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室友满足遗愿后发现误诊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被室友满足遗愿后发现误诊了》作者:苏别绪 文案: 顾洋死到临头,最后一个心愿是把自己好兄弟给睡了。 他成功了。 然后,顾洋发现自己的癌症是误诊。 这就很尴尬了。 顾洋:……要不,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海哥:…… 提议是个好提议,只是某天,顾洋却在江知海的搜索记录里发现这么一条——整天想X兄弟怎么办? 没错,现在的海哥,整天想着X兄弟……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洋,江知海 ┃ 配角:陆昂,徐小北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没得绝症,但社会性死亡了 立意:不要讳疾忌医,但也不能杯弓蛇影,尊重科学,尊重医学! ☆、乌龙事件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光线昏暗的酒店房间里,顾洋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唯有一只手伸在外面,握着手机,大气也不敢出。 同他坐在一起的江知海却只在腰间随意搭了条床单,连人鱼线都没有完全遮住。 但现在他显然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一双眉拧得紧紧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顾洋握着的那支手机上。 顾洋不由觉得手机有点烫手。 他强忍着颤抖,想把手缩回被子里也不敢,生怕随便一个动作打破眼前的僵持——天哪!谁来告诉他到底应该怎么收场? 可谁知,他明明一动不动,江知海的视线还是忽的由那支手机移到了他脸上,与他猝不及防的目光撞在一起。 一对上江知海凌厉的双眼,他便忍不住一个激灵,紧张之下脱口而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知海又蹙了下眉。 见状,顾洋的气势一下弱了许多,连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我、我真的听见护士们说了!一个说你把那个病历拿给我一下,肺癌晚期的,另一个说哪个啊,是不是这个?叫顾洋的……我真的听到了!谁,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此顾扬非彼顾洋,十九年没撞过名字的他第一次遇见同音就遭遇了如此惨事,而他居然就失魂落魄地连病历都没拿就出了医院,然后……然后还搞出这么一场乌龙。 要不是医院刚才打过电话来询问他昨天怎么没拿检查结果就走了,他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个死到临头的癌症患者。 顾洋自暴自弃地把手机扔床上,颓丧地捂住脸,窘迫的红晕却一直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尖,遮都遮不住。 注意到他通红的耳尖还颤了下,江知海的喉结像是不受控制地跟着那耳尖动了动,猛地将目光转向一旁:“知道你笨,也没想到居然能笨成这样,这么大的事也能搞错?” 顾洋脑袋垂得更低:“真的对不起……我昨天……我见到你的时候真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才求你的,不然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好意思提这种要求,我,我……我也没想到你会答应……” 江知海:“……” “不是不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昨天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才导致了这一场乌龙的诞生,我真不是有意坑你……我的意思是说,我如果知道自己不会死,肯定不会求你的!”顾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江知海却还是精准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几处关键:“所以我还是你万不得已的人选是吗?” 顾洋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我知道你是直男,如果不是以为自己死到临头,我怎么敢造次!我们……我们不是兄弟吗?我才求你的……” 刚刚睡过兄弟的某直男闻言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好了,别再说了,再说等下别再又哭。” 经他提醒,顾洋顿时想起自己埋在他胸口闷声流泪的狼狈模样——现在想想,江知海的衣服说不定都快被他咬烂了。 他闭了闭眼,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但口头上却还在逞强挣扎着:“我,我那不是……谁知道自己快死了不得哭两声啊?” 江知海想想顾洋眼泪快把他淹了的情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哭成那个样子。 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一时心软,连最起码的证实都忽略了,就真的带他来了酒店。 “海哥!求求,嗝,求求你了!我不能就这么死……我到现在都没有跟……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感觉……”一句话的时间顾洋撇了几次嘴,最后这把还是没忍住,继续埋到他胸口,闷声流起了眼泪。 江知海以前以为自己这辈子最看不得女人哭,到那一刻才明白,那是因为没有男人会在他跟前哭成那个样子。 江知海不想再回忆下去,赶忙甩甩头,把那些致使自己心软的画面甩出脑海,“算了,总之……没得癌症是好事。” 总不能为了让他们俩不尴尬,就真的让顾洋去死吧? 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对眼前的状况也是一筹莫展:“那我们现在……” 听见他说起重点,顾洋立即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直男,今天的事都是因为我求你才发生的!” 江知海:“……” 看着他的面无表情,心里没底的顾洋越说声音越小:“要不……要不,咱们就当从来没睡过?” 顾洋举起一只手,竖着三根手指:“我发誓,今天的事我要是敢透露给外人半句,我就不得好死!” 江知海看着他这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坐在顾洋对面,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如果昨天你先遇见的是别人呢?” “哈?”顾洋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如果你先遇见的是周迪,大凯……”江知海说的是与他们同宿舍的其他两个人,“是不是也一样会求他们?” “当然不是!”顾洋脱口而出。 但紧接着才发觉自己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妥。 果然,下一刻江知海便欺身过来,低哑着声音继续问道:“为什么?” 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顾洋的双眼,像是能直接化作一把利剑插进他的心底。 顾洋被他这咄咄的气势逼得缩到了床脚,飞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答案:“因为,因为他们都没你帅。” 江知海:“……” 顾洋:“……” 这个理由确实完美得让人无法反驳。 江知海直起身来,眉头却还在蹙着:“你不会一直都在偷偷惦记我吧?” 毕竟再此之前,顾洋就老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悠,以前江知海不知道他的性取向,还以为这家伙就是自来熟,喜欢热闹,现在再往回看,自然是疑虑重重。 整天好兄弟好兄弟地叫着,难道就是为了坑他这一回? 顾洋闻言,慌里慌张地猛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江知海狭长的双眼眯了起来,看样子并不怎么信任他。 情急之下,顾洋开口便道:“真的!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江知海蹙起了眉头,看着他的眼神也更为怀疑。 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他可是从来没觉得这小子对谁有什么不一样,就算他喜欢的人不是本校的,平时也没见他开个视频聊个电话啥的,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恋爱中的气息。 见他还是不信,顾洋心里更是紧张,不得已,又在刚才的话后面加了一句:“真的,我发誓。” 这誓发的那叫一个底气不足。 顾洋见江知海嘴巴都快撇天边去了,又颤抖着加了一句:“真的,我都喜欢他十年了。” 江知海:“……你才18。” 顾洋脸上有些挂不住:“那又怎么了?8岁就不能懂爱情吗?” 江知海:“……”好吧,那算他说得有理。 但显然,勉强给个面子并不等于江知海真的相信。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出于礼貌,江知海还是又问了一句。 顾洋被他问得气势又弱了下来,缩着肩膀支支吾吾地道:“他……他不喜欢我。” 本来已经完全不把这借口当回事的江知海看见他这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心底反而升起些狐疑,与之相伴而来的,还有几分说不出的不爽。 毕竟两人才刚睡过,甚至还都是彼此的第一次,现在猛地知道其中一方说不定在进行中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人,虽然这个“说不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任谁都还是会感到那么一丝不舒服。 “青梅竹马,还暗恋?”江知海的双手撑在顾洋身体两侧。 顾洋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连话音都开始不稳了,脸也尽力扭到一旁:“差、差不多吧。” 原本也真是没多大事儿,但他现在这副疑似娇羞(实则紧张)的表情却引得江知海顿时极为不满,忍不住伸手攫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扭回来,重新正视着自己:“你不会昨晚做的时候脑子里也都想着他吧?” 顾洋可能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怔了下,紧接着居然卡壳了,怔怔地望着他,嘴巴微张,却没说出一句话。 江知海脸色又是一沉。 顾洋这才回过神来,拼命地摇头:“没有没有!我我我我我想的是你!” 两人视线相触,才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们都是一愣,江知海僵硬地把手放开,直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试图把空气中那点儿尴尬掩饰过去。 顾洋当然十分配合,他同样把头转开,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瞬间,他居然紧张到连呼吸都忘记了。 没办法,江知海脾气本来就不好,现在理亏的人又是他,当然得夹起尾巴做人。 虽说昨夜两人什么都做过了,但江知海穿衣服的时候,还是刻意把身子背了过去。 两人同住一个宿舍,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这样。 顾洋明白他开始对自己的性向有所顾忌,在他面前,更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脑袋也埋得更深了些,活像只把自己藏进洞里的仓鼠。 昨晚折腾了大半夜,江知海却还是那副精力满满的模样,三两下就把衣服套了个差不多。 他扭过头来,眉心又轻轻皱起:“还不穿衣服?等什么?” 顾洋闻言赶忙伸手拿内裤,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得本就隐隐酸疼的肌肉猛疼了下,内裤没拿到,人倒是不由得痛嘶了下。 对上江知海探寻的目光,他的脸又腾地红了,江知海脸上也露出几分窘迫。 昨晚的事虽然是出于顾洋的请求,可他也记得,做到最后,是他不顾顾洋的屡次求饶,才把人给折腾成了这样。 他犹豫了下,放下手里已经拿起的外套,过去把顾洋的内裤拿了起来。 就算那内裤买得普普通通毫无特色,顾洋还是觉得脸烧得快要冒烟似的,顾不得疼,伸手就想抢:“我自己——” 江知海身手敏捷惯了,见他来夺,反射性地就想躲,顾洋扑了个空,整个人却由于惯性一下趴到床上,连裹着的被子都散落开来,露出一身的青青紫紫,而他更是疼得趴在那好久缓不过劲儿来。 跟江知海不同,他这个标准宅男平时除了每周一次的体育课,根本没有其他任何运动量,连筋都是僵的,就昨晚那几个姿势下来,今天能动都已经算我佛慈悲了,哪里还能做这么猛烈的动作。 看着他背上的斑斑点点,想到这些杰作都出于己手,江知海的喉结动了动,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开,才开口道:“你这样还怎么自己穿……我帮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入坑! 为了庆祝下开坑,本章评论随机掉落红包!记得收藏评论么么哒 ☆、抓包 就算是两人已经这样那样过,可听见他的话,顾洋还是惊愕地张开了嘴巴,一双眼睛也瞪圆了,显得湿漉漉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顾洋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江知海没指望他能老老实实答应,可也根本没理会他的拒绝。 “你不是说要当没睡过吗?那帮行动不便的‘好兄弟’穿一下衣服有什么不正常的吗?”江同学甚至恶质地把顾洋平时强调的称呼也一并拿了出来,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顾洋捂着脸趴在床上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想他平时整天黏在江知海后头,连洗衣服之类的事也帮他做过,这么说起来,对方帮他穿穿衣服,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顾洋的脑子已经不适合思考。 他抬起脸,见江知海的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矫情,也只能咬咬牙答应下来:“那……谢谢海哥。” 听见这个称呼,有那么一瞬间,江知海的表情里糅杂了一丝异样。 他在宿舍里生日最大,顾洋也跟其他两位舍友一样,平时都叫他海哥,可是昨天夜里,最是动情的时候,顾洋却是紧紧巴着他,把“江知海”这三个字一声一声地叫了无数遍。 意识到自己又记起了这些不该想的,江知海赶忙打断思路,低身下去把顾洋扶起来,开始帮他穿起了衣服。 虽然江知海昨夜做到最后也尽责地帮顾洋清理过,也是亲手把他抱进被窝里的,但这会儿真把被子都剥开,才发现经过一夜的发酵,顾洋身上的痕迹看上去又明显了许多。 两个人都想消除这尴尬,只能一个比一个神情严肃,殊不知这样一本正经恰恰是尴尬的根源。 顾洋在他的帮助下动作上是轻松了不少,可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等衣服穿好,耳尖红得又快要滴出血来。 这种生理上的反应可是面无表情所无法掩饰的。 “走吧,也差不多该退房了,回宿舍再睡。”江知海不算什么细心的人,可今天的举动却很细致,甚至把鞋子帮他拿到了床边。 顾洋啊了一声:“我还得去医院拿检查结果,你先回去吧。” 江知海仿佛在看智障:“你这样想怎么去医院?用意念飞过去吗?” 顾洋声音低若蚊蚋:“也没有疼到那种地步。” 江知海平时是没有什么管别人闲事的兴致,他性格算不得太好相处,在这个宿舍里,也正是因为顾洋整天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做润滑剂,才让他跟周迪与赵旭凯也熟了起来。 但江知海依然还是一个个人界限分明的人,室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可以顺手帮一下,比如打个热水带个饭……但对方不主动求助的时候,他通常也没有多少热心。 不过现在,顾洋的状况毕竟是他造成的,头一回,他忍不住主动对对方的事有了干涉:“先回宿舍,结果我帮你去拿。” “真的……”不用…… 顾洋口中的最后两个字被他的眼神逼退了回去,最后只能化成窘迫的感谢:“那谢谢海哥,麻烦你了。” 江知海有些不耐:“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有礼貌。” 顾洋被他堵得悻悻地闭了嘴。 昨晚来酒店的时候,两人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忙着安抚,根本顾不得想其他,现在要从酒店里出去,才觉出不妥,这青天白日的,生怕被熟人看见。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每每都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刚走出酒店大门没几步,两人甚至还没来及抬手招辆出租车,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句惊喜的叫喊:“江知海!” 两人身形俱是一僵,而那人已经迅速窜到他们面前,兴高采烈地打起了招呼:“没想到在校外也能遇见你,你就说这是不是缘分!” 江知海:“……” 顾洋:“……” 事实上,他们都不是很想要这种缘分。 来人是个高高壮壮的男生,皮肤黝黑,看起来就是一副很运动的样子,而他显然是没有领悟到两人的拒绝,兴奋地继续问:“江同学,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决定要加入我们?” 顾洋一看到他的模样,表情明显凝滞了下,接下来赶忙抬手挡住脸,把头扭到一旁。 “我说了,我不需要考虑,也不……”会去…… 江知海话还没说完,那男生就发现了一旁的顾洋,惊喜地对他招了招手:“欸,是你,那个小学弟。” 江知海皱了皱眉。 顾洋挡着脸,矢口否认:“没有,不是我,你认错了。” “怎么不是你,你看看我,我是游泳队那位学长,你当时不是还找我好几回要看我们泳队的名单,说要看你喜欢的人在不在里面!”学长也是十分八卦,“怎么样?名单里有他吗?” 江知海眯了下眼。 喜欢的人?他刚才在酒店里说的话还真不是借口? 顾洋偷眼看了看江知海,只见他那讳莫如深的眼神也恰巧朝自己看过来。 他闭了闭眼,突然有种直接把自己了断的冲动。 虽然没得绝症,但这种社会性死亡一样的经历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好吗?! 他宁愿现在就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让所有人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刚跟自己睡过的人审视的眼神盯着。 “我看我还是先走……”他弱弱地抗争着此刻的命运。 “你上次不是说想进我们队跟着队医学习吗?这样,只要江同学肯来,教练跟队医那边我去说!”学长期待地看向江知海,“怎么样?江同学,为了你朋友的爱情,就成全了大家吧!” 看着顾洋那一脸的羞愤欲死,江知海心底更加确定,昨晚软塌塌巴着他大半夜的这位兄弟,心里还真是有着另外一个人。 不只如此,那人居然还跟他们在同一所学校。 “学长……” “徐小北,我叫徐小北。”学长适时解围。 “那以后就拜托徐学长多多指教了。”江知海对他露出个微笑,但周遭的温度不晓得为什么,像是硬生生骤降了几分,冻得顾洋一个哆嗦。 徐小北顿时兴奋起来,打开背包,拿出随身携带的报名表,从里面抽了两张出来:“那你们先拿去,等填好我再来找你们拿!来,微信,加个微信。” 顾洋已经生无可恋:“我也不是非去学习不可……我才大一,学艺不精,还是不要耽误队员们的身体健康……” “这才需要学习嘛!放心,我们队医特好说话,跟我关系特好,回头我跟他报备一下,让他好好教教你。”徐小北生怕江知海再打消主意,甚至不打算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直接又从背包里掏出支笔,果断地道:“要不我们就在这儿把报名表填了吧,回头你们来泳队的时候再交张照片就可以!” 江知海把那两张报名表随手卷起来,塞进自己背包里:“放心,我不会反悔的,我们都不会。” “我们”那两个字,他真是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顾洋看见这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得脊背都冒出一阵寒气。 徐小北清了清嗓子:“学弟啊,你看,不是我不肯相信你,但你这句话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录个音,留个存证。” 实在不是他啰嗦,要知道,为了让江知海加入泳队,他从大一新生开学开始,就一直追着他,好话不知道说了几箩筐,而江知海一直拒绝得那么干脆。 这一回,幸福来得这么猛烈,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江知海翻了个白眼,直接打开刚刚加上的微信好友,给他发了条语音过去:“我肯定会加入泳队的,学长可以先放我们回去了吗?” 徐小北这人大大咧咧,就算是在酒店门口,但对着他们两个大男生,也完全没有多想,只喜笑颜开地闪到一旁,弓着身子摆手:“请,两位请!”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跑出好远还在跟他们挥手:“泳队见哦!泳队见!我把下次训练时间发给你们!” 等他走远了,江知海才冷眼看向顾洋:“不谢谢我吗?为了成全你,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顾洋捂着脸,并不是很想说话。 为什么!今天难道注定是他被公开处刑的一天吗!每次徐小北来堵江知海,他都躲得那么辛苦,怎么在校外还能遇见?!真是噩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接下来回去的一路上,顾洋一直都是满脸的生无可恋,心心念念都在祈祷奇迹出现,让时间能退回到昨天之前。 但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在海哥面前已经社会性死亡的顾洋同学还是跟着对方顺遂地回到了宿舍。 两人昨晚都在宿舍群里编了个彻夜不归的理由,大学男生,偶尔夜不归宿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更何况他们俩都是本市人,以前也常常有回家过夜的情况,见他们结伴回来,周迪跟赵旭凯也只以为是偶遇,并没有什么怀疑。 “你们回来的正好!快快快,连跪了一下午了,海哥,带两把带两把!”周迪对着江知海一阵招手。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哪里有轻易喊别人哥的道理,就算是差那几个月生日也不行! 而周迪与赵旭凯之所以心甘情愿喊这一句海哥,游戏一直靠他上分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顾洋见没人有时间注意自己,很快就缩着肩膀溜到自己床铺前,钻进了被子里。 就昨夜那种劳动量,在酒店睡的那几个小时真算不了什么休息。 “我还有事要出去。” 江知海的话一出口,那两位就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给你们叫了点吃的,留的大凯手机号,你们等会儿自己下去拿。”江知海说着,眼神若无其事地朝着顾洋的方向瞟了一眼,“记得吃。” 顾洋的被子已经蒙到了眼睛底下,但还是傻傻呆呆地看着他,低低嗯了一声。 “海哥讲究!您放心走,小的保证一定把您订的外卖吃得一干二净!”周迪一扫游戏被血虐的凄惨,笑得一脸荡漾。 赵旭凯脸上的春意比他少不到哪里去:“海哥是不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恋爱了?” “那不行,恋爱了可不能就用这点儿吃的打发我们!必须大餐安排上,最主要的还是得有嫂子作陪,对不对!”周迪撞了撞赵旭凯的肩膀,寻求附和。 江知海无奈地摇头:“什么呀。” “欸欸欸欸!看这儿——”赵旭凯忽的站起来,窜到江知海身边,搭上他的肩膀,第一时间将他的身子扭了下,把他的侧身展示出来,“卧槽,这要不是被种了草莓我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他所说的草莓在江知海颈后,从他自己的角度根本看不到,而顾洋自从醒来基本没好意思抬眼看他,也同样没有发现,没想到就因此被抓了包。 江知海毕竟心虚,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想捂住脖子,可赵旭凯却比他的动作还快了一步,一把将他的T恤领口扯开,江知海同学肩膀上一只红肿的牙印就这样展示在众人眼前。 “哇哦——”周迪惊叹一声。 赵旭凯就算被立即推到一边,但还是不失时机地吹了个口哨:“嫂子牙口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呲牙:这牙口还行哈? 今天要出门,所以早点更。感谢在2020-08-11 10:03:02~2020-08-12 08:0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挽红妆 20瓶;Hero. 6瓶;想也想不出名字、345、小熊冰激淋、打卡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发烧 江知海面无表情地把衣服拉回去,掏出手机,埋头操作。 周迪察觉出了不对:“海哥,你想干嘛!” 赵旭凯探过头去:“卧槽!不是,卧槽并不是一句脏话,海哥,爸爸!订好的餐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那你岂不是会让已经开始做的商家跟白跑一趟的外卖小哥失望?!为了我们两个多嘴的不孝子,不值得啊不值得!” 他声泪俱下地按住江知海的手机,挡住他那罪恶的手指。 江知海也根本不会真的取消订单,毕竟他这外卖本来也不是为了买给他们吃的。 “想吃就别这么多话,嘴巴多用来吃东西,好吗?”江知海威胁地扬了扬手机。 赵旭凯与周迪点头如捣蒜。 江知海终于满意,也干脆不掩饰了,直接在他们面前脱下那件T恤,打开柜子找新的。 赵旭凯与周迪看着他背后那几道明显的抓痕,没忍住又啧啧了两声。 “相信他昨晚只是回家住的我们,终究是错付了。”周迪做作地抽出张面纸,在眼角沾了沾。 赵旭凯同样戏精附身,扑过去握住他的手:“妹妹别哭,就算要把那狐媚子娶来做正室,那也终究是在我们之后进门的,咱们姐妹多少比她多受几日恩宠,她总是比不过的。” 江知海把换下来的那件T恤一把扔他们脑袋上:“闭嘴!” 事实上,他根本不在意这么几句调侃,只是眼睛余光看到床上快把头顶都埋进被子里的某人,直觉自己再不出声阻止,恐怕会有人因此羞愤而死。 那两人也知道见好就收,适时地在嘴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看到他们的态度,江知海满意地换好衣服,拉开门准备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旭凯又飞速把嘴巴上的“拉链”拉开:“那什么时候安排我们姐妹跟嫂子见面?” 这一句话里,关系简直乱到了天边。 砰—— 关门时的巨响很好地体现了人物此刻很想打人的内心活动。 周迪被震得浑身一颤,对着赵旭凯竖起大拇指:“英雄。” 赵旭凯却还托腮做忧郁状:“没想到本宿舍第一个脱离单身狗行列的居然不是我这人间第一暖男,姑娘们简直有眼无珠啊,那种大冰块到底有什么好的?臭皮囊啊臭皮囊!” 看他感叹地摇着头,周迪都看不下去了:“这位同学,对很多女孩子暖不叫暖,那叫渣,而且,人家的臭皮囊跟你真不是一个等级的。” 说着,他风情万种地倚在桌子上,对赵旭凯抛了个媚眼:“不得不说,在本宿舍,唯一能跟海哥媲美的也就只有奴家了。” 赵旭凯干呕了两声,一鼓作气冲进了卫生间。 “喂!过分了啊!对着垃圾桶嚎两下还不行吗?跑到厕所还能不能行?戏过了啊!”周迪愤然地拍了拍桌子,问缩在被子里的顾洋,“亲爱的洋洋,你一定不像他那么坏,嫉妒我如花的容颜,你凭良心说,我是不是比海哥帅。” 刚在酒店偷偷diss过他俩颜值的顾洋:“……” 心虚中,勿cue。 虽然顾洋的羞耻心已经爆棚,但由于太过乏累,没过一会儿,他还是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外卖来了,赵旭凯叫他两声见没动静,也就没再勉强——毕竟他也不知道江知海给他们买东西吃的真正原因是床上那个太过操劳。 三个人的食量,他们两人吃自然是绰绰有余,江知海特意给顾洋叫的那一份粥碰都没人碰。 江知海从医院回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一份被遗忘的白粥。 “这粥怎么回事?顾洋没吃吗?”他避着那两人的目光,把体检报告压在顾洋桌上的笔记本下面,才开口问。 周迪摇头:“你刚走这小子就睡着了,死沉死沉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他昨晚不会也骗我们,去跟妹子约会了吧?纵欲过度?” 江知海可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他直觉不太对劲,也顾不得掩饰什么,直接上前去,把顾洋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一点,果然看到他的脸通红一片。 这是发烧了。 他用手试了试自己额上的温度,又探到顾洋额前。 那温度虽然算不得滚烫,但也明显高于正常体温。 周迪见状也赶忙走了过来,就连趴在对面上铺玩手机的赵旭凯也探下身来:“怎么回事?生病了?这小子难受怎么不吭一声,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太累睡着了,说话都不敢大声。” 周迪也伸手过去摸了摸顾洋的额头:“真有点儿热。” 江知海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支体温计来,本想先悄悄塞到顾洋腋下测一测,但他们这动静却已经把人给惊醒了,顾洋迷迷糊糊张开眼,看到他们都围在自己床前,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下意识觉得赵旭凯跟周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眼神中不免流露出几分惊恐。 “孩子别怕,让医生哥哥给你量量体温,保证能打针就不吃药。”周迪说着就想掀被子撩衣服,被江知海眼疾手快地一把拍开。 “自己量一下。”江知海把体温计扔到顾洋枕头上。 顾洋知道他是怕他们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窘迫地把体温计拿进被子,从里面塞进衣服里,好在他脸本来就是红的,现在再害羞也根本看不出什么。 周迪夸张地江知海肩膀上拍了一记:“干嘛啦,人家只是想cos一下医生哥哥,又不是cos色狼。” 说完他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给将来即将踏入医生岗位的小洋洋打个样。” 赵旭凯啧啧有声:“人家学的是正经的运动医学,不是岛国片里的那种。” 周迪愤恨地指着他控诉:“你你你——低俗!” 本来男孩子也不会把感冒发烧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顾洋量着体温,也丝毫不影响他俩戏瘾大发。 江知海却还盯着床上的顾洋,面色不善:“没跟他们一起吃东西吗?” 顾洋扒着被子,期期艾艾地辩解:“太困,就睡着了。” “喊都喊不醒的那种。”周迪在一旁补刀。 江知海的眼刀杀过去,他立即识相地后退三步,拿出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孩子,这粥已经凉了,你那小肠胃恐怕受不了,医生哥哥现在就再给你订一份滚烫的来,一定亲口喂给你吃。” “呕——”赵旭凯嫌弃。 “亲手,人家是说亲手啦!口误,口误。”周迪辩解。 江知海这一刻突然无比确定,要是昨天顾洋第一个遇见的真是他俩,恐怕确实也很难下得去手。 体温很快量完,38°5,倒是还没到高烧的程度,顾洋说什么也不肯起床去看校医。 江知海知道他是害怕被校医看出什么端倪,赵旭凯跟周迪两人单纯是心大,觉得老爷们儿发个烧看不看病也确实无关紧要,于是热心地去别的宿舍搜罗来一盒退烧药,等顾洋喝完粥,给他喂了一包下去,然后强行把人按在被子里发汗,甚至担心被子不够,又给他裹了两层上去。 顾洋在被子里捂得苦不堪言,还被勒令不许掀开。 江知海偷偷在网上查了查,发现发烧裹被子发汗纯属无稽之谈,又无语地过去把被子挨个扔回了他们床上。 被子是搬走了,但顾洋确实已经出了一身汗,浑身湿哒哒的难受。 他支支吾吾地表示:“我想去洗个澡。” 于是其他三个人又低头对着手机一阵猛查。 “洗澡倒是能洗,但是浴室温度必须要适宜,不如这样,医生哥哥现在就进去先洗一会儿,把温度给你熏得好好的,等会儿你再进去,医生哥哥还能帮你擦擦背,搓搓澡。”周迪一脸的跃跃欲试。 赵旭凯认真地评价:“怎么一个这么有奉献精神的事儿让你说得显得这么猥琐呢?” 周迪:“不承认,坚决不承认!” 江知海把阳台上自己的浴巾拽下来,走向浴室:“我正好想洗个澡,等会儿室温上去了喊你。” 赵旭凯:“……” 周迪:“……” 顾洋:“?” 江知海为掩饰自己的僵硬,快速闪进浴室:“发着烧自己在浴室不怕晕倒?” 赵旭凯:“……小洋洋不要相信他,他刚睡过别的女人!” 刚被睡过的小洋洋:“……” 救命,刚才为什么没让他直接烧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并不是女人。” 周迪赵旭凯:“???你居然还背着我们有别的男人?” 江知海:“也并不是别的男人……” 顾洋:“……”感谢在2020-08-12 08:09:08~2020-08-13 10:0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菲臻小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魇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面对 赵旭凯与周迪调侃归调侃,但实际上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他俩都是北方人,从小就是在澡堂文化的熏陶下长起来的,虽说也真没觉得发个烧就真的没能力自己洗澡,但就算是要一起洗,那也没啥大不了的。 就当线头掉到针眼里,赶巧了呗。 在这种完全不被当回事的氛围里,顾洋听见江知海的催促,心虚之下也不敢拒绝,只能磨磨蹭蹭地钻进了浴室。 赵旭凯趴在床上嘶吼:“不!我的小洋洋!你进了他的门,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不干净了——”周迪捂住了双眼。 他们宿舍的卫生间本就不大,隔音效果就更是不用追求了,在里面听外头的声音听得真真儿的。 好在外头听里面倒是听不清啥,尤其江知海还特意把水流开到了最大。 看到跟煮熟的虾子似的顾洋,他也把脸扭到了一旁:“还不脱衣服,等下都湿了。” 他此刻一丝不挂,顾洋更是别扭:“我自己洗就行了……你洗完了要不就先出去。” 闻言,江知海虽然没穿衣服,但却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任水声响着,再关掉花洒,把浴巾围上了。 不过他还是没出去,反而催促得急了些:“快点儿,早洗完早出去,你想磨蹭到让他们都怀疑吗?” “我自己洗真的……” 眼看着江知海想直接动手剥他衣服,顾洋识相地把话吞了回去,乖乖把上衣脱下来。 由于接下来的动作太过笨拙,江知海又过来让他扶着自己,帮他把裤子给剥了个干净。 两个再次裸呈相对的人都局促了起来。 “海哥,我真的不会晕倒的。”顾洋只当他是觉得自己发烧有他的责任,不好意思就这样抛下自己而去,“你放心出去吧。” 他就差直接把哀求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 江知海跟他换了站位,重新把花洒打开:“快点儿冲一下,小心再着凉。” “海哥……” “三分钟冲完。”江知海不容辩驳地道。 顾洋赶忙闷头冲洗。 他原本也只是想去一下身上的黏腻而已,深知自己确实不能长时间在浴室呆着,于是洗得也飞快,没出几分钟,就把沐浴露的泡沫也给冲完了。 只不过,被对方全程围观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耐,他一关掉花洒,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衣服穿好,可擦干身上的水,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忘了把干净衣服拿过来。 他为难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青紫。 江知海可以直接围个浴巾出去,他可不行。 不然那俩人看他们这一身痕迹,不知道能脑补出多少戏份。 “海哥……” 江知海越过他,从洗漱台上拿起一支药膏:“背过去。” “啊?”这么大会儿,他居然没发现江知海还带了支药膏进来。 江知海已经挤了一坨乳白色的膏体在指上,冲他挑了挑眉。 顾洋就算再傻,也已经反应过来他这药是要用在哪里。 看来江知海非要跟他一起洗,就是为了帮他上药。 顾洋刚刚退下去的体温似乎又要升起来:“不用了,我自己来。” 江知海面无表情地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啊?”顾洋没赶上他跳脱的思维。 “谁开发谁保护,谁污染谁治理。” 顾洋:“……” 这笑话真特么冷到冻住空气。 跟江知海争辩,顾洋肯定是争不过的,何况,他那里也确实一直都酸酸胀胀的疼,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自己彻彻底底地抹上药,也有些实施上的困难。 但在如此清醒的状况下,再让江知海那样触碰,其中的窘迫可想而知。 为了方便动手,江知海甚至还将他按在了窗台上,让他双手撑着,弯下身子…… 其中旖旎不必言表,总之,等那清清凉凉的药膏被江知海在他体内涂了个遍,顾洋全身其他地方已经几乎全都熟透了。 江知海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到了现在,他依然觉得自己是个笔直笔直的异性恋,但毕竟也是个刚破处的生瓜蛋子,尝过那销魂的滋味之后,还怎么真正做到心无邪念? 帮顾洋上药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情景,就算抹药的过程也不过持续了一两分钟,但他该有的反应却一点没少。 顾洋腿软地扶着窗台转回身来,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这副窘态,吓得他赶忙重新把脸转回去,低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我这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就算有张俊脸打底,这话说出来也同样是干巴巴的,让人难以信服。。 但顾洋还是忙不迭地猛点头,生怕江知海看不出来他的赞同。 知道现在顾洋不能长时间湿着身体在这儿站着,江知海闭上眼睛,努力摒除杂念,就差默念一段心经了。 好容易等劲儿过去,他围着浴巾出去,帮顾洋拿了睡衣送过来。 周迪煞有介事地低头看了看手腕,尽管那上头根本没有表:“海哥你这时间有点儿短啊,现在你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持久力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江知海丝毫不在乎他的调侃,目不斜视地在柜子边穿衣服。 他的持久度昨天才刚经过验证,实在是没什么好介意的。 赵旭凯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让我们顾医生帮你看看,欸,他们运动医学可以治男科吗?” 刚穿好衣服出来的顾洋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明显有些发懵,呆呆地“啊”了一声。 “大凯问你能不能治男科。”周迪好心重复。 顾洋同情地朝着赵旭凯看过去。 赵旭凯“卧槽”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没问题。” “唉!”周迪配合地凑过去,拍了拍他的床板,“对,肯定没问题,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要相信医生。” 赵旭凯:“???你个叛徒!” 刚才他们明明一致对外的! 刚在浴室里被这样那样过,顾洋心里还窘迫着,也没什么余力开他们的玩笑。 只不过他才刚刚睡醒,就算身体还有些酸,但也完全不困了。 害怕醒着只能胡思乱想,他走到桌前,想拿本书回床上学会儿习,看到笔记本下压着的几页白色的纸,一时间居然没想起来是什么,直接就从底下抽了出来。 周迪第一时间就把封面上的几个大字念了出来:“罗市中心医院体检报告,顾洋,你怎么了?没事吧?” “啊?体检?因为发烧吗?看你最近好像精神都不太好。”遇见这么严肃的问题,赵旭凯也敛起了刚才那夸张的表演。 唯一淡定的只有深知内情的江知海。 他低头换着跑鞋,随口道:“他们学医的大一新生,都喜欢做体检。” 顾洋原本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听他这么说,却又不服气地辩驳:“按时体检本来就是应该的。” 赵旭凯与周迪深感欣慰:“还会跟父亲大人顶嘴,看来是没检查出来什么毛病。” 江知海换好鞋子,直起身来瞟了顾洋一样:“是没检查出来,要真有什么,肯定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顾洋:“……” 他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周迪颇感兴趣地摸着下巴:“想必这位小公子哭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早已经体验过这种风味的江知海背对着众人,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确实,顾洋的个子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小的,长得白,脸又小,哭起来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要不然,他也不会心软成那个样子。 江知海拉开门准备出去,周迪这才意识到什么:“还出去夜跑啊?那你刚才还……” 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夜跑回来又是一身汗,肯定还要洗,刚才洗那一回分明是多此一举。 江知海的身形僵了僵,很快就从外面关上了门。 赵旭凯夸张地问顾洋:“看来他刚才真是意图不轨啊!你的贞操还在吧!” 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却正中红心。 顾洋觉得自己的脸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大脑一瞬间有些空白。 原本他们两个也只是在开玩笑,但顾洋这短暂的停顿却让他们嗅出了几分异样。 周迪跟赵旭凯对视一眼,眼中的调侃慢慢转变为难以置信。 “我俩就开个玩笑,你这反应怎么让我心里这么没底呢?”周迪将目光转向顾洋。 顾洋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再想反驳已经找不到切入点。 赵旭凯眨了眨眼:“卧槽,我们是不是撞破了什么秘密,怪不得平时对海哥比对我们都好,跟小媳妇儿似的,说!昨晚你们到底在哪里逍遥!” 他假意扑上来,可顾洋却是真的紧张,慌忙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那一管藏着掖着被带出来的药膏就这么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刻,万籁俱寂。 砰—— 门又被江知海从外面推开。 在看到药膏的前一刻,周迪跟赵旭凯其实多少还抱着些玩笑的心态的,但现在,却是真的怀疑了,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些撞破别人隐私的尴尬。 江知海淡然地朝着那药膏看了一眼,道:“你自己把药膏掉出来,可不怪我。” 周迪与赵旭凯:“???”这是要承认的节奏吗? “所以你们俩昨晚真的……”周迪张大了嘴巴。 江知海蹙了下眉头:“什么昨晚,你们不是在说他的痔疮吗?” 周迪:“???” 赵旭凯:“???” 顾洋:“……” 赵旭凯:“你什么时候得的痔疮?” 顾洋不顾身体的不适,飞快地将那药膏捡起来,塞回裤兜里,捂着脸不想说话。 周迪:“所以刚才你们一起洗澡就为了上药?” 顾洋深呼吸一口,捂着脸默默点了点头。 赵旭凯跟周迪同时大大松了口气。 “早说嘛,还以为开玩笑把真事儿都聊出来了。”赵旭凯一脸生无可恋。 周迪也煞有介事:“本来都准备向你们送上我诚挚的祝福了,结果这走向真是让我没想到,不过……” 他又一把搂住顾洋的脖子:“以后上药这种事儿不需要客气,告诉医生哥哥,哥哥都可以帮你解决。” 江知海瞥他一眼,他又立即警觉:“海哥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抢嫂子,以后还是你来上,你来上。” 赵旭凯:“这个‘上’字用得妙啊! 顾洋:“……” 昨天以为自己绝症,求着室友跟自己这样那样,今天又被宿舍其他两个人以为是需要别人帮忙上药的痔疮患者,顾洋觉得,自己最近可能需要去庙里拜拜。 这种动不动就社会性死亡的人设,他真的不想要啊! 以前的江知海哪里在意过他们这些调侃,顾洋深知他是特意回来为自己解围的,连书也顾不得找了,赶忙趁机扎到床上,重新鸵鸟一样把自己裹了起来。 听着他们三人又调侃了几句,顾洋哪里还敢让他们看到自己醒着,就算不想睡,也强迫自己在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他其实完全低估了自己的疲惫,再加上刚才吃药的作用,没过多久,他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再醒来,宿舍的灯早已经熄了,对床上的周迪正不轻不重地打着呼噜。 要知道他跟赵旭凯可都是真正的熬夜党,看样子时间确实不早了。顾洋在枕边摸到手机,下意识地想要按开看看时间,却在这时感到床有些震动,睡在他上铺的江知海要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要去洗手间。 想到临睡前的情景,顾洋赶忙又把眼闭得紧紧的,生怕深更半夜的再需要跟对方眼神对视。 江知海很快便下了地,顾洋一直闭着眼,却始终没有听到洗手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禁不住有些好奇,刚想偷偷睁眼看看对方在做什么,额头上就忽的被覆上一只手。 顾洋猝不及防,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控制不住就哆嗦了一下。 江知海:“……” 顾洋:“……” 某人僵硬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看你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怕又烧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解释。 顾洋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就是刚醒,就这一瞬间。” 江知海知道他在说谎,但也没有拆穿,沉默了下,又问:“还疼吗?” 虽说顾洋浑身酸疼的地方真是数都数不过来,但他却还是刹那间就领悟江知海问得是哪里。 他不由得又回想起在浴室中,他粗粝的手指带着药膏缓缓抹进来时的触感。 顾洋猛地闭上眼,含糊地应:“没事了没事了。” 这种让人羞愤欲死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台面上问了好伐,反正那点儿疼是死不了人的,但害羞起来真不一定。 周迪的呼噜声突然停下,两人也倏地警觉。 不过那厮却翻了个身,又不高不低地继续起来。 江知海终于离开他的床边,去了洗手间。 顾洋怦怦乱跳的心脏却直到他重新安静睡下,都没办法平息下来。 才第一天就紧张成这样,这以后,他还怎么面对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3 10:03:04~2020-08-14 09:3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逆风学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救兵 谁知道越是不想面对,就越不得不面对。 第二天还在上课,徐小北就拉了个三人的微信群,在里面召唤。 来自北方的嗷呜:“今天下午你们有课吗?” 顾海还以为江知海根本不会回话,谁知道他居然一反平时在宿舍群里沉默的常态,回复得很及时。 江:“没课。” 来自北方的嗷呜:“@海洋的洋 你呢?” 顾洋直觉徐小北找他们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儿,还在考虑到底是直接不回话,还是推脱有课,就看见某人又在群里来了一句。 江:“他也没。” 顾洋内心:“……”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看似目空一切的海哥居然还记住了他的课程表? 来自北方的嗷呜:“(开心表情)正好,今天咱们泳队有训练,你们下午两点半前过来吧,记得带好报名表。” 看他这积极的态度,分明就是怕好容易钓到的大鱼再脱钩跑了。 来自北方的嗷呜:“都知道泳馆在哪儿吧?顾学弟是不是来过?” 海洋的洋:“……之前我是在招人的摊子那找的你。” 来自北方的嗷呜:“[定位]就这儿!到了找不到就给我打电话!等你们!” 话说完,他还单独发了个贱兮兮的比心表情,其中兴奋溢于言表。 江:“这定位好像已经出了学校?” 是吗?顾洋又点开地图放大了些。 来自北方的嗷呜:“出了学校也是咱们的游泳馆,没有多远,放心来!骑共享电动车,来了学长给你们报销!” 看他那豪横的语气,说得好像不是电动车,还是给他们一人租了一辆加长林肯。 于是,顾洋话一共没说两句,行程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原本为了避免与江知海见面,他都做好了下课之后去图书馆泡一下午的准备,没想到这下真可以去水里泡着了,但却正是要跟江知海一起。 这么一来,他似乎也没了躲避的必要。 可面对江知海也依然是很需要勇气。 他原本想在外头磨蹭到两点多再自己动身过去,谁知道,下课时间一到,就看到周迪在宿舍群里叫人。 嘀嘀嗒嘀嗒:“@海洋的洋 爸爸,你今天上课是不是在F楼,求带三食堂的红烧排骨饭。” 九日:“爸爸,您另外一个儿子也要。” 两人说着,红包都已经发到了群里。 在他们宿舍,帮忙带饭本来就是件常事,就连江知海往往都逃不脱这个命运。 而他以往似乎也从来没有推脱过,不止如此,他每次帮他们带饭好像都会习惯性地问一句…… 海洋的洋:“@江他大爷你要吗?” “他大爷”这三个字并不是在骂人,而是十分充分地表现了江知海的绝对家长地位。 这两个喊他“爸爸”的家伙确实应该称呼江知海为“大爷”。 习惯性地把这句话发出去,顾洋才后知后觉地闭眼在自己脸上拍了拍。 九日:“爸爸你这么问就是见外了,我大爷那份也算我的!” 九日:“[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江:“那他们父亲那份算我的。” 江:“[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九日:“大意了!” 嘀嘀嗒嘀嗒:“草率了!” 嘀嘀嗒嘀嗒:“这次马屁没拍完全,争取让大凯下次补上!” 九日:“???” 海洋的洋:“好了好了,这么一点小事,不至于兄弟相残,明天大儿子记得带奶茶就好。” 九日:“不是,凭什么他是大儿子?我不服!” 嘀嘀嗒嘀嗒:“你是不是傻还争这个?不是,明天不该轮到我做爸爸吗?” 九日:“……” 嘀嘀嗒嘀嗒:“不过得了痔疮好像不能吃这么大油的东西,@海洋的海爸爸,自己买点清粥小菜吧。” 海洋的洋:“……劳儿子挂心了。” 这种牵挂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要!他们就不能把痔疮这件事给忘记吗?! 三食堂的排骨饭很是抢手,顾洋不敢磨蹭,一下课就朝着目的地冲过去,就这前面还排了长长的一个队伍。 但他没站多久,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顾洋转回头去,脑子不由得空白了下:“海哥……” 站在他旁边的人正是江知海。 江知海把手里拿着的奶茶塞给他,然后将他推出队伍,自己取而代之:“旁边等着去。” 江知海的身高长相在人群中本就显眼,就算此刻食堂里正熙熙攘攘,也丝毫不影响许多女生隔着人群朝他看过来。 而他这不经意在动作间流露的亲昵,更是让其中一部分姑娘双眼闪闪发亮,要是眼皮真能当快门使,恐怕这一幕已经被咔嚓咔嚓拍下了许多张。 顾洋完全没想到几乎在学校另一端上课的他会出现在这里,怔怔地举着手机道:“可是我都收了红包了……” 江知海把他的饭卡抽了过去。 顾洋还有些傻不愣登的。 “坐那。”江知海不耐烦地催促。 他才惊醒了似的,走到不远处的空位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吸奶茶,只不过心思还是杂乱无常。 直到江知海拎着几分饭回来,看着一脸懵逼的他问:“还疼不疼?” 顾洋:“???” 后知后觉地想到他问的是哪里,顾洋的脸腾地红了,除了摇头根本想不到其他反应。 食堂里人来人往,就算别人不知道他在问什么,顾洋也忍不住觉得羞耻感爆棚。 江知海与他一同走出饭厅:“这份是你的粥,这两天确实需要吃清淡一点。” 说着,他把那份粥递到了顾洋手边。 顾洋慌忙接过来,一张脸又涨得通红。 在这关键时刻,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某人在浴室里那句“谁开发谁保护,谁污染谁治理”,一口奶茶差点儿呛嗓子眼里出不来。 不得不说,海哥这人还真是有责任心得很。 但为什么想到这个他现在有点儿咬牙切齿? “还有,这位兄弟。”江知海把其他几分饭分到两只手里拎着,“你没发现那杯奶茶是我的吗?我都已经喝了半杯了。” 顾洋浑身震颤了下,也不记得那杯子里原来到底剩下多少,只能嘴硬:“好兄弟之间……喝同一杯奶茶又怎么了?” 要是他能说得再有底气一点,效果应该会好很多。 顾洋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本来扭扭捏捏地不敢跟江知海正面相对,但真被江知海调侃两句,却不由得越挫越勇,一整个中午在室友面前表现得都极其完美,而这种虚张声势的完美就一直维持到了两人一同去游泳馆。 罗市新城区开发的时候,把几所大学都规划到了一处,虽然刚开始是划了一片儿鸟不拉屎的郊区,但几年下来,附近也变得繁华了许多。 徐小北所说的那家游泳馆虽然也在大学城,但跟他们学校算不上太近,平时这点儿距离他们也都是骑单车出行,今天江知海出于某人身体状况的考虑,直接就在手机上叫了辆滴滴,路程就显得更短了些,没多久,两人就到了徐小北定位的地点。 这游泳馆分为营业区与训练区,两人按着门口的图标指示进了三楼的训练泳池大厅,一到门口,就看到了里面的热闹景象。 一群穿着同样款式泳装的年轻男女,不管是游着泳的还是站在泳池边闲聊的,一个个都身材挺拔精神良好。 看这热闹的架势,徐小北也不至于那么巴望着江知海过来啊。 他们两人的出现也同样引起了那些男生女生的注意,尤其是江知海的颜值,更是让那些女孩子的眼光像是黏在了他身上。 顾洋忍不住暗暗咋舌,这要是整天都被这么看,江知海估计早毛了。 好在这种情况不过持续了十几秒,徐小北就从另一扇门里闪了过来,远远地跟他们打招呼:“学弟,我在这儿!” 听见他的声音,那些人的眼光瞬间变了,带着几分嘲讽朝着徐小北瞥了过去。 徐小北更直接,冲着他们翻了个大白眼:“自觉点儿行不行,到我们学校训练时间了!七分钟时间,请务必走完。” 他嘴里虽然说着“请”,但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客气。 顾洋听完他的话,瞬间醒悟,这些人身上穿的泳衣跟隔壁体大的校服好像是同一个色系的,只不过因为是泳衣,他不好一直盯着哪个看,才一时没想起来。 离徐小北最近的一个男生嗤笑一声:“放心,我们肯定走,不然徐大队长肯定一个举报电话又打过去了,我们可得罪不起。” 他的话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他们看徐小北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只会搞小动作的跳梁小丑。 可徐小北却完全不为他们所动,只低头看了看腕上的防水手表:“还有6分钟。” 哗—— 随着一阵清晰的水声,一个矫健的身影顺着泳池的扶梯跃出水面,他也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泳裤,但站在这群人中间却依然有种鹤立鸡群的挺拔感,看上去身高差不多得有一米九,在场的所有人中,恐怕也就只有江知海的个子与他不相上下。 那人撸了把脸上的水,道:“收队,都去换衣服吧。” 他把泳镜摘下来,顾洋才看到他的脸,虽然在他看来比江知海逊色了那么一点点,但那高鼻梁薄嘴唇,一看也是能迷惑小姑娘的模样。 听了他的话,其他人果然各自乖乖起身,朝着徐小北刚才出来的那扇门走去,看来换衣间是通往那个方向。 徐小北在看到这人后浑身肌肉就紧绷着,看得出来对他有着很强的防备。 可这人的目光却直接落在了江知海脸上,停顿了好几秒,才眯着眼睛开口:“他找的救兵就是你吗,江知海?”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你谁?” 感谢在2020-08-14 09:32:40~2020-08-15 10:1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带梅子的饭团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魇 20瓶;空调代码141 13瓶;我是带梅子的饭团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励志 他这一句话,让顾洋豁然开朗。 怪不得这人一摘下泳镜他就觉得面熟,尹戈,在大大小小的游泳比赛里也拿过不少奖,15岁就被收进了省游泳队,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不老老实实呆在省队训练,在学校泳队里瞎混什么。 他偷看了眼江知海,却发现对方对尹戈的出现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徐小北倒是高高昂起了下巴,要不是他实在没长尾巴,顾洋估计他尾巴也能跟着一起扬起来:“这是我们新加入泳队的学弟,只是很不巧,在以前的比赛里,每次都小小地压你那么一头,啧啧啧,真是不好意思。” 顾洋心下了然,果然徐小北会找上门,也是提前做过调查的。 他说的没错,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游泳比赛中,江知海的排名一直都在尹戈之上,从少儿到青少年,不管是市级赛还是省级赛,只要有江知海参加,尹戈拿到的最好名次也不过是亚军。 而他唯一得到全省游泳锦标赛冠军的那一次,江知海缺席了。 尹戈也是那一次被正式收编到省队,填了江知海的缺。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不得不说,徐小北真是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江知海估计就是笼罩在尹戈心头最大的一块阴影。 尹戈的眼神果然变得锋利起来,像刀子一样重新射向江知海。 偏偏江知海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连自己被当枪使了都不关心,只皱眉问徐小北:“你们泳队的人呢?不会就你自己吧?”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他的毫不在意毁得一干二净。 顾洋替人尴尬的毛病忍不住犯了,看着尹戈的眼神里都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同情。 尹戈眼中的愤恨更深,但当着这么多队员的面,他也没有失了风度,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对江知海勾了勾嘴角:“希望这次比赛你不要再临阵脱逃,让我名正言顺地赢你。” 说完,他没等江知海回话,便对着身边的队员说了一句:“我们走!” 然后以一个十分帅气的离场作为剧情ending。 不得不说,很有分集效果。 但顾洋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一般反派角色在挣扎着离场时,好像都是这么说的。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扑哧笑出声,引得还没走远的几个人面色不善地回头瞪他好几眼。 徐小北还在没心没肺地叉着腰补刀:“就是笑怎么了?哈哈哈哈哈!手下败将!” 看他那把中指竖出去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赢过尹戈的人是他自己。 那些人转进换衣间不见了踪影,徐小北终于收起那副神气的架势,讨好地回答江知海刚才的问题:“我们的人都还在换衣间呢,马上就出来,我是特意早些过来接你们的。” 他毫不客气地伸过手来:“报名表呢?拿来没有?” 他这脸皮的厚度让顾洋顿觉佩服。 他指了指尹戈远去的方向,犹疑地问:“这个……学长,你是不是应该稍微解释两句?” 顾洋又戳了戳江知海的胳膊:“我跟不跟队医也没关系的,你如果不想在这儿我们现在就走。” 徐小北一脸的如临大敌:“那怎么行?我们都说好了!我手机里还有江同学保证的录音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洋假笑了两声:“学长,我们不当大丈夫也可以。” 徐小北委屈:“但是我一开始就跟江学弟说了!让他过来就是对付尹戈那个小兔崽子的。” 江知海微微歪了下脑袋,善意提醒:“你跟我说的是,壮大校队,勇创佳绩,再创辉煌。” 徐小北的气势弱了一些:“我不是还提了一句,共同携手,激流勇进,把隔壁学校那孙子的气焰给压下去!” 他顿了顿,再补充:“我就是忘了提那孙子的名字。” 顾洋默默给他竖了下拇指,点了个赞。 徐小北还以为是自己的机智得到了赞赏,顿时精神百倍,接着狡辩:“再说了,你看到这孙子是尹戈是不是更应该斗志昂扬?他刚才居然妄想打败你!简直是不自量力!” 这位学长不去做战前动员真是白瞎了。 顾洋清了清喉咙:“学长,一般人只有对打败自己的人才有执念。” 比如说刚才那个明显意难平的尹戈。 “对于始终赢不过自己的人……”顾洋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 徐小北还在挣扎:“不管怎么说,江学弟都能轻轻松松给他一个教训。” 说话间,从换衣间的方向又零零散散过来小猫两三只,先不说数量上的对比,这几个人虽然换了泳装,却一点都没有泳队队员该有的气势,看他们一个个堆在泳裤外的小肚子,顾洋感觉自己好像是来到了某个以减肥为主题的游泳减肥健身馆。 “小北学长,这两个就是你说的拯救我们泳队的英雄吗?”说话的这个女生是刚才出来的人中唯一一个看上去跟游泳运动员形象沾边的,身材匀称,隐隐还能看出些肌肉线条,长相也挺清秀,就是她看向江知海的眼神略微带些花痴,“光从颜值来说,就把那个尹戈给KO了。” 呃……起码从她这敌我分明的论调来说,应该也不只是个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 夸完江知海,她似乎是感觉自己把顾洋冷落了,赶忙转过头来补充了一句:“这位小哥哥的颜值也能……打败他们泳队大多数人。” 顾洋:“……” 那真是谢谢您的尬吹。 看出他的僵硬,小姑娘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真诚:“真的,你长得好可爱,让人想揉脸。” 顾洋躲过她伸过来的魔爪:“谢谢,但不能真的揉。” “不好意思,一时忘情一时忘情。”小姑娘尴尬地将伸过来的手直接放下去一些,做出个要相握的姿势,“你好,我叫秦弦,秦始皇的秦,琴弦的弦,教育系大一。” 顾洋同她握了握:“你好,我叫顾洋,照顾的顾,海洋的洋,医学院大一。” 知道江知海不喜欢跟陌生人打招呼,他还顺便把他也介绍了:“江知海,江水知道海洋,他是数学系的。” 秦弦双眼发亮:“那你俩名字好配哦。” 这话要换以前说,听见的两人可能都没这么敏感,但是现在,他俩却不由得对视一眼,又匆匆将视线移开。 秦弦的笑有些尴尬:“sorry,我真的只是开个小玩笑。” 但现在突然冒出一种撞破别人秘密的窘迫感是怎么回事? 顾洋真怕她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赶忙打岔道:“咱们学校的泳队就这几个人吗?你给我看的名单上,我记得怎么也得有二三十个。” 现在到场的,加上他俩,满打满算也就只有6个。 秦弦代替徐小北解释:“那些名单上的人,都是他打着社团的名号忽悠过来的,骗别人说游泳有希望加学分,还收了人报名费。” 徐小北争辩:“我的游泳社团是在学校登记注册过的,收报名费合理合法合乎规矩!再说了,我那还不是为了给咱们泳队筹集经费吗?” 秦弦冲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总之,没几个是真特别喜欢游泳的,也就刚开学那会儿新鲜了一阵,就不来了,至于这两位仁兄——” 秦弦说着,想过去搭上那两个小胖子的肩膀,但找了半天,发现只穿泳裤的对方实在是没有她可下手的地方,只能作罢:“刘庚,李达维。” 两位被点到名的同学跟他们招了招手。 “徐小北学长承诺了一个学期可以让他们练成他那个身材,他们俩居然信了。”秦弦露出个震惊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件事本身真的十分不可思议。 顾洋的嘴角抽搐了下:“所以,泳队实际上就你们四个活人?” 徐小北不肯承认:“当然不是!只要陆昂有时间,肯来训练的学弟学妹还是很多的!何况我们还有教练跟队医……” 秦弦紧跟着他解释:“陆昂,一个大二的学长,小北为了让他在这儿当公孔雀已经出卖了一年灵魂了,堂堂大三学长给那家伙当小弟,随叫随到没有休假,就这,那家伙也是看心情才来,一周最多来两回。” 秦弦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磕他俩CP,我真要发火了。” 顾洋:“……”别以为他不知道磕CP是什么意思。 江知海的目光扫过来:“什么是磕他俩CP?” 顾洋强行打断秦弦意图出口的解释:“好多未知的领域都不是平凡的我们该轻易踏足的,不如我们继续聊聊泳队的事儿吧。” 作为被磕的主角之一,徐小北在这件事上与顾洋持相同态度:“对,泳队的事儿比较重要。” 秦弦憋着笑,点头妥协:“好吧,现实就是,这个游泳馆的训练馆是附近四个学校共同要用的,包括我们,省体大,技术学院还有师范学院,开学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技院跟师范的泳队都没什么人再来,体大那些人就把他们时间都给占了。体大泳队的训练时间本来就比每个学校都多,现在他们居然还想一起占了我们的时间,交了申请说他们体大需要冲击明年的全国大学生锦标赛,想让我们让出训练场地,让他们可以随时过来训练。” 顾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尹戈平时也不跟他们训练,都是在省队,也就只有跟我们训练时间交叉的时候才故意出现,臭显摆。”两个小胖子中那个叫刘庚的气哼哼地啐了一口,“就冲这个,我也挺小北。” “他这种申请有些不合理啊,难道通过了?”顾洋有些疑惑。 “学弟,你还是涉世未深啊。”徐小北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能给罗市争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到时候他们要真拿到全国名次难道不香吗?谁会在乎咱们一个小小的校队有没有地方训练?” 徐小北说的很实际。 “不过南哥还是给我们争取到了机会。”秦弦的眼神有些发亮,“两个月后有个市级的小型比赛,游泳协会的老师答应我们,只要能在那个比赛里拿到前三名,就能留下继续训练。” 刘庚补充:“拿到冠军还能延长训练时间!” 这种励志的桥段,怎么这么眼熟呢? 顾洋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在影视剧中见到的类似情节都能成打成打地论了。 “但是你看,凭我们这些人,拿冠军不是在开玩笑吗,而且体大的人为了阻止我们,肯定也会去报名。”秦弦为难地叹了口气,“女子组我跟体大那些人比根本就没戏,男子组这边,也就陆昂能打一些,但也不保险。所以,小北这次跟我们说他找到了救星,我们才这么高兴。我们泳队的生死存亡现在就交到你手里了!” 秦弦说完,期待地望着江知海,其他几个也同样兴冲冲地朝他看了过来。 在这种氛围下,就连顾洋都感到些忐忑,好像找到了当初看逆袭热血番时的紧张。 可江知海冷然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扫了一遍,最后,才定格到徐小北脸上,轻声道:“我说过了,就算来泳队,我也不可能参加任何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我来泳队,就是想看那谁喜欢的人什么样的。” 顾洋:“……大可不必。” ☆、清晰 虽然他跟徐小北是这么说的,但其他人可从来都不知道。 顾洋还好,充其量不过是感到些吃惊与好奇,对于满怀希望的秦弦来说,这消息就有些消化不良了。 “为什么?刚才小北不是说你游泳很厉害吗?”秦弦呆呆地问。 另一个小胖子李达维插话:“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突然有了什么心理阴影,就没办法比赛了,这种心理疾病只有谈恋爱可以治。” 秦弦跟刘庚“咦”了一长串,刘庚更是一手肘拐在了他小肚子上:“你小子平时到底看的都是什么剧?” 李达维摸了摸鼻子:“就……反正还挺好看的……我怀疑你们性别歧视。” “好了,别贫了!”秦弦哭笑不得地打断他们,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江知海身上,似乎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江知海原是没有回答她的心情,但被几双眼睛这样盯着,还是顺口说了一句:“就是单纯不想参加比赛。” 他的目光转向徐小北:“反正报名表还没交,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 “行,怎么不行!”徐小北打断他的话,“咱们校队本来就是要让同学们强身健体,保持锻炼的地方,哪有说不比赛就不让进的道理!” 也不知道之前说要再创辉煌,激流勇进的人是谁。 “报名表先交上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徐小北朝着他俩一人伸了一只手。 别看他话说得漂亮,但包藏的心思却昭然若揭。 恐怕傻子也能看出来他是准备先把人骗进泳队再慢慢忽悠。 顾洋不觉得他能左右江知海的想法,但还是征询地朝着江知海看了过去。 秦弦当然是想帮徐小北说话:“就算你不想比赛,帮忙指导一下陆昂也可以,他还是很有夺冠希望的。” 这下呆愣的人换成了李达维:“他肯让别人指导吗?” 秦弦默默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却忘了自己也没穿鞋,然后疼得两个人都嗷嗷叫。 徐小北还在不知疲倦地强调:“报名表,嗯?” 江知海朝着顾洋看了过来,微微下垂的眼睑遮去了眸中大半的情绪,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顾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直截了当地问:“要留下吗?” 江知海反问:“你想留下吗?” 徐小北讨好地看向顾洋:“今天我们队医在代课,下次训练他肯定来。” 秦弦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这个,只跟着无脑吹:“没错,我们南哥超厉害。” 顾洋不由得有些犹豫。 虽说原本他对这种提前实习的机会也没有很期待,毕竟他现在才大一,理论基础都还没打好,学艺不精,根本没资格真的跟队。但如果真跟着一名有经验的队医学习,大学几年下来,积累的经验也是十分可贵的。 如果他们的泳队真能撑到他毕业的话。 顾洋考虑得认真,殊不知这副模样看在江知海眼里,都成了离开前的不舍。 江知海眯了下眼,突兀地问:“是陆昂吗?” 顾洋愣了下,没听懂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到底是在问什么。 倒是秦弦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就叫陆昂,江同学正好可以打压一下他嚣张的气焰,调教这种刺儿头一定能让你找到一种与众不同的快感。” 江知海却根本没有分神听她具体说了什么,只冷眼看着顾洋的淡定。 猛然间这一刻,顾洋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他到底在问些什么。 他脸上顿时有些火辣辣的,低声争辩:“不是。” 秦弦还以为他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话锋随着势头及时转了过去:“当然指导个刺儿头也没什么有趣的,如果你不喜欢,就管他去死。” 看来他们为了留下江知海,已经把原则都放弃了,甚至可以现场表演自己打自己脸。 顾洋内心赧然之际,也不由得为他们的精神所感动,于是他的手下意识地朝着背包摸了过去。 江知海看到他的动作,对于刚听来的那个答案,也不知道该信还是该怀疑。 但转眼之间,顾洋已经从背包里将他们两个的报名表掏了出来。 等把报名表拿到手里他才意识到江知海还没有表态,一时之间又不免愣住,仓惶地朝着江知海看过去。 可徐小北已经嗷呜一声,猛地将报名表从他手里抢了过去,反复确认过上面的名字,捧在胸口,如获至宝。 看他的样子,真不像是捧着简简单单一张泳队报名表,倒像是哪家粉丝得到了自己爱豆出道时亲笔签下的那一张合同页,只是捧着就好像是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大概是嫌弃这一幕太不堪入目,江知海很快就重新把视线转移回顾洋身上。 顾洋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期期艾艾地道:“你如果不想交,我可以再跟学长要回来。” 徐小北闻言将报名表牢牢捂在怀里,大有种打死也不肯交出来的气势。 江知海朝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不为所动:“就算进了泳队,我也只是会来游游泳而已,不可能参加什么比赛。” 徐小北见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两张报名表收起来:“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肯来就好,其他的暂时不重要!欢迎两位学弟加入泳队!” “欢迎欢迎!”其他三人也在旁边呱唧了几下,就算是有了个极其简陋的欢迎仪式。 顾洋顾不得再注意江知海的情绪,赶忙回应:“谢谢大家,谢谢学长!” 徐小北摆摆手:“都在一个泳队,整天学长学弟的太麻烦了,以后就直接叫名字吧,你们喊我小北,你俩……顾洋,知海?” 面对大三的学长,“海哥”的称呼当然也就被封存了起来。 确定了称呼,徐小北很快拿出两套准备好的泳装,递到他们面前:“这是咱们泳队统一的泳裤,一人一件,先穿着,以后再补可就得自己买了。” 刘庚一脸震惊:“徐小北!为什么我第一件就是花钱买的?” 李达维:“我也是!” 徐小北:“……技术型人才有特殊待遇,你们服不服?” 刘庚跟李达维:“不服。” 徐小北:“……” 他在泳队里的威信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江知海将泳裤接下来,扔给顾洋,然后扬了扬手机:“不用免费,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等一下!”顾洋将其中一件递回去,“我用不着这个。” 徐小北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放心,就算你做队医,看见我们游泳肯定也会馋的,要不是我拦着,南哥能整天泡在池子里不出来。” 顾洋还是坚持将那件泳裤塞到他怀里。 “你确定不用?”徐小北问。 顾洋环顾了下大家,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游泳。” 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果然变了,看他的眼光就像是在看泳队耻辱。 “身在泳队怎么能不会游泳!”徐小北把那泳裤重新拍到他手上,“这泳裤哥请你了!别管泳队办不办得下去,哥今天把话撩这儿!一定教你游得比李达维快!” 刘庚弱弱地举手:“哥,那些平时不来的游的都比他快。” “所以这个目标并不远大!好好努力!”徐小北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洋的肩膀。 被当成最低标准的李达维心如死灰。 顾洋还想争辩,江知海却已不动声色地隔开徐小北的胳膊,将那两条泳裤塞进顾洋背包里:“先收着吧,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他只是动了动背包,手掌与人之间还隔着几层厚厚的布料,顾洋却觉得他的体温比直接搭在自己肩头的徐小北还灼人了许多似的,烫得他一时间居然忘了开口说话的方法,愣怔之间,江知海已经将泳裤装好,拉上拉链,重新将背包在他肩上背好。 秦弦清了清喉咙,这一幕真的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但她也只能憋着,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怎么就装起来了,今天不游一会儿吗?让这几个凡人见识下你的英姿。”徐小北问。 这样肉麻油腻的夸赞,江知海好像也没什么消化不良的样子,他刚想开口说什么,秦弦就抢先道:“对啊对啊!让我们学习一下!而且,教练说了今晚请客吃饭,到时候泳队里很多人都来,你们正好也一起,跟大家认识一下。” 她说完,又忍不住翻着白眼吐槽:“虽然大多数人都没什么认识的必要,真搞不懂平时训练不来的人吃饭是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出现的。” 顾洋一般都不太喜欢凑这种陌生人的热闹,江知海就不用说,以往要不是他拽着,在宿舍里都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肯定也懒得过去。 他刚想开口拒绝,就听见江知海问道:“大多数人都去吗?” 秦弦看有门,忙不迭地点头:“都去都去,陆昂那只孔雀都说了要去,起码得来个一半吧,教练估计要大出血了。” 江知海重新伸过手来,拉开了顾洋背包上的拉链。 顾洋:“……” “好久没游了,今天正好游两圈。”江知海拿着泳裤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换衣间有标记吗?哪个是我们的?” 秦弦蹦蹦跳跳地过去:“我带你……哦不对,我好像去不了男士那边。” “那我带你过去。”李达维跟过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秦弦的视线却只集中在江知海身上,啧啧有声:“这腰,这腿,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他不穿衣服的样子了!” 刘庚拍拍她脑袋:“这位同学,矜持,矜持一点!” 秦弦这才对顾洋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我这纯属欣赏,泳迷对运动员的欣赏,完全不掺杂一丝杂质的!” 刘庚跟徐小北齐齐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顾洋配合地对她假笑了下,想到某些只适合打马赛克的画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就那个样子,有谁不想看呢? 想到这里,顾洋脑中的念头蓦地一停,然后便朝着江知海离去的方向狂奔而去,甚至忽略了身体的酸痛。 徐小北他们以为他只是想跟着一起认认换衣间的门,也没当回事,各自在泳池前做着热身动作。 虽说顾洋只比江知海他们晚了几十秒钟,但追过去也已经看不见人。 这游泳馆的设计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个弯连着一个弯,弯弯曲曲几个房间,有门票的也没几个,还是回途中的李达维撞见他,才给他指了他们换衣间的正确位置。 匆匆跟李达维道过谢,顾洋便箭步冲过去,一把推开换衣间的门。 “海哥——” 顾洋的话戛然而止。 这换衣间不大,而且大部分面积都给了浴室,外面这一小间简直让人一览无余。 所以他也再次清楚地看到某人一·丝·不·挂的模样。 嗯,真的很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最近不穿衣服见面的次数好像真是有点多呢。 ☆、池南哥哥 空气静谧了好几秒,江知海终于把手里的衣服扔到顾洋脸上,将他视线盖住,而他自己也赶忙转过身去,背对着顾洋。 顾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就那样盯着对方看了这么久。 他捞下脑袋上的衣服,背转过身去,一脸窘迫:“我就是来提醒你,今天还是别游了。” 江知海侧头看了看肩膀上的痕迹,这才想起这茬。 他深呼吸一口:“知道了,你先出去。” 顾洋愣了下,才准确接收到他在避讳自己的讯息,一时间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尴尬与难堪肯定是最多的。 “对不起……”他匆匆道歉,转身就往门外走,刚走了两步,又想起手里还拿着对方的衣服,赶忙再推门送进来,没想到这么一来,又再次看见江知海转回身来。 他的身形立即僵住,脸迅速扭到一旁,只慌张地把衣服扔到坐垫上。 就在他狼狈地想要再次离开时,江知海却开口叫住了他:“顾洋!” 顾洋停住脚步。 江知海闭了闭眼,无奈地道:“你不会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吧?” “啊?”顾洋没听懂他的问话。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副表情早就将心思泄露的一干二净,江知海只不过不小心扫到一眼,就已经清楚自己现在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江知海再次深深呼了口气:“我并不在意你的性向,对同性恋也没什么看法,更不会因此躲着你。” 他解释得认真,反而让顾洋有些发懵,脸上的表情一时也来不及转换。 见他还是那副难堪窘迫的模样,江知海自暴自弃地低咒一声,直接朝他转过身来:“你能不能别再红着脸看我了?知不知道你这样跟昨晚……跟昨晚没什么两样。” 饶是淡定惯了的江知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磕巴。 “啊?”顾洋愣怔地盯着某人挺直的某处好几秒钟,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红晕顿时爆开,猛地背过身去。 有反应的人是江知海,他当然比顾洋还尴尬。 “喂——” 顾洋慌里慌张地打断他:“这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明白!也完全没有多想!” 他这副懂事的样子还真是给江知海省了不少解释的功夫。 江知海眯了下眼,也不知道胸口是哪里来的一股闷气挥散不去:“没多想就好。” “那海哥你先穿衣服,我出去等你!” 这一回顾洋是真的一溜烟跑了,还把门关得震天响。 江知海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比划了半天的内裤扔在垫子上,转身朝着浴室快步走去。 进了换衣间一趟,结果只洗了个澡出来,根本没有游泳的意思,江知海这番行为当然是被好好吐槽了一番,但也都被他一句没洗过的泳裤不能穿搪塞了过去。 秦弦:“理是这个理哈,但你进换衣间之前不知道它没洗过吗?” 江知海选择当作没听见。 虽说他没准备下水,徐小北也是一样兴奋,自己下去游了几个来回,趴在池边,大有让江知海现场指导的意思,但等他露出头来,才发现江知海早已经低头跟顾洋打上了游戏。 徐小北一口气没上来,憋在嗓子眼里,半天挤出一句:“玩物丧志。” 说是这么说,但他也不敢真让江知海听见,历尽千辛万苦才把人忽悠进来,这点儿委屈他还是承受得住的。 属于他们的训练时间也就只有下午,自由时间一到,体大就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换平时,徐小北肯定得留下来继续恶心他们,但今天毕竟有饭局在身,他也就大发慈悲,决定放他们一马。 教练也不是什么高薪人员,请这么多人吃饭,就订在了大学城小吃街的一家有铺面的烧烤店。 徐小北原计划带着他们五个人,一人一辆共享单车,风风火火地骑过去,大震一下气场,但江知海并没打算搭理他,还没出游泳馆,就先在手机上打了辆滴滴。 接单的车就在附近,到游泳馆门口正好跟他们前后脚。秦弦多机灵,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汽车不坐去登两轮,看见江知海示意顾洋往那个方向走,就飞快地冲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我给你们指路!” 她都犯懒,刚游得筋疲力尽的刘庚和李达维更不用说,很快跟过去进了后座。 他俩一进去,后座基本也就没剩下什么位置了。 那司机也不知道谁订的,见他们三个把车都坐满了,习惯性问了句:“请问手机尾号是什么?” 三个人一齐朝车窗外的江知海看去,江知海带着顾洋站在车外,此刻正环抱着胸口,静静地迎视着他们。 秦弦很快就转移了视线,朝着后座离自己近一些的李达维看过去。 刘庚见状,也迅速将目光集中了在李达维身上。 司机不明所以,也只有看着他们目光的集合点。 李达维被看得浑身难受,指着自己的鼻尖:“不是吧?为什么是我?” “你知道手机尾号吗?”秦弦问。 李达维呆呆地摇了摇头。 秦弦摊手,李达维又转向刘庚,刘庚也向他摊手。 徐小北恨铁不成钢地趴在窗口:“你们两个还记不记得是为什么进的泳队?给我下来!骑车回去!” 刘庚脸上的笑也倏地僵住。 李达维终于心理平衡了,开心地拽着同伴一起下了车。 顾洋对这局面颇为不好意思,捏着手机道:“要不我再订一辆。” “放心啦,他们就是故意凑个热闹,这么近,骑车也一会儿就到了。”徐小北一边阻止,一边打开车门,把顾洋塞进了车里。 江知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顾洋还没坐稳,就听着徐小北一边催促一边继续把他往里推:“你坐中间,让我也上去。” 顾洋稀里糊涂地随着他的动作往里坐了坐,一直等碰到旁边人温热结实的大腿才清醒过来,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此外徐小北跟被扔下的两个人又调侃了什么,他全然不知,再反应过来,汽车已经平稳地开在了路上。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江知海的存在感似乎变得更为强烈,顾洋努力缩着身子,也避免不了与他相触。 “公孔雀已经到了,喜欢跟着他的那几个也一样,训练不来,吃饭倒是很积极。”秦弦在前座翻看着手机,气哼哼地道。 说着她又巴着椅背看向后面:“对了,你俩是不是还没进群?” 徐小北后知后觉地道:“哦对,我现在把他们拉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顾洋跟江知海就嗡嗡提示了一阵,打开微信,果然有个新加的群,已经收了好几条信息。 “[图片][图片][图片]” “教练已经点上了,迟到的人没肉吃哦!”说话的人看名字跟头像都像是个喜欢卖萌的姑娘。 话里在说肉,但她发的每一张照片几乎都拍上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跟男生坐在一起的人应该就是她。 那男生脸上一直都带着些不耐烦,几张照片里都在低头看手机,而那姑娘的动作跟表情却都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亲昵,看这照片的人虽说不至于一眼就将他们看成情侣,但不管怎样,都会先入为主地感觉他们要比旁人亲密些。 不用说,这男孩子应该就是秦弦口中的公孔雀陆昂,别管怎么说,他还真是有些做公孔雀的资本。 琴弦不许动:“正常训练的话,这个点真的很难赶到呢同学[可怜巴巴]一定要给正常训练的我们留点肉肉啊拜托了。” 秦弦看着重新沉寂下来的群,默默为自己的茶言茶语点了个赞。 那女生是没再说话,陆昂却又发出来一句。 L:“@ 来自北方的嗷呜 怎么这么慢?” 琴弦不许动:“没看到有新人进群吗?这可是小北拉来的大神,陆孔雀,你的地位不保了。” 刚才徐小北拉顾洋和江知海进群的瞬间就被几张大图顶到了上面,大家确实都没注意到群里多了两个人。 L:“?” 琴弦不许动:“[略略略]” 顾洋看着他们的对话,但注意力却都还在与江知海接触的大腿上,根本没有心思管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到了,是这儿吧?”司机终于将车停到了路边。 顾洋迫不及待地跟着徐小北下了车,动作堪称今日利落之最。 这烧烤店没多大,一半桌椅摆在店门外,一群男男女女早已把座位占了个七七八八,陆小北坐在他们中间极其醒目,不过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跟照片里还真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这么多人,首先看到他们的还是陆昂,他先是定睛在徐小北身上,紧接着才看到最后下车的江知海,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色变得更臭了些。 “小北,你们来啦,来来来,坐这边。”说话的是跟陆昂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个年纪明显比他们大些的男人,个头不高,但看上去挺有精神。 “教练。”徐小北跟他打了声招呼,兴奋地把江知海推到他跟前,“看,江知海!我昨天说了把他说动了你还不信!” “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加入泳队。”教练虽然笑着,但总觉得他这表情与徐小北的兴奋在同一个画面中,看起来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听见这话,徐小北才想起来自己还忽略了顾洋,赶忙接着道:“这是顾洋,也是今天加入的,说是跟着……欸?我南哥呢?他还没来吗?” 教练也跟着他四下看了看:“他说了下课会直接过来,按说这个点儿……这不是来了!” 教练的下巴往不远处努了努。 顾洋与江知海也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斯斯文文的大男生朝着他们的方向微笑着走来。 而那人的目光扫到他俩,明显地停顿了下,怔怔地道:“你是……顾洋?” 顾洋的表情也有些异样,他下意识地朝着江知海看了一眼,才慌张地喊出声:“池南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哦~感谢在2020-08-17 10:08:53~2020-08-18 09: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逆风学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拼酒 池南哥哥。 这几个字在江知海心头逐个翻滚了个遍,蛰得他的精神忍不住一震。 池南注意到顾洋的目光,也朝着江知海看过来,不过眼神里却没有刚才看到顾洋时的吃惊,反而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异样。 江知海的神经有些紧绷,但还是在他的注视下开口打了个招呼:“南哥。” 池南这才微微笑了下:“原来小北跟我说的惊喜是你,知海……” 他上前来拍了拍顾洋的肩,对他们两人一起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江知海的眼神晦暗不明:“好久不见。我也没想到他们口中说的南哥居然会是你。” 秦弦已经找了把椅子坐着,直接跨腿趴在椅背上,一脸兴奋:“原来你们都跟南哥认识。” 都不用他俩解释,徐小北便开口道:“南哥以前在省队的时候,知海正好在里面,两人同队过一段时间,而且罗市是这么大,大家都是游泳的,不认识才奇怪吧?” 坐在陆昂身旁那个女生一脸梦幻地问:“这位同学居然是省队的吗?” 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已经把身边的陆孔雀也给忽略了。 陆昂倒是没在意她,只是看着徐小北在江知海跟前一脸殷勤的样儿,表情里不由得掺杂了一丝嫌弃。 他眯眼看着江知海,开口发难:“南哥在省队那不是十几岁时候的事儿吗?当时他才几岁?就这也能进省队?不是走得后门吧?” 这话听起来就带着浓浓的挑衅,江知海脸色阴沉地看向他,两人的目光第一次在空中交汇,现场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一个业余的瞎说什么,又不懂!”徐小北赶忙探身到他们之间,打断他们的对峙,同时看向顾洋:“不过顾洋跟南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后半句问的池南。 陆昂被他当众打了脸,愤愤地磨着牙,那眼神就差把徐小北拆吃入腹,可池南已经开了口,他也只能暂时忍回去。 “真的好久了……得有□□年了吧,顾洋当时来我们游泳馆参加夏令营……”池南蹙起眉来,似乎也是在认真回想。 “十年?”江知海突然插话。 顾洋的心脏被高高地吊了起来。 “是十年吗?”池南笑吟吟地睇向顾洋。 顾洋脸颊爆红,支支吾吾地回答:“是吧,我也记不清了。” “是我倒是记得挺清楚的,明明是参加小朋友的夏令营,却一直溜过来看我们训练,叫都叫不走。”池南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目光又不经意间掠过江知海。 江知海眯了下眼,沉默不语。 “欸,不对啊,顾洋不是说他不会游泳?参加个夏令营教练都没能把他教会?”徐小北觉得有些奇怪。 “是吗?不会游泳?不应该啊?我后来参加比赛的时候,常常看到他来现场看。”池南皱了下眉,突然又恍悟一般地道,“哦,那可能是……” “池南哥哥!你坐这儿!”顾洋突然上前去,拉着池南,把他按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座位旁,然后背对着所有人,对池南使了个眼色。 池南意会,落座之后,话锋紧跟着一转:“不过泳迷不一定就非得会游泳,学不会也正常。” 秦弦拄着椅背,双手托腮:“很正常吗?” 顾洋一本正经地猛点头:“正常,正常!” 然后他的眼神不经意间对上江知海,又仓皇地扭到一旁。 江知海紧紧抿着唇,脸色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比刚才被陆昂质疑时不知道难看了几倍。 关于顾洋有喜欢的人这件事,随着池南的出现,似乎终于被证实。 不管是为什么,总之,他现在心里就是十分不舒服。 关于池南,江知海就算跟他不熟,也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 池南比他大了5岁,同样是年纪小小就得了一堆奖项,当初的他可是比尹戈与江知海都知名得多,先不说那些让业内人士熟知的大大小小的奖项,在17岁刚上大一的那一年,他就在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一举夺得了男子蝶泳200米的冠军,甚至破了大运会的记录。 正是因为这一次,他成功地被选为国家队队员,罗省大学也因此对校泳队看重一时,那两年,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就从来没有卡过经费,就连隔壁的体大都没有他们来得风光。 江知海当时被拿他当榜样听了两三年,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就算想不了解都没办法。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池南,他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抵触,尽管知道被当成榜样树立的池南也是无辜的。 就比如现在,尽管顾洋说过对方不喜欢他,甚至看这情况,池南也根本不知道他的暗恋,可江知海心底那隐藏许久不见天日的抵触似乎又无法抑制地跑出来开始作祟。 池南进入国家队后,很快就有传闻他在备战奥运,是当时最炙手可热的队员之一,就连他的教练也在公开场合说过,池南很有可能代表华国在奥运会上拿金牌。 但就在那一届奥运前夕,也是在他一举成名的大运会之后的下一届上,他因为在比赛中旧伤突发,出了泳池就被拉进了医院,然后就因为肩关节损伤严重,永远地离开了赛场。 运动员的人生是就如此戏剧,可能在一夜之间家喻户晓,成为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但这些繁华却也可能会在瞬间就分崩离析。 而新人层出不穷,没有几个人会真正为了一个连奥运赛场都还没有上过的运动员叹息太久,短短几年间,那个曾经被许多人瞩目的池南就已经销声匿迹,如果不是现在遇见,江知海甚至不知道他后来去学了运动医学。 运动医学。 江知海记得周迪还问过顾洋一嘴,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冷门的专业,以后连就业都难,明明分数完全够得上医学院其他学科。 顾洋当时看了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答案。 现在江知海才豁然开朗。 暗恋这种东西真有这么大魔力吗?居然让人连前途都搭上了。 江知海表情莫测地盯着低头不敢看他的顾洋,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毕竟,谁也不愿第一次那啥的对象心里想着的居然是身边一个随时都能见到的人。 别扭,太别扭。 当然也只可能是因为别扭。 “干嘛一直盯着人家,你不是在吃醋吧?”秦弦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知海精神一震,下意识的反驳还没出口,就听见坐在自己身后桌上的陆昂炸毛的声音:“你胡说什么!吃你个头!” 江知海转过头去,恰巧看到陆昂气急败坏地看过来。 一对上他的目光,陆昂炸毛得更厉害:“看什么看?鬼才盯着你看了!” 江知海:“……” 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不打自招,他要不这么咋呼,听见秦弦说话的人总共也没有几个。 “陆昂,你干嘛!”徐小北见这情况,连忙凑上前去。 看来他没少见识这厮的臭脾气。 看到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陆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怒极反笑,他直接磕开一瓶啤酒,朝着江知海走了过来:“我没干嘛啊,今天不是有新成员吗?我就想欢迎一下。” 他走到江知海跟前,直接举起瓶子递到江知海面前:“来,干了?” 江知海还在位置上坐着,陆昂居高临下,下垂着眼看他,可江知海的气势却一点都没有被他压下去。 江知海原本就懒得理这种小孩子耍脾气一样的手段,可现在的他心底恰巧憋着一股气,于是毫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伸手便把那瓶酒接了过来。 陆昂又从他们桌上拿了一瓶,直接用牙咬开。 谁知道下一刻,顾洋却一把将江知海手中的啤酒抢了过来。 众人都讶异地看向他,包括被抢下酒瓶的江知海。 顾洋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只闷着头道:“他不喝酒,我也是新人,我代表他一起跟你喝。” 池南担忧地望着他:“你确定?你酒量可以吗?” 听见他的声音,江知海想把酒拿回来的手就这样悄悄僵住。 陆昂眯了下眼,挑衅地看向江知海:“不是吧?连拼酒都让人替?” 徐小北心焦地在后头追着:“算了吧,你可以了啊,人家知海是运动员出身,忌口多是正常的。” 顾洋捧着酒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况且还害怕陆昂再说出什么激人的话来,让江知海再把啤酒夺回去,唯有紧张地跟对方碰了下瓶子,自己就率先抬头狂饮起来,咕咚咕咚,没一会儿就喝了大半瓶下去。 陆昂原本确实是不同意他挡酒的,但一看对方都开喝了,自己当然是不能落下,于是也同他一样,抬起酒瓶就开始灌。 徐小北在一旁心急火燎:“陆昂!顾洋!欸你们——教练南哥你们也劝劝!” 这实在不是人家不劝,就这种下酒的速度,谁能劝得住。 顾洋这人是真的实在,见陆昂轻轻松松一瓶下肚,自己也不肯耍滑,努力地举着瓶子,妄图一口气把这一瓶都闷下去。 看着他那憋得通红的脸,江知海突然没了在池南面前显摆的心情。 他伸手将那酒瓶从顾洋口中挪开,顾洋因为躲闪不及,被余下的酒液在胸口洒了一片。 “欸?”他慌张地伸手想夺。 “我现在已经不是运动员了,没有忌口。”江知海对着他道。 以前在室友面前不喝,只是因为他对喝酒这件事不感兴趣。 他阻挡得还算及时,谁知道顾洋的酒量实在堪忧,又是这样闷头大喝,虽然才下去多半瓶,他的眼神就有些迷离了。 江知海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在桌上又拿了一瓶磕开。 顾洋紧张地想要给他夺下来:“不行,你不能喝——” 江知海一只手就将他钳制得动弹不得,然后举起那瓶酒,原封下肚,面色不改。 喝完之后,他把瓶子倒过来,对着陆昂挑眉问道:“还来吗?” 陆昂当然不甘示弱,只不过在他的手碰到下一瓶酒之前,池南就先他一步拿到了手里:“只你们两个喝多没意思,小北,来,一人一瓶开上,我们边吃边聊。” 他不愧是大了几岁,在这群小年轻之中,控场能力那是没得说。 教练也瞬间反应过来:“对对对,大家随便吃随便喝,不要客气,机会可仅此一次,过期不候。” “教练是不是要升职加薪了,这么大方。”秦弦很配合地问。 教练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下:“别管怎么样,请你们吃饭的钱还是有的。来来来,老板,再每桌上几个腰子!” 徐小北趁乱将陆昂按回了旁边那桌,顺便为了看住他,就直接在那桌上坐着不回来了,就连陆昂往这边转个头,都要被他强行掰回去。 而陆昂那一撩就炸的脾气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安抚住了,果然就没再来过这桌找麻烦。 可有了陆昂开头,借着欢迎新成员来找他们拼酒的人却络绎不绝,年轻人嘛,爱玩而已,没有谁抱着陆昂刚才那种挑衅的态度,但这样几个回合下来,顾洋那小酒量真的撑不住,没多久,就趴在桌旁烂醉如泥了。 这还是在江知海尽量挡着的情况下,可以想见他的酒量是有多差。 小吃街虽然热闹,但一般热闹时间也是跟宿舍熄灯时间挂钩的,泳队的学生们也一样,随着时间渐晚,越来越多的人告辞离去,江知海也想带顾洋走,谁知道昨晚那啥时抱起来轻轻松松的人,喝到烂醉如泥的时候居然重成这样,他扶了几次都瘫在座位上不肯起来。 徐小北见状,赶忙过来帮忙:“反正你们宿舍楼跟我挺近的。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也没几个人了,教练,我们今天就散了吧,人家也等着打烊了。” 教练今天也喝了一晚上闷酒,早已经醉醺醺的了,听见他的话,突然开口:“不行,小北先别走。” 他的语气有些不寻常,惹得剩下的几个人都朝着他看过去。 教练用力在脸上撸了一把,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是因为酒气还是什么,在烧烤摊特意支起的白炽灯光下,眼眶居然红得不像样子:“对不起,小北,我不能继续做你们教练了……体大要招我过去,关系能直接转正……这机会错过,就再也不会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弦:“干嘛一直盯着人家,你不是在吃醋吧?” 江知海:“……是。” ☆、醉话 教练的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炸得所有人都没了声响,印象中一直热热闹闹的小吃街好像整个都沉寂了下去,安静得可怕。 教练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种情况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他低下头,倒满一大杯啤酒,举到徐小北面前:“小北,思来想去,我知道自己最对不起你,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 要换以往,徐小北怎么也不可能让教练敬酒,而今天,他也并没有接那杯酒,震惊过后,只能愤然地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教练:“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好了!只要泳队活了,你转正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什么时候去体院找的关系?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们!” 池南拉住他:“小北!别说醉话!” 教练冲着池南摇摇头:“没关系,他说得对,我骗了你们……” “是不是尹戈?是不是!他这人就会耍些下三滥的手段!”徐小北为了知己知彼,对尹戈的家世也早已调查得非常明白,于是也更加深知,以他家的关系网,想往体校里安一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教练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辩解,只能喏喏地道:“我都毕业几年了,一直都只是个助教……就这还有手续迟迟拖着签不了,如果哪个领导的亲戚突然毕了业要空降过来,我说不准随时都得打包袱走人。” “所以你就去空降抢了别人的位置?”徐小北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教练被他抢白得有些恼怒:“小北,你不要天真了!咱们泳队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不看看,根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被重视!教练是我这个随时可能走人的助教,队医也不过是个刚考上硕士的学生,这么个草台班子你有什么资格去跟人家比?我是人,我得吃饭,我家里上上下下几张嘴都等着我赚钱!我不像你们,都还只是今天吃饱明天自然有人把生活费送上的学生!这机会……这机会——你就当我是个叛徒,明知道他们的目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教练说完这些话,眼眶都红了,也不再强求徐小北接那杯酒,只自己仰头,一口气将那一大杯都闷了下去。 砰—— 空空的玻璃杯被他重重放回桌上。 “我也没本事,陪你做不了这种年轻人才有的英雄梦。”教练深吸了一口气,想在徐小北肩膀上拍一记,却被他固执地躲开了,“抱歉,再见。” 教练说完,转身想要离开,池南却又开口叫住了他:“教练。”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就是个小孩心性,你别多想。新工作顺利。”池南口气温和。 教练匆匆道了句谢便离开了,但那背影,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仓皇。 顾洋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对于听见的一切都懵懵懂懂,听见教练道谢还乖巧地抬起头:“不客气,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唔!” 江知海头疼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顾洋皱起眉头,两只爪子巴住他的手,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江知海痛得闷哼一声,赶忙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顾洋又嘿嘿地傻笑两声:“咸的。” 江知海心说,你要是再咬重点儿,说不定还能尝到血腥味呢。 这种场面他根本不想掺和,原本还想趁着教练离开,架起顾洋也跟着走人,可被顾洋这么一搅和,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可沉重的气氛也并没有因为顾洋这一两句醉话就一扫而光。 李达维犹豫地劝道:“教练说得也没错,小北,现在能有个正式的工作多难啊,教练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尹戈要不是为了报复我们,会给他这个机会吗?”徐小北赤红着眼,“他要走就走,也不需要人人都觉得他做得对吧?” 池南叹了口气,伸手在徐小北颈后揉了两把:“行了你,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用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 徐小北随手举起桌上也不知道是谁的酒瓶,仰头又接着闷喝了起来。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陆昂这时却突然探过身来,劈手将他手里的瓶子夺了下去。 徐小北急红了眼,也不跟他计较,又在桌上找到一棒,继续对瓶吹,陆昂接着夺,他又接着找,桌上没有了,他又想去桌下摸新的。 陆昂那爆脾气终于忍不住,拽着他后颈就把人捞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一个大男人,别人找个新工作你哭什么哭?” 徐小北的身材其实要比陆昂壮实一些,可陆昂又实实在在地比他高了半个头,所以这动作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违和。 徐小北闻言赶忙在眼上擦了擦,抗拒地辩驳:“瞎说什么?你才哭了!” 今晚徐小北本来就喝了不少,刚才这一阵,就算陆昂一直夺,他也又灌了不少下去。 人闷着心情喝酒时的酒量跟平时真不能比,这一会儿,徐小北的声音明显就比刚才醉意多了许多,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他挥开陆昂的钳制:“你走开!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仗着自己游得好,整天欺男霸女。” 陆昂:“……” 其他人:“……” 哥们儿,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小北!”池南警告地叫他名字。 谁知道徐小北看到他,就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说下的豪言壮语,嘴巴一撇,一把就抱住了池南的腰:“为什么我又把事情搞砸了?你放心南哥,我再去跟学校要个教练——我一定要带咱们泳队再创辉煌——” 得,看来这句真是他的口号,喝醉了也不忘喊出来。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现场还有个捧场的。 顾洋从江知海身上爬起来,醉醺醺地挪到他身边,认真又慎重地抓着他的肩膀安慰:“不哭不哭!你怎么了?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我要找个新教练!”徐小北垮着脸。 “找!明天就找!我们一起去找!”顾洋豪气干云。 有了他的配合,徐小北顿时精神百倍,也跟着从池南身边爬了起来:“我要把泳队发扬光大!” 顾洋举起手:“发扬光大!” “夺得冠军!”徐小北举手。 “夺得冠军!”顾洋跟上。 徐小北:“尹戈趴下——” “尹戈——”顾洋说了一半,突然傻笑起来,爬到徐小北耳边说,“放心,他这辈子都游不过海哥。” “海哥是谁?”徐小北睁了睁迷蒙的双眼。 “海哥你都不知道你还办什么泳队?”顾洋冷哧一声,冲他摆摆手,“你不行……” “我行!谁说我不行!我们泳队还得去拿奖呢……拿奖。”徐小北说着,都快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拿奖……我海哥就能拿……”顾洋也想跟着他往地上趴,被江知海拽着后领拎了起来。 陆昂一脸黑线,也跟着想去捞另一个,没想到池南比他快了一步,直接将徐小北半携半抱地扶了起来。 两个醉鬼还在互相打气:“泳队加油!” “再创辉煌!” “打倒体大!” “打倒尹戈!” “尹戈不行……比不上海哥。” “比不上南哥!” “海哥!” “南哥!” “你是不是想打架?” 眼看着互相加油打气的两个人快要反目成仇,池南不忍直视地扶额道:“这醉醺醺的,别往宿舍拎了,这个点儿估计都锁门了吧?带着他们喊门阿姨都不乐意给开。走吧,今晚就让他俩住这儿。” 他示意地看了下旁边的小旅馆。 江知海完全同意,李达维跟刘庚也赶忙跟着他们扶人。 只把两个醉鬼扔在酒店,他们肯定也不放心,于是房间开了两个,预备再给一人留下个照顾的。 顾洋不用说,肯定是江知海留下,池南原本觉得徐小北也不用说,很自然地就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了出去。 谁知道陆昂却也掏出了自己的,递到前台,指着其中一个醉鬼道:“我跟他一间。” 池南蹙了下眉,将他的身份证抽了回去:“不用,你回去休息就好。” 陆昂扫他一眼,继续固执:“我累了,不想走路,就在这儿住。” “那给他另外开一间。”池南对着前台说完,又转脸朝着陆昂道,“我请你。” 要是秦弦还在,恐怕得再次因为这争抢戏码兴奋不已,可惜江知海对眼前这一切完全没有兴趣,并且觉得很吵。 他直接掏出押金,放在柜台上:“麻烦先把我们的房卡给我。” 拿到房卡,他拎着顾洋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 可顾洋却不肯乖乖就范:“嗯?去哪里……我们还在说话……小北,池南哥哥……” 听见后面这个称呼,江知海的脸都黑了,不由分说地一把把人续到了肩上,就这样扛进了电梯。 原本还准备帮他送人上去的刘庚不由得张着嘴巴愣在了原地。 短短三天的时间内,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同住酒店,除去那个不甚清醒的人不说,江知海的心情已经大不相同。 铁青着脸将顾洋扛进房间,原本想直接扔在床上,临了却又迟疑了下,弯下腰去,轻轻将人放到床上去。 但这动作却给了顾洋发挥的空间。 他突然伸手抱住即将起身的江知海,而江知海防备不及,就这样踉跄一下,摔在了他身上。 顾洋被他砸得闷哼一声,倏地张大了眼。 那双眼晶亮的,让江知海在那一刹那还以为他被自己一下就砸得酒醒了。 而顾洋就这样双眼晶亮地盯着他,久久才咕哝出一句:“我好喜欢你啊,你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骗子!” 看到作者收藏也涨了,开心! ☆、视频 顾洋长相本就乖巧,再配上这样发亮的眼神,看起来说得极为诚挚。 江知海的心脏无法自控地狠狠悸动了下,就像是被什么精确击中了。 但接下来,顾洋就用一个傻笑成功唤回了他的理智,让他想到,这厮现在恐怕已经醉到根本分不清他是谁。 “池南?”江知海试探地喊了一声。 “池南哥哥……”顾洋果然随着他喊了一句,紧接着,也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赧然地抬手蒙住脸,小声嘟囔,“别说……别告诉他。” 江知海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他拨开顾洋那只还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僵硬地直起身来,接下来的动作也毫不温柔,半摔半抱地将人在床上放好,顾洋自动爬到了枕头上,抱着被子还在呢喃:“池南哥哥……别说。” 江知海握了握拳头,冷哼一声:“放心,我没那个时间多管闲事,不会跟他说的。” “那就好。”顾洋醉酒之后的配合度真的很高。 江知海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半天提不上来,只能在去洗澡的时候,砰地一声,关浴室门发泄。 等他洗完澡出来,顾洋已经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着了,也可能是因为醉酒跟睡眠姿势不对,他还有节奏地打起了呼。 江知海看他睡得实在别扭,就算心里不忿,也还是过去,粗手粗脚地把他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 顾洋醉成这样,他也不怕把人吵醒,脱起衣服来还算顺手。 只不过,看着对方身上那些还没消退的痕迹,江知海心头又有些蠢蠢欲动。 酒桌上顾洋对着池南面色通红的画面又不由得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当时还是动作轻了,要是脖子也给他来上几口,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江知海狭长的双眼眯了下,然后视线便定定地落在了顾洋干净白皙的后颈上。 像是不受控制的,江知海矮下身去,嘴唇也朝着目光的终点渐渐靠近。 而就在他的唇落在顾洋脖子上的那一刻,对方恰巧翻身动作了下,梦呓出声。 江知海被他这动静忽的惊醒,反射性地掀起被子,将顾洋整个人蒙在其中,自己也猛地直起身来。 等怦怦乱跳的心脏平稳一些,他才又过去,把被子撩开一些,将顾洋的脸露了出来,然后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几下。 “江知海,你中邪了?” 中不中邪这很难说,总之,他躺在隔壁床上,听着某人的呼噜,直到半夜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顾洋醉得不省人事,对这点儿插曲一无所知。 第二天,宿醉的他是被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叫醒的。 还在上学的人对这种动静极其敏感,还以为是自己订的上课闹铃,就算是眼皮再沉,顾洋也不由得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闭着眼在被江知海乱扔到床上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才发现响的只是微信信息。 这信息是徐小北发在那个微信小群里的,第一条就是个视频。 顾洋怕打扰室友睡觉,下意识地想先起身看看,真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根本就不在宿舍。 而另一张床上睡着的江知海还没有醒,闭着双眼,呼吸匀称。 他慌忙坐起身来,头猛地疼了下,让他不得不扶住额头。 手机又嗡嗡叫了好几遍,眼看着江知海因为这声音蹙起了眉头,他赶忙把手机塞到被子里,一直将音量降成静音。 不过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江知海还是在他的注视下悠悠转醒。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他的双眼,顾洋的心就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手也紧紧抓着被子。 要知道他现在连上衣都没有穿,鉴于脑子里没有丝毫关于自己亲手脱衣服的记忆,所以他不难判断,这衣服肯定是江知海帮他脱的。 “我是不是很醉……昨晚又麻烦你了,海哥。”顾洋期期艾艾地道。 昨晚睡着之前的情景,他断断续续还记得一些,当时醉意朦胧,很多事都不明白,但现在,就算他再傻也知道俩人为啥放着好好的宿舍不住来旅馆。 江知海第一时间想起的却还是顾海昨晚的醉话。 他面色不善地瞪了顾洋一眼,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顾洋无辜地裹着被子,还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醉酒麻烦,不好意思地叫他:“我昨晚真没想到会喝成这样……对了,房费多少,我先转给你。” 他把手机举了起来。 江知海闷闷的声音传过来:“算了,前天开房不还是你拿的,这下平了。” 顾洋:“……” 要不是江知海的语气一本正经,他真要觉得自己是被调侃了。 他的手机画面还停留在徐小北刚才发的那段视频上,动作之间,不小心就把播放建点开了。 不过视频却安安静静的,除了些布料擦动的声音,就没有了其他。 而画面上,居然是池南跟陆昂两个人抱着同一床被子,头对着头睡觉。 顾洋惊愕地张了张嘴,关上视频,继续翻看群里的聊天记录。 来自北方的嗷呜:“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会睡在一起?” 哒哒哒:“这个我知道,他俩昨晚都想跟你睡,大概也许可能是最后都没争过彼此,就选择了大家都一起睡。” 看见这个眼生的昵称,顾洋才发现徐小北又往群里拉了三个人,除了秦弦的名字他在大群里已经见过,其他两个不用说,应该就是李达维跟刘庚。 而这个哒哒哒,十有八九就是李达维。 不到140斤不改名:“我证明,他说得对。” 琴弦不许动:“?” 琴弦不许动:“已保存。” 来自北方的嗷呜:“……” 来自北方的嗷呜:“你要知道的,你敢传出去,被弄死的并不会只有我自己。” 琴弦不许动:“哎呀知道了!我也就自己看着爽一爽。” 顾洋也不知道她看这个能有什么快感。 不到140斤不改名:“话说我昨晚也拍了个视频,感觉你会更感兴趣 @来自北方的嗷呜 ” 来自北方的嗷呜:“?” 不到140斤不改名:“那我可发了。” 不到140斤不改名:“[视频]” 来自北方的嗷呜:“私聊发我。” 来自北方的嗷呜:“……” 很明显,他说晚了。 不过,相信就算他早早说了,刘庚也肯定会原封不动地把视频发出来。 不到140斤不改名:“啊呀,手滑了,抱歉抱歉!” 来自北方的嗷呜:“……” 那你倒是撤回啊。 刘庚表示根本没有这种打算。 反正江知海都已经醒了,顾洋也不怕再吵着他,顺手再将这则视频点开。 “泳队加油!” “发扬光大!” “海哥拿冠军!” “南哥牛逼!” “……” 顾洋猛地把视频按掉,一张脸憋得通红。 群里的信息还在嗡嗡地响着。 琴弦不许动:“太可爱了叭!” 琴弦不许动:“我是说顾洋可爱,小北这样确实有点傻……” 哒哒哒:“但不得不说,猛汉落泪还是很有观赏性的,可惜这视频录晚了,泪都风干了。” 泪都风干了……风干了……干了…… 顾洋仿佛听见李达维的声音在空气中不停回荡。 他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 顾洋仿佛听到一句来自命运系统的关键性提示音。 叮——恭喜您又成功经历一次社会性死亡。 “来自北方的嗷呜”将“哒哒哒”移出群聊。 “来自北方的嗷呜”将“琴弦不许动”移出群聊。 “来自北方的嗷呜”将“不到140斤不改名”移出群聊。 徐小北一顿操作猛于虎,世界终于再次恢复了清净,顾洋心底的窘迫也终于消退了那么一点点。 但没想到同一时间,江知海手机里却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动静。 “看我海哥不把他打趴下!” “手下败将,还敢造次!” 顾洋:“……” 他默默地把裹在身上的被子一点点挪到头顶,整个人都鸵鸟似的埋在了里面。 还好这视频刘庚是发在了小群里,不然真的传播开来,顾洋以后就可以蒙面出门了。 简直不能更丢脸。 清清楚楚地听到江知海又把刚才的视频重播了一遍,顾洋终于忍不住,探出脑袋来询问:“海哥,要不我们退房去吃点儿东西吧。” 江知海应了一声,回话:“你先收拾,我看完。” 我看完……看完……完。 抢兄弟手机会挨揍吗?在线等,挺急的。 徐小北赶人出群也纯粹就是过过手瘾,没多大会儿,就又把人挨个拉了回来。 来自北方的嗷呜:“下次再开口之前请先回忆一下我群主的身份。” 这个身份明显比队长更有威慑力。 其他几个人同时发了个封住嘴巴的emoji,满足了徐小北一时的虚荣心。 发了一晚的酒疯,徐小北好像是把胸口的怨气也都给吐尽了,酒醒之后,虽然情绪一直都还不高,但却没再提过一嘴教练,可教练要去隔壁体大的事还是迅速传遍了整个泳队。 下一次训练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抚慰队长被伤害的幼小心灵,公孔雀陆昂都没用请,就老老实实地去了游泳馆,甚至还去得挺早。 顾洋跟江知海赶到的时候,训练场里已经熙熙攘攘,场面完全不比他们上回遇见的体大泳队冷清。 其中倒也不只是有被陆昂吸引来的姑娘,还包括被这些姑娘吸引来的小伙子们。 看着这火爆的景象,就连顾洋都忍不住为徐小北感到一丝欣慰。 等等……情况好像不太对。 “你叫江知海对吗?”那天那个在群里发跟陆昂合影的女生一脸娇羞地凑到他们跟前,脚来回在地上划着,像是跟他说话就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我是经管系的陈薇薇,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她又递上来一瓶茶π:“玫瑰荔枝味儿的,我最喜欢了,你尝尝看。” 顾洋眨了眨眼,幡然醒悟。 这些姑娘现在的目标,可不是只有陆昂一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海哥,以后游泳要不咱们多穿点儿吧?” 江知海:“?” 求评论求收藏~感谢在2020-08-20 10:10:13~2020-08-21 10:0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酸楚 他们周身的空气仿佛凝结了几秒。 陈薇薇在泳队的女孩子中算是长相最甜美可爱的,顾洋扫视了一圈,发现有不少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手中那瓶饮料,不论男女。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游泳的还是来找对象的。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用,我有了。”江知海面无表情地拒绝完,还伸手把顾洋手里喝了一半的农夫山泉给拿了过去,拧开盖子喝了几口。 看着眼前这一幕,顾洋脑中突然清朗。 他知道那晚喝酒时感觉到的异样到底是出自哪里了。 就像江知海说的,他平时不管出门还在宿舍,确实都只喝白水,或许是在做运动员时留下的习惯,哪怕现在他已经不再游泳,也很少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所以,他也根本不喝奶茶。 那么问题来了,那次在三食堂他手里那杯奶茶……到底有没有被喝过一半? 总不能……总不能是特意给他买的吧。 顾洋的脸有些发热。 在众人注目下,被拒绝的陈薇薇不由有些尴尬,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把那瓶茶π放到背后,开口缓解气氛:“那我下次准备矿泉水给你。” 顾洋是思绪也被拉了回来,他强力控制着拍脸的冲动,祈祷自己脸只是热并没有红。 江知海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在那女孩身上:“不用了,我不习惯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陌生人……这位大哥貌似是完全忽略了别人刚刚的自我介绍。 顾洋清晰地听见不远处另一个女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薇薇恐怕也从没被人这么直接地当面打过脸,一时就那么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顾洋看她这样,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我挺喜欢这个的,要不你送我?” 好容易有人给个台阶,陈薇薇迫不及待地把那瓶茶π塞他手里,红着眼却还在兀自逞强:“我本来也想给你一瓶的,只是正好没买,下次你想喝,我还请你。” 顾洋捧场地附和:“怎么好一直让你请,下次我请你。” 徐小北恰巧从换衣间的方向出来,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一看到江知海,他就先露出了笑脸:“知海,怎么还穿着衣服?快去脱了,我等你!” 顾洋:“……” 不知道的,听见这话还以为他跟江知海要去做什么。 徐小北的出现终于把空气中的尴尬化于无形。 只不过在泳池边正做着热身动作的陆昂却把视线倏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射了过来。 江知海毫无所觉,重新把那半瓶农夫山泉塞回顾洋手里,就朝着换衣间走去。 顾洋又想起那杯莫名其妙跑到自己脑海中的奶茶,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他掩饰地四下看看,陆昂沉着脸盯着徐小北的模样也正好落在他眼里。 想想秦弦之前说过的话,再想想陆昂的一系列表现,顾洋不由得感叹徐小北招数实在是妙。 名义上说是他为了泳队忍辱负重,给陆昂做了一年多小弟,但现在陆昂这胃口明显是被养刁了,徐小北猛地把重心放在别人身上,他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服气,不适应一下就表现了出来。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性向并没那么大众化,顾洋看他这表情,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对徐小北有意思了。 江知海虽然已经很久没游泳,但平时一直保持锻炼,身材更是不用说,等他穿着泳裤出来,厅里一大半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不只是姑娘眼中的艳羡,男生们略带嫉妒的目光也不少。 “这腹肌,这人鱼线……” “腰力肯定不错。” 两个女生小声的讨论传到顾洋耳朵里,听得他脸上又一阵发烫。 腰力确实相当不错,亲自测验过,保真。 因为那点儿羞耻心,江知海出来后,顾洋就没再上前,抱着两只瓶子找了个角落坐下,拧开那瓶玫瑰味的茶π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嗯,味道还真不错。 这毕竟是江知海第一次在泳队训练,徐小北很是兴奋,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昂支使惯了,一直都跟在江知海身边忙前忙后,陆昂就坐在泳池边看着他磨牙。 顾洋在角落里喝着茶看着戏,感觉自己这趟真是没白来。 直到江知海要下水前,徐小北举着一枚秒表要给他计时,陆昂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走到江知海身边站定:“比一圈?” 江知海瞟他一眼,语气如常:“你游不过我。” 陆昂顿时又炸了毛:“你别是不敢比吧?” 江知海还没说话,一旁徐小北就哭笑不得地扶额阻止:“陆昂,别瞎闹,自己练自己的。” 他本意是不想看陆昂落败出丑,可这话听在本就别扭的陆昂耳朵里可就成了□□裸的看不起。 陆昂愤愤地瞪着徐小北:“我没瞎闹,我认真的。” 他这愤懑太过认真,徐小北明明没做亏心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看得也心虚起来。 他斟酌着解释:“我知道你游得不错,但知海他……你们这属于业余跟专业的区别。” 陆昂的脸木得跟刚从被雕刻出来似的:“你以前说我可以跟专业的比。” 徐小北:“……确实是这样没错,但,知海他是专业里面拔尖的,跟普通专业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差距。” 陆昂不服气:“那他怎么不去国家队?” 徐小北:“……” 说实话,他也很想知道原因。 江知海最后做了个伸展动作,人也已经到了池边。 陆昂不由分说地站到他旁边的赛道上,蓄势待发。 他跟江知海都是大家视线的中心,这点儿互动自然是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到这一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都凑了上来,一个两个围在旁边兴奋异常。 “比一个吧!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来来来,哨子我都准备好了!”秦弦也来凑热闹,但很明显,她这么兴奋就是想看江知海还公孔雀一个公开处刑。 “秒表!”李达维举起徐小北的胳膊,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亢奋表情。 徐小北为难地看向江知海:“要不……来一圈?” 江知海的目光朝着顾洋坐着的角落扫去,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别管怎么,他是真想看看江知海游泳,至于他比不比的倒是其次。 看到他那副期待的模样,江知海没再说话,只是抿起唇,熟练地将泳镜挪到脸上。 “不拒绝就等于默认了哦!”徐小北打蛇随棍上,从秦弦手里把自己的哨子接过来。 两人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动作。 徐小北手里的秒表高高举起,另一只手也把哨子送到嘴边:“预备——” 短促的哨音倏地响起,两个矫健的身影同时窜入眼前的池水中,像两只以水为生的鲸鱼,朝着前方迅速游去。 池边的人自动分成了两派,给两人喊着加油。 刘庚戏瘾大发,举着手道:“开坛下注了啊!买定离手,陆昂买1赔10,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走过路过莫错过!” 秦弦兴冲冲地抓住空气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我买十万,江知海赢!” “怎么可能有人买陆昂?你怀疑你开这个盘就是为了公开侮辱陆昂!”李达维悄声强调。 “他游着泳根本没空听你说什么,你倒是也不必这么怂。”秦弦认真地鄙视他。 顾洋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赌局与讨论,他的眼睛只定定地看着泳池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眨不眨。 像这种训练中私下的比试,并不会按照正式的标准,一般也就在泳池中游个来回,可江知海一扎下去,却一趟一趟地游起来没了个完。 他不出来,陆昂也不肯示弱,闷头奋力划水,跟着他游了一圈又一圈。 起步时两人的距离确实相差无几,但几个回合下来,江知海便已经超过陆昂几个身位。 池边的呐喊依然声声入耳,池中的两人动作却都渐渐慢了下来。 “这么热闹,真是难得。”听见这声音,顾洋才发现池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也同他们站在池边,兴致盎然地看着水中的两人。 徐小北早已经把秒表收了起来,就算不计时,两个人谁胜谁负也能一目了然。 他环顾了下四周兴奋的人,叹了口气:“跟我想要的热闹暂时还不是同一种。” 池南睇他一眼,满眼的无可奈何。 倒是顾洋,自从上次酒醒分别后,这也是第一次跟池南见面,俩人也一直都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现在见他突然出现,心底难免有些紧张。 池南好似察觉出了他的紧张,一对上他的眼,便露出个抚慰的笑容:“听小北说你是我们系的学弟,我在学院没看见过你。” 顾洋赶忙点头:“见过你给我们隔壁班代课,但当时忙着上课,就没打招呼,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泳队当队医。” 徐小北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泳池里,池南朝着他的方向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脸上的笑似乎有些怅然:“其实当队医也没什么要忙,最多帮他们推拿按摩一下,一般他们也练不到十分需要队医的时候。” 顾洋看着他那发苦的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个被众人瞩目的泳界新星,连自己最梦寐以求的赛场都没能登上,现在却只能站在岸边看着别人在水中自由来去,其中的酸楚可想而知。 顾洋忽然感觉,他或许根本不想当这个队医。 “池南哥……”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道,“我以后也叫你南哥吧,都这么大了,再这么叫感觉怪怪的。” 池南失笑:“随你,反正我还听着挺顺耳的。” 江知海恰巧游到尽头,抚着池壁脱水而出,泳镜也被他一把推到头顶,双眸炯然地望向他俩的方向。 顾洋被他看得心头猛颤了下,原本想要说的话一下都冻在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江知海利落地爬到池边,迈步朝他们走来,很快,就停在顾洋面前,朝他伸出手:“我的水呢?”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奶茶你到底有没有喝过!” 江知海:“……你猜?” 实不相瞒,今天起床迷迷糊糊的,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更新过了。 感谢在2020-08-21 10:03:17~2020-08-22 10:2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老师ysda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误会 他的动作实在迅速,从跃出水面到走到顾洋身边,一共也就用了十几秒,快到让顾洋差点来不及反应。 但他还是在片刻的呆愣之后,老老实实地将手上剩下的那半瓶农夫山泉递上去。 江知海把头上的泳帽与泳镜随手摘下,塞到顾洋手中,然后习惯性地撸了下头发,才把那瓶水接在手里,拧开盖子,仰头喝了起来。 这一套动作原本做得随意,但架不住江知海长相加持。 不知道是泳帽的密封性不太好,还是江知海没有认真戴,总之他发丝上带着些明显的水汽,把头发分得一缕一缕,被他捋过一把,就像是漫画人物那样四下散开,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垂在耳畔。刚从泳池出来,他身上沾染的水珠顺着肌理蜿蜒而下,在大厅灯光的映照下似乎还闪着若有似无的光。 原本关注着这场比试的人就多,这几口水喝下去,顾洋清晰地听到附近那几个站在一起的女孩子吸气的声音。而他离得最近,将江知海滑动的喉结上那一点慢慢滑落的水滴也看得一清二楚。 顾洋不由自主地轻轻咽了下口水。 江知海喝完水,拧上瓶盖,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两步,恰巧站在了顾洋与池南中间。 他的动作看起来真像是无心的,还伸手把自己的泳帽跟泳镜都拿了过来,连问出的话也像是无意间说起:“聊什么呢?” 顾洋还没回答,陆昂也游到了池边,爬出池子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但从他的脸色也能看出来,此刻他心情有点差。 徐小北把秒表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干巴巴地安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刚才就是大家游着玩玩,你不用放在心上。” 陆昂自己豪气干云地要比,结果却跟他想的相去甚远,脸色差得可想而知。 他平时虽然脾气差,但也不是输不起的那种人,只是冷着脸对徐小北伸手:“我也要喝水。” 徐小北赶忙把手里拿着的半瓶水递上,陆昂刚仰头喝了两口,就听见他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这瓶好像是知海喝过的,下水之前我拿给他那瓶。” “噗——”陆昂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站在他对面的几个人全都没能幸免。 徐小北首当其冲,嫌弃地“噫”了一声,陆昂见他这样,也不嫌弃那瓶水是江知海喝过的了,又仰头隔空往嘴里灌了一口,朝着徐小北身上吐去。 徐小北一边骂一边躲,陆昂就在他身后追着吐,其他几个被波及的又跟在后面追陆昂,没一会儿,这一大波人就都追赶着进了泳池。 秦弦在一旁一言难尽地撇着嘴,看着泳池里闹得正欢的几个男孩子。 “怎么这副表情?”有人问。 秦弦“啧啧”了两声:“现在整个泳池里都有陆昂的口水。” 众人:“……” 真是说得大家都很想提前结束训练呢。 年轻人之间的打闹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徐小北就又爬上来,回到他们身边。 他看了秦弦一眼,问:“今天怎么不下水?平时来了不就在水里泡着?” 秦弦摆摆手:“我等你们把水搅和开一点儿。” 徐小北完全没听懂,旁边几个深知内情的却都忍不住低头闷笑。 “怪里怪气。”徐小北低嗤一声,再次凑近江知海身边,“你看你今天,不也是能比赛的吗?应该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障碍吧?” 江知海蹙了下眉心:“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心理障碍。” 顾洋跟徐小北一起疑惑地望着他。 “我只是单纯不想比罢了。而且……”他看向徐小北,“你觉得刚才真的算比赛吗?” 刚追着徐小北上岸的陆昂:“……” 众人:“……” 虽说他说的都是事实,但站在陆昂的角度想想,江知海这话估计能让他气到内伤。 徐小北看着重新一头扎进泳池里的陆昂,长长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你说之前,是不是也应该顾及一下别人的自尊心?” 秦弦眨巴着眼睛:“怎么?你心疼?” 徐小北一下被她噎住,久久才咬牙切齿地道:“我想变成女人跟你打一架!” 刘庚在旁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达维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突然想起来曾经上过热搜的一个话题……”刘庚偷偷看了徐小北一眼,压低了嗓音,“就那个,变成女人了,先给兄弟爽一下。” 徐小北:“?” 李达维看了秦弦一眼,十分懂行地道:“按秦弦的说法,不用变身也可以让兄弟爽一下。” “噗——咳咳咳——咳——”这次被住的呛住的人是顾洋,看他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几个人同时看向他,李达维问:“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激动?” 江知海侧着身,拿着泳帽的手在顾洋背上来回拍打着,勾着唇角替还在咳着的某人回应:“他可能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某人咳得更厉害了,尤其是在对上池南探究的目光之后,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顾洋咳得眼角都有些泛泪,狼狈地转过身,背对着池南的方向,也只留给江知海一个背影。 江知海理所当然地看到了他与池南的对视,心头一沉,连带地脸色也跟着一起沉了下来。 池南没注意到他的状况,只略带关心地上前来跟着一起拍打着顾洋的背:“怎么咳成这样?呛到了吗?” 江知海的唇紧紧抿起来。 顾洋原本就害羞,被人一问起来,更加无措,在池南的注视下,就算强忍住干咳的冲动,也照样是支支吾吾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举动看在江知海眼里,都成了面对暗恋对象时的不知所措,顾洋在他面前,就差把“我喜欢池南”几个字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江知海觉得胸口窝着一团火,却又完全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把顾洋揽到自己身旁,紧紧搂着肩膀:“他没什么事,应该就是正好想到了自己‘兄弟’就在旁边,所以针对李达维的话丰富了一下想象力。” 顾洋惊愕地张着嘴巴,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哇哦!”秦弦缓缓拍着手掌,“身边的直男总是在刷新我的见识……到底还有什么话是你们这些男人说不出来的?” 不是她想腐,是身边这些男人每天都在变着法儿地逼着她多想。 她也很难的好吗? 池南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他紧搂着顾洋的手臂上。 顾洋紧张得脚趾头都快给地板抠出个缝来,别扭地想把他手臂拨下来。 这动作却着实惹恼了江知海,他怒极反笑,继续紧箍着顾洋,接着秦弦的话道:“私下的话恐怕不太适合跟你们女孩子讲出来。” 秦弦:“……”MMP官方卖腐还让人怎么活?这不是逼着人磕CP吗? 徐小北犹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你们……难道真是一对?不对,顾洋不是说喜欢的人在泳队吗?你们就在一宿舍他还来泳队找什么?” 一群人听见这八卦,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只只放光的眼睛都朝着他们的方向射了过来,歘歘歘——无比锋利。 “我们队的?谁啊?”刘庚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李达维看着他手里还紧紧握着的茶π瓶子:“不会是……陈薇薇吧?” 所有人恍然大悟状,不远处的陈薇薇听见,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对身边调侃的同伴小声娇嗔:“什么呀……别瞎猜……” 顾洋看着眼前这一切,突然有种想把徐小北脑袋敲下来的冲动。 真是什么话都敢在公众场合讲——他最近社会性死亡的心理体验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我没有!别瞎猜!”顾洋低吼。 江知海没想到会把话题引到这上面,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大掌直接罩住他通红的脸:“我作证,他确实没有,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别再造谣。” 他最后警告地瞪了徐小北一眼,但余光却似乎又若有似无地朝着池南的方向瞥了瞥,紧接着就携着顾洋扬长而去:“陪我去厕所。” 秦弦的目光追着他们的背影,表示叹为观止:“男人的世界我真是看不懂了……” 李达维幽幽地叹了口气:“别说是你,我觉得我也看不懂。” …… 人一多起来,训练时间也显得飞快,没多久,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一场运动下来,大家也都饥肠辘辘,于是都三五成群地结伴去吃饭。 徐小北原本还想招呼着他们几个一起,愣是被陆昂拽着后领给拽走了。 但他还是不肯死心地在群里召唤:“我们就在‘福顺’吃面,你们谁想吃就过来呀,我请客!” 琴弦不许动:“不了不了,对着陆孔雀,我怕消化不良。” 不到140斤不改名:“有事请你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哒哒哒:“附议。” 来自北方的嗷呜:“明天没有训练,或许有谁愿意陪着我来体育系求个教练吗?” 琴弦不许动:“已退出群聊。” 哒哒哒:“上课,勿扰。” 不到140斤不改名:“哎呀,信号不好,你们发的信息怎么都是乱码?” 来自北方的嗷呜:“……别这样,我怎么说也是个队长,需要让我这么卑微吗?” 顾洋看着他们的聊天内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觉得好笑还是同情。 来自北方的嗷呜:“@江你一起去,他们肯定二话不说就给派个最牛P的来!” 江:“……” 海洋的洋:“我明天没课,要不,我跟你去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跟朋友聊了下文,感觉前面还是有点没有写出来我想要的节奏,所以接下来的一天半想改一下文,尽量做到改得让大家不需要重新看的程度,不过明天的更新应该会挪到晚上了,提前报告一声,打滚求原谅! ☆、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改了文名跟前面的一部分内容,所以更新晚了。 分别是第2,4,5,11章有一些细节上的改动,其中第4章改动较大,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重新看一遍,但真的懒得看也没关系,对整体影响不大,今天这章可能只有一些互动上的小细节跟之前有些出入,以后应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不好意思大家! 以后本文更新时间固定在晚上9点吧,这两天改文打乱了节奏,以后都订在晚上!感谢在2020-08-23 10:46:22~2020-08-24 21:5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魇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顾洋的话一发出去,群里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徐小北都一下没了反应。 几秒过后,徐小北才发出了一大串兴奋的表情图出来。 来自北方的嗷呜:“要说还得是顾洋讲义气,你们这一只只的白眼狼,真是让人心寒!” 琴弦不许动:“@海洋的洋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不到140斤不改名:“@海洋的洋 其实有些事情反悔了也没什么。” 来自北方的嗷呜:“@不到140斤不改名其实有些时候话太多了容易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不到140斤不改名:“[闭嘴]” 顾洋挺乐意看他们几个逗贫,就算不回话,嘴角也不由得弯了起来。 江知海同样也看到了群里的聊天内容。 他抬眼看向顾洋,开口道:“不想去也可以不去,他们几个比较熟,说不去也就是开玩笑,应该会陪他去的。” 顾洋正夹了一口面往嘴里送,听见他的话赶忙吸溜吸溜地吃了进去,努力嚼完了才应:“没事,反正我明天课也很少,再说,我也不是为了陪他……我还挺想泳队能一直维持下去的。” 最后这句话偏向于自言自语,顾洋像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碎碎念了什么,又掩饰似的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汤,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不知道,自己每次这样欲盖弥彰的举动都十分的……明显。 江知海见他这副模样,心底自然而然地又将原因牵扯到了池南身上,顿时胸腔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着,憋闷得不行。 他慢条斯理地挑着碗中的面,像是闲聊般提起:“你跟池南就只是在夏令营认识的关系吗?” 听见他问起过往,顾洋的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整个人都进入一种戒备的状态。 “算……是吧。我当时喜欢往训练队跑,很多队员都认得我……”他支支吾吾地回答。 江知海却没让他就这样糊弄过去:“但那也不就只是暑假在那儿吗,你当时年纪这么小,他应该不会特意跟你保持联系吧?” 顾洋摸了摸鼻子,仓促地笑笑:“我不是喜欢看游泳比赛吗,大大小小的游泳比赛只要有机会都会去现场……毕竟在夏令营见过,所以在赛场他见到也会跟我打招呼。” “是吗?”江知海眯了下眼,“十年前我也跟他在同一个训练基地,那你有没有见过我?” 顾洋为了躲避他的目光,正好又端着碗在喝汤,也不知道是喝猛了还是怎么,江知海这话刚问完,他就忽的咳嗽一下,被呛得面条汤都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他咳得激烈,周围几桌的人目光都不由得扫了过来,于是将他的这副窘态尽收眼底。 顾洋猛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利用擦拭的机会几乎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内心仿佛有一万匹羊驼奔驰而过。 他这几天可能必须得远离这些汤汤水水,不然不把自己呛死,也得在别人的注目中尬死。 江知海一边帮他拍背拿纸,一边皱着眉头追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怎么还吓成这样?” 顾洋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就不得不忙着解释:“怎么可能吓到,我就是正好喝呛了……我,我当时也太小了,你们训练队的人那么多,我,我也有好多都记不清楚。” 江知海沉默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确定顾洋已经没事了,才低哑地道:“不记得也好。” 顾洋与他朝夕相处,对他情绪的变化当然也能感觉出来。 这一刻,他分明觉得江知海的情绪似乎低落了下。 虽然这低落稍纵即逝,但顾洋还是禁不住愣了下,无措地望着江知海低头吃面的侧脸。 “也没有不记得……后面很多比赛不是你也在吗?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顾洋讨好地夹了一块豆腐放到江知海碗里。 江知海感兴趣地挑挑眉:“哦?” 顾洋用力点点头:“你最近……这两年不是都没有参加过比赛吗?其实我还有些奇怪。但是感觉这个应该算是你隐私嘛,就没有问过。” 江知海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什么隐私,我一直都不想做运动员,现在长大了,能自己做主,就不游了。” “就这么简单?”虽然原本并没有指望能得到答案,但听见他的回答如此简介,顾洋还是忍不住将惊愕表现了出来。 江知海又夹起一口面:“不然呢?” “大家猜的原因可都比你说的精彩多了。”顾洋怔怔地道。 “大家?谁?”江知海皱了下眉。 “就……泳迷论坛啊,还有贴吧微博什么的,你平时自己不看的吗?有些养成类泳迷一直都挺关注你的,微博还有你超话,虽然打卡的粉丝不像明星那么多,但还是有一些的。不过自从你不游泳,那超话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随着顾洋的解释增多,江知海的表情渐渐演变为“你到底在说什么鬼”。 顾洋终于放弃:“不知道也没什么要紧,不过,关于你不游泳的原因,大家一般都猜了这么几个版本,一个是你得了病,不能再长时间待在水里,一个是你不做运动员了,要出道,因为你不是还拍过几个广告吗……哎呀你不要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还有一个,就是你……你妈让你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江知海就算平时再淡定,这一会儿表情也有些破功。 顾洋当然也觉得这些理由太扯了,明明自己只是复述一遍,但这会儿却窘迫的像自己是造谣者似的,赤红着脸争辩:“我也就是随便看看,又没有相信。” 跟常人相比,江知海脸上的笑容不多,但他每每笑起来,却都有种春风和煦的妥帖感,即使是在这样一家人声嘈杂的面店中,也让人不由得生出些眉目生辉的感叹来。 顾洋在这时对上他的眼,心脏不由得怦怦狠跳了好几下。 “你也不是不可以相信。”江知海见他窘成这样,好心安慰。 “啊?”顾洋没反应过来。 “继承我妈家业?”江知海考虑了下,“答应拍那几个广告,是为了让她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顾洋愣了下,随即摆摆手:“你少骗我,泳迷谁不知道你跟江岩教练的关系,你妈妈不是也在省队……” 江知海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那不是我妈。” 顾洋脸上的笑倏地僵住。 “江岩现在也不是我爸。”发觉顾洋被自己的语气吓住,江知海尝试着缓和下来,“我只是不想听见他的名字,抱歉。” 顾洋慌忙开口:“该我说抱歉……我知道你们关系不是太好的,不该提这个。” 因为这点插曲,两人之间和谐的气氛似乎不受控制地降到了冰点,就算再想找话题挽救回来,也只能以一个“尬”字收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两人吃完饭回到宿舍以后。 门一打开,他们就看到周迪跟赵旭凯两个人牢牢地堵在门口,对着将要进门的他们深深鞠了个躬:“海哥好,嫂子好!” 自从上次上药的事儿被他们知道,顾洋就没能再逃脱这个称呼,这俩人一想起来就得调侃一番。 以往他只觉得窘迫不堪,今天听见这些玩笑话,内心反而有些庆幸。 有这俩活宝在,他跟江知海之间的冷凝气氛似乎也在这一刻一扫而光。 “不孝子,怎么跟爸爸说话呢!”他赤红着脸,让这句话听起来气势确实差了那么一点。 赵旭凯反应极快,立即把话头抛到江知海手里:“海哥,他说咱们都是他儿子!这气你能忍吗?” 江知海哪里听不出来他在故意挑火,环着胸看他一眼,目光最后也落在顾洋身上:“没事,让你们嫂子过过嘴瘾。” 顾洋:“???” 现在这个江知海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吧?面馆里那座刚刚冻好的冰山呢? “好的海哥,遵命海哥,嫂子有您宠着,说什么都是对的!”赵旭凯甘拜下风。 江知海下巴朝着他示意了下:“少来,到底怎么了,说!” 要不是做错点儿什么事,他们俩怎么可能这么狗腿地在门边等他们回来。 周迪赔着笑脸:“也没什么,主要是提前为嫂子排除了一下安全隐患。” 顾洋有种不好的预感:“比如?” 他们俩终于各退一步,让顾洋跟江知海的视线能落到室内。 顾洋看着自己那塌下去一大块的床板,许久才憋出一句:“你俩到底在我床上做了什么?就缺那点儿酒店钱吗?能不能好好出去开房间?” “就比如你跟海哥那样?”顾洋宿醉那天住旅馆的事并没有瞒着他们。 顾洋气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赔床板!” “别急嘛嫂子。”周迪一下上前来搂住他的肩膀,“我们已经给宿管报修了,今天不是太晚了吗,宿管说明天肯定能给修上!今天嫂子就将就将就,跟我挤挤。” 顾洋当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斤斤计较,他刚想答应下来,就听见身边传来江知海疑问的声音:“你说让谁跟你挤挤?” “当然是嫂……”周迪一下刹住车,话锋一转,“我是说,今天就让嫂子跟你挤挤,也算是没浪费兄弟的一片苦心。” ☆、主动 其实顾洋最近一直觉得那块床板有些不稳当,但私心里又觉得也出不了什么事,就一直凑合着睡,没管。男孩子之间打闹往往收不住手脚,今天周迪跟赵旭凯也是巧了,闹着闹着正好一屁股坐上去,把那块床板彻底从中间压成了两截,再也凑合不下去了。 原本这也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他们几个三下五除二就决定了顾洋今晚的归宿,顾洋心里怎么可能不打鼓。 虽说在那晚之后,他跟江知海又同在旅馆住过一晚,但那晚,一是他们订的是双人标准间,一人一张床,跟在宿舍也没什么区别,再一个,他喝得酩酊大醉,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用说会不会紧张。 今天他可是要跟江知海挤在宿舍这宽度不到一米的小床上。 别说他们之间还有过肌肤相亲,顾洋既然喜欢男人,要跟另一个男人这样紧贴着睡觉,跟异性恋的一男一女贴着睡没什么两样,不管怎么都太暧昧了些。 尤其江知海已经知道他的性取向。 不过,这么一来也证明江知海那次在游泳馆换衣间里跟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倒是真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性向。 但他就没有一点针对于自己美色的自觉吗? 就这么一个身材颜值拔群的男人躺在身边,试问有哪个喜欢男人的人类会不心猿意马? 顾洋自问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他又找不到拒绝江知海,去跟其他两人同床的借口。 所以,这一整晚,顾洋都是在忐忑中度过的,江知海去晚跑,他洗好澡就在自己桌前老老实实坐着,平时也不至于坐成这么个乖巧的模样。 周迪跟赵旭凯看到他这副样子还打趣。 “怎么感觉真像是等着入洞房似的。” “不,入洞房是那天在浴室,今天应该算小别胜新婚。” 顾洋随手抄起一本书就朝他俩砸了过去。 他俩抱着玩笑的心态说,但却都说在了点子上,顾洋强装着镇定,心脏却已经怦怦乱跳得不成样子。 江知海运动完回来,就看到他跟小学生听讲似的,板板整整地坐在桌子前玩手机。 “海哥,你再不回来,嫂子就坐成望夫石了。”周迪对他提出了严肃的批评。 顾洋顿时炸毛:“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江知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角突然挑起来,路过他身边时伸手在他脑袋上乱揉了一通:“去床上等我,洗个澡就来。” 就算刚跑步回来,他的掌心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汗渍,温热的体温透过发丝,似乎一下就烫热了顾洋的心。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又跳漏了一拍,脑子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你们这太过分了,迪迪宝贝儿,来我怀里,今晚哥哥也要抱着你睡。”赵旭凯戏感十足的声音终于将他的理智呼唤了回来。 而江知海已经钻进了浴室,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在别人心底掀起了多少波澜。 “少来!就你那睡相,我怕半夜被你踹到床底下。”周迪翻了个白眼,然后可怜巴巴地趴在桌上,“人家想抱的是软绵绵的洋洋弟弟,恨啊,为什么第一个知道他长痔疮的人不是我?” 顾洋:“???”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信了就信了,但大可不必总是拿出来说。 浴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江知海走到桌前,拿了支崭新的牙刷,一边拆包装,一边朝着周迪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 周迪立即正襟危坐,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直等到浴室里水声重新响起,他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嘟囔:“海哥刚刚那个眼神我看着怎么那么怵呢,嫂子,你们俩不会真有事儿吧?” 顾洋脸上一片酡红:“你给我换个称呼!” 周迪犹豫了一下,试探地朝着他开口:“嫂夫人?” 顾洋直接朝他扑了过去,赵旭凯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嫂子揍他!攻他下路!漂亮——” “赵旭凯我X你大爷!”周迪找着机会把赵旭凯拉入战局,不出一会儿,不知道谁被绊得又朝着顾洋的床上倒过去,三个人叠罗汉似的跌在他床上,只听得“咔——”一声,他剩下的那半块床板也直接塌了下去。 被压在最下面的赵旭凯痛苦地□□一声,对着顾洋说道:“你现在知道那半块床板怎么塌的了吧?” 顾洋:“……” 理解得相当透彻。 这片刻的打闹总算是将顾洋心头的紧张驱散了一些,那剩下的半块床板也算是没白塌。 为了避免尴尬,江知海从浴室里出来之前,顾洋就先溜上了床。 谁知道这么一来,那两个嘴欠的却又找到了调侃的机会,江知海一开门,就听见周迪道:“嫂夫人已经在床上等着了!” 顾洋停下擦拭头发的手:“嫂夫人?” 赵旭凯趁机颠倒黑白:“嗯,他亲口要求的,说嫂子听起来不够威严。” “威严你大爷!”顾洋气得差点又从上铺爬下来跟他们决斗。 好在江知海及时爬上床梯,拦住了他:“算了,长嫂如母,他们不懂事,你就包容一下。” 顾洋坐在床边,被站在床梯上的他按住,与他的身高差不多平行,江知海为了安全,另一只手掌抓着护栏,这么一来,像是直接将他拢在了怀中,一身的水汽伴着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扰得顾洋的心跳又禁不住乱了好几拍。 顾洋慌张地抽回腿,缩到床里面老实待着,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你还跟他们一起胡说!” 江知海似乎被他这副慌张的模样取悦了,不自觉地轻笑一声。 顾洋被他这俊逸的笑颜闪得又悸动了下,仓皇地把目光挪到一旁。 “海哥,你真的变了,以前我们开这种玩笑你从来都是用看智障的目光看着我们。”赵旭凯道。 周迪忙不迭地点头:“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起同宿舍搞基案件有关,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接下来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说!你们俩是不是真背着我们有一腿!” 顾洋紧张地喝止:“你们瞎说什么!” 刚才不当着江知海的面,他们的玩笑话,顾洋虽然听着心虚,但也没这么大反应,可现在江知海在这儿,他真怕这么认真的问话会让他觉得反感。 江知海看出他的紧绷,又往上爬了一阶,探了探身子,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就是突然觉得,顾洋的反应挺好玩的。” 说完,他便三两下攀上了床,这原本就狭小的床上多了一个他,立即变得拥挤起来,顾洋就算是缩得再用心,两人也只能紧紧贴在一起。 赵旭凯“啧啧”地摇着头:“这都是坠入爱情前的危险讯号啊!” 在他们眼里,这些话仍然只是玩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顾洋却因为江知海这一句话,兀自悸动了许久。 熄灯时间很快到来,几个人也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顾洋实在紧张,刻意把床上唯一的那条被子隔在了两人中间。 可这床一共就只有那么点儿宽度,他们俩人睡着都得侧躺,哪里还容得下一条被子,很快,江知海就将那被子挪开,盖在了两人身上,脊背也与他的紧紧贴在一起。 俗话说客随主便,顾洋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把被子弄回来。 然而过了没一会儿,江知海却又突然转过身来,那姿势几乎是将他直接揽在了怀中。 顾洋原本就浑身紧绷着,这动作让他猛地跳起来,慌乱之下,直接跨在了江知海身上。 赵旭凯跟周迪都还在玩手机,听见动静,手电筒直接就怼了上来,然后看着他们的姿势,久久才憋出一句。 “嫂夫人挺主动啊。” “我觉得,这叫火辣。”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这姿势很不错。” 顾洋:“???” ☆、共枕 这姿势确实很难解释。 顾洋触电似的滚到一旁,脊背紧贴着墙壁,做着最后的挣扎:“我只是想去厕所,忘了自己在上铺,想直接翻下床来着。” 赵旭凯理解地应了一声:“看来咱们宿舍这床还是不够窄啊,都没让你意识到床上还有另一个人。” 周迪把手机上的灯光关掉:“他的意思是不相信你。” 顾洋:“……”我用你说? 赵旭凯也把灯光撤了回去,眼前猛地暗下来,顾洋花费了好几秒才适应光线。 不过很快,江知海又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了,但他照的是床梯的方向。 借着灯光,顾洋看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头不由得又一阵燥热。 “你看什么?”他慌张地问。 江知海努了努下巴:“你不是要去厕所吗?” 顾洋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在慌乱下到底找过什么借口。 他手忙脚乱地逃下床去,在洗手间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确认那俩看热闹的已经彻底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手机上,才重新推开门,一溜烟爬回了床上。 江知海早已经将被子平铺开盖在身上,根本没给他再做小动作的余地。 顾洋生怕再引起那俩人注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贴着墙壁躺下。 江知海掀开被子一角,想给他盖上,顾洋忙低声道:“我有点热,不想盖。” 江知海也不勉强,关灯将手机放在枕边,侧身闭上了眼睛。 有了被子的阻隔,江知海的体温终于不再那么扰人心神,可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扑在顾洋颈侧,却也灼人得很,让人无论怎么都无法安下心来入眠。 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顾洋连手机也不敢玩,一心一意闭着双眼,想争取早点睡着,可越是闭着眼睛,其他的感觉就越是清晰,他甚至能数出江知海的气息打在自己脖子上的频率。 时间一分一秒,极其难捱,一直到赵旭凯又不轻不重地打起了呼噜,宿舍里的一切都归于寂静,顾洋的紧绷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海哥应该也已经睡着了吧,这一二十分钟,他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过。 现在的夜晚,睡觉不盖被子还是有些凉的,顾洋犹豫了下,轻手轻脚地将被子掀开,刚想钻进去,江知海就像是被他惊扰了似的,一个翻身,长手长脚地跨上来,直接将他整个人牢牢压住,抱在了怀里。 顾洋倒抽一口凉气,仔细看过去,才发觉江知海依然紧紧闭着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怀里多了一个人。 看来这只是他睡着之后的正常反应。 顾洋尝试着挣扎了下,谁知道江知海却倏地把手脚收得更紧,更重要的是,他的嘴唇也因为这动作,恰巧落在了顾洋脖颈上。 顾洋在被子外面待到现在,浑身的温度都没江知海高一些,江知海温热干燥的唇瓣像是带着一簇火苗,一路噼里啪啦地点燃了他的全身,烧得他整个人都热烘烘的。 他好像一下就失去了力气,不想再挣脱了。 反正……反正他也睡着了,自己不挣扎,他也不会知道。 只要他明天在别人发现之前先醒过来,这情形也就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顾洋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厚颜无耻,脸上也变得烫烫的,为了过自己这关,他迅速重新闭上了双眼,假装自己是挣脱不开,只能这样睡着。 黑暗中,另一双暗色的眼眸悄悄睁开,其中燃起的那一簇暧昧的火苗,似乎久久未能熄灭。 可能是心里一直惦记着,顾洋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在大家都还在赖床的时候顺利醒来。 江知海携着他的手臂没有了昨晚的力道,很快就被顾洋轻手轻脚地挪到一旁。 看着还在熟睡的其他三人,顾洋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今天已经有了一个十分良好的开端。 今天是难得的整个宿舍前两节都没课的日子,按照惯例,那两位肯定又是直接睡到后两节课前,而江知海晨跑的时间却差不多到了。 顾洋虽说跟徐小北有约,但也不至于出门这么早,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继续在床上躺着,静静看着江知海的睡颜。 虽说两人已经肌肤相亲过,可那天,他们都是被医院里的电话叫醒的,顾洋甚至不太记得醒来时两人到底是哪种睡姿。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回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江知海的睡颜。 江知海的眼睛不是那种大众传统审美的宽眼皮大眼睛,反而有些狭长,就连双眼皮也只顺着眼线有那么细细的一条,平时看起来似乎总带着些疏离与淡漠,但这双眼睛在他那略带冷硬的脸上,却显得恰到好处,而直到现在,顾洋才发现,其实他的睫毛居然这么长,只是颜色像他的发色一样有些浅,平时不细看,总会让人忽略,但此刻,江知海的睫毛卷而浓密地铺在紧闭的眼睛上,将他平日的疏离都遮去了,让他这睡颜看起来有些软萌。 顾洋以前从没发现“软萌”这种词居然也可以跟江知海联系在一起。 他着了魔似的,悄悄伸出手指,往江知海的睫毛上轻轻碰了碰,谁知原本安稳睡着的人却突然有了反应,猛地抬手将他的腕子抓住,那双眼睛也在瞬间睁开。 顾洋被抓了个正着,只能惊慌失措地望进他的眼底。 江知海冲他挑挑眉,压低了声音道:“一大早就轻薄我?” 顾洋赶忙摇头:“我没有!” “那你这是在干嘛?”江知海问。 他吭叽半天,才找出个反驳的理由:“你睫毛上沾了个东西,我想帮你拿下来的……” “东西呢?” “……很小,你刚刚突然抓我,不知道掉哪儿了。” 这理由编得,似乎也勉强能圆得过去吧……顾洋也不管江知海信不信,很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跟小北约好了要去体育系……你不是还得去晨跑,该起床了。” 江知海看了看时间:“你们约这么早?体育系有人上班吗?” “我们……说好了一起吃个早饭再过去。”对于这点小谎,顾洋还是可以信手拈来的。 江知海看他一眼,也不知道到底信不信,但顾洋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逃下了床,为了避免跟他继续亲密接触,就连洗漱,他都在公共卫生间完成的。 当然,他找的借口是怕打扰那俩睡懒觉的大哥休息。 安全逃离宿舍,顾洋总算是大大松了口气。 他跟徐小北当然没约早餐,出来这么早,他一个人慢悠悠地吃过早饭,到了跟徐小北约的地点,又坐着玩了半小时手机,才终于等来一条微信提醒。 以为是徐小北联系自己,他赶忙点开,却发现这消息是周迪在宿舍群里圈的自己。 嘀嘀嗒嘀嗒:“[视频]” 嘀嘀嗒嘀嗒:“@江 @海洋的洋 我知道偷拍不对,我有罪,但你们这个画面真的太和谐了,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一时没忍住,就给你们留下了一些纪念。” 顾洋心头升起些不好的预感。 他慌忙点开,只见视频里,他跟江知海正紧紧抱着睡在一起,跟昨晚的姿势略有不同,这一回,是他的嘴唇正印在江知海领口露出的皮肤上,整个人也巴在了他身上,手脚并用,毫不客气,被子半盖不盖地搭在他们身上,可能是因为彼此的体温温暖着,他们睡得也丝毫不受影响。 视频里还伴着周迪的憋笑,能听得出来,他当时憋得确实辛苦。 顾洋直接一条语音吼在了群里:“周迪,你立刻给老子删了!” 看那条视频的光线,应该是拍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宿舍的窗帘很薄,不怎么遮光,就算还有些朦胧,但也足以将他们相拥的姿势拍清楚。 他这些室友真的都是直男吗,为什么每次都对男人之间的互动这么感兴趣,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嘀嘀嗒嘀嗒:“[无辜][无辜][无辜]人家真的只是想给你们留下这温馨的一幕,对天发誓,绝不外传。” 九日:“仅供内部传阅。” 顾洋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赶忙发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图片将视频顶上去,祈祷着江知海能像以前那样,对他们的聊天记录完全不感兴趣。 江:“那是在流口水吗?” 江:“怪不得醒了觉得胸口湿湿的。” 周迪跟赵旭凯又在群里狂笑一番,顾洋已经窘迫得快把手机扔了出去。 海洋的洋:“快点删了,不然我等我回去你手机的归宿就只有马桶!” 嘀嘀嗒嘀嗒:“一顿烤串!” 海洋的洋:“麻辣烫。” 嘀嘀嗒嘀嗒:“再加杯奶茶。” 九日:“已保存,麻辣烫有我的份吗?” 海洋的洋:“这视频上又不是只有我自己!” 江:“我不需要他们删掉。” 海洋的洋:“……算你们狠!” 他刚醒来时的错觉……果然也只是错觉,今天的开端,根本一点都不幸运,而是从一顿敲诈开始。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徐小北的声音突然从身边响起,而他的人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顾洋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往屏幕上看。 顾洋慌忙把手机按灭:“就一些搞笑视频。” 抬起头来,才发觉来的果然不只是徐小北一个人,秦弦也背着只双肩包,跟在他屁股后头。 他们心里都装着事儿,也没觉得怀疑。 这几天,徐小北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体育系蹲点,对他们系主任的行踪虽然称不上了如指掌,但也算掌握了个差不多。 一般早上上班时间刚到,系主任不管要去哪里工作,总要回办公室点个卯再说。 徐小北抓的就是这点儿时间,带着他俩就直冲系主任办公室。 顾洋倒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忐忑,不过今天的主角是徐小北,他跟秦弦不过都是来作陪的,要说紧张,也不至于紧张到哪里去。 徐小北走到门边,熟练地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个声音:“谁啊?请进。” 徐小北赶忙推开门进去:“赵主任好……” 他的笑容一下卡在脸上,办公室里,与赵主任隔着办公桌对坐的人正是刚刚从泳队离开的教练。 他也没料到会跟徐小北在此处遇见,脸上露出了几许尴尬。 赵主任看到徐小北,就先露出一脸头痛的模样:“看吧,你走了,这小子就缠上我了,非让我再给他腾个教练出来,现在咱们系的老师一个个课都那么多,哪里还有精力去带泳队。” 教练讪笑着:“是……有点麻烦。” 系主任平时官腔打惯了,一说话就带着几分那种味道:“这两年,咱们系的游泳专业也取消了,学校游泳馆都拆了,你们还整天跑那么远去凑什么热闹,这种小打小闹,再游也成不了气候,我看,要不就直接解散算了。” 要换平时,他这么说,徐小北肯定就陪着笑脸凑了过去,在外人面前,他也根本不觉得说两句好话有什么伤自尊的,只要能把泳队继续维持下去,那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当着这个他曾经当做战友的教练的面,他却怎么都笑都不出来。 “小北……”秦弦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说呢,小孟。”赵主任还特意问了教练一嘴。 那教练看了徐小北一眼,不得不搭话:“主任说得是。” 徐小北的拳头倏地攥起来。 顾洋看见他的动作,心里不由得一惊,这小子不会在这里跟教练来一架吧?到时候别说泳队,学校他都有可能待不下去。 心急之下,顾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开口便道:“我们这次来不是要教练的。” 几个人共同惊愕地看向他。 “我们自己已经找好了外援,只是特意过来告诉赵主任一声,不用再为了我们泳队的事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迪:“哎,打不着,打不着!” 江知海:“嗯?” 周迪:“海哥我错了,我不该欺负嫂子。” 顾洋:“???”感谢在2020-08-25 20:59:04~2020-08-26 20: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临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大大爱吃番茄酱 100瓶;萌萌哒 29瓶;旺旺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偷偷摸摸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后面多加了一部分内容,大家记得去上一章看一遍,从58%开始感谢在2020-08-26 20:58:51~2020-08-27 20: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丝吉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话既然说出去了,气势就得跟上。 徐小北刚才如此愤懑,情绪转换慢了一步,还是秦弦及时挺着胸膛,很肯定地跟在顾洋后头点点头:“没错,我们已经找到教练了,以后不劳赵主任费心!” 她毕竟还是个尚未踏足社会的年轻人,还没学会成年人之间的圆滑,话也说得刺耳了些。 赵主任估计还从没被学生噎成过这样,一张脸快涨成了猪肝色,但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然而一关上办公室的门,他们三个的表情就不约而同地垮了下来,飞奔到办公室再也不可能听见他们声音的地方,徐小北才丧着脸问:“这位兄台,咱们什么时候找到了教练?” 秦弦脸上还带着一丝希望:“说不定顾洋确实有办法呢!他不是好多年的泳迷吗,既然能认识南哥,当然也就能认识其他运动员!是不是你偷偷找了一个来帮忙!” 顾洋清了清喉咙:“那个……俗话说得好,粉丝要远离偶像生活……” “这哪门子俗话?给我换成人类听得懂的!”徐小北打断他。 顾洋摸着鼻子,心虚地承认:“意思就是,除了南哥,并没有其他运动员认识我。” 秦弦脸上那点儿希冀瞬间不翼而飞,有气无力地冲着他竖了下大拇指:“人才!不过……最起码输人不输阵,看那个赵主任刚才那个嘴脸,根本也不可能再给我们派教练过来。” 徐小北同样有气无力:“可我本来还准备去校体育部再磨磨看的……” 他们学校体育部与体育系并没有隶属关系,但工作内容多少有些重叠,体育系的部分教职工也要接受他们发下的工作派遣,而且体育部领导不了解系内工作安排,徐小北磨得多了,他们还是有派人的希望的。 可现在顾洋大话说了出去,赵主任那边真拦一嘴,体育部肯定也得卖他这个面子,于是,这条路理所当然地就被堵死了。 “那现在怎么办?”秦弦问,“或者……让南哥来!他以前游得那么好,不管怎么说,当教练也绰绰有余了吧!再说他本来就是咱们泳队的,肯定一心为了咱们好。” 徐小北下意识否决:“不行!” 这强烈的语气引得其他两人都不由得朝他看过去。 “我是说……南哥现在毕竟还有自己的项目要忙,平时还得帮导师代课,能抽空来泳队做队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徐小北的眼神有些闪烁,“再让他当教练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顾洋直觉他的理由应该没这么简单,昨天在泳池边跟池南简单几句话,他就觉出对方的状态是有些不对劲的,他跟徐小北之间怎么说也比自己熟,恐怕徐小北也深知这一点。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现在却不由升起些内疚。 秦弦还在积极地出谋划策:“那海哥呢?他不也是专业的运动员出身吗?认识的人肯定多。” 秦弦这称呼还是跟着顾洋喊起来的。 “对啊!而且他还有江岩教练这层关系,想找个能顾得了我们的教练应该能简单一点,大不了……大不了我多去打几份工,努力多挣点钱给人发薪水。”徐小北在说到打工的时候使劲咬了咬牙,看来也是下了挺大的决心。 顾洋想到江知海提到江岩时的排斥,慌忙摇头:“不行!” 说是不行,但他也不好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只能暂时应承下来:“你们也知道他的脾气,这件事,我回去先问一下,事是我惹出来的,不管怎么样,教练的事,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听见他说这话,徐小北与秦弦自然也是一阵宽慰,并没有把责任让他一个人担的意思,可顾洋却真的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徐小北的话也提醒了他,既然可以花钱在外面雇,那事情也就简单了许多,不管怎么样,先找个人来把比赛前的这两个月撑过去,应该也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 说是这么说,但在事情真正解决之前,他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沉甸甸的,始终不能放松。 跟他们边商量边在网上查了一整天,一直到下午秦弦又在计划晚餐内容,顾洋才想起来今天答应室友的麻辣烫。 距离晚餐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他直接在宿舍群里发了小吃街麻辣烫店的名字。 然后果然是一呼百应。 赵旭凯跟周迪上课的教室离得最近,早早地就过去等着了,让顾洋没想到的是,等自己赶到的时候,江知海居然也跟他们坐在一起。 虽然一直以来,江知海也是跟大家一样吃食堂,但他基本还是保留了原本的饮食习惯,比如每天早上都会喝一杯牛奶,在食堂买饭也是牛肉虾仁玉米青菜之类的居多,在一起住了这么久,顾洋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出现在麻辣烫店里。 他当然不是怕请客多个人吃饭,而是,毕竟他已经做好了抢手机检查视频到底有没有删除的准备,现在视频里的另一位主角居然也来到了处理现场,多少都有些影响发挥。 顾洋的脚步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许多。 周迪跟赵旭凯已经选了两大份菜,就等着他来结账,看见他人进来,直接就往收银台招呼。 一边称重,赵旭凯一边交代:“一份中辣,一份……” 他扭头对着江知海喊:“海哥,你吃不吃辣的?” 江知海没怎么跟他们这样一起坐着吃过饭,他们也不太了解他的口味。 顾洋开口就答:“不吃。” 周迪跟赵旭凯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顾洋生怕他们在收银员面前再说出什么迷惑言论,赶忙开口补救:“我是说我不吃!” 两人顿了顿,一同朝他身后瞟了一眼,然后理解地点点头:“哦……明白。” 顾洋看到收银员也朝他屁股上看过来,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顿时有苦说不出。 明白他们个头明白!他刚才真是多余说那一句。 “那海哥呢?”赵旭凯追问。 江知海思考了下,问:“哪种好吃?” “当然是辣的!”这还用问吗? “那我跟你们一样。”江知海道。 “那这样……”周迪把其中一个盆里的东西往另一个盆子里夹了些,“这个一人份的做不辣的,这边,中辣。” 顾洋内心晴天霹雳。 他拼死挣扎:“我感觉三人份放在一个碗里肯定太多了,我没关系,还是都做中辣吧。” 收银员贴心表示:“没事的,我们的碗大,肯定盛得下。” 顾洋:“……”那真是谢谢你的贴心了。 他刚才真是多余说那一句,不然也不用沦落到这种地步。 但顾洋的内心还是极其强大的,即使悲伤至此,还是没忘记把他们俩的手机全都抢过来,对着脸强制开锁,把视频相册全都检查了一遍。 等麻辣烫上桌,一大一超大两只碗摆在面前,顾洋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只里面乳白乳白的高汤,只能闷闷地灌了一大口可乐。 作为一名吃货,他还从没有这么委屈过自己! 与他不同,江知海刚夹着另一只碗里的蘑菇吃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就不由得一僵。 顾洋看了更是气哼哼的,明明就不能吃辣,自己还偏偏不说,结果现在好了,两个人一起受苦。 不过这么想着,他心情突然就变得舒坦了那么一点点。 江知海又何尝看不出他的郁闷。 他与顾洋并排坐着,借着桌上大碗的遮挡,偷偷地把自己夹来的东西都放进了顾洋碗里。 顾洋立即领悟,也如法炮制,两个人跟上课搞小动作的小学生似的遮遮掩掩地换着吃了大半天,一直到周迪无情指出:“顾洋,你偷吃最起码也得把证据销毁了吧?” 顾洋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闻言只手忙脚乱地遮住了自己的小碗。 江知海扭头看他一眼,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放到他跟前。 顾洋这才发觉,自己嘴巴已经被辣得红彤彤的,就算想让人无视也难。 事已至此,他干脆也不再掩饰,把两只碗的位置一换,让江知海方便夹小碗里的东西,自己直接吃辣的。 赵旭凯跟个沧桑的老父亲似的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海哥,你这就不地道了。” 江知海的眼神扫过来。 赵旭凯一脸不忍:“知道你是想给嫂夫人多抹几次药,但咱们也不能不顾他的身体啊。” “咳——”顾洋彻底被辣椒呛到了。 吃完,天色也还不晚,几个人散着步回到宿舍。 刚打开宿舍门,顾洋就停住了脚步。 他盯着自己床铺看了半天,僵硬地扭头:“谁跟我说下午修好了的?” 周迪跟赵旭凯手指挥舞半天,最后落在站在最后面的江知海身上:“海哥!校工说下午过来,他说他在宿舍等着修。” 江知海面不改色:“嗯,等了一下午,没人过来,应该是推到明天了。” 顾洋:“???” 周迪跟赵旭凯对看一眼:“是吗?宿管明明说得很确定,还反复要求宿舍里留人。” 江知海睇他一眼:“不然你们现在下楼去问问?” “不了不了!”周迪猛摆手,“嫂夫人,今晚就只能委屈你继续侍寝了。” ☆、同意 昨天刚被室友见证过两人相拥而眠的“温馨”情形,听见这话,顾洋第一反应就是无措。 怪只怪他确实并非心无邪念,心虚之下,脱口而出:“海哥个子太高了,睡得好挤,今天我还是睡迪迪床吧。”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进了门,他随即就抬手在江知海床上拿了自己的枕头,想往周迪床上放。 赵旭凯摸着下巴思索:“这话明明也有道理,但我为什么就是觉得好像从其中听到了一丝羞涩呢?“ “起码我拍视频的时候完全没觉得你们挤,就那么叠在一起,旁边最起码还能塞下个侧睡的人。”周迪闷着笑打趣。 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洋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适合加上一个动画里的冰冻特效,最好最后直接碎掉,不用再拼起来让他继续承受世道艰辛。 “当然你想来我床上睡也可以啦。”周迪突然又一脸娇羞,对着江知海抛了个媚眼,“我去跟海哥睡,我不怕挤。” 江知海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拨了下去,顺便抽回顾洋手里的枕头,重新扔回自己床上:“就你那迷迷糊糊起来就想翻床下去的习惯,周迪睡那么死,你摔下去他都不知道。” 周迪:“???这位大哥,我跟顾洋一样,睡得也是下铺。” 江知海和善地看向他。 “不过吧,我这人睡相确实有些霸道,不太适合跟别人睡在一起。”周迪凛然正色地看向顾洋,“虽然是在下铺,但我也怕大半夜的一脚把你踹下去,那多惨。还是睡上铺好,海哥抱你抱紧点儿,肯定掉不下来。” 顾洋:“……”你只说前半部分也可以。 赵旭凯鄙视地看着周迪:“也不需要狗腿成这样吧。” 周迪忧伤地长叹一声:“你不懂,一声嫂夫人,一世嫂夫人,就算是开玩笑,做兄弟的,也做不出把嫂夫人往自己床上领这种事。” 赵旭凯细细品味了一下,豁然开朗:“你别说,还真是,这事儿确实有点别扭。” “别扭你个大头鬼!”顾洋一手肘拐在赵旭凯肚子上,“给我起开!我还不想跟你们睡了呢,一个个戏精附身!” 他愤然转身,却倏地对上江知海的双眸。 对方满眼无辜,好像这两人的调侃完全与他无关,但就这一个无辜的眼神,却让原本愤然的他脸上又有些热辣辣的。 然而这一番调侃下来,顾洋确实也不好再坚持换床睡。 本来他就是心虚之下才提出来的,现在见好就收,也是怕被真的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有了昨夜的经验,今天他的羞耻心似乎也弱了一些。 毕竟已经被开了这么久玩笑,多少也形成了些抗体。 晚上洗完澡,还没等夜跑的江知海回来,他就早早爬上了床,趴在床上用笔记本继续搜白天搜过的资料。 也许是因为对教练的事太过挂怀,江知海回来之后,他的心思都还在笔记本上头,连紧张都忘了。 江知海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朝他笔记本屏幕上瞄了一眼:“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顾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要给泳队找个性价比最高的教练。” “泳队的教练,为什么要你找?你们不是才刚去吗?”周迪疑惑地问。 顾洋把白天的乌龙事件讲了一遍:“所以,我想花钱先把这两个月撑过去,等真的拿了奖,小北也就好继续去校部要人了。” 他只说了在办公室里自己逞英雄的情形,后来跟徐小北秦弦商量的内容并没有再复述一遍。 江知海听着听着,眉心就缓缓蹙了起来:“这种事情还需要在网上查这么辛苦吗?池南应该认识不少体委跟泳协的人吧,既然决定了花钱,直接让他联系一个不就好了?” 顾洋面露难色:“还是算了……他受伤之后,可能也不想跟以前的熟人接触太多,我们说了他肯定不好拒绝,我们也不想看他勉强自己。” 他这一席话听在江知海耳朵里,好像自动将“我们”里那后面一个字完全忽略了。 江知海狭长的双眼缓缓眯起,把手伸到顾洋面前:“笔记本拿下来,该睡觉了。” 查了这么久,顾洋也已经记了个差不多,闻言,十分配合地将笔记本合上,递到他手里。 江知海把电脑放桌上,毛巾搭起来,利落地爬上了床。 他头发还有些潮,上去也没有躺下,直接倚墙坐在了床头。 顾洋趴在他身旁,还在手机备忘录里看着自己总结下来的资料。 “你们问过池南了吗?可能他愿意帮忙呢。”江知海问。 顾洋抬头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万一戳到别人伤口上,感觉挺不好的。” “那你还挺会为他着想。” 顾洋不以为意:“还好吧,主要南哥人确实挺好的,以前自己没比赛的时候看到我还带我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看了江知海一眼,脸色倏地发红。 江知海就不一样了,脸上似乎隐隐有些发青。 “海哥,求上分啊!”赵旭凯瞅准时机,见他坐定了就在对面扬着手机喊。 江知海低头看了眼慌忙把头低下去的某人,打开手机里的游戏:“好。” “顾洋也来啊!我再叫个人,咱们五排。”周迪也喊了一声。 顾洋摆摆手:“我就算了,你们正好三排,我再去搜下这个杨诚,看有没有多点的信息。” 江知海将他手机抽过来,顾洋毫无防备,等反应过来,再追着抬起手,江知海已经把手扬高。 他下意识地从床上爬起来,朝着手机追过去:“海哥,别闹!” 江知海一手将他按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已经利落地关上备忘录,伸手点开了王某荣耀的图标。 “TIMI——”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手机里响起。 “干得漂亮!”周迪对着江知海竖了竖拇指,“那我叫人。” 顾洋终于把手机抢到手里,猛一回神,才发觉自己的眼睛与江知海的近在咫尺,而他们此刻的姿势已经亲昵得令人发指。 他慌忙握着手机坐直了,贴在床侧的墙壁上,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好在赵旭凯跟周迪的注意力都在游戏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俩刚才的动作。 可不管怎样,他的反应也不可能瞒过江知海的眼睛。 确定他现在的脸红不再是为了那个什么池南,江知海心安理得地把这一时间心脏的猛跳归结为了心情舒畅。 游戏开都开了,顾洋也没再固执地扫大家的兴,但他一边登陆,一边还是忍不住咕哝一句:“毕竟教练的事比较急嘛……” “什么教练不教练的,明天再说!”赵旭凯道。 周迪赞同:“就是,说不定明天就突然天降一个教练到你们队呢。” “我信你个鬼!”顾洋翻了个白眼。 这俩人嘴里的话就没一句靠谱的。 江知海笑了笑,接受周迪的进队邀请:“那也说不定,毕竟一切皆有可能。” 五黑之下,今晚的上分之路果然顺利,纵然平时不怎么熬夜的江知海,也被那俩人缠着几乎玩到了十二点。 平时他睡眠规律,生物钟作祟,放下手机没多久,便真的睡着了。 顾洋侧躺在一旁,心底不免有些疑惑。 现在的江知海睡得极其安稳,手脚都老老实实放着,跟昨晚直接抱上来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同一个人的睡姿也能如此多变吗? 顾洋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准备翻下床上个洗手间再睡。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尽量避着江知海,但谁知才起身走到一半,睡梦中的某人就倏地惊醒,下意识地抬起手来,一把将他搂住。 顾洋被吓了一跳,只能愣愣地被他搂在怀中。 江知海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沉默了下,淡定放手:“我还以为你真要翻下去了。” 整个宿舍里除了江知海,其他人都还没睡,听见江知海的话,又都来了精神。 “发生了什么?”周迪探着身子使劲儿往上铺看,就是不舍得坐起身。 赵旭凯跟说书似的:“话说刚才嫂夫人正要下床,说时迟那时快,还在睡梦中的海哥瞬间惊醒,一把就把他捞在了怀里!” 顾洋:“……你那眼是夜光的吗?” 赵旭凯嘿嘿一笑:“主要是海哥的动静儿实在太大,大家都在同一个海拔高度,想看不见都难。” “看吧,我就说,你还是跟海哥睡安全一点。”周迪趁机拍马屁。 “我看这个床板就不要修了,你俩睡一起挺好的。” “同意!” “我同意你个头!”顾洋拎起自己的枕头朝着周迪拍了过去,自己也趁机从江知海身上爬起来,逃下了床。 谁知道等他从厕所回来,周迪却已经把他的枕头塞进被子里,紧紧抱住。 “不管,扔给我就是我的了,你有海哥的肩膀,而我只能抱着这个枕头独自哭泣!” “你个变态……”顾洋把人按在被子里揍了一顿,才终于把枕头夺回来。 等他终于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床上,刚想把枕头放下,就听见江知海道:“放两只枕头确实有点挤了。” 顾洋:“???” 大哥,我们昨天已经这样睡了一夜。 这位大哥拿起他的枕头,精准扔到下铺硕果仅存的那一角床板上,然后把自己的枕头往中间拉了拉:“两个人枕也够了。” 顾洋:“???” 作者有话要说:  海哥:“我觉得周迪说得对,实在不行还有肩膀。” 顾洋:“???” …… 有没有喜欢虐文的小伙伴,推荐朋友的文: 《安全距离》by冰柠檬茶 文案:多年以前,裴云笙捡到了一个精致的小少爷,他将这位小少爷带回家,细心照顾妥善收藏 从此,他们在一起渡过了很好的一生 当然这是假的 裴云笙自小喜欢陆盛,小心地藏在心里,他一直努力保持与他的安全距离,终有一日鼓起勇气朝着陆盛迈出一步后,却有万丈深渊等着他 很多年以后,裴云笙终于明白,人与人之间能一直保持安全距离的交情,那是求之不得的幸福 不过很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以至于在错误中渡过了半生,才在血泪中清醒 一句话总结:裴云笙喜欢的人在他心里千好万好,只是不爱他 安静高冷外冷内热冰山美人受X腹黑温柔外热内冷渣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的圆舞曲、月亮和星星-v- 1瓶; 感谢在2020-08-27 20:59:27~2020-08-28 18:4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的圆舞曲、月亮和星星-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意外 顾洋还不死心,想要翻下床去把枕头拿回来,但江知海那结实的大长腿却高高地竖起来,把他的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无奈之下,顾洋也只能妥协。 要是再纠缠下去,周迪跟赵旭凯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语句来。 只不过,就那么一个枕头,对他们两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是太寒酸了些,顾洋尝试着往上面躺了下,便立即与江知海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了一起,一丝余地也无。 他慌张地往里撤了撤,干脆枕在了自己手臂上。 江知海忍着笑,把胳膊伸过来,爬在他耳边低声道:“看来你确实更喜欢肩膀。” 温热的气息吹在他的耳朵里,烧得顾洋心头又燥热起来,一时不察,居然就真的让江知海的胳膊伸在了自己脑袋下,江知海还顺带调整了个两人都舒适的姿势。 顾洋闷声闷气地提醒:“这么枕一夜,你胳膊受不了的。” 江知海把枕头又挪了挪,让自己的胳膊卡在枕头与顾洋脖颈之间,这么一来,胳膊的受力确实轻了不少,而床上的拥挤感也跟着一起减轻了。 像是为了强调似的,顾洋刻意说了句:“一个枕头确实宽敞多了。” 周迪:“你们开心就好。” 顾洋:“……” 好吧,虽然不便于说出来,但他现在,确实有那么一点开心。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顾洋就听见耳边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像是响起了手机的大合唱。 他迷迷糊糊地一边努力睁眼一边摸手机,结果却只摸到一片温暖结实的胸膛。 他的手被人倏地捉住,眼睛也在下一刻蓦地张开,然后对上江知海莫测的双眸。 顾洋的脸一大早又有些烧起来的趋势。 江知海已经摸索着把两人的手机都按成了静音,宿舍里其他两人还没睡饱,也被惊扰得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为了逃脱眼前这窘境,顾洋慌忙坐起身来,捞过自己的手机。 刚才那一阵嗡嗡声居然是徐小北一大早在泳队大群里发起了群语音。 被吵醒的人显然不只是他俩,有几个脾气大的已经在群里喊他神经病,更有甚者连群都退了。 徐小北也不管,没人接语音,他就直接在群里喊:“新生刚入队的时候就跟大家说过以后会保持晨练,这段时间许多人都懈怠了,从今天开始,为了迎接接下来的比赛,请大家务必配合,六点钟北操场集合晨跑,不准缺席。” “教练都跑了,还比什么赛晨什么练,大早上不要发神经了好吧。”有人回。 估计这些被吵醒的人都在后悔自己怎么平时没把免打扰模式打开。 毕竟也没人想过身为大学生还会有人天不亮就开始叫起床。 微微浅笑:“@海洋的洋 你去吗? 顾洋震惊了。 居然还有人特意问他要不要去。 江知海明显也看到了这句话,挑眉看向他,顾洋心虚地摊摊手,一脸无辜。 似乎是受了那女孩的影响,下面艾特江知海跟陆昂的又多了好几个,他们没一个回应的,就只有徐小北不停重申:“去去去,他们不去我亲自去抓人。” 徐队长为了吸引住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北操场距离他们宿舍最近,江知海平时晨跑也都是在那儿,既然徐小北都开了口,他当然也不会特意弗了他的面子。 以往晨练这种事情跟顾洋是完全无关的,就算现在,他身为队医助理,就算不去也根本不会有人计较,不过,经过昨天与徐小北的相处,他似乎也对这泳队有了几分责任心似的,忍不住跟着江知海一起出了门。 徐小北说得坚决,但真正到场的人其实并不多,加上他们几个熟人,一共也才来了十个出头。 出人意料的是,陆昂居然也很给面子的来了,但他似乎有些起床气,一大早就跟谁欠了他两百块钱似的,臭着脸站在徐小北身边。 徐小北也没巴望着群里的人能都来参加晨练,能动员到这么多,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将所有人集合到一起,徐队长语重心长地发表讲话:“今天大家能来,我身为泳队队长真的很开心,现在我们正处在危机时刻,泳队活不活得下去就看这两个月了,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气势来!教练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跟顾洋已经想到了办法,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以后跟紧训练步调,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利用起来,泳池没时间的时候,我们就在操场练!以后晨练夜跑都是必备项目,然后,那个……秦弦,李达维,你们俩统计一下队员们的课表,把每天上午下午没课的队员们都集合一下,在操场练体力,今天我们就从晨跑开始,先来两圈热身。” 随着他的话,下面的人一阵阵哀嚎。 “队长,我们又不是体育系专业的游泳队,一个业余爱好而已,没必要搞成这样吧?”有人抗议。 这抗议倒是赢来了许多附和声。 徐小北不由得有些发急:“谁说的没必要?以前我们泳队也是拿过世界大运会冠军的,活动室那么多奖杯奖牌,都是我们的学长学姐们赢来的。” “那都是多久前的老黄历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那人嗤笑一声。 徐小北最看不得别人说这些给泳队泄气的言论,听见这话,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许多:“你不想练可以走,别耽误其他想为泳队训练的同学!” 顾洋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急,一共就来了这么点儿人,徐小北这一番话不知道又得得罪多少。 “走就走!要不是你求着,我还不想来呢!”那男生自己走还不算,还要再多嘴喊上一句,“看不出来吗?人家徐大队长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些打酱油的,人家要的就是能给他拿奖牌的!不走留在这里——” 他话说了一半,陆昂便冷着脸缓步走过去,环着胸静静望着他,虽说并没有说半句威胁,但其中的威慑力还是让那人没了声响。 可这么一来,那人确实在大家面前失了面子,对着身边两个男生道:“还愣在这儿干嘛?我们走!” 他这话,果然又蛊惑了两个人跟着一起离去。 刘庚跟李达维还妄想平息争执,追在那三个人身后:“喂!你们不要走啊,小北不是这个意思……” “刘庚!”徐小北叫住他们,“让他们走!” 他们两人尴尬地停住,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 “他们说的没错,我留下大家训练,就是想练出来能在比赛中得奖的,能让我们泳队继续游下去的,想走的人我不强求,但请你们记住,如果两个月后,我们的泳队真的被人从游泳馆赶回来,被打脸的不只是我,也不只是你们,别人会说,省大的学生被体大打脸赶了出去。” 喜欢出头的已经走了,留下的几个人里,除了自己人,其他几个都是不爱说话的,徐小北的话说完,现场一片寂静,可顾洋明白,其实他并没有真正说到谁心里。 “好了,现在大家开始跑吧,先两圈热身。”徐小北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动员做得毫无效果,说完这话,他便情绪低落地率先顺着跑道开始跑了起来。 泳队第一次拉练,就在这样毫无士气的气氛中开场了。 江知海来这儿本来就是为了跑自己的,他的体力并非这群四体不勤的同学都跟得上的,不一会儿,就跟大家拉开了距离。 而陆昂似乎还记着那天游泳输了的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一点儿都不肯落下,渐渐明亮起来的清晨操场,这两个眉目明朗的男孩子似乎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没多久,竟引得操场边多了许多早起的女孩子驻足。 徐小北的体力倒是也不弱,他平时自己锻炼也多,不过,为了跟顾洋商量找教练的事儿,他还是把自己跑步的速度降低了许多,跟蜗牛速度的顾洋保持一致。 可即使这样,顾洋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几乎说不了几句话,基本都在用单音节附和徐小北的话。 “咱们这个对人家来说也就相当于在外头接个私活,不好大张旗鼓地找,我看,等这周末过去,咱们还是亲自找过去,挨个拜访,找到同意过来的为止。”徐小北做了最后陈词。 顾洋连点头的力气都要没了。 “顾洋。”一道清亮甜美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顾洋停下脚步,喘着粗气转过头去。 那个叫陈薇薇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这一大早的,她妆都已经化好了,殷红的嘴唇在渐亮的天色里显得娇艳欲滴。 顾洋有些疑惑地指着自己:“叫我?” 陈薇薇点点头,娇羞地向他递出一瓶茶π:“累了吧?今天是另一个味道,蜜桃乌龙茶,你尝尝看,这个我也很喜欢。” “哇哦……你小子刚来泳队艳福就来了。”徐小北拍了拍他肩膀。 顾洋:“???”这姑娘看上的人不是海哥吗? 不对,在海哥之前他看上的似乎是陆昂…… 好吧,看来这姑娘确实十分善变。 但那也不能看上他啊! 顾洋尴尬地往后撤了半步:“算了,我还不累……” 如果他喘气声能不这么粗,那他的话也算还有几分可信度。 “你都跑到没力气了吧?我帮你拧开。”陈薇薇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居然贴心地把那瓶水拧开了。 这种热情真是让人无力招架。 顾洋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根本不知道如何拒绝。 “给!”陈薇薇又把水递上来。 “不好意思,我……”他扭头看到跑到他们跟前的秦弦,一把把人拉过来,“秦弦累了,要不你给她!” 陈薇薇一愣,秦弦已经把那瓶水接了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对着她甜甜一笑:“谢啦,下次买了还你。” 顾洋气松到一半,就感到后颈被人猛地拉住,他人也不受控制地随着那力道踉跄后退,然后一下摔进了某人怀里。 某人低头看着他,冷脸道:“不好好跑,在这儿说什么呢?不是说要把体力练上去,好好在你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吗?”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我没说过!” 江知海:“你没有发言权。” 顾洋:“……” ☆、阴晴不定 顾洋有暗恋的人这回事儿,在泳队里已经不是秘密。 这不也正是陈薇薇转而对他春心萌动的原因么。 经过上次的误会,陈薇薇一直都以为顾洋暗恋的人是自己,江知海这番举动彻底将她整懵了。 秦弦握着别人的茶π,不免产生了那么一丝同情,主动帮忙开口问道:“顾洋这么励志的吗?不过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说到这个,徐小北也兴奋起来:“是啊,到底是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陈薇薇双眼晶亮地盯着他,其中全是期待。 顾洋虽然搞不明白陈薇薇这短短时间之内的心情转换,但他却也明白自己不能再给对方希望。 他看了江知海一眼,咬咬牙道:“我喜欢的人……已经表白过了,不过表白失败,就先不说了,以后大家也不要再提了。” 秦弦瞪着眼睛,悄声问陈薇薇:“跟你表白过了” 陈薇薇猛摇头,随即才明白过来顾洋是什么意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转为了浓浓的失落与愤慨。 她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没事吧?”秦弦难得好心安慰。 谁知道陈薇薇看到她,更加气愤,伸手把那瓶才喝了几口的茶π拿回去,一鼓作气冲到垃圾桶边,将瓶子扔了进去。 “哎——”徐小北在后头满脸可惜,“这饮料还挺贵的,怎么能就这么扔了。” 秦弦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那不仅仅是瓶子,那是破碎的少女心。” 顾洋满脸黑线。 他跟这个陈薇薇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就得对她破碎的少女心负责了,这种沉重的压力真是让人难以承受。 “不过相信她很快就能康复的,就看下一个能让她萌动的人是谁了。”秦弦十分有信心地点点头。 陆昂一直跟江知海并排跑着,也早已来到他们身边,闻言立即开口:“你什么时候去萌动下?别天天跟在徐小北后头这么多事儿?” 秦弦白他一眼:“你懂什么?能让我萌动的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男人。” “怎么?难不成还要女人?” “性别当然还是男,但最起码得两个。”看自己的话语成功冻结住现场的几个男生,她又慢悠悠地加了半句,“及两个以上。” 顾洋知道秦弦是故意想要搞怪些驱散陈薇薇带来的尴尬,但听她这么说还是禁不住失笑。 他不经意间扭头,一下对上江知海的眼睛,谁知对方的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反而隐隐能看出一丝愠怒。 “海哥……你没事吧?”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他悄声问。 江知海垂下眼睑,遮去自己的情绪,就只剩下声音还闷闷的:“没事。” 才进泳队多久就已经表白过,而他甚至不知道顾洋到底什么时候跟池南私下有过接触。 说起来似乎也跟他无关,但一想到顾洋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被池南拒绝那个画面,江知海就觉得胸口堵着一股郁气,久久不能散开。 顾洋对他复杂的内心活动毫无所觉,反正最近的海哥情绪似乎常常都阴晴不定,他想把握住也是真的很难。 晨练完,他们几个大一的男生回宿舍也是同路。 顾洋心里想着上课前还得冲个战斗澡,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而江知海那大长腿走在他身边却轻轻松松的,一点都不费力。 李达维跟刘庚实在跟不上他们的脚步,慢慢的,距离也就跟他们差出了一大截儿。 进了宿舍楼,楼管阿姨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扬声喊道:“唉!那俩学生,214的!” 听见宿舍号,顾洋疑惑地停下脚步:“阿姨?” “昨天下午不是让你们宿舍留人吗?人家老李就白来一趟,床板都还在我这儿放着呢。”宿管阿姨气呼呼地道,“你们还修不修了?” 顾洋惊愕地看向江知海。 江知海面不改色:“抱歉,本来一直等着的,突然有急事,没来及报备,阿姨对不起。” 江知海说得极为真诚,就这么一个帅气逼人的大男生盯着你的眼睛跟你说对不起,试问哪个女人能不心软。 宿管阿姨的气果然消了不少:“老李说了今天下午还过来,你们再不留人,就真不给修了啊。” 顾洋看着阿姨,说得更加真诚:“阿姨放心,今天下午我没课,我自己等!” “别闲着,正好先自己把床板抬上去,给人家小老头儿省点力气。”阿姨指挥着他俩把在宿管门房竖着的床板架了出来。 两个大男生,把这床板抬上二楼确实不需要多费力气,到宿舍门口,踹着门喊了好几嗓子,周迪才揉着眼睛过来开门。 “怎么不带钥匙……”本来他是计划开了门埋怨一句就继续回去躺着,不踩点不起床,可看到门板的那一刻立即精神了,“卧槽,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他赶忙帮忙把床板架进来,找了个最不碍事儿的地方竖着。 顾洋空下手来,抬眼看向江知海,当着周迪跟上铺将醒未醒的赵旭凯的面,突然一下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要是问“你为什么不等校工来修?是不是故意的”这种话,似乎多少有些自作多情的嫌疑。 而且他也确实找不到江知海会这么做的理由。 那他肯定是有急事!绝对! 不过放个床板的功夫,顾洋已经给江知海的行为找到了极为合理的解释。 更何况,江知海的脸色从陈薇薇送水之后到现在就没好过,他也着实不敢追究。 所以顾洋下午也十分坚决地等到了校工上门修床。 毕竟今天他也不太敢再跟江知海同床共枕。 换个床板而已,对校工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这一晚,顾洋如愿回到了熟悉的床铺,一个人睡,确实是比两个人宽敞了许多。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睡魔怔了,现在躺在自己床上,他居然觉得周围有些空旷。 顾洋看着上铺的床板,不经意间,一声长叹便逸出唇边。 周迪那如炬的目光登时朝他射了过来。 “怎么了?嫂夫人是不是觉得空闺寂寞了?” 赵旭凯在对面上铺翘着二郎腿,满脸的羡慕嫉妒恨:“能睡到算什么?像这样睡完了还让对方时时刻刻想着的才是真本事,海哥不愧是海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慧眼识珠,知道我的好。” 顾洋:“???” 他刚才真是大意了,就算憋死,也得把那一声叹息憋回肚子里。 接着,他又听见江知海轻笑了一声:“要是实在捱不过,上来睡也不是不可以。” 顾洋:“……” 我去你个不可以,大哥,你这情绪未免也太让人摸不着规律了吧?为什么突然又阴转晴了? “等下!海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照片上这人应该是你吧?不过旁边这男的是谁?”赵旭凯突然举着手机道,“算了,我先发到群里。” 顾洋也赶忙把群里的网址打开。 那是校园表白墙的一篇博文:“男孩子们一起晨练的画面也太美好了吧?我不知道该表白哪一个!所以决定把他俩锁了!钥匙我已经吞掉了!” 博文配着的几张远拍照片上,赫然正是江知海与陆昂并肩奔跑的身影。 顾洋:“?” 这特么算是什么剧情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 陆昂:“?” 秦弦:“哇哦,我倒是还没想过这个可能。”感谢在2020-08-29 15:28:26~2020-08-30 20: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比儿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命运 顾洋虽然也听说过校园表白墙,但他一直不玩微博,具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翻了翻,才发现这种东西居然这么火爆,就江知海跟陆昂这简简单单几张照片,居然有一两万的转发量,评论还要更多一些。 他们发现这帖子的时间有些晚,前排已经有了一些被点赞推上去的热评。 “这才是青春啊!” “看左边这个盯着另一个的眼神,他俩要没事儿我直播吞键盘!” “这确定不是什么真人秀的路透吗?” “右边黑T这个是江知海啊!游泳运动员,差点进了国家队的!我磕他颜好久了!!!自从不游泳还以为再也磕不到了!谁都别拉我我要考罗大研究僧!” “去搜了下他的比赛视频,真是高糊都遮不住的倒三角,谁能想到这简简单单的黑T下面藏着的是这种好东西呢!” “运动员的身材,想想就很想脱了呢(并不是——)” “破案了,早上校泳队操场拉练,两人现在都在泳队呢!真羡慕其他队员,这福利也太好了叭,别拉我我也要去报名!” “热评居然都不是本校的,所以出圈了?” 顾洋看到这一条,才注意到转发这微博的似乎已经多数都不是他们的校友。 怪不得,表白墙上其他的博文转评量大多都在两三百,根本到不了这么吓人的地步。 “别说,他看你这眼神儿还真有点怪怪的,不会是真暗恋你吧?”赵旭凯八卦地问。 江知海一个眼刀杀过去,赵旭凯赶忙把头扭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周迪不知危险,犹在顶风作案:“让我们采访一下现场的目击者,请问顾洋同学,作为围观群众请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那小子是不是看上了你男人?” 顾洋看见那照片,心里原本还有些酸溜溜的,听见周迪的称呼,心底一时被羞恼充斥,只能无力地怒骂:“你迟早死在爸爸的巴掌下!” “别急嘛,人家现在是真心发问!”周迪的语气神态全都十分真诚。 顾洋退出微博,才看到泳队群里也正在讨论这个事。 好死不死的,秦弦也问了跟周迪一样的问题。 琴弦不许动:“@L 你这眼神真的太有问题了,不会吧?你不会真对海哥有企图吧?” L:“我有你大爷!” 琴弦不许动:“我大爷就是你舅舅,别管怎么说,法律也是不允许的。更何况我大爷已经结婚了。” 顾洋内心:“???” 什么鬼!秦弦这一天天骂陆昂骂这么欢,他们两个居然是表兄妹? 世事玄幻,莫过于此。 L:“那照片是不是你投的?赶紧给老子撤下来!” 琴弦不许动:“你真的多虑了,如果是我,当时的你在海哥面前只能沦为背景。” 陆昂往群里发了一堆省略号,顾洋似乎能透过这些小黑点看到他满腹不方面发出来的脏话,抓狂的模样一览无遗。 顾洋慎重地开口:“我觉得,应该就是一场误会吧,他只是被海哥的光芒挡住了屏,有些不服气罢了。” 周迪跟赵旭凯根本不知道秦弦口中陆孔雀的梗,听得半懂不懂,但中心思想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不是我说,这小子帅是帅,跟我们海哥比还是稍显逊色。”周迪把最后四个字说得尤为做作。 “何止稍显,我觉得他们中间简直差了十几个顾洋。”赵旭凯也做作地跟了上来。 顾洋满脸问号:“你们俩脑子还好吗?我在这儿躺着没碍着谁吧?” 江知海闷笑:“确实,我觉得顾洋比他好看多了。” 他这句话成功阻住了顾洋一脸想骂脏话的表情。 “他脸红了他脸红了——”周迪举着手机在对床添油加醋。 顾洋朝着他的方向踢了一脚,人却不自觉地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害羞成这样爸爸真的很为你忧心啊,唉,家里的白菜终究还是让人拱了,爸爸的崽儿长大了,留不住了。”赵旭凯幽幽地长叹一声。 周迪抱着被子憋笑:“海哥,他说你是猪。” 赵旭凯:“没有这个意思,主要强调的是吾家有儿初长成。” 这位兄台你还能不能更怂一点。 顾洋也不知道大家这些玩笑话说得怎么就越来越顺口,他原本还怕江知海会计较,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嫌弃的意思,也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那表白贴确实引起了一波不小的骚动,其中最兴奋的当属徐小北。 他在小群里连发了几个叹号,才道:“你们知道下午到现在多少人跟我打听怎么加泳队吗?我感觉自己之前完全是把劲儿用错了方向,白白浪费两张活招牌!” 不到140斤不改名:“???” 琴弦不许动:“他的意思是,两块活招牌放一起,能把利益最大化。” 哒哒哒:“还是不懂。” 徐小北兴奋到直接发来了一段长长的语音:“我决定为泳队建一个微博号,发一发他俩的日常,等我们经营得有声有色,成为一枚闪亮的校园铭牌,我就不信学校还舍得让我们散架!到时候还用求着这群小祖宗训练?想进泳队的都得看我心情,考核不通过,玩儿去!” 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对美好未来充满了想象:“到时候还需要愁经费吗?赞助都不用拉,就一个个自动送到咱们手里!” 琴弦不许动:“所以重点是‘他俩’的日常?官方卖腐,最为致命。” 江:“我不同意。” 琴弦不许动:“[摊手]我也不同意,想到海哥这么好的资源被一只孔雀玷污我就觉得心痛!” 徐小北还在挣扎:“为什么不同意嘛,就发发日常的视频跟照片,不穿衣服的绝对不发!” “不行。”江知海雷打不动。 琴弦不许动:“或许,我们换个思路呢?” 来自北方的嗷呜:“嗯?” 琴弦不许动:“比如……海哥教不会游泳的顾洋小朋友练习憋气什么的。[一本正经]” 海洋的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躺枪了。 琴弦不许动:“毕竟只把镜头给海哥跟陆昂,卖腐的意思太浓了啦,容易引起反感,而且影响不太好,不一定招学校领导喜欢。但训练群像就不同了,我们只是在发日常,至于在日常中看到什么,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来自北方的嗷呜:“你不做宣传真的可惜了!这样总可以了吧@江 ” 琴弦不许动:“你没发现吗,这么久没有拒绝,这就说明他默认了。” 顾洋钻出被子,怔怔地看着头顶上的床板,像是期盼着透过床板能看到什么似的。 而与他仅有那一张床板之隔的江知海,此刻脸上正带着几分浅笑。 如果是他跟顾洋一起的照片,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发的。 而且,想到亲自教顾洋憋气的场景,他居然觉得那画面似乎还不错。 徐小北的行动力说强也是真的强,连夜就催着秦弦把微博号建了出来。 秦弦取的名字也很官方,就叫“罗大校泳队”,第一条微博,就选了几张她平时偷拍的日常上去,然后把号直接公开在了泳队群里。 顾洋点进去,才发现这丫头镜头里居然也有不少自己的存在。 他不懂的是,秦弦平时看谁都自带CP眼,就连镜头也都很符合主人特性,拍出来的照片,哪怕是群像,也会让人不自觉地把目光集中在其中两个人之中。 前前后后上了九张照片,大合影当然也有,但最吸引人的,却还是其中的双人照。 第一张,是徐小北跟陆昂的合影,看样子时间已经很久远,应该是去年冬天,照片里两人都穿着羽绒服,徐小北捧着一块烤地瓜,陆昂毫不客气地双手握住他的手,低头在上头啃了一口,徐小北满脸惊愕,似乎还有些想骂人,陆昂却吃得心安理得。 男生之间这种互动其实很平常,但因为两个人都高高帅帅的,硬是让这画面看起来好看了许多,而徐小北那表情也在其中增添了许多趣味性,让这互动一下变得真实起来。 其中也有他跟江知海的合影,居然还有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江知海一手拎着他的后领,几乎快把人提起来的那场景。因为猝不及防,他脸上惊愕的表情比徐小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江知海双眼眯起,看起来就像是他手里提起来的并不是个人,还是只刚刚捕获的猎物,就差一口对着脖颈咬下去,侵略性十足。 顾洋看得脖子上一阵发凉,脸上又有些发烫——他甚至都不知道秦弦什么时候举起的手机,偷拍技术真是一流。 后面几张与这些大同小异,最后还放了一张陈薇薇转身一笑的独照,不得不说,泳队里女孩子的颜值担当也就是她了,发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本来这种新建的小号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校园表白墙那微博因为热度太高,被一个校园类的大V转发了,大家对帅哥的热情实在是高,而且晨练时那几乎快凸出屏幕的青春洋溢感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共鸣,经过一天的发酵,居然把“罗大泳队”的词条送上了热搜。 尽管是在热搜末端,那影响力也已经不小了,顺带的,他们这个账号短短一晚上,粉丝就已经上了2W。 “泳队这种团体未免也太可了吧?” “实不相瞒,本来冲着晨跑CP来的我,现在已经主动把他们拆了,在这遍地飘零,无1无靠的时代,两个攻在一起未免太浪费。” “拎住命运的后颈这张我真的太可了!姐姐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CP粉!” ☆、江洋大盗? 堂堂一个泳队官博下面的热评里居然扒拉不到一条与游泳有关的,顾洋也不知道应该感叹世风日下,还是该鄙视连队长都败在世风下,与大家同流合污。 原本这小子看到自己被抢地瓜那张还有点炸毛,勒令秦弦把那张编辑掉:“再怎么说我们这也是泳队日常,其他还都算是训练中拍的,吃地瓜算怎么回事!” 后来看到评论里关于那张的评论多了,又灰溜溜地不敢强硬施压,连画风都转了:“好像也是训练回来的路上吃的,勉强算日常之一吧。”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徐大队长为现实出卖灵魂的速度堪称一绝。 顾洋虽说没有表现出来,但第一回被人这样讨论,还是跟江知海放到一起,他心里头多少有些异样,抱着手机翻了大半夜评论,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手机再解锁都还是在那条微博的评论页面。 而一觉醒来,除了“晨练CP”外,其他几对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姓名,“地瓜”如此有特色的名称自是不必说,让顾洋意外的是,不知道是谁将他的名字也泄露了出去,“海洋”这个CP名字也是毫无意外,“一江至洋,顾水成海”这种不知道咋组合成的slogan都已经在短短一夜之间被建成了个小超话。 他算是彻彻底底见识到了网友们真闲的时候能闲到什么程度。 总之一句话,校园表白墙一次无意间的投稿,直接在徐小北队长的推波助澜下,演化成了罗大泳队的一次CP大乱炖。 顾洋甚至看到还有人站徐小北跟自己,原因是一张合影里,完全沦为背景的他们正好相视一笑。 而他们当时会笑的原因甚至已经普通到顾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网友脑补的力量真是强大,顾洋只知道近些年大家对同性感情的包容度越来越高,却也没想到已经衍生出这样是人就可以组cp的局面。 如果他这话说出来,秦弦估计会告诉他,其实不是人也可以。但为了避免在江知海面前尴尬,顾洋表现得就像是已经完全忘了昨晚的盛况,一切如常。 因为昨晚熬的太晚,他今天晨练都没爬起来,而现在,江知海都已经跑步回来了,这一会儿刚好冲完澡出来换衣服。 顾洋不由得在心底默默祈祷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可惜室友们太给力,两句话就给他破功了。 “‘一江至洋,顾水成海’,这话不错,我决定打印出来贴咱们宿舍门口。”周迪喜滋滋地关注了超话。 赵旭凯更过分,用他那个一直看新闻八卦的万年小号在超话里编辑了个微博,递到江知海面前:“海哥,奴家想用你们的名字赢得一点点妹子们的青睐,您不会不同意吧!我发誓,就发这一张。” 顾洋赶忙凑过去:“发什么?给我看看!喂!” 可惜,在获取江知海的许可之后,赵旭凯就直接避着他,一下按出了发送键。 周迪在一旁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招数?” “废话!我第一暖男的称号难道是叫着好玩的,当然要急所有姑娘之所需了,别说要看的是别人,就算她们现在让我亲你一口——”他猛地凑近周迪,目光也落在对方那一早起来泛着油光的脸上,语气顿了下,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算了,有些时候还是不必做这么大的牺牲的。”他抚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 他们俩很快又扭打成一团,顾洋根本没心思关注,只是赶忙刷到“一江至洋”的超话。 那超话说是热度高,但大早上也没什么新帖,顾洋一眼便看到了赵旭凯发的那条微博。 “世事玄妙啊,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能在微博上磕到自己室友的CP,实不相瞒,我跟迪迪私下给他们取的CP名叫‘江洋大盗’,相比之下,emmmmm……大家真的很温柔了。” 这微博下面跟着的照片理所当然是顾洋跟江知海的又一张合影。 顾洋原本还害怕自己上次检查手机没检查彻底,这小子直接把他们相拥而眠的视频发出去,但相比之下,赵旭凯的手段还是轻柔了一些,那合影还是他搬进这个宿舍之后,刚跟大家打熟之后的。 江知海那时候的话可比现在少多了,多是顾洋缠得他烦了才能说个几句。 照片里,顾洋抱着自己的盆准备去洗衣服,天气还不算凉,盆里的衣服也没有几件,而江知海恰好夜跑回来在一旁脱衣服,上衣刚脱下来,他就满怀热情地过去把人家的T恤扯到手里,要帮他一起洗出来。 江知海一时之间还真无法消受他这样的热情,赶忙扯着另一边拒绝,拉扯之下,顾洋一个趔趄,就抱着盆子朝着他扑了过去,江知海又赶忙将人接在怀中。 于是,两人之间就成了这么一个奇葩姿势,一只盆被身体夹在中间,一人出了一只手扯着衣服,江知海还要伸手搂住顾洋的腰。 赵旭凯当时正自恋地开着摄像头拍自己,见此情形,立即转换摄像头,把他们那片刻的呆愣收在了镜头里。 只不过他当时还没胆子跟江知海开这些玩笑,即使拍下来,也并没有将这张照片给他们看,顾洋还完全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张照片。 赵旭凯发的时候也留了个心眼,直接在照片上P了一句:“正常室友哪有抢着帮对方洗衣服的?” 不得不说他这句问话真是问出了精髓。 “居然有室友给糖,太幸福了吧!江洋大盗,hhh这名字我可以!” “难以理解男孩子们之间的感情,请问还有帮忙洗衣服的男室友吗?我可以魂穿,变性!” “这特么是真的磕到真的了吧!我只见过男生之间互相想做对方的爸比,从没见过互相想洗对方衣服的!” “他们可能是互相想做对方男朋友。” “室友同学!求原图!!!” “……” 顾洋敢打赌,赵旭凯之所以给照片上P字,肯定就是为了让妹子们主动跟他要原图,这个心机男! “在泳队里做你的队医,在我们的房间里,做你的人 qi ,没想到我有朝一日又萌回□□受,救命!我现在明明爱的是强强!” “人qi受实锤了!” 顾洋偷偷去百度了下“人qi受”的意思,内心已经被羞愤占据。 上天保佑江知海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兴趣,如果这些评论也被他看去,顾洋觉得自己真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天知道,他居然也觉得那张照片上的自己跟“人qi 受”三个字的气场还真特么符合。 想到这儿,他不禁偷眼朝着江知海看过去。 谁知道江知海也正看着他,见他转过来,唇边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顾洋的胸口顿时跟敲鼓似的咚咚乱跳起来,赶忙把视线转到一边。 江知海把换下来的衣服拿起,直接罩在他脑袋上:“说起来,好久没给我洗衣服了,今天这件顺便洗一下。” 顾洋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扯下,急切地争辩:“我才不是什么人qi!” “嗯?”江知海挑了挑眉。 “噗——”旁边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顾洋重新把衣服蒙回脸上,躺回床上装死。 “有一说一,嫂夫人,你平时对待海哥的方式,确实挺人qi 的。”周迪真诚地道。 赵旭凯看着微博里一条条多出来的私信,两眼放光:“你们说我要是把这一刻录下来放到网上,来找我的妹子是不是就更多了?” 顾洋撩开T恤,恶狠狠地瞪着他:“会不会更多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会在收到之前被我灭口!” “他急了他急了。”周迪火上浇油。 江知海站过去,将顾洋挡住:“好了,你们别再欺负他了,上课都要迟到了还不去收拾。” 他这明显偏袒的行为又招来两人一阵控诉,不过被他挡在身后的顾洋发现……这种情形自己似乎还真的,有点受用。 而他显然低估了网络的影响力,今天出门上课时四个人走在一起,登时引起了许多人侧目。 这一次的引人注目明显不只是像以往那样凭借江知海的颜值,顾洋明明看到,有两个小姑娘看看他,再看看江知海,然后相看一眼,嘴角均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更吓人的是,这样的小姑娘还不只一对。 顾洋赶忙借着不同路的由头飞速跟他们分开了,但就算是这样,到了班里,都还有女同学兴奋地问:“顾洋你现在在泳队呀!昨晚上热搜的照片里是你对不对!” 前室友身为一个男人也很是八卦:“所以你当初非要转宿舍,是为了跟你男朋友一起住吗?” 顾洋慌忙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室友!” 刚才那女同学也白了他前室友一眼:“磕真人不要上头好不好!” 顾洋:“……” 他是不是应该默默为她点个赞?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受到这么多人瞩目后,顾洋最大的感觉就是身心疲惫,别说现在的学校里,就连以前是同学朋友都有人时不时给他发条短信,询问上热搜的感想。 下课时间一到,眼看着手机又不要钱似的嗡嗡震动起来,顾洋差点一时冲动将手机扔出去。 安下神来,他才发现语音通话是徐小北发来的。 顾洋赶忙接通,上来就发难:“看看你出的这馊主意!连我表妹都问我跟海哥到底怎么回事了!” “哎呀先不管这个,我跟你说正经的!”徐小北兴奋异常,“我们有教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海哥深夜偷偷把所有站“江洋大盗”的评论挨个点了个赞。感谢在2020-08-31 20:59:13~2020-09-01 20: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卷 80瓶;丝吉Q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新教练 事关顾洋自己的荷包,听见这话,他果然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忽略了,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真的?你在哪里找的!” “根本不是我找的,据说是哪个运动员,最近因为伤情要休养,原本是拜托了南哥导师帮他调养的,导师又把他安排给了南哥,说是平时按摩复健之类的让南哥负责,然后那运动员就答应了过来顺便做我们这两个月的教练。” “所以是南哥拜托的?是不是他以前的队友啊,不然怎么会答应过来帮忙?”顾洋略有些好奇。 如果不是池南开口,对方恐怕也不太可能知道他们泳队缺教练的事儿。 徐小北也有些疑惑:“怪就怪在这里,刚才还是南哥打电话问我,是不是特意去拜托过他导师,要来的是谁他都不知道。再说了,他都三四年没游了,很多游泳的新人跟他也不熟了吧。” 更何况,他现在与以前的队友也鲜有接触。 徐小北顿了顿,接着问:“我还想问你,是不是托过什么关系,才找来这么个人。” 整个泳队对这件事上心的,用一只手也能数得出来,秦弦他们以前的生活更游泳八竿子打不上关系,徐小北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顾洋这个资深泳迷还有点托关系找人的可能。 但很明显,顾洋也只能让他失望了:“我要是有关系,还能跟你愁那么久?” 徐小北想了想,只有赞同:“这倒也是,所以到底是哪位英雄好汉把这消息透出去的?” 没来由地,顾洋脑海中突然响起那夜睡前,江知海那一刹那的沉默。 但很快,他就把这奇怪的念头驱逐出了脑海。 他只是提了下江岩教练,海哥的情绪就整个都不对劲,估计也根本不可能再与游泳运动员扯上什么关系。 “别管怎么来的,能有教练肯来就是好事,不过话说回来,需要付薪水吗?”顾洋比较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应该……不能吧。”徐小北沉思了下,又突发奇想,“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的热搜,他沉醉于我们的英姿,刻意打听了泳队的情况,然后不惜一切要来跟我们一起奋斗。” 顾洋:“呵呵。” 徐小北气结:“顾洋同学,你现在态度真的很不端正!让本队长很是寒心!” 可惜他就连说寒心,说得也是喜滋滋的。 毕竟教练的事儿解决了,对泳队来说真是一件大事。就算徐小北再有心,也改变不了泳队此刻一盘散沙的事实。 现在,趁着热搜营造的氛围,再让新教练发点儿力,着实是个能凝聚人心的好机会。 可顾洋没想到的是,徐小北的兴奋也就只持续到下午训练之前。 今天又是难得的游泳馆训练时间,徐小北心心念念地等着新教练到来,一中午在群里发了几个红包,虽然面额不大到心意到位,说是让大家都来迎接新教练。 而这个还没露过面的教练更是让他吹得神乎其神,说是国家队现役队员,上过奥运夺过奖牌的——虽说他们当时还不知道要来的人是谁,但能动用到池南倒是亲自负责调理身体的人,想必是已经取得过不俗的成绩,所以严格来讲,也不能说徐小北全在乱掰。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顾洋没再追过比赛,但对于现役运动员也照样是如数家珍,不管来的人是谁,相信他也能把对方的情况说个一二。 徐小北的红包号召力不一定很强,但对于国家队运动员,大家肯定都有着一定的好奇心,而且现在泳队微博热度居高不下,好多人也有着那么些沾光的小心思——说不定啥时候秦弦发的照片里就有了自己的身影——所以这天下午,泳队里来的人还真是不少。 顾洋也着实有些好奇,早早就到了,令人意外的是,江知海居然也没嫌他积极,反而选择跟他同行。 总而言之,今天泳队还真是热闹非凡,大家都十分给新教练面子。 新教练当然是跟着池南一起来的,但没想到池南却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姗姗来迟。 看到他进门,徐小北首先兴奋地跑了过去,跟条摇着尾巴的小狼狗似的,围着池南不停追问:“新教练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是谁?我认识吗?” 顾洋看着池南,感觉他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些不自在。 但兴奋如徐小北明显没察觉出来。 “他……”池南往后指了指,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门口就又闪过来一个身影。 “我们泳队居然这么多人吗?这可比当初热闹多了。”那人进来,扯下脸上的墨镜,俊秀的颜容也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许多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顾洋听见陈薇薇都低呼出了声:“是骋!” 陈薇薇倒是也没有做作到直接叫人单字的程度,是骋,姓是名骋,自从上一届奥运会一举打破男子个人400米混合泳长池记录,为华国拿下一枚含金量充足的金牌,就成了真正万人瞩目的体育明星。 更何况他的长相在一众运动员中也极为出众,姑娘们就算不关注赛事,看到他的脸恐怕也忍不住舔屏,再加上冠军滤镜加成,是骋进几年的人气可谓是居高不下,甚至还有竞技类的真人秀邀请他去上过节目。 顾洋对他算是有一些了解,在他夺冠前还不至于如此出名的时候,泳迷中的好些颜控就已经把他与江知海并称为泳坛两大颜值巅峰,还取了个很恶俗的名字,叫水中王子,是骋比江知海大了三岁,所以叫大王子。 现在,大王子确实成了家喻户晓的游泳冠军,而小王子却已经离开泳界,再也与奥运赛场无缘,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 顾洋不禁将目光转向江知海。 是骋也分明已经看到了他,上前来与江知海击了下掌,肩膀也与他的撞了下,一看就是早已熟练的打招呼方式。 他俩确实早已熟识,但在场与是骋更熟的,却另有其人。 虽说因为颜值,江知海与是骋常常被拿来相提并论,但他们之间却还是有个微妙的年龄差的,他开始在比赛中崭露头角时,江知海参加的还是少儿组,是骋还不是罗省人,就算在比赛途中,两人一见如故,日渐熟悉,但实际上也并没有多少相处。 反倒是池南,与是骋进国家队的时间不过是前后脚,两人才是真真正正朝夕相处做过队友的人。 但看现在这情形,池南对他似乎也没有多少老友重逢的兴奋,看他的神态,似乎并不想与是骋扯出什么瓜葛。 而徐小北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居然也一反之前的状态,连最起码的礼貌也不顾了,愤然脱口:“怎么是你?” “小北,好久不见。”是骋转头看向他,顺便也朝他伸出手,“听说你们最近有个比赛,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徐小北毫不客气地将他手拍开,欲言又止地指着他许久,最后明显是把满腹脏话都憋了回去,转而开口:“我们不需要跟你一起努力,教练的事我们会再想办法,你请回吧。” 在泳队里,是个人就知道徐小北对于新教练有多么迫切,现在,来的人不只是专业的运动员,而且还是在奥运赛场上拿过金牌的,他这举动不由得令所有人咋舌。 是骋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拿那只被打开的手摸了摸鼻子:“你让我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总得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吧,毕竟我也是在学校拿到了临时教练的任命书的。” “你——”徐小北愤愤地瞪着他。 池南把徐小北持续指着对方的手指按下去,头疼地开口:“小北,别胡闹。” 是骋跟着点点头:“对,别胡闹,正事要紧。” 顾洋突然觉得这货实在欠揍。 “小北小北!”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中,门口突然又风风火火地跑进一个人,正是号称今天有课的秦弦,“我刚刚把是骋跟南哥的合影放在微博了!好多人转!天哪!还有记者私信说要来采访!” 跑到跟前,她才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赶忙刹住车,把手机藏到背后,凑到顾洋身边,提心吊胆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徐小北被池南按着,脸都气红了:“合什么影?给我删掉!删掉!” 秦弦从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被他一吼,脾气也上来了:“你冲我发哪门子火?是南哥跟是骋都同意了我才发的,以后不想我管微博直说,我还懒得管呢!” 这么个大姑娘,上来就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乱吼一通,搁谁谁也不乐意。 顾洋赶忙安抚:“似乎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是冲你,别气了。” 徐小北这也是头一回见秦弦这样,从来不对女孩子发脾气的他顿时理亏,被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弦眼眶都红了。 “还不道歉!”池南在一旁推了他一把。 徐小北老老实实在秦弦面前低下头:“我错了,姑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秦弦:辈分突然提高。 感谢在2020-09-01 20:56:09~2020-09-02 13:5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魇 2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吃醋 这称呼实在是出人意料,本来还在气头上的秦弦一时没憋住,就这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紧张无比的气氛在一刻算是彻底被打破。 就这么笑出来实在是没面子,秦弦赶忙重新端起脸:“别以为我笑了就是原谅你,这微博你想让谁管让谁管,快点跟我手机号解绑。” 面对自己人,徐小北还是很能及时拉下脸来的。 反正脸已经丢出去了,他干脆就凑近了秦弦,讨好地对着她傻笑:“哪能呢,你就看刘庚他们几个草包,谁能有你这种才干,微博除了你,我看他们谁都不靠谱,只有你才有那种把大家带向光明与梦想的敏锐度。” 这马屁拍得在场的一多半人都嘴角抽搐,尤其是被点名的刘庚。 但被拍马屁的人却十分受用。 秦弦又假意白他一眼,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不过话说回来,我发个合影又怎么了?干嘛发这么大火,是骋欸!人家没要你广告费就不错了!你还嫌!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给我们做教练?说出来吓死你!” 听见她提起是骋的名字,徐小北的脸色一时又有些难看,但刚刚吃过教训,打死他也不敢再对着女孩子发火。 但他终究是不服气,觑了是骋一眼,没好气地倒:“我不稀罕!总之教练的事我跟顾洋会想办法。” 再次躺枪的顾洋迎着大家质疑的眼神,慌忙拼命摇手,证明此事与他无关。 徐小北见自己心目中的盟友也已经背叛,顿时更加气愤,干脆把责任都加在了是骋身上,看向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怒气。 秦弦看他这表情,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无条件支持战友,但是再看看是骋那让人止不住心动的眉眼,心底的天平最终还是一点点倾斜。 “那你就算不同意,总也得给大家个理由吧?是骋做教练哪里不好?”秦弦问。 徐小北愣了下,下意识地吃朝着池南看去。 从一开始,池南就对他闹这一通很不赞同,眉头始终在紧紧皱着。 见他看向自己,池南终于不再沉默,开口阻拦:“好了,小北,别闹了,是教练第一天跟大家认识,现在让他说两句,跟大家认识一下。” 徐小北说不出理由来,但见池南如此,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固执,往前迈了两步,挡在是骋前面,脸上的表情在倔强之外,似乎还多了几分无助。 但他很快就把那丝示弱的情绪遮掩了过去,除了正好面对着他的顾洋,恐怕根本没有谁看见。 “小北,你连个理由也不说,总不能整个泳队就搞你的一言堂吧?”另一个大胆的女生在这时开口,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想在这位新教练面前博得一些初见的好感。 可谁知是骋淡淡扫了她一眼,却开口帮徐小北说起了话:“我跟小北之间确实有些误会,但我想一个成熟的人不会把私人的情绪真的带到工作中来,作为队长,我想你一定是最想看到泳队恢复活力的人吧?” 徐小北被他说得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动摇。 是骋收起脸上的戏谑,正色与他对视着:“距离你们的比赛就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刚才猛一看到我,你的情绪暂时不受控我可以理解,但我想你不会真的因为私人恩怨置泳队前途于不顾,还是说,你有自信能马上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教练?” 稍微关注是骋的人都知道,他脸上通常都会带着几分笑意,看起来阳光开朗,可是现在,他将笑容收起,便又生出些让人不得不正视他的严肃。 就连徐小北都被他问得一阵哑然。 “你可以不服气我,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找到能把我换下来的人,我随时可以走,但如果只是没有意义的狂吠。”是骋的目光从徐小北身上挪开,缓缓扫向四周的每一个人,“我希望最好不要再浪费大家时间。” “你——”徐小北还有些不服气,却被顾洋与秦弦同时按住。 “为了泳队!”顾洋赶忙安抚。 秦弦更是趴在他耳边,给他找了个绝佳的理由:“不用白不用,让他免费给你打工,你还不开心?” 秦弦的话还真是有几分说服力,徐小北脸上虽然还带着不忿,但终于暂时安分下来。 是骋也没再顾及他的情绪,低头看了下腕上的表:“给大家一点时间准备,十五分钟后,分组测验成绩,队长统计今天来人的名单跟成绩,缺席跟不达标的人,直接除名。” 这么严格的标准登时引起一阵悉索的讨论,要知道,徐小北收人的时候,为了报名费跟泳队的热度,可是根本没设什么标准,游速不达标的,在泳队中可不只是一个人。 “有什么异议吗?”是骋锐利的目光再次扫来。 “不达标的人可以慢慢练,没必要除名吧?”刚才那个女生再次开口。 “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没有那么多精力训练太多人,而且,现在距离新生入队已经很久,如果大家每次训练都按时到场,我相信根本不会有人到现在还不达标。” 他的话顺利压下了其他人的疑问,不得不说,在场中多数人对于出席率这件事都是心虚的。 “队长,统计名单!”是骋再次发令。 徐小北压着火,可听到对方那公事公办的口气,却还是十分敬业地答应下来:“是。” “所有人,准备!” “是!” 一声令下,所有队员都行动起来,就连江知海,都很配合地去了换衣室更换衣服,而其他早已经换好泳装的人,也都开始在泳池边做热身运动。 看来这位是教练新官上任头一把火,烧得还真是不错。 见顾洋迟迟未动,是骋不禁朝他打量着:“你怎么不去换衣服?” 顾洋刚想解释,就听见池南道:“他是我的人,不用参加你们的训练。” 这突如其来的归属感还真是吓了顾洋一跳。 在这一刹,他仿佛突然嗅到了气氛中的微妙。从认识到现在,池南好似也一直都是那副温柔斯文的样子,可在这简短的一句话中,顾洋似乎感觉到了他对于是骋的排斥。 那是一种隐藏在和煦表面之下的,难以察觉却又无法忽视的排斥,就像是在俩人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纱网,谁也看不见,甚至其中还有千千万万个孔洞相连,但其中却又实实在在隔着些什么,让人难以突破。 顾洋能感觉到池南对大多数人的温和都有疏离,但那却是种人与人之间十分舒服的社交距离,而此刻他跟是骋之间,却像是竖起了一道刻意的壁垒。 这种感觉让顾洋不由得对是骋产生了几分好奇心。 据他所知,以往两人同在国家队的时候,是骋跟池南之间感情好像还算可以,许多采访的视频中,是骋都一口一个“我南哥”的叫着。 难道说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徐小北也知道这事儿吗?所以才对是骋有这么深的敌意。 徐小北跟池南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自己的性向,顾洋的思路理所当然地朝着桃色方向延伸而去,但又立即把思绪拉了回来。 徐小北跟南哥——恕他实在无法想象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画面。 因为池南的话,是骋看向顾洋的眼神更是认真,他点点头:“这么说也是队医是吧” 他伸出手来:“以后南哥要负责我的调养,队里其他人就多拜托你了。” 顾洋赶忙跟他握在一起:“我还在学习阶段,会尽力的。” 池南对着他笑笑:“正好,是教练身上其实是游泳运动员很典型的运动损伤,等我帮他按摩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多看几次,上手试试,以后也算是很好的经验。” 是骋张了张嘴。 池南温文有礼地看向他:“是教练不会介意吧?” 是骋摆摆手:“不会不会,你们方便就好。” 顾洋在一旁待的冷汗都快流了下来。 这可是奥运冠军的身子,是他这种大一新生能碰的吗?就算是骋愿意他也不敢啊! 但听着池南那带着笑意的话,他愣是一句否定也不敢说。 这还是他头一次觉得池南不好惹,那种隐形的压力,简直压得人大气也不敢出。 “那你们测试,我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有顾洋在这里,我就先回去了。”池南依然笑得彬彬有礼。 见他说完转身就走,是骋赶忙把人叫住:“等下!” 池南停住脚步,是骋才接着道:“那个……我肩膀今天有点不舒服,等下测试完了,还是得麻烦你给我按一按。你还是在旁边等一下吧。” 顾洋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我去帮小北整理名单,你们先聊,你们先聊!” 说完,他便逃也似的奔向徐小北。 不过走了一半,就看到从换衣室出来的江知海,顾洋的脚步一转,飞步朝他走了过去。 江知海一边朝这边走着,一边还在做热身动作,顾洋跟在他身边,开口问:“海哥,你跟是骋很熟的对吧?” 江知海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否认:“还行吧。” “我怎么觉得他跟南哥之间怪怪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顾洋会问这个,纯属八卦。 江知海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朝着池南跟是骋的方向扫了一眼,把视线转回顾洋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似乎有些臭:“你很关心吗?” “也不是关心,就是……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南哥这样。”顾洋苦恼地皱起眉,“也不知道这个是骋来泳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徐小北跟池南似乎都对他不太欢迎,以顾洋对他们两人的了解,他们也不像是会无缘无故排斥别人的人。 但他这副反应看在江知海眼里,明显就成了另外的意思。 江知海眯了下眼,冷声问:“吃醋了?” “啊?”顾洋怔了下,目光在徐小北、是骋与池南之间巡视了一遍。 吃醋?不是吧?他们三个难道是什么三角关系? 那到底是谁喜欢谁? 作者有话要说:  海哥气结:“他默认了!” 顾洋:“???” ☆、感情线 测试在徐小北的安排下有序进行,全程也就只有顾洋跟池南最闲。 见池南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顾洋也不便打扰,干脆去微博翻起了评论。 果然不出所料,是骋跟池南的合影又为泳队掀起了一波新的热潮。 秦弦这回的文案十分简洁,就只有一句话:“我们的救场教练@是骋 跟队医南哥。” 池南没有微博,所以她就只艾特了是骋一个人。 昨天秦弦发的那几张日常里并没有池南的存在,大家都不知道泳队与他还有关系,现在她不只点名了他队医的身份,还炸出来个奥运冠军做教练,借着昨天热搜的余温,想不爆都难。 顾洋看到热搜上已经又有了“是骋 救场教练”“池南队医”的词条。 “这真的只是一个大学泳队吗?我酸了。” “现在考罗大还来不来得及?” “啊啊啊啊这一对真是我的时泪了!当初是骋多黏池南啊!自从池南退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同框了!呜呜呜人果然得好好活着,这样你站的CP多冷门都有发糖的一天!” “讲道理这CP真的不算冷了,B站采访合集播放过百万了好伐,我一个平时不看游泳的人都刷了两三遍!是骋的嘴,骗人的鬼!我当初那么真情实感地以为他说只想跟南哥一起游是真的!” “?关注个泳队还有这种好东西可以磕?” “脑补党歇一歇吧,看这张合影,池南脑袋倾向相反方向,在跟是骋接触的位置竖起了手臂,呈戒备状,这是很明显在拒绝的肢体语言,两人根本不合。” 顾洋根据这条说的仔细观察了下那张合影,发现果然跟上面说的那样,池南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现着跟是骋的疏离。 可这一层里面的评论却令人迷惑:“你说的都对但是这么一来感觉更好磕了怎么办?” 顾洋难以直视,这群CP脑,真是看什么都兴奋。 就池南对是骋的态度来说,他敢打赌,他们之间绝对没有那种感情。 说不定只是同在一队的时候闹过什么矛盾? 可是这么一来,徐小北跟是骋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顾洋的目光不由得朝徐小北飘去,只见他正站在是骋身边,拿着名单不知道跟对方报告着什么情况。 说是报告,但他起码能离了对方三步远,这肢体语言才真是名副其实的拒绝,而且一点都不带克制的,完全不怕对方看出来。 这要是按照网友们的标准来说,肯定以往得爱得死去活来吧? 想到这里,顾洋突然福至心灵,说不定徐小北确实跟是骋发生过点儿什么,不然是骋怎么会在他们需要教练的时候突然天神一般出现,解救徐大队长与水火之中,可能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徐小北的状态! 按徐小北平时跟池南的关系来说,莫非他俩现在偷偷在一起?池南为了男友,跟以往队友互生嫌隙,面和心不和,那种针锋相对的微妙与其说是CP感,但不如说是情敌更合适! 别说,这么一来,倒是什么都能解释通了。 不过徐小北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拿了这种万人迷人设? 顾洋一脸不忍直视地再看过去,又看到陆昂趴在池边,把报告完走过去的徐小北一把拉入池中,与之嬉闹成一团。 顾洋啧啧了两声,心下感慨,这下感情线似乎更复杂了。 “叹什么气?” 江知海测验完,又回到了他身旁。 顾洋语重心长地看着他:“我觉得咱们泳队感情线真是太乱了!” 江知海冷脸:“……” 你自己知道就好。 测试前,刘庚跟李达维都紧张得要死,感觉以自己的体重很有可能被刷下去,但事实证明是骋说的没错,他们这两个月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虽然是危险地擦着达标线低空掠过,但总算是保住了在泳队中的席位,反而是其他一众身材比他们匀称许多的,因为疏于练习,体能训练也是能逃就逃,轻易便被刷下去了。 测试到最后,除去两位队医跟教练,泳队中一共也就只剩下12个人。 出人意料的是,平时看起来娇滴滴的陈薇薇倒是留下了,除她之外,其他还有四男一女,看上去身材倒是都挺精干。 被刷下去的那部分队员自然也是怨声载道的,可是面对是骋只看成绩的严厉,他们就算是不服气也根本没有反转的方法。 下午的训练时间一共只有三个小时,确认完留队名单,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隔壁体大的人也开始陆续到达。 晚上一般是大家的公用训练时间,他们也没有立刻走的必要。 虽说徐小北不喜欢这个新教练,但是骋的身份却又着实让他在体大这群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所以他更不会急着走人。 但是骋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思多留,他走到在旁边快等睡着的池南面前,看样子是叫人回去帮自己按摩。 顾洋诚惶诚恐地等在不远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跟上去。 江知海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他站在一旁,满脸忐忑地看着池南与是骋的方向。 江知海今天的脸色就没好过:“看什么看?走了。” 顾洋回过神来,但还有些犹豫:“可是南哥之前……” “走不走?”江知海不耐烦地打断他。 顾洋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气性,但见是骋跟池南似乎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干脆听话地跟过去:“那就先走吧。” 江知海总算是满意了一些,连表情也缓和了。 不过两人还没迈出去几步,就看到尹戈快步走进了训练厅。 顾洋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顺带一把拉住了江知海手腕。 江知海原本根本没有注意到刚进门的人,但顾洋这动作让他十分受用,他也就顺势停了下来,没再催促。 但像江知海一样没注意到尹戈的人却没几个,尤其是徐小北,这会儿正等着他呢,看见他来,表情里的兴奋是压都压不住。 “这不是体大的泳队队长吗?怎么?不用去你们省队训练吗?”徐小北的语气跟上次奚落他们的体大队员相差无几。 以往他最讨厌的便是尹戈省队队员这个身份,今天特意把“省队”两个字儿咬重了说,就怕对方听不出来他在开嘲讽。 尹戈气得脸色发红,白他一眼,径自朝着是骋走过去。 “骋哥,听说你最近休息,还要做教练未免也太辛苦了,不如你来体大玩几天,我这儿有专门针对游泳运动损伤的理疗师跟队医。” 是骋抬起眼来,笑吟吟地看他:“你是笑话国家队的医疗条件比不上你们学校吗?还是怀疑冯老的水平?” 冯老便是池南的导师,对游泳运动损伤的研究在国内首屈一指,在=退休前也一直都是国家队的特聘队医,要不是他一心想要发挥余热,趁着还能动多培养几个学生,国家队还一直都不想放他回来。 是骋这话听起来只是几句说笑,但分明一顶帽子已经扣到了尹戈头上。 尹戈悻悻地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还要当教练,对调养身体不利。” 秦弦发微博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知道了是骋来这儿的原因,要说他真的只是出于好心,也根本没人会信。 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说得客气,是骋当然也不会直接驳人脸面。 “我只是看看他们游,自己又不用训练,哪有那么娇贵,再说了,我每天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运动量,不然,被你们年轻人给拍死在沙滩上可怎么办?”他这番话分明是把尹戈默认为了国家队的预备选手。 尹戈不由得喜上眉梢:“怎么会呢,骋哥,我跟你还差得远呢。” 是骋勾了勾唇角,突然一把把江知海捞了过去:“咱俩没比过,也说不定你就赶上来了,倒是这小子,私下跟我游过不少次,我俩基本不相上下,你俩比过吗?你要是游得过他,那打败我肯定也不在话下,完全可以朝着世界级比赛出发了。” 尹戈:“……” 江知海:“……” 顾洋:“……” 众人:“……” 要不是他脸上还带着那副纯良的笑,顾洋真要以为他这问话是要故意往人心上插刀子。 尹戈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暗自咬着牙:“我也是很久没能跟他比过了,这一次市里的比赛虽然小,但我还真想跟他再试一试,看我以后究竟能不能上世界级比赛。” 江知海一脸冷漠地将是骋的胳膊在自己肩头拨开,低头对着顾洋道:“走了。” “喂!你是不敢吗?”尹戈再次开口叫住他。 江知海依然是那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话都不乐意回。 顾洋犹豫地看了一眼尹戈,跟上江知海的脚步。 “你是怕了吧?现在江教练精心教导的人是我,你怕自己不得不承认,没了他,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尹戈再次开口。 江知海的脚步倏然顿住。 顾洋紧张地扯住他的衣角,以为尹戈终究是戳中了江知海心头的伤口。 江知海扭过头去,对尹戈轻蔑地笑了笑:“能被他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尹戈紧盯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知海莫测的眼神与他对视着,一字一句像是直接剜在了尹戈心上:“那你最好要明白,如果不是他怎么留都留不住我,怎么可能甘心去挑一个次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3 20:38:25~2020-09-04 21: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逆风学长 8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挑衅 江知海并没有用很重的语气,可出口的字句却掷地有声。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体大的还是省大的,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尹戈看过去,眼神中不管是嘲讽还是同情,都足以让人羞愤不已。 尹戈挑衅不成,反而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脸上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现在不敢跟我比的人是你,其他说再多也没用。你口口声声说是江教练留不住你,但如果他一直以来用心培养的人都是我,谁是那个次品可真不一定。”尹戈冷笑一声,“只可惜他辛辛苦苦到最后,驯了一只白眼狼出来,还是只只会临阵脱逃的白眼狼。” 跟江知海不同,他这话分明已经算是恼羞成怒之后的人身攻击,别说江知海,就连顾洋跟徐小北他们听了都有些发恼。 徐小北刚想张嘴还回去,就听见江知海开口道:“是啊,他是想不到,一匹狼不管怎么驯都不可能驯成一条听话的狗,所以他现在学聪明了,直接找狗来驯,才能驯得服服帖帖,说不定还能帮他咬人。” 江知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看着尹戈轻笑了下:“就是不知道他这次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一条狗也永远都不可能驯成一匹狼。” 顾洋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江知海说话也能这么毒辣,听见这话,连刚才被尹戈燃起的愤怒都忘记了,就只剩下瞠目结舌的惊愕。 尹戈可没江知海能沉得住气,这话分明就是在骂他是一条帮主人乱咬的哈巴狗,顺便将他的能力也一并踩在脚下,踩了个稀碎。 他不由得气急败坏:“你不要只知道嘴上逞能,真有本事就再跟我比一次,让我们好好看看,到底谁是狼,谁是狗。” 话挑衅到这个份上,江知海再不接下,可就真是大大失了颜面。 在在场的所有人看来,这似乎已经不是江知海与尹戈之间的私人恩怨,而是成了省大跟体大之间波涛汹涌的较量。 “有本事就比比看!”体大的学生都自觉地涌到了尹戈身后。 徐小北他们也不甘示弱,一起站在江知海身边,同仇敌忾地瞪着对面的人。 “跟他比!一个你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嚣张的!”徐小北愤愤地开口。 就连一向都看不惯江知海的陆昂,此刻都站到了他身旁,一脸不忿地瞪着对面。 就只有顾洋,看向江知海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虽然江知海每次说起不想再比赛的时候,语气都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但顾洋似乎还是能听到他那些话背后藏着的执拗。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真的都不想看到江知海被逼着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尹戈一脸的咄咄逼人,江知海身上却找不到一丝被紧逼的窘迫。 他眉心轻蹙了下,突然把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抓住,往前推了半步:“跟你比赛,用不着我,他们俩就够了。” 被他推出人群的正是除顾洋外离他最近的徐小北跟陆昂。 别说尹戈,就连他们俩现在都一脸懵逼。 徐小北转回头去对着江知海,焦急地用口型询问:“搞什么?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陆昂比他出息了一点儿,没当面掉链子,片刻的愣怔后就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死样子,可但凡跟他熟悉一点儿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的虚张声势跟平时那副下巴昂到天上去的神奇模样可真是大不相同。 尹戈怒极反笑:“江知海,也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吧?” 池南见事情发展到这么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也不得不出口打圆场:“几句玩笑话,没必要发展成这样,反正我们本来也已经定好了规则,就按原来的……” 江知海打断他:“你不用担心,南哥,我是在说真的,陆昂跟徐小北,他们就可以把他打败。” 他的嘴角又露出那丝让尹戈痛恨的浅笑:“还是说,你连跟他们同场比赛都不敢?怎么?怕输了被江岩扫地出门吗?” 在场中许多人都已知道他跟江岩的关系,看他这样直呼父亲大名,心下对他们父子关系也都不由得更为好奇。 只不过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谁也不敢将这好奇表现出来。 池南依然是一脸担忧,就只有是骋,一扫刚才赶人出队时的严肃,闲适地在一旁站着,一副正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简直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要赢的人是你!”尹戈气到声音都有些嘶哑,能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江知海笑了笑:“只要你能打败他们,我就公开承认,自己彻彻底底输给了你。” “海哥——”顾洋担忧地拉了下他的衣袖。 他以往可是没少在比赛中见过尹戈的身影,虽然他没赢过江知海一次,但那速度也不是谁都能比的,更不用说是校泳队里普普通通的两名学生。 江知海安抚地握住他的手,眼眸却一直都放在尹戈身上,一动没动:“当然了,你要是不敢,麻烦以后就不要来烦我,我对自己的手下败将没有兴趣。” 尹戈几次激将法都对江知海没什么用处,但他却是一点都承受不了这种强度。 他愤愤地昂着头:“好,我也不会占你便宜,不用你假好心,我尹戈现在在这里起誓,如果这次比赛,我输给他们俩当中任何一个,以后就再也不迈进泳池一步!但如果我把他们都赢了,你就再也别找什么借口,正正经经跟我再比一场。” 可能是觉得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输给两个业余选手,听见他说这么绝对的话,体大也并没有任何人劝他,反而多数都轻蔑地朝着徐小北跟陆昂扫了两眼。 反倒是江知海对他道:“我劝你说话最好还是不要这么绝对,你要是不游了,恐怕没办法跟江岩交代。” “少废话!行还是不行!”尹戈步步紧逼。 江知海依然与他对视着,开口的话却是问陆昂跟徐小北:“陆昂,小北,你们准备报什么项目,还不告诉一下这位可敬的对手。” 他俩猛地被cue,还没反应过来,池南已在旁边及时补上:“陆昂400米蝶泳,徐小北1500米混合泳。” 是骋点了几下脑袋,摇着手指站出来:“不行不行,我记得尹戈主攻的好像是短距离游泳吧,你们这样可有点儿欺负人了。” 尹戈哼笑一声:“骋哥,不用担心,我一个专业运动员,也不至于用自己擅长的来欺负业余选手,就按你们说的来,但凡我有一项输了,就算你们赢。” 尹戈的目光在他们之中巡睃了一遍,像上次离场时一样,说了那句经典的“我们走!”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可能觉得这种刚刚对峙完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再留下训练,体大的人全都这样跟着他浩浩荡荡离去。 等确定他们的人都已经走远了,徐小北才终于出声:“海哥,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两个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一激动,他对江知海的称呼都变了。 陆昂虽然没说话,但很明显十分赞同他的观点。 池南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再怎么说尹戈也是专业运动员,现在又有江岩教练专门辅导,平时接触到的训练岂是区区一个校队能比的?” 江知海脸上却没有一丝担忧:“是啊,江岩教练亲自辅导,再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的手段了。” 他看向徐小北与陆昂:“我既然说了让你俩上,自然是因为相信你们能赢,有我跟是骋在,你们俩只要按我们说的做,就行了。” 徐小北焦急地道:“我俩又不是天才,人家天天都能练,我们在这游泳馆的时间,满打满算,到比赛也还剩下不到40个小时,总不能练习时间都没有就去拿冠军吧?” 徐小北分明是问出了症结所在。 是骋打了个响指:“这也正是我接下来想跟你们说的,距离比赛,还有差不多七周时间,因为比赛时间在最后一周的周六,再加上当时正赶上期末考试前夕,让你们缺课训练,明显很不现实,所以,我们的训练时间大概是在六周左右,而这个游泳馆属于我们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他看了看江知海,继续道:“所以原本我跟知海也商量过,借了他家有室内泳池的一处房子,说实话我原本我觉得一下一二十口子过去打扰不是太合适,现在好了,需要重点训练的名单已经确定。” 他的指头在陆昂跟徐小北身上点了点:“除了他们俩,其他人就按平时的训练时间,按时来游泳馆报道,至于你们,尽快把课表给我,我们就去……海哥家里集训。” 他最后半句分明带着些调侃的意思,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语气还能这么轻松,看来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家里的泳池,哇——我也好想去!”陈薇薇赞叹一声。 “不过这种家用游泳池一般都达不到规格吧?”池南还在忧虑。 江知海嗤笑一声:“这泳池以前还是江岩坚持修的,怎么可能达不到规格。” 只是他肯定想不到,这泳池最后会被用来跟他的爱徒作对。 “可是……”徐小北依然满腹忧虑。 江知海打断他:“你不是一直想让泳队恢复以前的景象吗?” 徐小北愣了下。 “我就算打败他十次,都比不上你们打败他一次。”江知海看着他的眼睛,“在微博上发一百张卖腐的照片,都不如让大家看到,你们可以游过专业的运动员。” ☆、外宿 江知海的话像是给徐小北打了好几针鸡血,明显可以看出来,他的精神在一瞬间就振奋了不少。 可陆昂却在此时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说是这么说,但实力也不是因为一腔热血就能凭空出现的吧?” “你们只管练,其他的交给我们。”是骋依然是一副轻松闲适的模样,“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小北今晚把你们的课表整理好给我,明天开始,加紧训练。解散!” 他拍了下手,其他人也听话地四下散开。 看陆昂跟徐小北的神态,很明显心里还是没什么谱,顾洋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由得发急。 不管江知海跟是骋心中的胜算到底在哪里,就他们现在这个不自信的心态,根本就不像是能赢下比赛的样子。 徐小北他们几个去了换衣室,江知海原本就早已换好了衣服,于是他们跟着是骋池南一起出了游泳厅,准备回去。 池南明显不想多留,开口道:“回头让小北再拉个小群,有什么事我们群里沟通。” 是骋赶忙开口留住他:“南哥,你忘了吗?我们说好了,今天训练完后帮我按摩。” 池南的脚步停下来,紧紧抿了下唇,才点头应道:“好,正好顾洋也留下来,我教你些按摩手法。” 顾洋虽说有着明哲保身的心,但无奈现实残忍。 这么说多少是有些夸张了,池南与是骋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对峙关系,与外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更何况他确实也想在池南手中学些真本事,他现在才大一,课程中理论学科偏重,像这种实践课程也就只接触了个皮毛,池南肯带他,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顾洋赶忙听话地点头:“好。” 说完,他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略有为难地抬起头来望着江知海:“海哥,要不你先自己回去,我跟南哥他们去一下。” 见他这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江知海狭长的双眼又轻轻眯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开口道:“最近我的运动量好像也有些过量,肩膀有些不舒服,正好接下来我也没什么事,不然就跟你们一起去,免费当一下你们教学活动中的人偶。” 顾洋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朝着他的肩膀看去:“肩膀不舒服?怎么回事?很疼吗?” 看到他这副关心的模样,江知海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地朝着池南看了一眼,开口安抚:“很疼倒不至于,就是有点酸,按一按应该会好很多。” 顾洋心急火燎的,赶忙答应下来:“是不是最近游太多了?你毕竟也很久没游过了。那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池南恰巧对上江知海瞟向自己的目光。 原本他是对眼前这局面兴趣缺缺,但这一下却像是来了精神似的,眸底藏下了几分玩味。 他点点头:“多一个人当然是更好,不过带这么多人去老师诊疗室,总归是不太方便,我室友这个时间也应该回宿舍了,我们是不是得先找个合适的地方?” 是骋打了个响指:“明天正好周六了,又没课,我看咱们就去知海那看看游泳池的情况吧,就当提前踩点儿了,明天直接给小北他们地址,让他们自己过去。” 他撞了撞江知海的胳膊:“应该不会没有房间给我们住吧,我这人很糙,打地铺也行。” 江知海默默朝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些:“不过我今天才让我妈找人过去打扫,不知道游泳池清理的怎么样了。” “那正好,过去了还能帮忙收拾下,走走走,去了先请你们吃东西。”是骋推着人就往前走。 这猝不及防就被定下了外宿的计划,还是要去江知海家里,顾洋不由有些慌神。 他被推得停不下脚步,但还是慌忙开口问:“是教练,你可以在外面乱吃东西吗?” “谁说要在外面乱吃东西?”是骋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在等着对方停稳的间隙,开口回应,“今天你们沾了南哥的光,让你们尝尝我手艺。以前南哥可是最喜欢吃我做的清蒸鱼了。” 池南闭了闭眼,无奈地反驳:“我今天没有住在外面的准备,如果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我可以带你们去诊疗室……” 是骋打断他:“这不也是为了泳队吗?现在话已经放出去了,我们当然是越早训练越好,我们几个总得先过去提前看看。” 他顿了顿,对着池南上下打量:“南哥,这次见面,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怕我似的……在外面住一夜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我们在队里不也整天睡……” “好了,闭嘴。”这次换成了池南将他的话打断。 但是骋的话分明已经引起了其他两人极大的好奇心,顾洋与江知海不约而同地朝着池南看了过去,疑虑重重。 出租车已经停好,池南率先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看来他已经同意了是骋的提议。 是骋得意地跟着上了车,等大家都坐定,才对着江知海问:“你们家能做饭吧?” 江知海沉默了下,才回答:“有炊具,但都没用过。” “那简单,需要什么都买过去就是了,师傅,先去超市。” 是骋确实有些自来熟,他们这一行去得好像不是江知海家,而是他家似的,他这一路买菜买调料,柴米油盐除了不用柴,其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江知海家这所房子在一个距离学校不算太远的小别墅区,原本买的时候就是图它清净,现在连主人都不回来住了,就算是定期维护保养,看起来也有些缺少人气。 他们到的时候,不只游泳池已经清理完,换成了新水,而且江知海的妈妈林彩见他要收拾游泳池,想着他过来之后总要有地方休息,便安排人把房子整个都打扫了出来,连床上用品也都换上了干净的,可谓是非常细心。 从游泳馆出来,半路还去超市扫了趟货,天色已经不算早了,几个大男生全都是饥肠辘辘,是骋理所当然地先钻进了厨房。 厨房已经被打扫过,就连常用的炊具也都被刷得干干净净,倒是省去了他们不少功夫。 顾洋主动留在厨房想要帮忙,但就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水平,只是洗个菜就已经暴露无遗,眼看着他削个土豆皮快把土豆削小了一半,是骋最终还是好声好气地讲他请了出去:“你还是出去跟知海看电视吧,厨房里有我跟南哥就够了。” 池南正在一旁切牛肉,听见他的话,不轻不重地瞟他一眼。 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想跟是骋单独呆在厨房里。 但顾洋当然也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被赶出去,实在是没脸继续留下,只能灰溜溜地出了厨房。 而江知海却并没有看电视,反而躺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顾洋怕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了想,选择坐在了离他最近的那张单人沙发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江知海的睡颜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江知海睡着的样子,上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更近。 但今天江知海即使睡着眉头都在紧皱,像是在梦里也受了极大的委屈,顾洋看着这样的他,心头泛起的滋味与那时的羞涩好像全然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尹戈提起过江岩。 尽管在他们的交锋中,江知海明显站了上风,但顾洋似乎能隐隐感觉到,其实每次提起江岩,他不管表现得多不在意,其实心情也都受了很大的影响。 他从来没有见过江知海攻击力那么强,但或许,他只是用那充满攻击性的一面来遮挡心底的脆弱。 像着了魔似的,顾洋的手指悄悄朝他伸过去,想要揉开他紧皱的眉心。 而就在触碰到江知海温热体温的那一刻,他便倏然清醒过来,慌张地想把手抽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 江知海在沙发上,本来就没有睡熟,这点儿小动静已经足够让他醒来。 他猛地抓住顾洋的手腕,想要甩到一旁,在睁眼之际才意识到要被自己摔出去的人是谁,害怕他真的摔倒在地,又赶忙将人往回拽。 顾洋惊呼一声,前前后后根本来不及反应,一直都在任人摆布,到最后,也只能别无选择地重重压在了江知海身上。 江知海闷哼一声,但有力的手臂还是将他紧紧护住。 顾洋安然无恙,可心里已经慌乱得不成样子。 他撑着手臂,想要从江知海身上爬起来,却始终不得要领,翻来覆去地折腾一番,在江知海怀中也起起伏伏几回,最后还是被动地趴在他身上,仓皇之间,与他的眼神交汇。 这种情况往往都是这样,摔在一起的两人不对视还好,一旦这样近距离地望着对方,空气也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粘稠微妙。 更何况,这还是真正有过肌肤相亲的两个人。 对视不过短短几秒,可却害得人心脏怦怦狂跳得像是刚跑过了几百米。 顾洋先一步反应过来,这一次,他的手终于撑对了地方,想快些爬起来,可没想到,江知海却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禁锢住了他的动作。 顾洋一愣,怔怔地重新望进他深邃的眸底。 江知海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渐渐地,渐渐落在他湿润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入V啦,求继续支持! 依然是晚上九点按时更新,但也许会把三章合并在一起来发。 感谢在2020-09-05 20:43:14~2020-09-06 16:0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唧唧的生生 20瓶;笼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他故意的! 此刻, 万籁俱寂,他们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顾洋的手在沙发上紧抓了下,却什么都没抓到,只能将拳头紧紧握住。他忐忑地紧紧盯着江知海的眼眸, 而对方的视线却从未离开他的嘴唇。 顾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恍惚中看到江知海的脸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就在两人的唇瓣几乎就要触碰到的那一刻—— 嗡嗡—— 一阵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 那刺耳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 成功刺破了两人之间那令人迷惑的魔法,顾洋再次按住沙发,猛地从江知海身上弹开, 坐回了自己的单人沙发上, 不自在地清着嗓子。 江知海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懊恼还是遗憾, 他也坐起身来, 把那支还在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拿起来, 接通放在耳边:“喂,妈。” “嗯, 看到了,已经收拾好了, 谢谢。” “今天带了几个朋友过来, 最近可能会常常住在这儿。” “不用了, 吃饭我可以自己解决, 让萍姨有时间来帮忙打扫下就可以了。” 电话那头的人是江知海的母亲林彩,可他的语气却始终带着礼貌的疏离, 似乎并没有多少寻常母子间该有的亲昵,甚至,就连这段时间以来他跟赵旭凯周迪之间的亲近也比不过。 不过他们总共也没有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顾洋还在兀自慌乱着, 窘迫地缩在一旁的沙发里,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看江知海的视线又一次移向自己,他下意识地想找点儿话题,打破眼前这凝滞的气氛:“阿姨打来的吗?” “是啊,今天打电话让她找人帮忙收拾一下,她问问我情况。”江知海点头承认。 “你们感情还挺好。”问完这句话,顾洋顿时想把自己舌头切下来。 听了刚才江知海那像是跟许久不见的远方亲戚寒暄一样的通话,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说这种话的? 怕不是脑子有坑! 顾洋懊恼地朝江知海看去,谁知对方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反而有些失笑。 “你不用紧张,我跟我妈的关系还好。”江知海犹豫了下,找着合适的语言描述,“只是从小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所以不是很亲密,但她其实很想对我好,我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调侃起来:“我上次不是还跟你说了吗,她还想要我继承她的家产呢。” 江知海说这些话时神态还算轻松,顾洋也明白他所言非虚。 顾洋还记得上一次无意中聊到他母亲时,江知海的失态。他虽然看了这么久的游泳比赛,但对于江知海的家庭情况还真是所知甚少,很明显,他像别人一样,都误会了江知海跟江岩夫人之间的真正关系。 江知海口中的母亲,也应该是另有其人。 见他脸色有变,江知海明白他是想起了那次的不愉快。 令顾洋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主动提起:“李秋慈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江岩就跟我妈离婚了。” 虽说顾洋早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听江知海亲口说起这种隐私,他心头还是涌起些说不清的滋味,能窥探到江知海心中不为他人知的一面,他当然是欣喜的,但是这欣喜中同时也伴随着一种微妙的赧然。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好奇太过明显,才让江知海不得不跟他述说起这些从没对外人说过的话。 “抱歉……”他下意识地道歉。 江知海摇摇头:“江岩这个人,道貌岸然,心思歹毒,明明背叛家庭的人是他,却还是能心安理得地把一切都推到我妈身上,他跟李秋慈倒成了情真意切的神仙眷侣。” 江知海嘲讽地笑了笑。 他口中所说的事,顾洋倒是听说过的。 李秋慈原本也是罗省泳界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而且确实是进过国家队拿过奖的,顾洋虽说没有刻意打听过什么八卦,却也看过不少吹捧她与江岩伉俪情深的采访稿子跟节目,两人的口径一致,原本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在江岩被情所伤之后,善良的李秋慈时时安慰,日久生情,后来还为了他早早退役,嫁做人妇,被传为泳界的一段佳话。 但其中却鲜少提起那一段所谓情伤其实是一段年岁不短的婚姻,而李秋慈每次提起江知海,口气也都骄傲亲昵得让人根本看不出那不是她亲儿子。 “这房子里的泳池,也是我妈让江岩亲自找人来挖的,不然她连跟自己儿子相聚的机会都得不到。”江知海嘴角的嘲讽更深。 可是在这嘲讽之外,顾洋却仿佛听见了一个孩子无数个日日夜夜累积起来的如山如海的委屈。 他母亲不能与儿子相聚,相对的,江知海也一样见不到自己的母亲,父母离婚的时候他才八岁,而他跟江岩的关系又如此僵硬,很难想象,他一个人到底是如何在那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地方长大的。 怪不得以前几乎从来都没有见他笑过。 顾洋原本只以为长得帅的人就是这样喜欢耍酷,现在才明白,自己这认知有多么浅薄。 如果整天生活在幸福的氛围中,又有谁会为了耍酷而整天绷着一张脸呢? 顾洋有心安慰,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海哥……”顾洋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离江知海更近了些。 而下一刻,池南却踉踉跄跄在厨房窜了出来,差点儿摔倒在地。 客厅里的俩人不约而同地朝着他看去,只见池南满脸通红,像是刚经历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桃色事件。 池南堪堪将身子站定,抬眼看到他们打量的目光,似乎更为窘迫。 是骋也跟着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那满面春风的样子跟池南状态完全不同。 他举着锅铲,对着他们示意了下:“饭做好了,来端菜。” 池南也强装镇定,附和地对着他们点点头:“没错,来端菜,我就是出来叫你们的,不小心绊了一下。” 顾洋看了下厨房门口那平坦的地面,瞬间便推人及己地明白了自己平时多此一举的解释有多欲盖弥彰。 毕竟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是骋也没耐心再搞个满汉全席,四菜一汤,清蒸鱼,土豆炖牛腩,茄汁大虾,双菇鸡丁,外加用匀出来的几只虾剥出来做的一份紫菜虾碎蛋花汤,多少也能称得上一句丰盛——也真像是几个大小伙子吃的,素的全是配菜。 是骋到底是现役运动员,做的菜口味偏清淡一些,但味道是真不错。 他夹起一块鱼肉,放到池南碗里,期待的双眼都闪闪发亮,就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狼狗:“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还好吃了?” 池南扫了眼顾洋与江知海,无奈地对他道:“我自己会夹。” 是骋无辜地道:“朋友之间夹一下菜怎么了?多正常!顾洋跟知海之间也会的,对不对,顾洋!” 是骋朝着顾洋示意了下。 顾洋赶忙点头,顺便也从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夹了块牛腩,放到了池南碗里。 是骋一脸黑线地望着他,江知海脸上更僵硬了些。 对这种孺子不可教的人,是骋也懒得教,直接将那牛腩夹起来,放到了自己嘴里,对着池南道:“先尝尝鱼,吃了牛腩影响口感。”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真让人难以相信他说的居然是这么胡诌的话。 看那样子,池南估计是懒得与他计较,默默地挑了挑刺,咬了一口下去。 是骋期待地望着他:“跟以前比怎么样?” 池南实在不想在其他两人面前跟着他一起现眼,皱着眉低斥:“那么久以前的事早就忘了,好好吃你的饭吧。” 是骋失落地扁了下嘴,又给他夹了一只茄汁大虾:“那你再尝尝这个,我学会之后还没来及让你尝过。” 顾洋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 整个泳队里,除了池南也就是骋年龄是最大的,他是怎么做到把扁嘴这种幼稚的动作做得如此自如的? 他忍不住悄悄地对着空气学了学,但抬眼却正好看到江知海的视线,然后就那么扁着嘴,表情都僵在了空气中。 江知海原本脸色还挺难看,但也许是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蠢,江知海忍了几下没忍住,最后还是闷声笑了下。 “你笑什么?”是骋注意力一直都在池南那,当然不知道他笑的理由。 顾洋赶忙夹了块牛肉,这次直接塞进了江知海嘴里,生怕他说出真正的原因来。 江知海觉得今晚的牛腩炖得确实还算不错。 他嚼着牛肉,对是骋摇摇头:“没有,就是想到件趣事。” 顾洋悄悄松了口气,为了表示感激,又帮江知海夹了只大虾,刚想放过去,又收回来把虾壳剥了,只剩下个粉嫩粉嫩的虾仁,才再次送到江知海碗里。 实在不是他多此一举,以往全宿舍叫外卖,也不是没叫过带虾的,顾洋却从来没见过江知海主动夹起一只吃,问他,他也只说不爱吃。 本来顾洋也信了,直到后来看到他在食堂打的菜里有一道三色炒虾仁——这哪里是不爱吃虾,纯粹就是懒得剥壳罢了。 于是从那以后,宿舍再叫干锅虾之类的东西,顾洋都自动自发地把虾壳剥了再放到他跟前,果然也没再听他说过什么不爱吃虾这种鬼话。 看到江知海碗里短短几十秒里多出来的几粒虾仁,再看看自己夹到池南碗里红彤彤的大虾,是骋突然觉得自己败了。 大家都饿着肚子,也没兴致搞太多有的没的,这种互相夹菜的情形持续了没两分钟,就都开始忙着往自己嘴巴里送。 虽说古人教诲食不言寝不语,可现如今能做到的已经没有多少人,一般情况下,饭桌反而是个聊天交流的好机会。 能将局面打开的人当然非是骋莫属。 “总觉得看你有点面熟,你是不是原本跟南哥就认识?”他像是无意一般地对着顾洋问道。 顾洋不疑有他,点头承认:“对,小时候参加游泳夏令营的时候认识的,后来我也常常去看游泳比赛。” 说到这里,顾洋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我是泳迷,挺喜欢看比赛的。” 是骋一脸的恍然大悟:“哦对,我说呢,以前好像确实看到过你跟南哥打招呼。” “没错,南哥看到的话,确实会跟我打招呼,不过没想到骋哥也记得。”毕竟他在一众泳迷中,确实算不上起眼。 顾洋笑笑,又剥了只虾,顺手放到江知海碗里,谁知道江知海却夹起那虾仁送到了他嘴边,顾洋没料到他这动作,也只能仓皇吃下。 是骋正好把这一切收进眼里,他勾了勾唇角,突然问道:“那你一定也常常见到知海吧,以前注意过他吗?” 顾洋从来不知道吃个虾仁也能差点被呛到。 他咳了下,赶忙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失措地看了江知海一眼,在对上对方的目光后更为惊惶,顺了好几下气之后才开口:“当、当然也注意过,水中王子嘛,你们,长得好看实力又强,就算是想不注意到都难。” “水中王子”这个称号让当事人听起来真是尬穿地心,是骋顿时露出那副难以直视的表情。 可是江知海这次却似乎没对这名号起什么反应。 他的双眼依然紧紧盯着顾洋,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蓦地开口问道:“对了,还没听你说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 顾洋上次确实提过一嘴,说“一直以来”都知道他。 但这个“一直以来”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确实是过于笼统了些。 顾洋显然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被他问得一下愣住了。 江知海灼灼的目光却还在直视着他,耐心等着他回答。 池南见状,似乎也忍不住有些失笑,他学着他们刚才的举动,给顾洋夹了块香菇,开口道:“慢慢想,没关系。” 只有顾洋听得出他语气里带着的调侃,而他这温柔的举动看在江知海的眼中却似乎变了味。 他把椅子挪了挪,朝着顾洋的方向又逼近了些,这么一来对对方来说更是压迫感十足:“这个问题还需要想这么久吗?” 他离得实在是过于近了,顾洋反射性地往他的方向推了一把——他才刚刚剥过虾,满手都是油汪汪的,现在直接都印在了江知海的衣服上。 这个意外让两人身形都是一僵,顾洋赶忙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纸巾就往江知海身上擦:“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 不擦还好,最多在T恤上留个油手印,现在已经被他擦成了油乎乎的一大片,在T恤上面印的那一串字母中熠熠闪耀。 顾洋尴尬地停住了手。 江知海看他那副懊恼的样子,不在意地将那纸巾抽出去,扔到桌上:“没事,反正本来也是你洗的。” 他身上穿的衣服正是赵旭凯在微博发照片那天扔给顾洋洗的那件。 池南有些惊异:“衣服你都给他洗的?” 听见他问,江知海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常有的事。” 事实上,自从两人有了那种实质上的关系之后,顾洋出于心虚,也就只帮他洗过这件。 但某位同学说起谎话来根本都不带脸红的。 池南缓缓点着头,看着顾洋道:“那感情确实还挺好。” 是骋幽怨地望着他:“南哥,我们以前都给对方洗过。” 池南的笑一下停住,冲着他道:“我是因为看你帮我洗了,不好意思才帮你洗回来的,这恰好说明我们没有那么熟。” 一起吃饭这种氛围真的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顾洋觉得,要是换成平时,池南恐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是骋如此直截了当地说话。 是骋的脸果然更垮了,扭头问江知海:“那你帮他洗过吗?” 江知海虽然没有到笑容满面的地步,但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刻意的显摆:“没有。” 他看了看碗里的虾仁,又补充了一句:“剥虾也一样,没有剥回去。” 顾洋无力的瘫在座位上,难以理解这两个被无数泳迷视为高岭之花一般存在的大男人之间怎么会发生如此幼稚的对话。 池南的反应比他快了许多,直接一刀扎了出去:“原来一直都是单方面的付出,那看来你对我们顾洋好像不怎么好。” “我们顾洋”这四个字被他咬得死死的。 江知海怔住。 凭良心讲,就从他怼尹戈时那副兵不血刃的犀利模样也能知道,还鲜少能有人把他说得一下语塞成这样的。 是骋原本还被他显摆得憋了满肚子内伤,这下直接拍着桌子笑出了声。 顾洋完全被眼前这境况搞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只能干巴巴地辩解:“没有……只是海哥不是这样的性格,他对我挺好的。” 他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是骋能笑成那样,又怕是自己某些不可言明的心思被窥破,一张脸涨得通红,讷讷地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江知海瞪了是骋一眼,目光又落在池南脸上:“是啊,我跟我们顾洋的关系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好着呢,好到你难以想象。” 他的意有所指别人听不出来,顾洋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差点一口气呛在气管里上不来。 “海哥!”他急促地喝断他的话。 是骋跟池南一同向他看去。 “你怎么这么紧张?”是骋问。 顾洋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比江知海说出的话听上去更有问题。 为了掩饰那不小心露出的破绽,他慌忙站起身来:“我是想说衣服上的油放久了就不好洗了,海哥你还是现在换下来,我先去把上面的油搓掉。” 他说着站起身来,拉起江知海就走,江知海也不抵抗,很快就跟着他离开了餐桌。 但走出饭厅,顾洋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他这也是头一次来,活动范围也就是从院子到客厅再到厨房,实在不知道江知海的房间在哪里。 江知海明白他的疑虑,反手将他的手腕拉住,自己快步走在前面,将人拉上了上楼的台阶。 江知海的房间理所当然地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新换上的被褥干净松软,一看就是刚刚换过的。 虽说两人在学校也是整日同室而眠,可这却是顾洋第一回真正进入江知海的私人领域,尽管这房间简单到几乎看不出太多设计感,床单被褥的配色也与他在宿舍用的相差无几,但顾洋心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与他更为贴近的窃喜。 这种心态并不是能为自己左右的,尽管顾洋因为自己生出这些念头来而感到些羞耻,但依然阻止不了它们在心底的蔓延滋长。 江知海不知他心底的复杂,径直走到衣柜前,把柜门打开,萍姨果然已经细心地将他的衣服拿了一些过来,睡衣常服全都有。 江知海随手拿了一件轻薄的休闲衬衫出来,才要脱身上那件。 顾洋原本面对着他,见他这动作,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下意识地便背过身去,仓皇地闭上了眼睛。 这动作实在太过少女,江知海不知道怎么,就被他逗得心情大好。 他笑了笑,对着顾洋道:“当着大凯跟迪迪的面连澡都一起洗过了,怎么私下反而这么害羞?” 他故意的他故意的他故意的!顾洋在心底嘶吼。 但他却不敢真的喊出口。 他强装着镇定,转回身去:“什么呀……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知道江知海已经把衣服脱下了,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说来也奇怪,江知海现在怎么说也比在游泳馆穿的多,最起码还有条长裤,可是在这只有两人相对的空旷房间里,他所感受到的强烈的压迫感却不知道强了几百倍。 江知海把换下来的衣服又朝着他扔过来,顾洋慌忙接到手中,一下便感受到了那T恤上还留有的余温。 明明只是余温,但却仿佛烫手似的,一直从指尖烫到了他心底。 害怕自己的慌乱表现得太过明显,顾洋赶忙握紧了开口:“洗手间在哪?我先去洗一下。” “不用了,先吃饭,衣服等萍姨来了再拿去洗。”江知海阻住他的去路,压低了声音问,“你还没回答,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执拗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仿佛顾洋只要回答得早一些,那他与池南之间的差距也就短一些。 至于他为何心心念念地在意着其中的差距,江知海还没来及想仔细想过。 顾洋没料到他居然还纠结着个问题,原以为逃过一劫的他登时又有些无措。 他真的是不擅于说谎,支支吾吾半天,也只咕哝出一句:“很久了……我也不太记得。” 江知海的眉头微微皱着:“是吗?我还以为自己能给你留下些印象。” 实在不是江知海自恋,任谁长成这副模样,都会有自夸的资本,而且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因为那只是在陈述事实。 顾洋目光闪烁:“我都说了那时候太小嘛……很多事都不太记得了。” 江知海却对他这个答案很是满意:“这么说跟你认识池南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 顾洋赶忙点点头,只怕他接着再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来,赶忙开口:“我还是去把这衣服洗一下吧,放久了真的不好洗。” 江知海眯了下眼,将那件T恤从他手中拿回来:“那我自己洗。” 说完,他又歪头看了看顾洋身上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大T,递给他:“你身上这件也该洗了吧,脱下来我一起洗。” 顾洋赶忙摆手:“不用不用,还能穿。” 江知海也不知道在固执什么,居然直接欺身上来,不由分说地就开始脱他衣服。 “喂——海哥!”顾洋挣扎不及,三两下就被他把上衣剥了下去,白皙的前胸都因为羞窘红了一片。 江知海对这种结果很是满意,将那件大T扔到他怀里:“下去吃饭吧,我洗完就过去。” 吃饭吃到一半来应急洗衣服就算了,他居然还硬要再给自己加上一件,顾洋真是参不透其中的道理。 他迟疑地将江知海的那件T恤套在身上。 江知海身形原就比他高大不少,这件T恤又是宽松版的,顾洋穿着,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下摆一直拉到膝盖。 他犹犹豫豫地穿着下楼,来到饭厅,果然迎来其他两人惊愕的眼神。 “我的衣服也脏了,海哥说他一起洗一下。”顾洋干巴巴地解释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说完,他觉得仿佛更加羞耻了。 是骋笑得不能自已,就连池南也忍不住打趣道:“这种酷酷的男生私底下都这么可爱吗?” 顾洋只顾着强装镇定,根本没余力思考他这评价到底来自于哪里。 经过这场洗衣风波,几个人吃饭真是用了不少时间。 顾洋与江知海两人又分工刷了碗筷,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时间已经算不上早了。 他们明明是打着按摩的幌子准备外宿,然而等真的各自洗完澡做好准备,都已经到了夜里十点。 但说好的事总得做完,几个人到了唯一收拾出来的那间客房,房间里的床确实很大,四个人在里面按摩也完全容得下,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洋总觉得这个画面看起来怪怪的。 几个人都穿的江知海的衣服,顾洋身上就是原本换上的那件,松松垮垮地在身上搭着,要不是下面还穿着裤子,真的像是穿了条睡裙。 是骋与池南换上的要正常许多,看得顾洋一阵眼馋,但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再提出换一件,只能忍辱负重地听是骋夸他穿裙子好看。 “现在不都流行那什么……女装吗?顾洋真换上女装应该也挺好看的。”是骋还煞有介事地幻想。 顾洋满脸黑线:“谢谢,大可不必。” 江知海脑中却自顾自地便浮现出一个长发披肩版的顾洋洋,挥之不去。 “好了,再说些废话下去,天亮都按不成。”池南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江知海清了清喉咙,应道:“没错,少说些有的没的,快点开始吧。” 是骋一点也没感受到其他两人对自己的嫌弃,反而兴奋地举起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先来张合影吧!我微博也一直好多私信问呢,我正好发一条。” 他举起手机,妄图把四个人都收入镜头,谁知道除了他自己,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手将脸遮了起来,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 “喂!”他扭过头,“给个面子!” 听见他的话,顾洋犹犹豫豫地将手放下来,看看左右,池南跟江知海根本不为所动,他的手愣在半空,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回去:“骋哥,你微博粉丝人也太多了,把我一个素人拍进来不太好吧?要不这样,我帮你按着他俩的手,你拍你们三个!” 说完,他趁着江知海跟池南来不及反应,猛地将他们遮住脸的手掌拉下来,直接整个人趴下去,把他们的手压在下面,人也随着这动作躲出了镜头:“快拍快拍!” 江知海跟池南毫无防备,居然还真被他得了逞,等反应过来,江知海一抬手就把人搂回到自己怀中,威胁地箍住他的脖子:“吃里扒外?嗯?向着谁?” “向着你向着你,海哥我错了!”顾洋慌忙讨好。 江知海挑着眉,依然压不下满脸笑意。 顾洋趁机从他手臂底下钻出来,爬向是骋身边:“拍完了吗?” 是骋憋着笑,把手机收回来:“录完了。” “啊?”顾洋怔了下,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他捞到自己的手机,找到是骋微博的主页。 这家伙是刚刚发了一条微博,但内容根本不是照片,而是一段新鲜出炉的视频。 视频被命名为泳队日常,都不用点开,只看到视频被捕捉的封面,顾洋就已经知道其中的内容。 他分明就录上了刚才的全过程。 顾洋回想起自己傻乎乎的表现,悔不当初。 池南不愧是带过不少次大学一年级的课,关键时刻还挺有老师的风范。 他将两只手机从他们手里抽出去,扔到床头:“好了,再磨蹭下去今晚都不用按了,床上趴好。” 是骋跟江知海都乖乖趴下,就像是期盼这一刻已经期盼了很久。 顾洋虽然还惦记着微博上的内容,但这情况下,也只能听话地首在一旁,准备学习。 池南的手放在是骋肩头,对顾洋说道:“你们上课应该也已经讲到了,运动员在每天高强度的训练累积下,身体损伤也是必然的,是骋现在就有些游泳肩的前兆,现在靠按摩调理可以得到很大缓解,如果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只靠按摩就没有多大作用了。今天先教你下针对他这种问题的按摩手法。” 池南说着,将手放在是骋,顾洋也赶忙凑近了些,有样学样地把手放在江知海肩头。 “右手往后撤一点,虎口张大。”池南看着他的手势出声指导,然后缓缓用力。 “啊——”是骋出口便是一声呻yin,叫得那叫一个销魂。 池南身形一僵,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顾洋尴尬地转回头来,对着江知海的肩膀也按了按。 还好,江知海比是骋要脸得多,在外人面前,根本不可能发出那种叫声。 “对,就这样。”池南点头赞许,“这样按个十几次,然后拖到右边,手掌收紧,” 为了教顾洋,他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先按个十几下,而是直接就换了手势,这次的力道比刚才还大了些。 于是是骋的叫声也比刚才更……引人遐思了一些,这次他的手还紧紧握住了身下的床单。 池南猛地放开他,气急败坏:“是骋!” 是骋无辜地趴在床上,侧头望着他:“真的疼嘛,我这人就是对疼没什么忍耐力,你知道的。” 顾洋尴尬地按在江知海肩上,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下去。 池南平复了下呼吸,对着顾洋招了下手:“换人,你来按他。” “哦。”顾洋听话地下了床,想转到是骋这边来。 谁知道江知海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行!” “不行!”是骋的声音也与他的重叠在一起。 两人对看一眼,是骋接着道:“不是我看不上顾洋哈,但是,怎么说我也是个运动员对吧,顾洋一个新手,我真不敢让他拿着我开练。” 顾洋倒不会因为他这话觉得下不来台,是骋说的是实话,事实上,就连池南其实也只是帮自己的导师做一些辅助工作,是骋的主要康复训练还是冯老负责的。 江知海赞同地点点头:“我觉得是骋说得对。” 池南磨了磨牙:“那我在知海身上教你。” “那更不行了!”是骋坐起身来,“你不了解,知海他有陌生人触碰恐惧症,他跟顾洋整□□夕相处,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没关系,你跟他不熟,他肯定不能让你碰。” 江知海嘴角抽搐了下,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的这毛病。 池南怀疑地朝他看过来,他也只能点头:“没错,我确实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这种话就算傻子也不会信,但他都这么说了,池南总不能再继续坚持。 顾洋也不知道是骋口中那“该做的不该做的”到底指什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池南深呼吸一口,对着顾洋道:“来,我给你按,你好好感受一下,这样也能学得更具体一些。” 江知海握住顾洋手腕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南哥,这样他看不到。” “我拍下来!”池南咬牙切齿。 “这样太麻烦了,你迟早都得帮是骋按不是吗?我跟你保证,这次是骋肯定再也不叫了,不然我把他舌头割下来。”江知海警告地看了是骋一眼。 是骋忙不迭地点头,顺便在自己嘴巴上拉了个拉链。 池南终于妥协,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是骋也再次乖乖趴下去。 这一次,他果然不敢再造次,最多只有实在受不了时的几声闷哼,其他时间全都安静如鸡。 顾洋抱着学习的心思,但真的一下一下按在江知海的肩头,却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江知海的体温比自己高一些似的,不管什么时候碰到,都烫得人心头灼热。 两人同床共枕了不只一次,但他却是第一次这样放肆地在他身上揉捏,顾洋不停地在催眠着自己,作为一名未来的医务工作者,他必须要以专业的精神对待按摩,可他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不停闪过一些原本在这时不该想起的画面。 那一夜时的绝望与难耐以及——他当时似乎就是实在压抑不住,狠狠一口咬在了江知海肩头这个位置。 想到这里,顾洋的动作蓦地停下。 “顾洋!顾洋!”池南的喊声猛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顾洋赶忙回神,赤红着脸回应:“怎么了,南哥?” “知海说家里就收拾出来他的卧室跟这间客房,我想,咱俩今晚睡这儿吧,怎么样?”池南问。 顾洋刚想点头,就听见是骋跟江知海再次异口同声地拒绝:“不行!” “就我们俩这块头,睡一张床上也太挤了。”是骋满脸嫌弃。 江知海的理由比他直截了当了许多:“我跟是骋也没有很熟,陌生人触碰恐惧症对他也会起作用。顾洋跟我睡习惯了,只能我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池南:老子信了你们的邪! 谢谢大家的支持!本章评论随机掉落红包! 感谢在2020-09-06 16:03:02~2020-09-07 20: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花笙笙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笙笙、糖卷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烠川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负责 这两个大男人真是仗着池南不好意思拆穿, 如此拙劣的谎言居然也好意思说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他们确实赢了,身在别人家,池南心里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妥协。 是骋见他没再拒绝, 顿时喜形于色, 挥手就赶人:“好了好了,手法都教给你了, 回去自己按去, 你们在这儿,南哥他不好意思碰我。” 是骋这话里分明刻意掺了些暧昧,可这暧昧却是浮在半空中的, 你不计较, 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真要计较, 才会让人觉得像是真有什么。 池南吃了个哑巴亏, 暗自磨着牙,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知海也根本不想多留, 闻言便站起身来,准备带顾洋离开。 只是临出门前, 他又突然停下脚步, 对着池南说道:“是骋不是说可以打地铺吗?柜子里有多余的被子。” 是骋的笑僵在脸上, 低骂一声, 眼看着就要爬起身来扑上前跟他打一架,顾洋赶忙推着江知海出了房间, 砰地一声,将他们的房门紧紧关住。 “江知海,你狼心狗肺!”是骋的嘶吼从门里传出, 但好在他并没有真的追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池南拦住了。 顾洋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刚才慌乱之间自己居然紧紧牵住了江知海的手,现在安下神来,这牵手自然是突兀非常。 他赶忙放开,像被电到似的。 可这么一放开,他又发觉,自己这么大的反应看起来好像更奇怪。 趁着江知海还没说话,他赶忙先发制人:“好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说完,顾洋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江知海的房间。 因为一直害羞着,即使到了房间,他也不太好意思与江知海再说些什么,反而处处躲着他的视线。 可他这副表现在江知海看来,却像是因为池南与别人同房在失落着。 江知海不由得没了刚才的爽快,胸腔里就像是有一团棉花堵着。 “海哥,你……习惯睡哪边?”顾洋问。 江知海抿了下唇,坐在床边,开口道:“不是说了要按摩吗?折腾这么久,刚才你在我身上一共按了也没几下。” 听见这话,顾洋更是心如鼓擂。 刚才有池南跟是骋在场,他都能因为帮江知海按摩心猿意马,现在就他们两人独处,他真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什么信心。 “我刚才也没学太好,不如咱们就……”他迟疑地拒绝着。 而就连这迟疑,看在原本就对他这消极的态度有想法的江知海眼里,也成了因失落而提不起兴趣。 江知海沉着脸,不由分说地趴到床中央:“我觉得你学得还不错,刚才按得很舒服,再来一会儿吧。” 顾洋焦躁地咬了咬嘴唇。 “不行等会儿我也帮你按一下,快来。”江知海现在已经听不得他的拒绝。 帮他按自己都怕起什么不该有的反应,顾洋哪里还敢让他在自己身上揉来捏去。 生怕江知海将这随意的一句话当真,他赶忙顺从地爬上床去,跪坐在江知海身旁:“不用不用,我又不累,我帮你按就好。” 顾洋说着,将手掌再次放在江知海肩头,深呼吸了好几口,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才重新用刚刚学过的手法,帮他按了起来。 江知海跟是骋那外放的性格着实不同,就算是两人独处,也不可能发出他那种不堪入耳的呻yin声来,但在顾洋自己面前,他显然是放松了许多,随着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多少还是有几声闷哼从逸出唇边。 顾洋心思正敏感,听见他这声音,脑子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又想起那早该忘记的一夜,江知海每每忍不住的时候,通常也就只是有这么几声闷哼而已。 顾洋的手掌停在他肩头,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整个人都快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领口以下。 而趴在床上的江知海却看不到他的模样,只当他是失落到连动作停下也不自知,心头的烦闷更甚。 “喂!”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愠怒。 顾洋以为他等得不耐,心头更觉羞赧——海哥心思单纯地让他帮忙按摩,他满脑子却都只有这些黄色废料,说出去真是令人唾弃。 他紧闭住眼,一边按一边催眠自己,这不是海哥这不是海哥,只是一个需要按摩的普通人。 这种自我催眠多少也顶点用,顾洋强迫自己的目光只集中在对方的肩膀,不出一会儿,心绪居然也真的平静下来。 一直趴坐在同一边,也就只有一边的肩膀所受的力道更大,按着按着,顾洋觉得自己似乎该换一边了。 也是他平静得过于彻底,想换的时候没有多想,居然就直接跨过腿去,想直接从江知海身上迈过去,然而他跪坐久了,一旦动作起来,一阵酸麻顿时蔓延了两条腿,害得他一下就坐在了江知海背上。 顾洋吓了一跳,赶忙手忙脚乱地往下爬。 江知海被他捏来揉去这么一阵,早就有些难耐,再在他这一番浑身乱摸的动作之下,终于忍受不住,翻身起来,将人拉过去,紧紧压在下方固定住。 顾洋也不知道,怎么转眼间江知海就压在了自己身上,那高大的身形将他整个人都罩住,登时让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平时话不是很多吗?没能跟池南一起睡,就失落成这样?”江知海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顾洋根本没反应过来,不由得愣住:“啊?” 江知海却以为是他被猜中了心思,无话可说。 他咬了咬牙,接着开口:“你还看不出来是骋跟他的关系吗?以后不要再多想了。” “他们的……关系?”顾洋怔怔地重复了一遍,才恍然。 刚才那情形,是骋跟池南之间的氛围确实有些怪怪的,只是他一直被江知海的气场所影响,根本无暇感受。 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脸红的,江知海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把话挑明了:“他们俩也是gay,而且肯定对对方都有意思,这都看不出来吗?” 江知海是知道是骋对池南有意思,但池南的心思可从来没告诉过他。他之所以说得这么笃定,无非就是想阻断顾洋的期待而已。 顾洋十分苦恼,难道他们不是同时喜欢小北吗?他居然一点儿都没猜对? 出于对自己智商的维护,顾洋拼死挣扎:“你瞎说的吧?南哥明明就挺排斥是骋教练的,哪有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表现的?” 争论起来,他连自己还在别人身下压着都忘了,连神情都极其认真。 江知海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那你说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他没好气地问。 说起这个,顾洋还真是很有经验。 他掰着指头,一样一样的数:“那当然是跟他在一起就很开心,哪怕只是偷偷跟他站在一起,心里头就很满足……” “好了!”江知海实在不想听他对池南长篇大论的表白,迅速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你这喜欢也太小儿科了,如果只是在一起开心就行,你不觉得太浅薄了吗?” 顾洋说那一番话时,其实隐藏了些羞涩的私心的,现在听见江知海这一番话,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无措:“浅……薄吗?” “你跟小北在一起开不开心?跟大凯在一起开不开心?按你的说法,难道那都是喜欢吗?”江知海一心只想反驳他刚才的话。 顾洋失落地垂下眼眸:“那……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江知海问。 顾洋有心争辩,但在刚被他驳斥之后,始终觉得再拿自己举例,未免太没皮没脸了一些,尤其面前的人还是江知海。 他犹豫了下,干脆又绕回到刚才那俩人身上:“反正不管怎么说,在一起觉得开心也总比南哥一直想离骋哥远远的要好吧?想在一起是浅薄,难道排斥才说明感情深厚吗?” 到这种时候,他还在心心念念地想着池南,江知海只觉得一股气在胸腔里乱撞,冲都冲不出去。 见他不回话,顾洋更觉得自己有理了,愤愤地道:“我起码有喜欢了很久的人,你又没喜欢过谁,你懂什——” 顾洋睁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蓦然增大的眉眼,一颗心跳得像是要把胸口撑破。 但即使慌乱成这样,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唇上那干燥温润的触感,熟悉一如那个潦草又深刻的长夜。 什么争辩,什么丢脸,在这一刻已经不再重要,明明对方紧闭着双眼,可顾洋却觉得自己像是受到了什么催眠蛊惑似的,就这么把一切都放在了脑后,同他一样,缓缓闭上了眼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江知海终于将他放开,将他的喘息按在胸口。 顾洋脸色涨得通红,闷着声音在他胸膛发问:“为什么?” 江知海抱紧了他,让他感受到自己隐藏不住的渴望。 “你喜欢的那个人,我看这辈子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回应了。” 听见江知海的话,顾洋脸上的红晕似乎一下褪去大半。 江知海看不清他的脸色,胸腔依然在震动着:“移情别恋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慢慢再找个其他人喜欢。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该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顾洋心脏一半坠在冰窟里,另一半却还在为他这话语感到迷惑:“负责?负什么责?” 江知海撑起手臂,直视着他的双眼:“你让我尝过了那种滋味,就说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我的身体不愿意。” 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顾洋脸上的红晕一下又猛烈泛滥起来。 是的,他现在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他的身体有多不愿意。 “反正你的单恋也没结果,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个人解决需要也挺好的吧?”他重又爬在顾洋耳边,呼出的热气把对方耳尖吹得都快红到滴血,“相信那一晚你的感觉应该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我不是我没有不承认!! 感谢在2020-09-07 20:45:12~2020-09-08 20:2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卷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杰大大求抱抱 10瓶;Wand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好。 顾洋所有的羞涩轻颤都在他这句话完结的那一刻蓦地冻结。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找他做pao友? 顾洋张了张口, 下意识地想驳斥一下江知海的感情观,但再想到上次主动找人家一夜qing的人是自己,又觉得实在是找不到适合的立场。 而且,别管生平以来对这种感情模式有多不赞同, 但此刻, 顾洋无法否认的是,江知海这几句趴在他耳边说的话确实教他心烦意乱, 尤其他唇上还留着对方的触感, 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拒绝的话应该如何开口,甚至……还萌生了些答应下来的冲动。 他这片刻的迟疑看在江知海眼里又有了另外的解读,以为他还是放不下睡在隔壁客房的人, 江知海又觉得一股怨气直冲脑仁, 有了刚才的经验, 这次轻车熟路地便又找到了他的唇, 将他的惊呼也一并吞到口中。 不管顾洋刚才的分析有多清醒, 在他的亲吻下,脑子里也都只剩下一团浆糊。 趁着顾洋被吻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江知海又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低语:“我难道不是比池南更合适吗?” 听见池南的名字, 顾洋迷蒙的双眼又有了刹那间的清明。 他惊愕地张了张嘴, 瞬间了悟:“你以为……” 其实人很多时候都会陷于自身的认知中, 平时再简单的道理因为这固有的认知, 就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只一心害怕池南的出现会让江知海窥探到自己苦苦隐藏的暗恋,每次见他们俩接近便紧张不已, 居然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表现分明会传递给江知海另一个信息。 要不是他只顾着千方百计地防止池南泄露了自己的秘密,那他哪怕再傻也应该想到了,江知海以为的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就是池南。 顾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落。 江知海以为他喜欢的人是池南,那他现在这一系列的表现是因为什么?就像是幼狼护食一般的独占欲吗?因为与他肌肤相亲过,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还是说……他对自己也…… 这样令人充满希冀的幻想也不过只在顾洋脑中出现那么一刹那,便被他自己迅速否定。 不可能的,江知海喜欢的又不是男人,总不可能因为与他那一夜,就生生换了性向。 顾洋从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的人就从来没有变过,所以也从不知道那些不是gay的男人在面对这些问题时到底有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可是江知海对同性恋的排斥,却是他亲眼见过的。 说起来也不过才两个月前,他费劲心思才搬进了现在这个宿舍,跟江知海还没能搭上过话,便在宿舍楼下的拐角,看到那个比他漂亮许多的男生对江知海的表白。 “我不过是喜欢你而已,有什么错?”毕竟在宿舍附近,那男生的声音其实很压抑,可顾洋却偏偏就在那拐角的另一边,想不听见都难。 “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你每场比赛我都去看!”那男生带着哭腔,“我存好久的零花钱,才够去看一次。” 江知海的回话,直到现在,都刻在顾洋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是想让我把钱还给你吗?” 顾洋缩在拐角的另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心也跟着缩成了一团。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真的报警。”江知海说完,就不带一丝留恋地走了。 顾洋倚在那个拐角的墙边,听着那男生哭了半个多小时。 不只是因为难受,而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存很久的零花钱,跑到各个城市跟着他比赛,还与他搬到同一个宿舍里,对于江知海来说,可能只是遇见了一个变态。 确实,从知道与江知海共同进入这所大学的那一刻起,他就抱了几分近水楼台的心思,所以不知疲倦地去泳队打听,去科系侦查,在知道江知海宿舍里有个空床位之后,更是缠着宿管几天非要搬过来不可—— 可在那之前,他却从来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一想,这种行为多让人反感排斥。 顾洋所有浪漫的计划在刚搬进喜欢的人宿舍之后戛然而止,他花了好几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才决定要隐藏起自己所有的心思,从此以后好好跟他做朋友。 如果能做离开学校也能维持关系的好兄弟就好了,只要能一直让他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就已经算是一件跟命运强求来的美事。 顾洋原本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因为听错了检查结果,可能也只会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下去。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又朝着另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着。 见他久久沉默不语,江知海又开口催促:“顾洋……” 顾洋结结巴巴地回应:“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江知海明显被他问住了,很多时候,情绪默不作声地催生着人的行为,人只要不仔细琢磨,就会理所当然地忽略这些行为背后隐藏的情绪。 “是啊,原本是这样的。”江知海愣了好一会儿,接下来的话听上去也像自言自语,“可是那一夜之后……” 他撑起身子,看着被自己压着的人。 那件大大的T恤在刚才那一番动作之下,歪歪垮垮地搭在顾洋身上,露出他大片的胸膛。 江知海的双眸在看到他那白皙中透着红晕的胸口时,霎时便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我就再也没办法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江知海的手缓缓触碰着他的脸颊,“你越是像这样脸红,我就越想亲你。我觉得肯定都是那晚的原因。”都已经尝过那种滋味,怎么可能忘记。 而且,就像是被下了蛊似的,他也只对顾洋才有这种感觉。 “你看到我都没有yu望吗?”江知海对着顾洋追问。 顾洋哪里听过这种虎狼之词,根本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江知海只道他这是否定的意思,恨恨地接着道:“喜欢着别人却来招惹我,现在又只有我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你不觉得自己很渣吗?” 这质问让顾洋瞠目结舌:“啊?” 江知海说着说着,居然真的委屈上了。 顾洋努力压制着心脏的疯狂跳动,假装镇定地问:“那你,你会不会是喜欢上我了?” 江知海被他问得一下又愣在了原地。 顾洋对池南的感情,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顾洋此刻说过的这个可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见证过父亲的薄情寡性,他从来都没有对爱情这东西存在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幻想。 而顾洋的话像是一记响雷,瞬间便击中了笼罩在他心上的厚重云层。 他这长久的沉默让顾洋不由得窘迫起来。 “我就随便问问……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不是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事儿,我明白的。” 顾洋这话原本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可是听在江知海耳里,又成了他对池南心意坚持的理由。 江知海回过神来,阴着脸开口:“心思这种捉摸不透的东西可说不准,也许明天就变了。” 顾洋听得指尖微微颤了下。 难道说,江知海真的还有可能喜欢上他吗? 见识过他对同性恋的排斥,顾洋原本都已经死心,可是现在想想,不管江知海是不是出于同情,都确实曾与他缠绵过一夜,后来甚至还给他上药……这么说起来,他的排斥起码改变了许多。 如果说一起过了一夜,就能让他改掉这种排斥,那是不是说明,如果他真的答应了跟江知海成为一对秘密的情人,也就有了让他喜欢上自己的希望。 顾洋觉得自己的道德标准其实真有些飘忽不定,最开始的时候,他明明还想着驳斥对方的感情观,可是一想到江知海对自己心动的可能,什么感情观价值观,在他眼里突然变得一文不值。 “好。”他听见自己应了一声,因为窘迫,他连眼睛都紧紧闭上了。 江知海没想到他纠结半天,答应得居然又如此轻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顾洋撩起一旁的被子,盖到自己脸上:“好好好,我说好!” 江知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但不过片刻,又把被子给他扒了下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可没想过别人,你也不许想。” 顾洋抢不过被子,只能把胳膊挡在脸上:“知道……” “把池南给我忘了。” “本来就……”他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 “我说好……唔!”顾洋的眼睛倏地睁大。 江知海一边啄吻着他,一边嘶哑着低语:“那就从今晚开始吧……” 又是一夜难眠。 顾洋真的难以想象,就在隔壁房间还有人的情况下,他居然真的跟江知海这样那样了一整夜。 刚开始,他确实一直有意识地压抑着的,但到最后,究竟有没有发出过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他也已经完全记不清。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意识刚刚回笼,顾洋就因为身上那熟悉的酸痛想起了昨夜的一切,被自己压着的胸膛到底是谁的,不用睁眼,他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顾洋紧紧闭着眼,窘迫得一动都不敢动。 “你想一直趴下去我也没意见。”江知海的声音随着胸口的震动一起传来,震得他又是一通心慌意乱,“但再过一会儿,小北跟陆昂就要过来训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你们决定这样偷偷GHS的理由。 顾洋:让海哥喜欢我。 江知海:让顾洋喜欢我。 OK,Fine. 接档文求预收: 《恶毒男配决定重新做人(穿书)》 季凛然从小是封家大少封之禹的玩伴,上学后是他的保镖,工作后又兢兢业业地做起了他贴身特助,甚至在他需要的时候还顺便做了一名合格的床伴——三十年来,他一直都在为了封之禹而活,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而当属于封之禹的另一位主角出现,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只是一本豪门总裁耽美文里的配角,而接下来,他即将因为嫉妒机关算尽,手段毒辣,最后被深爱主角受的封之禹搞到精神失常,下场凄惨…… 季凛然看着在床边等自己帮忙打领带的封之禹,决定把自己的人设改一改。 季凛然:总裁麻烦把我的辞职报告签一下,跟你的乖巧白莲花双宿双栖去吧! 封之禹:???突然闹什么脾气? 等等,这小说的剧情似乎跟他知道的不太一样? 感谢在2020-09-08 20:25:49~2020-09-09 20:4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糖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卷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负心汉 装睡被人当面拆穿, 那场面怎一个尴尬了得。 但江知海话都说了,他总不能继续一声不吭地装睡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顾洋心底嘶吼着,身体却像是有自己意愿似的,刻意翻身从江知海身上下去, 伸着懒腰“悠悠转醒”。 “早……”要不是他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蛋, 这个字听上去还算淡定。 江知海憋着笑,也没有拆穿他, 见他从自己身上起来, 就翻身下了床:“醒了就去洗漱下,是骋走之前做了吃的,我去热一下, 洗完就来吃饭。” 顾洋的动作顿了下:“骋哥走了?” “嗯, 他跟南哥都有事, 一大早吃过饭就走了, 晚点再跟小北他们一起过来。”江知海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还好还好, 这多少算是给他留下一些缓冲时间,不然一醒来就面对在隔壁睡了一晚上的两个人, 他真是压力大到连门都不敢出。 谁知他松的那口气还没真的从胸腔中运出去,江知海又突然停在门边, 指了指床头柜上被叠得整齐的衣服:“给你找了件高龄的卫衣, 你看能不能遮住。” “遮住?”顾洋疑惑地摸了摸脖子, 等反应过来江知海话里的意思, 他心头一凛,赶忙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出现在屏幕上的画面简直令他绝望。 上一回身上那青紫斑驳的样子他还记得,以为再过分也无非就那样,可他显然是忽略了, 这些痕迹只要稍微挪个地方,就能成功地让他无法见人。 顾洋现在就有种遁地逃亡的冲动。 连先洗漱也顾不得,顾洋手忙脚乱地把卫衣套上,江知海的衣服,换一件给他穿也照样大,说是领口高了一些,但因为松垮着,能遮住的部位也极其有限,顾洋对着镜子前后检查了半天,甚至在洗手台的化妆镜下面翻到两只夹头发的小卡子偷偷在领子里面夹着,总也有那么一块痕迹在外面露着,一眼就能看清。 他连害羞也顾不上了,钻到厨房对着江知海埋怨:“怎么办?遮不住!他们什么时候到?要不我先走吧!” 说是这么说,事实上,以他的性格,带着这痕迹,他就算是在大街上走也同样会觉得窒息。 谁知道江知海看着自己在他身上留有的痕迹,心情却意外的愉悦。 男人在这方面真的像是用气味圈地盘的狼狗一样,就连顾洋,上回看到江知海肩膀上那属于自己的牙印时,心里其实也带着些隐蔽的欢愉。 “你还笑!”顾洋着急地埋怨。 “等着。”锅里的粥已经热好了,顾洋把火关上出了厨房,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贴膏药来,走到顾洋跟前,把膏药贴揭开,小心翼翼地粘在了顾洋的脖子上。 动作之间,他温热的指尖免不了跟顾洋相触。顾洋刚才只顾着着急,这会儿看江知海找到了办法,才又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觉得他碰到自己的每一下似乎都带着电,电得他心都跟着一起酥麻了。 贴好膏药,江知海把那两只别扭的小卡子也摘了下来,左右打量了下,颇为满意:“好了,全都遮住了。” 顾洋捂着火辣辣的脖颈,强装镇定的功力愈发深厚:“遮住了就好。” 江知海何尝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但今天的他心情好,于是也特别善解人意:“还不快去洗脸,饭都能吃了。” 顾洋听见,才想起来这茬,赶忙回头往楼上窜。奇怪的是,刚才的他只顾着着急,一点儿都没觉得哪里不适,现在问题被解决了,再上楼的时候才发觉被过度劳累的身体原来处处都透露着警告,仿佛连骨头都是酸的。 这种甜蜜又隐蔽的感觉让他觉得更窘迫了些,顾洋一口气冲进洗手间,关上门,也不知道猛跳的心脏到底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别的。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赤红的面庞,忍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受控制地抬手将脸捂住,傻傻笑出了声。 明明单恋一个人的感觉是酸苦的,即使到现在,他也体味着这种酸苦。 可是相比他原本以为的,要永远都酸苦下去的境遇,顾洋又觉得,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 起码江知海并没有喜欢另一个人,而他们现在有着其他人远远无法比拟的亲密至极的关系。 昨夜,顾洋也是忍了许久,才没将自己喜欢的人其实不是池南这句话说出去。 江知海拒绝另一个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也说不定,他现在肯跟顾洋发展这样友谊之外的关系,恰恰是因为他以为顾洋对他没有企图。 愿意瞒着所有人与一个男人亲密跟真的愿意成为同性恋者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顾洋绝望了那么久,在离对方最近的这一刻,反而变得小心翼翼,裹足不前。 他害怕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就再次成为泡影。 他想努力让江知海喜欢上自己,哪怕不能做到,也想要多拥有一些与他之间的回忆。 喜欢一个人常常都是这样,不敢再只用理智看待问题,在旁人看来或许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身在迷雾中的当局者却总要绕上好长的一段路。 在洗手间里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顾洋才下楼吃饭。 缠绵了半个夜晚,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再同对方一起吃着午餐……这种感觉真的跟传闻中的幸福太像了,很容易让人迷失。 顾洋就这样迷失到所有人到达的时候。 一见面,所有恬淡都烟消云散,徐小北看到他就哈哈大笑:“你给别人按摩,把自己脖子按扭了吗?” 是骋眯着眼,瞄了江知海一记,跟着拱火:“是啊,怎么还能把脖子扭了,不会是知海做梦咬的吧?” 顾洋慌忙用自己早就想好的理由解释着:“我就是新床睡不惯,落枕了。” 江知海嘲讽地对着是骋笑了笑:“不用管他,他就是昨晚被南哥扔地上睡了一晚,怨气冲天。” 池南还有课要上,这次并没有跟他们一起来,江知海说起话来更是无所顾忌。 事关尊严,是骋立即纠正:“我不要看地上铺着被子就觉得我在地上睡了一夜,其实并没有。” 徐小北白他一眼:“对,前半夜他可能是跪在床边,求南哥让他上去,实在求不动才躺下的。” 陆昂听了之后,恍然道:“在这儿都是两人住一间的吗?” 看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今天也很想留下来住一晚。 顾洋原本以为关于膏药的调侃说完也就没有他事儿了,没想到事实远非如此,在去换泳衣前,徐小北又突然对着他道:“你现在人气真的高,还有人特意跟我要你微信,还是男粉。” 顾洋还在惊愕,就听见江知海在一旁阴恻恻地发问:“什么男粉?你微信给了吗?” “那不是也得顾洋同意吗?我怎么好私下给。”徐小北这话听着还算顺耳,“应该是看了你们昨晚发的那个视频,我微信都炸了……你们手机没收到信息吗?群里一直在聊。” 顾洋自从醒来之后就奔出了房间,连手机被自己扔在哪里都忘了,怎么可能知道群里都在聊些什么。 眼见他们几个都去了泳池,顾洋赶忙奔回房间,找到手机,果然看到学校大大小小的群里聊天记录都已经堆到了99+。 班级群,泳队群,他的微信又不是什么秘密,以前也没有设置群里不许加好友的需要,今天一看,新好友的请求已经堆了几十个,有些还真是来自名片推荐,看来,虽然徐小北没有把他的群名片给出去,群里的其他人也没少做这事儿。 不管是真同学假同学,顾洋一个没敢加,全都忽略过去,又赶忙打开微博,找到了是骋昨晚发的那条微博看。 是骋的人气本来就高,甚至像流量明星似的,还有些自发组织的粉丝后援团,微博的热度更是不可小觑,昨晚那条视频微博已经有了几百万的播放量。 打开评论,里面除了是骋粉丝的各种彩虹屁,关于其他三人的评论也是五花八门,感叹是骋跟池南“时泪”的自是不必说,没想到顾洋作为唯一的真素人,受到的关注度也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 “中间这个小哥哥也太可了吧!这么可爱的果然都是男孩子![星星眼]” “最后那霸道的搂脖杀,awsl(啊我死了)!” “祭上我江洋大盗出道正片!欢迎姐妹一起来磕![图片]” 还有人把赵旭凯发过的他跟江知海在宿舍的那一张合影也发到了评论里,而这条评论的楼中楼热评,又放了那张操场拎脖子的……顾洋看了,只觉得后颈发冷。 夸他可爱的人真不少,可顾洋却不自觉地在各处扒拉着那些磕他跟江知海CP的评论,好像每多看一条,他跟江知海在一起的成功率就能再大上一分似的,心底也多了几分隐约的快意。 但这种快意却是不能显露出来的。 没敢捧着手机沉沦太久,顾洋很快也跟着去了他们训练的大厅。 是骋一看就是行动派的,并没有跟陆昂徐小北废话太多,顾洋走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练了好一会儿,江知海可能是因为身上的痕迹,并没有换泳装陪练,看到他,就直接起身迎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今天起床之后也已经相对了这么久,现在再一看见他,顾洋心底还是忍不住有几分羞涩,连与他对视都不敢,只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直盯着泳池里的两个人看。 江知海直接下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向了自己:“你这样真的很像个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贼喊捉贼??? 感谢在2020-09-09 20:47:54~2020-09-10 20:3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糖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薄的静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银子 6瓶;一半阳光、想当少卿夫人的一天、我再开心一点点 5瓶;呆呆鱼、苏晴柏、下一秒就要死了、羽毛不会飞、一心一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偏心 江知海粗粝的指腹按在他的脸颊上, 顾洋像是被电到似的,往后猛退了两步,慌忙朝着泳池边坐着的是骋看了过去。 还好是骋一直都在紧盯着池中的两人看,江知海刚到才举动他根本没注意到。 顾洋这才松了口气, 红着脸对着江知海低声埋怨:“你干嘛?当着别人的面怎么可以这样?” 江知海手中的温度乍失, 心情略微有些不爽。 “以前又不是没这样过。”他又伸过手去,在顾洋头发上乱揉了一通, “你这反应看起来问题才大吧?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顾洋护着自己的脑袋, 想要反驳又找不到理由。 因为他确实有点心虚,江知海这话完全没冤枉他。 江知海的手机嗡地响了一下,拯救了他的窘迫, 不过, 趁着对方低头看手机, 顾洋心里又忍不住有些犯嘀咕。 一夜之间, 连他都收了这么多加好友的申请, 不知道江知海收了多少。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顾洋才刚想到这里, 就听见江知海问道:“有没有随便加好友?” 顾洋赶忙摇头:“没有,全都忽略了。” 江知海对着他伸出手:“手机拿来。” 顾洋惊愕地愣了下, 难道传说中的pao友还有检查对方手机的兴趣?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了自己的隐私权而恼怒, 但很没出息的是, 对于江知海的行为, 他非但没有觉得生气,心底甚至还生出一丝窃喜。 然而江知海也并没有将他的信息都检查一遍, 只是打开他微信隐私设置,把添加好友的方式关得只留了一个“通过手机号搜索”。 这么一来,确实能杜绝大多数的骚扰。 顾洋这才醒悟, 以江知海的受欢迎程度来说,恐怕早早的就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设定上了,最近这接连几次曝光估计也没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 顾洋暗自放下心来,又觉得两人这样的互动似乎真带了点瞒着朋友偷偷交往的味道,于是心里头也多了几分隐蔽的愉悦。 徐小北跟陆昂都立了个那么大的目标,练习起来倒是都不叫苦,这一下午除了偶尔短暂的休息,其他时间都是在泳池中度过,一直到夜色都沉沉地降了下来。顾洋只是在一旁看着,都替他们累得慌。 是骋教练大半的时间都在池边的躺椅上躺着,他选的视角十分完美,就算是躺着,也完全不影响他看着池子里的两个人,然而就算是这样,顾洋分明还是看到了他躺在那睡了好一会儿。 谁知道等池子里那俩人收工,嚎得最大声的人居然是他:“躺得我腰酸背痛的,这后勤也跟不上啊,没人做饭吗?” 顾洋:“???” 昨天那么积极做饭的人不是你吗? 江知海扫了是骋一眼:“昨天剩的食材还在冰箱里。” 是骋坚决地摇摇头:“我不行,我平时都是一个做饭一个人吃,这种五个人的大锅饭我搞不定。” 顾洋再次对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感觉到了叹服:“昨晚也就比现在少一个人。” “你说的那‘一个人吃’是指你自己还是指池南?”江知海远没有顾洋那么委婉,张口便戳中了问题的中心。 听见江知海的话,顾洋才恍然大悟。 果然,关键人物不在,他们连吃口热乎饭都是奢侈的。 在场的诸位平时在家里也是饭来张口,除了是骋,根本没有谁有做饭的手艺,于是,大家一致决定叫外卖上门。 趁着外卖还没来的空档,徐小北跟陆昂轮流去洗了澡。 因为平时去游泳馆训练的习惯,他们自己都带了换洗衣服,不然一人再来一套,江知海的衣柜真要空了。 澡是陆昂先洗的,等徐小北也洗完出来,是骋正半躺在单人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调台找电视节目,顾洋跟江知海并排在长沙发上坐着,离得不近不远,而陆昂自然是占据了另一个半人沙发。 徐小北想也没想,就擦着头发坐到了顾洋身旁。 三个大男生坐在同一只沙发上虽然算不上挤,但也真不会有多宽敞,徐小北一来,顾洋习惯性地往旁边撤了撤,还没等坐定,就感觉到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紧紧将自己揽向一旁。 这画面看起来其实很正常,徐小北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汽,理所当然地另外两个人要坐得近一些,顾洋又比江知海矮了大半个头,这么一来就像是靠在了江知海肩上。 哪怕是坐在他身边的徐小北也没发现,江知海正紧搂着他的腰。 他是真的靠在了江知海肩上。 顾洋心脏怦怦乱跳,但想到江知海之前说过的“做贼心虚”,他这回却连挣扎都不敢,只能在他身边僵着,手悄悄伸过去,想把江知海的胳膊掰开,谁知道对方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在顾洋背后与他十指紧扣在了一起。 顾洋原本怀里一直搂着个抱枕,紧张之下,赶忙把抱枕挪过去挡着,生怕被旁人看出什么端倪。 谁知道半躺着的是骋却偏偏懒洋洋地出了声:“别挡,正看着呢。” 顾洋瞬间把与江知海相握的手收紧。 他胆战心惊地朝着是骋看过去,只见对方仍然盯着电视机的方向,而陆昂刚才站起身来拿水喝,刚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顾洋:“……”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做贼心虚。 旁人不知道,江知海自然是把他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压抑了许久,到这终究是没忍住,闷笑出了声。 其他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过来。 “我在笑剧情。”江知海一本正经地辩解。 他们又朝着电视上看了看,上面男主角正提着一把剑,一脸肃杀地在雨中赶路。 是骋委婉地评价:“你的笑点还真是与众不同。” 陆昂跟徐小北完全就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江知海在他的调侃中游刃有余,全程不管顾洋努力想要挣脱的意图,将他的手攥得紧紧的。 好在他们闲聊完,就又说起了正事。 徐小北跟陆昂虽然正儿八经地练了一下午,但心里还都一点儿底没有,是骋刚才找台找的认真,现在把剧定了下来,却也是放在一旁当背景音。 “我查过尹戈这些年的比赛经历,也跟知海聊过,就像之前说过的,他一直擅长的都是短距离游泳,成绩虽然还不错,但也没到真的天赋异禀的地步。说白了,就是靠着经年累月的练习练出来的,体育竞技练习固然是最重要的,但如果真的只靠训练时常就能夺冠,那大家直接不吃不睡,一直泡在池子里就好了。” 说是每次比赛的时候,尹戈都正好被江知海压了一头,在罗市乃至整个省城,或许这短短的几毫秒之间就只是尹戈与江知海之间的距离,但如果扩展到全国乃至全世界,却已经算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距离。 “尹戈确实很适合江岩。”知道当着自己的面,是骋不好评价那个人,江知海干脆直接将话接了过来,“他们俩都是练习起来不要命的类型,为了拿奖,江岩可以不顾尹戈的身体状态,尹戈也会选择瞒着队里自己的身体状况。” 陆昂紧皱着眉头:“你们不是指望他的身体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出什么状况吧?” “不是盼着,凡是整天都跟运动打交道的人,谁身上没点儿陈年老伤呢。”是骋边说着,还边活动了下自己的肩膀,“尤其游泳队员,最后谁不是一身伤退役。” 这个话题多少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不住沉默下来。 “所以要想运动生涯能长一些,就得十分注重调养休息。”是骋接着道。 “可是尹戈跟江岩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肯定只会玩儿命练,刚到游泳馆那天,尹戈爬出泳池的动作明显就不太对劲,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他更应该停下训练,进行复健休养。”江知海说着,眉心蹙了蹙。 “你俩的实力我也仔细观察过了,小北应该也是从小练到大的吧?”是骋问。 徐小北这时倒是没有特意跟他对着干:“家里有人游,我也就凑热闹跟着练,都是业余爱好。” 是骋似乎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好奇,只是接着道:“其实你的耐力很强,如果从小进行专业训练,说不定也一样可以做运动员。” 谈起这个,徐小北的脸上有些异样:“我哥说游泳太累了,不想我也受这份罪。” 是骋闻言笑了笑:“他说得没错,如果我有弟弟,我也不舍得。” 评价完徐小北,他又接着说陆昂:“你的爆发力挺强,在业余选手里算是佼佼者,说实话,这次并没有指望着你能真的把尹戈打败,我们的宝押在小北身上。这次比赛订的是尹戈不擅长的项目,1500米自由泳下来,他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小北的主要任务就是消耗他的体力,不管这两个项目哪一个被排在前面,后面一项的胜算都是很大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后面这项的成功率调大到百分百。如果上来就是一千五,还真说不定两项他都比不过。” 这种市级的小比赛,比赛顺序恐怕也比较随性,究竟那一项排在前面,还真是听天由命。 听起来,这番话里所说的办法似乎不太光明磊落,如果是换成主角伟光正的电视剧,肯定拼尽一切也要把尹戈拦住了,最好感动得对方痛哭流涕,心甘情愿先把训练放一边,去接受调养。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游泳这么多年,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可不就是尹戈。 而且,省队里还有队医按时检查身体状况,他自己要费尽心机瞒着,是因为知道只要稍一松懈立即就会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江岩眼里只有一个江知海,却人人都可以做尹戈。 在有些人眼里,成绩就是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贸然去劝,其实也是另外一种不尊重。 聊过这些,他们两人果然是信心大增。 徐小北动了动肩膀,倚在沙发上:“这么说我这两个月也得注意劳逸结合,刚游了一下午也真是挺累的,顾洋,现在就让我来体会一下你昨晚学习的成果吧!” “好” “他脖子扭了,不方便。” 顾洋与江知海的声音同时响起。 徐小北一时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顾洋脸有些发烫:“我脖子没事……” 江知海占有欲的点真是让他有些赧然,他专业就是做这个的,总不能大一还没读完就先改行吧? 江知海用拇指挠了挠他的手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我也有点累,你还是先给我按。” 徐小北满脸问号:“大哥,你根本就没游泳!” 陆昂也学着是骋半躺在沙发上,清了清嗓子:“我也有点累,要不咱们俩互相按一按?” 徐小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都累了一下午了,还要给你按?” 这泳队运动员的待遇未免也太差了吧? 看样子他还想争论,外卖恰恰在这时候到了。 一群饿了一下午的小伙子顿时忘记所有争执,有志一同地先拎着外卖去了饭厅。 餐盒一一打开,徐小北随之发出一声声感叹:“葱烧排骨,干锅虾,肉沫茄子……都是我的口味。” 江知海一样一样从他面前端走,放到顾洋面前:“这份是我们俩的。” 徐小北:“???” 陆昂:“???” “不用看了,你们也有肉。”是骋说着,又打开另外几个外卖盒。 清清淡淡的蔬菜沙拉上面,确实是鸡胸肉牛肉都有一些。 徐小北掀桌:“牛肉这么吃一点儿都不香!” “这两个月,你俩的饮食都跟着我菜单走。”是骋完全不为所动,叉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哦对了,还有可乐啤酒那些,也得戒。” 徐小北跟陆昂刚想哀嚎,又被他一句话堵住:“还想不想赢了?” 徐小北小媳妇儿似的坐下来,也叉了块牛肉放在嘴巴里,味同嚼蜡。 与此同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顾洋夹了一块烧得浓油赤酱的排骨啃了一口。 江知海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开口道:“看什么看?这份花的是我自己的钱。” 徐小北终究是气不过,对着他恨恨地说了一句:“枉我对你一片赤诚,你眼里就只有一个顾洋!偏心!” 江知海点点头,剥开一只虾放到顾洋碗里:“没错,就是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的海哥:“我不爱吃虾。” 现在的海哥:“突然就喜欢上了剥虾呢。” 前面受到批评比较多的那两章,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改一下,如果明天九点之前提示更新,大家不用打开看,应该只是改文。 但如果真的无从下手,我会……放弃的。 写了这么久的文,一直都固步自封,现在开始想要渐渐学习,有些尝试自己也会踩雷,不好意思啦大家。 33、吃醋 最近江知海一直语出惊人, 顾洋已经锻炼出来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对他这话,反应倒是不大,但猛然看到碗里多出来的那一只肥美的虾肉, 他却觉得心脏狠狠颤动了下。 要知道, 江知海可是个因为懒得剥壳宁愿自己放弃吃虾的人,两人“确定关系”才第一天, 他居然就做出了这种贴心举动。 顾洋的心情不免荡漾起来, 暗戳戳地觉得自己的决定果然没有做错。 江知海也仿佛剥上瘾了,一会儿一只,几乎没用顾洋自己动手。 顾洋一顿饭吃得心花怒放, 但是吃完饭之后, 立即又有种翻脸不认人的倾向。 徐小北今天的运动量这么大, 大概是真的累了, 歇下来没多久, 就又提出了让顾洋帮忙按摩的要求。 顾洋身为队医助理,对这种要求当然是义不容辞, 而江知海才刚拒绝过一回,再用老借口阻拦, 未免就有些太过刻意了, 在屡次跟顾洋暗示无果之后, 已经气得把眉头皱成了一团。 顾洋当然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但他来泳队就是做这个的,总不能因为江知海这无理的敏感就真的把工作都放到一边。 为了方便他们在这儿留宿, 白天江知海特意叫萍姨又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这一次按摩的地点就安排在了这间新客房里。 需要按摩的两个人势必都在,江知海憋着气, 也跟着他们进了房间,杵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盯着第一个趴在床上的徐小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鉴于昨夜的暗亏,是骋十分乐意见江知海吃瘪,也跟着进来站在门的另一边,跟江知海一起cos郁垒神荼(门神)。 给一个人按摩,旁边三个大男人盯着看,新手顾洋表示心底真的很慌。 尤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是骋在看到他吃力的姿势之后,还在一旁建议:“你这样按着多费劲,直接坐到小北身上好施力一点。” 江知海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想法很不错,以后南哥帮大家按摩的时候,我也会建议一下的。” 是骋的嘴角抽搐了下,终于闭嘴。 徐小北心比宇宙还大,居然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没事,顾洋,我皮糙肉厚的不怕你坐,只要你方便,随便什么姿势都可以,坐上来就好。” 他说这话时完全就是直男思维,绝对一点儿都没有多想,但顾洋又怎么会不知道是骋跟江知海之间到底在较量什么,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昨晚不小心坐在江知海背上时的情形,心中的窘迫又不受控制地泛滥起来。 正在这时,没想到陆昂意外解救了他。 陆昂悄悄朝他摆摆手,示意他闪开,顾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地停下了手,从床边离开。 陆昂顶替了他的位置,直接跨坐上去,压到徐小北身上,手也放到了徐小北的肩头。 顾洋意会,赶忙配合地问:“怎么样?会不会太重了?” 徐小北原本被按得舒舒服服,连眼都闭上了,根本没意识到坐在自己身上的换了个人。 而这个“顾洋”的重量显然是比他想象的重了一些,可徐小北才刚说了一番豪言壮语,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能露怯,依然趴在床上纹丝不动:“不会,你这点儿重量算什么,尽管来。” 几个人憋着笑,陆昂更是坏心,大掌直接对着他肩头猛捏了一把,捏得徐小北哀嚎一声,转过头来,才发现顾洋好好地在床边站着。 “陆昂,你大爷!”徐小北终于醒悟自己被耍了,二话不说把人从背上掀了下来,跟陆昂扭成一团。 男孩子们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陷入这样互相扭来扭去的境地中。 边玩边闹,给他们两个按摩完,夜已经深了。 到了睡觉环节,徐小北还沉浸在跟陆昂斗嘴的氛围里没有出来,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要自己睡这边,你跟是骋去隔壁。” 陆昂跟是骋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对徐小北道:“要去你……” 他的声音顿了下,换了个说法:“不想跟我睡就自己去睡沙发。” 是骋真是谁的热闹都想看,开口便道:“我们房间还有打地铺的被子,可以借给你们。” 徐小北跟陆昂彼此仇视的目光登时转了个方向,歘歘地朝着是骋射了过去。 “是啊,跟南哥一个房间,你只能打地铺了。”报仇的机会送到江知海手边,他自然是不可能不要,他转向徐小北问,“不过我记得上次在酒店你们三个在一个房间的时候,南哥好像是跟陆昂一起睡的吧?” 能气到是骋,徐小北立即积极配合:“没错,我还有视频,他们还抱得死紧。” 是骋:“???” 陆昂:“视频?你什么时候拍的视频?” 他的视线又转向顾洋跟江知海:“他们都看过?” 徐小北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当着当事人的面,当初千辛万苦威胁别人不许泄密,到头来一切都砸在了自己手里,他不禁懊恼地闭了闭眼,捂紧了手机。 陆昂为了夺手机,很快又跟他扭成了一团,其他三个人出了那间客房,顾洋还贴心地帮他们把房门给关上了。 是骋想到自己昨晚被屡次踢下床的经历,一张脸比谁都臭,气哼哼地回了自己房间,剩下他们两人之后,顾洋才忍不住笑:“你明知道陆昂跟南哥没什么,还故意说出来气他。” 江知海不置可否:“他自己难道就不知道没什么吗?” 吃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没有什么逻辑可言的。 他眯了下眼,察觉了一丝不对:“提到他们抱一起睡的事,难道你也不开心了?” 顾洋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暗恋池南”的人设,被他问得一愣,支支吾吾地回答:“我……反正不是说了要放弃吗?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可惜在江知海看来却成了掩饰辛酸的辩解。 江知海压下心底的不快:“还有精力难受,看来是我昨晚努力的不够,今晚会补足的。” 顾洋:“???” 他哪里表现出来难受了? 不对,怎么突然就又开起了车? 见他这副羞耻的模样,江知海终于满意了些,夜跑回来,果然身体力行,让某人累得根本没精力再想起任何人。 “以后他们再只你按摩,能推就推知不知道?一个校泳队,哪里需要整天按。”趁着顾洋累得半梦半醒,江知海又在他耳边蛊惑。 谁知道牵扯到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即使在意识不甚清醒的时候,顾洋依然十分坚持:“那怎么行?……工作而已,你好啰嗦……” 累到无法思考的某人不小心把真心话一起说了出来。 努力服侍了一晚上却被评价啰嗦的江知海:“……” 咬牙切齿.JPG。 第二天下午,从游泳池回来的徐小北跟陆昂第一眼就看到浩浩荡荡一群搬用工搬着一张按摩椅跟两张标准规格的按摩床,正往楼上抬。 不只是他俩,就连顾洋跟池南都一头雾水。 “游累了自己上椅子多按一会儿,真游出什么毛病再说人工按摩的事儿。”江知海一脸的公事公办,“南哥平时自己的课业也很多,不可能整天都盯着你们。” 而那两张按摩床前后左右都方便人站立,根本不会再出现什么姿势问题。 池南嘴角的笑有些发僵:“那真是谢谢海哥的善解人意。” 顾洋真没想到他连这事儿都干得出来,守着人不好意思说,一直把江知海拉到门外,才压低了声音:“我总得练习吧?” 江知海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在这儿练。” 这种流氓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顾洋哭笑不得:“那你是要我以后改行吗?” 江知海多少也明白自己不太占理,说起话来并没有以前的理直气壮:“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洋看他那副跟话语完全不符合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悄悄敬畏着的这个人,原来也有着如此幼稚的一面。 他似乎是应该因为工作不被尊重而发火的,正儿八经的按摩居然成了他吃醋的理由,不管是对队医这个工作还是对他本人,都有着极其不专业的轻慢,但他努力了许久,也找不出与生气相关的情绪来。 顾洋觉得自己的原则在这个人面前似乎真的已经消失了。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因为对方这疑似吃醋的行为感到些甜蜜。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帮别人按摩?”一时不察,顾洋又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江知海也没料到他这么直截了当,被噎得愣住好几秒。 “你是在吃醋吗?”反正已经问了,顾洋索性就红着脸破罐子破摔。 江知海清了清喉咙,手也不自觉地在喉结处按了按:“我只是……我……” 他的话卡在一半,表情一时间也有些迷惑。 这种难以抑制的占有欲源自什么,他确实还没有系统地好好想过。 但他这不自在的举动就已经足以让顾洋心花怒放。 别管这占有欲是不是只针对那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身份,对于顾洋来说,就已经是拨开云雾的第一个讯号。 顾洋偷偷看了眼门里,客厅里每个人都各自在忙自己的,并没有人注意门口。 他突然拉住江知海的领口,趁着对方还在惊愕,在他唇上匆匆吻了一记:“不要吃醋,对别人真的都只是工作。” 江知海因他这大胆的举动愣了下,紧接着,便把这个妄图撩过就跑的家伙按住,重新牢牢地扣住他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一门之隔,便是热热闹闹的同伴们,甚至还有正在上楼的搬运工人。 两人便倚在门口旁边的墙壁上,这样紧紧相拥着,吻在一起。 顾洋的手仓皇地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心里怕得要命。 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舍得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种背着所有人偷偷亲密的禁忌感真是写几百次也不会厌。 前面尝试改了下,感觉效果并没有比之前好一些,所以我放弃修改,谢谢小天使们的安慰!感谢在2020-09-11 20:47:53~2020-09-12 20:4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者哭着往自己菊花里 26瓶;西风何方、迟遇惜怀、银杏树都黄了你呢 10瓶;Long 5瓶;陈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光线 是骋根据徐小北跟陆昂的课表, 很快就制定出一个紧张的训练计划,几乎没给他们俩人留下一点娱乐时间。 是骋这么多年,早已经适应了这样绷紧弦的节奏,徐小北跟陆昂毕竟是业余的, 一段时间下来, 就算是咬着牙死撑,也确实有些苦不堪言。 所幸江知海似乎真的被那一次令人战栗的亲吻给安抚到了, 后来也没有再阻止顾洋帮他们按摩。 当然, 也有可能是那两张按摩床令他们的操作空间看起来规范了许多,在卧房里睡觉的床上做这种事,确实怎么看那画面都有点gay里 gay气的。 不管是为了两位辛苦的运动员, 还是因为他俩这层秘密的关系, 这段时间以来, 顾洋与江知海也是瞅准了一切机会, 能住在这边就住在这边, 只要不是下午课紧连着早上,几乎就没在宿舍睡过觉。 同样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又是刚尝到荤味,两人多少都有些不知节制, 这么长时间下来, 顾洋就觉得自己的骨头每天都是酥软酥软的, 屡次跟江知海郑重其事地发下禁令, 表示要好好歇个两天,对方明明也都答应了, 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一两句话没说对,车就自己飙上了高速, 莫名其妙地就又跟彼此缠绵到半夜。 也就在宿舍住的时候,能让他歇口气。 顾洋按着酸软的腰,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过去住,还是不想过去住。 “嫂夫人为什么又一脸春意?你们好容易回来住一晚,就不能安分一点儿吗?”周迪拍着桌子,悲愤不已。 顾洋赶忙回过神来,被周迪一句玩笑话戳中真相,他窘得脸上又有些发红:“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儿有意义的东西?” “你们做都做了,人家想想都不行?”周迪委屈得都快哭了。 赵旭凯与他同仇敌忾地在旁边重重点了点头:“就是!” 江知海换好夜跑要穿的鞋子,十分大度地点点头:“那是有点儿可怜,让他们想想吧,毕竟也没有实施的机会。” 周迪:“???” 赵旭凯:“???” 顾洋:“……” 他发现江知海以前话那么少,真是把他的毒舌特性全都掩盖了,现在的他愈见开朗,但出口的话真是常常能一句憋死人。 但毕竟被噎住的不是顾洋自己,他还是十分乐意看他变得善谈一些的。 他总觉得,原本那副冷冰冰的性子其实不是江知海真正的性格,只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都被训练与比赛填满,就算后来逃离江岩的掌控,也失去了自主交朋友的能力,自然而然地,就连话都少了许多。 就说他跟是骋关系能比旁人好一些,恐怕也是因为是骋那副见谁都先一张笑脸的自来熟性格。 说是这么说,但顾洋见他毫不在意地将周迪的玩笑话承认下来,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也明白,越是江知海这样半真半假的任他们调侃,周迪与赵旭凯就越不会多想,但他真不是个会说谎的性格,每到这种时候,都不怎么敢跟他们多聊。 “想当年我们姐妹也是伺候过你的,现在你被这个小狐狸精迷得死死的,就不管我们姐妹死活了。”周迪浮夸地擦了擦眼泪,看上去很是伤心。 小狐狸精悄悄打开门:“那你慢慢哭,我们要去跟泳队夜跑了。” 他说着,还乖巧地对剩下的两人挥了挥手。 赵旭凯踹了踹周迪的凳子:“咱俩也去约个会吧,别人看到问起来,就说咱们要去夜跑。” 江知海睇了他们一眼:“这个点儿医学院靠近解剖室的那条小路人少,就算你俩干点儿啥也没人知道。” 说完,他就跟着顾洋一起出了门。 但即使门被他关住,里面还是传出了周迪愤愤不平的声音:“你听出来他的显摆了吗?!谈恋爱的人太可怕了,连那种地方都不放过!” 顾洋听得满脸通红,原因无他,江知海确实在晚上带着他走过那条小路。 说是离解剖室近,但其实还隔着一条长长的回廊,就算真的在那做点儿啥,也完全没有半分对大体老师们的不尊重。 当时两人确认关系才没几天,顾洋与他单独走在一起时,心底也忐忑得厉害,等注意身在何处时,想退回来也晚了。 虽说他也是个大小伙子,但在封建迷信这方面,胆子是真的不大。一旦意识到两人的方位,顾洋顿时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后背也一阵阵地发凉。 那还是他头一回主动在外头拉住江知海的手,不,不只是牵手,他直接抱住了对方的手臂。 江知海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被他携着手臂走到那栋楼的拐角,便借着建筑物的掩蔽,认认真真地将他亲了好几遍,一直亲到顾洋把害怕也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看到顾洋那副只顾闷着头往前走的模样,江知海就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那大长腿轻轻松松就跟上了前面走着的人,轻声道:“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 这真是在明知故问。 顾洋猛地停下脚步,慌张地喝止他:“喂!瞎说什么?” 看到路过的人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顾洋才察觉自己的反应在旁人看起来更为奇怪,他赶忙清了清喉咙,继续神色如常地往前走:“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如果他们真的听出来怎么办?” 江知海一点儿都没有他的担心:“那只能真的带着他们嫂夫人请他们吃饭了。” “喂!”这回答真是一点儿都不正经,顾洋忍不住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却被他利落地躲过。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江知海这样毫不在意的口气,反而不会引起赵旭凯他们的怀疑,倒是他每次的欲盖弥彰,要不是有江知海一直兜着,恐怕早就露馅了。 但这一点反而让他心里不自觉地泛酸。 他觉得自己是因为真的喜欢,才无法及时做出那么自然的反应,次次都慌里慌张地开场,又慌里慌张地结束,江知海每次都应对自如,莫非是因为真的对他没有除了肉ti关系之外的任何暧昧心思吗? 原本以为自己的爱情毫无希望时,顾洋往往不会想这么多,那时他努力黏着江知海,让自己成为他推脱也推脱不开的“兄弟”,妄图能通过这四年的努力,在他以后的人生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从来不敢再想更多。但其实每逢夜深人静,他都觉得那种沉闷的绝望几乎快将人吞噬。 那时他很怕躺着看头顶的床板,因为每次看着,他都会忍不住想,这或许是他这一生中与江知海最近的距离了,但他又忍不住要睁着眼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感觉那个人确实在此刻与他近在咫尺。 相对于那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绝望,现在的患得患失仿佛也成了生命给予的一点恩赐,成了层层乌云之中透出的几缕光线。 但有些人就是有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反应及时的天赋,江知海原本就是有这种天赋的人。顾洋这样安慰自己,心里的天平就往希望的那一端又倾斜了一些。 等他们到的时候,北操场又照例聚集了许多人,除去他们泳队现存的十几个,大多数都是闻讯赶来的闲杂人等。 察觉到旁人的目光,顾洋心虚地跟江知海离了好几米远,悄悄问秦弦:“怎么觉得来夜跑的人越来越多了?” 秦弦摊摊手:“并不是每天都这么多。” 顾洋疑惑地对她眨眨眼。 陈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瓶茶π,但这回谁都没给,自己已经喝了一些:“现在他们已经总结出来你们几个过来的规律,陆昂跟小北在的时候,人比平时多一些,你俩再来了,人又比平时多一些,今晚是一周中最热闹的时刻。” 刘庚点头:“说实话,我想进点花生瓜子可乐雪碧之类的在这里摆摆摊了。” 说完还看着墨蓝色的夜空琢磨:“你们觉得那种夜光飞盘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挺好卖的。” 这小伙子游泳练得不咋地,倒是挺有商业头脑。 在秦弦跟陈薇薇的指导下,顾洋果然在一则帖子里看到了他们几个的课表总结,毕竟这种东西直接就是公开的,想要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而操场就更是共用的,同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他们当然也没权力不让别人来。 顾洋第一次感受到成为“网红”的压力。 主要是因为心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连靠近江知海都不敢,就连江知海主动靠过来,他都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原本作为不需要跟队训练的队医助理,他是不必来夜跑的,只是这段时间,在某人的“辛勤”之下,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真的过于虚了,才想着跟来一起锻炼锻炼,但现在看见这架势,顾洋不由得对这个决定产生了一丝动摇。 江知海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最后差了半圈没跑完,就躲在阴影里一把把迟迟追上的顾洋拽了过去,直接带他翻过北操场的围栏,悄悄提前溜了。 只是比别人早退一会儿而已,顾洋的心头也因为这区别对待荡起一丝涟漪。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操场到宿舍的这一段路,路灯不多,一路上的光线都是明明暗暗。 现在也正是出来散步的大家各自回宿舍的高峰期,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 两人并排走着,两只手也随着步伐以极小的幅度来回摆动,江知海的长指擦着顾洋的手背荡来荡去,偶尔还要曲起小指来,与他的指头勾在一起,又在下一个人迎面走来时匆匆放开。 这样隐瞒着所有人的亲密让人紧张又赧然,顾洋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都快跳出了胸膛,但每次江知海的指头勾过来,他却又忍不住悄悄把自己的手指也微微曲起,一边害怕一边乐此不疲。 终于,到了宿舍楼后最暗的那一段路途,江知海的手指与他勾在一起,这一回久久都没有放开。 顾洋几次紧张地想要撤回来,都被江知海紧紧将手指圈住,他也不是真的十分想挣扎,于是也便随他去了。 一直暗戳戳地牵着指头走到宿舍楼的拐角,顾洋才终于不顾江知海的阻拦,把手收了回来。 刚转过去,顾洋就看到两束车灯朝着他们的方向照射过来,把他们周身都照得清清楚楚。 幸亏他刚才将手挣开了。顾洋悄悄松了口气,但也有些纳闷,他们学校是不让外来的车辆进入的,现在又是晚上,就算学校有车也多在教师公寓跟教学部,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辆车停在学生宿舍楼前。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顾洋跟着江知海避着灯光,走到楼门口,刚想上阶梯,就听见那辆车的车门打开。 “知海。”车上的人突然出口叫道。 顾洋惊愕地转过头去,背着车灯,他终于将那人的脸看清。 来的人是江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明天更六千,但我怕我做不到,所以现在先跟大家说一下,给自己点压力。 如果做不到,你们要很很鄙视我!感谢在2020-09-12 20:48:33~2020-09-13 20: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日甜长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 10瓶;Wanda 3瓶;金秋如、北冥有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胆怯 顾洋能一眼认出来江岩, 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很关注江知海的动态,因为喜欢他,也连带地做了一名合格的泳迷,但对于其他人来说, 这人不过是来宿舍见孩子的家长。 在这所学校里, 江知海作为新晋网红的身份要比他曾经是运动员的身份要知名得多,现在这辆车不顾学校规定, 大喇喇地停在宿舍楼前, 自然是引起了来来往往许多学生的侧目。 江知海虽然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但心底却对这样的特殊十分反感。 不过这种事发生在江岩身上他确实又见怪不怪,这个人很善于利用身边一切资源去享受特权, 只是开车进校门这点小事, 在他眼里恐怕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江岩, 开口问:“有事吗?” 江岩的车就停在台阶之外, 仅留了一个身位给进出的学生们, 这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事情,他做起来尤其顺手。 “我想跟你聊聊。”就算是主动来找江知海, 他的姿态里也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矜贵,像是能亲自过来都是纡尊降贵, 给了对方面子。 但江知海很明显并不想全他这个面子:“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可聊的。” 几个同班的人恰巧在这儿经过, 跟江知海打了声招呼, 一个个视线从江岩身上闪过, 表情里很明显带了几分好奇。 江岩趁机道:“一直在这里也不太好吧,我就跟你说几句。” 感受到江知海态度里的僵硬, 顾洋对于江岩的出现也有些排斥,但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在这两父子面前, 他又确实只是个外人。 所以他也只能识相地指了指宿舍大门:“那我先上去?” 话尾还没收利索,江知海就突然搭上他的肩膀,手掌在他肩头收紧了:“不用,我跟他之间没什么话是需要避着你的。” 江知海一直在江岩面前表现得极其淡然,即使到了现在,话语间也是满满的不在乎,但是顾洋却从他收紧的掌心感受到一丝紧绷。 或许江知海也只是想透过他将自己的不在意表现得更清晰些,但顾洋这一刻好似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那一丝依赖,登时便心软地迈不开脚了。 他尴尬地朝江岩看过去,但已经没有了离开的意思。 江岩表情里有一丝愠怒,不过他早已领教过江知海的倔强,知道自己的怒气在他面前毫无用处,只能重新打开车门,开口道:“那总得换个人少的地方吧?” 他示意江知海带人上车,但江知海却连与他一同待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都觉得憋闷。 他蹙了下眉心,搂着顾洋的肩膀下了台阶,径自掠过那辆汽车,带头向前走去。 江岩的脸因为愤怒抽动了几下,但也只能关上车门,驱车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顾洋已经许多天没见过江知海这样严肃冷漠的样子,但又知道他不是冲着自己,所以心里并没有紧张,有的只是心疼。 说来奇怪,他甚至不知道江知海与江岩之间到底发生过些什么,却已经自作主张地想要安慰对方。 宿舍楼距离校门口有些距离,江知海却一直把江岩的车带到了大门外,停在了空旷的门前广场一侧。 白天这里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但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谁会逗留了,偶尔有一两个回校的学生,也都是行色匆匆。 江岩脾气暴躁,憋了这么久,早已经憋了一腔怒气,但再多的愤怒面对根本不接茬的人,也找不到发泄的渠道。 “要聊什么,说吧。”江知海先一步开口。 江岩平复了下呼吸,才问:“你是不是跟尹戈打赌了?” “ 掌控欲这么强的人,居然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意外。”江知海并没有否认。 一个平时威严惯了的人,在陌生小辈面前被他出言讽刺,表情也变得更加阴沉:“你真以为我对别人会跟对自己的儿子一样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江知海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江知海闻言却将嘴角扬了起来:“那看来还是当你的儿子更不幸。” 这犀利的话语让顾洋都不由得捏起一把汗,趁着夜色的掩盖,他悄悄扯了扯江知海的衣角,倒不是因为怕江岩尴尬。顾洋主要是觉得,这样以话刺人的他自己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江知海感受到他的力道,脸上的讽意果然退去一些,重新变成了那副淡漠的模样。 江岩见他收敛,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选择性地忽略他上句话里的暗含的刀子,继续道:“你看你现在也进了学校的泳队,是不是觉得还是游泳好?不过对于你来说,校泳队有什么好待的。”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想着接下来的措辞:“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允许你再回来,只不过你比别人落下了两年的训练,以后肯定要练得更刻苦一些。不要觉得自己有天赋就任性浪费,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没有几年时间给你挥霍,现在想要进国家队,我还能帮你,再过两年可就真没机会了。” 他或许已经努力委婉了,但一开口还是带着满满的特权与优越感,仿佛完全忘了是江知海主动离开,只觉得自己允许他回来都是一种恩赐。 江知海这次是真的轻笑出了声,完全是出于对他这种态度的蔑视:“你有来找我的精力,不如对尹戈用心一点,顺便,稍微善良一点吧,不要只把人当成自己胜利的工具,就算是工具,用顺手的也比新的好吧?要想一直用下去,起码要定期维修一下。” 江知海的话里带着些警告,顾洋明白,这些话对于尹戈来说确实是善意的,但也只能点到为止。 不管跟江岩还是跟尹戈,他都没有再多管闲事的交情。 江岩面色发冷:“你还在怨我,那些都是你妈诋毁我的手段,你现在不一样还好好的?尹戈也不会有事,人的潜力是需要激发的,只有比别人更努力,才能比别人做得更好,不然每年练游泳的人一茬接一茬,凭什么你能拿冠军?” 听见他说这话,江知海唇边的讽笑似乎更深刻了些。 江岩被他看得话头一顿,便再没说下去。 他知道江知海不可能再因为他这三两句话回去,所以干脆转移了话题:“还有,让你们那两个学生退赛吧,真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尹戈一个专业运动员,他们怎么可能游得过?尹戈不好主动认输,你跟他们说一下,这场比赛不用参加了,也省得浪费时间,尹戈还要准备年后的省赛,不能在这种小比赛上浪费精力。游泳馆那边我去说,以后的训练时间不用担心,都按以前的来。” 他还是一副习惯于发号施令的口气。 “不好意思,我在泳队只不过是个普通队员,没有决定权,我看你最好还是去劝尹戈放弃比赛,不然输给两个业余选手,恐怕你江大教练也会跟着一起颜面尽失。”江知海完全不为所动。 江岩因为他话里的轻蔑心头又窜起一簇火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尹戈怎么可能输给他们?” 江知海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是啊,反正赢的手段你有的是。” 江岩一哽,没说出一个字来。 “走吧。”江知海对着顾洋低语,也拉着他转回身,准备离去。 但走了没几步,他又忽的停下,转头警告:“还有,我说过我不想再跟你有联系,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不然我不介意跟那些想要采访我的记者聊一聊你真正的家庭关系。” 江岩愤愤地一掌拍在车上:“江知海!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爹!” “你问这种问题,不觉得有些自取其辱吗?”江知海低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吗?尹戈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让你怕了吧?你怕他坚持不到让你功成身退的时候。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现在恐怕我也一样满身是伤,我在想,你是会跟丢掉别人一样将我弃如敝履,还是念在我是你儿子的份上,在丢弃我的时候,稍微保留那么一点点内疚?” “江知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岩的怒气终于压抑不住。 就算是一个再功利的人,在他心里都会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立场,所以在他当面被拆穿时,依然会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江知海似乎并不惧怕他的震怒,但顾洋却感到他握住自己肩头的手已经用尽了全力,他忍着疼,一动不动,手却悄悄安抚似的按住了江知海的腰。 “对,如果我不走,也许现在已经能让你功成名就,那我的伤起码有了牺牲的价值,或许你会从此扮演一个悔不当初的慈父,每次采访的时候都告诉别人,早知道这些荣誉会让我满身是伤,你不会选择让我走这条路。”江知海一字一句地剖析着江岩的心理。 他与他相处得太久了,对他了解至深,江岩一边觉得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在极尽全力侮辱自己,一边又觉得自己被他揭开了所有掩蔽,恼怒与羞愤齐发,只觉得一股气血上涌,气得手都有些发抖。 “现在不同以往,不一定需要记者,自己对着镜头说几句话,发到网上就能给人看。”江知海给他最后的警告,“相安无事,是我对你最大的宽容。” 说完这句话,他彻底将江岩扔在身后,带着顾洋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顾洋被他拉得脚步细碎而紧急,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了几眼。 夜色太沉,江岩的身影几乎跟他身后的车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但顾洋还是看到他重重地在车上捶了一记,浑身的怒气仿佛透过黑暗追着他们的脚步,让他心头陡然升起一阵强烈的不适。 华国的父子间沟通不良实为常见,就连顾洋在家里与父亲之间也少有交心的时候,可江岩那举手投足间的暴躁与年长者固有的傲慢却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进入校园走了没多远,顾洋就忽的停下脚步,再次拽住江知海的衣角。 江知海疑惑地随他停下,侧头看他。 “别回去了。”顾洋与他对视着,“今晚去别墅吧。” 在江岩面前,江知海一点都没有露怯,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完全占了上风,可顾洋觉得自己仿佛还是能从他的凌厉中感受到那一丝脆弱与低落。 今夜的江知海,其实很不适合集体生活。 江知海并没有开口问,就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还是犹豫了下:“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课?” 顾洋坚定地道:“我逃了。” 他这学期的操行一直不错,明天上课的教授也没有那么严厉,就算是万一点名了,顾洋觉得自己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一次缺席就挂科。 今晚的什么都没有江知海重要。 他不由分说地扯着江知海的胳膊重新出了校门。 不过短短一会儿,江岩就已经驱车离去,以他的性格,也断然不可能因为儿子一番话便留下来反思,恐怕走的时候也是一肚子气。 不用再遇见他一次,顾洋心里还更轻松了些,已经这么晚了,他随手在路上招了辆出租车,同江知海一起坐进了后座。 在宿舍小群里匆匆交代了下行踪,顾洋便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想也知道周迪与赵旭凯又得调侃几句,但今天这种情况,他与江知海都开不下什么玩笑,索性就直接不看。 车厢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长长的一路,两人都有些沉默,江知海也一直安静地看着窗外急速掠过的夜景。 顾洋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低落的江知海,他偷眼看了看前座的司机,犹豫万千,最后还是悄悄伸过手去,借着座位的掩饰,把江知海的手掌紧紧握住,安慰地摩挲着他的掌心。 这一晚,他们的指头勾来勾去,调情一般勾了那么多回,可真的这样牢牢握在一起,又与调情失去了所有关联,留下的只有胸腔中缓缓涌动的浓郁暖流。 江知海的视线终于从车窗外转回来,回头望着他的眼。 顾洋依然没有说话,但晶亮的双眼中似乎已包含着千言万语。 江知海突然对他笑了笑,伸过来另一只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反倒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有点累,肩膀借我躺一下。”江知海说完,便侧下身子,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 顾洋深怕他这个头躺得不舒服,努力挺直了脊背,真恨自己当初没再多长个几公分。 三个人的座位两个人坐,江知海的长腿倒也不至于没处放,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就在他身旁安安稳稳地半躺了下来。 只是一个出租车的后座,车里的空气甚至还带着点儿略微呛鼻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论起浪漫来,确实稍显简陋了些。但两人这样互相依偎着,居然让顾洋生出一种这车将要开往天荒地老的错觉。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顾洋第一次觉得学校与别墅之间的距离竟这样短,不消一会儿,司机先生就将他们送达了目的地。 今晚没有训练,整座别墅连盏灯都没有开,黑漆漆地伫立在一片静谧之中,似乎又十分适合今天的他们。 两人熟练地开门进去,又洗去夜跑回来的一身臭汗,相拥在床上,这是顾洋第一回没有在一开始就又羞涩又忐忑地害怕江知海朝着自己压过来。 他握江知海的手握得太认真了,那种无比虔诚地想要安慰对方的心意,实在让江知海无法忽略。 他将顾洋的手反握在掌心,另一只手臂直接将人拥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胸口:“好了,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其实顾洋连想要安慰的心也是小心翼翼的,他闷在江知海胸口,小声争辩:“我知道……我没担心。” 江知海勾了勾唇角,看着他这副乖顺的样子,又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而后突然开口:“其实以前,他游得也很好,而且进了国家队,就是冲着世界冠军去的。” 他没说名字,但顾洋却知道话里指的人是谁。 没想到他居然会开口跟自己说起这些往事,顾洋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安静地听下去。 “但就在比赛前夕,他路过柳堤河,恰好看到一个女孩子不慎落水,正是涨潮的时候,河□□很猛,别人都不敢下去救人,就只有他,仗着自己过人的水性,下水将那个女孩救了上来。” 江知海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而顾洋也完全想不到那个焦躁易怒的人居然还有如此清新的过往,一时间都忘了他讲的人是谁。 “英雄救美,那个女孩理所当然地爱上了他,而且女孩很漂亮,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结婚生子。”江知海眯了下眼,“但是在那次救援中,因为水流太急,他不慎拉伤了肌肉,或许应该说,是把一直以来积攒的旧伤一下激发了出来。” 这些话背后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那次比赛他没能参加,以后也再没能踏上赛场……他花了四年时间,才接受自己无法通过复健恢复从前的事实。”江知海说到这里,突然又沉默了下来。 顾洋紧紧抱住他的腰,低声道:“不想说就别说了,过去的让它过去就好。” 但江知海并没有就此停下:“他的脾气开始变得很差,先是摔东西,骂人,后来又发展成打人……” “刚开始是我自己要游泳的,我说我可以替他游泳,其实只是因为害怕,我怕他继续打我们,怕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从前……他果然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身上,那时候我好像,三岁吧。”江知海突然笑起来,像是真的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知道吧,我对于小时候的记忆,除了那些听他打骂的情形,其他就没有在陆地上的画面,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条鱼,整天生活在水里,但即使这样,依然还是改变不了他家暴的习惯。” 江知海的眼神再次变得冷漠起来:“我当时不知道他是因为救我妈受的伤,八岁那年,我在训练基地里救了一个溺水的小孩,那是我第一次因为学游泳而感到开心,第一次觉得好像除了缓解他的脾气之外,游泳好像也有了一点其他的意义。” 顾洋的脸色一变,手掌在他的掌心中蓦地用力。 江知海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那天回家之后,我妈经受了最严重的一次毒打。肋骨断了,腿也断了……” 顾洋能感觉到江知海似乎流泪了,可他这时却突然失去了抬头看他的勇气。 “我让他打我,明明是我做错了事……可他那时早就不打我了,他要留着我的身体参加训练。”江知海抬手在眼上擦了一把,语气再次变得轻松了一些,“我妈是被我劝走的,我让她不要不舍得我,让她离得越远越好……我拿不再游泳做威胁,换他放她离开。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我妈,我知道她没有能力带我一起走。只是分开得久了,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像其他母子那样亲近。” 最后这几句,江知海又恢复了开头那样仿佛只是在陈述故事一样的语气,可顾洋的心却早已经因为疼痛,而紧紧缩成一团。 江知海忽然紧紧抱住他:“抱歉,让你听这些负能量的东西……其实我自己都不在意了,不知道今晚为什么,面对你突然就有了一种倾诉的yu望。” 顾洋在他怀中用力摇着头,突然又抬起脸来,与他的唇紧紧印在一起。 这些天来,在情shi上从来都只有江知海主动,顾洋推脱都来不及,这么一来,还真是让江知海受宠若惊。 深深一吻完毕,江知海抵着他的额头,呢喃着道:“早知道这点儿小事就能让你这么热情,我早就说了。” 他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顾洋心里就越是难受。 他再次朝着江知海吻过去,妄图让两人脑中所有的不快都随着无尽的缠绵烟消云散。 有些时候,身体的抚慰是最能安慰人的。 可他此刻已经分不清,需要安慰的人到底是江知海,还是无比胆怯的自己。 八岁那一年,在那个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夏令营里,他在水中沉浮的那漫长难捱的时刻,顾洋将那个朝着自己游来的小男孩看作了自己的英雄,从此,目光再也没在他身上移开。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对他的关注何时转变成了爱情,当初的那一场相救,一直被他当成自己生命中唯一一次以具有英雄主义的浪漫开场的相遇,哪怕是之前不敢奢望真与江知海发展到友情之上的那段日子,他依然将那时的遇见看作此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之一。 而他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一场相遇带给江知海的,居然全是不堪的回忆。 他害他失去与母亲相伴长大的机会,害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加稀少。 顾洋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样的他,还有资格去争取江知海的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失眠一夜没睡,我居然完成了…… 感谢在2020-09-13 20:51:53~2020-09-14 19:2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逆風學長、_程诗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y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害怕 这一夜, 不知餍足的人换成了顾洋。 江知海原本还顾及着他的身体,好几次想见好就收,但顾洋却一次次地缠上来,一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 因为只有这样, 他才能什么都不用想地睡去。 但睡梦过后, 现实依然是现实,没有谁能永远地在逃避中度日, 尤其在清醒过后, 心情沉淀下来,顾洋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自处。 在那一晚疯狂之后,江知海似乎真的被他安慰到了, 不只一扫江岩所带来的阴霾, 心情反而像是更好了一些, 人前还算有所收敛, 每次独处, 总要与他有些身体接触,哪怕只是与他搭搭肩。 要换以前, 顾洋肯定要因为这种变化欣喜若狂,可是现在, 江知海越是黏他, 他就越是内疚, 江知海对他越好, 他就越不敢坦白。 经历过一无所有,再尝到拥有的滋味, 人往往会更加恐惧失去。 顾洋现在就是这样,他害怕江知海知道真相之后恨他,他害怕自己再一次回到那些没有他的日子, 而且连曾经做他一辈子兄弟的愿望也再难达成。 在这种心态作祟下,顾洋其实很难再自如地与江知海相处,白天的时间,虽然他依然尽职尽责地做着队医助理,但却一直想方设法地减少与江知海的单独相处。 以往他总是能住别墅就住别墅,现在却用尽了借口回宿舍呆着,实在推脱不过了,与江知海同住一晚,就又会像那晚一样,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江知海身上黏着,黏到对方与他一样,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 这样极端的表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是极其矛盾的,你说他躲着对方,每到夜里他又如此热情,你说他热情似火,但他确实是随时随地都能呼朋引伴地搅散你们之间的单独相处——就算是冷静如江知海,也有些看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再一次见证顾洋大半夜逗留在按摩室,帮徐小北按了个彻头彻尾,一直把人都按睡着了,还磨磨蹭蹭不肯回房间睡觉,江知海终于觉得那股邪火压都压不住,趁着徐小北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拉着人就快步回了卧室。 顾洋最近特怕他发火,一见他真动了脾气,连挣扎也不敢,踉踉跄跄地被拉回去,卧室门一关,就被狠狠压在门板上,恶狠狠地抵着问:“顾洋,你最近是不是后悔了,不想继续跟我在一起?” 顾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给他这种错觉,不由得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的眼:“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知海气急败坏地答:“就算我是个傻子,这么几天也能看出来你在躲着我了。” 这件事本身似乎让江知海的自尊心有些受挫,他顿了顿,突然又放开对顾洋的钳制,立在一旁,声音也平复了许多:“你是不是怕了?” 他上一句还只是指出顾洋的心虚之处,这一句就更是直击要害。 顾洋心底跟打鼓似的,直觉他应该不会突然发现当初救的那个小男孩就是自己,但这事儿毕竟已经在他心里搁了几天,现在听见江知海说这话,又怎能不忐忑。 “你……你什么意思?我怕什么?”他问这一句,全身的神经都跟着紧绷起来。 江知海见他这副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架势,脸上的表情更是微妙。 顾洋有些不敢看他。 但在他转移开视线之前,却突然听见江知海声音嘶哑地道:“我是看过这种说法,原生家庭里有家暴实施者,长大的孩子有很大几率也会有暴力倾向。” 他说出的话跟顾洋预想的千差万别,一时间,顾洋除了呆愣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反应,只能傻傻地立着,听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是不是有点儿怕我?怕以后有争执的时候我也会对你动手?”江知海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问出来,其实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毕竟这世上最不想拿自己跟江岩那个暴力狂相提并论的人,恐怕就是江知海本人。 顾洋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胆怯居然会让他产生这样的联想,这些天来,他悄悄地被禁锢在自己的恐惧中,却忽略了其实江知海也是个会害怕的人。 他慌忙摇头解释:“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江知海似乎松了口气,但还是固执地盯着他:“那你到底为什么躲着我?” 面对着他的追问,顾洋差点在冲动下将原因脱口而出,可视线在触及他灼然的眸光时,却又在一瞬间冷静下来。 他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现在与江知海之间的温存对他来说仿佛是一层华丽的泡影,或许轻轻一戳就会化为乌有。 他真怕说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洋的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他脱口而出:“我总觉得别人要看出来了,你在他们面前总是动手动脚的。” 江知海怀疑地眯起眼。 顾洋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内容,赶忙继续补充:“超话还有人说看到了你摸我耳垂……太暧昧了。” 在他们俩的CP超话里,他确实是看见过这么一条微博,磕他们的人中总有些是同校的,偶尔上去分享个日常所见,就成为校外粉们羡慕不已的福利。 顾洋倒没有觉得被冒犯,那些人能遇见他们的地方都是公共场所,他们肯定也不会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像摩挲耳垂这种动作都已经带着难得的亲昵了,而且还都是在两人无意间流露,有时候就连顾洋自己都意识不到。 他甚至有些喜欢看一看别人眼中他俩的样子,找寻一下那些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细节,这么一来,就好像他们真的已经是一对令人称羡的恋人。 只是最近一直心事重重,他连浏览超话的频率也跟着小了许多。 江知海正儿八经地追究到现在,没想到问出个十分不正经的答案。 但无法否认的是,他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很感兴趣。 “那一条啊……我当时明明就捏了两下,她说的夸张了。” 江知海一直低着头跟他说话,可能是有点累了,干脆一只手撑住顾洋身后的门板,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的相册:“不过这张图画得还可以。” 顾洋心里装着事儿,被壁咚了也没发现,只懵懂地看着他握着的手机。 听他这口气,他私下也会逛两人的超话吗? 还有他说的图是什么? 像是听见了顾洋心底的疑问,江知海已经把相册打开,送到顾洋面前。 里面是画的两个漫画人物,很明显是照着他们的模板画的,估计灵感也是出自顾洋刚才说的那条微博。虽说是漫画,但画出的人物眉眼间都很有两人的神韵,其中个子高些的那个脸上棱角分明,像他现在的姿势这样,撑着墙壁低下头去,另一只手抬起来摸着另一个男孩子的耳垂。 而矮一些的这个男孩子脸上绯红一片,怯怯地抬头望着他,明明整副画面与se情无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容易让人觉得浮想联翩。 顾洋“啊”了一声,下意识地问:“这谁画的?是在画我们吗?” 江知海把手机揣兜里,又一次伸手摩挲上了他的耳垂:“你以前不是老喜欢捧着手机在超话里逛吗?没发现这张图?” 像这种高质量的口粮,在超话里肯定一直都被顶得高高的。 顾洋心虚:“我没看到……可能恰好没刷到这一张。” 他这两天刷得确实很少,主要是一看到这些,也理所当然地会联想起自己的心病,心烦意乱之下,常常是打开微博首页又匆匆将APP关掉。 眼看江知海的表情又有些狐疑,他赶忙开口打断他的思路:“原来你也会看的吗?我还以为你懒得管这些。” 江知海这才意识到自己露了底,脸上登时有些不自在:“有时候会看一下……就是好奇。” 要换以前,顾洋此刻肯定又要觉得心底小鹿乱撞了,可是现在,越是这样容易让人心花怒放的细节,他就越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心里害怕江知海再看出什么端倪,顾洋又故技重施,第一时间便踮起脚来,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看起来,像是他因为这点儿小惊喜而按捺不住心动,江知海也是这么以为的,顺势将人抱在怀里,一边亲吻着,一边拧上房门的锁,朝着床铺的方向挪去。 把人压在床上,他还不忘在顾洋耳边低语:“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你不要害怕。” 顾洋心底因为这温柔泛起丝丝缕缕的感动,同时又无比痛恨自己的隐瞒。 “我知道……我从来没害怕过。”他闭上眼,紧紧抱住江知海。 就让他自私地把眼前的温存再拉长一些,等到比赛完……不,等到期末考试完,他一定会把一切跟江知海和盘托出。 他也不想在他面前做一个骗子。 又是足以让人忘却一切的夜晚。 第二天醒来,顾洋就在群里听到徐小北悲愤的嘶喊:“顾洋洋!你这太不厚道了吧!按摩完了也不叫醒我,知不知道我半夜从按摩床上滚下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而且还是一直趴着睡的,骨头都散了。” 听那语气,他能忍到现在才说,真的也是很不容易。 顾洋这才想起昨晚把他忘在了按摩室里,而且陆昂因为今天的课,并没有留下来住,徐小北不回房间睡觉也根本没人会发现。 他不由得心虚,刚想道歉,就听见江知海在一旁拿着手机回复:“昨天我俩叫你都叫不醒,还说梦话让我俩滚,别打扰你跟王语嫣约会。” 顾洋:“……” 他现在真学得越来越坏了。 来自北方的嗷呜:“???” 来自北方的嗷呜:“@海洋的洋 快告诉我不是真的!” 顾洋闷着良心敲了几行字上去:“确实是真的,你还要跟慕容复决斗,可能是把自己当段誉了。” 徐小北更难过:“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更喜欢乔峰跟阿朱的!我想带阿朱去放羊,为什么做梦都不能成全我!!![大哭][大哭][大哭]” 看样子,这一根筋还真是相信了。 琴弦不许动:“咱们学校宣传部联系我了,说现在咱们微博影响大,要去他们那报备一下,说发布内容也要注意影响。” 微微浅笑:“哪里有影响了?不就发点儿训练日常吗?难道还能管得住别人评论什么?他们就是嫉妒我们人气高有帅哥!” 琴弦不许动:“其实态度也没有很强硬,主要是想让我转发一下他们的宣传微博[大笑]姐妹们,我们熬出头了!他们也有求我们办事的时候!” 这一波操作果然十分振奋人心,各方纷纷发来贺电。 但紧接着,秦弦又泼上来一盆冷水:“那条宣传微博的内容是,社团委员会要办个晚会,特意点名咱们队必须出一个节目。” 作者有话要说:  实不相瞒,我也想看看那幅画。 这周有一点点事情要忙,希望下周能做到每天六千呀! 感谢在2020-09-14 19:20:56~2020-09-15 18: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带梅子的饭团 39瓶;残梦辰星 20瓶;苍云兮 10瓶;Addison 5瓶;金秋如、墨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抓拍 因为现在他们都忙着训练, 泳队平时在学校中的事务也就交给了秦弦,就连他们回不来时,带队员晨练夜跑也都是她负责。 听见这消息,徐小北顿时把什么阿朱阿紫萧峰段誉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来自北方的嗷呜:“忙着准备比赛呢, 谁有空去给他们准备什么节目, 你上去弹个琴对付一下好了。” 琴弦不许动:“[白眼][白眼][白眼]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会弹琴!” 微微浅笑:“[举手]我会。” 陈薇薇一直都是个很喜欢表达自己的女孩子,这种机会也真是十分适合她。 来自北方的嗷呜:“棒!陈薇薇自弹自唱, 报上去吧。” 秦弦消失了几分钟, 再回来的时候,发了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说白了,这次咱们晚会拉赞助还指着你们那几个小哥哥呢, 怎么也得让他们上几个。” “江知海顾洋陆昂徐小北……当然你要是能把是骋请来下学期经费我帮你们去跑!” 微微浅笑:“所以我这是被嫌弃了吗?[尴尬] 琴弦不许动:“我讨价还价过了, 是骋肯定不可能, 你俩还得准备比赛。” 看到这里, 顾洋跟江知海对看一眼, 都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琴弦不许动:“所以我把海哥跟顾洋报了上去,节目还没定。” 紧接着她还往群里发了张签字按手印的字据, 上面写着下学期要帮他们泳队申请到一万块以上的日常经费,申请不到承诺人自己给补满。 琴弦不许动:“我们这学期要六千都没批下来, 这是我们名气变现的第一步, 为了泳队牺牲一下吧两位小哥哥, 求求了![可怜巴巴]” 海洋的洋:“你是指望我俩上去来一段相声吗?” 并没有指说相声很容易的意思。 琴弦不许动:“或许……可以来首对唱?” 两个帅气的小哥哥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深情对望, 光是想想画面就已经很美好。 海洋的洋:“我五音不全。” 琴弦不许动:“跳舞?” 海洋的洋:“四肢僵硬。” “……实在不行,上去表演一段诗朗诵吧。”这已经是秦弦最后的挣扎。 江:“我不识字。” 这个借口真的敷衍到过分了。 秦弦继续可怜巴巴地道:“那可是真金白银!这是他们不要我, 如果要我,我上去练一段杂技都行!海哥……洋洋……” 顾洋也一样很可怜:“我要是会,我也更愿意练杂技。” 直男们脑子都一根筋, 见状,纷纷出主意。 不到140斤不改名:“不然就给他们来一段杂技吧,现学!” 哒哒哒:“能不能靠点儿谱,反正他们不就想看脸吗,要我说,就让陈薇薇唱歌,海哥跟在旁边表演就可以了,俊男美女,谁不喜欢看!” 微微浅笑:“这不太好吧[害羞]你这不是想让他们的CP粉把我扎成筛子吗?不过为了经费我可以牺牲。” 这妹子性子倒是挺直,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表现欲。 顾洋虽然不想上台表演,但私心里好像也不希望看到江知海跟陈薇薇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凭良心讲,陈薇薇长得确实甜美又漂亮,现在还有才艺加身,在众人中也算是出挑的。 江知海虽说跟他睡过了,但也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同性恋,万一他相处多了,发现自己确实仍然喜欢女的呢? 心里这么想,可顾洋却不好意思开口反驳他们的提议,毕竟刚才说不想上台的人是他自己。 谁知道下一秒,他就看到江知海在群里道:“不行,我有陌生人接触恐惧症。” 是骋:“……” 别人随口编的一句,他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想起来拿到手里当挡箭牌。 微微浅笑:“[微笑]我以为我们起码算是队友了,原来还只是陌生人,打扰了,我自己走。” 现在她已经练就了强大的心脏,完全不会被这群gay里gay气的男人影响到一丝一毫。 秦弦那脑袋瓜多灵光,电光石火之间已经领会江知海话里的意思:“不然这样,还是陈薇薇自弹自唱,海哥跟顾洋伴舞?就那种黏黏糊糊的双人舞。” 刘庚依然很实在:“刚才不是把跳舞驳回了吗?” 琴弦不许动:“节目的质量重要吗?她给我立字据的时候规定过节目质量吗?” 哒哒哒:“鸡贼还是你鸡贼。” 不到140斤不改名:“但那种黏来黏去的舞不都是一男一女吗?” 微微浅笑:“你也太老土了,大家都是新时代的大学生,看俩男的卿卿我我岂不是更刺激?” 针对这个话题,秦弦表示有话说:“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我就是突然幻想了下顾洋女装的样子。” 不到140斤不改名:“?” 哒哒哒:“……卧槽,可怕,我想象了下居然觉得很可以。” 顾洋分明看到身旁江知海的眼眸亮了下。 他恨恨地直接发了句语音进群里:“除非我死!尸体才会任你们摆布!” 秦弦实在是被自己的脑洞惊艳到了,还是忍不住诱惑:“你不是不喜欢跳舞吗?女装的话,给你设计的动作少一点,让海哥围着你跳。” 海洋的洋:“休想!” 语气极其坚决。 两天后,顾洋面容呆滞地坐在舞蹈练习室的地板上,连声音都是飘着的:“我已经死了,现在就是具尸体。” 一群人闻此喜讯,一个比一个兴奋。 秦弦:“你确定?” 陈薇薇:“实不相瞒,我连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而且我化妆技术一流的!保准给你化得美美哒!” 顾洋仰头望着这俩女人,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鲁迅先生的那句话,人类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这些人真的很擅长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属于什么恶趣味。 他们节目选的是曲调挺舒缓的一首歌,名叫《秘密》,听起来略有些悲伤,这支双人舞也是交际圈相对来说比较广一些的陈薇薇拜托音乐系一位学姐帮忙编的,学姐知道是他们两个门外汉要跳,在动作上已经尽量简单了。 江知海倒是还好,长手长脚并没有影响他肢体的协调性,一跳起来颇像那回事,但顾洋从小到大是个学广播体操都能被体育老师点名当反面教材的人,跳出的效果可想而知,如果只是动作僵硬些还则罢了,最重要的是,他连动作都记不住,明明做分解动作的时候练得清清楚楚,一连起来跳就紧张到全都忘记。 不然他也不会堕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连穿女装的条件都同意了。 看着跃跃欲试的两个人,顾洋最后一次抱着希望问:“就不能直接改动作吗?” “当然不行,你什么出彩的点都没有,上去还没动作,站在舞台上会很突兀的好吗?不信你问海哥!”秦弦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并且把话题抛给了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某人。 顾洋带着最后的希冀转向他,结果某人也完全不负众望地对着顾洋点点头:“秦弦说得对。” 顾洋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说干就干,那位学姐跟同在音乐系的男友原本也被他们请来当老师,于是便现场跟男友在一旁改起了动作,陈薇薇更是过分,居然直接从背包里把准备好的女装跟化妆包都掏了出来,好像早已经料到了顾洋会缴械投降。 “平时练习是不需要穿,但咱们总得在上台之前装扮一次看看效果,你也不想自己上台化个女装还整得特别突兀吧,你说呢?”要不是陈薇薇实在笑得合不拢嘴,就凭她这番话,顾洋肯定也觉得她是个极其懂得为别人着想的姑娘。 可就算明明知道她只是想看热闹,顾洋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反正决都决定了,再做些无畏的坚持也没有意义。 顾洋抬着脸,往自己脸上指:“来,画,现在就画,反正我就是个尸体。” 陈薇薇兴高采烈地在他身旁席地而坐,打开化妆包就开始忙活,而让顾洋始料未及的是,江知海居然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手肘撑在腿上,托着腮专注地看陈薇薇给他上妆。 顾洋原本是不想穿女装上台,那是因为他总觉得这样有些哗众取宠的意味,可到了真的敌不过现实的现在,也没真觉得在这几个熟人面前被摆弄摆弄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们也就是看了好玩而已,他最多就是有点丢脸。 可是这会儿,注意到江知海专注的目光,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些羞耻,顿时心如鼓擂。 顾洋转过身去,背对着江知海,对陈薇薇道:“这么画吧。” 陈薇薇处在兴奋中,倒也不嫌麻烦,推着已经打开的化妆包换了个方向,重新坐在他对面。 谁知道江知海更不嫌麻烦,直接站起身来,拉了个靠背椅过来,叉开腿坐在陈薇薇身后,继续趴在椅背上,托着腮看他。 顾洋嗫嚅了下,忍不住开口:“麻烦能不能清下场,太多人在我紧张。” 陈薇薇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儿,紧张又不影响面部表情,我不紧张就行了!” 顾洋:“……” 江知海似乎知道他这几句话背后的意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然后大发慈悲地站起身来:“我去给大家买点儿吃的。” 刚才几个人陪着他们练舞,陈薇薇找来的学姐跟男友更是辛苦地一遍一遍做示范动作,江知海对外人是不太善于表达,但其实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心里也都盘算得清楚。 顾洋可不管他到底为什么出去,总之江知海人走了,他就大大松了口气。 一听见江知海关门的声音,他就赶忙催促:“搞快点搞快点!” 最好在他回来前就已经试好妆洗完脸了! 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中哪有这种好事,陈薇薇第一回给男孩子化女妆,下手那叫一个仔细,一道工序都不待落下的,一步一步,比给自己化约会妆都仔细。 等江知海拎着一大袋子吃的喝的回来的时候,顾洋的眼妆也才上了一半。 顾洋背对着练功镜,根本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到底什么样子,一听见江知海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躲起来。 江知海知道他的窘迫,也没有再特意过来,就坐在练功镜旁边的长凳上远远看他的背影。 顾洋一紧张的时候就会挺着背,旁人或许没有察觉,但江知海屡次在与他有着身体接触时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对于他这特点了如指掌,现在看着顾洋挺直的脊背,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念头,想要过去将他的僵硬抚去。 想是这么想的,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秦弦跟学姐正在分东西吃,江知海过去抽了一根芝士棒出来,走到顾洋身后,空着的那只手随意搭到他背上,然后把芝士棒递到他唇边:“吃点儿东西。” 顾洋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猛地哆嗦了下,陈薇薇给他画眉毛的手一歪,一条华丽的黑线就这样顺着眉骨直冲而上。 都不用顾洋开口,陈薇薇就气愤不已地对着江知海怒吼了一声:“喂!” 她好像完全忘了这位男士也曾经做过她的男神。 江知海头一回被异性如此对待,嘴唇抽搐了下,但现在确实是他理亏,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秦弦赶忙上来劝架:“没事没事,还好是眉笔不是眼线笔,好清一些。” 她抽了张卸妆棉地给江知海:“谁污染谁治理,你,负责把眉毛擦干净,注意不要毁了底妆,薇薇来来来,先腐败一下,吃点儿东西。” 听见那句疑似十分熟悉的口号,顾洋更是羞耻,下意识想捂脸:“不用了,我自己来……” 江知海一把按住他的脑袋,低斥了一声:“不要动!” 顾洋又一次僵住了身体。 江知海在他背上摩挲了下,小声道:“放松一点,这么多人,我又不能吃了你。”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没人的时候就可以用很多种方式来吃,可惜除了顾洋根本没有人听出来。 还没上腮红,顾洋的脸上就已经是通红一片。 江知海对着那根芝士棒咬了一口,剩下的便塞进了顾洋嘴里,然后拿着那张化妆棉,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眼眉上那道多出来的痕迹。 一道浅浅的划痕,想要擦掉也没有那么难,只不过当着别人的面,见江知海认真地趴在眼前帮自己擦拭,顾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不过很快,江知海就擦完了,但陈薇薇已经深陷零食的怀抱无法自拔。 江知海在她化妆包里左右看了看,伸手把陈薇薇刚放下的那支眉笔拿起来,审量了下,似乎是好奇这种东西的用法,居然忽的抬起手来,在顾洋眉毛上轻轻描了起来。 咔嚓—— 一声快门响,两人共同转过头去,只见抓拍达人秦弦此时此刻又在对他们举着手机。 对上他们的目光,秦弦尴尬地笑笑:“你们说巧不巧,我原本就是想晒一下海哥买的零食而已,这刚打开摄像机……” 顾洋红着脸捂住眉毛,不由得往后撤了撤身子,又见秦弦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刚被宣传部传达过精神,微博号不许发些有的没的,好好的素材都浪费了。” 浪费得好!顾洋在心底默默点了个赞。 这件事原本也就这样告一段落,只不过,秦弦出门扔垃圾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江知海也从舞蹈室里跟了出来。 “又要出门?”她随口问。 江知海点点头:“感觉水买少了,我再去买点儿。” 秦弦疑惑地皱眉:“没有吧?我觉得挺够了。” “我今天特别渴。”江知海一本正经地道。 秦弦不疑有他:“那好吧……早知道就让你把垃圾带出来了。” 她才刚走了没几步,又听见江知海突然把她叫住:“等等!” 秦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江知海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那个……我们俩有个超话你知道的吧?” 秦弦看向他的目光更是疑惑:“你说那个江洋大盗的cp超吗?怎么了?” “刚才那张照片……你不想浪费的话,其实用私人账号发超话里也可以。”江知海又重重轻了下喉咙,“我跟顾洋都不是在意这个的人。” 秦弦:“???” 作者有话要说:  秦弦:“我感觉我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 38、社死 秦弦梦游一样回了舞蹈室, 江知海也不好说话不算数,于是只能真的去了超市。 这一会儿正赶上放学的高峰期,超市里面学生很多,队伍也排得长, 江知海买了几瓶水, 花了得有半个多小时。 等他再打开舞蹈室的门,那个原本穿着卫衣牛仔裤的顾洋已经不见了, 迎面看见的是一个穿着中国风连衣裙的长发姑娘——谁能想到陈薇薇连假发都提前准备好了。 那是条素雅的藏蓝色连衣裙, 在女生中,顾洋这算是十分高挑的个子,裙摆也已经快要垂到脚踝, 缎面干净素洁, 只在腰线胸前袖口这种要紧的地方绣了几丝点缀的国风花鸟纹饰, 最上头的领口还缀着一只用浅色线盘的盘扣, 好看而不浮夸。 尽管顾洋胸前一片平坦, 但也许是因为他腰身比例好看,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 居然还是让人联想到身材窈窕之类的词语。 但江知海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胶着在他的脸上,他刚才已经看过顾洋半妆的样子, 当时配着一头短发, 一只眼睛整妆一只化了一半, 实在是看不出效果来, 现在这张脸连腮红都打上了,红扑扑的感觉似乎让江知海一下就联想到了许多次深夜里他双眼迷离双颊飞红时的模样。 明明眼前还是这个人, 眉眼面庞都是熟悉的样子,可江知海就是觉得心头像是被顾洋拿着根羽毛扫了一下,说不清哪里痒, 但就是浑身都不太对劲。 见他进来,顾洋又反射性地把脸捂上了,对着一旁的陈薇薇跟秦弦低语:“行了吧?我要去换下来!” 秦弦偷觑了江知海一眼,开口劝解:“哎呀,人家薇薇辛辛苦苦坐在地板上帮你画了这么久,才几分钟就要卸,也太浪费成果了。” 陈薇薇重重点点头:“我给我自己都没画这么用心过!” 为了证明话题真实性,她直接拉着顾洋到了练功镜前面,把俩人大脸都直接怼镜面跟前,一样一样分析:“看这眼线,这阴影,我自己眼影都没打看到没?” 顾洋哪里看得出来这些区别,人在镜子跟前,目光的落处却在站在后面的江知海身上。 不过陈薇薇这么说,他也不好意思再要卸了,只能委婉地挣扎:“但是都这个点儿了,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吃饭了。” “我感觉这才是检验薇薇手艺的时候,你就这样走出去,不说话,谁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女孩子!我看妆就不要卸了,这样走正好。”学姐打趣地说。 顾洋虽然个子不低,但骨架小,这么穿着女装倒真没有平常男孩子那副肩宽背厚的模样,配上妆容,要是不认识的人,恐怕真想不到这居然是个男孩子。 学姐说得秦弦双眼一亮:“是啊是啊,你直接穿着回去吧,适应一下当女生的感觉,不然你到舞台上肯定更僵硬的!” 她拍了拍学姐的肩膀:“你说对不对,学姐?” 学姐配合地点头:“没错,上台心理素质必须好。” 秦弦打了个响指:“这话靠谱。” 顾洋在镜子里瞪着她:“我信你个鬼!” 陈薇薇看到自己满意的成果被他这一嗓子破坏,十分丧气,但转眼又兴冲冲地问:“你要不要试试学伪音?” 顾洋真的败了,这群女的到底什么毛病,自己长得漂漂亮亮的不看,声音温温柔柔的不听,非得折腾他一个大男人? “别闹,快给我卸了,我这一身宿舍都回不去。”当然能回他也不回,被周迪赵旭凯那俩小子看见,不知道又得怎么调侃他。 江知海走近了一些,站在他背后,看着镜子里的他道:“今晚可以住我家。” 秦弦好心给吃惊的学姐及其男友解释:“我们泳队都在海哥家里训练,不只是他俩会住。” 学姐跟男友刚一脸恍然,她又在后头加了一句:“不过他俩确实是住一个房间啦。” 顾洋:“……” 秦弦:“而且他们家隔音还挺好的。” 顾洋气急败坏:“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弦委委屈屈地看他:“干嘛呀,人家不就是把实际情况交代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急?还是说这些实际情况不能说?为什么?” 她表现得越是无辜,顾洋看她就越欠。 “废话少说,给我卸了,快点儿的!”顾洋催促。 陈薇薇一副猛然惊觉的模样:“啊呀!怎么忘了带卸妆乳!我真是太粗心了呢!” “???”顾洋愤愤地转身,“我直接去用水洗了。” “不行不行,你都没化过妆,如果再不卸干净,冒痘了怎么办?好容易上次台,难道你还要顶着一脸痘去?”陈薇薇拉住他,讨好地道,“不然这样,咱们先去吃饭,晚点我去拿卸妆乳。” 他立即炸毛:“穿成这样,我就算是尸体也不可能让你们拖去食堂的。” 顾洋不知道的是,平时他这副表情还好,最多只能算是个可爱的男孩子,但今天搭配上这副妆容,就完完全全被一键替换成了另一种效果。 秦弦捂着胸口,看着他的目光里都是宠爱:“好好好,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你说的都对!” 顾洋:“……你别用这副表情跟我说话,我害怕。” 他刚才那副模样当然也不只迷惑了秦弦一个人,江知海的喉结颤动了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回到家再吃吧,只是在路上走一走,应该没什么关系,你总得习惯一下,不然当天怎么上台?” 江知海这明明就是饱含私心的谬论,却因为他的身份自带了些蛊惑成分,顾洋心底居然有些动摇。 “万一遇见熟人我会死的。”他的坚持已经摇摇欲坠。 陈薇薇飞快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口罩来,口罩还是崭新的,但就连包装袋上都带着一连串可可爱爱的小碎花,看上去十分少女。 “再戴上这个,我打赌连徐小北见了你都看不出来你是谁!”她说着,把那只口罩从包装袋里抽出来,里面的图案虽然没外面那么碎,但依然跟可爱脱不了干系,纯白的布料上印着两坨腮红,嘴巴还俏皮地吐着舌头—— 同样作为一名女孩子,秦弦都忍不住发问:“你包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你是把哆啦A梦捉来了吗?” 顾洋二话不说捂住了嘴巴:“打死我也不戴!” 从对化妆妥协开始,他这句话就已经没有什么威慑力了。 陈薇薇耸耸肩:“不戴也好,我觉得嘴唇给你涂得也挺漂亮的,遮起来也是可惜。” 顾洋一把把口罩抓在了手里,紧接着又觉得有些烫手。 他大概是智障了,接下口罩不就代表他同意这样出门了吗? 顾洋再想把这玩意儿塞回去,但为时已晚,陈薇薇已经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又掏出一小包卸妆湿巾出来,递到江知海手里:“差点儿忘了,用这个卸妆也可以,记得晚上洗澡的时候再用,好好享受现在这美妙的时刻吧,小哥哥!” 她的手在顾洋肩膀上拍了拍,又满是欣赏地感叹:“我化妆技术还真是不错,感觉可以当美妆博主了,顾洋你要不要来给我当模特?封面就把你放上去,写一行大字,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我感觉我会红的!” 而且顾洋似乎还可以自带流量,想想就开心。 顾洋飞快地把那只口罩戴上去,把口鼻蒙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被画得精致了几倍的大眼睛,拉着江知海落荒而逃。 果然,想要逼着一个人去面对,只要拿出另一件更可怕的事吓唬他就可以了。 逃出舞蹈室,江知海很快就将他拉住,开口提醒:“我想你走路姿势最好还是注意一点,不然真有点儿怪怪的。” 顾洋顿时连步子都不会迈了。 江知海闷笑了声,对着他展开手臂,十分乐于助人地道:“挽着吧,可能会自在些。” 顾洋前后看看,路过的学生已经有些对他们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他咬咬牙,学着记忆中女孩子们的姿势,挽住江知海的手臂,两人这样依偎着,就算他的脚步还有些别扭,也已经看不太出来。 心脏狂跳着走在校园中,顾洋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是真的被忽悠了,就算是决定要女装上台演出,也没必要就这一身出来溜大街吧?更何况还是跟原本回头率就奇高的江知海走在一起——这种仿佛公开处刑一般的画面简直让他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就怕在半路遇见个什么熟人。 他紧紧抓着江知海的手臂,脚步也不由得越来越快。 江知海倒是十分配合,而且还低下头来,在他耳边小声安慰:“放心,真看不出来。” 顾洋的声音比蚊子都小:“不要跟我说话……我不想出声。” 好在走出校园的这一路都很顺利,顾洋的运气还行,并没有遇见什么熟人。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因为今天这特殊情况,两人还是放弃了公交。 上了出租车,顾洋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毕竟要跟司机先生在同一个空间里相处这么久,他的紧张值已经快要达到极限,只紧紧盯着窗外,生怕在后视镜里跟对方有什么眼神接触。 没想到开出去没多久,司机就忍不住笑着对江知海道:“小伙子,跟女朋友第一次约会吧?” 江知海跟顾洋俱是一愣。 “看人家女孩子紧张的,多牵牵人家的手。”司机先生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小姑娘不用怕,别看你男朋友长得帅,你也漂亮得很,很般配的。” 顾洋僵坐在后座,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在车厢之中。 江知海含着笑,伸过手来将他的握住:“不是刚在一起……只是他今天第一次化妆,有点害羞。” “那化得漂亮的嘞,看来长得肯定也好看。”司机先生夸起人来很是顺口,“人家小姑娘为了你学化妆,你以后可不能辜负人家。” 江知海握着他的手,嘴角的弧度渐渐增大:“好,我不会的。” 顾洋已经羞愤欲死。 好容易到了别墅门口,他慌忙下车,头也不回地就往里奔,连江知海都没管,生怕司机先生再跟他搭话。 一路冲到客厅门口,他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为什么灯是亮着的?客厅里那叽叽喳喳的谈话声是怎么回事? 他的脚步猛地僵住,可是身体的惯性已经促使他将那扇玻璃门推开了一条缝,尽管只有一条缝,那动静还是足以让里面的人朝门口看过来。 离门口最近的徐小北先一步站起身来,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你是海哥的……妹妹?不好意思,海哥他不在,我们是他泳队的朋友,在这里借住的……” 顾洋的脚步往后退了退,脊背正好撞上随后赶来的江知海。 他转过头去,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 江知海看了眼门里,惊愕地张了张嘴,一脸无辜:“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今晚没回去。” 顾洋觉得,接下来大概是他社死最彻底的一个瞬间。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从一开始,他就不会答应上台跳什么鬼舞。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我没有妹妹,这是我女朋友。” 顾洋:“你走开!” 没写到想写到的情节,牙疼,还吃错药了,没能止疼,后天还有事,只能把存稿这种事情交给明天了!打死我都不会断更的,我要断更我就是猪头三! 39、曝光 顾洋把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 已经自闭了。 平时其他四个人都住在这儿的时候少之又少,尤其是池南,在学校事情那么多,能住下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想到今天就连他都在, 顾洋那一身华丽装扮,被他们每个人都欣赏了个彻底。 他是真没做好心理准备。 江知海在被子外头戳了戳他:“好了, 他们都已经被我赶回房间睡觉去了, 你给我下去吃点儿饭。” “我不饿。”顾洋闷在被子里开口。 虽说他现在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但刚才被惊吓的余韵明显还在,这张床现在就是他的本体, 如果脱离本体就会因羞愤而死。 偏偏他的肚子真的不争气, 这话刚说完, 就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他一直三餐规律, 这么个大小伙子, 就算是缺一顿,身体也不会答应。 顾洋赶忙捂住肚子, 可能以为这样就能把刚才出的声拦住。 这么天真的想法当然不可能实现,江知海看到这一团鼓起来的棉花团, 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然后下楼去端了个餐盘上来。 “今天是是骋做的, 不是外卖, 特意给你留的,吃不吃?”他刚才下楼特意把饭放在微波炉里叮了下, 现在饭的味道都被温度激发了出来,整个房间都飘着馋人的香气,顾洋隔着被子都闻得一清二楚。 他终于舍得把被子扒开一条小缝, 指了指床头柜的方向:“放那,我自己吃。” 江知海还真不惯着他这小脾气,端着餐盘就往外走:“那你别吃了。” 顾洋心里一急,一下掀开被子,就差直接追下床来:“喂你别走!” 江知海停下脚步,顾洋才看到他脸上那得逞的表情,就算是后悔也晚了,只能看他把饭重新端回来,然后愤愤地爬到床头开动。 “我都说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本来今天下午小北跟陆昂不都是有课的吗?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明天上午再过来嘛。”江知海再次无辜地解释。 谁知道今天恰好池南有空,是骋为了拍马屁做饭给他吃,直接借着按摩的借口把人叫了过来,其他两个人当然都是来蹭饭的。 天下之事,一般砸就砸在一个“巧”字。 顾洋捂住脸,边吃边嘟囔:“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再想起那个画面。” 先是把他认成了江知海的妹妹,等看出来他是谁之后,几个大男人的口哨声跟小声几乎快把房顶掀翻了——简直是噩梦一般的一幕。 顾洋抬起头来:“我后悔了!我决定明天去学校之后开始不分昼夜苦练动作,去他的女装,我再穿一次我就是——” 江知海适时打断他的话:“上次承认自己是尸体,这次你还想给自己争取个什么身份?” 顾洋想了想自己刚才脑海中的话,无辜地看着他,哼唧着叫了两声:“汪汪——” 江知海的动作明显一顿,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天居然会被一个男人两声狗叫给撩到。 而他非但被撩到了,而且还有种把他那一头毛好好撸个痛快的冲动。 手痒的他终究没忍住,过去在顾洋脑袋上揉了几把,才劝道:“别闹,人家学姐帮忙改了一下午动作,你要是再变,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说了。而且你女装……” 顾洋紧张地抬头看他。 “你女装真的很好看。”江知海夸完这句又有些不好意思,直接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快点吃,都几点了。” 就这么一句话,夸人的跟别夸的都变得别别扭扭,接下来,两人居然都有些沉默。 江知海躺在床上,想到秦弦在舞蹈室拍的那张照片,干脆打开微博,进了他们俩人的超话。 果然刚一打开就看到那一副,被顶得高高的,下面已经一两百条评论。 秦弦选的角度很微妙,其他人看不到顾洋已经上妆的脸,只能从身形来判断那是他,江知海举起眉笔,那副认真的模样倒是拍得一清二楚。而且江知海记得当时自己确实也只是出于好玩才画的,不知道怎么居然被她拍得一派深情。 而她配的文案更是微妙,把江知海的话直接搬了上去,但猛一看上去却又像只是几句玩笑话。 “亲自跟海哥本人要过照片授权,海哥十分大度,说:‘我跟顾洋都不是很在意这个(看他的表情我只能说……信不信,看大家的想法吧)。’(没错,他确实在帮顾洋画眉)。” 江知海悄悄把这照片存下来,打开评论区。 “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做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我不信他们没有事儿啊啊啊啊!!!!” “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想让你信!这不是很明显告诉你我们就是有事儿吗!” “我一个女的!都没有人给我描眉!!!嫉妒!” 虽然江知海当时心无杂念,但看着这些评论,他却仿佛又回到了当时似的,想到顾洋那近在眼前的眉眼,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阵悸动。 但手机屏幕再往下滑,入眼的一条评论却让他蓦地一愣。 “YY一下本来也没什么,看博主应该是他们身边的朋友吧,这算是本人刻意卖腐吗?江知海明明有女朋友了,为了人气搞这些太没意思,现在磕CP真是要睁大眼睛,才一个月就踩雷,算我倒霉。” 女朋友?别说其他跟帖询问的网友,就连江知海自己都一脸懵逼。 “看罗大表白墙。”面对询问,那人也是惜字如金。 底下还有别人的回复:“看完回来了,嗐,这一对,真是成也表白墙,败也表白墙。” 下面好些评论基本都是跟他那个所谓女友有关了。 “我也就随便磕个糖,难道还真巴望着他俩搞基?前面那些气急败坏回踩的未免也太真情实感了吧?”也有人这样说。 虽说大多数人语气还算和缓,但确实有些感觉大受欺骗的已经在爆粗骂人了。 江知海皱着眉退出超话,找到他们学校的表白墙翻了翻,登时有些啼笑皆非。 那一条投稿语气确实兴奋,说是看到了他跟女朋友挽手在校园里走,可配的图分明就是下午顾洋携着他手臂走出校园的时刻。 因为是偷拍,那人拍得匆忙,只拍到他们一个侧影,江知海是看得清清楚楚,但因为顾洋一直低着头,垂下的长发连侧脸都遮住了,除了飘飘的头发跟长裙,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 “我今天也见到了!虽然感觉磕到了SHI,但不得不说这女朋友长得还可以,眼睛很大,也很有气质,还能说什么呢?” “渣男!明明才刚给顾洋画过眉,转眼就带着别的女人去约会了[狗头]。” “不过他女朋友哪个系的,好像从来没见过。” “跟江知海同系路过,表示同没见过,应该不是我们系的。” 江知海看了看趴在床头把自己吃得跟只河豚似的顾洋,心说,随便你们怎么猜,也猜不到我这个渣男脚踏的两只船都是同一个人。 害怕他的心态再受到影响,江知海有心不让顾洋看手机,等他把碗送回厨房,又刷了个牙回来,便不由分说地把人压在了床上。 顾洋推着他乱扭:“才刚吃饱……撑着呢。” 江知海抵着他的鼻尖含糊地道:“正好运动运动……” 但在那之前,他的手又不由自主地在顾洋的眉毛上描画了下,想到秦弦拍的那张照片,忍不住低语:“下次上妆,我再给你描眉吧?” 顾洋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江知海预料的那一贯的羞涩。 江知海疑惑地眯了下眼,手臂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些:“怎么了?” 顾洋的眼睑垂下不肯看他,别别扭扭地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我女装?” 江知海愣了下。 顾洋又抬眼觑他一下:“本来你也是喜欢女孩子……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你带歪了。” 江知海看他那副陡然失落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竟然会给他产生心理压力。 他翻身下来,躺在一旁,然后把顾洋携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胸口,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你也知道的,我每天的生活内容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好像连青春期该经历的都没有经历过,突然就长大了,所以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是……按照大众的普遍思维吧,感觉自己应该是个异性恋。” 顾洋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正经,忐忑地趴在他胸膛上,生怕他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来,后悔地开口阻止:“我只是随便说一句,你不要想这些了……” 江知海伸出长指,在他唇上点了一下,顾洋果然像是被点中了穴位似的,一下止住了话头。 “自从……我们第一次之后,每次看到你,我脑子里都是那个画面,而且不是反感那种。”江知海清了清嗓子,才好意思接着说,“我其实偷偷在网上查过资料,也在某乎提问过,他们说,直男打死都不可能满足别的男人这种要求,更不可能持续对对方产生yu望。” 顾洋怔怔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似乎被他的话惊呆了。 江知海被他这样看着,更觉得尴尬,再一次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我想,可能我本来就是弯的,只是正好因为你才知道这件事。我看你女装,也不是因为我喜欢女的啊,否则漂亮的女孩子那么多,我干嘛非得看一个大男人假扮。” 这话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 他移开手掌,再次对上顾洋的眼睛:“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你那么害羞,就特别想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  秦弦:我知道是为什么!!! 希望明天牙不疼,我要开始日六! 40、秘密 江知海的话真的太撩人心弦, 顾洋不受控制地与他对视着,心脏已经乱跳得不成样子。 怦怦——怦怦—— 仿佛整个房间回荡的都是他心跳的声音。 顾洋嘴唇颤抖了下,嗓子干涩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如果是在知道那件事之前,他或许早已经忍不住要追问究竟是为什么, 他根本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与江知海心意相通的机会。 可是在这美好的时刻, 他一点都不想提起江知海生命中的伤疤,但是不提, 他就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个骗子。 身为一个骗子, 他连想要追问都不能心安理得。 他的反应太反常,令江知海因气氛微醺的情绪瞬间清醒过来。 他撑着顾洋一起坐起来,对着他沉默了好几秒, 才低声问:“你还喜欢池南?” 顾洋一愣, 才想起来这茬, 下意识地疯狂摇头。 江知海高高吊起的心脏终于放下一些, 但毕竟想到了池南, 还是有些吃味:“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他的……是因为我吗?” 顾洋想说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池南,但这么一来, 势必又要被追问为什么。 他真的没有做好此刻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心理准备。 晚会之后,游泳比赛也将接踵而至, 紧接着又是他们的期末考试——虽说这些有的没的在他对江知海的感情面前, 其实都不值一提, 就算只是把这些当成借口也好, 他也不想现在说出来。但正因为顾洋在心底悄悄琢磨了太久,决定得太认真, 所以即使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如此理智。 他嗫嚅了半天,才咕哝着道:“我也不知道……反正, 现在没有喜欢他。” 他刻意只说了现在,半句没有提以前。 江知海逼近他的脸庞,再次强迫他与自己的视线相对,那距离近得让人根本没有隐藏心思的可能:“那你现在喜欢谁?” 顾洋被他逼视着,慌乱之中,不自觉地想往后退。 江知海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似的,伸手挡住他的后脑勺,让他分毫都移动不得。 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顾洋似乎又在这一刹那明白,就算是再理智的人,在面对喜欢的人追问时,也是很容易被感情驱动的。 “喜欢……你。”顾洋忍受着内心所遭受的谴责,这句话就像是不受主人控制一般,自动从他口中逸出。 这句话的冲击性太强,导致江知海并没有看出他神情中的异样。 江知海捧着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认真强调:“那我们现在就算是真的在谈恋爱了。”不再只是单纯的情人关系。 顾洋心底敲响了警钟,他嘴唇又动了动:“可是……” 江知海疑惑地看他,想等他把话说完。 可是那真正的原因,顾洋却依然说不出来,他攥紧了拳头,低声道:“你也喜欢我吗?” 问他的时候问得底气十足,但其实江知海并不太习惯这样直接的表达。 从小他就生活在江岩的强压之下,母亲在的时候与他一样水深火热,根本没有心思对他直白地表达爱意,后来母亲离开了,他的生活就更与感情无关,或许可以说,把所有感情成分剔除,将自己当成一个只知道训练的机器人,反而让江知海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回头想想,与顾洋认识之后的这几个月,尤其是有了亲密关系之后,虽然每一天的日子也都只在平常地过,但他的生活似乎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是以前,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让一群人来家里住,而且还一起开着玩笑,一起吃饭。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居然就发生在短短几个月之中,如果不是真的已经发生了,他肯定不会相信。 说来真是不可思议。 江知海探过头去,在顾洋唇上摩挲了下,声音嘶哑但认真:“没错,我也喜欢你。” 他原本没想过自己会去喜欢谁,潜意识觉得就算哪天突然喜欢上一个,肯定也是要在经历过什么惊涛骇浪之后,才会忽的惊觉这份感情。 可是现在,一切都来得如此平淡,却又让人心甘情愿。 感情或许不一定与惊涛骇浪有关,只是正好遇见的那个人让你心动了而已。 听见这句期待已久的话,就算心底还有重重顾忌,顾洋的眼眶还是不由得有些发热。 他也凑过身去,轻轻亲了江知海一口,小声道:“我也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想象不到的喜欢。” 这话实在是很像是唬人的花言巧语,但江知海不得不承认自己听得心花怒放。 他的大长腿将人圈在自己身边:“那是有多喜欢?要不你给我形容形容?” 这动作不只能带来压迫,也会使人莫名地产生一丝归属感。 顾洋搂住他的脖子,人也趴在他胸口,听着江知海明显加速的心跳。 以他的性格,说这些话确实会觉得窘迫羞赧,可是现在这些情绪却都被心底的内疚掩盖了。 因为觉得愧疚,所以他更愿意多说些好听的让江知海更开心一些,不知道这种心态跟那些出轨过后的老公到家对老婆更殷勤是不是一个道理。 “就是很喜欢,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一天24小时看着都不会腻。”肉麻到这种程度,也都是发自顾洋的内心。 江知海像是一脚踏入了云端:“还有呢?” “还有梦里也想跟你在一起呆着。”顾洋将他越搂越紧,最后因为太过用力,两人又都跌躺回了床上。 心头的悸动似乎都化成了动力,江知海再次翻身将人牢牢压住,手上还在动作,又听见顾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还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江知海的动作停住,诧异地问:“什么秘密?”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顾洋的表情不太对劲。 顾洋说完这些话又有些后悔,人总是这样,一冲动就容易做些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他把脸埋到江知海胸口,闷声闷气地道:“我早就想好了……等寒假再告诉你。” 这么一来,江知海更是好奇,可他看着顾洋这明显的垂丧与失落,也让他不忍心再追问原因。 他在顾洋脸上啄吻了几下,故意略带着几分埋怨开口:“刚确认关系第一天,不开心的事就先不要想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江知海明明是那么一个冷静的人,在这一刻又显得这样温柔。顾洋只是感受着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掌的温度,心中的愧疚就又不由得加深了许多。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对着江知海重重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个笑脸:“嗯!” 像是做梦一样,那个曾经让顾洋觉得遥不可及的人现在真的成了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顾洋心底当然也是激动的,只不过,迟迟未能出口的秘密像是蒙在天空中的一团阴影,让他的开心始终像隔着一层什么。 江知海见他不想说,果然就一句话也没再问过,这么一来顾洋反而觉得更过意不去。 但不管怎么说,确立了关系,两人之间的甜度果然翻倍,不管人前人后,一看到对方,好像都能从脸上看到“我男朋友”几个大字,那种强烈的归属感简直让人整颗心都要融化掉。 不过顾洋还是看到了微博上的评论,看到大家不是在讨论他们卖腐,就是猜测江知海女朋友到底是不是罗大的学生,居然没有一个看出来那就是他的,顾洋也不知道该觉得好笑还是尴尬。 事实证明,他扮起女人来还真是没有太大违和感。 舞蹈动作经过改变之后,果然适合了许多。 陈薇薇唱的本就是个舒缓的曲子,学姐给编排的动作也都是舒缓的,现在动作的重点还都转移到了江知海身上,顾洋需要舞动的地方真的不算多,而且多数还都是重复动作,最重要的是配合着江知海的伸展,那点儿动作居然也不让人觉得突兀,可以说是十分难得。 顾洋也没有穿女装的癖好,不管是私下排练还是彩排,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所以一直到上台之前,除了自己人,还没有人知道他要以女装示人。 可经过社委会跟校园官博的宣传,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他们俩有表演节目,当天特意来看的人并不少。 何况学校当天没有规定校外人员不能来看,尽管被“江知海有女友”这件事打击过,洗下一波粉,但还是有不少根本不在乎三次元情况的人只冲着磕糖来到了现场。 甚至还有人特意做了应援牌,上书“一江至洋,顾水成海”几个大字,开了灯之后闪闪发亮,站在一众学生中间尤其打眼。 社委有心拿他们留人,把节目一直排到了倒数几个。学校舞台的后台条件自然不会很高,秦弦跟陈薇薇有心让人大吃一惊,连化妆都没跟大家在一起,而是悄悄带着顾洋在距离晚会不远的舞蹈室画好了,换好衣服,等节目快轮到了才启程过去。 怕引人注目,他们还特意提前把江知海赶走了,两个小姑娘陪着顾洋走在一起,除了顾洋的身高有些惹人注意外,其他人也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只觉得是三个打扮精致的闺蜜走在一起,哪里会想到其中一个是即将上台表演的男孩子。 虽然有了上一回在路上行走的经验,顾洋的心理状态也没有变得轻松下来,甚至还更紧张了一些。 今天他毕竟要上台表演,而且跟江知海站在一起,所有人都将知道穿女装这个就是他,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怎么说呢,他最大的想法就是想穿越回几天前,狠狠掐住自己的喉咙,让自己说不出“我是尸体”那句话。 事已至此,他早已没了后悔的余地。 几个人掐着时间点到了后台,直到这时,同台的其他演员与参与布置协调工作的同学们才开始惊觉他的身份,不由得起了一阵骚动。 顾洋被看得愈发不自在,站在几个人后头,妄图挡住大家的目光。 江知海终于被解除不准接近他的禁令,很快就凑过来安慰:“不用紧张,他们是觉得好看才会看你的。” 顾洋憋得脸通红,悄悄对他开口:“那我也紧张……就算不穿女装我也紧张。”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第一次上台表演,不紧张才怪吧? 江知海被他的诚实逗笑了,趁着节目还有段时间,借口要帮他调整衣服,拉着人进了厕所。 演员厕所跟底下舞台的观众们用的不是同一个,所以里面还算冷清,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人,看到顾洋顿时浑身一个激灵,露出的那啥收了也不是,继续尿也不是,尴尬地一转身,沾了一手,顿时爆出一句粗口:“卧槽!” 顾洋赶忙开口:“别紧张,我男的……” 那位男同学看了看自己的手,可能有许多句脏话想骂,但看了看旁边比自己高了许多的江知海,又默默地把脏话都咽了回去,翘着手指拉上拉链,灰溜溜地跑出去,在外面疯狂洗手。 顾洋对视一眼,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知海抬起手想揉揉他脑袋,看到那一头假毛又不敢下手,只能在他脸上捏了一记:“没什么好紧张的吧?看你这样,紧张的说不定是别人。” 顾洋笑完,又老实地道:“还是有一点。” 江知海往外看了看,又推了推几个隔间的门,发现都是空的,才拉着他进了其中一个,然后把门紧紧关上,低头便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这厕所除了有晚会的时候,其他时间几乎没人用,所以也没什么会影响气氛的难闻味道,江知海在顾洋唇上研磨许久,才抵着他的鼻尖,低低地道:“在台上只看着我就好,就不会紧张。” 顾洋轻轻咬住下唇,在他的注视中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从洗手间回来,才发现秦弦正焦急地找人。 “去哪儿了你们!马上上台了,陈薇薇都在等着上台了!”秦弦抓到人,又突然挺了下,“顾洋的口红怎么都蹭掉了?你等下,我去跟陈薇薇要一支!她好像带了!” 顾洋心虚地看了眼江知海,果然见他的唇上沾染了自己的颜色,好在他原本也上了些妆,所以多出来的那点儿颜色不至于太突兀。 时间紧急,没人追究他的口红到底是怎么蹭掉的,陈薇薇火急火燎地跟着秦弦过来,一起帮他补了下妆,几人就已经听到舞台上的主持人报幕。 报幕完,台上的灯光也全数暗去,零星的钢琴键音渐渐响起,汇成一曲舒缓哀伤的曲子,一束灯光悄悄落在舞台角落,穿着长裙的顾洋站在其中,缓步朝着中央走去,那灯光随着他的身影渐渐移动,移动……最后拉远,整个舞台终于亮起幽幽的光亮,但趁着陈薇薇轻哼的人声,这灯光居然让人也觉出了几分感伤。 台下许多人恐怕都有些疑问,这舞蹈不是江知海跟顾洋一起跳的吗?怎么凭空出现个女人? 这时候当然不可能有人跟他们解释,等顾洋走到舞台中央,大家才看到那里早已经趴了个人,顾洋矮身将人扶起,正是幽幽转醒的江知海。 这舞蹈动作都不算太难,可江知海的举手投足间都颇有几分专业舞蹈生的味道,而且这编排明显是故事性至上的,少女在街头救下个男人,期间的照料相知缠绵悱恻在两人的互动间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就算顾洋偶尔有些动作僵硬了些,似乎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 随着表演渐入佳境,许多人才发现那个女生的脸有些熟悉,这一发现果然又引起一阵骚动。 “顾洋!那是顾洋!” “卧槽!这也太拼了!女装上台了!” “居然没有一丝违和感,这画面也太可了吧!” 学校晚会的台下原本就热热闹闹的,现在这种讨论声自然是不断,不只讨论,一个两个也都举起了手机在拍,甚至还有拿相机的。 顾洋上台才知道,自己原本的担心都是假的,因为灯光原因,台下在他看来就是一片漆黑,除了偶尔有哪个观众不讲究,拍照的时候亮一下闪光灯,其他时间,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而且看着江知海,他确实很难再想起其他。 陈薇薇平时咋咋呼呼,但唱起这种温婉的歌却也一样得心应手,或许是明白自己今晚并不是主角,她的声音刻意放缓了许多,轻轻柔柔的,就像是给这段故事加上了一支缠绵悱恻的BGM,一点都没有喧宾夺主的意图。 这也使这故事多了几分可看性。 两人的感情愈加深厚,舞台后面的大屏幕上也播放起了下雨的音效,顾洋拿过一旁假景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雨伞,与江知海一起撑着,两人深情对视着,随着陈薇薇轻柔的嗓音逐渐靠近,再靠近—— 台下的抽气声一片,而就在两人嘴唇即将触碰到一起的时刻,顾洋手中的伞忽然落下,把两人的脸牢牢挡住。 观众们一片失望的喊声,而等那把伞从顾洋手中渐渐滑落,台上又变得漆黑一片,只剩下一束光打在顾洋身上,就像故事开始时那样,整个舞台上又剩下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顾洋左右寻找着,音乐声也随着他的寻找更为如泣如诉。 “一眼决定一生有多潦草,潇洒转身,总好过难舍难了,就当是大梦一场,也请你别再为我煎熬。” 琴声还是那个贯穿始终的琴声,可陈薇薇的嗓音却突然换成了一个低沉的男音。 灯光第一次追到陈薇薇的钢琴边,站在她那架钢琴前低声浅唱,正是已经在舞台上消失许久的江知海。 而这几句歌词因为出自他的口中,仿佛正是那个消失的男孩在对着爱人倾诉,配合上顾洋迷茫寻找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变得戳人心弦,台下的喧闹声一下小了许多,很多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好像同时体会到了那个拼命找寻的人有多心痛。 突然,顾洋的身影停下,眼神也落在了钢琴前那个人身上。 两人再次缓缓靠近,一步一步。 歌声再次从陈薇薇口中逸出:“我的不堪早已无可救药,不想让谁知道,不敢让谁知道,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曾经要伴我到老,而你出现,让我贪心得想要,天荒地老。” 最后一句出口,江知海已经跪在舞台上,就顾洋护在怀中,而大屏幕上对着他脊背的位置,突然凭空撑起一对纯黑色的巨型翅膀,趁着打下的灯光,与他的身形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一个显出原型的恶魔,就这样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女孩。 这就是他的秘密。 台下掌声尖叫声快掀翻了屋顶,江知海依然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久久不曾放开。 顾洋贴着他的胸膛,在这如雷鸣般的掌声里,突然抬头问:“如果我是那个拥有秘密的恶魔,你也会一样爱着我吗?” 江知海低头看着他,目光灼灼。 与他相视几秒,才突然趴到他耳边:“那我想揪着你的翅膀X你。” 作者有话要说:  海哥破坏气氛第一名。 歌词自己瞎写的,水平比较次,见笑…… 感谢在2020-09-18 20:57:28~2020-09-19 20: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diso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出柜 众目睽睽的舞台之上, 就算所有人都听不见他们之间在说些什么,顾洋的脸还是因为江知海这厚颜无耻的回答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到下面三个人并排谢幕,他都是被江知海拉起来的,不然完全忘了应该怎么反应。 这次演出的效果无疑十分成功, 毕竟条件简陋, 这已经是他们能表现出来的最好场面。 眼看着许多观众随着他们鞠躬退场涌向后台,江知海明白要再去后台等着卸妆完, 估计想再走就难了, 于是借着舞台灯光的掩护,拉着顾洋直接从侧边走下台阶,逆着人流, 在观众席这边出了会场。 会场里热闹非凡, 外面却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路上走着。 江知海低着头, 将顾洋护在怀里, 他们两个就像是一对节目看到一般偷偷溜走的普通情侣, 一阵快步走到路灯也照不到的地方,才终于听着会场里传来的遥遥人声慢下脚步。 顾洋焦急地回头看看:“我手机……还在秦弦手里呢。” 江知海闻言一愣, 也掏了下兜:“我的也是。” 刚才只顾着逃跑,居然把这事儿都忘记了。 两人手里没一样通讯工具, 想要联系秦弦自是不可能。 但是听着会场里离得这么远依然鼎沸的人声, 两人都没有再回去找人的心思。 “先回宿舍吧, 拿大凯他们的手机打给秦弦, 好约个碰头的地方拿手机。”江知海出主意。 顾洋刚想点头,又红着脸扯着自己头上的假发:“我就这么回去吗?” “都这个时间了, 难道你还想让陈薇薇他们带你回舞蹈室卸妆?”江知海忍着笑,“放心吧,就凭台下举着的那些手机, 就算你不这么回宿舍,大凯跟迪迪也不可能不知道。” 顾洋内心凄然,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被坑得体无完肤。 演出的会场距离他们的宿舍楼有些远,这一路上顾洋尽量走在阴影里,夜深人静的,倒是没什么人特别注意他们。 可越到宿舍,顾洋还是越觉得赧然。 原因无他,这一排的几栋楼都是男生宿舍,一般到了这个点儿,就已经很少有女生过来了,他走在其中不免打眼。 顾洋扯着假发,低声道:“我要不还是把这个摘了吧。” 起码这样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男生。 江知海也不乐意看到那些人盯着他的目光,闻言很快凑过来,帮他一起把假发摘了下去。 顾洋的发质软软的,这么长时间被发网箍着,被勒得弯弯曲曲,略显凌乱,江知海的手掌在他脑袋顶上来回拨弄了许久,才终于整理得能入眼了些。 但这么以来,似乎……“像个短发女生。”江知海评价。 而且顾洋个子在这里摆着,身形再瘦弱毕竟也是个男生,这一头凌乱的短发反而更适合他些,配上这一身深色的衣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英气的女孩子,比原来的长发还更舒服了些。 顾洋习惯性地想掏手机给自己照照,摸了半天没摸到,才想起来现在的处境,只能忐忑地问:“是不是更搞笑了?” 江知海眼神黯了黯,凑近了他耳边,小声道:“这样跟翅膀更配了。” 这句话听起来普普通通,可顾洋怎么会不明白背后的意思,一张脸又腾地红起来,对着江知海作势踢了一脚:“你真的够了!” 江知海的嘴唇刻意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才再次站定,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一本正经:“我只是说很适合装一对翅膀而已,又没说别的。” 得,他还无辜上了。 两人到宿舍楼下,又被宿管阿姨拦住,顾洋捂着脸开口自证身份,引得阿姨一阵大笑,居然十分过分地拿出手机要跟他合影。 顾洋站在阿姨身边,满脸的生无可恋。 阿姨一边拍还一边夸:“别说,你要是个姑娘那可真是漂亮姑娘,多少人得排队想娶你呢。” 江知海难得口甜:“阿姨,不用别人了,我自己娶就行。” 顾洋听得提心吊胆,忍不住悄悄在他腰上拧了下,但事实上这话在阿姨听来不过是一句玩笑,左右不过是他心虚而已。 就像江知海说的,他这一身回到宿舍,并没有引起周迪跟赵旭凯的吃惊,他俩早已经收到了各类小道消息,连路透的视频都看过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顾洋进行讨伐。 “嫂夫人你太不讲究了,作为整天一起吃一起睡的好室友,我们俩竟然是最后知道你这么美的人!”周迪气哼哼的,“连隔壁宿舍都比我看到得早!” 隔壁宿舍有兄弟陪女朋友去看了晚会,直接把视频都给发到了朋友圈。 今天捂脸就是顾洋的固定动作。 他捂着脸,想绕过这俩人去洗手间把脸上的妆洗了,却被赵旭凯一个箭步拦住:“等下,这视频里你不是长头发吗?” 他说着,看到那顶一直被江知海拿在手里的假发,语气讨好:“戴上让我近距离欣赏一下美女好不好,求求了,看看你空有远志但活得像个和尚一样的好兄弟吧!” 周迪卑微地伸出一根手指:“条件不高,亲一下脸。” “合个影,让我跟中学那群儿子们吹个牛,大不了一毕业就跟他们说分手了。”赵旭凯也同样虔诚。 顾洋没想到最难缠的居然是他们两个,窘迫得满脸通红,还得抽空骂人:“给爸爸闪开!你俩想死是不是?” 周迪很生气:“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长个嘴?” “不行拿胶带封上吧。”赵旭凯建议,“我抓住手,你先去拿胶带。” 顾洋简直哭笑不得,眼看着赵旭凯真的作势要扑上来,江知海一把把人捞住,护在了怀里:“你们俩是不是忘了他的身份?” 赵旭凯嗤笑一声:“他平时一个男的,你要就让给你了,现在我跟你说,大家公平竞争,谁也别不服谁。” 周迪也跟在旁边坚定地点点头:“没错!宿舍出个美人儿容易吗?你问问整栋楼有哪个宿舍还有这种福利,凭什么让你一个人占了!” 两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看样子是对顾洋势在必得。 任谁也知道,就算他们的表情再正经,这些话不过都是出自玩笑。 可江知海的心眼大概就只有芝麻那么小,他吃味地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按在怀里的顾洋,突然就低下头去,匆匆在他唇上亲了一记。 顾洋:“……” 周迪:“……” 赵旭凯:“……卧槽!” 这也太拼了。 “你是赌我们不敢亲吗?”周迪反应过来,作势也要往上扑。 江知海抱着人往后退了半步,赵旭凯也伸手拉住他,忍无可忍地低斥:“你是没脑子吗?” 周迪满脸问号:“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人身攻击干什么?” 赵旭凯无奈地闭了闭眼,朝着江知海跟顾洋的方向使了使眼色:“这次是真嫂子。” “什么真不真的,我现在不承认了!”周迪分明还没领会他的意思。 赵旭凯捂住脸,有个这么蠢的队友,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顾洋还在江知海身旁发着愣。 与江知海私下的亲吻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但这回,却是他们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亲密。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大胆,说出柜就出柜了。 紧急之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承不承认你现在已经没发言权了。”江知海没有闲心对他好好解释,直接揽着顾洋越过他们,将人按在椅子上坐着,“想想去哪里吃饭吧,我跟顾洋两个,可以请你们两顿。” “他这是想用吃的贿赂我们吗?”周迪撞了撞赵旭凯的肩膀。 赵旭凯终于受不了了,低吼出声:“你是猪啊!都说了真嫂子真嫂子!他俩真的搞上了!” 说完这句话,他大概是觉得“搞上了”用来形容自己人不太雅观,又重新换了个说法,“他俩来真的了!谈恋爱,懂吗?” 周迪刚才是真的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听见这话,震惊到嘴巴都张得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去。 顾洋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虽然喜欢江知海已久,但这真的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性向,周迪跟赵旭凯相对来说是与他们较为亲近的存在。就算他明白感情的事不需要在意别人眼光,但如果连他们都不能接受,顾洋心底肯定会觉得不是滋味。 “你们……真在一起了?”周迪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江知海看上去比顾洋淡然了许多,他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如果你俩接受不了,我跟顾洋可以搬出去。” 周迪抬起手:“等等!给我一点儿反应时间。”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我就想知道,你们是因为上痔疮膏建立起来的感情吗?” 顾洋红着脸都忍不住想骂人:“周迪!” “你看你着什么急,不就是没谈过恋爱想咨询一下经验吗?”周迪先发制人,将他的粗口全都噎了回去,“反正我不管,你们背着组织脱单,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只有生鱼片海胆甜虾才能治愈。” 赵旭凯补充:“只是这些不够,天气越来越冷,我觉得最适合大家热热闹闹一起吃的还是火锅。” 都是大小伙子,如果矫情地字字句句说自己不在意反而显得生分刻意,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就把他们厚颜无耻的精神与宿舍一贯作风融入了对他们的接纳中,气氛反而因此轻松了不少。 江知海原本以为自己并不怎么在意他们的看法,但真的从他们的话语中体会到那丝特意稀释过尴尬的善意,心底却又觉出些暖意。 “吃吃吃,明天就去吃。”他应下来。 周迪跟赵旭凯是真的开心:“谢谢海哥,谢谢嫂夫人!” “但是合影还是必须的!” 两个人不由分说地扑上来,按着顾洋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最后还把那顶假发给他戴上了。 顾洋也不知道是被他们的接纳所安慰,还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坐在那任他们摆布,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拍照布景。 这一场喧闹下来,等他们把手机再拿回手里,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虽然已经在室友面前出柜,他们两个也没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睡在同一张床上。 赵旭凯见状,还重重松了口气:“谢谢你们共同维护我们单纯美好的校园宿舍环境。” 这话虽然欠揍,但顾洋沉默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凯,迪迪,谢谢你们。” 周迪听出这语气里没有玩笑的成分,于是也变得认真了许多:“这有什么好谢的,谈恋爱而已……说实话我虽然每天嘴巴没把门,但也真没想到你俩会是真的。但真的就真的呗,你们谈恋爱又影响不到我,难道我还怕你们半夜爬我床?” 前半部分是十分正经,没想到最后又回到了他平常的语气,简直让人夸也不是,骂也不是。 赵旭凯翻了个白眼:”那要爬也是爬我的,麻烦你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 第一次出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过去,顾洋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让别人知道他跟江知海的关系了。 就他们从会场到宿舍这点儿距离的时间,周迪跟赵旭凯都能刷到他们表演的视频,其火热程度可想而知。 夜深人静,顾洋的心情都还是兴奋的,反正睡不着,手机他肯定是会刷的,打开微博,第一眼就看到泳队微博转发了校园官博发的那条他们表演的视频。 官博也许是早就蓄谋要拿他们引流,这节目从头到尾拍得清清楚楚,连像素都很高清。顾洋自己在台上表演,其实对整部作品的感受也都是片面的,现在从头看来,才发觉他们三人整体的舞台效果居然还真的挺不错,起码看到最后他在舞台上盲目寻找的那一段,再听见江知海的歌声响起,他居然一时忘记了表演的人是自己,心也跟着狠狠拧了一下。 他的表演或许不怎么专业,但能打动人心的,应该也能算是一个不错的作品。 短短一晚上,那条微博被转发了三千多次,再一次带着他们泳队跟学校一起出了圈,就连一些专门盗发视频的营销号也已经把视频扒去了。 这一次再打开“江洋大盗”的超话,已经完全是不同的画风。 “草草草草草(一种植物)谁能想到那天挽着海哥的女生就是顾洋!你们城里人太会玩了!hold不住hold不住!” “女装真的太可了吧!啊啊啊——我想打我自己,居然相信了那是他女朋友,离得这么近,居然没去看现场!” “有一说一,江知海真是个宝藏,他不是游泳的吗?怎么舞也跳得这么好?本舞蹈生挑不出毛病!呜呜呜——” “谁能想到我居然为了一个简陋的校园舞台作品落泪了呢?最后那段真的太戳泪点了吧?我原本想孤独到老但却遇见你这种梗我真的太吃了!” “所以那个秘密就是海哥是恶魔吗?这算什么秘密啊摔!明明更让人想睡他了好吧?!” “或许秘密的真正意思是……救人的女孩其实是个男孩子(狗头)。”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禁忌感有了有了。” 这才一晚上,这视频就已经火到了又给泳队涨了很大一波粉的程度,一夜醒来不知道又会怎样。 只是经历过上一次的“女友事件”,顾洋跟江知海再看这些似乎也都没了原本那种单纯觉得窃喜的心情。 反正他们又不准备出道,要这些热度其实没什么用处,泳队能得到重视就好,于他们本身倒没太大意义。 也许是因为当初对彼此的心意不甚清楚,所以更在意别人眼中的他们到底是怎么样。 可现在,顾洋也更明白,人气越高,真遇见什么事,得到的反噬可能也就会越大,相比之下,他对于这些评论的内容反而没那么关心了,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时间似乎是有节点的,中间还有晚会拦着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比赛似乎还有些遥远,但现在,晚会刚完,比赛好像就一下来到了眼前。 转眼间,泳协连日程表都给他们发了过来,不出意外,400米混合泳确实排在1500米自由泳之前,但令人安慰的是,这两个比赛距离的时间很短,被安排在同一个下午。 陆昂没什么能赢的希望,压力顿时小了许多,这么一来,泳队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徐小北身上,他承受的强压可想而知。 为了让他放松一些,所有人故意整天说说笑笑,营造出一派轻松的氛围,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些紧张,临近期末考试,顾洋也不放心一直在学校窝着,整天带着复习资料跟他们来别墅,待在书房里一边学习,一边等着给训练完的两个人按摩。 叩叩叩—— 敲门声轻响。 顾洋赶忙将思绪从面前的课本中抽回来,一边扣笔帽一边站起身来:“训练完了是吗?要按摩——” 他转过身去,才发现推门进来的人是江知海。 顾洋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他们训练完毕还有一个多小时。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小北他们。”顾洋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随意问道,“下课了?” 江知海今天确实有课来着,不然多数时间都是跟他在一起复习。 看见他那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江知海脸上略有些吃味。 他走上前来,直接将人圈在椅子上,蹭着他的脸低声问:“学习有那么忙吗?我怎么感觉现在你整天除了学习就是按摩,回房间就累得呼呼大睡,是不是得到我就不珍惜我了?” 顾洋的脸有些发烫,但还是仰起脸来,准备对着他的唇亲上去。 砰—— 门被猛地推开,徐小北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顾洋吓了一跳,与他四目相对,气氛顿时有些微尴尬。 他脸色通红,对着徐小北开口:“我要是说海哥迷眼了,我想帮他吹一吹,你相信吗?” 徐小北皱了皱眉头,反问:“不然呢?你还能亲他?”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你说得对,绝对不能。” 江知海:“?” 我真的太蠢了,存稿紧急,没看时间就直接复制了昨天的更新时间……结果昨天改过错字,并不是9点整 感谢在2020-09-19 20:58:05~2020-09-20 20:5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然一梦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放松 听着他的回答, 再想想当初自己给他脑补的那一出缠绵悱恻的多角恋,顾洋真不知道这时候该感叹徐小北头脑简单,还是该感叹自己是个傻子。 他一把将江知海推开,红着脸问:“这么早就训练完了吗?是不是想要按摩?” 徐小北对他摆摆手, 转向江知海开口问:“是骋今天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再两天就要比赛了,我跟陆昂心里挺燥的, 你要不要先当个参照, 跟我们比一次,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他只顾着说话,似乎完全忽略了江知海的眼睛根本没有任何被迷住的迹象。 这些天, 他跟陆昂已经不知道在这泳池里游过多少个来回, 虽说成绩是在一点一点的提高, 但一直这么闷头游着, 就算是骋跟江知海一直都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们这两个要去冲锋陷阵的照样还是会觉得紧张。 今天是骋不在,江知海还有课, 他们两个在泳池里游到现在没人监督,徐小北才又动了这些花花肠子。 听了他说的话, 江知海的眉头首先便微微皱起, 没说同意, 也没说不同意:“你确定比赛之后心里就有底了?” 徐小北见他这副表情, 原本来找人的底气一下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犹豫地道:“起码比现在好点儿吧?你们就只说我能赢能赢, 我都上网查过了,就我现在这速度,跟世界记录差得多了去了, 再怎么说尹戈也是要去国家队的人,我真能行吗?” 徐小北想到尹戈平时在自己面前那副牛哄哄的样子,心里更是别扭:“大话都说出去了,要是我再输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止如此,他入学以来在泳队倾注的所有心血也都将付诸东流,连游泳馆的训练时间都保证不了,他们泳队就算在微博上再火,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江知海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也不可能贸然答应跟他们比这一场:“尹戈是尹戈,我是我,就算你们赢了我,不知道尹戈现在的状况,心里也一样没底。” 江知海这话乍一听像是谦虚,可接下来这句明显就变了:“更何况,你们根本赢不了我,跟我比除了加重你们的心理负担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要是别人说这话,徐小北恐怕早就嗤笑着开嘲了,但他面前这个人是江知海,所以他明白对方说的并无夸大,甚至也没有傲慢的意思,纯属在陈述事实罢了。 他长叹一声:“算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来自取其辱。” 谁知道江知海这边还有下文:“他要去国家队,不也一直没去成吗?这不就是他跟一流运动员的差距所在?” 江知海也没想到,为了给别人打气,他居然会把自己的私事也一并说出来:“上次江岩来找我了,让我劝你们取消报名,游泳馆的赌约取消,他帮我们要训练时间。” 徐小北一愣,满脸的意外:“真的?” 顾洋在一旁点点头:“真的,我当时也在场。” “以他的脾气,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根本不可能为了手底下一个队员来跟我服软,这说明尹戈的身体情况确实不怎么好。”江知海特意将他的胃口吊了起来,“当然了,我当时直接拒绝了他,因为觉得你也不是这种甘受嗟来之食的性格,但如果你真的害怕,我可以再打给他,起码游泳馆还能让泳队训练,泳队也不会因为这一次输就散了。” 江知海当然不是真的想去跟江岩示弱,他说这话,只不过是想通过激将法激起徐小北的斗志罢了。 徐小北性格简单,这种方式对他果真有用,他咬咬牙,断然开口:“那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么多人眼睁睁看我们打的赌,现在去认输还不如让我去死。” 江知海满意地点了下头。 徐小北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就算输也得输在赛场上!” “你说得对,不管是比赛还是打赌,总得有输赢,放松心态,只要尽力去做了就好。”江知海继续开口道,“离比赛就剩下最后两天,你跟陆昂压力都不要太大了,最好能好好放松一下,每天就保证一下在泳池里的感觉就好,没必要再像之前那样游那么多了,保存体力,到赛场上再用。” 顾洋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模样,突然觉得他其实十分适合教练这个角色。 徐小北搔了搔后脑勺:“每天游这么多都习惯了,还能怎么放松?现在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这两个月,他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虽然比赛的渐渐接近让人忐忑不已,但他又忍不住悄悄期待着,就等比完能好好吃一顿。 他的目光扫到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顾洋,双眼蓦地一亮。 看见他这表情,顾洋脊背不由得一阵发凉,下意识地发问:“你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徐小北大喇喇地进了门,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搭上他的肩膀:“怎么能叫幺蛾子呢?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 顾洋拨开他的手,一点儿都没被他忽悠住:“你伤心就伤心,先说清到底想干什么!” 徐小北深受打击:“我不还都是什么事儿都想着你吗?想想刚进泳队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什么?” 顾洋苦思冥想未果,只能战战兢兢地问:“什么?” 徐小北猛一拍手:“教你游泳啊!本来一进泳队就说好了,结果一直被尹戈这小子搅和的,连这点儿时间都没腾出来,现在正好,既然海哥都发话让我们放松放松了,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听见他的话,顾洋的脑子刹那间有些空白,他下意识地朝着江知海瞟了一眼,只见他脸上也露出几分兴味,显然对徐小北的提议很感兴趣。 顾洋嘴里只剩下反射性的反驳:“还是不要了,你们马上就要比赛,不值得为我浪费精力。” “什么叫浪费精力!不是说了要放松吗?”徐小北以为他推辞是真的因为不好意思,立即毫不在意地道,“再说了,身为泳队家属,你怎么能连游泳都不会,这说出去不是要人笑话吗?对了,你好像一直都还没说,小时候游泳夏令营都参加了,怎么还是个旱鸭子?” 徐小北这个人,平时心大得不行,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在无意间戳到事情的重点。 顾洋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再朝着江知海看过去。 江知海也正看着他,也跟徐小北一样,在等着他的答案。 顾洋觉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嘴里的话好像根本不受控制,自动自发地说出来:“我……就有些笨,一直不敢下水,后来教练就放弃我了。” 徐小北不疑有他,听完他的话还忍不住吐槽:“这什么教练?也太不负责了吧?再怎么也不可能教不会一个孩子游泳!我告诉你,你就是遇人不淑,耽误半辈子,别说是个教练,如果你当初遇见的是我,别看我比你大不了两岁,照样也能把你教成水中飞人!” 看来江知海的法子确实不错,这放松了还没几分钟,徐小北似乎就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那副忐忑不安的怂样,自信得都快能飞到天上去了。 顾洋还想挣扎:“这么多年没游过,都习惯了,现在再学也晚了吧,下水就害怕。” 徐小北还想说什么,江知海却已经先一步开口:“我教你。” 两人一同向他看去。 他迎视着顾洋闪烁的目光,安抚地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不用害怕,我教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徐小北看不出他们之间涌动的暗流,在一旁插话:“顶多呛两口水。” 江知海还在紧紧盯着顾洋的双眸:“呛水也不会。” 即使面对他这样温柔笃定的眼神,顾洋心底还是害怕的。 当初被江知海救下之后,他就再也不肯下水,夏令营的教练想要退款送他走,他一心记挂着那个救他出水的小英雄,怎么都不肯回去,最后甚至跟教练定下一个所谓的君子协定,教练允许他在夏令营继续呆着,他绝不告诉家里溺水的意外——就这样,偷偷在江知海泳队外蹲守了整个暑假。 只不过当时江知海眼里除了游泳似乎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跟队友都说不上两句话,更何况是他。倒是池南,知道他是那个被救上来的小男孩,每次见他来偷看江知海,总要逗他几句,久而久之,居然也算是成了熟人。 一整个暑假,他沾水的时间不过也就是在刚入营的头两天,可溺水的阴影始终盘桓在他的脑海中,虽然不至于影响到他的性格形成,但对于水域的恐惧早已经深入他的骨髓,这么些年,他确实再也没有下过水,就算是到了现在,听见他们要教他游泳,顾洋还是一瞬间便想起当时池水没顶的窒息感,心头的恐惧可想而知。 可是在江知海面前,他又倔强地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恐惧。 这大概就是心虚之人的通病,明明普通人也可以有这种恐惧,但他就是觉得,如果自己说出来,江知海就可能联想到自己的阴影与他有关。 虽然心里一直惴惴不安,顾洋还是换了泳裤,跟他们去了训练厅。可到了泳池旁,他却依然战胜不了自己的恐惧,抱着扶梯坐在池边,任泡在池子里的江知海怎么哄都不肯下水。 “我还是看你们游吧……我不想学。”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顾洋耐心诱哄:“这里有台阶,你下来水也没不到头顶,先下来再说。” 顾洋紧紧抱着扶梯,只拼命摇头。 徐小北一个急性子,在旁边看得难受不已。 他灵机一动,坏点子一下就涌上来,趁着顾洋不备,蹲下身去,一把掰开他的手臂,把人从池边推了下去。 顾洋猝不及防,喊声还来不及出口,便瞬间跌落池中,他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感受到无边的池水将自己包围其中,一直藏在记忆深处的窒息感也刹那间再次袭遍全身。 顾洋明明慌乱得不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像当初溺水时那样,连最普通的一句救命也喊不出。 那时的他都不知道,江知海是怎样在满池学游泳的毛孩子中发现他在溺水的。 顾洋的手胡乱在水中拍打着,但其实根本举不出水面,他又要溺水了吗? 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顾洋便觉得唇边一暖,有人敲开他的唇瓣,缓缓地渡了一口气过来。 顾洋的心脏一颤,下意识地睁眼。 清澈的池水间,江知海那熟悉的眉眼正在他眼前,安稳又笃定。 好像是在跟他说,真的不用怕,一切都有我在。 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 20:57:04~2020-09-21 20:4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程诗林、秋日甜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怄气 顾洋觉得在水下的时间似乎无比漫长, 江知海的发丝在水中律动的画面都像是自动分好了,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划过,岸上徐小北与陆昂的声音也被分解得很慢很慢,单个音节也在他耳边拉得长长的, 像是一把钝刀切入水面, 泛起的波纹又一段一段依次震动着他的耳膜。 但在下一刻,江知海的唇离开他的唇瓣, 然后整个人携着他猛地跃出水面, 时间的流动在那一刹那趋于正常,哗啦一声,大量的池水从他们身上落入池水中, 陆昂的声音也迅速又干脆地全数落入他耳中:“……北你是个傻X吧?” 前面的字被水声完全吞了下去。 顾洋仍然心有余悸, 脸色惨白地紧紧抱住江知海的肩膀。 他这样坐着, 身体比江知海高了半头, 但也只有江知海能给他些许安全感。 徐小北也有些委屈:“我教别人游泳都这么来的, 谁知道他真的……” 江知海凌厉的眼刀朝着他射了过去,看得徐小北瞬间噤声。 顾洋紧抱着江知海, 声音还有些微微发颤:“没事……我就是需要缓一下。” 当着这么几个泳队选手的面,徐小北肯定是料定了他不可能出事才敢这么做, 何况他也不知道顾洋曾经溺水过, 没料到他对水的恐惧居然这么深刻。 徐小北看他这样, 其实也愧疚得不行, 蹲在他们跟前不停忏悔:“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怕,还以为你真的就是笨学不会, 才想着逼你一下。” 江知海冷着脸开口:“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儿。” 顾洋想要再开口替徐小北说两句好话,可现在他连牙齿都是打战的,除了紧抱着江知海外, 实在是没有再多余的半分力气。 徐小北委屈巴巴地在旁边划圈圈:“别这样,你打我一顿都行,要不也把我踹水里吧?来,踹我!” 他叫得活像个等着小皮鞭的M似的,也许是看江知海腾不出空来踹他,干脆拽着陆昂道:“你来!让顾洋解解恨!” 顾洋想说自己不必解恨,可现在也一样说不出来,尽管江知海的手掌一直在他背上来回抚着,依然无法抚平他的僵硬与颤抖。 “你幼不幼稚?”陆昂把胳膊抽回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徐小北见拉不住他,突然抬起头来,在陆昂脸上亲了一记。 陆昂浑身一震,下意识地一脚踹出去,把徐小北踹进了泳池里,扑通一声,比顾洋刚才动静大得多。 “你神经病啊!”陆昂对着掉在池子里的人嘶吼。 徐小北在泳池里翻腾了两下,就找到了适合是姿势浮在水中,对顾洋歉疚地道:“我本来也想淹一下的,但身体已经形成本能了,对不起。” 顾洋现在终于缓过来一些,对着他低声道:“没事……是我没说清楚,自己换了衣服过来的。” 徐小北趴在水面上对着他举起手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撺掇着教你游泳了,不然就让我逢赛必输!” 这誓发得也是真毒了。 见顾洋缓过来一些,三人就扶着他上了岸。 游泳是学不成了,江知海扯了一旁的大毛巾围住他,见他们两人还想跟过来,很快就出口阻止:“我自己来就好,徐小北再游个10000,陆昂计时。”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不能真跟徐小北打一架,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公报私仇了。 “明白!”徐小北答应得比谁都干脆,“你好好安慰安慰顾洋,游完了我请大家吃好吃的!” 想了想自己跟陆昂不能吃,又加了一句:“请你俩。” 陆昂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是真没脑子吗?” 徐小北游到他脚下,抬起头来,委屈地望着他:“我以前都这么教人游泳的……不过他怎么会怕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陆昂也觉得奇怪,但他对顾洋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只对着徐小北道:“你就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吗?” 徐小北想了想,诚惶诚恐地道:“我怕鬼。” “鬼今晚就来找你。”陆昂立即接话。 徐小北直接抱住他的腿:“不行!今晚我要睡床里面!” 他俩的声音越来越远,等江知海跟顾洋走出训练厅,关上门,就彻底听不到了。 家里除了他们也没别人,一离开那两人的视线,江知海是忽的矮下身子,对着顾洋比划了个手势:“上来,背你回去。” 顾洋看着他宽厚的背,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能走路。” 他虽然确实有些腿软,但也到不了真的走不了路的地步。 江知海回头看他一眼,也不多说废话,伸过胳膊来拉他一下,轻轻松松就将人背了起来。 顾洋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只能在第一时间就攀住了他的脖子。 原本说的是不会让他呛一口水,现在顾洋却吓成了这样,江知海胸腔里确实憋着一口气,但又不知道能跟谁怄,所以直到现在,脸上的表情都还很严肃,背上他之后便闷头往前走,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可他的肩膀已经足以让顾洋觉得安慰。 知道江知海不可能再放他下来,顾洋干脆侧下脸来,躺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稳健的脚步引起的些微摇晃,恍惚中似乎真的回到了当年初见的时候。 按说带着一群初学游泳的孩子,教练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不在的,但就那几分钟,顾洋也记不清那教练到底去了哪里,但等他意识到自己溺水的时候,已经连任何一个呼救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很努力地在水里扑腾,但后来身边的小朋友都说,没有任何人听见他的动静,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路过的江知海怎么就从那么多小孩子里看到了溺水的他,还成功地把他从水里拉上了岸。 其中的记忆,顾洋已经不甚清晰,他只记得自己在水中闭上眼睛前最后看到的是江知海的眉眼,后来一边吐水一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依然是在自己胸口上努力按压的他。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小朋友都傻了,一个个围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连个去喊教练的人都没有,江知海见他缓了过来,又把他背起来,送到了教练的休息室中。 虽然大家都是同龄人,可江知海因为常年锻炼,肩膀似乎比他们都宽厚了许多,顾洋当时在他背上荡来荡去,所受到的惊吓似乎真的就渐渐消弭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还救了我,一定就是英雄。顾洋心想。 他记得那晚睡觉的时候他是做了噩梦的,梦见自己又一次掉进无边的水里,但后来,水中又出现了英雄的脸,那梦好像也就算不得噩梦了。 就像现在,虽然被池水包围的感觉令人惊恐,但若不是如此,他便不会知道,江知海在水中吻上来的样子竟然也如此令人心动。 尽管那或许并不能被称作一个吻。 江知海一直把他背到浴室才肯放下。 男孩子平时洗澡也都像打仗是的,多数用淋浴冲一冲就完事儿了,但萍姨每次来,还是会很认真地把浴缸也跟着刷一遍。 江知海放了一缸温水,不顾顾洋的拒绝,把人剥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又抱起来,放进了浴缸里泡着。 接下来,自己也脱下衣服坐进去,把人揽在了自己怀里。 “一万米要游好久呢,放心,就算游完了,他也不敢来。”见顾洋一直担忧地拒绝,江知海终于出声安慰。 顾洋想想确实也是,他们这个浴室是跟江知海卧室连着的,再怎么说,徐小北跟陆昂也不可能跑这儿来找他们。 更何况,现在的他似乎真的很需要在江知海的身边依偎一会儿。 实话实说,两个大男人共同呆在浴缸中,无论怎样也不可能太舒服,可他躺在江知海胸口,偏偏觉出一种无比强烈的安全感,于是那点儿不舒服也就可以被忽略了。 江知海放的水温度比他们的体温高了一些,身在其中,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烫得舒张开了,对于缓解紧张确实有很大帮助。 说来也真是奇怪,同样是水,在泳池中便让他恐惧不已,可是倾注在浴缸中却又能抚慰他的情绪,世事似乎往往都是如此矛盾的,就像是他,一边庆幸着那一场溺水让他与江知海相遇,一边又丝毫不敢向对方吐露当年的真相。 这种矛盾真是将人折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了热水与拥抱的安慰,顾洋的身体终于渐渐放松下来,在江知海的怀中昏昏欲睡。 察觉到他的改善,江知海才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怕水?” 顾洋的心狠狠拧了下,倏地张开眼。 江知海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他咽了下口水,在水下,悄悄地将自己的拳头攥了起来:“我……以前溺过水。” 徐小北问他的时候,他可以以一句“太笨学不会”搪塞过去,可是面对江知海,他却怎样都无法再说这样的假话。 尽管都是不够诚恳,但顾洋还是固执地认为,瞒着不说跟说谎骗人比起来,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他的心脏怦怦跳着,等待江知海的回应。 江知海抱他抱得更紧了些,似乎有些后怕:“从来没听你说过?” 顾洋的指甲掐着掌心,似是试探,又似是刻意忽略重点:“本来想说的……上次听你说到家里的事……” 接下来他也不知道还能如何开口,只能就此顿了下来。 听他提起这件事,江知海的怀抱果然有几分僵硬,过了还几秒,才终于低低地道:“那不一样,没有人会在救人之后有我这种经历,那个救你的人肯定会很自豪的。” 顾洋觉得自己的心重重晃了晃。 可是救他的人,确实有了与他一样的经历,那对方心里又会有什么感觉呢?是悔不当初,还是依然有那么一些自豪…… 顾洋想开口问,却发现自己似乎又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江知海见他久久不回话,又在背后轻轻吻了下他的发顶:“我也很感谢他。” 顾洋觉得眼眶有些湿热,不知道是不是被浴缸里的热气熏的。 “你现在还跟他有联系吗?”江知海问。 顾洋点点头:“有的……” “那以后带我去见见他,我要当面谢谢他帮我救下你。”江知海的话仿佛来自云端。 顾洋闭上眼,感觉眼角好像流下一滴泪来:“好,等考试完了,我就带你见他。” 江知海还想说些什么,顾洋突然撑着手臂翻过身去,在他唇上摩挲着亲吻起来。 “我想在这里……”他嗓音低哑。 江知海的眸光顿时晦暗起来,箍住他的手臂倏地收紧。 或许人在惊吓过后,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让他在欢愉中忘记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自驾旅程已经开启,请系好安全带,独自领略自己想看的风景。 44、动心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比赛当天。 正好是周六,泳队里相熟的几个当然都想来凑凑热闹,可惜泳协接人的车只给他们留了两个队员与教练队医的位置,就连顾洋这个队医助理都得自费过去。 江知海干脆从母亲那借了辆7座的车来, 把他们几个都盛进去还多一个位置。 陈薇薇摸着柔软的车座表皮, 感叹地说:“海哥这是你家的车吗?” “我妈家的。”江知海随口答。 “那不都是一个意思!”陈薇薇摆摆手,“你真的不找女朋友吗?或者你喜欢哪个类型的, 我都可以改!” 相处的时间长了, 每个人都知道陈薇薇这些也不过是嘴上功夫而已,也没谁会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对她产生反感。 秦弦看向副驾驶上顾洋的侧脸,憋着笑道:“我看你怎么改都没机会了。” 陈薇薇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不准备再理她。 李达维趴在前座的椅背上, 对着秦弦问:“那你看我有机会吗?” 秦弦还真特别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然后双眼一亮, 重重拍了下手。 李达维满怀希望:“还真有?” “还不如陈薇薇呢。”秦弦的语气跟刚才营造出来的氛围真是一点儿都不搭。 陈薇薇气鼓鼓地道:“我怎么一点儿没觉得你是在夸我呢?” 听着后座搞得跟选妃似的, 顾洋坐在最前面不由得感到些心虚,偷眼瞧了瞧江知海, 正好捕捉到他扫过来的视线,两人目光相触, 似乎在这小小的车厢中上演了一出外人不可意会的tou情戏码, 引得人不由自主地一阵心颤。 江知海开车, 扫也只是匆匆扫他一眼, 便转而看向了前方,顾洋也赶忙把视线转到了车窗外, 假装自己心里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顾洋你说!海哥他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后座的人不知道是又聊到了哪儿,陈薇薇突然拍了下顾洋的椅背。 顾洋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听见江知海在一旁回答:“就喜欢顾洋这样的。” 顾洋一颗心一下提了上去,又听见他在后头加了一句:“话少。” 陈薇薇整个人都僵住,后座其他三个人憋半天没憋住,都闷闷地笑了起来。 陈薇薇气得两颊飞红,冲着江知海翻了个白眼:“真不巧,我就喜欢话多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种惜字如金的也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 只不过有了前面那些对话做铺垫,她这一句可是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 说巧也巧,这次举办的游泳比赛,地点就订在顾洋十年前参加夏令营的那个训练基地。时光荏苒,变迁诸多,训练基地已经另外选址重建,这里也改成了一个普通的经营性质的游泳馆,但因为面积够大,偶尔还是会承接一些省内比赛。几个人说说笑笑一路,很快便来到游泳馆附近。 把其他人在游泳馆门口放下,江知海带着顾洋将车停去了附近的停车场,只不过才刚锁好车准备回去,顾洋就接到了秦弦打来的语音电话。 顾洋接通,在江知海面前,顺手按了免提,秦弦的声音立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也说不清是焦急还是兴奋:“我们进来才看见,这边来了好多粉丝啊,你跟海哥的最多!我怕你们进来被围住影响不太好!你们先找个地儿等着,我跟陈薇薇出去接你们!” 泳队的几个人中,虽说是骋知名度最高,但是在池南的震慑下,他其实不敢真的整天在微博上瞎秀,陆昂跟徐小北除了当初的照片之外没什么出圈的事儿,又整日忙于训练,当然也没做过什么能固粉的举措,反观他俩,又是被撕女友又是被曝女装的,前几天那则舞蹈视频到现在还有营销号一直发,不知道怎么,圈来的CP粉就越来越多。 今天其他四个人又不在观众席,凡是粉丝,自然是冲着他俩来的最多。 顾洋紧张地与江知海对看一眼,狐疑地开口:“你们怎么知道是我俩的粉丝?” “我跟陈薇薇一进来就被人问,‘你们也是江洋大盗SZD群里的吗?有没有订物料?来这儿领!’”可能是她俩实在长了一副很会磕cp的模样,“我一眼看过去,乌央乌央的人,人手一个小礼包。还好他们算讲究,没搞什么应援牌,不然恐怕明天《罗市日报》头条就是你俩,‘粉丝文化入侵体育运动,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一旁刘庚的声音打断她的表演:“姑奶奶你这文风不是《罗市日报》,是《道德观察》。” 自从徐小北那次在众目睽睽下叫了秦弦姑奶奶,其他人也动不动就拿这称呼来打趣她。 “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吧。”秦弦道。 顾洋跟江知海都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 这么一个市级的小比赛,他们泳队根本没在微博提过,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不想给徐小北和陆昂心理压力。 “嗐,可别说了,这两天忙着复习没怎么刷微博,刚才我特意上去看了看才知道,昨天体大泳队有个男生发了一条微博,给尹戈加油,还圈了咱们泳队让海哥等着,这不就传开了。” 顾洋难以理解:“这个人很有名吗?怎么他发条微博还这么多人知道?” “大哥,你知不知道微博有个功能叫实时搜索的?你跟海哥名字估计也被很多人当成搜索的关键词的。”陈薇薇无奈地科普。 顾洋这才想起来,他以前暗戳戳搜自己跟江知海消息的时候,似乎也点过这个东西。 约了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秦弦他们很快赶来,指着游泳馆门口聚集的那一小撮人开口:“看着没,就是他们几个在发东西,刚才在里面有点影响秩序,被工作人员请出来了。” 江知海轻蹙着眉:“没有跟他们说吗?今天比赛的不是我。” “我微博都发了,让大家尊重秩序,不要影响正常比赛,但他们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赶人回去吗?再说咱们也没这种权力啊。”秦弦叹了口气。 几个人再次忧心忡忡地看向门口,那几个女孩子其实也不怎么喧闹,只是提着那么几个大袋子,旁边还有几个排队领东西的……这种画面出现在演唱会动漫展那些地方倒是挺和谐,在游泳比赛现场,多少都有那么几分不伦不类。 顾洋跟江知海倒也不是说避他们如猛兽蛇蝎,他们也偷偷收藏人家画的画,看过人家写的各种有的没的同人文,只不过今天这里实在不是适合搞粉丝见面会的地方,他们两个现场观众,如果真的因为这个造成什么骚动,那影响就真的太不好了。 陈薇薇歪着脑袋苦思冥想:“要是戴口罩帽子的话,顾洋还能瞒过去,海哥这身高往那一站,不被认出来才怪。” 李达维灵机一动:“女装呀!他们肯定想不到今天顾洋也敢女装,让他们俩扮成情侣进去,别人肯定认不出来。” 刘庚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说你傻你还真傻,现在去哪里搞衣服?按你这么说,还不如让秦弦跟陈薇薇一人跟他们挽一个,那不是也一样能扮情侣吗?” 陈薇薇跟秦弦疯狂摆手:“不了不了,我怕挨骂!” “你们进去看吧,我在外面等着。”江知海看了看时间,“比赛也快开始了。” 顾洋想也没想,跟着开口:“那我也不去了,跟你一起。” “都到门口了,又不去了吗?”秦弦往回看了几眼,还是有些惋惜,“不然还是戴上墨镜帽子口罩试试?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算了,你们微信直接说一下结果就好,我们俩在附近逛逛。”江知海实在是懒得折腾,如果看个比赛还要提心吊胆的,那他宁愿不看。 眼看比赛时间就要到了,再拖下去也没什么用处,他们几个只能点头同意。 “或者等晚一点,门口没人了你们悄悄进来,等下她们不也得进去吗?”李达维道。 顾洋跟江知海答应下来,他们几个才终于转回身去,重新进了游泳馆的大门。 只剩下他们俩人,顾洋才忐忑不安地开口:“怎么你一点儿都不紧张呢?这么多人,现在可是都已经知道你跟尹戈打的赌了,如果他俩万一输了,这丢人可就真的丢大发了。” 顾洋现在紧张得恨不得马上知道结果,江知海可好,到了现在都还一样云淡风轻的,居然连比赛都说不看就不看了,好像根本没把结果放在眼里。 “还是说你笃定了小北肯定会赢?”顾洋问。 当着他的面,江知海终于流露了一点小情绪:“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只要比赛结果没出来,就有可能有意外发生。” 看着顾洋随着他的话愈加紧张的表情,江知海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两下:“敢去比赛就要敢于接受失败,丢人又不会少块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心疼我啊?” 顾洋当面听这种调侃一般的情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被他捏过的地方,小声道:“但你不是答应了赌输了就得跟他比赛吗?你现在又不喜欢比赛。” 江知海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思索了片刻,才悠悠开口:“不喜欢又不代表不能比,我只是不想再继续做江岩曾经逼着我做的事而已,游泳是他的理想,不是我的,但比赛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不喜欢但也不害怕。而且……我只是说比赛不到最后就有可能出意外而已,又不是说小北真的会输。” 他揉了揉顾洋的脑袋,把自己的手机屏点亮了,抬手拿给他看:“放心,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我们的赢面是很大的。” 他手机上是跟是骋的聊天框。 “见过尹戈了,状态确实不怎么样。” 他可能是怕发在小群里影响到徐小北和陆昂的心态,所以单独发给了江知海。 但顾洋却眼尖地看到他们聊的上一句话。 那聊天记录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看来在一起训练的这些天来,他们确实从来没有私聊过。 是骋:“已经联系好,这两天就去你们学校,情报谢了。” 江知海给他发了个单独的句号,连句不客气都没回。 这两条记录再往上是几个通话时间不长的语音记录,具体聊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顾洋下意识地开口问:“这个情报什么意思?” 江知海手一僵,显然是把上面这些聊天内容的事儿给忘了。 顾洋见他这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就像是别人给你看张照片,你没经同意就往后翻了页似的。 他赶忙别开眼,懊恼地说了声抱歉。 江知海见他这副见外的样子,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顾洋还想打破眼前这别扭的状态,开口问:“我们也不能就在这儿干等着,现在去哪儿?” 江知海抿了下唇,像是有些生气,但又觉得略有隐瞒的自己其实没资格生气,只是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为什么要道歉?我们现在是恋人,你就算看了我聊天记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洋没想到他还纠结在这一点上,有些惊恐,犹豫了几秒,他再次开口:“但恋人间也可以有隐私啊……你不想说的就不用说,没关系。” 江知海盯着他的眼睛,气哼哼地道:“我不想跟你有隐私。”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但顾洋感觉自己恰好被他戳中了最敏感的一点,心里有些痛痛的。 江知海说这些并不是在计较他那个所谓的秘密。 他只是很不喜欢顾洋跟自己这样见外。 他又抿了下唇,才开口道:“是我跟是骋说的,泳队缺教练。” 顾洋一愣。 “我知道他跟池南的事,故意叫他来,让你知难而退。”话只有简简单单几句,但真要说出来还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顾洋居然看到江知海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红晕。 他受宠若惊地问:“可是当时你……我……我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不只没在一起,连pao友都还不是。 明明是坚定地说好要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时期。 江知海清了清喉咙,语速都因为不好意思而加快了许多:“可能我确实比你早了一点时间动心吧,看见你对他脸红……我就不舒服。” 这样坦白又窘迫的江知海是顾洋所不曾见过的,而他这副模样似乎更加令人心动。 顾洋一边心脏怦怦乱跳着,一边又因为他的坦然自惭形秽。 如果不是两人正在这一来一往的大街上,他真的想现在就紧紧抱住他。 江知海被他晶亮的眼眸盯得更加赧然,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再转回来,见他还这样牢牢盯着,干脆伸过手掌,将他的眼睛遮了起来:“有什么好看的?” 顾洋扒下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却怎么止都止不住,满腔的情谊无从表达,只能悄悄摩挲了下他的掌心,便匆匆放开:“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看到他们比赛,走,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2 20:48:23~2020-09-23 21:2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云兮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当时 顾洋招呼着江知海跟他绕了半圈, 从一个小小的门洞进了面前的楼。 这门洞十分破旧,门口还贴满了层层叠叠的小广告,就连楼层也就只有两层,一看就是许多年前的建筑, 要不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的人, 恐怕根本想不到它会与游泳馆有什么干系——最多只能算是个邻居罢了。 从门洞进去就是迎面就是楼梯,江知海将信将疑地跟着他爬上去, 才发现这楼里确实别有洞天。 这楼虽然就只有两层, 但在二层却有一条长长的细廊与其他建筑相连。 江知海甚至记得这个细廊,以往在这里训练时,他还以为这只是游泳基地设计师的一点灵感体现, 没想到居然容人通过。 从细廊的窗口看下去, 确实能看到下面的人头攒动, 就连乱糟糟的说话声也能传过来。 只不过比赛的泳池却被观众席挡住了。 “走到最那头就能看到啦!”顾洋指着对面。 江知海看着他手在指着的方向, 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这细廊虽然够长, 但在外头看,顶部却是半拱形的, 越往那边延伸廊顶就越是低矮,以他的身高, 恐怕很难走到顾洋所说的最那头。 果然, 没走几步, 顾洋也得低头弯腰了, 再往前,江知海几乎要蹲下身去。 顾洋停下脚步, 懊恼地看着前方:“我以前明明就常常站在那里看的!” 只是多年前的记忆终究是出现了偏差,当时的他从来没有觉得这走廊的顶部原来是越来越低的,脑中就只剩下趴在窗边远远地偷看江知海在水中畅游的景象。 大概是这些平常的细节实在太琐碎, 大脑就自动选择了更为重要的留下来。 这细廊常年无人打扫,灰尘层叠,两人弯腰低头的,多少也蹭上一些,而顾洋也完全不记得当初这走廊到底脏不脏了。 每次上来,他都觉得窗户玻璃似乎都被楼下的池水映照得闪闪发亮,就像是一个只属于他的完美的秘密基地,没有任何需要改进的地方。 江知海看了看尽头的高度,有些失笑:“那看来你那时候还有些发育不良。” 顾洋抑郁地揉了揉鼻子,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 毕竟江知海说得也没错,当初他闹着要爸妈帮他报这个夏令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比同龄的小伙伴矮了半个头,听人说游泳能长个,才死活要学。 不过没想到刚来到这儿就被池水给了个下马威,从此再也没有学会游泳,但令人庆幸的是,他的个子后来也追上来了,在男生里面虽然算不上十分出众,但也处在中上水平。 “我就是长得晚。”顾洋不服气地咕哝。 江知海透过窗户看了看楼下的观众席,突然想起:“你以前总是在这儿往下看吗?” 顾洋头点到一半,才倏地醒悟,犹豫地开口:“也没有总是……偶尔过来。” 他指了指他们过来的那栋楼:“当时我们夏令营的宿舍就在楼下,我也不过是偶尔过来转转。” 他这句倒不算假话,对于他来说,能近距离看江知海,当然就不会选择远程监控,一般也就只有没办法直接摸过去的时候才会到这儿来。 而且他淹水之后,那天当值的教练一直怕他再出事,顾洋每次溜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专程抓回去,为了能多看一会儿,顾洋也不敢一直在同一个点儿呆着。 说起来也是煞费苦心。 江知海微微皱了下鼻子,脸色阴沉:“来这儿看池南?” 顾洋猛摇头:“不是!我就是喜欢看大家一起游泳的场面,我热爱游泳。” 江知海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我自己游不了,就十分羡慕别人能游的!后来我不是一直都攒钱去看比赛的吗?”为了尽力将自己跟池南撇清,顾洋又紧跟着解释。 江知海哪里肯信:“不是特意为了池南攒钱去看的吗?” 顾洋在这一点上特别有自信,直接竖起手指头:“我发誓,如果我是为了池南去看的比赛,就让……就让小北跟陆昂今天都输!” 江知海:“……” 看着江知海欲言又止的表情,顾洋才发觉自己这誓发得似乎有些不够诚心。 “就算他俩真的输了,我说的也是真的。”顾洋这也是真的对他们很没信心了。 江知海虽然不信,但看他这么卖力地哄自己,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大半。 他不顾两个人这别别扭扭的姿势,伸手箍住顾洋的脖子,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让他缓缓抬起头来。 顾洋为了能顺利与他相对,不得不曲下双腿,撞进他眼瞳中的目光明显有些慌张:“怎么了吗?” 其实他这句话真是有些多余,一对恋人,在四下无人的走廊里以这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想也知道后面即将发生什么。 但既然他问了,江知海就还是大发慈悲地解释出口:“不管这里留的是你关于谁的记忆,今天务必都要文件替换一下,以后想起来这个走廊,就要想到这个吻。”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含糊,因为几乎吞在了两人相触的唇缝里。 正在这时,广播里明朗的女声突然响彻耳畔:“我们的游泳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观众不要再随意走动,安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其中一只扩音器就装在这细廊外墙上,这声音在两人听来简直震耳欲聋,顾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江知海牢牢箍住。 广播里后来说了什么,顾洋已经全无印象,他只知道耳边一直有声音嗡嗡作响,就算广播停了也有楼下人流的喧闹声,在这样鼎沸的环境音里,他与江知海身在一个无人想到的安静角落,认认真真地吻了好几遍。 这种令人迷乱的禁忌感让人心如鼓擂,又让人欲罢不能。 他真恨不得对着楼下的所有人大喊,他曾经趴在窗口看过无数次的那个少年,现在已经是他的爱人。 “有没有替换?”江知海抵着他的唇哑声询问。 好似如果顾洋敢回答没有,他就要再一次吻下来。 顾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但又觉得自己这笑容未免把心思透露得太过彻底,于是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推开江知海,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刻意转移话题:“既然看不到,好像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你有没有其他什么想做的?你以前不是也在这儿训练过好几年吗?附近有没有你喜欢的地方?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听完他的话,江知海表情里有些迟疑:“我除了训练,哪里都没去过。” 当时的江岩怎么可能给他空闲玩乐,江知海就连上文化课的时间都是在他手里努力争取来的。 看到他的神情,顾洋立即联想到了原因,不禁在心底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想了想,又对着江知海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 江知海还有些疑问,就已经在被他推着往外走:“走走走!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江知海看着眼前这个灰尘遍布的长廊,感觉自己不太敢相信他接下来的话。 但顾洋还是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快步离去。 二十分钟后,顾洋看着面前的游乐场大门,抽搐着嘴角问:“你说的绝对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 游乐场这种地方嘛,确实好玩,但这不是针对小孩子来说的吗? 江知海转身就想离开,被顾洋一把拉住:“真的好玩!你相信我!里面好些项目还有年龄限制呢,我小时候想玩都不给我玩,还是后来年龄够了特意过来的!” 江知海还是不为所动:“那你反正玩都玩过了,这次就算了,让我们去点儿跟年龄相符的地方。” “这里明明就是我们这个年龄来的!”顾洋见拉不住他,眼底也浮上一丝委屈,“好多情侣都会来这里约会的。” 江知海的脚步果然停下。 “说起来,我们现在……那个方便过得都像老夫老妻了,还一次正式的约会都没有过呢。”顾洋脸色有些发红,“哪有这样的恋人。” 江知海的脚彻底被黏在地上,一步都迈不动了。 顾洋见状,忙把人往回拉。 江知海被他拖得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表情也有些异样:“那现在就算是第一次了?是不是不够正式?” “够了够了,我就喜欢这里!”顾洋喜滋滋地拉着人去买票。 前面的话,顾洋倒是没有说谎,离开夏令营之后,他实在找不到借口再让爸妈送他过来,万般无奈之下,只有闹着他们带自己来游乐场。 当时确实很多项目都不让他上,尤其是他个头本身就不达标,能玩的无非也就是旋转木马,欢乐城堡那些小儿科的东西,至于过山车跳楼机之类的,他也就只能看着别人玩。 八九岁的小孩子,就算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来游乐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禁被惹哭了好多回。 不过,一边哭着一边跟父母提要求就很容易被满足,他这时候说自己想去游泳馆探望教练,爸妈两个人肯定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现在想想,这一连串的事情还真是有些童真童趣。 长大后他虽然也跟朋友来玩过,但那与现在和江知海同行的感觉又全然不同。 他将江知海一直拉到过山车前,听着上一波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兴奋地道:“我们玩这个吧!我都想跟你一起玩很久了!” “你太小了,上去安全带都扣不住你!肯定得害怕!”小时候,妈妈严肃地跟他强调这些时,他就想,如果他的小英雄在,那他一定能平平安安地下来,一点儿都不会害怕。 顾洋满怀期待地朝着江知海看过去,只见对方往后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小步,对着他坚定地道:“打死我也不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 江知海:“嗯!” 46、未知 美好的期待被瞬间打碎, 顾洋不由得愣了好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恐高吗?” 在两人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他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江知海有这方面的倾向。 他以前倒是有个恐高的朋友,别说坐过山车, 就算是站在二楼也不敢靠近栏杆, 不然就腿软得走不动路,再严重点儿一脑袋都是虚汗, 表象还是挺明显的。 但江知海与他在一起的时候, 似乎从来没有这种困扰,刚才他俩还一起扒着细廊的窗口往下看来着。 江知海犹豫了下,老实摇头:“不恐高。” “那为什么不能坐?”顾洋惊愕道。 那开出去的过山车正好到达一个小高峰, 头顶上一阵冲天的呐喊声被风撕碎, 听起来无比惨烈。 江知海的太阳穴跳了跳:“我就是单纯不太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顾洋困惑地眨了眨眼, 指着旁边大牌子上的限制条件问:“12周岁以下及1.35米以下禁止乘坐, 这哪里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最多算是青少年吧!何况他们比青少年也大不了几岁。 今天周六, 每个游乐设施下都排了些不长不短的队伍,顾洋说着又往前指了指:“你看人家, 基本都是年轻人来玩的,那边才是小孩子!” 他指的另一边是一个危险程度较低的攀岩设施, 在那里排队的多是些家长带着十岁左右的孩子。 江知海皱着眉头, 还想争辩, 身后的过山车到了最后一个大弯, 熟悉的惊叫声再次撕破空气传来。 见到江知海瞬间蹙起的眉头,顾洋突发奇想, 开口问道:“你不是怕自己叫得太影响形象吧?” “怎么可能?”江知海立即反驳。 他再次转头看了看大家排队的方向。 这过山车的设计是环形的,出口与入口只有一栏之隔,现在这一波排队的人正在陆续进去, 而上一波刚刚坐完的人也在另一边排队出来。 江知海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在遇见顾洋之前,他只是没遇见过能让自己生气或者开怀大笑的事,所以向来都是安静居多,这种安静的特质一旦出现在一个好看的人身上,就很容易被人定义为冷傲。 跟动不动就能闹着父母来游乐园玩的顾洋相比,江知海应该算是个没有童年的人,别说自己来这儿玩,就连电视里的游乐园他都极少看到,因为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看电视。 他不是害怕影响形象,也不是害怕高度,而是害怕未知。 对于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是与他无关的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东西。 好像只要不接触,他就不必正视那个生活里只有游泳,对别人的世界一无所知的自己。 童年带给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他原本以为自己脱离了江岩,就会恢复如常,直到现在被顾洋声声追问着,他才发觉其实当初的影响早已融入他性格中最细微的部分。 如果没人问,连他自己都不会发觉。 他直觉那些未知的可怕的,第一反应就是理所当然地拒绝,甚至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 顾洋并不清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内心已经千回百折,只是略带失落地叹了口气:“不想去就算了……我还想你小时候应该不会有时间来玩,所以想带你弥补一下童年的缺失。但不敢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像我,鬼屋那些东西我就打死都不敢进去,可能对于喜欢恐怖元素的人来说,也觉得我一样很遗憾呢。” 他啰啰嗦嗦的,倒是把理由都给江知海找齐了。 可对于他们来说,除去这些刺激些的项目,游乐园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好玩的。 顾洋试探性地问:“那……欢乐城堡肯定不能让我们上去了,旋转木马那些你有想玩的吗?我陪你!” 江知海看着排队出来的一个女孩子花容失色地趴在自己男朋友胸口,愤愤地捶他:“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都说了不玩不玩,你非让我上去!”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玩了!”那男孩说是赔罪,但分明十分享受女友的撒娇。 那女孩子气哼哼地抬头看他:“不要,我还想再坐一次。” “海哥!海哥?”顾洋的喊声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站在入口的工作人员远远地喊他们:“你俩坐不坐?正好还有俩位置!” 顾洋刚想礼貌拒绝,江知海就一把拉住他胳膊,朝着入口快步走去:“等一下!马上过来!” 顾洋愣愣地跟着他往前跑,一直等到被按在过山车里坐下,看到江知海帮自己扣安全带,才想起来问:“怎么了?你不是害怕吗?” 江知海给他扣好,又低头扣自己的,等确认安全无误了才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你呢?你害怕吗?” 顾洋赧然地清了清喉咙:“我……还好吧,就是会忍不住叫一下。” 前座坐的是一对恐怕还在恋情发展初期的男女,那男孩子礼貌地对那姑娘伸过手去:“要是害怕的话……可以牵住我的手。” “我害怕。”江知海扭头对着顾洋说着,就牢牢把他的手牵住了,“借我握一下。” 顾洋看了看前座的两个人,脸上不由得发烫。 仔细想一想,这好像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能在外人面前牵手的机会,他犹豫几番,终究是不舍得把手抽回来。 工作人员来检查安全扣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姿势,不禁有些失笑:“相信我,自己握着护栏更有安全感。” 顾洋被人说得窘迫不已,想把手抽回来,却还是被江知海握得紧紧的。 “我觉得还是这样好一些。”他坚决地道。 坐在这陌生的地方,江知海的心底确实有几分说不出的异样,可能与恐惧无关,但多少能算得上不安。 可是感受着手心里属于顾洋的体温,他心头的那点不安似乎被悄悄抚平了。 恋爱或许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它让人勇于去面对一切未知。 过山车很快开启,前座那一对男女跟上车前的状况完全不同,男人的尖叫声简直能刺破人的耳膜,倒是那女孩子偶尔叫两声,也能听出来是出于兴奋。 顾洋跟她的情况差不多,每次车开到惊险的地方猛冲下来,就是他最兴奋的地方,江知海甚至能从他紧握自己的频率中感受到他的亢奋程度。 是的,江知海还有闲心分析顾洋的亢奋程度。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极速除了会引起生理上的些许反应之外,其实根本与恐惧这种情绪毫无联系。 相对于那种失重坠落的快感,他更在意的似乎是身边这个人掺杂在尖叫声中的欢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指引着他要牵着对方的手去感受所有未知。 好像只要牵着他的手,那个他从来没有深思过的平行世界就是安全美好的。 在这样一个短短几分钟的娱乐设施上思考人生似乎是有些不合常理,但江知海却忍不住觉得,身边这个人仿佛亲手在他心上打开了一枚隐而不见的枷锁。 他被锁着的时候毫无感觉,因为早已经习惯那种禁锢。 可是卸下的时候,却如释重负。 “你怎么一声都不叫的!你不害怕吗?”从出口出来,顾洋的声音都还是兴奋的。 江知海摇摇头,又拉住了他的手:“要不要再坐一遍?” 顾洋双眼亮晶晶的:“上瘾了吧!我就知道,没有人会不喜欢过山车!” 江知海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中隐隐动容。 他喜欢的不是过山车,而是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 来来回回坐了四趟,这次一下车,他们就听见储物箱前的工作人员喊:“这是谁的手机一直响,快点来拿一下,几分钟就没断过。” 虽然现场乱哄哄的,顾洋还是一下就听出了自己设置的铃声。 他们这才打消了重新来一次的念头,过去把柜子打开,手机铃声正好停了。 他们这才发现,两人手机上都多了好几通未接通话,估计是看微信打过来不接,秦弦他们直接拨了顾洋的手机号。 他们对看一眼,这才想起来比赛的事儿,赶忙翻了翻聊天记录,不过是群里还是私人都收了许多条。 琴弦不许动:“赢了赢了!小北赢了!” 不到140斤不改名:“啊啊啊啊啊!!!小北牛批!!!” 琴弦不许动:“顾洋!海哥!你们人呢!接电话啊!” 正在翻记录,刚才的号码又拨过来,这次顾洋赶忙接起来,那边陈薇薇兴奋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祖宗啊!你终于接了!快来快来!小北真的赢了!小北太牛了!” 顾洋一接就按开了免提,她兴奋的声音江知海也听得一清二楚。 顾洋激动地一把抓住江知海的胳膊,对着手机问:“真的吗?现在你在哪儿?小北在身边吗?” 这次回答的是秦弦:“在呢在呢!他忙着哭呢,说不出话,你们快点儿回来!到了再打给我,我直接接你们来休息室!现在还等着颁奖呢!” 徐小北不服气的声音也在那头传过来:“谁说,说我哭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作者有话要说:  徐小北:喜极而泣能叫哭吗? 感谢在2020-09-24 20:55:27~2020-09-25 21:0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阿凉也是镜子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反驳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 “喜极而泣”的徐小北已经平复了情绪,与陆昂一人开了一瓶可乐,正在虔诚地享用。 两个月没喝过碳酸饮料,别管怎么说, 光是这种毅力也是值得嘉许的。 看到他们推门进来, 徐小北立即站起身来,也不顾眼圈还是肿的, 只兴奋地道:“真的绝了!就比他快了两秒多!知道结果那会儿尹戈脸都白了!” 秦弦也兴冲冲地接话:“前面尹戈一直比小北快, 我们还以为这次没指望了呢!” 江知海对她所描述的过程倒不意外,尹戈基础比徐小北好了许多,前期领先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长距离游泳对他的身体来说已经是负担, 这么长时间下来, 疼痛肯定会影响到他的速度。 “不过只赢两秒钟也真是太惊险了。”顾洋仍然心有余悸。 想想刚才他与江知海玩到几乎忘了这边还有一场比赛, 他也禁不住有些心虚。 徐小北闻言肩膀都垮了下来:“大哥, 真的尽力了,游得都快吐了!” 顾洋当然不是在埋怨他, 刚想解释,就听见江知海道:“赢了就好。” “对啊, 赢了就好, 这下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抢我们的训练时间了。”刘庚在一旁也兴奋异常。 这消息对于泳队所有人来说都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在回来的路上, 顾洋就看到群里欢呼声一片,不止如此, 他们赢了的消息也被现场观众发到了网上,那个帮尹戈加油的队员微博已经有一大波转发群嘲,赢了省队的专业运动员, 徐小北这次是真的露脸了。 就像刘庚说的,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游泳馆能继续让他们训练下去。 从他们初入泳队到现在,别管怎么说,他们确实在朝着一个蓬勃的方向发展着。 顾洋原本觉得这泳队与自己其实干系不大,可到了眼前这一步,看着大家振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与有荣焉。 可能泳队里大多数人与他的感觉都是类似的,荣誉这种东西往往特别容易给大家带来集体感,同样的一群人,在萧条寥落的时候可能只是一盘散沙,到了这时也一样能拥有凝聚力。 外头还在继续比赛着其他的项目,颁奖要到下午才会进行。 几个人在这儿干等着也不算回事,是骋大掌一挥,拍板决定:“一起出去吃一顿,正好给小北陆昂解解馋!” 只是听见这话,陆昂跟徐小北就馋得咽了咽口水。 这些天他们虽然也没少吃肉,但凭良心讲,那些肉的做法真是有点儿浪费食材,他们吃得也味同嚼蜡,真感觉跟吃了俩月素似的,全身每个细胞都急需高热量的补充。 其他人虽然不至于那么馋,但有好吃的当然也一样开心,一行人摩拳擦掌地刚想溜出门,秦弦又发出了灵魂一问:“那万一颁奖时间到了咱们回不来怎么办?好容易拿个奖杯总不能没人上去领奖吧?” 赛程上虽然写了颁奖时间,但这比赛真的没有那么严格守时,起码从目前的进度上来看,已经跟原本的时间表有了很大的出入。 “我感觉拖后还有可能,应该不至于提前吧?”池南皱了皱鼻子,这话也很明显出自他以往的经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徐小北谨慎地道,“我跟陆昂玩命游了俩月才游回来一只奖杯,不行!你们去吃吧,我留下来等消息,有情况了就给你们发信息。” 池南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真能憋得住?” 徐小北咽了下口水,坚定地点了点头:“憋得住!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儿好吃的就行。” 顾洋钦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说你的决心很令人感动,但我们再不厚道也不至于把今天的大功臣落下一个,你们去吃吧,我在这儿等着。” 江知海立即提出了反驳方案:“不需要,既然要去大吃大喝,那很简单,留一个忌口的人就行了,反正他去了也一样是看着别人吃。” 他说着,就把目光移到了是骋身上。 是骋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说……我……你……我请客欸!” 江知海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我会把账单跟收款码一起发你的,到时候你直接远程扫码付账就可以了。” 是骋嘴里一大堆脏话一时不知应该先来哪句。 想当初徐小北一直都对是骋不假辞色,哪怕在训练中,对他也不过只做到了保持距离的尊重而已,今天听见江知海的话,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教练也只是来帮忙而已,能拿到冠军,按理说应该我请他吃,虽然他在外面也不能吃什么,但今天还是让我来请。” 池南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问:“你有钱请吗?” 徐小北也很直接地对他伸出手:“没有,所以你先借我。” 是骋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走,别让人看着闹心。回来给我带点儿能吃的!” 他说着,主动过去帮他们拉开了休息室的门,只求他们能早点儿滚蛋,让自己清静清静。 谁知道刚一把门拉开,他们便与对面休息室里出来的人四目相接。 那人基本算是包裹得严严实实,鸭舌帽口罩,手里还拿着一副墨镜,一看就是还没来得及戴上去,而仅凭这一双眼睛与身形,他们就已经认出来,这个出来的人正是刚才以两秒之差输给徐小北的尹戈。 看见他们的一瞬间,尹戈原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凡是露在口罩外的肤色能看出与平时完全不同。 李达维他们平时被体大的人欺压已久,此时此刻当然不可能放过打翻身仗的机会,嘲讽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哇哦!这不是手下败将吗?” 刘庚也及时跟着嘲讽出声:“你可要说清楚,是罗省大学——校泳队队长徐小北的手下败将,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在说海哥呢。” 不管怎么说,江知海跟尹戈同场比赛的时候也一样是一名运动员,相比之下,徐小北这身份可比他要打脸得多。 与以往的浩浩荡荡不同,这次尹戈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听见他们二人的话,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池南出声拦下:“好了,你们少说两句。” 秦弦闷闷不乐地还嘴:“以前他们在游泳馆对我们嚣张的时候,可没有少说过一句。” 陈薇薇重重点了下头:“就是就是!刚才就该去找他的,还被你跟骋哥拦下了,现在怎么说?说好的退役呢?不会看自己输了就准备灰溜溜回去再也不算数了吧?” 这话当面说出来打脸效果简直翻倍,尹戈的目光穿过他们,与站在人群之后的江知海相对。 他摘掉口罩,顾洋才发现,他连嘴唇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江知海,你早就知道我的伤?”尹戈的语气有几分愤恨,一听就带着被算计之后的不甘。 江知海皱了下眉头,开口反问:“最知道你伤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吗?我又不是你的医生,跟你身边的人也没有交集,难道是算命算出来的?” 尹戈紧紧攥着那只口罩跟墨镜,只听咔嚓一声,那一副墨镜的镜片居然被他捏碎了,锋刃的镜茬扎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顿时汩汩地流出来。 秦弦跟李达维他们刚才虽说气势汹汹,真的见到血了也怂,顿时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看池南跟是骋。 教练跟队医在他们心里毕竟是泳队的主心骨。 不过尹戈手上的血也就是表面唬人,一看就没有什么大伤口。 江知海懒得与他纠缠:“你不用真的退役,这种小比赛甚至都不会出现在你的履历里,只要以后别再来烦我就行了。不过,我真的建议你最好先休息一段时间,调养身体。” 尹戈阴恻恻地笑出了声:“这么好心?你是想让我感恩戴德吗?现在网上都知道我连你们教出来的校队队员都没比过,你觉得江教练还会要我吗?” 江知海皱了皱眉,确实,以他对江岩的了解,尹戈不行,他也会有其他更多的备选,说白了,除了因为江知海携带着他的基因,成为他心心念念想要捧上去的执念,其他人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工具罢了。 不对,应该说,江知海也是工具,只不过与其他工具相比,多了些唯一性。 尹戈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留在省队的记录早就被我刷新了,要不是你当了逃兵,我本来应该早就赢过你,就不用一直朝着一个虚幻的目标努力,也就不用……”不用放任自己伤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后面半句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话锋一转,重新提起了江知海最不想听见的那个名字:“你比我多的不过就是跟江岩教练之间的关系,他那么器重你,你却只想做个懦弱的逃兵,江知海,我真看不起你!我是从来没有赢过你,但我觉得我起码比你努力得多,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 听着他句句诛心的话,顾洋心底急得要命。 江知海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明白,家庭关系其实一直都是他的陈年旧伤,尹戈什么都不懂,却将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像江知海离开省队就只是辜负了江岩的一片苦心。 看他那副恶狠狠的模样,顾洋终于忍不住往前一步挡在江知海身前,死死盯着尹戈,掷地有声地开口:“你也说了,那是你的梦想,不是他的,江岩的期望也跟他毫无关系,他是江知海,一个独立的人,不只是曾经的省队队员,也不只是谁谁谁的儿子,他首先是他自己,应该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生下来就背负着别人的愿望活着。你们谁有理想,就赶紧自己去实现,想进国家队的进国家队,想拿奥运金牌的拿奥运金牌,但为什么要把这些压力放到他身上?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圆圆满满的家庭,一个人没有那些雄心壮志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吗?谁规定的有天赋就得背负责任?他就是会游泳,就是游得比你快!就是随随便便教个校队队员都能把你比下去!但他就是不爱给你们比赛!你就哪儿来的滚哪儿去,想实现理想赶紧去,别打扰我们吃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呱唧呱唧 48、暴露 这一番慷慨陈词跟顾洋平时的样子简直反差太大, 不只是尹戈,所有人都被他说懵了。 尹戈被这一顿抢白,完全反驳不出半句话来。 江知海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伸手揽住了顾洋的肩膀。 他的动作出现在这时倒是一点也不突兀, 并没有人会因此生出半分暧昧的想法。 但一接触到他的体温, 顾洋才猛然惊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反常。 只是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在所有人眼前, 尤其是被尹戈盯着, 他就更不能露怯。 他悄悄将拳头攥紧了一些,脾气消下来了,但言辞依然犀利:“我们可以走了吗?” 尹戈脸上阴晴不定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 终于转身离去, 只不过那匆忙的背影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有些狼狈。 几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秦弦哼笑一声, 再次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爽!” 说完还跟站在她身边的刘庚共同击了下掌。 陈薇薇直接转向顾洋, 开口夸奖:“顾洋刚才真的猛,那一大串都不带磕巴的, 让我说我都说不出来。” 她想拍拍顾洋的肩膀,但看见上班江知海的胳膊只能作罢, 手还在半空中便由衷地夸赞:“你对海哥是真爱啊。” 秦弦笑得神神秘秘:“那绝对真爱。” 顾洋的脸腾地红了, 一红起来, 完全没有了刚才杀气腾腾的气势:“我……就是有点生气。” 平时他虽然话也不少, 但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绝对是绝无仅有。 在人际交往这方便,顾洋的性格有些懒, 这种懒不是说他懒得与人交好,而是懒得事事计较,许多事也就得过且过了, 大不了让他吃过亏的人以后减少来往,他也懒得跟人大动肝火,从小到大,他吵架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这一点可能跟父母的性格都温和有关。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吵架天赋,今天一看,倒也不尽然。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江知海了,他嘴角的弧度一直垮下来过:“都有人对我这么真爱了,那今天还是我来请吧。” 有人肯花钱,大家当然是求之不得,状态顿时从刚才的战斗模式调整回来,一窝蜂地往外走。 是骋一个人留在休息室,妄图挣扎:“那什么,南哥,你留下陪陪我呗?” 池南转回头来,冷漠无情地道:“我可以留下来换你,但不可能留下来陪你,你要不想呆着就跟他们去。” 是骋满脸的笑容僵在脸上,悻悻地对着大家的背影摆了摆手:“我想呆着,可想呆着了,你去吧。” 看着池南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是骋幽幽叹了口气,这群白眼狼是从来没学过《吃水不忘挖井人》这篇课文吗?甩起教练来真是都不带犹豫的。 “骋哥好好守着,回来给你带凉拌黄瓜。”秦弦回头对他比了个可爱巴拉的手势。 是骋磨了磨牙,含笑对她点点头:“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因为惦记着领奖的事儿,他们也不敢真的走远,先是偷偷摸摸地避着粉丝们出了游泳馆,紧接着便就近找了家烤肉店开吃。 徐小北跟陆昂是真馋了,一看到菜单就忘了一切,什么梅花肉五花肉雪花牛肉,上来就把带“肉”字儿的大件点了好几个,连午餐肉都没放过。 等点完东西,又看着面前的烤炉,流下了虔诚的泪水。 “我现在想到五花肉在上面烤得滋滋响的声音,口水就已经开始分泌了。”徐小北眼巴巴地等在那,就差直接去后厨自助拿肉。 陆昂倒是显得比他有出息了一些,虽然眼睛一直都望着后厨的方向,但起码言语上并没有太多表示。 大家都这么熟了,没人会笑话他们,但调侃肯定少不了。 两人在这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下猛吃了好一阵,才终于各自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 徐小北喝了口可乐,秦弦见他筷子终于舍得停下,就拿了一片生菜卷了卷,当成话筒递到他嘴边,采访道:“请问这位冠军选手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啊!不如先在我们面前发表一下,省得你上台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 她这话不过是随便打趣而已,想也知道,台底下坐着许多体委泳协领导的颁奖礼上,估计也就是让他们站上去走一下流程,又不是影帝获奖,怎么可能再让他们说什么获奖感言。 但徐小北却还是将她手中的话筒接了过来,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我的学校,我的忠诚粉丝们,是他们给了我支持,给了我信心!” “噫——”这老套的致辞引来大家不约而同的嫌弃。 徐小北也不在意,继续道:“其次,我要感谢你们这群小可爱!是你们让我坚定了要重振泳队的决心!尤其是——当当当当——我们的海哥,他借别墅给我们住,借泳池给我们训练,总之,我跟陆昂能练成现在这样,一个冠军,一个亚军,对吧,都得归功于他……跟是骋教练。”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有些轻。 为了领奖,他们并没有点啤酒,不过徐小北说着说着,像是有些微醉似的,说了一半还停顿半天:“是骋这个人……我是挺讨厌的,不过这次真的多亏了他,多亏了你们所有人。” 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连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刚才听了顾洋说尹戈的话,我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也挺混蛋的,我原本也是想强迫知海去比赛的人,跟尹戈没什么不同。重振泳队原本就只是我一个人的愿望,而我把它强加在了你们每一个人身上。其实我知道这样的自己有点儿讨厌,可是我没有办法,仅靠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到现在我也是一样,一边觉得自己烦人,一边又觉得,重来一次,我可能还会这样缠着你们……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很讨厌?” 那一片生菜被他随便放在桌上,徐小北握住眼前的杯子,想灌口啤酒,拿到眼前才想起里面只是可乐,但也只能闷闷地一口闷下去。 其他几个人没想到他突然会来个自我剖析,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 “小北你别这样,我刚才的话只针对尹戈,你是不一样的。”徐小北还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就看到坐在徐小北旁边的陆昂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 “你知道自己讨厌就好,前面的一年我都快让你烦死了,不管怎么赶都蹲在我们宿舍不走,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从宿舍搬出来?被人赶走的!”原本微妙的气氛因为陆昂这一通吐槽又变得轻松起来。 秦弦扑哧一声笑出来:“跟你们说个趣事,去年过年聚餐的时候,陆昂在我弟房间睡着了,我进去叫他吃饭,听见他十分清晰地喊了句梦话:‘徐小北你给我滚!’我当时就想这徐小北何方神圣,让他做梦都想着,后来到学校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徐小北被他们说得脸色通红:“也没这么夸张吧?” 江知海默默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补刀:“有。” 徐小北苦心营造的气氛已经被破坏殆尽,只能败下阵来:“好嘛好嘛,我今天以可乐代酒,给大家赔罪!现在我也反思过了,以后绝不再强迫大家做任何事!” 他说完又闷头喝了一大杯可乐:“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也有些马后炮的意思,反正现在训练时间保住了,微博还被秦弦经营得红红火火,连学校都看到我们了,我想……明年的招新一定会好很多的!你们帮我到现在,感觉我也已经看到我们泳队重新欣欣向荣的雏形了。” 秦弦在另一边也拍了他后背一记:“你少来!到现在你还觉得这泳队是你一个人的吗?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真的喜欢游泳的!” “刚开始确实是因为你一直坚持,我才会来训练的。”陈薇薇道。 秦弦斜眼看她:“确定以前不是为了帅哥?” 陈薇薇白她一记:“闭嘴!反正现在,我觉得我就是泳队的一份子,而且也把小北当成了好朋友,以后也会一直在泳队待下去的。” 这种矫情的画面,有时候真是具有其独特的感染力,顾洋看着眼前这一切,眼底也不由觉得有些湿润:“没错,可能刚开始,我们确实觉得你有点儿烦,但后来,我们确实把你当朋友的,为了好朋友麻烦一点也没什么,何况现在,我们的确都是泳队的一份子。” “哎呀,今天拿奖是好事!干嘛搞得这么哀伤?来来来大家干一杯,前尘往事就此烟消云散,以后我们泳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刘庚举起自己的可乐招呼着。 大家趁着这机会赶忙举起杯子,气氛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顾洋离池南近些,趁着大家纷纷喝完重新开起玩笑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见他对着徐小北喊了一声“傻小子”。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亲昵,在那一瞬间,让顾洋觉得像是听见了爸妈对自己的呼唤。 他不禁有些疑惑,只是还没盯着池南看够两秒,脑袋就被江知海人工转了回去,这一丝疑惑也随之抛诸脑后。 大家吃饱喝足,又给是骋打包了些他能吃的东西,才启程回赛场。 果然跟他们预料的一样,颁奖仪式根本不可能提前,反而要推后不少,保守估计,等所有比赛项目完成,再轮到颁奖估计得夜幕降临。 看比赛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走了许多,那些蹲点等着他们的粉丝许久不见人,多数没有耐心的也已经离开了,休息室地方毕竟小,几乎没几个能坐的地方,他们干脆到了观众席等着。 身为游泳冠军带来的“家属”,他们理所当然受到优待,可以去前排呆着。 不过前排好些领导其实跟江知海都是旧识,他又不是什么愿意寒暄的人,于是便拉着顾洋找了个角落待着。 现在人越来越少了,但也不等于一个粉丝都没有,他们坐在这儿,偶尔还是会有人过来求个签名合影之类的。 现在已经不会造成什么哄闹的景象,所以两人也很乐意配合,林林总总地也拍了不少照片出去。 这一回,又有人缓步接近,顾洋理所当然地又以为是有人来要签名合影,他坐直了身子,做好了迎接的准备,看到对方的脸,却有着一刹那的愣怔。 对方也不过只是在他座位前经过,与他视线对上,表情也是一愣,紧接着便笑道:“顾洋!好久不见了,今天你也在?” 顾洋紧张地站起身来,看了看身旁的江知海:“王教练!没想到您也在,都没想到跟您打招呼。” 王教练摆摆手,江知海也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叫道:“王教练。” 顾洋的脸又白了几分。 王教练语气有些惊诧:“没想到你们现在成了朋友啦?当初顾洋害羞,都不敢过去跟你说话。” 顾洋惊慌地开口:“教练……” 江知海皱了皱眉头:“嗯?” 王教练没看出来顾洋的惊慌,只调侃地道:“忘啦?当初顾洋在这儿溺水,还是你救他出来的,后来这小子整天想着跟你交朋友,又没胆子去,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他也不记得了呢,没想到还是跟你认识了,说起来,你俩这朋友也当了不少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6 20:58:48~2020-09-27 21:0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逆風學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是你 此刻, 面对江知海震惊的眼神,顾洋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 “我们的颁奖典礼马上开始,请大家不要再频繁走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等待为选手们送上祝福。各位负责颁奖工作人员请到主席台集合。”广播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在这样乱糟糟的场合, 王教练这样心大的人也是完全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气氛的变化,听见广播声就匆匆告辞朝着主席台跑去。 倒是秦弦跟陈薇薇立即跑了过来, 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拉到了前排, 说是要好好看着徐小北上去领奖,秦弦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就一直没停下过,从徐小北站起身时开始拍起, 咔嚓咔嚓的声音, 跟那些追星的小姑娘们比也不遑多让。 在王教练说出实情的那一刻, 顾洋原以为的任何激烈情形都没有发生, 他们便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冲散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如何,陈薇薇与秦弦拉他们过来, 甚至恰好坐在了他们中间,把他俩隔在了两端。 顾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这种感觉就像是预料中的暴风雨突然被一层单薄的茅草隔断, 但这层茅草被刮开也只是早晚的事, 暴风雨并不会因此消失。 颁奖典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台上台下一派其乐融融,而坐在陈薇薇身旁的顾洋却连扭头看江知海一眼都不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 他觉得江知海的视线似乎一直都落在他身上,几乎快把他的侧脸穿出一个洞。 顾洋先是木然地看着台上的景象,慢慢的, 连头都低下去了,只盯着自己绞个不停的手,可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最近的顾洋确实是有些忘形。 他以为定好了坦白的日期,事情就会按照自己想要的那样,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却从来没有想过意外的到来。 也许是他潜意识地让自己先忽略那些会让人紧张难过的元素,想要制造更多与江知海之间的甜蜜经历。 然而这甜蜜经历他到底是想要当做江知海无法接受他之后的回忆,还是当成足以让江知海原谅他的筹码,都随着这次意外的出现而变得不可考。 他只是瞬间明白了没解决的问题永远不会在那安安分分地等着你去想办法,它就像是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开,将你假装出来的平静炸得粉碎。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想些什么,更不知道江知海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脑子已经乱作一团,连周围的嘈杂声听在他耳朵里像是闷在水里,只有些嗡嗡的响声。 他只是突然后悔,如果在江知海跟他说起的时候,他就立即将自己所知的真相坦白,不知道江知海会不会更容易原谅他一些。 起码这样,就算江知海无法接受他,也不会将他当成一个欺骗感情的骗子。 人在等待结果的时候总会生出这样那样的忐忑,其中后悔便是极为重要的一项。 如果再来一次让他重新选择的机会,其实他也不一定就会真的在当时说出一切。 陆昂的400米混合泳银奖跟徐小北的1500米自由泳金奖都拿了一只沉甸甸的大奖杯回来,不管这比赛的含金量怎样,起码奖杯看着确实够大够唬人。 尹戈的奖直接是换了个人上台帮忙领的,估计他在跟他们对锋之后便离开了,想想也是,以他的心气,怎么可能真的上台领一个这种比赛的银奖。 事至如此,顾洋再想到自己在休息室时对尹戈的那一番慷慨陈词,顿时觉得更为窘迫。 也不知道江知海会不会因此更加觉得他虚伪,他口口声声说着江岩尹戈不尊重他,但其实他对江知海也同样没做到尊重。 瞒着他真相与他谈情说爱,所带来的伤害可比尹戈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要严重得多。 直到徐小北重新下台回到他们身旁,顾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些什么。 台上其他人的奖还有一堆没领完,学校还有一群人等着他们回去庆祝,他们也实在没耐心再等泳协的车,干脆直接叫了辆滴滴,跟着江知海的车一前一后一同回学校。 徐小北图热闹,跟着坐进了他们车里。 因为太过兴奋,他们几个一路上都是热热闹闹的,也根本没看出来前座的两个人之间暗潮的涌动,甚至聊嗨了还要时不时地cue他们几句。 “等会儿要是再喝醉了,你俩可别像上回那样抱在一起骂教练了!”李达维从后面拍了拍顾洋的椅背,“顾洋,你这次一定得明哲保身,离徐小北远一点,他今天肯定嘚瑟,还得喝嗨了!” 顾洋如惊弓之鸟,慌乱地往后扭了扭头,又匆忙点头,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 秦弦跟陈薇薇哀嚎:“别呀——我们上次都没见到,这次还想看看呢!顾洋喝醉了肯定很可爱!” 他们女孩子上回都离开得早,确实没有见证顾洋与徐小北发酒疯那一幕,对她俩来说是有些遗憾。 徐小北满脸通红地争辩:“不要老把我说得那么没有格调好不好?我又不是什么酒鬼!也不是每次都会喝醉好吧?偶尔一次那是因为特殊情况!” 秦弦敷衍地点头:“好的好的,特殊情况,我就不信今天不够特殊!” 他们笑笑闹闹,顾洋听得心里焦躁,却又不想让他们停下,因为一旦没有了他们的笑闹声,可能他坐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江知海身边会觉得更为难捱。 回去的一路江知海的车速明显有些快,应该是开到了路段最大限速,花费的时间也比早上少了许多。 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泳队的其他人早就订好了庆祝的地儿等着他们,江知海直接把车开到了小吃街,才说了今晚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你们玩,这辆车我妈明早就要用,反正我开车也不能喝酒,就不去了,先把车送回去。” 徐小北遗憾地“啊”了一声:“那少一个人多没意思,晚点叫代驾回去吧,代驾费……我们几个AA。” 看来他最近经济是真的告急,连这么没气势的话都说了出来,顿时又引来一顿嘲讽。 “算了,我今天开车也有点累。”江知海重新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拉开坐了上去。 江知海不笑的时候确实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势,虽说他表情里并没有冷漠的成分在,其他人也没有察觉他此刻的心情不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都感觉到了再强留也无用似的,也没人再来劝。 “那你路上开车小心,有好玩的我会都发到群里的!”秦弦举了举自己的手机。 江知海点点头,关上车门。 那喀地一声,关得顾洋的心也跟着一沉。 他不由得低下了头,这一路上,心脏隐隐的疼痛似乎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开来,痛得他几乎快要站不稳。 而下一刻,那辆车的车窗却降了下来,江知海那毫无笑意的脸庞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愣着干嘛?上车。”江知海下巴对着他示意了下。 顾洋像是在溺毙之前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朽木,慌慌张张地跑回到副驾驶门前,开门坐进去。 陈薇薇遗憾地道:“啊……顾洋也不去了吗?还想看他喝醉什么样呢。” 江知海拧开了钥匙:“我怕路上犯困,让他陪我说说话。”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当然也不可能再强行抢人,短暂的道别之后,江知海再次关上窗子,将车倒入车道,载着身旁这个如坐针毡的人,驶离了那一群热热闹闹的家伙。 少了原本的喧闹声,顾洋才发觉这辆车原来也不够大,不然江知海的车窗一关上,他怎么会觉得如此憋闷? 离开了其他人,江知海似乎又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只紧紧地抿着嘴,望着被车灯照亮的前方。 他不说话,顾洋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偷偷相恋的时候,觉得从学校到别墅这一点路程算不了什么,哪怕乘公交车过去,只要身边有这个人的存在,也觉得时间仿佛倏忽而过。 此刻,也正是因为有了身边这个人,这一路才显得如此难捱漫长。 再难捱也只是他的感觉,这一路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因此而真的变长,两人很快到了地方。 比赛都已经过去,他们不管什么时候来,都不用再经历撞见其他几个人的尴尬,只是看着月光下这栋黑洞洞的建筑,顾洋心底却觉得更为忐忑。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可嗓子就是干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知海把车停好,他也跟着一起下了车,可对方依然没有理他的意思,拿着车钥匙便朝着楼栋的方向快步走去。 顾洋惴惴不安地在他身后跟着,心里的忧伤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大过了内疚。 别管怎么说,他原本想着寒假的时候要跟江知海说清楚,起码也是赌了江知海会不在意这件事的可能,而现在的情况明显在静静说明着他已经赌输了,不管有没有王教练的出现,不管事情的暴露是现在还是在马上就要到来的寒假,其实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如果江知海真的要跟他分手,就算他拿个全国奖学金又有什么意思呢? 顾洋知道这两种事其实并不能放在一起类比,可现在的他内心实在是充满了忧伤,就连想法也都变得杂乱无章。 两人一直静默地走到客厅门前,看到江知海推门进去,依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顾洋的脚步不得不停下。 在他的心里,这门里似乎已经属于江知海的私人领域,现在对方没有让他进去,他这个不受欢迎的人必然不可以不请自来。 明明白天在细廊的时候还吻成那副难分难舍的样子,而到了现在,他已经成了无法擅自走进江知海家的人。 顾洋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着,气都穿不上来。 那扇被江知海打开的玻璃门再次在他面前缓缓关闭,就像是对方那扇好容易对他敞开的心门再一次在他面前落锁。 顾洋眼眶一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突然,即将扣上的玻璃被里面的人一手拉住,江知海气呼呼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 有了他的特赦,顾洋诚惶诚恐地跟着他进门,下一刻就被人愤愤地拽过去,按在了沙发上。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但今晚的月光很亮,透过窗户透过玻璃门照耀在房间里,让他们至少能将彼此的表情看得清楚。 “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一句要解释的吗?”江知海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顾洋原本就要憋不住的眼泪一下就跌出了眼眶,然后有了第一滴就紧接着流出第二滴,那些不听话的眼泪像是在他眼眶中困了许久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外流淌。 顾洋实在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如此狼狈,他觉得在聊正事的时候哭根本就是在耍赖,他赶忙抬手拼命在眼上擦着,只是连解释的话都带着浓浓的哭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哭的,是眼泪它自己掉。” 江知海那酝酿了许久的风暴在看到他的泪水这一刻全都僵住,一丝一毫也发泄不出来。 他重重地抿着唇,一句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可现在这种情况,只是被他这样静静看着,就已经给了顾洋很大的心理压力,他的眼泪越想止就越止不住,到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拿胳膊盖住了眼睛,不肯再让对方看见。 只不过他一直很坚决地咬着下唇,坚决不让自己哽咽出声,连对不起都不敢说了。 对于他这种无赖行径,江知海真是无从下手。 他深吸一口气,将人拉起来坐好,又缓缓抱在怀里:“你怎么还好意思哭的?” 顾洋也觉得自己没脸哭,要是能忍住,他也很想忍住。 “我连自己最不可能告诉别人的话都跟你说了,我还以为起码我们之间是应该坦诚相待的。”江知海说着说着,又不免生气起来,“连这个你都要瞒着我,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吗?你根本没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回事?” 说到这里,他也委屈起来:“反正刚开始也是我先表白的,你该不是就是那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吧?” 顾洋越听越觉得不是回事,在他怀里拼命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就是害怕……那次救我把你害这么惨,我怕你会恨我,很多次都想告诉你,但我好怕说了之后你就不要我了。” 最后这几个字,他终究是没忍住带上了哭腔,那软软的小奶音一下把江知海的怒气都化去了,像一只小猫爪子似的,挠得他气都气不起来。 他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哄着:“你是傻子吗?” 他捧着顾洋的脸,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然后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家的事跟救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救你我就家庭幸福了?” 顾洋因为强忍着哽咽,又忍不住扁了扁嘴。 江知海到嘴边的埋怨一下变得温柔了许多:“好了,别哭了……我就是,就是生气你连这点儿事都要瞒我。我怎么可能恨你,就算我救的人不是你,到现在也只是个陌生人,那件事对我来说,也是我学游泳的生涯中仅有的温暖。” 顾洋满腔的悲伤在这瞬间噎在胸口,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你真的不恨我吗?” “怎么可能恨你……我,真的很庆幸当初把你救下来。”这样温情的话说完,谁知道江知海突然又在他下巴上狠狠捏了一把,捏得他嘴巴都不受控制地张开了些:“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顾洋这才反过味来,也不顾嘴巴被他捏得奇奇怪怪,只用力抱住他的腰,闷声闷气地道:“我吓死了,你这一路上都不理我,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分手!” 这真是贼喊捉贼。 江知海哭笑不得地道:“是吗?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其实一直都没那么喜欢我,要跟我说分手呢?” 在他心里沉甸甸装了这么久的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顾洋总觉得此刻像是在做梦一般。 江知海现在放过了他的下巴,他却又用力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 江知海赶忙捉住他的手,皱眉道:“你干嘛?” 顾洋带着眼泪傻笑:“是真的,不是梦。” 看见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江知海心里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消了。 他无奈地叹口气,伸手在他还湿润的眼下擦了一把,接着再擦腮边,嘴旁…… 江知海一僵。 顾洋不好意思地捂住鼻子,闷声道:“就流了一点点鼻涕……人哭的时候都会这样的。” 江知海嫌弃地想把手往他身上抹,顾洋当然不肯,两个原本还处在那种冷凝气氛下的人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在沙发上打闹起来。 在体力这方面,江知海理所当然地又占了上风,轻而易举又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四目相对,顾洋才觉得自己仍心有余悸。 他紧紧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将胸口残存的郁气随着一声长叹吐出,然后才低低地道:“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害怕你会不理我,才想着能考试完再找个时间告诉你的……起码到时候不用一起在宿舍住,不用被别人看出来你不想理我,我有一个寒假的时间让你原谅我……如果你还肯原谅我的话。” 听他说这些话,江知海真不知道是该觉得感动,还是该骂他傻。 “不过……”顾洋话锋一转,“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江知海眉头轻蹙:“什么事?” “十年前救我的人。”顾洋的双眼因为被泪水冲刷过,显得更为晶亮,在这样的黑暗中尤其动人心弦,“我每次趴在窗口,要去偷看的人,我闹着爸妈要回去看望教练想去见的人,我攒许久的零花钱去看游泳比赛想要看到的人,我费尽心思搬宿舍也想接近的人……” 随着他的每一句话,江知海拥着他的手臂也越收越紧,表情里的紧张显而易见。 顾洋的语气那么轻柔,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带来如此大的冲击:“还有我喜欢了十年的人……你是傻子吗?居然这么久都没想到,这个人是你。” 从来都与其他人无关,我心里的人从来都只是你。 50、表白 最近比赛跟考试两头忙, 顾洋平时也极少有时间回想从前,现在一字一句地说给江知海听,他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暗恋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发酵之后,已经变得如此厚重, 厚重到让他只是提起鼻腔里都涌起一阵强烈的酸意。 懵懵懂懂的时候,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强烈地想要见对方。 过了没两年,训练基地就从这儿搬到了另一边遥远的市郊, 江知海同池南都被选入了省队, 开始封闭式训练。 顾洋一直觉得他在感情方面开窍开得比别人早了许多,当他赶到训练基地听仍然还在这儿工作的王教练说队员们已经换了地方,当他第一次独自偷偷乘坐了许久的公交车到了新的训练基地, 被告知江知海其实已经进了省队封闭训练,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电视剧里说的那种“心痛得快要死掉了”的肉麻台词到底是什么感觉。 后来连下水都不敢的他开始无比关切省游泳队的动态, 好容易等到江知海有比赛, 他在观众席上远远看到对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差点又委屈地落下泪来。 几个月不见,江知海又长高了一大截儿, 顾洋悲伤地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他只能远远地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对方模糊的眉眼, 无法经历他所有的变化, 加油喊得再大声, 江知海也不知道那是特意喊给他听的。 那时候起, 他就发觉自己好像跟别人不一样,他每天想的念的都是一个男孩子。 或许从把江知海当成拯救自己的英雄那一刻开始, 他就已经变得跟别人不一样。 长时间无望的暗恋是很痛苦的,每次意识到对方的遥不可及,他就免不了要心痛一次。为了缓解这种痛苦, 顾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承认这是喜欢,他用粉丝对偶像的崇拜感解释这一切,学别人在他的超话里收图,大喇喇地自称男友粉,好像这样就真的只能把自己当成一名粉丝似的。 但其实这种自欺欺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其他粉丝在江知海退役之后,自然而然地爬了其他墙头,就算是号称江知海这个墙头永远屹立不倒的真爱粉,吃起其他人的颜来也一样毫不手软。 但顾洋不同。 自从江知海退役之后,他就再也没去看过游泳比赛。 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游泳,也不是其他任何一张好看的脸。 江知海不再比赛之后,顾洋找不到继续追随他的途径,但超话里也有人说过他身在哪一所高中,成绩如何如何。 顾洋也动过去学校里继续偷偷看他的念头,只是当时他也同样在上高中,学业也跟着忙了起来,在还没来及付诸行动的时候,就看到超话里许多人都在骂一个追到江知海家门口的女孩子。顾洋顿时不敢再动追过去的念头,尽管他隐隐觉得学校跟家似乎也有些区别,但他知道,其实他的心并不比那个被骂的女孩子高尚多少。 高中生活漫长又枯燥,顾洋原本还巴望着能靠着这忙碌的学习生活将这段毫无指望的感情忘记,可他没有想到,人在这种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反而会更加不受控制地将心里思念的那个人当成唯一的心灵慰藉品。 学习累了,他就会想一想明明与他在同一个城市却总也遇不见的江知海,想他没有了游泳会变成什么样子,想他会不会因为长时间身在学校而变得朋友多一些,想他会不会也像别人一样突然就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这种幻想带给他的除了慰藉还有痛苦,但有时候痛苦似乎也算是慰藉的一部分。 可奇怪的是,明明他都已经这么想他了,江知海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他梦中。 顾洋觉得他的高中之所以显得无比漫长或许并不是因为学习太过枯燥,而是因为即使在梦里也没有见到过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么长的时间,他也只能在超话里不停搜寻江知海校友分享出来的蛛丝马迹。唯一庆幸的是后来江知海拍过几次杂志广告,多少算是解了他一丝相思之苦。 在那漫长的时间里,他无数次迷信地祈祷命运能再让他与江知海的人生有所交集,所以,当知道江知海居然跟他一样考来的罗大时,他几乎快被这份无望的暗恋折磨到枯竭的心灵一瞬间又鲜活过来。 他觉得命运多少还是在眷顾着他的。 人总是这样,哪怕理智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有过多幻想,但只要再触碰到那么一丝丝可能,就还是忍不住再去奢望更多。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费尽心思成为了他的室友,但眼前与他紧紧相拥的这一幕,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真地以为,只会出现在自己的幻想中。 “我喜欢了十年的人是你。”他看着江知海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 只能说平时再冷静的人在遇见感情问题时都照样是会手忙脚乱的新手,从知道真相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江知海只顾着生气难过,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张了张嘴,许久才讷讷地道:“所以说……从来没有池南什么事儿?” 顾洋怒着嘴,对他点点头。 江知海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越来越大,最后到了怎么也憋不住笑的地步,将他的脸碰起来连连亲了好几口,都带响儿的。 亲着亲着,这带响儿的吻就开始变得黏腻起来,在这样心潮澎湃的时刻,两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似乎也只有这一种方式足以表达心情。 在别墅住了这么久,因为其他人的存在,两人活动的范围最多也就只有卧室到浴室而已,可今天,这一整栋别墅都是他们的天地,江知海根本连将人带回房间的耐心都没有,就在顾洋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抵抗中动作起来。 从沙发到茶几到楼梯再到浴室……等真的被江知海洗干净了带回床上,顾洋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江知海心满意足地让他趴在自己胸口,直到这时,脑中才忽的灵光一闪:“这么说我是被套路了?还说什么要跟做兄弟,从搬到宿舍的时候你就对我是图谋不轨吧?” 果然男人只有过了精shong上脑的时刻,才能重新聪明起来。 顾洋红着脸争辩:“我……我也没有,说跟你做兄弟的时候绝对是真心的。” 谁知道他这话却又听得江知海不开心了:“喜欢我那么久你就只想跟我做兄弟?也对自己的感情太不负责了吧?” 顾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着圈圈,小声道:“我那时候……刚搬到咱们宿舍那天,看到你拒绝一个男生。” 江知海蹙了蹙眉头。 就算他长得再好看,被男生告白这种事也不是家常便饭,听见顾洋提起,他很轻易便想到了当时的情形:“你看到了?” 顾洋点点头,声音显得更轻:“你当时说他……恶心什么的,我还以为你反感男人之间的感情,我就不敢再对你有什么企图了,只想能跟你处得好一些,以后毕了业……也能有些来往。” 在他心中正儿八经酝酿了那么久的决定,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说起来显得如此卑微,顾洋自己说着说着都有些赧然,声音几乎快被他吞回了喉咙里。 江知海看着这样的他,胸腔里不由得涌起一阵强烈的疼惜。 只是误会顾洋喜欢池南的这短短一段时间里,江知海都常常会觉得内心煎熬,他实在无法细想顾洋在决定将这份感情永远埋葬时,到底怀着怎样的绝望。 尽管现在顾洋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像是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在他下铺躺着的男孩子孤独忧伤的模样,心脏像是被谁捻着,一下一下地疼。 “那个人……他跟我同一所高中。”江知海低低地道。 顾洋愣了下。 “他,怎么说呢,有些疯狂吧,对我跟踪偷拍……我还无意中看到过他翻我的垃圾桶。当时马上高考,不想因为这些有的没的费心,不然我当时就报警抓他了。”江知海一把捉住他顾洋还无意识扒拉在自己胸膛的手,低低训斥,“再摸你就别想睡了!所以我恶心的不是gay这种群体,而是他单独的这个人。那次表白之后,他还来咱们宿舍门口转悠过,我拍下证据给他看了,说再来就报警曝光。” 那人虽然喜欢他,但也没有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gay的勇气,在那之后果然就销声匿迹了。 顾洋被他训斥得脸上还有些发红,听见这前因后果心里又觉得酸酸的,醋先吃了一大坛子。 “那他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吧?”他最担心的当然还是这一点。 江知海的目光里透出些戾气:“这个他倒是不敢。” 顾洋这才放心一些。 他在江知海怀里蹭了蹭,吃味地道:“我高中三年都没能见过你……他都追到你家门口去了。” 江知海闷笑一声:“这种飞醋你都要吃啊?” 顾洋闷闷不乐,不肯吭声。 “那你现在还趴在我身上呢,他哪里能比得过你。”江知海道。 顾洋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立即又觉得开心起来。 江知海的心里却一直都还沉甸甸的。 他再次捧起顾洋的脸,望着他的眼眸低声问:“独自喜欢我那么久,是不是很辛苦?” 顾洋被他问得一愣,眼眶刹那间又有些湿热。 爱情这种东西原本应该是美好的,但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带来的难过也同样令人难以逃避。 “可我一直都很庆幸自己遇见了你。”顾洋没有否认,但答案中却也带着他独有的固执。 江知海心疼得一塌糊涂。 他凑过去,在他的眼皮上吻了吻,轻得像羽毛似的,与情yu完全无关。 “那些辛苦我没办法回到过去帮你承担,但我以后永远都不会让你为此感到后悔。” “顾洋,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也是很肉麻了。 51、宁配吗 考试临近, 这应该是寒假前他们最后一次在别墅留宿,两人难免都有些不舍,磨磨蹭蹭缩在被子里不想起床。 顾洋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口道:“要是我第一次期末开始就挂科, 肯定都是因为你。” 恋爱误人啊!想当年他还处在单恋中的时候, 一腔热情无处发泄只能用来学习,考试对他来说那都是小菜一碟。 江知海也不争辩, 甚至因为顾洋的话油然生出一种骄傲。 “不过……你学现在这个专业不会也是为了我吧?”江知海突然想起这茬。 顾洋不好意思地把脸也缩近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我还以为你退役是因为身体损伤……就想着,如果你还想回去继续游泳,我毕业可以去申请做你们队的队医。” 就因为这一个原因, 他居然就选了这么个冷门专业, 如果这是别人的事情, 江知海恐怕只能评价一句无脑, 但这事儿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 他怎么就这么想抱着顾洋多来几次呢? 顾洋不知道他此刻邪恶的想法,见他久久不语, 以为是自己提起了他的伤心事,赶忙接着开口:“就算你不想回去游泳的话, 我说不定也可以帮你调养身体……是这么想的。” 江知海低笑一声, 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通:“傻子, 不怕找不到工作吗?” 顾洋眨了眨眼:“当时没顾上想这么多……而且我爸说大多数人毕业之后也不会做跟专业相关的工作。” “肯定是在劝你妈的时候说的吧?”江知海失笑。 其实现在说起来, 顾洋也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天真武断。 “但不管多冷门的专业总得有人学的嘛,总要有人去选择为了少数人服务。”顾洋支着床趴起来, “就算你是因为不喜欢才退役的,但大多数人都不是这个原因啊,比如南哥, 其实再见之后,感觉他的性格变了很多,因伤退役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一定很痛苦吧,如果我学这个专业帮助哪怕一名运动员摆脱这种命运,都是值得的。” 在决定学习这个专业时,他或许只是为了心里喜欢的这个人,可真的接触下来,在各位老师教授的耳濡目染之下,仿佛也对运动医学本身具备了一些责任感。 所谓医者仁心,大概也就是从这一丝丝责任感中积累而来的。 江知海在他脸上捏了捏:“后面说得挺好的,但能不能别提池南,我头疼。” 经过之前的误会,他现在已经对池南PTSD了。 顾洋不禁失笑:“什么呀……” 再怎么留恋,他们也不能一直在这世外桃源里待着,不过在起床离开前,江知海还是忍不住按着挣脱不及的顾洋这样那样了一次。 顾洋好容易养回来的一点儿力气再次被消耗殆尽,在回去的公交车上也是昏昏欲睡。 好在这条线路并没有那么繁忙,他们上来时车厢基本都还是空的,挑了个两人座坐着,没多久,顾洋的脑袋就朝着旁边的玻璃窗抵过去。 江知海一直注意着他,见状,赶忙伸过手去想将他揽到自己肩头睡,但顾洋也没睡到那么熟的地步,几乎是在被他触碰的同时就醒来了。 在这种公共场所他哪里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躺在江知海肩头,立刻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只不过清醒了没几分钟,就又开始一下一下地点头。 这次江知海学聪明了,接着公交车一次颠簸,在他脑袋另一边轻轻带了下,顾洋便无意识地朝他歪了过来,接触到他的肩头之后,还自动调整了个睡起来更为舒服的姿势。 江知海挺着肩膀,才知道原来只是在公交车上被恋人这样依偎着也能产生如此浓烈的满足感。 可惜没多久两人就要转乘,江知海这才依依不舍地将顾洋叫醒。 顾洋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在站牌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姿势,再想到下车时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车厢,脸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 再转的这辆车直达学校,本校的学生也越来越多,顾洋这下是再也睡不着了,整个路程都精神百倍。 下车后,一个乘坐同一路车的女生还是大着胆子对着他们道:“我昨天看到你们泳队赢了!太棒啦,恭喜恭喜呀!” 顾洋赶忙道谢,但那女生已经匆匆走了,估计这样半路拦人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听见别人对泳队的称赞,顾洋也觉得与有荣焉,兴高采烈地抬头对江知海道:“小北这次是真争气了,估计泳队要扬眉吐气好一阵子。” 江知海点点头:“寒假回来就都忘了。” 顾洋:“……” 这盆冷水泼得还真是干脆。 秦弦大概也担心过这个,昨天拿奖之后,先是正儿八经地发了一条徐小北现场领奖的视频微博,在学校官微转发之后又在底下的评论里活跃了好一阵,晚上大家聚餐庆祝的时候,又零零散散地发了两三条,有视频有照片,总之把整个泳队微博主页都营造出了一派欢天喜地的景象。 而当天去过现场的粉丝们当然也很给力,在泳队超话里放了许多现场照片,搞得超话也热热闹闹的。 顾洋跟江知海回到宿舍之后,就在两名室友的爆料下,一人一只手机翻看起来。 其中有个平时就活跃在各个爆红圈子里的站姐在短短一夜时间里就修好了18张高清大图,连李达维跟刘庚在合影里都漂漂亮亮,看得俩人跟着一起飘飘然。 只不过这18张照片里只有最开始的一张带了江知海跟顾洋。 她的文案里还写着:“特意为了江洋去看比赛,没想到他俩前面一直都没有出现,中间比赛完整个泳队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发烧][发烧][发烧],唯一一张江洋合影真的要感谢我这颗不服输的心!小伙伴们都等得不耐烦离开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一直让我等到结束!果然被我等到了![开心][开心][开心]我江洋的图要好好修,所以先放一张解解馋!泳队其他小哥哥小姐姐们也很可哦![心]” 那一张合影里,两人就在遇见王教练前的观众席角落,这姑娘坐在他们前排,一看就是刻意找过角度来拍的,两人只是简简单单地坐着,居然被她拍得十分好看,当然修图可能也占了很大的功劳。 顾洋看着,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按了悄悄关注,想要等她发其他照片时全都存下来。 这微博下面其他的评论暂且不表,反正中心思想就围绕在吹几个人CP感跟颜值,吹徐小北实力及嘲讽尹戈(偶尔也能看到几个磕尹戈颜的)几个方面。 最先引起顾洋惊觉的是这条:“江洋失踪划重点!泳队昨晚庆功的视频跟照片里也没有且只没有他们俩,所以他们到底背着大家去了哪里,我不禁陷入沉思。” 这条评论被点到了最上头,甚至超过了微博本身,而且下面盖的楼层也高得吓人。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对不起我已经先磕为敬。” “跟姐妹比我觉得自己像个猪脑子,昨天我自己在现场没见到他们人,晚上泳队的微博我也疑惑过为什么他们俩不在,但我为什么从来没想过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同时消失还能去做什么?当然是约会啊!” “那晚上都不在的话会发生什么?[流鼻血]” 看到这条,顾洋不禁心虚地捂住了额头。 没想到下面的话更是让他精神一震。 “我了个乖乖,江洋大盗超话回来,我宣布我已经死亡。姐妹们还等什么!去超话一起死啊!” 顾洋连忙又赶去他们的超话,很快就知道了那人到底在说什么。 那是有人发的一条关于别人发的微博的截图,这粉丝还贴心地把发布者的名字打了码。 截图上的照片也能看得很清楚,而且真粉丝也贴心地在后面单独放了张大图,上面是今天回学校时,顾洋在公交车上依偎在江知海肩头睡觉的画面。 那人或许只是很随意地拍了一张,但车玻璃的光影恰好洒在两人脸上身上,让这画面仿佛连着他们周身安静恬淡的空气也一并定格了,配上江知海含笑低头看顾洋的画面,让看的人真不由得心生美好。 博主配的话也是简简单单的:“奔波路上偶遇两个帅气的小哥哥,坏心情好像一下就跑光了,偷偷拍了一张想私藏,但实在太好看了又忍不住发出来,希望他们能原谅我呀!” 截图里这条微博也就只有单薄的几条评论,估计博主原本也没什么粉丝,也根本不认识他俩,才会直接po上网。 但没想到认识的人里正好有他俩的粉丝,这下超话里的众人简直磕到失血。 “???这踏马不是摆拍的话,不结婚就太难收场了吧?” 这条微博下有转发那个粉丝的回复:“确定不是摆拍,这微博是我三次元的朋友发的,她不腐不混任何圈子,是个超忙的工作狗,她告诉我拍这个甚至都没感觉俩男人这样有暧昧!就是纯粹觉得画面美好就拍了![捂脸笑]真是羡慕啊!” “为什么偶遇都来自圈外,我真情实感地酸了!” “江知海这眼神要说对顾洋没什么我直播吃SHI!” “发微博时间早上9:47分,所以两个消失了一整晚的人又同时出现在一辆公交车里,是这意思吗?” “尽管明知道他们同宿舍,早晨一起出门也很正常,但我还是宁愿相信他们是在外**了一夜上午才往回赶。” “10点多在校门口见到两人下公交车,所以,不是出门,是一起回来。”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绝世高糖!我的胰岛素呢快给我拿来!” 顾洋看得脸越来越红,这些人怎么回事,仅靠脑补就说些有的没想也太过分了吧? 最主要的是……他们居然还猜得跟事实相差无几。 他不由得朝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江知海看过去,只见对方也正捧着手机,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脸愤懑,也正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顾洋有些惊诧,开口问:“怎么了?” 江知海愤愤地吐了口气,之间把手机扔给他。 顾洋接过来,发现页面是江知海跟那个发照片的站姐微博私信聊天的画面。 用户124875698:“你好,我是江知海本人,请问能把我跟顾洋的照片直接发送高清版给我吗?我可以付酬金。” 那姑娘的回复十分果断:“我还是江知海他妈呢,我儿子都敢冒充?宁配吗?滚!” 作者有话要说:  顾洋:“hhhhhhhh” 站姐:“儿媳妇快别笑了,让婆婆好好拍几张!” 顾洋:“……” 江知海:“?” 站姐,危。 52、负心汉 据徐小北说, 即使到了临近考试周的现在,找他想要走后门进泳队的人依然有许多,再加上微博上的火热程度,看来他们泳队的火热程度撑过一个寒假去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为了大家都能安下心来备考, 不必再招待各种各样的熟人, 秦弦特意起草了一则招新须知发到了微博主页,大意就是等寒假过去, 新学期会组织一次招新, 并且把男女达标线也一并放了上去,权在回应大家的热情。 按理说每年泳队也就只在新生入学季才有一次招新的,现在这个决定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陈薇薇还忧心忡忡:“这么一来招进来的都是目的不纯的吧?肯定都是想来看海哥他们的, 都不知道会不会正经游泳。” 她说这话也是好不心虚, 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一直以来是什么表现。 “基数大了才能挑到优质品, 管他什么目的, 反正有达标线, 真遇见天赋异禀的不也是意外收获吗?”秦弦如此回答。 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就连当初池南做队员时,校队里也不乏有些浑水摸鱼的人, 反正拔尖的总是那么一两个,要想队伍重新壮大起来, 需要的还真是普通的大多数。 做好决定, 大家便都投入了昏天暗地的复习之中。 顾洋作为一名医学生, 考试需要背的东西几乎能让人头秃。 他这一个月来虽然也尽量抓取了一切琐碎时间复习, 但毕竟不像其他人那样坐在学习氛围浓厚的自习室图书馆里,效果多少有些不太理想, 最后剩下的这最后一周温书假,他简直熬红了眼,第一天, 宿舍里还没人醒他就起床去图书馆排上了队,最过分的是为了怕自己分心,他连手机都没带,江知海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他,等他回来的时候,宿舍熄灯关门的时间都要到了,除了江知海还在等他,其他人都已经躺到了床上。 这一天他是学得通体舒畅,充实丰盈,饱受相思之苦的某人心情却阴沉得快要下起雨来。 要是赵旭凯跟周迪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俩人还能借着玩笑搂搂抱抱,这会儿他俩已经知道,顾洋是说什么都不好意思了,江知海受了一天的委屈回来还没有亲亲抱抱安慰,只能低落地跟他商量:“明天你不需要起那么早,反正我要晨跑,就直接去占两个位置好了,你晚点起来,然后带着早餐来找我。” 顾洋想也不想地拒绝:“还是不要吧……跟你在一起影响我背书,效率太低了。” 他这是被嫌弃了? 江知海看着床上俩人忍不住的嗤笑,咬牙切齿地道:“好,那我占一个位置给你自己好吧?你吃完饭过去背了我就走!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在哪儿,中午还能给你送点儿吃的!” “不行,那我得老惦记着你什么时候来,更背不下去了。”顾洋可能也觉得自己太无情,还特意加了句话补救:“再说你不是也得考试嘛,自己也得好好复习不是,让你只给我一个人占位置,那你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他好像还挺有良心。 但已经晚了,他现在在江知海眼中已经俨然是个负心汉的形象。 “得到了我你就不珍惜我了!你变了!”江知海恨恨地道。 早已听墙角多时的周迪跟赵旭凯同时眼前一亮。 “已经得到了吗?我就说得到了!快点儿的,输我20块钱!”周迪对着上铺的赵旭凯伸出手。 赵旭凯一脸懵逼:“卧槽!我明明赌的是睡过!你不是赌的没睡吗?” “废话!上次牙印都特么有了,还是当着顾洋的面暴露的,就这他都没生气肯定是自己咬的!你是觉得我智障吗我赌没睡过?”周迪愤愤地道。 赵旭凯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来指了指自己:“那你是觉得我像智障吗?” 两人争辩到此,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他们动作一僵,不约而同地朝着对面看去,顾洋跟江知海两个人正环抱着胸,同时一脸莫测地看着他们。 “我看我们还是一人拿出来赌的20块钱请大家喝奶茶吧,你觉得怎么样迪迪!”赵旭凯谄媚地对着江知海露出笑脸,“海哥你想喝什么味的?” 周迪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没错没错,喝奶茶!” 江知海点点头:“很好,直接红包发我吧,下次我跟顾洋约会的时候单独喝。” 赵旭凯跟周迪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地各自将红包发过去,还要特意提醒:“20块一杯奶茶在咱们学校可是高消费了,记得多加点儿料啊,红豆椰果珍珠的,都是兄弟的心意!” 江知海毫不客气地把红包领了,但并没有对兄弟的心意做出什么回馈评价,只继续盯着顾洋:“说,是不是得到就不珍惜我了。” 顾洋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这茬,脸上顿时又升起一团可疑的红晕:“胡说什么啊!我是去学习又不是去沾花惹草。” 旁边的两位刚损失了真金白银,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十分乐意把挑拨离间这一招应用到底。 “出去沾花惹草的男人都是这么说的,说得越大声证明越心虚,大家都是男人,都懂得。”赵旭凯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没错没错!”他旁边还有周迪这个捧哏的。 江知海看向顾洋的眼神更是幽怨。 顾洋受不了地对他道:“你跟他俩逗比凑什么热闹?!” 周迪“啧啧”了两声:“他急了他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恼羞成怒!”赵旭凯跟着添油加醋。 看来两人今天势必要把40块钱的戏看回本。 顾洋无奈地捂住脸,对江知海柔声道:“你别听他们俩瞎说,考试是正事啊,总不能一谈恋爱就干什么都黏在一起,什么事都不管吧?” 周迪与赵旭凯俱是一脸震惊。 “当初没在一起的时候整天粘着人家要做兄弟,那叫一个形影不离,现在到手了,就成了得干正事了?”周迪一脸哀痛地摇摇头,“海哥,真不是我挑拨,别说远的,你就看人隔壁宿舍那俩谈恋爱的,哪个不是一大早就去帮女朋友占位置一起学习,你这主动去占人家都不要,唉,怎么说呢?” 赵旭凯帮他说了:“一个字儿,惨!” 顾洋拖着疲累的身子,直接气势汹汹地隔着被子坐到周迪床上,妄图教训对方,却被江知海一把揪住后领给拎了回去,更为委屈地瞪着他:“你居然还爬别人床!” 周迪闷在被子里笑:“嫂子,我就说我们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被大哥发现的!” 顾洋简直被他们搞得没脾气。 他现在是发现了,随着江知海性格越来越开朗,他跟这俩人的配合度也真是越来越高,当初想尽一切办法帮他融入宿舍的自己终究是草率了。 江知海还没放开他的领子,宿舍里的灯就突然熄灭了,江知海趁机将人搂在怀里过了过瘾。 大家眼睛适应黑暗并不需要太长时间,何况床上那俩手机屏一下就亮开了,顾洋紧张地想要挣脱,江知海却没同意,趴在他耳边说的话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好吧,就算白天你不想理我……晚上总得给我点儿时间吧?我想跟床坏那次一样抱着你睡。” 看到他撒娇的模样,周迪表示叹为观止:“顾洋,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女朋友要这么跟我撒娇,我肯定心软。” 周迪这人实在心机,这时候他偏偏省去了“嫂子”的称号,一下把顾洋拉到了具有男友力一方的阵营。 顾洋没意会到其中的陷阱,果然瞬间便觉得心软下来,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样……” 赵旭凯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我睡着了,什么都看不到。” 周迪也翻过去:“我瞎了,还聋!” “我们又不会做什么!”顾洋气急地低吼。 已经睡着跟失聪的两个人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有江知海还在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顾洋看着他在黑暗中的轮廓,不由得心中感慨,谈恋爱这种事真的很容易让人崩人设啊,以前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能看到江知海这副模样。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样子还真是……让人受用。 还有什么能比喜欢的人对你撒娇更让人心花怒放的吗? 尽管在宿舍中秀恩爱实在不符合顾洋作为一名合格大学生的准则,但他还是忍不住悄悄点了下头。 江知海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记:“那我在床上等你!” 顾洋被他亲得浑身都酥了一下,发懵地看了看旁边,只见那俩说啥也看不到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回了头,一个两个全在床边睁着闪亮的大眼睛欣赏着眼前的画面。 江知海利落地爬上了床,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地面对着那两双眼睛。 “闭眼,滚去睡觉!”顾洋僵硬地开口。 “得嘞!你们忙!”周迪爽快地应了一声,但这话简直能将人憋死。 顾洋觉得自己脸上烫得估计都能直接煎蛋了。 他亮着手机灯,去浴室匆匆洗漱完,出来确定他们的注意力确实没在他身上,才神速地爬上了江知海的床。 江知海早就给他留好了位置,一上来就将他抱了个满怀。 不管上来的时候有多不好意思,等真的结结实实地抱住,顾洋还是觉得学习一整天带来的乏累还是瞬间退去了大半。 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他们当然也不可能真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江知海在他唇上摩挲了几下,便把他的脑袋,按在肩头,准备老老实实地睡觉。 但即使这样也有人羡慕。 黑暗之中,周迪幽幽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我有一天居然会觉得宿舍这床太空旷……大凯,要不我爬上去跟你睡吧?” 赵旭凯友好地笑了两声:“滚!” “好嘞!”周迪答应得也很利索。 顾洋原本还觉得赧然,但想到他俩一系列的恶劣行径,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紧紧抱着身边的人,满足地喟叹一声:“一个人睡是有点儿空旷,这种瞬间就能把能量全都补满的感觉,你们恐怕短时间内是体会不到了。” “我跟海哥会好好替你们感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迪迪&大凯:顾洋洋,你没有心! 顾洋(害羞):我的心整个都在我们家海哥身上。 江知海亲亲抱抱举高高。 迪迪&大凯,卒。 53、下蛊 学习虽然不是什么需要耗费体力的事情, 但整整一天持续下来,疲累的脑子入睡也一样迅速。 跟其他两人斗了没几句嘴,顾洋沉重的眼皮就再也睁不开了,也许是因为抱着江知海, 他入睡得特别快, 眼睛闭上就没有了意识。 在这种情况下,江知海就算是爱人在怀, 也生不出太多绮念来, 不过他荒芜了一整天的心脏被顾洋打在脖颈的浅浅气息浇灌着,总算是觉得满足了一些。 两个相拥着的人俱是一夜好眠。 睡得这样深沉对大脑的休息绝对是有好处的,顾洋第二天的闹钟也是一大早就震的, 算一算他一共睡了也就是五个小时, 但醒来却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已经充好了电。 他手机没开铃声, 宿舍里其他两人被吵得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依然熟睡着, 并没有醒来,但与他同在一张床上的江知海却也被这震动惊扰了, 睁开眼就看到顾洋迷迷糊糊地爬坐起来在自己脸上用力揉搓。 江知海伸出长臂,将他的手捏住, 声音也低得不能再低:“天还是黑的!” 顾洋趴到他耳边, 同样声如蚊蚋:“再晚了图书馆该没位置了。” 别说是考试周, 平时图书馆也有那些要考研的学长学姐们每天早起到图书馆占位, 如果去晚了抢不到,估计就只能去自习室或者食堂了, 这两个地方可没暖气烧得人通体舒畅的图书馆抢手得多。 毕竟一整天都要待在那儿,抢个舒适些的地方当然是最好。 顾洋看着绵绵软软,十分好说话, 但其实性格里也有执拗的一面,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死心塌地喜欢一个人十年都不改变。 江知海知道他这个性子,干脆也就不再劝,只是跟在他后头起了床,然后坐在凳子上,看顾洋轻手轻脚地拿东西出去洗漱。 清晨的天色说亮也亮得很快,等顾洋从楼层的公共洗手间里洗漱完回来,房间里的光线已经能让他们勉强把彼此看清,顾洋这才注意到对方那幽怨的眼神,活像是在埋怨他就是个睡了人不负责的渣男,一大早就要忘记温存抽身离去。 江知海自从学会撒娇之后好像是开了窍,只是这样盯着他,眼神里都透着些可怜巴巴的味道,看得顾洋又禁不住一阵心软。 他忍不住上去在江知海脸上偷偷印下一吻:“乖,等我回来。” 听他这话,江知海觉得自己真有点儿像古时丈夫出门打仗,不得不独守空闺的深闺怨妇。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早知道让他学什么医! 悔只悔自己当初没有早些注意到那个整日追着自己跑的小豆丁。 江知海突然发现,就算是知道了顾洋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只有自己,他还是觉得嫉妒池南。 只有池南记得顾洋从小到大追着他跑时的模样,也只有他早早洞悉了顾洋对自己的心意。 就算他与顾洋现在已经心意相通,但关于这些流逝岁月的遗憾也永远都得不到弥补。 为了安慰可怜巴巴的某人,顾洋忍不住多跟他磨叽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路上已经不乏早起学习的同学。 有些人与他一样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还有些就直接在刚亮的天色下站在操场上背书,恐怕也就只有在临近考试的现在,才能看到校园里有如此浓厚的学习氛围。 顾洋在食堂买了杯热腾腾的豆浆跟一根煮得香甜软糯的玉米,便一边吃着一边去了图书馆门口排队。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是刷卡进出的,不过进门的刷卡机只开到夜里十二点,十二点之后只能出不能进,一直到早上六点半,门卫大爷才会重新过来把门打开。 然而有些学生的作息也与众不同,就喜欢昼伏夜出,所以在图书馆通宵的人也是不少,有好些直接把位置就给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接班的朋友,所以排队排得太靠后了,能不能占上位置还真是不一定。 顾洋今天的运气倒是不错,虽说跟江知海磨蹭了那一会儿,有些耽误时间,但他不死心地等着图书馆开门进去,恰好就遇见一个通宵完准备回去睡觉的。 他坐下之后,书刚刚摊开,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到临出门前江知海抱着他委屈巴巴说的话:“记得一天都得好好吃饭,晚上也得早点回来,我等你。” 顾洋想到他当时的表情,不由得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心有些太硬了。 看看旁边,也有一起埋头学习的情侣,时不时抬起头来交换个眼神,甜蜜一笑,似乎也没有影响到彼此。 可他想想自己对面如果坐一个江知海…… 不行不行!那他肯定时不时就想盯着他看一会儿,怎么可能会有效率! 收心!学习! 顾洋用力闭了闭眼,将江知海驱逐出自己的脑海,拿出今天准备复习的重点,开始逐字逐句地默背。 但今天却像是江知海给他下了蛊似的,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时不时就要跑到他脑海里来溜一圈。 就这么说吧,江知海虽然没有坐在他对面,但一直都在他脑子里蹦跶,那效果也不比在他面前坐着差了多少。 断断续续学了整个上午,好容易熬到午饭时,顾洋才觉得,不带手机真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如果他现在能躲在角落里跟江知海好好通个视频,一解相思之苦,可能都不至于走神成这样,简直就是百爪挠心一样的滋味。 昨天那么坚决地不许江知海跟来,现在顾洋也不好意思再回宿舍去找人,再说,他的时间是真的紧急,如果为了与天天都能相见的男友见一面,耽误到挂科,这种事情还真是有些不能原谅。 在楼下食堂匆匆买了些吃的填饱肚子,顾洋又趴在图书馆的桌上午休了一会儿,沉淀了许久的脑子终于成功把某人赶了出去。 一上午的进度太少,为了完成今天计划学习的所有内容,下午顾洋难免比以往也认真了许多。 等他突然再次感到饥饿,抬起头来,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与自己不近不远地坐着。 他小声叫了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生:“不好意思,能不能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那男生似乎刚来没多久,还没进入学习状态,居然正在图书馆里带着耳机打游戏。 他匆匆拉了下手机屏幕,看看时间:“11:52。” 说完,他又赶忙回到了战斗之中,顾洋吃了一惊,但看人打得正火热也不好意思再问。 他又再次四下看了看,才发觉附近坐着的人确确实实已经换了一批,这些估计都是夜里准备在这儿通宵学习的同学了。 他居然完全忘记时间,连宿舍门禁时间都错过了。 出门没带手机没带身份证,他就算想出去开个房间也不行,难道说他要在这桌上趴着睡一夜? “晚上也得早点回来,我等你……”江知海的话倏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顾洋懊恼地闭了闭眼,在脑袋上拍了拍。 看来他只能回去求求宿管阿姨开门了。 顾洋匆匆把书都收到背包里,轻手轻脚地站起,转身—— 他的嘴巴张了张:“海哥……” 顾洋刚才只顾着看左右跟前方,从来没有回过头,到现在,他才发现江知海居然一直坐在与自己紧挨着的另一张书桌前,把原本与他背对背的椅子倒转了过来,就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江知海拿手比了个手刀,在自己脖子上狠狠切了一把,才招手叫他出去。 顾洋自己心虚,只能乖乖听话跟着他出了门。 宿舍门禁已过,校园的小路上除了他俩,已经没有任何人。 江知海幽怨的声音这才出口:“是不是学的真把我都给忘了?连回宿舍都不知道。” 好在图书馆自习室一共也就只有那么几间,他一间间找过来,还是把人找到了。 顾洋慌忙摇头:“怎么可能!绝对没有!” 江知海把帮他带出来的手机递过来:“那你自己看看上面时间!” 现在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 顾洋心虚地把手机握住,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开口:“还不是因为你,早上看我走还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怜,害我一上午都静不下心来,只能想着你……今天要背的东西到现在还没背完呢。” 江知海双眼一亮,紧盯着他:“真的?” 顾洋也不知道自己说起这些哄人的话来怎么这么得心应手,但是看到江知海这副模样,这些话就像是自己长了腿似的,源源不断地从他嘴巴里跑出来:“当然了,午休的时候真的自我催眠了好久,才能把你从脑海里择出去。” 江知海原本也只是假意绷着脸,这下是真的绷不住了,忍俊不禁地在他脑袋上乱揉了一通:“我是菜吗,还要把我择出去!” 而且还是菜里坏掉的那一部分。 顾洋不自觉地扁了扁嘴,小声埋怨:“在这种关键时候,就是不该想你的嘛。” 明明他说的也是埋怨的话,但江知海却听得心花怒放。 忍不住在黑暗中一把把人抱在怀里,连连亲了好几口。 顾洋慌张地推开他:“你疯了!这是在外面!” 江知海不以为意:“都这个点儿了,又不会有人看到。” 说是这么说,但顾洋的心跳还是禁不住加快了许多。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江知海正带着他走向校外。 “不回宿舍叫门吗?”他问。 江知海对着他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我们去外面住。” 顾洋犹豫地提醒:“那你拿我身份证了吗?我钱包还在抽屉里,没身份证出去也住不了吧?” 江知海干脆拉住了他的手:“放心,我要去的这里住得了。” 顾洋皱了皱眉头,有些恐慌:“学校附近现在还有黑旅馆?会不会不太安全?” “你去了就知道。”江知海没有正面回答。 两个人大半夜出校门,也被门卫大爷盘问了一番,不过他们学校在门禁这方面并不严格,只登记了下便放人了。 江知海带着顾洋到了距离学校最近的那个小区,大半夜的,顾洋看着他拿出人家小区的门禁卡,一路畅行无阻,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你在哪里搞的这个?你家在这儿也买房子了吗?” 江知海终于将他带到一所公寓的门口,嘀嘀嘀按完密码,将门打开:“这不是买的,是租的。” 顾洋:“???” 江知海把他推进去,把灯打开,关上门,顾洋才发现两人的行李箱都在客厅立着。 而这房间却已经收拾好了,一室一厅,客厅里还摆着两张崭新的书桌,一看便是匆匆买就的。 “书桌还是背对着背,你学习也看不到我,根本不会影响你,怎么样?不错吧?我花了一天找的房子,桌子也是刚买的。”江知海邀功地倾身向他。 顾洋张了张嘴,许久,终于憋出一句:“大哥,我们还有不到两周就放寒假了……你知道这里没人住也是要付房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 我忙了一天居然换不来你的感动??? 54、梦想 顾洋这一句话, 成功将某人满脸的期待冻结住了。 江知海的嘴角一点一点垮下去,那种委屈巴巴的感觉顿时又有了。 早上出门时看人委屈着出去,现在回去又把人给惹成了这样,顾洋不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不过寒假一共也就一个月, 实在不行我们还能多在这儿住几天保本。”他话锋一转, 又自动开启了哄人模式。 事实上他心底还在默默地自我催眠,反正房租两个人均摊也用不了多少, 权当花钱买他家的撒娇精开心了! 江知海却听得整个表情都闪闪发亮:“多住几天, 你说的!” 顾洋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居然引起这么大反应,而且,原本这随随便便一说, 被江知海这样强调一遍, 就像是被注入了什么让人心动的魔法似的, 就连他也忍不住隐隐期待起来。 他赧然地搔了搔后脑勺:“那我……到时候想办法应付下我妈。” 反正他家就在本市, 跟那些只能跟家人相聚短短一寒假的同学不同, 平时抽个空就能回家一趟,就算晚个几天回去应该也没什么。 江知海兴奋地一把将人抱起来, 顾洋惊慌地抱着他的脖子,眼看就要被抱进卧室, 就听到他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 自从中午匆匆去食堂扫了份肉丝面之后, 他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 学校附近的摊贩商家都是为了学生服务的, 熄灯时间一过, 他们多数也就收摊了。平时非考试期间,总还有一些多熬上一会儿, 大多是为了像他们一样在外租住及组队去网咖里打游戏的夜猫子们准备的,但现在这时候,连校外网咖生意也冷清了许多,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他们这一路过来居然没碰到一家卖吃食的。 没有小吃摊提醒,顾洋又一心好奇着江知海到底要把他带到哪里,也就理所当然地忽略了饥饿感的存在,但没想到身体却在这时郑重地向他提出了抗议。 顾洋捂住肚子,略微有些尴尬。 江知海动作顿了下,还是坚持把他抱到床边放下。 这里的床铺当然要比学校那可怜巴巴的单人床要宽敞许多,两个人睡势必要舒服许多。 “晚上是不是根本就没吃饭?”江知海这么问着,就没指望他能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 顾洋心虚地揉了揉鼻子:“我中午吃得有点撑……就忘了。” “我就知道。”江知海在他脸上捏了一记,转身出去,走到与客厅连着的小厨房,从里面变魔术似的拿了盒自热火锅出来,海底捞麻辣嫩牛风味,是顾洋吃过的所有自热火锅里面最喜欢的一款。 再也没有什么比饿着肚子时看到这么一盒火锅更让人感到幸福的了。 顾洋双眼发亮,快步过去把火锅接到手里,略带着罪恶感地道:“不过大半夜吃这个是不是太长肉了?” 江知海在他肚子上捏了一把,瘦溜溜的实在摸不出几两肉来。 “再胖一点儿也不算胖。”说不定抱着更舒服。 顾洋登时心安理得了许多,喜滋滋地把火锅拿到外面的桌子上开包装。 “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他问。 江知海倒是早就吃过了,但是现在看着顾洋这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竟然也觉得有些馋,好像他的表情硬生生地把那盒火锅带得好吃了许多。 他又去拿了一盒过来,同顾洋的一起放在书桌上,将一切都放置停当,再倒上水,盖好盖子,不一会儿,那两盒火锅就先后咕嘟咕嘟地冒起热气来,鲜香的味道飘满了整个客厅。 顾洋坐在椅子上,举着刚刚组合好的筷子,眼巴巴地望着盒子上缥缈的热气道:“听着这声音都觉得幸福,对不对?” 江知海不觉得听这声音有多幸福,但是看着顾洋这副模样,他却明显地感觉到心底一阵熨帖。 “是啊,幸福。”他含糊地答道,也没具体说到底为什么幸福。 顾洋并不知道他一直盯着的都不是火锅,而是自己,只自顾自地托腮继续看着那火锅道:“要是这时候再来瓶啤酒就完美了。” 明明酒量就不怎么样,他倒是挺有情调。 江知海想了想,又折回厨房,拿了两罐啤酒出来,放在顾洋面前的桌面上:“今天大凯他俩帮忙搬了趟东西,买给他们喝剩下的。” 顾洋禁不住惊叹一声,将其中一瓶捧在手里,抬头看向江知海:“我突然觉得现在有点像生活在梦里。” 江知海不禁失笑:“一罐啤酒就生活在梦里?你的梦想未免也太好满足了吧。” “不是!”顾洋气鼓鼓地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他的脸色被火锅热气熏得有些发红,就像是还没开始喝酒就已经多了些醉意:“有你在旁边陪我吃火锅,而且,想喝啤酒就真的有啤酒……总之,好像是那种特别顺心的日子,虽然普普通通,但是却让人过得很舒服,想要一直一直这样下去,永远都不要改变。” 他的语气越说越轻,这隐约带着些表白意味的话配上飘了满客厅的火锅香味,好像也多了几分暖人心脾的烟火气,听得江知海又忍不住上前去弯腰抱住了他。 顾洋的肚子像是有反射性记忆似的,恰巧又在这时咕咕叫了两声。 顾洋举了举手里的筷子,尴尬又无辜:“真不是故意破坏气氛的……但我太饿了。” 等了这么长时间,火锅也煮得差不多了,两个人把盖子打开,那扑鼻的香味顿时来得更猛烈了些。 江知海以往只在宿舍里看过他们吃,今天还是第一回尝。顾洋知道他吃不了太辣,特意给他少放了些底料,就这样他还是被辣得频频吸气,最后干脆又去拿了一袋吐司过来,就着吐司吃火锅。 更过分的是他还嫌顾洋那份太辣,也强迫他跟着自己一起啃吐司。 两人啤酒没喝几口,吐司就火锅倒是吃得干干净净。 经历了最初的强烈拒绝之后,顾洋意外地发现,这两样东西居然还真是意外的契合。 大半夜的,吃饱喝足之后,好像连一整天来的疲累也跟着消去了大半,两人反而不困了。 虽说这住处暖气十足,但洗澡也比在宿舍里好不到哪里去,顾洋飞快淋完一遍,一出来就一边喊着冷一边钻进了被窝。 江知海为了让浴室温度能高一些,特意在他前面洗的,这会儿头发都吹干了,见他不管不顾地上床来,也不催人,只默默地去客厅里拔了吹风机过来,坐在一旁给他吹头发。 之前在别墅同住的时候,他们互相之间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彼此都已经习以为常,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吹着吹着头发,顾洋就缓缓滑到了江知海怀中。 他还没来得及穿睡衣,刚围过来的浴巾也扔在了床头柜上。 江知海把吹风机插头拔下来,也放到相同的地方,这时眼神才突然一黯。 他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被子下的顾洋此刻正是一si不挂。 俗话说饱暖思□□,现在的他似乎真有些这种意味。 他低下头去,咬着顾洋的耳尖,低低叫了他一声。 顾洋耳朵激灵地抖动了下,一下便明白他的意思。 他顿时慌了,挣扎着想坐起来:“不行……明天还得早起。” “不用走好长的路去排队……已经省了好长时间了。”江知海将人按在怀里,继续在他耳边蛊惑。 “可是……”顾洋还想争辩。 江知海打断他的话,继续道:“刚才吃了那么多,要运动一下才好消化。” 顾洋接下来的所有争辩都被他吞到了口中。 话说回来,两人搬入新居的第一夜,如果真的不做点儿什么,那反而有些没道理。 饭有没有好好消化不知道,但顾洋到了最后,已经累得连上厕所都是被蛊惑他的某人抱着去的。 第二天清晨,他订下的闹钟照常嗡嗡地响起,但这次,这闹钟的主人却只是被惊扰地皱了皱鼻子,便梦呓一声,继续抱着身边的人熟睡了过去。 江知海悄悄伸过手去,将闹钟按停,也同样依偎着他再次睡去。 这所江知海美其名曰要租来让两人好好复习的公寓,在第一天就成为了两人腐败的安乐窝。 等两人再次醒来,早已经日上三竿。 顾洋着急忙慌地爬起来,在江知海的催促下匆匆吃了几口他买来的早餐,便坐在书桌前开始了一天的复习。 就像江知海说的,他们确实背对着背,顾洋只要不特意转回身去,就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的身影。 可是人好像总是这样,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的事情,就越是忍不住关注。 顾洋在桌前埋头背个一会儿,便忍不住悄悄转回头去看上一眼,有几回还被同样转过头来的江知海抓包,然后被他义正言辞地批评几句,再窘迫地端正坐好。 可江知海对他的影响就是如此深刻,哪怕只是他在纸上刷刷刷算题的声音,似乎都比图书馆中所有人翻书写字的声音都要明显许多——也悦耳许多。 这么一天下来,顾洋题真没背下去多少,倒是江知海被他那脸红的样子惹得受不了,一天中将他拖回房间两三回。 顾洋一整天重点背了几个不知道,反正落了一身的腰酸背痛。 不出意外的是,第二天所有一切又一次重演,他们俩来这儿根本不像是学习的,倒像是在拍什么补习主题的X色小电影。 顾洋终于痛下决心,在第三天江知海主动出门买早饭的时候,匆匆背上背包逃回了学校。 顺便还在书桌上给他留下纸条一张:“我真的不想挂科,晚上我会记得回来睡觉,不许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洋:“以前的我还不需要考试。” 江知海:“所以考试终究是比我重要。” 顾洋:“???” 好想吃火锅。 明天继续九点更新,今天在外面没能及时赶回来,十分抱歉! 55、狡辩 刚开心了没两天的江知海就这样被再次抛弃, 顾洋一出去就杳无音信地一整天,果然是直到夜里才回来。 只不过,他多少也惦记着家里某人的期盼,没有再像之前那么忘我, 晚上十点就出了图书馆。 这会儿路过的小吃街也还热闹着, 顾洋闻着香味一路走过,受到的诱惑简直不要太大。 其实他在图书馆一整天也真没办法好好吃东西, 去食堂一趟还总得担心真有谁把自己放那占位置的书本扔一边去, 一般也就只能买点儿最简单的囫囵下肚,回去之后再接着背。 他在路上买了两份炒粉,想着江知海要是看馋了还能跟着他一起吃, 没想到刚一打开家门, 就闻见一阵熨帖的食物香气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听见他的动静, 江知海飞快从书桌前转身, 只不过脸上的惊喜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刻意转化成了幽怨。 “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我还以为你又得十二点才能回来呢。” 顾洋总觉得自己提前领略了加班回来被老婆埋怨不顾家的男士们的酸楚,虽然他确实是在干正事, 但谁能说在家里等着的老婆不惹人心疼呢? 顾洋讨好地笑笑,刻意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你做的什么?” 江知海也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打包盒:“我就知道你晚饭肯定又不吃。” 顾洋赶忙争辩:“真的吃的, 就是吃的有点儿少。不过你既然都买了, 那这个就不吃了, 不吃!” 他果断地把炒粉放到了一旁,转身便朝着厨房走去:“你买的什么?我那个是炒粉, 不然放在一起吃也可以。” 走到厨房门口他才发现散发出香味的并不是外卖盒,而是正在燃气灶上咕嘟咕嘟煮着的一只小砂锅。 顾洋惊诧地转回身去,看着他道:“你自己做的?” 厨房垃圾桶里还有择下来的葱叶之类的东西, 很明显砂锅里的东西并不是江知海从外头买回来的。 江知海点点头,追在他身后过来:“不是说吃啥补啥嘛,看你最近用脑过度,给你炖了点儿猪脑汤,等会儿记得把猪脑也吃了。” 顾洋顿时一脸的一言难尽:“你这一招是跟我妈学的吗?” 江知海惊喜:“哦?岳母也像我这么善解人意吗?那看来我们以后一定能合得来。” 顾洋不由分说想往外冲:“我觉得我还是吃炒粉吧,猪脑很好,就是不太适合我。” 江知海把人捞回去,哀怨地紧盯着他:“为了学习抛弃我也就算了,我辛辛苦苦给你做的汤你也不肯喝吗?” “这明明就不是一回事……”看着他表情里越来越浓重的委屈,顾洋的话也渐渐消失在喉头,最后只能狠狠心,咬着牙道,“好,我喝!别说猪脑汤,□□我都能喝得下!” 他这大概是把自己代入武大郎了。 顾洋慷慨赴义一般,朝着燃气灶走过去,掀开小砂锅的盖子,只见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正在里面煮着,奶白奶白的汤被煮得咕嘟咕嘟冒着小泡,连着几块豆腐跟葱白一起来回翻滚,香味诱人。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愤懑地回过头:“喂!你幼不幼稚!” 他就说,厨房垃圾桶里其实多少还有些鱼腥味,刚才一听就江知海说猪脑汤,他就忍不住开始了生理性的拒绝,居然连这一点也忽略了。 江知海被拆穿了也不恼,反而凑过来亲了他一记,才挥手:“快去洗个手准备吃饭。” 顾洋就近在流理台按了点儿清洁剂出来把手洗了洗,然后把砂锅里的鱼汤端了出去,江知海又变戏法儿似的从电饭煲里盛了两碗香喷喷的土豆火腿焖饭出来。 补脑不补脑不知道,这一顿饭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脾胃都跟着一起舒服起来。 “你还会做这些?”顾洋惊叹地问。 江知海随意地应道:“这几年一直都是自己住,偶尔做过几次,不过也都是看着网上菜谱做的,跟熟手不能比,但还能吃。” 顾洋舀了一勺鱼汤,吹凉了喝一口,啧啧称赞:“你对能吃的标准要求也太高了吧?我妈整天炖汤不过也就这个水平。” 江知海虽然对厨艺这种东西并不在意,可是真被他夸了,心里却还是觉得洋洋得意:“那以后家里的饭我来做。” 顾洋头点到一半才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动作突然顿住,脸上又飞起一片红霞。 江知海还在等着他的回应,顾洋抬起头匆匆看他一眼,然后点头道:“那我帮你打下手。” 两个不过才大一的学生,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起了以后,说起了家庭,这话听起来好像真是不够正式。 对于大多数大学情侣来说,未来这种事情大概都还是虚无缥缈的,别说是共同建立一个温馨的家,哪怕是恋情真的能撑过整个大学生涯,都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可是仔细想想,顾洋又觉得,他们这对话似乎理所当然。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对处在热恋中的情侣都是这样,总之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对江知海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改变。 不,也许会变得越来越浓烈。 如果江知海也一样,那他们早晚都会拥有共同的家吧。 想一想,那个一起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画面,还真是让人心生向往。 顾洋觉得自己的未来突然就有了方向。 “看来我还是真得好好考虑下毕业之后的就业问题。”顾洋夹了饭里的一粒火腿放进口中,感受着咸香的脂肪粒与瘦肉在自己唇舌间交融的滋味,“好好赚钱养家!” 江知海听着“家”这个字在他口中说出来,一时间也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好,多赚点,好好养着我。”他夹了一块鱼肉,小心挑过刺,才递到顾洋嘴边,“老板小心点儿嚼,这服务还满意吗?” 看来是已经做好吃软饭的准备了。 可是一想到能养着他,顾洋还真是通体舒畅,觉得自己明天起码还能再背一整本重点! “满意满意,特别满意,以后你就是老板的人了,乖。”他也是被哄得不知道东西南北,还轻佻地在江知海下巴上抹了一记,笑得活像个古代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不然老板可就要换人宠了。” 江知海保持着微笑:“老板放心,今晚小的一定好好伺候,保证让您挑不出半点毛病。” 累得一动都不想动,自然也就没力气挑毛病了。 顾洋接触到他危险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祸从口出,顿时坐得端端正正,一本正经地道:“这么美味的饭,我觉得我们应该用心品尝,不要乱开玩笑,刚才那些话就当我们都没说过吧,海哥你觉得呢?” 海哥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怎么会,我觉得老板说得很有道理。” 顾洋:“……” 他闷头吃了好一会儿饭,终于在江知海饿狼般的注视下缴械投降:“海哥我错了,明天还得早起呢,体力再好也不能每天都……我们要节制。” 江知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又没说要做什么……哦,原来你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些,看不出来你yu望居然这么强烈,看来是我以前做的不够,辜负了你的期望。” 顾洋:“……” 扮起猪吃老虎来,还是海哥最强。 得,为了小命着想,他就认栽! “没错,是我不该这么放荡,整天脑子里都想这些有的没的,海哥你不要跟我这种低俗的人一般见识!等会儿睡觉我一定离您远一点!”顾洋狗腿地承认。 见惯了他害羞脸红的模样,江知海还真没想到顾洋突然间会反其道而行,一时间居然还真被他堵得愣住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顾洋信心满满地以为危机解除,吃完饭,收拾好残局,连澡洗得都放心放肆,从浴室里出来,仍然连睡衣都没穿,就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 谁知道江知海看见他这副模样,居然二话不说,又将人拖到了床铺之上。 顾洋猝不及防,挣扎着帮他回忆:“我们不是说好了什么都不做吗?” “我觉得还是不能辜负你的浪荡。”江知海说得大义凛然。 “没关系,你尽管辜负!”顾洋还妄想改变这结局。 但江知海这次却只用肢体语言回应他。 “脑子……真的不够用了……明天还要背书……”顾洋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妄图唤起某人一丝良知。 但某人的心思全都用在了胡说八道唬人上头:“这种方法就叫劳逸结合,脑子用多了,身体也多运动一下,达到一种平衡,大脑就会被锻炼得更强。” 所以脑子累了就让身体更累一点,让大脑以为自己还可以坚持是吗? 原来劳逸结合还可以这么解释! “海哥……”顾洋有些哽咽,也不知道到底是气的还是因为那什么。 “叫我名字。”江知海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诱哄。 自从在酒店的那一次之后,他其实最想听的,还是顾洋在他耳边轻轻叫起那三个字。 “江……知海……”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为了那啥,我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 56、情侣装 魔鬼一般的考试周终于过去, 走出考场,顾洋才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江知海比他早一天考完,特意来教学楼底下等他。 一见面,顾洋就忍不住哼唧着吐槽:“早知道还不如学数学, 复习轻轻松松, 还能跟你一起上课。” 江知海挑了挑眉:“你确定?” 他从班级群里找到一张别人总结的公式图片,只见上面乱七八糟的符号, 让人看都看不懂。 顾洋看了几眼就赶忙退了两步远, ,清了清喉咙:“不过人家都说谈恋爱切忌24小时都呆在一起,不然就没有新鲜感了, 我觉得不同系也挺好的。” 江知海的眉心轻蹙了一下, 眯眼朝他看过去, 其中光芒莫测:“哦?” 顾洋小心翼翼地补充:“我其实觉得他们说得不对, 就算一天有48个小时, 一直跟你在一起我也不会腻的。” 明明人家是迫于他的淫威才说的情话,江知海居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装出来的冷脸也维持不住,嘴角弧度越拉越大, 连眉眼都跟着弯了起来。 这一笑真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把顾洋整个人都罩在其中, 包裹得暖洋洋的。 江知海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顾洋赶忙把脑袋护住:“喂!还在外面呢!” 他慌张地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果然有人侧目, 脸上又不由自主地染上些红晕。 虽说他十分乐于去微博搜索其他人偶遇他俩的偷拍,但看得多了,也难免有些疑神疑鬼, 总觉得在外面做什么都像是被人盯着,偶像包袱倒是谈不上,但也怕别人真在他们的举动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江知海皱了皱眉,把顾洋羽绒服上的帽子拉起来,将他脑袋罩住。 那帽子因为版型,比正常戴着的那种大了许多,这么立起来,顿时将他左右的视线都挡住了。 江知海把那帽子上的粘扣也给粘上了,对着他道:“别看别人,看我!” 这话里多少透露着几分霸道,听得顾洋心跳又一阵加速。 被江知海这样注视着,他突然又觉得,就算真的露出些蛛丝马迹好像也没什么。 这个人是真的爱他这件事,有时候他真想全世界都知道。 想归想,但对视久了他照样还是会害羞。 顾洋赧然地将视线移开:“不是说下午还要聚餐吗?去哪里?” 今天上午所有科系的考试才正式结束,名义上寒假从明天才开始,不过考试完的同学们其实早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离校,宿舍里那俩归心似箭,直接就订了昨晚的火车走了,而泳队里相熟的几天却计划了在今天聚一聚——寒假开学后,是骋就已经归队了,也不可能再继续做他们的教练,之前是考试没时间,现在考试完了,大家怎么也得给他送送行。 顾洋上午考试连手机都没带,到现在也不知道大家到底订在了哪里。 江知海无奈地摇头:“秦弦他们几个非要开个什么泳池Patty,说是家里泳池对是骋来说最有纪念意义,要去那儿吃吃喝喝。” 顾洋扬手感受了下周围冰冷的空气:“大冬天?泳池Patty?还是在训练用的泳池旁边?” 现在这天气,就算是训练厅里开得暖气十足,恐怕也没什么人愿意长时间在里面呆着,之前他们为了比赛也就罢了,现在好容易能解放一下,居然还想到这种主意,顾洋觉得这几个人多少是有点儿毛病。 不过决定都决定了,他也不想以一己之力改变大家的想法,反正他也不会游泳,不用下水,在旁边安静地吃吃喝喝也挺好的。 今天说是给是骋送行,但一群学生,还到了今年再也拿不到生活费的期末,是骋也没有让他们再AA结账的意思,大手一挥,便把聚会要用的酒水吃食都订上了门。 顾洋跟江知海赶到的时候,原本熟悉的光秃秃的泳池边已经多了两个被摆满了食物饮料的大架子,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还弄来了一只烧烤炉,炭火都已经烧了起来。 秦弦跟陈薇薇穿着漂亮的泳衣,却没有下水的意思,一个两个眼巴巴地站在烤炉旁边等着陆昂手里的烤串。 “这手艺可以啊!”陈薇薇好容易把肉串拿到手里,立即啃了一口,由衷地夸赞。 秦弦倒是习以为常:“我们家人出去野餐的时候,陆昂从小都是被安排动手的工具人,不是我说,他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开个烧烤店绝对没问题!” 陆昂满脸黑线地把还没来得及刷油的一片面包塞到秦弦嘴里,看样子实在是对她说的话很不喜欢。 顾洋看着眼前这副其乐融融的场面,虽然也很想第一时间融入他们,早点儿吃上东西,可他却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直到刘庚一语惊醒梦中人:“海哥顾洋,就你们两个人穿得板板整整的,也太傻了吧!” 顾洋:“……” 好巧不巧的是,今天上午需要考试的就他自己一个人,江知海接他一起过来,他们的派对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又不会游泳,根本没想过要换衣服,江知海也懒得再上一趟楼,干脆就跟他一起走了过来。 在来到这儿之前,其实他心里觉得这群人大冬天非得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泳装穿上吃饭,真是傻得可以,但很遗憾的是,刘庚说得没错,当所有人都做同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时,他们两个正常的人看起来反而显得更傻气了些,简直跟眼前的画面格格不入。 陈薇薇这才注意到他们也来了,转头对着顾洋风情万种地眨了下眼:“帅哥,还穿什么衣服呀,快来感受一下火热的夏威夷风光!” 顾洋:“……” 他觉得起码自己的智商还是比他们正常的。 不过看眼前这场面,他们似乎真的不太适合再这样衣冠楚楚地待下去。 别管游不游泳的,总之也要先把自己融入集体再说。 顾洋只能饥肠辘辘地又跟江知海回去换了一趟衣服。 顾洋这泳裤自从发了之后,也就只在上次徐小北心血来潮要教他游泳时穿了一回,到现在都还是崭新的,他下意识地再去拿,却被江知海拦住。 顾洋疑惑地看他,江知海挑眉问道:“你见谁穿的还是队服?” 顾洋恍然。 虽说大家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今天毕竟是打着Patty的名号,其他人今天穿的泳衣确实都是特意准备的。 怪不得他下意识地觉得秦弦与陈薇薇今天尤其漂亮,她俩还精心化了妆,平时要下水的话,哪里还需要这些。 顾洋挠了挠头:“没关系,大家都不穿,我这个不也就成了特别的了吗?再说我也没有其他的。” 他又不会游泳,平时更不可能买多余的泳裤存着。 江知海对他笑了下,直接去浴室拿出两条泳裤来,其中一条扔在顾洋面前:“我今天上午去买的,已经洗过了。” 顾洋有些惊愕,第一反应是他未免也太细心了些,但转念再想,如果是自己,好像也能做到这一点。 这种理所当然为彼此着想的细节让他心里又涌起一阵暖意。 “谢谢。”他谢的并不是这条泳裤,而是现在的心情。 但江知海似乎还是不太喜欢听见这两个字。 “嗯?”他那莫测的眼神又落在他身上。 顾洋喜滋滋地探过身去,在他唇上匆匆吻了一记。 谁知江知海的眼神却在一刹那便黯下来,轻车熟路地将他的腰紧箍住,眼看着就要加深这个吻,顾洋赶忙伸手将嘴巴挡住,闷声闷气地提醒:“喂!太久不下去会很奇怪的!” 江知海悻悻地把他放开,低声埋怨:“那你就不要勾引我。” 顾洋:“???” 好吧……看在泳裤的份上,他认了! 换上泳裤,两人一同站在房间的穿衣镜前,顾洋看着镜子里并肩而立的两人,脸上不禁又有些发烫。 江知海买的两条泳裤花色一模一样,纯黑底色加上两道充满设计感的浅色斜纹,再配上几个简单的字母,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扎眼,低调得很。 但在所有各不相同的泳装之间,就只有他们两人是一样的,顾洋总觉得就像是在暗戳戳地跟江知海穿情侣装,自顾自地心跳加速起来。 江知海透过镜子看进他的眼底,顾洋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看穿了似的,慌忙把视线移开。 谁知他这举动却引得江知海轻笑起来。 顾洋红着脸低斥:“有什么好笑的?” 江知海搂住他的脖子,看着镜子里无比相配的两个人:“你想的没错。” “嗯?”顾洋还没反应过来。 “我确实是当情侣服买的。”江知海低声补充。 轰—— 被彻底看穿的顾洋脸色爆红,人也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我……我又没说。” “难道你不想跟我穿情侣服吗?”江知海捏住他的脸,状似威胁。 顾洋红着脸想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想。” 以往没跟江知海谈恋爱的时候,看到别的恋人穿着情侣服招摇过市,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有些傻乎乎的。 可真是与江知海恋爱了,他又不由得对别人羡慕起来。 他们两个男孩子,还有一定的曝光度,想要穿一次情侣装还真是个奢侈的想法。 尽管已经被警告过不许“勾引”对方,顾洋还是忍不住又踮起脚来亲了他一记:“那现在我们就是穿的情侣装了。” 情侣泳装也算情侣装。 江知海这回也同样没忍住,牢牢按住他的后颈,认认真真将人吻了许久才放开。 “你知不知道我买这个的时候在想什么?”江知海紧盯着他的眼睛。 顾洋还在喘着粗气,听见这问话也只能迷茫地看着他。 江知海探到他脸侧,出口的字字句句像是砸在了他耳朵里:“想教你游泳的时候,把你按在泳池里,好好X一顿……反正你也不会游泳,肯定只能巴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江知海技能:把所有事情跟黄色废料联系在一起。 57、赌约 在一起的这段时间, 江知海无需过分克制自己的yu望,顾洋就算是偶尔想要拒绝,也用不了多久便迷失在他的亲吻里,所以他已经许久没说过这样彰显侵略性的言语。 顾洋猛一听见, 瞳孔便反射性地紧缩了下, 脸上的红晕刹那间便蔓延到全身,连胸前都跟着赤红一片。 要不是今天这种特殊情况, 就他这副诱人的模样, 江知海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他。 而现在,他就只能硬生生地别开脸,深呼吸几口, 让身体对顾洋的渴望渐渐平息下来。 名义上似乎是他在调戏顾洋, 但更难捱的人似乎也是他自己。 “胡说八道!”顾洋红着脸低声埋怨。 江知海好容易稳住呼吸, 听见他这话, 也只是随意瞥他一眼:“要不是怕你害怕下水, 今晚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胡说八道。” 说完,他像是没事人似的转身向门外走去, 顾洋脑海中却不知为何,竟出现了那一次在水下被他渡气的画面。 当时的他只是太过恐惧, 其实人坐在泳池边的时候就已经满身拒绝了, 被徐小北推下去的瞬间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并没有呛到水。当时混乱的记忆现在想起来却愈发清晰。 江知海的嘴唇在水中的触感与平时似乎真有些不同, 就那样沉浸在丝滑的水幕中,世界之大都与己无关, 就像是只留下了拥抱着的他们相依为命。 顾洋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象出江知海所说的那个画面,如果紧紧巴住他的话——停!倘若再想下去,说不定他还得冲个冷水澡再下去。 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解释。 江知海大概是怕再跟他单独待下去真的擦枪走火, 已经先一步离开了,等顾洋也灰溜溜地到了训练厅,才发现他们几个都已经推杯换盏地嗨了起来。 李达维还背了把吉他过来,平时看不出来,这小子在文艺方面还真是有两下子,顾洋作为一名业外人士,是听不出来他的吉他弹得到底怎么样,但他嗓音条件却真的可以,陈薇薇拿着一把串串儿用的铁签子在手里有节奏地晃着,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合唱着,顾洋居然听出来一种酒吧驻场的专业感。 有酒有肉还有音乐,他们这Patty规模虽然不大,但还真算是有模有样。 陆昂好似对比赛没能夺冠的事情耿耿于怀,等把烤串的技术传授给池南刘庚他们,便催着徐小北再跟他比一把。 徐小北前段时间真都快游吐了,没想到好容易闲下来还被人逼着比赛,这会儿他终于尝到了让人缠得脱不开身的痛苦,由衷地对着陆昂道:“你是故意报复我的吧?当初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缠着你,今天也请你放过我,让我们一别两宽,好吗?” 陆昂的反应是不由分说地拉着人朝着泳池走了过去。 其他人也喜欢凑这个热闹,三三两两地都涌到了泳池边。 这还是徐小北第一次被人催着游泳。 李达维过来的时候也忘了放下吉他,这会儿还在怀里抱着,见此状况,甚至弹了一段振奋人心的旋律。 不过更振奋人心的还是他的话:“也不能就这么干比呀,那多没意思。” 秦弦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怎么也得加点儿彩头!” “那还有什么说的,输了喝酒呗,对瓶吹!”刘庚理所当然地道。 是骋抱胸站在旁边,凉凉地问:“他们喝醉了你照顾?” 刘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立即猛烈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还是赌点儿别的吧。” 陆昂转头看着徐小北,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好,那就赌点儿别的。” 徐小北摸了摸胳膊,警觉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有备而来?” 不只他这么觉得,就连顾洋在一旁看着,也不禁产生了这种感觉。 陆昂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道:“如果我输了,任你处置,如果你赢了……” 徐小北紧张地看着他。 “下学期就要像以前那样,随叫随到,我让你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陆昂继续道。 徐小北满腹的紧张到现在一举破功:“换句话说就是继续做你小弟呗!” 陆昂愣了下,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李达维扑哧笑了声:“这就叫那个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平时习惯了有人随叫随到,现在小北不需要你再来撑着了,开始干什么都不顺手了吧?” 徐小北听完这话,摩拳擦掌地道:“别急,我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天让你入俭你不得不俭!今天之后陆昂就是我小弟了!” 顾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属性问题,总觉得陆昂这举动多少有些问题。 直男真的需要另一个男人随时随地给自己做小弟吗?一旦没有了还不习惯? 当然,他只是想,也不可能像李达维他们那些大嘴巴一样问出来。 一个是害怕就这样暴露自己的性向,另一方面,如果陆昂万一真有这种倾向,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戳穿别人秘密的那个人。 倒是池南皱着眉头道:“以前你一直这样吗?对他随叫随到?” 他今天的话其实很少,看上去很不在状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这时突然问起这个。 池南在泳队的时间毕竟少,徐小北缠着陆昂的事他多少知道些,但了解得并不具体。 徐小北摆摆手:“他们太夸张了,我就是……” “没错。”陆昂将视线转向池南,眼神里多了些不明的情绪,“他不只随叫随到,还会特意买早饭去叫我起来上课……叫不起来的时候,就替我去上,连笔记都帮我做好。” 徐小北当初做这些的时候只想着讨好他,这会儿听见他一样一样说出来才觉得自己实在过于狗腿了一些,脸上不禁有些窘迫:“也不用说得这么具体。” 顾洋觉得自己好像在陆昂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对池南的敌意。 他原本想开口把这局面圆过去,没想到池南还是比他快了一步,居然伸手在徐小北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他的个子比徐小北挨了许多,也偏瘦些,这样抬手揉着另一个比自己高壮许多的人的脑袋,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可他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慈爱,莫名地让眼前这景象变得和谐了起来。 徐小北被揉了脑袋,似乎更加窘迫,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毕竟他论长相真不是顾洋这种可爱挂的,恐怕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池南这才把视线转过去,对着脸色阴沉的陆昂:“以前小北缠着你,是他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但他也是别人家被宠着的孩子,不应该平白无故地去伺候另一个人。你们都是朋友,别打这样的赌,好吗?” 他这语气,还真不像是找茬的,堵得陆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硬是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徐小北惶恐地扯了扯他的胳膊:“哥……” 没人注意到他的称呼与以往略不相同。 池南突然抱了抱他,看得其他人一头雾水,就连徐小北都不由得僵硬。 两个赤luo着上半身的大男人,就算是不带有任何暧昧情分,拥抱起来未免也让人有些难为情。 池南却似乎并没有这种苦恼,拥抱完了,他只是略带歉意地对着大家道:“不好意思,我最近情绪不太对,说得多了点儿……你们想比就继续比,不管谁赢了,我都请你们两个出去玩,附近的城市随便挑,寒假本来也没有什么事。” 徐小北双眼发亮:“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池南又一次看像陆昂道,“我负责出资,你们两个负责玩,要当朋友就好好相处,不需要别别扭扭地搞什么赌约。” 他说着,拍了拍陆昂的肩膀,顾洋明显地感觉到陆昂对他的敌意似乎都转化为了错愕,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且发现棉花还是棉花糖做的。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很尴尬。 但也令人惊喜。 “两个人单独旅游吗?好浪漫。”陈薇薇羡慕地托着腮。 刘庚疑惑:“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浪漫的,如果是我,就希望能陪我的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姐姐。” 陈薇薇对着他叹了口气,大有种孺子不可教也的挫败感。 秦弦早在派对还在准备的阶段就发了条固粉微博,到现在已经收获了一大堆评论,见到这种情况,脑中顿时开窍:“我还苦思冥想怎么维持热度呢,不如一起出去玩几天怎么样?让我们拍一堆泳队团建的vlog!我一定发到寒假结束!” 虽说这么多人一起旅游远远没有两个人独处来得让人心动,可顾洋原本就在愁要怎么跟爸妈多请几天假,听见秦弦这个借口,他登时心动,下意识地朝着江知海看了过去。 谁知道江知海恰巧也在看着他,四目相触,瞬间便明了了彼此的想法。 江知海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对着众人道:“不如……我们去东北看雪吧。” 作者有话要说:  海哥的表面意思:“我们去东北看雪吧。” 海哥的真正意思:“我想在雪地里……” 顾洋:“不行,太冷了!” 海哥:“跟你一起打雪仗。” 顾洋:“???” 海哥:“你想打另一种雪仗也不是不可以。” 顾洋:“……” 58、游泳 罗省并不是个不会下雪的城市, 顾洋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天上会飘那种成片成片的雪花,落在手上, 等你把六个花瓣都数清了才慢慢融化,没多久, 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几年全球变暖加剧,这几个冬天连雪都下得少了,一年有个两场都算多的, 而且都是细细的小雪粒,肉眼根本看不到雪瓣的存在,接在手里的瞬间便化了,一点也没有小时候经历过的浪漫感觉。 大概每个人都对冬雪有着莫名的喜爱,江知海的提议没有得到一个反对票。 反正来这儿也就是吃喝玩乐, 趁着这机会,大家干脆商量起了这次小旅行的细节。 陆昂与徐小北没了赌注, 但还是下水比了两圈,两个人都卯足了力气, 到最后还是陆昂略胜一筹。 徐小北本来就知道他会比自己快,不然当初也不会死缠着他不放, 不过输了之后还是扶着墙边, 一脸的满不在乎:“主要是现在赢了也没别的奖品, 我都没用全力。” 陆昂冷哧一声:“不然再来一圈?我赢了什么都不要, 要是你赢了, 这次去玩,我全程给你鞍前马后,伺候得妥妥当当的。”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徐小北怎么可能错过, 顿时双眼发亮地答应下来。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也聊得差不多了,泳池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左右都是些熟悉的人,又无人可搭讪,还是戏水更实在一点。 顾洋坐在池边,看着他们在水中嬉闹,心底多少也有些羡慕。 他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江知海在水下匆匆覆上来的嘴唇,想到那模糊的触感,他忍不住悄悄舔了下自己的下唇。 江知海端着两杯红酒过来,坐在他身边,递了一杯在他手中:“在想什么?” 顾洋想到他临出门前说的话,当然不敢说自己在羡慕水里的人,但即使没说话,脸上也不禁飞起一片红晕。 他这么明显的反应江知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他却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啜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指着面前的泳池道:“想不想试试看,我保证,一定会保护好你。” 顾洋赤红着脸,压低了声音道:“我可不是为了那个学的。” 江知海无辜地看着他:“哪个?” 他的装蒜让本来就窘迫的顾洋更为懊恼,荡在池边的腿忍不住朝着身边的他踢了一记。 江知海像是早已经料到了他的动作,两条腿及时将他的夹住,让顾洋想撤都撤不回去。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不过就只是在像其他人一样玩闹,只有顾洋知道,某人的脚趾还在过分地小心挑逗着他的小腿。 好容易在他的魔爪中逃脱,顾洋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让他教自己游泳。 江知海是个游泳能力那么强的人,从小几乎泡在泳池里长大,而他却连下水都不敢,这么一说起来,顾洋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段似有似无的距离。 而且想到曾经救过自己的“英雄”现在就守在身边,他心底的恐惧好像也变得稀薄起来。 在江知海的看护下,顾洋顺着扶梯一点一点地下了水,然后站在了池边的休息台阶上。 徐小北经历过上一次的险境,见他下水更是吃惊:“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进泳池了。” 顾洋紧紧抓着江知海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道:“你们别看我,看我更紧张。” 于是目光集中过来的人很快又四下散开,顾洋身边就只剩下了江知海一个。 上次被徐小北推下水时,他真是完全来不及反应,现在做好了心理准备,还一直被江知海圈在池壁边,顾洋发现,这种被水包裹着的感觉,似乎与在浴缸中也没有太大不同,只不过三面都碰不到池壁的感觉让人有些慌张。 但江知海的身体比冰冷的池壁更让人觉得安心。 江知海虽然自己从小练到大,但这却是他头一次教别人游泳,其实也没有什么章法,只能回忆着自己的方法,想起哪一步是哪一步。 为了确保安全,他的手臂一直都在顾洋腰间拦着,让他屏住呼吸学习划水,这么一来,顾洋的肢体便总免不了要与他相触,隔着水幕,时不时撩一下,蹭一下…… 久而久之,江知海便觉得似乎连心脏也被他蹭得痒痒的。 顾洋不知道他的心思,兀自学的认真,终于在他的守护下划出去一小段,又成功游回来,站在台阶上,兴奋得眉眼都是明媚的。 “我是不是要学会了!嗯?我刚刚好像没怎么碰到你!”他开心地对着江知海呼喊。 江知海抿了下唇,开口提醒:“还是碰到了的,你刚才站住的时候小腿在我膝盖上扫了一下。” 顾洋愣了下,眉头皱住:“扫到这一点也不行吗?” 江知海的喉结动了动:“行……我就是随便说一说,你学得确实不错,照着这样游下去,只要不害怕,保持频率,游个来回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洋欢悦地盯着他:“真的?” 江知海点点头,指着泳池另一端开口道:“我陪你游到那个角落。” 为了有个安静的地方让顾洋学,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其实离大家伙儿都挺远的,不管是食物饮料还是人,都在泳池的另一边。 江知海指的正是他们的方向,而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游累了,现在正躺在池边的躺椅上,围着弹吉他的李达维一首接一首地唱歌,一个泳池Patty愣是被他们玩出了KTV的感觉。 顾洋还没游过这么远,激动之下自然很快答应下来:“那你可得一直在我身边!不然我害怕。” 江知海点点头,直接护着他往前游去。 顾洋也赶忙跟上,这一路上,兴奋又忐忑,游得极其认真。 虽然只有短短的50米,但因为太紧张,等游到对面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粗喘,抱着江知海的胳膊,立在池边傻笑:“这么远!我居然真的游过来了!” 确实已经游过来了,其他几个人的歌声现在像是就在他们头顶上传来,3D环绕立体音,质量参差不齐,其中最难听的当属徐小北。 “是啊,洋洋真棒。”江知海对他笑了笑。 听见这个称呼,顾洋的身体一僵,原本的兴奋立即化成羞涩,紧紧攥着他的胳膊,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两人只有在那种时候,江知海才会这么叫他。 看着他愈发炙热的眼神,顾洋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抬起手来,想把他推开:“海哥!他们就在这儿……” “是啊,就在这儿,所以根本看不清我们在做什么。”江知海将他牢牢压制在池壁上,紧盯着他的双眼低语。 因为池壁的高度问题,他们俩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大家的视觉死角。 而且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唱歌上,恐怕也根本没人会想到往这里看。 顾洋还妄想推开他,用力摇着头:“不行,真的不行!” 江知海凑近了他,小声问:“想不想尝尝水下憋气的感觉?” “啊?”顾洋愣怔了下。 “我陪你一起。”江知海握住他的肩膀。 在水里泡了许久,两人的体温其实已经没什么差别,但顾洋却还是觉得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似乎一下便安抚了自己慌乱的心。 他无措地望进他的眼里,心底好像真的萌生出一丝微弱的期待。 江知海倾过身来,唇与他的缓缓靠近,靠近——在背着所有人的角落,在满厅的喧闹歌声中,与他轻轻地吻在了一起。 “屏住呼吸。”江知海贴着他的唇,低喃着叮嘱。 顾洋闻言,赶忙将呼吸屏住,这么一来,江知海唇上的温柔触感似乎也变得更明显起来。 江知海按着他的肩膀,与他唇贴着唇,缓慢地浸入透明的池水中。 柔软的水漫过脸颊,漫过他们相触的唇,漫过耳畔,又缓缓漫过头顶……顾洋感到水的浮力在缓慢又有力地冲击着他们,像是随时能将他们的唇冲散。 在那一瞬间,虽然脑子根本来不及多想,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环住了江知海的腰,妄图让两人能贴得更近一些。 哪怕只是这样一次自然的分别,他也不想有。 水下的窒息感将人的其他感官无限放大,他也清晰地感觉到江知海按着他肩膀的手加大了力道。 这不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水下之吻,要论美感,远不及他们在岸边的每一次相拥。 可顾洋却是第一次生出这种倔意。 是啊,如果他们不是两个同样性别的男孩子,此刻在玩乐的朋友们面前,如果想吻,也便吻了,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这些天来,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有点儿自己的时间,他们连甜蜜都不够用,自然是没精力再想更多,可是与他人不同的压力却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 他们甚至无法手牵着手走在校园里。 大概他们所怕的压力也就像此刻漫过头顶的水一样,正无时无刻地将他们淹没其中。 在水下待了太久,顾洋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江知海似乎已经料到他的极限,及时托举了下,与他一同露出水面。 头顶上沾的水哗啦啦流下,两人顶着一头湿法,脸上的水也流下去,傻傻地互相对视着。 顾洋觉得这一刻,他与江知海的心意是相通的。 他固执地扣着江知海的腰,认认真真地开口:“我会一直这样抱着你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 江知海的唇角一点点弯起来:“我扣着你肩膀呢,你就算放开,也逃不走。” 59、浪漫 学生们寒假的时间毕竟早些, 就算他们旅行的决定仓促,但因为没赶上春运时一票难求的状况,所以出行也还方便。 最近的天气也很给面子, 他们在网上查了查,北方的几座城市这几天恰好有一场连绵的大雪要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公作美。 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大雪而已,所以特意选了个不太喧闹又交通便利的小城市,几个小时的高铁距离,来回都方便些。 说是泳队去搞团建, 实际上能去的人也没几个,因为是骋的身体关系,池南跟他都离不开本市,队里好几个人都已经订了回家的票,想再溜号也是难上加难。 于是最后成行的也就只有六个人, 陈薇薇还是被秦弦硬拉来的,理由是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在实在是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而她有陆昂这个表哥在身边, 家里人倒不会不放心。 说是泳队团建,眼下看来, 也不过是几个朋友同行的小旅游罢了。 虽说几个大男人在一起让一个小姑娘负责行程看起来很不负责任,但秦弦似乎对统筹这种事很感兴趣, 一确定好时间便马不停蹄地在网上查起了教程, 一件一件事料理得井井有条并且乐此不疲。 陈薇薇属于只要不让她操心让她干啥都行的类型, 几个大小伙子更是听话, 基本就是秦弦怎么说怎么算, 他们的六人行,可以说开端就十分和谐。 罗市的冬天温度最低也有零下十度左右,但一件不薄不厚的羽绒服已经足以过季, 秦弦查过攻略,特意勒令他们依然买了一件加厚羽绒服,裤子也买了商场里最后的那种穿上,才带领队伍踏上北行的高铁。 旅行的心情虽然激动,但坐在车上的路途却是很无聊的。 他们六个人的车票恰好是两两在一起的连坐,而且大家离得也都不远。 上车之后,秦弦就拉着陈薇薇选了靠近中间些的那俩座位,后面四个男生尽职尽责地将几个人的行李箱全都放上了置物架,才各自回到座位坐下。 顾洋跟江知海坐的恰好是两人位,顾洋坐在里面,江知海高大的身形配上前后的椅背基本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虽然是在公共的车厢里,好似也有了个相对来说隐私一些的空间。 这种与他人的距离让顾洋不由得生出一种安全感,等车启动起来,车厢里不再有人胡乱走动,他与江知海的手便悄悄地在衣服下牵在了一起。 微信群里弹出个震动提示。 琴弦不许动:“我这边好多吃的,谁想吃东西过来找我拿。” 江知海侧过头去,征询地望着顾洋。 顾洋摇摇头,握着他的手悄悄紧了紧:“昨晚没睡好,就想好好睡一觉。” 秦弦订的住处是一个民宿,据说正好是三室一厅,看图片倒是干净舒适,但就是不知道隔音怎么样。 按理说出行前一天要好好休息,但江知海昨晚抱着他,越想越觉得这长长的一周旅行时间太久,如果真的摊上那种墙壁薄如纸的住处,对他们来说未免太过漫长。 于是便打着这个幌子,不由分说地缠着他直到半夜,顾洋现在不只腰酸背痛,连眼睛都是酸的。 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江知海当然一清二楚,听见他这么说,便大大方方地把肩膀亮了出来。 高铁的座位多少还算舒服,顾洋困得不行,有江知海挡着,也计较不了太多,没多久,便倚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见他睡得熟了,江知海才伸展开手臂,将他半抱在怀中。 这么一来,顾洋应该会舒服许多,只是,如果他醒着,恐怕会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这样做。 江知海昨晚也同样没怎么睡觉,调整好姿势,便仰在椅背上同样闭目养神起来,只不过人在外面,他怎么都睡不熟,列车每到一站便张开眼,小心地捂住顾洋的耳朵,意图帮他遮挡一些嘈杂的人声。 随着与终点的距离越来越近,车站外的景象也开始渐渐变得不同,就在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的前一站,江知海听到四周的人声嘈杂,睁开眼来,才发现车窗外正在簌簌落雪,那大片大片的雪花偶尔还飘一朵到车窗上,只隔着一块玻璃,便与温暖的车厢内形成了明显的差别,浅浅在车窗下堆了一小堆,但很快又融在水流里。 他赶忙把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顾洋叫醒。 顾洋还以为到了终点,揉着眼睛就想起身,被江知海按着脑袋转向了窗外。 他们恰好行到雪天的交界点,眼睁睁地看着车窗外裸露的褐色土地渐渐盖上一层薄薄的雪色,再渐渐加深,加深……直到世界万物都笼罩在一片白茫之中。 这种景象很神奇,哪怕你已经见过千千万万遍,依然会在再次看到它的那一刻被它的宏大与壮丽所折服。 这一节车厢里许多人本来就是要回故乡的东北人,在这时也忍不住趴在窗边轻声感叹,何况他们这些特意来看雪的异乡人。 顾洋现在就有种想要冲进雪地里打几个滚的冲动。 人生地不熟,秦弦还订了民宿老板的接送服务,等他们到站,那老板正举着牌子在出站口等着,挺精神个小伙子,一见面就先挑起了毛病:“你们穿这些不行,现在下雪还好,等雪停了,肯定要冷。” 他们四下看了看,果然,来之前觉得自己准备得衣服够厚了,真到了地儿才发现,跟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比起来,居然还是单薄了些。 车站的雪有人随时清扫,就这样还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至于旁边的绿化带里的常青植物,更是全都裹上了一层白白胖胖的外衣。 顾洋一边跟着他们往车上走,一边眼馋地四处看着,要不是知道太不实际,他真想这一路都滑雪回去。 但他从来都是个不爱给人添麻烦的性格,心里的渴望并没有表现出来,便在大家兴奋的叽叽喳喳之中跟着一起上了老板的车。 下着雪,车也开得慢,老板有着北方人典型的热情性格,上车就跟他们一句接一句地聊开了。 “现在雪才开始下,至少还得下一天一夜呢,如果明天你们想出去玩叫不到车,就尽管打给我,按正常租车价给你们算。”老板的嗓门也响亮,“这个点儿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带你们去认认地方,你们可以网上搜一下附近有什么想吃的,我等下免费给你们送过去。” “大哥你人太好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秦弦第一反应就把大哥先捧到了一定高度,“那等会儿我们请你吃饭!” 大哥哈哈大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还想再蹭我的车回去。” 他们聊得开开心心,顾洋听着也欢喜,不过他的注意力基本还是都在外面漫天的雪上。 “喜欢吗?”江知海在他身旁问。 “喜欢!”顾洋忙不迭地点点头,但视线并没有从窗外转回来。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一只白绵绵的雪球,躺在江知海的大掌里,与窗外漫天的雪色比起来,显得单薄得可爱。 顾洋下意识地惊喜起来:“你什么时候团的?” 江知海对他笑了笑:“放完行李之后,看你一只盯着不放,就顺手抓了一把。” 顾洋双眼晶亮地将雪球接过来,奉若珍宝地捧在自己手心。 这时两人才意识到车厢中原本聒噪的背景音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他们转过脸去,果然看到几双眼睛都在齐刷刷地盯着他们,尤其是陈薇薇跟秦弦,哀怨之气溢于言表。 就连开车的大哥,都在后视镜里朝着他们瞟了过来,顺带的,还开口道:“兄弟,你这雪球无论给哪个姑娘,都会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啊!咋这么不开窍呢?” 顾洋心虚地将捧着雪球的手压到了下面。 江知海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是吗?我觉得现在也很浪漫。” 作者有话要说:  秦弦:民政局给你们搬过来行吗?别折磨单身人士! 对不起,我知道今天更的太少还太迟了……我……下次补回来! 此刻一身汤的我,真的很需要先去洗个澡。 60、雪人 他们所到的城市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城, 秦弦所选的这家民宿就在一栋依山而建的高楼上,因为地势关系,旁边那栋楼的楼顶反而成了他们所住的这栋楼脚下的平地, 老板带他们上了前楼的楼顶,一出电梯, 就看到外面的平台上也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外面大马路上的雪不是被路边的商户及时清理就是被大家踩成了平底,而这里却还是几乎没什么足迹的,厚厚一层铺在地面上,踩上去已经没过脚面。 几个男人手里都拎着行李, 想玩雪也不能,两个女孩子提着的却都是轻的,一看到就忍不住团了一团在手里,一边惊呼着凉一边互相投掷着,真是充满童趣。 顾洋手里的行李其实也不重, 江知海刚才不由分说地把他拎着的那只大的抢了过去,换了只小的过来, 不过现在他也不好意思显出自己的特别来,也只能艳羡地看着那两个小女生打打闹闹。 不过他们也就是上楼放个行李的时间就要乘车去吃饭, 倒是也不用太急。 顾洋的目光四处环顾着,才发现这白茫茫的地板真算不了什么。 他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头。 这些山都被雪染成了白色, 将原本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也照亮了, 看起来尤为壮观。 “好美。”顾洋忍不住感叹。 罗省地势平坦, 就算有山也并非这样连绵不绝的景象, 顾洋见过雪,也见过山,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群山被积雪掩盖, 世界万物一色的模样,他这时才觉得古人看到美景作诗作画是多么自然的反应。 如果他有那出口成章的能力,恐怕这会儿也要忍不住开口吟唱了。 听见他的话,原本注意力都在俩女孩身上的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连秦弦跟陈薇薇也不例外。 陈薇薇还捧着一团雪,都忘记扔出去:“老板,你每个冬天都能看到这些,也太幸福了吧?” 老板大哥轻笑了声:“你们这些小孩子,脑子里就知道好看。以前可不是现在,路一条条都给你修到家门口,下点儿雪也有单位负责把路都扫出来,我小时候,雪每年可都比现在要大得多,一场大雪下来,山路都给你封住了,哪里也去不了,光是吃酸菜都能给你吃吐。还是现在生活好了,现在下着雪,想吃铁锅炖我也能开车载你们去,你们才有闲心看什么雪景。” “啊……酸菜明明那么好吃!”陈薇薇捕捉重点的能力别具一格,“想到酸菜炖血肠我都要流口水了。” 徐小北却是特意来拆老板台的:“少来,你那时候也是个小孩子,我就不信你看见这大雪不开心到疯。” 老板一副装老成被不幸拆穿的模样:“确实疯,跟小伙伴打雪仗拉爬犁,想想还真是挺怀念啊!” 秦弦颇有些得意:“怎么样?我找的地方不错吧?就是看到别人去年发的照片,我才决定订这里住的。” 老板遗憾地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帅啊?” 说笑间,几个人又走进了住处所在的楼。 老板虽然嫌他们穿得少,但下车到家门这点儿距离还不至于把人冻透。 即使这样,他们一进入温度宜人的暖气房还是忍不住个个舒服的喟叹一声。 挺宽敞的三室一厅,厅里还有一扇特别大的窗口,几乎落地,正对着不远处山上的雪景,这会儿雪落得正欢,几个人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到玻璃外簌簌下落的雪幕,这样美妙的画面是北方城市所独有的,真不枉每一个身在远方的人心生向往。 可能有时来住的人会更多一些,客厅里没有沙发,倒是有一大排平整柔软的榻榻米。 他们马上就要出去,原本不需要脱外套,但看见这榻榻米,两个女孩子还是忍不住把羽绒服脱去,满足地半躺了下。 “这也太幸福了吧?在这儿躺着,一边吃东西一边看雪景,简直人生一大享受,老板,你看我长得像你们家孩子不?以后让我每天住在这里好不好?”陈薇薇感叹。 老板哈哈一笑,指着墙边的一个大柜子道:“你们说了正好六个人三间房,我媳妇儿收拾的时候就把被子枕头之类的都放柜子里了,如果你们平时想躺躺,可以自己拿了铺一下。” 有老板等着,几个人也没急着分房间,但在高铁上闷了这么久,简单洗漱下还是要的。 等再出门的时候,天色确实已经暗了下来,但因为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白雪,把夜晚照得也跟白昼一样,但又是笼罩着一层黑纱的白昼,矛盾又有趣。 秦弦原本做足了功课,就连今晚的晚餐也订好了地方,谁知道跟老板说了地点,他就皱着眉道:“这地方都是给外地人吃的。” 众人:“……” 他们可不就是外地人吗。 “想吃铁锅炖就得去路边热腾腾的小店,那些装修得很西餐厅似的地方,像是围着大铁锅吃饭的地方吗?”大哥也是实在,根本不怕他们误会,直接便道,“我带你们去个小店,平时我跟家人去的地方,那味道真没得说,老香了。” 他们几个当然更乐意。 既然是老板常去的地方,当然也离他们的住处不远,就像他说的,小店铺面确实不大,虽然还下着雪,但他们的生意一点都没受影响,进门便热热闹闹的,果然四处都是一副热气腾腾的景象——锅里热气冒的。 在老板的指导下点了一锅这店的特色炖鱼,在服务员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开火之前,几个人又忍不住对着隔壁桌的大鹅流口水。 “你们说一锅会不会不够吃?要不我们等会儿再来个炖鹅?”秦弦流着口水问。 徐小北也眼巴巴地看着另一边:“我想吃他们桌的排骨。” 大哥满头黑线:“眼大肚子小,你们要是能吃完这锅,今天的饭我请客好吧?” 徐小北两眼放光:“真的?让大哥你破费不太好吧?” 老板看来看这几个高高壮壮的大小伙子,清了清喉咙,对着后厨的方向喊:“老刘,配菜分量搞多点,要是吃不饱得我请客了!” 鱼都是现选现杀的,自然是没办法多加分量,他也只能在配菜上入手了。 被他叫做老刘的店主在里面嘿嘿笑了声:“我家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光是贴饼子蘸汤就能让他们撑到哭啦。” 老板一想果然是,顿时放下心来。 东北铁锅炖的店现在在外地也不少,他们就算没来过东北也一样吃过,不管正不正宗,但想到贴在锅边的那一张张玉米饼蘸着汤汁刺激味蕾的感觉,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咽了口口水,硬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老刘绝对没有说大话,鱼一下锅,香味就已经全都激发了出来,几个人围着盖得严严实实的大铁锅,就差眼巴巴地数时间了。 好在他们还点了些干肠,大拌菜之类的小菜,但跟锅里的鱼比起来,多少显得有些食之无味。 果然饥肠辘辘等着吃的时候是最难捱的。 等店主过来贴好饼子,又过了漫长了十几分钟,终于见他老人家过来掀开了锅盖。 扑鼻的香味简直是给饥饿的人最大的安慰。 “先把鱼吃得差不多了再下菜。”店主拿着锅盖走了。 几个年轻人顿时急不可耐地把筷子伸向锅里,就连陆昂跟江知海这两个最能绷住的人都显得有些急切。 一口热乎乎的鱼肉一边吹凉一边入口,那滑嫩鲜香的口感果然是没让人白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喟叹出声。 民宿老板见他们这样,半是得意半是无奈:“吃慢点儿,有刺!”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居然也有对外人如此苦口婆心的一天。 这一顿,理所当然地没用老板请客,那么大一口锅四周贴满玉米饼,分量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几个人虽然已经吃得很努力了,但多少也剩下一些。 徐小北撑得都快坐不住了,还对锅里熬得越来越浓的汤跟配菜恋恋不舍:“打包,我要打包!明天我要继续吃这个!” 听得老刘都笑意盈盈的。 旅途的劳累仿佛都跟着这踏踏实实的一顿饭散去了,回到民宿楼下的平台上,几个人借着消食儿的空当,堆了一只好大的雪人出来,比他们从小到大堆过的所有雪人都大! 因为这里建筑的特殊构造,他们脚下这一层就只有电梯间,就算闹腾一点儿也吵不到楼下的人,不过几个人还是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并没有大声喧闹。 陈薇薇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大雪人围上,顺手拍了拍它的肚子:“借你戴两天!等我走的时候记得还给我。” 秦弦开口道:“给了就是给了,怎么还能再要回来?你送它一样东西,是可以许一个愿望的,如果要回来,愿望就不灵了。” 陈薇薇皱眉看向她:“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我妈跟我说的,所以我从小到大都这么做。”秦弦敲了敲陆昂的肩膀,“他也是。” 陆昂面色不善地白她一眼:“那是我小时候,还不懂事!” “果然长大的男生就一点都不可爱了,还是要跟小姐姐一起玩。”秦弦气哼哼转回脸,把自己那顶毛茸茸的线帽摘下来,戴到它脑袋上,“好在这次出门多带了一顶,这顶漂亮的就送你啦!” 她说着把手捧在胸前,不知道默念了什么,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便对着小雪人的耳边悄声开口:“今年的愿望也拜托啦!” 这副可爱的模样,但凡在场有一个直男,恐怕也得心动一下子。 陈薇薇果然很快便陷入其中,也将手捧在了胸前。 “等等等等!让我拍一下!”秦弦掏出特意准备的相机,往后撤了两步,对准了他们。 陈薇薇许完愿的风格却跟她完全不同,凶巴巴地对着雪人道:“你要是不给我实现,明年我就回来讨围巾!” 秦弦的镜头转向其他人:“你们呢?许愿啊!” 徐小北摆摆手:“这种小女生才会相信的东西……反正我不许!” 有了他开头,其他三个男生自然是没了下文,气得秦弦对着徐小北的背影大骂:“明年泳队黄了你要记得今天的自己!”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他们确实已经冻得手脚冰凉,就算白雪的诱惑再大,他们也忍不住回到了暖烘烘的房间里。 分好房间,几个人也开始轮流洗漱。 顾洋怎么也憋不住,从包里翻出来一只笔,悄悄下楼去,把笔帽插在了陈薇薇的围巾下面,小心盖好。 “送你一只扣子,不要嫌弃,我的愿望也拜托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这辈子就只对你许这一个,拜托一定要实现。” 怕被其他人注意到追问行踪,顾洋匆匆地许完便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收拾好出门的几个人下了楼,从那个大雪人身旁经过,才发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陈薇薇那条围巾吹了起来,露出下面盖着的——顾洋的笔帽,江知海背包上的徽章,陆昂昨晚在秦弦手里要的一根棒棒糖以及—— “徐小北,你直接拿民宿里的一次性牙刷也太敷衍了吧?”秦弦问。 虽然牙刷上并没有写名字,但用排除法也能把他排出来了。 徐小北红着脸嘴硬:“那不是比笔帽要好一点吗?” 泳队团建的第一支vlog今天找到了一个很完美的主题。 秦弦等不及晚上回来,在路上就直接用手机剪辑了下发了出去:“死鸭子嘴硬的男人们。”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那么可爱的雪人,谁能不变得天真一点儿呢! 嗨呀,好期待冬天!快点下雪吧! 61、赌约 其实他们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吃, 其他基本就跟雪脱不了干系。 他们选的并不是什么旅游名处,整个小城也没有太出名的景点,唯一适合在这个冬天玩乐的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滑雪场。 不过吸取了第一天堆雪人时被冻得手脚冰凉的教训, 他们第二天先找到地儿买了人手一件大棉裤还有更为厚实的雪地鞋,配上原本的羽绒服, 多少算是能扛了一点儿。 雪还在簌簌地下,他们在市区逛吃了一整天,等下一日雪停了,才结队去了滑雪场。 比较神奇的是, 除了顾洋跟江知海,其他人全都滑过,陆昂跟秦弦平时没少玩,就算穿着厚重的滑雪服,滑雪的时候也能看出来身姿矫健, 帅气非常。 徐小北跟陈薇薇虽然没他们稳健许多,但能看出来以前确实练过, 歪歪扭扭的也能成行。 至于顾洋,其实他原本也不只不会游泳, 其他方面的运动天赋也不怎么样,小时候倒是去过旱冰场, 只不过平衡性实在太差, 穿着轮滑鞋一整个下午, 全程扶着栏杆, 就只在小伙伴的催促下放手一回, 还摔得膝盖疼了半个月。 从此以后他对这类急需平衡性的运动便再无好感——毕竟像跑步跳远这种东西,就算你跑得慢跳得不远,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摔一跤。 可是现在来了滑雪场, 他要真的连试试都不去,多少也有些遗憾。 而且这也算是跟江知海之间的一个共同回忆。 总之顾洋已经做好了多摔几跤的准备。 只不过他没料到江知海原来也从没去过滑雪场。 但仔细想想也是,以往江岩几乎压榨了他所有的生活空间,他的整个世界里除了游泳就是游泳,哪里有机会去滑雪场这种地方。 不过好在有陆昂跟秦弦两个人在,他们算是省了一笔教练费。 难得见到江知海有跟自己一样笨拙的时候,顾洋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 秦弦跟陆昂一人负责教一个,江知海跟秦弦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分别走到其他两人身边。 不用说,秦弦要教的人肯定是顾洋,只能说,她实在是很懂得某人微妙的吃醋心思。 顾洋不疑有他,但陆昂无语地透过护目镜与江知海对视着,分明是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 尽管泳队现在越来越和谐,他们俩人从一开始陆昂的针锋相对发展到现在,还是跟和谐两个字没太大关系的,根本没有过私下相处的经验。 陈薇薇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不然我们比赛,谁学会得晚今天晚饭就归谁请!” 她这生意分明是稳赚不赔的,反正再怎么也不需要她请。 江知海迟疑了下,开口拒绝:“还是算了吧……” 顾洋见他这态度,满心以为自己终于撞上了他的弱项,语气一下兴奋起来:“不要算不要算,就打赌!不只晚饭,夜宵也一并请了!” “刚吃过晚饭哪里还吃得下夜宵,每次打赌都吃饭多没意思,这样吧,输了的人把明天大家泡温泉的费用结一下!”秦弦说完还悄悄跟顾洋说小话,“放心,陆昂没我厉害,咱们俩肯定赢。” 徐小北默默算了算:“这就有点儿贵了啊,算不算聚众赌博?” 顾洋也掰着指头算了下,这么几个人就算只拿套票钱,千把块钱也就出去了,就算是江知海拿他也不舍得。 他慎重地点了下头:“嗯,那我不赌了。” 秦弦自省地道:“我知道我刚才太过分了,我觉得晚饭就挺好的。” “不赌了不赌了。”顾洋继续拒绝。 他脑子已经转了过来,一想到不管谁赢都是自己家人吃亏,顿时没了刚才的激情。 “夜宵总好了吧夜宵,我吃点儿烤串就行。”徐小北期待地道。 顾洋冷酷拒绝。 “你这人太没斗志了,怎么就觉得自己肯定会输嘛!”徐小北恨铁不成钢。 秦弦却深知他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没有斗志。 她看了看一旁蓄势待发的江知海,咬咬牙,已经卑微到极点:“请可乐,可乐总行了吧?” 顾洋想了想,终于大发慈悲地点点头:“行吧,到时候一人给你们买两罐。” 到嘴的烤串没了,徐小北哀怨地看向秦弦:“都怪你,现在知道什么叫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吧?” 秦弦哼了一声,对顾洋道:“买可乐的时候别给徐小北,这就是你们对我这个滑雪教练最大的尊重!” 顾洋十分欢欣地答应下来,毕竟6块钱也是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江知海在一旁看着这位省钱小能手,简直哭笑不得。 顾洋还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输了的话,可乐也是我买,慢慢学,不着急。” 江知海:“……哦。” 半小时后,被反复摔得七荤八素的顾洋趴在地上看着江知海越来越远的矫健身影,略有些怀疑人生。 他是靠着什么样的自信居然以为自己肯定能赢过江知海的?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好心有好报吧,原本一心为了江知海省钱,没想到到头来受惠的人居然是自己。 秦弦还在旁边耐心教导着:“他这种一上手就滑得这么好的属于天赋异禀你知道吧?可不是因为我没陆昂教得好!不要灰心,才半小时,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教会!起来!” 她费力地想拉着顾洋起来,结果忽略了两人的体重差异,被坠得跟着一起蹲坐在地上。 十分钟后,怎么都起不来的两个人共同坐在地上,看着场上的其他人怀疑人生。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顾洋由衷地道歉。 秦弦摇摇头:“没关系,是我低估了教练的职责所需,滑得好不等于就能教,对吧?就算是现在江知海过来教你,他也一样得跟你在这儿坐着!”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顾洋自己受挫倒不在乎,还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对方的自尊心。 “怎么还坐在这儿,起来,换我教你。”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江知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他们身后开口。 秦弦作了个“请”的手势,大有种“我已经知道结局”的淡定气势。 顾洋在江知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起来。 半小时后—— 秦弦拄着滑雪杖看着已经跟江知海在场中小心翼翼滑得像模像样的顾洋,犹在死鸭子嘴硬。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怪爱情的力量确实是伟大,比不过比不过。” 陈薇薇下巴朝着另外一边努了努下巴:“你说的没错,比如有些人都能做别人教练了,还能为了爱情假摔。” 刚才陆昂确实摔了一跤,据他所说脚踝崴了一下,必须得有人扶着才能继续玩。 而他又不肯不玩,于是只能让徐小北在旁边扶着。 要不是他假摔的时候陈薇薇恰好看到,可能也就跟着一起相信了。 两个女孩子对看一眼,同时重重叹了口气。 单身狗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两个可爱的女孩子! 回程的路上,江知海及时提回来两提可乐,正好12罐。 徐小北生怕自己的被秦弦扣下,眼疾手快地先拿了两罐过去。 不过他还记得这茬:“不是说谁输了谁请客吗?” 江知海嗯了一声,淡然答道:“嗯,顾洋输了也算我的。” 顾洋听得面红耳赤,徐小北却捧着可乐对江知海竖起了大拇指:“好哥们儿!够义气!” 秦弦直接“噗”地一声,一口可乐喷了坐在她对面的陆昂一身。 陆昂满脸嫌弃:“你脏不脏!” 秦弦赶忙就着手里的纸巾帮他擦着:“脏是脏了点儿,好在我不傻。” 几个人整日朝夕相处到现在,虽然顾洋跟江知海并没有跟大家挑破那层窗户纸,但到了现在还没看出来的,也就只有徐小北这一个人了。 整个旅程一共就只有五天,毕竟大家还得回去过年。刨除来回路上花费的时间,除去滑雪,这个懒懒散散的团队另一件正事就是泡温泉了。 按理说他们原本就整天在池水里泡着,出来玩玩肯定不想再跟水打交道。 不过秦弦查的各个攻略里基本都有推荐温泉这个选项,于是她果断加了进来。 “其实咱们真应该第一天过来的,我看别人说下着雪的时候泡温泉那感觉最爽了。”秦弦感叹地道。 顾洋想了想那个画面,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不过现在这景象已经很美好了,热气腾腾的池边到处是被积雪覆盖的花草树石,简直让第一次经历的人迫不及待。 几个小年轻对药浴还没太大兴趣,都进了原汤,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 顾洋坐下没多久,江知海便下池到了他身旁,与他肩并肩靠在一起。 舒适的温度让两人都有些放松,就那么懒洋洋地在一起靠着。 室外的气温依然很低,但裸lu在外的部分却也不觉得冷。 泡了没多久,空中居然又缓缓飘起了雪花,接着越来越大,把他们所在的温泉池整个都罩在了簌簌的雪幕中。 秦弦与陈薇薇原本特意找了一片树枝在下面呆着,看到有雪,又惊喜地挪了出来。 顾洋欣喜地伸出手来,将雪片接到手中。 不过他的手也热腾腾的,那雪落上去便化了。 他兴奋地朝着身旁的江知海看过去,结果在下一刻不禁笑出了声。 在池子里泡了这么久,他们的头顶上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现在落雪与缭绕的热气共存,这和谐又矛盾的画面让第一回见的人难免意外。 “笑什么笑?你也一样!”江知海在他脑袋上乱揉一通。 他也伸过手去,揉揉江知海的头发,心中的安稳似乎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嘤嘤嘤……明天真不想走!”陈薇薇嘤嘤怪附体,但却似乎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顾洋望着江知海的眼睛,心有戚戚焉。 他同样也不想走,但却不是因为不想离开这里,而是不想跟江知海短暂的分离。 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再怎么也不能继续在外面逗留下去。 江知海似乎是看清了他的心思,手在水下悄悄将他揽住,在他耳边低语道:“放心,我会在咱们家等你的,再说都在罗市,不是也能偶尔叫你出来吗?” 顾洋愣了愣,敏感地捕捉到其中一个词。 江知海会跟他称为“咱们家”的,就只有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他下意识问:“什么意思?你过年不回家吗?” 江知海愣了下,没想到自己放松之余居然理所当然地把这个也说了出来。 他含糊地嗯了声:“想回去当然也能回去……我就是喜欢安静一点儿,想一个人呆着,你放心,就算想一个人住我也可以回别墅那边的,反正最近在那也住习惯了。” 只是他更想在有顾洋气息的地方呆着。 顾洋却还是不放心。 他小心看了看其他人,只见他们都在关心着飘飘洒洒的落雪,并没有心思注意他们。 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江知海:“你过年不跟你妈在一起过吗?” 江知海张开之前,他又突兀地道:“别骗我。” 江知海张了张嘴,很明显是把快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沉吟了下,才低声道:“她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也有了新的孩子……虽然现在她家人对我都不错,但毕竟还是有些陌生。” 他不是不能回去,而是不想回去。 “我跟他们说要在东北过完年再回去。”如果没有他在,他们一家也能过个自在些的年。 顾洋的眼眶一下红了。 “你不是要哭吧?”江知海有些不知所措,“真的没事,我都习惯了,本来我对这些年呀节呀的就没感觉。” 从小到大,过年对他的意义也不过就是能暂停一天训练而已。 不过也就只有一天。 顾洋此刻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只想给他一个拥抱。 他紧紧抱了江知海一下,又在其他人注意到前匆匆放开。 江知海原本没觉得什么,但还是对他这副心疼自己的模样十分受用。 他在顾洋脸上捏了捏,小声道:“傻子,有什么好哭的?” 顾洋红着眼圈看他:“你……你要不跟我回去过年吧,去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嗅到完结的气息。 62、见家长 民宿的隔音确实不算太好, 出来玩的这几天,他们两人也确实什么过激的事情都没做过,顶多便是缩在被窝里磨蹭着亲上几回, 但都及时把理智拉了回来。 不该做的没做,但该做的顾洋却一点儿都没忘, 在做了要带江知海回去过年的决定之后,顾洋便悄悄给家里打了个视频电话,但也只说是带个独自过年的朋友回去。 对于这一点,他在江知海面前多少有些心虚, 带着歉意抱着他安慰:“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肯定会告诉我爸妈的,但是得慢慢来……刚上大学就领个男朋友回去,对他们来说也太劲爆了。” 关于这件事,他还是相信潜移默化对父母的冲击力没那么大。 江知海当然明白他的顾虑:“放心,我会把握住机会, 提前讨丈母娘欢心的。” 顾洋:“……” 江知海赶忙又加上一句:“还有老丈人。” 顾洋愤愤地道:“是公婆。” 江知海挑了挑眉,缓缓欺近:“那你娶了我可要好好对我。” 顾洋赤红着脸把人推开, 怎么感觉这家伙现在变得越来越没脸没皮了?这还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江知海吗? 不过,江知海也只是看起来闲适。 回到罗市是半夜, 两人理所当然地先去了租的住处落脚。 旅途劳累,顾洋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醒来的时候, 就看见外面的沙发上摞了一大摞衣服, 江知海也正站在穿衣镜前来回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很显然, 他已经试了不只一身。 顾洋惊叹地看着那满沙发的衣服:“我不记得这几套在别墅放着的吗?你还特意回去拿了一趟?” 江知海头也不回, 继续看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衣领:“第一次见丈母娘……见公婆,我不是想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吗?” 顾洋:“……” 原来长得好看的人在关键时刻对自己形象也不是十足自信的。 不过想到自己那个超级颜控的妈,顾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不用打扮, 不管你穿什么,我妈都不在乎的。” 江知海蹙起眉头:“为什么?难道她比较喜欢不修边幅那个类型的?” 他懊恼地摸了摸下巴:“早知道早上起床就不要刮胡子了。” 看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顾洋有些忍俊不禁。 对方为了他忐忑不安的模样,真是让人十分心动。 “什么呀!我是说,她一看见你这张脸,根本就顾不得你穿的是什么了!我妈最喜欢帅哥了。”顾洋宽慰地道。 江知海却还是不能放心:“你确定她喜欢的是我这型吗?” “只要好看,她不挑类型。”顾洋轻易就把老妈的花痴属性出卖了。 江知海心放到一半,又倏地紧张起来:“那你爸会不会吃醋?该不会因此对我印象不好吧?” 顾洋:“……” 算了,见家长这种事也确实是该紧张一些的,他就多余安慰。 上门的时候,江知海不顾顾洋的阻拦,买了一后备箱的烟酒礼品,连着他们从东北带回来的山货特产一并送到了老丈人……公婆家里。 先不说江知海,其实就连顾洋心里也难免紧张。 虽说他跟父母说的是要带的人是一位大学里的好朋友,但总归还是心虚的,他真怕自己在他们面前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 不过,当着江知海的面,他当然不能把这忐忑显露出来,摆着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带着江知海回了家。 今天才腊月廿九,明天晚上才是大年夜,但大街小巷都已经满含着过年的信息,路过的各式各样的门上都贴着一样喜庆的红色对联,身边经过的自行车电动车行人也都满载着补办的年货——大概谁家不到大年三十晚上,都会觉得家里还缺点儿这个那个,几乎每天都要上街补一遍。 顾洋出去玩的这几天算是把置办年货的任务逃脱了,带着江知海将车开到楼下,他才发现妈妈沈菁就站在单元门口等着。 她也不认识江知海的车,看到他们过来还往后让了两步,直到顾洋才车窗里探出头来向她招手,她才反应过来,带着笑容迎上来:“怎么开车来的?我还以为你们打的,就在这儿等出租车了。” 话说完,她人也到了车前,透过顾洋那边的车窗往里看。 江知海也没想到第一次会面居然如此仓促,在驾驶座上便忙着问好:“阿姨好。” “你好你好,洋洋的好朋友是吧,他跟我说了,阿姨以后就喊你知海了?”沈菁也忙着回应。 江知海忙不迭地点头:“好的阿姨,都可以。” “别在这儿愣着了,赶紧上去,你叔叔还在做饭,估计上去就能开饭了,这么冷的天,走走走!”沈菁热情地往后撤了两步,将儿子这边的车门拉开。 似乎是很正常的反应,但顾洋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要是以前他带个长得帅气的朋友回来,老妈肯定是一见面就彩虹屁预定,今天看见江知海,居然一点相关的反应都没有。 难道她喜欢的真不是江知海这类型? 没人特意等着他考虑清楚,见沈菁拉开车门,江知海也赶忙在自己这边下了车,然后绕到车尾,开始从后备箱里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 沈菁见状不由得埋怨:“来自己家里吃饭还带这么多东西,你这孩子太见外了,还上学呢,怎么能花这么些钱?装回去装回去!咱们不兴这些!” 江知海与长辈相处的经验其实真的不多,刚才的淡定有礼也都是尽力装出来的,到了人情礼让这一步是彻底触到了短板,憋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句:“买都买了,反正也不能退回去……阿姨别客气。” 顾洋分明感觉到此刻的空气有些清脆。 沈菁毕竟年长许多,应对经验丰富,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回去带给你爸妈。” 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洋赶忙开口救场:“好了妈,也没有多少东西,还有些是我们在东北买的,带都带来了,就提上去吧。” 见儿子都这么说了,沈菁也只好答应下来:“那提上去……就这一次哦,下次过来再买东西阿姨可就生气了。” 江知海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后备箱是容量确实有些大,三个人手里都提得满满当当,电梯上得都费劲。 到家之后果然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爸爸顾永安正端着一大盘清蒸鱼从厨房出来。 靠近年节,家里什么都有,本来也就比往常要丰盛许多,顾洋也被宿舍食堂荼毒了许久,就算刚在东北解过两天馋,但想到老爸的手艺也照样忍不住流口水。 “永安,洋洋跟知海到了,你看这孩子,还买了这么多东西。”沈菁招呼着他们把东西放到一旁,还抽空给刚见面的两个男人做了个介绍。 “知海,这是叔叔。” 江知海赶忙打招呼:“叔叔好。” 顾永安抬了下眼皮,看他一眼,和善的面容似乎有点僵硬:“好,吃饭吧。” 顾洋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爸爸性格虽然安静一些,但平时家里来个客人,也还是笑脸迎人的,今天这反应未免也太反常。 难道他们其实并不欢迎自己带个“外人”回来过年? 爸妈明明都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江知海并不知道顾永安的性格,对他的沉默寡言并没有多余的想法,但顾洋却不由得在心底对他产生了些内疚。 好在沈菁接下来的话又拯救了场子:“对对对,先吃饭,洋洋你带知海去洗洗手,我去厨房看还有没有什么要端的。” 顾洋听话地把人带到洗手间。 一关上洗手间的门,江知海首先便重重地吐了口气,慌忙开口问:“怎么样?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这心大的,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洋扁着嘴抱了抱他:“超级棒!” “那你怎么还哭丧着脸?”江知海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 顾洋摇摇头,迟疑地道:“我爸他性格就比较古板那种,可能不是太热情,你别多心。” 江知海点点头:“我知道,我在网上查过了,一般老丈人跟女婿之间都是这种气场,说不了几句话。” 顾洋:“……” 他真是多余操这心。 “我本来还觉得挺扯的,现在看来还真是,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玄学的?”明明现在他的真实身份都还没有曝光。 顾洋敷衍地点着头,打开水龙头:“玄学玄学,快先洗手,出去解决下生理需求。” 他一觉睡到大下午,江知海一整天又忙着打扮自己加买东买西,虽然现在这顿是晚餐,但却是他们今天开吃的第一顿,两个大小伙子,全都是饥肠辘辘,洗完手之后坐在餐桌上,都不用沈菁让,江知海就很不客气地跟着顾洋一起吃了起来。 他们忙着吃,两个大人却没这么着急,第一回见面,变着法儿地找话题跟他聊天。 “洋洋说你家人今年都去国外过年了?”沈菁问。 江知海点点头:“是啊,我不想出国,就留下了。” 顾洋倒是没说谎,妈妈一家确实去了西班牙度假,虽然这并不是他不想跟他们一起过年的原因。 沈菁顺嘴问了下去:“是不是江教练在国外有比赛什么的,就顺便带家人都过去了?” 63、遗憾 江知海愣了下。 顾洋暗自懊恼, 忙开口阻止:“妈!” 江知海按住他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没事,我只是没想到阿姨原来认识我。我说的是我妈妈一家, 她跟江教练分开了。” 沈菁的目光落在他们相触的手边,先是一顿, 紧接着才尴尬地道:“你看,阿姨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提起这些,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 已经很多年了,我不是很在意这些。”江知海说得轻描淡写,像是怕沈菁不相信,他想了想又在后头加了一句,“过完年我都20岁了, 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这话加得实为幼稚,证明在顾洋父母面前他一直都有些紧张。 谁知沈菁听见这话眼圈却红了:“20岁也是孩子呀, 很多年前不是就更小了吗?” “妈!”顾洋知道她善心又开始泛滥,再次出口提醒, “别说这些了。” 没人愿意被别人摆放在同情的位置,面对这面更是尴尬。 沈菁赶忙收口:“对对对, 大过年的咱们不聊这个, 既然你跟洋洋来了, 就安安心心在这儿过个年, 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 让叔叔给你做!” 江知海确实不喜欢别人对他同情,可这个人却是顾洋的母亲,看她为自己红了眼眶, 他心里反而涌起一阵暖流。 顾洋这暖洋洋的性格好像是已经找到了出处。 “好,这些我都喜欢,谢谢阿姨。”他转眼,看到沉着脸的顾永安,又补了一句,“谢谢叔叔。” 顾永安抬了抬眼皮,淡淡“嗯”了一声,高冷范儿十足。 顾洋实在不愿看爸爸对他这样,但也不好当着江知海的面直说,只能气鼓鼓地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江知海碗里:“接着吃,先吃饱再说。” “对对对,先好好吃饭,要聊天时间长着呢。”沈菁也暂停了这个话题,开始不停地帮江知海夹菜端汤。 两人同住时做的饭虽然也算可口,但跟爸妈的手艺可是一点儿都比不了,两人吃得肚子滚圆才算完,吃完,江知海要跟着沈菁收拾碗筷,结果被赶到了一旁。 “第一次来做客怎么能让你做这些,快去快去,跟顾洋出去走走消消食,吃那么多可不能直接在沙发上摊着。”她说完又对着已经在沙发上摊着的顾永安喊,“还有你,不用你洗碗,出去跟孩子们一起走走。” 饭是他做的,沈菁便大方地把洗碗的任务揽下了。 想到要跟一顿饭说了没两句话的顾爸一起出去,江知海的脊背一下便紧张地挺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顾永安移过来的目光,顿时连脸上的笑也变得僵硬起来。 顾洋嗅出气氛里的不对,也不想江知海不自在,赶忙拒绝:“我爸走路太慢,我们俩先走了,让他自己遛弯儿去吧。” 说完他便拉着江知海的胳膊想溜,谁知道顾永安却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谁说的我慢?” 顾洋还想拒绝:“你不是不喜欢散步吗?平时我妈要跟你出去还得三催四请的。” “我今天想出去了,不行啊?”顾永安瞪他一眼。 顾洋觉得他爸今天似乎吃了□□。 江知海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衣袖:“还是一起去吧,反正就在楼下走走。” 顾永安看他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便跟他们一起出了门。 冬日的夜晚实在寒冷,就算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几个人一出来,也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江知海看见顾洋的动作,便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把他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最上头,连下巴也给挡住了。 这动作实在是太过行云流水,两人都没觉出什么不对,一转眼却对上了顾永安幽暗的眼神。 江知海顿时觉得自己的指头有些烧得慌。 顾洋脸也有点发烫,赶忙开口催促:“走吧,去广场那边转转。” 两个年轻人心虚地转身快步向前,顾永安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走路确实不慢,居然一直都在他们身后紧跟着,这一路,几个散步的人硬是搞出了竞走的气氛,大冷的天,回到家里居然都出了一身汗。 家里就一个浴室,几口人洗澡也是轮流的,趁着江知海洗澡的空当,沈菁把顾洋拉到一旁,小声问:“那个江教练不是说夫妻感情挺好的吗?” 其实顾洋十分不想跟人讨论江知海的隐私,尤其这隐私还像是他藏于人后的伤疤。可他又觉得,如果他们真的要永远在一起,那爸妈也同样是江知海的家人,他想让妈妈更心疼他一些,让她知道他经历过的苦。 他几句话将江家的事情交代了清楚,沈菁听完,眼眶果然又有些发红,狠狠地骂道:“江岩这个伪君子,看着慈眉善目的,没想到都是假的,道貌岸然!” 顾洋从来没有用这些词评价过江岩,那毕竟是江知海的父亲,但他听见妈妈这么骂,居然觉得有些暗爽。 “知海这孩子长到这么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沈菁说着,居然开始抹起了泪。 顾永安端着杯水从厨房里出来,一眼看到,皱得眉毛都快竖了起来:“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还哭上了?” 沈菁在眼角擦了一把,气呼呼地对着顾永安道:“还有你,人家孩子头一回来家里,大过年的,你摆脸色给谁看呢!再让我看见你对知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今天你就给我睡沙发!” 顾洋幸灾乐祸地朝着父亲看去:“嗯,也只能睡沙发了,今天客房有人住。” 顾永安被憋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也只能闷声对着老婆道:“你简直蛮不讲理!” 沈菁完全不在意此等评价,抹完泪又钻进了厨房。 江知海刚从浴室里出来,面前又被放了一大杯牛奶,还有一只满满当当的果盘:“洗完澡了在这儿看着电视吃点儿水果,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江知海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受宠若惊地道:“阿姨,我已经刷过牙了。” “嗐,等会儿再刷一遍嘛,咱不差那点儿牙膏!”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顾洋吃味地看着这一切:“妈,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有个儿子,也需要好好睡眠。” “牛奶不就在那儿,煮都煮好了,自己去倒一杯!”沈菁大手一挥,根本不理会他的要求。 江知海把手里那杯递给他:“你喝这杯,我再去倒。” 顾洋赶忙推拒:“算了算了,我要是敢让你去倒,今晚睡沙发的人就换成我了。” 江知海根本不知道睡沙发什么梗,一脸茫然,坐在一旁的顾永安被气得内伤。 大概是吸取了拉拉链那次的经验教训,接下来的时间,身在顾宅的江知海手脚无比规矩,就算是两人独处,也绝对不会对顾洋动手动脚,看来是真的想在顾家父母面前留个好印象。 大年三十,小区里过年的气氛已是十分浓厚,顾永安上午就打开了中央台一套,开始看每年春晚前的固定节目《一年又一年》,里面演的内容没什么人在意,就是有个热热闹闹的背景音,显得很有年味儿。 沈菁已经准备好了包饺子的面团跟肉馅。 “你不是说爱吃猪肉韭菜馅儿的吗?今天咱们就包这个,阿姨还放了好多虾仁,肯定好吃!”沈菁毫不吝啬地夸赞着自己的手艺,“但吃可不能白吃啊,过年的饺子没有白吃的,一家人每个都得包,谁也别想偷懒!” 见她把自己也囊括在“一家人”这个词当中,江知海脸上的笑又洋溢了不少。 “不过我不太会。”他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从来没有包过。” 他从小到大,吃泳队食堂吃得最多,像饺子这样麻烦的东西,食堂里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回,而因为运动员的特殊性,他们也不能吃外面的速冻饺子,所以,江知海不只是没包过,连吃都吃得少。 “我第一次吃韭菜猪肉饺子还是吃的你包的,送到宿舍的那些。” 听见他这话,沈菁不由得又有些心酸,但她当着江知海的面,并没有表现出来:“没事儿,顾洋也是个半吊子,阿姨教你包,不会就少包一点儿,只要不露馅就行了!” 几分钟后,顾洋看着从江知海手里出来的一粒粒白胖的水饺,再看看无论学了多少年都依然包得歪七扭八的自己,不禁嫉妒不已。 “为什么?难道包饺子这种事都是需要拼天赋的吗?”顾洋无语问苍天。 江知海乖巧地看着沈菁:“都是阿姨教得好。” 听得沈菁十分受用。 顾永安擀皮,剩下的三口包饺子,背景音是央视主持人那亲切熟悉的声音,这画面着实温馨。 如此温馨的家庭时刻,怎么能没有家常相伴,江知海的成长经历聊不得,于是沈菁便把话题扯到了顾洋身上。 身为母亲,细数起顾洋从小到大做过的糗事来,她真是一件都不带落下的。 而江知海恰巧对这些最感兴趣。 “当时才几岁啊?八九岁吧?为了去游乐园,自己带着零花钱偷偷跑出去,结果还下错站迷路了,把我跟你叔叔急得啊——”沈菁现在想起来还是又好气又好笑,“警察打电话说找到了,我在路上还说见面就得先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结果一见面,哭得跟花猫似的,那可怜见的……唉,气都消了。” 顾洋红着脸:“妈!” 他脸红倒不是因为自己哭,哪个小孩没有调皮捣蛋闯出祸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而是因为江知海一听到游乐园这三个字,肯定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当时到底想要去干嘛。 江知海果然转头看了他一眼,一直都恪守规矩的他,这回终于没忍住,在桌下悄悄蹭了蹭顾洋的腿。 “你看这孩子性格绵绵软软的,谁见了不得说是喜欢安分呆在家里的性格?这按你们年轻人的词儿叫什么,哦对,那个……宅!”沈菁又道,“他是攒点儿零花钱就得出去玩一趟花了,就喜欢各处跑,我跟你叔叔工作又忙,也没空管他,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没被人拐走,也是奇迹。” 顾洋听得脸烫到冒烟,终于忍不住尿遁了。 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江知海嘴角的笑容也不由得扩大:“还有吗?我还想再听一些。” 沈菁看着他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倒是收起来一些:“睡觉的时候还喊着游泳加油,这孩子,明明自己还溺过水,都不敢下泳池。” 江知海一愣,手里的动作也跟着顿住:“阿姨……我以为你们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溺水那晚就给我们打电话了,当时我跟你叔叔出差在外地,也没办法去接他,他醒来说不想让我们知道,王教练怕他要是知道了我们俩都听说了这事儿再闹着要见我们,就没告诉他。这事儿说起来,是我们当父母的对不起他。”沈菁说着又有些想掉泪,不过现在包着饺子不能擦眼,只能硬生生地把泪憋了回去。 江知海张了张嘴:“那……既然知道,当时没有想到给他做心理干预什么的吗?” “这个肯定有,不过他自己不知道,心理医生假装教练的朋友,跟他聊过几次。不过说是他自我干预得很不错,把救他的孩子当成了英雄,倒是也没留下太大的影响,至于怕水,医生说要信任的人带着他慢慢适应,我们实在太忙了……”沈菁说起来又满是内疚,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江知海不禁有些沉默。 沈菁收起了眼泪,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不过,救他的那孩子我们到最后也没能去谢谢人家,本来回来之后是想上门送礼的,王教练说那孩子……家里好像出了点儿问题,让我们不要上门去打扰,说来也是个遗憾。” 64、一家人 听另一个当事人的家长再提起当年的事情, 江知海的感觉很奇怪。 因为那晚回家之后遭遇的事情,他这些年来选择性地把其中的细节忘记了许多,记忆都是模糊的, 连顾洋当时的模样都不记得,更不用说他父母会不会来上门感谢, 那时的他根本没心思管这些。 他只记得救人之后有些难得的开心,想着回家要跟相依为命的母亲一起分享这种心情,结果刚一关上家门,江岩便大发雷霆。 他记得自己想挡着妈妈的, 却被江岩拉着锁进了洗手间,模糊的记忆被扯断,再后来便是妈妈打着石膏从医院回来的景象——为了维持自己的伪君子形象,江岩甚至不许妈妈住院。 江知海的心里刺痛了下,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这时恰巧顾洋也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一抬眼看到妈妈眼圈红了, 还以为她又当面说起了江知海的家事,三两步走过来, 慌张地道:“妈,你不是又在瞎说什么吧?” 沈菁也趁机转移了话题:“什么瞎说不瞎说, 我是说你小时候啊, 整天淘得跟什么似的, 能平安长大也是你妈我烧了高香了。” 顾洋悄悄松了口气, 但转念一想, 又懊恼起来:“妈,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就别一直拿我逗闷子了。” 江知海抬眼望他:“没关系, 我又不会笑你……阿姨接着说。” 整个包饺子期间基本就是顾洋同学的公开处刑过程,他以前觉得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长大的小孩儿,今天听老妈把自己从小做过的蠢事再讲一遍,都不用别人说,他都感到自己仿佛是个智障。 四个人一起忙活,饺子倒是没多久就包完了,接下来要做的菜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但厨房拢共就那么大,怎么也盛不下四个人在里面活动,于是他们俩理所当然地被留在了客厅里,看着电视帮忙做些打下手的东西。 自从爸妈分开之后,江知海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帮大人剥葱捣蒜的活计,现在手里的动作虽然不停,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居家的妥帖。 从小被荼毒到大的顾洋明显不这么想,一边择芹菜叶一边还嘟嘟囔囔:“我真是不爱做这些磨磨唧唧的事情,要不是他们都嫌弃我手艺不好,我宁愿下厨!” 两人同住的这些天,顾洋也不是没有妄图尝试过做菜,江知海想想其中的滋味,忍不住清了清喉咙:“我觉得阿姨叔叔的决定还是明智的。” 顾洋气哼哼地朝他看过去,江知海却低下嗓音来,凑近了他小声道:“不然以后咱们家你掌厨,我来择菜。” “咱们家”三个字成功又让顾洋红了脸,他捏着手里的芹菜叶子,稍有些不知所措。 谁知撩拨的那个人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但为了我们的生活质量着想,你的厨艺可是得好好练练。” 顾洋的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练就练。” 江知海又凑近一点:“我们可以共同钻研,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顾洋想骂他自恋,但想一想平时的成果,发现人家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而且,再仔细想一下,如果是跟他两个人待在厨房的话,即使是做一些剥葱捣蒜之类琐碎的事情,他也一样是期待的。 果然在江知海面前,他就是个没立场的人。 年夜饭很丰盛,但让人尝出更多年味儿的,大概正是这个有说有笑一起做饭的过程。 平时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做饭吃饭好像也要赶着时间,极少有这样慢悠悠的享受感。 等菜都上了桌,沈菁特意开了瓶红酒,给孩子们也都一人倒了一杯。 “过年啦,小孩子也能稍微喝一点。”按照惯例,她又说起了这几年除夕都说过的话。 顾洋无奈地再次提醒:“妈,我都成年很久了,早就能喝了!” “对对对,是成年好久了,就是妈还老觉得你是个孩子呢。”沈菁感慨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直勾勾地瞪着顾洋:“那你在学校也不许喝!老实说,有没有喝醉过?” 这样突如其来的逼问简直让人防不胜防,顾洋完全没有准备,表情一下就露了馅。 脸色一红,他想再说谎也晚了:“没……真的没有……” 这声音也知道主人心虚,自动就虚弱了下去。 沈菁哼了一声,转向江知海:“知海你说,他是不是骗我呢?” 在未来婆婆面前,小江同志可不敢犯原则性错误,憋着笑出卖了曾经同甘共苦过的战友:“他酒品还行,挺可爱的,不会闹事。” 顾洋想到曾经被他们录下来的画面,脸上的红晕更明显:“江知海!” 沈菁却通过他的描述一下便想象出了那个画面。 想来她这个儿子跟高大威猛也是沾不上边了,只能在可爱届里混个一席之地。 “酒品好也不行,这是去上学的,怎么能喝酒?”一整天话都不多的顾永安突然开口。 他埋怨地看了江知海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看你把我宝贝儿子都带坏了”。可是再对上沈菁警告的眼神,他的表情僵了僵,连话锋都跟着变了:“知海你要看着他点儿,以后不能再让他喝了。” 江知海突然被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叔叔委以重任,顿时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好!我以后一定看着他。” “这才对,再可爱那也是耍酒疯,咱们家也不要耍酒疯的酒晕子。”沈菁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 江知海立即表决心:“我绝对不耍酒疯,喝醉了就睡觉!” 顾洋:“……” 顾家父母:“……” 江知海:“……” 他好像不经意间说错了什么话。 还是沈菁反应及时,很快就把话头接了过来:“这才是真的酒品好,像我们家人。” 顾洋跟江知海一起悄悄松了口气。 “瞧我说的,怎么能说像?你是洋洋的好朋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沈菁犹豫了下,接着开口,“咱们先一起喝一杯,庆祝新年,怎么样?” 众人听她的话先干了个杯,顾家的一家之主沈菁同志也趁机多说了几句吉祥话,完后才又看向江知海,继续刚才的话题:“知海,阿姨刚才说的不是客气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这些话我也就不顾忌什么了。” 江知海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还是及时接口:“阿姨您有话直说。” “我昨天呢,稍微问了问洋洋你的情况,你也别多心,阿姨主要是怕再说错什么话,惹你伤心。”沈菁端着酒杯,沉吟了下,“阿姨能理解你妈妈,当妈的就算是万不得已离开过孩子,心里也肯定是疼你的,不过我也明白你现在不想打扰他们的心情。” 第一次有长辈跟江知海面对面地聊这个话题,他多少有些无措,只能讷讷地听着。 “阿姨之所以当着你的面提起来,是想说,以后凡是节假日,只要是洋洋回来,你都可以跟着他一起过来,一起回咱们家,孩子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学校算是怎么个事儿?如果你不嫌弃,就真的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咱们今天一起过了年,就算是真的一家人了。”沈菁说着说着,许是又想到了江知海的经历,眼眶又有些发红。 江知海是想要早些跟顾洋家人打好关系,却没想到善良的沈菁居然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接纳了他。 虽然只是把他当成顾洋的朋友,而不是男朋友,但这已经足够让人感动。 “怎么可能嫌弃……我很开心,谢谢阿姨。”这是江知海第一次有这种花费了许久,却也只能组织出这样简单语言的情况。 面对着沈菁的好意,他甚至有些许内疚。 如果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不只是名义上的一家人关系,而是想跟顾洋成为终身伴侣,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善心被他欺骗。 “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洋洋回来你就得跟着啊,不来我可不乐意!”沈菁愉快地下了结论,再举起手中的高脚杯,“那我们再碰一杯,庆祝知海加入我们的家庭!” 顾永安不着痕迹地对她皱了下眉头,又被她悄悄一个眼神瞪回去,跟着一起不情不愿地举起了杯子。 今年的年夜饭吃起来似乎特别美味,除了有些饺子形状看起来确实有些惨不忍睹。 学生的寒假相对来说是十分漫长的,但顾洋父母所说的工作繁忙却不是假的,过完年没两天,顾永安便开始忙得脚不沾地,等正式年假过去,连沈菁也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模式,白天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不过俩人还是心虚,并不敢在家里做什么违反和谐的举动,这样憋着实在难受,等了没两天,就撒谎说泳队要集训,要早几天回学校。 顾家父母两个倒是没阻止,只是第二天,沈菁特意请了半天假,帮他们做了些容易储存的食物,装在一只大食盒里,让他们带回去慢慢吃。 “知海先下楼等会儿,我跟洋洋再说几句话。”临出门前,沈菁将那只食盒递到了江知海手里。 江知海虽然好奇,但还是听话地先走了一步。 顾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怎么了,妈,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吗?” 沈菁叹了口气:“这傻孩子,你让妈怎么放心呢?” 这语气原本也没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顾洋突然感到一丝慌乱。 “妈,到底怎么了?”他问。 沈菁抿了下唇,最终还是低声问出口:“洋洋,你跟妈实话说,你跟知海……是不是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看到了完结两个字在对我招手。感谢在2020-10-12 21:23:08~2020-10-13 20:5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的莫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秘密 江知海同他在家里待的这些天, 顾洋自以为两人瞒得很好,除了最开始那两天江知海一时忘记,在顾永安面前帮他拉了下拉链, 顾洋实在想不到两人还什么时候露过马脚。 还是说老爸确实那么敏感,仅凭那一点小小细节便拆穿了他们的伪装? 不管原因是什么, 此刻沈菁的问话都在顾洋心底引起一阵剧烈的风暴。 短短一时,他心底千回百转,推脱的借口似乎就在嘴边来回打转,可他最终, 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像当初对江知海有所隐瞒时一样,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瞒着,如果要他在这种大事上说假话去欺骗,那性质已经完全不同。 他跟江知海确实是“那种”关系,如果他现在摇头否认, 首先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自己的恋人。 顾洋脸色煞白, 嘴巴张了几张,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但这种表情里分明已经字字句句都是答案。 沈菁不用再听他回答, 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洋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怎么发现的?” 他之所以问“你们”而不是问“你”,是因为想到了爸爸刚一见到江知海时那微妙的反应。 顾永安就算不像妈妈那么话多, 也不至于对儿子上门的朋友不假辞色, 顾洋原本还一直对他的态度颇有微词, 现在看来, 瞬间一切都有了解释。 见顾洋根本没有否认的意思, 沈菁心底那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垂下眼睑,想了许久应该如何组织语言,才再次开口:“前几年帮你收拾房间的时候, 不小心看到了你那本剪报。” 顾洋一愣,脸上又有些发烫。 现在又不是当初纸媒横行的时代,江知海也不是真正知名到足以上各家报纸杂志的水平,他就算想按以前的老法子做剪报,其实也不具备条件。 他是搜了许多网上简短的报道,配上江知海的照片,一起打印出来贴在了本子上,有事没事的就喜欢拿出来翻上一遍。 一个男生,为另一个同龄的男孩子做这种事多少有些不像话,所以顾洋每次看完都会小心地收起来。 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顾洋想到早好几年妈妈就看到过自己的心事,真是窘迫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来这点儿事我也不应该多想,但我怎么说也是你妈,自己儿子整天在干什么,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沈菁握了握手,很明显,一向善谈的她对于这个话题也有些不太适应,“整天说是去看比赛,但去的每一场都有他,你做梦……除了喊游泳加油,其实还喊了知海的名字。” 沈菁每多说一句,顾洋便觉得自己心中的窘迫增加一分,到现在,几乎想跟身后的衣帽架融为一体。 “尤其是他刚退役那段时间,你情绪低落了那么久,这种事又不好找你谈,真是把妈妈愁坏了。”沈菁说着,又一次长叹一声,“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合格,遇见这些搞不定的事,也只想着逃避,觉得只要不问你,就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反正他也只是个离咱们生活很远的公众人物,他已经退役了,等你长大了,从这种迷惑中出来,说不定又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回到寻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顾洋这时终于出声打断了她,声音微弱却坚定:“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再喜欢女孩子。” 沈菁被他说得一愣,眼中有些忧伤,但很快就将那情绪掩饰了过去,开口道:“是啊,以前心里不是不确定嘛,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你就只是简单的偶像崇拜。只是你打电话来说要来家里过年的朋友是知海的时候,我们真的吓了一跳,才真急起来。我跟你爸也上网查过了,知道这个也改不了……妈妈就是担心,你这孩子太死心眼,这么几年,就盯着他一个人,他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顾洋听见这问话,首先就心虚起来。 而沈菁也不用他回答:“大学才认识吧?到现在总共才一个学期……没想到他正好也跟你一样,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顾洋心想,他原来可能根本就跟我不一样,但这话说出来恐怕只能惹得老妈更担心。 “知海他这家庭情况,就是缺少温暖,你对他好,他就因为感动接受了,这到底是不是爱还不一定呢。妈妈就怕,他要只是一时新鲜,到最后难过的不还是你。”沈菁越说越觉得心凉。 与江知海日夜相处的人是顾洋,他当然能分得清江知海对他到底是不是感动。 恐怕没有人会因为感动恨不得夜夜扒着另一个人不放吧? “妈,你不是应该担心我跟个男的谈恋爱影响不好吗?怎么现在已经开始担心我们分不分手了?”顾洋啼笑皆非。 沈菁今天的叹气声就没断过:“你以为我跟你爸真那么开放?要是不接受你就能喜欢上女人,我们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不是也改不了吗……” 说着说着,她的泪突然就冲出了眼眶。 她赶忙擦了一把,背过身去。 顾洋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 当着他的面,老妈尚且忍不住眼泪,可以想见在背着他的时候,她肯定也是哭过的。 这些天来,他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现在就把自己的性向跟爸妈坦白,但从心而论,他也并没有想过要为了他们而向社会妥协。 不管早晚,他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虽说性向无罪,但从平常人的角度来说,他真是一个不孝且自私的人。 而爸妈在发现问题的第一刻起,选择的却是自己承受一切,避免带给他压力。 相比之下,他对父母的爱意显得如此渺小而浅薄。 他鼻头一酸,直接从背后将妈妈抱住。 他跟妈妈感情不错,但毕竟年龄跟性别摆在这,早已经过了跟她搂搂抱抱的年纪。 现在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记忆中温暖高大的身影其实在他面前已经稍显瘦弱。 “妈,对不起……”他低语。 沈菁是个感性的人,被他这样抱着,眼泪更是不断,只是一边擦泪还要一边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你给我少来,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把人给我领到家里来。” “妈,我不是看他一个人留在学校太可怜了吗?”顾洋趴在妈妈耳边,“我知道我家母亲大人全天下最善良慈悲善解人意,肯定也不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学校过年。” 沈菁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又觉得自己这时候笑太狼狈了些,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顾洋手背上,低斥一声:“你这熊孩子!” 顾洋将她转过来,撒娇地扯着她的手臂:“妈,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就算是异性恋,那谈恋爱不也一样有分手的风险吗?总不能因为怕分手伤心,就一直单身下去吧?” “歪理倒是不少。”沈菁白他一眼,但已经被他说服了,“这点聪明劲儿也不知道是像谁。” “当然是像我最最最聪明的妈了!爸爸脑子不行,太不灵活!”在老妈面前,顾洋这招捧一踩一向来都无往不利。 沈菁又一次破涕为笑:“你这孩子,要是真把这聪明用在感情上,你妈我也就是多余担心了。” 顾洋终于正色下来:“妈,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是真心的。” “你还小,不懂,感情这种事哪里说得准呢。”沈菁还是隐隐担心着。 “不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顾洋挑了挑眉毛。 “秘密?”沈菁蹙眉看他。 “就过年那天,你跟他说的那件事。”顾洋搔了搔后脑勺,有些羞于承认自己当时其实在偷听,“其实当时把我从水里救出来的人,就是他。” 沈菁愣住。 “我的命都是他给的,就算他真坑我一场,其实我也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想一口气把正文写完的,没想到临时出了点儿事,字数都比平时少了些,唉。 66、何其有幸 果然如他所料, 沈菁在听见这话后,怔怔地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也知道吗?”发愣了几秒之后,她才迟疑地问出这句话。 顾洋点点头。 沈菁若有所思地低语:“怪不得我提起这事的时候, 他的反应有些怪怪的。” 顾洋当时虽然在偷听,但却看不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可即使看不到,他也明白江知海听见这件事时会是什么心情。 “我也跟你说过了……江岩对他们母子是什么样的,救我那件事,好像也成了他父母分开的□□。”哪怕江知海反复强调就算没有这件事, 在江岩的强压下,他早晚也会让妈妈离开,但顾洋每每想到此,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因为我, 妈妈起码能多照顾他一段时间。”在自己母亲面前提起这件事,跟在江知海面前说起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恰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有妈妈疼爱着, 他心底对江知海的愧疚才会更深。 而沈菁对这件事似乎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救了你,我跟你爸都十分感激, 我也能明白你的内疚,但如果一直让这内疚横亘在你们中间, 对感情并没有什么帮助。”沈菁抬起手来, 抚了抚儿子的头发, “你觉得是这件事让他更早地没有了母亲的疼爱, 但对于知海来说, 可能不是这样的。” 顾洋疑惑地看着他。 “有江岩在,妈妈对他的疼爱就像是踩在刀尖上的,知海这孩子这么懂事, 妈妈挨着打守着他,可能会让他内心更加痛苦。他一个孩子独自面对江岩这种恶魔确实可怕,但他肯定更不想看到妈妈□□受苦。这种二选一的命题本来就很残忍,错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他,更不是不肯留下与他相依为命的妈妈。”沈菁的手缓缓抚到他脸上,越说越是动容,“错的人只有江岩。” 她又禁不住抹起了眼泪:“真是越说越可怜,这孩子,从小跟着这种人,身边又没个疼自己的大人在,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等周末你们再回家,嗯?知海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提前就准备好。” 这就是沈菁女士表达疼爱的最佳方式,不管怎样,最后都会转到吃喝上面来。 顾洋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波出柜居然会在妈妈的同情心中如此悄然就结束了。 他用力点点头,却还有些赧然:“那……你跟爸爸都不生我气了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孩子大了,谈个恋爱,难道要气一些你自己也不能控制的事?那你是不是还得生气我们把你生成这样?”沈菁深呼吸一口,终于调整好呼吸,“不过这也不代表我跟你爸现在就接受你们在一起了,才多大点儿孩子,大一谈个恋爱,也没几个敢带着见家长的。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把他当成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儿子带着孤苦无依的朋友来家里吃吃饭,本来也没什么,等你们以后出了社会,能对自己负责了,再说跟我们公开的事。” 沈菁说是这么说,其实担忧的无非还是两个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万一以后真的分手了,有他们家长掺和,实在是不像回事。 顾洋也明白他们的顾忌,他有爸妈做后盾,江知海却是自己一个人,总不能谈个恋爱还带威胁的,你敢辜负我,我们全家都不放过你! 他们最主要的还是怕给江知海太大压力,对于年轻人的恋爱来说,压力太大真不是什么好事。 沈菁哭得双眼都肿了,也没再送他下去,顾洋拖着来时的行李箱下了楼。 江知海已经把车开到单元门口,正倚着车门等他,看他自己下来,略微有些吃惊:“阿姨没下来吗……怎么眼圈还红了?” 顾洋自然地把行李箱推给他,自己先一步坐上了副驾驶。 江知海忙把行李塞进后备箱里,上车焦声询问:“怎么了?阿姨说了什么?你哭了。” 见顾洋只红着眼圈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他迟疑了下,下意识地开口猜测:“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顾洋突然倾身过来,紧紧抱住他。 江知海赶忙回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背:“别怕,一切有我呢。” 顾洋的脑袋闷在他怀里,连声音也发着闷:“我真得好好想想就业问题了。” 江知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搞得一头雾水。 顾洋在他怀里抬起头来,表情说是委屈,却又有着一丝狡黠,但细看下去,确实又可怜巴巴的:“我妈说,在出社会能为自己负责之前,不会承认你这个儿媳妇的。” 这几句黑话说得江知海愣了两秒,才缓缓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也由迷茫慢慢转换为惊喜。 “你是说……嗯?”他捧住顾洋的脸。 顾洋咬着唇,一边眨眼,一边轻轻点了下头:“他们早就看出来我对你有企图了……这次你来,就等于完全暴露在了他们眼皮底下。” 他们还自以为是伪装得特别到位。 江知海面露喜色,眼看着就想捧着他的脸亲上来,没想到却被顾洋一把推开。 顾洋推完他,又左右看看,确定楼前小道上空无一人,才责怪地道:“这怎么说也是我家楼下,你收敛点儿,我妈说了,现在在我家,你就只是我的好兄弟,哪有好兄弟有事没事儿就亲亲抱抱的?” 江知海抽身回去,对他挑了挑眉:“是吗?原来好兄弟不能亲亲抱抱。” 顾洋瞬间便听明白了他话里暗含的意思,脸色猛地爆红。 “我还以为好兄弟要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呢,比如非要想尝尝那个是什么滋味之类的。”没想到江知海还就这个话题开展了下去,大有不把他羞死不罢休的气势。 顾洋用力探身到驾驶座,伸手捂住他的嘴:“喂!不许再说了!” 江知海直接将他的手捉在掌中,脸上调侃的笑也渐渐认真,然后就着这个姿势,在他的手心轻轻吻了一下。 尽管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明朗,但他的眼神动作还是让顾洋的心脏忍不住怦怦地乱跳起来。 顾洋慌张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牢牢拉住,只能无力地胡乱找了个话题,妄图打破急迫的车厢中这暧昧气氛:“我妈说,周末还要我们回来,你想吃什么就提前告诉她。” 江知海脸上的认真中其实还带了一丝忐忑:“这是不是说明,阿姨他对我还算满意?” 顾洋回忆了下老妈的态度:“应该……是吧,我们好像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江知海脸色垮了下来:“那你们在上面这么久到底都聊了些什么?” 顾洋清了清喉咙,半真半假地道:“我跟她说啦,小时候救我一命的人就是你,就算你想对我始乱终弃,那我也不能有什么怨言。” 江知海一副恍然的模样:“原来还能这样,看来我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喂——”顾洋愤愤地看过去,却被江知海突然倾过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江知海匆匆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又板板正正地坐回去,让顾洋忍不住以为刚才那一幕只是出自自己的错觉。 “阿姨不是一直遗憾当初没能好好谢谢我吗?”江知海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连眼神里似乎也含着脉脉柔情,“最好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我亲手从池水中抱住的,便是我这并不圆满的人生中,最昂贵的礼物。 遇见你,我人生的缺口,才终于被填补起来。 何其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坚持看到这里!我自己都觉得这篇好多毛病啊!但好在终于做到了日更到完结! 其他有些想要交代的事情会放到番外里,番外应该做不到日更了,因为想这两天准备一下新文,等番外更完了紧接着就开新坑,没有收藏的小伙伴们也再次求一下预收哦! 新文的愿望是日更的基础上,每天的字数能写多一点!希望能再次做到! 接档文: 《恶毒男配决定重新做人(穿书)》 季凛然从小是封家大少封之禹的玩伴,上学后是他的保镖,工作后又兢兢业业地做起了他贴身特助,甚至在他需要的时候还顺便做了一名合格的床伴——三十年来,他一直都在为了封之禹而活,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而当属于封之禹的另一位主角出现,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只是一本豪门总裁耽美文里的配角,而接下来,他即将因为嫉妒机关算尽,手段毒辣,最后被深爱主角受的封之禹搞到精神失常,下场凄惨…… 季凛然看着在床边等自己帮忙打领带的封之禹,决定把自己的人设改一改。 季凛然:总裁麻烦把我的辞职报告签一下,跟你的乖巧白莲花双宿双栖去吧! 封之禹:???突然闹什么脾气? 等等,这小说的剧情似乎跟他知道的不太一样? 67、番外之AD钙奶 又是新生入学季。 经过这半年多是经营, 泳队果然没有了以往冷冷清清的景象,今年来报名的新生十分踊跃,徐小北甚至取消了像往年一样伪装成社团去笼络人手的计划, 而且在是骋订下的标准上又提高了一个等级,为此也不得不把招新现场挪到了游泳馆里, 测了一天下来,直累得几个人是腰酸背痛。 用徐小北的话来说就是:“比练一天游泳都累得慌。” 对此秦弦也很有见地:“徐队长你变了!去年整天那么忙活也没见你嫌累!” 尤其是忙活到头一共也招不来几个新人,跟现在的情况可是大相径庭。 徐小北嘿嘿一声:“见笑了见笑了,最近确实飘得有些厉害。” 也不怪他飘, 虽然上次参加的比赛不算太大,但他毕竟是在会上赢了专业级运动员的人,泳队现在经营得这样有声有色,绝对有他这个队长极大的功劳。 “不是还想冲击大运会的吗?累一点儿也是值得的,说不定新生里就出了什么天赋异禀的苗子, 到时候一举震惊全场。”陈薇薇道。 李达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哪里有这么多天赋异禀的人给你发现,与其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新人, 还不如把精力都放在陆昂跟小北身上靠谱一点。” “这叫新鲜血液,懂不懂?小北眼看都快要去实习了, 就算他能参加这届大运会,明年怎么办?不让他毕业啊?”秦弦充满希望地握着拳头, “好容易让泳队成了现在这样, 可不能一阵风似的吹过去!你说对不对, 顾洋?” 她把视线转向了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顾洋, 果不其然, 看到了某人正皱着眉头,来回翻看着手机,一副完全没把大家的讨论听到心里去的模样。 不过听见她那一声呼唤, 顾洋终于如梦初醒,捧着手机脱口便附和:“对,你说得没错!” “少来!我就不信你刚才听见她说了什么!”陈薇薇失笑,“怎么?我们的江·模范男友·知海今天居然没回你信息吗?” 谈恋爱这种事,对外人隐瞒起来还算简单,可面对这么一群朝夕相处的人,多少是有些困难,再加上队伍里有这两个细心的女孩子,两人的恋情并没能隐瞒太久。 江知海本就没有太多避讳的意思,在大家都知道之后,与顾洋相处起来就更为自然,倒也不能说他在秀恩爱,用秦弦的话来说就是爱意不知不觉从细枝末节中流露出来。 总之,很招人嫉妒就是了。 顾洋把手机收回来,塞进口袋里:“可能他还在拍吧,最近确实有点儿忙。” 自从得到顾家父母的“隐性认可”,以往事事淡漠的江知海同学突然变得干劲十足,没多久便答应了妈妈林彩继续帮他拍摄广告的要求。 拍到大四毕业,就能借到一笔不小的创业资金,这买卖无论如何算来都划算非常。 只是这么一来,一个月里他总有那么一段时间要忙一些,两人的出租屋里也就只剩下顾洋一个人。 不过就算是剩下自己,顾洋也习惯了在出租屋里呆着,这半年以来,在两人有意无意的改造下,那房间渐渐透露出越来越浓厚的温馨,吃饭有了特意的餐桌餐椅,不用再在书桌上凑合,书桌旁边还摆了一张柔软度十足的双人沙发,加上沈菁友情赞助的一台小巧的投影仪,闲暇时窝在一起看看电影综艺更是不知不觉将温馨度提升了好几个档位。房间里还有顾洋在上一届大四学长离校时的跳蚤市场里淘来的一盏纸灯笼形状的床头灯,样子精美,昏黄的光线也舒服……总之,一点一滴,让顾洋觉得这里越来越像是一个家。 就算江知海暂时不在,他也想在家里待着。 江知海忙得回不了家的情况也并不多,他也不至于连这点分离都无法忍受。 只是今天确实有些不同。 他白天也再三确实过,江知海的拍摄工作今天可以完成,他也一定会赶到家里吃晚饭。 可是临到现在,江知海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微信不回,电话不通,这种情况实在少见,顾洋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其他能联系到他的方法,只能心怀忐忑地等着。 何况他也怕江知海是真的还没有拍摄完,自己一直打电话过去会影响到他的拍摄。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要真赶不回来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顾洋终归是止不住担心,只想早些回家里等着。 拒绝了大家要一同去吃饭的提议,顾洋骑上自己的电动车,一路上骑得都很是心急。 正常来说,如果江知海已经回来,他这趟肯定要买些菜带回去,可骑车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他停下犹豫了下,还是又拧动车把离开了。 一个人待着对做饭也没什么兴趣,凑合着也就过了。 一路通行无阻地回到家,拧开门把,还没出玄关,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了综艺的喧闹声。 顾洋心头一喜,一边换鞋一边脱口而道:“你回来啦?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今天拍不完了,连菜都没买,那我等下再去买一趟。” 话音刚落,他人也走过玄关,对上站在凳子旁的人的双眼,尴尬得登时立在了原地,连脱背包的手都停在了一半:“阿姨?你……你跟知海一起来的吗?” 在一起越久,江知海对于他“海哥”的称呼就越不满意,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改掉了很久。 而被他称呼为“阿姨”的人,正是江知海的亲生母亲林彩。 江知海跟她不亲,顾洋跟她就更是不熟,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两人同居的小屋中与她相见,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心底不由得有些慌乱。 他问着,眼睛下意识地朝着卧室厨房洗手间几个方向都瞄了一遍,但似乎哪里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林彩在他面前也有些拘谨:“对,我送他回来,就说想跟着上来看看,他现在买菜去了,去了有一阵子,估计也快回来了。” 顾洋把背包脱下来,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我打他电话一直没接,还以为他没拍完,不然我就顺便把菜买回来了。” 他尽量把话说得轻松,可语气里还是能听出些紧绷。 “哦,他今天手机落在休息的车上了,我让助理明天帮他送回来。”林彩不自在地将落下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能看得出来,她离开江岩之后生活得不错,四十多岁的皮肤状态看起来最起码小了十岁,再加上脸上的淡妆,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明媚耀眼,再仔细看一会儿,就会发现江知海的帅气五官多数承袭于她,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凤眼,长在一个女人脸上似乎更显韵味。 仅凭这长相,也不禁让顾洋对她生出几分亲切感。 “听知海说你们俩现在住在一起。”林彩再次打破尴尬,开口问道。 可是听见她这问话,顾洋却觉得更加尴尬。 他不知道除了“一起住”这个说法之外,江知海到底还有没有透露过别的什么。 而且,想想卧室里那仅有的一张双人床,就算是江知海一句多余的都没有说,他也免不了在林彩面前心虚。 可顾洋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对,我也住这里……这两天泳队招新有点忙,也没太收拾,有些乱。” 说起这些家常的话题,林彩的表情也变得缓和许多:“两个男孩子,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 顾洋还在苦恼着要继续开展什么话题,就听着家门咔地一声,再次从门外打开了。 相对无言的两个人都悄悄松了口气,朝着门口看了过去,顾洋更是直接迈步迎了过去,把江知海手中拎着的两大袋菜都接了过来。 “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他皱着鼻子,用口型抱怨着。 江知海借着玄关的阻挡匆匆在他唇上亲了一记,才弯腰换鞋:“手机忘在车上,才发现平时微信联系惯了,连你手机号都不记得,晚点写下来给我,我背下来,我的你也要记一记。” 听他说话的语气极为轻松,好像根本没有把林彩的到来当成十分郑重的一件事,这一番话里透露出来的关系也略显亲密,只不过一次偶然的忘带手机,恐怕没人会特意叮嘱朋友要把彼此的手机号都记住。 顾洋含糊地答应下来。 “知海回来了?”林彩也跟着迎了出来。 江知海换好鞋子,又把顾洋手里的袋子接了过去。 “妈,我先去做饭,您继续看会儿节目等着吧。”江知海对林彩倒是十分礼貌,但跟同顾洋说话的语气比起来,无论怎样都少了些亲昵。 林彩跟上来几步:“你们会做吗?要不我来?” “也做不出什么硬菜,就家常的还是常常做的,我们这小厨房你也不熟悉,就等着吧。”江知海随口道,“再说您还没尝过我的手艺。” 他的目光又落在顾洋身上:“我做的也就只有他吃过,他一直夸好吃,我也不知道到底真的假的,您今天正好帮忙鉴定一下。” 自从进门之后,江知海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极为寻常,但字字句句好像又都透露着他与顾洋异于常人的亲密。 顾洋只在一旁听着,也觉得胆战心惊。 对于两人的关系,他并不怕任何曝光,现在不只许多朋友知道他们是一对,就连他爸妈距离正式接受也就只差一层未在江知海面前捅破的窗户纸。 可一想到现在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江知海的母亲,他心底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无论外人评价如何,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可他依然还是忍不住期望对江知海来说最重要的这个人可以不反对他的存在。 这种忐忑让他连与林彩单独留在客厅都不敢。 “阿姨您先坐,我进去帮他打打下手。”顾洋说完,也慌忙跟在江知海身后进了厨房。 江知海早就料到了他会跟过来,整理着袋子里的菜,含着笑回头看他一眼:“怎么?紧张啊?” 这个小家四处都没有太隔音的地方,他的声音也是压低过的。 顾洋哭丧着脸,同样小声地埋怨:“早知道我就跟他们吃完饭再回来了。” 他接过花菜,还没来及拿到流理台,就听江知海说道:“那可不行,今天必须在家吃。” 顾洋心里一动,抬眼朝他望去,才发现江知海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居然带着明显的认真。 他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 江知海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笑:“庆祝你搬进宿舍一周年?” 顾洋的双眼一下亮了起来:“你记得!” 当时对于江知海来说,他还只是个刚搬进宿舍第一天的陌生室友,这样无聊的日子,顾洋还以为他根本不会在意。 一时忘形,他连客厅里的人都忘了避讳,叫得也过于大声了一些。 叫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音量,赶忙又捣住了嘴巴。 这副失措的模样难免让江知海有些失笑。 顾洋懊恼地在他肩上拍了一记,小声斥责:“好好做饭!” 两人同住,一般做饭也就是赶上谁课少谁做,如果两个人都没课,便一起窝在厨房里择择洗洗,至于谁下手炒也不重要了。不过今天既然林彩在,顾洋也很识相地没有插手,把米饭蒸上,又跟他一起把菜都洗好,捱得不能再捱了,才重新回了客厅。 “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与林彩坐在一起,他依然有些局促。 好在因为开着投影仪,客房里特意没有开灯,除了屏幕上的光亮看不到其他,不然两人这样干坐着恐怕会更尴尬。 “听知海说这个是你妈送的?”林彩没话找话。 顾洋没想到他们连这个也提到了,愣了下,慌忙点头,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其实是我开口要的,我妈还骂了我两句,说我不务正业,来学校还想着这些。”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废话有些多,更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谁知林彩的神情里却有些羡慕。 她沉吟了下,开口道:“以后再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 顾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在林彩的角度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妥,忙不迭地解释:“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彩安抚地对他笑笑,可笑容里多少带着几分怅意:“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林彩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厨房里传来江知海将菜下锅的声音,滋滋啦啦的,清楚的就像是在身边传来。 林彩下意识地朝着厨房的方向望过去,欲言又止。 顾洋意会,也扭头过去,对着炒菜的江知海喊道:“我带阿姨去附近转转,买些喝的回来,手机留在家里,你有事打阿姨电话。” “好!”江知海应了声,紧接着又道,“你手机里有她号码吗?” 同样的,他也根本不记得林彩的手机号,可是直到现在,他似乎也没有想要把她号码记在心里的想法。 他自己毫无所觉,但顾洋明显感到林彩的眼神又黯了黯。 不过林彩流露出的情绪细微,很快就又被她掩饰了过去。 她掏出手机,对着顾洋道:“正好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再像今天这样找不到知海,你还可以找我。” 顾洋加上她好友,又把手机留在家里,才带着她一起出了门。 现在时间还早,正是晚饭时间,外面也正热闹,但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学生,林彩穿着打扮优雅雍容,穿梭在一群学生之间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时不时地便引来别人有意无意的扫视。 不过林彩却没有心思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的忧心忡忡在离开家门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顾洋善解人意地先一步开口:“阿姨是不是有话不太方便当着海哥的面说?” 下意识的,在这种时候,顾洋还是端出了以往对江知海的称呼。 林彩扭头看他,似乎意有所指:“你们感情真的很好。” 这话一时让顾洋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下去。 林彩笑了笑:“你不用这么紧张……你们的关系,知海虽然从来没有跟我直说,但也从没在我面前避讳。” 听见她原来早就知道自己跟江知海是恋人,顾洋就算早有预感,心底也不由有些震惊。 林彩接着道:“不过我倒宁愿他跟我藏着掖着——或者带着你来我面前正式介绍一次。” 顾洋还来不及排解心底的震惊,便又听出她此刻的惆怅。 他仓促地将自己的情绪敛起,对眼前这情况却还是有些无措:“阿姨……” 林彩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的情况,想必知海也跟你说过,当初是我不好,没负起一个母亲应该有的责任,连保护他都做不到,就只顾着自己。” 话越说越多,林彩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苦涩。 “阿姨别这么说……”顾洋不得不承认,就算他理智上知道错的人只有江岩,林彩不过只是一个受害者,可一想到当初江知海作为一个孩子尚且懂得牺牲自己保全母亲,心底还是控制不住地对林彩生出那么一丝埋怨。 起码……可以努力带他一起走的。 顾洋知道自己会这么想是站在一个局外人居高临下的角度,但却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可是现在面对林彩的自我怨恨,他心底又油然生起一种同情。 这两种情绪在心底共存,让他一时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能公式化地开口安慰:“那种情况也不是您能控制的,你们俩都是无辜的。” 林彩突然开口说了句话题之外的:“你跟妈妈说话也会称呼‘您’吗?” 顾洋愣了下。 林彩苦笑着摇摇头:“抱歉,我不是说你……也不是想怪知海。当初一走几年,再见面,知海已经是大孩子了,我能感觉到他其实不是故意想要疏远我的,可是他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我们已经疏远了。小时候他那么黏我,哪里会对我用‘您’这种字眼。是我在他生活里缺席了太久……” 她又转头看像顾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听见他说起你母亲的语气,我都忍不住羡慕,那种亲昵是我这些年来都梦寐以求的。他跟你母亲也不过才认识了半年多,怎么就比我还亲呢?” 说到这里,她似乎怕顾洋听这些话不太舒服,又紧跟着解释:“我不是说怪他,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跟他更亲近一些,有点羡慕你妈妈。” 顾洋想到自己妈妈跟江知海相处时的情形,虽说江知海口口声声喊的阿姨,但沈菁分明已经把他当成半个儿子对待,不管买什么都是一式两份,看到哪里不顺眼了,批评嘱咐也是一样都不带少的。 物质上的给予自是不用说,顾洋知道,以林彩的条件,能给江知海提供的生活条件比自己妈妈高了许多,但最能拉进人与人心灵距离的东西却往往最与金钱无关。 “听知海说,他拍摄的时候您都会跟着过去?”顾洋开口问。 其实想也知道,如果按照林彩的心理,别说江知海提出借钱,只要是他想要,恐怕她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愿意把自己有的给他,之所以还特意提出要江知海用拍摄来换,恐怕也不过就是为了能多些时间与他相处。 林彩点点头:“我想多陪陪他。” 这答案果然不出所料。 但紧接着林彩的话里又有些失落:“但感觉他现在好像真的已经不需要我了。所以我刚才那么说,不是觉得你妈妈帮忙买了什么我也就得买,只是……我真希望他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首先想到的人是我,你明白吗?” 顾洋能理解她的想法,但与江知海朝夕相处的他,更能理解的却还是爱人的内心世界。 他沉吟了下,接下来的话开始变得有些不太顺耳:“听知海说,您后来又有了一个儿子是吗?” 林彩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起这个,但在这时候,提起另一段让她更为舒服的婚姻关系,显然她的心态也变得放松了些,就连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是啊,他叫宋钺,今年才刚上小学,可没知海听话多了,淘气得很。” “虽然这么问对于一个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来说也不太贴切,但是……假设现在宋钺跟知海同龄,他说要做顿饭给你吃,你也会听话地像客人一样坐在那等吗?”顾洋的问话也有些小心翼翼,不管怎么说,他这种问法对一个长辈来说都有些不客气。 林彩愣了下。 “我妈没来过这里,但每周末他都会跟我回家。”顾洋说话时还有几分犹豫,似在思索到底该不该把话说得这么直,“他也不是没试过在我家做饭,但一般动手没多久就因为手法太笨被我妈从厨房里赶了出来——当然我妈这么做可能也不对,但这其中包含的亲昵,也许才是他现在正需要的。” 不知不觉间,林彩已经停下了脚步,脸色也是怔怔的。 “你们分开了太久,再次见面,您已经有了另一个在自己精心照料下长大的孩子,可他身边并没有出现过一个能代替母亲这个角色的人。”顾洋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苛责,只是私下他脑子里也会偶尔冒出这些想法,忍不住心疼,“他不怪你,可是也不知道怎样跟你恢复到从前。我知道你对他有求必应是抱着补偿的心态,但这种客气也让他更觉得自己跟宋钺是不一样的。” 林彩眼眸里有泪光闪烁。 她的嘴唇颤抖了许久,才低低问出一句:“他告诉你的吗?” 顾洋摇摇头:“如果你够理解他,就会明白,他并不会特意跟谁说这些话,因为这些感受不过都在他的潜意识里,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去系统地了解过。在他看来你就是妈妈,甚至也喜欢宋钺这个弟弟,但他已经不会跟你们相处。他从小就那么长大的,恕我冒昧,本来主动靠近是应该您来教他的,而不是等着他自己去学会。在感情方面,他其实很笨拙。他能跟我爸妈相处的好,也是因为他们对知海没有负罪感吧,不必凡事都小心翼翼地对他,而他恰好又需要这种来自长辈的无差别的疼爱……就这样罢了。并不是因为我爸妈比你做得好。” 顾洋思虑万千,用的词句还是下意识地委婉了许多:“比如说,过年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发现,他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在学校过了……” 林彩愣了下:“可他说的是,要在东北呆到年后才回来。” “您没想过这或许是他的托词吗?过年这种大日子,我如果说要出去跟朋友在外面过,我妈就算同意,肯定也会批我一顿吧。”顾洋觉得自己也不能这样类比,毕竟他跟妈妈从小到大感情深厚,一直没有分开过,“就是……如果你能多问几句,他肯定会露馅的……他不是善于说谎的人。” 江知海都不曾怪过他母亲,顾洋作为一个才加入他人生没多久的后来者,就更没有立场替他责怪。 更何况还有真正的罪魁祸首江岩在,顾洋私下里也不由得反思,自己心底对林彩的那丝怨气是不是也过分了些。 他的话却像是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林彩的内心。 就像顾洋说的,她对江知海一直都抱着浓烈的补偿心态,几乎有求必应,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孩子肯跟她开口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林彩心底其实一直有种恐惧,她真怕再这样下去,儿子会再一次走出他的人生,而且不是迫于无奈,只是悄无声息地,无法挽回地被时间冲散。 所以这次江知海提出要借钱,林彩开心之余,也破天荒地提出了些条件。 她无非是想跟儿子之间的羁绊更深一些。 但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中,她却发现自己对两人之间相处的局势确实力不从心。 儿子对她礼貌有加,带弟弟的时候也很温柔,但这种礼貌与温柔……都太客气了,客气到仿佛与他们只是需要短暂相处的陌生人。 而顾洋的话无疑是瞬间便帮她找到了症结所在。 林彩的嘴唇颤动了下:“我没想到……” “这个问题并不难想到。”顾洋迅速打断她的话,一向与人为善的他其实很少有这样犀利的时候。 林彩虽然还在与他对视着,但眼神已经明显有些闪烁。 “我这么说或许有些冒犯,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并不是你想不到,而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你最怕的或许是他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怪你吧。”顾洋没有再犹豫,而是一鼓作气说出了口,“你怕自己主动靠近之后发现最后结果还是这样,只要不去做,结局就是未知的,你不敢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怪你……当然,这也只是我狂妄的猜测,如果我猜错了,现在就跟你道歉。” 林彩愣愣地望着他,许久,才压低着声音道:“是这样吗?其实我自己都不敢细想。” 顾洋看着她泛着泪光的眼睛,也有些于心不忍:“抱歉,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没有,你不用道歉。”林彩抬起手来阻止他的自我批评,甚至扯出个略显僵硬的笑来,“我应该谢谢你的,知道有你在时刻为他着想,我也放心不少。” 她垂下眼眸,原本涂得完美无瑕的睫毛膏因为屡屡眨碎的泪珠变得有些明显:“你说得对,我……原本就对不起他,现在也是,我巴望着他能像钺钺一样跟我亲近,对我撒娇,却又不敢太主动,我就是怕……怕要是我主动了他还这样不远不近地晾着我,我会受不了。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要是连这点勇气都不敢付出,又哪里配当一个母亲。” 看着她的眼泪,顾洋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也不是想让您自责……只是,我知道他其实是很需要你的,也是我自私,不忍心点破他,就来跟您说……其实,如果你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更好,也可以就这样维持下去,没有什么配不配当一个母亲这一说,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想要自己过得舒心一些是每个人的权利……他在你这里缺失的,我会尽力都给他补上。” 林彩脸上有些发烫:“你真还是个孩子……如果不能跟他亲近,我又怎么谈得上舒心呢?我自私地比他舒舒服服多过了好几年,你这点心思跟我比,又怎么谈得上自私?” “阿姨,别这么说……”顾洋局促地笑了下,“善良的人才会这样自我埋怨,最过分的那个人,根本不会对你们有一点内疚。我只是……我也只是……想让你们关系能好一些。” 他安慰地张开手臂,想要给林彩一个安慰的拥抱,但他们明显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林彩注意到他的动作,倾身过来将他抱住,脸埋在他肩头,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自己把她说了一顿,结果还听到她道谢,顾洋一时也有些赧然,只能拘束地应答:“不客气……很抱歉。” 这个拥抱很短,但似乎已经给了林彩很大的力量。 她直起身子,用手指在泪湿的眼下点了点,又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才对着顾洋说道:“想喝什么?” “啊?”顾洋愣了下。 “不是说出来买饮料吗?你想喝什么,阿姨给你买。”林彩对他笑了笑。 顾洋不禁在心底悄悄叹服,刚才还是那副情难自已的悲戚模样,现在已经完全像是换了个人,林彩这恢复能力确实不错,这让他也理解了为什么在离开江岩之后,她便迅速开展了新生活。 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只是江岩对她的控制暴力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伴随着她的内疚慢慢渗透,才会腐蚀了她的内心,让她变得无法抵抗。 “我都可以,不过知海最喜欢AD钙奶。”顾洋偷偷道。 林彩愣了愣:“我还以为他不爱喝这些带味道的,出门都是买矿泉水。” 可顾洋的话却也吹散了她记忆中的迷雾。 他小时候,确实说过想买的……只那么一次,就被江岩严厉地训斥了回来。 那点儿训斥在他们的生活中实在算不了什么,林彩也早已忘记。 可是现在听顾洋提起来,她更为内疚。 她不只是个在江岩的压迫下无法给他买一瓶AD钙奶的妈妈。 她连儿子的渴望都没有记住。 当时的生活太黑暗,她更在意的是那些落在身上的拳头,哪有余力再想其他。 可那个原本需要她保护的孩子也一样生活在那黑暗之中的,她原本起码,可以记住他的渴望。 不想再继续陷入这样无边的自怨自艾,林彩深呼吸一口,对他笑笑:“走!阿姨去给你们买AD钙奶!” 十分钟后,饭做了一半的江知海被林彩推出厨房,手里还被塞了一瓶已经插上吸管的钙奶,看着顾洋,一脸莫名。 “围裙,围裙也给我!”林彩又探出身来。 顾洋赶忙上前来,把江知海身上的围裙剥下来,给她递过去。 江知海询问地对着顾洋皱了下眉心。 顾洋摊摊手,一脸的爱莫能助。 “妈……还是我来吧。”江知海还想进去。 “你来什么呀?看你切的这土豆丝,比火腿肠都粗,去坐着等,我做还快一点。”林彩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这儿厨房不顺手,就一个炒锅,回头你带顾洋去家里吃,妈做几个拿手的给顾洋尝尝。” 江知海张了张嘴,顾洋撞他一下才记得回答:“啊,好……” 说完了他才转过头来,对着顾洋小声逼问:“你跟她说什么了?嗯?” 顾洋一脸的高深莫测:“不告诉你!” “说不说!”江知海危险地眯起眼,只不过手里握着一瓶钙奶,他这副模样真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顾洋反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 “喂!阿姨在呢!别闹——我错了!” 在厨房中低头切肉的林彩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线条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儿子明明不会拒绝她的靠近…… 原本对于儿子找了个男朋友这件事她心底多少有些担忧,可是现在想想,如果这个人是顾洋的话……好像确实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好了许多。 感情这种事,合不合适,谁说了都不算。 要问那两个人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嗐,番外隔这么久,我找不到理由! 对不起!感谢在2020-10-15 20:42:10~2020-11-13 21:1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程诗林、青争之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梦唯心 28瓶;白群 20瓶;想食北京烤鸭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