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不是女装大佬》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侦探不是女装大佬》作者:尼巴巴划水 文案: 能酷哥能甜妹攻x禁欲高冷双标受 于歌想成为和哥哥一样的刑警,可惜吃不得那苦,毕业后舍远求近做了个私家侦探。 从解决影帝的网瘾问题到为男子找到妻子的真实死因,于歌都给你干。 一日,一位委托人坐在面前,开出天价报酬,想要教训世纪骗财骗色大渣男。 戏精于歌义愤填膺,心生以牙还牙之计——披上女装撩渣男,让他吐出钱财,再等渣男表白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洒脱离去。 委托完成那一天,于歌扯下假发:“不好意思,我男的。” 摩挲着于歌的下巴,渣男声音低哑:“我知道。” 于歌后退,渣男逼近,“还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原来,禁欲面具下不是渣男,只有将小黄鱼般翻来覆去的禽兽一只。 - 陆续几人睁开眼,发现来到了小说世界,作为穿书者掌握了剧情想要为所欲为。 遇上剧情最大的Bug后—— 穿书者:QAQ 食用指南: *穿书者不止一位,陆续出现 *会有攻女装的逗比场景,不喜慎入 *有修罗场但1v1,没炮灰,受非真渣男,受追攻 *不按套路出牌,真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歌 ┃ 配角:严辞云 ┃ 其它:全程懵的穿书者 一句话简介:酷哥是我,甜妹是我 立意:谈恋爱 ================== ☆、第01章 王二狗子不断翕动鼻翼,费力地吸入空气来拯救堵塞的肺部。只是涌入的空气被加热了一般,灼热滚烫,让他的肺泡相继炸裂,他死死拧着眉,额角豆大的汗珠滚过皮肤,落入已汗湿一片的前襟。 在窒息的前一秒,鼻翼传来的隐隐刺痛唤醒了他断裂的神经,王二狗子猛地瞪大眼,心有余悸地贪婪喘息,难掩慌乱迷茫。 “嘶。”未适应光线的双眼视线朦胧,王二狗子胡乱擦去汗水,情不自禁摸上鼻翼——昨夜在家剪鼻毛,不小心剪去了块皮肉,汗液中的盐分浸入伤口,王二狗子浑身一颤,痛的抽气。 这下,视线总算清晰起来。 约莫七八个人零零散散走在前方行为神秘,看装束应是大学生一类,此刻压低嗓音蹑手蹑脚,不知在干些什么。 盈月悬挂,浅淡的月色拢住幽静夏夜,周围一片静谧,深夜的校园本只有浓情蜜意的小情侣,而此处是偏僻角落,除去这几人压根不见人影。 王二狗子呆若木鸡伫立在原地,脑中一段一段的信息如烟花般炸裂,毫无保留地塞进记忆。 “我…穿进小说了?” 带着鼻子上的伤口穿了个新身体,还只是万人迷受的路人好友? 知道剧情信息,就是最大的金手指,穿书改命,做人生赢家,该是穿书者的一套流程。 “裴淼!你干什么呢?” 不远处的喊声带着不耐,王二狗子赶忙回神,不再急着整理信息,调整好神情小跑过去,“来了来了。” “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处在中间的男生以为裴淼是恐惧,笑着安慰。 王二狗子看去,这男生生的眉清目秀,身材瘦削娇小,连嗓音都柔柔弱弱,正是小说中的万人迷受黎洛。 黎洛阴差阳错间吸引了许多优质男士,王二狗子只一瞬就有了想法:取代黎洛,得到这些优质男青睐。 “好。”王二狗子不动声色抹去手心热汗,小心翼翼地扮演“裴淼”,生怕开头就露出马脚。 小说剧情中,这里正是黎洛遇上第一个优质男的节点。 这所大学的灵异爱好者自发成立“挖掘恐惧”社团,每周探寻校园诡异事件,拍摄视频上传博客。而主角黎洛在今晚同他们一起进行校园探险,目的地是老实验楼的厕所。 听闻厕所内,最里面的隔间门锁早已掉落,却会在日落后进入封闭状态,紧接着在某个瞬间猛地打开,像是有人从中推开门板,随后水龙头开始滴落血水。 传言这是建校前就存在的冤魂被困于此处。 “挖掘恐惧”社团成员三两交头接耳,悉悉索索。 “说真的,今晚一定能拍到‘真东西’。” “话说这么早干什么?那什么,叫什么来着,叫...”男生说到一半,向最边上的身影看去,扶着脑门思索半晌,最终无所谓地耸肩。 “算了,DV拿好了,记得我们进入厕所开始,要拍到所有人,要拍全程。” 被点到的青年不置可否,一手插兜,一手随意地端着DV,斜睨了说话的男生一眼,“建国以后妖怪不能成精,真有怨灵给你们拍?” “哎不是,给钱让你帮忙录视频,你哪这么多话呢?” 于歌故作委屈,颠了两下手心的设备,“知道了金主。” 蚊子再小也是肉,于歌钱包瘦扁,侦探事务所空徒四壁,再不赚些钱窗户都该漏风。那日一群大学生风风火火跑来,说是负责拍摄的同学不在,想找个长得帅气的帮手。 话说的好听,于歌心里门儿清,明明是看重他酬金少。 王二狗子闻言耳朵一动偷摸瞧过去,月色下只见一个高个青年,随意穿着白T和军绿色工装短裤,俊秀干净。 他扭回头,咂舌不是主要角色,上帝何必捏的如此精致。 几个人原本站的分散,踏入老实验楼顶楼的那一瞬,不约而同走的紧凑了些。 夏日的夜晚闷热难耐,破旧的大楼却弥漫阴冷之气,老旧的机器设备还在实验室运作,嗡嗡响声被清脆的脚步声击碎。 此时已近凌晨两点,几人停在一间厕所门口, “就这?” “就这。开始录吧小哥。”男生两指嫌弃地捏住生锈的门把,压低声音说道。 “得嘞。”于歌打个哈切开启DV,兴致缺缺地盯着小屏幕,画面中为首的男生猫着腰,屏气凝神缓慢推开门。 “嘎吱——” 厕所内白到泛蓝的灯光顺着门缝泄出,几颗脑袋迫不及待凑过去,使劲儿往里面瞧。 黎洛和王二狗子与他们格格不入,前者挂了浅笑站在后侧,王二狗子则是绞着手指,若有所思。 社长张望一番,身形不动,右手利索地挥动两下,身后的社员会意,有序跟着社长踏入厕所,一个个闭口不言,面上挂着英雄远征的决绝。 看着他们做出副游击队出战的仗势,于歌死死抿着嘴唇,防止扑哧笑出声。 接收到社长眼神示意,于歌咳嗽两声,笑眯眯举着DV将厕所拍了一圈。 LED灯将厕所照的通明,地面瓷砖发黄,角落堆满无法忽视的污渍。处于高处的小窗户大开,下方是一排水槽,发涩的水龙头缓慢向下滴落水珠,在安静的厕所十分诡异。 “社长,和传闻一样,最里面的隔间真的推不开!”一个短发姑娘脸蛋涨红,不知是因为惊喜还是恐惧,说话间再次轻轻推了下隔间门板。 于歌从善如流,长腿一迈,退远些重点拍摄女孩和隔间。 其余社员对视一眼,摩拳擦掌。按照传言,等到凌晨两点,这门就该开了。 社长稳下心跳,死死盯着腕表,轻声倒计时,直到凌晨两点整,社长吞咽口水,紧张地点头示意。 女孩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再次贴上木板,屏住呼吸再次用力,只是手下仍是相同的阻力。女孩愣了一瞬,不信邪地再次尝试无果,正以为又是次徒劳冒险,门板陡然一松,下一秒—— 门板嘎吱开启。 “哎呀我的亲娘!”狂热劲头在亲身经历诡异事件之前不值一提,女孩眼前一黑,麻溜地跳到于歌身后躲起来。 隔间内的臭味幽幽溢出,于歌掩住口鼻,默默将衣角从女孩手中抽出。 社员们又齐刷刷凑去,仿佛隔间内的蹲厕是什么异宝现世。 “传言是真的!” “我们搞到真的了!” “视频名称干脆就叫,夜探破旧实验楼:最里侧的恐怖隔间。” “既然这样,那水龙头会不会流血?” 这话如同惊雷,灵异爱好者们激动的浑身颤抖,手脚并用扒拉开于歌聚到水池边上,继续叽叽喳喳讨论,带着掘地三尺挖出灵异事件的劲头。 “没有血啊?” “这里也没有!” 于歌将DV高举头顶,兢兢业业地越过人群拍摄,不忘出声提醒,“看水槽。” 众人一齐望向水槽,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出水口并未安置塞子,看过去一片暗色,极易认作水管,但仔细一看,分明是紫红色的液体! 于歌缄默不语,虽然已大学毕业几年,但那液体的颜色怎么瞧怎么眼熟——酚酞和碱溶液反应。 他识时务地闭上嘴,这几个学生皆是容光焕发,这时候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只会丢了酬金。 于歌单手稳稳托住DV,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 鲜少使用的厕所水槽上一片湿意,窗户到水槽的墙壁有浅淡的水痕,水槽中液体滞留在出水口。 他眯眼看向窗台,那里应该是置放了一些溶液冰块,只需要根据温度预估,就能大体把握水槽液体变色的时机。 再看向刚才冷不丁打开的隔间门板,上面似乎并无水渍或机关。 于歌装作活动筋骨的样子高高跃起,视线触及到门板顶部,果真发现了小块的淡黄色海绵。 “切。”心里默默为这次探险打上“结案”,于歌再次失了兴趣,真情实感打了个哈切。 “挖掘恐惧”社员们还挤在镜头前,慷慨解说厕所异事,似乎对肉眼可见的漏洞视而不见。 几人面红耳赤,闹成一团。 甫进入大楼的忐忑早已被这些人的喧闹挥去,黎洛略带歉意地看着裴淼,“对不起啊,非拉你陪我。” 王二狗子赶忙摆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也危险。” “嘿,好兄弟。”黎洛两颊还有些婴儿肥,水灵的鹿眼眨两下都能沁出泪来。 王二狗子扭过头也未卸下虚伪做作的笑容,接下来就是万人迷受在第一个优质男——未来的推理小说大师,此刻的校草心里埋下悸动种子的重要时刻。 原着中这次探险,黎洛轻而易举指出这些灵异事件的漏洞,又因为长得水灵端正,DV记录的视频一经上传,他迅速在校园论坛掳获一群粉丝,其中也包括推理狂魔优质男1号。 而他,王二狗子,此刻将赶于黎洛之前,完成这一高光时刻,掠夺校草心。 “朋友们,此次探险圆满结束!”社长眉飞色舞对着镜头说道。 在于歌按下结束录制的那一瞬,一个干净柔弱的嗓音响了起来,“这两件灵异事件,我已经找到了缘由。” “喂…”于歌想出言制止,谁知那小个子嘴皮子快的很,站在水槽前一通解释,将社员们说的愣怔后,又两下跳到隔间前,马不停蹄将答案全部倒了出来。 碱溶液遇上酚酞变色,隔板上则是用冰块卡住,并置放海绵防止融化的液体滑落,待冰块融化至一定程度,没有门锁的门板轻易开启。 “…小裴,好聪明。”社长有些为难地拍手。 他们心知肚明,真的灵异事件难寻,目前的经历几乎尽是人为,不去探寻藏在背后的真实带着自欺欺人的意味,聊以解渴。一时间,众人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尴尬。 另个女孩倒想的少些,好奇问道:“你怎么一下就搞清楚了?” 王二狗子视线掠过沉默伫立在门口的黎洛,心中得意,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浅笑着开始细细解释。 只是,一直举着DV的高个青年听了一半,冷不丁开口,“你是KY吗?” 于歌瞧着他洋洋得意的做做样子,眼皮一跳,手指灵巧按下关机键,停止视频录制。 王二狗子愣住,撞入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竟瑟缩了一下,“什么?” “你知不知道或许有个渴望被接纳的灵异爱好者,费力想出点子,布置一切只为了让同好们找些乐子?” 王二狗子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这场景,似乎和小说里不太一样? 于歌步步逼近,说话时隐约露出的尖尖虎牙在灯光下泛出冷光,“你出了风头,布置的人泄气,探寻的人失望,只有你一个自在快活了。” 看着面前颤抖着和黎洛求救的男生,于歌挠挠头,他似乎无意间将制造灵异事件的幕后“黑手”点了出来。 于歌早就发现了尾巴一般黏在社员后面的男生,男生的打扮过于刻意,每个细节都透露出对灵异的喜爱、对社团的讨好,他渴望加入谈话但无人搭理。 略一推测,就能知晓男生就是布置现场的人。 或许是因为成绩一骑绝尘,又或许是性格问题,为何男生不被接纳,于歌不在乎,但发言将他从暗处推出来,并不是本意。 于歌泄气地挠挠脑袋,苦着脸再次对裴淼说道:“管他谁布置的,赞美袁爷爷的杂交水稻,你还要拎着吃饭人的耳朵解释怎么杂交的吗?” 王二狗子干巴巴反驳,“这…这事儿不一样! 其余人皆是一愣一愣,视线在裴淼和于歌间来回。 “挖掘恐惧,不是走进科学呐。”于歌扬眉摇头,语毕又举起已经停止拍摄的DV对准脸,粲然一笑,“老铁们,我说的对吗?” 王二狗子看看欲言又止的黎洛,又看看挂着赞同神情的社员们,最后目光停滞在于歌笑弯的眼角,欲哭无泪。 帅哥,尼玛你到底是谁啊?这不是穿书流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有些不按套路... 摆个摊,下本这个: 《怨气复苏》 灭鬼如灭菜爱装弱桃木精攻x暴躁武力MAX非人类神秘大佬受 地球怨气复苏,愤怒的人失去理智挥起刀刃,过去的怨气再次凝成实体。 偏执、阴鸷、痴狂。缘起怨,归于死亡。 除去阴郁疯狂的崩坏者,一截桃木成精了。 麦叮咚最爱踏入怨气最为邪恶的深处,哭唧唧将披着人皮的鬼魅挂在墙上晒脱皮;友好地用车前灯照亮蛰伏在床底的眼睛;自愿参加怪异村庄的祭祀仪式—— 打完收工的麦叮咚小声:“都说了怨气不准复苏…” 一日,一位不苟言笑、长刀百米的神秘大佬踩着崩坏者的脑袋,在除怨师协会之前消除怨气,自以为被抢饭碗的除怨师对大佬敢怒不敢言。 麦叮咚轻轻一瞥,旋即吓得瑟瑟发抖。 大佬的气味,好像有些熟悉——像极了昨晚被他用来冰镇可乐、随后用火烧干的黑色神秘不明生物。 大佬目若幽谭,肃冷的杀敌机器痴迷地嗅了两口,横刀清了全场怨气,对着躲在人类除怨师里的桃木精轻轻一笑,除了刀软了哪都硬。 他展示着重组构建的人类躯体的魅力,拼命散发荷尔蒙,只传达一个信号:求偶冲动。 —【恭喜麦麦喜提杀神的垂涎。】 曾草根无能力者·后除怨师协会首席扒开大佬的马甲后,更是抖若风中落叶。 大佬他,他不是人。 两种意义上。 双非人类,但攻是本土产物,受是超出认知的神秘生物。 怨气描写比较恐怖。 ☆、第02章 “啊——”嘴里叼了根冰棍,于歌脸颊被炙热的阳光晒得泛红,带了困倦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 昨夜和一群学生在校园里晃荡到凌晨,回了事务所就蒙头大睡,直到日上三竿。 这处原本是教育机构,之后待租很长时间,才被于歌捡去,没认真装修就成了侦探事务所。 于歌嘎嘣咬下块冰,凉气顺着舌尖浸入燥热的血液,总算舒坦些。 还懒洋洋躺着,熟悉的稳健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于歌懒洋洋掀起眼皮,不为所动地嘬着冰棍,直到一个身影逆光而立。 “…说多少次了,别把肚子晾在外边。”于泽煜剑眉紧锁站在沙发后侧,娴熟地将堆在白肚皮上的衣摆扯回去。 “哥。”于歌牙齿咬住小木棍,回味上面残留的甜味,含含糊糊问道:“今天没进局子呀?” “什么鬼话?哥是罪犯?”看着瘫在沙发里的人,于泽煜环视一周确认没出差错,才跨步去推开窗子透透气,不忘无奈解释,“今天城南有任务,正好路过这。” 于泽煜人高马大,胸脯横阔,毛刺头配有棱有角的刚毅面庞,干练俊朗,做刑警这几年打磨的愈发锐气坚韧。 只是铁铮铮的汉子也有柔情,于泽煜队友都知道,这人在弟弟面前,就是幅老妈子的样,逮着空就嘘寒问暖。 他们也不知道,那位宝贝弟弟,正望向于铁汉的背影偷乐。 于歌侧身,盯着于泽煜那颗近乎光头的圆溜溜的脑袋,想起幼年的趣事儿来。 那时的于歌还是个奶娃娃,天生运动神经发达,所以白日幼儿园学足球时出尽风头。做梦还在回味脚感,以至于迷迷糊糊地起夜,看着枕边有个黑乎圆溜的球体,乐呵呵就抬脚一踹。 结果深更半夜兄弟两个打成一团,于歌白嫩的脸颊被恼火的于泽煜掐在手里,还嘴欠地奶声强调,“都怪哥哥的头长得像足球。” “于足球,哈哈。”一想到面对子弹都不改色的于刑警被踹了脑袋,于歌就笑的打滚。 “于歌。” 毫无起伏的平静语气让于歌倏地住嘴,暗道可别是昨天熬大夜的事儿被哥知道了。 于泽煜平时不苟言笑,念叨起来能让人发狂。 “你到底,为什么总是洗它?”于泽煜从窗台探出身子,两手中间是一面湿漉漉的锦旗,金字写着:义举感人心,清潭好青年。 “别动我英雄印章啊。”于歌瞪眼麻溜起身,把锦旗夺回来再次晾挂在窗外,颇为不满说道: “这是我小半段人生路中最辉煌的时刻。” “那也不至于一个多月周周洗。” “怎么不至于,没做上刑警,时刻提醒自己热心好青年的身份,不要妄自菲薄。” 于泽煜扶额,妄自菲薄,倒真说不上。 一月前于歌深夜起兴,屁颠跑到湖边钓鱼,鱼没钓到,倒是听到桥下扑通水声和断续的呼救声,于歌二话没说利索地游去将落水少女救出。 见义勇为为真,但夜晚稍微凉,湿漉漉回家免不了被于泽煜念叨一宿,把人揣在电暖炉前烘了半天才放心。 这事儿被当地电视台报道,获救姑娘又是登门拜谢又是送锦旗,那段时间于歌像是走在云端,飘忽得意。 从此那面锦旗就成了事务所镇店之宝,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行了,哥就来看你一眼,你照顾好自己,别总吃辣熬夜,也别吹空调晾肚子…” 于歌嘴角抽动,知道他又该念经,赶忙岔开话题推着于泽煜向外,“任务要紧任务要紧,速去速去。” 乖巧甜甜一笑,于歌毫不留情地阖门。 这栋大楼离大学城近,不远处新建大楼鳞次栉比,周边的建筑也早已翻新过,只有这处像是城中钉子户,稍显老旧,平日人流量也小。 楼下多是个体经营户,平时晃悠最多的反倒是张贴小广告的人。 于泽煜缄默不语蹲下身,将门上几个字体夸张的奇怪小广告揭去,才起身踩了水泥楼梯下楼,“天热了,多补充水分!” “知道了!” 于歌三步并两步跳回沙发,困意早被于泽煜搅没了,热的窝在角落浑身跟长了虱子一样搔首挠头,心中天人交战,最终狠下心合窗打开空调。 上了年纪的空调如同老人起床,喘吁吁地咳嗽,半晌才幽幽飘出冷气来。 不说昨晚的报酬,中午又来了笔生意,可以吹会空调小小奢侈一把。 他从兜中掏出张照片,背面字迹端正写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址。 正午有个身材瘦小的姑娘寻来,忸怩地摆出照片,说想要这个人五件贴身用品,如不离身的钢笔、用过的洗脸毛巾之类。 开出的报酬也不少,于歌再三确认小姑娘只是私人欣赏,不是违法犯罪,才乐呵呵接下。 怀春少女的酸甜暗恋,没什么好嘲讽不屑的。 脸盲的于歌正想仔细瞧瞧是怎样的帅男,门口再次传来风铃响声,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女子大方站在门口,皮肤紧致,应是没少做保养。 “是侦探事务所?” 将照片置在桌面,于歌伸展开四肢站起,“是的。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今日不知吹什么风,访客多的出奇。 女子端视一番整个屋子,视线落在墙壁十几张奖状上,那样式看着像是小学初中的三好生奖状。她狐疑蹙眉,犹豫地走至于歌对面坐下。 面前就是她找的人,当秘书将一叠清潭市侦探信息表放在她面前时,这位阳光俊美的侦探瞬间锁住了视线。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四肢颀长,细碎的刘海随意拨到一边,露出饱满的额头与浓黑灵气的眼眸。 “谢谢。”女人从容接过茶水,待于歌同样坐下,才表明来意,“是这样的,我想请您帮我教训一个人。” “教训?”于歌愣怔,虽然侦探事务所已沦为万事屋,但宣泄暴力的事情他做不来,“不好意思,我这里…” “我知道。”女人从包中取出银行卡和一张男人照片,款款放下,无名指那颗硕大的钻石晃过于歌的眼睛。 无一不透出奢侈的服饰,精致讲究的妆容,于歌能想象那张卡的分量,至于照片倒并未细细去看,反正怎么瞧也记不住。 “为什么不找打/手?因为没法泄恨。”她尖尖的指甲带上节奏敲击桌面,神情稍显扭曲,“为什么找你,因为他喜欢俊男靓女,样貌差一分都别想入他眼睛。” 滔天怒意让她浑身颤抖,耳坠不停摇晃,见于歌不解,平复心情继续解释。 “我和他半年前订了婚约,外人只以为我们情投意合,谁知道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他相貌出众,说来好笑,只一眼我就坠入爱河。恋爱后不遗余力出手相助,他的公司才免于破产。” “对我弃如敝履,生意腾飞后转头就去找寻娇女嫩男!混蛋!” 于歌默默把空调打低些,防止她怒发冲冠晕过去。 “我想让他也尝尝被欺骗、玩弄的滋味。” 要不是良好的家教压着,女人都快破口大骂。 于歌捧着玻璃杯半信半疑,不说为何找了他这个犄角旮旯的无名侦探,假设所说为真,那位渣男也不该是他能掀倒的。 女人轻笑,似是已经感受到渣男灰飞烟灭的快意,舒展开眉眼再次将卡向前推一分,“你年轻,点子多,请随意采用什么手段。此外,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事后他也不会报复你。” 于歌这下总算弄明白了,就是利用他这张脸靠进渣男并给与夺命一击,让他也被骗财骗色骗心。 酬劳越多,难度越大。渣男行径听着确实可恶,但是否要接下,于歌摇摆不定。 女人不急不躁地端坐,并不催促。 空调吃力地运作,屋内闷热的空气总算被降了温,两人各怀心事缄默不语。 “这里只是定金。”看出于歌的瞻前顾后,女人悠悠开口,随后报了个天文数字。 钱的重量如同巨手,将于歌脑袋里各种忧虑击碎成块,再掸到角落。他泄气地挠头,探身将银行卡推回去,取过照片直视女人的眼睛。 “定金先不收,我会花几天时间去确认这人是否真的行为恶劣,关于委托我会再联系你。”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克制将银行卡藏入怀中的冲动,于歌爱财没错,却也不是见了钱就两眼一黑,这委托还得确认真实性——用他的双眼亲自确认。 这样的天价报酬甚至能使鬼推磨,女人瞠目,并未料到这反应,半晌嫣然一笑点头说,“好的,麻烦你了。不论是否接下委托,我都会感谢你的。” 于歌淡笑不语,心里嚎叫最好如此。他故作镇定从桌角笔筒中取出马克笔,打算在照片背面的地址上打颗五角星,提醒这是渣男信息。 每天跑那么多地址,他压根无法一一记住,至于照片,对于难以分辨的于歌而言,只是摆设罢了。 红色马克笔即将触及照片的那一瞬,事务所大门“砰”地打开。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楼下王大妈噔噔跑上来喊道:“于歌吃西瓜咯!阿姨家刚开的冰镇西瓜。” 正谈着生意的于歌耳尖抖动,耳膜再次被王大妈的嗓门振的发麻,他刚无奈抬起笔尖,王大妈就风风火火端着西瓜走来。 “谢谢王阿姨。”于歌扭头粲然一笑,丝毫未发现黏在胳膊肘的另一张照片,那张照片随着动作,缓缓落在桌面。 王阿姨瞧见于歌的小虎牙心里就一软,乐呵呵揉揉他的头。 女人也被两人融洽的互动逗乐,内心平静了些。 闹了一会儿,目视王阿姨离开,于歌抱歉地浅笑,大笔一挥,在照片背面潇洒地打上一个五角星。 “回去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靴靴捉迷藏、快乐每一天~ ☆、第03章 帮委托人取心仪对象的贴身物品,总不能鲁莽地冲上去顺走两件,这委托也得慢工出细活,于歌自然地将确认“渣男”身份先提上议程。 翌日一早,于歌早早钻到衣橱,精心挑选今日穿搭。 虽然一直自嘲花钱扣扣索索,但实际上还是个臭美的主。蹲海淘、薅白菜羊毛,全身最贵的就是鞋,多亏于歌手长脚长,能生生将衣物穿出几倍的价值。 “哟,帅。”最后压上鸭舌帽,于歌隔着墨镜打量镜中的人。 宽松系带短裤下露出纤长的小腿肌肉,跟腱隐入短袜,上身套了件微落肩限定短袖,于歌思索一番,还是痛心疾首将脖子上的古巴链摘下——今日行程,低调要紧。 阳光带着袭人的热量穿过悬铃木树叶,柏油路地不断积攒温度,升腾有些难闻的味道。 “于歌出门啦?”一楼王大妈开的裁缝铺,边熨衣服边高声打招呼。 “赚钱去咯!”于歌乐呵呵扭扭腰。 王大妈直笑,“路上小心!” “好嘞!” 晃悠到公交站台,于歌捏捏眉心,从兜里再次掏出两张照片。 对于静态人像,他的分辨力极低。记忆一张照片,扭头再回想只能得到一张打满马赛克的脸。于歌不信邪地尝试几次,果然还是记不住,并不丧气地将它塞回口袋。 “哎呦师傅!等我!”稍没注意公交车就再次启动,于歌长腿一迈跳上了车。 清潭市也分为老城区和园区,事务所处于老城区的边角,去往园区路途并不远。 没忍住馋,于歌下了车就赶忙钻入小卖部,在冰柜前挑挑拣拣,买了根老冰棍才往“渣男”所在地走去。 当看着眼前一排排韵味优雅的洋房和修建整齐的绿化,莫名的滋味油然而生。 于歌吞下口水,低落地将剩下半根老冰棍丢入垃圾桶。身边豪车缓慢驶过,他又回想起费力蹬腿骑自行车买菜,大汗淋漓的模样。 他不仇富,但要是渣男骗了女人的钱,才坐拥金山活得逍遥自在,就是另一回事了。 取出兜里的小巧迷彩望远镜——还是高中春游时买的,于歌躲在墙角,将它对准绿草坪中间的洋楼。 视线从浅白墙壁挪到紧闭的窗扉,最终紧锁木色大门。 这片区域行人甚少幽静闲适,偶尔几个遛狗的贵妇人经过,对这个佝偻背部、双手托举望远镜的高个青年投去不解目光。于歌不为所动,生怕错过一丝动静。 太阳愈升愈高,炙烤大地。于歌晒不黑,也经不住长时间暴露在热浪中,他沉住气拎起衣襟拭去脸上汗水,继续保持动作。 好歹老天有眼,一个脑袋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于歌挪开望远镜,远远看去,只见门口站了位卷发女生。她身穿包臀短裙,拢出曼妙身姿,连按几次门铃后并无烦躁,半抬踩着高跟鞋的腿,蹭蹭另一边,耐心地等待。 门开启的那一瞬,于歌赶忙抬起望远镜,努力辨认渣男面貌。 渣男比女子整整高了两个头,面色沉冷地扯开大门,露出全貌来。 脖颈上挂了条毛巾,渣男宽肩窄腰,运动衫掩不住结实有力的臂膀。他紧抿嘴唇似是不满,一言不发垂眸盯着女子。 女子怀中抱了些东西,缩颈慢吞吞跟着渣男进了屋。 于歌大惑不解,如果这是渣男新姘头,态度未免过于冷酷无情,莫非这又是个失宠的? 于歌热的喘气,乘两人钻进楼内的空挡,找寻阴凉处的长椅坐下调整喘息。 只是还没喘两下,大门再次开启。 女子神情魇足地阖门,搂紧怀中的东西甩甩头发,像个踔厉风发的都市女强人,扭着腰臀满意离去。 结合委托人的描述,这神情无法不被形容为“偷腥的猫”。 于歌咂舌,“这渣男…太快了吧?” 还未等诧异完,另一个细皮嫩肉的男生停在门口,还做作地对着窗户理顺鬓角,骨骼纤细的仿佛一折便断。 “果真男女通吃。” 只听委托人控诉渣男行径,愤怒值也就那样,亲眼所见男女通吃的荒/淫无度场景,嫌弃才铺天盖地压下来。 同样的流程,渣男阴沉地用力开门,嫩男畏畏缩缩跟在他身后,门板隔绝了屋内的桃.色故事。 委托人年纪比渣男大了近一轮,渣男虽然生的冰冷不易接近,但高大帅气,确实带着让人头晕目眩的魅力,不怪委托人陷入美色陷阱之中。 只是拿着婚约对象的钱财寻欢作乐,酒池肉林,行径可恨! 于歌气的跳脚,也不再遮掩,大步流星跑到洋楼前,耳朵直接贴着门板,倒想听听里面能有些什么动静。 果不其然,先是传来一声高亢惊呼,随后伴随摩擦声,屋内响起富有节奏的敲击音。 “狗男人!”于歌义愤填膺。 声响顺着门板振入耳内,于歌抖抖耳尖又贴近一分,双手扒拉着门板龇牙咧嘴打抱不平。 “怎么没动静了?”心里犯了嘀咕,刚想再仔细听听,门冷不丁开启。 强大的运动神经促使他条件反射推向门板,想借力后退防止摔入。只是事与愿违,一下没把握好厚底运动鞋的宽度,右脚擦着左脚后腿一步,左膝却猛地受力一弯。 于是双腿拧成麻花,在屋内两人的注视下,于侦探心如死灰侧身倒入屋内,身体与木地板相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即使腰部被撞得生疼,于歌不忘飞速转动脑袋,绞尽脑汁思索如何脱身。 既然确认渣男身份,他已决定接下委托,那此刻便不是和渣男正面接触的时机。 于是… “我头好晕…”于歌作势摆出虚弱无力的样子,瘫软在原地。 晒了许久,于歌早就皮肤灼热泛红,前额鬓角的发丝早已汗津津的,扮演即将中暑的可怜人再合适不过。 渣男不为所动地站在一侧,不知是识破这并不拙劣的演技,还是单纯的冷眼旁观。 倒是另个男生慌了神,踩着拖鞋噔噔噔就去取水和湿毛巾,“你等一下!” 带着墨镜,于歌边痛苦喊渴,边半阖双眼打量四周。 客厅布置大气,家具色彩素淡,未过分讲究奢华精致。中央空调与事务所内的截然不同,无声地输送冷气。 “哎呦…哎呦…”于歌肌肉绷直,在地板滚动两圈,心里又酸又怒。 骗子吃好喝好,清潭好青年却为了小钱摸打滚爬。 不一会儿另个人就端水回来,刚想扶起于歌喂水就被严辞云伸手拦住。 “给我。” “啊?”男生不解,还是顺从地递过去。 严辞云在于歌身侧蹲下身,若有所思地端详这个面部遮的严严实实的男子。 房子处于草坪正中,中暑晕乎能迈这么远距离,恰巧倒在门口?他不信。 “你真的不舒服?”字正腔圆,低沉磁性。 于歌停止哼唧,掀起眼皮,顺着流畅的小腿线条向上,渣男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玻璃杯,衣领微张,露出突出的锁骨。 他垂首专注的样子确实俊的过分,五官深邃分明,唇线不带一丝情绪波动,狭长的眼中如藏浓雾,又如深潭。 于歌嘴角抽搐,他蹲了半天口干舌燥,此刻演的如此卖力,渣男还摆出这副不屑一顾,送杯水都是垂怜的可憎神情? 本就三观炸裂,想呛呛渣男,于歌不自觉就态度蛮横起来,依旧捏着嗓子装虚弱问道:“瞎啊?” 严辞云一愣,“什么?” “我是说,中午吃的虾吗?”于歌露出小虎牙咧嘴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靴靴快乐每一天灌溉^3^ ☆、第04章 见渣男愣怔吃瘪,于歌心里舒坦了,连带着在地板滚动的动作都流畅起来,不忘继续哼唧喊渴。 严辞云不动声色地嗅了两下,他中午吃了龙虾倒没错,只是这话怎么听着怪异变扭? 特地跑到门口装晕讨水,这人举动过于刻意。他握着玻璃杯的指尖轻敲杯面,锐利的视线扫视这位不速之客。 “夏天会有些昆虫幼虫,极其爱扭动。” 昆虫?扭动?这是在暗讽? 于歌停下动作不敢置信地挠下耳朵,随后挤压嗓子,像个被丢在沙漠暴晒的鱼声音沙哑地说:“只有腐臭肮脏的地方才会滋生细菌,你这里干净整洁,怎么会有?” “人都知道力争上游。” 心里已经将渣男甩到地上拳打脚踢几轮,于歌讪笑,“力争上游游你家里图什么,连杯水都图不到。” 严辞云扬眉,自然地将水递过去,“室内不用带着墨镜了吧?” “我红眼病。”一骨碌坐起,杯中的水两口就被喝完,于歌笑的不怀好意。让他见了脸,还怎么骗财骗色? 渣男讽刺他没安好心,他就故意酸渣男富有。兜里的钱来的有几分水分,当事人自己该明白。 “行,防止传染,杯子送你了。”渣男声线优越,每个字都吐的一板一眼,低沉悦耳。 “呵呵,怎么不把地板拖一遍。”于歌冷笑。 严辞云微微侧身,看着于歌龇牙咧嘴的模样,示意桌脚边的扫地机器人。 青年唇角向上牵扯时,虎牙尖尖会隐隐露出,狡黠而带着灵气,严辞云视线不自觉就落在上面。 早上晨跑遇上碰瓷的,到家后接连两个编辑取稿件,此刻碰上舒展四肢躺在地板上赖皮的人,他心里一直盘旋不去的恼火没由来少了半分。 “那个...”男生颇为不解看了眼严辞云,生怕两人又掐起来,打断这段幼稚的对话,“我给你湿毛巾敷一下!” 平时严辞云阴沉毒舌惯了,但也不至于一来一回没完没了。 “不了,谢谢你。”于歌起身,这才发现和渣男身高相仿。他随意地将杯子在手心抛了两下,压低鸭舌帽挑衅说道:“带走咯。” “慢走。” “哎?哎?”原本还瘫软的青年步伐矫健,几个跨步就远离了视线。事情节奏过快,男生一下没回过神。 “哎什么?拿了稿子还不走?” 冷不丁被乜视反问,男生缩缩脖子忙点头。 回去的路上,于歌一刻不停地联系“受害者”,委托人指不定在哪涕泪横流,渣男却和男女蜜里调油寻欢作乐。 和委托人沟通一番,两人并未拟定合同,毕竟什么程度叫做虐爽了没个定论。 至于定金已经打到了于歌卡中,即使暂时碰不得这笔钱——万一任务失败,他打算退回去,光看这数字也能笑逐颜开。 对于击溃渣男已摩拳擦掌,于歌步伐轻盈,打包加了整整两份肉的河粉才回到事务所。 王大妈上楼送西瓜的时候,就瞧见于歌弓背坐着,又长又直的腿搁在桌上,扒拉着脚丫子不知做些什么。 “干啥呢?”王大妈置下盘子,主动取了双面胶把墙上翘起的奖状粘好。 从三好学生到校运动会跳高第一名,按于歌的话说,每张奖状都是他辉煌人生的一个个小脚印,是个戳,得好好保存记录。 他仔细端详小腿肌肤,虽然白皙,但或许因为常暴露在烈阳之下,略有些粗糙。于歌抬起刮刀,将上面淡色毛发掸入垃圾桶,思索是不是得保养保养。 电视剧中,那些色胆肥的渣男总会在饭桌下使坏,用咸猪手挑起对面人的裙角吃豆腐。要是哪天两人在饭桌上过招,对方虽然没摸到一手腿毛,不细腻的肌肤纹理也说不准会暴露雄性身份。 于歌愁。 “王阿姨,你平时都怎么护肤啊?” 王大妈揶揄问:“有喜欢的小姑娘了?想买礼物啊?” “哪啊,我自个臭美。”喜欢这词跟渣男联系到一块,于歌跟吞了苍蝇一般难受。他抖抖汗毛强调,“要最便宜的!” “回头阿姨给你拿两瓶大宝。”王大妈乐呵呵揉揉他脑袋,哼着小调噔噔噔下楼。 自于歌搬到楼上的那天起,王大妈就喜欢这个外向阳光的帅小伙,知道他家里条件不错,只是憋着口气独自闯生意后更是处处关照,就差喊一声干儿子。 “王阿姨真好!” 于歌的计划,就是女装逗渣男,要逗得他神魂颠倒,非他不可。要说为什么非要女装,一方面是渣男虽然男女通吃,但在于歌的潜意识里女性对男性的吸引力更大些,另一方面,女装也算是个马甲。 想到渣男垂涎三尺地将他按在墙上企图不轨、却摸到比他大的物件的画面,于歌就乐的合不拢嘴。 只是这第一步,就是如何以女性的身份悄无声息接近渣男的生活。 屋外的蝉鸣挤过窗户显得模糊微弱,屋内凉气弥漫,于歌最后摸了把光溜溜的双腿,满意地蹦去打开电视,打算听听相声继续工作。 老旧的电视机横在桌上,屏幕滋滋全是雪花,于歌熟门熟路对着电视机屁股拍了两下,它这才乖乖显出画面。 “什么时候换个电子设备吧…”正嘟囔,电子设备这个词猛地触动神经。 于歌这才想起,还有个被他丢到角落吃灰的影帝大人。 那也是半个月前的委托了。据愁眉不展的经纪人叙述,那位只听闻过大名的传奇人物竟然患上网瘾。这事儿没法拿到明面上说,经纪人私下想了多个对策都未果,干脆找到了事务所碰运气。 能解决影帝的网瘾问题就行,经纪人对于背后的隐情毫不在意,于歌对此不敢苟同,誓要挖掘出影帝秘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因此特地打听了影帝沉迷的游戏,于歌打算深入敌营,在游戏中先接近对手。事情进展顺利,于歌技术高超,没过一周两人就常常约着刷地图。 只是…这几天事情杂多,不由就将网瘾大龄青年影帝抛到了脑后。 “坏了…” 赶忙登录游戏账号,于歌才发现已经被踢出公会,影帝成了会长,还将公会名改为:【和鸽子鱼死网破】 “…有被内涵到。”于歌泫然欲泣,默默点击申请加入公会。 旋即将手机页面转到维信,他将标记过的渣男照片背面的电话输入,果真查到了个帐号,那人的头像是一片空白,昵称也只有高冷一字:严。 “德行吧。” 先是什么也没备注申请好友,杳无音信,于歌撇嘴又输入“你好”再次申请,依旧石沉大海。 “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在吗?”皆是没有回应,不知是人没看手机还是刻意忽略。 于歌眼皮爱掀不掀,将头像换为一张不露脸的丰满网图,修长的手指飞速敲出几个字:哥哥好,发妹妹洗澡视频。 “我就不信,你能色急成这样。” 几秒后,渣男就通过了好友。 -? 于歌怒极,大口喘息才抑制住将渣男打的哭爹喊娘的冲动,颤抖着手指回应。 -哥哥发红包,看妹妹洗澡视频。 半分钟后—— 看到那个小红包的瞬间,一向拿钱忘却万千烦恼的于歌愤怒暴起,这狗男人!富妻相助,屋有美色相伴,竟然还不满足! 又摸了把光溜修长的小腿,于歌冷笑,只想快点将渣男按在地上摩擦。 点开红包,金额不大,却能看出诚意了。他随后发出去父母家巴哥犬洗澡的视频,并贴心地告知渣男,这只狗叫做“妹妹”。 -… 可惜之后不论于歌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渣男都不再回复。 “任重而道远,等着吧,狗男人。” 一整个下午都用来拟定渣男摩擦计划,于歌一会站在窗前负手鸟瞰远方,一会蹭蹭锦旗寻找灵感,半天又做了几组俯卧撑发泄精力。 傍晚的夏日不再过于灼人毒辣,火焰般的云霞燃烧天际,夕阳为大楼斑驳的墙体染上光晕。 楼下转弯过去就是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平时懒的做饭时于歌就爱一头扎进去觅食。忙活一天饿得快,于歌揣了几张十元,深入小吃街买上几串铁板鱿鱼。 单手插兜正想再探寻探寻,眼角突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那日大学里行为做作的小男生缩在一栋茶楼的转角处,皮肤在浅淡的光线下白到透明,他似乎紧张不安,动作别扭地整理衣角发丝,时不时探头张望。 咕咚咽下口中孜然味的鱿鱼,于歌也不禁鬼鬼祟祟起来,蹑手蹑脚绕开人群躲到男生后侧,和他一起张望。 远处人群摩肩擦踵,三两成群。其中一人逆光行走,身穿一看就是高定的笔挺西装,步伐沉稳向前,皮鞋踏在石板地上的动作都利落潇洒,即使看不清面貌也能感受到与周边格格不入的气势。 于歌情不自禁摸了下脸蛋,总觉得这段时间俊男靓女多了起来? 咀嚼的腮帮子倏地停下,他的关节如卡油的机器,一顿一顿地从兜中掏出另一张照片。 两指捏住照片端详片刻,缓缓移开,脑海中服饰的记忆与走进的男子完美重合。 “不会这么巧吧?” 渣男摩擦计划还未实施,影帝还没将他放入公会,另一个任务目标出现也就算了,再次瞥了眼还在忸怩的小男生,于歌泄气地咬下鱿鱼,“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mua快乐每一天、抖抖抖抖S、呜啦啦~ ☆、第05章 裴淼已经彻底抛弃王二狗子这个名字,他列出了整整一本笔记,誓要取代万人迷成为世界之子。 今天就是黎洛与霸总沈季沉相遇的日子,裴淼旁敲侧击,黎洛果然本打算来这条街晃悠,最后被他找了些理由支开。 “哼。”抚平衣角,裴淼扒在墙角一看,见沈季沉已经稳步靠进,连忙敛下神情泰然自若向巷子里走去。 顺着茶楼和墙壁夹着的过道向内,能拐进藏在茶楼屁股后面的美食街。这来的多是熟客,外地访客很少能找到这犄角旮旯。 裴淼排入糕点店“刘师傅手作”的队伍里,暗自观察着身后。一分钟后沈季沉排在了后面,即使边上墙角污水蜿蜒也面不改色,跟人体模特一样杵在那。 裴淼心里暗爽:即使错过别的优质男,面前这个也够他快活的。 糕点店就一个大叔忙活,过了好一会才轮到。 裴淼漫不经心指了几块糕点,状若不经意问:“大叔,为什么不打算长久开下去啦?” 刘师傅手也没停,“生意没以前好,工作日没得赚。年纪也大了,就算了吧。” “怪可惜的,我还特地学了你们家糕点怎么做,就是差那么一点。” “哎呦,喜欢吃我给你多装点。” 刘师傅俯身将糕点递过去,刚想再聊两句,一个略沉的声音响起:“什么?” “要关门咯!”队伍后面也没人了,刘师傅扶正口罩,双手叠在柜台上做出交谈的姿势。 “关门?”沈季沉拧眉,从未预料到这个结果。要是闭店了,他拿什么去哄那位? “这小伙子不是会做呢?你两私底下交流交流。” 裴淼羞赧一笑,眼底却没一丝尴尬。原着中黎洛可就是这样在沈季沉心里踩下脚印的。 那位霸总心里藏了个含着怕化了的宝贝,是他才刚成年的义子。明面上不遗余力照顾义子,心里不知有什么想法。 刘师傅关店后没法讨好义子,沈季沉就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联系他,随后在义子和慰藉心灵的新宠间摇摆不定,虐恋情深。 替身也好消遣也罢,只要霸总出手阔绰,裴淼丝毫不在意。 “我就是自己试试,口味也没保障。”裴淼腼腆摆手。 沈季沉垂眼端视前面的小个子男生,眉头紧拧,半晌才礼貌问:“能留个电话吗?” “h…”好字刚说一半—— “给我也留一个。” 三颗脑袋齐齐转去,只见一个高个青年驻足在那,刘海随意地掀到后面稍显凌乱,他单手抓着两根鱿鱼串缓慢咀嚼,不忘眨巴眼睛重复,“给我也留一个吧。” 说完还咧嘴一笑,看到那颗明晃晃的小虎牙,裴淼汗毛直竖,不禁后退一步。 失去和校草接近的机会也就算了,那天校园冒险被呛,他竟然在于歌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嗨,又见面了。”裴淼讪笑。 于歌对他的局促不安视而不见,鼓着腮帮子打量沈季沉。 他的第二个委托目标果然相貌不凡,不怪少女芳心暗许。 年纪约莫四十出头,梳理出一丝不苟的露额短发,锃亮的皮鞋稳稳踩在有些油腻的石板地上,腕边袖扣优雅低调。 “聊什么呢?”将粘在沈季沉腕表上的视线挪开,于歌转而好奇盯着裴淼。 裴淼欲言又止,心里暗骂多管闲事,圆溜的眼睛时不时飘到沈季沉身上,“我们在说…” 可惜沈季沉并未如他所愿再次提出要电话,“你们认识,我就不打扰了。” 被突然打断,沈季沉也没了在陌生人手里碰运气的想法,糕点做的再像,也只是模仿。 他直接抬步走至窗口,开始挑选糕点打包。 人都说不需要了,这时候扒上去送电话只会掉身价。裴淼牙根咬地发酸,侧脸时差点藏不住恼怒。 只能等糕点店闭店,再找机会到沈季沉面前“不经意”露面。 裴淼干笑着扭头,视线正落在于歌修长笔直的小腿上,周边深到发黑的地面更衬得他肤白,裴淼一愣,上面怎么这么光溜干净? “人走咯。” 裴淼正别扭地来回偷瞧那两条腿,听这话赶紧去找霸总,却只见到夕阳下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喃喃重复,“走了。” “你来这里…”于歌拉长尾音。 “我只是来买糕点的。”说完裴淼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于歌单手环胸咬下签上最后一块鱿鱼,和他并肩而立,“长的挺帅的。” “嗯…”裴淼坐立难安,嘴角抽搐就想溜之大吉,“我先回学校了,回头见。” 只是还没走两步,他就觉得领子受力,整个人被拖了回去,随后一个清冽的嗓音夹着鱿鱼味道响起,“色狼,盯着我腿看老半天还想跑。” “我没!”裴淼欲哭无泪,掌握世界剧情又怎样,这人脑回路跟迷宫似的,他死也找不到出路。 “你有。” “我没有!”裴淼心里叫苦,努力缩脖子减少存在感。 于歌跟提留小鸡一样把他捉住,俯身探过脑袋看向他的手心,意有所指,“看着挺香。” 裴淼整个人蔫了下来,好歹是用一块绿豆糕堵住他的嘴,脚下抹油一刻不停地溜走。 唯二两次勾搭计划都化为泡影,裴淼只能暗暗叫苦。 于歌心里自然地将裴淼归为缺根筋的傻学生,虽然KY,但看着憨的厉害,倒还挺有趣。 至于那位委托对象,应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商界强人,估摸顺他的贴身物品,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仰首将最后一口绿豆糕丢入嘴中,于歌指尖随意地捻去碎屑,蹦到糕点店窗口前问:“这不开门了?” 近些年各城市的小吃街都像是一个模板运作,一条街里糅杂了来自天南地北的美食,所谓的当地特产更是工厂流水线产品。 这家手作糕点算是小吃街清流了,于歌也来买过几次,隔壁美甲店的小姑娘总嘴馋,于歌下楼觅食偶尔会帮她带一份。 这没个预兆就准备关门,过于突然了。 刘师傅摘下塑料手套,笑的有些勉强,“下周就关了,没事儿。” 玻璃窗外最后一丝光线已渐渐隐去,路灯落下的淡黄光线和室内的莹白灯光碰撞。于歌趴柜台上,向里面探头探脑。 “生意差了咱们做宣传,说不开就不开多可惜啊。” “竞争激烈啊。”刘师傅拉开柜门时糕点的淡香溢出,缓缓融入空气。 于歌嘴里馋,从兜里掏出仅剩的几个钢镚排在柜面,“那些贵的离谱,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玩意哪有这好吃,我要吃个这。” 视线绕着刘师傅弯下的腰打个转,于歌努嘴端详一圈。 看得出店面租了些年头,墙体甚至斑驳脱皮,墙上还贴着张不知几年前的宣传单。刘师傅十分注重店内卫生,角落整齐摆放着消毒物品。 里侧的柜子上有几个空了的铁盘,于歌掀起眼皮仔细一瞧,下面还压着几个蓝皮作业本。 除此之外,刘师傅围兜里短袖袖口有道不明显的黑笔印记。 糕点店中午不营业,再结合刘师傅眉眼间挥不去的愁色,于歌眼珠一转,接过打包袋好奇问:“家里有小孩儿呢?” “就隔壁中学,刚初一,调皮着呢。” “中午还得给他送饭哪?这都多大了。” 刘师傅面露难色,顿了顿说:“学校伙食不放心…” “行,注意休息啊,我先走了。” 于歌也不再追问,挠挠眉毛大步离开茶楼背面,总觉得关店没那么简单。 脚都踏在大楼台阶上了,脑海里灵光一闪,于歌将糕点送给王大妈,上楼取了张一百元就噔噔向水果摊跑去。 棉线悬着根灯泡晃悠,于歌个子高,总不经意碰到头,咂嘴瞪了它一眼才继续挑挑拣拣。 老板坐在水果摊前,胳膊肘支在西瓜上,一手用蒲扇悠悠打蚊子笑眯眯问:“最近口袋充实了?” “那是。”手里的袋子已经沉甸甸的,于歌思来想去又捡了两橙子,想想接下来的宏图大业就一阵急不可耐。 下午空调的凉气被封锁在事务所内,于歌慢悠悠阖门,舒坦的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 “把哥放进公会没?”屏气仔细地将运动鞋整齐排好,他才放松地瘫在沙发里。 “…”调出游戏一看,影帝非但将他拒之公会外,还将公会名从【和鸽子鱼死网破】换为【和歌子于死网破】。 于歌龇牙一乐,“你有钱换公会名,我杀你总免费吧。” 平时做事直来直往惯了,忸怩耍脾气的一套,他哄不来,也没兴致哄。人为五斗米折腰,于歌拿钱治网瘾,可不是买了个矫情小女友。 “深入敌营怀柔政策你不吃,我火力全开打的你不敢网瘾你吃不吃?” 见影帝在线,于歌不再扮猪吃老虎,火速换上打了几个月才捡到的神级装备。 初始掉落地点还是新手村附近,在一群菜鸡面前如同身披战甲头顶金光的铁血战神,于歌悠然自得地直接传送到影帝所在的地图。 屏幕里影帝角色依旧骚包,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于歌摩拳擦掌,使劲舔了两下虎牙尖。他手指灵巧点击几下,就强制和影帝进入1v1对战模式,还没等对面取出武器就草草断了他的问仙路。 看着影帝消失,于歌皱了下鼻子笑吟吟,“还鱼死网破…亏你想得出来。” 两人好友关系还没解除,于歌蹲在他的复活点,影帝刚凝实成型就被一刀砍到另个复活点。 一个小时后,世界频道一个喇叭: 江寒秋色晚:你完了!!! “完什么完,下线了。” 于歌得瑟地退出游戏,丢了手机往内屋钻,将衣柜翻得一团乱才找出一件合适的衣服——领口被洗衣机搅的宽大松散的卡通T恤。 渣男不回复,总得主动出击。 从通过好友申请的备注和红包来看,这狗男人就是个色急的,不给他发点福利勾的他垂涎欲滴,还怎么从身体走到心里? “啧,造什么孽。” 于歌将衣服脱下叠放在一旁,先是穿上一件吸汗背心,动作颇为不熟练地用宽胶带将两个橙子固定在胸前。 只是橙子重量过大,背心又绵软,镜子里的人哪里是丰满肉感的美女,分明是下垂的中年妇女。 “…”不信邪地换成橘子,又用绑绷带的手法进行加固,套上T恤后好歹能算个青涩少女。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隔着T恤托住橘子,于歌面上一臊,镜子里的人也是耳朵红的滴血,脚趾紧张地蜷缩。 腮晕潮红,春光外泄。 再走路时还会微微颤动,于歌深深吐息,看向锦旗,“以虐渣男为己任,此刻我不是于歌,我是战士。” 坐在沙发上,于歌刻意摆了姿势: 双腿屈膝微侧蜷在身前,顺着流畅的腿部线条向上,膝盖圆润白皙。 指尖虚点在膝上。顺着小臂向上看去,小荷才露尖尖角,宽松的衣领乍现春色,锁骨深刻,香体玉肌。 于歌深知浑身就皮肤白、肌肉精瘦这一点能利用,所以他刻意没有拍到略宽的肩膀和下颚线,剥离男性特征将所有他认为惑人的地方塞入屏幕,点到为止。 喜滋滋将照片发过去,于歌倒玩出了趣味,就这么穿着直接蹦跶去和朋友打视频电话。 他哪里想得到,手机另一边,向来游刃有余握住笔杆的修长双手,正因为突如其来的照片微微颤抖,血液受不住控制地开始升温。 画面中,晶莹的汗珠顺着颈部线条向下,划过肌肤,落入衣中,只留下一道引人遐想的水痕。 尝试几次仍然无法平复呼吸,半晌,男人血液发烫,半天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干/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快乐每一天~ ☆、第06章 “怎么样?” 于歌半靠在门板上,将镜头对准那两橘子洋洋得意,上了年纪的铁门随着动作咣当作响。 镜头对面的男生咂舌,“你臭不要脸。” “我这是舍己为人,为民除害。”说着还用手托了一下,引得对面捂脸哀嚎,仿佛见了洪水猛兽。 于歌拇指蹭过圆润的指甲盖,“要不什么时候找隔壁姑娘做个美甲?” “别!你要做了我跟你绝交啊,完成委托可以…”男生脸倏地涨红,颇为嫌弃地说:“你要来劲了,我可不和女装大佬耍!” “你好坏!”于歌捏着喉结软下嗓音,还作势嘟唇要亲镜头,慌得对面连声怒骂就挂断了电话。 知道有人比他更忸怩慌乱,于歌原本的那丝尴尬也彻底散了,抖抖眉毛就将手机揣入兜中,准备卸下装备。 手刚大咧咧从衣领伸进去,轻微的震动从门把扩散开来,于歌还未跳开,铁门应声开启。 因为于歌半靠在铁门上,推门的人感受道阻力,干脆一卯劲用力推门,还没将重心挪到脚上的于歌面色一黑,鼻尖朝下摔倒。 胸前两个橘子富有弹性,像千斤顶一样将他撑起来几厘米,可惜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直接将橘子压扁到极限。 随着一声浸满怒气的—— “于!泽!煜!” 再也绷不住的橘子皮骤然炸裂,淡黄的果汁四溅,“啪唧”一声,挺成棍子的于歌鼻尖彻底接触地面。 于泽煜手持拖把,看着地上躺尸的人发愣,“你干吗呢?” 于歌挺身跃起,龇牙咧嘴瞪他,“这是哥的事务所,你怎么也不敲门!” “怎么说话呢,你是哥我是哥啊?”于泽煜剜他,稳步跨过横在地上的长腿。 “给你买了新拖把,别总用手拿抹布擦,地方大,弄不干净。” “喏,这拖把能多个角度翻转,很方便的。” 于歌努嘴嘟囔,对于泽煜的反复念叨充耳不闻。 突然,撕开胶带的手一顿,脑海中电流滋滋,他眼睛一亮拍脑袋,“哥这是教我别畏手畏脚,直接出击!” “?” 第二日下午,于歌跟随另一张照片背面的地址,仰首站在大厦之下。屈起的两指吊着塑料袋,淡色包装盒能隐约看到“刘师傅手作”的店名。 想取贴身物品的委托人的暗恋对象就在这里。而他昨天碰上了对方,显然对方很喜欢刘师傅手作。 大学城和园区CBD只隔了一片湖,节假日常有环湖夜跑、骑行、马拉松一类活动。于歌也凑过热闹,环湖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回到喧闹小吃街。 今日,却是中途停下脚步。 烈阳炙烤,将每个毛孔晒得滚烫。 周围高楼耸立,大楼玻璃折射刺目的阳光,晃的于歌眼睛雾蒙起来,紧紧手中的糕点,总算下定决心抬脚向前。 昨日被沉稳老男人的气质唬住,于歌对这项委托确实有些瞻前顾后。 根据沈季沉的反应,应是对这家糕点店十分上心,甚至抽空亲自挑选。于歌赌凭借这个,他能接近沈季沉。 踏入旋转门的一瞬,沁人的凉气扑面,于歌很没骨气地发出小声喟叹。 撑在前台柜台上等待半晌,前台姑娘才放下电话微笑反馈:“您好,沈总在楼上办公室等您。” “谢了。” 默默咀嚼“沈总”这个词,于歌心里别扭,总觉得是在演都市电视剧。 擦肩而过的职员皆是神色严肃,几人交谈都压低嗓音摆上官腔。 电梯内缄默无言,于歌使劲缩肩降低存在感,身体僵硬地盯着跳动的数字,到了楼层后如释重负挤出电梯。 这层楼明显少了许多步履匆匆的员工,深色的门相隔较远,沈季沉的办公室处于走廊最深处,驻足在大楼边缘鸟瞰下方,如至云端,采光极好。 和秘书打过招呼后,于歌停下脚步。 “咚咚” 骨节敲击实木门板,沉闷的响声让于歌也忐忑起来。 等待一会不见回应,于歌反复几次,迟疑地推开门。 “没人吗?” 偌大的办公室不见人影,低调幽淡的熏香若有若无,除去风格硬朗的办公设备,里侧甚至置放了高尔夫练习垫。 于歌蹑手蹑脚踏入,半天又咳嗽两声,转为昂首阔步,“沈总?” 避开文件将糕点轻放在桌面,于歌边咬牙羡慕边打量四周。 沈季沉事业有成,从档案排布、物件置放习惯,可以窥见沈季沉从骨子里透出的沉稳。 橱窗内一个圆形的东西落入眼中,于歌眼睛一亮,不由抬步走去。 是一颗污脏的足球:结块的泥土零散落着,表皮已经磨损。 “都快跟我同岁了吧。”幼时和玩伴追赶足球的记忆浮现,他唇边不禁漾出笑意。 橱窗并未合拢,于歌将它轻轻托在掌心。 不知沈季沉出于什么考量没有修复和清洗足球。 于歌踢了于泽煜脑袋后,对足球的热情愈发浓厚。十来岁时,常在社区球场约着玩,偶尔给大人的球队捡捡球。 端详手里的破足球,于歌心里愈发痒痒。 只是这是他人的物件,他也不敢贸然使用,只更小心地将其托住,幻想出一颗足球被抛到半空—— 目视并不存在的足球落下,大腿屈起灵巧一抬,正面击中足球。臀部发力腰胯转动,转用脚背一下下将足球再次击向空中。 宽瘦的肩膀不断左右移动控制平衡,发丝随着流畅的动作晃动,于歌神采奕奕启唇数数,好像真的在颠球。 自娱自乐一番,他微喘气停下动作,两手夹着足球高高举起,“好怀念。” 刚想将足球放回原地,底部一个熟悉的图案抓住了视线。 “嗯?” 虽然年代久远,马克笔痕迹边缘已晕开变得模糊,但可依稀辨认出一个乌龟的简笔画。 于歌抿唇,一侧的酒窝因为好心情深深凹陷。 他的最后一颗足球,也画了只小乌龟。 小时候于歌脾气就犟,和大人玩足球还发生摩擦,梗着脖子就要和对方比赛颠球,输了就在自己的球上画乌龟。 即使输了比赛,他也称这乌龟是他有血性骨气的见证。只可惜毕业后足球不知丢到了哪里,掘地三尺也没有再次找到。 晃晃脑袋将回忆丢回角落,于歌深深吐了口气。 “你干什么?” 沈季沉? 刚合上柜门,一个力道落在肩上,随后于歌猛地被迫转身,“砰”的一声,后背硌的生疼。 于歌一下没缓过神,任凭对方颤抖的双手箍住肩膀,带着要将他毁灭的力道。 “你,干,什,么?!”沈季沉卸下一贯的游刃有余,面色阴沉发狂,薄唇压下的弧度让人心里发寒,蹦出的质问更是如同凝为实体的刀子。 “我…”于歌被他喊的愣怔,在沈季沉燃烧怒意的视线中缩缩脖子,以为是触碰了别人的宝贝,条件反射就道歉,“对不起。” 沈季沉心脏因为怒意疯狂跳动,连带着手心都带上灼热的温度。手掌不断用力,指尖都快嵌入于歌的肩膀。 “对不起…” 沈季沉不断调整呼吸,几根发丝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落在额前,剑眉下的眼眸死死盯住这位不速之客。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再碰,我就将你手剁了。”沈季沉将于歌毫不客气地推到一边,颤抖着手将橱窗上锁。平稳的语调让人很难怀疑话语的真实性。 于歌扁嘴,自知理亏地跳到一边,更是好奇那足球的来历,“对不起咯…” “觉得你挺喜欢刘师傅的糕点,我正好路过附近,给你带了点…” “出去。” 沈季沉侧脸,语气冰冷。 “…不用谢。”勾起回忆的惊喜都被沈季沉的态度击碎,于歌将不快咽回肚子,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出门时正巧一人想推门入内,两人肩膀相撞,皆是一个趔趄。 是个穿着阳光帅气的青年,年纪不大。 于歌心情不美,胡乱和他道歉就拖着脚步下楼。直到进入电梯,才从口袋掏出一支用了一半的黑笔。 “糕点换你一支黑笔,不过分吧?” 完成部分委托并未让于歌雀跃一丝,平日街坊邻居哪个不是对他柔声细语,刚刚却被呛到地缝去了。 “哎。” 两条长腿撑在地面跨坐在自行车上,于歌支着脑袋远眺湖面,颇为低落。 他知道回了事务所也是委屈钻入被窝,干脆蹬自行车附近找个公园,在树荫长椅上打开游戏。 “影帝兄,给我虐虐吧。” 明明电视常见到影帝温文尔雅的浅笑,但这人就是能做到你上线的时候,他必定在线。 于歌今天学聪明了,冲点钱买了追杀令,防止影帝删他好友寻不到人。 抢抢装备,频道对骂几句,改角色名暗讽,日薄西山,于歌心情总算舒坦一些。 “我可不算拿你取乐,谁叫你不务正业搞网瘾。” 盯了一下午屏幕,于歌揉揉眼将酸涩眨去,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又是夕阳斜照,不远处空的婴儿车放在一边,几个宝宝张开双臂蹒跚前行,四周一片和谐,只是安静坐着也能找到趣味。 渣男装哑巴,怎么治他,是个难题。 * 公园吸烟区。 齐耳短发微掩住面容,严辞云细长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盯着地面。心中烦躁,他修长的两指轻轻夹住烟尾,送到带着凉意的唇瓣边。 段秋心里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闲的没事干,拉这家伙出来晃悠干什么。 半天放不出个屁还嘴巴毒。 “抽完没,抽完继续溜达。” 段秋在严辞云的压迫下缩头这么多年,偶尔也想梗着脖子回呛两句,故作不耐地扬声催促。 只是对方冰凉的瞳仁刚滑过来,段秋就败下阵来讪笑,“慢慢的,不急。” “我昨天硬了。” 说话的人过于从容,以至于段秋一瞬没有理解,“你什么?” 严辞云随意将烟蒂摁下,不再重复,轻挑下颚直视好友,等待他脑袋恢复正常。 “什么?!”段秋回神,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压低声音凑过去,“你…你好了?” 他家经商,平日接触的大家闺秀不少,女友不断。 严辞云父亲为大学教授,母亲为知名舞蹈家,算是书香门第。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男女该有距离。 只是洁身自好过了头,他父母干着急,甚至怀疑儿子身心健康。在父母忧虑的目光下,严辞云顺从地约见他们安排的医生。 本人心里什么想法旁人无法摸透,但几个好友都暗自猜测,这家伙就是不举。 严辞云不置可否,不去纠正他的错误看法,“不知道。” 段秋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该恭喜还是酸楚。 “是谁啊?”段秋手指紧张地纠在一起,从心底跃出一丝优越感来——他早已尝到美妙滋味,这一向坏的可怕的家伙却因为这事烦恼。 他支起耳朵,脚步都雀跃起来。 只是昨日办公桌坐久了,段秋腰一闪,连带着脖子猛地绷直,他哀嚎着摔倒在地,“哎呦我的亲娘。” “扶我,扶我起来…”段秋一手扶腰,冷汗涔涔。 严辞云无奈俯身去扶。 于歌沿墙向外走,早就发现了熟悉的人,慢下脚步暗自观察。 日光逐渐消散,只见到两个模糊的颀长身影。渣男站的笔直,另个人冷不丁跪在渣男身前,头摆在尴尬的位置。 于歌的角度看去,只见他手扶在渣男的小腿上,而渣男,竟然俯身就要压去! 黄色的烟花在脑中炸开,于歌怒目圆瞪直接迈开步子飞奔过去。 公共场合竟然做这样龌龊的举动! 一声闷哼,严辞云侧脸被紧紧压在砖墙上,两只胳膊弯折到背后,被压制的不得动弹。 于歌死死箍住他,用一侧肩膀抵住他的背部,防止渣男暴起反抗,刻意变声咬牙切齿警告:“妈的,这是公园!” 严辞云有晨跑的习惯,也常爱健身、做极限运动,这样的蛮力本轻而易举就可以化解。他心里窝火,拳头紧握,下一秒就想将来人的鼻梁打断。 动作被耳边的干净声音猛地制止,他放松下来,如同木偶般任其动作。 “你就这么色急吗?”于歌并未意识到身体压覆的动作过于暧昧,另只手甚至滑到渣男侧腰,报复性地死死一拧,“这里有小孩,有老人!” 身下的人一阵震颤,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 段秋扶着腰自力更生站起,惊疑地就想跨步去拉开于歌,却撞入严辞云的眸中。 他发丝凌乱地贴在颊边,脸颊被挤压到变形也泰然自若,昏暗中眼底闪着点点星光。 段秋看懂他的意思。 严辞云让他,不要靠进。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你虞爸爸、快乐每一天、呜啦啦~ ☆、第07章 段秋进退两难,见两人僵持不下一阵慌乱。 他担心的不是严辞云,而是是那位青年。 两人身高相仿,青年似是气极,用力桎梏住严辞云,而后者微微偏头,破天荒的对被压制的事实毫不在意。 他的手腕交叠,被于歌紧紧压住,那双手甚至放松到莫名其妙。 严辞云的手,只是随意落在桌面,都是吸引目光的。 掌心干燥、宽大且薄,手指挺直瘦长,指节分明突出,每一处指甲都修剪的圆润干净。在握住绘图笔时,手背的肌腱会绷直,让青筋微微隐下。 粉丝或许难以想象,他们为之发狂的老师,并非作品中那般爱好和平、岁月安好。 平日懒洋洋站着,敛眸不动声色,但只要触动他的神经,下一秒,那人就会猛地被按压在地上,被那双手狠辣的拳头压制的压根无法还手。 最终他会神色平静,不紧不慢提衣离去。 招惹过的,也只能暗啐,骂一句“有病”。 严辞云现在看着气定神闲,段秋生怕他突然不再隐忍,和对方扭打起来。 于歌哪里知道段秋心中的忧虑,刚才蓦然撞见渣男使坏,脑袋直接升温暴怒,只想着制止对方的龌龊行径。 现在怒气平息,他开始担忧马甲来。 严辞云身体的热度顺着肩膀传递过来,于歌视线飘忽,他现在没戴墨镜,只要被见到脸女装就骗不过对方了。 心里正天人交战,身下人冷不丁开口。 “眼睛还好吗?” 不咸不淡的语气,却让于歌呼吸一滞。那天跌到渣男家中,他可编造了“红眼病”的谎言。 渣男这是,认出他了? 现在乱了阵脚只会证实渣男猜想,于歌强作镇定,加大握住严辞云手腕的力道,肩膀更用力地将他抵向墙面,凑在耳边低声嘲讽:“眼睛就是太好了才看到你这变态。” 严辞云侧脸被粗粝的砖墙磨得生疼,笑问:“我怎么变态了?” “你还敢问?!”于歌咬牙切齿。 急促的发音让吐息直接钻到严辞云耳朵眼里。他微阖双眼,想起昨日的照片,呼吸陡然粗了三分。 “就你这点力气,还想抓变态?” 于歌一愣,想想说话的人正被他治的服服帖帖,咧嘴笑说:“不抓到了吗?” “小心哪天变态反把你吃了。” 严辞云动动手腕,能感受到对方手心沁出的汗水。 “你放屁!” 严辞云颇为沉迷地轻嗅,第一次见面时,他就闻到了青年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味道。 就像酷暑时在阴凉处接上一盆清水,俯身将鼻尖贴近水面,微风吹拂时顺着水流带出的清冽味道。 微凉,干净。 能顺着鼻腔直入大脑,让每一处神经末梢都放松下来。 他无法分辨这种心情是什么,但食髓知味。 段秋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呆若木鸡地见好友顺从地趴在墙上,不断启合双唇逗弄青年。 “告诉我,我哪里变态?” “你在公园…”话说到一半,于歌倏地转头盯住段秋,见他面上没有丝毫怪异神色,意识到这竟然是误会。 见渣男有回头的趋势,于歌迅速抽出一只手将他脸压回去,“你…” 支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于歌干脆发狠装坏,阴阳怪气说:“看你不顺眼!” “我哪里惹到你了?”听着青年蛮不讲理的话语,严辞云心情大好。 于歌龇牙咧嘴差点把骗女人钱色的事情抖出来,一来一回,话题也逐渐跑偏。 他暗道渣男果然难缠,护好马甲没必要再逗留。逮着渣男的腰又是用力一拧,于歌乘两人都没回神,动如脱兔一溜烟跑走。 段秋手停留在半空,没一会儿视线里就没了身影,惊叹道:“好…快…” 扭头去看严辞云,他心里一跳,赶紧凑上去关切问:“还行吗?” 四周一片静谧,严辞云也是缄默不语,右侧脸颊已是磨得一片浅红。他将额头轻抵在墙面,发丝掩不住深红滚烫的耳尖。 脱离桎梏的双手缓缓从后腰滑落,胳膊已被扭得发酸。 他有些脱力地单手撑墙,指尖渐渐用力,手背青筋凸起,声音低哑到可怕。 “他招惹我。” 段秋犹豫劝他,“可能有什么误会,别动不动打的人鼻青脸肿的…法治社会你我他。” 好听的嗓音似还在耳边,严辞云一向平静若水的眸底泛起潋滟水光,抿唇感受身体突如其来的冲动,半晌带着狠意说:“我想干他。” 听听,衣冠楚楚,该说这样的话吗? 段秋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才意识到令好友产生变化的罪魁祸首是谁,扬声强调,“法治社会,记住了啊…” * 浴室白雾氤氲,落满水汽的玻璃隐隐映出花洒下匀称的身体。 于歌合上桃花眼,在脑海中的笔记本中条理清晰地记录委托进展。 接下取走沈季沉五件贴身物品、虐渣男严辞云两项委托后,于歌只能挤出时间接些小委托,诸如寻猫找狗之类。 而这两项委托,都有些进展不顺。 沈季沉看着坚毅沉稳,行为得体大方,实则有疏离感,阴晴不定。 今天一次碰面只能说失败的一塌糊涂,于歌有些后悔没干脆顺走五件贴身物品,直接完成委托。 但他心里,总有些疑虑。 沈季沉不像是贪食的人,办公室内没有过多的私人物品,更是没有一件和婴儿、孩子之类挂钩。那糕点是买给谁? 除此之外那颗足球也让人琢磨不透。 倒不是多管闲事,只是委托人瞧着年纪小,而沈季沉已四十出头,两者相差过大,他不由就上心一些。 于歌将沐浴液涂抹在身上,浑身滑溜溜的,“明天再去一次吧。” 至于另一个委托—— 于歌已在网上挑了不少女性服饰与假发,前期投资过多,他不住肉疼。 临睡前在几个好友组建的小群耍耍宝,还没看两下困意就逐渐浮上,他只觉得眼皮子愈来愈沉,不一会儿屋内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于歌咂咂嘴,梦里又变回了十来岁的小酷哥,在足球场挥洒汗水,丝毫未感受到枕边的手机屏幕跳出几条消息。 翌日刚洗漱完毕,事务所的门就被敲响。 “来了!”于歌拭去眼角生理性泪水,懒洋洋踱去打开门锁。 屋外一位青年站的笔直,短发利落干净,一身运动服饰,显得青春阳光。 “你好,我是来为沈季沉道歉的。”青年抱歉一笑,竟也有小虎牙,补充道:“他总是这样,实在抱歉。” 这人,好像是昨天在沈季沉办公室外撞到的小伙子?他怎么找来的? 于歌打着哈切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亓茴、快乐每一天、giao~ ☆、第08章 “沈季沉让你来的?”于歌挠头,侧身示意青年进来。 于歌承认昨日直接找寻沈季沉的行为有些突兀,对沈季沉而言,他只是个不知其名的路人。但对方的人竟然直接找到事务所,这事儿同样匪夷所思。 沈季沉那样,明显因为宝贝足球被触碰心里有了疙瘩,可为什么特地来道歉,于歌不得而知。 “我叫沈衍。”沈衍微欠身踏入屋内,声音带着蓬勃朝气,“是我自己来的。” 于歌在他身前的茶几上放下水杯,难得大度地打开空调。 “其实也没多大,大啊——”话说到一半,于歌使劲儿打了个哈切,四肢放松地瘫在沙发上,显然还没完全从梦里脱离。 他睡眼惺忪咂咂嘴补充,“没多大事儿。” 沈衍将一个礼品袋推到于歌面前,“我喊沈季沉声‘义父’,他供我读书至今。” “他脸皮薄,肯定不会主动低头,我就主动来找你了,希望你能原谅他的无礼。” 见到礼物,于歌眼里的雾蒙迅速褪去,抬眼偷瞧,只是上面的logo表露其价值不菲,他颇为不舍地推回去,“真没事儿。” 沈衍笑声爽朗,转移话题问,“这里是侦探事务所?” “嗯。”于歌托着下巴单手撑在膝上,微启唇露出小虎牙来,“我俩都有虎牙。” 沈衍差些没跟上他思路,愣了下也咧嘴露出虎牙,“还真是。” 刚睡醒的于侦探双眼澄澈干净,眼角永远带着狡黠的弧度,此刻扬起下巴,舌尖还颇为自然地顺着虎牙尖尖舔了两下。 沈衍咳嗽两声,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事务所,状若随意地说:“这条街我常来,很爱吃这里的…” “刘师傅手作!”于歌抢答。 这证实了于歌的猜想,看样子,沈季沉很是宠溺这位义子,甚至抽空为他买糕点。 原本这事儿你情我愿很正常,但于歌心中总有个莫名的猜测。 他试探性地问:“你爱踢足球吗?” “小时候踢过,出事故后坐了段时间轮椅,就没再碰过,你呢?” 昨日颠球的爽快感觉还残留在脚上,于歌乐呵呵说,“我不想过多赘述过去的辉煌足球故事。” “但真的我这脚,还真的不一般。” 竟然自然过渡到想要知晓的东西,沈衍耳尖颤抖一下,压下迫切装作平静问道:“怎么说?” 于歌以为沈衍是个含金汤勺长大的公子,没做过登门道歉的事儿,也就没将沈衍的拘谨僵硬放在心上,眉飞色舞讲述起来。 “不说带一群菜鸡队友夺冠,不瞒你说…”于歌压低嗓音探身,神神秘秘说:“我还靠它救过人!” “救人?”沈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并不稳。 “当时正玩儿呢,我不小心将球踢出围墙,正巧就撞到个喝晕了的小职员。好家伙,他都站到马路中央了!”似是回忆起那惊险的画面,于歌心有余悸地皱鼻子。 “要不是那颗球碰他一下,他可就不是被车撞断腿那么简单。” 与沈季沉只言片语透露的信息完全重叠,沈衍屏住呼吸,面上阳光男孩的面具开始发沉。 于歌还记得那件事。 他故作诧异,“这也太戏剧性了!” “那是!”于歌一骨碌蜷起腿,神采奕奕地转头指向锦旗,得意道:“不过小超人不论多大都是超人。” 说起英雄事迹,于歌手舞足蹈,恨不得跳起来重演一遍。 沈衍笑的有些勉强,“那…那个职员的长相,你还有印象吗?” 或许是空调打的太低,落入屋内的阳光都像是浸了冰水,沈衍汗毛竖起,心脏的跳动一路传递到耳膜。 “记得!” 沈衍指尖已颤抖到几近痉挛。 “估计职场失意,他不仅喝得酩酊大醉,涕泪横流的脸都肿了!”于歌抬手将脸颊向上推挤,“死气沉沉躺在地上,我就蹲在边上给他讲笑话,一直到救护车来了才回去。” 灌了铅的心微微落地。 “那人如果认得你,一定会感谢你的。”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沈衍心里发寒,正是这“一桩小事”,他才能脱离原生家庭,躲避父亲的拳头与母亲的谩骂,读上私立学校。 他承认,那颗足球是捡来的,沈季沉的无条件宠爱是他偷来的。 编造失去记忆的谎言虽然瞒过沈季沉,理所应当享受了他的悉心照料。但于歌冷不丁出现了,即使只透露些许记忆,沈季沉都可能意识到真相。 重新挂上灿烂笑容,沈衍倾身问道:“你当时说了什么笑话呢?我很好奇。” 沈衍的五官并不精致,很适合健气青年的人设,但于歌生生从那笑容中找到一丝刻意和裂缝。 听到车祸,注意力却落在“职员的脸”和 “笑话”上。 于歌眉尾一挑,半晌抱歉说:“忘了。” 沈衍故作不在意,随意将话题兜兜转转绕到别的地方,打算旁敲侧击。 而于歌虽一来一回认真回答,心里却早已对沈衍打上了问号,暗自观察来人。 他鬓角剃的只留下贴头皮的青茬,一身运动服饰,于歌眼馋了许久的帆布潮牌胸包。 与穿着不相符的,是沈衍偏白的肤色。 于歌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视线滑到对方的掌心,那里饱满、柔软,无法找到薄茧。 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刻意穿搭也无权干涉,但沈衍对他这个陌生人的故事显然过于上心,于歌不得不多个心眼。 “既然来了,要一起去刘师傅吗?” 沈衍一愣,浅笑应下。 “稍等稍等,换条裤子。” 聊了段时间,最后一丝困意也消散不见,于歌起身向内屋走去,随意地掀起衣服下摆挠了两下肚皮,意识到触感不对。 温热的肌肤下仍是曲线分明的腹肌,只是掌心触碰上去,比以往绵弹一些。 于歌面色一黑,嘟囔道:“该少吃两口了…” 换下海岛风大短裤,两人一同顶着太阳转入小吃街。 “今天吃什么?”刘师傅双手撑在柜台,慈眉善目。 于歌掏兜,两指夹着张百元大钞,得意地扬扬,“您挑吧,凑满就行。” 见沈衍站在那一言不发,于歌哥俩好地凑过去,“很少自己来买?” 沈衍点头,“离学校有些远。” “羡慕,我爸妈不知跟哪个旅行团浓情蜜意去,我哥…”于歌作势要哭,“神龙见首不见尾。” 刘师傅手里忙活,不忘拆台,“你不就住隔壁吗?” “别人买了送去的不一样!”于歌又趴在柜台上,想起闭店的事情来,“真要关店呀?” “后天就关了。” 于歌眉毛扬起,不敢置信,“这么急?!” 沈衍同样大惑不解,拭去鼻尖热出的汗水往阴凉处钻了一些。 而茶楼门口—— 裴淼踮起脚尖,对着玻璃橱窗仔细检查衣着打扮,小心翼翼将刘海分到一边,才喜笑颜开地抬步转弯。 昨天刘师傅张贴了闭店通知,裴淼七上八下的心才悠悠落地。 只有刘师傅手作闭店了,他才能找寻时机去沈季沉面前,再次提及他能做出相似糕点,才算正式开通霸总沈季沉攻略线。 防止意外,他每日都要来这溜达一次。 “明天去理个发,后天逛街…”话语戛然而止,裴淼伫立在原地,七分裤下纤细的脚腕开始发抖。 远处的声音怎么听着… 他两手放在墙上,呈壁虎状蹑手蹑脚挪过去,只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张望。 先是龇牙咧嘴将视线放在于歌身上,裴淼咬牙切齿,“又是你!” 于歌撅着屁股和刘师傅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对方仰首大笑,而他边上—— 身形挺拔、一身宽松运动服的青年乖顺站在一侧,侧耳倾听。 裴淼眯眯眼,分辨出对方虎牙的时候倏地瞪大双眼。 “是原着中勾的霸总欲罢不能借酒消愁在崩溃边缘反复试探的义子!” 裴淼牙根咬的更紧,手指用力地抠进墙缝。 自那日遇到这小侦探,就没一件事是顺风顺水的。 他要抢夺沈季沉的关注,就不能和沈衍正面接触,裴淼又将凶狠的视线对准于歌,挤出不甘的抱怨,“更别说你这不确定因素还在边上…” 刚准备缩回脑袋撤退,于歌耳朵轻轻一动,迅速扭头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小个子!”于歌跃下台阶,大力地挥了两下胳膊。 裴淼心脏骤缩,瞳孔映出对方毫无芥蒂的笑脸,暗骂一句不好,就要落荒而逃。 脚刚迈出去几步,带着清冽味道的微风从他颊边擦过,随后一只手将他毫不留情地拖了回去,“你跑什么?” 裴淼缩起肩膀,于歌干净的嗓音落在耳中让他抖得更厉害,讨饶道:“我我我我回学校!” “又买好吃的了?”于歌探身,盯着裴淼手中的包装袋咽下口水。 裴淼讪笑抬手,“街另一边新开的糕点店。” “新开的?” 于歌丢下裴淼拐回小吃街大路,踮起脚尖向另一边看去,远方人头攒动,一家店前排起长龙。 不少兼职学生正在分发传单,于歌用手遮挡太阳,支起耳朵看了看四周。 裴淼见他一惊一乍,扮乖巧凑过去好奇问:“你看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刘师傅生意突然不好。” 于歌眯着眼看向一处,那里几个发色各异的年轻人手持传单,拦下路人时还嬉笑说上几句。 走近时,可以听见几人的推销词。 诸如“物美价廉”、“比茶楼背面臭水沟边上的破店好多了”之类。 涉及到手作店是否能顺利闭店,裴淼也不再想着逃跑,紧跟于歌的脚步,“是因为这群人?” “不是,但这种拉别的店做垫脚石的行为,该揍。” 几个杀马特正和路人磨嘴皮子拉生意,本没注意到走来的人,脑中陡然成功识别人脸,齐齐将惊恐的视线挪过去。 为首的红毛不住后退,“于哥,我们没作乱。” 于歌赞赏地对他竖起大拇指,脚步并未缓下半分。 “真的于哥!我们发传单!”黄毛扬手,躲到红毛身后喊冤。 小吃街隔壁的于侦探,揍人力道一般,却总能攻其不备,趁你还在为他的笑话忍俊不禁的时候将你掀翻在地。 于歌不为所动,露出虎牙微笑,“你们乱说什么话呢?” 几人面面相觑,暗道不妙,不约而同拔腿就跑。 “还跑!”于歌气极,要去追赶的步伐被裴淼抬手止住。 裴淼干笑,“追…追到了也不能怎么样。” 他哪敢告诉于歌,刘师傅的生意和他的利益挂钩,放任小混混于他来说最好不过。 于歌动作幅度大,猛地被扯住衣角一个趔趄,手机从兜中滑落。 他肉痛地俯身捡起,仔细检查屏幕没有裂痕,不满地说:“干什么呢!” 屏幕没有问题,一直静音的手机却显示几条消息。 于歌手指一顿,见发消息的人竟是严辞云。最为古怪的是,渣男一连发了多条。 那几个混混已跑出十余米远,于歌握住手机着急想去追,只是衣角依旧被裴淼扯住。 渣男发的信息让于歌心痒难耐,想停下脚步一探究竟,欠揍的混混愈跑愈远,就快隐入人群。 身后裴淼不知为何叽叽喳喳念叨“珍惜时间别做无用功”,茶楼边沈衍又缓步走来询问情况。 于歌无力地捂住脑袋,只想让这些事排个队,一件一件解决。 ☆、第09章 一刻钟后—— 于歌舒展四肢斜躺在沙发上,半吊起眼皮乐呵呵指挥,“那,还有电视机屁股下面,都擦擦。” 红毛不乐意,抓紧抹布使劲喘息两下才侧身回答:“好的于哥。” 黄毛向来没主见,红毛就是他指挥棒,见大哥兢兢业业干活,黄毛严肃地抓好拖把,像是在做什么头等大事。 看向端坐在对面沙发的海藻绿头男子,于歌懒洋洋丢了颗橘子过去,“小绿,奖励你的。” 绿毛生的高颧骨吊梢眼,骨瘦如柴浑身皮包骨头,红毛将他纳入小分队就是因为他能吓哭小孩的凶面相。 只可惜,先天原因精神发展受到阻碍,小绿智力只等于十岁孩童。 十分钟前,反应永远慢半拍的他被于歌一声吼吓得脚打滑,直接把其余两人撞得掀翻在地。 三人滚成一团横在小吃街中央,于歌轻而易举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仨整日无所事事,时常做些蹲学生之类的破事。 于歌搬来后,总嘬着冰棍将他们治的服服帖帖,自此红黄绿三人见于歌就遁逃,也再不敢做些不符合法律法规的事儿。 小绿垂首一板一眼地剥桔子,将完整的橘子皮丢入垃圾桶,才分出一半递到于歌面前乖巧说,“于哥吃。” “乖,你吃吧。” 红毛擦拭桌面的手一顿,愤愤不平地回头,于歌对那傻子和风细雨的,对他就是随意使唤! 沁香从橘子皮中溢出,混进从窗户吹入的热风。 于歌浑身舒坦,就快化成瘫水,橘子味儿钻入鼻子才蓦然想起严辞云来。 他哎呦一声盘腿坐起,赶忙掏出手机。 意料之外的是,严辞云竟然昨天深夜就主动发来了消息。 第一条: -怎么找到我维信的? 上一条信息还是于歌发过去的带橘子的照片,他手指犹豫地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心意点开照片。 “我打扮打扮,还是能让人欲罢不能的。”于歌瞅瞅自己的摆拍,笑眯眯蹭蹭下巴。 红黄两人不明所以地相觑。 于歌继续看下去。 -睡了? 隔了几分钟渣男发了个红包,上面再次问道:睡了? 接连几个红包都没说实质性的内容,无非是夸于歌的狗可爱,睡了晚安之类。 于歌一乐,“曾经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你高攀不起,猪八戒渣男。” 严辞云如同小学生一般青涩搭讪的行为与之前大相径庭,前后差距过大,于歌只能将其归结于渣男见了他照片,色急了。 这行为反差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于歌的小小虚荣心,对于之后的女装计划更是跃跃欲试。 他扭腰在沙发上连滚几圈也没压下唇角的弧度。半天发丝凌乱地斜靠着垫子,修长的手指才不急不慢敲出回复: -不好意思哥哥,昨天睡得早。 如果渣男发现一直甜甜叫他哥哥的小可爱,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于歌仰面躺着,浑身跟泡热水里一样泛红,两条腿笑的在半空乱蹬,压根合不拢嘴。 红黄两人又是对视一眼,见于歌一人又是吃吃偷笑又是抓耳挠腮沉思,不约而同哑然失笑。 “叮叮叮——” 放肆的大笑戛然而止,手里胡乱抓的手机冷不丁跌下,于歌“哎呦”一声,可怜兮兮揉揉鼻子。 渣男打来语音电话了! 如果刚回完短信就拒绝通话,就是摆明故意吊他,于歌摸不透色急的人吃不吃欲拒还迎。 他清清嗓子,困阻就在面前,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于歌刻意放轻声音,软着嗓子说话,“喂,哥哥好。” 话刚说出,三颗彩色的脑袋齐刷刷看向于歌。总是坏笑的小恶魔用甜腻的声音说话,画面过于惊奇。 于歌声线干净舒服,但即使经过刻意练习也无法做到完全柔化。他有些紧张地抿唇,生怕对方质疑他的身份。 对面呼吸沉稳,片刻后轻笑问,“你声音怎么了?” 于歌松了口气,“有点感冒了,没关系的。” “注意休息,别只穿上衣。” 耳朵上刚睡下去的小绒毛再次倏地竖立,于歌抖抖鸡皮疙瘩,总觉得严辞云是在说那张照片。 这是…在调戏? 于歌颇为嫌弃地撇嘴。严辞云穿的大方得体,一副高冷男神的样,说话嗓音也沉的厉害,只听到声音就能幻想到对方滑动的喉结。 只是他的种种行为,也过于不符合外貌设定了。 衣冠禽兽。 “知道了。”于歌不顾事务所其余三人的视线,兀自卖力表演,“第一次见到哥哥,我心就扑通乱跳,好不容易才讨到你联系方式,你还不理我。” 声音放的更柔,带着委屈巴巴的意味。 严辞云原本平稳的呼吸乱了半分,“一上来就要红包的小色胚是谁?” 于歌赶忙挪开手机掩住话筒,脚趾因为这句带着宠溺的“小色胚”微微蜷缩,他捏住喉结改为俯卧在垫子上,故意嘟嘴,“哼。” 短促的声音从于歌的鼻腔发出,却直击了另个人的大脑。 严辞云略带沙哑的低音若是醇香的咖啡,这声撒娇一般的轻哼就是金属勺触碰杯壁的清脆响声。 他握住勾线笔的手青筋凸起,狠狠合上双眼克制陌生的冲动。 偏偏对面的家伙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 严辞云无奈地揉揉额角,丝毫掩盖不住喑哑的声线,“回头说,小色胚。” 再听下去,得出事。 “怎么就挂了?”于歌刚演上瘾,颇为不舍地放下手机。 “小红,你说,上来就喊女生小色胚是什么意思?” 漫不经心来回擦拭,实则一直在偷听的小红被点到,触电一般抖了两下,听于歌不捏嗓子说话才大胆回头,自信回答道:“他就是泡你吃你豆腐。” “噗!”于歌被口水呛的直咳嗽。 “于哥信我,我这条街混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恶狼没见过。上来就这么直白的少见!”红毛选择性忽视于哥话语中的“女生”一词。 红毛社会混的早又口无遮拦,干脆放下抹布坐在小绿边上,给于歌科普社会套路,眉飞色舞的样子说的对方一愣一愣,都快取出笔记本记录。 术业有专攻,红毛得意洋洋说了半天,突然撇到茶几上包装精致的礼品袋,惊呼出声,“等下,我的亲娘啊,这玩意值不少钱吧!” “别人送的。” 拭去被红毛逗乐后渗出的生理性泪水,于歌这才把思维从“小色胚”跳到“取沈季沉的贴身物品”上。 “说起来,沈季沉…这名字你们听过没?” “就那湖对面最高的楼里的呗?哪能不知道。听说是做金融的,是个壕企。” “十几年前摸打滚爬做起来的,算是个草根逆袭的例子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是…” 红毛探身凑过去,“周三晚上正巧有音乐喷泉,沈季沉四十五岁生日,会在湖边广场办露天秀场,有免费吃喝!还会现场抽号,带五十个幸运儿上游览船看夜景。” 沈季沉和沈衍的行为都有些怪异,于歌不想在其中愈走愈深,想干脆找个时间了结这项委托。 湖边秀场人多手杂,随手顺走四件贴身物品并非难事。 于歌沉吟,最终一拍脑袋,不容拒绝地说道:“小红和小黄陪我去一趟。” 不顾两人哀嚎,于歌沉思片刻划开手机,问严辞云: -后天晚上见面吗? 现在的行为节奏有些温吞,明日裙子之类就该到到货,既然渣男已经被吊起胃口,不如乘胜追击。 ☆、第10章 翌日上午。 “喂你好?”于歌两臂间叠了几个大包裹,喘吁吁地用肩膀抵住电话。 来电的是影帝的经纪人,他难掩雀跃,“小于,你做什么了?那家伙昨天开始就没打过一分钟游戏!” “你看着点,搜搜他包里有没有游戏机之类。”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于歌将快递放在地上,带出一阵闷热气流。 轻飘飘的话让经纪人一愣,随后笃定否认:“真没有,不过他这两天不知在研究什么,总笑的阴恻恻的…” “估计揣摩剧本呢。记得护好我马甲,我还有事儿,先不和你说了啊。” “行,过几天我给你打尾款。” 比起敲开渣男的高冷面具让他露出真面目,被砍两下就用喇叭明嘲的影帝对于此刻的于歌来说,无聊的厉害。 将手机揣入兜里,于歌迫不及待蹲下拆包裹。 十几分钟后,当红毛扒着门框探出头,就见镜子前站了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原本一直瘫着于姓侦探的沙发,此刻凌乱落满了颜色各异的服饰。 那人赤脚踩在地面,足部被富有垂感的阔腿裤遮了一半,鹅黄色上衣修身且短,正巧停在肚脐眼处,勾勒出腰身。 披肩亚麻色长发顺滑柔顺,平衡了对方有些宽的肩膀,动作间滑过冷白的肌肤,显得人温和无害。 红毛咂舌,看来委托报酬不少,不然这抠门精怎么舍得花血本买高级假发。 于歌垂首,动作十分别扭地扯住衣领,不知在往里捣鼓什么。 阳光从窗户射入,从红毛的角度看向镜子,反射的光让于歌的脸一片刺目的白,遮了脸蓦然看上去还真就是个高个子女孩。 红毛嘴角一抽,大咧咧拎着根冰棍走进去,“于哥,你这上衣太紧,露出腹肌来不就露馅了吗?” 于歌剜他一眼,“呆子,有马甲线的姑娘不迷人吗?” 说着,他手旁若无人从衣领取出,颇为满意地来回打量镜中美人。 红毛主动撕开包装袋,将冰棍递到对方手上才迟疑说:“又飒又美,但我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两人不约而同住嘴,并肩一同看向镜子。 红毛欲言又止,最终点出问题所在,“于哥,阔腿裤不行。” 即使裤脚空荡飘逸,但臀部处设计的贴身,小于歌过于显眼。 沉重地点头,于歌不得不舍弃短上衣阔腿裤的搭配,叼着冰棍跃回沙发边翻找。 在红毛的协助下折腾半天,最终决定穿条百褶裙。 “可我腿毛还没剃…”于歌虚坐在沙发背上,俯身摸摸已经长出小茬的腿——上次冲动,剃的过早。 “大半夜也看不见的。主要是…不化妆?” “化,明天找隔壁美甲店小姑娘。” 不论这战役是持久战还是疾攻战,不论需要化妆几次,于歌捂紧小钱包,暗道吃不消化妆品的投资,不如直接找人帮忙来的方便便宜。 昨天下午决定潜入沈季沉生日活动后,于歌就和喝嗨了一样拉着三人制定计划,也将顺道攻略严辞云的事情一并说出。 红毛这才一拍脑袋,也跃跃欲试起来。 即使总修理的他们嗷嗷叫,但红毛不得不承认,于歌鬼点子多,和他相处总能找到乐趣。 “那我先走啦于哥?”冰棍送到手,红毛打个哈切正想回去午睡,于歌急忙把他拦住。 “还有安排呢?”红毛缩缩脖子,屋里蒸笼一般,他宁愿去偷摸蹭空调也不愿逗留。 于歌咧嘴一笑,“昨天你说臭水沟边上什么店来着?” “…”红毛讨饶,“对不起,老字号刘师傅手作。” “明天闭店了。” 红毛讪笑,偷偷将衣角从于歌手里抽出,“意思是…我帮你最后买一份回来吃吃?” “哎呦!”他捂住被对方冷不丁敲打的额头。 “第二中学边上黑网吧知道几个?”于歌摘下假发,大力摸摸被发网套住光溜的脑袋,澄澈的眼里尽是对自己打扮的满意。 “就两处,可这和刘师傅闭店什么关系?” “笨,你不会以为店铺生意变差是你那小嘴抹黑的吧?” “不敢不敢。”红毛缩缩脖子,接过于歌递过来的视线,不情不愿起身帮他收拾沙发,“可这和网吧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分头行动,一人一处网吧,你见到深蓝色校裤的初一小孩,就把他抓住打电话给我。” “抓二中学生?”嘴上再怎么嘀咕,红毛也毫不犹豫应下。 * 黑网吧内灯光昏暗,画面闪烁的显示屏发出浅淡的光线。 老旧的中央空调呼呼四散凉气,四周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两句低声咒骂。 刘面面缩起肩膀凑在电脑前,神情专注地完成邮箱注册,随后熟门熟路找到“群众点评“网站,再次绑定了个新号。 “刘师傅…”转为盯向键盘,刘面面缓慢找寻按键位置,成功找到店铺后熟练地打开点评页面。 微弱的光线打在他圆润的脸蛋上,他嘟嘟囔囔继续敲入,“很一般,也不卫…生…” “什么很一般?”红毛锁定了小孩儿的蓝校裤,负手倾身问道 刘面面不急不慢回答:“就一般啊。” 忽地他手惊慌一抖,也顾不上点击发送,抄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就想溜,谁知道身后那人早就将手放在他脖子后侧守株待兔。 “哎呦你谁啊!”刘面面脸色涨红,短小的四肢胡乱挥动。 红毛轻易将他带出网吧,故作神秘,“我大哥要见你。” 刘面面骇然,小脸刷白,圆溜的眼睛偷偷飘到一边,看到红毛的发型心又是一颤,畏畏缩缩收回视线,“我…找我干什么!” 于歌跑到的时候,就见到红毛毫不怜惜地拎着小孩衣领,就快要把他提留起来。 “轻点,干什么呢?”于歌瞪他一眼,随后挂上温柔大哥哥的笑容,两只手却果断地穿过刘面面腋下,将他真的提留起来。 刘面面双脚腾空,卡油一般肌肉僵硬。 什么情况??? “你叫什么?”于歌扯起嘴角,露出明晃晃的小虎牙。 “刘面面…” “嘿,这名字,你刚出生就这小面团的样?” 刘面面发育晚,个子不大却圆润白胖,圆滚滚的脸颊看着就像是面团。 被陌生人调侃,刘面面一臊,边扑棱胳膊边喊叫:“干什么!放我下来!” 于歌跃上台阶藏在阴凉底下,动作利索地将刘面面挪到太阳下晒着,笑道:“你在网上说你爸店坏话做什么?” “啥?是这小崽子?”红毛愣怔,随后皱起鼻子就去扯小孩儿的耳朵,“你这小屁孩。” 刘面面扁嘴,被太阳烤的冒汗也不肯开口。 “你爸明天闭店了,开心了?” 刘面面撇过头不再反抗,摆出誓死不发言的样子。 于歌默默出击,“不开店就天天给你送午饭晚饭,做你保姆。” “我不想让他送!他要不开店了就不离学校近,也就不送了!” “所以你趁午休一天天来这种地方,就为了让你爸关门大吉啊?” “我…我…”刘面面欲言又止,这人说的没错,但他心里委屈,最终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你不明白!” 小孩儿体重不轻,于歌挑眉将他放下,改为掐着刘面面的脸颊。 因为情绪波动和日光直晒,上面浮了汗水,滑溜的肉肉从于歌两指间溜走,两人皆是一愣。 “你爸的人生还得你做主啊?你小手动动,把你爸多少年心血都要毁了。” 这话总算是戳到刘面面心脏里,他吸吸鼻子,撅嘴酝酿一会儿竟嚎啕大哭起来,“我,我不想的!” 红毛一直抱胸斜靠在墙上,随便于歌发挥。 孩子一哭于歌也不再咄咄逼人,毫不嫌弃地把他脑袋按入怀里,“跟我说说。” 于歌棉质上衣柔软干燥,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刘面面不由就放松下来,胳膊环住于歌的腰,哭声震天,惊地网吧老板好奇探出头。 “我,我爸他腰经不起折腾!嗝叽。”打个嗝,他将眼泪蹭到于歌衣服上委屈巴巴补充,“还成天在店里忙活,就不能在家休养吗!” 于歌垂眼不语,只是摸摸他的脑袋。 “天天半夜疼的直不起腰,还一大早揉面做账,几条命都造没了!” 轻轻拍了下他的背,于歌故作生气,“你这机灵劲儿要是用在给你爸宣传上,你爸不就能招徒弟雇帮手了吗?” 网吧里几个小年轻提拉拖鞋走出来,就见到一个小孩儿死死搂住个青年,那青年不厌其烦地轻声教育。 烈阳下酷热的风与网吧内凉爽的空气对撞,混成柔和的微风,穿过红毛张扬的赤发,最终绕着青年微卷的发丝打转。 等刘面面逐渐平息情绪,神情倔强地抓住于歌衣角,于歌知道,这店,该是不用关了。 * 周三傍晚。 修长笔直的腿从自行车上落下,踩着帆布鞋向露天广场走去。 皎月垂怜湖面,落下星星点点的荧光,随着波流起伏。夜风带着湖泊的湿气拂过人群,轻柔划过百褶裙。 亚麻色长发散落在肩膀,线条清晰的锁骨盛了些月色,肌肤似能看见其下的毛细血管。 露天T台边人头攒动,放置食物的摊点前更是人群聚集。 不远处的游览船配有装饰全船的灯带与空中射灯,静候幸运儿。 找到发色扎眼的脑袋,于歌伫立在广场中心,隐去唇角的弧度,拉长眼线的桃花眼多了几分高贵与距离感,瞥了眼绿毛不满地说:“怎么把他带来了?他得早点睡觉。” 半晌他吐气,扭头眺望远方目不斜视说:“算了,再说一遍口号。” 红毛黄毛同样正色严肃,笔直站在于歌两侧。 “时刻注意沈季沉动向,在远处用头发颜色给予于哥信息。” “红头停。” “绿头行。” “呸,黄头行。” 作者有话要说:  于鸽的妈:伏案写论文,明咕^3^ ☆、第11章 露天走秀还未开始,众人四散在美食摊点前。 相关商业宣传前期早已安排妥当,沈季沉作为寿星,今日唯一的任务就是以观众身份参与全程。 沈季沉身着正装身形挺拔,即使周围一片喧闹也不为所动,缄默不语地夹起几颗通红的番茄,放置于盘中蛋糕边。 昂贵的腕表随着他动作时不时露出,凸显其主人的身价。 沈衍略带恭敬地双手接过,因为这份沉默咬住牙根。 众人眼中养他护他的沈季沉,与他之间早已有了无法跨过的鸿沟。 金属小叉子与瓷盘碰撞,响声清脆,沈衍喉中发苦,垂下眼硬生生将蛋糕吞下。霓虹灯闪烁,舞台上的灯光映得沈季沉侧脸线条更为锋利。 恍惚间,沈衍仿佛回到过去:他额角青紫地奔出家门,当无措地捡起足球时,一位锋芒初绽的男人将他死死抱住,因为失而复得而隐忍地啜泣。 当沈季沉问他是否愿意离开原生家庭的时候,沈衍毫不犹豫地同意。 日子总不会更差。 令他欣喜到发狂的,是沈季沉自此对他毫无节制的宠爱。 只是随着岁月沉淀,或许是意识到沈衍的轮廓与记忆中有些偏差,沈季沉对他依旧溺爱,却多了隔阂,他们之间的温度逐渐冷却。 沈季沉逐渐神经质起来,时常与足球说话。沈衍知道,沈季沉在挣扎在怀疑,只要找到“救命恩人”漏洞的那一瞬,就会毫不犹豫将他丢走。 沈衍在他只言片语中拼凑线索,隐藏起原先的自己,变得阳光、开朗,只不愿让此刻的生活崩塌。 但真的“救命恩人”出现了。 “前天你将陈叔丢下,做什么去了?” 平静的语气惊地沈衍一颤,回忆潮水般退去,他苦笑骗着,“去买了些糕点,天气热,就让他先回去。” 总不能如实告诉他,真假救命恩人相见了。 “嗯。” “天气热了,多补水。”沈季沉并未抬首,兀自夹取零食。 沈衍连忙应下。 岁月将沈季沉打磨的更加锐利,不言语时带着难以接近的气势。 感受夜风拂过脸颊,他沉浸在莫名的思绪中,甚至未将视线分给那位义子一分一毫。 那日来访的青年时不时出现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幻想他狡黠的微笑,幻想他手捧足球的模样。这样怪异的想象让沈季沉辗转难眠。 将最后一口蛋糕抿入口中,他放下瓷盘,“去舞台边吧。” “好。” 离开前,沈季沉淡淡一撇,有些疑惑地看着不远处头发亮黄的人迅速起身。 于歌拢好奶白色披肩,接收到信息迅速猫下腰,穿过人群挤到先前沈季沉逗留的摊位。 他乘工作人员还未收走餐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还沾着奶油的金属叉子放入盒子中,将其放在随身挎包才得意一笑。 “使用过的叉子——回收完毕。” 即使是为了隐藏身份以及与严辞云“晚间幽会”,但第一次身着百褶裙大摇大摆出现在公共场合,即使是坏脑筋多的于歌也免不了面红耳赤。 于歌撩了下头发压下忸怩,对远处的队友扬手,示意第一处任务点已顺利完成。 红毛黄毛摆上士兵出击的严肃神色,稍息立正,一齐拉着绿毛向舞台转移。 此时舞台已开始闪烁灯光,露天走秀即将开始。 受邀嘉宾陆续落座在T台两侧,人群也缓慢围聚在外围。 后侧聚集了乌泱泱的人,沈衍视线不时飘到边上,敏锐地发现了对方这两日的心不在焉。 直觉告诉他,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 沈季沉一言不发地垂首记录每一套设计品,对沈衍的欲言又止视而不见。 随着主持人声音高亢的开场白,露天走秀正式开始。模特步伐洒脱稳健,一个个从眼前晃过。 邻近走秀结束时,红毛在T台另一侧踮脚站起,紧紧盯着安保人员,在对方总算打着哈切移开注意的时候猛地蹲下。 见红头消失,于歌捂好口罩小腿绷直,迅速两步靠进蹲在沈季沉身侧。成熟幽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幽幽钻入鼻腔,于歌愣怔一瞬,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 背景音乐节奏快,震耳冲天。围拢的人群正巧是掩护,于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毫不掩饰地盯着沈季沉,扬声说:“沈总生日快乐!我是你粉丝!能签名吗?” 沈衍闻声心一跳,手指再次不受控制地痉挛。 虽然有些不同,但这声线是于歌? 沈季沉动作顿了下,将钢笔放置好,平静地接过对方递来的纸笔。 对方夹住纸张的手修长骨感,白皙的手腕在舞台白光的映照下仿佛透明,沈季沉的视线无法克制地顺着对方的小臂向上,正撞到他的眼眸中。 对方双眼藏笑微微眯起,扬起的眼线与浓密纤长的睫毛并未减少它的干净。 灵动,澄澈。 记忆中,透过一片血色,就是这样乌黑的瞳仁紧紧盯住他。 “你…”将签名递过去,沈季沉吞咽口水,面前的姑娘似乎与那日办公室的青年相重叠。 为什么总会产生这样奇异的猜想? 于歌并不慌乱,随意理了下刘海,将纸张仔细叠好放入包中,“谢谢沈总!” 心里默默补充一句:亲笔签名——回收完毕。 他压好百褶裙蹲在原地,故作不经意地向对面遥望。 灯光穿过人群,只能看见一颗赤红张扬的脑袋,红毛又站起来了。 停? 于歌心里犯嘀咕,原本三人的计划是红毛给信号,黄毛躲在沈季沉身后,在于歌成功取到签名后“一个趔趄”将水倾洒在沈季沉衣角。 接下来就是在沈季沉用贴身手帕擦拭的时候,黄毛再次出声抓取他的注意力,于歌乘乱摸走手帕和沈季沉的腕带——进入露天广场每个人都会分发佩戴,最后离开广场和严辞云碰面。 至于为何选取手帕之类的随身物品,追根究底还是于歌担忧这人一颗扣子就抵他一月餐食费,他不做损人的买卖。 此后会进行抽取幸运儿的活动,沈季沉反应过来也无法起身追赶。 但等了片刻,黄毛怎么还不出现? 口罩下的虎牙尖尖颇为不满地咬住下唇,就在于歌快顶不住沈季沉莫名的视线时,身后好歹是一阵骚动。 一位发色绿如海藻的瘦高男子在人群的推搡下脚一滑,吊梢眼紧盯沈季沉,即使已经条件反射找到平衡,也故意抬手倾倒玻璃杯。 水流如同被放慢数十倍,来不及反应水就落在了沈季沉身上。 沈衍惊呼:“爸?!” 沈季沉浑身倏地绷紧,面色沉冷地转头,绿毛天生凶相,加上压根没将他的怒视放在心上,就直勾勾和沈季沉对视。 两人一个散发帝王怒气,一个使出恶鬼凝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于歌见到绿毛的一瞬就龇牙咧嘴起来,这群不靠谱的竟然将绿毛赶来做任务! “没事吧?”于歌赶忙将沈季沉注意力拉回来,“有手帕吗?我帮你擦一下。” 沈季沉扭回头,不满地开始擦拭水渍。 帮助他一同弄干衣角的时候,于歌不停挤眉弄眼,眼神示意绿毛喊沈季沉一声,只差沈季沉一个转身,手帕和手环就能立刻到手,他也能全身而退。 只可惜绿毛注视于歌半晌,最后一拍脑袋慢吞吞从裤兜里掏出个橘子,准备剥了给他的于哥吃。 “?”于歌嘴角抽搐,硬着头皮继续和沈季沉周旋。 橘子皮的清香四溢,聚集的人群之后,一位身形瘦小的男生鼻尖微动,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裴淼握紧拳头,死命抑制住对即将到来的疼痛的恐惧。 这又是沈季沉攻略线的重要节点。 原着中万人迷在刘师傅店前与沈季沉初识,两人不断摩擦出火花,沈季沉在万人迷和义子间摇摆。 而这次露天秀场,舞台上一位模特会意外跌倒,踹中边缘的花盆。万人迷心善,舍己护住原本会被击中的义子,让沈季沉更为心动。 错过了糕点剧情,这次苦肉计必须万无一失。 为了防止意外,裴淼特地摸索到于歌的侦探事务所,从门外将门死死抵住,将那家伙关在事务所。 他确信,阖上铁门前见到事务所内有男子在缓步晃悠,于歌今夜确实没法坏他好事! 扒开人群,裴淼得意地接近沈季沉。 只是为什么,沈季沉边上除去稳稳坐着的沈衍,多了个高个子美女? 从裴淼的角度只能见到于歌的奶白披肩,与飘逸的亚麻色长发。 来不及过多思索疑惑,伴随着舞台上传来的一声惊呼,花盆蓦然倾倒向台下跌去,空中划出的弧线显然对准了沈衍。 人群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裴淼咬牙做出立定跳远的姿势用力一跃,心中已幻想出沈季沉抱住自己心痛到发疯的样子。 沈衍打扮的运动少年的模样,但鲜少真的出汗运动,见花盆愈来愈近,只呆愣在原地。 裴淼死死闭上双眼在半空划过。 还未护住沈衍,疼痛更是还未来临,倒是人群发出一阵欢呼。 裴淼大惑不解地睁眼,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逆光而立,她微微侧身单腿撑地,另条修长笔直的长腿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弧线。 “砰!” 本会砸的沈衍头破血流的花盆,猛地被踹到舞台下的铁板处。 动作快若脱兔的人得意地甩甩头发,与此同时,估算错位置的裴淼,直接向于歌的背扑去—— 头擦过于歌的背摔倒在他的腿下,裴淼头上蒙着不小心带下来的白色披肩,尾椎撞得生疼,透过披肩的缝隙能见到两条白花花的长腿。 还未等他哀嚎起身,响彻云霄的怒吼撞入耳朵中。 “色!狼!!” 绿毛见一个男孩先是搂了下他于哥的腰,大胆用头抢走于哥的漂亮披肩,最后还敢在地上偷窥别人裙底! 顿时胸口不断起伏,绿毛怒气冲天赤红了眼,大步流星冲到裴淼边上将他一把拽起,“色狼!让红哥黄哥教训你!揍得你屁滚尿流!” 裴淼吓得大气不出,骇然顶着披肩蒙脸被人拖走。 舞台的光越来越远,裴淼总算意识到,那熟悉的背影,不是于歌是谁! “那在事务所里晃悠的人是谁啊?!”裴淼无力哀嚎。 于歌拍两下手,没时间干涉绿毛的行为,此时电子腕表已发出震动,离九点只有五分钟。 他与严辞云相约九点广场南出口见,一同去看音乐喷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歌干脆两步跃回沈季沉面前,乌亮的眸子直视他说:“救了你儿子一命,现在我们算是两块九分熟的牛排了,拿你两样东西,谢了。” 不等对方反应,于歌飞速抢过沈季沉的手帕和手环,捂好口罩拔腿就跑。 即使周遭多么嘈杂,这句淡淡的话语却如同雷般,让沈季沉浑身颤抖。 沈季沉脸色苍白,呼吸骤然顿住,所有的回忆都如烟花般炸开。 当他的头颅无力地靠在马路上时,只能见到孩童明晃晃的小虎牙。 那位男孩手抱足球,见沈季沉奄奄一息不做回答的样子,奶声奶气地说:“你不和我说话,只是因为我们现在是两块七分熟的牛排,互相不熟。” “你要好好在医院治疗,等以后再见,我们就是九分熟的牛排了。那时候,我们就是熟悉的朋友啦!” 虽然有料到这位姑娘就是此前的青年,但是虎牙、让他恍惚的笑颜、不带一丝刻意的狡黠… 沈季沉紧抿嘴唇眉头紧锁,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眼沈衍,随后毫不在乎形象地甩下西装外套,誓要拦下那位让他发疯的孩子。 他一直都找错了。 而沈衍手脚冰凉,如临冰窖。 “卧槽,追上来了?!”于歌吓得脚差些打结,更是加快脚步向南出口冲去。 两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脚步如同踩在鼓点,皆是一刻不敢松懈。 于歌握紧最后两样物品,另只手还得压住假发防止它飞走,变扭的姿势导致沈季沉越来越近,他苦巴巴地喊:“我没有急支糖浆啊!” 电子表滴滴作响,已是晚上九点整。 于歌心里叫苦,南出口混乱的人流中,一个笔挺的身影孑然独立,四周的浮躁显得他游刃有余,清冷自信。 “帅,很帅。”于歌眼睛一亮,加足马力。 严辞云一向平稳的心跳在九点来临的时候,断了一拍。 直到一个熟悉的人喘息着大步向他奔来,这份悸动慌乱更是到达顶峰。 百褶裙随着动作不断晃动,对方解开口罩,干净而清冽的声音提醒道:“跟我走!” 轻风拂过,温热的手直接握住他的,略带强势地拉扯他一同向前跑去。 本被切断的感官重新受了控制,严辞云心如擂鼓,轻笑了下反客为主,拢住对方的手,拇指不受控制地轻柔摩挲对方的手背。 “小色胚,一起逃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mua……1、哒哒,id好可爱hh 女生肯定是通过签名发现弄错人了,不然不就真的用错了贴身物品 ☆、第12章 九点未到湖边石阶就已挤得水泄不通,不少人赶早抢个好的观景位置,广场上欢笑着围聚过去的人络绎不绝。 风带着湖面的湿气拂过人群,随着悠扬的音乐响起,湖中心一道水柱忽地冲向云霄,如同白色游龙。 于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仗势吓得一颤,条件反射抓紧严辞云的手。 两人费力地挤过人群向外,于歌喘吁吁地侧头望了眼,见到沈季沉的白衬衣更是欲哭无泪扭回头。 沈季沉那模样像是要把他吃了,他压根不敢停下和对方交涉! “不行!”无暇顾及严辞云的神情,于歌捂好回收完成的四件物品,更是一刻不敢停留地东歪西拐,直接钻入便利店后侧的小巷子里。 昏暗的巷子似乎未受到湖边热闹的影响,依旧干燥闷热,连续奔跑后急促的喘息声格外明显。 便利店的自动感应门时不时叮咚一下,于歌屏住呼吸扒住墙壁,探出脑袋确认沈季沉没有发现这处,甚至未意识到网恋对象正被他毫不客气地压在了墙上。 三两成群缓步行走的人群中,沈季沉丢失了目标伫立在广场上,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已散乱开来,显得狼狈无措。 汗水顺着有棱有角的脸颊滑落,他的衬衣早已汗湿贴在背部,周围的人皆是为壮观的喷泉景观惊呼感叹,沈季沉却脑中混乱到嗡嗡作响。 他又丢了。 丢了救了他命、在他耳边奶声奶气让他加油的男孩。 丢了当他心如死灰时,用干净的嗓音让他重新燃起希望的男孩。 刘师傅店前他对那孩子没有分去一丝注意力,在公司更是恶语相向。 沈季沉双手撑膝,用力眨去眼中咸苦的汗水,懊恼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但寻到真相的雀跃又让他不由咧嘴大笑,全然不顾风度与身份。 任凭湖面灯光变化,波光艳影,沈季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他。 胡乱拭去汗水,沈季沉向于歌消失的方向摸索过去。 于歌踮脚找寻半天,见果然没了沈季沉的身影才松开一直抿住的嘴唇,缓缓吐出口气。 刚想挪回脑袋,却发觉右手触感似乎不太对劲。 他沉默地抓捏了两下,掌心的触感温热有弹性,在对方绷紧身体后更是鼓囊起来,硬邦邦的。 于歌脑袋里警铃大响,猝然想起接下来的任务并非逃离沈季沉,而是和严辞云坐在湖边吹风观喷泉,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 最后水到渠成牵牵手搂搂肩,而不是像个色狼一般直接压在对方身上,还逮着人家胳膊肌肉捏来捏去。 这时候抱怨沈季沉打乱计划毫无用处,燃眉之急是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 娇妹形象即将崩塌,于歌眼睛滴溜一转,忽地一手轻轻落在额头,虚眯双眼晃晃悠悠地起身,扮柔弱轻声道歉:“对不起哥哥,我有些难受。” “那人好奇怪啊…”他站稳,拍拍胸口做出心有余悸的样子。 与跑的呼哧喘气的于歌不同,严辞云呼吸平稳,闻言低笑一声从兜中取出一包餐巾纸,动作自然地牵住对方的手,展开纸巾开始擦拭汗水。 “难受还跑这么快?” 严辞云声音辨识度高,不论远处的音乐如何变换节拍,全部注意力都只能被他的嗓子勾去。 于歌心跳还没稳下,泡在对方低沉好听的声音里,耳尖抖了两下,回神就发现手早已被俘虏了。 在黑暗中对着严辞云龇牙咧嘴,于歌捏住嗓子哼一声,以示不满。 托住他的掌心干燥宽大,压住纸巾的拇指温热,轻柔地拂过从手腕到指尖的每一处。 严辞云专注地垂首,顺着于歌的指缝认真擦拭,不咸不淡问:“他喜欢你?” 说话时掌心上侧的薄茧慢悠悠蹭了下于歌的手背,触感略微粗粝。 于歌被这无厘头的猜想吓得愣怔,用力喘了两下才抑制住敲他脑袋的冲动,委屈答道:“哥哥,我还小,他都多大了。” “也是。”轻笑应下后,严辞云不再言语。 于歌偷摸瞧了眼,这人今日打扮的和沈季沉有些相似,气质却大相径庭。 白衬衣塞入黑灰西装裤,衬衣袖口被折了一道,显出骨感的手腕。不论是在哪里,他都站的笔直,内敛而低调,不言笑时带着难以接近的冷峻气势。 于歌心里偷笑,别人怕是不知道这人禁欲面具下的色急本质。 “哥哥,我们这算网恋成功了吗?” 折叠好用过的纸巾,严辞云抬手为他理了下鬓角,“洗澡视频都看了,你说呢?” 于歌一臊,启唇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渣男这借狗狗洗澡视频调戏他的招数,实在是高。 “嗯。”严辞云没戳破他的窘迫,那句带着试探的“哥哥”,反倒是让呼吸粗了起来。 一向自信的自律与控制力,都成了笑话。 “今天真的有些不舒服,我们下次再约,好不好哥哥?” 音乐喷泉已渐入中段,水柱不断变换光影造型,音乐节奏也逐渐加快。 总是一惊一乍的小家伙抿唇示弱,可爱到人心尖颤颤,严辞云不由用指腹蹭了下对方的脸颊,垂眼蛊惑道:“什么时候再见?” “我们手机可以再聊。”于歌扬扬手机。 “好。” 于歌心里咬牙切齿,今天这家伙对他柔声细语的,前两次见面一次嘲讽他是“扭动的昆虫”,一次说他“迟早被变态吃了”,果真是见了女孩就色急。 他清清嗓子刚想说话,巷子边冷不丁响起皮鞋落在地面的响声。 是沈季沉! 于歌骇然,他压根没发现注意到! 脚步声愈来愈近,显露出对方的急切,于歌更是急地团团转,考虑是不是要从围墙直接翻过去遁逃。 硬着头皮留下难以招架沈季沉,果断离开又和严辞云解释不清。 他心里左右为难,就在一只脚出现在拐角处的那一瞬,于歌的胳膊倏地被紧紧抓住,一时天旋地转—— 沈季沉单手扶墙,腕表硌的手腕生疼,只见巷子里男子背部微微弓起,结实的臂膀将一位女子稳稳压在怀中。 不足的光线照出男子高挑的背影,被抵在墙上的姑娘只露出赤红的耳尖。 巷子角落堆放了便利店暂放的废品,天气炎热,这条巷子只有一条出口,味道算不上好闻,这处又幽暗无比。 俨然躲在暗处耳鬓厮磨的小情侣模样,沈季沉擦去额上的汗水,抱歉道:“打扰了。” 待耳朵里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于歌才松了口气,从严辞云的肩颈窝抬起脑袋,“谢谢哥哥,那人真的好奇怪。” 严辞云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防止他磕碰着,另一手牢牢横在腰后。 贴近肌肤,被香水味掩盖的清冽味道总算是钻入鼻腔,严辞云阖眼深深喘息两下。 两个身高相仿的大男人挤在一块儿,于歌被他抱的热的慌,“哥哥?” “嗯。”无意识的撒娇声近在耳边,压得严辞云声线更低,所有血液都几近沸腾。 嘴角一抽,于歌犹豫半晌,两手绕过他的腰给了个无比轻的拥抱。 渣男这是,演纯情小男孩呢? “路上小心,小色胚。” 得,纯情小男孩个屁。 草木皆兵地绕回自行车停靠点,视线里没了拧眉沉脸的沈总,也没了总是神色淡淡语出惊人的网恋对象,于歌浑身舒畅地伸个懒腰,这才蹬起自行车。 已近午夜,昏黄的路灯下来往的车辆少了许多,于歌不再顾忌裙底走光迈开长腿疾行,哼着歌环湖回到事务所。 他有自信,今天那渣男确实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大楼一片静谧,老旧的声控灯啪地打开。 边上没人,于歌也不再担心被叔叔阿姨撞见,踩着水泥台阶大摇大摆上楼,见到卡住把手的绳子一愣,“哪个缺德的?” 他压下心里不好的预感,赶忙将绳子扯开。 “嘎吱——” 铁门应声开启,事务所莹白的灯光顺着门缝泻下,一个男子负手站在锦旗前。 “?” 男子闻声回头,深咖色微卷短发,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电视里走出来的暖男气质。 于歌也顾不上捏住嗓子说话,惊呼道:“江寒秋色晚?你怎么在这?!” 在对方笑眯眯的视线下,于歌又一声惊呼:“你怎么扒的我马甲?!” 不正是在游戏里被于歌杀了千百次,花了千金天天上世界频道骂人的影帝吗! 祁江寒笑的愈发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欧洲首席绯、哒哒、快乐每一天、赵帘青、KY爬、俺是你哥~ ☆、第13章 要说起祁江寒这人,低调谦逊,温文尔雅,可以说是老少皆宜。 十来岁的他参演了电影《父子》。影片细腻描绘了贫瘠的土地上,一位孩子照顾智力逐日衰退的老父亲的故事。看到孩子晒得干黑的手颤颤巍巍地为父亲更换污脏的被单,观众一桶桶的眼泪丢在了影院。 此后祁江寒顺风顺水,不断打磨演技,早早拿了大小奖项。 都说祁江寒脾气好,从没和人红过脸,于歌撇嘴,他不信。 不然祁江寒为什么会作势要将他的锦旗从窗户丢下去?还笑眯眯半抬手臂对他勾勾手指? 于歌背部贴住铁门慢吞吞阖门,视线犹豫地在被俘虏的锦旗和祁江寒身上来回。 只要他过去了,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身份。 “嗯?”祁江寒浅笑,深咖色的卷发显得他人畜无害,威胁地将锦旗又向外伸去半分。 于歌死死拧住大腿肉,心里劝说自己,锦旗还能捡回来,要承认在游戏里杀他千百次的“罪行”,命可能就捡不回来了。 缩缩脖子,于歌又捏起嗓子,故作讶异道:“你怎么扒我哥的马甲的?” “他说他游戏里有个明星朋友,我还不信。”于歌舒展开四肢,摊开手掌悠悠在颊边扇扇风,微蹙眉做出在屋内找人的样子。 “你哥?”手握住锦旗在窗外荡了两下,祁江寒笑问:“你叫于妹?” 心里因为这听着像愚昧的称呼咬牙切齿,于歌面上岿然不动,捏住百褶裙一角晃悠,“不告诉你。” 两人隔着沙发相望,一个故作娇嗔地收紧下颚,微微咬住下唇45°看过去,一个笑意愈发柔和,握住锦旗的手越伸越远。 最终还是祁江寒在视线交战中败下,决定另选策略。 他稳步走至角落里的柜子边蹲下,顶着于歌不敢置信的目光,缓缓从底层取出两个橘子。 橘子表皮几处都已开始腐烂凹陷,两颗橘子被宽胶带粘连在一起,祁江寒回头,若有所指地问:“这是什么?” 第一次拍照片引诱渣男就是用的这两橘子,卸下后于歌觉得吃也不是,丢也不舍,不如干脆留下做个纪念,就随意放置在柜子底下。 却没想到影帝游戏里菜,实际上脑子动的还挺快。 “…” 已是午夜,路灯昏黄的灯光落入屋内,事务所一片沉默弥漫。 半晌后于歌泄气地摘下假发,委屈道:“事先声明,女装不是个人爱好啊。” “他人爱好?”得了肯定答复,祁江寒满意地将橘子放回去。 “行吧行吧。”于歌也不再变声,半赌气地将假发放在沙发。 他边扯开发网边大步走到祁江寒边上,一把将锦旗夺回来,“不准摸了。比摸我还让我闹心。” 柔顺的黑发略凌乱地散下,发网带的粗糙,于歌额顶被压得有些泛红,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发丝理了两下,挑衅似地看向祁江寒。 美甲店小姑娘为他涂抹的口红早已掉了七七八八,唇峰的红色微晕开,结合于歌回到事务所的时间,俨然一个偷摸幽会,抓紧时间和对象打啵的模样。 祁江寒站起,有些不敢注视身前的青年,咳嗽一声问道:“不想知道我怎么找来的?” 见人真没发怒,于歌松了口气,“你早知道经纪人找了几人给你治网瘾,陆续几个都放弃了,只有我还孜孜不倦地杀你。” 话语一顿,于歌慌忙改口,“孜孜不倦为你治疗,你刻意停了一天游戏,注意经纪人转账、通话,最后顺藤摸瓜找来了。对不?” 祁江寒耸肩,笑眯眯反驳,“我没网瘾。” “行,你没。那请问您何时归家?” “把我在这闷热无聊的地方关了一下午,电视还是个破的,你没个说法?”祁江寒颇感好笑地看着于歌停下动作,惊慌失措地扭头。 “没开我空调吧?!” 祁江寒噎住,未料到这人不是慌张秋后算账,感叹道:“…你真抠。” “没。” 于歌嘟囔着走回门口,捡起地上的红色粗绳,“不过…有人想把我锁在事务所,却误伤了你?” “沈季沉…” “沈衍?” “可只有红黄绿知道我的计划…” 细细摩挲红绳,虽然平日爱懒散摸鱼,但于歌到底没忘了侦探身份,附近的超市在售的绳索、量尺一类的工具他都熟悉,手上这个并没见过。 不住在附近、想要阻碍今晚的任务,加上绳子绕的不是太紧… 先前毫无预兆出现的人冷不丁浮现在脑海,细胳膊细腿,似乎对沈季沉兴趣浓厚。 于歌皱眉,犹豫说出名字,“裴淼…” 还沉浸在思绪里,一双手忽地落在发顶,试探地揉了两下。 “你揣摩吧,今天不找你麻烦,空了再来找你。” 祁江寒带上墨镜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 于歌一乐,提醒道:“别做我哥哥粉啊,我有哥了,身强力壮能一打百的那种。” 刚想反驳列出自己的优点,祁江寒想起来和他较劲做什么,话一瞬全堵在喉咙口,干脆拉开门直接下楼。 “什么时候把我放进公会啊?” 祁江寒不搭理他。 “江寒秋色晚!” 祁江寒消失在楼梯拐角。 与年轻的影帝、国民哥哥近距离接触,于歌一丝新鲜劲儿都没有,只觉得这人像个笑面虎。 “似乎还没渣男帅?”慢悠悠换下百褶裙,两条长腿在灯光下白的厉害,于歌垂首盯了会儿,粲然一笑—— 他斜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侧腿,显出清晰纤长的脚踝和跟腱,连脚趾都圆润如玉。 将无滤镜照片发送过去,于歌才偷笑着打出:“哥哥晚安——” 卸完妆又是睡到日上三竿。 嘴里还塞着牙刷,薄荷味泡沫糊满嘴唇,于歌拉开门含含糊糊问道:“你好?” 一位带着厚重眼镜的女孩儿推了下镜片,略忸怩地抬头,声音细若蚊吟,“我来取…那个…” 于歌恍然大悟,握住牙刷捣了两下,待女孩局促又期待地坐下,才迅速去漱口。 见到于歌取出的五件物品,女孩眼睛倏地一亮。 “一只黑笔,亲笔签名,手环…”于歌得意地将东西一件件放在女孩手心,“还有用过的小叉子和贴身手帕。” “谢谢你!” 委托人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入包中,脸颊的红晕直至下楼时还没有退去。 虽然完成任务稍有些坎坷,但见到小姑娘欣喜的模样还是让于歌心花怒放,他随意套上鞋,准备送人下去,顺便楼下买些豆浆饭团。 “你很喜欢那个人?” 沈季沉一脸狠意追他的样子让人心有余悸,但确实是个俊朗多金的高富帅。 只是他那死板无趣的样子只适用商业会议,怎么勾的小姑娘这么心痒难耐的? 女孩脚步一乱,两手托腮左右摇晃,声音都难掩心悸向往,“他是高冷男神,超帅超帅超帅!” 于歌乐呵呵点头。 沈季沉那模样是挺冷的。 一说到心仪对象,她面色绯红地打开话匣子,眉飞色舞和于歌讲述那人的魅力,“他运动神经也超发达,能把那些浑身腱子肉的壮汉比下去。” 于歌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她。 兜里的手机振动两下,竟是严辞云发来的语音。 女孩停下脚步喘喘气,似乎还沉浸在脑海里的桃色幻想,于歌见她不说话,塞了个蓝牙耳机,点开语音。 女生柔柔的声音和严辞云从胸腔发出一般的低音同时响起。 “他曾是S大远近闻名的高岭之花,难接近得很,可怜我连话都没和他说上过。” “早安,想你。” 于歌抱歉地问,“不好意思,刚才在听语音。” “没事啦,我追不上他,别人也追求不到。真的谢谢你啦!”小姑娘脆声仰首道谢,步伐轻盈地顶着太阳跑走。 “路上小心。” 叮咚—— 严辞云又是一条语音,似乎是对没收到回复略微不满,压低嗓子重复,有些蛊惑的意味。 “想你。” 于歌咂嘴,暗戳戳给他改了备注,叫做:腻歪精。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捉迷藏、梅、快乐每一天、俺是你哥、亓茴~ 我搞定一切回来了,接下来会开始存稿。 这篇大家想看25w左右的长篇还是15w以下的短篇?下章转折点了,你们决定吧~ ☆、第14章 将蓝牙耳机塞入裤兜,于歌放下矮脚小板凳,慢悠悠在一楼楼道外坐下吃饭团。 楼道偏凉的风吹向后背,他躲在屋檐下,盯着地上锦旗晃悠的影子发呆,时不时因为裁缝铺收音机里的奇异新闻抖抖耳尖。 王大妈娴熟地用蒸汽熨斗熨烫衣服,回头就见到他鼓囊囊的腮帮子,好奇问:“想什么呢?” “在想…如果渣男是渣男,应该一开始就没把你放心上。” “阿姨,你知道渣男吗?”咽下饭团,于歌回头问。 “知道。”王大妈捏起熨的发烫的衣服,蹦出一句曾经看到的金句,“我不是渣男,只是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爱上了不同人。” 于歌捂住肚子差点笑的打滚,半天含住豆浆的吸管说:“除了渣男本人,谁也不知道到底踏入他心里没。” 王大妈一乐,“就算是渣男,你这又俊又讨人喜欢的,也能在他心里建一栋别墅住下。” “我不住。”于歌舔舔小虎牙,“我还要把他的违章建筑全拆了。” 这几日的相处,严辞云总有意无意地撩拨,又腻歪又莫名宠溺的,要真是个单纯姑娘估计就得落入他甜蜜陷阱。 想到便利店后面黏黏乎乎的拥抱,还有顺着指缝温柔擦拭的指尖,于歌手一抖,险些把豆浆洒了。 他不禁感叹道:“不过说真的,段数是真的高。” “谁段数高啊?” 被这突然钻到耳朵眼的话吓得一个激灵,于歌条件反射对那颗红色的脑袋拍过去,“吓我。” 红毛哎呦一声,身后又冒出两颗鲜亮的脑袋。 三人一齐坐在楼道口的台阶上,红毛往于歌那蹭过去,想叙述英雄事迹,“昨晚那色鬼被小绿逮住了,我们高强度军训了那小崽子一晚上。” “什么色鬼?”于歌一愣,这才想起扑到身后,最后被小绿拖走的裴淼来。 想阻止他去湖边广场,又动作利索到似乎早已预料到花盆的意外,这小男孩行为确实怪异。 没等于歌理清思路,绿毛已经义愤填膺地嚎出来,“他偷看,裙子!” “哎!”于歌赶忙眼神示意,扭头见王大妈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才松口气。 要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他女装的事情,还怎么在这条街混下去。 “人家就不小心扑过来,不算色狼。” 红毛不以为然,前些日子总见到那小子鬼鬼祟祟在刘师傅店门口转悠,眼珠子咕噜乱转的样子就不像是心思纯的。 正好几个人没心思看露天走秀,闲的发慌,绿毛张牙舞爪把人拖过来,他们就从善如流“招待”了他一阵。 绿毛本就长得不和善,又以为他于哥被调戏怒火中烧,活像恶鬼一样的凶狠表情把裴淼吓得双腿打颤,二话不说就站起军姿。 最后他们亲眼见裴淼做了几十个俯卧撑、仰卧起坐开合跳,才放汗流浃背的人抖着腿回去。 “不管了,总之我们仨是你坚实的后盾。”红毛又凑过去追问:“所以谁的段数高?” “那渣男。”于歌接过绿毛递来的橘子。 红毛揣摩一阵,笑的不怀好意,“段数高?这样,于哥,你把他维信拿来,我演示给你看。” 于歌蹭蹭手心的汗坐近一些,想看看这人玩什么名堂。 红黄绿黑四颗脑袋凑在一块儿,只见红毛熟门熟路在手机相册挑选了张辣女照片,换上头像后向严辞云提出好友申请,不忘备注: -我好热~ “你这头像也太辣了吧?”黄毛眼睛都快瞪直,就差上手把红毛相册的照片全拷走。 于歌发笑,“…我当初就是用这招通过的。” 等了会儿没动静,红毛反复申请,备注里言语的露骨让人咂舌,只是最终都石沉大海。 “或许在忙吧。”于歌直起背,试探性调出对话界面。 -哥哥吃了吗? 没料到对面没过几秒就回复过来。 -[图片] -你呢? 照片里桌上摆放着几个陶瓷餐盘,盘中的食物量少却精致,看着少油少盐,却让人食指大动。 “哟,还会做饭呢?” 三人齐齐凑过去,红毛咬牙切齿道:“这人段数确实高,还知道一次谈一个。” 绿毛幽幽提醒:“红哥,你被举报了。” “操!”维信已经退出登录,怎么操作都无法进入。 几个人插科打诨闹成一团,裁缝铺的收音机一阵电流滋滋,一个声音字正腔圆播送新闻。 “6月11日凌晨2点左右,行人于梧桐大道中段发现半截男性尸体。据悉,死者死前被埋入千根银针,死亡时间为4小时。” 红毛像被掐住嗓子一般,半天才挤出声音骂道:“…操,不就昨天。” 王大妈也放下布匹,搓搓鸡皮疙瘩从店铺里探出头,“梧桐大道也不远,最近不太平,你们几个都小心点,别老到处晃荡了。” 四个人脸色有些白地乖巧点头。 近几年清潭市和首都并驾齐驱发展,市里治安好,生活节奏虽快但人民幸福指数高,这样的骇人听闻的案件已经很久没出现过。 凶手还没落网,预计市里刑警队有的忙。 于歌破天荒主动联系了于泽煜,让人注意点自身安全。 即使王大妈调了频道,收音机里开始咿咿呀呀唱起戏曲,一开始热闹的气氛也冷了下来,各自刷刷手机。 太阳越升越正,屋檐下的影子慢慢被阳光蚕食,四个人往里面坐了些。 小轮子滚过地面,最终停在了楼道口。 因为三个杀马特把楼梯挡的严严实实,女子从怀中纸箱后面探出脸,商量道:“不好意思?” 黄毛一骨碌抬起身,坐到红毛腿上。 女子抱歉地笑笑,费力地掂两下箱子缓慢地上楼,碎花裙下的脚步有些不稳。 于歌扇扇风,对着黄毛努努嘴。黄毛了然,不情不愿起身去帮忙。 而拉着拉杆箱的男子长相阴柔,与裴淼一样皆是骨骼纤细,但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郁气。他拎着拉杆箱,目不斜视地跨过几人,紧跟在女子身后。 直到三人消失在拐角处,于歌也还未收回视线。 “于哥,怎么了?” 指尖轻轻点在下颚,于歌单手托腮,“新邻居。” 见红毛还是迟钝的一脸呆滞,于歌拍了下他的榆木脑袋,“她小腿上有淤青,走路的姿势来看,腰应该也不太好。” 没料到红毛听这话揶揄地用胳膊肘顶他一下,“新婚夫妇,操心呢?” 愣了下,还没谈过恋爱的于歌被他这没羞没臊的话说的面红耳赤。 “我不信那渣男不想吃了你。”红毛又想出馊主意,“你告诉他你想吃城北的那家甜甜圈。” 小时候小孩儿喜欢将妙脆角堆在手指上一个个吃,于歌不一样。 搬家前于歌住在清潭市城北,他最爱的就是楼下的甜甜圈,常套几个在小臂,装做迪拜富豪的样子慢慢吃。 只是城北和事务所天南地北,于歌常嘴馋,也只能等于泽煜路过的时候带点过来。 于歌顶不住红毛眼里的精光,犹豫地掏出手机。 -听说城北的XX甜甜圈超好吃。 “这样行吗?” “行。”把绿毛递给于歌的橘子半路截下来,红毛迅速将橘子丢到嘴里,惹得绿毛一阵吱哇乱叫。 -馋了? -嗯。 -住哪里,我忙完送过去。 “他同意了。”明明是个绳索爬墙不带含糊的侦探,于歌套上女装都没眨一下眼睛,但对恋爱互动上的三十六计却所知甚少,常被红毛说的一愣一愣。 “告诉他,今天妈妈在家。” “为什么?” “不然还能告诉他你生理期来了吗?” 陡然意识到红毛想套路的东西,于歌脸一黑,只是箭已经在弦上,还是在红毛的指导下发送出去。 -哥哥,今天妈妈在家。 奇怪的对话走向闹得于歌浑身不舒坦,跳起来抓耳挠腮半天才坐回去。 -那晚上一起做摩天轮,去吗? 红毛呆若木鸡,理应来说这时候严辞云就该胡乱找个晚上加班的说辞,来避开光出力吃不到豆腐的事情。 “我认输,段数确实高。”红毛比出大拇指。 把手机放回去思索一阵,于歌把矮脚板凳放回裁缝铺,直接抬脚上楼。 “干嘛去?于哥?!” “去约会!” 择日不如撞日,乘着严辞云热度还在,不如乘胜追击钻入人心里,最后一举攻破他的防守。 下午小吃街人络绎不绝,于歌没那自信女装招摇过市不被发现,干脆和严辞云约定好日落后见面。 有了第一次经验,这次梳妆打扮就快了不少。 最后三色兄弟爬上楼,就见到上一秒穿着大裤衩的人,下一秒换上了干练的深黑色半高领和笔直的工装长裤,原本温柔的亚麻色长发中和了英气,显得人飒的厉害。 即使那人正光着脚丫蹲在地上翻找东西,叉开腿的样子不拘小节。 防止事务所位置暴露,于歌特意挑选了上次的湖边广场见面。 夜幕缓慢降临,停好自行车后,于歌就安静地在湖边等着。 只是他忘了,湖边广场正位于沈季沉公司大楼脚下,于顶楼更是能直接鸟瞰街景湖景。 沈季沉心中咀嚼着调查出的那个地址,轻轻对擦肩而过打招呼的员工颔首,甫出大楼就见到那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结束一日的会议与工作,他总算有了时间去亲自拜访。 只是一辆车停在路口,那人轻轻抿唇撩了下头发,就准备去路口上车。 沈季沉扬眉,脚尖直接转弯,加快脚步向于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酒九、菌子、俺是你哥、花堪折-莫空枝~ 下一个副本即将开启 ☆、第15章 “嗨。”于歌俯身探入,见对方深不见底的眸子晕开笑意,竟有些不自在。 严辞云依旧修剪的干净的指尖落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连着肌腱,凸起的腕骨隐入袖口。 即使是亚麻面料的白色衬衫,严辞云也不忘将最上面的衣扣紧紧扣上,短发打理后带着卷,随意地散在耳边,慵懒倦意中和了一丝不苟的穿着。 像个克制力极强的禁欲艺术家。 “嗨。”只听他说。 于歌吞了下口水,莫名觉得退缩。对方削宽的肩膀与隐在衣物下的结实臂膀,让他产生了个可怕的猜想——他可能打不过渣男。 “上车吧。”严辞云眯起双眼,被对方偷偷摸摸打量的视线瞧的心痒。 “嗷…”心里打足气,于歌准备跨入,只是车内浅淡的清香刚碰到鼻尖,一只宽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于歌吓得一个激灵,两腿打架险些摔倒,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将他扶正,随后就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们谈谈。” 耳尖一抖,于歌和站军姿一样杵在车门前,看着车窗映出的脸庞脑袋疯狂运转。 谈什么?只顺走五件无伤大雅的的小物件,不至于穷追不舍吧? 试探而有意接近的裴淼,说起义父神色复杂的沈衍,恶狠狠追赶的沈季沉… 三个人各怀鬼胎的有趣神情搅合在一起,于歌理不清思路抿着唇,揣摩要不要直接甩开手跳入车内。 “你说我们是九分熟的牛排的。” “嗯…”于歌想掏掏耳朵,他怎么从沈季沉的话语里听出了埋怨的味道? “我很想你。” “嗯?” 多少年的执念终究找对了方向,随着一声叹息,于歌意识到被扯入了一个怀抱。 沈季沉的胳膊箍的很紧,顺着拥抱能感受到他不住颤抖的身体。于歌愣怔住,这走向,好像不太对劲? “咔哒”一声,左耳依旧是沈季沉压抑的倾诉,右耳传来安全带解开的声响。 车门开启,一双长腿稳稳地落在柏油路上,不愠不怒地轻轻合上车门。 “很想你,也想说…”沈季沉浑身绷紧,不顾对方想要脱离怀抱的动作,有些脆弱地将额头埋入于歌的肩窝,声音发颤地启唇,“谢谢你。” 这些年他将沈衍锁在身边,给予他想要的一切,却唯独说不出那句“谢谢”。 “那个…是认错人了吗?”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沈季沉的哪一根神经,他的手指用力到蜷曲,拥的更紧,“没有。” 于歌皱眉,肩部能感受到一片湿意,推扯沈季沉的力道松了一些,犹豫地问道:“腿…还好吗?” 要还是猜不到,他侦探事务所干脆关门大吉算了。 记忆遥远,但能记得当时那人腿歪折的可怜样子,而沈季沉跑的又快又利索的,于歌怎么也没想到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治好了,都好了。”一向坚毅沉稳的男子鼻子酸的厉害,只想立刻把人带回去供着。 虽然有些嫌弃落在脖子上湿热的呼吸,于歌对着缓步走来的严辞云皱皱鼻子,还是抬手拍拍沈季沉的脑袋, 他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你没事了就好。” 一旦意识到真相,沈衍和沈季沉的故事就拨开云雾。 但事情已过去许久,只是随手的举动而已,于歌不想让感激变得拖沓,影响彼此的生活。 严辞云在于歌身前定住脚,面上不带一丝情绪。眼中的浓雾在于歌抱歉的视线下渐渐散去,再次漾开淡淡的笑意。 身后沈季沉不顾一切一般地低声呢喃,面前约会对象意味不明地直勾勾看着自己,于歌再次皱住鼻子,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状况。 重点是,沈季沉已经透过这女装的壳子认出了他,可别让他说漏了。 严辞云从只言片语中猜的七七八八,他拇指轻轻扣住指节,垂下眼睑一言不发地站着。 半晌,他抬手轻轻落在于歌的脸颊,意味不明地反复摩挲。直至对方抿住嘴唇,右侧脸颊的酒窝显现才顿住动作。 “不馋吗?”严辞云的声音有些冷,蜷起食指轻轻刮了下于歌的鼻尖,随后顺着下颚线滑下,扣在沈季沉的手背。 于歌眨眨眼,不明所以。 只是一瞬,沈季沉胳膊发麻,闷哼一声松开双手,随后怀中便一空。 手腕还残留着可怖的痛意,他抬首看去,只见到五指张开,摊开落在于歌后腰的宽大手掌。 严辞云将人压入怀中,另一只手擦过于歌的腋下,带着薄茧的手掌递出一包面巾纸。 “擦擦吧。” 沈季沉因为情绪波动眼睑泛红,薄薄的汗从衬衣渗出来,着实一个呼吸不稳的狼狈男子。 他紧皱眉头迎上对方似是挑衅的视线。 先前他并未过多揣摩于歌女装的原因,但结合这男子浸满占有欲的视线,沈季沉咬住牙根面色更冷,“你是谁?” 严辞云手腕微动,将纸巾随意丢去,紧紧盯住沈季沉,似是不屑回答。 他微微侧头贴近于歌的耳廓,轻声重复,“买了甜甜圈,不馋吗?” 语毕微阖双眼,黑曜石般的眼眸滑到一侧,轻轻啄吻了下圆润暖白的耳廓商量道:“上车吃,好不好?” 于歌第一次羞的不知所措,原来谈恋爱是要亲耳朵的吗? 脱不开怀抱只能低声提醒,“哥哥…先松手…” 严辞云搂的更紧,而沈季沉目眦欲裂,像是护崽子一般扬声警告:“不要强迫他。” 于歌无语凝噎,这两人剑拔弩张的干什么呢? “那个沈总…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真的很庆幸你没事,我们有空再聊。”于歌缩缩肩脱离怀抱,对沈季沉抱拳狡黠一笑,就一溜烟钻到副驾驶座。 严辞云松松衣领,最后抿着嘴角深深看了眼沈季沉,抬步上车。 缩在车座上,于歌待车发动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而一直立于原地的沈季沉握紧拳头,愠怒地将面巾纸丢入垃圾桶。他的小男孩,绝不能被这样看着衣冠楚楚,实际上心思不纯的人骗走。 沈季沉扯了下领带,打算重新回到公司。 膝上摆放着一个印满卡通图案的包装盒,里面叠放了颜色各异的甜甜圈,于歌悄咪咪瞧了眼严辞云,见人缄默不语在开车,才放心地单手做出鸡爪状,想套一个甜甜圈到手腕。 只是身体拔高,手更是大了一倍,于歌较劲半天,糊地指尖尽是巧克力碎也未成功。 正心里暗叹自己青春不在,严辞云在一侧轻笑一声。 街景疾速后退,霓虹灯皆被拉长为耀眼的彩带,从车窗闪过,映出严辞云的侧脸轮廓。 “呆。” “哈?”于歌眯起眼,考虑要不要将手往他脸上抹一道。 “但很可爱。” “…” 车程不远,将车停在游乐园前的停车场,严辞云解下安全带,倾身过去。 于歌正张开五指把巧克力碎舔舐干净,手就被捉走,随后微凉的湿巾裹住指尖,开始细细地清理。 不同于便利店后昏暗的巷子,车内温柔的灯光洒下,严辞云依旧专注地擦拭,骨节的线条清晰明显。 于歌咂咂嘴,“你的手很漂亮。” 将湿巾包裹了丢入包装袋中,严辞云捏着于歌的掌心,微凉的唇轻轻点在食指指尖,“你也是。” 于歌耳尖抖了抖,又染上些薄红。 明明是他接了委托来“骗财骗色”,怎么反倒是渣男撩的起劲? 严辞云垂眸,五指吻了个遍才将其拢在干燥的手掌心,侧身单手撑在于歌身侧的车门上。 于歌呆呆地从左到右数了数他睫毛,只是根根睫毛离得近,数了一遍没数清,他又把视线挪到严辞云的瞳仁上。 近看能分辨出深褐色的虹膜,并不如远看时一片浓黑,与整体上挑的眼睛不同,他的下眼睑微微下垂。 于歌担心他眨眼时上下睫毛会交叉打结。 清冷的木香幽幽钻过来,于歌被圈在小小的副驾驶座,被严辞云盯得脑袋晕乎乎的。 “哥哥?” 严辞云又刮了下他的鼻尖,撑在车门的手轻轻扣了下,为于歌推开门,“走吧,又色又馋的。” 于歌愣的厉害,压根没意识到刚才那旖旎的氛围,更没意识到对方想吻上来的蠢蠢欲动的心思,心里光为严辞云隔三岔五的调侃张牙舞爪。 “你才,你才。” 哼了声,于歌一骨碌跳下车。 夜晚的游乐场人更多些,更是不少游客专为了夜晚的花车和摩天轮而来。 将自己人设设置为小娇娇的于歌,不忘在游乐之余保持设定。偶尔还刻意露出些“作”的属性。 只是这些技巧都是红毛填鸭式教育习得的,于歌只学了皮毛,又加上严辞云总是游刃有余一一化解,反过来逗得他面红耳赤,于歌干脆就将人设抛之脑后,专心拉着对方四处玩项目。 坐了两圈摩天轮,直至闭园两人才慢悠悠向出口走去。 于歌刚从夜间过山车下来,神采奕奕地和严辞云分享过去的游乐园大事记。 对方只是拢着他的手,时不时点头。 共享单车在湖边,最终于歌报了个事务所边上的小区名字,打算等人走了再晃悠回小吃街。 “晚安。” 感受落在眼皮上的吻,于歌颤了颤睫毛,“晚安。” 渣男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露出本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苏堰鱼、俺是你哥、哒哒、忘柒~ 今天520捏,先不吓人了,停下脚步腻歪一下 俺也给小天使们发发小红包庆祝8~ ☆、第16章 侦探事务所里一片寂静,莹白的月色从大开的窗户坠入,将地板的缝隙填满。 擦得锃亮却上了年纪的窗户在夜风中缓缓摇动,时不时磕碰上外墙,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 深红色的锦旗高高悬挂在奖状墙上,流苏随风缠绕晃动,它在夜色中无法分辨颜色,远远看去只如暗色的布匹。 随着刻意放轻的脚步踏下,木地板相互挤压,发出令耳膜发痒的嘎吱声,比锦旗更为深的轮廓映在墙壁,如鬼魅一般缓慢移动,最终停在一扇贴满海报的木门边。 缓慢推开木门,还未散尽的橘子清香幽幽飘来。 一双白若陶瓷的脚缓缓向单人床走去,踩上地上的橘子皮时顿住脚步,圆润的脚趾用力,将橘子皮碾的烂扁,又将其轻声丢入垃圾桶。 一位青年正斜横在床上,颀长的四肢不安分地从被褥中探出。他偏过头,乌黑柔顺的发丝掩住眉眼,只能见到高挺的鼻子与正均匀呼吸的双唇。 皎洁的月光穿过并不厚重的窗帘,洒满整个床铺,却因为黑影缺了一块。 如柔荑一般的纤手缓缓点在青年凸起的喉结上,静静地感受顺着肌肤、血液、骨骼传递的平稳心跳,半晌又抬起落在半露的腹部。 那里的肌肤被月色映的几近透明,衣摆掩不住薄薄的腹肌。 手灵巧地将衣摆上推,随后五指并拢摊开手掌,似是刀刃一般触碰到青年的腹部,从左上方缓慢下移,切过小巧的肚脐眼,最终停留在睡裤的裤沿。 似是被这举动取悦,黑影发出一声微颤的呻.吟,再次抬起手臂,这次模拟从右上方开始切割。 黑影的娇声细喘甜到发腻,没有指关节一般的玉手用力地绷紧,像是在痛苦中求生的遇难者。 青年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陷下轻声笑了声,随后蓦然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黑影所有的动作如点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视线里只剩下撅着屁股的背影。 最后顺着脊柱轻柔摩挲一阵,黑影渐渐消散,事务所内再无声响,床铺上散落的月光重回完整。 翌日。 往日不论楼下小吃街如何吵闹喧嚣,于歌都能岿然不动睡得自在。 但今日八点未到,早点店前等待油条的长龙还未散去,床上的人颤抖着睫毛掸去清晨的柔光,悠悠转醒。 于歌睡眼惺忪,揉揉眼挠挠屁股,呆呆地数起自己的心跳。 刚数满一分钟,他眼睛倏地瞪大,不敢置信地一骨碌爬起来,扁着嘴给最好的朋友打电话。 对面带着起床气略暴躁地吼:“于歌!一大早不睡觉干什么!” “你还凶我!”于歌慌忙地换下睡裤,套上床边的拖鞋,噔噔噔跑去卫生间盯着脸端详,“我心悸!我要猝死了!” “呸!大清早的。” “但依旧俊朗帅气。”对着镜子来了个wink,于歌挤上牙膏,满口泡沫地想继续唠上两句,“你还睡呢?” 对面显然被他这一通搅的睡意全无,任命地爬起来。“最近挺忙的?” “嗯?”含上一口水,于歌漱了几下口腔沉吟一阵。 沈季沉的委托已经结束,现在只剩下严辞云这边的任务。 昨夜于歌思索再三,还是将先前委托人转来的定金转了回去,怎么才算虐到了渣男,他心里并无标准。 是渣男借酒消愁一周,还是自此不碰男色女色才算解恨?这项任务追根究底完成度多少没有具体指标,于歌馋那笔委托金,但也无法保证能达到委托人的心理预期,他不想让对方的期望落空。、 于歌承诺会继续执行委托,但也建议委托人多管齐下。 这样一来,经济方面倒有些紧张。 将裹着泡沫的水吐出,于歌放下牙刷,“不忙,就一件委托。” “在林那边有个朋友想牵线搭桥,想找个胆大的侦探,你能不能接?” “胆大?做什么的,违法的不干。” “倒不是,就是有些晦气,他让我别告诉你来着。” 于歌有两个玩的最好的发小,从撒尿和泥到抢着穿一条裤子,三个人常一起玩的满脸灰回家。 其中一个就是电话对面这个,毕业后做了程序员,也在各个信息交流论坛混的如鱼得水,于歌许多委托还多亏他送来。 另一个做了公务员,叫路在林,从小到大总忧虑有没有坐上于歌“最好的朋友”宝座。女生常因为友情争风吃醋,路在林这性子只多不少,最近谈了女朋友才消停了许多。 要评“最怕于歌露在危险里的人”,于泽煜排第一,路在林就排第二。至于于歌的爸妈,夕阳红腻歪的厉害,早就将两个儿子放养了。 既然说这委托晦气,路在林让瞒下来不让于歌接触倒是正常操作。 于歌拍拍裤兜,里面有整整120元5角,“既然你都告诉我了,委托金不低吧?” “嗯,什么委托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可以让他和你聊,你接不接自己考虑。” “行,那我在事务所等他。” 第一次起的大早,于歌将事务所收拾到一半就觉得饥肠辘辘,又担心委托人上楼寻不到人,干脆点了个地锅鸡的外卖。 嗷嗷待哺的时候又百无聊赖,他两指夹了根阿尔卑斯糖,撑在窗沿向外眺望,故作忧郁沧桑地将棒棒糖抿住,做出抽烟的样子。 “半截尸体…” “那另外半截呢?” 于歌虚眯着眼,脑海里简单勾勒出梧桐大道的样子。 高大的梧桐立于机动车道两侧,非机动车道较窄,南北两侧皆有一段居民小区。 不说城市次干道密布的监控,凌晨两点也有行人来往,半截尸体的存在过于显眼,不论是扮作清洁工还是用车辆掩盖,都无法不留痕迹地丢下。 于歌又吮了口糖,晃晃脑袋把几个猜测地点甩出去。 刑警队的事,他瞎操心也帮不上忙。 眼里晃过一摸蓝色,于歌眼睛一亮,还未等手机铃响起就踩着拖鞋向楼下跑。 外卖小哥的电频车前还杵着个人,他缩在屋檐的阴影下,一手拘谨地握住另一边的胳膊肘,皮肤白到仿佛能被阳光一瞬就烫伤。 “嗨!”于歌微微俯腰,含住糖站在他背后,从肩膀处探出脑袋,“你也是这个大叔的外卖?” 男生脖子一顿一顿地转过去,眉眼间依旧是化不开的郁气,墨黑的双眼如同幽深的黑潭,其中似是没有一丝生机。 绝望、痛苦,想要歇斯底里喉咙却被麻绳紧紧勒住。 于歌食指不禁抖了一下,却没有挪开视线,漾开一个浅浅的笑,弯起的双眼藏着亮光,“我是于歌,住在五楼。” 男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尖尖的虎牙,半晌扭头接过外卖大叔递来的外卖,动作僵硬地上楼。 他手脚动作的不流畅让人不禁怀疑这不是人类,而是半成品的机器人。 “小伙子,你的地锅鸡。” 于歌双手接过,若有所思。 事务所里酱料的味儿顺着窗户飘出。 土豆、豆腐、香嫩的鸡肉块浸在鲜香的汤汁里,顶上铺着几块厚薄适中的白色薄饼,沾了些浓浓的鸡汤依旧柔软而有嚼劲。 于歌被中辣刺激的额角冒汗,以至于吃完饭嘴巴都辣了一圈红,嘶啦嘶啦地灌了杯凉水。 刚将包装袋丢入楼下的垃圾桶,就见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驻足在大楼底下,似乎对这栋楼泛黄的墙壁稍有不解。 “是这儿,我带你上去吧。”于歌辣的不轻,大着舌头招呼道。 男子连欠身握手,握紧手包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应是被些事困扰了许久,男子的精神状态非常差,他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眼下的青黑十分明显。 于歌在他身前放下玻璃杯,捧着本笔记本也端正坐下,“请说吧。” “侦探,是这样的…”男子深深呼吸,从包中取出一叠东西。 他将其推到于歌身前,“这里是定金,我想找到我妻子的真实死因。” “一个月前,我下班回到家中,发现她吞食了大量安眠药,死在卧室。”男子闭上眼,声音抬高,“警方说是自杀,但我的妻子永远不会自杀!” “此外。”按住厚厚一叠钞票的手微微颤抖,“我的妻子…是一位变性人。” 于歌皱眉,未对其做出评价。 他抿抿唇,上面还残留着辣椒带来的热度,男子绝望到抓狂的神情映在眼中,他缓缓启唇,“和我说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KY爬、俺是你哥、和其光同其尘~ 是不是有小天使给我空投月石了,蟹蟹呀~ ☆、第17章 将白色录音笔轻轻搁置在桌面,于歌眼神询问男子,在对方颔首后才按下录音键。 “想先说明一下,我最后会列出得到的信息以及逻辑关系,但无法保证推出的结论与您的想法一致。” 男子双肘撑在膝上,将脸埋入掌心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声音压抑到可怕,“我会判断的。” 于歌将黑笔笔盖取下,放轻声音问:“冒昧一问,周先生您是作家吗?” “是的…”他抬首稍显不解,从外衣口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便签本,上面简短记录着日常生活中每一个迸发的灵感。 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便签本,周先生询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顺着于歌的视线,周先生扭动手腕将便签本翻转,四指处于上侧,可以清晰看见右手食指与中指关节内侧突出的一块,他有钢笔写作的习惯,这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硬茧。 于歌迎上他的视线,略微偏过脸,比划了一下侧脸补充道:“您应是长期在朝南的窗户边进行写作,所以肤色有些差别。” “是这样的。”周先生吐出口气,诧异之余不忘直接引入正题,“我与妻子也是因为书结缘。” 黑笔笔尖在纸面记录着,伴随着男子的讲述发出沙沙声响。 “我偏爱探寻藏在城市角落的书屋,一年前我在一间位处郊区的老书店认识了我的妻子,她是那里的图书管理员,叫许燕燕。” “我享受独自翻看旧书的感觉,但我无意中被妻子的见解观点牢牢吸引住,我想与她更多地相处。” 说起妻子,周先生眉眼舒展开,一直紧绷的脸部线条柔和下来,“我常常驱车找寻她,我们恋爱了。” “两个月后,她搬来与我同住。因为灵魂合拍,我们早已彻底坠入爱河。不久后她就提出回乡下,与父母商量未来婚嫁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比较忙,妻子又提出回去顺道还有其他事情,我就独自留在市中心。” 于歌将时间节点圈出。 周先生顿了一下,“此后经由我的介绍,她做了份编辑的工作。一直到我无意发现她在服用雌激素药物…” 说到这,周先生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于歌,抿着唇似乎是在等待回应。 男性彻底完成变性后也需要抬高体内雌激素水平,不得不定期服药。 完全变性会减少寿命,无法生育,更是要承受持续服用药物带来的身心不适。即使他对于妻子变性人的身份毫无芥蒂,也无法避免常人的恶意打量。 “她很勇敢。”于歌笃定回答。 “嗯。”并未受到异样的目光,周先生松了口气,“我们没有争吵,我丝毫不介意,我愿意一直陪着她。” “那件事就只像是生活中的一件小插曲,我们间没有一丝隔阂。自此我对她更为呵护关爱,妻子也积极阳光地生活着。” 将与妻子一年的相处用寥寥几句诉说出来,周先生眼眶泛红,直至哽咽着说出最后见到妻子的画面,“她的死亡过于突然。上班前我们接吻拥抱,甚至相约周末划船…” 于歌皱眉,在笔记本上最后记录下几个字,“出事前她没有联系过家人、朋友之类吗?” “没有,都没有。”周先生泄气地摇头。 “精神状态呢?” “燕燕没有精神障碍,一向乐观向上。”周先生绝望地摇头,“死前也是。” 既然警方判断为自杀,说明除去大量吞食安眠药的反应外,尸体没有其他伤害,现场经过勘察没有异样,近期人际交往也没有怪异的地方。 自杀会有一段缓冲时间,这段时间许燕燕行为会无可避免的异常。但按周先生所说,许燕燕一切正常。 另外安眠药属于处方药,许燕燕想要实现“安眠药自杀”,需要一段准备时间。 两种情况,一是蓄谋自杀。许燕燕在周先生不知情的情况下承受了压力,加上雌激素药物影响,变得焦虑、烦躁,无暇顾及家庭亲友一心寻死,隐藏的较好找寻时机。 至于第二种… 于歌合上笔记本,直视周先生的双眼,“一切都毫无预兆,所以你坚信是他杀。” 周先生的下颚绷紧,沉沉嗯了声。 “我需要您妻子的一些信息,方便的话,私人社交网络也需要。另外,能否去您的家里一趟?” “当然,现在就可以。警察取证后,卧室我再没有动过,怕将凶手的痕迹无意抹去。” 于歌起身为他再倒了杯水,周先生的样子,俨然对凶手的存在深信不疑。 虽然为他们的恋爱感到唏嘘遗憾,但同时也忧虑无法找到真相。 “现在就去吧。” 将工具整理到背包中,两人一同前往周先生住处。 带领于歌进入小区,周先生细细向他解释,“燕燕朝九晚五,工作日两点一线,上班外的时间都会在家中。” 小区建筑分散较开,居住环境十分静。两人踏在石子小路上,于歌安静地倾听。 “周末她偶尔会去附近转转,但因为性格内向,搬来后也未交什么朋友,所以休息了我会带她四处游玩。” 进入室内,于歌换上拖鞋,大概地环视一圈客厅,“打扰了。” 家具风格以简洁为主,茶几上摆放着几张两人的合照。 照片中的女子长得较高,但脸部线条柔和,被周先生搂在臂弯中时羞赧地微笑,完全看不出她的特殊。 “家里都是您妻子布置的吗?” 周先生走去一侧将空调打开,点点头,“都是她来的。” 于歌驻足在客厅中央,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客厅内有不少女性风格的物件,比如脚上这双卡通拖鞋,比如沙发上全粉色的靠垫,比如猫咪马克杯。 实际上喜欢这类风格的女生不在少数,但许燕燕的选择有些走极端的味道。 推开卧室的门,灰尘味扑面而来。 周先生倚靠门框无措地捂住唇,似是不愿直面这一切,挪开视线说道:“请随意看吧。” 床上被褥凌乱,显然许燕燕就是躺在这张床上,感受腹痛和胃部痉挛痛苦死去。 于歌从箱子中取出相机,带上手套后对卧室四角拍了照片。小心翼翼地将床头柜抽屉一一抽开,底层放置着厚厚的相片,画面中无一例外,都有周先生的存在。 许燕燕显然很在乎他。 其余抽屉里皆无特殊物品。 床头柜上放置着一个半透明的收纳箱,里面尽是药物。除去雌激素药、剩下的半瓶安眠药,还有一些感冒冲剂。 于歌轻手将有服用痕迹的药盒打开。每一颗药片取出后,许燕燕都会将上面的锡纸撕干净。 将所有的药盒翻看一遍,只有一盒吗丁啉不同。 于歌呼吸顿了下,拇指拂过药片凹槽,那里的锡纸突起,显然许燕燕取出后着急咽下,无暇顾及将锡纸撕去。 服用安眠药自杀的同时服用吗丁啉… 凶手会贴心到照顾受害者的感受吗? 于歌起身,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神色痛苦地周先生,并未将疑虑说出。 对床底、衣柜、窗沿、窗户外的凹槽突起都拍了照片,于歌脱下手套,“周先生,您能获得的信息希望尽早传送给我,委托我接了。” 胡乱擦了下鼻子,周先生偏过头咽下泪水,感激地应下。 回到事务所,于歌心情仍有些沉重。 严辞云容易逗弄,这两日又与红毛三人闹得多,以至于他松懈了些,差些忘记完成委托时提心吊胆的感觉。 许燕燕独自一人跟随爱人来到市区,按照描述不争不抢,除去上班就是与周先生相处,应该也未与邻居、上司红过脸。 不论是受了压力自杀,还是被人怀恨在心痛下杀手,都有些匪夷所思。 在于歌心里的天平上,许燕燕自杀的可能性更大些。 “可惜了…”将钥匙插入锁中,事务所的铁门“哐当”一下打开。 他食指轻轻抹去额头的汗水,将微湿的刘海掀到一边,跨入事务所。 只是刚迈出一步,于歌的脚倏地停住。 他缓慢地抬脚,木地板少了脚掌的压力恢复原形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夏风穿过窗户,顺着地板一路滚到于歌脚下,那里静静躺着一根长发,轻的即将随风飘走。 如果不是习惯于打量四周,这东西怕是悄无声息地就飞出去。 于歌用脚掌按住发丝一角,俯身将发丝捏在手心,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此刻的事务所就如同隔离于世,小吃街的喧嚣声都渐渐飘远,独留下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于歌侧过身,缓慢地轻脚挪入室内,不忘两步转身一次,确保室内没有躲人。 一向藏笑的桃花眼此刻提防地注意周围,他最终停在摆放女性服饰的柜子边,将手心的发丝与亚麻色的假发对比。 长度完全不同。 “有人来了。”蓦然攥紧发丝,于歌轻声说。 与上次忘记锁门,影帝祁江寒轻易进入不同,这是有人偷溜进了事务所。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半丶夏、快乐每一天、啾惑、方片、皓甜~ 建议这几章养肥~暂时比较难猜 ☆、第18章 “你好。” 细细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于歌一个激灵,慌忙将柜门合上,先前惊疑而悬起的心这下彻底荡在了半空。 他喉结滚了两下,暂时压下不安,“你好,找我吗?” 意料之外的,静静站在门外的是新邻居。 男生依旧弱不禁风的样子,从短衣袖中露出的小臂纤细无比,肌肤细润如脂,今日穿了条黑色棉麻制阔腿裤,彻底遮住脚踝。 新邻居两人都有些怪异,面前的男生更是处处透露出违和感。 “她让我来送点见面礼。”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刚刚搬来,有什么打扰到的还请原谅。” 没有语调起伏的句子如同在背诵课文,于歌眨眨眼,将发丝藏在手心抬步走去,“不会打扰,没事可以多来晃晃。” 搬家给邻居送些小礼物,一个打了照面,一个表示欢迎,没什么好客气推脱的。 “谢谢。”于歌接过他手中的塑料袋,无意触及到对方的小指肌肤时,只感受到一片冰冷。 “是身体不舒服吗?”他皱眉碰了下男生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两人都性别为男,于歌自然的动作却让对方猛然后退一步,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如同被丢在雪地中的人般缩成一团,紧紧咬住下唇垂首。 面前陡然空了一块,于歌手悬在半空不明所以。 男生的表现,像一只受惊的幼兽,一只被猎人用武力驯服的幼兽。 他收回手,乌黑的眸子看向楼上,半晌说:“谢谢礼物,先回去休息吧,好吗?” 话音未落,男生就如释重负地扭头向楼上走去,头甚至要埋到胸口,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撞倒。 “慢点!”于歌扬声提醒,忖量是不是该找个时间上楼拜访一下。 毕竟,那位女性新邻居的发丝长度先前没有注意。 一天内事情一窝蜂地来,于歌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提着塑料袋回到屋内,将整个事务所检查了个遍,除去那根发丝,并无其他异样。 而男生直到离开于歌的视线才慢下脚步,稳稳地迈上水泥台阶,透过垂在眼前的刘海,那对毫无生机的眸子缓缓抬起。 他抬起手臂细细闻了下小指,扯出个诡谲的浅笑。 于歌对在周先生家拍摄的照片稍作处理,另一边就来了信息。 周先生陆续发来了整理的信息资料,他迫切想要得到妻子死亡的真相,因此为了避免于歌浪费精力,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歌花了整个下午将许燕燕的人际关系、家庭情况、近期行程进行梳理,直至傍晚才蜷在沙发一角取出随身笔记本。 上面的字迹工整隽秀,简单罗列了于歌认为需要进一步调查的可疑之处。 “回乡下…”他的食指轻轻拂过几个字,最终停留在“婚嫁”上。 许燕燕所谓“回乡下顺道”做的事情,需要搞清楚。 翌日一早,于歌套了条长裤拎上包,往头上压个鸭舌帽就往楼下走去。 依旧是烈阳当空,酷暑之下柏油路缓缓向上蒸腾热气。 郊区路途远,兜兜转转要转几次公交车,于歌缩在公交站台的影子下,照例和严辞云打招呼。 对面果然早就来了消息,只是寥寥几字,于歌却瞧的心惊肉跳。 -买了些甜甜圈,在家吗? “…我是猪吗?”先是唏嘘严辞云嘘寒问暖献殷勤的频率,于歌心情复杂地转身,眼前俨然就是他借口说是住处的小区。 如果严辞云买了甜甜圈直奔这里,说不准两人会碰上面。 于歌慌忙从背包中取出墨镜带上,这才安心了些,赶紧回复过去。 -今天和爸妈出去玩了,谢谢哥哥,你吃吧。 于歌捏了捏喉结,在渣男面前假声说了几次话,以至于见到严辞云三个字就喉咙发痒。 他舔着虎牙安静地等待对方回复,只是许久没了动静。 正想关了手机专心等公交,对面莫名奇妙来了句—— -见到熟人了。 “什么熟人?”于歌扬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从公交站台对面驶过,缓缓停在了路口。 于歌不由后退两步,背部紧紧贴上广告栏,就在他心跳加速,思索是不是扮成佝偻老头的时候,那辆车的车窗缓缓降低,露出英气的侧脸。 随后远看都能叹一句好看的手抬起,对着于歌勾了下手指。 “我…”于歌欲哭无泪,他今天墨镜鸭舌帽的装扮,倒是和第一次倒在严辞云家中的扮相相符。 萍水相逢,当时两人又互呛了几句,有必要和好友见面一般上车唠嗑吗? 就在于歌打算梗着脖子装作没看见的时候,严辞云定定地盯着他,薄唇动了动,看口型说的是:上来。 见对方俊气的眉眼染了笑意,于歌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渣男已经与他网恋奔现成功,竟然还在马路上撩拨别的男性? 咬了下后槽牙,于歌大步流星穿过马路,直接坐上副驾驶。 “不好意思,红眼病还没好。”他两指捏着墨镜腿颠了两下,似是挑衅地说道。 严辞云不置可否,直接倾身去为他扣安全带。 修长的手指勾住安全带,从于歌身前动作流畅地划过,“咔哒”一声,他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盯着于歌的墨镜。 “去哪里?” 严辞云本就靠的近,车内又是封闭环境,略低的嗓音干净而撩人,直钻人耳朵眼。于歌抖抖耳尖,上面的汗毛不受控制地稍息立正。 若有若无的清冷木香又幽幽钻来,于歌又羞又恼,喘着气咬牙切齿将他推开,“离我这么近,您对象会吃醋吧?” 要是严辞云这会儿反驳说他没对象,于歌笃定他能跳起来将渣男的头塞入下水道。 严辞云一愣,算是明白了这小游戏,轻笑反问:“她会吗?” 说话时不含杂质的眸子亮晶晶地直视对方,喉结紧张地滚了一下。 于歌在他如同深潭的瞳仁里找到了自己的身影,没好气地回答,“谈了恋爱免不了成为醋精。” 严辞云直起身子,先前被推拒开的失落一扫而光,抿着唇握紧方向盘,指关节无意识地蜷了一下,“明白了。” 好歹没得到否定答复,于歌心情好了些,因为墨镜并未发现对方藏在发丝下发红的耳尖。 “我接下来去趟乡下,公交也快到了,先…”他想解开安全带,手却被忽地按住。 “我送你。”严辞云想到刚才于歌的警告,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克制住将那只手再次拢在手心的冲动,他轻声重复:“我送你。” 初尝恋爱滋味的男人,压根不想揣测对方为什么两个身份出现,满脑子只有四个字:可爱,想日。 许燕燕乡下的家十分偏僻,轿车疾驰许久,接近晌午才驶入村内。 因为在农村,入夜后与饭点能在家中找到人的几率大,这也是于歌预期到达的时间。 小河环过原野,由于清潭市近些年新农村建设,这个村基本上没有简陋木屋的存在。 于歌走在前侧,偶尔撞见两只老母鸡还兴致盎然地俯身打招呼。 两人踩着被太阳晒得干硬的泥地,最终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红色砖墙底下缩着几朵牵牛花,一株葡萄树被圈在砖墙外侧。 于歌悄悄看了眼严辞云,虽然他肃冷优雅的气质和乡土味格格不入,但气定神闲地跟在后面。 严辞云状若漫不经心,但跟得紧,倒给了于歌一些安全感。 两扇深色的铁门大开,露出宽敞的院子,于歌站在门口屈指敲了下门,探身扬声问道:“你好?有人在吗?” 一扇铁门就有成年人臂展宽,在敲击下发出有些闷,还带着回响的咚声。 他支起耳朵,似乎听见里屋有些悉悉索索的声响。 随后一位鬓角染白的老人推开里屋的门,直接抄起院子中的锄头准备赶人,“没人,没人!” 他浓黑的眉毛死死拧住,皮肤受了风吹日晒干黑的厉害,“出去!” 于歌忙双手举在胸前,想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只是身后的人圈过他的腰,直接将他轻柔往后挪了两步。 无暇顾及和严辞云解释,于歌赶在老人阖上大门前追上去,出乎老人意料地说道:“葡萄快成熟了!” 果不其然,老人的动作一顿,顺着于歌的视线仰首看去。 葡萄藤蔓纠缠在架子上,阳光挤过扇子般葱绿的叶子,照的几串葡萄剔透圆润。 随着风拂过,水泥地上的斑驳光斑缓缓变幻,墙壁的角落能看见几个几近消失的蜡笔画。 “种了二十多年吧,燕燕应该很爱吃葡萄。” 老人猛地回神,攥紧锄头的木杆将于歌驱赶到院子外,“这里没有燕燕!” 他用力地喘息着,哐当一下就拉住铁门,毫不犹豫地就准备阖上。 只是一个木梯一角靠在铁门上,陡然失了支撑晃晃悠悠就要倒下。 老人气恼到极点,压根不想提及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满心想将人赶走,以至于压根没看见横倒下来的梯子。 也顾不上不吓到老人,于歌小腿绷紧,直接跃去抓住老人搭在门上的手,侧身闪入院子中,用后背硬生生接住木梯。 梯子沉的厉害,最终重重弹到水泥地上。 于歌背部被撞得生疼,眼角痛地抽了两下,溢出些生理性泪水,脊柱一侧也是火辣辣的抽痛。 “没事吧?”抽气着打量愣怔的老人,于歌还没等到回复,只觉得一只有力的手圈住他的手腕,随后就被扯走。 严辞云将于歌翻了个个,直接掀开他的衣摆,后背有一道渗出些血的红痕,在边上白皙的肌肤对比下格外可怜。 他缄默不语地将衣摆放下,垂下眼一言不发地牵着于歌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去哪…”见他那副山雨欲来的神情,于歌莫名地有些心虚,不忘回头和老人招呼道:“我等会儿来!” 听这话,于歌感觉对方箍住他手腕的力道更大了些。 于歌苦巴巴抬首,不是,你气成这样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天青、KY爬、哒哒~~ ☆、第19章 于歌单手撑在车前引擎盖上,另只胳膊肘夹住衣服一侧,手在身前拉住衣服,好让后背的肌肤暴露出来。 手下的引擎盖早就被晒得发烫,于歌呆愣,总觉得他就是个被按在砧板上的大肥鱼,严辞云就是那个不苟言笑,将他翻来翻去的厨子。 先前被拉走,还没回过神就被安排好了姿势,更是在对方沉声说了句“拉好”后,就乖乖地扯好衣角。 耳边林中群鸟啁啾,身后传来严辞云打开药箱的声音。 于歌自小到大和朋友打闹惯了,互相坐腿之类的招式都使过,但此刻掀起衣服背对着人的场景,让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皱皱眉,想干脆放下衣服离开,又揣摩严辞云担忧他是真。 “哎呦。”后背隐隐作痛的地方冷不丁一凉,于歌抽气一声。 干燥的指腹安抚地蹭了下他的腰侧,“不痛。” “凉。” 对方不说话了,默然地用棉签在伤口处涂抹碘伏。 于歌胳膊发酸,小幅度动了下。动作间肩胛骨突起一瞬,横跨大半个背部的红痕随之而动,对比镀了光晕的冷白肌肤,有种妖冶的美感。 再如何想着心无旁骛擦拭碘伏,对方薄薄肌肉的线条、弓腰时微凸的脊柱、白瓷般的肌肤都嚣张地吸引他人的视线,而唯一的观众不得不沦为俘虏。 严辞云拿着棉签的手一颤,呼吸重了几分,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于歌的背部逡巡。 “你挺不乖的。”声音稍哑。 “嗯?”于歌以为他说的梯子那事,“尊老爱幼。” 严辞云没再回应,垂下黑曜石般的眸子。 不乖的当然不是这件事。 几次相处,于歌对他用了两种态度,显然女装的时候想要藏身份。 不论轻声喊哥哥的样子,还是狡黠舔过虎牙的样子,都让他甘之如饴。 严辞云灵巧地将棉签调转了方向,直接用掌心轻轻蹭了下对方的后腰。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招惹了,就难全身而退。 节食许久的人或许会患上暴食症,禁欲多年的老干部开了窍,真化身“变态”将人吃了也说不准。 于歌刚想发作,就感觉手中一空,衣服被倏地拉了下去。 随后就是由远及近的方言,几个畅快谈笑的老人目不斜视从小道走过。 “…”直起身,于歌为这动作的迅速咂舌。 严辞云面不改色,走到一边将药箱收拾好,仿佛刚才防小偷般的动作不是出自他手。 心里焦急去拜访许燕燕家人,虽然心里嘀咕渣男气性大,于歌还是挠挠眉毛蹭过去,“谢谢啦。” 凑的近,于歌又情不自禁去找他脸上的瑕疵,却只见到光洁的下巴,严辞云脸部骨骼线条流畅,一丝赘肉都没有。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直掩到卧蚕,以至于滑过来的瞳仁颜色更深,盯的于歌心里直打鼓。 现在好了,厨子要直接张嘴吃砧板上的鱼了。 “嘿嘿,出发?” 严辞云弹了下他的额头,收拾好了沉默地跟上。 或许是见来访的人态度真诚,许燕燕的父亲放下了些戒心,在院子中摆了两条长板凳,等两人进入才轻轻掩上铁门。 “坐吧。”老人将锄头放回原位,扶着膝盖坐在长凳上,“警察来问过,他是回来商量嫁人的事情了。” 与挺直脊背的严辞云不同,于歌双肘置在膝上,倾身过去安静聆听。 “他叫许强,已经近两三年没回来了。12月21日,他大包小包过来,穿着蓝袄子,打扮的很漂亮,和我们聊了几天就回城里了。再听到消息就是死讯。” 于歌握住笔的手一顿,许燕燕一直在郊区工作,竟然从未回来看过父母? 他看了眼老人时不时捻一下指腹的动作,状若不经意说道:“那时候挺冷的吧,估计就缩在屋里聊聊天了。” “嗯。”老人低下头,视线飘到一边回忆道:“就天天看电视。” “倒不像我妈妈的家乡,一到冬天电视信号就差,春晚都差些看不上。” 没直接说到许燕燕,老人放松下来,随口说了几句这个村近些年的发展。 于歌没顺着话题,反直接说:“要嫁人了,燕燕一定很欣喜,迫不及待想和邻居们分享喜讯。” “看那蜡笔画,村里有不少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吧。”于歌看向葡萄架下的墙壁。 老人有些浑浊的眼珠子滑过去,又紧张地捏住指腹,半晌点头含糊道:“对。” 于歌深深吐出口气将笔记本合上,老人瞒了什么,压根没有记录的必要。 他的叙述有不少矛盾点:大包小包显然是要常住,老人却说聊了几天,前脚说许燕燕在一直在屋里,后脚又说找了朋友聊天,更别说年轻人年末工作忙,鲜少留在村中。 12月份是半年前,老人却对许燕燕的着装记忆清晰,又强调他打扮的漂亮。 从老人遮掩的地方推测,许燕燕回来时状态一定到了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步。她带了不少衣物一直躲在家中,甚至没有和邻居打过照面。 捏了下眉心,于歌不忍心拉老人走出舒适圈,却还是委婉劝说:“叔叔,燕燕一定有她的难处。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齐心协力找到她死亡的原由。” “周先生也很想她。” 老人的手因为这话不住颤抖。 半天他撑住长凳猛地站起,烦躁地来回走动,“这都是他自己选的!” “难道我要告诉警察,告诉邻居,告诉你们他变性回来养伤吗?!”他恨铁不成钢地扬声斥道:“我…我呸!” “跟我们老两口卖惨,刚手术完要养伤。”老人停下脚步,一手愤怒地在空中指了几下,“那我们呢!照顾他这个不孝子,还得防着邻居发现这个没用的东西!” “死了就死了!为了个男人尊严都不要了!” 一股脑吐露出来,老人趔趄地靠向墙壁,胸腔不断起伏,皮皱的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于歌放下笔记本走去。 一个垂下头柔声细语安慰,一个用粗糙的手擦去泪水哽咽倾诉,时不时冒出几句乡音,好歹是将事情讲清楚了。 许燕燕自小喜欢男人,县里高中毕业后就去城里打工,后来陡然有一天不再和家里联系,随后变性回家乡休养,最后自杀死亡。 认识周先生后许燕燕才决定变性,那么之前他为何选择女装在郊区书店打工? 是爱好?还是隐藏? 农村的午后少有人声,蝉鸣与犬吠就更为响亮。 严辞云依旧坐的端正,十指交叉搁置在腿上,细碎的刘海随风拂过眉尾,他定定地望着于歌的后脑勺,半晌抿了下唇角。 他认栽了。 有老人的配合,于歌细细检查了许燕燕一直居住的屋子,没有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许燕燕曾经购置物件的爱好并不偏向女性,她是在与周先生恋爱后才彻底改变,她爱周先生为真,甚至想隐瞒真实情况。 回程的车上,于歌无意识地抠弄笔盖,双目失焦地在脑内整理信息。 “在城里有工作却跑到郊区…” 陡然一天与家里断了联系,很可能是许燕燕防止祸及家人选择隐藏身份。她无意以女性身份与周先生认识,坠入爱河后干脆直接变性,自然地与周先生在一起。 自杀的原因,极有可能是“躲的人”找来了。 “…可是躲谁呢?” 最后将笔记本塞回背包,于歌搓搓鼻子,计划今晚用许燕燕的社交账号进行些查找,尤其是她与家里断开联系之前。 严辞云只缄默地握住方向盘,并无追问的意思。这倒让于歌咂舌,这还真就像个做事知道分寸,不轻易逾越的老干部。 车驶入市区已是下午一点多,不用编造新住处,车最终直接停在了小吃街路口。 于歌手刚扯住安全带,准备松开下车,就感觉胃部轻微地收缩,在他迅速按住胃的同时,一声绵长的咕噜声响了起来。 两人皆是一个愣怔,于歌揉揉肚子,丝毫不尴尬地对严辞云咧嘴一笑,舌尖自然地舔过虎牙坦白道:“饿了。” 严辞云轻笑一声解开安全带,将后座的甜甜圈放到于歌腿上,“带回去吃吧。” 虽然女装的他和他是一个人,但这种曾属于女装的他的美味扭头被送给他,这感觉如同脑袋发绿,于歌顿时气的胸闷,张张嘴就想和严辞云对峙。 只是一口气没吐干净,从双唇里最终蹦出一声轻轻的“嗝叽”。 于歌脸色一红,不想在渣男面前示弱,皱着鼻子扬起拳头,颇为不满地想继续谴责,“这…嗝叽!” “?”这下耳尖彻底红的滴血,于歌紧紧抿住唇扭回头。 渣男从头至尾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却频频出糗! 严辞云心尖尖酸甜的厉害,死死克制住将他揉进怀里亲耳朵的冲动,倾身为于歌解开安全带主动解释道:“她出去玩了。” “她想吃我会去买很多。” 于歌瞥他一眼,见说的真诚才消气,保持抿住嘴唇拎起甜甜圈,哼哼两声才打开车门。他跑了两步又转了回来,往副驾驶上放了两张红钞票,干巴巴说了句“谢谢”。 这跳脱的思维可爱的紧,严辞云眼眸里再次漾开笑意。 屏气走了一路,于歌好歹是不再打嗝。 “我可不是卖萌!”搓搓热的厉害的耳朵,于歌打开事务所的铁门,先前的羞赧才散去。 昨日购置的监控还没到,他确认事务所没有进人后,将甜甜圈搁在桌上,拎上水果直接抬脚向楼上走去。 是时候拜访一下新邻居了。 顶楼的住户更少一些,几处屋子长期出于待租的状态,以至于中段走廊的灯并未开启。 于歌在这栋楼住了些年,对于租住状态还算了解。他一户户走过去,最终停在最里面的住户门口。 墙上贴着几年前的春联,隔着门板能听见炒菜时锅铲触碰的声响。 于歌屈指刚想敲门,动作却一顿。 他轻轻抬脚,粘腻的水声从脚下传来。一道红色的水迹从暂放在门口的黑色垃圾袋中渗出,在白色的的瓷砖上一直蜿蜒到于歌脚下。 于歌收回手指,直接蹲下身。 塑料袋摩擦作响,就在他松开垃圾袋的一瞬,身前的门砰地打开。顺着凉拖向上,长发女子一手持刀,笑眯眯问道:“你好?” 于歌淡定地拢好垃圾袋,起身递出袋子,“你好,来送些水果。” “见这血渗出来了,我就想帮忙系一下。” 女子在围裙上拭去手上的血,了然地颔首,“进来坐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酒九、俺是你哥、蹙损他淡淡春山、言不无知、赵帘青、日暮、小呀小二郎~ ☆、第20章 “打扰了。” 女子道谢接过水果,将于歌迎了进去,“沙发上坐会儿吧,一起吃午饭吗?” 她贴心地将锋利的刀尖挪向外侧,防止误伤他人。 “不了,谢谢。”于歌略拘谨地坐在沙发,视线飘忽一阵,最终仰首看着女子的长发叹道:“你的头发很漂亮。” 女子在餐桌上搁下菜刀,闻言轻轻甩了下头发,“我很注意保养。” 将她的发丝颜色、长度与记忆中的对比,于歌了然地点头,略微侧身看向厨房,那里油烟机嗡嗡运作,男生穿着阔腿裤赤脚站在瓷砖上,费力地颠勺炒菜。 “你们是新婚夫妻吗?” 这话只是试探,虽说刚搬入大楼,但屋子几乎只有女子一人的生活痕迹,照片之类的摆件也只能见到女子的身影。 比起新婚夫妻,更像是女子占绝对主导的怪异关系。 意料之外,女子出奇的坦诚。她取了湿巾擦拭双手,在于歌身侧坐下,“不是,我们刚认识不久。” “我受了点挫折,他安慰了我,我们就在一起了。”女子说话时毫不客气地打量厨房中的男生,如同看待物品的眼神让人胆战心惊。 “这样。你们刚来这个城市吗?我比较熟悉,需要的话可以带你们晃晃。” 于歌眼眸干净澄澈,让女子放松了蜷起的小指。 “我几年前在清潭市呆过一段时间。”她拍拍胸脯,出乎意料地提到了另一件于歌在意许久的事情,“前几天梧桐大道不是出现了凶案,最近城市惶惶不安,都不敢出门了。” 于歌凑过去一些,做出唏嘘后怕的样子,“听说尸体被埋入千根针。” “听过一句话吗?”逆光显得她的颧骨线条有些突兀,女子说完就抿住嘴唇等待回答。 于歌轻轻吐出早就联想到的句子,“说谎要吞一千根针…” “所以…那是个混蛋也说不定。”女子将披散在肩后的头发拢到一侧,眼底是化不开的愉悦,她抱歉地说道:“刚才杀鱼手有些腥,我让行之先和你聊。” “好。” 近在咫尺的嗓音带着洋洋得意的味道,于歌喉结上下滑动,努力让神情平静自然。 女子动作利落地起身,走至男生身侧叮嘱了几句,才去清洗双手。 关上煤气灶,男生不急不慢地取下围裙向于歌走来。 他的脚生的小巧精致,脚趾甲干净圆润,人虽瘦,但脚背并没有过多凸起的青筋。 随着洗手间传来潺潺流水声,沙发微微下陷,男生坐的很近,发间、衣服缝隙藏匿的油烟味道幽幽飘来,他面无表情地垂首抠弄手指。 就像是接收到女子命令,顺从地来陪伴客人的机器人。 “你叫行之?”于歌没有因为男生常以虚弱示人,而将他划入弱势方。只是不论心中思绪多纷繁,面上还是挂着亲切笑容。 男生轻轻点头,嘴唇蠕动两下,似是嘟囔了一句。 于歌没捕捉到,将耳朵贴过去问道:“什么?” “洛行之…”这三个字似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男生羽毛般的睫毛不住颤抖。 于歌刚想作答,洛行之紧紧握住指节,扭头直勾勾盯住于歌,“我想吃冰箱的冰淇淋。” 他的眼眸如同死水,没有一丝亮光,视线却如同锋利的钩子让人心生退意。 “我帮你拿吗?”于歌心中生疑,却没有直接拒绝。 洛行之嗫嚅着催促一遍,就再次垂首保持沉默。 “好,我帮你拿。” 女子为什么偷溜入事务所?为什么她在谈及被杀的男性时有毫不遮掩的快意?为什么洛行之举止怪异? 心中牵记许燕燕自杀的真相,城市混乱之中又搬来新邻居,于歌卸下唇角变得沉重的浅笑,直接起身向冰箱走去。 厨房与卫生间只有一墙之隔,女子依旧站在盥洗池前仔细冲洗指缝,似是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即使是休闲长裤也掩不住笔直的长腿,洛行之待人转身后掀起眼皮,透过刘海的缝隙懒洋洋打量于歌的背影。 在对方俯身,掌心触及到冰箱冷冻室的柜门时,更是勾了下唇角。 于歌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指尖能感受到冰箱制动时震动的频率,他吐出口气,不明白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 随着冰箱柜门边缘磁吸条被拉开,冷气缓缓溢出,触及到闷热的空气时带来白色的雾气。 能见到深色的冷藏物,于歌一手搭在柜门上,血液几近凝固。 就在抽开冷冻室一层的时候—— “砰!”一只细长的手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用力将柜门推回去。 女性的手腕纤细洁白,上面套了一根串了金猪的红绳。 “怎么了?”女子手还是湿漉漉的,顺着手背不断向下滴落清水。 于歌找回心跳直起身,“行之想吃冰淇淋。” “我们家没有冰淇淋。”女子直白而咄咄逼人,语气泛冷。 于歌眯起眼,先是随意瞥了眼沙发上的洛行之,那人依旧垂首缄默不语,显然不会出声说一句话,而面前这人… 个子矮,从下至上的注视让她瞳仁被眼皮遮了一半,显得人更加敏感尖锐。 冰箱里藏了东西。 于歌不是冲动的人,直指真相的东西也不会轻易藏在家用冰箱中,现在撕破脸皮质问等于打草惊蛇。 他心绪万千,女子更是心怀鬼胎,两人皆一言不发,沉默带着火药的味道。 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嘹亮的嗓子。 “于哥!” 红毛像是赛前鼓劲般在楼梯口大声呼喊,随后就三步并两步直接冲上楼梯。他这两天和网络电视学了太极,打算和于歌对上两招。 事务所没找到人,他火烧屁股一样在门口乱转,“于歌你人呢?茅坑?!” 那边火急火燎地找人,这边几乎凝为实体的紧张气氛被打破,于歌重新挂上笑容,“有人找我,我下次再来拜访。” 换回运动鞋,于歌深深看了眼洛行之,头也不回地离开。 独留屋内沉默的两人。 红毛见到于歌下来眼睛倏地一亮,冲上去谄媚道:“吃什么了,今天怎么又帅了。” “还没吃,陪我吃点河粉。” 红毛屁颠跟上,见了人心情大好,在对方提出要去新区一个工厂调查的时候忙不迭举手参与。 根据许燕燕父亲提供的信息,于歌找到位处新区的食品加工厂,许燕燕在更名前就在此参与流水线工作。 忍痛使了钞能力,于歌才通过车间主管联系上一位和许燕燕同一时间进入工厂的员工。 那是位腰圆腿壮的中年妇女,刚下班饥肠辘辘却十分和蔼,对于许燕燕的死亡也表示遗憾。 她的普通话不是太标准,尽全力将许燕燕从记忆中扒出来,“对,他挺瘦的一小伙子,做事认真踏实。” “后来谈恋爱就从工厂出去了,那时候多的是没签劳动合同干一天走一天的人,我们也没在意。我这还有张合照。” 妇女一拍脑袋,从口袋掏出有些老旧的智能机。看的出来不常用,照片库随意翻了两下就找出几年前的照片。 于歌探身看过去,一整个车间的员工换下工作服,沐浴暖色的夕阳站在工厂前的台阶上。 许燕燕就站在中间,脸部线条天生柔和,身着简单的格子衬衫,能分辨出是一位男性。 于歌两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将画面转到工厂大门。 “还有个人没拍进去。是许燕燕恋爱对象,女生,对吗?” 半开的玻璃门映出一只未出现在画面中的胳膊,而许燕燕浅笑地望着那个方向。 “对,他们两个一块离开的工厂,还总发些照片。” “那姐姐,两年前许燕燕空间发的照片都下载发给我,好不好?” 妇女被这声姐姐叫的心花怒放,干脆地应下。 这一项也带着赌的成分,赌许燕燕在空间发的是原图。 万幸的是接收照片后,于歌的手机能显示每一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地点。 许燕燕离开工厂后就与家里失去联系,随后去郊区书店打工,这之间八个月时间许燕燕的行程是模糊的。 妇女离开后,于歌背靠墙蹲下,膝上放置着笔记本,开始记录许燕燕那段时间的足迹。 红毛咂舌,“什么原理?” “照片内嵌exif元数据。” 确实如妇女所说,许燕燕这八个月每周发一次动态,背景有游乐场、古镇之类,像是情侣游玩,但令人生疑的是没有一次离开了清潭市。 “看这两张照片。” 红毛不解,“有什么特别的吗?” “第一次发的照片是女友视角,女友将球丢过去的时候,许燕燕条件反射用了右手,他是右撇子。” “而这一张。” 照片上是一页情书,看上去是普通秀恩爱。 “嘎?” “…左手写字时,手或多或少会将字迹蹭开。” “而且后来的文字都以许燕燕口气编写,画面却再也没有他。” 红毛腿一软,试探性地问道:“他被关起来了?” “消失前和家里发了条再不联系的短信,八个月坚持不懈掩饰一般地PO照片,或许真的是这样。” 与先前的猜测相符。于歌整理了许燕燕死前在菜场的消费记录,时间无一例外都比以前晚了一些。在菜场到家这段短短的距离,如果按照平日的节奏回家,她会碰上不想见到的人。 她在躲人。 结合许燕燕女装隐藏身份躲在郊区的行为,极有可能两年前将他关起来,甚至“囚禁”的人回到了这里。 一个几乎荒唐的猜测浮现,于歌猛地起身,吓得红毛一个激灵。 于歌拨通于泽煜的电话,浑身血液沸腾地问:“哥,6.11那起恶性杀人事件,受害者是不是住在平阳区?” 周先生的家在平阳区。 对面一阵嘈杂,半晌于泽煜才带着警告意味回答:“你不要管那么多,好好的。” “这案子公安局都对外公开征集线索了,我顺藤摸瓜也能知道。” “哥。” 于泽煜沉默半晌,最终沉沉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一叶、ERenk、小呀小二郎、君邪~ ☆、第21章 “哥不管你突发奇想还是什么,你给我…”于泽煜眉头紧锁。 于歌沿着外墙的影子踱步,飞速在脑内罗列线索,直接打断于泽煜,“梧桐大道受害人体型瘦小,身高预计170CM以下。” “工资水平不高,与家里关系不好。感情经历丰富,一个多月前在外地交了女朋友并驱车带人回了清潭市。家里有一段时间没有居住痕迹,死者失踪前曾与前女友联系过。” “受害者手腕或许有镣铐、麻绳之类的擦伤。梧桐大道北侧待拆迁的大楼上有鲁米诺反应,那里是案发第一现场。” 梧桐大道的案件闹的人心惶惶,于歌也分析过这件案子,但根据警方公布的信息只能云里雾里。如果犯罪者就是曾经囚禁许燕燕的人,思路就彻底清晰了。 于歌喘了口气问:“哥,我说的对不对?” 对面一阵可怕的沉默,于泽煜气的胸闷,挠了下毛刺头压低声音:“于歌,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去揣摩这些东西。” 警察在结案前避免向无关人员透露信息是必须的,但于泽煜却无法反驳这一通叙述。 受害人最后出现在监控中是与一位女子离开小区,此后两人再也没有回来。以梧桐大道抛尸点为调查中心,警方在一栋待拆大楼的顶部发现囚禁痕迹。 失踪这段时间受害人被锁链禁锢在大楼内,在保持意识的情况下被埋入针,最后被电锯截断身体。黑暗中施害者用工地的推车将半截尸体运入垃圾桶,另一半尸体不翼而飞。 摸排附近的居民,确实有人提出案发当晚听见了电锯的声音,但因为那一片待施工,就也没多想。 根据受害人的社会背景,警方初步确定为情杀,只是那位神秘的现女友伪造身份,又心思缜密懂得利用环境避开监控,他们目前只初步锁定几人。 于泽煜视线锐利,握住手机的手用力绷紧,“于歌。” 于歌哎呦一声,忙止住话题讨饶:“对不起哥,我就乱猜的,总爱看新闻。” 他吐吐舌头,后知后觉想起来于泽煜十分反感他接触危险事件。 于泽煜郁气未消,刚毅的面庞绷的更有攻击性,他刚想说些什么,边上的小刑警拍了下他的肩膀。 “于队,锁定犯罪嫌疑人了,案发当天搬入了小吃街隔壁的大楼。” 掩住手机话筒,于泽煜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她定了去其他城市的火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发车。” 于泽煜拧眉,犯罪嫌疑人怎么突然改变行程?他当机立断举起手机,打算叮嘱这不听话的弟弟别再牵扯。 “哥!”对面急不可耐说了几句。 于泽煜眼神安抚小刑警,安静地听完于歌的话,最终泄气地深深阖眼,“劝不过你,是不是?” 挂了电话,于歌直接拉上红毛朝工厂外走去。 屁股落在出租车后排的椅子上,红毛还没消化刚才的一通操作。 他十指交叉探身过去,“于哥,你怎么知道案发现场是梧桐大道?” “猜的。”于歌掐了掐红毛粗糙的脸颊,“那我问你,嫌犯作案后一般会将尸体远抛,但为什么选择闹市区的梧桐大道?” “不知道。” “身体上插针属于犯罪的标记行为,是为了满足某种特殊心理。她费了一番功夫,既想让杰作被人看见,又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垃圾桶被运送,恰好囚禁地点就在荒地,抛尸方便,一举三得。” 出租车车轱辘颠了一下,红毛咂舌不成,重重咬了口舌头,抽气着继续问:“囚禁在家里不是更方便?” “街坊邻居都是眼睛,你是嫌疑人你慌不慌?” “慌。那怎么把个大男人藏到荒废大楼?迷晕?” “我看你是傻。”于歌敲敲他的脑袋,“死者自以为脚踏两条船没被发现。你女友约你去荒废大楼,干柴烈火的,你不答应?” 红毛颔首,“是这道理,那身高呢?为什么?” 于歌话语一顿,看向车窗外疾速后退的街景轻声回答,“那是我猜的,考虑搬运…和将腿塞入冰箱的话…” “唔。”恐惧如冰凉的蠕虫顺着肌肤攀爬,红毛浑身一颤,闭上嘴打算不再询问。 于歌单手托腮,柔和的落日余晖洒在卷翘的睫毛上,他喃喃说道:“新猎物恰巧在平阳区,许燕燕无意撞见曾经的恶魔,以为是来找寻他。药物和过去记忆的折磨下,最后选择自杀…” “而恶魔的下一个猎物,是洛行之。” 原本打算到事务所打两套太极拳,却一个下午泡在了两期命案里,红毛悔不当初。 出租车停在了小吃街门口,红毛大惑不解,“我们不是去抓人?” “不记得那天的女人了?” “腿上有青紫,因为她是和成年男子搏斗,腰不好,是因为将半截尸体运入垃圾桶,将两条腿扛回家。” “我…操!”不咸不淡的陈述夹杂着血腥的字眼,红毛不敢置信地端详于歌,这家伙不知不觉黑化了?怎么说起这些面不改色的。 他迟疑地跟在于歌身后,考虑是不是溜之大吉。只是见对方还是那副讨喜小混球的长相,半抱怨地跟上。 就是兔子,吃起草来都是认真专注的,何况是于歌。 更别说他于哥要出事,小绿说不准会哭的下橘子雨。 从楼道间的窗户不经意望去,火焰燃烧的天际不知何时布满乌云,湿度略高的狂风席卷小吃街,将地面被遗弃的包装袋、竹签吹到半空。 盛暑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随着雨水倾洒在地上,尘土味儿四溅。空气闷的可怕,将人的心脏压缩成可怜的一团。空旷的楼道上急切的脚步声被隐在电闪雷鸣中,于歌直奔顶楼。 “咚咚。” 于歌屏气趴在门板上,屋内没有一丝动静。 就在红毛摩拳擦掌准备抬腿踹门的时候,“咔哒”一声,于歌拧开门把手推开门。 “注意好我背后。”他轻脚踏入屋内,嘱咐红毛。 红毛忙不迭地模仿谍战大片,膝盖半弯将后背贴上于歌,警觉地四处查看。 屋内一片昏暗,阳台窗帘半开,雨水如水帘般顺着屋檐倾洒,黑云压得很低,阳台衣物已一件不剩。 看样子女子已经逃走,卧室衣柜空无一物,洗手间的洗漱物品皆被丢入垃圾桶。 油烟机闪烁灯光,灶台上还残留着中午的油渍。于歌喉结轻轻滑了一下,拉开了冰箱冷冻柜。 暗色冷藏物依旧藏在里面,一道闪电劈过,几秒后轰鸣的雷声如期而至,于歌飞速拉开抽屉,随后在震耳的雷鸣中干呕两下。 粘腻冰凉的空气如同带着血腥味,他强忍不适将冰箱迅速关上,扬声让红毛不要转头。 “发生什么了?” 于歌因为反胃眼眶泛红,他取上挂在墙上的铁锅,直接往沙发走去。 红毛顺从地闭嘴,也轻声跟上。 双手顺着沙发边缘摸索一阵,最后竟直接将沙发从中间掀起。 于歌举起铁锅往后跳了两步,一只手悄然钻入衣兜。 “卧槽!”红毛骇然。 女子手持菜刀双目赤红,扶着沙发边缘坐起,“你怎么知道。” “虽然我不是豌豆公主,但中午坐了也觉得触感不对。” 女子原打算留下假线索,让警方以为她已经前往火车站,分散警力,而她只需要藏在最危险的地方,风头过去后乘坐黑车离开。 但计划被打乱了。 刺目的闪电划过长空,女子如同偏执的厉鬼,笑道:“你挺聪明的。” “许燕燕是你杀的吗?” “谁?” “因为发现了他双性恋的真相,所以将人关起来八个月,不是吗?” 记忆浮现,女子不屑地讥笑,“杀他做什么,日子要向前看。” “向前看…是用锁链卑微地获得爱情吗?” 红毛不断挤眉弄眼,生怕于歌说更多惹恼对方。两个大男人也是血肉之躯,经不住菜刀。 果然,女子目眦欲裂,与暴雨一同嘶喊:“你能保证谁永远爱你吗?你不能!他犯了错,死有余辜!” “喜欢男人,还不是躲在床底乞求我给予食物?沾花惹草,还不是像狗一样被链子拴住渴望被原谅?!” “都是活该。”女子压根没想举起菜刀和人血拼,她一边声嘶力竭,一边往窗台挪去。 她早在大楼阴面安置了绳索,只等时机一到悄然离去。 按下停止录音键,于歌抽出手,在脚下放下铁锅,双手举起表示不再阻挠。 就在摸上绳索的时候,女子瞥到楼下横停的警车,几位警员迅速从门口涌入,而窗帘后,也缓缓走出一位端枪的警员。 女子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暴雨倾盆,警车顶上红蓝相交的灯光映在墙壁上,大楼拉起了警戒线,媒体蜂拥而至,争相报道这起轰动全城的残忍凶案。 一片混乱之中,红毛和于歌背靠王大妈裁缝铺伫立着。 相机不断闪烁,围挤人群的伞在狂风下显得弱不禁风。他们交头接耳地看着警员忙碌地进出大楼。 红毛还未回神,“于哥,你知道警察快来了?” “又不是小说,刑警的智商总比不上带着光环的主角。”于歌捏住刘海,将发丝里藏的雨水挤出去,“现代刑侦技术发展那么快,我能想到的,他们早就侦查到了。” 红毛张张嘴,还是觉得佩服。 “洛行之?”于歌眯眼,被几个小警员扶出来的可不就是洛行之。 “哎?哎!”警员不明所以,没想到刚从墙缝捞出来的人陡然有了力气,光着脚向外边冲去。 洛行之步伐很小,飞速冲到于歌身前,泫然欲起的模样倒让他有了精神。 于歌俯身,两指轻轻捏起洛行之湿漉漉的阔腿裤,果不其然,纤细白嫩的脚踝被粗重的锁链锁住,他的肌肤已被磨到破皮。 “还好吗?” “不好!”洛行之扁嘴,扒拉开于歌的胳膊钻入他怀中。 于歌垂下澄澈干净的眸子,虚抬手,显然没有安慰的意思。 洛行之不再带着弱者的面具。 他穿入了一本没有主角的都市刑侦小说。 洛行之故意成为杀人犯的猎物之一,因为他享受接近失去理智的杀人魔,享受亲眼见到犯罪者癫狂的神情,更享受亲自成为案件中一位演员的快感。 唇角再次浮上诡谲的笑,又是一阵轰鸣雷声,洛行之轻声嘟囔:“书里明明没有你。” 他无所谓地想再蹭一下好闻的青年,却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掐住他的脸将他推开,垂首直勾勾问:“什么书?” 于歌神色不变,“我耳朵很好。” “头发是你放的,冰箱是你想让我开的,你是谁?” 摄像机对准记者,而记者身后俨然就是在墙边躲雨的三人。 红毛的发色招摇显眼,洛行之和于歌靠的很近。 新闻传递到清潭市每一个角落。 段秋两腿交叠躺在沙发上,斜睨拿毛巾认真擦拭发丝的老干部。 随着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播报,刚坐下的严辞云动作一顿,见到画面中熟悉的身影,双眼危险地眯起。 他指尖泛冷,用力将浴巾摔下,不顾仍带着湿气的头发,直接取了车钥匙冲向楼下。 磕着瓜子的段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快乐每一天、俺是你哥~ 明天咕咕,非跑路 ☆、第22章 于歌裤脚潮的厉害,箍的脚踝皮肤发痒,他悄悄用小拇指挠了下,边配合警察做笔录,时不时注意门外的动静。 楼上那小子行为举止异于常人,本就身份存疑,又嘟嘟囔囔说些莫名的话。 于歌顶着警察颇为不赞同的目光反复追问这位“受害人”,奈何他死死闭上嘴巴,对于“书”只字不提。 直到警车将人送到警局做笔录,于歌也没从他嘴里撬出一点消息。 笔录作完,外面果然没了洛行之的身影。而犯罪嫌疑人刚落网,于泽煜忙的脚不沾地,压根脱不开身教育于歌。 警局里一股正经严肃的味道,而外边暴雨刚歇,晚风总算撕开闷热的空气。没找到人,于歌站在警局前的台阶上,弯了弯有些僵直的膝盖。 奔波一天,许燕燕的死和梧桐大道断尸案都拨开云雾,尘埃落定后倒是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安抚周先生,比如搞清洛行之的来历,比如避开秋后算账的于泽煜。 于歌沉吟一声,直起身准备做一套扩展运动,只是手刚抬起,一个熟悉的人猛地钻入视线。 城市的霓虹灯闪的招摇,视线跨过机动车道,一人站在路灯下。 他的眉眼藏在阴影中,朦胧的光线滑过硬朗的鼻子,抖落在宽而薄的肩头。他很高,衬衣的扣子依旧紧紧扣到最上面一颗,让颈线匿入领中。 “严…”踩过水塘,于歌半眯双眼,抬脚向外走去。 渣男独自伫立在贴满小广告的灯柱边,嬉闹的行人中如同雕塑,孑然一人,有些孤冷。 每踩下一步,于歌就回忆起些今日的事情。愿意耗费时间开车送他这个“陌生人”去乡下,不追问缘由,不索要报酬。 或许…撇开感情上的欺骗,渣男也不是罪大恶极? 又想起委托人压抑的痛斥,于歌用指关节敲了下额头,警觉地止住危险想法,“理智。” 脚底沾了水塘的雨水,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足印。于歌在人行道停下脚步,犹豫不前。 抛去那些不说,这个时间点渣男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他? 于歌赶忙捏了捏眉心,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测挤出去。 “…出轨?”试探性地吐出两个字,于歌面色不虞,皱着鼻子愈发笃定。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严辞云微微侧首,漆黑的眸子看去,看不出喜怒的唇角才漾开笑意。 穿过疾驰车辆的扬尘,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又倏地被一辆货车隔开。 眨眼一瞬货车呼啸远去,断开的视线黏黏糊糊又粘在一起。两端一个凉气散去笑的儒雅,一个脑洞大开郁闷万分,不约而同抬步往路口走去,打算碰面。 只是一左一右方向反了,两人齐齐顿脚,转为一右一左。 最后于歌抬手在头顶指挥,两方才成功过马路会和。 “你怎么在这儿?” 青年干净清透的嗓音传来,一直熨帖到心里,严辞云神色淡淡地编造谎言,“送朋友过来,开车久了出来吹吹风。” 他清楚对方男性打扮时不喜欢过分的亲近。 “我刚从警局出来。”于歌说完不忘摆手强调,“犯罪者住楼上,我只是来做笔录。” “没受伤吧?” “没。”衣服早就染了灰尘,于歌半靠着灯柱,心里惦记着出轨的事儿,状若不经意问道:“还特地送过来,朋友是女生?” “男生。”严辞云又将问题抛回去,“一个人吗?” 于歌抠两下灯柱上的小广告,“一个人。” 悠悠回答完,于歌又凑上去闻了两下严辞云的脖子,好家伙,捂的那么严实的衣领都藏不住皂香味儿。 笃定渣男偷吃的侦探自动将味道归为女生留下的,又没法子以男生身份责问,只能扭回头继续抠小广告,把广告上自诩能重振男性雄风的大师的脸换成严辞云,带喘地讽刺,“你朋友真香。” 严辞云愣是没懂,于歌将个男生搂怀里的画面倒是又浮现出来,扰的他心尖又酸又冷。 不知道又从哪变出了湿纸巾,严辞云捉住于歌不安分的手细细擦拭,“看到新闻了,红色头发的不在吗?” 想问的当然不是红发的。 “回家了。”抽了下手未果。 又来了,又用掌心的薄茧蹭他。 于歌心不在焉,看着严辞云好看的下巴将话题扭回来:“你女朋友不在,和其他姑娘一不小心搂搂抱抱,也可以理解的。” “没有姑娘。”将湿巾叠好放回去,严辞云挑上眉尾靠进些,想把于歌的刘海掀开,看看这家伙都乱想些什么。 但他自己为自己试探的样子,却是可爱的厉害。 将醋暂时封在坛子里埋心里,严辞云干燥的指腹顺着于歌的指节揉了下,在他瞪着手炸毛前松开力道,哄道:“饿了吗?陪你去吃点东西。” 中午的河粉之后再没有进食,此刻死过去般的胃猛地苏醒,饥饿感铺天盖地压来,于歌咂咂嘴,“螺蛳粉?” “好。” 取出手机打开群众点评——还是先前找刘师傅闭店原因时下载的,于歌领着穿的正正经经的人进了家街边苍蝇小馆。 即使早已过了饭点,店内也几乎座无虚席。 多加了几份肉的大碗刚端上来,于歌“咔嘣”一下断开筷子,嘬了两口米粉,又被烫的抽气。 酸笋、腐竹、脆花生一起咬到口中,于歌胡乱吃了一半,和店里其余人一样已是额角冒汗。 对面一双好看的手取着纸巾,将他即将顺着下巴滴落的汤汁揩去,“慢点吃。” 略沉的嗓音穿过店内此起彼伏的吸溜声,严辞云坐的安分端正,丝毫未受味道的影响,只是垂眸看着对方。 于歌吸吸鼻子,原本就饱满的嘴唇被辣而烫的汤汁浸的泛红,他含含糊糊说:“我也混饭圈。” 严辞云不置可否,又将纸巾换个面擦去于歌嘴角的红油。 “你猜我饭谁?” “你猜?” 颇有得不到回答就不继续吃的架势,严辞云无奈浅笑摇头。 “袁隆平爷爷。”于歌视线绕着严辞云睫毛打转,得意洋洋地挪开视线,打算将剩下半碗解决了。 正对着螺蛳粉店铺是一家饰品店,停放在卷帘门下的小推车挂满形色各异的小玩意。一对母子驻足在店门口,对老板磨破嘴皮子的推荐充耳不闻,兀自挑选。 小男孩叉开腿,从推车最里面捞出一个猪头面具,两只小手利索地将它带上,还不忘向母亲展示。 看到面具的一瞬,于歌所有的动作都不由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mua快乐每一天、蹙损他淡淡春山、欧洲首席绯、KY爬、捉迷藏~ 拾掇一下,准备走真lian剧ai情xian了 ☆、第23章 白色的系带穿过男孩的发丝,在他脑后随意地打了一个结,脸上挂的面具做的逼真,肉色表面粘合了一个硅胶猪鼻子。 男孩手舞足蹈,带动面具上两个肥大的耳朵前后晃动。猪头的眼睛被绘制为简单的两个黑点,隔着一条马路看不清晰,却像是狙击手瞄准你的枪口。 当面具正对过来,于歌的瞳孔因为震颤瞬间放大,世界的颜色瞬间褪去,独留下定格了的猪头面具。 耳膜似是崩裂,于歌脑袋嗡嗡,筷子摔落在地的声响似乎远在千万光年之外。 掩在面具下放肆的嗤笑、成年人箍住手腕难以反抗的力道、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男孩、班级中独自缩在角落的瘦小身影… 被胡乱藏起来的记忆片段不断交叉,于歌想抬手揉一揉突突胀痛的太阳穴,却觉得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 陡然出现的猪头面具如同利刃,毫不留情地将他心里刚结痂的地方撬开,委屈拼了命地从伤口渗出,让他心被攥住了般难受。 意识不断下坠,脑袋昏沉,熟悉的少年音飘飘忽忽,最终钻入耳朵。 他带着窃喜,小心翼翼地说:“于歌,我们做朋友吧。” 心跳骤然断了半拍,重力将于歌狠狠地掳向地面,他眼皮愈发沉,沾有污渍的瓷砖越来越近。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似有双手稳稳垫在了下面。 温热,干燥。 * 脚随意地叠在茶几上,段秋瞥了眼电视,画面里演员演到情深,涕泪横流。只可惜严辞云把他那宝贝疙瘩搂怀里风风火火回来,拧着眉就警告他小声点,他怂,当机立断就调了静音。 暴雨的夏夜寂寞无趣,段秋特意找到发小家里,想和这人唠唠嗑吹吹牛。结果先是看了新闻严辞云一溜烟跑没了,回来后更是把他当家佣般使唤,又是烧热水又是拿毛巾。 新闻上出现的那人段秋见过,上次在公园没个理由就冲上来把严辞云摁墙上,那一向臭脾气的家伙破天荒随他闹,人走了还冷着脸直言要“干”上一“干”。 这下那位小宝贝就藏在二楼的屋子里,简直不看就是王八蛋。 段秋蹑手蹑脚踏上楼梯,壁虎一般贴在墙上,偷偷探过脑袋向房间里看去。 这是严辞云的卧室,段秋喝的酩酊大醉时曾找错客房,前脚刚踏入卧室后脚就被严辞云拉住,像是麻袋一般毫无尊严地被拖下楼。 第二天段秋起床就见到起了大早清洗床单的严辞云。 段秋缓缓扬起眉,试图用眉尾在空中写出“双标”两个字。 卧室里很暗,严辞云侧坐在床沿,宽阔的背部将台灯的光线阻隔开。他怀中青年似是被梦魇纠缠,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总是狡黠咬着下唇的虎牙,此刻被紧抿的苍白嘴唇掩住。 严辞云胳膊被枕的发麻,动作却一丝都没有变化。他用掌心将于歌额边的碎发拨到两侧,又揉了揉于歌的眉心,想抚平那里的褶皱。 在店里陡然昏倒,严辞云搂着人迅速找到医院,确认没事后轻手轻脚将人带回家。 他垂眸略贪婪地端详熟睡的青年。 昏暗中青年卷翘的睫毛不断颤抖,带着可怜的味道。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悸动,这段关系来的也过于突然。 突然到对于歌的认识只有这个名字,所以知道甜甜圈是他喜欢的东西时,严辞云像是患上收集癖般将其记录下来。 突然到不知道他为何接近,不知道他怎么与凶案扯上关系,不知道他因为什么陷入沉睡。 严辞云敛去所有的思绪,柔软而轻的过分的吻,落在青年饱满的额头。 混沌无尽的黑暗中,于歌的意识不断浮沉。 被于泽煜有意引导丢去的记忆完完整整从眼前闪现,深藏在心里的苦味儿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于歌眼眶泛红,长时间的沉睡后总算缓缓掀起眼皮。 一只有力的胳膊搭在背后,穿过腋下搂着他的腰。身上覆盖的毛毯绵软轻柔,鼻尖尽是成熟男子清冷的味儿。 意识到整个人被塞入怀里,于歌耳尖一红,残留在肌肤上的阴冷恐惧都尽数散去。 他浑身没劲,微微仰首想叫人松手。 柔顺的发丝擦过严辞云的衬衣,贴着耳朵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音,那声音裹挟着从胸膛传递来的沉沉心跳声,一直传递到耳膜。 逆着光看不清严辞云的神情,他眸底浅亮的光晕明明肃冷倨傲,于歌却尝出了温柔的味道。 严辞云见人醒来,将于歌拥起,让他直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贴在他的唇边,“喝点吧。” 于歌这才感受到喉咙的干涩火辣,他小拇指轻轻颤了一下,心底的声音再次轻声质疑:他真的是渣男吗? “还好吗?”放下玻璃杯,严辞云探了下于歌的额头。 “…哟西。” “今天就在这里睡吧,好吗?” “…好。” “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好。” 身后放了个靠枕,于歌软趴趴靠坐起来,见到扒在门口的段秋不解地眨眨眼。 房间陷入寂静,于歌慢悠悠拿起床头的手机。 将几条慰问短信回复过去,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于歌浑身都卸了力气,干脆点开许久没玩的游戏。 破天荒的,影帝竟然通过了加入公会的申请,也将原本【和歌子于死网破】的公会名换了下来。 一个金闪闪的喇叭从世界频道飘过。 江寒秋色晚:通过好友申请。 这喇叭喊给谁听不言而喻。 于歌乐呵呵没答应,直到祁江寒连炸十来条土豪大喇叭才调出好友界面,将江寒秋色晚放进去。 刚通过申请,祁江寒就直入主题。 江寒秋色晚:明天有时间吗?有场明星互动活动,会很好玩。 过了两秒,对面又加了一句。 江寒秋色晚:我有票,不要钱。 于歌揉揉酸涩的眼睛,漆黑的眼珠子滑向门口,正巧严辞云拿好衣物走来。 恢复了些精神,舌尖自然地舔了下虎牙,于歌扬唇一笑,“去什么去,我要起锅烧油,勾引渣男。” 既然怀疑,就去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mua快乐每一天、敛裾、菌子~ 在摸鱼,明天更4k+ ☆、第24章 虽说受了回忆的影响,这段半长不短的睡眠说不上安稳,但却让奔波一整日的于歌彻底放松下来。 他松了松衣领,调动后知后觉开始酸软的肌肉,慢吞吞将毛毯掀开。两条长腿搭在床沿,正踩上地上的素色平织地毯。 于歌两手撑在柔软的床垫上,静静等待严辞云过来。 他原本以为渣男更容易被有料的女性吸引,所以干脆想了个女装接近的计划。既然此刻不可抑制地对“渣男”身份产生怀疑,而一开始委托人就说到,渣男男女通吃。 那么新计划就非常简单,在女孩于歌与渣男保持交往的基础上,主动出击,确认严辞云会与第三者进行友情以上的互动,会产生欲望。 而这主动出击的方法,就是直接以男性身份勾引,第三者,就是他自己。 只要这条鱼上了钩,就能灭了心底那个声音。 台灯的光线顺着红木柜子倾洒在地上,将半流质的空气照的通透。于歌垂首盯着脚趾看,对于勾引这事儿,还真有些犯难。 更别说他脸皮薄,先前被亲个耳朵都能羞赧的面红耳赤。 于歌阖了下眼,纯棉床单被压在掌下,他没由来地想到严辞云干燥的手心。烫手一般抬起胳膊,于歌被这联想扰得不自在。 “开灯了?”严辞云手上叠放着干净衣物,逆光站在门口礼貌询问。 于歌没滋没味地点头,因为他发现整个房间都是渣男的味儿。 枕头芯里有,衣橱里悬挂的风衣口袋里有,甚至脚掌踩的毛毯绒线里都有。 一开始就是抱着掳获渣男心的态度接近,以至于一见到严辞云那张脸,就情不自禁为他脑补一个女装攻略进度条。 现在确认了新计划,原本的条上就添了个男装勾引进度条。 心态发生变化,于歌搜肠刮肚,满脑子都是“勾引”两个字。严辞云那淳厚的成熟男人的味道一钻入鼻腔,却让他有种反被勾引的错觉。 于歌滑了下喉结,嗅了两下耳尖倒是有变绯红的趋势,他赶忙屏气,暗骂一句果然是万花丛中过的老手,随时释放荷尔蒙。 于是严辞云在于歌脚边放下拖鞋时,就见到人泛起红的圆润脚趾。 “身体难受?”严辞云皱眉,抬身用手背探了下于歌的额头,温度确实正常。 话刚说完,就见一直没骨头软趴趴的人迅速起身,死死抿住嘴唇,整个人像是刚从烫水里捞出来的虾米。 严辞云一愣,没琢磨清楚,自然地抬手用拇指蹭了下于歌的鼻尖,认真问:“忘记怎么喘气了吗?” 于歌被这话逗的一乐,松开嘴唇笑的前仰后合,“你真行。” 见人没事,严辞云松了口气,“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于歌套上拖鞋,看着光溜溜的脚丫子问:“我袜子呢?” “有些湿,我先放进洗衣机了。” “我身上潮,又跑了一天黏的慌。这床我躺过,你有换洗的床单吗?”于歌挠挠鼻尖。 严辞云将衣服放入于歌怀里,“去楼下的浴室吧,水比较热。这里我收拾,你晚上还睡这。” 说话时像是担心于歌又晕倒一般,半拥半搂地就将人送下楼梯。 于歌站在最后一节楼梯下,直到严辞云两条长腿晃出视线才扭头。 一张堆满笑容的脸紧紧贴着,于歌惊的后跳一步,心有余悸地喘息,“你好…” 段秋垂眼看看于歌怀里简约舒适的衣物,肃然起敬,“严辞云真宝贝你。” 语气里尽是感慨,像个家中的母鸡总算会孵蛋的老农。 言毕嘴角的笑带上了几分揶揄,段秋得意地望向天花板,试图嘲讽着那位自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的发小。 上课90°坐姿端正、字迹工整隽秀、不给人使绊子、数学好跑得快、蓝白校服穿出偶像剧的味道。 最重要的,不暧昧,不早恋。 老师的掌中宝,女同学竞折腰。 古早时期被封上“冰山王子严·轩·JR·辞云”,现在还不是偷偷摸摸使些小心机吃豆腐。 衣柜里整齐叠放的新衣服不给人拿,偏偏跑去阳台挑挑拣拣,取上自己穿了刚洗过的衣服。 段秋嘶了一声,酸的牙疼。 那边表情丰富不知想些什么,这边于歌攥紧怀里的衣服,认出段秋。上次在公园误会他和严辞云白日宣淫闹了乌龙。 这时候留宿在家中,关系应是比较深。既然决定要主动勾引,从朋友这旁敲侧击倒是个方法。 于歌抿了下唇,耸起肩膀虚靠在墙上试探地问:“你是辞云的朋友吗?” 青年悦耳的声音将段秋的思绪拉回来,他心花怒放眉尾高挑,笑吟吟点头,“是,段秋。” “你好,我是于歌。” 于歌酝酿了会情绪,轻轻咬住下唇欲言又止,乌黑的眸子不知该飘向哪里。 段秋笑容一滞,“发生了什么吗?” “我…”于歌像是风中的落叶,身体颤了两下小声问道:“想问问辞云都喜欢些什么。” 颀长的胳膊紧紧搂住衣物,青年像个春心萌动小鹿乱撞的暗恋者。 勾引第一招: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此招妙在渣男无意从朋友口中得知小心翼翼的暗恋时,虚荣心得到满足,更易产生兴趣。 段秋未料到这反应,这样子,这段关系是成了? 他悠悠侧身,“你喜欢的他都喜欢。快洗漱吧,等会儿人来了别骂我耽误你睡觉。” 于歌没接收到有效信息,面上未露遗憾,红着耳尖钻入浴室。 急不得。 通风口嗡嗡作响,于歌的手刚沾上衣角,眼眸倏地一亮,忙不迭抱起衣服蹑手蹑脚走出浴室。 客厅回荡着电影中厮杀的音效,段秋已经重新摔入沙发嗑起瓜子。 于歌贴着墙壁轻脚移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将干净的衣物丢在餐桌边的椅背上,不忘取出一个一次性纸杯放在桌角。 今日又是烈阳暴晒又是瓢泼暴雨,踩了干泥巴也见了冰箱中可怖的尸体,身上的味道绝对说不上好闻。 于歌脱得光溜溜,光脚站在花洒下,任由滚烫的水流在头顶汇聚滑落。 卷翘的睫毛经不住水的冲击不断颤抖,白皙的肌肤在冷光的笼罩下如同润玉。 于歌迅速洗了两遍头,将身上绵密的泡沫冲洗干净就调小水流,支起耳朵注意门外的动静。 他手上握住一个浅黄色的肥皂,尖尖的虎牙昭示主人的好心情。 潺潺的水流在出水口汇聚,像是小漩涡。 于歌耳尖抖了两下,那低沉的声音,严辞云下来了! 他火急火燎关上花洒,取了浴巾围住下.身,迅速用手在布满水雾的镜子上擦拭两下,确认湿漉漉的头发没撇到一边变成非主流,旋即拧开浴室门探出脑袋。 “严?在吗?” 脚步声传来,对面沉沉应了声。 “我衣服没拿,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段秋望着严辞云走去的背影,愣怔地直起身,心情起起伏伏。 先前他可是亲眼见到于歌拿了衣服进入浴室。 再看严辞云匆忙的脚步,段秋眼睛倏地瞪大,不好,这老处男曾经扬言要“干他”,去送衣服于歌会有危险! 思绪再一转,先前青年半羞涩半慌乱的神情映在脑海,段秋捏起葡萄丢入嘴中,放心地重新躺回去。 你情我愿,谁爱干谁干。 严辞云淡淡看了眼桌上的纸杯,明白于歌这是喝水忘了。他捞起衣服屈指敲敲阖上的门板,心跳莫名地加速。 “咔哒”一声,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悄悄探出来。 勾引第二招:勾引。 晶莹的水滴挂在青年纤长的睫毛上,剔透的瞳仁染了潮气变得湿润,含了秋水凝望过来。滚烫的水流让他的面颊浮了醉意,耳尖、眼角、鼻尖、两腮都挂上浅红。 就如一只灵气的鹿。 严辞云屈起的指关节用力绷紧,喉结滑动两下,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喉咙发紧的感觉。 眼睫上的水珠终是承受不了重力,在空中划过,最终溅在青年突起的锁骨上。 圆润泛红的肩头,方盈一握的腰部,匿在浴巾中的胯骨线条。 严辞云深深阖了下眼,理智疯狂地叫嚣让他逃离。 “谢了。”于歌狡黠眨眼,将门开的更大,“不小心”摸着严辞云的手接过衣服。 触及到手背的指尖柔软温暖,严辞云心尖一颤,抬眸却撞见小巧饱满的红点。 “!”感受到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他赶紧将衣服塞过去,视线飘忽扬扬下巴,暗示于歌快去换上。 他不敢说话,怕沙哑到可怕的声音吓到他的宝贝。 于歌偏不让严辞云逃,他抬了下后腿打算故意摔一跤,将人缠入浴室里。 恰好先前紧赶慢赶,淡黄的肥皂压根没安放好,顺着肥皂盒一路滑落在盥洗池下。于歌手长脚长,一脚蹬上肥皂。 滋溜一下—— 一瞬间天旋地转,本就浑身发酸无力,于歌的小腿绷得直,以脚跟为中心转了个说得上优美的圈,连带着严辞云一同砰然摔倒在地。 严辞云始料未及,强大的反射神经让他迅速小臂撑地,另只手揽过身下的人,减轻撞击的力道。 浴室响声震耳,段秋一个激灵狠狠咬了下舌头,望着浴室的方向欲言又止。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严辞云掌心牢牢托住于歌的腰部,细滑的手感让人食髓知味,但担忧让旖旎的心思尽数散去,他垂首问:“还好吗?” 于歌面上再也挂不住做作的神情,痛地龇牙咧嘴,浑身没劲地挂在严辞云胳膊上哼哼唧唧喊痛:“我膝盖痛。” 另个人的温度顺着身后压覆的身体传递过来,喑哑的嗓音和严辞云的味道强势地侵占感官,又被整个人按在怀中,于歌只觉得他的身高都被喂了狗,现在就是个没用的小孩儿。 气性一上来,于歌脑袋发热,一挪屁股就抬手楼住严辞云的脖子继续哼唧,明摆着痛的没法起身。 “乖,我们先出去。”严辞云托着人起来,又取了浴巾披在于歌背上才离开浴室。 段秋斜睨过去,好家伙,都搂怀里了。 鼻腔一热,段秋急忙扭头对着电视背诵清心咒。 于歌破罐子破摔将脑袋耷拉在严辞云肩上,玩心大起地对着他脖子吹气。 快露出破绽,做点出格的事情吧,渣男。 “…”沐浴露的香气裹挟着青年的鼻息拂来,严辞云克制住疯狂的念头,眸底一片暗色,他吞咽一下,只轻声吐出一个字,“乖。” 于歌摸不透严辞云揣了什么想法,动作颇为老实地给他擦云南白药,给他吹头发套衣服,眼睛瞪酸都无法从他的面上找出一丝破绽。 真就像个不遗余力照顾朋友的好男人。 直到被塞入软和的被窝,朦胧的灯光下,严辞云也只是为于歌掖了下被子,道声晚安就离去。 于歌瞪着天花板,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钟表滴答的声响在静谧的屋内格外突兀,夜已深,于歌困意全无,半晌咧嘴一笑,抱起一个枕头直接找到严辞云的卧室。 看着靠在床头阅读的严辞云,于歌委屈道:“做噩梦,害怕。” “一起睡好不好?” 勾引第三招:示软。 作者有话要说:  mua威猛先生洁厕灵、殷、快乐每一天、蹙损他淡淡春山、橘里橘气的喵叽、俺是你哥~ ☆、第25章 这情景实际上有些滑稽:房子的主人将最为干净的主卧让给客人,结果那位不听话的客人抱上枕头,又跑来挤客房。 严辞云合上晦涩的诗文集,抬眼就见到套着熟悉衣服的修长身影。 是他的纯棉睡衣,半透明的浅色扣子潦草地扣上两颗,月色在他的锁骨窝聚成浅塘,又挤过交叉的衣摆,让对方小巧的肚脐眼若隐若现。 穿上同一件衣服才能发现,虽然个子相仿,于歌的肩膀也若削成,却远不及严辞云的宽阔。衣服的肩线松松垮垮掉下去一截,显得人慵懒无比。 客厅灯光尽灭,静谧之中细微的声响都如同火花炸裂。于歌将腮帮子搭上枕头,不打算给严辞云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踩着草编拖鞋直接走去。 这间客房严辞云生活的痕迹显然淡了很多,属于他的味道也几不可闻。 “好不好?”于歌像是找到了主场一般使劲儿演,耷拉眼皮唇角下陷,语气里尽是试探和可怜。 浅蓝的睡裤被于歌卷了两道,精瘦的脚踝漂亮的不像话。站在床沿,一只脚已经急不可耐钻入温热的被窝。 从于歌进入房间的那瞬起,严辞云一向平稳的呼吸就被轻易掠夺。对方就像只不知危险的绵羊,毫无戒备地踏入猎人的狩猎区。 青年的示软毫无疑问让他的心软成一片,但太近的距离过于危险。 严辞云仓促回神,条件反射擒住那只摸索过来的脚,他按捺住心思低声商量:“我送你回房间,等你睡着了再走。” 于歌不领情,转了下脚踝蹭蹭严辞云的掌心,撇下的眉毛昭示主人的丧气,“我怕。” “乖。”严辞云想起身送人回去,于歌眼疾手快按住他,软下嗓子,“我真的怕。” 那架势摆明是要磨到点头为止。 天气变幻无常,两人沉默地对视,窗台上忽地响起噼啪雨滴声,雷云翻滚,忽明忽暗。 于歌心中一喜,雨势变大,一声闷雷轰鸣着由远及近,他找准时机右脚用力,不顾还抓住脚踝的手一下跃上床,火烧屁.股一般钻进被窝,还没皮没脸地贴过去。 这一通操作快的像是演练过百遍,于歌未露一丝得逞的神情,放下枕头就乖乖阖眼,懒懒道一句:“晚安。” 真就是个受梦魇追逐,寻求温暖的小可怜。 严辞云浑身僵硬地背靠床头,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被窝里陡然多了一人,伴随着倾盆暴雨,微蜷起的身体紧紧贴着身侧,不时因为震耳的雷声轻轻颤抖。 均匀的轻柔呼吸拂洒在颈部,带起一片的鸡皮疙瘩。严辞云松了松扣住指节的手指,泄气地抬手将台灯关上。 开了空调,室内空气潮湿而凉,严辞云轻手将被子拉起来一些,侧躺着端详于歌。 闪电划过长空,斜劈窗帘闪过青年流畅的脸部线条,照亮了他羽翼一般的眼睫。 似是睡的并不安稳,于歌的眉头缩在一起,两手松松握拳叠在身前,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姿势。 这模样落到另一人漆黑的瞳仁中,带起一阵挫败。 他对身前这人,了解的太少了。 严辞云再次抬手,想轻抚于歌的背部给些安慰。指尖刚划过被褥触及青年的脊背,于歌就哼唧一声挪过来,耸肩缩脑袋钻入严辞云怀里。 聪明二十余年的人,压根想不到怀里微颤的人只是装睡,打着小九九想要胡乱点火寻找马脚。 严辞云呼吸一顿,本觉得青年身上的味道如同夏日清泉,清冽干净。但心态变化后,那味道就像是在蜜罐子里浸泡了一般,带着甜味儿,让他浑身燥热。 “别过来…”于歌扁着嘴,颤着声死死扒拉着严辞云的衣领,发顶贴着对方的下巴,温热的吐息流连在严辞云的喉结上,就像是水蜜桃味的吻。 “别怕。”紧张的手重新落下,用掌心托住于歌的背部,轻轻拍抚。 动作不带旖旎的意思,于歌耳尖动了两下,将这动作判定为“纯洁”,鼓起干劲继续努力。 判定渣男身份,试探渣男底线,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悉悉索索,于歌平息一阵屈起用圆润的膝头,嘟嘟囔囔地喊怕。 棉质布料顺着力道压着,让黑曜石般的眼眸更是一片幽暗。闪电照亮整间屋子,也照亮那片欲.色。 掌心老老实实地顺着脊背安抚,男子喉结贴着于歌的嘴唇滚动,只是沉声温柔地哄,让他别怕,说他在。 于歌手脚并用缠上去没找到一丝破绽,倒是耳边沉稳的嗓音让他思绪逐渐放空,浑身发软地松了力道,晕晕乎乎就熟睡过去。 结实臂膀圈出的空间里空气被加热了一般,严辞云的味道顺着肌肤逸散出来,钻入于歌鼻子。梦里一片春和景明,他皱了下鼻子,不满地梦呓。 严辞云揽住他,下巴轻柔地蹭了蹭对方的发顶,垂眸魇足地分辨话语。 于歌又嗅了两下,那味道强势又淳厚,像是要入侵整个身体,他又嘟囔一声,不满地转身,断断续续抱怨,“花…姑娘,勾…” 停了两秒,话才悠悠吐完,“引…我。” 严辞云眼底漾开笑意,真不知是谁勾.引谁。怀抱未变,掌控住于歌脊背的掌心改为落在肚皮上,那里的温度传递过来,惑人而危险。 薄唇抿起,窗外雷电交加,震耳欲聋,早已萌发的情愫疯狂生长,前所未有的欲.望传递到每一个神经末梢。 他的呼吸粗了几分,干燥的掌心热到发烫。 薄茧蹭过,像是一颗泛着粉色的水蜜桃。他想将那层薄薄的外皮尽数剥去,品尝甘甜的滋味。 理智的弦反复被拨动,自制力在崩塌的边缘。 暴雨瓢泼,甜香萦绕。 * 书房内LED灯将书桌照的明亮。 严辞云如雕塑般坐的笔直,他执起一只铅笔,转动手腕,最终停在素描纸上。 大学闹了不愉快后,他再难将笔尖与现实人生联系,也鲜少在纸张上绘制。 心跳节奏还未平息,莫名的冲动将所有的顾虑、抗拒都撞击的支离破碎。 沿着窗户坠下的水帘无法侵扰,沙沙的声响被掩在雨声中。 寥寥几笔,就生动勾勒出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长腿青年两手撑在腮边,无措地被压在镜子上。身前隔着盥洗池,让他不得不后撤腰部。 镜面朦胧,映出青年肿胀的饱满双唇、挂不住泪的潮红两腮,以及因为情绪昂起的颈部。 客房内少了一人,独占大床的于歌睡得四仰八叉,时不时吃吃一笑,睡得没头没脑。 作者有话要说:  mua快乐每一天、KY爬、酒九~ 欢迎点点预收《怨气复苏》《魅魔找到神子后》~ 26、第26章 连轴转一日后的肌肉酸胀发软, 晨曦伴随着清脆鸟鸣落在眼皮上,鸦羽一般的睫毛微颤两下,缓缓掀开。 于歌睡眼惺忪,懒洋洋瞅着窗帘放空思绪,照例呆头呆脑地数数脉搏心跳。 这一觉睡的踏实无比, 于歌陷在床垫里思索缘由。 初中那段记忆,是插在血肉里的一根刺。每一次猝然回想起来,都让他的呼吸带上委屈。 昨日借此钻入严辞云的被窝算不上撒谎, 猪头面具是无法摆脱的噩梦, 以往会驻扎在于歌梦境中一段时间,直到再次主动遗忘。 但这次不同, 梦里没有猪头面具, 没有笑的无害的少年。 除去梦中在他怀里胡乱闹腾的狗外,昨夜睡得安稳。 暴雨后的清晨干净清新, 翠绿的枝叶挂着晨露,洋楼外妇人牵着一只古牧犬缓步走过。于歌往被窝里钻了钻, 轻柔的被褥搭在鼻尖。 被子应是刚晒过, 蚕丝缝隙里都带着暖阳味, 以及幽幽的熟悉味道。 见鬼了。 剔透的眸子里盛了半分恼半分羞,不知怎么的,明明不是个对气味敏感的人,被这味道围裹的时候却总觉得不自在。 他耳尖颤了颤,渐渐浮了些薄红。那味道,像是斑驳的光晕洒落在林中, 淡淡溢出的带着温度的木香,也像是让人无处躲避的掌心,顺着尾椎骨向上,刺激出细小的电流。 “可恶的渣男。”脸不自觉一片绯红,于歌拎起一侧的耳朵想教训警告,“是你勾引,明白吗?” 手臂动作带着棉质衣物顺着肌肤滑动,于歌动作倏地一滞,慌忙坐起身掀开被子,一把捞起衣服下摆用下巴夹住,白皙的肚皮全露了出来。 “有蚊子?”圆润的指尖狐疑地落在右侧胸口,那块肌肤红的吓人。 于歌的肌肤本就冷白,在浅浅的晨光下如同剔透的雪,只是此刻中心的一圈比以往红了许多,指尖触碰上去又能感受到些微的肿。 洗澡的时候没少碰过这处地方,过去与在林他们嬉闹的时候也曾互相弹过,于歌脑袋里纯的厉害,两指毫不忸怩避讳地摸上可怜巴巴的小家伙。 酥麻、细微的刺痛如火花般在顶处炸开,于歌头皮发麻,烫手地松开手指,过了两秒又忧虑地捏上去左右检查,“什么虫,这么毒?” 夏日毒虫多,咬一口痛半个月的不在少数。于歌常浏览百度新闻,见了不少千奇百怪的文章,诸如“小伙被咬一口不治身亡”之类,这下惊疑毒虫叮咬会不会引起病症,于歌用下巴努力抵住睡衣衣摆,垂眸仔仔细细地来回检查。 这东西他只有两颗,可得珍惜一点。 但这虫也是蛮横,像是将不少肌肤咬破了一般。 这正嘟嘟囔囔用手揪着,敲门声响起,还未等于歌答复,卧室的门就被急不可耐地推开。 段秋的头发早已用定型喷雾打理过,颇为骚包地探出头扬声打招呼,“早上好!” “…”话说到一半脖子像是被紧紧掐住,段秋被按下暂停键般呆立在原地,脑袋还未重启,就感到一个骇人的力道落在胳膊肘,身后的人扭动手腕,轻易将段秋扯到门外。段秋一个趔趄,面前被大力阖起的门板还在震动。 脚后的扫地机器人围着段秋绕一圈,段秋搓了搓鼻尖,甩甩头将那副画面甩去,朋友妻不可欺。 “小于歌,保重。”段秋十指交叉置于胸前,虔诚地半抬下颌。 清晨正是火气足的时候,那老干部怕是要招架不住。 这一串举动发生在短短几秒内,于歌呆愣愣地跪坐在床上,直视严辞云复杂难懂的神情,“发生什么了?” 于歌没谈过恋爱,更无法得知男性互相吸引的点在哪里,匆匆定了勾引的目标,只能想当然地进行。他知道“洗澡”是个暧昧词,“同床共枕”是个暧昧词,唯独意识不到这你有我有全都有的东西有多诱人。 葱白的指尖还毫无戒备地指着,与严辞云分享这份经历,“你房间里有虫,咬了我一口。” 严辞云滚烫的视线抖了一下。 没有虫,是他揉的,他能说吗? 他压抑住擂鼓般的心跳声,双肩打开站的笔直,低声提醒,“会着凉,衣服放下。” 粉色的水蜜桃就放在他躺过的床褥上,白里透粉,诱人生津。 松垮的衣物、搭在床沿绵软泛红的脚掌、指尖的白与水蜜桃枝梗的深红对比、下颌卡住衣物半抬起的乌黑眸子。 “乖。”心里忽地升腾起莫名的心思,这桃子他已经尝过一些,已经是他的了。严辞云的脚步带了些急迫,他真是怕了这不知危险的小色胚。 “你看,肿…”话还没说完,一双手就抬着于歌的下巴将他脸轻轻托起,衣摆失去压力下坠。 严辞云喉结滚了下,生怕于歌这张嘴里再冒出些点火的话。 “洗漱吧,帮你做了早饭。” 于歌耷拉脑袋,还不死心地透着衣服看了看,“嗷,谢谢。” 慢悠悠下床套上鞋,于歌鼻尖敏锐的一抖,警觉地抬眸看向严辞云,“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严辞云拉开窗帘,原本的朦胧光线瞬间清透起来,倾洒在打过蜡的木地板上,“晨跑,洗澡和做早饭。” 于歌手指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侧首端详了下,严辞云今日套了一身黑色运动服,不怕热一般将上衣拉链一直拉到脖子,宽松的长裤藏不住对方走秀模特般笔直的长腿。 晨跑,难怪那味道浓郁了些。 “你喷香水了?” “没有。”严辞云走至于歌身前,两人膝盖相对,他探身过去,手臂想经过于歌拿起床铺里侧的枕头。 手刚触及到,就见离得近的青年抿起唇,晕晕乎乎就倒在床上。 “不是…”于歌欲哭无泪,他肌肉酸疼,好死不死严辞云跟没意识到身上飘逸出来的味道一样,毫不避让地就直接贴过来,那姿势就像是个拥抱,闹得味道一股脑强势钻入鼻子,浑身肌肉齐齐罢工,腰一软就倒了下去。 严辞云手一顿,在半空转个圈落在于歌的额头上,垂下眼睑担忧问,“还是难受吗?” 于歌细碎的刘海缠了睫毛,另一个人的心跳顺着掌心渗入肌肤,沉厚木香与温热的吐息压覆上来,脊背一阵麻意,前侧的衣物又摩擦着被叮咬了的地方,酥酥麻麻。 该死的虫子! 于歌两腮通红,被这前后夹击刺激的心脏一直跳到舌根,话语都打着颤,“就是昨天跑累了,我歇会儿。” 青年的黑发落在床褥上,虎牙莫名倔强地咬住下唇,吐出的话语音调起伏,尾音拉长了些,像只猫爪子对着严辞云的心尖挠了又挠。 “真的没事?”两条腿不知何时改了动作,严辞云单腿蹭过于歌两膝贴在床沿,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留恋在于歌饱满的额头。 狭长的眼睛垂下,眼底洒了暖阳的光晕,贪婪的视线借此机会描摹青年的轮廓。 “没事…”于歌局促地躺在严辞云两臂之间,耳朵也开始发痒。两手僵硬地搭在身上,不小心蹭了下右侧,不禁偏头皱起鼻子,发出暧昧的鼻音。 “很严重吗?”呼吸发沉。 “臭虫子,麻麻的,有点痛。”于歌眉毛皱成一团,“我要不要去医院啊?” 严辞云吞咽一下,正直说:“要我看一下吗?” 想到昨日帮他擦云南白药的样子,于歌也未多想,直截了当挑起衣摆。 均匀的吐息喷洒上去,粉色以圆为中心扩散开来。 略粗粝的拇指触碰上柔软的桃子皮,果农同意后,采摘人正大光明起来,甚至肆无忌惮,宣示主权一般擒住桃子中心,对那里精心雕琢过的圆润线条爱不释手。半天漂亮的瞳仁还滑向果农,意味不明地问一句,“是这里吗?” 采摘人肤色健康,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稳重的味道,于歌脑袋晕成一团,病来如山倒,一向以为是摆件的东西受了创伤竟然如此脆弱,随着不稳的呼吸颤颤抖抖。 鼻音重了些,腰软的厉害陷在柔软的被子中,颈部绷紧,漂亮的喉结脆弱地滑动。饱满的唇终是溢出一声嗯。 于歌脑袋里的“渣男鉴定器”在“纯洁”和“判定出轨”之间来回摇摆。本就理不清究竟如何才能判定出轨,现在又腰软腿软,手指纠着衣摆逃避地阖眼,于歌思路转了几圈又回到了起点,继续骂那只虫子。 放过可怜的小果农,善解人意的采摘者决定任由水蜜桃再生长一段时间,严辞云指甲盖若不经意地刮挠一下,忍住捏起来揉搓的冲动哄道:“贴个创口贴,好不好?” “…好。”被阻隔的阳光重新倾洒下来,于歌劫后余生一般喘息,大口呼吸渣男味道淡了许多的无味空气。 贴好创口贴,于歌没好气强调:“一定要买杀虫剂。” “买。”严辞云揉揉于歌的脑袋,眼底一片笑意。 于歌腰还有些软,单手撑腰走出房间,迎面遇上准备离开的段秋。 段秋笑的揶揄,三步并两步跃到发小身边,胳膊肘虚顶了下严辞云,佩服地递出大拇指。 他倒是没想到初尝滋味的老干部能玩二十几分钟。 洗漱后于歌坐在餐桌边,边缘烤的脆香的面包切片抹上黄油,香气扑鼻,微凉的柔软荷包蛋配上醇香的牛乳,空荡的胃部受了满足,幸福感溢上来。 “谢谢早饭,超好吃。”魇足地舔去唇角残留的白色牛乳,于歌扭头对严辞云弯眼一笑,主动起身去涮洗。 “我来。”警告地瞥了眼段秋,严辞云在屋外长椅上放下花盆,抬脚向厨房走去。 段秋手指头勾着车钥匙转动两圈,愤愤咬牙。 以往严辞云栽花弄草、清洗床单之类的时候,他就是在厕所摔个四脚朝天这人都不会来看一看。 严辞云是个有自己生活习惯和节奏的人,每日定点起床晨跑,换上干净衣物后准备早餐。不嗜甜不贪肉食,油盐都把握的恰到好处。整理完一切后按照日程进行工作,偶尔走走画展与交流会。 双标也就罢了,有必要防贼一样将他拒之门外吗? “呸!”段秋扬起下巴,比个中指转身,开上孔雀绿阿斯顿马丁疾驰而去。 贴上创口贴,血糖浓度总算上来一些,于歌脑袋清晰了许多。接下来需要对周先生的委托进行细节线索收集罗列,昨日藏在口袋中的录音笔于歌并未作为证物提交给警方。 一方面这个案件线索充足,后续结案送嫌疑人上法庭没问题,另一方面周先生想要的真相需要有力的证据。 至于攻略渣男的委托,目前分析渣男的行为,确实没有主动做出格的事情,倒是悉心照顾他这个两面之缘的路人,没有一丝抱怨与不满。 唯一让人心烦意乱的,就是闻了渣男的味道就尾椎骨发麻、脸红腰软的生理反应。 于歌洗完碟子湿漉漉的手被捉过去,严辞云垂首用绵软的毛巾细细擦拭。他思来想去,将这怪异的反应归结于渣男常年游戏于花丛,所以每时每刻都在释放荷尔蒙。 既然这样,男装勾引计划和女装攻略计划就更不能松懈。 只是不知定金退回去后,委托人又采取了什么方法。 驱车将于歌送回小吃街,于歌缩在二球悬铃木的阴影下,身上还穿着向严辞云借来的衣物,他俯身摆摆手,“路上小心。” “注意休息。” 柏油路热气蒸腾,车轱辘转动离去。 悠悠哉哉转了圈小吃街,于歌腮帮子鼓起,因为酸甜的糖葫芦挤眼。刚拐弯顺着人行道找到老旧大楼,远远就瞧见红黄绿三色头横在楼道口,一个个目眦欲裂地将入口堵住。 而与他们对峙的,不是沈季沉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日暮迟、梦中游、哒哒、言不无知、哼哼唧唧碎觉觉~~ 27、第27章 沈季沉身着得体的西装, 手持看包装就价值不菲的袋子,正与红毛一来一回不知说些什么。 上次露天广场,这三个扎眼的人可是露面参与任务了,要是沈季沉生疑,顺藤摸瓜知道了贴身物品用于何处, 或许会带来些麻烦。 于歌赶紧将口中的山楂咽下,急急忙忙大步跑去。 天气放晴,王大妈正在晾挂衣物, 瞥到于歌的身影忙探身招呼道:“小于!你朋友们找你!” 四颗脑袋闻言齐刷刷扭过去, 红毛一喜,邀功似地挠头, “于哥, 回来啦。” 红毛文化水平不高,但还是有些脑袋。沈季沉既然找来, 那么上次的事情显然暴露了,任务对象找寻到事务所, 有弊无利。沈季沉人际关系网广, 恼羞成怒断了他于哥的后路可就完了。 绿毛嘴里嚼着橘子, 见沈季沉皮鞋一动,疾速跃过去拦住低吼,“别靠近于哥!” 于歌无奈扶额,往小绿口中丢了颗裹满糖的山楂,“去和小红哥哥玩,我和这个哥哥说说话。” 小绿不依, 吊梢眼尽是戒备与排斥,他腮帮子咬的一鼓一鼓,面露凶相想将这位突然的客人吓走。 沈季沉冷眼凝视绿毛,直到于歌走至身前才舒展开眉眼,“我来聊聊。” 递出来的包装盒隐隐露出奢华味道,于歌认识这个牌子,一块机械表就能让他在郊区买上一套房子。 先前沈衍拜访的时候也带了礼物,于歌在他走后也未打开包装盒,只是将其藏于柜子中。 不想收却被迫装入口袋的东西,只要不主动去摸,就不会有意外。 “礼物就不用了,这些家伙有些傻,不好意思。”于歌吐舌,对红毛挤眉弄眼,暗示人赶紧走了。 他又扭头看向沈季沉,很难将对方沉冷刚毅的脸与过去那位职场失意的小可怜联系在一起,“上楼聊?” “不行!”红毛自动将沈季沉归为为危险人物,认定这住高楼的有钱人没安好心。 沈季沉眉心皱起,太阳突突跳动。湖边活动的成果需要整理,新项目的投标竞标也需要花费时间精力,与一群狐狸周旋争夺利益,近日他忙的像个陀螺。 心中挂记长大的男孩,沈季沉动用关系了解他,今天总算找到空闲上门拜访,却被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怼到土里,郁气难解。 本想带着讨好于歌的意思,给这三个无所事事的混混找正经工作,这一通下来不找麻烦已是隐忍。 于歌看出沈季沉的不耐,试探地举起剩下的半根糖葫芦,“吃吗?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一瞬间,沈季沉眉梢的暴躁尽数散去,他的小男孩,真的没有一丝变化。 没有沈衍的刻意与试探,青年落了阳光的睫毛都浸满笑意,说话时忽隐忽现的虎牙狡黠可爱。发觉沈衍早已知晓真相,背着他曾找过于歌后,沈季沉怒火中烧。 沈衍已经成年,不如早些学会在社会摸爬滚打。 将他的脸从脑海中挥去,沈季沉勾起嘴角轻轻摇头,“你喜欢吃甜的?” 于歌舔了舔黏黏的指尖沉吟,“还算喜欢。” 沈季沉默默在心里记下,总算与于歌说上话,对方干净的声音让他浑身舒坦,身体的疲累都消失不见。 “小绿,别拦着了。”于歌扬扬下巴,板起脸来总算是说服绿毛。 沈季沉紧了紧手上的袋子,两人刚迈脚准备上楼,一声绵长喊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喘吁吁跑来,高举手中装着泡芙、麻薯、桃酥和绿豆糕的袋子,书包在背后颠的哐哐作响。 “面面?”于歌一乐,不正是刘师傅的儿子刘面面。 刘面面跑到跟前,一抬眼先是见到三个凶神恶煞的杀马特,吓得腿一软收回视线,上过电视的厉害人物又猛地落入眼中,大佬因为频频被打断交流心生不满,垂眼面无表情看着刘面面,吓得孩子直往于歌身后钻。 “你爸在店里呢?”于歌后背被他挠的发痒,咯咯直笑。 “昂。”刘面面长得宽,于歌的腰压根藏不住他,“我爸让我给你送点吃的,还说…” “说什么?” 刘面面不吱声了,圆润的脸颊通红。 “嗯?”绿毛怒目圆瞪,吓得刘面面嘴唇一颤劈里啪啦倒了出来。 “他说‘谢谢你帮我教训家里的笨小子’”声音越说越小,于歌不逗他,转过身捏捏小孩圆鼓鼓的脸蛋,接过糕点认真道谢。 “谢谢你爸,我馋哭了。” 沈季沉略显落寞,意识到对于他的男孩来说,礼物不在于价格,而在于对不对路。 悬铃木树叶交叠,光斑洒在柏油路上,楼道清凉的风吹拂过来,将夏日的燥热压制下去。于歌垂首时漂亮的颈部在斑驳阳光下白的透明,节奏稍慢的街道上青年的嗓音悦耳动听。 沈季沉不由软了眉梢,噙笑安静地看着。 红毛一直打量沈季沉,见他这古怪的模样龇牙咧嘴。 于歌和刘面面聊久了,忽地意识到沈季沉被晾在一边,他急忙转身,见沈季沉背身接听电话又止住话语。 沈季沉肩膀骤然绷紧,电话对面似是丢了个惊雷,他低声叮嘱几句挂下电话。 那个就像患上臆想症的女人又来找麻烦。 “抱歉,今天有些事情,下次再来打扰。”沈季沉抿住嘴角,有棱有角的面上尽是遗憾。 于歌理解地摆手,“下次直接来好了,不用带礼物。” “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任何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做。”沈季沉掏出纸条,不同于名片上的,这是他的私人电话。 几个人等沈季沉驱车绝尘而去才扭回头。 刘面面对于歌肃然起敬,“大哥哥,你怎么认识他的。” 于歌随意地将纸条揣入兜里,咬下一颗糖葫芦随口说,“我帮他切过牛排。” “啊?”刘面面脸被黄毛掐住,话说得含含糊糊,“对了,我爸说有个有个朋友想请你帮帮忙。” 取出裁缝铺里的矮脚板凳放在树荫下,于歌掀起眼皮,等刘面面说下去。 “他朋友的女儿也是二中的,比我大两届,现在初三。家长最近工作忙,想找个住的近点的每天接她放学,再陪着写两小时作业。” 接过绿毛递来的橘子,于歌懒洋洋剥起来,“你爸怎么想到我了。” “我爸说你长得好看,讨孩子喜欢。” “那你喜不喜欢我?” 刘面面一愣,脸红通通点头。 于歌嚼嚼甘甜的橘子,盯着树皮上趴着喊叫的蝉,“我想想啊。” 红毛探过去给他捏肩,“于哥,最近你委托中间都没休息,又遇上凶案,不如接个轻松的活儿。” “我爸说那小姑娘嘴巴馋,藏了不少好吃的。”刘面面紧接着补充。 于歌无言,他会因为小孩儿零食多松口吗? “行,回头我和你爸聊聊。” 等人都走了,于歌将小板凳放回店铺,取了快递慢悠悠上楼。 早上起的早,炎热的中午又容易犯困,于歌打算睡一会午觉消除困意再工作。 只是不同于昨晚,梦境中猪头人笑的肆意,因为小于歌不敢置信的反驳放声大笑。画面一转,瘦削的少年缓缓抬头,腼腆而瑟缩地轻声说道:“于歌,我叫游弋。” 他白的病态的面上有窃喜,有期望,也有抓住救命稻草的偏执。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于歌大汗淋漓地脱离梦境,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 他胡乱地抚开汗津津的发丝,几次都没成功套入鞋子。 心跳的很快,不好的预感悄然萌生。 花了整个下午罗列许燕燕的相关信息,于歌将录音信息打包一同发送给周先生,对面回复的很快,却用了许久的时间消化这一切。 顶楼的房间已被封闭,陆续还有警方人员过来调查取证。洛行之不知踪迹,但他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屋内放下线索,在偏执杀人魔的手中又有余力演戏示弱,压根不是省油的灯。 洛行之一定还会出现。 于歌拆开包裹,按照论坛教程将监控安装在屋子不起眼的角落,不明白的地方干脆视频电话问问发小。 扯上凶杀案这事情,那两位发小早已得到消息,要不是工作忙碌,只怕是连夜杀到事务所拎着于歌的耳朵咆哮。 一切都尘埃落定,傍晚的事务所略显寂寥,深色的锦旗晃晃悠悠,贴满奖状的墙上平铺夕阳。于歌将所有垃圾丢入纸箱,塞着蓝牙耳机拎起纸箱下楼。 傍晚的小吃街依旧热闹,刘师傅店里即使多了两位学徒,他也不愿一直做些轻松的活,闹得店里写作业的刘面面不满地抱怨。 有刘师傅搭线,于歌与那户人家联系上了。 小姑娘成绩不错,只是贪玩,要是放学没人接,铁定和同学泡入咖啡馆聊天写作业。 下周一傍晚是第一次陪写作业,于歌大学毕业时GPA能排专业前三,只是个人原因选择放弃保研。为了不拖小姑娘后腿,于歌连夜跑回父母家将初中的笔记翻找出来,打算花一个周末补补。 这期间于歌以女生的身份和严辞云聊,相比与男生的他,对面的话语果然直白些,说起“想你”、“吻你”、“抱抱宝贝”、“因为你是我的小朋友”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态度倒是让于歌有些纠结。 他直白了解到严辞云虽然对待他人都极其友善,但确实有偏向性,这让于歌对严辞云是不是渣男这件事情愈发感到云里雾里。 周日的夜晚,发丝还带着潮气,于歌懒洋洋地斜躺床头。屈在身前的双膝上摆放着IPAD,夜风穿过浩瀚灯火,轻柔拂过发丝。 电影冗长的对话过多,于歌一向不爱这类文艺电影。 他百无聊赖地摸索上床头柜,取出一个用过的创口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创口贴边缘,那里微微翘起。 他滑入柔软的毯子中,挠了挠发痒的眉尾,半天才呢喃出声,“怎么才能抓住你的破绽?臭渣男。”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快乐~ 小红包奉上嘿嘿 28、第28章 清潭市除去S大坐落于钟灵毓秀的山峰脚下, 喊得上名字的大学都选址在大学城。到了二中门口,于歌才发觉这所初中与N大只有一路之隔。 于歌先前跟随N大“挖掘恐惧”社团夜探校园,初次遇上裴淼,掰指头算算也有几日没见面。 这小子做事神秘,说单纯可似乎多了些心思, 说心机又憨傻呆愣。 尤其上次用绳索将事务所门锁上,想阻碍于歌去往湖边秀场的事情还没了结,迟早该找裴淼聊聊。 于歌笔直站在二中门口的台阶上, 边和门卫唠嗑, 边瞅着N大校门。 “还有半个月中考,二中不卯足力气把学生留学校里自习?” 鬓角发白的门卫大叔紧紧腰带, 笑着和面熟的学生打招呼, “没住校生,留晚了危险。” 于歌思绪飘回初中, 那时候整个年级可都是踩着皎月初现的傍晚回家的。他偶尔还会在校门口买一份变态辣关东煮,吃的肚皮圆滚, 以至于塞不下家中热腾腾的饭菜。于妈慧眼能一下看透于歌辣红的嘴唇, 拎起他的耳朵就唠叨。 背着沉重书包的学生陆续出来, 委托人家的姑娘还未露面。初中生变声期的嗓音聚在耳边,于歌垂首捏着指关节,情不自禁就将初中的记忆全回味一遍。 一直回忆到那位阴郁病弱的转校生,原本漾在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 门卫侧靠着传达室墙壁,还在眯着眼滔滔不绝,“隔壁高中倒是不一样, 校长说了,抓情侣。随便谁,抓到一对给50…” 大叔的烟嗓忽远忽近,于歌视线并未聚焦,漫不经心地回应。 当初孤寂弱小的少年,早已身着最高学府的校服,站在聚光灯之下。 不会因为懦弱被欺负,也不再需要所谓的“第一个朋友”。 细碎的刘海掩去眉眼间的委屈,于歌嘴角越抿越低,直到一双白色的圆头皮鞋映入眼帘,脆生生的少女声音将他从回忆拽了出来。 江诗盈两手拉住书包带,站在于歌面前仰首看他,见即将陪她学习的哥哥长得帅气俊朗,小手捂住嘴唇偷笑。 “嗨,我是江诗盈。”她掸掸蓝色校裤上的灰尘,主动解释,“今天轮到我做值日,不好意思。” 于歌挥去心里的不愉快,和门卫道声再见就体贴地为小姑娘拎起书包,“一起回家咯。” 江诗盈看高个子哥哥毫不介意地背上粉书包,捂住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一大一小穿过巷子,N大后门的夜市已经陆续出摊,油滋滋的响声和油炸肉串的香味飘过来。学生三两成群围在摊位边,吃的嘴边一圈油。 刘面面强调了江诗盈嘴馋,于歌生怕小姑娘想吃,急忙扯东扯西想加快脚步。 江诗盈脑袋机灵,双手背在身后笑说:“我不爱吃这些,我看是大哥哥你馋得慌吧?” 于歌垂眼反驳,“我也不爱吃。” “那你还咽口水。”江诗盈仰首看着于歌的喉结,毫不留情地指出。 于歌忖量接下来还要辅导功课,要是在人心里的形象没威慑力,极有可能管不住她。他颠了颠背后的书包,正色想理论理论。 刚说两句,就见到熟悉的一群人围拢在香酥鸡腿的摊位边。 于歌冷不丁停下脚步,眯起眼分辨那几人。 “挖掘恐惧”的社长为首,身后围了两排学生,比起上次深夜探险多了几个生面孔。于歌拉住江诗盈的袖口防止她乱跑,左右探身,总算在谈笑的一群人里找到裴淼的身影。 裴淼穿着秀气,正眉飞色舞分享着什么。 “…你真想吃呀?” “嘘。”于歌食指竖在唇前,神神秘秘带着江诗盈停在炸串摊点边,支起耳朵注意身后的对话。 江诗盈扭扭手腕,想把袖子从于歌手里抽出来。一抬头又见到挂在对方的背上的粉色书包,虽然不伦不类,却有趣的厉害,一瞬就光顾着笑了。 听了半天,于歌总算从只言片语里提取到有效信息。防止打草惊蛇,他耸肩垂头减少存在感,拎起江诗盈匆匆离开。 那个裴淼,花了大力气参与了祁江寒先前提到的明星互动活动,还与旁人笃定说道,下周的节目录制他不仅会继续参加,更能和明星说上话。 这小子,果然神秘。 督促江诗盈学习完,于歌直接回到N大后门夜市。柏油路蜿蜒,夜幕被热闹小吃摊悬挂的灯泡烫了一个个小孔,照出温暖的亮光。 挤过学生,于歌顺着导航找到胖哥烧烤店——社长说晚上团建,社团约聚吃龙虾。 店内一片嘈杂,微胖的厨子正在门口熟练制作椒盐龙虾。透过贴着小广告的玻璃墙没找到裴淼的身影,于歌直接踩着油腻发粘的地面向临时座位找去。 社团成员分了三桌,社长豪爽地放下一次性塑料杯,啤酒下肚牛越吹越大,正神采奕奕胡乱说话,就听到隔壁桌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觉得他很帅?” 社长晕乎乎扭头,一截修长精瘦的小腿映入眼帘,随后一位青年一屁股坐在裴淼身边,意味不明地问道。 “嗝。”社长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校园风云人物端正坐在桌子边,对边上搭话的女生视而不见。 N大校草,当然帅。社长兴趣缺缺,扭回头再次加入战局。 裴淼却是骤然绷紧神经,缩起身体想往边上躲。原本觊觎校草的目光瑟缩地收回,也闭上嘴不再吹嘘见过影帝祁江寒的事情。 “你喜欢他?”于歌摆手,笑着拒绝热情学生递来的啤酒,压低声音凑向裴淼。 裴淼咬住下唇回避于歌的视线,圆溜溜的眼睛乱飘,想找个机会溜走,“没有,我乱看看。” 可不是乱看看吗。最近他不死心又走了几次小说中的剧情,想要重新与这位深情忠犬男配搭上关系,只是事与愿违,开头的剧情点被于歌破坏后,校草攻略线迟迟没有进展。 估计这位原万人迷的后宫连他裴淼的名字都没记住。 想到这儿,裴淼嘴角抽搐带了几分恼怒,偏偏不敢和于歌发作。 于歌屈指敲敲桌面,“你想认识他?” 裴淼讪笑,不置可否。 “你想认识沈季沉吗?” 裴淼愣怔,摸不着头脑谨慎回答,“不太熟悉。” “你想认识祁江寒?” 几个攻略对象被点了出来,裴淼脑内的警钟哐当作响,“…我怎么认识的了大明星。” “他可见过祁江寒呢!”桌子另一边的男生扬声喊道。 另一个女生搭腔,“就那个香蕉台的综艺!下周裴淼还去。” 两个人一来一回,带着酒气的吐息发酸,撇嘴的样子显然是想不通默默无闻的裴淼怎么捡了大便宜。 于歌皱眉,因为对方的语气心生不适,暂时放过裴淼扭头说:“我还和祁江寒说过话,你们不得酸出一整杯柠檬汁啊?” 哪止说话,对方可是抱住他大腿求他参加节目。 “你?” “你要说过话,我喊你爸!” “喊你爷爷都行!” 两个人浑身酒气,面前龙虾壳堆聚成山,指尖尽是十三香龙虾的汤汁。于歌蹙眉,叹气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而直白问裴淼。 “书里有我没?” 这话只是试探,洛行之先前嘟囔了“书”之类的内容,说不准都行为怪异的两人有些共通点。 裴淼原本被嘲的面色发红,这冷不丁的疑问句落入耳中,血液瞬间停止流动,不敢置信地瞪眼。 于歌知道他是穿书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mua十三少、绿了钱错,霸占雨总!、不想喝粥、俺是你哥、山雨、一行白鹭、婉free~ 今个忙,明个补上 29、第29章 或许是因为起了贱名, 裴淼还是王二狗子的时候身材宽厚健壮,自小就是横走村庄的小霸王。唯一也是致命的缺陷就是肚子没墨水,容纳知识的能力还没田里的灌溉渠强。 穿书后掌握了全部金手指剧情,他摩拳擦掌,以为自此能顺风顺水坐享其成, 偏偏遇上最大的变数。本就对这个变数唯恐避之不及,现在于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竟直接说出了他最大的秘密! 把他王二狗子的狗命拿去好了! 裴淼抖如筛子, 狼狈地转开视线梗着脖子逃避, “我不懂!” 于歌本是随口试探。洛行之行为神秘,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游刃有余, 似有着不容小觑的掌控力。裴淼虽说咋咋呼呼, 却同样常在特殊的场合陡然出现。 这两人或许有一些共通点。 见裴淼磕磕巴巴欲盖弥彰的样子,意识到猜中真相, 于歌眉开眼笑,弯月般的眼中明晃晃写着两个字:骗人。 “我没骗你!”裴淼条件反射反驳, 后知后觉情绪跟着于歌走了, 咬牙切齿又扭回头。 “所以书里有沈季沉, 有祁江寒…”眸子滑向N大校草,意思不言而喻。 裴淼欲哭无泪,细瘦的胳膊交叉抱住肩膀,侧过上身想远离这敏锐到可怕的小恶魔。 无法得知于歌从哪知道“书”这件事,裴淼只能一个劲摇头。在隔壁姑娘喊他吃麻辣小龙虾的时候,如释重负埋头剥虾。 于歌指尖点了点下巴, 沉吟一阵又丢出一颗惊雷,“你想把我锁住,是怕我接近沈季沉。你想单独与沈季沉见面。” 裴淼手一抖,龙虾钳子直接戳进鼻孔。 “你对那位帅哥有意思。”于歌意指校草,不顾急吼吼清洗鼻孔的裴淼继续推导,“假设你也喜欢沈季沉,我们来逆推一下。” “你想接近沈季沉,并且预知湖边秀场模特会踹倒花盆,所以借此机会奋不顾身冲上去护住沈衍。此前你们俩在刘师傅店门口相遇,那是我第一次出现。” “你之后试图锁住我,是因为我那次出现让你的计划被打乱,你有了危机感。是什么计划呢?” 不同于脸涨红的裴淼,于歌单手托腮,悠悠哉哉自问自答,“是电话,以会做相似糕点的理由和沈季沉交换电话。” “你知道刘师傅闭店后沈季沉会抓狂,你怎么知道的?”于歌扬唇浅笑,抬手掸掸裴淼衣襟上的灰尘温柔问,“书上说的?” 裴淼已经绝望到极点,他哪里想的到当时傻乎乎吃鱿鱼的青年,实际上将所有细节记的分毫不差! “书里也有祁江寒,所以你参加节目是因为那里有书中预言的转折点吗?” “不是!”裴淼猛地起身,蓝色塑料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挠声。他不顾其余人递来的不解视线,慌乱地大声喘气。 祁江寒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在综艺录制过程中,他裴淼绝佳的镜头感会引起设计师的注意,随后摄影工作室邀约不断,他就能逐梦演艺圈,登上顶峰与影帝相恋! 胸口起伏,裴淼瘦削的肩膀不断颤抖,他执拗地强调不明白于歌的意思,来不及擦手直接拎起双肩包溜之大吉。 “哎,裴淼!”女学生嗦着手指扬声唤道。 于歌对着面面相觑的大学生抱歉地挠头,“不好意思,让他跑了。” 他乖巧地将椅子塞回座位下面,步履轻盈地离开夜市。 虽然关于“书”为什么能预知未来没有丝毫头绪,今晚依旧收获颇丰。裴淼和洛行之拥有的“书”,能让他们对某一些事件、人物有超出常理的认识。 究竟真相如何,于歌并不着急。 一方面是这两人并未做出出格、有害于社会的事情,另一方面…裴淼那副招架不住要断气的模样,迟早会自己全吐出来。 感受徐徐晚风拂走身上的烧烤味,于歌缓步往事务所走,在狭仄却干净的浴室用热水冲洗干净,套上海岛风大裤衩就软塌塌陷入沙发。 除去先前治疗祁江寒网瘾,于歌看手机的时间并不多。刚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有好几人的未读消息。 一直回复到严辞云那儿,于歌拇指一顿。 果不其然,渣男依旧准时汇报动态。 -早点休息,晚安。 于歌屈肘俯卧,许久不听到熟悉的词汇倒有些不自在,情不自禁就问出去。 -怎么最近都不叫我小色胚了,哥哥。 上一条晚安的消息明明是10点发来,现在已是11点,对面却迅速来了回应。 -好梦宝宝,吻你。 渣男是一直在等待回复? 于歌泄气地放松身体瘫软在沙发上,耳边隐隐传来渣男压低嗓音、带着宠溺的称呼。 明明是他占据主导,却频频被渣男逗得面红耳赤,丢人。 “不行。”于歌翻身坐起,桃花眼眯了又眯,明白这段关系需要加些催化剂。 按照目前的进度,还没等确认严辞云是渣男,这段网恋关系就会进入冷却期,届时可就无法女装攻略虐渣男了。需要加大火候,速战速决。 “撩撩撩!”于歌心烦意乱揉乱头发,还是软着态度回复过去。 -晚安哥哥。 周二傍晚,于歌在江诗盈书桌边等待她吃好晚饭过来。 小姑娘的桌面整理的整齐干净,书籍都按照类别摆放。于歌也没闲着,取上江诗盈的数学作业本翻阅起来。 出乎意料的,江诗盈数学成绩很好,作业本上基本是红勾勾。 江诗盈推开门就见到于歌专注的背影,她踩着拖鞋走过去,“数学是我强项。” 握住椅背拉开椅子,江诗盈磨叽半天才从书包取出历史书。 于歌满意地阖上作业本,抬首江诗盈已经开始在草稿纸上默写历史事件。 时间对于江诗盈来说流逝的很慢,她最为厌恶的就是历史课,那些离她遥远的历史故事味同嚼蜡。 也不打扰她,于歌默然不语,垂首给她标注错误的英语翻译句子,中途也没错过江诗盈紧蹙的眉头。 “不喜欢背书吗?”于歌放下英语翻译题凑过去。 书本上头部浑圆的苏联领导人手持玉米,江诗盈上课的时候用黑笔给男人添上一顶浓密黑发。 没直接说“背不下来”,江诗盈没有心生不适,却也还端着好学生的架子,含含糊糊让于歌别搭理她。 “斯大林、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乘坐火车出门。” 随着清冽的嗓音响起,一只修长漂亮的手落在历史书上,江诗盈的视线情不自禁就被吸引,支起耳朵听他说。 “开着开着,火车突然停了。”圆润的指尖像是知道每一张插图的位置,翻了下书页最终点在一个男人的胡子上,“斯大林向窗外怒吼,想要枪毙火车司机。” 江诗盈用笔盖蹭蹭眉毛。 “火车没动。”翻回原来的玉米,指尖点了两下,“赫鲁晓夫说要给火车司机恢复名誉。” “火车还是没动?”江诗盈试探问。 于歌神神秘秘指着粗眉毛的男子,吊着江诗盈的胃口,半天才启唇揭晓,“而勃列日涅夫说…” 他压低声音,慷慨激昂,“同志们,不如拉上窗帘,坐在座位上自己摇动身体,做出列车还在前进的样子!” 话刚说完,还没等小姑娘消化,于歌自己就乐不可支笑成一团。 这是他上学时听到的一则非常老的苏联笑话,因为画面感强,每次想起来都能笑上一阵子。 “多联想联想,你那么聪明伶俐,背起来很快的。”于歌拭去眼角的泪水,乐呵呵说。 江诗盈转了两下笔,明白是这个道理。先前背书的郁闷被这一闹一扫而光,她对于歌竖起大拇指,“大哥哥,你的理论和我的偶像一样。” “你还追星?” “不是。”江诗盈按捺住崇拜,颇为向往地说,“他之前是清潭市理科高考状元。” 于歌笑容一顿。 “长得帅气,还低调谦逊。”江诗盈哀嚎一声趴在桌上,脑袋在胳膊肘上来回滚,“我要考到他的高中,走走游弋学长走过的校园小道。” “啪!” 笔盖摔落在地板上的声响清脆响亮,于歌茫然回神,慌乱地俯身捡起笔盖。 “…怎么啦?”江诗盈扬起小脸端详于歌,她机灵敏锐,没忽视对方不太好看的脸色,活跃气氛说,“大哥哥的优秀比起游弋学长只多不少。” 于歌轻轻揉了揉江诗盈的脑袋,敛去眉眼间的不快。 猪头面具已被送入牢房,过去的事情早该松手忘记。 抿住的嘴唇重新漾起笑意,于歌继续给她分享帮助记忆的小技巧。 近一周于歌不打算接更多委托,于是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撅屁股起床。周三的烈阳已开始烘烤,于歌慢悠悠拱起被子,却发现今日格外不同。 严辞云竟然还未发来早安。 “几点了?”于歌迷迷糊糊拉开窗帘,刺目的光线瞬间涌入,他皱眉看向手机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出事了?”来回检查几遍对话框,确实今日少了一条早安。 于歌脑内警铃大作,猛地清醒过来,噔噔噔跑去洗漱,两手往脸上泼清水的时候不忘在脑内罗列可能性。 走亲访友之类的事情总不会连句早安都无暇发出,要么存在无法预估的客观因素,手机罢工、生病之类,要么就是冷却期提前到来,对方去偷吃了。 于歌安抚下乱跳的心脏,以随意的口吻问: -哥哥早上好,今天在忙吗? 虽说回复的速度下降许多,却还是传来回应: -在见朋友。想吃甜甜圈吗,小馋猫? “朋友?”于歌双眼危险地眯起。 严辞云对待段秋的态度他可看在眼里,因为见朋友而忘记说早安,只有一种可能,这次见面让渣男的情绪波动过大,约见的对象绝不是段秋这种类型的朋友。 -男生女生呀? 于歌两手握住手机,屏息等待,只是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你好样的!”火急火燎从衣柜翻找出最为骚包的衣服,于歌破天荒凑到镜子前梳理头发,气地快咬碎虎牙,“我都勾引不成,我倒看看是哪个妖精!” 这两天确认渣男身份的工作迟迟没有进展,要是对方现在见的朋友正是新欢,虽说成功确认渣男身份,却是狠狠将他于歌的魅力血条值砍掉一半。 他浴巾诱惑、同睡可都没够勾引成! 收拾完毕,于歌气鼓鼓蹲在沙发一侧,改变战术。撒娇道想看看哥哥的手,等了许久对面总算通网了一般,发来一张图片。 照片中的手线条清晰,骨节突起,修长而有力。于歌用了老方法确认拍摄位置,又是分析照片光线方向又是在群众点评对比咖啡馆桌面纹理,最终将手机揣入口袋,抿住唇角阴恻恻一笑。 * 咖啡馆乐音悠扬,中央空调无声的输送冷气,中和了洒落阳光的温度。窗边两人生的皮相极好,身形颀长的男人正襟危坐,双目如潭,无声带着距离感。 他时不时垂眼确认手机消息,眼底带着懊恼。 先前惊诧于许离楠回国,对方又做出熟络的模样,让严辞云心生厌恶,分了些心神回复晚了。 瓷杯落在桌面的响声清脆,对面的女性绰约多姿,风情万种。柔荑般的手搭在腿上,她丧气地承受严辞云的不屑一顾。 “我最近想回国定居了。”许离楠抿了口咖啡,不敢去看严辞云的神情,“我知道你不太想见我,但我很想道歉。” 为大学辜负了对方信任,将他的成果偷盗走道歉。 为借此成功拜入老师门下,出国深造道歉。 她神色复杂,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击瓷杯,感受咖啡传递过来的温度。 严辞云脊背挺的很直,宽阔的肩膀没有起伏丝毫,一如从前。或者说,他的游刃有余、泰然自若在谁面前都没有例外。 即使对面坐了位罪大恶极的可恶之人。 许离楠对严辞云的沉默毫不介意,自顾自诉说这些年取得的成就。不带炫耀的意思,只是罗列财富,让对方随意提出补偿。 当严辞云再次将视线落在手机上时,许离楠话语一顿,“是有事情吗?” 男人轻轻抬起眼睑,狭长的双眼不含情绪,漆黑的瞳仁里没有控诉,没有埋怨,仿佛对面只是个跳梁小丑。 许离楠瑟缩一下,在对方冰冷的视线里无地自容,垂首轻声说,“真的对不起。” 她的心皱缩成一团,不由自嘲。背叛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何况现在。 许离楠失望地托住额头,松散的披肩长发拢在一侧。 正当她落寞之时,皮沙发承受重力发出的摩擦声传来,许离楠抬眼,就见到一位阳光帅气的青年落座在严辞云身侧。 一瞬间,严辞云让她又爱又恨的距离感瞬间消融,眸中的坚冰化为专注而温柔的凝视。 是谁? 许离楠愣怔地望向于歌,只见青年未看严辞云一眼,倾身支在桌面单手托腮,黑色的运动腕带衬的他肤白如雪。青年明澈的双眼直勾勾对着许离楠,浓密卷翘的睫毛落满橘黄的阳光。 他唇角上扬,尖尖的虎牙藏不住愉悦,“姐姐你好。” 他说。 青年猩红的舌尖自然的舔过下唇,吐出几字后就收回视线直起身。他一把揪住严辞云将脖子遮的严严实实的领口,探身凑近,温热暧昧的吐息喷洒在渣男的脖颈。 “严辞云。”他轻轻唤道。 喉结滚动,严辞云像是被灼伤般眸光闪动,侧首与他的宝贝对视,低沉的声音都透出醉意,“你怎么来了。” 两人的视线黏糊在一起,一方因为青年透出水蜜桃味的干净味道痴迷沉醉,一方因为见到许离楠的存在胡思乱想。 “我一直在勾引你。”于歌微微仰首,不敢相信魅力值低于旁人,身体被这样不甘的情绪支配着,以至于再次闻到渣男的味道,腰塌软过去也无暇顾及,“你不知道吗?” 鼻尖凑过去蹭了蹭对方的脸颊,青年漂亮的桃花眼荧光点点,惹得对方心跳失衡,浑身肌肉绷紧。 “勾引”这两个字让他呼吸变重。 为什么不叫小色胚,因为他知道他才是渴望的那方。夜色中渴望触碰对方滑腻的肌肤,听到“哥哥”时想将对方禁锢在怀中疯狂掠夺。他有龌龊的欲望,他有得不到填补越积越厚的冲动。 眸色渐深,严辞云薄唇中溢出的吐息灼热暧昧。指关节用力到泛白,理智在对方的刻意诱惑下不值一提,宽大的掌心落在青年的后腰,感受到那里下陷的弧度更是难以自持。 “你不知道吗?”于歌狡黠眨眼,嘟起嘴直接吻上对方的面颊。 “啾——” 响亮,绵长。 颊边的触感柔软温暖,严辞云心脏狂跳。 许离楠自于歌凑向严辞云开始,就呆若木鸡。在见到严辞云隐忍而痴迷的注视时,心中的不安更是到达顶峰。 于歌落下一吻,略带炫耀地乜视“第三者”,手撑着严辞云的胸口想起身,却发现落在后腰的力道蛮横有力。于歌挑眉耸起肩膀,对着那不安分滑动的喉结又是用力一吻。 计划临时有变,现计划为:以男生身份直白示爱,再以女生身份询问桃花,只要严辞云否认有人表白,或者对于被亲了的事实闪烁其词,那么渣男身份确认,女装攻略虐渣男计划加速实施。 此计划还有妙处:将第三者驱赶出这场属于他与渣男的游戏;确认他的魅力没有败下阵。 主动踏入猎人狩猎区,正被狠狠压在怀中的、关于恋爱没头没脑的小绵羊正因为计谋洋洋得意,不顾真正的危险对着永远踏不入狩猎区的假想敌咩咩叫。 作者有话要说:mua澹台烟柳~ 明天是甜妹歌歌,但23点后更新,莫等,么么~ 30、第30章 诧异袭击了许离楠每一个细胞, 她身体僵硬地斜靠沙发,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两人身上流连。 那位不速之客正侧身钻在严辞云的怀中,宽松的浅灰色水洗衬衫、外套着黑色机能马甲。齐耳短发柔顺落下,他倾身吻过喉结便扭头,挂着浅笑与许离楠对视, 眉眼间尽是挑衅,却让人无法心生厌恶。 许离楠垂下眼睑,因为落在青年腰际的修长手指心跳微滞。 那双手她看过太多次了——在画室中沾满颜料、执着铅笔在素描纸上来回、领奖台上托举奖杯… 唯独不该带着独占欲按压出另一个人的腰线。 “看够了吗?” 耳骨钉随着主人猛的抬首折射出细闪, 许离楠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这是今日见面对方说的最长的句子。 严辞云俊逸的眉头微拧,一贯的肃穆冷漠淡了几分, 望向许离楠的视线却依旧凌厉没有温度。 “画展我会过去, 希望你这些年有进步。”发沉的声线响在于歌耳边,他笑容一顿。 画展? 再看向“第三者”, 身材曼妙的女子如释重负地吐出气,玫红的嘴唇因为复杂情绪抿起, 半天又欣喜若狂地颤声说, “一定要来, 一定!” 严辞云愈发不满,他已经做出退让,选择舍弃时间参与对方的画展,对面的人却迟迟没有离开的迹象。 许离楠两手交叠置于桌上,指尖因为雀跃不住摇晃。低声下气请求严辞云参加她在国内第一次画展,既是为了拉近两人关系, 又是为了给他引荐老师。 原本对方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这位青年来了后却有了转机。许离楠面露喜色,压下心中的狐疑感激地望向于歌。 接收到对面赞赏的注视,于歌额角一跳,明白这又是个乌龙。 误会渣男和段秋白日宣淫,他将人压在墙上,这次误会渣男偷吃,更是上嘴把人脸颊喉结啃了。 他已经分不清无辜吃亏的究竟是严辞云,还是他自己。 咖啡厅虽说温度较低,也经不住两个成年男人搂抱在一起。两人之间稀薄的空气无法阻隔严辞云肌肤的温度,于歌后知后觉被圈在臂弯里,发顶轻柔均匀的呼吸拂过,闹得他头皮发麻。 先前吻过面颊的嘴唇也因为尴尬发烫,充盈着成熟味道的狭小空间让他脖子泛红。 对面的女子不再因为突发状况瞠目结舌,开始滔滔不绝讲述画展的相关细节。 严辞云偶尔面露不耐沉声回应,说话时滚动的喉结近乎贴着于歌的耳尖,磁性的声线直冲冲钻入耳朵。于歌悄咪咪挪了下屁股,发现后腰被掌心禁锢的明明白白,一时语塞无措。 这事儿又是他冲动了,想到先前惊人的发言,于歌带着苦涩地阖眼,想干脆昏过去。 他又偷偷掀起眼皮偷瞧严辞云,却发现一向优雅矜贵的渣男此时眉眼一片凉意,沉黑的眸子不含笑意。 浑身一颤,于歌暗道不好,腮上因为暧昧气氛泛起的绯红瞬间退下,对方搭在腰间的掌心也如同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昭示接下来的暴风雨。 渣男这是被他闹得恼怒,想把他留下来算账! 先前摩拳擦掌的冲劲被严辞云淡漠的视线吓得全散光,乌溜溜的眸子一转,于歌强作镇定。既然目的达成,溜之大吉为妙。 两手再次撑在严辞云锁骨处,于歌小幅度推了下,好家伙,纹丝不动。 “我还邀请了Ivana老师,是去年我与老师去意大利时在设计展结识的…” 于歌瞥了眼手舞足蹈的许离楠,对她的口若悬河赞赏万分。借着严辞云与对方掰扯的空当找寻时机钻出去。 只是渣男手劲大,无论哪儿钻都溜不走。于歌一急,破罐子破摔探身对那处颤来颤去的喉结又是一咬,环住后背的胳膊果然一抖,于歌迅速猫着腰“滋溜”一下滑出去。 “拜拜。”站在卡座外,于歌缩肩摆摆手,乘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脚下抹油,随着门口清脆的风铃声,青年一溜烟消失在咖啡厅。 “…”许离楠死死闭上嘴,对面的人眉眼刚化开的凉气再次凝聚,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看过来,冻的许离楠在酷暑如临冰窖。 她…干什么了吗? 于歌回到事务所就泄气地摔入沙发,浑身没劲地盯着天花板,“我…好像有点傻?” 明白下一步该以女生身份询问严辞云桃花,偏偏一想起刚才的场景就浑身难受,只想瘫在沙发里逃避现实。 于歌板着脸坐起,指尖指着大脚趾冷冷警告:“别蜷缩了,这都是你自己冲动的结果,懂?” 两个大脚趾乖巧地点头。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于歌总算是下定决心和渣男约好明日的碰面。 任务执行到末尾,他又不由浮想联翩。要是严辞云否认桃花,渣男身份确认了,接下来又要如何虐?要是对方老老实实将今天的桃花坦白,又是否就算自证身份? 于侦探蔫蔫地推开窗,感受裹挟着悬铃木味道的热风铺面,第一次打起退堂鼓。 正眺望不远处的小吃街数人头,沉闷的敲门声忽地响起。 于泽煜推开门,稳稳在桌上放下甜甜圈,浑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坐下。” 于歌吓得一个激灵,想不到秋后算账来的这么快。于泽煜要是唠叨起来能将他耳朵吵自闭,更别说是接了危险的委托,还与杀人魔近距离接触。 他当机立断挂上无辜的笑容,三步并两步蹦到于泽煜边上,“哥,我最近在辅导二中孩子学习,特别乖,” “是吗?”示软让于泽煜态度软化一些,他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宽厚的手开始拆甜甜圈的包装,意味不明地问,“你和楼上那小子有些交情?” 于歌一愣,大惑不解。他与洛行之的接触都只是浮于表面,点到为止,于泽煜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沉吟一阵,于歌有了猜想,接过甜甜圈坐在于泽煜身侧,“房间里发现洛行之留下的信息了?笔记本、字迹之类的。” 于歌从未觉得能预知未来的“书”只是书籍的模样,它本身的存在就匪夷所思,又怎么会那么普通,被警方找到的一定不是“书”。人类就不同了,遇上怎么咀嚼都无法参透的事件,总会留下痕迹,比如纸页上的推导记录。 洛行之直言于歌不在书里,那他一定会抱着事情超出控制的危机感将这个名字着重记录下来。 那份记录,看样子洛行之没来得及带走。 于泽煜挠了下毛刺头,半天才启唇回答,“房间衣柜后面的墙壁,厚砖之间是用的黄泥做粘合剂,警方撬开以后发现了他藏在那的东西。” “上面有我的名字。”于歌一口咬下巧克力脆皮,丝滑香甜的口感顺着舌尖蔓延开,他含含糊糊,却说的笃定。 于泽煜严肃地注视于歌,剑眉死死拧住,“你知道?” 被杀人魔囚禁的男生,却在纸上罗列了省市近些年的重大案件,而最为显眼的地方,竟然写了于歌的名字。看到纸张的那瞬间,于泽煜几乎发狂。 “不出意外的话…”软绵的面包塞入口中,“他还写了许多不在他接触范围内的东西。比如一些案件?” 依据目的推导条件,很容易就得出这个结论。裴淼的注意力全放在三个男性身上,于歌猜测裴淼的“书”着重指向沈季沉等几人的动态;而洛行之对于凶杀案兴趣颇浓,甚至深入虎穴戏弄他人,或许洛行之的“书”,涉及的就是凶杀案。 这是猜测,于歌却从于泽煜冷静面具的裂缝寻到了答案。 他又赌对了。 于泽煜愈发抓狂,刚毅的面上露出凶狠,他两手掰过于歌的肩膀压低声音警告,“别再抱着好玩的心理接触这些奇怪的人,行吗?” 他从不会问于歌从何得知这些消息,自小到大,这小家伙看着一直乐呵呵傻乎乎的模样,实际上敏锐伶俐到令人发指。 “哥,我没去招惹。”于歌抬脚蹬开于泽煜的胳膊,舔去指尖的巧克力碎,“他写了什么案件,有预知未来的吗?” “…没有。” “历年清潭市凶案大全?” “别问那么多。”于泽煜两指掐住于歌的鼻子,没好气地再次强调,“别让我逮着你又做危险的事。“ 语毕锋利的视线落在暗红的锦旗上,“下河救人也要量力而行。” “哦。”于歌不搭理他,兴趣全落在诡异的“书”上。 “会不会书不是预言,而是…”顿了一下,几个词在嘴里滚了两圈,最后吐出觉得最为贴切的字眼,“…演?” 不论是沈季沉还是祁江寒,或许都作为书的一员,走书既定的路线。凶案也都是曾经发生的客观事件,洛行之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掌握了信息。 按照这个思路,书不是书,而是世界本身。 只是这个猜想过于荒唐,于歌狐疑地歪头,不知道该不该将其甩出脑袋。 “于歌。”于泽煜笑的温和无害,尽是老茧的手摸上不听话的弟弟的发顶,“想什么呢?” “哎哟。”于歌吐舌,暂时压下疑惑,用头顶蹭蹭于泽煜的手心撒娇,“哥最近累了吧,吃甜甜圈。” 嚼着于歌抠剩下、没甜味残留的面包,于泽煜态度彻底软下来。 吃了甜辣味和黑胡椒味双拼的炸鸡,外加一整份芝士年糕,于歌充满干劲地给江诗盈分享整理的知识点。 A4纸上条理清晰的内容让小姑娘直呼醍醐灌顶,又常情不自禁被于歌随口说的笑话吸引,以至于人走的时候恋恋不舍。 “大哥哥,你这样的,哪个女生配你我都觉得你被拱了。” 下班回来正在收拾衣物的江妈妈闻言大笑,“你这孩子,还操心别人。” 于歌站在楼道,揉了揉江诗盈的脑袋,莫名有些心虚。 * 翌日,中午去王大妈家蹭了午饭,于歌神神秘秘阖上事务所的大门,蹑手蹑脚蹲在木柜边上。 “嘎吱——” 潘多拉的宝盒被开启,于歌探身钻进去,草木皆兵地注意边上动静,挑挑拣拣最终取了两件衣物。 之前女装都是日薄西山后,但最近要接江诗盈放学,这次的见面就不得不调整到下午。 人多眼杂,喉结、声线都有可能露陷。面部的瑕疵在日光下也会放大几倍,今日的任务得加倍小心。 拾掇好衣物,左右检查假发佩戴完美,他才悄悄开门探头,确认楼道里没陌生人,赶忙锁上门长腿一迈,两步跃到对门的美甲店里。 “呀,来啦。”小美放下碗筷走过来。 刚到饭点,店里没有客人。于歌谨慎地选择离门最远的位置,不忘将椅子挪了90°背对大门。 “别慌呀,除了高点,你这腰细腿长的,没人怀疑。”小美笑眯眯将转椅放在于歌身前,执起粉底液坐下,“今天想走什么风格呀?” 小美咂舌,于歌今天装备似乎升级了,运动薄外套里一件黑色小高领修身短衣,喉结恰巧被藏匿住。流畅漂亮的腹肌线条一直隐入裙边,冷白的肤色在黑色衣物对比下更为吸睛,最让小美挪不开眼的…是胸前的突起。 看着似乎…很弹? 于歌无所谓的撩了下假发,亚麻色的发丝轻轻落在胸前,他揣摩一阵问,“画个走少女路线的妆?还能和黑色的衣服形成反差萌,你觉得合适不?” 不仅如此,今天任务是确认渣男身份,走飒酷路线说不准会提高渣男警惕性。 小美吞咽下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处看,半天又望向于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漫不经心回答,“少女路线很大。” “?” “少女路线很白。” 小美讪笑,“不是,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mua其年、28433334、山雨、殷、一只铁憨憨hhh、俺是你哥、婉free、啦啦啦、橘里橘气的喵叽、千秋岁好、比萨的猫、KY爬~ 晚上还有一更~ 31、第31章 “叩叩” 周编辑收回手, 两指绕着卷发安静等待。洋楼外热浪一圈圈袭来,烫的她往屋檐下又缩了缩。 门总算开启,室内的凉气扑面而来,周编辑顾不上与严辞云寒暄,顶着他不善的目光硬着头皮钻进去, “下午好,太热了我的小老天爷。” 她熟门熟路地站在玄关处换上拖鞋,敏锐地发现那位矜贵冷冰臭男人泛红的耳尖。周编辑笑容变了味儿, 揶揄问道:“刚才躲在屋里干什么呢?” 严辞云没分给她一丝视线, 兀自坐回靠进阳台的皮椅上,执着一只4B铅笔在速写本上落下流畅的线条, “手绘稿在桌上, 拿了就回去吧。” 周编辑因为对方直白的赶客咬牙切齿,偏偏不敢发作, 悄咪咪瞪了眼严辞云才拿起桌上的手绘稿。 先前他们与严辞云合作都是电子绘稿,这次对方却不明不白提出先手绘, 再后期电脑制作的方式。不过不论是因为对方插画界响亮的名号, 还是以往作品的高质量, 他们只会欣然接受对方任何的想法。 “这…”周编辑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托着宣纸背面,挖到宝一般双眼放光。 这次的约稿是设计电影宣传海报,那是一部仙侠背景大IP电影,甲方自然是期望画稿能表现仙气徜徉山水间的气派,超出预期的, 这次的稿件表现好到令人咂舌。 “老师,太强了。” 干净的宣纸上用重彩淡墨、大胆的色彩勾勒出古风意境,主人公神情拿捏到位,灵气十足。 周编辑感慨万千,明白这位工作一丝不苟,性格却不易接近的画手为何备受青睐了,“老师,怎么突然愿意手绘了?” 铅笔在速写纸上沙沙作响,他平静回答,“心态变了。” 周编辑唏嘘一阵,反复端详画稿,却突然有些想法,“与电影很配,却总觉得又有些不同…” 主人公仙风道骨,却有点青云出岫、超凡脱俗的味道。 严辞云画笔一顿,在速写纸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记,他抬起拇指轻轻划过印记,摩挲至纸张上俊朗青年的侧颜。 他轻声问,“怎么说?” “主人公独行仙途,心里却一直藏着护他周全、死于屠村的邻家小妹。”周编辑对画稿满意无比,只是出于个人主观看法直言不讳,“老师,你藏了一些他的柔情。” 周编辑视线胶着在宣纸上,耳边似乎都能听闻到刀吟剑鸣,她泄气地挠头,“可这样的主角也很迷人。” 一身傲骨,从容不迫。 严辞云垂下眼,轻轻将速写本合上,藏起青年抿唇的浅笑,“行了,回去吧。” 周编辑沉浸在思绪里,反复琢磨画稿中主人公的神情。直到走到马路边,她猛地抬首,“不是少了柔情,是压抑。” “生怕被让人发狂的情感掌控理智,所以将其压抑在心底,做出一心求道问仙的样子。” “压得愈狠,越容易魔怔。” “不愧是你,老师。” * 午后美甲店里的客人陆续多了起来。近几年群众点评引流的能力越来越强,不少原本默默无闻的店铺成了小年轻争先打卡的“网红店”。 小美的美甲店说不上网红店,却也因为优惠团购多了不少生意。 于歌阖眼,任由小美娴熟地在他脸上捣鼓,偶尔听话地睁眼看看镜中的自己,确认效果满意。 “小美。”正在画内眼线,于歌一动不敢动,从殷红的唇缝挤出几个字,“怎么确认一个人喜不喜欢你?” 这事儿于歌琢磨良久,要是所谓的网恋成功、女装攻略进度都是他一人一厢情愿,实际上对方压根没心动,那才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小美画的专注,慢吞吞刚想开口,身后正在照美甲光疗灯的小姑娘抢先回答,“看吃不吃醋。” 她的同伴反驳,“吃醋可能是傻乎乎的占有欲作祟,还是看对你会不会有那个的想法吧?” “占有欲不正是走心了?走肾也太俗了。” “你看见你男神,是说射射我谢了,还是宝贝你是我的别看别人?” “哟,你又懂了。” 抛出问题引的两个人掐起来的始作俑者点点头,觉得两边都有道理。 打理好一切,于歌捏着小圆镜凑过去瞅瞅自己。眉峰被剃了一些,弯弯的深咖色眉毛掩在刘海下,大地色眼影配上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桃花眼眨眼时都带着盈盈秋水。 “为什么这里的眼影加深呀?”于歌指尖点着下眼尾,颇为好奇。 “眼睑下至,能让人显得无辜点,少女歌。”小美捂唇偷笑。 于歌脑子里自然地想到严辞云,他近距离观察过对方的眼睛,渣男的下眼睑自然下垂,却与“无辜”丝毫搭不上边,总体狭长的眼眸显得人锋利无比。 “哼。”抖顺深灰色短裙的褶皱,于歌长腿一跨,甩甩头发站起来。离开时还计上心来,在两位客人身边停下脚步,俯身柔着嗓子眨眼,“我好看吗?” 短发的姑娘手搭在桌面,任由美甲师在她指甲上涂抹,扭头直勾勾盯着人从头到尾的端详。 柔顺飘逸的披肩长发,宽松的运动外套下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整体深色的着装中线条清晰的腰部格外显眼惑人。干净剔透的嗓音从饱满的唇中溢出,说话时弯若皎月的双眼… “…射射。”短发姑娘喃喃回答。 边上的女孩啪地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嘴真是该装个门把!” 于歌松了口气,对这副打扮算是有了些信心。 离开室内的空调,两点多的阳光颇为毒辣。于歌贴着墙壁缓慢向前挪动,热的睁不开眼。 一直走到小区门口,他才蔫了吧唧躲在树荫下,百无聊赖地蹲下观察蚂蚁。 黑黝黝的蚂蚁顶着面包屑,疾步往回走,于歌视线黏在它背上,直到一辆熟悉的轿车映入眼帘。 周围空气滚烫,于歌猛地起身,在严辞云停好车,两条长腿落在地面时迫不及待招手喊道:“哥哥!” 他热的半眯双眼,上下睫毛交叉在一块,导致视线模糊的厉害,远远就见到除去关上车门走来的严辞云,还有一人骤然顿住脚步,狐疑地回首。 宽厚的肩膀,毛刺头… 于歌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的懒劲一瞬间退去。眼见于泽煜就要彻底看过来,干脆迈开腿慌忙喘吁吁地冲到渣男面前,毫不见外地将他胳膊掀起,就往人怀里躲起来。 “哥哥,抱一抱。”生怕于泽煜察觉不对劲走过来询问,于歌缩起肩膀,埋下头就直白要求。 感受托在后脑勺和腰后的手掌,于歌这才安心一些。两秒后又悄悄从严辞云的肩颈处抬起脑袋,见于泽煜和同伴停住脚步,时不时往这儿瞥两眼,吓得缩的更可怜。 便衣警察顺着于泽煜的视线瞧过去,只见到一个肩膀宽阔,身形颀长的男人十分宠溺地搂着个高个子女生,他摸不着头脑,狐疑询问,“于队,你认识?” 于泽煜拇指摩挲着腰带,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那句哥哥,总让他有些熟悉感,以至于不假思索挂上笑意回头。 “…认错了。”于泽煜捏了捏眉心,暗道最近太累了,总爱胡思乱想。 “走吧。” “嗷。”小警察急忙快步跟上。 严辞云垂眸浅浅地啄了下于歌的耳尖,带着哄的意味问,“小家伙,怎么了?” 于歌一颤,熟悉的湿润吐息倾洒在耳廓,晒得滚烫也是暖白的耳朵瞬间红了一圈。他试探地再次张望,确认于泽煜彻底离开才松了口气,“想你了,所以抱抱。” 他容易腰软腿软,但嘴巴上嫖一嫖还是轻而易举的。 “外边热。上车说,好不好?”温柔的吻又落在额角,触感顺着肌肤传递到每处神经末梢,于歌眼尾不禁闭上,心里又开始打退堂鼓。 今天的任务太多,不仅要巧妙询问确认对方是不是渣男,更要确定严辞云到底喜不喜欢他。 可…每次遇上穿上裙子的他,严辞云就温柔的厉害,总贴着耳朵柔情蜜意宝贝来宝贝去的。 有点儿不知所措。 “好…”心里打气,于歌再次睁眼,清澈似水的眼里多了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冲劲。 “乖。”严辞云松开手,宽大的掌心滑过对方的小臂,最终轻轻拢住对方的手,牵着于歌向轿车走去。 刚平息的小心脏又开始敲鼓。 车里的凉气让每个细胞都舒适地喟叹,于歌忍住将假发一把摔在地上的冲动,怼着出风口吹凉气。 “别着凉了。”温热的掌心落在于歌的额头。 于歌皱起鼻子,乘对方不注意挪动脑袋,想换个方向吹,可那只手就是阴魂不散地跟上,阻止肌肤与空调风的直接接触。 这是关心,他还是分得清的。 车外蝉鸣阵阵,车内空气清新。夏日的燥热被压下去一些,于歌保持着抵着严辞云掌心的动作,下定了决心直白问道:“有人和你表过白吗?” 对方一愣,于歌漂亮的瞳仁滑过去,做出小心试探的模样,“有人…吻过你吗?” 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渣男…会怎么回答? 躲在树荫里的蝉鸣愈发悠长,车内沉默氤氲,吞咽口水的响声都过于突兀。 干燥的掌心卸去力道,虚虚沿着于歌的鼻梁滑下,最终点在殷红的唇上。 严辞云解开安全带,倾身探去,再次单手撑在车门上,用有力的臂弯构造一个无法逃离的狭小空间。 他垂下如同深潭的漆黑瞳仁,一向没有波澜的狭长双眼带着诱人沉沦的蛊惑,他不顾对方瑟缩颤抖的模样,凑近到鼻尖相抵,意味不明地问,“你呢?” “我可以吻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mua其年、十三少、快乐每一天、小白姐姐~ 扯花瓣ing(啵,不啵,啵... 32、第32章 吻这个字明明问的不带旖旎, 从严辞云的唇中吐出却揉满了暧昧。过近的距离让温热的吐息倾洒在唇峰上,顺着唇线隐入另一人因为诧异微启的双唇。 于歌两手无措地握紧安全带,他勾引过渣男,也在第三者面前宣誓主权,唯独一碰上对方主动的出击就大脑当机, 脑袋里列的密密麻麻的攻略大纲都一片空白,直接404 Not Found。 一如先前去摩天轮公园前被圈在臂弯里,于歌吸了两下鼻子, 又开始晕乎乎。呆了一会儿又抬起下颌盯着严辞云的睫毛看, 心里把“吻”这个字拆了又解。 吻他?为什么? “你别凑那么近…”于歌试图用手将对方推开,却因为莫名的惊慌使不上劲。他从角落里找出任务使命感, 带着执拗再次问, “所以你被吻过吗?” 察觉略粗粝的拇指在下唇摩挲,于歌气恼地偏过头, “告诉我。” 要是今天还完不成渣男身份认定,他就要闹了! “小笨蛋。”指尖用了巧劲将于歌下巴捏回来, 唇瓣轻轻点了下微凉的鼻尖, “没有过。” “没有过?!”晕眩瞬间退去, 凉意从脚底板向上升腾。一直飘忽的瞳仁不敢置信地与对方对视,带着经历谎言的恼怒。 昨天他啃了渣男的脸一口,喉结两口,渣男现在说没有过! 烫金色的“渣男”两字开始在空气中蜿蜒汇聚,于歌咬牙切齿地准备将标签贴在严辞云身上。只是明明得到了回答,却总有些没滋没味。 严辞云对他一直彬彬有礼, 体贴之余懂得拿捏合适的距离感,在他主动勾引诱惑的时候也未做出出格的事情。这下…真就确认他是个渣男了吗? “脸颊上不是吻。”磁性的声线将于歌从反复横跳里拉扯出来,他双眼倏地一亮。 渣男没有隐瞒。 严辞云敏锐地参透了昨日于歌突如其来的行为,现在面对质问只觉得心软成一片。他凑的更近些,垂下眼眸啄吻了下对方的下巴,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喉结直接滚出来,“这里也不是吻。” 空气中凝聚的“渣男“标签被击打逸散,于歌下巴痒痒的,抿住嘴唇最终将严辞云放在非渣男安全区。 唇瓣顺着下颌线条逡巡,于歌后知后觉地抬眼,被对方极富侵略性的注视烫的瑟缩,浑身一颤不由往后挪了挪。 渣男怎么好像要吃了他的样子… “…那个。”横在腰侧抵住车门的手纹丝不动,触及上去能感受到紧绷有力的小臂肌肉。于歌招架不住越收越紧的“牢笼”,后背几乎要钻入车门和椅背间的缝隙。 尾椎骨有些发麻,于歌再次偏头想躲过流连在腮边的浅吻,却恰巧让对方灼热的呼吸落在耳廓。耳垂传来被啃咬的酥麻,于歌整个人愣的不行,扬起脑袋就抬手推拒,循本能遵照人设柔嗓子说话,“松嘴…哥哥…” 他那些蛮劲一到渣男的味道下就卸了个干净,整个人像是风中落叶般抖得厉害。 “想尝尝吗?”干燥的唇瓣松开可怜兮兮的耳垂,意味不明的询问让于歌耳尖一片绯红。 于歌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有的嘴唇落在颊边、耳垂怎么那么色气,所行之处带起一片燎原之火,烫的他面红耳赤。 “尝…什么?”知道逃不出去,于歌尽量往后缩,掌心摊开的两手竖在胸前,做出防备的姿势。 双眼蓦然瞪大,成熟的气息忽地压覆过来,四处作乱的双唇最终压上心心念念的唇角,灼热的吐息不留一丝缝隙地触及上肌肤,仿佛要深入舌尖。 “!”意识到有继续入侵的趋势,于歌慌忙撇头躲过啄吻,心脏跳动的频率一直振到耳膜。 他条件反射用手捂住嘴唇严守阵地,却听闻“咔哒”一声,安全带被解开,随后腰侧的胳膊有了动作,直接压住他发颤的后腰,整个人无法抗拒地被向前压。 腰线在干燥宽大的掌心下下陷,于歌执着地捂唇,双目一片诧异。纤长的睫毛脆弱地颤抖,运动薄外套抵挡不住对方强势而蛮横的拥抱。 非橘子的高级装备软弹无比,被拥抱挤压的微扁。意识到状况的两人一个尴尬羞赧,一个因为这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屏住呼吸。 “于歌。”车内的空调仿佛成了摆设,空气灼热的厉害。严辞云几欲发狂,薄茧划过细腻的肌肤,他克制住疯狂的念头放松力道,痴迷地贴着对方的脖子呼吸。 听了二十余年的名字,此时却藏着于歌无法看透的一个人的克制与倾慕。 “于歌。”发丝摩擦过青年挂着红的脸颊。 “唔!”对方的气息都是肃穆沉默的,此时挤过指缝钻入鼻腔,于歌再次塌了腰,任凭严辞云的臂膀掌控一切。他仰首逃离严辞云胶着的视线,想叫他该死的别再喊了! 掌心严丝合缝地托住于歌的后颈,让青年向后仰首,脖子划出漂亮流畅的线条。于歌晕乎乎地盯着车顶,下巴被严辞云的发顶摩擦的一片痒意,他黏糊糊的呼吸骤然一滞,小高领似是被用牙叼了下去。 喉结! 尚存最后一丝理智的青年用了劲儿想逃离这可怕的禁锢,胡乱的扑腾却没有一丝成效,倒是消耗完最后的力气只能大口喘息。 唇在颈部流连,最终无法克制地含住那处无辜颤抖的喉结。 湿热的鼻息、齿贝的研磨、报复一般的吮食… 细麻的刺激顺着尾椎一路到发麻的头皮,逃离不成只能逃避,于歌颤了又颤,眼睛盯着车窗外零散的行人,生怕有心人瞧过来。 直到严辞云意识到就快沉沦,才压下心跳最后落下一吻,用鼻尖蹭了蹭青年扬起的下颌,声线喑哑发沉,“不亲了,别闷坏了。” 亲了亲于歌皱起的眉心,严辞云揉揉对方的后腰,垂下眼想将于歌捂住嘴的手捉走。 “唔唔!”眼尾泛红的双眼瞪向罪魁祸首,一团浆糊的脑袋还没恢复清醒,只想控诉对方不是人的行径,顺便打量严辞云是不是从喉结发现他身份了。 万幸渣男只是将浑身没劲的人轻手放回椅背,体贴的系上安全带,除去泛红的薄唇外,面上已经恢复了沉静。 于歌赶紧挥两下手扇去严辞云的味道,咬牙切齿地怒视端正坐在驾驶座上的衣冠禽兽。 他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既然是网恋奔现成功的对象,那…搂搂抱抱或许是正常的,难道要哭去警察局说被男朋友非礼吗? 更别说藏在胸下面的是一马平川。 至少,他保住了嘴唇的纯洁。于歌泫然欲泣,松开手抹了抹脖子,想将残留在上面的酥麻触感挥去。 “对不起。”指尖烦躁地敲击方向盘,严辞云拨开稍显凌乱的发丝,深深阖眼将先前的记忆藏起来。他沉默一阵,还是侧身探出手。 于歌吓得一哆嗦,差点阿巴阿巴装傻。 严辞云两指捏了捏于歌的鼻梁,唇角噙着笑意,“因为你太可爱了。对不起。” 于歌凶巴巴地扬起拳头。 被莫名其妙拖延的行程这才总算开始实施,车开到一半,于歌托腮看着窗外,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恋爱方面再傻,他也能看出严辞云对女生于歌有意思,甚至存在欲望。先前退了定金后与委托人沟通,她会对渣男实施什么行为进行报复于歌无法干涉,但如果个人确认严辞云不是渣男的话,他的任务就算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行程不再有意义,不需要捏着嗓子喊哥哥,更不用在对方莫名的气息下软腰。 于歌悄悄看了眼专注开车的人,侧脸线条都俊逸无比。视线顺着对方严肃抿起的唇角滑到握住方向盘的修长双手,那就是总是揉捏他肩胛骨、后腰的罪魁祸首。 撇撇嘴,于歌收回视线。 要是他悄悄丢下委托溜走…严辞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冒冒失失闯入对方生活的是他,至少在搞清楚为什么委托人的描述有违和感前,他不会一言不发地离开。 停好车,两个人肩并肩向充满文艺气息的商业街道走去。 经历了先前的啃嘴不成啃脖子事件,于歌浑身不自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对方的话。 “哎哟!”熟悉的力道落在胳膊肘,将他往边上拉了一些。于歌猛然回神,意识到刚才横在面前的便便,讪笑地挠挠头。 “小心点。” 于歌动动胳膊,却发现严辞云顺势就这么牵住了他的手。 “…哥哥,你真是无孔不入。”一旦脱离了猎人危险的近距离接触,那羊就思路清晰,能乐呵呵撒开脚四处欢腾,不论撒娇示软还是明嘲暗讽都是一点都不含糊。 严辞云牢牢牵住对方的手,用指腹蹭了蹭于歌的手心,一直笑到了眼底。 这条商业街是清潭市一条历史老街,街坊格局延续了唐宋的风格,沿河的街道发展为糅杂了古韵、现代活力的商业街,不少年轻人特地赶来探寻特色手作店。 垂柳沾着午后的暖洋点在河面,沿河的石椅上不少游人休息。在慢节奏的街上一对身高相仿的男女就格外吸睛。 男子宽肩窄腰,气质优雅矜贵,眉眼间却带着难以接近的肃冷。只有侧身捏捏身旁姑娘的鼻尖时,他近乎倨傲的唇角才会轻轻勾起。 而那位姑娘… 两条白花花的长腿晃过人眼,露出的一截腹部能瞧见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身深色运动风服饰,偏偏妆容甜美,发色温柔近人。 坐在树荫里用蒲扇打蚊子的中年人唏嘘不已。 于歌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看清店内的状况不由尴尬一笑。 之前出于让渣男放下警惕心的考量,他想了个做陶艺的活动,只是现在两项任务都已莫名奇妙完成,两个大男人再来做这些总觉得有些腻腻歪歪。 店长正蹲在最里侧的拉坯机边上教小朋友,见到客人来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你们先随便看看。” “没事儿。” 木柜上摆放着不少半成品,两对情侣头靠头坐在一起拉坯。 店里装潢很温馨,色彩明亮的织锦悬挂在高处,于歌慢悠悠踱到正在看挂画的两个女生身后,故意将手揣在衣兜里不给严辞云摸。 两个姑娘说话脆生生的,尽说些专业名词,于歌支起耳朵听半天也没听懂,好歹捕捉到几个词,好奇地问,“A老师是谁?” 戴眼镜的姑娘个子只到于歌的肩膀,她扭头先是惊奇地抖一下,而后被对方甜飒的气质闹得脸忽然一红,急慌慌转回去对着挂画回答,“其实是匿名啦,他总在网站上不定期挂作品,送给他觉得合适的申请者。” “那为什么叫A老师?”挂画上用的全是冷色调,显得锋利冷淡。 另个女生带着崇拜抢先回答,“就是因为画风酷啊,还不求回报地送作品,估计老师本人也超A的。” 于歌手指捏着一截发尾沉吟,“你们欣赏这个类型的画?” “你呢?”三个人一愣,齐齐望向一直没出声的人。 严辞云略紧张地抿了下干燥的嘴唇,深黑的瞳仁直勾勾盯着于歌。 于歌没品出他的复杂心思,伸出指尖点在墙壁上,先是画了个圆,旋即在下面写了个“大”。完成一幅大作,他洋洋得意,“这是我的水平,我喜欢这种的。” 骄傲的神情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两个姑娘咯咯直笑。于歌见严辞云还是微拧眉的样子,视线转回挂画上认真思索起来,半天才犹豫说,“老师应该性格也挺冷的吧。” 小姑娘神神秘秘摆手,“以前是那样没错,最近的作品变了很多。” 另一个会意,掩住嘴唇也压低声音,“最近一个你猜是什么?是甜甜…” “咳。” 话音戛然而止,严辞云大手揣到于歌衣兜里,将那只躲起来的手拢在掌心,看了眼正在招手的店长,“该我们了。” “…嗷。”于歌挑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挂上笑和两个姑娘温柔道别,却被匆匆扯走。 做陶艺这件事,看着无比简单,上手却能糊的陶瓷粘土一片泥泞。于歌兴趣颇浓,只怪动手能力不强,急的店长在后面就差自己上手。 “别慌别慌。”于歌坐在小板凳上,围裙、小腿上都溅了泥水。他越挫越勇,弓背在拉坯机上和泥土作斗争。 又经历了一次失败,于歌瞥到隔壁,一时惊的目瞪口呆。 即使挂着卡通围裙、坐在一桶泥水边上,严辞云也坐的笔直,修长的手上沾满滑溜的湿泥,动作流畅精简,莫名带着高冷艺术家的味道。 “哼。”见那边完成了两个精巧的花瓶,这边两坨废泥风中摇曳,于歌愤愤扭头,眼不见心不酸。 手刚沾了些水准备重新开始,隔壁长腿一迈,直接跨到于歌的身后。 “…干啥?”两膝微微岔开碰在于歌腰侧,轻柔的吐息拂过耳廓,两只长胳膊伸去捉住了于歌脏兮兮的手。 “我教你。”掌心引导着于歌将泥土压得平滑,熟练地在中心按压,顺着拉坯机旋转频率拉高坯体。 于歌乖巧坐在小板凳上,被这像是搂抱的亲自教学闹得脸色一黑。 哥,你离远点,又要屁股发软了。 原本干着急,生怕伤了于歌自尊的店长赞赏地看了眼严辞云,放心地去照顾其他客人。 “明白了吗?”拉坯机缓缓停下,一个小巧的碗横在中间。 于歌脸又一黑,明白什么,有录屏吗? 严辞云啾了下近在唇边的耳朵,这才直起身回到位置。 这一闹心情倒放松了不少,于歌秉着娱乐至上的心思随意捣鼓,最后真就做出了个歪歪扭扭的碟子。 “哟,不愧是于老师。”于歌掌心托举着碟子,对着玻璃门照射进来的光线仔细品鉴。接近傍晚的阳光浅淡了许多,盈在了碟子中心。 雀跃的双眼揉了细碎的阳光,于歌朝着严辞云扬手,藏不住得意。 “真棒。” “那是。”于歌舔舔虎牙,笑容忽地一滞。他眯起双眼,店外杨柳青青,青石板上行人悠哉,唯独两个小姑娘拘谨瑟缩地被两个壮汉一前一后堵在树后。 前面的男子手持纸张,看着像是做问卷调查一类的。身后的男人长相猥琐,乘着小姑娘不注意,擦着裤缝的手抬起,赫然一个手机躺在手心。 他在偷拍! 狗东西! “我出去一下。”匆匆落下几字,于歌端着新鲜出炉的碟子,又气势汹汹地抠了一坨用废的烂泥,大步流星走到门口,用肩膀撞开玻璃门。 风铃声清脆。 王五拍好照收起手机,掀起三角眼示意前面的赵六准备开溜。一转头,一张甜美的脸蛋就凑在眼前。 “嘿嘿。”于歌笑弯眼,朱唇皓齿的,逗得王五心花怒放,也扯起唇角露出发黄的牙齿。 “嘿嘿。”他脑子一空,就知道跟着笑,旋即就是一坨黏糊糊的东西猛地糊在脸上,牙缝里都猝不及防钻满了湿漉的粘土。 “草!” 作者有话要说:mua呜啦啦、KY爬、俺是你哥~ 新副本要开咯 我天,一章字数多会不会太贵QAQ 33、第33章 “你tm的!”王五用力地抠挖糊住脸的粘土, 咬牙切齿地从唇缝挤出不堪入耳的怒骂。他又怕摔入边上的河中,只能狼狈地站在原地,显得滑稽可笑。 于歌俯身捡起摔落在地的手机,垂下眼打算直接删除照片,却发现有指纹解锁。 王五虚睁一只眼, 也顾不上继续擦脸,腿一迈就急忙去抢夺手机。健壮的胳膊在空中划过弧线,骇的边上的俩姑娘小声惊呼。 “你看你那丑样子吧, 猥琐男。”于歌侧身轻易闪过, 屈肘顺着袭来的力道抵住他的肩膀,手腕灵巧地捉住王五还算干净的手腕。 虽然生的人高马大, 王五却被这巧劲擒的无法脱开, 甚至一个趔趄扭脚摔倒在地,随即腕上的手就引着他在衣服上揩去指尖的泥污。 “喂!”丑态百出, 还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拉去解锁手机,王五转而瞪着呆愣的赵六怒骂, “狗日的, 你呆在那里吃屎呢?!” “你也吃。”于歌温柔一笑, 将手机相册清空后在王五身边蹲下,细长的手指依旧箍住粗糙肉感的手腕。他扬起刚做好的碟子,盈满笑意的眸子漂亮到王五一时语塞。 随后半干的小碟子就紧紧压在了破口大骂的臭嘴上,一向恃强凌弱的王五目眦欲裂,刚想爬起来脚就被狠狠碾住。 偏偏他是个色胆肥的人,被对方鸦羽般的睫毛勾的心痒。 “嘴这么臭, 给你带个奶嘴回炉重造一下。”于歌被王五恶心的不行,加大碟子压住那张破嘴的力道。 两个女生并未乘着机会开溜,时刻注意边上更为魁梧的男子,生怕他暴起伤了那位热心姑娘。 赵六迟钝的厉害,猛地回神拳头捏的喀喀作响,操着方言就冲过去,“老子也不是没打过女…” 话语戛然而止,尾音上扬变得尖锐——剧烈的疼痛顺着肩头一直传递到发顶,腾腾杀气瞬间被浇灭,一叠声哀嚎响起。 顺着两个女生诧异的视线,赵六强忍痛意抽气回头,肩膀上压着一只骨感白净的手,状似是朋友的轻拍,却让他冷汗涔涔。 “放手,嘶——” 身后的人静静地站着,淡淡瞥了眼赵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赵六面容扭曲,连声讨饶,模糊的视线中神情冷淡的男子站的笔直,如同一把冰凉锋利的手术刀,顺着肩膀将他凌迟。 于歌闻声回头,两只手都没闲着,只能笑吟吟“啵”的一声向严辞云丢去一吻,旋即兴致盎然地继续折磨王五。 越是危险神秘就越是诱人接近,赵六忍不住打量严辞云,硬生生从他锐利的视线里品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别靠近。 随他闹。 四点的古街游人络绎,没有人因为混混被教训停下脚步。双膝并拢蹲下的女生腼腆羞涩,动作却是毫不留情。 另个魁梧大汉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面容扭曲。 被解救的两位少女对视一眼,紧绷的唇角一齐软下,从对方的双眼里找到了答案。 这两个人,好A。 于歌确认将王五禁忌花园里的草拔了个干净,才将脏兮兮的手机丢回去,松开绝望的王五。 “听到没啊?”于歌逆光而立,用脚尖踹了踹王五的膝盖,“说说话。” 王五苦不堪言,瘫在地上还想偷瞧对方的裙底,又招来一顿毒打。 “走吧哥哥。”在王五衣襟上擦干净手,于歌吐出口气,浑身舒畅地拉上严辞云回到陶艺店。 风铃迎风轻吟,玻璃门隔绝了笑容甜美的恶魔。王五心不在焉地抹了把脸,四肢摊在青石板上,大惑不解地喃喃对天询问,“真有一边甜甜地叫哥哥,一边重拳出击的女生吗…” 于歌神清气爽叉开腿,毫不顾忌地坐回小板凳,被看热闹的店长夸得一阵害羞,垂下头假装严肃认真地继续拉坯。 陡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外边总会有无法…” “停!”于歌忽地转头,制止严辞云接下来的大道理。 总会有打不过的人,别老出头,这句话于泽煜自小念叨到大,像是回声一般萦绕在耳边。条件反射制止话语,于歌尴尬地用肩头蹭蹭下巴,眨巴眼仰视走过来的人,“…那个。” “力所能及就好。”严辞云停在他身前,卡通围裙压出褶皱,他俯身在于歌的眉心落下一吻。 淡色的唇就在眼前,对方的皂香混着独有的味道侵占过来,于歌抖了抖耳尖,不由又闹了个红脸。 这腻歪精,意思就是力所不能及的他来呗? “哼。”不知道如何回应,于歌颇为傲娇地挪动脚坐正,不想耗费脑细胞与这人斗智斗勇。 沉心做一件事时,时间就流逝的颇为匆忙。 陶艺店除去拉坯机旋转运作的声响,客人们都专注无比。接江诗盈放学的时间就快到,于歌不得不放弃今日做出个花瓶的想法,任命地去洗手。 清水冲刷去手上的泥污,空无一人的盥洗室寂静阴凉,于歌本哼着小调揉搓双手,心跳却骤然乱了一拍。 他动作一停,洗手的动作变得机械。 近日总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危机感,不知源头。四周静悄悄的,水流的哗啦声格外突兀,他飞速擦干手,摸到门把手的一瞬—— 衣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原本悦耳的乡村民谣变得刺耳尖锐。 于歌一个激灵,头砰地装上门框,揉着额头龇牙咧嘴掏出手机,诡异的安静被打破,心中的不安这才瞬间消退。 对面的女声失去一贯的风度,几乎声嘶力竭。于歌刚落地的心再次高高悬起,心脏就快扑通跳出喉咙。 “诗盈她失踪了!” * 四点多的午后不再酷热难耐,车内一片沉默,独留下手接触方向盘的声响。 情况越是突然,于歌越是冷静。他迅速在脑中将江妈妈逻辑混乱的叙述理顺,用指尖在腿上罗列关键词。 江诗盈午休的时候离开了班级,随后再也没有出现。老师在下午第三节课意识到不对劲,找寻无果后联系了江诗盈家长。 校门口监控里从头至尾都未出现过江诗盈,虽然人还留在学校里的可能性不大,学校还是安排了人翻找校园每一个角落。 “学校午休不让出门,应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溜出去了。” 指尖停下写字的动作,于歌抬首看向道路边的监控摄像头,按照一贯的思考路线走。 先是将二中缩聚成3D模型放在中间,以其为中心构建缓冲区,尽可能将周边的细节地物一个个摆好位置,再模拟江诗盈可能的足迹。 有了些想法,于歌握紧安全带,抱歉地对严辞云说,“去二中后门吧,实在不好意思。” “别担心,会找到的。” 平稳的音调让于歌的不安松了一些,他泄气地戳戳严辞云的脸颊,果然手感极佳,“你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没有。” 江诗盈的爸爸出差在外,江妈妈找了所有能联系的朋友帮忙搜找。只是二中边上学校、商业街道多,几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只是浪费时间。 目前无法去警局报失踪立案,江妈妈几乎发狂,日渐西沉,她的不安也愈发浓郁,只能将愤怒倾倒在学校老师身上。 于歌松开安全带下车,在学校后门恰巧碰上高声呼喊的江妈妈,他明白这副打扮也无法过去,干脆站在人行道与非机动车道中间,直接按照猜测打量四周。 电话联系了刘师傅,据他所说,二中学生躲监控偷拿外卖的暗门有两处。但前门时常有老师巡逻,没有人结伴的情况下江诗盈应该不会去前门。 后门直对另一所高中,严辞云去停车,于歌直接小跑到高中门口。此是已是黄昏,高中生陆续出来,几个门卫正靠着墙壁聊天。 于歌对着其中一个开门见山问,“你好,麻烦问一下,今天有抓到情侣吗?” 先前二中门卫说到,这所高中近日在抓情侣,说不准会偶然捕捉到一些信息。 门卫一愣,尴尬地挠头,他倒确实一直午休的时候蹲在门口注意溜出去的小情侣。 “没有,今天都挺安分的。” 于歌沉吟,换了个说法,“或者隔壁初中走出来的家长?” 另个门卫普通话并不标准,高声抢着回答,“有啊,往那儿走了。不是中午来送饭的啊?” 顺着门卫指的方向看去,大路通向监控密布的商业街。 江诗盈失踪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在学校里被骗走,其二是出了校门被骗走。第一种情况得符合两个条件:江诗盈无法反抗、离开学校路人不会起疑心。 只有学生和家长可以想办法混入学校,但… “那边不论是停面包车塞人还是直接拐人都躲不过监控,不是他们。” 况且江诗盈聪明伶俐,在校内隔着人眼将她带走简直天方夜谭。于歌看向相反的方向,开始揣摩第二种假设。 “那边有什么饰品店、零食店之类的吗?” “沿着街就有不少,都很显眼的。” 严辞云停好车,走至于歌身侧,将一瓶矿泉水轻轻抵在他的脸颊,“喝点水。” 喉咙的干涩陡然明显起来,于歌仰首直接咽了半瓶,顾不上掉了一半的口红,擦去唇边的水渍看了眼愈行愈远的江妈妈,拉起严辞云开始一家家店问过去。 中午出校门,排除见人外,一定是去买必须那时候买的东西。 不像江妈妈描述江诗盈的发型、穿着询问,于歌着重询问午休的时候有没有学生急匆匆来买东西,果不其然,在一处不起眼的礼品店里店主给了肯定的答复。 “刚才有人来问过了,中午确实有个小孩儿,好像是买生日礼物的,她还和几个彩色头发的人说话来着。” “彩色头发?” 于歌不敢置信地捏捏眉心,拨通了红毛的电话。 * 红毛还没脱下兼职店的制服,风风火火领着于歌去找人。 这条街杀马特就那么多,总有各自的地盘。他的手伸不到二中屁股后面,却对这边的混混了如指掌。 这几个杀马特爱聚集喝酒,常晕头转向大白天在街道上晃悠,遇到看不爽的就将人捆到巷子里,等酒醒了又去把人松开。 沿着居民区东拐西拐,几人果不其然在一个死巷里找到了蔫蔫的江诗盈。 小孩儿坐在地上,她手脚被绑住,正贴着垃圾桶百无聊赖地背诵出师表,见到为首的红毛不由浑身颤抖,“别过来啊!” 鬼知道她给今天生日的同学买礼物,怎么就被小混混盯上了! 红毛忙举手表示清白,于歌用发丝掩住脸部线条,生怕被认出来。他蹲在江诗盈身后给她松绑,只是抠的手指泛红都没法解开。 “我来。”严辞云长腿一迈蹲在于歌身侧,手背的肌腱突起两下,就那么灵巧地解开了。 “…” 江诗盈扭扭发酸的胳膊,扭回头道谢的话一下顿住。她借着路灯打量齐耳短发的男子,害羞的飞速眨眼,“谢谢。” 她正考虑要不要装弱钻入帅哥的怀里,红毛也在悄悄打量他于哥的攻略对象。 昏黄的路灯洒在苍蝇上,徐徐晚风裹挟着垃圾桶的臭味,到了那人的身边却像是被净化了一般,无法穿过他清冷的气质。 红毛咂舌,视线飘到正在给江诗盈捡东西的于歌身上,这项任务,应该不简单吧? “带着她回二中,让老师联系她妈。” 干净的嗓子将红毛从思绪里拉出来,他偷偷朝于歌的大白腿揶揄一笑,顺从地想拉过江诗盈的手腕。 “别碰我!”江诗盈拎好礼品袋,将红毛推开撒腿就跑。 红毛气极,想干脆撒手不管,偏偏他于哥看着,只好跺了下脚丧气地去追江诗盈,不忘扬声提醒于歌,“那几个杀马特估计也快醒酒过来了。” 话音刚落,几颗颜色各异的脑袋就从拐口探了出来。他们瞅了瞅地上散开的麻绳,又顺着两条笔直的腿向上,停在精瘦的腹部,几个人齐齐吹了声口哨。旋即布料高档的衬衫挡住视线,一位男子虚抬双眼,视线锐利地直冲脑门。 几人一哆嗦,条件反射拔腿就跑。 “别跑!”于歌咬牙,誓要教训这几个为非作歹、害的江妈妈崩溃的鸟人。 巷子外传来几声沉闷的落地声,于歌喘着气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与严辞云对视一眼。 三个混混叠在地上,捂住肚子痛的干呕,刚吃的烧烤都快吐出来。 细长的灯柱立于花坛边,路灯如同黑色幕布上的窗户,向下倾洒莹白的光线。一人单手抱着厚重的书本,深咖色的发丝垂下掩住眉眼,脖颈的肌肤白到病态。 确认江诗盈安全,于歌心情大好,挽着严辞云的胳膊蹦过去,对着倒在地上的杀马特吐舌,“多谢兄台。” “没事的。”转过身,来人气质温和,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瘦削的下巴在脖子上投下阴影。 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浸了礼貌。 轻盈的脚步逐渐发沉,于歌一片晕眩,喉咙干涩发紧。过往的记忆如烟花炸开,脑中像是星球碰撞般嗡嗡作响。 游弋抚平衣襟的褶皱,望着于歌微微蹙眉,莫名的熟悉感翻涌上来,让他一阵语塞。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于歌首先败下阵,脚跟发麻,撇开视线后退一步。 “你…”游弋无暇顾及慌忙逃离的小混混,干脆抬步靠进。光线角度转变,他的眉眼彻底清晰。 或许是意识到直接询问名字不够礼貌,他握紧书籍,轻声说,“我叫游弋,你呢?” 感受到托住胳膊肘的温柔力道,于歌扁着嘴看向严辞云,眼尾挂着显而易见的可怜与退缩。 “你很熟悉。”游弋还想往前,却撞入一对不含感情的眼眸。他识趣地停下脚步,却执着地看着于歌的侧脸,“我们认识吗?” “你很像一个人…”他的眉眼舒展开,滚在舌尖的名字一直熨帖到心里。 “不认识!”于歌抓狂地止住游弋的话语,带着执拗强调,“我们不认识!” 托着胳膊肘的掌心顺着小臂向下,拢住微微颤抖的手。 严辞云侧身将抖得厉害的人藏入怀里,声音发冷,“时间不早了。” “嗯…”游弋耸肩,镜片反射光线,看不清他的眼神。 两人意味不明地对视,沉默带着剑拔弩张的味道。半晌,游弋将额前的发丝拢到后侧,深深看了眼彻底挡住脸的人,“不好意思,认错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在寂静的居民区荡出回音。 “怎么了。”严辞云将人捞出来,掌心托着于歌的下颚,另一只手的拇指摩挲对方的眼尾,被那里的潮湿烫的一缩。 于歌支支吾吾,话说的含糊,只能骗说今天累了。 “骗人。” 严辞云不给他逃离的机会,泛红的眼眶、因为委屈抿住的唇角、咽在喉咙吐不出的话语都让他发疯。 他不仅对于歌了解甚少,甚至有那么一个人,会让对方心烦意乱、慌乱逃离。 修长的手指钻入于歌的指缝,强势地十指交叉,压抑的声音轻轻念了句,“对不起。” 于歌恍恍惚惚,反应迟钝地掀起眼皮,望入那一双幽深的眼中,干巴巴地问,“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一声更沉的道歉,严辞云细碎的发丝垂下,目光深邃,神色晦暗不明。 他执起于歌的手,吻过每一个指尖。 “到底怎么了?”羽毛般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递到全身,于歌逐渐脱离回忆,被对方难以琢磨的注视盯的瑟缩。 一只手忽地托住肩胛骨,熟悉的力道将于歌向前压。一时间天旋地转,下一秒他就被压在墙上,光线被遮挡的完完全全,只能任凭蛮横的手将他楼住。 擦过耳廓压在墙上的臂膀圈出秘密的空间,宽大的掌心顺着脊背落在腰上,不再克制占有的欲望来回揉捏。 于歌腰一软,无措的就快顺着墙壁滑下,游弋的名字彻底从脑袋中挥去,他声音打颤,“哥哥…” 严辞云的眼神中藏着于歌不懂的挫败,只想将他从因为另一个人的失神中拉扯出来。上下滑动的喉结仿佛带着蛊惑,他垂首紧紧抿了下唇,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意味不明地最后一次预警,“对不起。” 禁锢的臂膀让于歌无法逃离,背靠着粗糙坚硬的墙壁,熟悉的味道侵占过来,让他手心不受控制地冒汗。 被野兽锁定的危机感浮了上来。 下一秒—— 于歌倏地瞪大双眼,让他腰软的惑人味道强势地压覆,随后灼热的唇瓣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舌尖毫不客气地滑过唇缝,极富侵略性地掠夺空气。 “唔?!”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运动薄外套不再是阻碍,干燥急切的掌心失去了一贯的游刃有余,摊开五指毫不顾虑地揉捏。 干燥相贴的唇瓣在碾压下逐渐粘腻起来。 于歌被严辞云从未展现过的可怕眼神吓得发抖,又因为传递来的心跳声、荷尔蒙味眼神迷离。 对不起,不想忍了。 严辞云抱歉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muaABC、殷、一行白鹭、日暮迟、莱莫是个主角控~ 还谢谢给俺空投的神秘小天使~ 34、第34章 “嘶——” 胡思乱想着陷入沉睡, 事务所的窗帘甚至没来得及拉上。窗外黑云压得很低,晌午的街道没有一丝透亮的光。 于歌是被坚持不懈的敲门声吵醒的,他四肢瘫在床上,抚上唇角的细小伤口时一阵抽气。门外的人极有耐心,富有节奏感地持续敲击。 但他不想动弹, 于歌任命地合上眼,只想叫紫外线将他晒化,干脆蒸腾升华好了。 舌根似乎还残留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吮吸感, 耳垂也是一阵麻意。 即使先前将严辞云归为渣男一类, 于歌也无法否认他是位极有教养的绅士,处事不惊, 克制礼貌。 却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将他死死抵在墙上, 逮着他的腰揉来揉去,从喉结一路吮到眼角。还挂着那副寡情冷漠的面孔一遍遍喊着“于歌”, 将两个字说出了水平,说出了风采, 叼着耳垂唤还不够, 偏要将名字揉在舌尖亲自抵到他口中, 肆意搅和搅和又咽回去。 “委托金没拿到,还…”于歌翻了个身,将脸埋入枕头里,丧气的声音闷闷的,“…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脑袋里冷不丁冒出个奇妙的名字, 叫做高冷哥哥强吻落魄千金。于歌觉得昨晚要是严辞云忽地冒出句“女人你是我的”,也毫无违和感。 似乎是听到屋内有动静,敲门人稍有不耐,直接抬脚踹门,带着沙哑的男中音暴躁地喊,“于歌!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吵屁啊吵!”于歌剜了一眼,套上拖鞋塞好牙刷才慢悠悠开了门。 刑彦的手改为撑在门框上,他不耐地打量于歌,见到人红的刺眼的嘴唇警铃大作,急的跳脚,“你…!” 于歌条件反射跳到沙发后面躲起来,“你不忙着维护网站呢?找我干什么?” “你又偷偷嚼辣条了?” “啊?” “你看你那嘴肿的,你就万幸路在林朝九晚五没空过来,要被他逮到有的你受的。”邢彦熟门熟路到柜子底下取出小锅,瞪了眼于歌才走去盥洗室清洗。 于歌有些心虚,心不在焉地刷牙,委屈劲儿又细细密密浮了上来。 接个委托,他又是带假胸化妆又是哥哥来哥哥去的,一毛钱没拿到不说,守了二十多年的干净地方还就这么被拱了。 邢彦抖着锅上的水走出来,就见到背靠墙蔫了吧唧的家伙。他犹豫地走到于歌跟前,轻声的话语都到嘴边了,陡然又拧眉盯着于歌的脖子瞧,“怎么红了这么多块?” “!”于歌脚一软,歪歪扭扭就摔在地上,尴尬的梗着脖子想解释。 “你别总抠,买个杀虫剂。”邢彦没多想,转身将保温瓶里的鸡汤倒入锅里,将插头插上才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 “你说得对,虫子真该死。”于歌臊得慌,急忙跑去漱口,在盥洗室瞪着脖子上的草莓半晌才不情不愿出来。 他看着跳蚤一样乱打量屋子的发小,两手冒着汗捏住裤脚,犹豫地唤道:“邢彦。” 抬了下眼镜,邢彦又去捣鼓与茶几只隔了手臂距离的老旧电视,“什么时候换一个液晶的?” “邢彦…” “你这地方不大,买个32寸的也行。” 邢妈妈熬的鸡汤在小锅里嘟嘟冒起泡,鲜香挤过锅盖逸散到事务所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汇入窗外的一片阴沉。 于歌端详着邢彦的眼镜,有一瞬的恍惚,以至于喃喃直接将话说了出来,“游弋回来了。” 拍打电视屁股的男人像是受了当头一棒,狼狈地回头,“谁?” “游弋。” 邢彦疯了一般冲到于歌边上,按着他的肩膀左右观察,确认无碍才直勾勾地盯着于歌的双眼,“你没事吧?” “没事,他没认出我。”于歌耸肩,飘忽的视线却泄露了他的失落,“或许就算认出来…他也不会和我说话。” 邢彦一时语塞,万千思绪都转成忧虑,常年握鼠标的手掌摸上于歌的头,左右揉搓,像是想将里面不快的记忆全揉搓走,“都过去了,别想了。” 那年的绑架案是于泽煜抗下日晒雨淋枪林弹雨做上刑警的初衷,也是他和路在林闭口不提的禁忌话题。 被拯救的阴郁男孩亲手将他的光推入危险,自己被松开镣铐缠着纱布回到班级,埋头读书,却对半月后才被解救回到教室的恍惚少年不闻不问。 考入耳熟能详的公立高中,做了高考状元出尽风头,本科期间发了核心期刊出国深造。就在他快要消失在众人视线的时候,于歌说游弋回来了。 邢彦喉咙干涩,他一向嘴笨,只能将温度顺着于歌的脑袋传递过去。 “嘤嘤——” 邢彦动作一顿,继而原本泫然欲泣的青年骤然蹦起,啪地锤了一下邢彦的额头,张牙舞爪地念叨,“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他别赛脸,他算什么东西!你在这可怜我是欠揍呢?!” 心结都还没解开,故意耍宝邢彦哪能看不穿,他故作嫌弃地拍拍肩膀,“明白,哥的肩膀给你靠。” 于歌哼哼唧唧地靠过去,品鉴品鉴不由萌生了怪异的念头——没严辞云的肩膀宽阔有力,也没他那强势围裹的味道。 两人心思各异,邢彦心里暴躁,急着与路在林会和去和游弋对线;于歌脑袋里面无表情的小人一击把金丝眼镜的小人击倒,而后直接走过来,冷冷地预警:“我要亲你。” 这种怪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坐在江诗盈的房间里,于歌在草稿纸上涂涂改改,神游到宇宙之外。 江诗盈趴着写了会儿作业,还是按捺不住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分享,“哥,昨天有奇遇。” 于歌瞥了眼门口,暗示江妈妈在门外。 “我小声说。”江诗盈急地跺脚,“昨天我那同桌过生日,我怕忘了买礼物有隔阂,特地中午溜出校门。我的老天爷,随口说了句杀马特头上颜色没染匀,那几个家伙把我和垃圾桶绑一块儿了。” “…你和那些人说话干什么。”于歌颇为不满。 “哎这不是重点。”江诗盈揪住两根麻花辫,面露向往,“救我的那哥哥有点帅,我得继续加油,才能泡到这种分值的。” 这话说的像是于歌和红毛从始至终没出现过一样,于歌笔尖一顿,最后只是干巴巴教育,“学习是为了自己。” 江诗盈不敢苟同,神神秘秘的,“泡帅哥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你想象一下,一个36D、能撒娇不矫情的美女软你怀里,你不心痒?你能坐怀不乱?你能像赫鲁晓夫拿玉米一样只追求所谓的自我?” 这话把于歌说的一愣一愣的,他有些羞赧地咳了一下——36D还撒娇的是他来着。 36D还被压来压去来着… 话匣子一开,江诗盈干脆咬着笔盖转过身,“我昨天偷偷看了本穿书小说,里面的主角也…” “都快中考了,还偷偷看小说?”于歌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半晌又新奇地问,“穿书?” 书这个字他琢磨了几天,以至于一听到相关的词就竖起耳朵。 故作严厉的样子没吓到江诗盈,她笑吟吟解释,“就是主角穿到小说世界啊,知道剧情有了金手指,打脸反派登上顶峰。” “那原住民不是觉得挺被冒犯的,人生路被看的一清二楚的。” “那你看反穿书呗,原住民驱除入侵者。” 这话题让于歌来了兴趣,他将江诗盈赶去背书,借着台灯的光线在草稿纸上涂抹。 只是假设,假设将穿书的设定套在裴淼和洛行之身上的话… 黑色水笔在纸张上晕开,用直线表示世界时间线,于歌在直线中间画了个小人,暗示裴淼进入剧情的瞬间,又在裴淼的右侧标了“刘师傅手作店和沈季沉”、“录节目和祁江寒”之类的剧情节点。 接下来理洛行之的路线,笔尖却迟迟不敢下落,“前面穿书的人改变了世界走向,后面的人接收新剧情,岂不是知道前面的人的行为了?” 江诗盈凑过去,瞅着两个小人中间的线段,那里表示被裴淼改变过、洛行之还没进入的剧情,她半天指尖对着天花板。 “嗯?” “这得问穿越股份有限公司的CEO——天道。”小姑娘吐舌。 这猜测荒唐诡异,却像是萌发的种子般在脑海里扎根,于歌愈发觉得这思路贴切,甚至想直接将裴淼捉过来直白质问。 慢悠悠晃回事务所,于歌继续缩在被窝里看希区柯克的电影,计划着明日找个理由去找一次裴淼,唯独抗拒看手机。 不论是暧昧的、抱歉的、关切的话语,他都不敢点开。 那晚的旖旎让他面红耳赤,在愈发笃定严辞云并非渣男后,这样的心思里还多了后悔和不知所措。 如果是个无辜的人,他这样算不算是骗了别人的感情? 于歌考虑一件事的时候,别人的权重总是更大些,以至于因为这样的忧虑辗转难眠,睡梦中游弋、穿书者、严辞云、委托人打成一团。 翌日鼓足勇气划开手机,显示在最上面的消息倒是红毛发来的。 于歌睡眼惺忪,模模糊糊地念出来,“上次糕点店的小鬼在沈季沉公司楼下…” “裴淼?!” 看样子裴淼该是又走到他的节点了。 急急忙忙换了衣服,于歌一刻不停地蹬上自行车直冲湖对岸。刚抹去额角的汗停好自行车,视线穿过连成一片的玻璃门,沈季沉正面色不虞地稳步踏出电梯。 身着湖蓝色条纹衬衫的男生坐在正对大厦旋转门的花坛边,时不时心情愉悦地摇晃脚。 于歌压下鸭舌帽,仓促穿过马路,猫腰躲在一辆黑色路虎后面,着重观察裴淼的神情。 裴淼膝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可以依稀分辨出有几盒药物。他漫不经心地在袋子里捣鼓,望向沈季沉的双眼盈满期待。 “又在干什么呢?”于歌扬眉,将手从晒得发烫的车体上拿开,视线转到刚进入旋转门的沈季沉身上。 忽地,他呼吸断了一瞬,小腿下压猛地窜了出去。 沈季沉强忍胃部的抽痛,面上依旧带着沉稳的面具。他刚走出旋转门,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道蓦然撞击上他的左肩,将他大力地推到地上。 随后—— “砰!” 响彻云霄的炸裂声掠夺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个暗色花盆摔成碎片,泥土四溅,骇人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召唤。 裴淼也被这异变吓得不轻,脚粘在地上抖得厉害。 剧情里今天沈季沉会参加重要竞拍,但胃痛来得突然。他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所以自己下楼去车里找胃药,却发现遗忘在了家里。 裴淼的打算很简单,在沈季沉找不到药犯难的时候提供帮助,顺道顺顺他的毛,说不准就开启了攻略线。事情的走向却出乎意料。 他眼角抽搐,明白这次攻略计划再次告吹。看着地上烂扁的吊兰,裴淼握紧手中的塑料袋,“…有人想杀沈季沉?” 沈季沉尾椎钝痛,心有余悸地收回视线。一位带着暗红色鸭舌帽的高个青年喘着粗气,他紧紧皱起眉头,一个翻身看向坠物来的方向。 从大厦上推下花盆,也过于明目张胆了。 “是她。”沈季沉掸去高定西装上的灰尘,拒绝职员赶过来的搀扶,深深看着于歌。 他的男孩再次救了他。 “谁?”于歌意味不明地虚眼看裴淼,吓得对方忙摆手表示清白。 沈季沉在于歌面前不会有任何隐瞒,他眉眼含着笑,似是已经将刚才的惊险抛在脑后,“她是个疯子,想象和我订过婚约,又笃定我沾花惹草。” 耳朵一阵轰鸣,于歌不敢置信地扬声,“什么?!” 他跨过花盆碎片,冲动地按住沈季沉的肩膀,“她还说你公司破产过,对吗?!” 沈季沉顿时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电光火石之间,混乱的思绪陡然找到了出路。 为什么沈季在沉经营公司,严辞云却有截然不同的工作节奏,与委托人的描述配对不上,因为两人被弄反了。 所有的违和感都找到了缘由,于歌后退一步,先是愈发不知如何面对严辞云,另一方面,忽然有了个怪异的推理。 裴淼的样子应是知道沈季沉会出来,但他的神情显露对花盆的袭击并不知情。如果袭击的是委托人,套用昨晚的思路的话—— 最先穿书的是裴淼,他知道最原始的世界走向A,生成了裴淼改变过的世界A-1。 其后是委托人,她应该拥有两份剧情,其中一是完整的A-1剧情,其中裴淼确实泡到了沈季沉,另外一份是与A不同的B,委托人真的与沈季沉订了婚。 说的明白点,就是裴淼只知道沈季沉会这个时候出大厦,委托人脑海里却是沈季沉会这个时候在楼下与裴淼接触。 所以委托人的愤怒发自心底,她抓狂疯癫,认为沈季沉与裴淼搅和在一起,对她却不闻不问。 经过委托人修改的世界,该称作A-2,如果有下一个穿书者,他知道的剧情就该变成沈季沉在大厦楼底被砸的脑袋开花。 虽然荒唐的可怕,但逻辑通顺。 那么洛行之存在于世界线的哪里? 被误伤的严辞云又该怎么办? 于歌浑身发冷,难过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mua殷、demoのtest、俺是你哥、一只铁憨憨hhh、PhamNhaDoan~ 禁~止~套~娃~ 35、第35章 “这事情一时说不清。”于歌抬起鸭舌帽将压成一团的刘海理顺, 直接转身招呼裴淼,“你过来。” 裴淼捏紧袋子,讪笑着后退一步,“怎么了?” “学校下午没课?”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于歌两步跳过去, 胳膊一捞将裴淼箍在了原地,“认真说。” 裴淼偷摸瞥了眼正在与安保沟通的沈季沉,继而眼神闪躲地撒谎, “下午有定量分析…” 鬼知道要是说没课这小恶魔要将他掳到哪里去! 于歌急不可耐想与穿书者一号好好聊聊, 干脆不再理会裴淼的挣扎,握着他的胳膊肘一道去和沈季沉说话, “沈总, 等你空些的日子我们再坐下来交换一下信息。” 合作商还在等待,前期准备良久的项目确实受不住耽搁, 沈季沉剑眉死死拧着,从西装口袋掏出餐巾纸递到于歌手上, “擦擦手, 沾上灰了。” “之前太忙, 那女人三番五次找麻烦,我没太多时间搭理。”沈季沉捏了捏眉心,凌厉的视线掩不住疲惫,他一瞬又敛去烦躁的神情,挂着笑拍了拍于歌的帽檐,“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 一定要注意安全的,必要的时候求助警察。”于歌右手比划了个小电话搁在耳边。 “好。”沈季沉心里一软,目送于歌提留裴淼离开,转身时刚毅的面上瞬间失了柔情,变得阴沉而暴戾。 既然那失心疯的女人接触了于歌,就不能再放任定时.炸弹胡闹下去。 裴淼像是被放羊人盯着一样,漫不经心地蹬着自行车骑在于歌前面。一袋子没用上的药盒在车篓子里哐当作响,他心里反复琢磨沈季沉和于歌之间诡异的气氛,总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看样子,攻略线像是转移到了于歌手里?攻略性质也从霸道总裁强制爱变成了慈父霸总。 于歌这BUG对剧情的破坏度都到这程度了? 在小吃街路口停好共享单车,裴淼云里雾里地就被拉去了事务所,一直到坐在沙发上都还在发愣。 老旧的铁门哐的一声落了锁,裴淼诧异地看着于歌手持笔记本坐下,随后就是让他毛骨悚然的直白问话—— “你的穿书日期?”于歌垂首,视线却是透过乌黑细碎的刘海直勾勾望过去,不愿放过裴淼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这话依旧是半试探,先前的猜想过于匪夷所思,再如何逻辑通顺也难以在科技背景下实现。 裴淼呆愣的厉害,毫不隐藏地挂上“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就差开口把穿书背景一五一十告诉于歌。 于歌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压下紧张期待,继续敲出一个棒槌,“书里面说到沈季沉会这时候离开大厦,你知道花盆会掉下来。” “我不知道!”裴淼张皇失措,生怕被泼污水,“我只知道沈季沉会胃痛出来找药!” 见于歌盯着药盒恍然大悟的样子,裴淼一愣,明白这是被套话了,白净的脸瞬间涨红。 于歌慢悠悠合上笔记本,探身神神秘秘地问,“撞上穿书这种事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格外特殊?” 一下戳中心思,裴淼局促不安地揉搓衣角。事务所闷热安静,沙发对面的青年又看破一切的模样,裴淼脚脖子抖了又抖,干脆破罐子破摔起身喊道:“我就想谈个恋爱,你老阻止这阻止那的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阻止你了?”于歌一乐。 裴淼尖细的嗓子都快刺耳,丧气地控诉一通又闭上嘴,半天才试探地问,“祁江寒你认识吗?” “网友。” 裴淼心如死灰,只要攻略对象碰上这BUG,泡到影帝的计划怕也是要告吹,他跌坐回沙发,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 猜想得到证实,于歌放任泥塑木雕一样的裴淼丧气,思绪万千地摩挲手指关节。 只要一切说得通,他愿意相信这诡异的穿书理论。只是沈季沉那里的状况有些出乎意料,今天的高空坠物显然是想致沈季沉于死地,得找个机会在委托人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思及委托人,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被误伤的严辞云。 于歌眼角顿时一酸,既气恼又委屈。无心搞错了任务对象,用自己做筹码勾引对方,现在不仅丢了吻,还骗来了无辜之人的感情。 本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呆子,涉及到这样的复杂情况更是六神无主、垂头丧气。 但到底粗心做错了的是他,于歌暂时将穿书的事情抛在脑后,鼓起勇气从衣兜掏出手机,指尖无精打采地点开微信。 果不其然,一片空白的头像多了小红点。 -到家了吗? -要记得吃早饭。 -想吃甜甜圈吗? … 一切就像是重置到那晚之前,依旧是浸满温柔的日常问候,不论是否收到回复都雷打不动,直到最新的一条。 -对不起,因为很喜欢你。 裴淼刚从被扒穿书马甲的挫败里走出来,就见到一向笑的粲然的青年无精打采耷拉脑袋,眼尾泛红地盯着手机。 “没事吧…”裴淼蹭去脖子上的汗,不合时宜地问,“收到诈骗短信被骗了?” 于歌蓦然抬头,两颗虎牙来回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裴淼撕开。诈骗的是他,还是骗感情,这事儿合理吗? 裴淼在于歌灼灼的目光下就快求饶,对面却陡然有了动作。 “我得打电话坦白,然后考虑补偿的事情。” 河豚一样鼓起来的勇气却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泄了个干净,两人的沉默让于歌抓狂,心中又乞求这样的沉默再多一秒。 “于歌。” 短短两个字,从严辞云滚动的喉结传递到电话另一头,电子加工过的人声没有失真,依旧磁性惑人,裹满了让人心痒的撩人电流。于歌抖了抖耳尖,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无奈和宠溺,他抠着膝盖,启合双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他怕,或许是怕向来温柔待他的人破口大骂,或许是怕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弥补。 “说话了,好不好?” 又是好不好,不论大事小事,总是尊重他的选择凑在耳边轻轻问一句,“好不好”,除去吻他那事儿,严辞云永远是体贴稳重的做派。 越想越怅然若失,于歌吸了下鼻子,抿着唇狼狈地挂了电话。 裴淼被骇的不轻,还是轻手轻脚坐到于歌身侧,试探地搓了搓他的胳膊,“难过了?和我说说?” 青年纤长的睫毛垂下,泛红的眼睑染满了落寞,两手撑在身侧肩膀丧气地缩起,可怜的厉害。裴淼完全招架不住他这副模样,心里明白是反差萌在作乱。 “我是不是挺怂的?” 漂亮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抠弄沙发,裴淼搜肠刮肚,好不容易快要挤出有水平的安慰,谁知道于歌忽地来了精神,斗志昂扬地起身,“我不怂。” “我要去城北。” “?” 于歌取出小青菜、丸子、鸡肉和刀削面,往锅里放了些火锅底料匆匆煮了碗面,在裴淼还未反应过来时事务所就飘起了香味。 “你要忙活了?” 裴淼虽然没明白于歌一惊一乍的逻辑,但好歹是找到了溜之大吉的机会,难掩喜色。 “拜。” 于歌咽下面条,两眼发狠地盯着碗里飘着的牛肉丸。 他怂,他怕严辞云一凶委屈的掉眼泪,但关于游弋那没心没肺的可恶家伙,可没必要因为过去的事情心烦意乱,躲在事务所。 母校的公众号发了推送,杰出毕业生游弋归国后担任S大数学系副教授,周五下午给于歌初中这届初三生做中考动员。 “杰出毕业生。”于歌抄起公交卡,嗤笑地冲下楼,“我今天非逮着你问清楚。” 城北离清潭市CBD较远,建筑都更为老些,尤其是初中,远离了林立的高楼,周围除去幼儿园就是居民楼。 转校后他也偶尔来见过老师,可惜市区城市规划,两所初中合并后不少老师都被调走,于歌也就鲜少主动过来了。 万幸的是门卫还是原来的,他带着老花镜正坐在传达室检查信件,瞥到趴在玻璃窗上做猪鼻子的青年吓得一吼,握紧警棍端详半天才喜笑颜开。 “小鱼!” 初一于歌抛去踢足球的爱好后爱上了钓鱼,还时常下楼送给学校门卫大爷,逗得他干脆起了个小鱼的外号。 “下午好!”于歌挪开鼻子,探身向寂静的学校来回张望,“我想看看老师。” “来登记一下。”现在学校管理严格,不和老师沟通无法进入校门。只是门卫大爷许久没见到人,不想为难孩子,他匆忙记录了名字就走出传达室,捏捏于歌的胳膊嘘寒问暖。 于歌笑眯眯和他唠嗑,最后看时间差不多才问了开大会的报告厅,抬起稍有些沉重的脚去找寻游弋。 见了面,然后呢?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于歌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难以释怀。 报告厅前后门关的严实,却掩不住顺着音响传递的悦耳嗓音。 轻手推开厚重的门,手心沁出的汗水滑腻而冰凉。于歌站在报告厅的最后排,与后勤人员一同安静地聆听。 台上的人站在聚光灯之下,他没有准备手稿,指尖相抵置于腹前,从容地在台上分享经历。 表述清晰,言语有趣。又生的清秀,天生带着精英学霸的气质,顺利地夺走所有学生的视线。 于歌陡然觉得有些好笑,对这样一个顺风顺水的人生赢家,他在初中主动与游弋交朋友竟是抱着帮助他的想法。那时的游弋自卑软弱,总是用厚厚的刘海遮挡去面容,是角落落灰的隐形人。 因为发自心底在乎这个朋友,所以在被背叛时才会痛苦到发起高烧。 背虚靠着墙壁,于歌遥遥地注视着所有老师唏嘘感叹的对象,在听闻学生们又一次真诚的掌声时,心中忽地松了口气。 两人都未受到实质性伤害,游弋做了副教授,学术上做出了成绩,这是他帮助游弋的目的,执着于那个回答似乎也不再拥有意义。 于歌泄气地搓搓脸,想收回视线彻底放下这一切。 在转身的那一瞬,敞亮的报告厅陡然陷入沉默,轻若蚊吟的呢喃顺着话筒传递到每一个学生的耳中。 原本落落大方的人不知所措地放下话筒,脚步打颤地往前挪,一直到舞台的边缘,整个人摇摇欲坠。 学生老师们面面相觑,一阵悉悉索索。 惊喜铺天盖地而来,游弋几乎找不到自我,狂喜之中带着苦涩。于歌淡淡一瞥,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离开,这举动却让游弋快要发狂,不顾风度地抛下讲座,腿脚发软地冲下台阶,快步追了上去。 学霸校友突如其来的发疯让学生们呆若木鸡,于歌也是被对方不顾一切的追赶吓得一哆嗦,赶忙拉开门往校门口逃。 “于歌!停下!”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明亮的走廊,身后老师的呼喊没有让游弋的动作停下分毫。他苍白的皮肤因为剧烈的运动泛起红,喘着粗气扬声唤道。 于歌原本还因为心结有些没滋没味,这下被一追只剩下莫名其妙。他偷偷扭过头瞅了眼游弋,只见对方发丝凌乱,金丝眼镜都快跌下鼻梁,脚步带着执拗,孤注一掷的神情烫的于歌赶忙回头。 见鬼,这场景怎么和之前沈季沉湖边广场追他如出一辙? 只是那时候有严辞云站在出口等他,帮他擦汗,还抱着他躲沈季沉。 想到这脚步一慢,于歌还未回神胳膊肘就被擒住,随后就被扑倒在地上,穿过玻璃窗的光线被遮挡了一半。 游弋像是要昏过去般大口喘气,两手撑地不给于歌逃窜的机会。他偏执的视线死死粘着,从喉咙深处断断续续解释,“于歌,听我说,那条短信不是我发的!” “你回来以后我也不是故意冷落你。” “你骗人。”等了许多年的解释却只有这个,于歌失望透顶,直接肘击游弋撑在耳边的手腕,想要起身离开。 白到病态的肌肤瞬间变红,游弋忍痛没有动作,柔顺的发丝垂下,金丝眼镜后的双眼无措而慌乱,他急忙喊道:“我忘记了!” “我头部受创,我失忆了…”游弋唇角下陷,眼中红血丝密布,“对不起,我以为我只遗忘了那次案件。” “失忆?”于歌呆呆地愣在地上。 如果是失忆,那么除去作乱的绑匪,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做错。 就像教训渣男的乌龙。 于歌忽地扁嘴,不敢置信地挥开游弋的胳膊,脑袋一片空白,果断开始狂奔逃离,任凭失去理智的游弋歇斯底里。 他又逃了。 于歌从未踏足过酒吧,即使是看世界杯的清吧。 他很想学着电视剧里,将思绪含着酒一口吞入,不去想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 严辞云也好,游弋也好,奇怪的穿书者也好,等醒了再去思考。 浑浑噩噩陪伴完江诗盈,他跟随群众点评,干脆跟着路线随便挑了家酒吧。 推开深藏在荆棘丛后的暗红色半圆铁门,先是踏过灯光昏暗的日式烧肉店,与打着领结的服务生说明来意。于歌晕乎乎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过手办墙、旋转楼梯,最终拘谨地坐在弧形吧台。 乡村民谣悦耳流淌,这里没有想象中震耳嘈杂的电音,没有扭动身体释放压力的男男女女,于歌松了口气。 西装革履的男子孑然一人,金发碧眼的女人吹风畅谈,从酒柜顶端的照灯是唯一的光源,夜色并不诡谲,却迷离暧昧。被于泽煜一直护在羽翼下的人翕动了两下鼻子,他乖顺地回答调酒师的偏向询问,滴酒未沾就懒洋洋趴在了吧台上。 调酒师动作流畅,手腕翻转用冰锥雕刻冰块,果香很淡,随后一杯混了龙舌兰、石榴糖浆、凤梨西柚汁的鸡尾酒被推到了面前。 不去管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于歌正因为这新奇的体验略显激动,他小心翼翼地抿了口,特殊的口感在口中炸开,顺着舌尖滚到喉咙。 “嘶——” 调酒师正在分离蛋清,浅笑着端详这位新来的客人。 于歌不知道他的酒精敏感度怎么样,但这一杯下去并没有上头,干脆滴溜着眼将下巴搁在台子上等待第二杯,时不时因为调酒师绚烂的手法惊呼。 “很少来这里吗?” 别扭的中文从左侧传来,一位打扮大胆的金发女人执着酒坐下,她单手托腮,深邃的五官在朦胧灯光下看不清晰,“我是Ivana,中文可能不太好。” “嗨。”于歌像是小学生午睡般枕着胳膊,眼皮爱掀不掀,鼻息被无意识地拉长。 “你很迷人。”Ivana悄悄坐近一些,腕上特殊编织的彩带十分艳丽,她眨了眨眼,有些蛊惑的意味,“或许…我想要邀请你做我的模特?” 一杯Negroni落在眼前,于歌晃了晃杯子,慢悠悠说,“…我大学学的是金融。” Ivana侧首,富有光泽的卷发落在白皙的肩头,她抿了下红唇,有将掌心放在对方头上抚摸的冲动,“谁说不行呢?” “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的工作也不是金融相关。” 于歌抬起眼睑,吐息有些醉意。 Ivana明白这是猜对了,她高深莫测地摇晃酒杯,“你不是希望受束缚的人。” 这一期的设计主题为天空,在见到这位莫名可怜的家伙时,Ivana只有一个念头,将他哄过来,打磨他。 “哼。”于歌不再搭理蹩脚的中文,独自抿酒。酒精确实能让紧绷的神经陷入睡眠,他现在如同走在云端,舒服的厉害。 Ivana极有耐心,只可惜一直等到于歌趴在桌上呼吸绵长,她也未得到对方更多的眼神。 幽暗的光线藏不住青年的倦意,即使晕乎睡过去,带着水色的双唇也时不时嘟囔两句。 “你在烦恼什么呢?”Ivana放下酒杯,漂亮的指尖点在青年的眉心,碧绿的眼中盈满不解。 再次挥开想来搭讪的男女,Ivana从于歌的口袋拿出手机,先是存了自己的电话,再点开通话记录的第一个,礼貌地表示手机主人需要帮助。 电话对面的人嗓音极有魅力,Ivana忍不住掩唇轻笑一声。 等待的过程中,青年却彻底迷糊起来。他岔开两腿陡然起身,像棵海草般左右摇晃,明明宽肩窄腰,身高极为优越,扁着嘴的样子却有可怜的意味。 Ivana揉着眉心,体贴地打算看管到他的家人来为止。 于歌将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在原地稍息立正,像是回到了军训的时候。他视线模糊,以至于听觉格外敏锐,忽地蹙眉扭头,面色不善地锁定正调戏姑娘的男人。 “该死的猥琐男。”还以为是在陶艺店的青年怒火中烧,一本正经地对空气叮嘱,“严辞云,别跟着我,我去教训他!” 他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中途虚浮的脚还打了结,恰巧一下跌到男人的边上。 于歌扯起嘴角狡黠一笑,虎牙尖闪过视线。男子一下愣神,随后便感受到挥到脸上的重拳。 喝的醺醉的人拳头一丝都不绵软,笑吟吟地与男子打在一起。被骚扰的女生一声惊叫,慌乱避开。 Ivana忙起身去追,生怕惹出事情。只是一个是彻底发狂的酒鬼惯犯,一个是刚踏入新奇领域的新生,都被酒精麻痹的情绪高涨,谁也不放过谁。 “猥琐男!” 男人一抹鼻血,更是双目赤红,一个蛮劲将于歌抵在地上,捞起桌上的酒杯就高举头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求饶! Ivana彻底慌神,踩着高跟鞋就想去阻止,手腕却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猛地握住,随后轻易被推到后侧。 成熟的荷尔蒙味擦肩而过,男子倏地被擒住,一声哀嚎摔到一侧。 险些被砸到的青年傻兮兮地软在地上,逆着光端详来人,见不是猥琐男还张开两臂,颇为骄横地哼了声,“抱我起来。” 有力的臂膀将地上的人捞起来,任命地塞入怀中。 于歌凑上严辞云的脖子闻了两下,冰凉的鼻尖拱来拱去,熟悉的味道将刚刚入睡的情绪拉扯出来,浸泡了酒精以后又被无限放大,细细密密的委屈和不知所措再次浮了上来。 他两手圈住严辞云的脖子,顺着抵住后腰的掌心的力道陷入怀中,微微仰首,带了迷离的双眼里漾开水光。 耳边酒鬼因为手腕的剧痛不断痛呼,带着酒气的灼热吐息喷洒上来,严辞云垂眸望向那对脆弱却执着的眸子,安静地等待。 麻痹后的神经格外迟钝,于歌以为还穿着裙子,他睫毛颤了又颤,柔着嗓子扁嘴,终是将团在心里的难过说了出来,“对不起…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mua形如槁木、言不无知~ 36、第36章 “你别骂我。”于歌黏皮糖一样挂在严辞云身上, 脑袋晕的厉害,动作全然循着本能走。背对着吧台看不清严辞云的神色,于歌慢悠悠凑过去,非抵着对方的鼻尖可怜巴巴强调,“你别骂我。” 狭长的双眸微微垂下, 深潭一般的瞳仁直勾勾盯着于歌,于歌被这让人无处遁逃的视线吓得一抖,半天又软回去, 贴上严辞云的耳廓悄悄说, “哥哥,好不好?” “好不好?” 严辞云缄默不语, 单手搂着他的腰, 另只手轻柔给于歌揉太阳穴,舒服地人嘟嘟囔囔枕在了胳膊上, 不忘念念有词,“错的不是我, 是这个世界…” 喝了酒的人浑身燥热, 棉质的衣物藏不住肌肤逸出的温度, 他被揉舒服了,鼻尖抵着搏动的劲动脉嗅来嗅去,半晌颇为不满地嗷地咬上去,含含糊糊抱怨,“香味就这儿来的吧?” 胡言乱语说的毫无逻辑,严辞云不顾被于歌叼在嘴里隐隐作痛的皮肤, 掌心用力将他搂的腾空,打算带人离开。 他本以为于歌的逃避是因为无法接受感情,这下来看,并不是这样。 迷离的橘黄灯光洒在侧脸,于歌颇为不老实地胡乱扑腾,想落地站军姿。严辞云被这无异于点火的行为撩的难耐,抚着于歌后脑勺的掌心挪到他的下颌,轻柔让他偏过脑袋,在对方吐息醉人的唇上泄气地一咬,沉声警告,“乖。” “哼。”于歌下巴改为搭在严辞云的肩膀上,漾着涟漪的双眼慵懒向前看,还扯起嘴角对Ivana挥挥手,“拜!” Ivana重新端起酒杯,倚在吧台撩了下迷人的长发,嘟起红唇抛去一吻。 于歌哎呦一下埋入严辞云的脖颈,害臊的彻底没了话语。 深夜一个电话就飞速赶来,毫不抱怨地将麻烦的小酒鬼抱走,抿着唇的沉默却带着旁人无法享受的温柔,Ivana视线落在严辞云笔直的长腿上,感慨万千地抿了口新加坡司令,故作伤神地转过身。 而另一边,痛倒的男子面露凶相,嚣张暴戾地扶桌站起,因为怒意彻底烧红了眼,他歇斯底里地向门口冲去。 于歌掀起眼皮,看到猥琐男顿时磨起虎牙,扬起拳头就示威。 酒鬼抢过调酒师手中的冰凿,突如其来的动作引得客人齐齐惊呼。 他飞速靠进,却骤然撞上不含情绪的冰凉视线,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起来,指尖还未触及于歌耷拉的脑袋,他腹部一阵剧痛,狠狠被踹到在地,在冰凉的瓷砖上滑行一段猛地撞上凳子。 严辞云颠了下又睡过去的人,改为托着他的屁股,稳步走至酒鬼的跟前,有些不耐烦地问,“还想回家吗?” 周遭的乐音轻快悦耳,这平静若水的语调却让男子忽地清醒,像筛子般颤抖缩在桌子下,连Ivana近在眼前的细直小腿都不敢多看。 Ivana白净的指尖敲击杯底,借着光线看清严辞云的脸不由惊呼一声,在引得对方漆黑的瞳仁滑过来时,又不由耸了耸肩示弱,“抱歉,只是觉得你很帅。” “你好,是你打的电话吗?”严辞云挑眉,警惕地抱好怀里的人。 Ivana托腮点头,直白地叙述,“他很迷人,你也很迷人。” “他迷人?”于歌额前被头发压得发红,他晕晕乎乎抬首,盯着Ivana不敢置信地问。 原本的声音清冽干净,此刻询问的嗓音却悦耳的雌雄莫辨,Ivana不明所以,顶着严辞云不善的注视想去挠挠于歌的下巴,被躲开时只是调笑着重复,“对。” “你别被他骗了!” 严辞云好笑地咬了下于歌的耳尖,“我骗什么了?” 于歌不搭理他,一本正经说明情况,“他会散发古怪的味道,让你腰软腿软,然后…” “然后?”Ivana愈发觉得有趣。 “会嗷的一下把你嘴唇吃了!”话语黏糊的青年还觉得不够,干脆吐出舌头含含糊糊补充,“还会把你…” 意识到不能再留,严辞云对Ivana颔首,搂着人快步离开这处隐蔽的酒吧。 直到被扣上安全带,于歌还义正言辞地控诉,大着舌头将那天的吻从头到尾叙述一遍,连啾了几次喉结、被咬了几次舌尖都能清清楚楚列出来,叙述完还怅然若失地垂下脑袋,“初吻没了。” 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那我还给你好不好?” 深夜的街道行人寥寥,夜幕之下停在路边的轿车孤独寂寞,车内盈了幽淡的酒气,裹挟着并不均匀的灼热吐息。 “好不好…又是好不好…” 琢磨心事的青年抠弄着安全带,忽地来了精神,笑吟吟对严辞云勾勾手指,“哥哥,过来。” 严辞云受不住蛊惑,顺从地压覆过去,下一秒滚烫的双唇就贴了上来,青涩却肆意地胡乱啃咬,因为报复得逞的愉悦弯起眼角,上下睫毛贴在一块落在卧蚕上。 最后一杯是混了白桃乌龙的威士忌,清甜的桃香味软绵可口。 擂鼓般的心跳顺着血液振到耳膜,严辞云垂下眼安静地看着于歌,任凭对方滑腻的舌尖毫无章法地舔舐。 毫无戒备、全然胡来的吻却最为惑人,因为滚烫的血液他手背的青筋稍显骇人,严辞云阖了下眼,捏着于歌的下巴避开他的唇。 自以为吻技了得占了上风的人洋洋得意,鼓起脸将严辞云掩住眉眼的刘海吹起,白桃乌龙的味儿愈发浓郁,“害怕了吧。” 他完全发现不了对方用尽全力的克制。 路过的车辆车灯一闪而过,穿不透车内暧昧到呈现半流质的空气。 “怕不怕。”要不是安全带箍着,于歌就快摇摇晃晃倒下去,他傲娇地哼了声,“说话呀,哥哥。” 现在的于歌心里就两件事,一是因为被强吻耿耿于怀,二是想得到严辞云的原谅。 报了被强吻的仇,跳脱的思维瞬间来到另个次元,他半晌又卸下得意,蔫了下去,“对不起哥哥,我不该不确认情况就乱来。” 严辞云稍有些暴躁地撩去刘海,想压下身体澎湃的燥热,“告诉我,什么情况?” 于歌心里难受,委屈地掏出手机,迷迷糊糊地找到想取贴身物品的委托人,循本能转过去一笔金额,边胡乱地和严辞云解释边向小姑娘道歉,只是人设还没调整,他用词怪异地发了短信。 -搞错人了,对不起,555 严辞云面色阴沉,总算从只言片语搞清楚事情缘由,他“咔哒”解开两人的安全带,沉默地抽出于歌的手机,将其搁在车前。 “啊?”椅背被放下,于歌以为是到了睡觉时间,两手乖巧地放在胸前,咂咂嘴就合上眼,“晚安哥哥。” 双唇还泛着水色,此刻已酝酿着清香的均匀吐息。 本就浅淡的月色被遮挡的严实,另个人的味道围拢过来。掌心撑在耳侧在皮椅上压出痕迹,于歌耳朵发痒,懒懒抬眼,只一瞬又吓得赶紧闭紧眼皮。 以为被狼盯上的羊屏住呼吸佯装熟睡,眼珠子却不受控制地乱动。 “以为我是渣男?”严辞云声音低的可怕,于歌酒还没醒,全然是凭着对危险的感知力瘫平缩起身子。 诡异的沉默让于歌冒起汗,他咂咂嘴忽然开始小声打呼噜。 严辞云离开驾驶座,双膝落在于歌腿两侧,狭小的空间让心跳声突兀震耳,从喉结发出的低哑声线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还敢一个人跑来喝酒。” “一个人就敢冲去惹麻烦。” 齐耳的短发垂下,失去冷静的视线顺着英气的鼻梁落下,紧紧缠着于歌逸出白桃乌龙味的唇,严辞云胳膊一动,两指毫不留情地夹住于歌的鼻尖,止住他的呼吸。 “小家伙真是长大了。” 于歌抿住嘴唇,因为逐渐稀薄的空气腮上挂了红,原本就一团浆糊的脑袋更是无法思考,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却无果。 严辞云双膝借力,抬起撑在椅子上的手掌,不想再可笑地克制占有欲。 今天这人能傻乎乎乱撞到他怀里,明天就能一抹嘴又冲到另个人的拥抱。与其让这馋人的小家伙四处撒欢,不如抛下那该死的试探,直接将桃子摘下来。 思及果园那颗最汁水四溢的水蜜桃被旁人摘走的画面,原本小心翼翼的采摘人就郁气难解,眼神发狠。他撕扯下克制冷静的面具,凶狠地抚摸上去,掐住暗色的枝干。 于歌倔强地抿唇,想偏头躲开掐住鼻子的手指,只是力道不足,怎么也甩不去。直到粗粝的拇指揉搓上曾经被蚊虫叮咬肿胀的地方,他浑身一颤,猛地松开嘴唇大口喘气。 随后上方的人忽地压下,直接缠上还带着酒气的猩红舌尖,狭长的眸子半眯,带着令人胆颤瑟缩的侵略性。 于歌心脏上的小人玩起了太鼓达人,撞得他太阳穴发胀,又因为熟悉的荷尔蒙味道一阵心悸,情不自禁迎合对方的唇舌。 刮挠格外撩人,刺痛肿胀带着痒意,新奇的体验让他退缩,又不禁抬起腰尝试更多。 黑夜中的果园寂静无人,香气四溢的水灵水蜜桃被采摘人一把拨开表皮,露出白里透粉熟透了的果肉。馋了许久的采摘人找到暗红的地方,启唇总算是咬了上去。 与想象中一般弹性绵软,唇齿留香,戏耍一般叼着果肉研磨,时不时用劲就快咬下。 采到水蜜桃的入侵者满载而归,提着战利品稳步回到洋楼。 酒醉后肌肤浮了薄汗,担心晕晕乎乎的于歌洗热水澡晕过去,严辞云将手从于歌的膝窝拿开,将人放在干净整洁的床上,帮他擦拭清洗。 拧毛巾时坠入盆中的热水嘀嗒作响,在无声的屋内与吐息混杂在一起。 除去被啃咬的鲜红的两点,青年睡得与平日无异。 “好梦。”严辞云轻轻吻在于歌的眉心,为他掖好被子,端起盆离开了卧室。 壁灯也陷入沉睡,月色顺着红肿的唇落在齿贝上,又被混着薄荷牙膏味的灼热吐息呼出去,像是莹白的粉尘逸散在空中,最终隐隐照亮熟睡的侧颜。 不知不觉忘记烦恼的人总算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muaKY爬、雨点儿小、殷、其年、山雨、赵帘青~ 这两天忙论文,明天可能会咕,咕了就后天肥肥和红包嗷 37、第37章 “唔…” 毛毯轻飘飘地罩着, 凌晨五点,于歌喉咙像是被熏干了般干涩的厉害,他缓缓掀起眼皮,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窗外已是群鸟啁啾,晨光隐隐从云层透了出来。第一次酒醉入眠, 醒来却没有丝毫的头疼欲裂,于歌浑身舒坦,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悉悉索索在床上滚了一圈, 一骨碌翻身下床准备找水。 脚踩上羊毛地毯, 一片寂静中,于歌陡然清醒。 房间内那缕味道过于熟悉, 像是嗅了上百遍, 以至于他自动忽略了后腰发软的怪异反应。卧室内光线很淡,但这装潢显然是到了严辞云家中。 “怎么回事?”于歌两指捏着眉心, 费力地思索昨晚的情况,却只能从角落挖出支离破碎的记忆。 “金发的外国人, 猥琐男…”怎么也找不出严辞云的存在, 于歌泄气地沉吟, 揉揉太阳穴,“他怎么找到我的?” 身上套着陌生的宽松睡衣,于歌抿了下唇,口中除去清新的薄荷味牙膏,只剩下些许的白桃乌龙味。 他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 多了个备注为Ivana的电话,最顶上的通话记录可不就是腻歪精。 现下的情况不言而喻,这位奇怪的热心外国人恰巧将严辞云喊来了。 于歌哀叹一声瘫在床上,用脑袋碾着枕头,只想干脆从窗户逃出去。 本就内疚于找错了人,烦恼如何以女生身份坦白情况,这下又以男生的身份麻烦了人家,还真是没完没了。 抗一个喝的烂醉的人回家,又是帮忙刷牙洗漱又是换睡衣,这任务想想就不是简单的活。 “怎么办…”酒醒了,眼皮却因为被打乱的作息有些浮肿,于歌揪住眼睫毛,搜肠刮肚揣摩补偿手段。 空调运作的蓝灯幽幽闪着,背后的床垫软弹舒适,房间内幽冷的味道在昏暗中氤氲。 躺在高档住宅的床上,于歌丧气地想着,这屋外的鸟都鸣的比小吃街悦耳,他拿什么补偿? “哎。”喉咙的干涩愈发明显,喉管都快干瘪地贴在一块,于歌动作颇大地重新起身,却冷不丁蹭上诡异的地方。 “不是吧?”于歌苦着脸撩起上衣,老天爷,这夏虫上次咬了一颗,这次两颗都不放过? 探身拧开台灯,橘黄的柔光透过素色灯罩,倾洒在可怜的地方。 于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血细胞的结构:中间微微凹陷,两侧圆润红肿。这地方同样,红的下一秒快滴出鲜血。 下巴夹着衣角,他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两指不敢置信地捏上去,顿时让人头皮发麻的刺激顺着中心急速扩散,一直传递到鼻尖,让喘息扬起三分。 于歌死死闭上嘴,忍着难耐的刺激再次前后左右确认东西没事儿,才松开捏着的指头。 “别人家的虫喜欢吸血,你喜欢咪咪。”于歌冷笑地放下衣服,思想纯洁的厉害,并不想与想象中的夏虫置气。 推开卧室的门,二楼走廊一片静谧,木地板洒了些浅淡的光线。于歌放轻脚步,一直走到楼梯口,玩心大起,两条长腿搁在台阶上,腰一使劲噔噔噔顺着旋转楼梯滑到了底部。 内疚又喝了别人的水,于歌站在饮水机边吨吨下咽,晶莹的净水顺着喉结滚到领口,渗入衣襟。 润过的喉咙舒服许多,原本就清醒的脑袋更是莫名的兴奋。他瞥到一楼深处的微弱灯光,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严辞云要醒着,就免不了这时候和他对峙。心里藏着心思,于歌不敢保证能表现的从容。 他贴着墙壁草木皆兵地滑过去,像是特工队一员般冷着眼警惕四周,半天悄悄冒头看向走廊深处。 半阖的门藏了一半的光线,于歌支起耳朵,确认屋内没有响动才大胆走过去。 幽淡的书香味藏于屋内,于歌轻脚踏入房间时有一瞬的恍惚——遇上严辞云后,对于味道似乎敏感了许多。 一向老干部般挺直脊背的男子伏在桌上,凌厉肃冷的眉眼被乌黑的发丝掩去,流畅的下颚线条被台灯照出阴影,多了几分温柔。 房间说不上雅致,甚至有些“乱”。堆叠的窗帘后横着一架钢琴,晨曦落在其上,光泽十分漂亮。门的左侧是盖着布的画架,颜料、纸张一类有序地收纳在角落架子上。 于歌不禁屏住呼吸,跨过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最终停步在桌脚,心里忽地有些得意。 他先前总觉得严辞云像个矜贵的艺术家,看来这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熟睡的人吐息均匀,骨节清晰的手落在未完成的线稿上,修剪干净的指尖碰着勾线笔,显然睡意来的突然。 于歌胳膊肘撑在桌角,两手托腮肆无忌惮地乘机打量。 嘴唇应该是面上最为柔软的地方,严辞云的唇却只有难以接近的味道。英气的鼻梁投下的阴影恰巧碰上唇峰,下唇饱满,却尝不出一丝柔和。 甚至会在接吻时发狠地啃咬,压根不是善茬。 于歌受了蛊惑一般,悄悄探过去嗅了下他眼皮的味道,和记忆中一样醇厚稳重。 皂香味顺着锁骨、滑过喉结幽幽传来,于歌像是被烫伤一样猛地回神,慌乱地直起身子。 该死,这人果然不好对付。 视线胡乱飘,正巧落在书柜的一处,与其余地方不同,那里只堆放了厚厚的手稿。 于歌掐住鼻子逃难似地挪到书柜前,最上面的线稿竟寥寥几笔勾绘了与严辞云人设不符的画面。 “?”于歌不敢置信地仔细端详。 画上一位俊秀的男子身着浅蓝色女仆装,毛茸茸的兔耳竖在不乖的发丝中,草编篮子倒在地上,蔬果散落一地。他的细毛兔尾巴耷拉下来,委屈地蹲下拾取胡萝卜,一只漂亮的手从后侧钩住了兔子腰上的蝴蝶结,企图将其扯下来。 于歌咽了下口水,确认严辞云还在熟睡才试探地看向第二张。 好家伙,兔子干脆被扒光了,亮晶晶的眼含着泪看向镜头呢! “变、变态?!” 手开始颤抖,于歌既是被血脉偾张的画面闹得害臊,又是控制不住地往下看。 跪坐在掌心弱唧唧的小人、腰如约素的河神新娘、锁在屏幕里的委屈怪、被窝里的撒娇精… 除去压在最底下的油画,厚厚一叠全都是令人咂舌面红的绮丽幻想。 于歌颤手将画稿放回原位,行尸走肉般踱回二楼卧室,耳边似是传来人设崩塌的碎裂声。 一向肃穆矜贵的高冷公子,竟偏爱画涩图,这事情捅出去,除了他谁会信? 身上还穿着睡衣无法出逃,于歌欲哭无泪,掩着眉眼思绪万千。 严辞云是他见过,最为难懂的人。 不知是因为床过于棉弹,还是周遭的味道过于安心熟悉,还未等光线通透明亮,他晕晕乎乎再次睡了过去。 梦里他一转眼变成了那只兔子,正趴在吧台趾高气扬,“来一杯白桃乌龙不加威士忌!” 尾巴一痒,尾巴尖尖的细毛被一只修长到过分的手擒住,随后尾巴根就被掐住,性感的喉结贴上兔耳朵警告道:“小兔子,不喝酒还来这?” “我要把你吃了。” 尾音拉长的危险发言一路击到心底,于歌大声喘息猛地惊醒,心有余悸地撩开散乱的发丝。 敲门声冷不丁响起,于歌吓得一个激灵,直接滚下床。被叮咬的地方狠狠压在木地板上,脆弱的神经受不住刺激,他又是一声粗喘,咬牙切齿地锤了下地板。 门外的人犹豫一会,屈指敲门的节奏不变,“没事吧?” 于歌女装的时候告诉严辞云他叫做于歌,男生时对名字只字不提,也不愿编造假名,只以为不会有过多接触,却不料频频产生交集。 他龇牙咧嘴地撑起身,手钻入衣服对着两酥麻的地方狠心一掐,确认痛感掩盖了怪异爽意才松开手。 等会正面接触,可别再像上次一样腰软的贴创口贴了。 “没事!”于歌抖抖衣服,挂着笑打开门,“谢谢你把我带回来。” 严辞云没有动作,试图从于歌的神情上分辨现状。 笑的勉强,视线飘忽。这小家伙之前可是消息、电话都不敢吱声,要是明白马甲掉了绝对会撅着屁股躲起来。 看这样子,昨晚的事应该都忘了。严辞云不动声色地侧身,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牙膏挤好了。” 于歌缩起脖子,匆忙道谢就钻入卫生间。 严辞云垂下眼,盯着指关节缄默不语。 既然想将这小家伙彻底掳回家,就不能做的太过分让他直接跑路,必要时,可以利用他的愧疚主动出击。 半晌,他直起身,稳步走了过去。 于歌瞪着镜子里发丝凌乱的人,右眼因为没有消肿成了三眼皮,牙膏泡沫在唇边一圈,他懒洋洋地数着刷牙时间。 扫地机器人悄无声息地挪进卫生间,闪着红光在房间里打转。 于歌被他兢兢业业的样子逗得一乐,手撑着盥洗池扭头盯着,看到紧随在机器人后面的拖鞋动作一顿,瑟缩地又收回视线。 “睡得好吗?昨晚有人打电话过来,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接到你后就没有联系你的家人。”严辞云主动出声解释,晨跑后的嗓音低缓悦耳。 于歌不由腹诽,这还真是好心过了头。可他怂,不知怎么面对严辞云,只能垂首乖乖刷牙,含含糊糊道谢,“没事儿,谢谢你。” 扫地机器人绕着脚晃了一圈,于歌不由被它吸引,暂时忽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 当温热的身躯虚压在身后时,他骤然一颤,吐出漱口水抖着声扭头问,“怎,怎么了?” 一只胳膊隔着他撑在盥洗池边缘,另一只胳膊抬起,轻松打开柜子找寻洗手液,“拿一下东西。” 于歌因为这像是拥抱的动作抓狂,急忙低头漱口想赶忙逃离。只是一弯腰,忽地撞上一个尴尬的位置。 两人皆是一愣,于歌的眼尾一路红到耳尖,想从容道歉,到了嘴边却只有支支吾吾。 熟悉的醇厚味道紧密地围拢过来,身体像是对这气味极为敏感,被另个人体温覆盖的尾椎骨又开始升起电流。 “没事。”严辞云面不改色地拖延时间,柜子中哐当的声响挥不去这暧昧的气氛。 于歌鼻尖都快羞红,偏偏该死的虫子咬过的地方少了痛感,愈发嚣张地喊麻喊胀,他努力缩小存在感乞求赶紧找到东西。 事与愿违,几秒的时间被拉长百倍,感官的刺激让于歌清醒的脑袋再次晕乎乎起来,一晃神额头“哐”地一下撞上了镜子。 “没事吧?”严辞云取出洗手液放在洗手台上,将于歌身体摆正,严肃地揉揉他饱满的额头,“头还晕?” 靠着盥洗池,于歌被揉的晕乎,正面接触那味道倒是愈发强势直白。他半阖眼皮,被搂的头皮发麻,眼睛瞥到门口想要遁逃。 额头上干燥的掌心停下动作,只听对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是因为刚起床吗?” 于歌没明白,掀起眼皮撞入严辞云幽暗的双眼里,又是一阵心悸。 额上的掌心重新开始揉动,像是想将撞击的痛意全部揉走。另一只落在肩膀的手忽地下移,猝不及防抚上抽绳底端。 “!”于歌腰一软,后脑勺险些又撞上镜子,他下颌颤了起来,想将严辞云的手扯开,“那,那个…” “没事的。”他的声线很低,带着安抚的味道。 于歌忙喘,“不行!” “都是男人,对不对?”严辞云狭长的双眼尽是蛊惑,“只是帮忙。” 既然严辞云不是渣男,那么男女通吃的属性确实就不存在。心中内疚,这感受也过于诱人沉沦,于歌推拒的力道小了许多。 被他正直的发音哄骗的少了戒心,于歌虚靠着盥洗池,两手撑在后侧,指关节因为温柔的动作蜷缩。 这种感觉太过怪异,像是燥热的星球在宇宙碰撞,溅起灼热的火星,也像是深海不带光亮的水流波浪,让人窒息,却甘之如饴。 习惯于握笔的修长骨感的手挑开边缘,他一边低声安抚一边用薄茧摩挲,用宽大的掌心裹拢,痴迷地端详青年咬住下唇无措的样子。 青涩的像是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严辞云笑意更浓,强忍住心悸扭动手腕,尽全力讨好。 于歌原先还能死死闭上眼不出声,脚掌像是踩奶般在地上拍动。逐渐想起那对似乎会包容他一切的双眼,想起那晚强势灼热的吻,甚至想象到知晓真相时对方的落寞失望,他心脏越跳越快,一瞬松开咬住下唇的齿贝。 碰撞的火花烫到心底,深海的危险加重鼻息。 暧昧交缠的吐息被冠上“帮忙”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个压抑疯狂的情绪、藏起贪婪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动作,一个短暂忘了愧疚被对方的气息支配。 于歌彻底失神,恍惚扬起下巴,被动接受强势却不失温柔的掌控。直到严辞云抚在他额上的手轻柔拭去挂在腮上的湿气,于歌睫毛脆弱地垂下,绷紧身体呜咽一下陷入了对方的怀抱。 扫地机器人工作一圈,不知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带着湿气的双眼盯着它的红光试图聚焦,却再次失败。 严辞云轻轻拍着于歌的后背,让他独自冷静,手横过于歌的腰侧,挤了些刚取出的洗手液。 水声哗啦,湿冷的盥洗室热度抬升。 于歌已经分不清薄荷味牙膏味是来自严辞云还是他,下巴枕着亚麻上衣,衣服下是温热有力的肌肉。于歌被对方严丝合缝的气味扰得浑身冒汗,半天才喘着气起身。 严辞云取了纸巾吸干手上的水珠,带着凉意的拇指擦过于歌的眼尾,笑着问,“说了是帮你,对不对?” “嗯…”于歌脚软,后知后觉地逃到一边,靠着墙往前挪。 他现在该道谢吗…? 还没找到心仪的邻家妹妹,初吻没了不说,这事情也要帮助吗? 一直到坐在餐桌边吃煎蛋,于歌还是动作像机械一样。再一次差些将面包条塞入鼻孔,他总算委屈地松开紧皱的眉头,趴在桌子上缅怀接委托前的平静生活。 爽的掉眼泪,这是一米九的帅哥该做的事情吗? 于歌直起背,泄气地捣鼓空盘子,半天望着正在晾衣服的男人抱怨,“吃你的喝你的,这事情还麻烦你,到底吃亏的是我还是你?” 电视机的对话声在空旷安静的客厅格外突兀,于歌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过去。 正在播放的是祁江寒提到的明星互动综艺,算算时间正好是上星期录制。 画面中祁江寒温文尔雅,咖色卷发显得他人畜无害,浅笑着回答每一个小粉丝的问题。 镜头一转,果不其然在观众区有裴淼的存在,那小子激动的面红耳赤,还颇为骚包地抹了粉底。 “等一下!”于歌急匆匆跳到茶几边,拿起遥控器将画面后退,直到定格。 洛行之缩在观众席的角落,灯光打过去,他的面上是掩不住的愉悦。 “洛行之…” 于歌思绪一转,赶紧拨通了邢彦的电话,迫切叙述,“邢彦,帮我爬个人,你看看这一周国内有没有什么案件新闻,被解救的受害人姓洛!” 洛行之如果痴迷于深入凶杀案扮演角色,他突然前往这种节目录制,只有一个原因:这里能接触到书中预言的凶案犯罪者。 运气好的话,这案件一周内就会有相关新闻报导。但如果案件并非发生在清潭市,新闻的检索难度就高了许多,在网上一股脑找只能是大海捞针。 拜托邢彦爬虫是个方法。 邢彦语气不善,“你接触这些干什么?怎么不找你哥。” “帮帮忙帮帮忙。”于歌盯着电视屏里的洛行之,软着声音求。 邢彦和路在林两人最受不了一向坏的流油的于歌示软,果不其然,邢彦条件反射地松口,“我帮你。” “今天周六,我和路在林下午去找你当面说。” “…嗷。” 比起唠叨,找到洛行之的线索更让他在意。 放下手机,于歌转回餐桌端盘子,准备去厨房清洗。 “我来吧。”严辞云忙活完,带着洗衣液味的手刚握住于歌的手腕,对方就慌乱地缩起脑袋。 看着整个人都泛着红的于歌,严辞云揣摩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mua一只铁憨憨hhh、婉free、demoのtest、郗橼、KY爬、山雨、言不无知~ 骚凹瑞断了两天,今天日万,明天不出意外也很肥。 俺带着小红包来求饶了 38、第38章 “我来洗。”于歌一把将盘子抢过来, 红着耳朵就闷头向前冲。 厨房的玻璃门擦得锃亮,他瞅着脚尖走路,刚听到严辞云仓促的提醒声就猛地撞上玻璃门,“嘶——” “疼不疼?”严辞云无奈给他继续揉额头,手接过险些跌下去的盘子。 于歌耳尖先前的潮红还没退下, 两眼发直不敢和严辞云对视,僵硬的像根棍子般任凭对方揉,半晌又鼓起勇气说, “谢谢你一直帮我, 上次送我去乡下,晕倒了照顾我, 这次也是。”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过去, 试探地问,“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什么都行!” 只要能减少些让他辗转难眠的该死的愧疚感。 见额上的红痕消退, 严辞云松开手走至水槽前清洗碗碟,像是随口提及, “明天生日, 过来吗?” “生日?”于歌靠着门, 掰指算了算。 周日不用接江诗盈,也确实没什么大事。只是他以什么身份参加严辞云的生日?朋友?或者说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手动帮发泄了一次的朋友? 于歌慢吞吞忖量,严辞云已经用毛巾擦干净了手,他在于歌身前停下脚步,漆黑的瞳仁盯的对方浑身发毛。 “那你…女朋友呢?”于歌盯着指甲盖,话说的没滋没味。 他承认他怂, 还是不敢直接将实情说出来。一想到这人凭着那让他腰软的味道对他横眉冷对,心里就怪不是滋味。 严辞云哪里看不透他的小心思,想要撸绵羊头的手半道改为拍拍于歌的肩膀,冷静却带着落寞的味道,“闹了些矛盾,她不会过来的。” “如果你来的话,我也会很高兴。” 于歌禁不住愧疚感作祟,一壮胆干脆答应了。 多相处一会儿,知道真相的时候说不准会少骂两句。 早饭吃得晚,回到事务所胃里还充实着。于歌对着镜子里穿着陌生衣物的人来回瞅,不禁吐槽,“再去几次,就该把严辞云衣柜搬空了吧…” 邢彦做事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带着路在林气势汹汹冲到事务所,将铁门敲得哐哐作响。 “你索命来啊…”开了门,于歌一拳招呼上去,和邢彦打成一团。 路在林理了理衣领小心翼翼跨过门槛,避开两个吱哇乱叫的成年小屁孩,“鱼鱼,怎么不开空调?不热吗?” “…在林,你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于歌喘吁吁把邢彦压在地上,竖起大拇指。 “嗯?” “为什么不买房,是因为不想住吗?”随口应付过去,于歌一个晃神,被邢彦占了上风,又是一阵扑腾。 这话把路在林噎的一愣,他从包里取出邢彦打印的A4纸放在桌上,温温柔柔地威胁,“好久没空过来,来和我说说上次杀人案的事情。” 于歌一扭头,看到比王大妈更为和蔼可亲的笑容顿时蔫了,爬起来揣了邢彦一脚泄气,灰溜溜坐到路在林对面,“你不都知道了吗,周先生那件委托。” 沙发嘎吱一下,邢彦捏着鼻梁在于歌边上坐下做了个鬼脸,明示因为这件事路在林将他骂的不轻。 案件结束上了新闻,路在林才知道邢彦背着他将委托交给了于歌,人甚至还和凶杀案有了牵扯,他怒气攻心,急的肺疼。 路在林故作严肃,“你突然查那件案子的受害者做什么?” 用词是受害者,于歌险些没反应过来说的是洛行之。他悄悄瞥了眼路在林手中的纸张,明白这次又猜对了。 洛行之去参与节目录制就是因为“书”里提及的案件。 目前先稳住这俩唠叨怪要紧,于歌随便编了个慌给人打发了,又乘着两人不注意迅速夺走纸张,藏到角落阅读起来。 “电视台后勤人员涉案人口拐卖…” 案件倒也简单,洛行之不知使了什么障眼法,和另一个落单小孩一起被掳上了车。拐卖的面包车直往深山开,一直到城市边缘,洛行之智斗歹徒,招来警察破了儿童拐卖案。 新闻甚至给洛行之冠上“深入虎穴的英雄”称号,于歌心里倒是门儿清,铁定是洛行之在车上颠簸久了腻味,不想继续被拐卖。 一条新闻被不同帐号变着花样报道,于歌来回翻看,确认没有更多的信息,“这是不是表明未来省市内没有重大杀人案件?” 如果有更让洛行之心潮澎湃的案件,他一定不会在儿童拐卖的案件上插一足。 邢彦胳膊肘靠在沙发上,“看完没?” “看完了。”于歌坐回去,对两个面色不虞的发小各抛了个飞吻。 不得不说,洛行之这小子虽然变态,却还算是在做好事。 邢彦瞅着佯装赌气的路在林心里发笑,扭头又掐着于歌的脸颊来回摇,“你看你,身边全是老妈子一样的朋友。” 于歌明白他的意思,坐在路在林边上求饶,“在林,我不会给自己找危险的,我对这人就是有点好奇。” “真的真的。”于歌跟没骨头似的摇晃路在林的胳膊。 路在林脸色好看一些,半天眯着眼端详于歌,幽幽问一句,“你这衣服自己买的?” 做了几年公务员,也有人尝试送衣服投机取巧。于歌身上这件虽然低调,但有心人仔细分辨还是能认得出价值的。 这空调都不愿意开的抠门精,怎么舍得花钱? 于歌被他这敏锐度骇的一愣,忙两手举起投降,“朋友家睡了一晚,借他的衣服。” “朋友?”俩人异口同声。 路在林对邢彦使眼色,后者示意,飞速跃过来擒住于歌,他凑过来对着于歌一顿嗅,果然发觉了不同的气味。 “你谈恋爱了?”路在林面沉如水,生怕这呆子不知不觉被什么野人掳走了。 “没没没!”于歌像咸鱼一般瘫在地上,任凭邢彦来回检查。 邢彦又去挠他胳肢窝,挠的于歌衣服蹭上还没消肿的地方,让他欲哭无泪,蹬着脚想将邢彦踹开。 三个人闹成一团,狂笑不断,闷热的事务所冷不丁吹入楼道的凉风,铁门缓缓被推开。 齐刷刷望过去,金丝眼镜、肩部瘦削,不速之客却是最难以接受的人。 游弋不安地握紧门把,在不善的目光下直勾勾盯着于歌,“我有些事情想说。” “你说你妈!”邢彦脾气暴躁,松开于歌的衣襟一骨碌爬起,闪电一般冲到游弋跟前,下一秒就将人挥到了地上。 邢彦抓狂地将游弋拎到楼道里,咬牙切齿地挤出警告,“你怎么摸过来的?别靠近于歌,下次见到你我把你脑门锤烂!” 游弋不理会他狂怒的视线,干脆躺着撇过头,看向被路在林挡住的于歌,“我想谈谈,是关于过去那件事。” “你还说!”邢彦怒不可遏,对着游弋瘦削的下巴送了一拳,苍白的肌肤顿时红了一块,金丝眼镜歪下鼻梁。 于歌轻手推开路在林,脚步平稳地站在游弋边上,沉默地盯着他,半晌弯腰递出手,“邢彦,让他起来。” “鱼鱼。”路在林还想将于歌往身后扯,对方却倔强的厉害。 楼道阴凉昏暗,游弋不顾下颌隐隐作痛的擦伤,死死盯着逆光的青年,瞳孔颤抖地望入那对澄澈的双眼,心里难受的发紧,在握住那只干干净净的手时,更是有落泪的冲动。 他太久没和于歌说过话了。 邢彦戒备地跟在后面,于歌不顾发小的反对和游弋坐在了一侧,四人各怀鬼胎地坐在沙发上。 “我昨天去了二中,正巧他回去做讲座。”身体的反感与抗拒短时间内无法消除,于歌按压住因为情绪发抖的指尖,主动打破沉默。 路在林不敢置信地瞅着于歌,和邢彦交换了个眼神。 这么多年过来,他们不是没见过于歌一个大高个惴惴不安陷入梦魇的样子。不论是惧怕那猪头人还是执着于游弋的解释,那次的绑架案都是禁忌话题。 这次于歌竟然主动接近了游弋,也从容了不少。 答案绝对不是自我消化那么简单,一定有野人侵入了于歌的生活,在他俩没回神的时候产生了影响。 “鱼鱼…”路在林犹豫地开口。 游弋明白他的身份定位,难受地主动离于歌远一些,侧身温温柔柔地打预防针,“我想连贯解释一遍。” 邢彦被他这直白的叙述吓得直接抡起拳头,想恐吓他闭嘴。 “嘘——”于歌瞪他一眼。 游弋因为这举动漾出笑意,从骨子里渗出愉悦,执着地盯着于歌慢慢回溯。 自小到大的自卑懦弱让游弋转校后成了新班级的透明人,却有个从不摘下笑容的男孩闯入他一片黑暗的世界。他变得不再阴郁,他渴望融入男孩的生活,渴望变得强大为他做所有能做的事情。 一日,突如其来的绑架坏了这一切。犯罪者在游弋脱逃后用他的手机将于歌骗了出来,并恶趣味地撒了个谎:游弋知道骗出一个人就能逃脱后选择牺牲于歌。 小于歌被颠簸地送入深山,被警察找到时已精神恍惚灰头土脸。手机早已被销毁,小于歌闭上双唇,大家只以为是他自己出了校门才被拐。 他回到班级,等待游弋的解释,一直到中考、高考都未等到。 而游弋逃脱后头部受创忘了男孩,唯独留下早已不断酝酿发酵的想法:变得强大。 游弋不知道这念头出自哪里,却支撑他度过每个苦读的日夜。 “对不起。”游弋摘下眼镜,双目赤红地反复和于歌道歉,“我选择回国工作,只是因为你。” 于歌没精打采地蜷在沙发一边,偏过头避开游弋偏执的注视。 “我不乞求你能原谅我。”字正腔圆的句子染了自我厌恶,游弋试探地伸出手,最终落在垂头丧气的毛茸茸的脑袋上。 手下的触感柔顺无比,被阳光照的发烫,一向礼貌从容的学霸搓了搓鼻子,慢慢挪过去循着记忆唤道:“鱼鱼…” 还未等于歌将他一把推开,邢彦就抬脚狠狠踹上游弋的膝盖,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冷声问,“然后呢?” 失忆,只是因为失忆,又偏偏是因为失忆,那这些怒气该向谁发泄? 于歌受的委屈和谁发泄? 游弋收回手,看向邢彦时已恢复了波澜不惊,他从包内取出一封信件,将其放在桌面。 “是什么?” “昨天寄到了我的新家,不知道是谁。” 路在林赶在于歌之前拿起信封,深深望了眼游弋才打开。 一张明信片,寥寥几字,却让路在林震颤到无法言语。 “是什么?”于歌受不了路在林的躲藏,一把夺过明信片,轻声读了出来,“我买了好吃的,来校门口一下…” 明信片缓缓坠地,落在嵌入地板的斑驳阳光中。 当年的游弋手机中除去父母,只有于歌的联系方式。而将于歌骗出来的字眼,与明信片上的分毫不差。 “我什么都愿意为鱼鱼做。”游弋拂开额前的碎发,视线发狠,“我们需要合作,找出这藏在暗处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111~ 39、第39章 游弋俯身捡起明信片, 拇指缓慢摩挲它锋利的边缘,“绑架不是巧合。” 那次的拐卖手段并不高明,只是几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戴上头套临时起意,犯罪者被关入牢后众人认为这事儿已经了结。 但目前的情况看来,这起案件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合作?”邢彦整个人散发着可怖的冷气, 起身将呆立的于歌拎回沙发上坐着。 路在林绞尽脑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以一个普通初中生为目标,“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出现, 是为什么?” 游弋指节用力, “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马脚。” 他精明善思,再加上邢彦路在林, 那家伙绝对无法像初中一样伤害到于歌。 见于歌情绪不对, 三人不约而同对了眼神,识趣地不再讨论此事, 明白等离开后再做分析。 于歌捏了会儿膝盖,震惊后倒也平静下来。他的世界多了几个套娃穿书的怪家伙, 还少一个莫名其妙针对他的混蛋吗? “等再次有动作联系我。”他耸耸肩, 似是不在意地对游弋说, “辛苦你了。” 短短几个字,游弋却鼻子一酸,有些狼狈,“嗯。”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于歌慢悠悠掏出来,见了名字整个人一抖, 先前的负面情绪都一扫而光。 是想取严辞云贴身物品的委托人! “怎么了鱼鱼?”路在林草木皆兵的,皱着眉就要去看。 于歌忙跳到一边,靠在窗边清清嗓子,接通了电话,“你好。” 小姑娘没有任何隔阂不满,声音脆脆的,“嗨,其实拿到签名那会儿我就知道弄错了,你把钱转回来,吓了我一跳。” 于歌尴尬地挤眉,“真的不好意思,我太傻了。” “其实我真不在意了,嘿嘿。最近他挂在网站上的作品变了很多,咱们都明白,高岭之花已经被别人摘走了。” “嗯?” 于歌抠着窗沿,情不自禁想起偷瞧到的绮丽涩图,顿时面上一臊,抠的更用力了。 “怎么说呢,风格算是柔了不少。”电话对面的声音未见落寞,“能让学长更优秀的恋爱,我们只会祝福。” 于歌安静地倾听少女清脆的声音,感受木香味的风扑面而来,心跳有点儿加速。 最近和严辞云联系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只是学长不太好相处,希望他能收敛收敛,别好不容易石头开花却惹了人不开心。” “希望都越来越好吧,还是麻烦你了,白忙活了。” 挂了电话,于歌悄悄摸了下嘴唇,想到早上钻入睡裤、不知羞耻的围裹摩挲的手,耳尖的红瞬间蔓延到脖子根。 严辞云似乎,对待不论是男生女生时的他,都挺不嫌弃的? 又思及上次直奔咖啡馆,当着外人的面直言“我在勾引你“的画面,于歌抓狂地揉着头发。 这乱作一团的相处模式,真是见鬼了! “没事吧?”路在林走过来,于歌跟做贼心虚似地跳回去,连忙说没事,主动将那张怪异的明信片收起来。 “对了,你是S大毕业的。”于歌看向游弋,“认识一个叫严辞云的吗?” 找寻江诗盈那晚碰上游弋,严辞云和他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于歌猜测这俩人或许认识,甚至曾经有些过节。 游弋思索一阵,确实能从记忆力翻找出这个名字。他生怕于歌失望,搜肠刮肚半天才字正腔圆回答,“听说过,比我大几届,专业之余喜欢捣鼓些美术相关的,知名度似乎挺高,学校里有点粉丝。” 于歌点点头。 “野人?” 这两个字冷不丁出来,三人齐刷刷看向路在林。 路在林原先就在揣摩于歌是不是被野人拐走,这下听到什么都能联系上去,条件反射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连忙改口,“是昨晚过夜的朋友吗?” “嗯…”于歌挠挠脸,“他明天生日,我还没买礼物。” “他不是说了,喜欢搞美术。”邢彦瞥了眼游弋,直接出主意,“买点工具之类的送?” 游弋闷声不吭,认真地听着三人讨论。他从包内取出手机,点开APP找了一会儿,试探地问,“下午有个画展,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展,或许能淘些东西?” “什么时候?” “就这个下午。” 于歌粗略看了眼宣传海报,一锤定音,“我现在过去。” * 最后站在艺术中心门口时,身后多了三个紧紧跟着的跟屁虫。 不说绝对会跟过来的发小俩人,游弋对邢彦的怒视恍若未见,淡定地也跟着上了轿车,还时不时说些生硬的笑话提高存在感。 “行了,一起去吧。”于歌甩开邢彦的手,直接扫码进门。 展馆外参观结束停留的人不少,却都轻声细语。于歌也不由放轻脚步,打算慢悠悠参观过展厅后,直接去往售卖设计品的地方。 展厅里年轻人居多,也有不少五官深邃的外国人。照灯的光打在深灰的墙壁上,大小各异的作品前都围聚了些人。 “他们好像有不少互相认识。”于歌压低声音悄咪咪说。 游弋抢先凑过去,“会有不少圈内朋友过来的。” “嗷。”于歌没太在意,背着手踱步向前。展馆的光线很暗淡,只有砌的光滑的墙被照的明亮显眼。 前方一处聚了不少人,于歌不禁停下脚步,抬头往展品看去。 只一眼他就惊呼出声,在众人不善的目光下又紧紧闭上嘴。 同样是芦苇木船、阴云风车,灰色的画面显得忧愁阴郁。即使细节稍有不同,但这与严辞云那一叠涩图下的油画结构几乎相同。 虽然只是一瞥,但绝对错不了! 他抱歉地钻到前排,对着画上的小标签仔细一瞅,应该是个男人。 “你好,有什么问题吗?”处于话题中心的西装男子悠然自得,以为是位狂热的粉丝。 于歌甩开扯他的路在林,挂着笑礼貌地询问,“请问这幅画是何时完成的呢?” “这个月。”男子掩不住自傲。 严辞云的油画都落灰,铁定是比一个月长了不少。 “独立创作?” 男子似是受了冒犯,压低的声音有些不耐,“当然。” 这位男子虽说年纪不大,也算享有一定知名度。这儿有了动静,展馆不少人本着看热闹的心情围聚过来,这让男子愈发不安,踮起脚尖想唤保安过来赶人。 于歌对悉悉索索的讨论声恍若未闻,抬眼仔仔细细观察每个细节。 男子见不远处的金发女人款款走来,甚至想抛下作品逃遁离开。这次许离楠回国举办以画作为主的设计展,邀请了不少国内外有名的老师。 除去作品挂在展馆吸引到金主,他今日最大的目的是与这些老师搭上线,而Ivana,虽说不涉足绘画创作,也是他眼馋的一位。 要是出了幺蛾子,不仅勾搭不到老师,名声可也就彻底烂在了这展馆里。 “别乱说啊你,老师画了这么多年了。”不乏出声讨伐的人。 而不明所以的三人摸不透于歌的想法,也不好强拉人离开,只能尽力给他壮壮士气。 Ivana身着亮片修身吊带裙,刚停下脚步,就听闻一个熟悉的嗓音不咸不淡地叙述。 “这里少了一个钓鱼的人。”于歌手点在油画上湖面一角,又缓缓移到风车底下,“窗台上应该站了只咖色的鸟。” 这话如同炸雷般引得人齐齐惊呼,男子彻底失了风度,冷声反驳,“意思是我抄袭?” 于歌耸耸肩,不置可否。 “能说说另一幅作品是谁的吗?”Ivana妩媚轻笑,安抚下男子。 于歌一扭头,撞见熟悉的外国人诧异地瞪眼。 清潭市也过于小了,一场画展能撞见抄袭的画,也能遇上奇怪的设计师。 Ivana眨眨眼。 于歌咳嗽一下,并不想直接说出名字。虽说确认是严辞云吃了亏,但保不准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贸然将他拎出来并不理性,还是得离开后联系严辞云本人再说。 他犹豫地说,“抱歉,是我的猜测。” 男子脸色铁青,偏偏Ivana在这不敢发作,只能将闷气往肚子里咽,他撇过眼干笑。 抄的又怎样,那人压根不会来参与许离楠的展。一个自诩清高等着金主上门求,一个游离于国内的各大画展,谁也不碍着谁。 想到这,他倒多了些底气。 Ivana冲于歌晃了下头发,“出去聊聊?” “不了,我还有事情。”于歌最后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油画,抬脚准备离开。 无关的路人却颇为不满,“你上来就指责抄袭,不摆出证据拍拍屁股又想走?” “老师过来不容易,你得道歉。” 于歌停住脚,并不太想道歉。 他对严辞云有莫名的信心,这事儿绝对是这位西装男人做错事。 偏偏男人矫揉造作地侧过脸,摆出欲言又止的吃瘪模样。 边上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空旷清净的展馆乱作一团。于歌脑仁被吵得发胀,男子那张虚伪的脸越看越来气,干脆对Ivana说声抱歉又走了过去。 于歌刚抬起手想拍拍对方的肩,男子就一个哆嗦缩在油画下,弱者形象愈发鲜明。围观的人语气越来越重,颇有下一秒冲过去喊保安的趋势。人群里面又混杂了Ivana、男子的小粉丝,说个没完没了。 “你们别吵了行吗?”邢彦压低声音警告。 不明情况的路人又转过来攻击邢彦,另一部分坚持不懈地要求于歌道歉。 “你这反应我更笃定你是抄袭了。”于歌磨着虎牙,顺着男子的心意扬扬拳头。 男子沉默一阵,只风轻云淡地说了句,“我做这行很多年了,抱歉,没有符合你的心意。” 这下好了,连Ivana出声劝说都挡不住路人的责备,甚至有人取出手机想曝光这无理的指责。 游弋礼貌地推开一人刚举起的手机,不动声色地抬起胳膊想将人群隔开,却只是杯水车薪。开放的设计展流量大,众人又偏爱“只拣儿童多处行”,一时间这儿成了展馆最为热闹的地方。 “抄袭作商业用途是罪,你是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吗,明知故犯?” 抄袭都直接说出来了,男子气不打一处来,握紧拳头就扬声反驳,“冒昧一问,你总共看过几幅画?您这眼神怕是小猪佩奇和吹风机都分不清。” 于歌眼角一抽,没见过这样死皮赖脸的人。 边上吵得嗡嗡嗡,身后三个跟屁虫也一来一回和路人讲道理,于歌心里烦躁,抬首看向油画就想将它锤烂。 烂人烂画,比原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还未等他实践,众人原先充满恶意的讨伐忽地止住。 节奏平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随着许离楠不解的呼喊,一人停下脚步抬起手,指尖触及到油画的边缘,沉声危险地问,“我呢?” 于歌被护短地藏在身后,他滴溜着眼盯着严辞云的后脑勺,突然一乐,上午才见过,这怎么又见到了。 “我见过几幅?”严辞云指腹轻轻摩挲画上的芦苇,照灯明亮的光线打在发顶,让偏深邃的五官带了些凌厉。 轻飘飘的话语骇的男子腿一软,虚靠着墙望向追来的许离楠。 他怎么不知道许离楠将这家伙求来了?况且一向对这些事不在意的人,怎么陡然开口辩是非了? “我…”男子讪笑,不知道怎么处理当下的情况。 于歌得意地凑上去捏捏严辞云的脖子,“他这笨猪,还少抄了鸟和垂钓的人!” 严辞云一愣,本只是无条件为于歌出头,原来是他的画暴露了? 两人诡异地一对视,同时懊恼地扭回头。严辞云视线更为锐利,修长的手指托起油画,像是下一秒就该将其摘下来锤烂。 事情有了反转,路人又一边倒跟着严辞云说话。 男子被吓得不轻,被三言两语噎的直接缴械投降,垂头丧气等着工作人员处理后续事宜。 许离楠还喘着气,云里雾里的。 她一路哄石头一般与严辞云说话,想给他引见几位老师。见了面一聊,人家早已有过邮件往来,她倒像个跳梁小丑,没享受到展览的愉悦,忙前忙后还受不到好脸色。 结果她捂不热的石头一看到熟悉的人,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哪还有半点冷静。 Ivana和她沟通几句,这才明白昨晚到酒吧的人什么来头。 她笑吟吟看了眼蹑手蹑脚钻出人群的于歌,用别扭的中文感叹,“这么多人护着,看来不好骗来。” 于歌刚钻出去就被逮住,现在正愁着。 “这是那个野人?”路在林又改口,“不对,这是那个过夜的朋友?” 于歌挠挠脸,“嗯。” 游弋:“我有天碰上他了,他就是严辞云吗?” 于歌警觉地避开视线,祈祷女装的事可千万别暴露。 游弋想了想补充:“当时他和个女孩儿搂搂抱抱的。” 路在林斜睨妩媚的许离楠和大气迷人的Ivana,将于歌扯到一边,“他对你有意思?” “…对半个我有意思吧。” “他在学校就有很多人追求,不是善茬。”游弋抬了下眼镜,直白劝说。 于歌招架不住连番轰炸,连忙后退。 好好地来参加画展,怎么一个两个聚在一起乱成了这样?先前收到骇人明信片的害怕劲儿也彻底过去,他只想捂住脑袋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严辞云把男子教训得一无是处,迈着长腿走到于歌身侧,接收到三人来回打量的目光泰然自若。 “你们好。”他轻轻颔首,破天荒主动挂上浅笑,流畅的颈部线条匿入紧紧扣上的领口,宽肩窄腰的,站在于歌边上倒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内敛沉稳,危险却极富吸引力。 路在林眯起眼忖量:野人果然对鱼鱼有意思。 邢彦扬起下颌打量:神秘人武力值>于歌。 游弋扶着金丝眼镜面色不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而抱胸走来的许离楠脚差些打滑,愤愤不平。严辞云对她不屑一顾,对那家伙的朋友都和颜悦色,这双标的过于明目张胆了。 严辞云扫了一圈,最终与游弋对上视线,顿时火花滋滋,剑拔弩张。 “嗯…”于歌被这诡异的气氛闹得心慌,接下来还得去淘礼物,总不能一起逛展。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严辞云的肩膀,“事情解决了就好,我还有些事,明天再聊。” “没错。” 于歌费解地看了眼游弋,不明白他直勾勾盯着严辞云抢答做什么。 “很忙吗?”严辞云淡淡收回视线,像是炫耀般揉了揉于歌的脑袋,低声问。 老天爷,他可受不住强势大佬的示软。于歌支支吾吾,也不敢和他对视。直到对方忽地拉上他的手,盯着他掌心沾染的灰尘。 “我带你清洗一下。” “啊?”握住手腕的力道无法挣脱,于歌晕晕乎乎就被拉走,被严辞云带的东歪西拐,不一会儿就甩开了三个跟屁虫。 “昨晚你教训坏蛋了,还记得吗?” “…记得。” 走廊静悄悄的,因为深入血液的熟悉感,两人独处时于歌自在了许多。 “她也会教训坏蛋。” 他?她?于歌沉思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应了声。 严辞云轻笑着挠了挠于歌的掌心,“都很可爱。” 卫生间排风扇运作,空气潮湿偏凉,于歌却被这话撩的面红耳赤,闷头冲到水池边俯身,也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 用力过猛,又碰上坏的水龙头,自来水滋地冲了出来,像是洒水车般水流喷向两侧。 “哎哟!”于歌手忙脚乱拧上,手心的灰尘倒是冲洗干净了,一扭头却看见无辜站在一侧的严辞云,西装裤染了深色,自来水浮于布料表面向下滴水。 “对不起我的天!”冲过去用手来回磨蹭,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对方骤然粗喘,往后退了一步。 于歌后知后觉地顿住手,手下的布料还潮湿地滴水,却隐隐透出些陌生的温度。 他像是机械般一顿一顿地抬头,却发现严辞云视线飘到一边,眉心隐忍地蹙起。 沉默氤氲,空无一人的洗手间只有水流的嘀嗒声。 于歌的手动也不敢动,迟钝地感受逐渐不对劲的东西。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早上被掌控时的呜咽、对方游刃有余像是把玩的手法。 他心砰砰跳,不禁想着,要是他主动,这一向冷静自持的家伙会不会也爽的流一滴泪? “我也帮帮你?”于歌傻乎乎地问,确认严辞云因为这话抖了一下,更是坚定了占领上风的想法,憋着一口气直起身,直接使劲将人推到最里面的隔间。 门板因为过猛的力气不断震动,随后一人被擒着肩压在了门板上,于歌眼睛亮晶晶的,不觉危险地压着人直接宣布,“我要帮你。” 于歌呆头呆脑的,只觉得既然这事儿能爽的掉泪,帮严辞云也算是减少了愧疚感。 除此之外还能满足他的恶趣味:瞅瞅这家伙失态的样子。 一举两得,天才思维。 作者有话要说:mua敛裾、酒九、俺是你哥~ 老严反吃豆腐是坠吊的。 40、第40章 邢彦懊恼地扒着墙壁, 前后望了两圈,确认没了两人的身影,不满地抱怨,“那家伙是谁?” 明明这位于歌的朋友一幅内敛寡言的模样,他却见于歌被牵走莫名的不安, 甚至升腾起绵羊咩都不咩乖乖跟着别人走的挫败感。 那是他和路在林的绵羊,三个人不约而同像跟踪狂似地加紧脚步跟上,还是丢了人。 鱼鱼像是被叼入野兽洞穴, 路在林都失了淡定, 抖着指尖就和女朋友通电话,确认她没也被野人拐走。 而顶楼的洗手间内, 流通于室内的潮湿空气像是被丢入了水蜜桃味的泡腾片, 随着紧凑的呼吸产生剧烈的反应。 两位厨师气氛凝滞,各怀心思面对面站着。 于歌垂着脑袋, 单手撑在严辞云的肩膀边,将他壁咚的姿势学的有模有样, 即使因为倾洒在耳廓的紊乱呼吸心中慌张, 也做出游刃有余一切掌控之中的样子。 狭小的隔间无处可逃, 他故作镇定地抬起胳膊,指尖刚碰上就被猛地擒住。 严辞云眼神危险,胸口不断起伏。他头疼地限制于歌突如其来的动作,低声警告,“别动。” 本就沉的声线有些喑哑,像是根鼓槌大力地在于歌本就狂跳的心上来了一棒, 敲得他晕头转向,鼓起勇气胆也不颤了。被严辞云圈住的手腕扭了两下,卯足力气和他对抗,原本试探的指尖也鼓足干劲,直往前面伸。 今天的厨艺比拼是揉面,于歌誓要将最为简单的食材加工的出彩,让对手好吃的落泪。 “都是男人。”于歌笑吟吟地原话奉还,不忘加上最常听到的三个字,“好不好?” “…不用。”严辞云手腕用力。 沸腾的空气像是要将人憋的窒息,两人都情绪上来,耳尖红的彻底。严辞云干燥的掌心甚至沁出了汗水,既担心箍的于歌痛,又生怕这小家伙张牙舞爪凑过来。 “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停不住不断滑动的喉结,因为难耐的隐忍额角浮了细汗,严辞云吐息发烫,倾洒在于歌的发丝上。 要是这小厨师再不消停,他怕止不住直接将小厨师丢在砧板上加工的想法。 于歌招架不住他的嗓音,撑在门板上的胳膊甚至发软。万幸心里藏着个“让严辞云爽哭”的念头,他抬起眼像是委屈地控诉,“为什么就你可以?” “为什么?”唇角下撇,颇有下一秒不甘地哭诉的趋势。 严辞云脊背靠在门板上,被这浸泡了委屈的眼神撩的撇开眼,薄唇抿的说不出任何话语。 动作陡一松懈,于歌抓住时机灵巧避开力道,干脆倾身用肩膀将严辞云压住,不安分的羊蹄子直接钻了进去。 厨师之道,快、准、狠。 发丝蹭过严辞云的脸颊,他肩膀压着人,面壁思过似地直愣愣盯着门板,小厨师此刻正为如何揉面发愁。 和他的相似,却又不属于他。陌生却嚣张。 原本毫不客气的蹄子泄了气,刚打入敌营就颇为紧张的停了下来。还没等严辞云粗喘,近距离接触腰软后遗症来的突然,他自己倒是哼哼唧唧喘了声,干脆将额头置在严辞云的肩膀上,屏着气就开始模仿手法。 新手厨师生涩而有些粗鲁,揉面手法简直烂到家,全凭着拿到“愧疚减免卡”的冲劲努力。 而实践过一次的厨子眉头紧皱闷哼一声,浑身肌肉都紧绷。似是气恼,又似是羞愧,躁动的血液上冲,后仰的颈部静脉突出隆起。他青筋突起的手碰上喘吁吁的小厨师,想将这家伙提留开。 “听话…”声音被对方恶人先告状般的粘腻发颤呼吸灼的发哑,从喉结滚到于歌的耳朵里,没叫小厨师松开蹄子,倒是揉的更卖力了。 于歌脑袋发晕,压制的动作也轻了下来,不顾背后传递温度的掌心,只是机械而不知技巧地动作,眯着眼晕乎乎嗅熟悉的味道,不明不白来了句,“你有味儿…” “到底是哪来的?”注意力缓缓从发酵后单手拢不住的面团挪开,小厨师抖抖鼻尖,警觉地嗅着四周。 要使力压住不安分的猎物,又要手腕使劲往前压覆,解决那团压根揉不软的面团,不知不觉沁出汗水的鼻尖凑上去嗅了嗅,猝不及防触碰上同样出了汗的脖子,熟悉的味道毫无阻隔地钻入,于歌彻底缴械投降,嘟囔着避开不满地抱怨。 这家伙太邪乎了。 厨艺比拼进行了一小半,小厨子逐渐没了力气,额前的发变得湿漉漉的,腰软了又软,放弃了先前的想法,只想赶紧完成任务逃走。 严辞云被这如火如荼的比拼激的喉咙干涩,如于歌所愿地失了冷静,晶莹的汗水滚过微阖的狭长双目,顺着流畅的下颌滴落,恰巧落在兢兢业业的小厨子的唇边。 “嗯?”小厨子手酸,抖抖睫毛望过去,条件反射伸出舌尖将水珠卷入口中。 微咸。 严辞云呼吸一滞,视线凶狠起来,宽大的手撩开略潮的刘海,饱满的额头下眉眼极富攻击性。他一把擒住自投罗网的小厨师,一转身反占上位。 “你这不听话的小家伙…” 于歌吓得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起来,想摘下厨师帽赶紧开溜。 虽然只亲自实践过一次,但到底是认真做过功课的大厨子,知道总结书上的文字用于实践。 揉面要懂得搓与收拢,在水份流失的时候及时将水拍的均匀,再继续搓。 厨子的手很大,让这项工作并不狼狈,反倒带着美感。 厨子的手有薄茧,稍显粗砺,动作却颇为流畅。 他不顾小厨子还揣在里面的蹄子,抬眼似是挑衅又似是宠溺地望过去。 对比之下,小厨子格外生涩,像个不懂学习硬着头皮的愣头青。小厨子懊恼地靠着门版,两腮挂不住卷着汗水的一滴泪。 直到彻底心旌乱飘只剩求饶的喘,直到擂台空气彻底粘腻,一切都没完没了。 厨师生涯,学无止境,也切莫以身犯险。 “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厨子摸着墙走出去,全然没了一开始的劲头。 耳后传来流水声,偃旗息鼓后得将粘在指缝的白面清洗干净。 于歌靠在门框上,心还跳个不停。 一切都有些超出预期。 严辞云衬衣多了些褶皱,他弓腰清洗,发尖的湿气减去不少禁欲的味道,显得撩人。 于歌藏在墙后面,只留出一只眼睛偷瞧。 弄错的委托对象长的是帅,可这么帅这么有能力的家伙为什么总执着于反过来逗他? 早明白任务错了对象,他又为什么迟迟不坦白真相? 怕被责备?可他不是个习惯逃避责任的人。或者换个说法,为什么怕被严辞云责备? 于歌滴溜溜地端详严辞云,手指都快给墙抠出一个洞,怎么也理不清楚思路,倒是想起对方凑在耳边沉沉的喘一阵心悸,面红耳赤转过头。 水声停止,西装裤也早已干的差不多,严辞云走过去,看着双手环胸似是赌气的人,眼底漾开笑意。 这小家伙主动凑上来乱揉一通,他压制住冲动任其动作不说,满脑子都是使尽办法讨好对方,自己却到最后都没完成,憋的难受。 “笨笨的。”严辞云揉了揉于歌的脑袋。 于歌扬起拳头,又委屈又不甘地扭头跑了。 没看到大佬落泪,他倒是咬着嘴掉了一滴又一滴,这日子没法过。 “鱼鱼!”刚走到自动扶梯,路在林就瞅见了人,急不可耐地冲了上来。 天知道他们找了多久!谁知道这顶楼还有一处隐蔽的洗手间。 “在林。”于歌没想到声音成了这样,尾音打个转都快飘到半空,骇的路在林拎着他到处检查。 “脸怎么这么红?”游弋想抬手探探于歌的体温,指甲盖刚碰上,人就被稳步走来的严辞云捉走。 两人又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放开!”刑彦气不过,凶狠地去扯对方的胳膊,却发现扯不开。 于歌还没缓过神,全身的骨头还被泡在蜜里,酥软甜蜜,早就在比烈阳更为灼人的喘息中融化了。他受不住严辞云的味道,没好气地推他,“松手松手。” 横在胸前的手这才放下,严辞云暗叹一口气,明白这进展对于纯的厉害的绵羊过于快,只礼貌说,“我送你回去。” “我们会送的!”游弋咬牙切齿。 严辞云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忽地在于歌视线下吻了吻食指指尖,半眯的双眼有些慵懒倦意。 “咳咳!!”于歌脸爆红,慌乱地撇开视线。 见鬼!这是什么意思!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其中意思。 想着还要去买礼物,没时间逗留,于歌垂着脑袋也不敢去看,故作凶巴巴地恶声说,“我们有事,明天见。” 随后就大摇大摆地先行离开,独留下正在眼神警告外人的跟屁虫。 刑彦两指对着双眼,又转而指向严辞云,意思明确:明天别乱来,他看着呢。 路在林脾气好些,只是点点头追于歌去。 游弋倒是一副不通气的模样,足足和对方深深对视几秒才扭头离开。 门帘被阖上,空无一人的走廊稍显寂寞,严辞云抿唇,缓缓又吻了下指尖,半晌又嗅了下掌心。 只觉得那儿都是水蜜桃味的。 鲜嫩多汁。 耽搁了不少时间,又担心再次遇上严辞云,于歌干脆放弃了在创意画展选购礼物的念头,转身钻入商场。 只是—— 刚看上一枚袖扣,游弋干巴巴念叨,“送袖扣意思会暧昧。” 于歌看着他真诚的双眼,乖乖放下,“那你们觉得挑什么好?” “钟表,怎么样?”游弋认真地指着后面的柜台。 刑彦乜他一眼,好家伙,送钟,初中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心机挺深。 最后挑挑拣拣,包装了一条大方的领带。 回到事务所,于歌还在发楞。 他骨头还麻着,尝不出这滋味里的情绪。 舒服的是他,为什么却总有被占便宜的感觉。 是错觉吗?见鬼。 作者有话要说:骚凹瑞昨天被导师捉走了…今日应该还有两更,下午再感谢~ 41、第41章 用火锅底料煮了碗刀削面, 于歌洗漱干净仰卧在沙发上。事务所门敞开,悠悠晚风从窗户一路吹到对门的美甲店。 圆月悬空,于歌两手交叠放在胸前,盯着窗外懒洋洋放空思绪。 这两天过的过于闹腾,尝试了第一次宿醉, 再次到了严辞云家中,与游弋心平气和说了话,第一次用手… 思绪断在这儿, 于歌赶忙甩甩脑袋不再多想。 严辞云并非渣男, 喜欢的是女生,虽然对象就是套上裙子的他, 但到底有性别差别。严辞云应该只是将男生的他当成了真朋友, 才愿意做为同性揉摸这种互助的事情。 “真是不害臊…”额头带着潮气,于歌慢吞吞侧身躺着, 蜷缩身体就快挤入沙发的缝隙,漫不经心地抠着靠背。 再如何迟钝, 也总算意识到因为一个人的味道腰软并不是正常事件。小于歌被那味道的主人全方位掌控, 更是只有喘的份。 看大佬掉泪、获取愧疚减免卡都成了天方夜谭, 他能争气点少哼唧两声已经是万幸。 女生时被吻,男生时被动释放,无论哪边的相处模式都怪异的厉害,于歌揣摩半天,终于没滋没味地宣布,“明天以女生身份过去吧…真诚地乞求原谅。” “生日一过, 就坦白一切。”于歌将额头丧气地抵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八.九点的美甲店还有最后一波客人,小姑娘们清脆的谈笑声顺着大开的门钻入事务所,将悬挂的锦旗吹起一角。 随着意识渐沉,周遭的声响也逐渐平息,喧闹的小吃街陷入沉睡。于歌睡眠较浅,耳朵上的绒毛被吹动,他蹙起眉头,不安稳地咂嘴。 此时已是深夜,铁门诡异地来回摇摆,发出轻微的哐当声。 突然,于歌倏地睁开眼,心头莫名浮了不安。他动了动鼻尖,分辨出飘散在空气的血液味道。 他猛地起身坐起,瞬间屏住呼吸冷汗涔涔:一只纯黑色的乌鸦颈部被一根鱼线绕着,正吊在窗外随风摇晃,时不时撞击上敞开的窗扉。深黑的鸦羽染了暗红的血液,血色在翅膀汇聚,直坠下落。 鱼线在月色下光泽晃眼,深深嵌入乌鸦的血肉。 于歌呼吸不定,警觉地猫下腰观察事务所。一切与睡前无异,对门的美甲店大门紧闭,声控灯的走廊一片幽暗。 原本惬意自在的晚风混了血腥味,于歌困意全无,他轻轻拿起桌面的黑色签字笔,肩部用力,右臂向前一挥,精确掷向不祥的鸟类尸体。 签字笔在半空划出曲线,将乌鸦撞得摇摇晃晃,血液的坠落失去节奏,两秒后忽地带着鱼线落下。 区别于受力方向,乌鸦下坠前向上抬了细微的距离,于歌眯起双眼,飞速抄起手机准备上楼。 悬挂并不会被向上扯,鱼线的一端一定被握在一人手中,而那家伙就藏在楼上。 湿气未散的发丝又沾了汗水,于歌放轻脚步,控制每一块木地板挤压的声响。事务所外的楼道光线全无,像是凶兽之口,危险蛰伏。 踏出事务所的第一步,手机突然开始疯狂喊叫震动。 于歌被这突兀的动静吓得一颤,忙捂住扬声器藏到墙后,抬起一腿用脚尖将铁门缓缓阖上。 电话号码是空白。 将手机贴在耳侧,于歌缄默不语,惊魂未定地抿住嘴唇,强作镇定地等待声音。 “嗨。” 用了变声器的声线如同四五岁的婴孩,烂漫无邪,却诡谲而令人心慌。 “你是谁?”于歌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取出柜子中的镜子,缓缓向窗沿移动。 声音雀跃无比,像是与老朋友寒暄,“最近过的怎么样?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 “真是恶趣味。” “讨厌。”对方真就像个贴心的朋友,开始矫揉造作地关心于歌。 海岛风裤衩下的双腿微微屈起,于歌蹲在窗后,确认窗外无法瞥见他,一面镇定地回应一面仰首举起手臂,用镜子反射楼上的状况。 泛黄的斑驳墙壁被月光笼罩的一片冷色,镜子缓慢转变角度,还未等看清楼上窗户,对方活泼的音调变得阴冷,阐述骇人的话语,“不用看了,我不在。你很想见到我?” “你觉得呢?”于歌放下镜子,掌心抹去额头的汗水。 “认识这么多年,叫我R就好。” 于歌扇了扇衣领,稍稍抬臀向楼下看,“谁和你认识,有病啊。” 街道空旷僻静,空无一人。 R一阵狂笑,声音尖锐到刺耳,“鱼线是个好东西,用处很多。我们做个游戏,怎么样?” 对方在鱼线上加重语气,骨头断裂的乌鸦落在楼底,于歌垂下眼淡淡问,“做什么?” “楼下蓝色垃圾桶,见到了吗?” 在街道上游离的目光顿在转角处的垃圾桶边,插着竹签的黑色垃圾袋堆在边上,能够想象到其发酸的味道。 “想让我帮你拿东西?”明白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中,于歌不再遮掩,扶着膝盖起身。走至收纳柜取出防身工具与录音笔。 R十分愉悦,“不是黑钱,不是毒,更不是炸弹。一封信而已,答应我,去看看。” 信? 于歌拉开铁门,漆黑显得阴郁危险,他猛地跺脚叫醒声控灯,大步下行,“我正在过去。” 游弋说他前几日收到的信,果然那混蛋沉不住气又有了动作。 因为那次绑架,他多年陷入梦魇,可笑地执着于游弋的解释。现在戏弄所有人的真正的凶手主动跳出来,嚣张地宣战。 游弋如何他已经不再在乎,先前朦胧的恼意此刻找到了正确的宣泄对象,于歌步履甚至轻盈起来,迫不及待与对方过招。 死乌鸦落在台阶上,血液蜿蜒。于歌取出纸巾将其包住,“你真的挺恶心的。” R轻笑。 皎月垂怜街道,柏油路笼着浅淡的光晕。于歌呼吸略急,用肩膀蹭去聚在下巴的汗水,抬脚一跃站在垃圾桶边。 “然后呢?” “笨蛋,打开呀。” 令人作呕的语气让于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用手背将垃圾桶的盖子蹭开,顿时腐食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除去大小的袋子,最顶处一个玻璃杯倒扣,底部似乎与塑料袋黏住,杯中藏了一个信封,与游弋收到的花纹一致。 “看看,不好奇吗?”R蛊惑道。 于歌沉住气,四周张望一番,一向澄澈干净的桃花眼敏锐地观察每个角落。 “快打开看看。” 于歌闻言露齿一笑,“你很急?” “这是关乎你性命的事,我急什么?” 关乎他的性命,简直胡扯。这里监控密布,他自觉也没那么容易被制伏,垃圾桶处十分安全。 初中被绑架后在面包车上颠簸,虽然猪头面具人看管监视着他,但压根没有特殊的言语交流。除去以游弋手机发出的短信内容,于歌不认为能有其他让他失措的语句。 于歌十分清醒,装作顺从的样子伸出手,却只是用手背在垃圾袋上摩挲一阵,不直接触碰玻璃杯。 “你挺聪明的。”R同样敏锐,看穿于歌的顾虑,轻飘飘说。 于歌不置可否,对方明显是想让他握住玻璃杯好采集到指纹。但要是真这样,R的目的倒更加匪夷所思。 他慢条斯理撕开袋子,不触碰杯子直接取到信封。 一张明信片,别扭地用花体写着一个英文单词:Sacrifice。 熟悉感涌现,于歌垂首轻声重复,“牺牲…” “牺牲。很可惜,小游弋没有牺牲你。”R拍拍手,“初中的四个人现在聚在一起了呢,但你有了新朋友,很高,很难对付的样子,我很感兴趣,他是谁?” 于歌拧眉,“你跟踪我?” “恰好碰上而已。小于歌,我想让你死。” 阴鸷的童音让人胆寒,未等于歌回应,R又笑声清脆,“不如这样,三位老朋友与新来的朋友,你选择牺牲一位,我让你彻底摆脱危险,怎么样?” “你有病。” 对被背叛无法释怀,于歌听到这句话的一瞬就眼神凶狠起来,咬牙切齿地怒骂,“你生活该多不如意。” 才会拿其他人的生命做赌注开玩笑。 “好好考虑,我不想伤害你。” “牺牲无关紧要的朋友罢了,只要你开开口,我立刻用鱼线去将他脖子扯断。” “我等你的答…” “不用等。” R一愣,“嗯?” 于歌手心尽是汗水,突然扭头朝一处看去,迈开腿急速奔过去,语气笃定,“因为我找到你了。” 地上的污水反射出光影变幻,于歌注意力高度集中,迅速就能锁定目标位置。他身手敏捷,在空旷的街道没有阻碍,直接冲向扭头就跑的混蛋。 虽然R迅速挂了电话,但喘息急促了一些。变态本人确实过来了,他没猜错。前方落荒而逃的人影钻入黑暗,于歌目光紧锁,渐窄的巷子脚步声交叠。 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于歌小腿肌肉紧绷,跟腱突起,猛地借力墙壁往前一扑,将摇晃的人影擒在地面,喘着气打开手电筒。 金蝉脱壳,这是一个带着猪头面具的人偶。 噩梦的主角突然出现,于歌险些忍不住惊呼,他心脏疯狂跳动,因为情绪体温上升。 电话铃再次响起,于歌保持盯着猪头面具,手开始发抖。 R气息也不平稳,赞赏万分,“好险,差点被你捉到。为了奖励你,牺牲游戏暂停。” “作为真正的见面礼,告诉你一条消息。” 面前的猪头的双眼笑弯成诡异的弧度,于歌垂下眼一言不发。而R落下最后一句,就彻底挂了电话。 “有个坏家伙正在接近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别在我伤害你前死掉。” 周围陷入无尽的黑暗与沉默,一切就像是荒诞的梦境。 汗珠不断顺着鬓角滚下,于歌胸腔不断起伏,他盯着那笑容可恶的猪头面具,忽然抬起胳膊大力送了一拳。 打的面具喀嚓裂开。 “躲在暗处的胆小鬼。” 于歌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像是发泄怒气般将人偶单手提起,气势汹汹地带到垃圾桶丢掉。 他愿意陪那家伙玩,但邢彦三人,甚至无辜的严辞云都被盯上,于歌彻底失去了冷静。他原路返回,不放过任何可能遗漏的线索。 楼上并无人居住,大门敞开,夜风呼啸。 回到事务所,于歌在门口静静伫立数秒,冷静地走至衣柜前蹲下,将所有洗的味道清新的女性服饰取出,堆在沙发上。 R的牺牲游戏还回荡在耳边,不像是选择,更像是宣告。 事情扯上严辞云,于歌从未预料到。 “这是我没算完的账。”他挑选了明天要穿的衣物,抖着声将剩余的抱起,心烦意乱地丢入楼下衣物回收处。 “受你太多照顾,我没法不考虑你。明天就彻底说再见吧,严辞云。” 绿色的金属回收箱冰凉刺骨,于歌用指尖抚过边缘,彻底定了决心。 因为绑架案他的人生受了太多影响,他明白从拉扯灵魂的泥泞爬出来的痛苦,也明白黑暗入侵后深入骨髓的疼痛。 平静的生活一旦被打破,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他不想让任何一人受到波及。 作者有话要说:mua殷、郗橼、demoのtest、银狗、没有绿豆高 老严的高光时刻要来了,男友力MAX。 42、第42章 心中藏着事情, 于歌难以睡得踏实。清晨几束光线刚破开云层,他就缓缓睁开双眼。 堆积在地上的黑色垃圾袋被丢入垃圾车,发出声声闷响。大爷先是不解地将被踩得烂扁的猪头人偶拾起, 后又瞥见血色渗出餐巾纸的死乌鸦, 忍不住用乡音表达不满。房间里十分黯淡,于歌睡眼惺忪,慢悠悠套入拖鞋起身刷牙。 自称R的人联系过来的事情,于歌并未告知邢彦他们。独立解决这一切, 不让任何人受牵连,是他最为迫切的愿望。 精神紧绷的后遗症是身体发酸, 于歌踩着发灰的光线, 去楼下买了豆浆饭团, 沉默地坐回事务所,机械性地咀嚼。 胃部满足,他捡起落在沙发背上的衣服, 对着镜子慢慢换上。 镜子中的人表情很淡, 眼下擦着暗青色,像是一夜未睡。高挑的身形很适合酷飒的打扮,垂着眼换上假发, 他又将自己摔入沙发, 弓背揉着太阳穴。 R说会有人来找麻烦,于歌并不怀疑。 在他初中时实施犯罪却能安然无恙地脱身,R的身份神秘而极其危险。对方时而高亢时而阴郁的声音昭示这是个癫狂的人,他想让于歌痛苦没错, 但应该不会屑于编造这样的谎言。 那么就确实有正在接近的坏家伙。 于歌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通如何与这些犯罪者产生关联。 待小吃街恢复生气,阴云低压,于歌暗叹一声,疲累地将窗户锁好,在内侧窗沿撒了白色粉末,以便确认是否有人躲开监控踏入。 脚刚踏出铁门,他又忽地转回,从工具箱底部取出拇指大小的白色方块,忖量一阵无所谓地塞入胸口,又翻找捣鼓半天才锁上铁门离开。 小美刚洗漱完毕,打着哈切推开店门,门口静静伫立着一人,吓得她面色一白,嘟嘟囔囔把于歌拉进去,“今天又要出门?” “嗯。” 小美将桌面光疗灯摆放好,担忧地望过去,“喉咙有点哑了,生病了?” 于歌清清嗓子,确实吞咽发痛。窗外阴云密布,空气潮湿的厉害,他扯了扯箍住脖子的衣领一屁股坐下,“可能有些受凉了。” “要注意休息的哦。”小美将于歌脸扶正,往他脸上拍了些爽肤水,“今天什么风格?” “乖一点吧。” 最好能让严辞云少生会儿气。 小美笑吟吟,“你化烟熏妆也乖,一定像个没睡好的柴犬。” “瞎说,你骗人。” “你看,这反驳的方式都好乖。”小美俯身开始给他画眼影,再次为对方卷翘的睫毛咂舌。 于歌阖着眼问,“有小罐凡士林吗?” “有呀,等会儿拿给你。嘴巴干了?” “没。”于歌小心地收紧鼻息,生怕病毒传染过去,“我怕我的粉丝想采集我指纹,所以在指头上抹点。” 小美长长哦了声,压根没放在心上。 周日的街道游人络绎,一向嚣张的风像是蔫了,偶尔来一阵意思意思。于歌拎着礼品袋,跟踩白块似地绕着窨井盖走,玩的不亦乐乎。 公交车上晃晃悠悠,喉咙倒是越来越干涩。最后兜兜转转停在目的地,于歌已经脑袋有些发晕。 去了几次严辞云家,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心底升腾起惴惴不安的情绪。 缠绕许久的退缩不断蔓延,又被将严辞云从危险剥离的决心击溃,缩回角落。必须鼓足勇气坦白真相,让R不波及无辜的人。于歌定了定心神,穿过车辆寥寥的马路。 矮墙外横停了几辆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轿车,于歌吸了下鼻子,在花式铁栅的中间停下脚步。 小洋房厚重的门敞开,屋内没有人影攒动。草坪落着几片浅黄色的花瓣,于歌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寻找其余落下的花瓣。 银杏树下的雕花亭子下,桌面堆满了礼品袋,简约的花束摆在一边。于歌将花了血本的礼物放在一边。 一个空了的盘子摆在中心,上面还有巧克力的残余。 “甜甜圈?”于歌犹豫地俯身端详,想到严辞云一本正经吃甜甜圈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拉开的竹藤椅上还有外套,客人们应该是一同聚在了室内。 脚尖转个方向,于歌脚步发虚,晃了晃脑袋准备往洋楼内走。一片静默中忽地传来钢琴音,如同清泉击石,随着微风跳动。 于歌不由支起耳朵放轻脚步,生怕步履下碎叶的声响扰了音律。 于歌抿住唇,站在熟悉的房间门口。缕缕琴音悠扬,却空灵无比,正如坐在钢琴前被簇拥着的男子,清冷优雅。 画板上的布被揭开,是热烈的落日。屋外阴沉闷热,室内的空气因为琴音变的干净清澈。严辞云白色里衣套着深灰色开衫,宽阔平直的肩部让衣物并不松垮,只让他像个慵懒的艺术家。 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宾客素质极高,端着红酒静静伫立,一同沦陷在弹琴者的幻想世界。 段秋抚着下巴,眼角瞥见熟悉的身形,诧异地抬步走去。 这姑娘生的倒是像严辞云的宝贝。 于歌对他颔首,早已没了第一次女装时的忸怩顾虑。 “Richard Clayderman的《星空》,很棒,是不是?”段秋晃了晃酒杯,轻声说。 于歌望着严辞云的后脑勺,轻轻点头。 “我有幸听过严辞云弹这曲子。”段秋眨眨眼,将于歌礼貌地带到客厅,“他是个较真的人,能将曲子的寂寥孤独弹出满分。” “谢谢…”双手接过酒杯,于歌垂下眼想了想,抿着唇轻轻咽了一口,心里嘀咕段秋的意思。 段秋扬扬下巴,“你觉得呢?” 乐音构造了没有尘嚣的无际星空,于歌莫名紧张起来,神情认真地耸耸肩,“就像他画的落日,很美。” 也像是雪夜踩在枝头的青鸟,抖去松软的雪,振翅向远方飞去。 段秋不再刁难,凑过去悄悄说,“他能勾起听众的孤独,自己却冷静到可怕。” 于歌又抿了一口红酒,不置可否。 “第二遍听,却感触不同。”段秋和于歌一起,虚靠着墙壁站立,忘向脊背笔直的颀长身影,“或许里面还有些癫狂、痴想和纯粹的向往。” “有这感觉吗?”段秋试探地侧首问,“或许…像是求偶?” “噗!”意境顿时全无,于歌无奈地擦去唇角的红酒,哭笑不得,“你说的挺有意思的。” 段秋咂舌,“我太熟悉他了。求偶是自然界生物本能,没什么害臊的。” 于歌耳朵通红,转过身仰首一口饮尽。 “再来点吧。”段秋十分愿意亲近这个有熟悉感的姑娘,边给他倒酒,就差趁着严辞云不在将他老底全揭了,“他这家伙还莫名其妙学做甜甜圈。” “你懂这其中的怪异吗?那么大个子的男人翻著书学做甜甜圈。”话音越来越高,“还是粉色巧克力!” 于歌赶紧嘘他。 “哼哼。”段秋得意地扭扭,“可惜你来迟,剩下的已经被抢光了。为了甜甜圈还和我们置气,真不是东西,恋爱脑一个。” 于歌神色有些莫名,“…恋爱?” “是个男生。” “他那小眼神,就差把人塞怀里吃干净。” 于歌听的一愣,一直到掌声交叠响起、严辞云稳步走了出来还在诧异。 怎么男生状态下的他反倒被认作恋爱对象了? 严辞云甫出门,就瞧见甜酷的“小女友”,还未等消化雀跃,再一看,于歌手里端着高脚杯正有模有样地晃悠。 上次喝醉酒闹腾的记忆还在,严辞云头疼地走过去。 “嗨。”于歌挠挠脸,有些尴尬。 不说理由就不搭理人家,生日这天却不打招呼忽然跑了过来,他都觉得无地自容。 “饿吗?”严辞云温热的指尖挠了挠于歌的下巴,随后灵巧地将杯子夺走。 段秋和其他客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看向姗姗来迟的神秘来客。 于歌被盯着心里发慌,舔了下还有红酒味道的唇瓣后退一步,“不饿…” 严辞云嘴角下陷,漾出个浅笑,两指捏住于歌的鼻尖凑过去说,“和我上楼一下。” 上楼?! 他可还没忘了被强吻的事儿,于歌不乐意,滴溜着眼和段秋对视。 深灰色开衫挡住视线,干燥的手带着强势圈住手腕,严辞云隔开他的视线,以行动代替语言,将人直接牵着往楼上走。 “?”段秋指着严辞云的背影,和莫名其妙地朋友八卦。 二楼没有多余的注视,于歌却愈发紧张。他偷偷瞧了眼领先半步的男人,干巴巴道歉,“之前一直没有理你,对不起。” 严辞云挠了挠他的手心,没有说话。 “虽然生日不该说这些,但我今天来…”于歌鼓足勇气,任凭对方拉着,阖眼梗着脖子就要诉说真相。 “嘘。” 猛地撞上硬邦邦的肩背,于歌停住话语睁开眼,就感到眉心落下个极尽温柔的吻,对方沉沉的声线商量道:“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严辞云又轻轻吻了下于歌微凉的鼻尖,“你看着不开心。” 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他也慌乱起来。 于歌被这羽毛一般的触感撩的心痒,生怕接下来吻上唇,赶忙答应,“去哪里?” “和我走。” 拎着不透明的袋子,严辞云神神秘秘引着于歌绕开交谈的朋友,推开后门溜了出去。 后院低矮植物隔离出一片区域,石砌连着灰白色围墙,花篱隔绝了街道的声响。严辞云对周围的花朵熟视无睹,在墙边放下袋子,“这面墙是我们的。” “是你的。”于歌狡黠地眨眼。 袋子里是多瓶不同颜色的自喷漆,于歌握紧严辞云递过来的一瓶,不敢置信,“我们…” “涂鸦,什么都可以。”严辞云握住喷漆,手腕灵巧地摇晃。 藤本月季为这里带了些浪漫,庭院的主人却说出这样不符合装修风格的骇人话语。花都快吓蔫了,于歌忙摆手后退,“不行!” “说你喜欢的土味语句可以。”严辞云笑着将于歌拉回来,“说FUCK,BASTARD也可以。” “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严辞云手臂一挥,灰白的墙体立刻多了一道洒脱的蓝色痕迹。 像是一板一眼的规律人生被猛地一击,他喘了喘气,瞳孔盯着突兀的油漆,情绪高涨了起来。 遇上了于歌后,所谓的克制都成了笑话。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炸裂的火树银花,灼伤他的理智。 他不想用自我束缚的规则束缚于歌,他想让对方保持最舒服的节奏。于歌的人生不是音乐、美术、过度的自律,他应该是自在无拘的。 他被对方的活力感染,也想将这样的情绪宣泄出来。 于歌目瞪口呆,握紧自喷漆的手不禁渗出汗水——因为蠢蠢欲动。 严辞云确实十分有绘画天赋,他不顾衣服,动作流畅地在墙上飞速绘制。还未等于歌回神,一只张着嘴的绵羊凶巴巴站在地上。 一个对话框在它嘴边,里面只有一个大字:咩。 “这是什么?”于歌好气又好笑地指着羊嘴里的甜甜圈。 “是你。”严辞云平稳下呼吸,凑过去想揽着于歌带他,不料被调侃的人龇牙咧嘴跳出去,先前的犹豫一扫而光,使劲摇晃喷漆就蹲下开始乱喷,“等着瞧。” 一个歪歪扭扭的云朵画在了羊蹄子下,于歌笑的不怀好意,“哥哥,你被我踩住了。” 严辞云同样蹲下,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一片蓝的云朵里喷了只粉色的小鱼,“你。” “可恶。”于歌不乐意,用黑色箭头标识,明示将鱼挪出去了。 “是在钓鱼呢?”严辞云被他这呆愣愣的样子逗乐了,就要起身在箭头另一侧画个渔夫,于歌哪里能让他得逞,骤然起身去抢他的喷漆。 两人谁也不让,于歌张牙舞爪将他擒住,可惜感冒后脚一扭,踩着花不说,摇摇晃晃就要跌下。 被握住肩膀的严辞云无法借力,无奈地被压倒在草坪上。 “哎哟。”即使被护住额头,于歌还是撞的眼冒金星,胳膊使不上劲,就这么摔倒在另个人身上。 一通玩闹后的两人都有些气息不平,低云将光线过滤的十分朦胧,紧闭的大门隔绝人声,除去于歌揉额头的哼唧,沉默氤氲着。 严辞云的骨骼很硬,于歌扶着他的肩膀,眼里还有生理性泪水。他缓缓起身,垂下眼抱歉地看着严辞云,却意识到交缠的鼻息,忽地屏住呼吸。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心跳处于一个频率,近到视线紧紧黏在一起。 “开心些了吗?”严辞云手背沾了油漆,他用干净的手心蹭蹭于歌的脸颊,哑声说。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映月的深潭,想将无措的旅人诱惑进来。 于歌不由吞了下口水,本就不适的喉咙愈发干涩发紧,他没滋没味地嗯了声,却迟迟不起身。 严辞云另一只手落在于歌的腰侧,他轻笑一声,忽地用力反将于歌压在草坪上,柔顺的发丝垂在对方的额顶。 “我很想你。”屈肘撑在地上,严辞云蛊惑一般凑在耳廓说,“你不理我时,我会疯。” 于歌抖了下耳尖,退缩地想躲开,却被报复性地咬住。突如其来的动作勾出一声急促喘息,“哥哥…” 流连于耳廓的吻落在腮上,轻柔的如同徐徐晚风。 两人的心都不平静,于歌柔顺的亚麻色的长发散落在细草上,他抿着唇与严辞云对视。 吻来的猝不及防,又像是水到渠成。灼热的唇瓣忽地压覆下来,伴随着滚烫的喘息掠夺口腔的一切,被油漆弄得狼狈的两人贴的严丝合缝,严辞云将软在地上的人上拥,疯狂而强势地加深吻。 细碎的抗拒吐息从唇缝溢出,又顺着发甜的唇边津液被旁人吮入吞咽。 心头狂乱的、燥热的、迷茫而留恋的滋味交缠在一起,在对方深沉痴迷的视线中融化成血液的温度,仿佛顺着四肢百骸让指尖发烫。于歌舌根发麻,下颌发酸,只能窒息般痛苦地吸入裹挟着严辞云味道的空气,两臂似是推拒,又似是食髓知味地挂在上方之人的肩上。 “于歌。”严辞云放过咬的红肿的唇瓣,转而吮住那颗圆润的耳垂喑哑唤道。 于歌心如擂鼓,麻意覆盖着肌肤每一个角落,他的意识逐渐被这强势的掌控拉扯的越陷越深,鼻息烫而含糊。 猩红的舌尖滑上喉结,严辞云阖眼,话语的分量让人胆颤。 他说,“于歌,我喜欢你。” 沉声的六个字浸泡了让人无处躲藏的蜜意,混着藤本月季的花香拢住于歌的心脏,他倏地蹬大双眼,像脱水的鱼般大力喘息,用尽全力在浮沉的情海保持清醒。 偏头避开想再次交叠的舌尖,于歌挂在对方脖子上的手开始颤抖,他缓缓转头,望入那对像是包容他一切的眸子,轻声说,“对不起。” “我是男生。” “我骗了你,对不起。” 他松开一直收紧装柔的嗓子,用本音喊了句,“哥哥。” 清冽干净的男声从唇中溢出,于歌扁着嘴,呼吸急促地等待回复。慌乱像是冷水倾盆浇下,躁动的心脏如临冰窖。 而他紧紧望着的男子沉默不言,就在他难过的想直接逃离时,落在腰后的手忽地探入,严辞云再次垂首,唇瓣紧贴前只留下三个字。 “我知道。” 他知道。 他已经知道了。 他喜欢的也不是伪装的于歌,是于歌。 干燥的掌心摩挲着肩胛骨,像是想将愣神的小家伙重新扯入深海。于歌控制不住重新黏腻的吐息,委屈却越积越厚,在枝头堆积,就快下坠。 他藏住羞耻心穿上裙子,撒娇去喊一声“哥哥”,对方却早就知道了一切。他的愧疚、纠结、慌乱都成了无谓的试探。 委屈,他委屈的快哭了。 于歌发狠地将瞳孔聚焦,逮著作乱的舌尖大力一咬,还觉不够,又猛地对着严辞云的嘴角一阵啃咬,吮到血腥味才松开牙齿,咬牙切齿地颤声道:“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本就抹着浅粉色珠光眼影的眼睛更红了,于歌不再看严辞云的神情,用力滚到一侧,擦去就快掉下的眼泪迈开腿就跑。 “于歌!”严辞云死死拧眉,怒骂自己一句赶忙去追,“没告诉你,我很抱歉!” 所幸严辞云没学着电视剧一个劲喊“你听我解释”,于歌闷头跑,倒是将对方不间断的解释听了个明白。 可心里依旧没滋没味,口红都被吻的模糊开,于歌看不清心里的滋味,就知道一味的往前跑,跑离遛狗的贵妇,跑离别墅区,跑离慢了一步的严辞云。 直到站在陌生的街口,他委屈巴巴地靠着墙,用凶狠的表情抬手擦眼泪。 “气死我了。” “真是气死我了。” 掉了会眼泪又觉得矫情,他转过身对着墙壁猛踢,踢的整条腿发麻也不肯停下,一面骂严辞云一面骂自己。 阴云压得愈发低,暴风雨就快来临。早上凝滞的风是在酝酿席卷全城的狂风,于歌不顾乱飞的假发,踹的越来越卖力,像是要将所有的力气卸去。 “气死我了!!” “找到你了。” “别气了,气坏了可就不好了。” 一个闷闷的男声传来,于歌刚回头,鼻子上猛的一块布压上,随后深色袋子忽地罩下来。 “金主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mua君邪、苏堰鱼~ 不是R。 43、第43章 车轱辘急速向前, 于歌肩膀先前被箍的发疼。他刻意卸去浑身的力气,软在椅背上随着车辆颠簸,装作昏睡过去的样子。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 湿毛巾捂上鼻子的一瞬, 他条件反射屏住呼吸,生怕失去意识。 棉麻质的袋子将视线遮的严严实实,一直套到脖子处,摩擦的脖子发痒。顺着缝隙泄入的日光由耀眼逐渐变得黯淡。手腕被粗绳绑住, 于歌转了转眼珠,早已平静了下来。 开车的人十分安静, 一心完成金主交待的任务。 将于歌迅速扯入面包车的男子则一直在斗地主, 时不时发出几声怒骂。 “啧, 又来电话了。”于歌被夺走的手机不断震动。 司机十分不耐,“让那小子接电话。” “手机里有GPS,你们不丢掉吗?”于歌清了清嗓子, 突然出声。 要是这些坏家伙想用他的手机作乱, 还不如激将法让他们将手机丢了。 “这么快就醒了。”阴阳怪气的男子忽地扯开于歌的头套,粗糙的手指捏着对方的下巴,“你慌张什么?放心, 金主只对你感兴趣。” 突然恢复光明, 于歌眨了下眼挤走生理性泪水,不紧不慢地去看两人的脸,却发现都带着奇怪的面具遮去面容。 “我慌什么。”于歌耸肩,像是郊游一般瘫软放松, 手交叠在身后缓缓挪向腰侧——他离开事务所前用胶带绑了一颗有锐利面的碎石。 手机的震动还在继续,男子端详着手机名字,忽地不怀好意一笑,“腻歪精?你这打扮,说别人腻歪?” “你和他废话干什么?”司机握住方向盘猛地一转,“别让他看清道路,把头套罩回去。接电话安抚然后把手机扔了。” “他说的没错。”于歌眉头不皱,在卡车呼啸而过时猛地撕下石头握在手心,开始切割粗绳。 男子面色不虞,又不想顺着于歌的意思起内讧,手不断敲击手机背部,他最后倾身捏着于歌的喉咙,带着警告说,“就说和朋友出去玩。” “明白吗?”两指用力,他凶狠地重复,在于歌点头后点了接听键。 感冒的喉咙难受的厉害,扬声器打开,于歌垂下眼看着通话符号,哑着声平静说,“喂?” 绑匪手指虚抓着于歌的喉管,意思不言而喻。 两个小时前—— 严辞云站在街道口,气息不平地四处寻找,却早没了于歌的身影。一阵不明缘由的不安随着狂风浮上心头,他直起身体,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拨打于歌的电话。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既担心于歌乱跑找不到路,又担心他心情不佳喝酒解闷,那家伙就爱出头抱不平,严辞云再次拨打过去,生怕他遇上坏人吃了亏。 附近找不到人,电话又没人接,风雨欲来的阴云让人惶惶不安。严辞云眯了下眼,拂去发丝露出饱满的额头,干脆原路往回跑。 找不到寿星的客人结伴在庭院里交谈,见严辞云稍有不安地跑回来,齐齐聚集过去。 “去哪里了?”段秋急忙去问。 严辞云抱歉地对众人颔首,长腿一迈钻入轿车,“我有些事情,下次再聚。” 话音刚落,车辆绝尘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人群。 打转向灯时的咔哒声在车内格外突兀,握住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 他十分不安。 一想到于歌跑开前委屈扁嘴的模样,他只想将心剖开了摆出来,让于歌明白他的心悸、沉沦与欲望。他太想拥有,以至于一向游刃有余的人产生了患得患失的情绪。 于歌赌气可怜成那样,严辞云心口堵得难受,细密的酸疼咕噜咕噜冒出来,他只想赶紧将人安全找回来,花所有心思去哄。 空气已经潮湿到粘稠,暴雨将至,严辞云将车停下,向记忆中的地点去。 上次杀人案件的新闻将大楼地点说的清楚明白,他这才知道于歌的住处。 这里十分陌生,风力过大,一楼的裁缝铺无奈闭店,鬓角发白的妇女被风吹的眯起眼,手忙脚乱将衣服收进去。 “你好。”严辞云俯身礼貌地询问,“您知道于歌回来了吗?” “啊?”王大妈发丝乱舞,逆着风扯着嗓子喊,“没呢!不才刚出去没多久!” “谢谢。”严辞云颔首,后撤一步退下台阶,仰首向楼上看去。 楼上晾挂的衣物此刻正在疯狂鼓动,接近顶层的窗户开了条缝,忽地被吹开弹到墙上,声音震耳。 王大妈钻入屋内的前一刻探出头,好心提醒,“他住五楼,你可以到楼上避避等他,马上快下雨咯!” 严辞云浅笑道谢。 住在五楼。 人并没回到大楼,严辞云没有立刻转身去别处寻找,倒是有些不解,“出门前没锁窗吗?” 虽说于歌平日乐呵呵的样子,却是个十分敏锐的人。早晨就阴云密布,他总不会出门忘记锁窗,忽视雨水打入室内的可能性。 而正上方的顶楼也是窗户大开,光线黯淡,能隐隐瞧见空无一物的水泥墙壁,顶楼没有人居住。 有些怪异,严辞云握紧手机,直接抬脚上楼。 空气都快能挤出水,脚步声空荡回响,五楼的另一侧是间美甲店,小个子的姑娘正追剧吃麻辣烫,笑声盈盈。 站在铁门前,严辞云屈指敲了下门。 除去金属与风对抗的声音,屋内忽地传出木地板挤压的吱声。那声音十分微弱,又在某个节点忽地停住。 而小美听到脚步声,狐疑地探出头,眨眨眼有些脸红,“帅哥,于歌出去了。” “打扰了。”严辞云边注意室内的动静,便与小美沟通,“请问里面有人吗?我听见有些响声。” “应该是没有的。”小美咽下鱼丸,忽地一拍脑袋。 长腿直肩,礼貌却难以接近的矜贵气质,这就是于歌的委托对象吧? 她丢下筷子小碎步跑过去,亮着眼问,“于歌去找你了?他怎么没回来?” 好家伙,长得真高真帅。 “嘘。”食指立于唇前,轻飘飘的气音却气势十足,小美乖乖闭上嘴,屏住呼吸观察对方动作。 严辞云视线锐利,在门前蹲下,轻手在铁门的边缘摩挲,指尖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广告前停下,忽地将其揭开,中间竟是一把钥匙。 小美诧异地捂住嘴,被对方的严肃感染,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她做于歌对门这些年,可从来没发现于歌在小广告里藏备用钥匙的习惯! 钥匙轻轻推入孔中,小美愈发紧张,紧紧跟在严辞云身后等待后续。 屋内空无一人,怒号的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涌入,嘶吼着想将铁门吹阖上。严辞云侧过身进入事务所,明白这不是打量于歌小窝的时机,直接走向窗扉。 窗沿上有白色的粉末,一大半已被吹洒在地板上。他抬臂将窗户关上,俯身观察泥砌的窗台,上面的粉末有一部分嵌入了缝隙里,显然是受了外力,比如脚印。 “这是什么?”小美大惑不解。 “于歌有在窗户洒白色粉末的习惯吗?”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小美干巴巴地如实回答,“按我知道是没有这习惯的。” 严辞云颔首,转身开始打量室内。在楼下他就有不安的预感,果然室内也有不少地方透露出怪异。 洒粉末的举动像是在防人,他拧眉,“最近有人在找于歌麻烦。” 所以今日见面才会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 现在不接电话,很可能遇上了危险。 室外的风很大,这些细碎的粉末不出几分钟就能吹拂干净,此刻却还剩下一半——有人从六楼溜入了屋内,就在几分钟前。 而人现在还未离开。 无暇懊恼,严辞云面色阴沉,却冷静的可怕,垂眼在地板上找寻粉末痕迹。 接待委托人的客厅已是光线暗淡,转入卧室更是昏暗的厉害。严辞云放轻脚步最终停在衣柜前,将对一切毫无戒备的小美隔绝在身后,猛地拉开衣柜门。 堆叠的衣物被挤在一边,一个个子小小的男生抱膝蹲在一侧,还未从被捉到的现实里回神。 小美不敢置信地惊呼,是之前住在顶楼的受害者! 严辞云长手一捞,毫不客气地将洛行之提出来,沉声问道:“于歌在哪里?” “…”洛行之无语,颇为神经质地软下身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严辞云臂膀十分有力,将洛行之按压在墙上动弹不得,“再问你一遍,于歌在哪里?” 洛行之吃痛地喘气,笑容却诡谲而不怀好意,“他是非可控因素,我怎么会知道他的行程。或许是去解决哪个凶杀案了吧,嘻嘻。” 此时距离跟丢于歌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他的安全是个问号,压根受不住耽搁。这话触动了严辞云的神经,他手下用力,紧紧扣住洛行之的下颚,手下劲动脉突突跳动,脆弱的过分。 “告诉我。” 上次凶案出现过的男生溜入事务所,如果未被发现,他很可能躲在衣柜直至于歌回来,这不是个目的单纯的人。 紧紧盯住洛行之的双眼幽暗深沉,如同一片漆黑的深渊,紧紧将外人咬住。他唇边不带一丝情绪。 小美一时间分不清窗外翻滚的阴云,与这位相貌出众的男子谁更可怕。 洛行之在禁锢下呼吸逐渐困难,却情绪高涨地盯着严辞云,费力地挤出几个字,“你是变态。” 他毫不怀疑,只要敢再说一次谎话,脖子就会脆声断裂。 冷静下的阴鸷注视只是因为担忧那家伙。洛行之像是被取悦了,逐渐不再反抗,笑嘻嘻说,“你是比我还疯狂的变态!” 小美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闷声不响跟在严辞云身后,时刻关注于歌的信息。 被甩在沙发上,洛行之呜咽一声,稍长的发丝掩住瘦削的线条,他揉着发痛的脖子,自以为找到同类十分愉悦,“我知道今天这附近会发生绑架案,所以来看看。” “不是于歌。”洛行之舒展开眉眼,激动地垂着膝盖,“再露出那样的表情,再一次!” 严辞云坐下并不看他,皱着眉再次拨打电话,语气没有起伏,“一,怎么知道有绑架案的。二,与潜入这里有什么关联。” 洛行之得意地耸肩,不打算隐瞒,“这世界是本小说,剧情我都知道呗。我去看了看应该被绑走的人,那家伙好好的呢,没被绑。” “哈?”小美被口水一呛。 “这就是于歌与你们这些无趣之人不同的地方。”洛行之面色发红,扬起瘦削的下巴,回味先前切割对方肚皮的触感,“他富有想象力、敏锐果断,却又不设…” 话音戛然而止,洛行之被严辞云的死亡注视骇的一抖,梗着脖子继续叙述,“于歌是不定因素,我说了。” “该被绑架的人没被绑,我就来瞧瞧这家伙又做什么了。” “你信吗?穿书?”洛行之摸上茶几,倾身凑去问严辞云。 严辞云拧着眉心,在电话再一次无人接听后起身,立于窗前捏住鼻梁,“我只在乎他在哪里。” 指尖抹了下窗沿的粉末,他垂下眼缄默不语。 既然于歌警觉地试探四周,一定不会让自己处于完全的危险,他一定留下了以防万一的物件。 只是要如何找到线索? 这时,一声干净的“喂”从扬声器逸出,电话被接通了。 “!”严辞云转身暗示两人安静,将手机贴在耳侧。 他沉静而表现的没有异常,“怎么不接电话?” 对面有疾驰车辆呼啸的声响,也有卡车的刺耳鸣笛声,于歌在高速公路上。 像是日常交流般,于歌嗓子虽然哑,却十分淡定,“阳光灿烂,我和朋友郊游去啦!你在家?” 严辞云抬首看了眼窗外的雷云,明白于歌被迫远离了城区。他迅速冲过去打开电脑,拖延时间获取更多信息,“嗯,六楼很吵。晚上回来住吗?带好换洗的衣服了吗?” 暗示于歌他到了事务所。 其余两人凑在严辞云身后,好奇地看着电脑屏幕。 于歌的声音断了一瞬,似乎是话筒被掩住,过了一会儿他乐呵呵应声,“带啦,蓝底白纹的睡衣。” “知道了。”严辞云打开谷歌地球,随后又问,“那套睡衣的扣子有些紧,你会解开吗?” “这有什么难的,一下就行。” 尾音猛地被掐住,严辞云知道无法询问更多,带着安抚地轻轻说,“好好休息。” “嗯!” 电话骤然挂断。 支起耳朵的洛行之和小美听了全部,却云里雾里。小美看着严辞云熟练在网站搜索的动作,又是急切,又是不解,“什么睡衣不睡衣的,什么情况?” 严辞云冷静地解释,“于歌带了个人追踪器。” “啥?”看着屏幕里的地图,小美愣怔。 谷歌地球的图案是一个蓝底白纹的圆形,小美这才恍然大悟。 而严辞云顺利找到信号接受入口,输入密码“1”,不断移动闪烁的红点出现在了地图上。 “哇哦。”洛行之兴奋的抓耳挠腮,只凭几句话就沟通清楚线索,该说是默契还是可怕的信任? 红点不断向郊区移动,一分钟后停留在了郊外火化场后侧。 共享好位置后,严辞云拉上还在兴奋颤抖的洛行之,直接往楼下大步走去。 小美被婉拒留在店里,站在窗前望着逆风而行的笔挺身影,对方像是能抗阻一切风雪。小美有直觉,他能将于歌安然无恙带回来。 “一定要注意安全。”小美双手合十,轻声祈祷。 城区已经倾泻下磅礴大雨,朦胧中一切都模糊的厉害。高速公路车辆很少,黑色轿车飞速向前,抛洒去地上粘连的雨水,驶向阴云的边缘。 洛行之骨骼瘦削,缩在副驾驶看着手机上的定位。 绑匪彻底停了下来。 晌午的烈阳穿透厚厚的云层,城市的另一侧明媚无雨,潮湿的轿车猛地一甩车尾,停在人烟稀少的郊区空地。 火化场后是一连排无人的蓝白色厂房,严辞云腿长,洛行之跟不上他急切的脚步,只能小跑握着手机跟上。 烟雾弥漫,五六个混混蹲在一间厂房的底下,将闷人的面具丢在一边,皱着眉吸烟。 一地的烟头上落着几根棒球棒,折射出金属光泽。 “别说,我接他来的时候,瞧着他那腿那胸都馋。” 说话的是个黑衣大背头,正是执行掳人任务的男人。而寡言的司机吸了口烟,在地上啐了口唾沫,嫌弃骂道:“你真他妈不要脸。” 负责在火化场后接应的男子齐齐咂舌,一个腰肥肚圆的壮汉不满地瞪他,“老五说的没错,妈的,那家伙长得真他妈带劲。” “腰两只手握的住不?”小个子龇牙,笑的不怀好意,浑浊的眼球里写满觊觎,“带感,带感!” 几个人笑称一团,烟缓缓上升,直逼云霄,又忽地被一阵风搅动,在半空折了个方向,随后一条腿猛地击上一个壮汉的背部。 “操!”男子哀嚎地脸朝地,水泥地将鼻子撞歪,鼻血蜿蜒。 一个人静静伫立着,神情淡淡。 “你他妈谁啊!”其余人警觉地抄起棒球棒,颠了两下尽责地不多言语,凶狠冲了过去。 严辞云面无表情地避开棒球棒,砸向一人的下颌,对方牙齿陡然一松,拳风顺着脸颊擦过,又砰地砸向另一个人肚子。 棒球棒陆续失去力道摔落在地,一路滚着血液停留在墙角。 拳拳到肉的力道让人无法招架,仅仅几十秒空地便只剩下无力急促的喘息,几人无一例外牙齿沾满血液。 像是觊觎他人宝贝后的报应。 严辞云将滚到脚边的棒球棒踢开,深灰色棉质开衫不染灰尘血迹,他抬脚直接向楼上紧闭的门走去。 全程默然不语,就像是随意解决了恶心的路障。洛行之原本迫于压力跟着,这下彻底来了兴趣,蹦蹦跳跳紧紧跟着严辞云。 两人停在深蓝色门前,门内有轻声的呜咽。严辞云心一乱,抬起脚骤然踹过去,可怜的门板轰然倒在地上。 一个女人被捆的严严实实缩在角落,神情阴郁可怕。 而于歌抱膝坐在床沿,用来捆他的粗绳散在地上,他悠悠哉哉地吃着葡萄,抬眼看了眼像是做火箭般迅速到来的严辞云,傲娇地又咬下一颗葡萄,扭过头不看他,“哼。”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江酌、郗橼、君邪、俺是你哥~ 44、第44章 女子的唇上贴着一块胶布, 此刻正阴沉地瞪着于歌,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不断挣扎。 而于歌挪了挪屁股, 将背对着大门专心致志地吃葡萄, 对其余三人视而不见。 先前委托人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在于歌被绑着手摔在铁床上后更是笑的阴恻恻,抄起怪异液体就想扑过去,没伤害到于歌不说, 陡然跳起来的青年倒是轻而易举反将她捆住。 两人在房间里僵持许久,于歌顾虑那几人还守在门外, 只能将委托人嘴封上安静休息。 “没受伤吧?”严辞云瞧他还有功夫耍小脾气, 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地。他大步走到于歌跟前, 瞥见对方脖子上的红痕顿时紧张起来。 “别碰我。”于歌避开探过来的手指,端着瓷碗面壁思过,腮帮子一鼓一鼓嚼葡萄。 虽说一个电话严辞云就寻过来让他惊喜, 但心里到底还有些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委屈于严辞云隐瞒信息, 此外又担心对方的安全。 于歌翻找过了委托人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确实有一条空白的记录,是R。所谓“危险的、正在接近的人”, 追根究底说不准是R撺掇的, 这次绑架也在其掌控之中。 今天能绑架他,明天就能绑架严辞云。他还是想断了两人关系,独自解决事情。 只是被关在狭小闷热的厂房许久,陡然熟悉的人软着声音来哄, 就像是在孤岛孤立无援时停靠了船帆。葡萄汁水甘甜,于歌却嚼的没滋没味,瞪着墙壁发呆。 身后除去委托人不满的喊声,一声沉沉的叹息传来,温热的胸膛压覆在背后,一只有力的胳膊横过腰侧,落在于歌的膝窝直接将他抬起悬空,随后整个人被紧紧压入怀中。 “别生气了。”严辞云用侧脸蹭蹭于歌鼓着腮帮子,掌心将他牢牢按住,情感都宣泄在这个紧密的拥抱中,“我很担心你。” 声音都藏了倦意,又有些发颤。 “哼。”于歌咕咚一下咽下果肉,下巴撑在严辞云肩上,因为熟悉的味道安心一些,又过不去心里的槛,哼哼唧唧像跟木头,就是不肯回抱过去,两眼倒是滴溜溜盯着鬼鬼祟祟的洛行之。 洛行之抠着门框,诧异地望着于歌露在外面一截的精瘦腰肢,又缓缓看向那突出来的部位,愣神地瞪眼。 “看个屁!”于歌呸他。洛行之能落到严辞云手上,绝对是没干好事,要是猜的没错,铁定又是溜进事务所了。 画着少女妆容时这神情倒像是娇嗔,洛行之死死扒住门框,神经质地喘了声。 严辞云轻抚于歌的后脑勺,敛下眼安抚似地不断啄吻对方的耳廓,不间断地说着抱歉,直把于歌念叨的耳尖绯红,努着嘴沉默半天才最后挤出一声哼。 堵着心口的闷气都在严辞云抛去冷静的担忧视线里融化,最后在这声傲娇的鼻音里彻底散去。 “谢谢你来接我。”于歌灵巧滑出怀抱,不敢直视,只是干巴巴地道谢。 严辞云反复确认于歌没伤口,才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过身时已卸去所有柔情,步履平稳地停在委托人面前,刷地撕开胶布。 他像是预知到委托人会尖叫,两指箍住对方下颌,轻而易举将声音扼在喉咙口。 “说说。” 寥寥两字浸泡着发酵许久的愠怒。室外泄入的光线被高大男子遮住,委托人骨头发痛,被吓的愣怔一瞬,随后又破罐子破摔一般大喊,“他得死!于歌得死!” 说来也是缘,想要教训渣男的委托人,却碰上了被于歌弄错的假渣男。 只是先前打扮精致的贵妇人此刻如同失去理智的恶鬼。 “死”这个字像是恶毒的诅咒,严辞云神色晦暗不明,狭长的眸子迸出极寒的冷意,他毫不怜惜地加重力道,“为什么?告诉我。” “是他让剧情脱轨,只要他没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委托人眯起眼,已经彻底癫狂。 “剧情?”严辞云拧眉,从容地松开手,扬起下巴看向洛行之。 洛行之在严辞云和于歌突然的注视下并不慌乱,倒是津津有味咀嚼委托人的话,“原来不止我一个穿书者?这太奇妙了。” 于歌揉了揉坐车发酸的腰,“你现在怎么承认穿书了?胆小鬼。” “因为他也很有趣。”洛行之指指面色不虞的严辞云,干脆将知道的信息全抛出来,像是讨好他刚结识的同类,“按照书上说,今天沈季沉会被绑架。” “但我去了他公司,人还好好的。我就跑到你事务所看看你又做什么了,结果被绑架的是你。”洛行之无所谓地耸肩。 这段叙述过于匪夷所思,其余三人却未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于歌脑袋转的很快,眼睛一亮跳到委托人面前,“R联系你说沈季沉的怪异行为是因为我,所以你原本打算绑沈季沉却改为绑我。” “他疯了,他把我送入精神病院。”委托人笑的张狂,全然不理会于歌的话,只一味重复,“你死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放你个臭屁。”于歌咬牙切齿地把她嘴重新封上,“奇怪的是你们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所谓的穿书者。” 委托人被气得不轻,胡乱嚎着。 于歌蹲在原地,捏着眉心理清思路。 沈季沉和委托人的矛盾在寻常人看来顶多算是偏激的情感纠纷,R却能以此为跳板从中作梗,将矛头对准第三个毫无关联的人,R的身份确实深不可测。 极有可能,他也是穿书者。 而严辞云眸色愈发幽深,他危险地盯着洛行之,将他扯到厂房外以沉默逼问。洛行之知无不言,神色狂热地将刑侦小说时间线、上次的杀人案件说了个清楚明白,甚至未隐瞒曾经溜入于歌房间摸他肚子的事情。 直到警告的视线锁定,洛行之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发誓道:“再也不会这样了。” 突如其来的绑架告一段落,于歌从始至终就未过于张皇失措,严辞云却表现得比他更为在意,仿佛受到生命威胁的是他。 “报警吗?”于歌彻底丢下委托人,打算趁着日落前离开。 “好。”严辞云颔首,又是怜惜地摩挲于歌颈部肌肤。指尖刚输入报警电话,悠扬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是一片空白。 “R?!”于歌心脏猛地一缩,眼疾手快就想将手机夺走。 他绝对不能让R实打实联系上严辞云。 严辞云单手楼住惊慌的于歌,手掌在他后背安抚地拍着,另只手直接接听了电话。 稚气的童音充满活力,“下午好,小于歌的新朋友。” 于歌被严辞云摸得平静下来,屏住呼吸支起耳朵去听。 “想做什么?” “好凶呀。”R压低声音,直截了当说,“好可惜没发生伤亡,你们俩都挺聪明的。有新任务,听不听?” 于歌警觉地环视厂房区,这里处于火化场阴面,一片荒凉。不远处的火化场墙壁发黑,四周的草已经被踩踏的扁平。 他视力好,隐隐瞧见火化场墙角一个铁皮箱子,令人惶惶不安。 果不其然,恶趣味的家伙悠悠说,“想接近真相,就按照我说的做。去看看那箱子,怎么样?” 未等回复,R兀自挂断了电话。 沉默的三人面面相觑,于歌抿住嘴唇。他陡然倾身啾了下严辞云的脸颊,在对方愣神的瞬间忽然夺走手机,猛地将严辞云推向隔壁房间阖上门,旋即迅速独自前往火化场背面。 “不准跟来!”他使出最快的速度奔跑,生怕严辞云跟上。 只可惜于歌傻乎乎忘了严辞云一脚踹开门的画面,白送了一个吻,跑的气喘吁吁停在铁箱子面前,不出几秒熟悉的人就站在身侧。 “…都说了不准跟来。”来不及理顺假发,于歌呼吸不平地仰首抗议,身侧就是充满不详气息的铁箱,他急的眼眶都开始泛红。 这人完全藏不住幼稚的温柔,严辞云心软成一片,忙将喘吁吁委屈的人搂在怀里,“我担心你。” “不气了,乖。” 于歌瞥了眼姗姗来迟的洛行之,含糊地又嘟囔两句,转身观察绿皮铁箱。 前方的火化场内有机器运转的声响,而铁箱孤零零落在地上,一米长宽。顶上放着一只垂死的鸟和一本书籍。 手机再次响起,童音脆生生请求,“是小于歌吧,帮我把这只鸟的脖子切断,将血液抹在箱子上,我就放过你朋友的脖子,怎么样?” “除了拿别人的性命威胁,你还会什么?” R被戳破心思轻笑两声,故作沉思,又退让说,“你死里逃生,我不刁难你。帮我把那本书带回事务所,丢入上次的垃圾桶,我就再分享一条线索。” 比起断了鸟的脖子取血,这项任务简单的可怕,在被威胁的情况下,普通人极有可能就此松口。 于歌看着不厚不薄的书籍冷笑,“你倒是挺会谈判术。我不带会怎么样?” “不带?”R拖长尾音,于歌握紧手机,忽地视线一转,被拥着腰揽到一边,随后垂死的鸟像是被点燃的炸弹,“砰”地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于歌心有余悸,回头看向沉静果断的严辞云,松开嘴角释然一笑,“谢谢。” “不怕。”严辞云挠了挠于歌的下巴,锐利的视线上下端详铁箱。 R故弄玄虚的话语还在继续,“不把书带过来,我会生气的。” 于歌避开地上沾满血液的灰色羽毛,手指轻轻触碰上书皮。带着纸张的书香,印刷清晰,这是本普通的哲学书籍。 当R急着要求做一件事时,那重要的就不是事情本身,就像上次取杯子。但也无法排除反其道而行的可能性,于歌吞咽一下,有些拿捏不定接下来的动作。 “快点,我的耐心有限。还是说你想看到你的朋友被炸的开花?先炸新朋友怎么样?” 手心逐渐沁出热汗,于歌垂眼蹭去下巴的汗水缄默不语。陡然手一松手机被拿走,他回头看向泰然自若的严辞云,启唇想询问。 严辞云屈指敲了敲铁箱四周,感受箱体内传递来的震动频率,随后游刃有余地沉声反击,“谁都不会受伤。” 他眯了下眼,微微侧身腰部收紧,猛地抬起一腿向铁箱顶部踹去,极富爆发性的力道让铁箱不断鸣颤,顶盖带著书籍飞向一边,落在干枯的草地上。 “!”书籍在下,盖子翻了个面,里面竟装了刀尖向下的机关! 书籍一旦被拿开,藏在底下的按钮会松开,锐利的刀器就会弹出去。 而失去顶盖的铁箱里有一个十来岁的孩童,他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灰头土脸涕泪横流。于歌忙探身将他抱出来,撕开胶布断了粗绳子,检查他有无伤口,“没事吧?” 小男孩被吓得六神无主,钻入于歌怀里抽噎,断断续续地哭诉。 他住在隔壁村庄,父亲让他来送点鸡蛋,出了火化场却忽然被一个鬓角发白的老头拦住,二话不说绑了藏在箱子里。锐器就对着头顶,箱子又不透气闷的厉害,男孩就快窒息,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 “不哭了不哭了。”于歌心疼地揽着他,用眼神询问严辞云。最终四人上了车,于歌在后排安抚吓得不轻的孩子。 而只将人类性命视作玩物的R,意识到再次失败后,只是不以为意地笑道:“新朋友果然不好对付。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见。” 车里的气压很低,严辞云沉默地开车,洛行之坐在副驾驶开始计算下一个案件的时间地点,忖量着开溜。 村庄离火化场并不远,只是要驶过不少小道,车辆开的十分麻烦。最后赶在红日西沉前,轿车避开嚣张的鹅停下,四人下了车。 刚刚搓完麻将的男子接过哭的不成样子的儿子,听了情况无比后怕,用别扭的普通话热情道谢,“太谢谢你们了,时间已经不早,一起吃晚饭吧。今天烧了鸭肉粉条,还有很多卤菜。” 农民十分热情,就差动手拉人进门。 落日熔金,烧红的夕阳拢住静谧的村庄,于歌在外人面前记着柔下嗓子说话,却拦不住肚子绵长的咕噜声。 早上吃了豆浆油条后他可是滴食未进,事情告一段落后饥饿感嚣张地浮现,整个胃都纠成一团。于歌捂住肚子撇嘴,可怜巴巴地看向沉着的严辞云。 “那就打扰了。”严辞云给于歌揉了下肚子,礼貌地道谢。 洛行之饭量小,嚼了两口饭借口要上厕所。结果于歌拍拍圆滚滚的肚皮出门,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这小子神神秘秘,倒是有自己的行事节奏。 多了三副碗筷,于歌害臊,掏兜想给些钱,却被大叔大着嗓门直呼不用,甚至塞了一筐草鸡蛋,“要是我儿子出事,我命都不要了!谢谢你们啊,回去路上小心!” 最后的残阳就快隐入天际,徐徐晚风拂过昏昏欲睡的村庄。这里没有浩瀚灯火,只有朦胧的光线和影影绰绰的草垛。两人并排走的沉默,严辞云悄悄拉上于歌的手,略带强势地十指相扣,模仿着大叔的语调说,“要是你出事,我也命都不要了。” “呸呸呸。”于歌被他直白的话语说的羞赧,想甩开黏过来的手指无果,只垂头走着。 柔顺的长发随风拂动,挠过于歌还有些红的脖子,又蹭上严辞云的肌肤。 到了停车地方,于歌刚要钻入副驾驶座,严辞云却取出东西关了车。 “怎么啦?”顺着对方牵引的力道,于歌迷迷糊糊跟着走。 河对岸有无垠的农田,沟渠相交,经过一片向日葵是平缓的坡。 “坐。”严辞云拉着于歌的手,两人坐在一块凸起的干燥石头上,脚下的草地松软。 不同于火化场,这里气息芬芳,月光盈盈点点挂在草尖。他取出布鲁斯口琴,不常带笑的唇轻轻碰上,修长的手指落在金属口琴上,在皎月下十分漂亮。 于歌莫名紧张了起来,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对方漱口。 这是…要吹给他听吗? 萤火虫将夜色炸出了一个个孔,周围静到呼吸声格外清晰。 严辞云保持正襟危坐的习惯坐在石头一边,柔顺的发丝被镀了月色。他吐息用力,低吟般的乐音倾泻而出,婉转悦耳,随着晚风紧凑在耳边呢喃。 他微微扬起下颌,高挺的鼻梁被细碎的发丝模糊了界限,垂下的瞳仁专注而沉静,又似乎漾了些涟漪。 于歌倾身单手托腮,屏住呼吸听着。他诧异于对方令人咂舌的技巧,严辞云吹的蓝调口琴曲十分悦耳。 可他也从坐的笔直的人身上,瞧见了不难发现的温柔。是与肃穆气质截然不同的温柔,也是揉着强势的温柔。 段秋的话语冷不丁浮现,于歌刚静下来的心陡然加速。 这是在…求偶吗? 这样的念头逐渐发酵,于歌心越跳越快,万幸黑夜掩去发红的面颊。 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严辞云缓缓放下手,侧首深深望过去,启唇问,“我想让你开心。” “我…”于歌坐立难安,使劲地揉脸擦去腮上的红,委屈劲儿过去又想着道歉,“一开始找错了人,对…” “别道歉,都没事。”严辞云垂眼,拇指蹭了蹭于歌的嘴唇,意味不明地问,“好不好?” 带着哑的低沉声线携着熟悉的味道侵占感官,于歌又开始发晕,如擂鼓般的心上写着几个大字:他在求偶。 他想推拒,可熟悉感细细密密缠过来,似是轻柔,却实则蛮横的厉害,叫他腰软屁股软的。于歌嗫嚅着挪开视线,纤长的睫毛抖了又抖,“我…” “喜欢你。”严辞云轻笑地倾身,果然胆小的绵羊整个人一抖,腰一软就要往后倒。严辞云探手落在于歌腰后,却只是顺着力道让两人同时跌在草地上。 “我很抱歉知道一切,却没有告诉你。”吐息再次交缠,暧昧的视线在于歌的唇峰逡巡,他双肘撑在地上,凑在耳垂乞求,“不生气了,好不好?” 于歌死死抿住唇,不禁吞咽一下。他似乎能感受到严辞云滚动的喉结,也能感受到蠢蠢欲动的唇瓣。 像是真诚的道歉,宽大的手忽地拢住小于歌,于歌猛地瞪大眼,盯着皎月逸出些急促喘息,“不…” “乖。”严辞云微微抬首,鼻尖蹭了蹭于歌因为瑟缩而皱起的鼻子,灼热的吐息顺着唇缝挤入,让对方桃花眼迷离起来。 熟悉的爽快传遍每一个角落,于歌像是缺少氧气般扬起下巴,脚尖紧紧绷直,漂亮的喉结不断滑动,颈部肌肤泛起红。 严辞云吻了下他的鼻尖,极尽温柔地侧脸,压覆上对方可怜颤抖的唇瓣,舔舐过饱满的唇探入,像是要吮尽甘甜的喘息。 孤月悬挂,柔草轻吟。 就快被吃干净的绵羊晕乎乎发现,那让他腰软的醇厚味道,或许是一种求偶信息素。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敛裾、逆攻受KY爬、蝉咸、君邪、凉者相帕~ 45、第45章 道路由干燥转为潮湿, 市区骤雨初歇,星河璀璨。驶下高架停好车,于歌虚靠着车屁股视线飘忽, 在严辞云走下驾驶座时还是试图劝说, “这里要收停车费…你回家吧…”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严辞云收好车钥匙,脚步一顿又捏了捏于歌的腮帮子,“去我家?” “不去…” 严辞云轻笑一声,“那打扰了。” 不安分的手又牵过去, 他主动在前侧引着瑟瑟缩缩的于歌走,不忘将绵软的开衫套在对方身上, 阻止稍凉的夜风。 所幸附近的药房还未关门, 于歌乖乖靠在玻璃门外等着感冒药。不远处煎饼摊棚子猎猎作响, 他看看大叔手下来回煎的鸡蛋饼,莫名一臊。 饼的前身是一团白软的面团,啪嗒一下甩在铁盘上后, 被大叔宽厚的手揉吧揉吧摊平变薄, 逐渐升温加热,原本纯粹的白也裹杂了别的色彩,被翻来掀去。 于歌挠了挠脸, 脸像是被油烫了一下, 红的直冒蒸汽。总觉得先前被压在草地上的他也是块鸡蛋饼,边被煎边被又啃又咬的那种。 不可否认,即使同为男性,对方带着柔韧温柔的唇瓣却不让他反感, 甚至会在叫人喘息的揉捏中沉沦,但于歌搜肠刮肚,怎么也不能从滚烫的血液中分离出情绪。 既然弄错委托的事实已经摊开来说,两人的关系就不再那么复杂,成了简简单单的于歌和严辞云的事情。 于歌没谈过恋爱,人生最为暧昧的时刻是幼儿园抢夺甜甜圈时,不小心香了一个小姑娘的脸颊。认识严辞云后,却直接丢了初吻,甚至两个大男人时常搂在一起。 事后想来这些动作都色的令人羞赧,发生时却像是水到渠成,难以抗拒。 于歌的人生规划中,未来的恋爱对象脸虽是一片空白,却有一根漂亮柔顺的马尾辫。结果马尾辫没有,他倒是迷迷糊糊摸过邻家妹妹不该有的另一根东西。 “嘶。”于歌泄气转过头不再看煎饼摊,用额头在墙壁上来回滚,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事情的发展走向。 被表白,理应来说不喜欢就该表示清楚态度,可话在喉咙滚了几圈也说不出来,要说是喜欢吧,又臊的慌同样说不出口。 俩男人却不清不楚的,于歌愁的鼻子直皱。 严辞云拎着药袋出门,就瞧见丧气在墙角装蘑菇的家伙,他好笑地走过去,却吓得于歌一蹦三尺高。 “怎么了,不舒服?” “没!”于歌心虚地手插裤子口袋,做出高调路过的别扭模样,顺拐往前跑。 事务所的备用钥匙最终由小美保管,美甲店风扇悠悠地吹,她坐在底下盯着事务所的铁门,就是不肯把门锁上——小美胆小,生怕又来了个窗户爬进去的坏蛋。 楼下交叠的脚步声不断接近,小美喜上眉梢,握上钥匙噔噔噔冲出门,脆生生打招呼,“回来啦!” “嗨哟。”于歌大步流星冲上去,赞赏地给小美竖大拇指,“谢谢小英雄救了我。” “哪儿啊,都是那帅哥的功劳。”小美扒着门框偷瞧款款跟上的严辞云,咂舌小声和于歌沟通,“你这委托对象也太宝贝你了,他都急疯了。” 于歌搓了搓鼻子,害臊,“时间晚了,你早点休息。” “也不和我说说事情经过,我担心死你了。”小美不乐意,“上次找上杀人犯,这次又被绑架,你可悠着点。” 这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于歌将严辞云推入事务所,抱歉地扬声安抚,“空了和你说,顺便请你吃披萨感谢感谢,加好几份芝士的那种!” 关上铁门,于歌完全没有回到家的自在,拘谨地从袋子里掏出先前借穿的衣服,“我都洗干净了,你先洗澡吧。” 干巴巴将衣服塞过去,他转身去卧室取换洗衣物,却感觉一只手捞住了胳膊肘,于歌一个激灵,抖着也不敢回头,“怎…怎么了!” “小笨蛋。”严辞云明白这是把人逗弄过了,安分地陈述事实,“下午小个子躲进了衣柜。” “没脱鞋。” “什么!?”于歌咬牙切齿地扬起拳头,反复吐息压下抓狂,转身将严辞云推入盥洗室,“我找找漏网之鱼的干净衣服,你先去洗。” 他一边臭骂洛行之,一边打扫被雨水融开的白色粉末,雨后的夜风清新干净,却吹不去耳尖逐渐加深的绯红。 盥洗室磨砂玻璃上隐隐有影子晃动,仿佛也映出四溅在严辞云发顶、肩膀的流水。小吃街的嘈杂在事务所格外突兀,于歌像是面试一般正襟危坐,膝上落着从犄角旮旯找出来的睡衣。 水声平息,他一晃神不再发呆,抖着手打开药盒,心不在焉地将胶囊放在舌根,咕咚一下顺着水咽下去。 动作慢到像是树懒,以至于端起水杯咽第二颗的时候,盥洗室的门已经冷不丁打开。 湿热氤氲的雾气缓缓溢出,皂香味幽幽传来,严辞云湿漉漉的发尖还在滴水,汇聚在宽阔的肩部,微微浸湿的面料贴着肌肤,拢出肌肉线条,成熟的男性气息不加掩饰地冲击感官。 于歌一愣神猛地一呛,药丸费力地吞了下去,顺道大力咬了下舌头,痛的挤眉弄眼。 严辞云好气又好笑,两步走到他面前俯身,两指捏着于歌下巴抬起他的头,“我看看。” 一向富有魅力的声线被热水泡的缱绻温柔,于歌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晕晕乎乎就顺着力道张开嘴。 妆还未卸,稍稍晕开的眼影被拉长,染的眼尾泛红,口红尽褪的双唇依旧饱满殷红,因为近距离接触而大脑当机的人靠着沙发,乖巧地扬起下巴,还不知危险地将咬到的舌头一侧展露出来。 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 好想吻。 带着湿气的手掌撑在沙发上,严辞云拇指不知觉上移,又蹭上对方的下唇,身体压低几分轻声问,“痛不痛?” 自上而下的注视过于旖旎,深处熟悉的环境又容易放松身体,于歌诚实地点头,半天又觉得不能总凑太近,干脆抬起两手不满地推过去,“不准老抱过来。” 自己的沐浴露味到别人身上,这感觉到有些奇妙。于歌又推了两把,肌肉有力而极富爆发性,他手一顿,不敢置信地又来回摸了几下。 穿着衣服宽肩窄腰的,怎么其实这么结实? 他收回手酸溜溜地颠了两下带了一天的东西,“美好的误会,却让我带着这东西东跑西跑。” “对不起。”严辞云刮了下他的鼻尖。 于歌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一回生二回熟,倒也不害臊。他掏了半天取出个白色小机器,“也算作掩护了,才能塞上个人追踪器。” 嘴唇一启一合,舌尖若隐若现,聊到今天的绑架案,于歌越说越来劲,时不时毫不忸怩地摸一下假的道具,显然忘了之前眼前的人激情表白的事儿。 果然,对方被他撩的难以自持,血液升了温喘息重了几分,膝盖缓缓抵在于歌腿两侧,饱满的额头越垂越低。 后知后觉的于歌紧紧闭上嘴,缩在对方的胳膊间瑟瑟发抖,在灼热的唇瓣贴上来前赶紧溜走,拿起睡衣头也不敢回,“生活美妙,洗澡睡觉。” 独留下另一个人独自消化。 于歌卸了妆洗了脸,放上热水懒洋洋躺在浴缸里,边揉捏发酸的腿部肌肉边忖量,他和严辞云这事儿,到底怎么处理? 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他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恋爱的滋味,又怎么分辨到底喜不喜欢严辞云? 虽说于歌觉得两个男人最多止于亲亲抱抱,可这样不表明态度,严辞云也太委屈了。 并不宽敞的盥洗室雾气弥漫,于歌脑神经不断建立联系,陡然一瞬,他捏腿的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他不会…是把严辞云当作炮友了吧? 是这么说吗?炮友? “我好坏。”于歌喃喃地念叨,愈发笃定这个结论。不反感肢体接触,说不出拒绝也不感肯定喜欢,这不就是蔫坏的炮友? 他不甘心地锤了下水面,对自己失望透顶地往下滑,在水底咕噜咕噜冒气泡,半天又探出头望着天花板发呆,思路陷入个死循环。 于歌对恋爱这事儿一窍不通,情绪速度七十迈地冲向委屈,为严辞云委屈。奔波一日肌肉酸胀,困乏不知不觉浮了上来,他想着想着,泡着热水就睡了过去。 而严辞云调好电视跟进完工作进度,看了眼时间才察觉不对。敲了几次门没得到回应,他紧张地冲入盥洗室,就见到睡得流哈喇子的心大青年。 “又馋又懒的小笨蛋。”他轻笑着走过去,取上浴巾将毫无反应的人捞出来,提起来擦干净套上衣服,吹风机调了最低档吹干净头发才将人塞入被窝。 时间还未到午夜,于歌却睡得没头没脑,卷起被子蹭蹭熟悉的枕头。 熄了灯,事务所一片静谧,接近单人床的床铺让两个大男人稍显拥挤。清透的风拂不走夏日的燥热,身边的人又呼吸均匀,毫无戒备心,严辞云难以入眠,阖眼放空思绪。 于歌胸口堵着心思,没一会儿就缓缓掀起眼皮。星光泄入,他摸了摸身上的睡衣,悄悄侧身。 平躺的男子将睡眠都进行的极其克制,两手交叠放于身前,头摆的极正,与四仰八叉惯了的于歌截然不同。 夜晚从来都是孑然一人,今夜的事务所陡然有了别人的呼吸,于歌望着严辞云的侧脸,有一瞬的恍惚。他神使鬼差地戳了下对方的胳膊,肌肉触感极有弹性。 “男生之间也可以喜欢吗?”他浅浅地呢喃,在脑海过了一遍对方的忧虑、深沉和专注,心尖倒是愈发发酸发痒,情不自禁就扁了嘴。 R的癫狂严辞云见识到了,却丝毫没有远离的迹象。 他到底哪里值得严辞云喜欢? “怎么办啊…”轻柔的四个字因为掩不住的难过发颤,泡满了莫名的情绪。 对方的眼皮颤了两下,黑曜石般的瞳仁缓缓看向于歌,一片清明干净。 “喜欢你是我的事,你顺其自然就好。” 他压根没睡着,于歌一慌,撅着屁股往后挪,一直贴上墙壁缩起来,半晌干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好像有点笨。” 严辞云暗叹一声,侧过身长手一捞,将倔强的小家伙搂进怀里,“墙冷,感冒了别靠着。” 衣料摩挲的悉悉索索,深夜让情绪极易发酵放大。 “怎么难过了?”严辞云心都皱成一团,借着月色揉于歌的眼皮,上面都快染满湿气,“你不笨,我最喜欢你。” 谁知道这话像是触动到了对方的神经,于歌嘴角挂着水壶垂下去,死死抿着唇,整个脸皱成一团,湿气顺着睫毛根部一路挂到睫毛尖。 严辞云顿时失去冷静,手忙脚乱地拍着对方后背哄,压着他后脑勺将他脑袋埋入颈部,“是我太着急了,抱歉。” “不是。”于歌把眼泪使劲蹭在严辞云衣襟上,假装那矫情的东西就没出现过。他被哄得越来越委屈,生来少了情感课程,一根筋只想着做些掩盖他是坏男生的事情。 他笨,只能想到会让人舒服的事情,干脆一边哽咽一边伸手抓住小严,卖力地开始搓,又委屈又努力的样子叫人心软成一整团。 严辞云忍耐力强,也经不住猫抓似的撩拨,他翻身撑起身子,将作乱的手捉出来,声音喑哑,“乖乖睡觉了,好不好?” “不好!”于歌不答应,挥开手腕继续兢兢业业揉,还不忘直勾勾盯着上方的人,想从他脸上瞧见一些爽快好让心里舒服些。 低沉的喘息凑在耳边,于歌吸了下鼻子,脆弱时倒是对气味愈发敏感,还挂着水汽的双眼迷离起来,手腕越来越软。 严辞云想顺着于歌心意,只得绷紧身体任他闹,甚至用干燥的掌心覆上于歌的,教他如何做。不忘隐忍地偏过头,不去看令他口干的唇瓣。 如愿结束,于歌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难耐地蹭蹭膝盖,软着腰抬着湿哒哒的手往严辞云胳膊外挪。 严辞云穿上拖鞋取了湿巾,整理完一切又撑回去,端详启唇乱喘的青年。 “好乖。”略凉的指尖刮了下于歌的鼻子,轻薄的被子挂在严辞云背上,顺着撑着的臂弯拢出气味半封闭的空间,“不伤心了。” 于歌不断地吞咽,无力地抬眼望着严辞云的瞳仁,晕乎乎地开始数他的下睫毛,无论演练过多少遍,他都无法在对方的气息下保持清醒。 他视线飘忽,以至于沉沉的一句“看看咬破了没有”传来,他毫不犹豫地启唇,递出早已没了疼痛感的猩红舌尖。 皂香味浮动,随后对方含住了湿滑的舌尖,唇部碾压摩挲,吮的于歌扬起下巴舌根发麻。就在他逐渐沉沦之时,所有的气息陡然褪去,于歌迷茫地去找寻,一阵悉悉索索,被子彻底拢住两人。 心跳声是活力澎湃的,也是燥热缱绻的。 难耐磨蹭的膝盖被轻轻拢住。 “唔!”于歌不敢置信地喘了声,耳边粘腻的水声烫的他理智千疮百孔,吐息像是吹出的一个个泡泡,炸裂在月色中,让其中带着呜咽的喘息四溢。 “脏!”他用最后的理智推拒,发丝不断扫过的触感却让人无处躲藏,只能拼了命喘气从窒息感中寻求生机。 硬挺、无措而慌乱的。滑热、耐心而包容的。 开朗的恋爱笨蛋胆小地缩在安全区,像是一颗坚果,无论在泥泞滚过多少圈,内里都是纯粹又不含杂质。而不急不慌的猎人愿意用任何方法敲开它的外壳,最终品尝其中滋味。 翌日,于歌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床边早已恢复平整,桌面摆放着还在冒热气的豆浆包子。暴雨倾泻后的阳光格外明媚,于歌揉着发酸的肌肉,迷迷糊糊爬起床。 “走了吗?”他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踩着拖鞋逛了一圈,使出他的究极招数——站在客厅抖抖鼻尖,已没了严辞云的气息,他确实已经离开。 “走了也好。”于歌猛地跳入沙发,乱揉自己的的脸。 昨夜的荒唐烙在记忆里,他瘫成咸鱼望着地板,无法想象大佬吞吐的模样。在他的想象中,严辞云可以掐着烟半阖眼,性感迷离,也可以执起画笔、弹奏乐曲,浪漫沉静,唯独不该抬起下颌滑动喉结,咽下不该咽的东西说一句很甜。 “我完了。”于歌弓起背,使劲儿用手折磨敲着脑袋,“我还不上了,我永远还不上了!” “于歌,你好坏。” “你蔫坏,你坏的一望无际。” 维信里严辞云简单说了去向,大概是要去与甲方沟通。 人家都起的大早工作,于歌也鼓起干劲,洗漱完毕将被洛行之踩过的衣服清洗干净,抹抹手又坐回沙发,找到沈季沉的电话。 洛行之说原本该被绑架的是沈季沉,那么他拥有的剧情等级是高于委托人的,所以能预知委托人的绑架行为。而委托人又说沈季沉将她送去了精神病院,那极有可能R与委托人在此期间有过沟通,才协助委托人逃离。 按照这个思路,R曾出现在精神病院也并非不可能。 接通电话,沈季沉的声音都透露出倦意,似是通宵达旦地工作。 他先前收到院方那女人逃离的电话,用了些办法竟也无法找到她的去向。被于歌一询问才明白情况,沈季沉压下狂怒叮嘱于歌注意安全。 而于歌询问一番获取了信息,直接套上衣服前往接近地铁终站的精神病医院。 开放式病房的病人自由度较高,于歌找到前台,未指出知道委托人逃离的实情,拎着水果从容地询问,“我是病人家属,想探视一下。” 小护士在电脑上操作一番,狐疑地说,“床铺已经清了呀。” “你们家属怎么回事,昨天也有人来问。” “昨天?”于歌揉揉眉心。沈季沉直接与院方沟通,应该不是他。此外还能有谁? 他胳膊肘撑在柜台上,做出担忧的样子,“她一直没有回家,我很担心。请问昨天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小护士和身边年纪稍长的说了两句,才转回身回忆道:“是两个人来问的,要是确认有疑问,可以申请调监控。” “两个人?”于歌试探地询问,“有一个带眼镜的吗?” 小护士转了下笔,“两个好像都带。” 于歌浅笑地道谢,提着水果暂时走出医院,站在台阶上拨打邢彦的电话。 “于歌?” “你昨天找来医院了?你和游弋吗?” 邢彦沉默一阵,键盘的敲击声戛然而止,他话说的含含糊糊,“怎么啦?” “我找到医院了,护士说有人也来问过,你们怎么找到位置的?” 邢彦明白瞒不过,丧气地挠挠脑袋,“寄信总不会不留痕迹,我昨天使了些手段定了位置,根据寄信时间确定的那所医院,怕你害怕就没告诉你。” “害怕你个臭皮蛋。”于歌不满,也未将被绑架的事情告诉对方,“有什么发现吗” “我查了病房的监控,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过。自由活动的区域倒确实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来过,两个人没聊多久。” “鬓角发白?” “嗯,你怎么都知道?”邢彦后知后觉,急着追问,“你那里出事了?!” “没,别担心。”于歌连忙安抚下来,又叮嘱邢彦几人不要将他藏在背后,搞小团体出去乱查。 黑进电脑这种事情,被发现会惹上麻烦。 “近期别乱出门了,小心点。” “嗷,拜。”挂了电话,于歌捏捏眉心,在医院门口整理信息。上午的暖阳已初具攻击性,他缩在影子里踟蹰。 鬓角发白的男子绝对不是R,那么接下来的线索怎么查?他不得不承认,如果R不主动做出更多动作,凭他们的能力很难有所进展。 报警?也只能查出委托人这样的工具人。 于歌沉吟一声,伸个懒腰眺望远方。除去工作人员,进医院的人皆如泥塑木雕,一个与于泽煜身形相仿的男子是例外。 “哎呦!”于歌眼睛一亮,先前的垂头丧气一扫而光,小跑着过去,“孟哥!” 孟钧受过多年训练,早在于歌瞧过来时就发现了他。待于歌跑至面前,孟钧先是笑的阳光,乘对方不注意忽地抬手擒过去,想将于歌的手反扭到背后。 于歌哪里猜不到这走向,全凭着反应力避开一击,又抬起腿想绊倒孟钧。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了一会儿,孟钧是刑警,压了几分力道才和于歌打的平手。 “孟哥来这儿执行任务?我哥呢?”于歌喘吁吁搭上他背。 他和孟钧认识还是通过的于泽煜,两人一个高等院校出来的,关系很铁。孟钧时不时帮忙捎点东西,又教过于歌防身术,关系逐渐就熟络起来。 只是刑警忙的神龙不见尾,于泽煜都鲜少出现,更别说孟钧。 孟钧扬扬下巴对着医院,“你哥在忙别的,这片辖区有些事儿,多了不好透露,有空聊啊。” “好。”于歌哥俩好地肘击他一下,“注意安全啊,嫂子在家等你呢。” “行,你也注意点。” 孟钧步履矫健,穿着便衣都带着凛然正气,同样胸脯横阔十分健壮,是个严肃阳刚的男人。 “胳膊怎么这么酸呢。”于歌转着胳膊,慢悠悠往地铁口走。下午还得接江诗盈,昨天的困倦还没消,与其现在因为理不清思路惶惶不安,倒不如好好休息去。 穿书,R,这世界可真够乱的。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 、唐鲤汤里没有糖、苏堰鱼、君邪、顾言笙、婉free、啦啦啦~ 更晚了,但今日还有肥的 46、第46章 回去睡了酣畅淋漓的一觉, 于歌站在盥洗室打着哈切,又漱了次口才悠悠跑去接江诗盈。他本是打算等小姑娘中考后就开始接委托,半路却杀出个让人措手不及的R, 事情何时能尘埃落定压根没有定论, 接委托遥遥无期。 到了家长寥寥的二中门口,于歌一看时间,整整早了一个多小时。他揉了揉眉心,怀疑近期神经紧绷, 智力都在跳楼。 跟没骨头似地靠上传达室,于歌百无聊赖地对着玻璃做鬼脸, 直逗得门卫探出头, “来早了?” “嗯嗯。”于歌将脑门抵着玻璃, 两眼发光地看着大叔手边的卡牌,“那是哪来的?” 大叔将一摞圆形卡牌拿起来,拉开门直接走出传达室, “中午一群学生出来买干脆面, 凑了几张卡牌就蹲在校门口斗起来,教导主任过来没收的。” “斗牌,小时候我也玩过。”于歌颇为怀念地拿了几张颠了两下。 大叔抚掌大笑, 半天抬起手一指, “隔壁N大有大明星拍戏,你要没事做就去瞅瞅。” “大明星?”于歌揣摩一阵,打了招呼就慢吞吞往N大走,沿途嘴馋顺便买了杯奶茶。 陆续与三两成群眉飞色舞的少女擦肩而过, 于歌最后停在N大男生宿舍区,被尖叫的姑娘撞得一个趔趄,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大明星是谁。 祁江寒一身深黑学生装,深咖色发丝带着卷,此刻站在男生宿舍前的台阶上,手里抱着厚重的书籍来回踱步,显然是个读书人角色。 剧组的保密工作十分到位,除去闻声而来的学生,几乎见不到校外的狂热粉丝。于歌嚼着芋圆,边观察剧组拍戏,边支起耳朵从路人那收集信息。 只是粉丝到底是带着滤镜,从她们口中,这电影解构民国阶级矛盾,铁定是一部万人空巷的高分电影。于歌不再去听,闲的无事就躲在树荫下,认认真真端详起来。 祁江寒生的温文尔雅,演起戏来倒是灵气十足,一双眼滑过来就像是学霸凝视,于歌一愣,甚至想摆上座椅开始背逍遥游。 围观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裴淼跟着几个谈笑的学生也来凑热闹。于歌虽说一幅好接近的模样,但也相貌出众,裴淼远远就瞧见他。明白所有的攻略任务都彻底失败后,他对于歌也不再避之如蛇蝎,拎着盒饭甚至来主动搭话。 “嗨。”于歌垂眼看他,一刻不停嚼芋圆。 裴淼还没说话,后面几个人就先叽叽喳喳喊了起来,“上次吃烧烤你是不是来了?” 于歌眨眨眼点头。 “我记得他说什么来着?”男生故作糊涂地拉长语调,丝毫不压低声音,“他说他和祁影帝说过话。” 上次搭腔的姑娘也来了劲,不顾裴淼尴尬的阻止附和,“我也听到了。” 于歌无所谓地耸肩,栀子花从身后栅栏里钻出来,清香四溢,他心情愉悦,不想进行无趣的争吵。 或许是因为合群心理,又或许只是乌合之众,社团其他成员被两个刺头的气势一感染,也凑上来起哄,“影帝在那呢,你去说说话啊。” “哟,慌的只顾着嘬奶茶了。” 于歌一呛,不敢置信地喃喃问,“喝奶茶也是罪过了?” 裴淼忙抬手想将他们扯走。这些人不知道,他可切身感受过——于歌这家伙就是个不好对付的坏蛋恶魔。 被裴淼拉住的人不满,“裴淼,你搞清楚,上次被吓走的是不是你?” 裴淼一哆嗦,嗫嚅着捏紧包装袋,“别说了。” “也是,裴淼参加过两期节目录制呢,和我们不同。” 几个人围在于歌面前,一来一回吵个没完,又是酸裴淼上过电视,又是讽刺于歌胡乱吹牛,还把话说的巧妙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将人脑仁吵得疼。 本身就是闲得无聊来逛逛,于歌耐心消磨殆尽,咽下口红茶拿铁打算侧身离开,谁知道已经吵得面红耳赤的学生一把拉住他,不依不饶。 于歌笑眯眯拂开他的手,“你晓得你是谁吗?” “你就是酸柠檬N大分柠檬。” 男生一愣,旋即气的红了眼。 裴淼忙凑上去当和事佬。那男生平日就喜欢挑刺,从不是个善茬。于歌在他心里就是行走的剧情破坏器,要是两个人打起来说不准剧情会愈发崩坏。 男生挥开裴淼的手,手指尖极其不礼貌地乱点,待肩膀上又落了一只手后直接不耐地嚷过去,“别拉我!” 边上的人悉悉索索,男生烦躁地扭头,顿时话语戛然而止,呆若木鸡地阿巴阿巴,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其余学生也陷入沉默,迅速掏出手机近距离拍摄祁江寒。 祁江寒像是还未出戏,字正腔圆地对于歌招招手,“过来一下。” 于歌不乐意,“我还去二中有事。” “很快的,帮个忙。” 于歌缩起胳膊准备开溜,祁江寒倒是动作极快,一下捞住被于歌虚握住的奶茶,挂着笑温柔威胁,“帮个忙。” “…”周围学生早散了不少,拍摄工作也进入尾声,这边的角落倒是鲜有人注意。原本出言不逊的学生话都卡在喉咙,眼神闪躲地退后几步。 谁能知道平平无奇的人还真和影帝有交情! 于歌和祁江寒同时握着奶茶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于歌退让。他一把夺回奶茶,笑吟吟看着趾高气昂的男生,“我现在是你爷爷了,溜溜球。” 之前烧烤摊这几人可是一唱一和,打赌于歌认识祁江寒是吹牛,上赶着认爸爸、认爷爷。 男生尴尬地挠挠脸,“溜溜球是什么…” “酸溜溜的混球。” 栀子花前,扯着嗓子喊的公鸡齐齐歇菜,又是后悔又是好奇。而裴淼早预料到结局,讪笑着主动离开集体。 既然明白彻底勾搭不到小说万人迷的后宫,不如回头是岸,努力学习准备工作。 于歌被神神秘秘地扯过去,云里雾里地和祁江寒助理对视。助理拿着台词本想给祁江寒扇风,却被对方止住动作。 祁江寒正了正学生服的领子,压低声音凑过去,“有个老师最近在找模特,我觉得你挺适合。” “什么?”于歌和助理齐齐出声,只是一个兴趣缺缺一个不敢置信。 于歌主动接过台词本悠悠给祁江寒扇风,装作也是助理的模样,生怕给对方惹不必要的麻烦,好笑地问,“你想给我推荐工作?”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祁江寒温润的眉眼里尽是唏嘘感叹,似乎还夹杂了些怜惜。 于歌并未觉得被冒犯,憋着笑问,“你知道什么了?” 祁江寒挥挥手将助理请到一边,眼若弯月试探道:“新闻我看到了,做一行爱一行,但你的工作过于危险。” “你关心我干什么?真是我哥哥粉?”于歌狡黠地眨眨眼,呼噜猛吸一大口奶茶,“可惜我已经有两个哥哥。” 祁江寒恍若未闻,拿起手机准备找电话,“老师脾气很好,你的形象也很符合他的审美,当然,时薪十分高。你可以先和他聊聊…” “江寒秋色晚。” 冷不丁五个字出来,祁江寒被于歌严肃的语气镇住,动作一顿。 “你不会觉得我很穷吧?”于歌挠挠脸,不想拂了祁江寒面子,又觉得不能再误会下去,“我只是有些抠,但还是挺有钱的…” 祁江寒笑容不变,果断反驳,“不可能。” “我本金早就滚了一圈…理财比较死,流动资金少,我也懒地动那些钱,所以平时靠委托吃饭。” 祁江寒的圆框平光眼镜一晃眼,他执拗地摇头。 “是真的…但还是谢谢你想帮我。” 于歌一拍脑袋,故作想起正事的模样,丢下一句就赶紧溜走,“我还有事,下次见!” 匆匆离开的青年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拐口,柔顺的发丝残留些清香,上次见面揉过于歌的脑袋,手心毛茸茸的触感回味无穷。祁江寒手痒痒,遗憾地走回去收拾东西。 于歌将空杯子丢入垃圾桶,出了N大校门才松了口气。他没撒谎,只是抠惯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有钱的事实。 临近中考,二中老师撸起袖子鼓足干劲,数学老师照例拖堂多讲两道题,江诗盈出校门时已是日暮西山。 “累不累?”于歌两步蹦到她背后,体贴地将沉重的书包背到身后。 江诗盈依旧小大人的模样,看着于歌背书包的样子调侃的津津有味。只是眼下擦着青色,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有些倦意。 “熬夜写习题了?”于歌引着她往家里走,“休息够了学习效率才能高。” 江诗盈却心不在焉,支支吾吾。 路经的巷子日光浅淡,十分幽静。两人踩着阴影前行,江诗盈十分敏感,碎叶的声响让她猛地一蹦,瑟缩地抱着于歌的胳膊发抖。 于歌意识到事情不妙,将人引到喧闹的大马路上,俯身正色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江诗盈嗫嚅半天,陡然可怜兮兮地说,“这两天我总觉得半夜有人敲窗户。” 于歌心跳一滞,笑容淡了下去,“告诉爸爸妈妈了吗?” “我怕是错觉就没说。” 江诗盈草木皆兵地望着周围,小声说,“我之前还看过吓死人的电影,说是坏人会躲在床底下,也会掏空巨型熊玩偶钻进去躲着,直到夜深人静钻出来,我好怕发生在我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快中考了我太紧张…” 小姑娘无精打采,抠着指头心烦意乱。于歌给她紧了紧衣服,将她护在身边才往她家走,打算与江诗盈的父母聊聊。 他从心底乞求,这些事情只是江诗盈的忧虑作怪,中考经不起耽搁。 刚上楼,沉睡的手机不断震动。于歌将江诗盈送入家门才虚靠着门框接通电话,出乎意料的,是严辞云。 他十分急切,气息不平地询问,“在哪里?” “怎么了?出事了?”于歌心跳逐渐加速,转身将被风缓缓掩上的门再次推开,想确认江诗盈在视线范围。 严辞云将嫩粉色的礼品盒关上,藏住骇人的半截假手指,面色发冷地拿起车钥匙,“事情有些不对劲,注意安全,我现在去找你。” “嘎吱——”,厚重的门被于歌推开,餐桌上阿姨留的饭菜还在冒热气,客厅内灯光明亮,唯独少了江诗盈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找不到你、咯咯哥哥、返祖了、希林娜依高给我第一~ i要do,剧情也要走 考试的baby考的全会蒙的全对嗷 47、第47章 闹市区, 吃完烧烤的男人剔着牙,醺醉地撞入公共卫生间,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扑面, 他吹着口哨放完水, 撩了把自来水冲到酡红的脸上。 他慢悠悠抬头,却发现镜子一角暗红色抛洒型血迹。男人掀起眼皮,浑浊的眼珠缓缓挪向一侧。 血腥味逸出窄小的窗户。被一排隔间挡住的角落,冲洗拖把的水槽内, 一个中年男子头颅低垂,整个臀部陷入水槽、双膝无力地搭在边缘, 血液从额角蜿蜒滴落。 理智被骇的七零八落, 男子疯狂地冲出卫生间, “啊!!” 夜幕低垂,寂静的小区内却蛰伏著作恶的混蛋。于歌迅速冲入空无一人的客厅,阳台窗户大开, 瓷砖边缘蹭上了一小块泥土, 而阳台外的草地上有较窄的车轮碾压痕迹。 室内泥迹十分显眼,显然闯入者故意留下了线索。于歌顺着痕迹找到花盆后侧,垂着眼将一个破旧智能手机、一幅蓝牙耳机拿出来。 “于歌, 告诉我, 你在哪里?” 严辞云的声音压抑而不安,于歌单手按下手机开机键,关上大门直接从阳台翻身出去,故作镇定地回声, “没出什么事,我回头给你电话。” 生怕无法安抚对方,于歌压下疯狂乱蹦的心脏,状若轻松地叮嘱,“注意安全,哥哥。” 于歌抱歉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揣入兜内,而老旧手机的开机问候语十分诡异:监视中,勿报警。 小区内已是一片昏暗,老人悠哉散步,于歌站在车轮消失的地方,喘着气翻找手机通讯录,里面仅有一条记录,而那个电话恰巧拨入。 “R。”于歌环视四周,声音发冷。 “不是R哦,有个好消息,听吗?” 即使话说的礼貌,对方却丝毫没有让于歌回答的想法,直接笑道:“今天的游戏不只是关于你,这是场全城狂欢。第一个线索,5路公交车将在7点整停靠,快过去吧。” “江诗盈在哪里?” “别急呀。别挂断电话,我想知道你那里的动态。”不同于R的童稚,对方处理后的声线如毒蛇般嘶哑。 时间离7点只差3分钟,小区离公交站台距离不短,于歌将蓝牙耳机带上,一刻不停地向小区外跑去。他可以怀疑对方使诈,但为了江诗盈的安全着想,这时候无法不照办。 夜晚的公交车站台人头攒动,不少上班族带着倦意缓慢下车。于歌拭去下巴的汗水,单手捂住蓝牙耳机。对面话音刚落,他错愕地抬首,蹬腿冲上就快开的5路公交车。 5路是清潭市老牌公交线,路经老城区多处居民房以及人流量极大的闹市商区,因此公交车乘客极多。男人笑着说,这辆车里藏了炸弹。 汗津津的发丝贴在额角,于歌喘着粗气投币,上了年纪的公交车已缓缓驶出站台,空调冷气顺着袖口钻入,于歌吞咽一下,压低声音,“想找我麻烦,就冲着我来。” “说的这是什么话,比起你,我对那些悠然自得的家伙更加感兴趣。炸弹就藏在某个角落,玩的开心。” 耳机里失去了人声,却传来极有节奏的咔哒声,像是指甲在塑料按钮边缘不断刮挠——男人在恫吓他。 车内的冷光将车厢照的明亮,于歌拉住手环稳住身体,敏锐地观察四周。所有座位下、后排夹缝、控制柜四周甚至垃圾桶内,都并无可疑的物件。 窝在座位上的老人大力地咳嗽,摇晃的车厢内乘客推搡,于歌踮起脚尖,强行保持镇定四处找寻。带着金戒的男子电话中谈笑自若,手中深色皮箱若隐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陌生人探究的目光,男子不愉地握紧皮箱侧过身。这是再普通不过的5路公交车,乘客都未露异常。来回两次未找寻到可疑物品,于歌顿住脚,冷汗涔涔浸满手心。 神秘男人对着耳机轻轻弹舌,像是夺命的倒计时。 于歌神经紧绷,却逐渐冷静下来。车内有监控,亲自上来安放炸弹等于自投罗网。那么炸弹一定是上车前,使用手段让乘客“自然地”带了上来。 排气声猛地一停,公交车碰上红灯停下。于歌重新回到车厢最后开始检查。后排多是困乏的老人及上班族,随身物品只有敞开的袋子,公文包也薄扁无异常。 多种气味在冷气下格外令人不适,空气仿佛降到零点,于歌支起耳朵慢步向前,察觉到滴滴的电子音。 一个男子瘫在橘色专座上,脚边一个盐水鸭的包装袋被乘客踢得乱窜。 于歌认识那家店,江诗盈家小区门口时常排起长龙的老字号。男子应是与于歌同一个站台上车。他走至男子身前,微微俯身注意声响,果然电子音高了许多。 “抱歉,可以看一下袋子吗?”在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炸弹时,他不想引起恐慌。 男子金刚怒目,脾气也颇为暴躁,不耐地挥手想将人赶走。 电子音愈发急促,下一处站台就快到达,于歌不愿耽搁,再次道歉后迅速拎起纸袋,将里面方方正正的包装盒取了出来。 “唉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 盛气凌人的怒喊让这里迅速空出一个小圈,于歌恍若未闻,避开男子来抢夺的手拆开包装。 卡通图案的纸盒缓缓坠地,躺在于歌手心的压根不是盐水鸭,而是不断闪烁红光倒计时的黑色箱子。 “什么玩意?”男子横肉错愕地抖了两下。 于歌脱下宽松的外套将黑箱子裹住,屏住呼吸探身向车外看去。这段路已是居民区,道路两旁人行道离得极近,压根无法将炸弹向窗外丢去。 公交车停在站台,于歌不顾男人迟疑的喊叫急匆匆下车,顿时热气扑面,汗水凝结在睫毛根部,他因为耳机里尖锐的嘲笑而面色发冷,疯狂向前跑去。 距离爆炸还有23秒。于歌呼吸都堵在了鼻腔,大口喘息冲向一栋五楼高的楼房。 10秒,他费力地转动前往天台的门把手,一阵喀拉声后铁门开启。 3秒,确认下方无人,他取下包裹着的外套,移动肩部将并不算轻的黑箱子用力掷向斜上方。 0秒—— “砰!” 两栋楼之间的上空一声巨响,行人齐齐顿足注视。半空中一个敞开的黑色箱子受了重力飞速下坠,而各色彩片四处纷飞,像是生日的庆祝。 没有炸弹,只有一个肉色的卡通猪头呱唧一下蹦出,弹到了天台之上,恰巧落在于歌的脚边。 他喘着气,冷笑着捂住蓝牙耳机,“耍我吗?” “对不起,不过你反应很快呢。”男人笑的张狂,半晌又平息下来,“这只是热身,狂欢即将开始。快打开小礼物瞧瞧,前往狂欢之地吧。” 于歌压抑住怒气,俯身捡起软弹的猪头玩具,轻易将其撕裂。赫然是一张卷起来的纸片,上面写着一个近于郊区的地址。 5路公交车压根是拖延时间的幌子,江诗盈已经被转移到这个地址。无冤无仇,却用尽方法的刁难折磨他人,不啻如此,甚至以拉上无辜之人的性命为荣。 于歌静静地转身下楼。 这一瞬,他只想将对方的手脚打断丢入河中。 出租车上十分安静,于歌心不在焉地转动神秘人留下的手机,半晌又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果不其然有不少严辞云的未接电话。 于歌暗叹一声,泄气地阖眼。对方愈是因为他担心忧虑,他就愈不愿将严辞云拉扯进这件事。 “如果我安全回来,我就给你明确的回复。”于歌最后戳了戳“腻歪精”三个字,再次将手机藏好。 待下一班5路公交车到达小区站台,严辞云按照小美进入事务所查到的定位,顺利找到被于歌丢在站台角落的追踪器。 严辞云紧紧握住还在运作的追踪器,直至其边缘嵌入手心带来刺痛。他明白,这是于歌刻意舍弃的线索。 他心烦意乱地在站台踯躅,敏锐地在座椅后的广告牌前驻足,顺着边缘的小广告往下看,竟找到一张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贴纸。 上面写了个地址,又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甜甜圈。果然,这躲在暗处的家伙会寄假手指过来,怎么会放任于歌将他排除在游戏之外。 严辞云面色沉冷,握紧追踪器果断转身,向郊区赶去。 是一处独栋乡村别墅,依山而建,周遭树木葱茏。藤蔓缠绕的花式铁栅栏不透光线,大门敞开,一派诡异不详的气息。 黑黝黝的窗户如有鬼魅游离,于歌推开大门步入院子,不顾碎叶突兀的声响直奔门前台阶。 像是红外感应,又似是人脸识别,圆拱形门冷不丁开启,走廊壁灯陆续点燃,像是一条直奔终点的道路。 “还想做什么?”身后的门幽幽阖上,偌大空旷的别墅像是没有退路的囚笼。 一直沉默的男子轻笑一声,“不是只有一扇门敞开吗?” 别墅装修复古欧式,一楼灯光幽暗,除去一处,房门皆是紧闭,旋转楼梯之上的二楼暗若猛兽巨口。 于歌擦去手心的汗,看向身后运作的摄像头嘲讽,“摄像头没对准那个房间呢,想让我进去,是想拖延时间吗?” “或许吧,这说不定也是我的计谋?” 凭这几次的经历,即使电话对面的不是R,也无疑是一个恶趣味的混蛋。他会享受人类的懊恼、后悔,而不是雀跃与庆幸。于歌嗤笑,明白无论去哪里都有未知的危险。 他头也不回,抬脚前往监控摄像头对准的紧闭房间。 于歌前脚进入别墅,严辞云后脚就到达了这处。他伫立在花篱之下,锐利的视线打量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入口处已紧紧闭合无法进入,别墅西墙尽是爬山虎,东墙墙体斑驳脱落,严辞云扭了两下手腕,动作利落地踩踏一楼窗户,从二楼窗户进入屋内。 是一处储物间,一片幽暗中他找寻出口,却忽地摸上怪异的机关,盥洗室的门缓慢开启。 当踏入盥洗室的那一瞬,自动门砰地阖上,角落的摄像头牢牢对准外来者。 盥洗室通风口不再运作,蓝色灯光将室内照的如同骇人的手术室,窗户、门皆是紧闭,构造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严辞云镇静地取出撕成条的轻柔纸巾,屏住呼吸感受屋内气流方向。纸巾微弱地晃动,方向是浴缸之上的天花板。 他卸下固定浴帘的长棍,走至远离天花板的一侧,沿着天花板的纹路缝隙给劲,棍子敲上天花板的声响沉闷而无回声。 上面的空间压着重物。 在某一瞬,天花板再也支持不住重力轰然下落,两个女性尸体四肢扭曲地掉入浴缸,是一对母女,已经高度腐烂,臭气熏天。 盥洗室真实的水泥天花板之下被加了一层隔间,用于藏尸。 随着恶臭而来的,是冷不丁开始疯狂喷水的水龙头与花洒,水势之大让地面短短几秒内就铺了一层凉水。 严辞云面无表情地看向摄像头,一个声音开始感叹。 “你好,于歌的新朋友,恭喜你仅仅用了42秒就找到了彩蛋。不瞒你说,我的妻女很久前自杀了,所以我很讨厌这两个四处晃悠的邻居。我们接下来玩一个游戏,看到尸体中间的一个手柄了吗?请捡起来。” 话音一顿,在严辞云面不改色捡起手柄后继续叙述,“这个房间完全密闭,墙壁强度高,甚至可以创造全真空环境。5分钟后,水将浸满这个房间,现在,你和小于歌都陷入了困境。” 闻言,严辞云扬眉,眯起眼视线更为冰冷。 “别这么生气,游戏规则很简单。” “手柄上有A、B两个选项,A于歌死亡,B你死亡。当然,小于歌的选项类似,A为你死亡,B为他自己死亡。” “当你们同时选择A、即选择牺牲对方保全自己时,就一起去死。一A一B时,选择牺牲自己的人死亡,同时选B时,神秘人X死亡,你们两同为安全。” “在淹死前,请按下按钮,做出选择吧。” 冰凉的盥洗室只留下水流哗哗声,死亡的倒计时让寻常人能够发狂。 而另一半,于歌背靠书房再次紧闭的门,缄默不语地拿着地上的手柄,听完游戏叙述后无奈地一笑,“所以他来了。不听话,跟来做什么?” “嗯?不害怕你的新朋友选择牺牲你吗?”男子不解。 “牺牲?那是你这样的恶人才值得的背叛。” 男子故作生气,“再不决定,你可会受伤哦,我不想见到你被刀子插坏。” 于歌摩挲着手柄边缘,此时书房两侧的墙壁开始缓缓向中间挤压,机关启动,尖锐的刀锋向外,五分钟后,房间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捅成窟窿。 他捏了下耳垂,就像严辞云哄他时时常做的那样,笑道:“囚徒困境,你果然恶趣味。” “但可惜,不论是我、严辞云,还是江诗盈,都会没事。” 于歌挪脚避开缓缓接近的刀刃,抬眼淡淡看了眼被安置在墙壁正中央的摄像头,无所谓地抬臂大力将手柄摔向刀柄,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丝毫不管所谓的AB选项。 他将汗湿的刘海掀开,笃定笑道:“你不是R,你是接近委托人、火化场将小男孩绑入铁箱的男人吧?” 对方不置可否,于歌抬脚,盯着对面的摄像头一步步向前走,像是因为有另一个人并肩作战有了底气,“牺牲游戏、囚徒困境,不过是想见到我们纠结的狼狈丑态,或许还抱着见到自相残杀场景的侥幸心理?” “毕竟比起让我死,你们更想让我痛苦,不是吗?”于歌停下脚步,勾起脚尖将中央的平织地毯挑起。 男人哑然失笑,“你说得对,你很聪明。” 房间的空气被挤压,刀尖不断逼近,于歌从容不迫地蹲下,勾着拉环臂膀用力,“嘎吱”一声,厚重的木板被抬起,绳梯引向黯淡的地下室。 男子不想让他死,就一定留了通往下一关的路。摄像头是见证所谓“狂欢“的媒介,而它处于墙壁正中间,一方面躲避挤压的锐器,另一方面锁定下一处通道。 于歌膝盖弯起跳下地下室,令人鼻子发痒的灰尘胡乱飞舞,两侧墙壁同一瞬碰撞,刀刃交错,于歌顶上的厚重木板被墙壁压的严实,再也无法开启。 地下室明火摇曳,江诗盈嘴上被封了胶布,坐在木椅上手被绑至身后,她瞪大惊恐的圆眼,望着于歌呜呜直喊。 于歌先前的平静有了裂痕,他看着江诗盈身前的小桌子,上面摆着砍刀、老虎钳、一杯澄澈的液体以及打火机。 男子的声音不再顺着耳机传出,变得张狂嚣张,顺着江诗盈身后的屏幕传到地下室每一个角落。 他说,“好戏即将开始。” 三分钟前,二楼盥洗室。 水流已汇聚到严辞云的膝盖处,手柄被胡乱丢在房间的角落,他检查了四周,确实没有任何出口,门更是被机关彻底封死。 修长的指尖沾了些灰尘,他并不慌乱,俯身用净水清洗干净,旋即抬起狭长的眸子,看向锃亮的镜子。 严辞云肌肉紧绷,拿起沉重的水槽盖,单手扶着盥洗池边缘,另只手猛地砸向镜子。 一迭清脆的碎裂声,单项透视镜后压根不是墙壁,而是空旷的走廊。 熟悉光彩运用,他的光感敏锐度甚至令人发指,以至于轻松分辨出镜子的不同。 二楼走廊并无摄像头,严辞云长腿一迈离开了房间,任由水管咕噜冒水。他拧干裤管,拎着鞋子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 楼下有声响,于歌在楼下。 他与于歌的行为如出一辙,直接走向一楼摄像头对准的房间,只是书房门被抵住,压根无法开启。他屈指敲了敲门板,声音沉闷厚实。 一楼布局与二楼相似,面积却少了一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神秘男子从未想到,他还是低看了这位新朋友。严辞云绕着所有房间的边缘缓步行走,曲起的手指以相同的间隔敲过去,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壁画前停下脚步。 他在外观察过别墅,一二楼垂直结构,不该产生面积的偏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一楼存在密室。 食指蹭过画框的边缘,他找到木框表面最为粗粝的位置,轻轻一按——“咔哒”一声,墙纸后传来门板开启的声响。 严辞云抬首,找到墙纸的边缘大力一撕,果然发黄的墙壁上有一处暗门,打开后是狭窄的石阶楼梯,直通地下室。 地下室内一个硕大的电子显示屏亮起,以自拍的角度显示一位带着猪头头套的男子,他的身后是浩瀚灯火。 男子像是坐在了高处,他环视一周,不再变音笑着说,“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澄湖路。”于歌望着屏幕,不敢轻举妄动。 澄湖路横穿清潭市最为热闹、客流量极大的中心街区,西为船舶停靠的码头,购物商城、娱乐大厦密布。 男子一把摘下猪头头套,是一位鬓角发白的中年男子,他享受着徐徐晚风,脖子上绑着炸.药。 “对,澄湖路。”红蓝交错的光打在脸上,警察接到报警迅速到来,人群却还未疏散完全,他将摄像头对准身下的油罐车,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问:“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他杀了油罐车司机,将江诗盈绑入地下室后驱车来到清潭市最为热闹的地方,盘坐在油罐车上,身带炸弹与打火机,意思不言而喻。 “你疯了。”于歌狂怒,死死拧眉瞪着摄像头。 男子摇摇头,漫不经心地瞥过身后不远处的商务大楼显示屏,上面青春活力的广告突然被掐断陷入黑暗,旋即变为于歌身处地下室的直播。 他的声音、地下室的场景顺着病毒一般的网址传递到城市的角落,直播室的名字为:【一人VS一座城市】。 他说:“清潭市有11处炸弹,每五分钟会有一颗爆炸。为了让你们明白我的意思,接下来请见证5路公交车的湮灭。” 话音刚落,直播室的左上角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倒计时,为00:00。 5路公交车。握住方向盘的司机大叔正兢兢业业盯着路况,车厢底部却开始不断颤动,且幅度愈发大,他匆匆打灯停下公交车打开车门,只是刚下车的人还未走远,整辆车猛地爆炸,声波与热浪一阵阵涌动,耳鸣、尖叫与哭喊。 5路公交车爆炸的消息不胫而走,公安局刑警队、特警支队排爆队迅速出动,根据车辆与嫌犯特征,排查沉睡的炸弹。 而直播室左上角重新变为04:59,五分钟倒计时正式开始。观众成倍增长,男子拍了拍油罐车,扬声说:“欢迎来到直播间的朋友,幸福总是需要代价,清潭市过于安宁了,剩下的10颗炸弹极有可能就在你的家中。” “看到直播间的女孩与站着的青年了吗?只要他拿起工具亲自杀了那位女孩,那么炸弹倒计时彻底结束,油罐车更不会发生爆炸,我束手就擒,清潭市再次晚安好梦。” “一个人换一个城市,是不是很划算?直播间下有一个小小的‘赞同’按钮,请给这位青年一些舍小换大的勇气吧。” 防暴盾牌立着,警车彻底围住这一片。 而地下室的另一个显示屏同步出现了“赞同”的数目。 5路公交车的爆炸无疑让整个城市惶惶不安起来,谁也不知道潜在的危险藏在了哪里,可能是5路公交车,也可能是任何人的床底。 警察侦查的速度远不及那男子按下按钮的速度。 听了全程的江诗盈小脸刷白,盈满泪水的双目瞪着桌上的刀具,无力地摇头。 她的身后,赞同数疯狂地增长。 油罐车上的男子像是被洗脑了一般,笑的癫狂,对这场狂欢满意至极。他放下手机转身看向大厦显示屏,与普通人一同观看地下室直播。 早知道这是小说世界,他才不会窝囊这么多年。 于歌看着赞同数,紧紧掐住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28433334和空投的小天使~ 俺也赶个新鲜设置了jj新功能那个抽奖...端午12点开嘿嘿嘿 48、第48章 地下室中, 一个显示屏信号中断——男子不再以自拍角度进行拍摄,另一处显示屏的“赞同”数目正直线上升。 屋内只有一处摄像头,位处于江诗盈的背后墙壁, 似是想锁定于歌狼狈的模样为狂欢升温, 又似是想拍摄清楚“牺牲”的过程。 于歌抿着唇,视线不动声色地滑过江诗盈身后的墙壁。狭窄阶梯缓缓踏下带着湿气的双足,他对上了一双极冷的双眼,其中刺骨的坚冰又在于歌的注视下融化, 只剩下了柔韧的安抚。 防止江诗盈随着视线扭头,两人短暂地交换视线, 于歌从容地抬首看向摄像头, 捂住一侧的耳机, “短期内在市里藏下这么多炸弹,你不怕露出马脚吗?” 蓝牙耳机中男人轻笑一声,“谁能发现呢。” “油罐车的司机呢?” “杀了。” “那一瞬间警察就在找你, 你不怕吗?” “怕?我坦然地出现在群众视线中, 我怕什么?”男人五指拂过粗糙的发丝,瞥了眼人群疏散后空旷的广场,讥笑, “那是郊区, 驶出了监控,那些警察怎么锁定的了油罐车去向?警察现在发现我已经晚了。” 于歌舔了下干燥的唇瓣。 只可惜,警察压根不是现在才发现他。 “别说我了。时间正在流逝,难道你很希望下一颗炸弹——”他自以为一切在掌控之中, 愉悦地看着大屏幕上伫立的于歌,“砰!地一下炸死许多人?” “你不急吗?只要杀了那小女孩,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男子不断添油加醋,诡异的语调传遍清潭市,与直播间左上角的红色倒计时一般骇人,让动摇的人群愈发摇摆。 5路公交车爆炸的信息被不断播报,整个城市陷入恐慌,负面情绪发酵后,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的性命就格外不值钱。 愈发多的人不断点击“赞同”,催促木雕般的青年。 于歌前行两步,故作犹豫踌躇的样子抚上砍刀的刀柄,这突然的举动让癫狂的男子不断欢呼,江诗盈哭的愈发用力,几近窒息。于歌抬起眼轻微地颔首,给江诗盈一些安抚。 他不断摩挲刀柄,慌乱的视线乱飘,最终从严辞云的手势中获取了信息。 江诗盈身后有炸弹,且倒计时速度慢于分秒,此时已从100变为50整。 而显示屏上的数字已到达4.9万。 互通完信息,严辞云深深看了眼数字跳动的炸弹,大步向地下室外走去。 而于歌松开刀柄,像是说给男子听,又像是说给所有在观看直播间的人听,“五分钟爆炸一颗不假,但还有一种情况。” “你的雷.管压根不是由定时器控制。” 他直勾勾看向摄像头,“当点赞数目超过9.8万时,所有的炸弹都会同时引燃爆炸,对吗?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唯一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痛苦。” 话音刚落,赞同数增幅开始下降,“冠上以小换大的名号,点赞撺掇让我成为行凶者。旁观者却没想到投出票后,每一个人都成了引爆炸弹的凶手。” 男子的喘息一瞬的乱拍,让于歌愈发笃定这个事实。 点赞数在某个节点猛地被掐断,除去刻意捣乱的反社会者,原本急于结束一切的群众再次开始摇摆。 男子很快恢复平静,嘴唇贴上手机扬声器说,“他猜的不错,确实点赞到一定数目,所有的炸弹都会爆炸。” 他津津有味地把玩着几个手柄,“但是…只要他动作快些,将‘祭品’送上路,点赞数还会上涨吗?” “不会。”令人作呕的假声再次蛊惑,“我们再催催他,不点到9.8万,或者准确来说,是10w,我们只点到数字边缘催催他。” 与此同时,像是生怕于歌再语出惊人破坏计划,地下室的收音被掐断,直播间的观众再也无法听到于歌的声音。与死亡线相差的数字过于庞大,听了男子的话,果不其然点赞数再次上升。 “滴答——还有三分钟,下一处爆炸的,是哪里呢?” 他在狂笑。 严辞云已经上楼,一楼低矮的暗门外传来警铃声。于歌不去看恢复漆黑的地下室石阶,直白地说起炸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爆炸的5路公交车离你并不远。” “所以呢?” “你是变态,你想听到爆炸的声响。但爆炸点又不会离你太近,如果引起油罐车爆炸游戏就无法进行。” “此外,一定是人聚集的地区。” 男子嗤笑,“还有2分钟,还想唠嗑?” “我只是想猜猜炸弹的位置。” 别墅一楼。 整栋楼已发现的摄像头有三处,地下室、一楼客厅与二楼盥洗室。严辞云在警灯闪入幽暗的别墅前,迅速拉上客厅厚重的窗帘,在二楼储物间给警察打手势。 刑警与侦查员同样从储物间进入别墅,小心避开任何可能存在摄像头的地方,开始搜寻电子设备,想要找寻剩余炸弹的线索。 他们需处处小心,防止嫌犯意识到事情败露激情按下按钮,让一切没有回头路。 7点整,警方接到第一通报警电话。对方压低声音反问“5路车上有炸弹?”,三分钟后,震耳的爆炸声传来,随后电话被挂断。 8点09分,警方接到第二通报警电话,报警人为一位出租车司机,其称乘客在给钱时将一张带着血液、写着面前别墅地址的纸条塞入他手中。司机察觉不对,立刻报警。 结合丢失油罐车行驶方向的地形分析,警方确认这处别墅就是下午油罐车司机凶杀案犯罪者居住地。 8点11分,警方再次接到第一位报警人的电话,对方同时在与另一人对话。确认报警人位置后,警方确认其仍处于别墅内。 意识到第一通电话的炸弹爆炸声是报警人在传递信息,警方迅速调动警力,锁定嫌犯后对其近日行径路线进行调查摸排,初步确认几处炸弹位置,并迅速到达澄湖路。 5路公交车已经爆炸,与犯罪嫌疑人争分夺秒之时,提前让清潭市进入戒备状态的电话就尤为重要。 地下室的空气愈发稀薄,于歌与江诗盈都像是滚过了热水。时间分秒流逝,于歌克制住看向地下室石阶的冲动,问男子,“你真的觉得一切都会符合你的心意?” “至少不合你的心意,不是吗?”男子不置可否,“观众在催促,还不拿起刀吗?” 锋利的刀刃闪过寒光,于歌抬起手,轻柔蹭了下在出租车上划破的手指,意味不明地轻声说,“你有强迫症,对吗?” 男子语气不善,“别扯开话题。” “江诗盈被你按在轮椅上推走,但草地上车轮的痕迹十分平直。急着躲开我将人绑走,你还计较这些细节,不是强迫症是什么?” “还有1分钟。”男子十分冷静。 “人群聚集、视线范围无遮挡、离油罐车有距离,可以确认的范围并不大。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安置炸弹的位置也有一定规律性,比如由南到北的圆弧?我想想,或许爆炸的路线就是沿着5路?” “21秒。” 掐住指尖抑制住怒气,于歌垂眸安静地分辨电话对面刑警的话语,半晌彻底闭上嘴,等待倒计时的结束。 与于歌的猜测陆续相差不多,警方已经将7处炸弹成功拆离,除去别墅与5路公交车的炸弹,还有2处。 于歌此刻只祈祷,下一颗引爆的已经被拆除。 他的心跳仿佛也随着屏住的呼吸停下,倒计时不断接近于0,男子的声音也泡了更多的愉悦。 “1。” “0——” 夜风拂过斑斓的湖面,男子噙着笑猛地按下按钮,痴迷地忘向城市某个方向。 人群的尖叫声、震动大地的爆炸、冲破云霄的碎裂声—— 都,没,有。 他失了冷静,不断尝试按下按钮却无果。男子舒展开盘起的双腿,滋溜一下从油罐车上滑下,躲在其后挡住警察的枪口,咬牙切齿地死死盯住屏幕里神色淡淡的于歌。 那位青年扬起下巴,却是看向监控摄像头的另一侧,像是与人微笑一般点点头,嘲讽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出现在澄湖路的那一瞬,警察才锁定你吧?” “你说什么?” 大屏幕猛地一黑,像是一件衣服忽然罩了下来。那一瞬男子几乎要按下所有爆炸按钮,下一秒一切又恢复正常,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 他无法看到被严辞云迅速拿走的炸弹,只能瞧见彻底放松下来的于歌。 而在严辞云再次进入地下室的那一瞬,于歌就知道,所有的炸弹位置都已经被锁定。 于歌双手指尖捂上蓝牙耳机,确认对面给了“已拆除”的回复后,缓缓抬首摘下耳机,将其用双手托起,还踮起脚尖像是要送到监控前。 “你他妈?!”男子彻底爆炸,暴躁地来回踱步。 两只耳机,一只是他处理过的蓝牙耳机,另一只却是陌生的。 直播间的赞同投票已经没了意义,拉扯上全城的牺牲死亡游戏也被迫中止。男子疯癫地大笑,双目的红仿佛深入瞳孔,渗出血液来。 “输了,哈。”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接近的警察,在被压制在地时疯狂地用额头撞地,像是要将一生的力气消耗殆尽。孟钧与几位警察力道十分大,压制的对方动弹不得。 所有的手柄都被取走,男子平静下来,额头上血液蜿蜒,他笑着说,“总按钮,在老子舌头下面。” 话音刚落,他全身迅速亮起多处红灯,急促地喊叫。 脖子、腰部、腿根皆是炸弹,短时间内压根无法拆除,一旦引爆,油罐车二次爆炸的威力足以造成可怖的毁灭。 那一瞬,刑警支队副队长面带决绝迅速起身,拎起癫狂的嫌犯向前冲去。将死之人的潜力总是无穷大,男子死死擒住孟钧的胳膊,两人滑过凝滞的空气急速向前。 “砰!” 翻过码头栏杆,血肉被爆炸炸裂的声响一声叠着一声扩散,耳膜尚在震动,两人消失在了湍急的河水中。 “孟队!” 包括别墅内的炸弹,由于及时控制,此次引爆的只有男子身上的炸弹。耳机传出的声音刺耳酸牙,于歌不确认对面发生了什么,但城市已经恢复了安全。 他丢开耳机冲去撕开江诗盈嘴上的胶布,松开绳子后将人紧紧搂在怀中颤声安抚。 一位身着制服的警官放好对讲机,对严辞云点点头。 直播间没有声音,不明所以的观众还在点着“赞同”。 严辞云的裤脚还未干透,他拍了拍于歌和江诗盈抵在一块的脑袋,却未料到对方忽地起身,像是总算收起獠牙的幼兽,紧紧拥住他的腰部。 “都没事了。”严辞云感受到脖颈间的湿气,轻轻吻了下对方汗涔涔的额角,一遍又一遍安抚。 于歌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这次不是冲着他一人而来的绑架案,是赌上全城的犯罪。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调动肌肉独自一人向前冲,又用了多大的力气保持冷静与警方沟通交流。 于歌抬起头,眼里湿了一片,他扁着嘴的声音含糊无比,“你是不是喜欢我?” 严辞云凑过去哄,拇指反复拭去对方眼角挂着的泪水,“喜欢。” “你不要命了你跟过来!”于歌恶狠狠躲过手指,“你不要命了!” 即使游弋那件事是有人从中作梗,于歌也无法挥去在脑海中扎根的想法:遇上危险时学会自救、撇开无关的人独自面对,是最重要的事情。 委屈巴巴的嗓音又凶又丝毫不带攻击性,严辞云轻轻叹了口气,将别扭的人重新拥入怀中,“不论你的过去怎么样,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任何时候。”手掌贴着于歌的后脑勺,严辞云的拥抱让人心安,也心乱。 江诗盈揉揉发软的四肢,懂事地不去看卸下伪装示软的于歌,乖巧地跟随警察姐姐上楼。临走前还不忘一脚踹开刀尖对着她的利器,声音发虚地呸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长亭晚、梦中游~ 接下来关于反派的故事也只有酸爽的反击了... 49、第49章 距离周先生委托之后不久, 于歌再一次坐在了警察局。 从两位民警的严肃神情来看,澄湖路的情况不容乐观。由于是这起案件的主角之一,相关信息民警并未隐瞒。 万幸5路公交车司机反应快, 乘客并无死亡, 而孟钧和嫌犯同事坠入江中。从嫌犯身上携带的炸弹来看,孟队的安全要打个问号。 于歌微微倾身,听到这时不安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小声惊呼, “孟哥!” 他烦躁地将汗未干透的发丝撩开,垂手用力捏住指关节祈祷, 祈祷孟哥一切安全。 “我们已经连夜组织搜救, 咱们的任务是将事情弄清楚。那么, 赵某与你有什么关系?”寸头的警官准备登记信息。 赵某正是今日的犯罪者。 于歌摇头,“我们以前没有见过。” “没见过?其他通讯方式呢?” “都没有。” 另一位民警正整理材料,忽地拧起眉打断, “昨天那起绑架案也是针对你的吧?我们正要联系你协助调查。” 民警体贴地未提及女性服饰。 “你离开后, 隔壁村庄有户人家打的报警电话。你的名字还是审问的结果,你是当事人,当时怎么没报警?” 于歌挠挠眉心, 有些局促不安。 R的首次出现就蒙着神秘和血腥味道, 他的种种举措都透露出对事件的掌控力。那恶趣味的家伙又常将死亡挂在嘴上,于歌只怕在缺乏线索的情况下惊动警察,会让邢彦几人陷入危险。 他摩挲着手机边缘,并未直面回应, “是的,她绑架了我,我随身带着追踪器,所以我的朋友将我接了回去。” “他们都对我有很大的恶意。” “我觉得。”不直说已经去过精神病医院、发现赵某曾找过委托人的事实,于歌声音有些干涩,“或许两个人最近联系过。” 民警视线锐利,抬眼分析这些话的真实性,半晌又字正腔圆说,“她已经被行政拘留,精神状况不太好。” 两位警官交换了个眼神,十分敏锐,“你或许有什么顾虑,如果有潜在危险,请如实与我们沟通,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 于歌蹭了下拇指上细小的伤口,抿唇分析状况。 不论是歇斯底里的委托人,还是这次的赵某,愤怒都发泄在了他身上。如果只存在针对他的恐吓、绑架,于歌确认目前不会与警方沟通打草惊蛇,但今日的状况超出了想象。 此外,他有预感,连接所有事件的纽带,是穿书。 进入小说的世界,这件事又是否能说服他人? 民警并不催促。于歌侧首看向门外,严辞云早已记录完毕站在警局之外,即使裤脚沾了灰尘也不染狼狈,脊背挺直,像是能挡住所有裹着刀刃的风。 他的身边挤着另外三人,正是R口中的“老朋友”。路在林接收到于歌的视线,见人只是面色苍白并无伤口,重重的吐了口气,小声喊了句鱼鱼。 邢彦烦躁地踱步,意识到游弋也不再盯着严辞云追问,立刻顿住脚,扭头暴躁地对于歌扬起拳头。 于歌赶忙对着他们挥挥手,笑容里的苦涩都逐渐散去。 他自私、一意孤行,自顾自将他们排除在危险之外。可或许那并不是最优选择。 是他选择错了。 于歌突然起身,撞得椅子摩擦地板向后退去。他扬眉,再也不瑟缩忌惮地掏出手机,将通话中的空白号码展示出来,“这是最先与我联系的人。” “如果没推理错,应该就是他促成的两起犯罪。” “空白电话…”民警瞪眼,忙开始翻找材料,最后点头说,“侦查员分析过赵某通话记录,确实一个月前这人联系了他。” “这家伙像是嗡嗡的臭虫,甩也甩不去。”于歌捏下被耳机箍的发痛的耳朵,恶狠狠地乜视那个空白的电话,“迟早将他揪出来。” 除去委托人穿书的事情,于歌将所有已获取的信息条理清晰地罗列,离开警局时已是凌晨两点。 今夜整个清潭市注定无法入眠,作为直播室里的主角,于歌甫出现在路边,路人就递来了探究的目光。 “鱼鱼,怎么样?”路在林狠狠抽了下于歌的脑袋,带着哽咽怒骂,“你真行,两天差点丢两次命!” 于歌不甘心地推回去,学着他说话,“你真凶,难道是我想的吗?” “那你对被盯上的事只字不提!”邢彦气不过,死死勒住于歌的脖子,直叫他喘不过气。 “你不还偷偷去精神病院查吗!” “你倒是挺犟!” 游弋不再和严辞云剑拔弩张,赶忙去将邢彦拉住,扶了下眼镜语气也不善,“突然见到直播,我们都快吓得窒息!” 心里想明白了,于歌彻底放松下来,跟撒泼打滚似地吱哇叫:“我不瞒了!我不瞒了!你们想掺和,干脆全来当我保镖!” 他踹了邢彦一脚,“你来给我守门。” “在林给我守窗户。”路在林眼圈红的不像话,于歌瞅了他两眼,也声音紧了起来,匆匆擦了下眼睛看向游弋,“你给我洗…” 他想随口说个洗衣服,没等到任务的严辞云却主动抬起手,将于歌拉到身侧,“我给你洗衣服,洗菜洗澡。” 警局里脚步声匆忙,门口的几人却忽地闭嘴,齐刷刷看向语出惊人的沉默大师。 于歌吸了下鼻子,扭扭手腕想将胳膊抽出来,干巴巴地望着严辞云,“谢谢你又来找我。” 拆除炸弹的过程是与死神竞跑,少一秒都不行。于歌承认,他与警方的对接、与嫌犯对峙的过程,多亏严辞云的存在才多了些底气。 严辞云垂下眼,两指捏着于歌的鼻尖来回摇,“下次还接不接我的电话了?” “接…”于歌偷摸瞧瞧对方,视线闪躲。 “老朋友”们仿佛无法进入这两人的世界,一时间只能面色不虞地盯着“新朋友”,生怕这野人又将他们的羊牵走。 只可惜严辞云生的俊朗肃穆,说话天生叫人信服,他半搂半牵地说了句“警官说你近日要少落单,我陪你”,于歌就晕乎乎被哄骗到别人家去。 轿车绝尘而去,三位望夫石一般的男子一对视,齐齐从对方眼中发现了诡异的暗光:任务有二,其一为打倒藏在下水道的臭老鼠,其二齐心合力解救于歌于野人之手。 凌晨的街道空旷僻静,于歌坐在副驾驶座,生怕引来深夜鬼魅般压低声音,安抚咆哮的于泽煜。 于泽煜辗转于多个城市办案,冷酷果断的于队在听到于歌被捉走的消息,险些扭断手中犯罪嫌疑人的胳膊。 “我真想拍烂你的屁.股,你这家伙能不能多依靠别人一些!” 于泽煜的声音过大,严辞云动了动耳尖,视线正直地虚了一下。 他也想拍。 “哎呦别担心了哥,我去朋友家睡,明天还得来警局一趟呢。” “朋友?谁?武力值怎么样?”于泽煜狐疑地扬声,生怕弟弟踏入下一个陷阱。 于歌揉着太阳穴,困倦的厉害,“很壮,腿很长,胳膊力气也很大。” 当事人未觉得这话不对劲,听的两人却各怀心思陷入沉默。 半晌于泽煜反复叮嘱,才放过昏昏欲睡的于歌,挂断电话准备与对接此案的警员联系。 轿车开的十分平稳,于歌靠在车窗呼吸逐渐绵长,任何的震动都传递不到他的梦中。 熟睡的青年咂咂嘴,记忆还停留在前一天,他乐呵呵抬起大拇指,“哥哥,生日快乐!” 严辞云心被融的绵软一片,他停下车,将没骨头似的人搂在怀里,只打开客厅壁灯照出一些光,轻手将于歌放在沙发上舒服睡着。 浅淡的光线就像是薄雾,将两天心情骤然起落的青年笼罩在内,让他的吐息平稳均匀,眼珠子也不再咕噜乱转。 “先睡会儿。”严辞云用手背蹭了蹭于歌的额头。连他自己都未发现,黏在对方面上的视线多么幽深强势。像是澄澈的醇厚烈酒,想要一路灼烧至对方的最深处。 他吻了下于歌的鼻尖,解下衬衫扣子起身沐浴。 盥洗室冷白的光顺着磨砂玻璃映出,水流堆叠的声响缓缓淌入于歌的耳朵眼。他迷迷糊糊地睁眼,一骨碌爬起来。 “我怎么睡着了?”声音干涩沙哑,于歌清了两下嗓子,喉管依旧干的厉害。 他踩上木地板往餐桌走,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分不清名字的洋酒,应该是生日时取出来的。 于歌拿起一次性纸杯,只是饮水机恰巧没了水。喉咙叫嚣着口渴,于歌毫不怀疑地拿起桌上矿泉水瓶,倒了一小杯。 盥洗室就在几米远的边上,明明浴帘拉的严实,于歌却像是能从磨砂玻璃上分辨出严辞云的肌肉线条。他心虚地挪开眼,猛地将水吞咽下去。 干涸的喉咙未被滋润,辛辣倒是一路下滑,刺激的于歌直流眼泪。 “谁把白酒装进去的?”于歌苦巴巴地吐舌,不断咂嘴想稀释酒味。 只是这一砸,倒是砸出了滋味。 罪恶的手幽幽挪向瓶子,于歌的困意被酒浇的熄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手里的新奇玩意。 不同于上次的鸡尾酒,这液体不参杂其余味道,竟然辣的有些过瘾。 “我会给钱的,就喝一点点。” 一点点,终是变成亿点点。 严辞云擦干头发出来,酒劲还没上来的人正心虚地靠着沙发吹口哨,视线飘飘忽忽。 “我给你拿衣服,早些睡觉。” 于歌紧紧闭嘴,防止酒味逸出。甚至接过严辞云手上衣服时,也像是探地雷一般,“刷”地缩回手,下一秒就躲在了盥洗室里。 洗澡加速血液循环,于歌刚冲完澡,酒劲就冲上脑袋。他四肢打结地套衣服,头发吹得半干就晕乎乎往外走,还颇为不满地挠了下肚皮,“裤子好紧啊。” 严辞云靠在床头阅读,安静等待于歌出来哄他睡。 客厅的脚步声像是小碎步,他扬眉抬眸,就见到摸不着头脑的于歌扒拉门框,指着裤子抱怨,“好紧,走不动。” 两条腿塞一个裤腿,能走得动吗。 严辞云好气又好笑,下床穿上拖鞋。走至于歌身前,他才闻到薄荷味里裹挟的酒气。 “馋猫,偷偷喝酒了?” 于歌以为他喜欢这味儿,扬起下巴长长吹了口气过去。 半阖眼、两腮通红,又恢复了喝高的憨傻模样。于歌突然瞪着眼,对着严辞云敬礼,随后认真站起了军姿,“是的长官!” 严辞云给他擦去下巴上的牙膏,轻笑着将挺成棍子的人挪到被子上,想给他把睡裤裤脚挪好位置。 修长的手指落在腰侧,严辞云俯身贴的很近,半蛊惑道:“抬腰,帮你穿好。” 两秒一个角色的于歌又乖巧地躺好,软着声音配合,“好,谢谢哥哥。” 他卖力地抬起腰,动作幅度很大,让严辞云恰巧用力的双手顺着力道猛地下滑——两条的松紧处都被拉下。 屈起的指节碰上滑溜溜的白豆腐。好滑软。 于歌肌肉过于劳累,现在被酒劲燃起的精神都是纸老虎。他一会儿腰就没了力气,直接下坠弹在床垫上,恰好将对方蜷起的手压在了底下。 于歌望着天花板发呆,鼻音含糊发粘。严辞云喉结滚动,未被猫抓似的阻挠影响,倒是彻底摊开手掌,抬身撑在上方吐息发烫。于歌撩起眼皮和对方注视,角色又转换到为回应感情烦恼的自己,他委屈起来扁嘴说,“哥哥,我很坏。” “你是很坏。”严辞云垂下额头,少了些柔,倒多了些狠劲,“坏到让我发疯。” “你总是让人担心,我甚至想将你彻底藏起来。”他咬牙切齿地叼了下于歌的下唇,舔舐干净上面的酒气。 于歌毫无戒备之心,直勾勾盯着严辞云一启一合的唇瓣,半天不甘落后地凑上去反咬一口,呼吸黏黏糊糊。 一个吐息发酵后浓烈惑人,一个荷尔蒙味强势蛊惑,险境逃生的两人藏住困倦互不退让地亲。或许是因为与白酒不兼容,又或许是先前紧绷的神经压抑过头,偷喝了酒的于歌格外亢奋,即使闻到味儿也颇为不安分,舒爽了还哼哼唧唧来了劲儿。 懵懵懂懂。 严辞云逮着两块豆腐品鉴半天,蓦然顿住动作,看着面色绯红、动作逐渐不对劲的青年,低哑的声音有些危险,“你…想干/我?” 他手有些抖,想要抽支烟。 黎明将至,得知孟钧生死不明的消息,于泽煜面色沉冷。他拧着眉,动作强硬地将犯罪嫌疑人扭向警车。忽地,于泽煜动作一顿,向着清潭市的方向遥遥望去望去。 烦躁之中,他怎么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危机感? “于队,怎么了?”警员摸不着头脑。 于泽煜仓促摇头,擒着嫌犯钻入车内,将怪异的慌乱挥去,“没事。” 或许是错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单眼皮、false~ 抽奖中了吗?(探头 50、第50章 黑夜融化, 皂香四溢。 水豆腐滑腻的厉害,略施外力,两块就能轻快地撞在一块儿。 只可惜, 虽说豆腐主人头晕目眩, 豆腐被垂涎的食客反复品鉴,却也不忘守住藏在其内的秘宝,躲避开食客的探索。 察觉不对,严辞云敛下暗色的眸子, 停下动作极其认真地静静端视对方。 酒醉后的血液充的血管突突,于歌扬起下巴侧过脸, 凌乱的发丝掩住挂着红的眼尾, 整个人都陷入被子中。 严辞云知道, 于歌找寻不到出口,难受的厉害。 可他同样,甚至超出对方百倍、千倍。发酵的占有欲早已超出理智范围, 他渴望彻底占有, 邪念叫嚣疯狂的掠夺。 不是无法产生欲.望,只是点火的人至今才出现。 他曾肮脏地想着埋入后对方断线的泪水,也幻想对方随着浮沉细碎的求饶。 夜色逐渐憔悴, 天际透出些明亮。都极其困倦的人只凭着源于本能的渴望保持清醒。同为男性, 绕在一块的喘息互为催化剂,同为男性,在灵魂深处都刻着天生的侵略性。 只是一个俨然是耸峙的高山,强势外露, 一个是缭绕朦胧的暮霭,内敛泛甜。 高山不畏翻滚的雷云,唯独受不住暮霭的浸泡。 严辞云擒住因为难受乱晃的人,拇指反复摩挲着湿润的嘴唇。被暮霭彻底泡化,嗓音哑的撩人,他俯下身承诺,“我给你。”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但是。”严辞云发泄似地咬了口对方的耳垂,“是在你清醒的时候。” 于歌迷迷糊糊,耳朵眼像是正处于海水面,周遭只有咕噜气泡声和下方粘腻的水声。堪堪吸入一些氧气维持生命,可水下的危险对这位人类充满兴趣。 它握住落水者的脚踝,要将其拖拽入地底。伴随着蛊惑的深海呢喃,海洋令人胆颤的压力四面八方地围裹,像是要将灵魂从难以启齿的一处吸去。 人类的肌肤十分脆弱,冲刷之下已是一片泛红。而如深海怪物所愿,随着最后的气泡炸裂,咕咚一声,人类浑身绷紧呜咽,半晌不再挣扎地瘫开。 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一瞬消散开来,还醉着的人总算不再闹腾,呆头呆脑地陷入沉睡。 将人塞入被子,严辞云指尖微颤,轻脚离开了房间。 盥洗室不再有直击理智的喘息,他漱了口,将冰凉的净水泼在面上。 发尾挂着水珠,严辞云单手撑着镜子,微微上扬的双眸紧紧盯着镜中的人。 那人生的过于英气,即使舒展开眉眼也带着难以靠近的凉意。下颌发酸,他抿了下摩擦后发麻的嘴唇。 镜子中的人心烦意乱,不是因为体位的变化,而是能不能做好一切的自我怀疑。 严辞云关上灯,顺着心意走至阳台背贴墙壁。烟雾缓缓逸散,指尖的火星灼烧了地平线,远方一片暖光。 他缄默不语,神色淡淡,最终掐着烟尾离开阳台。 他的承诺,分量总是很重。 既然要做,就会毫不忸怩地完成。 翌日的清晨像寻常一样,于歌醒来时严辞云恰巧晨跑回来,正在厨房准备早饭。 他洗漱完,悄悄回忆了一番昨夜的经历,或许是逐渐习惯酒精,倒不像上次一般忘了干净。 至少…他记得软着腰还乱蹭的尴尬画面。 “咳…” 于歌不愿闲着,房子主人在做早餐,他就与扫地机器人抢工作。 独自打扫事务所、清洗锦旗的这几年,他可将家政技能练的炉火纯青。 “来。”严辞云在桌边招招手,于歌放下花盆洗干净手,坐在他的身边。 严辞云十分安静,修长的手握住叉子,将软香的面包放入口中,薄唇贴着,咀嚼时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未发出。 于歌心虚地喝牛奶,视线时不时飘过去,两人一独处,就开始揣摩谈恋爱的事儿。 他学着网上所说,尝试将邢彦的脸代入,想象邢彦硬凹高冷人设,垂着眼想来亲他的画面,于歌顿时一呛,费力地咳嗽。 “慢点喝。”严辞云给他顺气。 于歌平静下来,再次挑了个男性,尝试使用“炮友”这个词儿,恶寒果然顺着脚尖向上蔓延。 他忙摇头甩去这些令人不适的幻想,又端起牛奶偷摸瞅严辞云。 黑发黑衣与不过分白的肤色对比,肩部宽阔平直,身上哪儿的骨头都硬,那看着冷冰冰的唇亲过来时可叫人喘不过气,又爱贴着耳朵乱唤,腻歪地一遍遍喊“于歌”。 于歌收回视线,似乎懂了一些。 他这是,对严辞云有些意思吧? 正揣摩要不要鼓起勇气聊一聊,手机冷不丁震动。 刚捞出手机接通电话,一阵熟悉的味道擦过,严辞云探身,将于歌嘴边一圈奶渍抿入口中,旋即柔软的嘴唇毫不留恋地退开。 “!”于歌呆在原地,都快被对方正直到过分的神情蒙骗。以至于耳边警官狐疑地连唤几声,他才猛然回神。 扬起拳头挑衅两下,于歌这才赶紧答话。 “小于,你有空来一趟吗?今早有个男生试图攀爬郊区那栋别墅,结果跌到草地上被捉回了警局。一问话倒是有些怪,喊着要和你见面。” 于歌挑起眉,“是叫洛行之吗?” “咦?是的。” 也只有洛行之这变态,会冲到案发第一现场一睹为快。 于歌想拒绝严辞云送他的提议,又想起刚决定与他一起面对此事,顿时泄了气,乖乖跟着走。 洛行之似乎摔得不轻,手扶腰坐在椅子上,对民警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倒是见到于歌踏入警局,兴奋地跳起来,“你你你!” “?”大厅冷气充足,于歌扇了扇风,早已习惯对方的一惊一乍,眯着眼等待下文。 “你太幸福了!” 果不其然不是好话。 不顾严辞云警告的视线,洛行之双手叠在胸前,瘦削的下巴扬起,苍白的脸上挂着薄红。 他凑到于歌面前声音发颤,“你果然不同,我去找案件,案件却总主动接近你!” 表情诡异到扭曲,他的诡谲的笑令人瑟缩。于歌一巴掌拍在他头顶,面色不善,“你别总放屁。” 将洛行之撂在一边,于歌与民警沟通了一番,说明洛行之只是玩心重,加上民警确实没查到其余怪异的地方,花了不久的时间洛行之就被放了出去。 要是洛行之因为妨碍公务被拘留了,他可没法掏信息。 现代技术侦查的事儿交给警方,于歌将注意力着重放在另一个地方,就是穿书。这事警察可不会相信,可偏偏穿书又和各个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无法放任不管。 于歌将洛行之拉到外面,擒住他的胳膊防止逃跑,直白问:“昨天的案件书里没有?” 洛行之魇足地扭了下胳膊,像是在蹭于歌的手心。下一秒,能捏碎骨骼的力道落在肩膀,洛行之趔趄两步,惨叫着转而被严辞云箍住。 他矫揉造作地哼了一声,这才回答,“没这案件,所以我才说你幸福。” “还有其他没说的信息吗?”于歌步步紧逼。 洛行之颇为可惜地咂咂嘴,“这本书快完结了,哪还那么多信息。不过我现在有了个猜测。” “想听吗?”他笑的阴恻恻。 上午的阳光初具威力,即使是在屋檐下热度也让人心中烦躁。于歌不愿与这故弄玄虚的小子玩文字游戏,严辞云同样不愿意。 他垂首,轻飘飘地说,“不想说吗?” 洛行之笑容一顿。好家伙,这语气,要是还不说嘴都该被撕烂了。 “我说过,这本书快完结了。”洛行之耸肩,“作为刑侦小说的第一部,故事结尾总会留一个未破案的杀人案件。” 于歌皱眉,有些不好的预感。 “前两天的被绑架的应该是叫沈季沉的人,他会逃脱。” “我看书时就在想,这案件过于普通,既没死人也没波折,跟隔靴搔痒一样。” “那么…”洛行之求抚摸一样眨眨眼。 于歌顺着接了下去,“最后一个杀人案件的主角,是沈季沉…” 洛行之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呜啦啦、yys不值得、长亭晚、单眼皮、梦中游、君邪、PhamNhaDoan、日暮迟、40387383 试探... 51、第51章 关于沈季沉, 在穿书者们的故事里,于歌目前只瞧到裴淼对他的偏爱,以及委托人的恶意, 这下洛行之竟然说还有一个故事。 于歌与严辞云对视一眼, 皱眉看向洛行之,“说具体点。” “我想想…一次化妆舞会里被斩断脑袋,带着面具的头吊在入口处。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比较血腥。”洛行之耸肩, 像只泥鳅般从严辞云掌下溜出去,“一思索, 受害的男人也就那个姓沈的对的上。” “沈季沉…”于歌捏着眉心, 难以摸透这其中的联系。 原本要绑架沈季沉的是委托人, 既然人逃脱了,沈季沉只会愈发防备,那么最后想对沈季沉施害的一定令有其人。 斩断脑袋,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是R? 可为什么? 严辞云泰然自若地捏了捏于歌的耳垂, 以旁观者的角度倒是看得更清晰些,“目前来看,游离于剧情之外的只有你和R。” “那位R撺掇之后, 绑架落在了你身上, 甚至原本不会作乱的人选择犯罪。” 他的声音沉静如水,让人不禁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最后的案件会不会转移并不明晰,我很担心你。” “在危险解除前,我都会陪你。” 言外之意, 住一块儿呗。 于歌耳垂圆润,手感极佳,严辞云不禁多捏了两下。 警局里幽幽冷气顺着地缝飘过来,三个人挤在屋檐下。洛行之两只眼来回扫视对面,最终直勾勾盯着于歌。 他真是难以想象,原本听到消息烦躁骇然的人,竟然被揉耳朵揉舒爽了,半眯着眼一动不动,两根眉毛舒坦地垂下来。 洛行之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惜命,他皱起秀气的眉毛莫名其妙地问,“你是不是要打呼噜了?” 跟个被顺毛顺舒坦了的猫似的。 果不其然,于歌像是猛然梦中惊醒,有些傲娇地躲开手指,干巴巴地扯回正题,“我回头找沈互通一下信息。” 要是真有一位苦大仇深的人存在,沈季沉总不会没有感觉。 至于为什么将愤怒转移到无关的他身上,暂时难以猜透。 “把你手机号码给我。”于歌掏出手机准备记录,“有事情还得联系。” 洛行之哪里愿意,眼神闪躲地往后撤退,“我没手机。” “这么又热又干燥的天,一直放屁也不怕自燃了。”于歌大步跳过去,逮着他口袋一阵摸,确实没有手机。 洛行之较劲似地梗着脖子,仰首跟于歌对视。一对视又不小心撞到严辞云幽潭一样的眸子。他吓得一抖,下一秒就被于歌提起来,藏在袖子里的手机被掏了出来。 “你还真是个怪人。”于歌剜他一眼,垂首手动交换电话,不忘苦口婆心去劝说,“不要总不惜命主动去招惹事端,有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 洛行之的诡异属性已经被严辞云的注视勾了起来,他吞咽两下,使劲盯着于歌耳廓上近乎透明的小绒毛。 要是他去摸,于歌会眯眼打呼噜吗? 他手痒痒。 洛行之搓了搓手心,忽地抬起胳膊捞了一把于歌的耳朵。 两根纤细冰冷的手指跟筷子似的,夹的于歌面色不虞,觉得耳垂变成一盘被哄抢的酱香猪耳朵,他黑着脸就一脚踹上去。 “你还真是欠!” 将手机塞回去,于歌掀开刘海任凭风乱吹,正想按照规划前往下一个地方,心莫名的一跳。 R初次出现、江诗盈被绑架之前他都有这样的不安,准到令人发指。 “可能孟哥出事了。” 于歌快步回到警局大厅,和相关的警官询问孟钧的下落。 只可惜经过一晚上的打捞搜救,并未找寻到两人的踪迹,炸弹炸飞的血肉也都被湍急的水流卷走,什么都未剩下。 刚放松一些的心再次高高悬起,于歌脚步发虚,跨过门时甚至踉跄一下,被严辞云捞回去。 孟钧与于泽煜站在一起时同为灼热的太阳,勇敢坚韧。 如果孟钧牺牲,于歌相信不仅是他,于泽煜也会彻夜不眠地找寻R的踪迹。 “这世界真是乱成一团。” “可不是吗。”洛行之也不走,赖皮地凑在两人边上。 于歌没心情跟他掰扯,转向严辞云抱歉地眨眨眼,笑容有些勉强,“江诗盈心情起伏大,我想去帮她讨些东西给中考加加油。谢谢你送我过来,请你吃点东西吧?” “没事的,我的时间安排比较灵活。去哪里我送你。”严辞云将于歌肩膀摆正,有些薄茧的掌心来回揉对方的脸颊,想揉去那份不愉快。 “我呢?”洛行之探出脑袋,唇角都快列到耳朵根。 这两人一个是凶案吸引体质,一个是凶案破坏体质,哪个他都想接近。 虽然偶尔变态诡谲了些,洛行之却并不让于歌反感。他的脸被揉成一团,发声困难地挤出两个字,“水…尼…” 请客吃饭的都说随你了,洛行之当然得做着腿部挂件跟上。他缩着脖子试探地去看严辞云,果然轻柔揉脸的人,视线却是截然不同的冰凉。 在严辞云眼里,洛行之摸过于歌的肚皮,绝不能让这疯狂的家伙靠进。 眉清目朗,警告意味却十足。洛行之被吓饱了,容光焕发魇足地主动离开。 “松…手。”两人还在警局门口,来办正事的人频频回头看,于歌脸一红,转转下巴想离开束缚。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被捂热的脸颊跟面团似的,嘟在一块儿软的不像话,让清秀的青年多了几分呆。 严辞云用指腹又蹭了下,受了蛊惑一般倾身,逮着被迫撅起的嘴亲了口,轻笑一声,“别神游了。” “嗷,我们先出去。”于歌抿着嘴唇快步埋头向前冲,又是顺拐又是双脚打结,直把严辞云逗得闷笑,直接将人塞到副驾驶座才安心。 “你想吃什么?随便提!吃完了我自己去S大就可以。” 严辞云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去S大?” “嗯,那个叫游弋的朋友你见过的,他现在在S大任职副教授。江诗盈很喜欢他,我去要些文具之类的东西,算是中考祝福吧。” 或许是因为常受照顾,在严辞云面前于歌格外放松,毫不犹疑地回答。话音刚落,他又有些狐疑地侧首。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严辞云与游弋之间总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可这两人唯一闹的不愉快,就是他女装时第一次碰上游弋。 他确信,游弋并未意识到那天的姑娘就是他。 果然闻言,严辞云指尖极其有节奏地敲击,嗓音依旧如清泉流淌,只是里面杂了些醋味儿,“我的母校也是S大。” “嗯…”于歌视线飘忽。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有学妹想追严辞云来着。 严辞云探了探空调的风,向来不争不抢、稳重从容的人,第一次有了罗列成绩的冲动,“我成绩也很好的。” 他侧首,格外认真地叙述,“虽然最后考研方向转变,但本科期间…” 于歌抖抖耳尖,再次觉得对方在求偶。他咧嘴一笑,少了几分忸怩直接捂住严辞云的嘴,“知道了知道了。” 严辞云擒住主动凑上来的手,两眼带着凶狠锁住于歌,对着五根修长的手指逐一吻过,“很想吻你。” “好不好?” 于歌缩回手,上次穿着裙子坐在副驾驶座、被亲了唇角的记忆还在。他心砰砰跳,一瞬凝滞的血液又开始咕噜咕噜冒泡,对沉沦腰软的退缩和新奇触感的期待交错在一起,话语挤在舌尖却一个字说不出。 对方正漾着笑意看过来,于歌皱起鼻子,誓要一反先前哼哼唧唧的模样,英雄出征般撞上去,却只像个纸老虎只是蜻蜓点水,一瞬即逝。 “小笨蛋。” 结果该哼哼唧唧还是得哼哼唧唧,该迷离地喊哥哥还是得喊。 最终两人决定去S大食堂探索,于歌四肢修长,往食堂一站十分显眼,唇瓣一处的深红也十分吸睛。 四周无比嘈杂,站在窗口前仰首看菜单的时候,一个胆大的女学生鼓起勇气,用胳膊肘轻轻靠了下于歌,“可不可以加个…” “嗯?”俊秀的青年收起下颌垂首,澄澈的双眼里还漾着涟漪,眼尾挂的红配上微肿的唇,让人怎么瞧怎么脸红。 女生倏地住嘴,原本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饱满的唇瓣。旋即另一位男子出现在了他身侧,敛眸抿唇,适合形容为禁欲淡漠的男人。 高大的男子淡淡看了眼女生,让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吗?”于歌接过严辞云递来的盘子,柔着嗓子问女生。 女生支支吾吾地摇头,一直到两人消失在视线也挪不开眼。 “喂,看帅哥看呆了?”她的舍友毫不留情地损。 “不是…”女生嘟囔,“就觉得另一个帅哥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过。” “而且他的眼神,就像护老婆一样…” “你疯了,瞎讲话。” 女生也自觉冒昧,吐了吐舌回到餐桌。 见到游弋的时候,他正在容纳百余人的大教室授课。金丝眼镜配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加上肤白高瘦,学生的专注程度显然挺高。 于歌拉上严辞云悄悄坐在最后排,不由也多看了两眼游弋。 游弋的蜕变太大了,从阴郁自卑的瘦小男孩,变为年轻有为的归国教授。两人之间的曲折故事,滋味也只有他们明白。 两手托腮,于歌远远地看着黑板上的公式,试图去解开那道题。 教室里只有游弋悦耳的声音,于歌专注之下就忘了周遭的动静,连前排的姑娘频频回首,瞅着这个方向讨论也未意识到。 作为必修大课,班级里有不少其余专业的,其中不乏听着老师反复念叨某位学长的学生。 S大论坛热闹,时常有人跟帖po那位学长近日的作品,反复咀嚼这位专业大神。 而此刻,那位老师口中的学长竟然坐在了班级后排。还坐的端端正正,用漂亮到过分的手擦去边上人脸上挂着的睫毛。 那眼神,就像是瞅着自家的憨猫,视线里都掷了糖,丝毫藏不住稀罕。 再仔细一瞧,那位呆呆的托腮的人,可不就是昨夜闹得全城沸腾的直播间主角。 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旦丢入沉默的课堂,就迅速向四周荡漾扩散。待台上的老师、后排的两人对视上眼,教室里已炸开了锅,一个个手指像安了马达迅速冲去论坛讨论。 #高冷学长的沦陷#迅速冲上热帖第一条。 游弋学术成就高,只可惜制不住胡闹的学生。最后还是视线中心的严辞云发觉于歌的尴尬慌乱,一同出声安抚,才让课堂继续下去。 果然下了课独处之时,严辞云与游弋的气氛再次凝滞紧张。 于歌提前和游弋打过招呼,所以很快就拿到了两只黑色水笔。 游弋抱着教案站在办公室门口,皱着眉使劲看于歌的嘴唇,怎么看怎么心里发慌。他深深望了眼严辞云,意味不明地叮嘱于歌,“一定要注意安全。” 严辞云轻轻一笑,“放心,我在。” 游弋扬起清瘦的下巴,脸色有些不好看。 “嗯嗯。”于歌两眼滴溜溜的,生怕真闹些不愉快,再三道谢后赶紧拉着严辞云离开。 周一江诗盈已经回到学校上课,于歌乘着下午有时间,回事务所整理好一切,带了加芝士的榴莲披萨给小美,安抚她后带着衣服锁上了事务所的门。 在严辞云家住两天就住两天,免得于泽煜和发小们唠叨,也找个机会独处将感情的事情悟清楚。 傍晚将江诗盈送回家,这小姑娘心大,早恢复状态进入学习战斗,拿到游弋的两根笔嘴都快合不拢,乐呵呵去和妈妈炫耀。 与江诗盈家长聊了聊,于歌就和严辞云一同回到他家。 夕阳堪堪悬着,屋子里未开灯昏黄暧昧。于歌站在门口伸个懒腰,含含糊糊地与房子打招呼,“我来打扰了。” 严辞云打开灯,长腿迈到卧室里取出换洗衣物。 “这么早洗澡吗?”于歌大惑不解。 严辞云拉上窗帘,映出屋外影影绰绰的树木。他抿了下唇站在酒柜边,从喉结滚出淡淡的话语,“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吗?” “嗯…”于歌早想起来了大概,连最后的事儿都记得,他含含糊糊地应声。 他好像还很冒昧地撅了两下。 “嗯。”严辞云取下一瓶红酒,嗓音同样醇厚迷人,“做吧。” “?” 于歌背贴着门板,气都不敢喘。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惯、KY爬、君邪、单眼皮~ 正文部分估计四五天内完结~ 正文完结前还有一张女装卡,番外就是另一件事叻。 52、第52章 “是饿了…吗?”于歌拘谨地拎着手提袋, 嗓子有些干涩。 做可以与不少字词搭配,比如做饭。 客厅安静无比,严辞云握住开瓶器, 手腕灵巧地转动, 软木塞“啵”地一声取了出来,一时间分不清嗓音与红酒谁更醇香。 “有些饿。”严辞云意味不明地说,倾过红酒瓶贴上敞口玻璃容器,让紫红色的液体缓缓滑入醒酒器中。 于歌像是惊弓之鸟, 愣怔之下对声音格外敏感。他鼻尖发痒,竟有些逃离的冲动, “点个外卖?” “不用, 小笨蛋。” 严辞云将容器置在桌面, 转身将电视打开,挑选一款娱乐节目想让于歌放松下来。 “我会煮面,也能炒几个菜的。”脑袋里还仔细琢磨做那个字, 于歌心不在焉地挠鼻子, 视线一路跟着严辞云的脚步。 说起来,他身上还穿着对方的衣服来着。 离开交汇涌动的风,室内半流质的空气挥不去衣服上残留的洗衣液味。于歌后知后觉地垂首, 拎起衣襟试探地一嗅—— 布料的缝隙都塞满阳光味, 参着一些熟悉的味道。那味道跟毒似的,能一路顺着鼻尖击过心脏,染遍每一滴血液。 于歌垂着眼,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盯着闻。刚才还慌乱愣怔的人一下闻懵了, 直到严辞云已稳步走至身前,手掌拢上于歌握住门把的手。 “怎么发呆了?”相较于脸部肌肤,拇指过于粗粝,滑过对方的唇时带起一阵麻意。 于歌赶紧松开衣襟,咳嗽一下心虚地掀起眼皮,视线黏黏糊糊撞在一块,他舌头也直打结,“在想饿了吃什么。” 严辞云轻声问,“你饿了吗?” “我不饿…” “你对我有冲动,我很高兴。” “咳!!”一迭声短促的咳嗽,于歌大喘气往后,整个背都绷紧贴在门上,眼眸里一向带着的细碎亮光都快咳出来。 什,什么冲动? 对方的掌心压过来顺气,于歌的头发像是经受了电流凌乱交叉,耳廓又红的馋人,显得既狼狈又无害。 他明显已经喘回气,但摸不透对方心思,只能故作还难受地不间断咳嗽逃避对话。 难道是指…他撅的那两下? 都亲成那样了,对方求偶的味道又那么浓郁,他当时大脑当机全然循着本能,哪里管的住自己。 于歌贴着门悄悄往边上挪一些,还偷摸掀起眼皮瞧一眼严辞云,“咳…” 夕阳像是烈火,燃烧着垂下的窗帘。明明距离很远,严辞云却也像受了夕阳的影响,于歌从他的眼底瞧出了能将人烫伤的情绪,比烈火更为灼心。 太强势从容了,却会在他被绑架时出现不安的裂缝,会在气氛紧张凝滞的地下室递来勇气。 “我…”于歌挪不开眼,脚也粘在地上,侧身靠着门板与缄默不语的严辞云对视。 “我真的很高兴。”严辞云轻轻拢住于歌的手,温热的指尖滑过指缝十指交叉。他敛下眼,吻过每一处手,声线与朦胧光线融在一起。 他下颌收起,瞳仁又缓缓滑向错愕呆愣的人,“我想吃了你。” 于歌愣愣地摇头。 不是。 严辞云不是想吃了他。 是要吃了他。 果然,下一秒唇瓣疯狂地碾了上来,鼻尖相蹭,呼吸交错。 手提袋坠地。 当严辞云进入盥洗室,夕阳已缓缓隐去。 于歌发丝凌乱,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浑身无力地仰望天花板,舌根被吮到发麻。挂钟滴滴答答,昭示着水流随时会终止。 “男人和男人…” “会怎么样?” 于歌自小到大被朋友围拢,本身也不开窍,牵手恋爱都没有过,却从不觉得感情空白是一件说不出口的事情。 他知道怎么繁衍,可两个男人…要怎么操作? 还有…亲吻和帮助以上的事情吗? “啊…”下巴扬的发酸,于歌挤了下再度挂了红的双眼,手有些软地掏出手机,直接拨通邢彦的电话。 邢彦常与不同类型的人打交道,总能对这些事情有些接触了解。 “喂?有情况?” 于歌捏住脚踝吞咽一下,压低声音试探地说,“没,但是我有个朋友,对两个男人的,咳,事情很好奇…” 对面沉默一阵,旋即爆发出可怖的咆哮声,“你在哪里!!” “…我在客厅。”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于歌。”邢彦暴躁地丢下鼠标,恨铁不成钢地在房间跺脚,“你别被蒙骗了!那野人的身板,你觉得你治得住吗!别被吃的渣都不剩!” 邢彦又软下声音,“鱼鱼听话,你在哪里我去接你,来我家。” 于歌将手机重新贴上耳朵,倒犟了起来,“你忘了你被我打趴的样子了?” 见软硬不吃,邢彦胸口不断起伏,直接直白将那事儿的步骤说了说来,甚至反复强调“疼”这个字眼。 于歌原先还因为这新奇的做法惊呼,脑回路又悄悄拐到奇怪的地方,他皱着眉扬声,“你觉得我男子气概不足?凭什么我是下面的?为什么老子会疼?!” “就凭他力气比你大,腹肌也比你大块!” “你看过啊你在这掰扯?”于歌不乐意,撩起衣服仔细品鉴线条流畅的腹肌,“我的肌肉大块。” 邢彦自觉话题被带跑,忙喘息两下继续劝说,“你们亲亲抱抱就算了,那事儿先别急行不行?等考虑清楚他人品、性格甚至家庭合不合适,你再决定。” “行不行,鱼鱼?” 邢彦捏住眉心,急的肝疼。 “我走不了,他快出来了。”盥洗室水流停止,人影映在磨砂玻璃上。于歌扭回头,心思执着地在“凭什么他在下面”里横跳,倒是少了几分原本的忐忑。 邢彦一愣,顿时又酝酿起咆哮,只是对面忽地断了电话。 他死死拧眉,手忙脚乱和路在林互通信息。 严辞云简单穿着短袖和抽绳宽松裤子,湿气让整个人的锐利融化一些。于歌瞧了眼时钟,敏锐地发现这个澡用了过于长的时间。 在盥洗室里做什么呢? 严辞云幽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毫无戒备、四肢摊开扭头的青年,喉结上下滚,指尖竟然有些颤抖。 征服是出生就埋于血液的本能,主动臣服却不是。他用了太多力气,才能在准备工作后保持镇定。 他走至于歌面前,俯身蹭了蹭他的鼻尖,哑着声说,“地上有些潮,注意些别滑倒。” 皂香味儿伴随着发烫的吐息,于歌耳朵发红。严辞云肩宽,罩下来的阴影一片,加上一幅游刃有余的模样,怎么都能符合邢彦口中“上位”的形象。 于歌不乐意,故意将眉毛挤在一块儿,想做出魁梧大汉的竖眉相貌。他学着严辞云对外人高冷的模样,故作淡定地嗯了声,继而大摇大摆踏入盥洗室。 他要让邢彦知道,没人能制伏他。 冲着澡还在嘟囔这事儿,于歌两手叠在一块搓沐浴露,将泡泡涂抹涂抹,手还滑过邢彦说的那地方时还一颤,莫名心虚地挪开。 他得想办法做出成熟男人的模样,让严辞云明白他才是腹肌优越的那一个。 香喷喷地套浅蓝色睡衣,于歌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两眼又湿又亮,于歌用手指将上下眼皮捏住,想让眼睛细长一些。无害的味道果然少了一些,他又咂咂嘴,将微扬的唇角下压,唇抿的平,多了几分凉。 镜子里的人果然严肃不少。 “就这样。” 手刚摸上门把手,于歌又顿住,保持住刚捏的表情,脑洞大开地将腹肌露出来。 “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味道。”他得意地掀开门。 严辞云并不在客厅,而客厅的灯光已被关了一半,桌角的熏香缓缓逸散,随之飘来的是走廊深处的钢琴音。 琴键跳跃,于歌轻手轻脚躲在屋外。 钢琴上高脚杯里的轻盈红酒被音符振的微颤,边上还有一碟两只甜甜圈,罐喷奶油静静摆在一侧。 烛火一般的微光拢住严辞云,柔顺的发丝落在颈上耳尖,孑然却自若,乐音交错。 于歌差点绷不住神情,忙用额头撞了两下门框保持清醒。 他好像明白段秋所说的,藏在音乐里的求偶信息了。 一曲终了,严辞云侧首,眼里是化不开的愉悦。 于歌见人回头,赶紧一撩衣摆,眯眼抿唇站在门中间,不动声色地展示出男人味。 他,他已经很努力了。 “嗨。”于歌喉咙使劲儿,让声音浑圆,试图像个成熟老男人。 细腻的肌肤在微光下暖色柔软,沾着湿气的发丝乖巧乌黑。 他自以为的强势荷尔蒙,到了对方眼里只成了失去理智的催化剂。 严辞云喉结滚动,指尖忽地不受控制地用力,敲出响亮的一声。他自觉失态,缓缓起身端起刚醒好的红酒,优雅地走过去,“别着凉了。” “嗷…”两眼直勾勾盯着摇晃的红酒,于歌就差两手递出去接酒杯。他魇足地眯起眼吞咽,愈发喜爱酒精的味道。 红酒倒的少,两口就被品了个干净。 于歌吸了两下鼻子想回味这味道,却忽地意识到四周紧紧包围的浓郁求偶味。 他掀起眼皮,对面浅笑的人两眼紧锁,就差直接动手开吃了。 “那个…”于歌刚充起的勇气卸了个干净,他后退两步,门板却早已被一只有力的胳膊阖起。 屋内的光线从门缝钻出来一些,咚地一声,似乎是有人被压在门上。 起先像是有些矛盾,呆头呆脑的人以为对方使劲是想勇夺上位,画板、椅子、工具架倒了一片。 随后随着琴键从头按到尾,一切仿佛安静了下来。 除去悉悉索索与吞咽声。 红酒,甜甜圈与奶油,却不知是在品尝什么。安抚下来后,逸出房门的声音断断续续。 尾音拖长,还打着颤。 蝉鸣隐匿于夜色浓郁,清透星光倾洒点缀。 甜甜圈配上奶油不显甜腻,红豆奶油也是上乘。只可惜红酒杯浅,两口饮尽只得频繁托起酒瓶,软木塞拔出塞入,不厌其烦。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PhamNhaDoan、白马且白、单眼皮、君邪~~ 忙完了,明天可以继续开始肥了。 53、第53章 比起似乎神乎其神的都市校园怪谈, 于歌觉得严辞云的家才是最为神奇的地方。 上一秒他还在深夜小清吧或者螺蛳粉店,下一秒一抬眼就是干净的天花板。每次出了事儿,总是严辞云神秘出现将他带回家。 而最为怪异的是他常念叨抱怨、爱叮咬奇怪地方的夏虫。 直至昨天他才明白, 这世上并没有“夏虫”, 两根手指捻着搓多了,也就成了夏虫。 这一觉倒是一睡接近晌午,于歌跟根棍子似地躺着,两眼发愣地往上瞅。 被子轻飘飘地罩着, 重量相对于肿的地方过于苛刻,他默默将被子往下方挪一挪。 “我真笨。”一句咬牙切齿的感叹飘出来。 怪他没早些发现严辞云的真面目, 竟然和邢彦赌气之下, 想出展示男性魅力勇夺上位的点子。 好家伙, 他刚咽完红酒,人家上来就捻,因为那破点子丝毫没有阻碍。起先还冷冷静静地嘬, 想让整个人紧张瑟缩的于歌放松下来。 面朝下两臂撑钢琴, 任由于歌无章法地胡闹一轮后,严辞云尝了味道跟疯了一样,直接凶狠转身将人往后丢, 直接钉在地上。 于歌从未见过将“馋死鬼”演绎到淋漓尽致的人, 严辞云是唯一一个。发丝起伏间,他的视线紧到令人窒息,直勾勾锁住大口喘气的人,甚至时不时俯下做回“夏虫”。 越吃越有精神, 越吃越是无止尽的饥饿。 还得配着罐喷奶油一块儿吃,倾倒红酒一块儿尝。以至于最后画布、琴键、窗沿都染了奶香味。 “真是…”于歌无力地捂住发酸的眼皮,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邢彦所形容的“疼”的冒冷汗的情况,怎么变成最后他染着哭腔几乎想求饶。 将脑海里的画面暂时挥去,于歌一骨碌跳起来,先是趴在窗户上往外瞧,又蹑手蹑脚贴着门板听门外动静,确认严辞云不在附近,才松了口气去洗漱。 “哦哟。”牙膏被换成了水蜜桃味,于歌将牙刷塞入口中,好笑地盯着镜子,“水蜜桃,还真少女心。” 镜子里的人发丝凌乱,眼尾懒洋洋地垂着,喉结一片的肌肤红到吓人,于歌赶紧拿手指去搓,想让血液循环赶紧消下去。 傍晚还和邢彦他们碰面聊R的事情,要是被瞧见了绝对有的唠叨。 正专心致志搓,盥洗室的门咚咚两下。一人浅笑着侧靠门框,眉眼昨晚的的深沉强势都敛去,再度恢复了矜贵高冷的模样。 于歌猛地一跳,差点脚下打滑摔倒浴缸里去。他手拂着盥洗池视线飘忽,“早上好…” “早。”严辞云抬步走去,垂着眼站在于歌身后将他卡在一起的衣摆理好。 嗓音就响起在耳后,呼吸蹭过耳廓,上面的小绒毛顿时警觉地站起来。 咕咚一下,牙膏的泡沫险些滑出。于歌赶紧低头漱口,两眼瞅着衣摆上还不拿走的臭手,“谢谢,松手吧。” 严辞云不动,凑过去盯着于歌的后脑勺一顿嗅。 那味儿又钻来,于歌咬牙切齿,“你再不拿走,我就…” 还是不动,耳垂被含住。于歌一抖,直接梗着脖子喊,“再不拿走我就…我就干/你!” 盥洗室陷入沉默,于歌意识到说错话,耳垂还没被松开,他悄悄掀起眼皮看镜子,镜中的他面色绯红,而身后的严辞云,抬起的狭长双眸幽深无比。 严辞云抬起一只手擒住对方的下巴,抿了下于歌的唇,最终收回视线,彻底将人搂在怀里,“好。” “?” 迟来的扫地机器人刚想滑入盥洗室,却倏地撞上突然阖上的门,它反应一阵,似乎是接收到黏黏腻腻、像是咕噜冒泡的喘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在吃午饭时,于歌望着盘中的红烧鱼苦巴巴一笑。 同样是被吃,一个下肚一了百了,一个短短时间内被反复咀嚼多少次。 人家将不占优势的位置玩出了主观能动性,不仅是常被夏虫叮咬的地方,白白净净的小于歌也被连啃带用。 他自觉都快秃噜皮。 于歌不乐意了,筷子忽地夹住酱鸭盒子里的鸭舌头,两眼挑衅地瞧着严辞云,狠狠将鸭舌头“咔嘣”一下咬成两截。 “哼哼。”他得意洋洋地嚼脆骨,明晃晃表示叫严辞云管好自己的嘴。 还红着的唇小幅度地启合,澄澈的眼望过去,原本端正吃饭的人动作一滞,竟然微阖眼喘息重了些。 “?”于歌愣了,不敢置信地低头专心吃饭。 其实严辞云五十岁了吧,没憋五十年,能有这样的结果吗? 下午准备去找沈季沉时,严辞云坚持要送。 于歌一方面怕总麻烦他,另一方面昨天之后气味敏感度暂时升到极点,要是在外人面前不小心抱了下,他一喘二软,那可面子碎了一地。 恰好有甲方登门拜访,于歌找着空挡迅速溜走,直接坐上公交车。 工作日的晌午车上乘客少,于歌坐在最后一排,接完严辞云的电话就打开窗,撑在前面的椅背上偷懒吹风。 因为路在林和游弋工作的关系,几个人约好晚上八点碰面。于歌撒不住谎,电话里将行程说的明明白白,也没犟过严辞云,不情不愿地告诉他碰面地点。 他受不住冷静大佬浸满关心的哄。 公交车前的小电视还在反复播报清潭市炸.弹案,这两日全城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这个案子上,警方受到的舆论压力很大。 赵某没有前科,公司倒闭后家里只留下郊区一栋别墅。墙倒众人推,不少得罪过的人趁机打击,赵某的妻子受不住压力,且本就神经敏感,直接带着还未成年的女儿自杀。 消沉很长的时间后,他做了汽修厂的员工,期间从未与那位“直播间的主角”产生过交集。 报复社会说得通,偏要拉上于歌演牺牲投票这一出,赵某嘴严实,警方破案难度急剧上升,暂时进入了死胡同。 于歌只能尽力配合警官工作,也得加紧脚步确认穿书是否相关,好给警方提供信息。 至少赶在R有下一个动作前。 按照洛行之所说,书中最后一个案件在暑假的开头。杀人案会不会又转移到于歌身上暂不讨论,首先得弄清楚为什么是沈季沉。 提前打过招呼,沈季沉将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专心和于歌聊。 办公室的高尔夫位置不变,那颗画着王八的足球也还在柜子里藏着,于歌眯着眼感受空调的凉气,倒有些恍如隔世。 上次来这儿还是因为委托乌龙,那时碰了他自己小时候的足球,还被沈季沉凶了几句气的不轻。再次坐进来,中间却扯上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怪事。 沈季沉顺着于歌的视线看向足球,一向沉稳自信的人倒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一声将一次性水杯放在桌上,“那时候很抱歉。” “没事儿。” 于歌挠挠脸,直接拿出准备的纸笔,打算将沈季沉给的信息记录下来理一理。 令人诧异的是,犯罪的刘某曾经竟然是沈季沉的商业伙伴。 两人都为商界老狐狸,交往很浅。那晚的直播一出现,他迅速意识到于歌在刘某的地下室,赶忙联系知情的人,只是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于歌被带去了警局。 “太危险了。”沈季沉拧起眉,极其认真地商量,“一个人太不安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些人24小时陪你。” “咳。”于歌挪开眼,含含糊糊地婉拒,“我暂时住在朋友家,他…还挺照顾我的。” 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于歌试探性地问,“你相信穿书吗?” “就是人进入小说的世界。” 沈季沉倾身,不置可否,“你说有,我就信。” “…”于歌缩起肩,忖量一下绽开笑容,“晚上有空吗?凑在一起聊聊这个事儿。” 沈季沉是不少故事的主人公,将他排在外侧才是不理智。 “有空,我去。” 于是原本四人的商讨会成了六人商讨会。 咖啡厅中幽静,于歌送完江诗盈吃完饭,这才慢吞吞前往约好的地点。 邢彦三人像是绑定了一般,总是同时出现。他们坐在卡座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沈季沉。 一个野人就算了,怎么又来一只? 而沈季沉身着干练笔挺的西装,两手虚置在腿上,像是正在参与商务会议。 四人一时无言,各怀心思地喝咖啡。 “你们…怎么不说话?”于歌自觉地坐在沈季沉边上,好笑地对吧台的工作人员招招手。 “呵。”邢彦咧嘴冷笑,盯着于歌意思明确:回头如实交代昨晚的事情。 还没等工作人员走来,两条修长的腿先停在于歌身侧,裹着咖啡厅清香的皂香味儿幽淡飘来。 “你们好。”严辞云礼貌地颔首。随后顶着沈季沉、邢彦四人直勾勾的目光,动作颇为自然地捏了下于歌的耳朵,在他身侧坐下,肩膀还似有若无地贴过去。 从耳垂开始,绯红一路燃到脸颊,原本还和邢彦张牙舞爪的人乖巧坐着,像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两腮通红,脖子上未消的痕迹就更为突兀显眼。 跟个娇羞小娇妻似的。 于歌守卫队的三人同时冷了脸。 年纪稍长的新粉丝沈季沉,同样冷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君邪、顾言笙、蓥~ 明个一定肥... 54、第54章 舒缓的乐音缓慢流淌, 咖啡厅内弥漫着慵懒的咖啡香。在视野开阔的落地窗边,气质各异的几位男子坐在卡座两侧,气氛凝滞至呛鼻。 点完单, 一脸疑惑的店员不明不白地离开, 还频频回首,生怕这里打起来。 沉默被打破,路在林浅笑着对于歌招招手,“鱼鱼, 坐到这边来。” 被点到名的青年依旧两颊绯红,他回过神猛然抬起眼, 心虚地咳嗽两声, “怎么了…” “这边可以看到街头艺人。”游弋归国不久, 只能从角落找出记忆,用初中总能勾起于歌兴趣的事件勾他。 于歌边上坐着沈季沉,他倒完全没多想, 直接单手撑桌子起身, 探头向街道后侧看,果然有位弹吉他的歌手。 卡座并不大,又是三个男人并排坐, 挨的近, 这大幅度的动作就格外突兀。 沈季沉靠着窗,他的额头正对着对方光滑的下巴。于歌瞅了两眼街头艺人倒还真有些兴趣,干脆就着动作观看起来,胳膊摇摇晃晃地感叹。 沈季沉抬手想撑住他, 只是手连对方袖口都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只胳膊捞走,随后刺耳的“吱”声一路滑过桌子—— 腹部横过一只有力的手,严辞云温热的掌心按住腰将于歌搂过去,而对面的三人神色极为精彩。 游弋本意是用能看到街头艺人的借口将于歌哄过去,结果就瞧到剑眉星眸的新野人想摸他胳膊的动作,顿时黑了脸手下用力,金属叉子滑过小盘子。 随后那位最为危险的野人竟然直接动手抱人,游弋还未发怒,邢彦就瞬间眉毛倒竖直接站起,探身捉住于歌的手腕,“坐到这里来。” “鱼鱼,来这里。”路在林也出声。 手还举在半空的沈季沉眯起眼,敏锐地观察几人。 碰上于歌女装与严辞云一同出现过后,他曾暗自摸过严辞云的底细,确认不是个生活混乱的人才放心。 可这三个剑拔弩张的人又是做什么的? 手腕被捞住,于歌还半躺在严辞云怀里。他大惑不解地眨眨眼,竟然毫不犹豫地回首看向严辞云,想从他脸上找出线索。 这是极为信任的动作,邢彦气差点没喘上来。 严辞云的胳膊贴着于歌的后背,滑过侧腰将人侧揽过去。他冷静地与邢彦对视,“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歌需要补充睡眠,早些聊正事吧。” 悦耳的磁性嗓音也像是泡了咖啡,醇香绵长。 “?”在外人面前,这句子算是说的长的。于歌抖了下耳尖,顿时脸又红了一片。 昨天确实是闹的比较晚,干燥洁净的房间尽剩下咕啾声,哪儿都是一片泥泞。这话不知情的听着没问题,他可听不得。 他哼哼唧唧地扭回脸,恰巧撞上对面齐刷刷凶狠的视线,邢彦握住手腕的力道也陡然加重。 他们的羊,被彻底牵走了。 路在林再也憋不住,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野人…” “嘎?”于歌眉毛一皱,不虞地抽回手,“你们没事儿吧,怎么今天这么凶啊。” 邢彦用力坐回去,紧紧盯着严辞云沉静的双眼,将问题抛给于歌,“怎么样?” 问的什么不言而喻,于歌心虚地坐直,逃避一般侧脸对沈季沉抱歉一笑。 他刚想随口说些什么糊弄过去,边上的严辞云忽然薄唇微启,意味不明地说,“很甜。” “砰!”路在林错愕地起身,下唇颤抖地盯着于歌。 视线中心的严辞云接过摩卡,将杯子推到于歌面前,淡淡的表情说明“甜”指的摩卡咖啡,不是于歌。 路在林找不到发作的地方,憋着气坐下,不安地望着吃上奶油的于歌。 他左右和邢彦游弋对视一眼,又瞥了下镇定自若的沈季沉,最终锁住垂眼给于歌擦去唇边可可的人。 于歌和严辞云走路姿势都正常的过分,压根无法分辨上下.体位。 硬要说的话,虽然于歌平日活泼近人,似乎很难压倒理性高大的野人,但野人一幅任劳任怨的模样,眼里的深沉痴迷压根化不开,应该是不会让于歌吃亏。 再说于歌压根是个对外伶俐机敏、窝里爱撒娇的大男孩,要是没抢到上位,初次承受那件事,绝对会嗷嗷叫钻到他们这里讨抚摸。 现在一幅装呆张望的模样,应该不仅是进入方,而且还舒坦的甜到冒泡,现在只是害臊而已。 路在林深呼吸两下,暂时按压下忧虑,拍了拍邢彦的肩膀让人也冷静一些。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他们会因为怕于歌被欺负而敏感情绪化,却也不会失去理智妨碍事情发展,默默关注守护就是了。 路在林尴尬地对沈季沉点头。 几人自觉失态,游弋扶了下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电脑屏幕。他将咖啡推到一边,两手把电脑转向外侧,“我将于歌发来的信息整理了一下,还有什么没有的信息我们今天补充一下。” 于歌抿下奶油咬住小勺子,仔细地去瞧。 包括裴淼、洛行之已知的穿书信息都逻辑清晰地罗列出来,包括委托人的行为节点标红标粗,于歌推测的重要事件时间线也展示的清清楚楚。 这里知情度最低、相关度却最高的沈季沉拧眉,鹰一般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些怪异的字眼,“我是那个小个子书中的角色?” “或许匪夷所思,但确实事情是这么回事。”于歌侧首,再次抱歉道:“不久前我就有些相关猜测,但那时候因为信息量不足我就没说。” “可最近很多事件都显示与你有些关联。” 沈季沉捏住眉心,有棱有角的脸部线条被灯光晕染,他迅速回忆先前觉得奇怪的地方。 他本以为那女人是患了精神病才会歇斯底里,要是套用穿书拥有截然不同的记忆来说,倒确实说得通。 而那位时不时露脸的小个子,也总能抓住特殊的时机出现,比如意识到刘师傅店铺要关门、胃痛找药,一幅有些心思的模样。 于歌轻声问,“有些难以接受吗?” 沈季沉摇头,看着单独列在外面、安置炸.弹犯罪的熟悉名字,“他不像是穿书的。” “关键是这个R,他撺掇这个人犯罪。”路在林在电脑键盘上敲了一下,打出字母R。 “此外,洛行之能够预知案件,他拥有的剧情是你被绑架,逃脱后不久…” “被杀掉。”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推测这也是R的手笔。” 沈季沉抓住重点,迅速看向于歌,“可被绑架的是你。” 邢彦暴躁地挠头,“他是一个意外,R巧妙地将几个人的恶意转移到于歌的身上,现在的难题就是R为什么想杀你,又为什么针对于歌。” 沈季沉沉吟,而一直缄默的严辞云忽然开口,“R的第一次出现,是初中的绑架案是吗?” “嗯。”游弋喉咙发干。回国以后他才知道,那件绑架案几乎成了于歌的心理阴影。 严辞云指尖点在R寄信给游弋的日期,“他想杀了于歌,为什么偏偏等到最近才出现?又为什么恶趣味地寄信恐吓,玩追赶游戏?” 刻意在游弋回国时寄信,摆明了想让于歌难受痛苦。 于歌抿唇,“因为比起杀了我,折磨我更让他快乐。” “虽然表面是利用情绪、借着别人手实施犯罪的胆小鬼,但他是掌控一切的人。”严辞云揉了下于歌的耳朵,看向游弋,“从绑架到再次出现,隔了太久的时间,他却能迅速掌握你回国的消息。” 游弋顺着说,“所以中间他一直在关注于歌。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和执着?” 沈季沉陡然开口,“一刻不停地关注,却只等你回国才有动作吗?” “抱歉,我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非常疯狂,不像是愿意沉寂几年的人会做的。”沈季沉兀自说下去,“或许最近发生了变动,触动了他的神经,一直没有动作的人才变得癫狂,甚至想杀人。” 这一点邢彦几人倒没着重去想,于歌皱着眉,抿了口摩卡说,“要说变动的话。” “就是接触了几个穿书者和你。”于歌又看向严辞云,“还有你。” “或许我曾经破坏过剧情,这次又坏了某些剧情,所以他彻底发疯,破罐子破摔想杀我?” 随口的猜测让路在林大吸一口气,“我觉得很可能。” 准确来说,自第一次与裴淼接触开始,于歌已知破坏的剧情就不止一处。比如阻止沈季沉被花盆砸伤,周先生妻子死亡的案件。 “剧情外的人”,对自以为掌握信息的穿书者来说过于危险。 如果R对委托人和埋炸.弹的赵某进行洗脑,说生活中的不如意、起伏都是因为于歌这个不确定因素的破坏,阴郁痛苦的人或许就会彻底失去理智,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伤害于歌,企图通过摘除“剧情外的人”来回归平静。 “但重点是,我破坏了他什么剧情?”于歌狠狠嘬了口咖啡,“大家各自生活,哪有什么剧情不剧情的。” 严辞云不像叽叽喳喳的邢彦,简单的话却总是点出重点,“初中以前发生过什么吗?他的剧情节点一定在之前。” 于歌和沈季沉对视,轻轻说,“我无意中救了他。” 咖啡厅的浪漫气氛被降至冰点。 “我没死,挡到了他的路,是这样吗?”沈季沉脸色阴沉到可怕,“那时候无法对我下手,就干脆绑架手无寸铁的你。” “R韬光养晦,本打算合适的时机杀了我。可他意识到你再次破坏剧情,认为你才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干脆直接将矛头指向你。” 任何细微的变动都会引起蝴蝶效应,导致剧情与现实的偏差。或许R进入世界时,沈季沉本应因为车祸死亡。 但没有。 后来的裴淼的剧情中,沈季沉就成了叱诧风云的商界大佬。 于歌是剧情外的不确定因素,R无法预知他救了沈季沉,洛行之也无法预知于歌和R的互动。 冒着热气的咖啡渐渐变凉,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事情难以消化,每获得一些信息,先前的构想都需要推翻重新构造。 严辞云取出纸巾,两指捏着于歌的下巴,将他费力思考的脑袋挪过来,细细擦拭嘴角的淡色奶油。 “不怕。”心跳顺着指尖传递过来,平缓的语调让人不禁安心一些。 于歌压根没垂头丧气,倒正摩拳擦掌准备锤爆R的狗头。他来回磨了两下虎牙,嗷地一下咬住在唇边擦拭的食指指节,含含糊糊地骂,“我哪里怕了!” “嗯。”严辞云手指不动,另一只手探过去将人搂在怀里,手掌还托着后脑勺来回揉。 从沈季沉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于歌屁股对着他,腰上落着只骨节分明的手,懒洋洋倒过去。 他稍有不解,说起牵扯到自身安危的事情,总会无法避免地提心吊胆张皇失措,于歌却不见慌张。 沈季沉转头,游弋几人早已凑在一块,在电脑上迅速补充信息、调整时间线。 争分夺秒刨出R,犹豫和瑟缩是致命的。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取出手机与助理联系。 因为于歌救了那个狼狈的他,才有了一连串的麻烦,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他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偶尔喝喝茶、单眼皮、苏堰鱼~ 55、第55章 “有个问题。”沈季沉陡然出声, “或许有些难以开口,是我过于蠢笨,直至最近我才意识到救了我的人是于歌。” 沈季沉侧首看向于歌, 深邃冷静的眼中柔了些暖意, “那位R又怎么知道了真实情况。” “看你们的反应像是也不知情。” 邢彦屈指敲了敲桌面,“确实,于歌小时候救过人的事情和我们都没细说。” 接收到众人的视线,于歌直起身, 捏住眉心沉吟一阵,犹豫地开口, “我没什么印象了, 似乎和朋友们都透露过一些, 却又都没说太多。” 十来岁的事件,当时沈季沉发生车祸的街道两侧早已拆迁重建,监控压根无从查得。包括初中绑架案, 时间久远, 警局记录在案的信息完全不够解决现在的难题。 游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迅速调整思路,镜片后的双眼带着狠劲。 找到方向就是突破, 分头去查就是了。 商量好接下来的方向, 沈季沉西装熨的笔挺,动作果断利落的地起身,与几人颔首后疾步离去。 沈季沉避免死亡挡了谁的路,警察无法立案去查。车祸恢复后, 他迅速建立了关系网,生意蒸蒸日上。要说将这些年来利益相关的人罗列出来,倒也不算难。 至于其余几人,暂时将重心放在理清楚“谁知道于歌足球场外救了人”上,好为警察提供线索。 再次回到严辞云家已近深夜,诺大的地方只住一人,倒有些孤冷。 先洗完澡,湿漉漉的脑袋上罩着一块毛巾。于歌小心翼翼地拉开书房的椅子坐下,拧开台灯借着清透的灯光整理名单。 当时他常约着踢球的除去一群小孩儿,更多的是成年人的球队,租借球场的记录猜不准还在不在,很难将当时在场的人都找到。 发尖凝聚的净水倏地滴落,在A4纸的边缘晕开。密密麻麻的联系方式清楚地列出,于歌揉了下酸涩的双眼停下笔尖。 “真是只躲起来的臭老鼠。”他向后靠抬起两臂,汇聚的灯光透过纸张,显得朦胧昏黄。 这么多的人,要是R就在其中倒好说,就怕干脆将所有名单直接交给警方,最后只是白忙活一场。 搭在头顶的毛巾受了重力,“啪嗒”一下落在椅子后侧。于歌头还靠着椅背,懒洋洋地将手往后捞,眼也不抬地想直接捡回来。 毛巾没摸到,倒是摸到胫骨突出的精瘦脚踝。 严辞云俯身捡起毛巾,于歌颇为不好意思地跳起来,想将毛巾送去洗。 “没事,坐吧。”严辞云单手端着玻璃杯,动作间浮在果汁上的冰块撞上杯壁,响声清脆。 说来倒有些尴尬,自从那次揣摩“做”字后,于歌的耳朵像是对这个字格外敏感,听到这个发音就得跳一下。 再加上书房的旖旎画面还印在脑袋里,一旦两人独处,他就不自在。 比如身前的书桌,当时精致的画稿被挥开洒落一地,桌面只剩下泥泞的奶油。 他缩起肩膀,认真将A4字摆在桌上,又略微拘谨地两手去接果汁,飘着视线干巴巴说了句谢谢。 两膝合拢肩膀平直,一幅小学生坐姿。 严辞云将毛巾送去盥洗室,回来时于歌耳朵还红着,不断吞咽清凉的果汁来避免谈话。 方方正正的冰块撞上唇峰,杯沿都快被抿的温热他也不松口。 “凉,少喝些。”严辞云一手撑着椅背,一手压在桌上,微微垂首端详纸上于歌写的信息。 找到作恶的混蛋,他的急切不输于任何人。 半晌没得到回声,严辞云染了细碎暖光的瞳仁滑去,恰好撞上于歌发愣的视线。 因为严辞云两只胳膊的位置,于歌像是被彻底限制住:前后是桌椅,右侧是漆黑的夜,左侧就是略微倾身的成熟男子。 他就差把整个鼻子也塞入杯子中,来躲避让他无处遁逃的味道,正直勾勾戒备地盯着,原本认真看信息的人却忽地扭头。 两人视线黏在一块,于歌手一抖,一大口冰凉的果汁咽了进去,原本抵在上唇的冰块也趁机溜入。 于歌呛得大声咳嗽,压根顾不上直冒寒气的冰块,咬也不是吐也不是。 背上顺气的掌心比起冰冷的口腔过于温暖,于歌直冒眼泪,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怎么总这么不小心。”严辞云顺气的手掌再次撑着椅背,另只手捏住于歌微凉的鼻尖,让他抬起头,“太凉了,吐出来。” 刚才的咳嗽让舌头肌肉都绷紧的打颤,于歌鼓着腮帮子不答应,后撤脑袋让鼻尖脱离魔爪。他故意将剔透的冰块用门牙咬住,展示出来来含糊说,“你别老把我当小姑娘哄。” 书房里台灯是唯一光源,严辞云逆着光,垂下的双目如幽潭,他靠近一些轻轻托住对方的下颌,直把原本还洋洋得意的人吓得脑袋发晕。 “干…什么?”于歌悄悄往后缩,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严辞云俯身鼻尖相抵,他微偏头。呼吸甫交错,他不等于歌退缩忽地吻上,吐息逡巡。蛊惑意味十足的视线紧锁仰首发晕的青年,唇瓣的摩擦带起些温度,让凉到发麻的唇红的彻底。 果香四溢,舌尖对于另一人来说几乎滚烫,滑过口腔黏膜,将藏于角落的冰块和吐息一并卷走。 冰块不断融化,因为水的表面张力,唇瓣的分离牵扯一道瞬间断开的亮色。 于歌摸着小心脏,彻底没力气地仰首,后脑勺靠着椅子,喘的没完没了。 严辞云直起身,比起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的人过于沉静。上挑的双眼因为凝视显得极有攻击性,他抿着薄唇,下颚动了两下将冰块咬断,五官依旧带着禁欲高冷的味道。 这游刃有余的模样叫于歌心里不乐意。严辞云什么本质,他已经明白的彻底。 于歌眼睛骨碌一转,每次有了新想法就将先前的慌乱抛在脑后。他启唇,刻意将眉心向上挤,做出可怜无害的模样,软着嗓子喊,“哥哥。” 眼里、唇上还堆着水色,严辞云呼吸果然一滞,半阖双眼呼吸变重。 他彻底乱了心神,疯狂含食撩的他难以自持的唇舌。 自讨苦吃的于歌倒确实见到了严辞云的真面孔,却也不得不承受狂风暴雨般的吻。 两人都晕头转向情难自禁,独留黏腻水声的房间忽地响起清脆敲击声—— 影影绰绰的浓郁夜色中,一颗暗红色的头静静伫立在窗外。 “?!”险些咬下去,于歌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红毛直接将额头贴上窗户,将紧闭的双眼展示出来,“我什么也没看到,于哥。” 严辞云视线发冷,半拥着还喘息暧昧的人,抬手直接将窗户推开。 燥热的晚风瞬间涌入,红毛脑袋没了借力耷拉下来。 他试探地睁眼,见搂一块沉沦的人都望着他,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啊,实在是有点事情。” “你还挺能找。”于歌屈指敲了红毛的脑袋一下,明白应该是有正事,皱着眉询问,“出事了?” 红毛不敢直视严辞云,只盯着于歌说话,“我怕你手机也被监听,所以特意亲自找来。” “都这么晚了,你打车来的?” “嗯,我知道最近你这情况紧急,受不住耽搁,所以加紧马力。”红毛挥去草地里乱飞的虫,扒着窗沿迅速说,“小绿似乎撞上了线索。” “他这几天在看些奇怪的节目,昨天突然指着一个金发的角色。”他学着小绿严肃的表情,“一直重复它跟在你屁股后面过。” 严辞云皱眉,“跟踪?” “应该是的。”红毛无奈地耸肩,“小绿的情况咱们都明白,要不是碰巧撞上,他很难会主动提。” 严辞云颔首,想叫红毛进来说,红毛却摆手拒绝,只是接过于歌递来的纸巾。 “金发的角色,叫什么呢?”于歌从记忆力寻找细节,倒是有几个,可怎么也无法与这些事情扯上关联。 作为R,得符合几个条件。首先就是沈季沉的生命对其造成负面影响,其次就是能得到他救了沈季沉的消息,此外还得有犯罪的条件。 比如清吧无意认识的金发女子Ivana,压根无法代入。 红毛擦着汗细细回忆,最后一拍脑袋,“塞壬!” “塞壬?” 三人隔着窗交流,正想就此再分析,搁在书桌一角的手机亮起,震动响铃。 “抱歉。”于歌拿起手机,却发现是一直与他交流的警官。 这个时间点出现,不论是红毛还是警官,都让人忍不住提起心。 于歌起身站起,打开扬声器将手机放在窗沿,“你好。” 对面有些喧闹,警官身后有粗嗓子的乡音,也有警笛记者报道声。 警官深呼一口气,“小于,人找到了。” “孟哥找到了?他没事吗?!” “我们在一处渔村水边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尸体,他手里紧紧握着金色的盾牌。边上的礁石还残留着血液,是孟队的。” “孟队极有可能被海水卷走,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不出意外的话。”警官声音有些抖,“很快就会宣告死亡。” 挂断电话,沉默变得格外沉重。 于歌下唇发颤,浑身无力地坐回椅子,任由严辞云揽着他安抚。 红毛对孟钧有些印象,之前和于泽煜一同找于歌时他见过,倒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他唏嘘地叹气。 半晌,他又忽地抬起头,“塞壬和水似乎有些关联。” 红毛说完又摆手,“我乱说的。” 于歌仰首看向严辞云,“塞壬…和水吗?” 他蓦然屏气,缓缓说,“我救过沈季沉,我哥不是最清楚吗?”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敛裾、单眼皮~ 56、第56章 在一处僻静的出租屋内, 晨曦透过大开的窗扉。咖啡香缓缓逸出,一只略粗粝的手摩挲过杯沿端起杯子,将醇香的咖啡送至唇边。 窗外鸟鸣不绝, 镇中早市已苏醒。男人一只胳膊打着绷带, 从容地伫立在窗前眺望远方。 许久,他收回视线,将见底的杯子放入盥洗池,抬步进入狭小的储物间。 储物间被改造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无窗的封闭环境十分明亮。墙壁一处凹槽内整齐摆放着几叠照片,另一侧是厚厚的笔记本。 狭仄的地方摆着一张书桌, 上面本已蒙上一层灰——平日出任务忙碌, 孟钧已经很久没有过来。 距离清潭市爆炸案已过去一周多, 相较视线逐渐转移的无关群众,他的队友们或许该炸开了锅。 毕竟他们的孟队,已经彻底卷入海中, 因公牺牲。 孟钧单手拉开椅子, 靠在嘎吱作响的老旧木椅上,拿起那叠照片再次翻看起来。 房间的声响像是被吞噬干净,让人莫名心慌。冷光之中, 只有照片中的少年鲜活明亮。 从初二的伶俐外向, 到初三的寡言瑟缩,其中发生了什么,也只有高中的孟钧明白。 那时的他刚刚穿书,却发觉周遭的环境与书中的描写截然不同——家道中落, 父亲暴躁郁闷,母亲郁郁寡欢。 一切的改变是因为一位陌生的新星,叫做沈季沉。市场竞争,优胜劣汰,而他的父亲恰巧是被挤出市场的那一位。 那时的他心智幼稚,叛逆张扬,在父母的怨天尤人下,他恨极了本不存在的沈季沉。 高中时,一场清潭市跆拳道比赛,他认识了于泽煜,也知道了于歌。 所有的情绪有了宣泄出口,他盯上了那位初中学生。 明明是个清秀的男生,却爱扒拉着柜台对甜甜圈流口水,明明朋友成群,却愿意将视线分给默默无闻的阴郁转校生游弋。 孟钧承认,他无法避免地被吸引。 他躲在铁栅之外,十分享受没有交流的擦肩而过。他似乎有了年轻的躁动,也似乎不再希望于歌死亡。 可他瞧见了游弋不再退缩的目光,游弋眼里揉满了亮光紧跟于歌,自此的擦肩而过都多了那个碍眼的人。 孟钧不想让日子这么平静下去,也不想那恶心自卑的家伙黏在于歌身边。 他不想杀于歌,却利用家中最后的势力犯下错误:实施拐卖,并制造误会。 他知道这是个错误。即使他打算几日后就将人寻回来。 或许,他是个嫉妒心很重的人也说不准。 照片上独自坐在窗边的少年垂眼落寞,十分可怜。孟钧剑眉微微拧起,忽地焦躁地起身,再度泡上一杯咖啡。 早市让镇子热闹起来,孟钧抿了口再次拿起照片。 他忽地发出一声轻笑,步入高中的于歌身形拔高,被女生表白时甚至会无措地脸红。 愁恼、狡黠、挥洒汗水的模样,他都见过。 也许因为所有发酵后癫狂的情绪全倾泻在一人身上,他的浮躁嚣张都压制下去,独留下冲劲和热血,又因为持续的运动激发荷尔蒙,孟钧选择考入警校,最终又与于泽煜成了队友。 自此与于歌的接触理所应当起来。 他享受抓捕罪犯的愉悦,所以不遗余力地出任务,立功不少。他见过太多歇斯底里藏于人群的犯罪者,所以认真教于歌格斗技巧。 孟钧不否认,他也是藏于人群的犯罪者。 却只针对这个让他难以放下的小屁孩,这个他难以控制的小屁孩。 “喀啦”两声,孟钧捂住脖颈拉伸肌肉,随后推开桌面的笔记本电脑。 他的嫉妒一直在,让他疯狂的不是让家中拮据的沈季沉与于歌接触,而是突然出现的严辞云。 那家伙和他或许是一类人,这让他更加暴怒不安。 乖乖毕业,乖乖工作的于歌套上了裙子,与其余男子亲密接触,甚至深吻、耳鬓厮磨。 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初中受了伤的小男孩,就该逃避依赖和恋爱,永远追逐自由,不受束缚。 不是吗? 孟钧熟练地点开信号接收器,将提前安置在事务所顶楼、小吃街一端的监控画面调出,刚毅的面上冷静若水。 他想吓得于歌缩回自己的小窝,所以促成了绑架案,所以恫吓威胁。 没有用,两人都未选择逃避,甚至一同解决了难题。 可他依旧舍不得于歌死,所以在被撺掇犯罪的男人绑走江诗盈时,孟钧寄了假手指给严辞云,敲响警钟。 在画面中,见到于歌与严辞云浸满信任的对视后,孟钧改变了想法。 于歌不会属于他,他要彻底折断于歌的生命,让这段持续多年、藏于暗处的肮脏心绪消散。 孟钧看向对准事务所的监控画面,沉默地将手机贴上耳朵。 “准备好了吗?”他通过变声器,轻轻问不言不语的人。 对面似乎一夜未眠,声音带着倦意,乖顺地嗯了声。 今天小吃街会举办暑期第一次美食嘉年华,临时摊点不少,客流量更是会达到高峰。 孟钧昨日深夜告诉于歌,明天将有一位神秘的游人到达,投毒、砍刀皆有可能。除非封锁小吃街停止活动,否则伤亡的威胁就无法剥离,即使报警。 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按照他的指令行动。 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威胁,总是最好用的。 手机中楼道的脚步声响起,几秒后,监控画面出现了亚麻色的头顶,孟钧呼吸一顿,前倾身体眯着眼注视画面。 浅蓝色的短袖贴身上衣,深灰色短裙。 “什么意思?”孟钧抿住唇角。 于歌跟随指令取上角落的耳机,顺从戴上后含含糊糊说,“我的喜好,不介意吧?” “不介意。玩的愉快。” 他给于歌的任务是,找到一身黄衣的男子。 一身黄衣的特征过于明显,只要出现在视线里就可以找寻到。 短裙长腿的青年缓缓消失在第一个监控画面,第二个监控较远,只能瞧见远远的影子。 那人穿过人流,缓步在小吃街寻找。 孟钧抿了口咖啡,苦涩味儿顺着喉咙往下。 今日压根没所谓的投毒、砍刀。 全城紧张之时,他无法进入市区布置复杂的游戏,只能找些借口让人将特殊的耳机放在楼下。 经历过许多的人下意识会戒备指令游戏,认为真正的陷阱藏在后面。这恰巧是心理战术之一,这次在提着箱子的人和于歌碰面后,耳机发出的信号就会引爆箱子中最后一颗炸弹。 只要找到黄衣的男子,或者说被黄衣的男子找到,游戏就已经结束。 他很想见到于歌乖乖死去的画面。 监控中黄衣男子步入小吃街,手提黑色方正手提箱。他不急不慢地走着,边逛摊点边注意金主发来的外貌特征——蓝衣短裙。 当两人愈来愈近,孟钧平缓的心急速跳动起来。 就快了,就快了。 另一只手机中传来黄衣男子的声音,他狐疑地唉了声,“我好像见到人了。” “等等。”就在男子想要抬步跑去时,孟钧忽地绷紧身体。随着画面清晰,不远处蓝衣短裙的人明显短了一截,双腿也粗的不像话。 这是谁? 孟钧声音发冷,将于歌那一侧的语音静音与男子对话,“那个不是他,仔细观察左右两侧。” 男子无措地拎着手提箱,看了两圈声音陡然一颤,“两边有两个!” 话音刚落,一个亚麻假发露出一截红毛的人,和骨瘦如柴的短裙“女子”同时走出。 黄衣男子云里雾里地来回看,颇感有趣地捂住耳机,“有三个,我把东西给哪一个啊?” “在左边,你靠进左侧,但别拐入小巷子。” 男子顺从地走过去,果然发现还有一个蓝衣短裙的,“这是四胞胎?怎么有的长得那么…” 孟钧面色不虞,直截了当说,“把他引出来。” 两秒后,同样修长的腿出现在画面中,即使监控模糊,也能分辨出于歌的身高和腿长。 从女装出现开始,孟钧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他迅速对黄发男子说,“把箱子给他。” 未用变声器的声线粗犷浑厚,天然带着威慑力,男子手一抖,直接走过去将箱子抛去,耳机发出信号,箱子却沉寂。 下一秒,本该听不到孟钧声音的于歌忽地开口,“你只会用闹得一切乱七八糟的炸弹是吗?” 红黄绿三人同时摘下假发,站在第四个男子身后,而一惊一乍的黄衣男子,也卸下表情看向监控。 于歌不在那里,从他带上耳机的那一瞬开始,他就退出了行动,未踏入小吃街。 配合演这出戏,不过是延长交流时间,好让警方锁定与到达孟钧位置,第二是确认今日的举措只有一枚炸弹,从孟钧的态度来看,这倒是没错,最后一点—— 就是也戏耍一下这个嚣张的家伙。 短短片刻后,警察破门而入。推开老旧的门,狭小明亮的储物间内,男子沉默地坐在桌子前,一口一口悠哉地抿着咖啡。 像是在观看惬意的娱乐节目。 于泽煜迅速擒住孟钧的肩膀,咖啡洒落,他被狠狠地压在桌面,吊着绷带的手砰地撞上桌沿,让人牙酸。 “于队,小心。”小警察戒备地打量四周,生怕忽地冲上去的于泽煜被伤到。 于泽煜毛刺头都快炸起,为了接手这起案件,他辗转外地忙的彻夜不眠,只为尽快回到清潭市。 他因为孟钧摔下桥呼吸停滞,也因为查到真相怒气冲天。 “孟钧,你他妈到底在想些什么!” 胳膊疼痛,孟钧的额头浮上细汗,他费力地抬眼,瞥了眼回归平静的小吃街,像是最后在寻找颀长身影。他喘着气笑道,“我不知道。” “你疯了。”于泽煜双目赤红,一边是他宠的没边的弟弟,一边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汗水滚入眼中,孟钧在于泽煜凶狠的视线下闭上眼,轻轻说,“我不知道。” “或许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疯了。” 于泽煜冷笑,“我该庆幸你施舍了他几年的平静生活吗?” “你在说什么?没有那家伙,这样的平静会永远持续下去。比起凌驾于剧情的人,他才是自由的。” 难以理解的话语却藏不住诡异的偏执,于泽煜彻底失去表情,无力去暴躁狂怒,轻声问,“为什么阻止油罐车爆炸? “于队。”孟钧睁开发酸的眼睛,笑的轻狂,“我们用命护的清潭市,凭什么叫不听话的臭虫弄得一片血色?” “我说了,让我发疯的。” “只有你弟弟。” 随后,“砰!”的一声巨响,缠绕绷带的手扣动扳机,子弹从下颌一路穿过头颅。 震响之下,凹槽的照片缓缓坠地,叠在最上侧的照片,恰巧是三人合照。 于泽煜笑眯眯坐在一侧,而假装失算被于歌擒住的孟钧,被压制住也笑的阳光帅气。 一日的美食嘉年华顺利结束,络绎的游人中,只有寥寥几个发现了穿着怪异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像。 而黄衣男子手中的箱子,其内其实并无炸弹。 连孟钧也不懂为何要玩这样没有意义的游戏。 测试于歌的反应力、新朋友是否敢于为他抵挡危险也说不准。 谁说得清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最后一章正文辣 么么demoのtest~ 57、第完结章 立功无数的刑警支队副队长孟钧, 金色盾牌彻底熄灭。 没有严肃悲痛的追悼会,因为出乎意料的,清潭市一系列的骚动就源于他持续多年的偏执。 教唆犯罪为真, 不惜用身体阻止罪犯自爆也为真。 涌动的黑暗只针对一人, 且会不断扩散蔓延,侵蚀理智。或许是不愿让正气热血的躯体陷入牢房,不愿见队友失望的注视,又或许是凭借癫狂前仅存的理智, 孟钧选择主动结束生命。 墓碑前白花堆放,于泽煜依旧一身便衣, 他笔直站立, 刚毅的面庞上也带了一丝落寞。 一片僻静中, 碎叶微响,身后的警察轻轻拍了下于泽煜的肩膀。 于泽煜忽地垂首,用手掌用力搓了下眉眼。他恢复了锋利冷静的模样, 转身大步离开。 不久前, 绿毛在沿岸恰巧见到湿漉漉上岸的孟钧,正是这恰巧让陷入死局的案件峰回路转。 通过沈季沉、邢彦等人积极配合提供的线索,警方早已调整侦查方向, 只等人再次出现找到位置。 一切都尘埃落定, 除去孟钧本人,没有任何伤亡。唯一需要重建缝补的,只有受了重创的情感。 中考已经结束,江诗盈的中考分数好的超乎想象。按照她的话来说, 是因为游弋学长黑笔的BUFF。 于歌心情调整的很慢,却也因为小姑娘电话里脆生生的喜悦而漾出笑意。 作为陪伴度过中考前自习时光的大哥哥,于歌忙不迭答应江诗盈一起去二中门口鬼屋的提议。 江诗盈说,他们两一同经历了地下室的直播,是一个鬼门关里走出来的挚友,毕业庆祝总也得来点刺激的。 在找江诗盈之前,于歌约了游弋三人去拜访母校老师。只是老师各自变换学校后难以联系,最终只摸索到初中的班主任。 解下安全带,于歌从车窗向外张望一番,见到校门口三人的身影赶忙挥挥手,笑着就想推开车门冲下去。 “嗯?”胳膊肘忽地被拉住,于歌狐疑地回首,果然瞧到严辞云严肃直勾勾的注视。 对方薄唇抿了又抿,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于歌扬眉,就是不肯去亲。 这人简直没完没了,睡一块儿从额头亲到脚趾也罢,出门在外也总有奇怪的地方撩到他,说啃就啃,腻歪的厉害。 何况这就是个陷阱,要是他急着离开亲了一下,下一秒就该被按怀里啾到喊哥哥了。 于歌偷偷摸向车门,眨眨眼挪开话题,“老师肯定等的着急。” 一幅生怕被搂过去的模样。严辞云不再逗他,轻笑着倾身吻了下鼻尖,沉静磁性的声线绕在耳边,“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于歌像是被烫了一下,瓮声瓮气地下车,再次管不住绯红顺着耳尖蔓延到腮边的趋势。 他慢吞吞往校门口走,想叫热度消退下去。 “…”门神一般站着的三人紧紧盯着他,还是路在林出手将人拦住,才避免于歌撞上栏杆的糗样。 邢彦往严辞云那儿扬起拳头,咬牙切齿半天。 他恨铁不成钢地去锤于歌,“你被野人拐走就算了,老脸红个什么劲啊!你是老婆他是老婆啊我去!” 门卫处登记完信息,于歌剜他一眼,“老铁,都是男人,什么老婆不老婆的。” 游弋扶了下眼镜,忽然轻飘飘开口,“那他怎么喊你的?” “啊?”于歌耳尖一抖,再次脸颊通红,颤抖着下唇支支吾吾不说话。 就于歌呗,偶尔喊喊小家伙。就是爱在他喘的没力气的时候坐上去,边发狠撞边俯身一遍遍喊,直喊到灵魂里打下烙印,害得他想起这茬就害臊。 越咀嚼脸越红,于歌被三个人盯得心虚,差点想跑回车里干脆躲严辞云怀里算了。他干巴巴地乱说一通,直接撒开脚往前跑。 游弋不解地跟上。 他是真的好奇来着。 校园里大多是来拿毕业证的学生,几人摸到办公室,一个中年男老师正被围聚着。这么多年过去,原本黑发浓密的男人额前也光亮起来。 窗户的光亮被遮挡,班主任视线随意地飘过去,却忽地扬起声,“你…你们…” 办公室里蜿蜒的冷气被搅乱,几个人站在一起一来一回聊。 还在办公室的学生们知道游弋是曾经的状元,还凑上去讨个握手。 班主任粗粝的拇指擦去眼角的潮气,两眼一直盯着已经拔高清俊的小孩儿,颤着声问,“初三转校后过的怎么样?我这心里总挂记你,新学校没被欺负吧?” “他哪儿能被欺负,邢彦就是他保镖。” 邢彦倒也没反驳路在林。 “都没事了。”于歌知道班主任的心思,他毫不忸怩地侧身,直接拦住游弋的肩膀摇晃,“当年都是误会,咱们还是好兄弟。” 游弋连忙点头。 初三于歌转走后,班主任时常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最为清楚。 他鼻子也有点酸,偏头掩去眼里的水色。 “唉不是吧,咱们开心点行吗?”邢彦扬声打断逐渐不对劲的气氛。 还是那副暴躁老哥的模样,几个人忽地扑哧一笑。 一个丢失记忆,一个苦等解释,再去追究被吞噬的岁月也无意义,此后的路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就行。 可惜离开学校,几个人还是无法避免地都染上些对回忆的唏嘘。 于歌懒洋洋伸个懒腰,被下午的阳光照的困倦,他打着哈切说,“我接下来陪江诗盈逛鬼屋,你们去哪里?” “我还有课,就不去了。”游弋抱歉地一笑。 “不当电灯泡。”邢彦和路在林对视一眼,莫名恶劣地扯起嘴角,挑衅地看着于歌,“也不抢别人老婆。” “?”于歌腰差些一闪,他磨起虎牙倏地跳过去,箍住邢彦打成一团,“看我不锤爆你狗头!” 回到车上,于歌还喘吁吁地乱挥拳头。 严辞云放下手机,好笑地将车驶向二中边上新开的鬼屋,“怎么不开心了?” “…倒也不是。”于歌抠着安全带,没滋没味地开口,“他们说我是你老婆。” 空调风无声地吹,车里一片寂静。没等到回声的于歌不解地转头,就见到严辞云的喉结滚了两下。 “怎…怎么了?”于歌更用力地抠安全带,摸不透这话是不是让对方不乐意。 谁知道严辞云抿了下干燥的唇瓣,嗓音沙哑了不少,“抱歉,我硬了。” “…”于歌闭上嘴,机械般扭头看向窗外,开始扮演木雕泥塑。 当到达鬼屋的时候,倒是发现的意外的人。 沈季沉。 因为红毛解救过江诗盈一次,两人算认识。于歌怕凑不齐队伍无法进去,就干脆给红毛打电话,谁料到人竟然把沈季沉带了过来。 红毛把于歌拉到一边,双手并拢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啊于哥,他听到我电话就来问我,我自作主张说你问他来不来。” 沈季沉给红毛几人安排了工作,红毛黄毛有心改造,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正经工作,又是头发染黑又是主动加班深入学习,认真的不像话。 除此之外也习惯性讨好沈季沉,所以红毛发现沈总感兴趣,忙主动邀请。 于歌颇感有趣地摸着红毛的黑发,无所谓地摇头,“大家关系都很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嘿嘿。”红毛吐舌,“行了回去吧,你对象又要吃人了。” 木椅上严辞云和江诗盈正在聊天,小姑娘连于歌走到边上也没发现,错愕地惊呼一声,“你说得对!” “?”于歌眼神询问严辞云。 还没等严辞云开口,江诗盈已经搓着脸站起,扯住于歌的袖子感叹,“你怎么身边这么多牛人!” “我问了几个题,解算速度吓死我了!” 于歌拍拍她的脑袋,“你以后也可以。” “哼。”江诗盈注意力又转到鬼屋上去,急急忙忙拉着几人组队进去。 红毛瑟缩地躲在最后,江诗盈就是兴冲冲探在最前方。 新建的鬼屋很大,机关也十分复杂,微弱的灯光下一会儿几个人就彻底走散,各自完成任务。 于歌边上只有沈季沉,两个大男人一块儿倒也不害怕。 “接下来想做什么呢?”沈季沉的声音响亮,在诡异的背景音乐下很容易分辨。 正在拆机关的于歌指了下密道,随后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乐呵呵回答,“想出去走走,背包旅行一圈再考虑别的。” “自己一个吗?危险的。” “没有,和严辞云一起。他找找灵感,我单纯是馋美食了。”于歌费力地推开门,从长舌鬼的边上目不斜视走过,“以前因为一些事心态有些问题,现在好了很多。” 沈季沉沉默一阵点点头,“记得时常发些照片。” “有困难的话随时找我,我永远都在。” 于歌踢开断肢,用肩膀顶了下沉季沉,“你看你,也别总被过去的事限制住脚步。意外救了你我很庆幸,但是不能算我的功劳。” “也因为救了我你才有一系列的麻烦。”沈季沉暗叹一声。 于歌对他眨眨眼,“你是谁,这还是叱诧风云的沈总吗?” 沈季沉颔首,不再多说消极的话语。 通关全程用了不少的时间,在门外汇合时其余三人已经出来。 由于是新建的特色鬼屋,宣传到位,活动力度也大,附近不少学生都来凑热闹。 正巧的是,初中生刘面面和大学生裴淼组成了一队。 两拨人相顾无言等待入场,刘面面瞥到出来的人“噌”地站起,摇晃着脑袋跑向于歌,“你也来啦!” 刘面面长得又白又圆滚,这一嗓子直接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他毫不见外地搂着于歌的腰傻笑,瞅到边上的沈季沉还打个招呼,“嗨,上次见过面。” 沈季沉自带威慑力,努力软下眉眼和小孩儿微笑。 一大厅的熟人,裴淼也犹豫地走来。 比起校园探险时第一次碰见,裴淼褪去了不少浮躁,着装打扮也不再刻意做出柔弱的模样。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在于歌面前缩肩示弱的习惯,他挠挠头,“我…其实挺想谢谢你阻止我的计划。” 于歌摸不着头脑。 “现在感觉静下心读书还挺好。”裴淼不敢看曾经的攻略目标沈季沉,匆匆道谢后带着刘面面回到队伍,等待进场。 “加油呀!”于歌反应过来绽开笑意,使劲挥了两下手。 至于洛行之,他的书早已完结,也该收收心寻找新的人生目标。 虽然鬼屋里与江诗盈同行的时间不多,但小姑娘还算玩的尽兴。日薄西山,几人在门口又说了会儿话,各自离开。 红毛去公司继续捣鼓学习,沈季沉也需要整理明日的会议资料。 而严辞云缄默不语地跟到事务所,将购置的食材放下准备准备晚饭。他手艺好,于歌也不争抢,直接去卧室翻找换洗的衣物。 只是这一翻,倒是翻出上次的蓝衣短裙。 严辞云的肌肉可比他结实多了,穿着这一套上街搅乱R的视线,那是一点都不忸怩,一门心思护着于歌安全。 于歌两手拿着短上衣,笑意越来越深。他将衣服搂到怀里,悄悄关上事务所的门。 严辞云正在洗番茄,就见一只胳膊横过腰,随后一人没骨头似地倒在背上,凑在耳边故意撒娇,“哥哥。” “哥哥…”见人不理他,于歌卖力地勾,直把人心弦撩的乱颤才委屈说,“还想看哥哥穿裙子。” 严辞云垂着眼擦干手,转身将于歌的手往下扯,沉声问,“还想看?” 好家伙,精神抖擞。 于歌不乐意,执着想再见严辞云女装一次。他扁着嘴凑到严辞云面前,鼻尖虚虚得蹭过唇瓣,抬眼继续撒娇,“想看。” 什么后果他才无暇顾及,磨到达成目的就行。 急切之下甚至主动提出一起穿,对方扬着眉点头,于歌这才发现跳入火坑。 果然待他套上假发穿上短裙,严辞云连扣子还没解开。 于歌猛地跳到沙发上,跨坐在他腿上想帮他把衣服换上,“你耍赖!” 长腿乱蹬,腰细肤白。直至胡闹的渗出细汗,于歌喘着气还跨坐着,对方的视线已逐渐幽暗起来。 手心的薄茧侧过于歌的侧脸,严辞云轻轻喊了句,“于歌。” 沙发下陷,一个短衣短裙,一个衬衫凌乱。 像是在蛊惑,低沉到勾人的嗓音再次唤道,“于歌。” 于歌耳尖颤了又颤,抵御力在某个瞬间倒塌,他因为熟悉的味道晕乎乎地软过去,额头抵在严辞云的肩上不断大口喘气。 越喘,就吸入的更多味道,呼吸就更为无措,恶性循环,胡闹的青年早已丢了力气,任凭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送来预料之中缠绵强势的吻。 “唔…”坐姿不变,于歌的两臂只能圈住对方的脖子落在沙发上,仰首阖眼。 亚麻色的发丝垂在身后,事务所的温度高到灼人。 就在严辞云单手擒住于歌的肩膀,准备将坐在腿上的人放在沙发时,忘记落锁的门忽地开启。 “嘎吱——” 下颌发酸,两颊通红的人迷迷糊糊扭头,唇上残留的水色格外显眼。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手中一个拉杆箱,于歌与她眉眼有几分相似,她错愕地盯着穿着短裙的儿子。 听到出事的消息,她们火急火燎赶回国,可为什么几个月不见,儿子会被个男人抱在怀里亲? “孩子他爸…”女子唤道。 身后的男子扶住门框,漫不经心一瞥,“看到了。” 于爸轻飘飘看了眼严辞云揽住于歌腰的手,颇为感叹,“孩子长大了。” 于妈妈用力锤了两下拉杆箱,梗着脖子和于爸说,“你看清楚,裙子!男人!” “挺帅的。”于爸对着从容起身的严辞云点头,又看向差点缩在角落的于歌,“不错。” 于妈妈狠狠给了他一拳,“不错什么不错!” “我说我儿子眼光不错不行吗?”于爸忙将人安抚下来,“小年轻怎么玩是他们的事。” 于爸柔声细语的,于妈妈一扁嘴,扒拉开于爸的胳膊楼住他腰,两人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从出现开始,这两人就一惊一乍地聊,从错愕、互相安抚到接受,短短的时间完成了自我攻略,站在门口旁若无人秀恩爱。 于歌尴尬地挠脸,对着严辞云扁嘴。 严辞云直勾勾看着对方下陷的唇角。 果然扁嘴撒娇是遗传的。 可他的小家伙更可爱。 严辞云没忍住,凑上去再次吻过唇角,小声凑在耳边说,“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么demoのtest、君邪~ 正文完结辣哈哈哈 完结小红包就在这章发吧(虽然这几天好像都不太说话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