西斜, 民政局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最后空荡荡的大厅只剩宋厘卿一人。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握着手机, 却没再打给陆修衍。 因为知道他不会接。 最后工作人员往这边看了眼, 走过来说道:“姑娘我们要下班了, 你是来结婚的?” 宋厘卿慢半拍地回神,看到外面一片漆黑才恍然自己在民政局等了一天。 “抱歉, 我明天再来。”宋厘卿拿起包起身往外走。 “姑娘。”工作人员是个圆脸的大姐, 看起来亲切善良。 从宋厘卿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整整一天她就坐在这,中途打了个电话后再没多余的动作。 她在民政局工作多年,见证了美好的爱情,也看遍了人间夫妻情的冷暖。 结婚的时候欢天喜地,离婚的时候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 刚结婚没过多久就来离婚的也比比皆是。 看得多了, 也就麻木了。 想着这姑娘模样生的好,谁会忍心让她等一天。 宋厘卿站定转身, 大姐笑了笑, 上前把手里的水递给她。 “若是结婚那他不值得你嫁, 等了一天看清一个人也值了。若是离婚, 兴许他也是不想的, 没来可能是想跟你重修旧好。不管哪个, 你自己好好想想,明天啊,来与不来问问你自己的心。” 街道上车水马龙, 霓虹彩灯像是守卫这座城市的卫兵,俯瞰着夜晚的人生百态。 宋厘卿捏着瓶身,微凉的触感传到心里化成融融的暖意。 公交站台几个青春洋溢的学生笑闹着,宋厘卿看着她们扬起的马尾,回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活。 想起高一那年穿着纯白衬衫站在讲台上的陆修衍,他像是亲临人间的神明,带着与生俱来的矜傲,睥睨众生。 喜欢一个人,就是因为那个人是你相识的人中,唯一一个不可归类的人。 宋厘卿知道,陆修衍就是她的不可归类。 那一刻,宋厘卿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把喜欢写进日记。 多年以后的今天,喜欢变成爱,程度变深了,唯一不变的是陆修衍仍然属于她的不可归类。 离开不代表不爱,只是她别无选择。 金沙湾客厅明亮,陆修衍靠在沙发上揉捏着额角,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刺鼻,偏偏她还得寸进尺越靠越近。 昨晚和宋厘卿吵架之后陆修衍开车去找苏靖尘,第二天直接和他一起去了一粒沙。 除了酒吧,他不知道还能去哪。 金沙湾不想回,民政局他更不会去。 宋厘卿那通电话打来的目的太过明显,陆修衍愣了两秒后直接挂断。 不知是不想面对还是不敢面对。 他从没想过离婚,就算是在前期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也没想过。 苏靖尘劝他不要拖,快刀斩乱麻不会痛太久。 但他从心底本能的排斥。 只有他知道,这件事无论快与慢都会很痛。 后来他没在一粒沙待多久就驱车去了民政局,只是没进去。 直到宋厘卿打车回去才又回到一粒沙。 她说过不要让她等太久的,陆修衍没答应,但不想扔她一人在那里,那就两人一起等。 至于这个女人,完全是个意外。 本来陆修衍找的代驾,不知道怎么到了中途换成了她。 当时酒意正浓,加上一整天待在民政局附近,心情不怎么好,也就懒得再换一个代驾了。 女人的意图明显,陆修衍知道,但不认为她能从自己身上讨到半点好处,只当是个免费司机。 谁知这司机竟然敢趁他头脑昏沉登堂入室。 味道太难闻,陆修衍实在忍无可忍,刚想动手推开拿钱把人打发走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宋厘卿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女人一头微卷的大波浪,红唇烈焰,眉眼妩媚自带风情。 此刻两人靠在一起,气氛暧昧。 女人扯唇轻笑,看着陆修衍撩了下长发,“你老婆啊?” 陆修衍结婚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凉城人尽皆知。 这句问话单听没什么,但是宋厘卿的身世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结合着女人脸上嘲弄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挑衅。 宋厘卿听出来了,陆修衍又岂会听不出。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蒙上一层寒冰,微垂眼帘没说话。 宋厘卿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了会,片刻后转身上楼。 再下楼时手上多了个钱夹,走到两人面前抽出几张红钞扔到女人身上,傲慢至极。 “你可以滚了。”宋厘卿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一寸寸变得青白的脸色,依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看不出喜怒。 陆修衍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眸底浮现一丝笑意。 不管如何,宋厘卿是在意他的。 虽然表现不明显,但是怒气他能感觉得到。 就算只有一点可能,陆修衍也不想真的放弃。 女人气极反笑,把身上散落的钱一张张捡起,“你什么意思?真当我是卖的?” “难道不是?”宋厘卿挑了挑眉,看向女人的眼神极其轻贱,“接近有妇之夫只是为了谈天说地看星星么?” “趁我现在心平气和跟你讲道理,马上从这里滚出去,不然我不介意把你赶出去。”宋厘卿把钱包扔到茶几上,活动了下手腕,“我会跆拳道,你想试试当沙袋的滋味么?” 对于宋厘卿她还是知道点的,最近和前段时间顾时律的绯闻影响颇深,知道宋厘卿的性子。 并不像外貌那么极具欺骗性。 真的动起手来她不见得打得过宋厘卿,她自然不吃这个亏,拿起钱,灰溜溜地滚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们两人,一时间沉默弥漫客厅,两人谁都没开口。 良久之后,宋厘卿转身到厨房接了杯水,走过来手腕一扬,一杯水直接泼到陆修衍脸上。 泼完之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到茶几上。 “给你醒醒酒,”宋厘卿冷冷地看他一眼,“麻烦把你自己洗干净。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希望你能干脆利落点,别耽误我的时间。” 陆修衍抬手拂掉脸上的水渍,楞在原地半晌。 眼底的笑意被浓厚的戾气取而代之。 怎么都不行,无论怎样都不行。 离婚像是如影随形跟着他,民政局三个字彻底唤起他潜藏于心的暴虐因子。 在宋厘卿打开书房的前一秒,陆修衍速度极快的把人打横抱起,上到三楼主卧后直接把人扔在床上。 动作粗鲁,毫无温柔可言。 宋厘卿从没见过陆修衍这样,吓得连连后退。 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把他往后推。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太大,陆修衍又处在盛怒之中,那点可怜的力气完全撼动不了他分毫。 “陆修衍!”宋厘卿心里怕极了,脖颈处的疼痛让她惊叫出声,身上的人才慢慢有了反应,喘着气微微撤离,趴在她的肩窝一动不动。 卧室没开灯,只有月光洒下来,给了点光亮。 曾经在这个房间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痛。 “厘卿,厘卿......对不起,”陆修衍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每喊一次宋厘卿心里就多疼一分,“厘卿,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凉城待不了我们就去国外,哪里都行,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可以。只要不离婚,行么?” 宋厘卿看着天花板,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为什么他们要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上一辈的事情要这么折磨他们呢? 宋厘卿从来没恨过宋君澜,这一秒钟,一丝怨恨侵入心底。 * 夜晚起了点风,吹得院子里花花草草随风舞动。 宋厘卿坐在地板上靠着落地窗,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院子。不用感受就知道那股风带着夏天特有的闷热。 室内温度却截然相反,宋厘卿坐了会觉得有点冷,但是懒得动,更不想去拿毯子。 想想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感冒的话难免会耽误。 她双手撑着地板起身把毯子拿过来,侧躺在落地窗前。 陆修衍摔门走了之后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他没离开,车子还停在院子里。 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们俩人,空旷寂寞。 两颗心也开始渐行渐远。 晨曦微露的时候宋厘卿迷迷糊糊听到车子发动的引擎声,她睁开眼看向院子,黑色的雪佛兰缓慢驶离,直至消失不见。 喉咙因为吹了一晚上空调而干燥异常,身上也冰凉。 宋厘卿蜷缩在地板上,把自己整个裹在毛毯里,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有点安全感。 明天就是宋纪宗给她的最后时限,她不知道若是明天她还在凉城,宋纪宗会采取怎样的手段。 网上的新闻不知道有没有减弱的趋势,这两天除了给陆修衍打的那个电话之外,宋厘卿的手机基本上成了摆设。 即使这样她也每天按时充电,她怕陆修衍打电话来她接不到,但是陆修衍却再没打给她。 陆林隐早上正准备出门遛弯打太极,还没出门就迎面撞上一脸冷漠的陆修衍,那样子活像自己欠了他几百万。 陆林隐自是知道陆大少爷来这的目的,暗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知道今天是没法锻炼了。 索性到了书房去练字。 陆修衍靠着椅背,整个人懒散没精神,神色恹恹地看着自家老爷子极其夸张的动作。 说是看其实眼神压根没聚焦,也没跟着老爷子的动作走,只是眼神落在某一点,安静放空。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像个呆子一样看我练字?”陆林隐写完一张,瞧了瞧颇为满意,余光瞟到陆修衍的脸,明知故问地问了句。 陆修衍回神,看向老爷子,情绪黯淡,“她要跟我离婚。” 听到这话陆林隐一点都不惊讶,动作流畅丝毫没受影响,“那就离,你拖着不是办法,就算你千百个不乐意,这婚你也要离。”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宋君澜和燕访文的私生女?”陆修衍皱了皱眉,没得到爷爷的支持,顿时有点难受,“这算是事么?还是说因为她的身份会影响到陆家的声誉?您也是这样认为的?” 事情发酵到现在,陆家没有任何人出手阻止,不是不能,而是没必要。 陆家宋家一旦对垒,这件事的热度只会越来越大。 宋家那边不会放弃,说不定还会加大力度。宋纪宗是什么人,陆林隐清楚。 虽说两人没什么交集,但也略有耳闻。 更何况陆家不像宋家,是个纯粹的商人家族。 俗话说商不与官斗,但放在宋纪宗身上就是没用的废话。 狠辣如他,再恶毒的事宋纪宗都做得出来。 不能轻易招惹毒蛇,毒蛇就要同类来压制。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件事自然减退热度,而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宋纪宗给出的路走下去。 所以宋厘卿提出离婚,与其说是她的意思,不如说是宋纪宗的意思。 这一点陆林隐知道,陆修衍也知道。 但当事人总是看的不真切,有些显而易见的道理陆修衍到现在都没懂。 陆林隐放下毛笔,双手撑着桌沿,越看越满意。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坐在椅子里慢慢摩挲手里的健身球。 “要说这件事的影响,宋家可比陆家大多了。他们都不怕,我怕什么?陆家的声誉还不至于被一个小女娃毁掉。”陆林隐声调缓慢,带着经历人生百态的沧桑。 “那您为什么让我离婚?故意的?想看我伤心欲绝,远走他乡?”陆修衍起身坐到老爷子对面,手肘搭在桌沿,摆弄着他的毛笔。 下一秒陆林隐毫不客气的拍在他的手上,力道不轻,看起来挺狠的,“你真是越大越笨,白长个脑子。学术研究你行,到了感情这怎么像个傻子,不开窍。” 陆修衍搓着手背,被人骂蠢还是人生头一回,挺新鲜,“是是是,我甘拜下风,您最门儿清,快说吧,别打哑谜。” 陆林隐嫌弃地摇了摇头,开始循循善诱教导蠢笨的孙子,“这件事对很多人影响颇大,但说到底影响最大的是厘卿。你们暂时分开也好,给她点时间好好消化这些事。你不在意,她却不行。哪天等她想通了或者你忍不了了,再去把人带回来,陆家的格局还不至于那么小,在意这在意那的。” 陆林隐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多说。但陆修衍却茅塞顿开,这些天他因为离婚的事,心情低落,连带着脑子都不清楚了。 他一直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思考,从没换位为宋厘卿想过。 那两个人一个是她崇拜的人,一个是她表面不喜欢却拼命把自己变得优秀渴望得到认同的人。 对她而言,无疑很重要。 可是他们却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换成任何人一时间都接受不了。 她过不了的是她心里的那关,不堪的身世她短时间面对不了,这件事只能她自己想通,别人帮不了忙。 书房里的茶香和墨香混着,闻着有种让人心情平和的奇异魔力。 两日来耿耿于怀的事,也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爷爷您没骗我吧?真没因为她的身世对她有什么看法吧?”陆修衍心里门清,但还是故意讨打,“您要是骗我的话,明天我就离家出走,再不回来了。” 陆林隐:还威胁上了,你以为自己在陆家有什么地位? “那你快点,我让你妈妈给你打包行李,连夜滚出陆家,她可能巴不得。”陆林隐轻哼一声,抿了口茶,“别以为你爷爷我是个老古董,想当年我和你奶奶的爱恨情仇可比你们的精彩多喽。记得一句话,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 陆林隐以前就是个穷小子,陆奶奶却是个大家闺秀,当年陆奶奶家不同意两人在一起,逼得两人差点私奔。 最后实在拗不过才点头同意,事实证明陆林隐没让他们失望。 后来陆奶奶生病去世,陆林隐一直没再娶。 这辈子的深情只给了那一人。 陆修衍觉得和爷爷比起来,自己的爱情确实不够轰动,不过他和宋厘卿之间少了家长的反对,就很不轰轰烈烈。 “孩子没有选择权,所以父母做错事不能连带责任到孩子。”陆林隐转着健康球,眼神悠远,轻叹一声,感慨良多,“你啊,难得那么喜欢一个女孩,爷爷不会反对。只是这条路你们能走多远,看你们自己。” 想通了就开心了,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陆修衍唇角上翘,倾身上前双手抱着陆林隐的头,在他脑门上使劲亲了口,“爷爷您今天真帅。我走了,改天陪您下棋。” 陆林隐哭笑不得,笑骂道:“臭小子,没大没小。” 陆修衍下楼坐在车里,静默良久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拨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帮我起草份离婚协议书。” 说完切断通话,点开短信,手指微顿,紧接着输入几个字 ——我们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喜欢一个人,就是因为那个人是你相识的人中,唯一一个不可归类的人。 原句:也许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不可归类的人。——刘瑜 第78章 离婚签字的手续很快, 没花他们多长时间。 帮他们办理离婚手续的人是昨天在民政局给宋厘卿水的那个大姐。 她的眼神在宋厘卿和陆修衍之间来回逡巡,心里不知为何为他们感到惋惜。 虽不认识,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两人是不愿离婚的。 只是走到如今这地步, 其中的缘由, 外人也无从得知。 钢印盖上的那一刻, 宋厘卿心里跟着咯噔一声,全身散发无力感。 她看着那个钢印, 眼眶微热, 从此她和陆修衍再也没关系了。 一切都结束了。 手续办完之后,陆修衍拿过一本离婚证转身离开。 期间没有一个眼神,没说一句话。 冷漠又疏离,那之前许多的温柔缱绻在此刻消散殆尽,似是从没出现过。 “谢谢您。”宋厘卿把离婚证装进包里,手指带着颤意, 唇角的弧度染着疲惫。 她竭力控制自己,万千思绪压在心底, 保持面上的最后一丝平静礼貌。 大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欲言又止, 最后也只是注视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情之一字, 伤人伤己。 天幕暗沉, 明明是上午时分, 却不见半丝阳光。 遥远的天际线压着朵朵黑云,像是又要下雨了。 但是天气预报显示只是阴天,没雨。 宋厘卿出门前特意查的, 总要提前养成习惯,才不至于离开后经常性的忘记。 这两天宋厘卿把行李陆陆续续搬到了书亦微的公寓,金沙湾还剩下一个行李箱。 她打算下午就去江南看外婆,之后再回凉城,从这边离开。 外婆那边不方便,而且她的行李不少,转来转去也麻烦。 车声响起的时候,宋厘卿正要打电话给书亦微,转身看到一辆黑色的雪佛兰。 车窗降下,露出陆修衍冷漠的侧脸。 “上车。”陆修衍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看宋厘卿,只像是毫无情绪地发号施令。 想起以前的种种,宋厘卿总觉得不真实。 她以前认为陆修衍虽然嘴坏,但是对她的温柔宠溺却是真真切切的。 习惯了他的好,现在他变得冷漠变得疏远,宋厘卿心里慢慢浮现难捱的窒闷。 可离婚是她提起的,那陆修衍的所有态度,她就该受着。 宋厘卿捏紧手机,指骨微微发白,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 “上车,”陆修衍侧眸看过来,语气下沉,眉眼淡漠透露着一丝不耐烦,“把你的东西拿走。” 宋厘卿脸色一白,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的东西也就只有金沙湾那个行李箱了。 像以前的许多时候,又和许多时候大相径庭。 车厢里弥漫沉默,沉默之外就是以前没有的窒息。 陆修衍沉默地开着车,宋厘卿沉默地看着窗外。 两人各有心思,再无交流。 今天的路似乎特别顺畅,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金沙湾的院子里。 宋厘卿解开安全带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道了声谢。 手指还没碰到门把手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拉扯,然后整个人被搂紧。 紧接着来势汹汹的吻压在她的唇角,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两天堆积的情绪全都在这个吻里,他们都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陆修衍力道格外的重,手掌按着宋厘卿的脖颈,把人往怀里带。 宋厘卿唇角发疼,眉头轻蹙,却没推开他。 她忍着痛意承受这个带了许多许多情绪感情的吻。 良久之后陆修衍松开她,指尖摩挲着宋厘卿的唇角,缓慢地凑近亲了亲,嗓音暗哑,克制情绪,“宋厘卿。” 宋厘卿抿了抿唇,极轻地应了声。 “好好照顾那个我放在了心上十几年的女孩,”陆修衍再度开口时嗓音愈加沙哑,“别让她吃苦,别让她难过,别让她太快忘记我......” 喉间的酸涩如排山倒海,一股脑全都涌上来,宋厘卿闭了闭眼,缓了缓之后才轻声开口:“好,我会照顾好她。你记得要好好吃饭,少喝点酒,别抽烟。” 那次在宋家,宋厘卿闻到他身上很浓的烟味。陆修衍不喜欢抽烟,而那天为何抽那么多,宋厘卿没问,她知道原因。 无需多问。 说到底,还是有影响的,不然一向不抽烟的人不会去碰。 书亦微曾经说过,尼古丁是个好东西,都说一醉解千愁,其实酒却远没有烟解愁。 “好。” * 江南一如既往的烟雨朦胧,青石板路浸染着雨水,远处的小桥偶尔经过三两撑着雨伞的行人。 宋厘卿穿过几条斑驳的小巷叩开漆黑的木门。 乔连襄今天难得没去找顾奶奶,坐在小凉亭里摇着蒲扇。 宋厘卿收了伞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很长时间没动,也没出声喊她。 “你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万一我不在家你不得在门口等好一阵子。”乔连襄一边择菜一边埋怨她。 宋厘卿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显得心不在焉。 “你不在家也就是去找顾奶奶,还能跑哪去?”宋厘卿说,“而且我有钥匙,哪会傻傻在门口等着。” 乔连襄轻哼一声,不怎么觉得宋厘卿知道开门,“那你刚刚傻愣愣地站那,不声不响的,我一回头差点没被你吓得厥过去。” “......” 哪有那么夸张,明明刚才她看到自己不仅半点没惊讶,还极其平静地说了句“怎么来了”。 特别敷衍的那种。 以往只要宋厘卿来,乔连襄都会打发她去做饭,今天破天荒的自己下厨了。 乔连襄厨艺挺高,这么多年自己生活练出来了。 不出片刻几个家常小菜就炒好了。 宋厘卿一一端上桌,给乔连襄倒了杯茶。 两人坐在小桌子旁,就着蒙蒙细雨开始吃饭。 “你来不说,只有这些清粥小菜了,”乔连襄夹了根青菜,喃喃自语,依然揪着这话题不放,“没口福,尝不到我的拿手好菜喽。” 宋厘卿拿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轻扯唇角,“那只能以后再吃了,反正好菜不怕......” 等字还没出口,宋厘卿唇角的笑意僵滞。 乔连襄却没在意,两人安静地吃完饭,坐在客厅喝茶。 这会雨丝飘得急了点,微风一吹,斜着打在屋檐,雨水顺着滴落下来,一条条的像是雨帘。 “什么时候走?”乔连襄摇着蒲扇,轻声问道。 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即使是远在江南她也多少听到点风声。 这里不是闭塞的山区,想让消息密不透风也不可能,有人的地方就有缝隙,事事瞒不住。 乔连襄算是很了解宋纪宗的,此事当初压下来的时候就容不下宋厘卿,没道理事情曝光了还能让她继续留在宋家,留在凉城。 青瓷的杯盏放置在手心,宋厘卿神色稍滞,五指渐渐收紧,温热的茶水灼烫着她的手心。 似是温度过高,宋厘卿缓慢松开手,把杯盏放到桌子上。 “明天。” 乔连襄看着她,把蒲扇放到桌子上,拍了拍宋厘卿的侧脸,眼底满是宠溺,“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操心我,每周给我打一个视频电话就行,多了不接。过年了给我订张机票,外婆飞过去陪你。工作生活步入正轨,我就飞过去跟你在那定居,到哪都记得有外婆呢。” 乔连襄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用嫌弃的语调表达宠溺,别扭的像个小孩子。 但是宋厘卿一直都知道,外婆对她的感情很深,很疼她。 宋厘卿点了点头,靠在乔连襄的肩头,独自湿了眼眶。 离别最是感伤,宋厘卿从小经历过,所以更加明白那种感受。 这堂课她接触的最早,却从始至终也没及格过。 第二天宋厘卿离开的时候把行李箱留下了,里面都是买给乔连襄的补品。 以前每次来也都给她带,只是乔连襄吃得少,自认为身体健康,吃不着那些玩意。 每回都要唠唠叨叨说上几句。 这次却没再唠叨,一一收下了。 机票时间是晚上七点,宋厘卿临走之前接到燕访文的电话。 本来不想接,但是最后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医院。 宋厘卿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燕访文,想起那个午后,他笑着说自己没事。 原来真的是骗她的。 想起梁风在十分钟前告诉她燕访文得的是胃癌,一直以来药物控制,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选择住院,手术在明天。 宋厘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不知这是不是报应。 今时今日,她已经不能把燕访文和彼时在舞台上在榆林那个温和笑着问路的男人结合在一起。 总觉得他们是两个人,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败德辱行。 想想也是可笑,亲生父母竟是这种以美好外表粉饰内里恶心的人。 倒是绝配。 “尔容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她被宠坏了,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她该受的。”燕访文说完掩唇咳嗽几声,看起来虚弱无力。 “所以这就是你的惩罚么?”宋厘卿微扬下巴,眼神冰冷毫无温度可言。 燕访文本就煞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他垂着眼帘,双手交握,显出几分无措。 那是在女儿面前的无地自容和愧疚。 “是,这是我的报应。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太多人,”燕访文缓慢开口,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语言中满是挫败,“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见见你,以不同的身份见见你。” 不再是老师,只是父亲。 病房的味道很好闻,桌子上的百合花散发淡雅的清香,上面还沾着水珠,看起来像是刚送过来没多久。 院子里有小孩子的奔跑笑闹声,混着花香飘进病房,和百合的香味混在一起。 原本被割裂的空间,似乎随着这道花香被连接在一起。 “以前您算是我的老师,现在......”宋厘卿停顿片刻,轻声开口:“我们毫无关系。” 言毕,宋厘卿起身离开。 “厘卿,你的小提琴天赋很好,别因为我放弃它。” 话落,门应声而关。 —— 机场行人来来往往,送行的,离开的,接机的,回来的...... 宋厘卿看着他们或高兴或难过或笑或哭或拥抱或飞奔,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许是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所有的情绪早已被消化,此刻所有的感情都被无声吞没。 “落地就给我打电话,每天微信都要回,自己一个人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记得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不要喝酒,姐姐不在你身边,没人送你这个醉鬼回家。”书亦微说。 宋厘卿连连点头,一一答应。 “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多去看看外婆,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千万别瞒我。”宋厘卿离开,最放心不下的事外婆,虽说老人家身体素质不错,但她还是没来由的心慌。 “放心吧,有我在没问题的。”书亦微抱了抱她,心里酸涩。 虽说她一直不喜欢陆修衍,但是两人离婚,她还是多少觉得可惜。 因为陆修衍虽然很讨厌,但是他很爱宋厘卿,或许再没人如他一般爱着宋厘卿了。 送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波,书亦微走了后,徐娅图来了。 出事之后徐娅图打过几次电话给她,但是宋厘卿不知道怎么面对一向疼爱她的婆婆,每次都简短说了几句,借口有事挂断了。 很多婆媳问题于她们之间都不存在,徐娅图是真的对她很好,宋厘卿心存感激,感激她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 徐娅图摸了摸她的脸,心疼地说了句:“瘦了。” 只一句话就让宋厘卿眼眶酸涩,眼底发红。 “以后多吃点,长长肉,女孩子太瘦对身体不好,”徐娅图拉着她的手,轻声叮嘱,“记得早点回家,除了你,没人愿意要陆修衍的,别让他等太久了。” 太多的感动汇聚心田,宋厘卿别开视线,喉咙发干,开不了口,只能连连点头。 她何其幸运,曾经嫁进陆家,遇到徐娅图这个天下最好的婆婆。 登机在即,宋纪宗拄着拐杖走来的时候,宋厘卿起身拉过行李箱,看到他,脸色瞬间布满阴霾。 宋纪宗笑了笑,“来送送你,怎么说也是爷孙一场,虽没血缘,总归是有感情的。” 宋厘卿觉得他挺可笑的,监视就监视,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您不来我会更加感激您。”宋厘卿轻笑出声,讽刺又嘲弄,“宋家在凉城势力庞大,您实在没必要这么不放心,我今天出了这机场,也只是离开凉城,不会从正门走的。” “亲自来总会放心点。”宋纪宗放下虚假的关心,道出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跟您打个赌吧。”宋厘卿笑着看他,看起来心情一点没受离别的悲伤感染。 宋纪宗觉得有意思,从来没人敢跟他打赌,“说说看。” “赌您不择手段终成空。”宋厘卿唇角弧度扩大,说完之后拉着行李箱转身登机。 宋纪宗站在原地脸色变了又变,眸底慢慢浮现一丝阴狠。 广播里不厌其烦地播放着登机信息,宋厘卿把登机牌之类的东西递给安检人员,回身看了眼偌大的机场大厅。 哪里都没有想见的人,宋厘卿神色落寞,微垂眼眸,接过安检人员递来的证件,抬脚离开。 陆修衍靠着台柱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很久之后直到背影消失不见才缓慢收回视线。 走出机场的时候恰巧和宋纪宗碰上。 两人不约而同站定。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她又哪点配得上你。”宋纪宗率先开口,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色,实在费解。 “因为她是宋厘卿,感情不是配不配,而是愿不愿。”陆修衍说,“我爱她所以宁愿放她走,但不会一直让她走,中途路岔了,我最后也能拉回来。只要我爱她,她也爱我,那就不是分离,而是相守。除了她,别人我都不要。就算我和她分开,那也只是暂时的,您今天能用手段逼走她,不久的将来我就能亲自把她带回来。时间或许会长点,但是我愿意等。您可能没有爱过人,所以我说再多您也是觉得我幼稚头脑不清楚,话不投机不必多言,再见。” 天空灰茫茫,压得人喘不过气,却迟迟不愿下雨。 机场今天倒是挺热闹,熟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陆修衍看到宋君澜的时候正打算打电话给苏靖尘,稍一抬眸就看到宋君澜站在车边,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他和宋君澜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还都挺不愉快的。 但今天有些事他想问问宋君澜,作为宋厘卿的丈夫替她问问。尽管答案已经在心里,但他就是想求证一下。 “她因为小时候被绑架有幽闭恐惧症,您知道么?”陆修衍收起手机看着宋君澜。 宋君澜茫然地看着他,似是不知他在说什么。 陆修衍从她零点零一秒的迟疑中知道了答案,静默两秒,陆修衍缓缓开口,眼眸深处隐着一层极淡的笑,“不管怎样,谢谢您把她带来这个世上。” 黑云压城,憋着一整天的雨水此刻终于落下,扑簌簌地拍打着地面。 飞机滑过长空,夏季的闷热消散,这座城市所有的记忆存于心底,很快会成为许多人不可触碰的难以为外人说起的过去。 第79章 到了英国几个月了, 宋厘卿依然不怎么适应这里。可能是时间太短,在国内生活二十多年,突然离开, 哪哪都不舒服。 这里正巧是雨季, 平均两三天就有一场降雨。 这点倒是和凉城很像。 宋厘卿也习惯了雨水。 只是这里温度较凉城偏低, 宋厘卿刚来没多久就感冒发烧。 在床上躺了几天吃药打点滴才慢慢缓过来。 宋厘卿住的小镇环境优美,她也渐渐养成了早起跑步的习惯。 不需要人督促, 每天喊她起床, 也没人因她的无赖而妥协,抱她去洗漱。 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以前极不喜欢的事情,用不了多久竟也能慢慢喜欢上。 又是雨天,宋厘卿站在窗边看了会才慢腾腾去洗漱。 手机响了声,宋厘卿把手里的牛奶放下, 看向手机。 是李听曼发来的短信,告诉她今天雨太大, 可以不去花店, 在家休息一天。 说起这个工作, 还是宋厘卿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那天她刚到这边, 生活用品都不齐全, 去超市采购的时候遇到一个小男孩迷路。那是个中国小孩子, 一瞬间她想起远在凉城的方泽灏。 在异国他乡,心间立刻泛起柔软的暖意。 宋厘卿带着他找超市的人员帮忙广播,然后陪着他等妈妈。 小男孩的妈妈来的很快, 满脸的焦急,抱着儿子连连道谢。 那天天气很好,早上出门的时候万里晴空。 转眼间,乌云浮上天际,遮挡住最后一丝微光。 天气彻底暗下来,哗哗的大雨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砸向地面。 宋厘卿拎着袋子站在超市门口,有些无奈。 正想转身进超市买把伞的时候,一把雨伞及时递到她面前。 在那短短的半秒钟时间里,宋厘卿心跳漏了节拍。 尽管知道不可能,但是依然抱着一丝丝期待。 抬眸看过去的时候,来人对她温柔一笑。 是那个小男孩的妈妈。 宋厘卿神色稍滞,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荒唐。 怎么可能刚分开就见面呢,这是英国,不是凉城。 她总是忘记。 宋厘卿本想拒绝,衣服的下摆突然被拽了下。 她垂眸看过去,小男孩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漂亮姐姐谢谢你陪我等妈妈,你是不是没带伞呀?这把伞给你,”小男孩拿过妈妈手上的雨伞递到宋厘卿手里,像是知道宋厘卿在顾忌什么,忙着补充道:“我和妈妈还有伞的,刚刚在超市买了把好漂亮的小黄鸭雨伞。” 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看起来和超市瘪嘴要哭的小可怜模样大相径庭。 小孩子的世界最是单纯,帮过他的人就觉得是好人,在超市的戒备也已完全解除,倒是不怎么怕生。 宋厘卿摸了摸他的软发,没再拒绝,接过雨伞,“谢谢。” 又转身跟小男孩的妈妈道了声谢。 “不客气,是我要谢谢你。” 短暂的小插曲随着一场大雨被冲散。 宋厘卿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几天后两人又见面,宋厘卿才知道她是单亲妈妈,丈夫在三年前去世,一个人带着儿子,开着一间花店。 正好那时候宋厘卿也在找工作,两人聊得投缘,宋厘卿搬到她那里,自然而然留在花店工作。 平时写写文,日子倒也清闲。 宋厘卿敲着键盘,回了个“好”。 正要收起手机去洗杯子上楼码字,手机又接连响了几声。 宋厘卿放下杯子坐回去,点开微信。 书亦微:【燕尔容被判了十五年,绑架罪和故意伤害罪,姐姐心里的气消了。你那边怎么样?凉城又又又下雨了,好烦,没人陪姐姐喝酒泡吧,有点想你,等我休息去找你哈。看到不用立刻回,我悲催的去见甲方了。】 宋厘卿看着屏幕,心情平静,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 这是燕尔容的恶果,纵使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但却和仇人没差别。 宋厘卿自认为不是个多善良的人,对于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得到报应也是应该的。 况且两人在血缘这件事上,确实感受相同。 这段话省略了太多信息,宋厘卿知道书亦微有意忽略了很多细节。 比如是谁作为她的代理律师出席的...... 宋厘卿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说要多依靠他点,虽然在最后的时光她依然选择自己面对了棘手的事。 但这件事,他做到了,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他不会放过。 “厘卿姐姐你在看什么呢?”从瀚洋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到她身边,仰起头看着宋厘卿。 宋厘卿恍然回神,收起手机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起床了,想吃什么?今天我来做。” “什么都不想吃,给根烟。”陆修衍懒散地瘫在沙发里,全身的骨头像被抽走了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苏靖尘啜了口酒,看着他眉头微蹙,“没烟,你最近抽烟喝酒有点频繁,怎么?官司赢得那么漂亮还成天萎靡不振的,再抽我怕你妈妈杀到一粒沙来揍我,到时候一粒沙开不下去,你也会血本无归的。” 烟没要到,陆修衍有些无力地扬了扬脖颈,心里烦躁。 明明答应过某人不再抽烟,少喝点酒的。 但嘴上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这几个月抽的烟比过去二十几年的都多。 答应离婚的时候,陆修衍自认为想的很透彻了,这才仅仅过去了几个月,他就觉得像是过了好多年。 酒精和尼古丁也丝毫起不了作用,抑制不住浓烈的思念,只能图个心理安慰。有时候抽的越多喝的越多,就越是空虚悲凉。 每天回到金沙湾,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那股思念就像罂粟般,从四肢百骸侵入,每个角落都被浸染。 像是融在骨血里,白天没动静,到了夜晚就开始疯狂滋长蔓延,把他整个人困死在里面。 挣脱不得,只能一人茫然挣扎,越陷越深。 每次这个时候陆修衍就坐在主卧里,身影没在黑暗里,一遍又一遍摩挲着手机里仅有的两张照片。 像是一种自我折磨,无休无止。 所有的思念只能靠着两张照片缓解,好在还有照片,可以让他留有回忆。 却不止一次后悔没有多拍几张,只有这两张照片。 宋厘卿看着照片,双臂环膝,眼睛长时间没眨酸涩异常,收回视线看向窗外的时候,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去。 到底还是忍不住的,不管白天看起来有多淡然,到了夜晚,所有的情绪堆在一起,急于找个突破口倾贯而出。 只要有一丁点关于那个城市的消息,宋厘卿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以往的种种,想起他。 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习惯,才能坦然接受这种没有他的处境。 刚来这边的时候她尽可能的控制,控制不再想起他,不再想起凉城,只是越控制越失控。 后来索性放弃,白天笑着面对生活,夜晚关上门独自熬过漫漫长夜。 做不到那就不逼自己了,顺其自然就好。 秋叶染着金黄,风一吹哗啦啦飘满地,金色铺满街道,指针慢慢转动,还没来得及捕捉晚秋的美,树梢已悄悄挂上了一抹银白。 接着,整座城市被银装素裹覆盖。 雪花飘到肩头,宋厘卿拂了拂,冰凉刺骨的温度融化在指尖。 记忆中凉城好像没怎么下过雪,仅有的几次宋厘卿都没来得及看雪景就已消融。 这里的冬天格外冷,雪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前段时间书亦微发来微信,说是宋家没了。 宋厘卿愣了好久,才慢慢反应过来她说的宋家是哪个。 首先涌入脑海的是宋君澜,那个早已落寞的潼市宋家。 她简短地回了句,没再多问。 倏然想起当初在机场自己对宋纪宗说过的那句话,不知道这算不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那段时间宋氏集团股票大跌,宋纪宗本没放在心上,想着事情一旦平息宋家股票自然会回升。 他有这个自信,百年集团不会那么不堪一击。 只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到觉得不会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 却忘了有些人是养不熟的,毒蛇反咬一口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千算万算,漏算了赵亦燃这条没有心的毒蛇。 亮出獠牙的那刻,他就没打算松口。 赵亦燃顺利上位后,宋纪宗的权利很快被架空,被人安排到一处隐蔽的别墅,对外美其名曰颐养天年,实则为监视。 没过多久,宋纪宗突发中风,没来得及抢救就去了。 一代枭雄,走的时候身边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是悲凉,也是报应。 宋纪宗的葬礼过后,宋词沐在宋氏举步维艰,没有后盾,也没了依靠。 看到宋氏几个元老站在赵亦燃那边的时候,宋词沐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一个私生子拉下马,半生的骄傲,在那一刻被碾碎落于尘埃。 短短两年间时过境迁,很多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赵亦燃执掌宋氏的时间快到以天计算,破产只在一夕之间。 当然其中少不了幕后推手,宋氏陷入财政危机的时候陆修衍和苏靖尘相视一笑,坐在一粒沙碰杯对饮。 很多事在这两年间水落石出,燕尔容绑架宋厘卿不无辜,赵亦燃又怎能全身而退,名利双收。 凉城盯着宋氏的大大小小企业闻风而动,宋氏一点点被蚕食,最后被彻底吞并。 自此,一个百年企业分崩离析,从此没落。 * 七月份的时候,宋厘卿买了去意大利的机票。 那里有一场音乐会会在两天后举行。 当年由于种种原因她没去成的音乐会,这次她想圆过去的自己一个梦。 毕竟这是最后一场了,不去或许会遗憾,宋厘卿不想带着遗憾。 “那你在那边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打个电话我去接你。”李听雅把她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推给她。 宋厘卿接过点了点头,上前抱了抱她,“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开车小心点。” 音乐会当天,宋厘卿站在门口驻足片刻,看着偌大的“燕访文告别音乐会”几个字失了神。 这些年他的名声一落千丈,从人人追捧的世界级小提琴家到道德败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仅用一瞬间。 其中的断崖式落差,没人能感同身受。 他说他时间不多了,想在有生之年好好完成这场漫长的告别,告别一生并会一直喜爱的事业。 他说他不后悔,今天的种种都是自食其果,但他不后悔。 他说他想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结局,不想留有遗憾。 他说他希望在音乐会上见到想见的人,不奢求,只是希冀。 ...... 世界各地的舞台各不相同,但是站在舞台中间那个发着光的人,到哪里都一样。 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上,宋厘卿被淹没在人群之中,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未曾移开分毫。 她想,她也不遗憾了。 她也想在此时此刻见到想见的人,那样才是不留遗憾。 散场时分,宋厘卿顺着人群走出音乐馆。 外面又下起雨,这次她又忘记带伞了。 不过算了,有时候淋淋雨也没什么不好。 音乐馆人很多,她是一路被挤到门口的。 拥挤间,脚上被踩了下,宋厘卿垂眸看了眼,白净的鞋面上多了道浅浅的灰色。 她懒得蹲下身子去擦,只想快点离开。 再抬眸时,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那人手里拿着伞站在她的几米外,和她隔着人群两两相望。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如记忆力的浓稠纯色。 他挑了挑眉,扬了扬手里的雨伞,像是在炫耀。 那一刻人群好像慢了下来,声音被消融,渐渐的模糊了剪影。 宋厘卿所能看到的画面里只有一个冲着她挑眉勾起嘴角的人。 良久,宋厘卿唇角牵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是了,再也没有遗憾。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大概最多两章,一个实在不会写番外的选手跪下了。 保守估计两章,应该只少不多,但绝对甜度超标。 然后我厚着脸皮打滚求个预收呗,小天使收藏一下吧(超级大声,喊破嗓子的那种!) 文案: 姜予初清冷高傲,从小盛宠在身,是潼市女人艳羡男人爱慕的豪门娇小姐。 一朝家变,姜家从潼市首富跌落地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予初也从天堂坠落,昔日豪门娇小姐变成潼市人人轻视的一株野玫瑰。 不知何时,潼市再也没有姜予初的身影。 正当众人忘记这个豪门玫瑰的存在时,姜予初带着耀眼的光芒高调回归,此时她是娱乐圈的顶流,一举一动引起风起云涌。 光芒笼罩的姜予初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只是人人都知道这株野玫瑰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不再清冷,不再高傲。 绯闻不断,随性高调,不服管教,这是娱乐圈对姜予初的评价。 一时之间姜予初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商界巨贾燕珩纵横情场,桀骜不驯,女人不过眼不过心。 直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流出——姜予初揽着某人的脖颈笑得妩媚,燕公子却眉眼冰冷,半点没有情。 “姜予初搭上贵公子,图钱还是图人还是图利?”的热度经久不下。 燕公子含着烟,随意懒散的发了条打脸吃瓜群众的微博—— 是我图她这个人,有问题? 粉丝炸了,路人懵了,黑粉心态崩了。 桀骜不驯贵公子VS冷情冷心野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