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黑化男主后我死遁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攻略黑化男主后我死遁了》作者:匿名天体 文案 穿书后,纪折辰的任务是攻略男主容绪,让其成功黑化。 男主容绪是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神圣光洁不可冒犯,她设计成为他的道侣,却在容绪重伤时,一把将他推下悬崖。 众人:“?”说好的情比金坚呢。 后来,想对付容绪的人联手把纪折辰关起来,威胁他现身。 他们成功了。 火光之下,那个被称作能拯救苍生的少年屠尽伤她害她之人,一身白衣被血染红,俯身贴近她。 他温柔的拂过她脸侧的发,垂眸一笑,毫无怜悯的望着她。 “你有在好好等我吗。”他捧起她的脸,“等我——杀了你。” - 传闻中,一名少女刺穿了容绪的心,从此六界救星陨落,灭世魔尊苏醒。 魔尊宋祈明生来没有克星,所到之地皆会变成一片被恐惧笼罩的焦土。 在他重返六界后,却多了一个不可说的白月光。 死遁后,纪折辰顺手收了个徒弟,又阴差阳错的成为了送往魔界的祭品。 夜色袭来之时,红衣魔尊睥睨众生,挥手之间,血溅十里。 在被对方的倾世容颜惊艳之余,她发现—— 容绪,小徒弟和魔尊都是同一个人。 灵力尽失的纪折辰一下就腿软了。 嚯,又落他手里了。 一晃时间飞逝。 就在仙门的人指望着纪折辰封印魔尊,重振仙界威名的时候,却听闻—— 她和魔尊谈起了恋爱! 还是不要命的那一种! *暴戾冷血黑莲花×病弱心机美人 *非传统修仙升级流,全是私设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折辰,宋祈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死遁后披马甲和黑化男主本体恋爱 立意:用爱治愈一切伤痛 第1章 “……啊。” 纪折辰猝然惊醒过来。 刹那间,颈上止不住的疼痛感和窒息的感觉一并传来,正在将她吞噬。 她抬起手用力的抓了下缠在颈上的捆灵绳,双目无措的扫过四周。 那是一眼望不尽的白。 白雾之下是一处幽深的树林。 此地荒无人烟,弥漫着一股诡异和恐怖的氛围。 纪折辰的手抓在绳子上,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她是何时来到此地的,又为何正在……上吊,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救……救命。”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发出了呼救。 这绳索专克修仙之人,除非铤而走险,不然凭她自己是无法解开的。 她的手指和手心皆被泛着金光的绳索割破,鲜血顺着掌纹滑落,坠下后惊扰了一地尘埃。 “救命——”她无助的挣扎,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有没有人在,救……救救我。” 纪折辰之前曾在某本书中读过,一旦被捆灵绳所缚,再想解开,除了被困的目标死去,便只能靠他人为其破除绳上的力量。 所以她救不了自己。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很快,她在怀中摸索出一把匕首,颤颤巍巍的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若能让心停跳一瞬,制造假死之象,兴许她还能骗过捆灵绳,侥幸逃过一劫。 这种方式极其危险,无异于自行了断。 可即便是九死一生,也算是尚存一线生机。 就在她蓄力向心口刺去的那一刻,一股泛着水蓝色光芒的灵力猛地袭来,轻盈的划过她头顶,一下切断了那根绳子。 纪折辰随即整个人掉落在地。 树叶迎风而落,散在她周身。 浓密的雾转瞬间一涌而上,朝她的方向弥漫而来。 她迅速抬眸环视周围,一边咳嗽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却什么都没能看见 奇怪。 若真没有其他人在,方才她又是如何脱困的。 究竟是何人帮了她。 下一瞬,她的脑中闪过系统的机械音。 [反派系统: 叮!古早仙侠虐恋小说《无逢》绑定中,已为你选定人物-女配纪玥。] 在原世界丧命后,纪折辰被穿书公司选中,进行了一系列的培训。 然而,她在各种〔校园〕、〔娱乐圈〕、〔宫廷〕、〔玄幻〕类甜宠文小考及大考中拿到第一名后,穿进了这本横空出世的仙侠虐恋新秀文中。 纪折辰:“……”开什么玩笑。 没过多久,系统音继续传了过来。 [人物匹配成功,主人设及任务已送达。] 紧跟着,一块透明面板悬空挂在她面前,上面清晰简洁的写着她需要的信息。 人物小传〔纪玥〕篇 *女 晏夜宗弟子/“被诅咒”的少女 *幼时失去双亲,身世悲惨的病弱女配,倒霉体质。 *男主年少时的白月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欺骗男主。 *死在同男主大婚的那一日。 作为书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纪玥却突然在此丢了性命,从而触发了高适配度-自动匹配功能,让纪折辰临时穿到了这本书中。 总而言之,她因与纪玥的高相似性,而被强制召唤进来,承受了这份被既定的命运。 她穿来的时候,捆灵索还未来得及失去效用,这才导致方才的那一幕出现。 纪折辰面无波澜的深吸了口气。 很好,现在由她来接手死亡剧本了。 [任务如下: 1.主任务:按照原书走向成为男主白月光,再令其黑化。 2.支线任务:修正文中因各种原因产生的漏洞,保护男主和女主,避免二人触发死亡结局。 3.加分任务:将此虐文改成沙雕甜文。] 读完新出现的几行字,纪折辰陷入了沉思。 要让他黑化倒是可以,不过若是一篇文的男主黑化了,故事又要如何发展下去。 还有,文风这事也归她管吗。 [反派系统: 好问题!不过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男主黑化自然有他的理由,在那之后,女主会来治愈他。] 纪折辰了然的点了点头。 懂了,她就是一个推进剧情、男主和女主感情线的工具人。 以她的背叛和欺瞒,来凸显出女主对男主的真情真意。 经历过磨难和欺骗却仍愿相信彼此的感情,才显得更难能可贵。 道理她都懂,可好歹也要把这本书的剧情概要告诉她啊。 再不济也同她说一下男主和女主姓甚名谁,她才好出发做任务。 什么都不说,是在等她自己写吗。 [反派系统: 莫急!可供任务者查阅的内容正在输送中,待主要人物出现后,自会为你送上所需信息,等你做任务后积累分值,将可超前点播剧情。] 纪折辰:“?”就很离谱。 现在连做任务都开始花式内卷了吗。 陡然间,一道少年音伴着脚步声飞速传来。 “何人擅长禁地!” 她抬起眼眸,就见一柄锋利的长剑正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隐约中还有向前的趋势。 她稍稍往后一躲,装作因害怕而侧倒在地,一脸无辜的看着对面的人,声音发颤。 “别,别杀我。” 江玄定住手中利剑,偏头打量起她。 “看你着装……你是晏夜宗的人!” 相传,晏夜宗和落曜宗两个门派的师祖曾因一事结怨,百年来,两派弟子更是视彼此为仇敌,是仙门内出了名不和的死对头。 而面前的少年身穿的衣服便属于落曜宗。 尤其是白衣上那一抹流金色纹饰,让她想认不出来都难。 纪折辰:啊这—— 前不久险些死掉不说,此时闯进其他门派禁地又被抓了个正着,她的运气还能不能再差一点了。 最要命的是,面前的人是落曜宗的弟子。 “道友明鉴,我的确是晏夜宗的弟子,不过我并非有意闯入此地,而是被人打晕了带到此处来的,我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委屈的抽泣一声,眼泪恰到好处的掉了下来。 江玄拧了下眉,剑还抵在她肩头。 “你说的可是真话。” “自然是真话。”她刻意放柔了嗓音,清澈的美眸中吊着泪,“我身为晏夜宗的人,又怎会知晓落曜宗的禁地所在,即便知道,又怎会冒险孤身前来。” “若你有所图谋,因此冒险闯入也不无可能。” “听闻落曜宗内各处守卫森严,其外面的屏障和内部结界坚不可摧,若无落曜宗的人带我进来,我是断无可能越过层层阻碍来到这里的。” “听你的意思,倒像是落曜宗内有你的内应。”江玄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句。 纪折辰:“!”我是那个意思吗,听话要听全啊。 “道友真是说笑了。”她轻笑一声,虚弱的抬起染血的手,指了一下地上的捆灵绳,“若落曜宗内真有我派的内应,又为何要害我性命,我总不能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吧。” 江玄闻声低下头,循着她指尖的方向看过去。 血迹是新的。 捆灵绳乃是索命的利器,本是对待妖魔之物。 她的确没有理由要这样做。 莫非……真是有人将她掳至此处的? 可那个人为何要这样做。 倘若晏夜宗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落曜宗,恐怕又要增添一笔两派之间的恩怨。 就算是要派人潜入,晏夜宗应该也不会选择她这样弱不禁风的弟子。 而且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可怜。 “你说自己被人打晕了,那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他这回放柔了语气,继续追问她。 “他……”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目光一瞬被拉到了一棵树上。 是陌生的气息。 树上……好像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纪折辰抬手指向那棵树,爬起来抓着江玄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后。 “道友,那里有人。” “真吵啊。” 猝然间,一道清冷的声音穿过层层迷雾,来到了两人身边。 远处的蓝衣少年不耐烦的合上书,悠然跳下树站直了身,身影在雾中变得清晰起来。 确定自己的猜想后,纪折辰对江玄道:“道友,那人也是擅闯禁地之人,你不抓他吗。” 听到她的声音,蓝衣少年冷冷斜过来一眼,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没理会。 他的眼神中含着杀意,如寒冬里飞来的短刀,瞬间便可夺人性命。 被他看了这么一眼,她一瞬噤声,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与她身边这位相比,远处的蓝衣少年显然更不好惹。 她现在想要逃出去,则需要同时解决掉他们两个。 思及此,她的指尖攥的更紧了些,红唇离近江玄耳畔,带着哭腔道:“道友,我好怕。” 趁这个机会,她拿出两张无色的深睡符,悄无声息的贴到江玄后背上。 快速融入并适应书中的剧情,与当机立断处理问题是纪折辰的强项。 “放心。”江玄轻声安抚她,转手提起了长剑,对准了远处的人,“未查清事实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会——抓住他。” 下一瞬,江玄已飞离了纪折辰身边,一剑斩了过去。 见状,蓝衣男子撤回要离开的脚步,抽出腰间的剑,飞速一挡。 很好! 纪折辰藏住眼中的欣喜,凭着脑中的记忆催动深睡符。 短短一瞬,江玄便感觉到了困意。 他背上其中一张符纸随风滑落至剑上,由纪折辰体内的灵力催动,往蓝衣少年的身上飞去。 等他们二人都睡着了,她就可以跑了。 “你是——”破开迷雾的那刻,江玄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旋即整个人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纪折辰拔腿就跑,就在她要跑出禁地石门的时候—— 她摔倒了。 纪折辰:“……” 这倒霉体质还真是和她如影随形啊。 她艰难的动了下胳膊,手撑在地面上就要起身,一柄长剑定在了她的手掌上方。 若她再继续起身,她这只手就废了。 她索性又趴回到地上去。 “道友你不要误会,我是怕你一个人打不过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想为你找帮手去。”她边说边抬起头,视线陡然僵住。 不是江玄。 身前的蓝衣少年丰神俊朗,眉眼俊俏,生了一副惑人心神的狐狸相,此刻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漠然注视着她,一双多情深邃的黑眸勾人摄魂,眼尾微微上挑。 不笑的时候,这双眼眸尤为冷漠锐利,可怖的戾气席卷而来。 [警告警告!《无逢》的男主容绪已上线,请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防止被男主强制下线!] 紧接着,鲜血从纪折辰的唇角流了下来。 想不到这一摔……竟给她摔吐血了。 这具身躯到底是有多弱啊。 她痛苦的拧起眉,仿佛剑锋已没入手背之中。 这回死定了,她想。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案来啦,小可爱们喜欢的话请收藏。 《我让反派大佬们改拿女主剧本》 身为恶毒女配,温恬被要求除掉文中的反派们。 阴差阳错之下,她的目标们皆绑定了女主剧本。 温恬:他们成了女主,那……我是男主? 系统:不,恶女只会拿反派剧本。 ①甜文女主- 魔界废君天生怪力,平日里又狂又拽,最不愿向人低头,一见到温恬,却各种平地摔,柔弱的提不起来剑,只有她抱才能起来。 温恬:“等我办完事,再回来抱你。” 等了三天三夜的废君:“?” ②虐文女主- 妖界之主被封为“杀神”,惜字如金,碰上了温恬,却手拿各种被夺气运、中剑、失明和跳城墙等套餐。 无人夜里,他一遍遍地追问她是否爱他。 温恬拭去对方的眼泪:“辛苦你了,明日还有一场跳崖的景,记得表情真切些。” 妖主:“……” ③师徒文女主 仙门新秀天资聪颖,生性温和,是有名的万年第二剑修,只有温恬在,才会功力大增,幸运值拉满。 因此,对方缠着她拜师。 温恬直接甩了一本书给对方:“在你学会这套剑法之前,不要再来找我。” 在她走后,小徒弟对着那本错漏百出的剑谱发呆。 “……”练了怕是要走火入魔。 ④沙雕文女主- 仙尊唯一的弟子,原书男主的替身,身披各种美强惨标签,是冷血暴戾的病弱疯子,自从遇到温恬后…… 他的剑变成了树枝。 寻来的秘宝,实际上是她的画像。 就连睡觉,床也会塌。 某天夜里,同样塌床的温恬抱着被子,来到他的房间。 “要数星星吗。”她问。 “别点蜡烛。”黑暗中,那人轻叹了口气,“上次陪你数星星时,我的书桌被烧没了。” 温恬:“……” 后来,四位反派大佬和温恬解绑,他们却将她包围起来,要求她对自己负责。 深陷修罗场后,温恬打算死遁了事。 她准备离开那日,终极反派俯身靠近她,眸子晦暗,唇附在她耳边。 “你可以离开我。”他沉声道:“而我会杀掉所有人。” 温恬:“?” *心机恶女×疯批反派,双向救赎 *非传统修仙升级流,全是私设 第2章 在接受培训的时候,纪折辰曾听说过《无逢》。 一听书名就知道会是BE的虐文,像她这样的甜文种子选手,自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若是知晓有朝一日会穿进这本书,她一定全文背诵,倒背如流。 [反派系统: 容绪基础信息及可剧透-节选剧情已送达,请注意查收。] 纪折辰:“……”这个“节选”就很灵性。 她还来不及想得更多,几行字就已映入眼帘。 人物小传〔容绪〕篇 *男 落曜宗弟子/深不可测的黑莲花 *身世不明,本是剑修却一心钻研古法禁术,书不离身。 *性情古怪,心狠手辣,不喜欢与人交手打斗,无惧死亡。 *一开始隐藏实力,黑化后获得某种强大的力量。 如今正处于仙、妖、魔三界混乱动荡的时期。 仙门各派一边齐心抵御妖界和魔界的强敌,又一边想要凭借此事争个高下。 落曜宗和晏夜宗正是夺得仙界众门派桂冠的热门选手。 刚好就在纪折辰穿书的这个时间,某件事情发生,容绪亦因此崭露头角,受到晏夜宗的重视。 而这件事情是什么,系统并未告知。 眼下,本文最具光环的角色就站在她的面前,而她无意中作死,招惹了他。 那么问题来了。 她一出场就得罪了男主,和他结下了梁子,又要如何成为他的白月光呢? [反派系统: 莫慌!因为你手握白月光剧本,估计你喝口水他都会爱上你,不过为了让你顺利成为容绪的白月光,本系统决定附送你一个技能——治愈能力。] 这个技能好。 纪折辰瞬间眼睛发光,在心中道:“所以即便他伤了我,我身上的伤口也能很快愈合对吗。” 系统:“这个技能不能治愈你自己,但可以治愈容绪。” 纪折辰:“?”那我还是要死。 容绪转了转手中的剑,剑锋在她手掌上盘旋。 “来历不明。”他的目光缓缓往下移去,仿佛一双钉在她背上的刀,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是在说我。” “道友手下留情,我绝对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她眼睫微微一颤,把头低的更低了些,“来历不明是……是在说我自己,若是道友肯饶我一命,我定会将今日在此处遇见你的事情守口如瓶。” 他闻声向上移开了剑峰,凛冽的剑气仍在。 “不仅是我,还有他——”她见势稍稍动了下.身,手臂向后一展,指着已经睡着的江玄,“我也可以让他闭口不言,决不会说出在禁地碰见你这种话。” 他面沉如水,潋滟黑眸略聚拢了下,语气微凉。 “你想如何做。” 纪玥自小体弱多病,为了防身和救命,她随身携带了许多丹药,好让她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随机应变。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熟练的倒出了两粒丹药,明亮的瞳仁注视着他。 “只要将此丹服下,就能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容绪眸色暗了片刻,忽而转手收了剑。 看来他是暂且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她见状迅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的瞬间,看见—— 容绪俯下身,手向前一探,像是想要扶她。 纪折辰想都不想就躲开了他。 有那么短短一刻,她离他极近,同时更清楚的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这气息……和方才割断绳索的那道灵力上的别无二致。 所以是他出手,切断了捆灵索。 下一瞬,她跑到了江玄身边,喂他服下了其中一粒丹药。 很快,她跟着容绪的脚步走到了禁地门口。 而就在她准备吃下另一粒时,她猝然抬起头,慢吞吞的问容绪。 “是你救了我吗。” 此时此刻,容绪立身在她面前,轮廓冷峻分明,眼神深邃,身上裹挟着降尊纾贵的冷感。 恍若这世间最妖孽俊美又高贵神秘的存在。 “我救你?”他的尾音微微上挑,语调漫不经心,眼尾淡淡瞟过她跌下来的地方,“你吵到我看书了。” 纪折辰神色骤然一滞。 他的意思是……她的求救声太吵了,才帮她的吗? 她竟无言以对。 你们虐文男主原来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须臾,在纪折辰思考之际,容绪再度弯下了身,眸色漆黑,清冷疏离的望着她:“需要帮忙吗。” 他这是怕她反悔,趁机开溜。 “……我自己来。”她定了定神,连忙将那丹丸吞了下去。 在她低头的时候,容绪唇角一弯,眼底含着一抹冷冽的笑意。 下一刻,他的掌心贴向她的后背,轻推了她一把,连同江玄一起丢出了大门外。 纪折辰猛地截停脚步,回神想去寻容绪,冷不丁看见坚固冰冷的石门在眼前重重合上。 她无奈的扶额叹了口气,手指轻握。 他就这么走了? 好歹告诉她一声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出去吧。 就这么将她留在人不生地不熟的落曜宗,无异于是让她等着被门内其他的修士活捉。 也许他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无论她是否说谎,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他料定她离开后必定会想办法避开所有人脱身,不会冒着危险去自投罗网。 假意相信了她的话,实则是为了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打扰他看书的她和江玄赶出来。 但她没有骗他,还被他摆了一道。 江玄已经忘了今日发生过的全部事情。 她还记得是因为系统不让她忘记。 可若她被抓,容绪又当如何? 莫非他还有后招。 冰冷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明媚温暖的阳光一齐淋下,极不和谐的搭配在一起,营造出诡异的氛围来。 由于此处是禁地的缘故,甚少有弟子会特意前来,不过再往外走,就不免会遇见守在各处的落曜宗弟子。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纪折辰低眸瞥了眼脚边的江玄,轻叹着气弓起身拖走了他,让他躺在了一个比较安全又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随后,她在暗处躲了起来,没等到来寻江玄的人,耳边反倒落进了冰冷的机械音。 [反派系统提示:男主容绪有类似看穿人心的技能,为顺利进行任务,还请宿主即刻赶往醉心楼,拿到〔流萤纱〕以对容绪进行屏蔽。] 纪折辰猛地瞳孔一缩:“?”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那我刚才的心声岂不全已被他听了去? [反派系统:容绪需要与人发生肢体接触,才能读到对方的想法,或是提前看到对方下一步的动作,鉴于宿主已用敏捷的身手躲开了容绪的触碰,所幸并未被他探知到心声。] 纪折辰:“……” [反派系统:已为你自动画出前进路线,从此刻起,系统将开启隐藏模式,重要信息将以文字方式呈现,祝你好运。]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条发光的线已坦然跃在地上,指引着她前进。 光的尽头,便是醉心楼。 陡然间,两串脚步声传了过来。 纪折辰屏住呼吸站进阴影中,被动的听到两人的谈话。 其中一人先一步到达,声音忽高忽低,一惊一乍道:“在这里!等等……怎么会是江师兄?” “江玄为何会倒在此地,师叔明明告诫过我们,不可靠近这里。”另一人轻握了下拳,引路的蝶影随即湮灭。 那人俯下身去,指尖蹭过江玄的衣角,沉声道:“他身上的确沾了血,但并不属于他。” 纪折辰闻声下意识捂住了嘴。 方才她跌倒时吐了血,他们正是循着那道血的气味而来。 一人作势将江玄抬了起来:“先带他离开这里再说吧。” 另一人再次召唤出了通体泛红的蝴蝶,眉目深沉。 “你带他走,我再探查一番。” 纪折辰欲哭无泪。 别吧,你们一起走不好吗。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道黑影快速的从她身边闪过,将一样东西丢进了她的怀中。 红色的蝴蝶瞬间就被那道身影吸引了过去。 蝴蝶的主人跟着转开视线,不动声色追了过去。 在所有的动静销声匿迹之时,纪折辰拿起了怀中的东西看了看。 这是隐身徽章,可以帮主修仙者隐藏起自己的身躯和气息。 她抬手将那枚徽章别在身上,站起身来。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何要助她脱身,不过她没时间在此处耽搁了。 没过多久,纪折辰已顺着光线的指引来到了醉心楼的外面。 她特地绕过看守的人,静悄悄推开面前的窗户,翻身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那条发光的线在一个柜子门前停了下来。 她快步移动到柜前,轻手抽出了流萤纱收进怀里,正要动身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是为了这件东西,才冒险来到落曜宗的吗。” 纪折辰警觉的转过身,撞见一名黑衣人眼带狡黠,出神地看着她。 “你能看见我?” “隐身徽章是我给你的,我自然能看得见你。” 就是这个人方才出手帮了她。 在这里闲聊的话一定会被抓的。 “我们先出去再说。”她拽起黑衣人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怕什么,又没人看得见你和我。”对方指了指自己和纪折辰身上的隐身徽章。 那人话音刚落,醉心楼的大门随即被人打开。 血色染身的蝴蝶轻盈飞入进来,直奔纪折辰而来,先后落在两人的徽章上。 这血蝶可隐形飞于空中,纵使她想要躲,也绝无可能躲掉。 下一刻,隐身术被化解,二人当即现身于众人面前。 “把他们抓起来。”门外边,一道冷漠的声音直直坠落在地。 纪折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3章 大门紧闭的房间里。 “所以说,你叫任辉,和我都是晏夜宗的弟子,是特意赶来救我的。”纪折辰思索片刻,抬起被铁链锁住的手腕,“既然你是来救我出去的,那我们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凡事都会有意外,我以为自己甩开他们了,这才通过徽章确认了你的位置,赶紧动身才来。为了引开落曜宗的弟子,我还特意划伤了自己的手。”任苒将自己受伤的手掌举到她的眼前,无奈的叹了口气,“谁知道那饮血蝶这么厉害,我绑住了伤口都能被它找到。” “不是你的原因。”她轻咳了两声,用手背抹掉唇边的血迹,“是我。” 下一瞬,属于任苒的人物信息在她的眼前展开。 人物小传〔任苒〕篇 *女 晏夜宗弟子/女扮男装 *代替哥哥任辉进入晏夜宗,目的不明。 *做事不按套路出牌,为人仗义。 *结局未知。 “你受伤了?”任苒上前一步靠近她,语气中带了些怒火,“他们还伤了你。”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她伸出手按住对方的肩膀,让任苒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对了,你说你是跟着我来的,那你可曾有看到有什么其他人和我在一起。” “我晚上失眠睡不着,在屋檐赏月的时候看见你神色匆匆离开宗门,有些放心不下,这才自作主张跟了你一路。”任苒降下心中的火气,边回忆边说,“当时我是和你一前一后进了密道,并未看见有什么人在你旁边,你自己不记得吗。” 按照任苒的说法,纪玥是自己独自一人来到的落曜宗,甚至还知道通往这里的密道。 莫非是她主动到禁地里去的? 或是有人在操纵她。 若真如此,动机和理由又是什么。 “有些记不清了。”纪折辰作势拧了下眉,用双手抱住头,“摔了一跤后,许是撞到了头,脑海里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画面了。” 谈话间,她低头把徽章覆在了流萤纱上,再次将其小心收好。 “记不清就不必勉强自己记起来了,该想起来的时候它自己就会出现了。”任苒撇过一眼,有些好奇的问她,“你拿那件东西,是想做什么。” “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至于是谁让我做的,我也记不得了。”她一双剪水秋瞳稍稍敛起,神情自若做出回答。 “这样啊。”任苒了然的点了下头,小声分析道:“虽然擅闯落曜宗是我们不对,不过他们应该也不会伤害我们。” 纪折辰闻言轻应了一声。 落曜宗和晏夜宗实力相当,若是两派交峰,落曜宗未必能处于上风。 眼下处于三界混乱的时期,落曜宗断然不会在此时挑起纷争。 就算他们想要私自处置纪折辰和任苒,也不能真的去实践。 没过多久,封闭的门在二人面前敞开,渡进温暖的光。 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随即走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来人容貌白皙俊朗,一身正气,脱尘出俗。 纪折辰记得他。 他就是带领其他弟子抓住她和任苒的人。 归屿在两人面前站定,神色冷淡疏离,目光如水,沉沉地落在纪折辰身上。 “你们刚才在座楼阁里,想做什么,又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冷像淬了冰,傲气中带着不屑。 “我们想要出去,一时间迷了路,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怕被人发现,一时情急就躲进去了,并不知晓那是什么地方。”纪折辰一脸真挚的盯着他看,字斟句酌回应他。 “谎话连篇。”他轻嗤一声,对着身后的人抬了抬手,沉声道:“带他们走。” 一炷香时间过后。 纪折辰和任苒被带到了一处大殿之上。 “师叔,人带过来了。”说完这句话后,归屿默默退到一边站着。 一位年纪稍长的白衣男子站在大殿最高处,闻声转过身来。 “晏夜宗的弟子,为何会出现在落曜宗内。”易谦把眼一低,点名要纪折辰作答,“你来说。” 一般情况下,照着甜文的套路,此刻应该男主出来救场了。 思及此,纪折辰浅浅一笑,眉心舒展开来。 “是容绪找我来的。”她瞬间昂起头,信心满满回道。 “容绪?”听到这个名字后,易谦明显身体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她,“你可是指我宗门弟子容绪。” “是。”纪折辰毫不犹豫的回他。 “他找你来做什么。” “他倾心于我,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任苒环抱双臂插嘴道:“这不太对吧,他想见你的话,应该他主动去找你吧。” 纪折辰用手捂住任苒的嘴,镇定自若道:“你先不要发表看法,听我说。” 少倾,她又对易谦道:“若是不信,你们大可找容绪过来,亲自问他。” 易谦迟疑了片刻,似是因她的话受到了冲击,沉声吩咐归屿:“让容绪过来见我。” “是,师叔。”归屿转身往外走。 一盏茶时间过去。 白衣少年带着蓝衣少年翩然登场,在阳光下,恍若冰清玉洁又惹人怜的水莲,不容许任何人冒犯。 容绪无视掉纪折辰的存在,径直走到易谦面前去。 “师父,你找我。” 易谦目光指向纪折辰:“你可认得这名女子。” 容绪简单的瞥过她一眼,淡淡道:“今日见过一面。” 易谦短暂的松了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问他:“她说……你倾心于她,可是事实?” 容绪再次转过头来,眸中未见波澜,漆黑的眼将她盯住。 纪折辰见状快速低下头去,用手遮住双唇,小声道:“是,我喜欢她。” 下一瞬,他将脸别过去,十分坚定道:“是,我喜欢她。” 说完这句话后,就连他自己都狠狠的皱了下眉。 纪折辰眼睫颤了颤,生怕被人看出一丝端倪。 在容绪赶纪折辰离开之前,她早已在他身上设下了言灵术。 这种术法以血为载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附在他人身上,不过只可在短时间内使用一次。 易谦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容绪身上,根本来不及顾及其他。 在他说出“我喜欢她”几个字后,身体不可控的向后一跌。 “门规明确说过,不可与晏夜宗的弟子相恋,容绪,你为何会犯这种错误……你太让我失望了。” 容绪往前踏出一步,想要解释:“师父,我……” 纪折辰当然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 她迅速开口打断他的话,泪眼汪汪的望向易谦,语气恳切。 “这件事全是我一人所为,容绪并不知道我今日会来找他,还请您对他——” 在与容绪对视的瞬间,她朝着他悲伤的挑了挑眉:“从轻处罚。” 谁让他过河拆桥。 任苒站在她身侧认真的看戏,压住心底的感慨,若非不是听到了她先说出的那句话,差一点就被她的演技骗到了。 归屿看向她的时候,视线被任苒挡住,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 转瞬间,容绪冷睨着纪折辰,深邃的黑眸微微眯了下,接着对易谦道:“弟子知错,今后——决不会再见她,还请师父惩罚,让众弟子以我为戒。” 纪折辰一怔,眼角的泪险些掉下:“?” 也不必做的这么绝吧。 你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我要到哪里去攻略你? 若是再也见不到容绪,她的任务岂不是在起点就失败了。 看来这次需要依靠一下剧本里的信息了。 “其实,我这次来找容绪,只是顺便来见他一面,主要是想要告诉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知道你们需要一个人,可以感应得到拥有上古神力的法器所在的人。”纪折辰连忙上前两步,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道:“而我就是那个人。” “你说……什么?”这一回,易谦被惊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落曜宗拥有其中一件上古法器的复刻品,由承载神力的那件法器剩余的废料制成,所以气息有九成相似,但因为只是半成品,并不具备法力,却能成为找到上古神器的线索。”她悠然自得的环顾四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那件复刻品就在这周围。” “……容绪。”易谦一瞬气上心头,厉声质问容绪:“你竟然连这件事都告诉她了。” “弟子没有。”容绪眉头一拧,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 “此事的确不是容绪告诉我的,与他无关。不管我是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而且还可以帮助你们。”纪折辰试图在二人中间找到一个位置,有理有据的尝试说服易谦,“若我能找到法器,希望您可以既往不咎,不处罚容绪。作为条件,我可以帮落曜宗寻得真正的法器。” 易谦被她“真正的法器”那几个字稳住了心神,长吁了一口气,严肃的问她:“若你找不到,该如何。” “我和我的同伴将任凭您处置,是我们自愿受罚,晏夜宗和落曜宗不会因此发生任何不快。”她泰然自若回道。 瞬间被拖下水的任苒:“……” 这话听着好像不太对啊。 “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易谦面色和缓了一些,声色俱厉,“如果找不到,你和你的同伴还有容绪,都要受罚。” 他不再看容绪一眼,背过身对归屿道:“归屿,你带他们去客房。” 归屿离开不久后,又再度走了回来。 “师叔,醉心楼里丢失了一件东西。” 第4章 “何物。”易谦背对着归屿,声音很沉。 归屿神情冷肃,一字一句道:“是复刻了一半的流萤纱,还不具备任何法力。” “无妨,再重新复刻一个便好,退下吧。” “弟子遵命。” 与此同时。 任苒端坐在纪折辰身边,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不安的问她:“纪玥,你真的能找到法器吗。” “当然。”她从容的点了点头。 纪折辰虽是用了剧本里得来的消息开了金手指,但她只是将本该发生的事情提前了点时间,并没有说谎。 纪玥是唯一一个可以感知到法器方位的人,容绪则是唯一一个可以触碰并运用法器力量的人。 正因如此,两人会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结伴同行,从而日久生情。 陡然间,归屿推门而入,瞥见纪玥的瞬间,长眉微蹙。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的认知里,这是任辉的房间。 他敲了门,但没有任何回应,所以以为房间里没人,这才进来确认,谁知道纪折辰也在。 “哦,我们打算住一间了,这样子会更安全一些。”纪折辰自然的挽住了任苒的胳膊,嘴角上扬,“有什么问题吗。” 任苒脸色当即一变:“啊?” 我要和你住一间为什么我不知道。 归屿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从两人身上离开:“这里足够安全,你们能分开了吗。” “她……她开玩笑的,这就要走了。”任苒轻轻推开纪折辰的手,转而问归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折辰还想在听他们聊两句,可惜被任苒果决的推到门外边,只好默默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确认周边没有任何人后,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怀中的东西,将流萤纱一圈一圈缠到手臂上。 下一瞬,薄纱融入到身体中去,再看不见。 只剩下掌心里的那枚隐身徽章。 隐身徽章有时间限制,到了此时,已经失去了效力。 待再一次注入充足的灵力,便可再一次发挥作用。 纪折辰把徽章谨慎放进袖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她身处禁地之时,是否也有人用了同样的方式,躲在暗处观察着她,如何自救,或是—— 如何死去。 一想起这件事,她就不自觉毛骨悚然起来。 想要害她的人许是还在落曜宗内。 对她来说,立即逃离这里才是最明确的选择,可她为了和容绪产生羁绊,不得不需要再在此地多待些时日。 最坏的结果,是她无意中将任苒也牵扯进来了。 要找个机会送她离开吗。 若是任苒不肯走的话,又该如何。 纪折辰所知晓的剧情点和故事线全部都只与容绪有关,其他人就像是被隐去了存在,探不到一丝一毫的踪影。 “咚咚咚——” 有人在敲她房间的门。 她一瞬清掉思绪,快步走过去问:“是谁。” “任辉。”门外的人回答。 “他问了你什么。”她为任苒打开了门,又关上。 “他问我你和容绪的事情,我就如实告诉他,我不知道,但他显然不相信,还问了我一些不重要的话,说的我口干舌燥。”任苒坐下后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声嘀咕道:“说了又不信,那还来问我做什么,真搞不懂他们落曜宗的人都是怎么想的。我想跟他借两件落曜宗的衣服避人耳目,结果他说什么……晏夜宗的人绝对不借,太小气了。” 她在任苒的面前落座:“不重要的话指?” “问你和我需不需要一天三顿饭,晚上需不需要加被子什么。”任苒摆了摆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大致就是这些吧,记不太清了。” “这怎么就不重要了?吃饭和睡觉的事情可是最重要的好不好。”她抬手夺过任苒手里的杯子,一本正经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任苒一脸状况外的样子:“我就说不需要了,我们修仙之人,吃点苦……” “那是万万不行的!”说完,纪折辰夺门而出。 她才跑出两步,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守着的归屿。 见纪折辰出来,他一脸不悦的走近她,不情愿的看着她。 “正好,我有事找你。”她伸出手去抓他,被他侧过身躲开。 “说。”他言简意赅。 “我需要一天三餐,两床被子,最好再有些饭后甜点什么的。”她的语速快到自己都要听不清了。 “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归屿抱臂持剑,“一次说完,不要总是因为同一件事麻烦我。” “容绪。”她不假思索道。 归屿:“?” “你没听错。”她读懂他眼里的意思,觑着他的冷酷神色,坦然道:“我不喜欢你陪着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一打开门就能看到容绪俊俏的脸庞,而不是你的。” 归屿漠然转开脸,掩唇轻咳了声:“我知道了,叫上你的朋友,和我走一趟。” “任辉也要去吗?”她轻声问。 “我的责任就是看住你们,不让你们两个乱跑。”他懒得看她,语气冷淡,“如果你觉得晏夜宗的弟子,在落曜宗里随意走动足够安全的话,我不介意。” 纪折辰:“……” 那还是跟着归屿比较好。 万一在路上遇见其他落曜宗的弟子,不由分说被抓住关起来可就糟糕了。 毕竟两派之间的恩恩怨怨,讲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说完。 “好吧,我去叫任辉,你在这里等我。”纪折辰嘱咐完归屿,二话不说将房间里的任苒拽了出来。 “去哪里?”任苒一头雾水。 “见容绪。” “见他做什么?” “他是唯一一个我在落曜宗可以相信的人。”她抬眸去看归屿,快速摇了摇头,“不找他的话,难道要整日对着这位少侠发呆吗。” 任苒:“……也对,那我们快走吧。” 归屿:“……” 容绪的房间里这里并不远,归屿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带着两个人一路来到了房门外。 得到允许后,归屿从外边推开门,看见容绪正倚坐在床边,一条腿弯曲着踩在床沿,面无波澜。 听见门外的动静后,他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记得师叔和你说过,不准你再看禁书。”归屿一步踏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容绪敛眸将书放进怀中,冷冷的扫过去一眼,“怎么回事。” “你的心上人想来见你,所以我带她来了。”归屿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心上人?”听到这个新奇的词汇后,容绪冷笑了声,视线转投在纪折辰身上,眸光似锐利的刀子,“就是你?” 与容绪对视后,纪折辰的身体骤然僵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不想见我吗,容绪。” 他闻声站起身,迈开步伐来到她的身前,垂下眸子端倪着她面上的表情,眼眸轻转。 “在我看来,你也不想见我。” “你是我倾心的人,我怎么会不想来见你。”她微微一笑,往他的方向靠近一步,“这三日我会一直待在落曜宗,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不对。”他冷漠回绝她,转身往回走。 纪折辰一时语塞。 怎么容绪不接招,莫非是她看甜文看的太少了? “等……等一下。”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你别走。” 那一瞬,容绪步伐一顿,属于纪折辰的心声冷不丁钻了进来。 “这回我主动与他产生身体触碰,可是因为流萤纱的作用,他却什么都不会感知到。 如此一来,他应该会对我感到好奇了吧。” 容绪闻声眉心向下一压,没有及时将手臂抽离出来。 她知道与他身体接触过后,自己的想法会被他知晓这件事。 流萤纱又怎么会她身上? “你说什么?”下一刻,容绪略一侧身,漆黑的眼瞳深深地望着她。 “我说……”她顿了顿,躲开他的眼睛,有些心虚道:“让你别走。” 紧接着,她的声音再度传到了他的耳畔。 “这招到底管不管用啊? 如果还是不行,那我也只能……” “你想做什么?”他彻底把身体转回去,指尖回握住她的手腕,冰冷的触感一瞬攀上她的皮肤。 “我想让你陪着我。”此时,她已经整理好了思绪,心如止水,目光灼灼的回望他。 这一次,容绪什么都没有听见,也没能看见。 恍若陷入光明的星辰,从此逃离那一轮璀璨的艳阳,永坠黑暗。 第5章 “好。”容绪面无表情注视着纪折辰,松开手的瞬间抬起手臂,将手抽离出来。 “那我们走吧。”纪折辰甜甜一笑,又在走出房间的那刻,神情极速冷了下来。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到有谁在暗处盯着他们。 除了归屿之外,还有谁在暗处监视他们吗。 抑或是,特意为她而来的那个人。 任苒自然而然的走到纪折辰的身边,关心道:“你现在就能感应到法器的存在了吗。” “嗯,虽然很微弱。”纪折辰将隐身徽章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只要她想躲起来,察觉到她想法的瞬间,徽章就帮她隐形。 容绪和归屿无言走在两个人的身后,像寄夜中无尽滋生的黑影,一路无声跟随,未曾有过远离。 过了许久,纪折辰绕到厨房后门,迈步走了进去。 任苒迟疑着跟上她的步伐,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道:“法器……在这里?” 她寻了个位置,端正身体拿了双筷子:“没有。” “没有?那你进来做什么。” “饿了,过来吃饭。”说完,她递了一双筷子给任苒,“你要也吃点吗。” 看着眼前的美食,任苒突然间起了兴致:“吃!” 容绪:“……” 归屿:“……” 半晌,归屿背对着纪折辰和任苒,沉声对容绪道:“是因为她身上有其他的优点,你才会喜欢她的吗。” “不是。”容绪悠闲地抱着双臂,歪头看着纪折辰吃饭的样子,神情复杂。 “若非如此,你喜欢她难道是为了折磨自己吗。”归屿不理解的瞄了他一眼。 “折磨?”他一瞬撤走视线,拿出怀中的书轻轻翻开,“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她,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十分钟后,纪折辰和任苒吃完饭离开厨房。 四个人在附近的林子里转了好几圈,什么都没有找到。 只见纪折辰忽然面色一紧,一个箭步冲到屋檐上面。 俄顷,其余三个人陆陆续续在房檐上落脚。 纪折辰选了一处视野好的地方,挺直腰板坐在房檐上,双手托着下巴沉思。 任苒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她身边去,循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身在高处,有看的更清晰点吗。” “看什么啊。”她漫不经心着回。 “你不是在看法器在哪里吗。” “没有。”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任苒大胆发言:“该不会是你累了,所以上来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会儿吧。” “那样的话我回自己房间休息不好吗。”纪折辰的目光钉在某一处,小声道:“我在想,法器应该是被某种力量保护了起来,模糊了它的方位,所以我们才一直找不到,但我想……我应该知道法器在哪里了。” 他们看样子走了很远的路,但实际上都是在围着同一个地方打转。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法器应该是被安置在落曜宗的禁地内。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在冥冥中受到了指引,兜兜转转后又回到了原地的感觉。 “那还等什么,快点走吧。”任苒作势要往下跳,被纪折辰抬手拽到了她的身边,跌坐下去。 “急什么,不是给了三天的时间吗。”她虚抱住任苒的胳膊,神态自若,“能像现在这样在落曜宗里来去自如的机会可不多,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让我想想啊。”任苒放眼望去,将远处的美景收进眼底,随手一指,“感觉那边风景不错,要去看看吗。” “走吧。”她慢悠悠站起身,快步跑到容绪身边去,指了同样的地方给他看,“我要去那里。” 他转头瞥了她一眼,当即收回视线:“不行。” “知道了。”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边说边走,“我和任辉去就好。” 纪折辰话音刚落,容绪就抬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声音冷冽:“你可知那是何处。” “你还想不想让我找到法器了?”她理直气壮的反问他。 他冷着脸噤声,指尖蓦地一松。 “别,别松!”她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把自己的袖子送到他跟前去,“我害怕。” 站在一边默默看戏的任苒:“……” 这演技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怕就不要去。”容绪板着脸将手臂向回一拽,语气很冷。 “不行,事关你和我的安危,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可能。”纪折辰试探着离近他一步,得寸进尺的揪住他的袖口,“换我抓着你。” 他还没来得及推开她,对方就已扯着他的衣服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朝心中的目的地飞奔而去。 任苒悄悄的偷瞟归屿一眼,问他:“我们不跟着去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在原地停了片刻,不紧不慢的迈出了脚步。 到了想去的地方后,纪折辰反而放慢了步速,开始闲逛了起来。 容绪不耐烦的催促她:“此处没有就尽早离开。” “别着急啊,让我仔细看一看。”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一道身影在不远处突然出现。 一瞬间,她当即握紧了手中的徽章,进入了隐身状态。 “师兄,许久不见你过来这里了。”江玄招手跟容绪打了个招呼,话才说了一半,就指着他的衣袖,“师兄,你的衣服……” 此刻,纪折辰还在牢牢抓紧容绪的衣服。 看到江玄的反应,她立马松开手,手腕上的链子又不小心勾到了他的发尾。 在江玄的眼里,容绪的一缕头发就似炸毛了一般,飞到了空中。 “师兄,你的头发怎么了?” 容绪:“……” 纪折辰趁他动手之前,先一步撤了手,放下了他的头发。 “无妨。”容绪双眸微敛,寒声道:“有人在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师兄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江玄说着说着,思绪又拐到了别处去,问他:“话说回来,师兄今日可有在宗门里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他稍稍偏开眼,眸光微沉:“发生什么了。” 江玄凑近一步,一本正经道:“我听说有人偷喝了做给小师妹的补汤。” 原来那是补汤吗? 纪折辰无奈的撇了撇嘴。 我那是光明正大喝的好不好,就在你们师兄的面前。 很快,江玄又接着往下说:“今日还有人在师父练功房的屋檐上发出奇怪的动静。” 纪折辰微微一愣:“?” 这也是我干的吗。 容绪不为所动。 “还有——”江玄放低了声音,补充道:“就在不久前,有人偷看男弟子沐浴。” 容绪若有所思的用余光看着纪折辰,唇角微勾:“是吗?” 是什么是! 纪折辰连忙摆手摇头,张口无声说道:“这不是我干的!和我无关。” 可惜他看不见。 明明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没去过那个地方。 他就是故意的。 “对啊,再就是……林师兄说他和归师兄是在禁地门口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我,可我对此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到禁地去,肯定是有人偷偷潜进我们落曜宗了!容师兄你也小心点吧。”江玄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话中带着怒意,“若是你见到了可疑的人,就先抓起来打一顿再说。” 纪折辰下意识抱紧了自己:“……”也不必如此吧。 “知道了。”容绪双眸如冰封的寒潭,未见一丝波澜游动,“若我见了那人,定会收拾他一顿,交到你们手上。” “那太好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江玄走了没几步,又转过头来,冲他扬声道:“师兄,若你哪日还想来此地寻自己的姻缘,就叫上我,我们一起。” 姻缘? 提到这两个字,纪折辰忽然想起,落曜宗内有一座姻缘塔,塔中藏着一本姻缘簿。 说是这本姻缘簿灵的很,若是遇见了命定之人,二人的名字变会一同在簿上出现。 若是还没遇见,簿上面也会给出线索,指引那人找到自己的姻缘。 传说,一男一女若是在此地偶遇或是结伴前来,便会一生一世在一起。 思及此,她抬头去看面前那座高塔。 这……该不会就是姻缘塔吧。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又在无意中逼迫容绪做了他不想做的事情? 纪折辰心里一沉。 她拿的真的是白月光剧本吗。 上次拖容绪下水还不够,让他当着其他人的面承认喜欢她,如今又强拽着他来“私定终身”。 这样下去,还没等他喜欢上她,她就会被他彻底讨厌了吧。 说不好他已经开始算计着如何甩掉她了。 不过往好处想,容绪应该是不会相信像传说这样的东西吧。 否则他也不会和她一起来这里了。 不知何时,纪折辰已解开了隐身术,让自己出现在容绪的面前。 忽然间,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语气平平:“这座塔——”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旋即拔腿就跑。 他可千万别和她说什么传说。 任苒迟了一步来到姻缘塔前,见纪折辰飞速从自己身边跑过:“你去哪里?” “回房间。”她头也不回,甚至跑的更快了些。 任苒没有办法,只好掉头陪她一起跑:“你不找法器了?” “不找了。” “你就不能跑慢点吗?”任苒长呼出一口气。 纪玥不是身体不太好吗,怎么跑的这么快。 “我也想。” 可是跑慢了容易被容绪追上啊。 下一瞬,纪折辰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整个人直直的摔在地上,还滑出了一段距离。 她用一只手捂住脸,头贴在地上。 “怎么了,是……伤到脸了吗。”任苒快步跑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关心的问。 任苒刚才伸出手想要拽住纪折辰,可她摔得太快,根本就拉不住。 “你别……”她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微小似蚊鸣。 任苒离近她一些,把耳朵凑了过去:“什么?” 她长叹了一口气:“你别管我了。” 真是太丢人了。 她是怎么能做到,每一天都可以精准被坏运气砸中的呢? 啊……所以才说她是被诅咒的少女吗? “确认你没事,我再走。”任苒替她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抬手轻轻握住她的右腿,表情变得有点凝重,“你的腿……好像是断了。” 第6章 纪折辰沉默半晌,还是开了口。 “我当然知道我的腿断了。”她顿了顿,叹了口气,“你能帮我接上吗。” 摔一下就能把腿摔断这种事,纪折辰还是第一次经历。 “接骨这种事……我不会啊。”任苒为难的看着她。 “所以我才让你走。”她无奈的垂着头。 任苒留下来也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少一个人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怎么了。”陡然间,一道冷漠无情的声音坠落在地。 “哦,她腿断了。”任苒站起身回答容绪的问题。 容绪无言低下身去,沉声问纪折辰:“哪只腿。” “右腿。”她用手挡着脸。 蓦然间,他的指尖游移到她的右腿上,忽地手掌收紧。 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缓慢对他道:“就是这里,你下手轻一点。”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全然没有听她说的话。 见他没有回应,她连忙抓住他的手,有些慌乱无措的样子。 “等一下,你慢……慢一点。” 容绪面无表情拂开纪折辰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右腿。 “你——”那一瞬,她还想在说些什么,话音被另一道盖了过去。 他冷着脸起身,漆黑的双瞳里没有一丝情绪。 “已经好了。” “好,好了?”纪折辰半信半疑的坐起身,抬手轻轻的摸上自己的右腿,眉间跟着舒展开。 他真的帮她接好了骨。 腿也没那么痛了。 那一刻,她掀眸望向容绪,目光里带了几分崇拜之情。 他冷淡转开脸,径直走掉,与他们分道扬镳。 任苒把纪折辰扶起来,耐心的将她送回了房间。 走到门口,归屿冷眼看着她们两个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机械强硬:“她需要休息,所以,明天不要来烦我。” “谁烦你了?”任苒话音才落,归屿已经转身离开,显然是不愿再同她多说一个字。 “任辉,你也回去吧。”纪折辰慢腾腾的走到床边坐下,笑着和任苒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好好休息,有事就来找我。”任苒松开挽住她的手。 “好。” “明日你要不要休息一天。” “应该不用一天那么久,等我感觉好了,就去找你。” 看她躺下后,任苒为她掖好了被子:“好,听你的。” 一夜过去,纪折辰从梦中惊醒过来。 梦里的她似是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如何挣扎都醒不过来。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出手救了她。 是容绪。 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好像是相信他的。 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本能的选择让他做她的救世主。 就连在梦里也是。 因为漫长噩梦的缘故,纪折辰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慢慢走下床,一步一步走到门边,先迈出左腿,一路来到了任苒的房间门口。 因为她不知道容绪和归屿所在的房间,只能等他们主动来找她。 虽然上次去过一次容绪的房间,可落曜宗地形复杂,她和任苒谁也没记住,走过一次还是忘了。 在任苒的陪伴下,她开始继续寻找法器的下落。 灼热的日光恍若要将人刺穿了般,高悬于人们头顶之上。 容绪百无聊赖推开面前的窗,撞见了正在不远处走动的纪折辰和任苒。 而两个人前行的方向,正指向落曜宗弟子平时训练的地方。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一瞬眉头紧锁,带上佩剑夺门而出。 听到附近传来的练剑声,任苒犹豫着问纪折辰:“你确定是这里吗?” 纪折辰笃定的点头:“很近了。” 越过此处,就是落曜宗的禁地所在了。 离那处越近,纪折辰和任苒的步伐越快。 遽然间,两人绕过面前的房屋,来到一片空地上。 紧接着,两道身影交错着压了下来。 纪折辰和任苒瞬间隐了身,两人分开站。 江玄第一时间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咦?容师兄……还有归师兄,你们是来看我们练剑的吗。” 他话音落下,有人跟着附和:“是师兄来指导我们了,一定是这样的。” “大家都好好表现,机会难得。” 容绪和归屿天资聪颖,是宗门里成绩最优秀的两名弟子,不仅受宗主和峰主们的重用,更是一众弟子学习的榜样。 下一瞬,容绪和归屿在许多弟子们希冀的目光下,越过他们,直接走过去了。 “师兄?”江玄想要叫住他们,却见两个人神情严肃,行色匆匆。 离开了那个地方后,纪折辰解除了隐身模式,目标明确的往禁地走去。 容绪抢在她前面,高大的身躯将她的路遮盖住。 “你不能再往前了。”他寒着一双眼睛警告她。 “哪怕我知道法器就在前面,也要在这里停下吗。”她昂起头,不卑不亢的反问他。 他带着压迫的步子靠近她,神情冷峻,低觑着她的眸子。 “为了这种事,不惜丢掉性命?” 当然不行。 她最惜命了。 “如果是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纪折辰甜甜一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你也会保护我的,对吗。” “不对。”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难以靠近,“如果你选择进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更好奇了。”她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站立,眺望着前方雾中的景色,“我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进不得。” 归屿默不作声的站在后方,忽地来到了她的身边,身侧的剑鞘上泛着冷光。 “前面是本宗门的禁地,就连我们都不被允许入内,你岂能进,擅闯禁地,是大忌。” “它是你们的禁地,可对我来说,那个地方不过是法器的所在地而已。”纪折辰歪头看了归屿一眼,转而深情的凝望着容绪,“你若不敢,就停在这里别动,我只要容绪陪我进去就可以了。” 到达这里之后,她更加确认,法器的复刻品就在里面。 她非进不可。 不知不觉中变成透明人的任苒:“……” 看样子气氛不太对啊,要说些什么吗。 “既然法器就在禁地里面,那我们就算万般不愿,也必须进去。”任苒主动站到了纪折辰的右边,无意中和归屿撞上了视线,“若是不进去,纪玥和我也会受到惩戒,我们别无他选。” 纪折辰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下。 从她走到这里的那刻起,便没有回头路。 区别是容绪会不会在她身旁。 “容绪,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她向他伸出手。 等了半晌,她都没有听到容绪的回答。 她手指微握收了手,与他擦肩而过。 任苒快步追了过去。 “你要由着她胡来吗,容绪。”归屿来到容绪身前,声音犹如尖锐的冰刃,“没有我们的指引,他们一步都踏不进去,却会引其他弟子到这里来。” “我不会动手。”容绪斜觑了归屿片刻,漠不关心的挪开眼,“若你想要拦住他们,就自己来。” “你确定要让我动手。”归屿握紧了剑柄,眼含锋芒,“若我出剑,必将会全力以赴,到时他们中的谁受了伤,你也没机会后悔。” “随便你。”容绪无所谓的抬了抬眼,说着就往反方向走去。 他并不需要什么心上人。 多余的人和事,一并消失了才好。 纪折辰和任苒才走到禁地石门前,一道锐破长空的剑气紧跟着到来,在二人中间劈开。 地上的落叶被瓦解成碎片,风势骤起。 好强的杀气。 纪折辰闪身躲开那一剑,同时利落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 刹那间,她被狂风吹的向后退开半步,与对面的人目光撞到一处。 对方的目标是她。 不过一霎,归屿的剑再次刺了过来。 她御剑迎上前,掌中凝聚的灵力与剑气汇至一处。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的冲了上去,提剑抗下了归屿那一击。 “你快想办法进去,他由我来解决。”任苒用力抬高手里的两把短剑,在将归屿的剑挥开的一瞬,抬腿踹了他一脚。 他抬剑抵住她的攻击,转动手中的剑将她反推回去。 任苒侧开身躲避他的下一招,余光中瞥见纪折辰快速跑走的身影。 很好。 这下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招了。 纪折辰并没有打开那扇门。 在她到达之际,巨大的石门自动在她面前被打开。 就像是有人蛰伏在内,特地敞开大门欢迎她一样。 而她没有时间犹豫,毅然决然的走进禁地里。 就算知道有埋伏,她也会欣然往之。 在再度踏进这片阴森之地的一瞬,上一次来到此地的记忆轰然在她眼前重现。 让人窒息的感觉随即强扣了过来。 她无措的深吸进一口气,左手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脖颈。 “你在害怕吗。”转眼间,寒冷似深海的她头顶倒灌了下来。 她被淋的浑身激灵了下,防备着往自己左边挪出一大步,拿剑指着那个人。 第7章 被纪折辰的剑气一斩,雾色顷刻间散开来,让她清楚的看到那人的长相。 容绪稍稍偏头,有些好奇的盯着她看,唇边难得溢出一丝笑。 “看来你的确很害怕。”这回是肯定的语气。 她手中的剑缓缓向下,目色中带了几分惊异。 “容……容绪?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 “我从没说过那句话。”他用剑鞘强按下她手中的剑,侧目望了眼她左边的深渊,淡淡道:“看来,你正准备下去找东西,是我打扰你了,告辞。” “下去?”她狐疑着像左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脚踩在悬崖边上。 若不是他出现,此时她怕是应该摔下去了。 遇见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猛地动身跑到容绪身边去。 “别走,容绪。”纪折辰拉住他的胳膊,眼底流光暗了下去,“我需要你。” 她只知道容绪是唯一一个能拿起并使用法器的人,但不了解有关于复刻品的事。 若是复刻品也只能被他所触碰,那么即便她找到了,也无济于事。 所以他不能走。 容绪被她拽的脚步一顿,又一次顺利的听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容绪是唯一一个能拿起并使用法器的人。 …… 所以他不能走。” 只有他能碰得到法器这件事,容绪也是第一次听见。 多荒谬的说法。 她到底想做什么。 [叮!万能系统已上线,请男主开始答题,答对即刻获得奖励。 问:〔纪玥〕想做什么。 选项: 一.利用你。 二.攻略你。 三.和你开玩笑。] 听到耳畔突然间传来的声音,容绪眉头一蹙,甩开了纪折辰的手。 又来了。 之前这个叫做“系统”的家伙就总是出现在他身边,说一些奇怪的话。 “接下来,你会化险为夷,不要怕。” …… “很快,你就会遇见生命里重要的人。” 诸如此类,每次都讲的滔滔不绝。 但大多数都是这个“系统”自说自话,容绪从来没理过对方。 他认为这是谁的恶作剧,有人躲在暗处,故意在对他使什么怪招。 这一次,他同样不打算理会。 见容绪的神色有些异样,纪折辰小心谨慎的凑近他,轻声道:“你怎么了?” “离我远点。”他回身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冷冷睇她,“别碰我。” “好吧。”她将双手背到身后去,温声安抚他的情绪,“我不碰你,你别生气。” 浓重的雾色再次涌了上来。 就在此时,一支利箭朝着纪折辰的方向飞了过来。 她当即抬手将箭一分为二,锐利的箭身贴着她的脸颊前行,最终落在她身后。 从昨日开始,她就一直觉得有人在远处盯着她看,伺机而动。 如今终于愿意现身了吗。 纪折辰持剑环顾起四周,在迷雾中走近容绪。 须臾,又有两支箭射了过来。 她飞步上前打掉其中一支箭,却见着另一支箭冲破迷雾,往容绪的方向刺了而去。 雾蒙蒙的氛围中,容绪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在看书。 可恶,这个时候还看什么书。 莫非他是进来看书的不成? 在她思绪涌动的瞬间,又一支箭已从她身后飞速划了过去。 来不及了。 纪折辰攥紧手中的剑,不管不顾的跑到了容绪身边,二话不说抓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锐利的箭头狠狠地撞在容绪的肩头上,又似碰到了铁壁般无助的跌落。 明明被箭扎了一下,他的身体却感知不到的一点疼痛。 更不曾受伤。 这怎么可能。 容绪蓦地合上了书,垂眸去看正在抓着他的人。 “抱歉——”纪折辰见状立马松了手,捂住自己被箭刺穿的胳膊,踉跄着后退。 谁知,身后的平地忽然消失不见,漆黑的深渊蔓延至此。 她一脚踏空,手上脱了力。 手中的剑先她一步摔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跌落进悬崖的那一刻,她立即抽出了身侧的鞭子,运力向上一甩,想要拴住悬崖边上的参天大树。 眼看着长鞭已顺利缠住一根粗树枝,还没等她借力上去,她手中的鞭子忽然间凭空消失。 她由此失去了着力点,如浮空的羽毛一般,被深渊中的飓风伸出手拖了下去。 片刻过后,容绪从地上拾起那支刺中过他的箭,站在悬崖边上向下俯瞰。 无止境的黑弥漫上来,与白茫茫的雾交织在一处,诡异的相互融合起来,吞噬了所有。 他的双眼空洞无物的注视着崖底,幽深的黑眸中窥不见一丝光亮。 要救她吗,还是不救。 与此同时。 高空之上,白云随风而动,扰乱一地的光影。 乔烟从一棵树上醒过来。 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根树枝上后,她怔忡一瞬,下意识移动两步,抱紧了身前的树干。 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群人围在一起。 人群中有一名亮眼的少年,他一身白衣胜雪,气质宛如谪仙,容貌倾世,亦如画中神明。 而他眸中偏又多了几分不可一世,如在隆冬雪羽中盛放的寒梅,注定遥不可及,孤独一生。 在她寻找着能够媲美他的形容词的时候,少年身边的另一个黑衣人手起刀落,惹得众人闭紧了双目。 一时间,鲜血飞溅,落于乔烟身前。 她惊叫着按紧自己的嘴,可还是那名白衣少年发现了。 少年冷不丁挥动衣袖,她便不由自主的从树上往下落。 “千万不要让我摔在地上。”她在心中默念。 电光石火间,洛眠的手中多出了一条鞭子。 长鞭不受控的扬出去,拴住了那名白衣少年的腰。 她直接硬生生的扑倒在男他身上,一下就被撞晕了。 “少宗主,让我来处理掉这个偷听者。”黑衣少年见乔烟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作势走上前,就要砍下她的手。 一想到自己的白衣将被鲜红的血染脏,他抬指制止住黑衣少年,艰难坐起身,低眸看着绕在自己腰上的鞭子。 这是……晏夜宗才有的御仙鞭。 思及此,他推开了倒在了自己身上的乔烟,声音温润:“先带她走。” 一个时辰后,耀天烈日照旧退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换夜幕星河主场。 冷风中,纪折辰眼睫轻颤,缓慢睁开了双眸。 浓墨一般的黑降落在她四周,将她牢牢围困。 她忍痛动了动手臂,全身上下皆被一张绳网给网住,动弹不得。 在掉至崖底之前,她拿出了身上带着的护身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血液流淌的声音在她耳畔不停地敲。 随之而来的,是专属于法器的气息。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 法器的复刻品就藏在她试图攀登的那棵树上,因为它被一道屏障保护着,才不易被任何人察觉。 就差一点,她就能将这件事告诉容绪了。 使用过一次后,护身网已经变得有些破损,没办法再继续利用了。 纪折辰微一转眸,瞥见了掉落在身边的佩剑。 她抬起还可以活动的右手手指,穿过网上的洞拎起那柄长剑,续上一些灵力后,转手一挥剑将身上的网断成两半。 被斩断的网分散开掉落在她周围,她用手臂撑在地上,一点一点坐起身,长舒了口气。 这个地方黑到让人辨不清方向,每一处都雾气四溢,勉强御剑飞行的话很有可能会受伤,甚至是再次坠落。 “纪玥——”黑暗中,有人在呼唤。 她转过头,看见任苒右手拄着一根长树干,左手里提着灯笼。 “任……辉,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瞳中辉映出欣喜之色。 “我给你的隐身徽章,不仅可以助你隐去自己,还可以帮我确定你所在的方位,因为我们拿的是一对。”任苒晃了晃右手里的徽章。 “你受伤了?”她循着光来到任苒面前。 “皮肉伤而已,不碍事。”任苒抬起手中的长木棍,语调轻松的解释道:“这个啊,是因为悬崖底下的路不太好走,我才拿这个稳住身体,不让自己摔倒。” 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你呢,伤的严重吗,还能不能走?” “能走。”她点了点头,艰难的移动自己的双腿。 “那我们走吧,正好我带了灯笼,可以……” 任苒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清风掠过,无情的吹灭了灯笼里的火,将两人再度推进黑暗中去。 纪折辰:“……” 任苒:“……” “这该死的风。”任苒低头轻斥了声,将灯笼和木棍都丢掉,很快又重新抬起了头,笑着对纪折辰道:“没事,你把手给我。” “好。”她握住任苒的手。 任苒小心谨慎的挪步到悬崖石壁边,用手摸索着什么。 没过多久,她不自觉的开心一笑:“有了。” 紧接着,她将一根绳索递到纪折辰手中,自己抓住另外一根,温声道:“你先上去,我在后面护着你。” “任辉,谢谢你。”说完,纪折辰忍痛用双手握住了绳子,脚踩在悬崖峭壁上,用臂力一步步往上走。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漫长许多。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拖着这副受伤的身躯来到悬崖口。 只要再迈出一步,她就暂时安全了。 “把手给我。”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在对她说话。 她蓦地抬起头,看见了容绪那张好看的脸。 原来,一直是他守在绳索的另一端吗。 鬼使神差的,她向他伸出了自己空荡荡的右手。 全身的重量几乎那一瞬负荷在她中箭的左臂上,攥着绳子的手无力下滑。 她的身体被风吹的向左晃动,整个人不受控的往下掉。 同一时间,容绪当机立断倾身靠近纪折辰,抓住她的右手猛然往自己身上一扯。 冰冷的触觉贴在她的皮肤上,重重的压在她温热的手心上。 他略一转身,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抱在怀里。 两个人瞬间倒了下去。 容绪直接后背着地,沉着脸拧了下眉。 纪折辰被动的摔倒在他的怀中,心跳快到失控。 那一瞬,绳索离开了定格点,遽然跌进黑暗里去。 差一点,他们也要两人一起跟着掉下去了。 纪折辰就像是拽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自己的右手紧抓着他的衣袖,喘息声忽强忽弱,乱了规律。 容绪平躺在地上,双眼漠然的望着天边的云,神色冰冷。 在触及到纪折辰指尖的时候,他看见—— 两个人即将双双侧倒在地上,而刺穿她左臂的箭会再一次扎进她的身体里。 如此一来,她很有可能就活不成了。 思及此,他足下一转,选择让自己仰倒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有传来。 就和上一次一样。 共同点,是他牵住了她的手。 下一瞬,纪折辰有些慌张的从容绪身上起来,趔趄一步,跑到一颗树的旁边。 她左臂的箭在她身侧晃来晃去,如同已经附体。 容绪神色阴郁的站起身来,双手紧握,侧身望着纪折辰所在的方向。 游云随风而动,一寸一寸前进,最后完全遮住了高悬于天幕上的艳阳。 归屿站在另一根绳索边,注意力集中到容绪的身上去。 真罕见啊。 在宗门里,容绪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向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参与任何一场打斗,就连同门弟子都不例外。 今日,他竟然救了晏夜宗的人。 可他看她的眼神,根本就连一丝一毫的爱意都没有。 “你愣着做什么。”忽然间,从山崖下的方位传来了任苒的声音。 归屿把头一低,看见她没好气的对他道:“拉我上去啊。” “自己上来。”他冷冷地把绳一丢,往那棵树走去。 “真是坏脾气。”任苒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更快的速度爬了上去,抢在他前面来到纪折辰的身边。 “你在看什么。”任苒盯着面前的大树问她。 “法器就在树上。”她坦然道。 “法器?可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你看不见是正常的,这棵树的周围设下了一道屏障,不让人看见,亦阻止任何人靠近。”纪折辰离近了一步,神态自若道:“树上有字。” “什么?”任苒闻声走过去,困惑的歪了歪头,看着她问,“先解血咒,则屏障可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随即低下了头,目光落在那支染了鲜血的箭上。 是要用她的血才能打开屏障吗。 那就试试吧。 下一刻,她忍痛拔下了手臂上的箭,身体向后踉跄了下,右手果断的握着箭身往屏障上一刺。 箭在屏障上刺出了一个窟窿,血便顺着那个窟窿一点点流了进去。 被鲜血流过的地方,屏障自然而然的产生了裂痕,慢慢分裂成两片,四片,八片,甚至更多…… 而在屏障之内,有一股气流正在暗自涌动。 “不好。”刹那间,纪折辰转过身将任苒扑到离远一些的地面上,用手臂护住了对方的头。 屏障在那一刻碎成无数片,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第8章 零零散散的屏障碎片落了一地,紧跟着,一股接着一股气流冲了出来,四处飞撞。 和任苒分开后,纪折辰拾起地上掉落的箭,抬手运力刺进法器旁边的树干上,对容绪喊道:“快把树上的法器拿下来,这样攻击就会停止了。” 容绪凉凉掀眸看她一眼,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归屿倒是很主动的上前,作势就要飞身到树上。 不行!归屿他做不到的。 就在归屿要触碰法器的瞬间,纪折辰猛地抽出腰间的御仙鞭一挥,将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她猝然低眸,疑惑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奇怪—— 这鞭子是何时回到她身上来的。 “你做什么。”归屿越过一层层气流的攻势来到她身前,扬起下巴睨着她,语气不善。 “你是拿不到法器的,哪怕只是一件复刻品。”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容绪,“不是我偏心他,但是这件事唯有他可以完成。” “开什么玩笑。”归屿稍一偏头,替她挡掉了左边飞来的攻击,冷笑一声道:“你说我拿不到?我凭什么信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离开,重新走向那棵树。 纪折辰见状一瘸一拐的跑到容绪身旁,催促道:“你快点去拿法器,为什么不动。” “为什么要动。”他冷淡地反问她。 纪折辰:“……”又不能和他说这是剧本的设定。 “因为在我心中,你最——”她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煽情对他来说没用。 “最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棵树看,面无波澜追问她。 “最合适。”她身子一斜,肩膀离他更近了些,指了指归屿,“你看啊,无论是身高臂长还是身手的敏捷程度,你都是爬树……不,是做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容绪:“……” 两个人在这边谈着话,归屿那边已经顺利的将法器摘了下来。 见了此景,容绪转头觑着她,淡淡道:“他也可以。” 纪折辰:“?”就很尴尬。 剧本也不是这么写的啊。 源源不断的气流转瞬间停了下来,归于平静。 任苒不禁感慨着“哇——”了一声,痛快收了剑。 拿到法器后,归屿快步从容绪的身边走过,目不斜视道:“赶紧走,不要惹人注意。” 容绪一言不发的迈出步伐,紧跟其后。 纪折辰不死心的又往树上看了一眼。 归屿确实是得到了法器的复刻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莫非,书里的剧情也会随着人物的行为而发生变动吗。 不知为何,虽然攻击已经停止了,可她还是觉得在那棵树的周围藏着一股杀气。 任苒注意到纪折辰的这个举动,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认真地发问。 “看什么呢?难不成树上还有其他法器存在?” 她思忖半晌,自言自语道:“法器只有一件,可是人却有两个。” “什么一个两个的,我怎么听不懂。”任苒一头雾水的看向她。 “我其实也不是很懂,先离开这里吧。”她拽了拽任苒的袖口,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 在四人全部走出禁地之后,石门悄然合上。 有一道黑影从树后探出头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在看到法器的复刻品后,易谦难以置信的看着纪折辰。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看来他并不知晓复刻品就在禁地里面。 纪折辰微不可察的瞄了容绪一眼,转开了话题。 “如今法器已经找到,还请您兑现诺言。” 易谦闻声面色有些为难。 在和其他几位峰主商讨过后,他一脸肃色道:“既然法器由你们四个人合力找回,那么剩下两件真正法器的下落,也交给你们去找,最好将法器一并带回,切记不可太过声张。” “东西我们自会去寻,若能将法器拿到手,到时,希望两件法器能由晏夜宗和落曜宗一同保管。”纪折辰提议道。 易谦转了转眼睛,朗声道:“理应如此。” 归屿无法坐视不理,上前了半步。 “师叔,此事不妥——” 易谦没有理会归屿的发言:“你们明日就出发。” 归屿欲言又止,良久才回:“是,师叔。” 易谦转过身同其他几位峰主一一对过眼神,又道:“容绪,你也退下吧。” “是,师父。”容绪利落的退身出去。 然而,就在第二天四个人准备出发的时候,纪折辰病倒了。 她不顾身体逞强的后果,便是在床上躺了足足七日。 容绪偶尔会来她的房间守着她一会儿,但都是在归屿没有时间的情况下才会来。 他每一次来的时候都随身带著书,从不踏进她的房门一步。 她清楚的知道,他是听了师父的命令才来的,说不好内心里有多不情愿呢。 纵然她想要做些什么,可对方连一步都不肯靠近,她也只能等待。 等着自己能自由活动的那一天。 今日容绪如往常一样握著书,一步不停的走向纪折辰的房间。 江玄见到容绪出现,正想要打招呼,却见他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师父不是不让我们去那里吗。”出于好奇,江玄悄悄跟了过去,看着他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翻开了手里的书。 江玄简单的观察了下四周,发现这里就是前几年被荒废掉的庭院。 因此地发生了许多奇怪又凄惨的事情,宗主下令所有弟子撤离,没有允许不可再来。 “师兄来这里做什么。”趁着容绪短暂走开的空挡,江玄快步来到那扇门前,想要一探究竟。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推开面前的门,迈过门槛走进去。 床上没有人。 他用手去碰床上的被褥,发现是温的。 说明有人在这里待过。 是察觉到他靠近之后躲起来了吗。 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睡符已悄然贴在他的后背上,困倦感随即袭上身体。 又来了……这种感觉。 是谁,究竟是谁总是这样对付他。 在他转回头去看的时候,视野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 他竭力睁着眼想要看清楚些什么,只瞥见了那人衣服的一角。 衣角处绣着一个类似于燕子的图案。 那是专属于晏夜宗的记号。 这一次……又是晏夜宗的人吗。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又”。 思绪停止在这一瞬。 江玄的身体无力的栽倒下去,闭着眼在地上睡了起来。 容绪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纪折辰收好了剩下的符纸,轻咳了两声问他:“你都没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吗?” 他姿态慵懒的倚身在门边,翻开了手中的书:“我没有察觉到杀意。” “没有杀意就可以置之不理了吗。”她长吸了一口气,略显疲惫的扶额,“很明显,他是冲着我来的。” “所以呢。”他头也不抬一下。 “如果我为了自保,失手伤了他,你也无所谓吗。”她认真的反问他。 “和我无关。”他语气冷淡,声音像冬日的风低啸而过。 纪折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发愣。 这个倒在地上的人是他的师弟,他却表现毫不关心。 就像是无论谁会受到伤害,都不会成为他出手相救的理由。 若真是如此…… “我现在打算处理掉他。”她假意揪起江玄的衣领,试探着问他,“你就这么看着?” “不然,还要我帮你吗。”他冷声问她,眉梢微微一挑。 刹那间,他的瞳眸中涌进一丝杀意。 “帮我……”纪折辰一时语塞。 怎么会有像他这般冷血的人。 “你帮我把他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她费力的把江玄拖到门边,手臂撑在门框上,用手背简单的擦了擦额前的汗,“这你总能办到吧。” 他闻声合上了书收好,好整以暇的看向她。 “就这一件事?” 她莫名轻笑了声,反问他:“你还想做什么?” 他专注的盯着她的双眼,不答反问:“看你的样子,应该可以上路了。” “上路?”她猛地咳嗽了两声,连忙朝他摆手,慢慢坐回到床上,把被子一盖,“我不行的。” 容绪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跟着机械的移动,狐疑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她干脆直接躺倒,用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急声道:“你赶紧带他出去,记得关门,不然我又要受凉生病了。” 容绪:“……” 他就这么无言看了她半晌,忽地手臂向下一揽,把江玄扛在肩上,走出去后轻手带上了门。 “呼——”等察觉到容绪走远后,纪折辰才松了一口气,又从床上坐起来。 他可算是走了。 其实前两日她的身体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件事只有任苒知道。 一直没对其他人说,是她的心中还有些疑虑没有解开,这才拜托任苒去帮她调查。 他们在禁地中遇险,是人为造成的。 可以确定的是,有个人前段时间一直在跟着他们四个,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甚至还同他们一起入了禁地一趟。 目标无疑就是他们四个人,抑或是冲着法器而来。 这几日以来,将她掳至落曜宗的人迟迟没有现身,也没有再对身体虚弱的她下手。 她不知在禁地发生的这两件事是否为一人所为。 如果那个人的目标是法器,就应该会想要和他们一起出发。 可她耐心等了几日,也没有听到有人要自荐加入他们所在的“寻宝队伍”。 是准备继续躲在暗处,伺机动手吗。 倏忽间,门外传来了一道很轻的敲门声,将她从思绪中拽了回来。 “是我——”任苒压低了声线。 “进来吧。”她注视着门外的身影。 须臾,任苒从门的另一边入内,关紧了门后来到了她的身边。 “查到什么了吗。”她问。 “当然。”任苒浅浅一笑,声音很小,“也不看看我是谁。” 第9章 三天过后,纪折辰身上的伤大致痊愈,按照约定与任苒、容绪和归屿结伴上路。 马车内,容绪手里拿著书坐在纪折辰的对面,而她的左边则是正在品鉴甜点的任苒。 “我觉得这种软糕更好吃一点,要尝尝吗。”任苒用筷子从盒子里夹出一块糕点,递到纪折辰的嘴边。 “好。”她身体往前一探,一口吃掉了糕点。 下一瞬,她忽然间抬起眼帘,用手捂住嘴,讶然道:“这是——” “有那么好吃吗。”见她一脸惊讶的表情,任苒换了双筷子,又给自己夹了一块。 一瞬间,纪折辰从任苒的面前飞速闪过,快步来到驾车的归屿身边。 “缰绳给我。”她自然的在归屿身侧坐下。 “你会驾驶马车?”他半信半疑的看她一眼。 “会一点……那就还是你来吧。”她的底气有些不足,抬手往右前方一指,“走右边那条小路,我感应到了法器的气息。” “知道了。”归屿瞬间勒紧了缰绳,扭转了走向。 易谦告诉过纪折辰,这世上拥有上古神力的法器总共有两件。 有关于法器的记载和图样纸都借给她抄写了一份。 要想在偌大的六界里找到它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连纪折辰自己都没能想到,才下山不久就能感觉到法器的存在。 一炷香时间过后,四个人驾车匆匆赶到了纪折辰明确的方位。 在那里,他们遇见了一位紫衣少女——唯一停在此地的人。 不远处的人站在一片密林当中,阳光穿过叶林一道一道披散下来,照在她如天仙般的容貌上。 紫罗兰的色彩被她穿戴在身上,更添一分恬静温柔的气质。 纪折辰一刻都等不下去,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来到那名少女身边。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人。 在那时,法器的气息遽然消失不见,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你……”她恍惚间抬眸,指尖握住紫衣少女的胳膊,“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乔烟吃痛的拧了下眉,声音又甜又软,“你弄疼我了。” “你不是能感应吗。”任苒快步走到纪折辰的身边,附在她耳畔轻声道:“法器在不在她的身上?” “那股气息消失了。”她用余光瞥了任苒一眼,视线就此定格在乔烟的身上,“就在我的面前,从她的身上抹去了踪迹。” 任苒敛了眸中的喜悦,用胳膊碰了碰她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和她说:“你是不是不行?” 纪折辰:“……” 下一瞬,纪折辰松开了手,淡淡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不过我想冒昧的问一句——” 她顿了顿,又问:“你一个人来到这荒山野岭来,是想要做什么事,迫切到不惜让你只身犯险。” “我是被人丢在这里的。”乔烟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胳膊,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我正想办法怎么出去,你们就来了。” 既然法器曾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那她此时就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带你出去。”纪折辰微微一笑,朝乔烟再度伸出了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乔烟警惕的盯着纪折辰看,迟缓的伸出了手,转而抓住了站在她身边的任苒的衣袖。 任苒:“?”你抓我做什么? 在任苒困惑的目光下,乔烟用手指了指任苒,轻声道:“我要这个人陪在我身边。” “好啊,任辉会好好照顾你的。”纪折辰笑着收回了手,原路返回。 任苒很难不怀疑,紫衣少女是在她和纪玥中选了个危险系数更低的人。 任苒:“……”莫名觉得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回到马车上后,容绪依旧一动不动,看着他手里的书。 由于紫衣少女点名要任苒陪着她,纪折辰只好坐到了容绪身边的位置上去。 在她靠近后,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仍是专注的看书。 归屿似是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纪折辰掀开车帘,对归屿道:“先去附近的镇上。” “知道了。”他一句话说的毫无波澜。 很快,归屿调转了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任苒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间拎起了被乔烟用手揪住的袖子,开口问纪折辰:“你不觉得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很眼熟吗。” “眼熟?”纪折辰尝试回忆了下,困扰的摇了摇头,“我好像是见过这样的衣服,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身上穿的是奇深宗的衣服。”少倾,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纪折辰的身边悠然下坠。 纪折辰瞥了身旁的容绪一眼,思绪被猛地一掀。 奇深宗?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就像是书中女主所在的那个宗门名字。 等等……女主! 她记得容绪下山寻找法器的时候曾和女主有过一面之缘。 不会这么巧吧。 本来纪折辰知道的信息差不多都是关于容绪的,不过近几日她通过做一些修复bug的小任务,得知了书中关键的人物信息。 当然,有用的消息依旧少的可怜。 “我的确是奇深宗的弟子。”被他们知晓了身份后,乔烟也不再隐瞒,“奇深宗的宗主乔深,我是他的女儿。” 纪折辰记得原书的女主是奇深宗宗主的女儿,所以—— 面前的这位紫衣少女,还真的就是女主乔烟,书中的天选之子。 因为信息不充足,她对原书的女主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病弱体质,出于某种原因,前期一直和自己的双生姐姐乔颂共用一个名字。 思及此,还没有成为白月光的纪折辰偷瞄了容绪一眼。 病弱啊…… 原来他喜欢的是能让他保护的这一种类型吗。 “哦,我想起来了,奇深宗一向与我们晏夜宗交好,放心,我们一定安全的把你送回去。”任苒声调变的轻快了些,自然而然道:“归屿,改路去奇深宗。” “不去。”归屿冷声拒绝她。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中登时生出了些不满,差点就从马车里站起来:“不去?怎么纪玥说的话你就听,我说你就要反对,你区别对待!” “……纪玥?那是谁。”半晌,归屿在那边平淡的回道。 纪折辰:“……” 任苒:“……” 认识这么多天了,他竟然还没记住她的名字吗。 “我是纪玥。”纪折辰清了清嗓子,目光跟在乔烟的身上,“你想要去哪里。” “我……”乔烟话音才落,疾驰的马车遽然停了下来,引得车上的人身体微晃。 “归屿,你怎么回事?”任苒第一个冲出车外,想要和归屿理论一番,却见一名白衣少年持剑站在马车前。 那人一身雪白,墨一般的黑的服饰点缀在其衣角和腰间,身上还勾勒着黑鹰的图案,如同黑夜白昼交汇在一起。 看这身装束……莫非他是晚昙宗的人? “你们到这里就可以。”白衣少年翻动手中的剑,如高傲的鹤立在风中,衣摆沉溺在风中如飞羽起落,“将她交出来,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她?”纪折辰闻声转过头看了乔烟一眼,轻声问道:“马车外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我记得他的声音。”乔烟笃定的回望她,一字一句道:“但我不会跟他走的。” “那若是我把他打跑了,你可以和我讲讲你今天发生的事情吗?”她语气温柔,耐心地与乔烟交谈。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今乔烟身上带着法器的线索,若她能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或许就会有新的发现。 思忖片刻,乔烟下定决心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不过……他并非是我的敌人,希望你能手下留情,不要伤他性命。” “放心,我对他的命不感兴趣。”说完,纪折辰卸下腰间的剑,示意挡在身前的任苒让开位置,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她不愿意跟你走。”纪折辰径直走到白衣少年的面前,唇角微挑,“我们会将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至于你——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如何。” “她想去哪里。”他手中的剑微微收了收,沉声道:“我一样可以送她去。” “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是否可以信任,又要如何将她交到你手中。”她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楚云。”对方毫不拖泥带水的报上了姓名。 她闻言一怔:“楚……云?” 就是那个一开始是众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前途无量的宗主继承人,后来为爱堕魔的反派楚云? “你知道我。”楚云微微转头,终于开始正视她。 “也不能说是知道,只是无意中听过的这个名字。”她的指尖在剑鞘上敲了敲,慢条斯理道:“可就算你是楚云,也不能让你带她走。” “我要带走自己的未婚妻,还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可。”这一回,楚云彻底失去了耐心,将手中的剑对准了纪折辰,声音低沉的可怕,“让开。” 纪折辰拔出了身侧的剑,不退不让。 “你若打赢了我,我才会让开。” 楚云没再说话,而是御起手里的剑,闪现到她的面前,一剑刺了下去。 她迅速后退半步,继而提剑一挡,将他的剑往回打。 一击下来,她的右手臂已经被剑气振的有些发麻,还隐隐的有些疼。 纪折辰:“!” 不是吧,又来?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可动作却慢了下来。 几招过后,楚云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动作和剑招一样,连续不断的快速出剑,让剑压在她的剑身上。 僵持不下了一段时间后,纪折辰终是吃力的接住一剑,身体向后趔趄一下。 不知不觉中,她的腿也开始发软了。 楚云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时机,迈步上前一步,剑落了下去。 就在他的剑要刺进她的心口时,他转而旋身,用剑柄重重撞上她的肩头。 纪折辰下意识闭上了眼,跌坐在地上,手中的剑在地上滑出去很远,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到心口。 她蓦然睁开眼,看见楚云站在她的面前,正用剑对着她的脖颈。 任苒见状有些着急的看了容绪一眼,见到他正淡定的阅读手里的书。 奇怪。 自己的心上人败下阵来,容绪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继续看他那本书。 他都不担心纪玥的吗? 任苒想要上去帮忙,被归屿用剑拦在原地。 “你没看到他们之间的比试还没结束吗,她既然选择了一对一,就不该由你去插手。” “你倒是挺有道义的,可你没看见她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吗。”任苒二话不说推开他的剑。 纪折辰:“……” 我都听得见好吗。 归屿冷哼了声:“是她自不量力,怨不得旁人。” 不过一瞬,任苒心中的火气再次被他点燃。 “我看是你又要讨打了,你不帮就你的事,别妨碍我。” “如果我说,我偏要妨碍,你又能如何。”他回眸看向她。 任苒顺势拔剑:“好,那你就瞪大眼睛看清楚,我能如何。” 在刀剑的叮叮咣咣的碰撞声下,纪折辰深吸了口气,对楚云道:“再来。” “可以。”楚云将剑抬高了些,从她身上偏开,信誓旦旦道:“但这一次,我会直接取你性命,考虑清楚了再拿起你的剑。”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在周四。 第10章 须臾,楚云移开了架在纪折辰身上的剑。 她抬眸与他对视,轻轻勾起唇角。 想取她性命?可惜他不会如愿的。 纪折辰寻到剑站起身来,探究着对方眼里的神情。 他没有说谎。 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杀意,盖过了那双眸中原有的清澈波澜。 就像是对他来说,杀戮这种行为不过是他不值一提的习惯。 所以他刚才绝不能是因为一时善心大发,对她手下留情。 那他究竟是因何原因才收手的。 若能找到这一点,她就能活下来,并且—— 打败他。 思及此,纪折辰率先提剑飞奔过去,在靠近楚云的时候快速转到他身后,一剑挥了下去。 他反手握剑挡掉背后的攻击,却没想到纪折辰反而离他更近了些,徒手想要触碰他。 剑刃在那瞬划破她的手掌,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坠落在地。 他眉头微蹙,身形稍微偏移开来,似是有意避开她受伤的手。 纪折辰微微一怔。 只是一滴血而已,他不必如此避之不及吧。 那一刻,她快速瞟了眼还在对打的归屿和任苒,两人出招狠厉,一招一式皆未留情,根本顾及不到自己是否会因此受伤。 像他们这样的剑修,受伤和磨炼都在所难免,身上时常会落下自己或是他人的血。 更不会在乎对手会如何。 那个时候,如果楚云没有收手,他以那样的力度将剑刺进她的心脏,必然会有血落到他的身上。 可楚云的反应却有些反常,不像是对血敏感,而是—— 莫非,他是因为不想让她的血溅到他身上,才会收剑? 这样爱干净的剑修,她还是第一次见。 下一刻,她利落收起剑,扬出手中的鞭子在地上狠狠一甩,惊起一地的尘土。 很快,她用沾了土的鞭子在楚云的周围快速落下又抬起,却没有伤他一分一毫。 见状,楚云忽地后退,攥紧了手中的剑,离她远远的。 纪折辰选择步步紧逼,将鞭子在受伤的手掌上缠了两圈,近距离对他发起攻击。 鲜血顺着鞭子滴在他四周,将他包围起来。 他忙于躲掉周身的尘土和血滴,根本无暇攻击她。 比起攻击她,楚云显然更想要撤离此处。 纪折辰掐准了时机,在他退后的时候,甩出手中的鞭子勾住一根树干,借力来到楚云身后,另一只手持剑,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样应该算是你输了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近乎精疲力竭。 同一时间,容绪合上了手中的书,与楚云的视线相撞。 “自然。”楚云注视着容绪那双冰冷的眼,用剑柄推开自己肩上的剑,垂眸轻手扑了扑身上沾染的土尘,“车上的人,就让你们带走。”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如一片融进茫茫雪景中的白羽,来去自如,让人难以追寻踪影。 楚云走掉后,纪折辰看着他不见的方向,迟迟未能松下吊在心头的那口气。 若论剑术,她绝无可能是楚云的对手。 此次虽是她用计稍微占了上风,可她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不该这么容易输给她才对。 从刚才开始,楚云就一直在留意马车的方向,并未集中于和她过招。 难道说…… 不好! 想到这里,她快步跑回到马车上,掀起帘子向里看。 乔烟已经不见了,车上只留了一个还在看书的容绪。 她疲惫的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其他的动作。 “人呢?”她急声问道。 他又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回她:“走了。” 与此同时,马车外再度传来任苒和归屿打斗的声音。 纪折辰顿时心累的不想说话。 楚云并非是只身前来的。 在她和他刀剑相对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容绪的面前带走了乔烟。 楚云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可以打败她,他想要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好让他的人趁她不注意时再行动。 “我明白你不想动手打架,不过你起码可以告诉我一声,这样她就不会被带走了。”她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自己被鲜血覆满的手发呆。 “她会不会被带走,和我无关。”他冷声道。 她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她可是女……” “是什么?”他出声问她。 纪折辰:“……” 这么对女主,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知道吗? “没什么。”她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绷带和药粉,低头给自己包扎伤口。 容绪这种对什么事都毫不关心的态度,着实让她有些头疼。 与其他文的男主不同,现在的容绪已是黑莲花属性,纵然他还没有彻底黑化,可是想让要攻略他还是困难重重。 他真的有可能会变吗。 她想的过于投入,一不留神,手里的绷带滑到了马车的地板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容绪已然把书收进怀中,拾起地上的绷带,指尖捏住绷带上端,意有所指的问她:“你受伤了?” 他的尾音轻轻上挑,话间没什么情绪。 纪折辰不觉得他是在关心她,他这句话,更像是想探究出些什么。 “不是我,难道是那个叫楚云的家伙受伤了吗。”她的气息不太稳,脑海中思绪转动。 楚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受伤的机会。 容绪闻声沉思片刻,没有应声。 她可以助他免除所有伤害,却没办法阻止自己受伤。 “绷带还我。”她的手向前一探,反被他轻轻抓住。 她的呼吸猛地一停,看见他认真的低着头,一只手握住她的指尖,温柔的给她包扎伤口。 被他触碰的那刻,纪折辰有了一瞬间的错觉,心跳跟着急促起来。 听着那边的打斗声越走越远,她轻声问他:“你不去劝架?”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蓦然掀眸,凉凉地看她一眼。 看他无辜又冷漠的眼神,似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那我去。”她试图把手抽出来。 他愈加握紧她的手,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你去就会有什么改变吗。” “什么?”她冷不防说出声来。 “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慢悠悠抬起眼帘,幽深的眼眸凝视着他,语气冰凉,“就算你有力气走到他们面前,也只会被打。” 突然被瞧不起的纪折辰:“……” “你倒是不会被打,那你倒是去啊!胆小鬼!” 听到她心中的想法后,容绪手上的动作一慢,忽而歪头打量起她来,黑色的瞳眸落进阴森的光。 “你是在等待我出手。” “不可以吗?”她终于趁机把手抽了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的剑只用来杀人,不见血就不会收回。” “开什么玩笑,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也拔剑了吗,难不成那个时候你是想杀……” 说到这里,她笑不出来了。 坏了。 她就知道容绪没那么好心。 表面上是救了她,实际上却是想杀她来着。 “你在这里待着吧,我去把他们两个叫回来。”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怎么不往下说了。”她的背后猝不及防卷来容绪的声音。 纪折辰步伐一停,下意识咽了口水,正要回答,就听到了容绪起身的动静。 “在缠上我之前,你心里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他抬手将她按回到座位上去,俯身望向她,一字一句道:“不想死在我手上,就在找到法器后自己消失,听懂了吗。” “听懂了。”她懵懵的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容绪收手的前一秒,他听见她的声音涌进了自己耳畔。 “才怪。” 容绪:“……” 悬日渐渐落下后,天幕被墨色和灰色挑染,云与雾在天空聚拢,凝成一张巨大的网。 一名黑衣少年推着乔烟上前:“少宗主,人带过来了。” 在两人站定后,楚云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 “游声,我告诉过你要对她温柔一些。”他垂下眼帘,弯身靠近乔烟,示意游声松开压住她肩膀的手,态度温和,“你看,她被你吓得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少宗主教训的是。”游声很快撤开了手,站到了他身边去。 早在一开始,楚云就预料过,如果他不能顺利带走她,就让游声出手。 “楚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想尽办法都没有用,那日我和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在一起,若我退婚,便会成为笑柄。”乔烟扭头避开楚云伸过来的手,眼神坚定。 “由我提出退婚,你才会真的成为笑柄。”见她如此抗拒,楚云无动于衷的站直身,将手背到身后去,“我说过只要你退婚,我可以无条件为你做一件事。” “我不会退婚的,还要我再说几遍,你才会记住。”她再一次强调,眸中情绪未曾动摇半分。 “真是可惜。”在漆黑的夜幕下,楚云眸色跟着一暗,嘴角轻提了下,对她道:“明天也和我见面吧,我的未婚妻。” 第11章 在发觉纪折辰不见以后,任苒强行与归屿分开,急匆匆赶回到马车上去,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容绪倾身靠近坐在马车里的纪折辰,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在昏暗的环境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任苒杵在原地愣了愣,轻咳了两声开口道:“我能理解你们两个想……” “什么都不要理解。”纪折辰忽然间出声打断了任苒的话,猛地抬手将容绪推开。 容绪踉跄两步撞到马车边上,神色晦暗。 然而,纪折辰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拽着任苒在自己身边坐下。 “人被楚云带走了,今日也只能作罢。” “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任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你也别灰心,既然我们知晓了她是奇深宗的人,事情就方便多了。” 临近深夜,四人来到一家客栈投宿。 “三间房就可以。”纪折辰看了看身上有些瘪的钱袋,摆了摆手道:“我就不用了。” “那你睡哪里?”任苒不放心的问她。 “我守在门口就可以。” “那怎么行!”任苒一把握住她的手,“如果是钱的问题,你大可放心,我可以给你另……” 话说到一半,任苒去摸自己的钱袋,面上一僵。 坏了。 这次出来的急,根本没带多少银两。 晏夜宗和落曜宗向来不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问他们借银子的。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任苒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难为情的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住一间房,你睡床我睡——” “地上”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纪折辰就已立马回握住她的手:“我愿意。” 归屿:“?” 容绪:“……” 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归屿转头去看容绪,有些好奇他的反应,却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走上楼去。 见他不说话,归屿便无声跟上他的脚步。 容绪一言不发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关门的一刹,一道声音突兀的坠入他耳畔。 归屿不知何时已经进来,倚着窗问他:“你真的觉得她是在帮晏夜宗找法器,而不是在利用你和我吗。” “你想说什么。”他的手从门边挪走,抱剑立在门的一侧。 “我不相信她。”归屿轻挑了下眉,口吻平静,“她说是来见你的,却和她的同伴悄悄潜入醉心楼。” “这就是你故意放走那名奇深宗弟子的理由。”他缓缓抬眼,同归屿的视线交汇至一处。 “奇深宗与晏夜宗关系匪浅,若是法器就在奇深宗内,纪玥和任……他们两个没有理由会不知道。”归屿一板一眼的陈述自己的想法。 听完这段话,容绪沉声回应道:“你认为她说了谎。” 归屿面上很快变得严肃起来,对他道:“有可能是晏夜宗和奇深宗的人联手设下计谋,等你和我入局。” 他一脸轻松,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辛苦设局,就为了算计你和我的理由,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归屿拧了下眉,正色道:“正因如此,才不能盲目相信他们两人。” 那一瞬,容绪的脑中再次想起纪折辰那句“才怪”。 “的确不能相信。”他偏头看向窗外,眼神空洞,眸中填满深邃的黑,“你打算如何做,打道回府吗。” “不。”归屿厉声否决他的话,神色愈发冰冷起来,“要借这件事抓住他们的把柄,堂堂正正的将他们绑回落曜宗问罪。”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漠然挑起眉,唇角轻扯,“你来找我,是想我帮忙。” “帮忙?你不会的。”归屿摇头轻笑了声,冷似冰刃的眼盯着他看,“我来是要告诉你,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来阻挠我办事。” “你觉得我会阻挠你。”他神色阴郁的看回去。 “你不是喜欢她吗。”归屿的神色变得锐利了起来,郑重强调道:“纪玥。” “哦。”他冷淡的笑了声,不置可否。 “你这是什么反应。”归屿困惑的看他一眼,开始有些不耐烦,“那日你在师叔面前亲口承认喜欢她,怎么,现在又想否认了吗。” “喜欢这种虚无缥缈又多余碍事的东西,即便存在了,又能如何。”容绪的双臂自然下垂,身侧的剑鞘低鸣着,“我今日喜欢她,或许明日就不喜欢了,就算我喜欢她,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归屿。” 归屿一瞬靠近过去,眸中闪烁起兴奋的光。 “听你的意思,哪怕是我杀了她,也无妨吗。” 明亮的烛火遽然卷入黑暗当中,在空荡荡的房间中燃烧着。 纪折辰指尖轻擦过桌子一角,声音迎向任苒那边。 “你试探的结果,是什么。” 她们特意选了一处离容绪和归屿都很远的房间。 今天一整天,任苒都在有意和归屿产生冲突。 “归屿的反应十分可疑,他在那时拦住我,就像是想要借楚云之手除掉你一样。”任苒在床边端正坐下,仔细分析道:“不过他在同我打斗的时候,又不曾伤我分毫,就像是只冲着你来的一样,若说他是将你带去禁地的人,也不无可能。” “我和你想的一样,但若是因此就将他确定为那个人,又太过武断了。”纪折辰点了点头,低眸看着手上的绷带,“我们先照常寻找法器下落,在恰当的时机再对他进行试探,明日你我联手支开他,由我和容绪去奇深宗一趟。” “你和容绪两个人去,不带上我,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任苒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来。 她本能的眨了眨眼,讨好般露出一个笑容来。 “当然没有啊……有你盯着归屿,不让他过来坏我们的事,我才放心。” “你这是给了我一块烫手山芋啊,就归屿那个傲慢的性格,你觉得我盯着他有用?他脚程快,一旦发现了我,很快就会甩掉我了。” “谁说让你偷偷跟着他了。” “不然呢?难道还要我和他并肩同行不成。” “就是这样。” 任苒快步逃跑回床上,严词拒绝她。 “不行,我没有办法和他独处。” 翌日清晨。 在一缕阳光漫入窗内后, 任苒主动敲响了归屿的房门。 “你和我再去一次昨日法器出现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被遗漏掉的蛛丝马迹。” 归屿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她,寒声质问道:“为何不见纪玥。” 任苒:“……” 一开口就是纪玥,他知道自己很可疑吗。 第12章 任苒向旁边迈出一步,抬头挡住归屿的视线。 “她生病了,容绪留下来照顾她,就你和我两个人去。” 归屿后退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低眸盯住她的眼睛。 “你现在想让我相信这句话?” 她迟疑片刻,抱着双臂微眯起眼看他。 “我没有必要说这种显而易见的谎骗你,一旦被拆穿,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就骗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即便被他知晓实情,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去。”他别开头,绝情的关门。 任苒赶紧用手按住门的另一侧,说话的语速快了一倍。 “如果找不到法器,可是会让你的师叔失望的,你确定要拒绝我的提议。” 经过她观察,归屿对他那个师叔可是非常重视的。 她说千百句,都不及易谦这两个字有效用。 归屿闻声一怔,手上的力气褪去大半。 任苒见势乘胜追击,假装失去信心,摆了摆手就要走。 “不去是吧,那我也不去了,法器我也不找了。” 下一瞬,归屿一步追上她,拽起她的胳膊快速往外走。 “那便如你所愿。” 另一边。 纪折辰在门外边询问了许久,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这才缓慢的推开容绪房间的门。 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房间的主人正在悠然自得的看书。 纪折辰:“……” 这是看书看魔障了吧。 她下意识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先喝口水。” 不知为何,在她与容绪独处的这一个瞬间,她忽然间想起了系统的那句话。 “因为你手握白月光剧本,估计你喝口水他都会爱上你。” 开什么玩笑。 她有些无语的发笑起来,一边喝水一边转头去看坐在床上的容绪。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在一瞬间凝滞起来。 “他会爱上你。” 她莫名其妙的又想起这句话来,不可抑制的咳嗽了声,呛了一口水进去。 “咳咳——”她按住心口,向反方向扭过头去,有意避开容绪的视线。 他不是在看书吗,突然间看她做什么? 太吓人了。 少倾,对方已经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在她身边无声无息的坐下。 容绪的一只手搭在桌角,指尖轻轻敲了两下,开口冷冷问她:“你来做什么。” 平复了呼吸后,她轻声细语道:“我要去见一个和法器有关的人,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为什么是我。”他手上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视线牢牢的定在她身上。 “什么?”她没由来的背脊一凉。 “从一开始就紧抓着我不放的原因,是什么。”他“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欺身靠近她,一只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声音冷到不近人情,“因为我没有要你的命吗。” 纪折辰:“!”不要乱说这么危险的话好不好。 等等,气氛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了。 他一双黑眸沉沉的注视着她,仿佛吞噬人心的巨蟒,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为何不说,这个理由我不能知道吗。” 她艰难的扯开唇角:“因,因为……” 该死,她这个时候结巴什么。 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她猛地推开他的手,目不转睛的和他对视:“我就是想选择你,没有理由,不行吗。” 逼问无果后,容绪瞄了一眼被她碰过的手,重新在位置上坐下。 “无论你在谋划什么,记住了,不准把我牵扯进去。” 即便他离远了些,那股压迫感仍旧在纪折辰周身盘旋。 “知道了。”她敷衍回他一句,试图把话题拽回来,“所以呢,你要陪我一起去吗,作为报答,你想看什么书,我都可以帮你买。” 容绪:“……” 半晌,他信誓旦旦道:“你买不到。”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买不到。”她立即反驳。 得到她的回答后,他略微抬眸,好整以暇地望向她,似是在等着看她笑话。 “古法禁书。”他淡淡道。 纪折辰:“?” 你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 看她顿时僵住的表情,他勾了下嘴角,面无波澜的追问她:“还买吗。” 催什么催!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买啊,而且还要买真品,你好好期待一下吧。” 半个时辰后,纪折辰和容绪站在奇深宗的大门外。 门外四周皆被红绸与红绣球的装饰围绕,在冰冷的氛围中增添一些喜庆的感觉。 是有人要出嫁吗。 纪折辰狐疑走上前去,敲了半天的门,才终于有人来应门。 见到那名弟子后,她语气温和的询问。 “我叫纪玥,是晏夜宗的弟子,不知可否与你们宗主的女儿见上一面。” “你稍等一下。”没过多久,这名弟子又走了回来,“抱歉,师妹说不认识你们,还请你们回去吧。” 说完,大门在她的面前重重合上。 纪折辰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门那边的脚步声再次走远。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身往台阶下走去。 不认识吗? 纪折辰手托着下巴停在原地思考,双眉轻轻压着。 莫非乔烟不在奇深宗内,回她的人是乔颂? 若真是如此,乔烟此时又在何处,是否安全。 纪折辰不动,容绪就在她的旁边雷打不动的看着手中的书。 这本书已与昨日那本不同。 “在这里等和回去,你想怎么选?”她转过头去看容绪,视线无意中在他身上定格。 他在看书的时候好似一直都是这样的专注,就如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扰他一样。 与其说他是喜欢看书,不如说是他想要从书中读到些什么。 他想要知道什么,非得是禁书不可。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陡然一转,从容绪的身边迈开了脚步。 继续待在这里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早些回去再另想对策。 “我回去了。”她顺着原路返回。 容绪闻言将书一收,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言不发。 一路上,纪折辰多次想要和身边的人搭话,结果都被无视。 临至暮色,任苒匆忙推开面前的门,来到纪折辰的面前。 “我发现了林间的泥土上有刻着类似法器模样的印记,就在昨日发现奇深宗弟子的那个地方。” 说完这一席话,她才发现容绪也在房间里面。 “这样看来法器的确出现过,还曾经掉落在地上。”纪折辰的手指摩挲过茶杯的边缘,陷入了沉思。 是什么原因,能让法器在出现不久后迅速消失? 乔烟对他们说谎了吗。 不,应该不是。 任苒刻意背过身,悄声在纪折辰耳边说道:“你们今日见到奇深宗宗主的女儿了吗。” “她不见我。”纪折辰不慌不忙的给任苒倒了杯水,将杯子推过去,示意她喝掉,“我在想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见上她一面。” “那你应该没机会了。”任苒将那杯水喝掉,作势在纪折辰身旁坐下,“我今日听人说,宗主的女儿明日大婚,就嫁给晚昙宗的少宗主——楚云,过了今晚,你要去晚昙宗才能见得到她了。” “嫁人?”纪折辰一瞬恍然。 对了,书中好像的确有这么一个情节。 不过是乔颂嫁给楚云,而非乔烟。 今夜一过,与乔颂被迫同用一个身份的乔烟,恐怕没有机会再在人们面前露面了。 身为一个本就不该存在的人,她会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三年后,她会换一个新的身份,和身为男主的容绪再次碰面。 而在这三年里,她的一切都是空白。 那岂不是说,错过了今日,不管是谁想要再见她,都要等上三年的时间。 一番推理过后,纪折辰忽然间拍桌而起:“不行!” 正打算给自己倒第二杯水的任苒:“?” 你不行什么? 淡定从容看书的容绪:“……”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在周一,v前随榜更。 有存稿,不慌。 第13章 任苒被纪折辰吓了一跳,深呼了两口气,继续自己刚才倒水的动作。 “要嫁人的是她,你反对有什么用。” “我出去一趟。”纪折辰起身就往门外走。 “现在?”任苒那杯水才喝了一半,赶紧扭过头去看纪折辰,“非去不可吗。” “是。”她态度坚决。 “好吧,我陪你去。”任苒放下手中的半杯水,提剑赶上她。 走出房间的时候,任苒好奇的往房间内看了一眼。 好生奇怪。 容绪好像一直都在看书,对谁都不闻不问的。 包括纪玥。 喜欢这种东西,原就是这般无迹可寻的吗。 半个时辰后,纪折辰和任苒来到奇深宗附近的小路上。 任苒栖身一颗大树之上,借着夜色藏住自己。 “你打算如何进去。” “就用你给的隐身徽章。”纪折辰拿出了徽章握在手中。 “这的确也是一种方式。”任苒思索片刻,又对她道:“听闻奇深宗内处处都设有屏障,需要佩戴一个特殊的物件才能顺利通过。” “你说的可是这个?”谈话间,她用另一只手拎起了一串流苏。 任苒有些惊讶的抬手,指着她手里的流苏:“哦?这个不是……” 她小心的将流苏收好。 “是她留在马车上的,我想,她这是刻意留了信物,要我去找她。” “你想见她我能理解,可她为何要让你涉险去见她。”任苒困惑的看着她,觉得这件事还有些疑点,“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 “这个疑问,看来要等我见到她了才能知道。”她一个转身翻到墙上去,压低声音道:“我已决心要去,若我过了半个时辰还没出来,你就——” “去搬救兵?”任苒一脸认真朝她歪了下头。 她抬了抬眉:“不,是想办法进来。” 任苒:“?” 自己这是被坑了吗。 一语过后,纪折辰翻身入内,静悄悄的前进。 走了一小会儿,她凭借着夺目的红色装饰找到了新娘的房间。 若是见了乔颂,想必也会知晓乔烟所在。 登时,一道黑影从她面前越过。 她抬头定睛一看,瞥见那名黑衣人从屋檐上飞过,怀中抱着一名女子。 那不就是…… 乔烟? 纪折辰想不都不想就追着那个黑衣人出去,在跑了一小段路后,飞身翻过面前那道墙。 隐身之术随即瓦解。 正在树上小憩的任苒闻声睁开眼:“嗯?你这么快就出来了……等等,你去哪里。” 纪折辰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宗主的女儿被绑了,快来帮忙救人。” 任苒见怪不怪的张开嘴:“又?” 这位宗主的女儿莫不是惹上了什么人,不然为何一天天的总被黑衣人绑架。 那名黑衣人步履不停,健步如飞,纪折辰险些就跟丢了。 为防止那人从自己眼中消失不见,她主动抽出鞭子发起了攻击。 “啪——” 游声在鞭子抽下来之前闪开身,眼看着长鞭贴着他的脸颊下落,击在瓦片上。 两人同立在屋檐之上,巨大的浮云随风摇曳,遮住了天边的月,投落下无边无际的阴影。 在游声转身的那一瞬,纪折辰才终于看清,他怀中的人——是乔颂。 啊这…… 她静止在原地不动,望着正在黑衣人怀里熟睡的乔颂,微微晃了下神。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这名黑衣人在此时劫走新娘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是冲着奇深宗来的,还是晚昙宗? 管他是因为什么,救人要紧。 “放了她——”她握紧了手中的长鞭,抬起鞭子对着游声和乔颂,同时拿出了怀中的传音铃,厉声道:“此地离奇深宗不过百米的距离,只要我现在叫人来,他们就会过来包围你,想要脱身,就把人给我。” “你叫人吧。”游声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站着,面若冰霜朝她走近了些。 “什么?”她神色微变,有些讶然的看着他。 这路数不太对吧。 “不管你叫来多少人,都杀掉就可以了。”他无所谓的动了动脖颈,瞳中含着危险的情绪,犹如的利刃视线落到乔颂身上,“或者,我现在就扭断她的脖子。” 他的声音冷酷似来自地狱的阎罗低鸣,比锋利的刀剑更有威慑力。 “你冷静一下,不要伤害她。”纪折辰闻言松了松手中的鞭子,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将传音铃收入袖口,“我不会让任何人来的,你我公平比试,赢的那个人将她带走,如何。” “我不会和你比的,你诡计多端,不可相信,而且——”游声不紧不慢抬眸,无所顾忌的打量起纪折辰,“你这样的水平,还不够让我拔剑。” 纪折辰:“?” 这似曾相识的说话方式…… 不拔就不拔,你人身攻击做什么。 她的衣摆被风吹的向相反的方向舞动,像极了逆风飞行的雨蝶。 “不好意思,这你说了不算。”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柄剑明晃晃的架在了游声身后。 刹那间,游声凌厉的向后斜眸一瞥,目光快速的从任苒那里转回到纪折辰身上来。 “这就是你说的不叫人来,公平比试。”他冷嘲一声,腰间的长剑振颤了下。 “她本就与我同行,是你自己毫无察觉,你还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不成。”纪折辰握鞭的手臂下垂,试探着靠近过去,“现在该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是交人,还是交出你的命。” “我选——你们献出自己的命。”游声将乔颂抱得更紧了些,眼底遽然蒙上一片灰雾,“既然你们迫不及待送死,我就不推脱了。” 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将手一抬,直接将手里的乔颂丢了下去。 见了此景,纪折辰的呼吸突然间揪紧,身体本能的向下一跃,想要抓住下坠的乔颂。 与此同时,游声用手抓住了架在自己的肩上的剑,借力旋身抬腿,掌中运出灵力将任苒打下屋檐。 他手心的血还未落至地上,人已闪身到纪折辰的身前。 电光石火间,游声一掌推开了快要抓住乔颂的纪折辰,飞速将乔颂揽在身上,游刃有余的踢开掉在地上的剑。 此时此刻,他怀抱中的人仍在安静睡着。 纪折辰想要起身,身体却十分酸痛乏力,不听使唤的再度倒下去。 她凝眸去看隐隐作痛的肩头,隐约看见肩上刺入了一根长针。 这针上……有毒。 “怎么不再挣扎一下。”他低下.身看着她,掌中运了力,让扎在她肩上的针一点一点向下深陷,“真是无趣。” “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忍痛坐起身,猛地攥住他的手,咬紧牙关道:“乔颂死了的话,你会很为难的,对吧。” 游声的动作猝然停了下来。 他想挣开她的手,身体偏不停的使唤,他一个重心不稳,被她拽的身体弯的更低了些。 “你在说什么。”他冷声威胁道。 “如果你想要杀乔颂的话,在奇深宗的时候你就可以动手了,没必要冒着被追上的风险将她带出来,不是吗。”她长舒出一口气,气力虽不足,仍字字铿锵,“如果你不把她交给我,她就会死在我手上,我保证。” “还真是稀奇,哈——”他无语的冷笑一声,顺势靠近她,眸中的冷意聚着压迫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从我手里杀人,原来,你不是来救人的。” “我从没说过我是来救人的。”她将藏在身后的右手举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空药瓶,“你以为就你会下毒吗,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动作很快,可就算再快,也快不过我下药的速度。” “你根本没有触碰到她,又要如何下药。”他纹丝不动的站着,语气坚定。 “谁说我要碰到她才能下药了,这瓶里装的,是药粉。”语毕,她抬指推开瓶塞,对着游声就是一顿乱喷。 他第一时间选择捂住乔颂的口鼻,自己没办法再防备,向后趔趄一步摔在地上。 在游声摔倒之时,他的双手仍旧紧抱着乔颂不放。 他本可以选择依照本能挣开纪折辰逃走,不过如此一来,乔颂就有可能会受伤。 所以他没有那样做。 纪折辰料定他会选择保护乔颂。 她眉头紧锁着站直了身,无力的看向游声。 “楚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吗。” 那一刻,任苒握着摔伤的胳膊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游声神色凝重的蹙起双眉:“你是如何得知我和楚云相识的。” “我不知道。”她一脸天真的摇了摇头,朝他俏皮的歪了下头,“我诓你的。” 掳走新娘的人不想伤害乔颂,说明他们不愿破坏两个门派之间的情谊,又想破坏这桩婚事。 具备这样动机的人,纪折辰目前就只知道楚云一个。 于是她大胆推测,谁知还真让她蒙对了。 游声:“……” 他眼皮半垂,手臂撑在地上,勉强坐起了身,冷静问她:“你给我喷了什么。” “和你给乔颂服下的药差不多。”纪折辰拔出肩头的毒针,模样轻松的勾起唇角,“眼下这个氛围,很适合睡觉,你可以休息了。” 游声蓦地抬起头看她:“你方才说给乔颂下药,也是假的?” “你猜。”她莞尔一笑,转头对任苒道:“要麻烦你把他们两个分开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她不可抑制的身子向后一倒,整个人栽在地上。 任苒去扶她的空挡,游声又像没事人一样快速站起,抱着乔颂就跑。 “你怎么了?你不是百毒不侵的吗。”任苒用手拖住她的头,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我说谎骗他的。”她虚弱的推开任苒的手,“你快去追他们,别管我了。” “那你就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回来,哪里都别去。”撇下这句话后,任苒拔腿就跑。 “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去哪里啊。”她细弱的声音落进风中,很快就被吹散了。 冷冷的寒风呼啸而过,追开掩盖冷月的乌云,唤醒繁星。 纪折辰在月光的照拂下轻阖双目,昏睡过去。 须臾,容绪持剑走到了她的身前,冷目望着她的睡颜,只是立在那里。 若是她死在了其他人手里…… 他讳莫如深的双眸漠然注视着她,用剑鞘挑开落在她脸颊上的长发,唇角向下一弯。 杀掉她,会比较好一点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9 00:00:00~2022-06-20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骨朵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翌日。 破晓时分,纪折辰抱紧了身上的被子,浑身不停冒冷汗。 在睡梦中,她仍是不停的在奔跑,在受伤。 忽然间,她的手心上塞进了什么物件。 等一下,这柔软的触感,是什么? 她睡的有些迷迷瞪瞪,双手不停地在被子上摸索,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便醒了过来。 纪折辰将被子裹在身前,似梦非梦间,第一时间想起来问:“这是哪里?” “我的房间。”容绪回她的时候还在看书。 “是你带我回来的?”她缓慢地环顾起四周,头晕晕乎乎的,呢喃道:“我没死吗。” 哈—— 还以为这回死定了。 “现在你还不会死。”他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将页角折起来,“起码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当她的视线落回到自己身上后,纪折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手去拽腕上的东西。 “这手箍是怎么回事,好你个楚云,竟敢让人给我上锁!” 听到她微哑的声音,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是我给你锁上的。” 纪折辰:“?” 她顿了顿,不理解的看向他。 “你怎么突然想不开了,还想和我被锁在一起。” 想不开? 他轻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书放到桌上,掀眸寻到她澄澈的双眼。 “这个手箍不会限制你和我的行动,是用来帮忙找人的,我手上也有一只。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佩戴者呼唤对方的名字,对方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叫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的话,它的确是很有用的东西。”她低眸看了一会儿,忽而出声问他,“那这手箍你还有没有其他的?” 他语气冷淡:“做什么。” “我再给任辉一副啊,这样我就可以和……” 纪折辰的话说了一半,容绪就冷冰冰的打断她:“没有。” 她眼眸轻转,显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无妨,反正我和任辉可以用传音铃沟通,也一样。” 容绪:“……” 静默半晌,她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度开口问容绪。 “我身上的毒不会是你解的吧。” “是我解的。”任苒自然的走进来,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可还有什么不适?” “没有,我现在好多了。”她伸出手抓住任苒的衣袖,赶紧问道:“乔颂人呢。” “你放心吧,人没事,眼下正在你和我的房间里。”任苒顺势在她床边坐下,疲惫的活动了下肩膀,“我隐身追踪了那黑衣人一夜,终于等到他卸下防备,撑不住睡了过去,这才顺利把乔颂带回,只不过她现下还睡着,困的人是我好吗。” 纪折辰掀开身上的被子,步履艰难。 “你去睡吧,我出去一趟。” 任苒倚着床头,眼皮一合,声音落在她身侧。 “乔颂如今已安然无恙,你还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法器的下落。”她拢紧了身上的衣服,抬指碰了碰手箍。 “你有法器的线索了?”任苒困倦的问她。 “我感知到了法器的位置,就在不远处。” “好,我和你一起去。” “你好好睡一觉吧,这一回,有容绪陪着我就足够了。”她微笑着回应。 突然被点名的容绪:“……” 下一瞬,纪折辰起身走到门边,脚步停了下来。 “你也想快些找到法器不是吗。”她背对着容绪,试图说服他,“到时,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他想做什么啊?”任苒好奇的问了一嘴。 “没什么。”纪折辰偏头觑了容绪一眼,转了转腕上的手箍,“你再犹豫的话,说不好我就会丢下你自己先走了,到时,我可能会被谁杀掉也说不定哦。” 毕竟想要她命的人还挺多的,眼下又多了一个。 容绪兴致缺缺的看她一眼,沉步走了过来。 将容绪带出来后,纪折辰一步不停的赶往了法器的所在地。 结果,两个人在不远处看见了从花轿上跑出来的乔烟。 乔烟穿着一身红色嫁衣,正被一群黑衣人拿着刀剑追赶,而她双手中捧着的—— 是法器! 可是乔烟为何能触碰法器?是设定发生了变化吗。 而且文中明明是乔颂出嫁,此刻却是乔烟代替姐姐出现在此处。 这是……替嫁情节? 改剧本了都没人通知她一声吗。 眼看着乔烟就要被刀剑伤到,纪折辰当即来到乔烟的身边,将其护在怀中。 追来的人不管不顾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一刀砍进了她的后肩里。 她吃痛的抱紧了乔烟,脚下失力一滑,险些摔了。 肩上的疼痛清晰的传过来,她眉头紧拧着,咬牙将乔烟推往容绪的方向,急声道:“快跑,他会保护你。” 乔烟听话的跑到容绪身边去,死死抱着怀里的法器,担心的望着纪折辰。 不过一瞬,纪折辰已拔出腰间长剑,在黑衣人打算在给她一刀的时候,反而上前对着那人快速挥剑。 那名黑夜人应声倒地,鲜血很快溢了满地。 没过多久,前来的黑衣人已经被纪折辰击退了大半。 她因不停的挥剑扯痛了伤口,整个人摇摇欲坠时,仍不忘对容绪道:“你先带她回去,我随后就到。” 听到她的话之后,容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不动,冷漠的盯着浴血奋战的纪折辰,如立身狂风暴雨中的鹰隼,静待着绝佳的狩猎时机。 “你们不是同伴吗。”乔烟与容绪保持着一段距离,紧张的看着受了伤的纪折辰,神色有些慌乱,“你快点去帮她吧,我不会逃跑的。” 见到纪折辰浑身是血的样子,乔烟心里既怕又着急。 可她知道,自己此时过去只会是帮倒忙,迫不得已才向她身侧的容绪求助。 他身上萦绕着一股凶狠与冰冷的气息,令人感到畏惧。 乔烟不敢靠近他,又不得不再次同他说话。 “你再不帮她,她很可能会因此死掉。” 他闻声敛起双眸,侧身朝乔烟递出了手,声色俱厉道:“法器给我。” “不给。”她态度明确的拒绝他,扭头就往纪折辰的方向跑。 缠斗了一会儿,纪折辰已经体力不支,黑衣人们看破这一点后改变了策略,围成圈想要包围她。 她持剑无可奈何的后退,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不清。 可恶,人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本打算打完一波就跑的,得快些想个办法脱身。 注意到奔向自己的乔烟,纪折辰本能的将她保护在身后:“你跑错方向了。” “我没跑错,我不能不管你自己一个人跑掉。”乔烟举起了手中的法器,与纪折辰站到一排,“他们是为了法器来的,我把法器给他们就是了。” “不行,不能给他们!”纪折辰想要阻止她,但是已经来不及。 只见她奋力将法器往空中一抛,成功吸引走黑衣人的目光。 他们飞步追过去,法器便如划破长空的璀璨星辰,在快速下落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竟然就这么不见了。 纪折辰呆怔在那里,待乔烟扯动自己的衣袖时,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能……”她的话刚开了头,眼前悠然蒙上了一片黑,整个人跟着失去了意识。 乔烟艰难接住向下倒的纪折辰,自己也差一点被拽倒在地。 此时,容绪终于舍得迈开脚步,轻松的拎起了纪折辰,将她抱在怀中,转身就走。 迟疑片刻,乔烟一小步一小步的跟了过去。 “你方才为何要丢掉法器。”容绪默许乔烟跟在他身后,眼帘半垂,“如今法器没了,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你不能杀我。”她与他拉远了距离,一举一动皆表露出胆怯的心,“我已知悉取得法器的方法,据我所知,你们所需的法器正被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掩藏了起来,若我不在,它或许不会再有机会重见天日。” “倒是个不错的保命借口。”他的声音冷似结了千年的冰,语气漫不经心。 “你觉得只有我一人在保我的命吗。”乔烟扫过一眼纪折辰,“她拼了命也要护我周全的原因,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了又如何。”他反问道。 “你救她,无非是想利用她。”她微微握了握沾血的手,鼓起勇气对他道:“既然如此,就先利用一下我,怎么样。” 他倏地截停脚步,回身看她。 “你?” “对。”她脸上带着信心满满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就先利用我,救她的命。”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在周四,V前随榜更。 第15章 纪折辰醒来之时,天色已晚。 守在她身旁的仅有乔烟一人。 “感觉好些了吗。”乔烟低头收拾床边的药瓶,一件一件收回到木箱里。 “我感觉——”纪折辰话间一顿,长叹了口气,“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是吗,我觉得你状态不错,躺个几天就能下床了。”乔烟闻声一笑,给她掖紧了被子。 她转了转还能自如活动的头,思索着问:“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对于这件事,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乔烟将木制的药箱认真的擦拭到一尘不染的样子,眼瞳轻转了下。 “与你同行的人带你和我过来的。” 纪折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过去:“你是说……容绪?” “我不知道容绪是谁,但应该是他。” “话说回来,这个房间里面为何只有我们两个人。” “是我让他们都出去的,我有话要说。”乔烟将药箱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转身垂眸对她道:“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纪折辰缓缓坐起身,用被子将自己包起来,只露出了右胳膊。 “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乔烟轻声问她:“什么事。” 她凑近了乔烟,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这附近有卖古法禁书的吗,如果奇深宗有的话那就更好了。” 乔烟思考了下,一本正经的作答。 “有没有卖这种书的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借一本给你。” 她眼睛亮了一下:“借?” 乔烟点了点头:“对,一本够吗。” 还可以不止一本吗? 纪折辰的眼里装进了欣喜:“一本就够。” “我需要一本奇深宗的古法禁书。”乔烟话音刚落,就有一本书出现在她的手里。 她转手就给了纪折辰:“给你。” 纪折辰:“?”就这么简单? 乔烟的神情出奇的平静,毫不掩饰道:“现在你看到了,我有这种“借东西”的能力。” 纪折辰将书接了过来。 “所以那日法器也是被你借来的。” “确是如此。”乔烟点了点头,将心中的想法如实相告,“我可以帮你找到法器,就当是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的将此物拿过来。”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的能力,还需要外部环境的力量。” “是的。我所拥有的能力,建立在我的迫切需要上,越难拿到的东西,所需条件越复杂。” 乔烟停了片刻,继续往下说:“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你们所说的法器是什么,但这几日,每当我身处险境之时,那样东西就会出现,保护我不受伤害,在我安全之后,法器就会离开我身边。” 听完乔烟的话,纪折辰合理推测道:“依你所言,方才法器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回到了它的主人那里。” “有很大的可能是这样。”乔烟轻声附和她。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纪折辰每一次感应到法器的存在,都是因为那时此物在乔烟身边。 一旦离开了原有的隐藏屏障,法器就会被她感知到。 思及此,纪折辰感慨道:“可惜法器没有办法多做停留,即便它出现在你我眼前,也还是会回去。” 乔烟有点丧气的叹了口气。 “这个我还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须臾,纪折辰微微一笑:“我有一计。” 她冲乔烟招了招手,待对方靠近后,两个人开始小声交谈。 计策得到了乔烟的认可后,纪折辰神色微变,淡淡道:“对了,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在这里,她应该是你的姐妹,你们要见一面吗。” 乔烟闻言眼睫一抬,从她身边挪远了些。 “你为何断定我不是她?” “因为……”纪折辰摊出了手心上的那串流苏,有理有据的摊牌,“你身上的流苏在我身上,可我见到她时,她身上也有一串流苏,样子正好与我手上这串几乎完全一样,唯有光泽上有些差别。” “就凭一串流苏?”乔烟显然没有被她说服。 “还有你耳后的这道疤,虽然颜色很浅,应该是很久之前受的伤了。”她抬指轻轻在空中点了点,视线往下移,“昨夜我见过另一个人,你刻意用发丝刻意掩住了疤痕,而她没有这样做。除此之外,你身上这件嫁衣对你来说也有点不太合身,应是按照另一个人的尺寸做的,所以你今日是临时起意替嫁的。” 乔烟轻捂住耳后,低下眼睛,低声道:“你说的都没错,她是我的姐姐乔颂,奇深宗宗主唯一的女儿,我是乔烟,一个无人知晓的存在。” 纪折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流苏牢牢握住:“或许现在无人知晓,但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活成你自己。” 思虑良久后,乔烟下定了决心:“我想见她一面。” “好。”纪折辰拿出传音铃,唇贴了过去,“任辉,带乔颂过来吧。” 传音铃那边很快传来了任苒的声音:“乔颂不在我这里啊,她不是就在你身边吗,你睡糊涂了?” 纪折辰:“……”不是吧。 难道说乔颂在她不在的时候醒来,独自离开了? 她连忙堵住传音铃,为难的对乔烟道:“你姐姐她好像已经离开了。” “无事,我已经预料到她不会在这里停留,现在我和她还不可以在他人的面前的见面。”乔烟抿了抿唇,长舒了口气,“我可以感应得到,她是安全的,这样就足够了。” 纪折辰思绪一动。 感应?是她想象的那种来自双胞胎的心电感应吗。 没过多久,任苒过来敲门:“说话怎么就说一半,又睡着了?” “没。”纪折辰轻咳了两声,又把被子捂紧了些,“你进来吧。” 任苒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纪折辰先一步发话:“乔颂最近会和我一起住。” 任苒关上门后就站在门口。 “你不把她送回去?她不是要结婚的吗,就把她就在这里,她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你说的有道理。”纪折辰的目光重落到乔烟身上,温声询问道:“你要回去吗。” 乔烟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所以我不可以回去。” 一旦她回去,不仅是她,就连乔颂也会陷入到危险当中。 “好,那你就先暂时留在这里。”同乔烟交谈过后,纪折辰迟疑的看向任苒,“任辉,这个房间是你出的钱?” 任苒露出灿烂的笑容:“是容绪付的钱,你安心住下就行。” 纪折辰:“……啊?” 容绪花钱,她怎么可能会安心啊。 看来要多抄几本书还债了。 两日后。 这两天以来,乔烟几乎和纪折辰形影不离。 应她所求,乔烟将桌子搬到床边,好奇的问她:“你这几天都是在做些什么。” 她拿起笔和纸,仔仔细细写下一笔一划。 “抄你帮我借的书,已经快抄完了。” “抄给容绪的?” “对。” “如此大费周章抄书给他,难道你喜欢他?” 纪折辰:“!” “不……喜欢啊。”她支支吾吾的开口,心情有点复杂,“我答应过他,要送他一本书。” “只是这样?”乔烟狐疑看他一眼。 “他的宗门和我的宗门可以死对头,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她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虽表面镇定自若,写的字却是歪歪扭扭的。 “原来如此。”乔烟了然的点着头,“我就说你们看上去关系并不亲密,甚至有些过分淡薄。可既是这样,你们为何又要结伴同行。” “你想知道?”纪折辰目光狡黠。 “想。” “那你坐过来,我说给你听。” “好。”乔烟欣然应答。 一个时辰过后,纪折辰出现在容绪的房间门口。 “咚咚咚——” 容绪很快过来开门。 “有什么事。” “给你书。”纪折辰将书塞到他怀里,轻手拍了拍书的封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奇书,你不必谢我,就当抵消你上次帮我的忙和房钱了。” “你说这是奇书?” 容绪面无表情的翻了几页,视线却在看见几行字的时候一下子僵住。 …… 想不到此事竟也与法器有关。 看来这法器,还真是非找不可了。 当天中午,归屿被任苒叫去了一个地方。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了吗。”归屿手握长剑,斜眸睨着任苒,说话时一脸的不耐烦。 任苒没理归屿,拍了拍手唤其他人出来。 “好了,现在花轿,新娘和杀手都有了,好戏可以开场了。” “杀手在何处?”归屿在一瞬转化为警戒模式,拔出了身侧利剑。 “就是你,我,还有容绪。”任苒随意的指了几下,有条不紊的和他讲戏,“等会儿新娘从花轿里走出来,你就攻击她,知道吗。” “我不做。”归屿利落将剑收了回去,作势就要离开。 “演戏而已,你做做样子随意比划两下就行,纪玥说要想找到法器,就得情景再现。”任苒一把拉住他,声情并茂的挽留,“你还想不想找到法器了,看看容绪,再看看你,他就很乐意配合我们。这花轿可是容绪花了大价钱租来的,他都没说什么,你还有什么怨言。” “容绪平时里对寻找法器并无想法,今日为何会如此积极,实在是反常。”归屿不为所动,还是不肯留下。 任苒无奈的扯住他的胳膊:“你管他是为了什么,想想你的易师叔,你难道想要让他失望吗。” “情景再现。”不远处,容绪语气平平的念出这几个字,神情淡漠,“你觉得这样做,法器就会出现了。” “我刚才给你讲的你都记住了吧,一会儿你们负责攻击她,你不愿意动手的话,追她也行。”她特意给他指明了地方,“等她出现,你就过去。” 容绪眼无波澜的望过去,随口问了一句。 “你做什么。” “我?”她浅浅一笑,声音中带了几分俏皮的感觉,“守株待兔,英雄救美。” 容绪:“……” 作者有话说: 让我看看小可爱的评论在哪里! 第16章 一炷香过后。 纪折辰坐在较粗的树枝上,冲着树下喊道:“乔颂,你可以出来了。” 乔烟应声从轿子里走出来,那一瞬,两道身影扑了过去。 她仓皇一下躲开,无措着乱掉了步伐。 虽然她早已做了心理准备,可在面对容绪和归屿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害怕。 在他们面前,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纪折辰在树上仔细观察着乔烟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开口叫住了三人。 “你们先停一下。” 乔烟配合着停下了脚步,归屿则是慢了一些,差一点就没收住手里的剑。 他及时止住刺向乔烟的剑,抬眸冷冷一瞥,对纪折辰道:“你怎么回事。” 被他瞪了一眼,纪折辰默默转开了双眸,朝容绪的方向打了个手势:“你这回试一下加重手上的力度,装的凶一点的样子就行,要跑的慢一些,不用真的追上她。” 容绪轻吸了口气,没有看她,转身走回到原来的位置。 接下来的时间里,纪折辰的声音不停地容绪耳边环绕。 “不行,你太用力了,万一真的打到她怎么办。” “跑的也太慢了,你是在走吗?” …… “停停停!你这……” 折腾了几次过后,容绪猝不及防的跃身至树干上,用剑鞘指着纪折辰,神色晦暗不明:“你来。” 她连忙摆手拒绝,话里带着满满的求生欲:“不不不,还得是你来。但你记得,这一回表情可以凶狠一点,下手再快一点。我这也是为了让法器出现,绝不是故意找你麻烦!” 他冷漠转过身,二话不说从树上跳下去。 “知道了,我拔剑就是。” 纪折辰:“?” 那可是女主啊,你要做什么! 下一刻,容绪顺利挥剑砍向乔烟,神情阴冷可怖。 她在躲避时不小心摔倒,剑气从她身边擦过,将地上的树叶劈成了碎末。 看了此景,纪折辰不由的张大了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也不用做的这么狠吧。” 紧接着,归屿把握住时机,提剑闪现到乔烟身边,果决的刺了一剑下去。 霎时间,乔烟身体上方闪出了一道金灿灿的光,灼目的光线刺痛了众人的眼眸。 归屿拧眉别开眼,利剑从手中飞出。 容绪淡定的望过去,看见了光里的东西。 是法器出现了。 在寻见法器的刹那,纪折辰眼疾手快甩出手中的长鞭,想要将法器拽过来。 然而就在那一瞬,法器的气息再度消失。 她脚步猛地被截停在原地,望见一名白衣少年从光芒中走了出来。 楚云?怎么会是他。 难道说…… 她骤然向后扯动胳膊,将长鞭收了回去,决定先查探情况再行动。 “既然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为何不乖乖的躲起来。”楚云站在乔烟的身边,看着她狼狈起身,“乔颂,你不该动我的东西。” “楚云,你怎么会……”她惊异的往后退开半步,退了又退。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歪头冷笑了下,缓步逼近她,“唤我到这里来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想见到你。”她神情复杂的揪紧了身上的嫁衣,一把扯下了头上的金冠,“我没有在大婚那日现身,等同于悔婚,按道理说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啊,的确应该如此。”他垂眸睨着染上尘土的金冠,眸色深沉,“可这句话来的太迟了,我已改变了心意,现在——我需要与你成婚。” 乔烟闻声一怔。 楚云会说出这种话就说明,真正的乔颂并未回到奇深宗。 不在宗门的话,姐姐又会在何处? “楚云,你我婚事早就作罢。”她重新与他对视,望尽他眼中的无边黑暗,“像你这样平时里维持着风光霁月的天之骄子的形象,背地里却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我是不会嫁的。” 楚云闻言步伐一滞,脸上笑容褪去。 “只要你回去,婚事便可顺利举行。你自己送上门来,倒省去了我去寻你的时间。”他示意让游声过来,沉声道:“小心些,别再吓到她了。” 乔烟急忙跑到纪折辰的身边去,躲在她身后道:“我不和你走。” “你可以这样做,相对应的,你不走的话,我同样可以杀掉这里所有的人了。”楚云宠溺的凝视着她,像在哄一个胡闹的孩子。 须臾,他脸色一变,发号施令道:“游声,处理掉他们。” “你不能这么做……”乔烟话还没说完,游声就似早已按耐不住了一般,像那离弓的箭,瞬移至纪折辰身前,声线低沉。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百毒不侵,今日——你会死在我手上。” 在他的剑即将钻进纪折辰心口的前一瞬,她用剑鞘抵住那随即的剑刃,跟着抽出剑往他头上劈了过去。 他快速歪了下脖子,握剑从她身旁退开,退后时长剑遽然收力,在地上刻出了很深的印记。 纪折辰凛然站立在黑衣人当中,握住剑鞘的手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 “看来你很害怕我,怕到想要一剑了结我的命。”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唇角微微上扬,“莫非,是怕来日自己被我杀掉吗。” 她顿了顿,眸中带了几分惋惜:“可惜了,你这样为他人办事的傀儡,不值得让我的剑染上血。” “纪玥,你这个时候激怒他做什么——”任苒在另一旁听到她的话语,心急的想要过去,才迈出两步,就被一道身影阻断了去路。 “别跑啊,姐姐。”折风双手把弄着软剑,嬉笑道:“你要面对的人,是我。” 任苒眉间一沉,目光乱了起来。 “你叫我什么?” “怎么了。”他一瞬绕到她的身后,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难道——只有我知道吗。” 归屿沉静的召回他的剑,冷眼看着树上坐着的红衣少女。 “你这样的招式,骗不到我。”他突然提剑旋身,一剑探了过去。 树上的红衣身影瞬间消失不见,转而落在了归屿周围。 雾迎用手指挽了挽披散着的长发,蓦然抬眸俏丽一笑。 “哎呀,竟然被你识破了。”她眨了眨眼,声音很甜,“那这样呢。” 下一瞬,她已经来到了归屿的身后,双手轻按在他的脖颈之上。 而她瘦弱的手背上,正贴着两把锋利的短刃。 将所有画面尽收眼底的纪折辰:“……” 楚云到底是从哪里搜集到这么多精神不正常的人啊。 想不到他还有收集怪人的爱好。 “你在分神吗。” 陡然间,游声已再度离近了纪折辰。 “是啊,我这是策略。”她悠闲的抬起了手臂,眸光很快往游声身上撞了过去,“为了让你掉以轻心。” “容绪。”她轻声道。 转瞬间,容绪已挡在了她的身前,被动的抬起手中的剑,化解了游声的招式。 那一刻,容绪漠然回眸,意味不明的看了纪折辰一眼。 “你利用我。”他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 “没办法,你也看到了,是他要杀我。”她藏在他背后,“你不想我死,我想办法让你救我,也不能算是利用吧。” 说完,她与容绪背对背站着,提剑挥向朝她袭来的其他黑衣人。 “大不了,我就再帮你抄本书。” 一提到书,容绪再次沉默了。 反倒是游声看到他出现后,整个人跟着兴奋了起来。 “你想替她死,我就成全你。” 眼看着游声的杀招已经离近,容绪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收起了剑。 任苒:“!” 归屿:“……” 纪折辰:“?” 不是吧你,你死了我还得读档重来好不好。 命都快没了你就动一下手不行吗。 纪折辰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保住容绪的命,直接冲过去抓住他的左手。 千钧一发之际,她和容绪牵手成功,游声手里的剑直接飞了出去,硬生生的扎进树干中。 确认容绪毫发无伤后,纪折辰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凶他:“你疯了吗,刚才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可能就去阎王殿报到了。” “我知道。”他冷淡笑起来,偏过头注视着她,“你也不会让我死。” 竟然被他反将了一军。 “我……”她呆怔的看了他一眼,大脑忽然间一片空白。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为何她突然会有被他拿捏了的感觉。 容绪极快的挪回了眼,在纪折辰想要抽手的那刻,将那只手握的更紧了些。 她的心声如约而至。 “该死,我当然舍不得你死。” “……你死了,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他闻声眼睫下垂,低眉沉思之际,纪折辰抬起胳膊撞了他两下。 “你还等什么,拔剑啊。” “为何要做多余的事。”他重新抬起眼,云淡风轻的睨着走来的游声,“有你在,他就无法伤到我。” “啪嗒——” 第17章 鲜血顺着长剑流淌,无力的坠落在地面上。 长剑没入胸口的那一瞬,纪折辰疼的无法呼吸,低头向下看,鲜血已染红了她的衣衫。 下一瞬,游声猛地将剑抽出,脸上没什么表情。 纪折辰忍痛捂住伤口,身体无力的往后一倒。 看来她还是躲不过这一剑啊。 方才她只顾着看容绪,完全忘了自己同样也是游声的目标。 容绪登时松开了手,改用手臂揽住她柔若无骨的身躯,面无波澜的看向前方。 “你这是在怪我,我擅自让你帮我对付他了。”她堪堪站稳了身体,卯足了力气扯开容绪的手。 长剑飞来的那一刻,她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虽还是被刺了一剑,还好伤口不深。 “你说我在怪你。”被她躲避开的瞬间,容绪有些意外收回手,五指轻握着。 但乔烟没能留意到这一点。 看到纪折辰受了伤后,乔烟顿时失了分寸,六神无主的走向楚云。 “你快点让游声他们停手!我和你走,这件事和他们无关。” “你觉得我让他们停下,他们就会听话吗。”楚云静静地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游声,神色不挠。 一旦开始实施杀戮,游声就会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利器,全无理智可言,哪怕是楚云的话,亦很难听得进去。 乔烟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眼中的泪水“唰——”的一下落下来。 “那也要制止他们啊。” “别哭。”他冷着脸将手臂拽出来,用手帕替她抹去泪水,“他们会死,也和你无关。” 乔烟冷不丁推开手帕,面色坚毅:“你不能这么做,若他们今日死在这里,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我会把你做的事,告诉晏夜宗和落曜宗。” “能威胁到我的只有你一个人。”他将手帕交给身后的人,声音如温暖的春水,“想要救他们,你不妨拿自己当赌注。” “无论我和不和你走,你都会下令杀掉他们对不对。”乔烟全然不相信他的话,双手不动声色背到身后,“你用他们的命试探我的态度,我越在乎,你开出的条件就越高。” “你说对了一半。”他的目光向远飘去,定格在容绪和归屿的中间,对她道:“我在试探你,也在试探另一个人。” “你的试探,到此结束了。”她话音刚落,便立即拿出了身后的绳索,放开手的一瞬,泛着金光的绳子就已经将楚云绑了起来。 他身后的人想要去抓她,却被一物从远处击中,倒地不起。 她之前可从来不会这些。 瞧见她这样的唐突之举,楚云淡然一笑,动也不动一下,眼睛只望着她一人。 “你这是想用我要挟他们停手。” “不,我是为了自己逃跑。在和你重逢之前,我早就想到会有和你再见的一天。”她快速靠近他,夺走了他身上的剑,疾步跑开。 乔烟一路跑到纪折辰的身边,一脸的担忧:“你需要什么,我去借。” 纪折辰轻轻吸了口气,转头道:“我需要你被楚云抓住。” 乔烟闻声神色一变,讶然道:“什么?”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法器就在楚云的手里。”她轻喘着气看向楚云,声音压得极低,“我需要一个理由进到晚昙宗,寻找法器所在。” 即便害怕到身体发抖,乔烟还是果决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帮你。” 纪折辰避开众人的视线,把传音铃塞进乔烟手中:“我会和你保持联络,找机会到你身边去。” 从纪折辰身边离开后,乔烟假意想要逃跑,在无人察觉时闯进楚云的视野里。 他轻而易举的挣脱了绳索,朝她走过来:“还跑吗。” “你放过他们,我就和你走。”她跟着脚步一停,冷静同他谈判,“你需要我的能力,而我要他们活着,这是公平交易。” 他语气平淡:“再加一条,你嫁给我。” “就算我不嫁给你,我也会帮你的。”她据理力争。 “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楚云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目光扫过其他人,“你说,嫁还是不嫁。” “我答应你。”乔烟把他的剑抛了过去,用眼神示意他,“快让你的人撤退。” 他抬手接住了剑,仍是一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游声,叫他们退下。” 自乔烟遇见楚云以来,他一直都是这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自信满满,举止得体。 任谁都窥探不到他深陷于光里的另一面。 在他的世界里,她好像永远都无法看到他失去理智,濒临崩溃的样子。 得到楚云的指令后,游声当即停了手,却没有第一时间退回到楚云身边去。 折风和雾迎则在其他黑衣人的掩护下失去了踪影。 “现在可以走了吗?”乔烟板着一张脸催促道。 “当然。”楚云转身的瞬间,与游声目光相对。 乔烟和楚云刚走出了几步,游声却像失控了一般,突然冲向了纪折辰。 游声就在容绪的面前掐住了纪折辰的脖子,飞速的带她来到了悬崖边。 紧接着,他松开了手。 论身手,纪折辰根本无法与他抗争。 她没来得及反应,人就“扑通”一声砸进了崖底的河流当中。 阳光和煦的照落下来,而她却在巨大的水花下,被磨灭了身影。 乔烟闻声转过身,心急的想要过去。 楚云抬起手臂拦住她,质问道:“你要去哪里。” “楚云,你言而无信。”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双拳紧握。 “像她这样的麻烦,不现在处理掉,日后会带来更大的祸患。”楚云轻飘飘的说出几句话,语调中带了几分愉悦感:“是牺牲掉她一人,让其他人活着,还是你去救她,我杀掉剩下的人,这两条路你要走哪一条。” 与此同时,任苒几步冲到了悬崖边,无奈停了下来:“我不会游泳。” 归屿神态自若的站在她身边,伸出手往悬崖下面丢了什么东西。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法器。 “你在做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 “在追踪她的位置。”他回看了她身后一眼,声音冰冷,“还有他的。” 任苒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少了个人。 “奇怪,容绪哪里去了?” 落入河里的瞬间,纪折辰努力想要游上岸,又被汹涌而来的河水猛地一撞,彻底卷入水底,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她呛了好几口水,伤口处不断冒出鲜血,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没过多久,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容绪——” 救我。 求生的本能让她唤出了这两个字。 在这不透光的汪洋里,他是她唯一的生机。 随后,她的眼中出现了容绪的身影。 是他先找到了她。 在那一刻,他面色不悦的来到她身边,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抱住她一点点往上方游去。 他也可以放任她不管,就像之前一样,可这一次,他最后还是选择出手相助。 不知过了过了多久,纪折辰在容绪的帮助下来到了岸上。 容绪尝试站直身,却被她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失去了平衡,两个人一起坐倒在地上。 他一只手臂轻护着她的腰,另一只撑在地面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下一瞬,他紧张的从怀里拿出了纪折辰给她的书。 这本书上有他所需要的东西。 此次出来前,他事先用灵力将这本书保护了起来。 所幸书没有事情。 “这种时候,你倒是很会想起我。”他撤开落在她身上的手,想要将她扯开,又在离近她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的呼吸,没有了。 容绪蓦地面色一僵,一瞬间思绪停滞。 他沉着脸敛起眸子,正准备去探她的脉搏,却见她伏在他身上,轻咳了两声后,侧身吐了一口水出来。 她转头又倒回他上去,虚弱的问他:“我……我还活着吗。” “你说呢。”他有些烦躁的扭开头,声音冷冽。 “还能听见你的声音,那就是活过来了。”她的声线微微发颤,脸上带着庆幸的笑意。 静默半晌,他倏地低下头,垂眸看她。 “还能走吗。” “能……”她犹疑一瞬,又苦闷的拧起眉,“不能。” “太困了。” 听着纪折辰的声音又一次闯入心间,楚云沉沉的吸了口气,站直身将她抱在怀中。 “你可以睡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睡?”她忽然严肃的问他。 他低沉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不睡就自己走。” “我睡。”她边说边闭上眼,右手谨慎不安的揪着他的衣服。 “今日容绪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对我这么好。” “难道是因为他利用了我,心中有愧吗。” 听到“心中有愧”这四个字,容绪轻扯了下唇角,眼底泛起一片冷意。 实在可笑。 他不需要愧疚,亦不需要其他的情感。 走了一会儿过后,纪折辰稍稍睁开了眼,轻声问他。 “容绪,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客栈。”他目视前方,语气平平。 “不能回去。”她突然间用力的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为何不能。”他面不改色的停在原地。 “既然楚云希望我死,那我就顺他的意死掉好了。”她惬意的躺在他怀里,安然的阖上双眸,“当是送他的新婚贺礼。” 第18章 走了很长的时间,两个人在奇深宗的大门前停住脚步。 任苒仔细的环顾起四周,出声询问身旁的归屿:“你的法器是不是坏掉了,纪玥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别吵。”他专注的盯着手中的罗盘,沉着的迈出步子。 任苒无声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他从容的低下身去,抬手触碰到了墙壁上的一块石砖。 下一瞬,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 一阵异响跟着传了过来,犹如困兽发出了低吼的声音。 归屿伸出手臂挡在任苒身前,带着她一齐向后退。 没过多久,震动和响声画下终止符—— 一个秘密地道赫然立在两人的眼前。 “哇——”任苒在惊叹的同时捂住自己的嘴,转头去看归屿,眸中忍不住冒出钦佩的光,“你也太……” “什么?”他低眸注视着藏在黑暗中的路,目光不曾向她偏移过。 任苒一瞬冷静下来,立马改口道:“你太慢了,走快点,这么走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啊。” 归屿:“……” 他就不该问。 和煦的清风掠过晴天白云,随着光芒一并挥洒到大地。 容绪推开面前的门,将纪折辰放到床上。 “为什么是这里。” 纪折辰忍着痛坐在床边,按住伤口的手上染遍了鲜血:“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乔烟曾告诉过纪折辰,在奇深宗后山那里有一个藏身之处,可通过暗道到达。 这个地方只有乔烟和她姐姐乔颂知道,若纪折辰想要找她,就来这里。 她说如果需要的话,纪折辰可以自由使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看样子,此处就是乔烟平日里生活的地方。 乔烟自小体弱多病,所以此处治病疗伤的药物十分齐全。 纪折辰慢慢的走下床,心跳忽快忽慢。 “我先包扎伤口。”她开门将容绪推出去,一只手撑在门边,“你一会儿再进来。” 他的视线缓缓下沉,来到她身前的那片红。 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可偏偏要在他面前强撑。 思及此,容绪转眸看着眼方才被她碰过的地方。 是因为不会害怕,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触碰他吗。 真是碍眼。 她本可以死掉的。 是他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需要帮忙吗。”他冷不防开口问她。 “不用。”她想都不想就在他面前把门关上了,声音一点点走远,“别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自己。” 容绪的目光落在门上,轻敛起眼眸。 须臾,他转过身,拿出怀里的书来看。 “容绪?”过了好半晌,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不是……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任苒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全身湿漉漉的容绪,“你竟然在看书。” “那个女人在里面吧。”归屿在他对面站定,冷嘲一声道:“为了她,守门这种事你现在做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你说纪玥在里面?”任苒转头看了看归屿,作势就要推门进去,边走边说道:“我要去看她。” 还没等她摸到门边,容绪就已将剑鞘横在她颈前,自如的用另一只手将书收好。 “你进不去。”他冷声道。 “为什么?”任苒不解的看回去。 “她在包扎伤口。”他不咸不淡地回。 “那你还在这里挡着我?得有一个人帮她才行啊。”说完,任苒就猛地按下了容绪的剑鞘,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门打开的瞬间,归屿下意识侧身回避。 “纪玥,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任苒慌张的声音,容绪淡淡抬眸,看进去一眼。 只见纪折辰平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将头和一只胳膊露在外面,面色惨白。 她不仅已经独自处理完了伤口,甚至还换了一身衣服。 “任辉。”纪折辰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虚弱的咳了两声,“我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 任苒当即抓住她的手,紧张又难过的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游声那一剑伤到了我的心脉,已经回天乏术,我怕是无法再和你们一起寻找法器了。”她微微握住任苒的手,深吸了口气道:“你不要责怪容绪,这就是我的命,我认。” 被点到名后,容绪无所谓的抬起眼帘,歪头打量着床上的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心脉?你的心难不成是长在右边了。”归屿冷着脸拆穿她的谎话。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纪玥是在演戏,就任辉不管不顾的入了戏。 “好,我不怪他。”任苒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心绪乱作一团,“你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告诉我,我来帮你。” “我想要……”她蓦地把手抽了出来,指向任苒的身后,“容绪在我身边照顾我。” “容……容绪?”任苒微微一怔,泪水一下子止住,回头看了看容绪,又转回来,有些怅然若失,“你要让他陪着你,不是我?” 到了此刻,她终于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是。”纪折辰轻阖了下眼眸,点了点头。 “真是看不下去了。”归屿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那……你们好好相处吧。”任苒忽然间从床边站起来,快步走到归屿身边,二话不说将他推了出去,笑着道:“我们就不打扰了。” 门关上的一刹,容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抱剑在身前。 “你还会活的很久。”他轻靠着身后的墙壁,漠然望向她,“装出这副模样,是想做什么。” “我是真的受了伤好吗,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闭着眼,深呼出一口气,“所以我希望任辉能在伤心和愤怒的驱使下,帮我暴打你一顿,谁知道她会不按常理出牌。” 纪折辰本打算装成是一个将死之人,借此机会好好使唤容绪几日。 可惜他和归屿一开始就不信她,她只好谎称是演给任苒看的。 “只是打我而已?因为我没有帮你躲掉那一剑。”容绪轻挑了下眉。 “只是这样。”她把另一只胳膊也放到被子里,艰难的转过身背对着容绪,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喘不上来气。 她不再说话后,容绪冷着眼睛挪开视线,轻睨着他袖下的手箍,语气凉薄。 “我给你手箍,仅代表着不会让你死在其他人手里,并不是说我会无条件的保护你,不让你受伤。”他的指尖触上冰冷的剑鞘,神色晦暗,“除非生死关头,都不要唤我的名字,下不为例。” 少倾,他打开了面前的门,沉声对她道:“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自作聪明,是救你,或是什么都不做,都由我决定,而不是你。” 很快,容绪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重回到一片死寂当中。 纪折辰安静的睁开眼,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 说好的白月光的光环呢。 手也牵了,抱也抱了,怎么他就是不肯动摇呢。 休息了几日后,纪折辰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正常下床活动。 虽然体弱,不过她身体的恢复速度还挺快的。 这几天的时间,她的攻略进度完全停滞了,一面也没能见上容绪。 听任苒说,他整日就在房间里看那本新得到的书,几乎不与任何人交谈。 于是纪折辰心生一计。 她立志要成为容绪的书友! 下定决心后,她加快步子来到容绪的房间里,二话不说在他身边坐下。 “你在看什么书,一起看吧。” 他轻手翻了一页书,反问她:“你不记得里面的内容。” “这本书是我抄的,又不是我编写的,怎么可能记得住。”她倾身靠近他,注意力全在那本书上。 那一刻,他下意识收了下胳膊,将书拿远了些,这才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你把书拿的那么远,我怎么看。”纪折辰跟着他把脖子向前一伸,差点就倒在他身上,索性重新端正坐好。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单手合上书,口吻冷淡。 纪折辰一瞬噤声,尴尬的抿了抿唇。 既然此计不成,那就换个法子。 “前几日我掉落悬崖,沉入河底,虽是我主动唤你名字,你同样可以离开,但你没有。”她顿了顿,扭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你救了我。” 他闻声眼睫低垂,忽而嘴角上扬。 “所以你是来向我表达感谢的。” 无意中撞见这一段的任苒,瞬间就走不动道了。 这是要以身相许了吗。 好快的速度! “不,我是来定规矩的。”纪折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一本正经道:“我们不是道侣,也不是很亲密的关系,你总这样随时随地的牵我手,会让我很为难。” 任苒在门后面低声惊叹:“竟然不是……” 由于事情的发展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决定等听到结局了再离开。 “我主动牵你的手。”容绪轻笑了声,凝眸看向她,幽深的眼眸似黑色的雾,将她网了进去。 “说反了吧。”他纠正道。 好像……的确几乎每一次都是她先主动的。 纪折辰即刻就改了说辞:“没错,之前是我主动牵你的手,但以后不会如此了,你不可以再牵我的手,我也不会再把手给你。” 容绪微眯了下双眼,面不改色的问她:“我与你结成道侣,就可以牵手了吗。”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干脆的问她,不由的愣了片刻。 “……对。”她说。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顺利到让人奇怪。 明明是她率先攻击,为何会有一种被他反制的错觉? “好。”他攥紧了手中的书,眉目间掩起锋芒,与她四目相对。 在她犹豫不决时,他薄唇轻启,声音一如既往地冷。 “那就结为道侣。”他说。 任苒:“?” 等一下,这不还是以身相许了吗! 第19章 翌日,房间内。 “容绪为了要和你牵手,所以和你结成了道侣?”任苒端坐在床上,试图捋清楚自己的思路。 “嗯。”纪折辰低头玩着腕上的手箍,心情大好,“不过只是简单的结契,不会真的结婚。” 等她完成任务,就直接解除契约,与他断了关系离开。 任苒犹豫着开口问她:“你同意了?” “对。”她轻松应答。 任苒:“……” 他们这是在把婚姻当做儿戏吗。 任苒长叹了口气,就手扶着前额。 “你确定你们两个当时精神都是正常的吗。” “我不确定。”她神色从容,手上动作慢了一点。 俄顷,任苒又一次开口,苦口婆心的对她说:“容绪可是众门派弟子们眼中的高岭之花,神圣光洁不可冒犯,你和他结成道侣本该是喜事一件,可晏夜宗和落曜宗向来不合,你今后的路想必不好走了。” 她轻转过头,小声嘟囔道:“反正也不会和他一直走下去。” “你说什么呢。”任苒抬起头看她。 她愣了一下,又道:“我说……我不后悔。” 甜文里不都是很流行先婚后爱的套路吗。 那她就来个先结契后动心。 想要攻略容绪这样的黑莲花,心急不得。 先用这个理由赖在他身边,再想办法慢慢接近他的心。 另一边。 容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专心致志的看著书上的文字。 ——待寻齐法器后,将法器如下图所示,摆进所需的位置中,则封印可破。 他的目光顺着往下一页看,只得到了一片空白。 没有了。 本该画在上面的图,变成了一页白纸。 他继续往下翻,书中的内容已越至其他的章节。 整本书中,唯独缺了那一页的图。 他沉着眼眸,手指轻划过纸面上的字,无意识念出一个名字:“纪玥。” 一瞬间,他眼睫轻动了下,注视着面前的所有事物。 片刻过后,无人出现。 她不在这里。 “纪玥——”他思索着再次念出这两个字。 “嗯?你在叫我吗。”纪折辰推开门进来,脸上带着笑容,“看来是我们心有灵犀啊。” 容绪望着眼前的人,忽然眉心一压,沉声道:“你不是纪玥。” “你在说什么?”纪折辰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语气坚定,“我就是纪玥啊。” 无论她之前是谁,现在的她——是纪玥。 “你不是。”他口吻笃定,站起身走向她,“若你是她,方才你就该直接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推门而入。” 纪折辰闻言一怔,陷入了沉思。 方才她的确不似容绪那样,瞬间在对方面前出现。 是她自己选择来见他,才会在此刻站在这里。 那么——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手箍出问题了。”她忽然间扯了下自己的手箍,灵机一动靠近他,迫使他停下来,“其实我还有个小名叫折辰,你试试?” 容绪:“……” 见他不肯开口,她一字一句的念给他听:“快说啊,纪、折、辰。” “纪——”他无奈启唇,很快又被她打断。 她一边说一边跑:“你等一下,等我跑远了再说。” 容绪面无表情的看着刚跑了两步的人,冷声道:“纪折辰。” 转瞬间,还在奔跑的纪折辰直接撞进了容绪的怀里。 撞的她头晕目眩。 纪折辰:“……” 她猛地攥紧了容绪的衣袖,在心中发着火。 就说让你等会儿再叫了! 万一我摔倒了怎么办。 双耳猝然间被一道声音不断闯入,容绪眉头轻拧了下,用力将她推开。 她毫无防备的被他推远,身体无措的向后一倒,跌坐在地上。 “你……”她抬起头,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惊异中带了几分委屈,“你推我?” 突然之间,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之前她和他产生身体接触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意见。 可在结契之后,他却大力推开她。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容绪冷眼盯着倒在地上的纪折辰,没有半分要扶她起来的意思,寒声质问她。 “你来做什么。” “我要去晚昙宗,现在就走。”她起身整理下衣服,收起脸上的表情,“一有法器的消息,我就会托任辉告诉你们,不用你们跟来。” 容绪敛起双眸看她,未发一言。 “所以,从此刻起,不准你再随意叫我的名字,小名也不可以。”她抬起手腕,握着手箍威胁道:“你若是妨碍到我,我就把它敲碎。” 容绪无言望着面前的人,蓦地勾起唇角。 她现在是想要毁了他的东西吗。 痴心妄想。 “好。”他下巴微抬,漆黑的眼瞳转向幽暗的角落里。 反正她是无法办到的。 “还有……我从任苒那儿讨来了面明镜,我记得你的房间里好像一直都没有镜子,正好,送你了。”纪折辰将一面镜子随手摆在他的桌上,仓促说道:“就当是答谢你,救了我。” 在她退出房间的那一刻,容绪漠然转眸,眼神晦暗的看向那面镜子。 此刻,镜子中映出了另一副面容。 镜中的“他”,眸中填满了戾气和杀气,俊美的脸上只有冰冷的神情。 下一瞬,他冷冷斜眸,眼底的黑仿佛吞噬了一切。 眨眼间,镜子碎成了无数小片,摔落在地面上,发出嘈杂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乔装改扮成他人模样的纪折辰来到了晚昙宗的门前。 距离乔烟和楚云的婚礼已经过了半月时间,一切风平浪静。 楚云虽未断定纪折辰已死,却也没有派人去追寻她的下落,显然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暇顾及其他。 那日,他敢命游声将她推下悬崖,就说明他已想好了退路。 无论晏夜宗是否要对晚昙宗进行问责,他都准备了对策。 她的生死,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很小的一环,远不如乔烟那样有价值。 为了不引人注意,纪折辰决定只身前来。 在到达之前,她已事先知会过乔烟,在她赶到的时候帮她打开晚昙宗的大门。 乔烟将门露出了缝,朝她招了招手,小声道:“快进来。” 纪折辰快速的一步踏上台阶,就见楚云的身影出现在乔烟的身后。 她猝不及防的停下来,自动回避开视线。 “夫人,是谁来了。”楚云就如一道乔烟的影子般立在她的身后,温柔的弯下身,探头问她,“竟会让你亲自来迎接。” 乔烟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躲他的时候,身体硬生生的撞在门上。 “啊——”她低喊了一声,咬着唇抱住自己。 楚云不紧不慢的看过来,轻揽住她的肩头,低声在她耳边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受伤吗。” “我没事。”她略一侧身躲掉他的触碰,往前走了几步,挡在纪折辰身前,假装是在介绍,实际上却在为纪折辰遮掩,“她是我的朋友。” 虽然纪折辰已经做了精细的伪装,可保不准会叫楚云看出端倪来。 楚云似笑非笑的拿开手:“你说她是你的朋友,看上去是个生面孔。为何我之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朋友。” “她叫容婉,是我幼时的朋友,我们许久未见了,所以没有跟你提前过。” “原来是这样。”笑了笑,偏眸看了纪折辰一眼,“那就请她进来吧。” “好。”乔烟拉了纪折辰一把。 在微风的怀抱下,冷冰冰的大门登时重重合上,将外物隔绝,又将门内的人牢牢困在里面。 不远处的高塔之上,容绪环抱着双臂,长身玉立,将方才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漠然垂着眼帘,俯瞰整个晚昙宗。 从这个角度来看,晚昙宗宛若是一个死城,披着冰冷灰暗的色调,不见一丝生机。 这里四处皆是死气沉沉的,还弥漫着鲜血和腐朽的味道。 房屋和楼塔里布满了机关,一砖一瓦都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宗门内的弟子,明面上是修士,实际却是以杀手和死侍模式修炼的一群人。 他们的守护,建立在杀戮和毁灭之上。 所谓的强大,只是单纯的磨灭掉比自己弱小的存在。 在众多门派当中,晚昙宗因与世无争的形象闻名,从不参与各派斗争,鲜少与其他门派往来,亦不追求名和利,安静的像是各门派争锋图下的背景板。 同时也是调色板。 作为一个几乎在修真界隐身的门派,不论是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 图的底色是黑或是白,亦由他们来决定。 晚昙宗这样一个神秘又有很多秘密的地方,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却很难。 想到这里,容绪眉宇轻动,双臂缓缓滑至身体两侧。 楚云绝不会容许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进到他的宗门里,无论她是谁的朋友。 他会让她进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早就成为了他的目标。 从一开始,她就被看穿了。 不过…… 容绪清眸略转,唇角向上一扯。 这一点,纪折辰她自己知道吗。 若是她死在里面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纪……”容绪刚想念出“纪折辰”这三个字,又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那一瞬,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的样子,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她带着怒气的声音。 ……不准你再随意叫我的名字,小名也不可以! 你若是妨碍到我,我就把它敲碎! 这手箍是他在研习禁术后亲手制作的,世间仅此一对,坚硬无比,外力无法毁坏。 连他自己,都解不开这手箍。 若能轻易打碎,又怎会被称为是禁术。 要是她能设法将此打破,他倒是想向她讨教一番。 须臾,天幕被白云遮住,光芒在顷刻间失去了所属。 热烈的风席卷而来,将云吹散。 这一刻,阳光重新落回大地。 而那座高塔之上,已然寻不见容绪的身影。 空荡荡的房间里,纪折辰和乔烟坐在中间的位置,自如交谈着。 “真是好久不见了。”乔烟在桌上铺开一张地图,在白纸上写下几行字。 ——你猜的没错,法器的确就在楚云的手里。 ——楚云一家是法器的历代守护者,他们的责任就是不让法器被找到或者露面。 ——门内弟子说当法器重现世间后,便会引起灾祸。 ——这是晚昙宗的地图,希望能帮到你。 纪折辰将地图小心收好,抬手烧掉了那张纸,笑着道:“本想着在你大婚那日过来,可是正好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便来晚了。” 乔烟看了眼门外,才道:“无妨,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待几日吧,我也需要有个人说说话。” 纪折辰用余光瞥了窗外一眼,低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个人的声音很难改变,于是她用了乔烟房间里的药,让声音变得哑了一些。 楚云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现她的身份,她要尽早开始行动。 两人聊了一会儿过后,纪折辰独自一人离开房间,放轻脚步前行。 走出一段路后,一道红色的身影猝然跃进她眼底。 她步伐一慢,与那人目光相遇。 “我认得你。”雾迎悄无声息的走到她面前,笑容粲然,“你就是那日被游声丢下悬崖的人。” 纪折辰:“……”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第20章 纪折辰唇角轻动,了然的抬眸看回去,语速放慢。 “被你看出来了啊。” 既然眼前这个人都能看穿她,想必楚云也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雾迎探头往她身后看了看,目光就在没想在她身上停留。 “就你一个人来吗,他呢?不在吗。” “你在说谁。”她淡淡回答。 “那日和你同行的人。”雾迎将手背在身后,站在原地不动,向前倾身盯着她看,“他们都在哪里。” 她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雾迎重新站直了身,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就跟着你,迟早都能见到他。” 纪折辰:“……” 你跟着我做什么。 “放心,我只是跟着你而已,不会告诉楚云你在哪里的。”雾迎抬手拍了拍纪折辰的肩膀,瞬间展露笑颜。 纪折辰挥开对方的手,敷衍的跟着笑了下:“只是跟着已经很可怕了好不好。” “是吗?”雾迎一脸无辜又天真的看着她,“那要不要我帮你的忙。” “你想帮什么。”她一点犹豫都没有。 雾迎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她的袖口处露出一角的地图。 “你不是在找东西吗,我可以告诉你哪些地方可以靠近,哪些进去后……”说完,雾迎又调皮的笑了笑,“必死无疑。” 纪折辰将地图藏好,半信半疑道:“你确定要帮我找。” “为什么帮不得。”雾迎一脸真挚的看着她,面上带着恶童一般的笑容,“找到了又能如何,反正你也带不走。” “是啊。”她略显遗憾的应声。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想带走法器。 纪折辰此行的目的,就只有找到法器的所在,将消息传达出去。 等时间一到,自会有其他的人带走法器。 先前乔烟已在地图上标记出楚云这些时日到过的地方,纪折辰按照路线一一找过,皆是无功而返。 雾迎有建议过她进去看看,可她没有。 她的身边有雾迎跟随已是足够惹眼,若再更进一步,怕是会被楚云发现她的真实用意。 其实,她在经过那些房屋的时候已经透过了各种方式去查探其中的摆设。 无人知晓她不仅能感知到法器所在,也能看到。 就算是被法术藏匿起来,她还是可以看得到。 而在这些地方,她并没有看到法器。 一定有什么线索被她遗漏掉了才对。 乔烟确认法器就在晚昙宗,无非是因为楚云就在这里,既为守护者,那么必定不会远离想要守护之物。 可……若是他将法器藏在了肉眼无法看见的地方呢。 如果楚云有办法将法器隐藏起来,那么他一定也有办法同时将藏宝之地保护起来。 假若她是楚云,他也决不会将法器这样重要的东西明晃晃的放在地面上的高塔之内。 那么…… 她当即敞开手中的地图,视线在画了圈的地方停留。 渐渐的,每两个地点之间连接出了一条线,一条条线相互交叉又分离,最终在某一处汇聚出了新的地点。 “要怎么去这里。”她抬手指了那处空白,转头问雾迎。 “这里……”雾迎迟疑了下,眼里忽地出浮现诡异又模糊的笑,“你确定要去楚云的房间?” 地图上的确没有必要标注出每一个弟子的住处。 可得知那是楚云的房间后,她还是有点意外的。 “你说这里是楚云的房间?”她眸中闪现惊异之情。 “在他成婚之前,他一直都住在这个房间的。至于现在他还会不会去,我就不了解了。”雾迎视线往远处去,一句话裹挟着邀请的意味,“你还要去吗。” “我不去了。”她转头就走。 “不去了?”雾迎意外的笑了下,追上她的脚步,“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是在骗你的呢。” “我没有相信你。”纪折辰从容地将地图收进袖中,目视着前方,“是你没有骗我。” 雾迎闻声步伐一断,又跟上她。 “何以见得。” “你擅长幻术,若是你想要算计我,大可不必说谎话骗我,还如此大费周章随我走来走去,直接抓住我就可以。”她慢条斯理的分析。 雾迎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没过多久,纪折辰走到乔烟的房间门口,才得以和雾迎分开。 雾迎就站在门口不动,看着她走进去关上了门。 “方才,我确实没有骗你。”一瞬间,雾迎的瞳眸泛出红色的光,“可谁说,言语就不是幻术的一部分了。” 有时,唯有用大部分的真实遮盖住小部分的假意,才能更好的蛊惑人心。 有真有假,谎言和陷阱才能藏身。 少倾,楚云出现在雾迎的身后,冷声道:“事情办妥了吗。” “这种噬心术只有在半个时辰内不断地接触目标才能生效。”她转了转鲜红色的眸子,笑道:“现在,刚刚好开始。” 回到房间后,纪折辰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乔烟。 法器不一定就会在楚云的房间里,不过那里的确很可疑。 或许,楚云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观察着法器的动向。 那里说不定就会走通向法器所在地的地道,抑或是窗子。 “我已经被楚云的人盯上了,没有办法直接进去,但你可以。”纪折辰坐在乔烟身边,附在她耳边窃窃私语:“我会隐身跟在你身后,进去后我需要你帮我打掩护,引开楚云他们的注意力,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隐身徽章有时间限制,效力无法维持太久,不能随心所欲使用。 所以不到非用不可的时候,纪折辰都决定不去用它。 听了纪折辰一席话,乔烟毫不犹豫的回她:“我帮你。” 一炷香时间过后,乔烟为纪折辰带路,两个人一起进到了楚云的房间里。 这里冰冷死寂到不像是有人生活过的地方,让人横生恐惧。 几乎是在走进去的瞬间,纪折辰就感应到了法器的存在。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目光定格在一处。 就是在那里吗。 霎那间,面前的门被人打开。 楚云一步踏了进来,步伐沉稳有力。 “夫人在找什么。”他闻声询问乔烟。 乔烟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微微慌了神,双手揪在身前。 “我……” 他在她身前站定,低眸碰倒手边的茶杯,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杯子。 “还是说,你在帮其他人找东西。”他蓦地抬眼看她。 “我只是进来看看而已。”她的心脏怦怦乱跳,眼睛避开纪折辰所在的方向。 “是吗。”他敛眸盯着她看,猝然间双眼一转,与纪折辰对上了视线,“还带着客人来了啊。” 冷不丁与他对视,纪折辰的心突兀地猛跳了下,呼吸变得艰难了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心脏还是难受的厉害。 好奇怪。 她这是怎么了。 “你以为你用了隐身术,我就看不见你了吗。”楚云的目光钉在纪折辰的身上,动了动手指,将茶杯扶起,“这世上任何人都无法在我面前隐藏,也包括你。” 他话音一落,纪折辰的隐身术瞬间就被破除。 就连她面上的伪装也一并消失不见。 “楚云,她……”乔烟想要解释些什么,被楚云很快打断。 “你还真是不听话。”楚云目不转睛的盯着乔烟,轻叹了一口气,“我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待在我身边,我也会听你的话。” “可惜你太不知足了。”他一下子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杯子变成碎片的一瞬,乔烟惊吓着收紧了胳膊,身体向后一躲,眼睫轻颤着。 她定了定神,倔强的看着他:“我从来没有站在你那边过,一次都没有。” “是你自己会错意了,楚云。”她补充道。 “你说是我错了,那便是我的错。”楚云掀落手里的碎片,云淡风轻的挪开眼,锐利的视线如同刺伤纪折辰的刀,“但是她会承受双倍的痛苦。” “什么?你不能那么做。”乔烟想要阻止他,眼前同时掠过一道黑影。 短短一瞬,游声已扯着纪折辰的衣领将她丢了出去。 纪折辰似一具提线木偶无力的摔在地上,心痛的喘不过气。 她艰难的翻了个身,瘫坐在地上,手抖的拔不出剑。 “游声,你克制一点。”楚云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语气轻像阎罗低语,“我要她活着。” “我知道了。”游声快步来到纪折辰的面前,替她抽出了身侧的剑,把剑丢在她身边,无情开口:“起来。” “我……起不来。”她轻喘着气,手按在心口,“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还真是迟钝。”游声低下身凑近她,眸中似是冻结了冰川,“听过噬心术吗。” 噬心术属于一种幻术,虽不会对人造成真实的伤害,但却会让中了此术的人心如刀割,尝到撕心裂肺的痛。 因修炼此术会对修炼者的身心制造损害,所以被列为了禁术。 纪折辰上次为容绪抄书的时候就刚好看到了噬心术,以及它的破解之法。 “原来就是它啊。”纪折辰轻笑了声,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谢谢你,为我答疑解惑。” 说完,她握起地上的剑,越过游声往回走。 游声发现被骗,当即想要动身追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未曾察觉的时候,她已在他的身上贴上了一道符纸,让他在短时间内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乔烟背对着楚云,往纪折辰的方向跑了过去。 楚云没有阻拦乔烟,而是轻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拽出腰间的剑。 他笃定纪折辰不会伤害乔烟。 可他又错了。 就在他低眸的那刻,纪折辰与乔烟互视一眼,抬剑就往乔烟的身上刺去。 楚云拿剑的手一松,旋即飞身过去。 然而就在转瞬间,法器再次出现在纪折辰的面前。 她遽然停下动作,转而将剑轻挨在乔烟身上,同时用手握住剑刃,又快速拔剑,让鲜血溅在法器上面。 乔烟配合着她的动作,用身体挡住了法器,又在楚云靠近的瞬间,假装被剑刺中向后倒去。 法器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掉落在地,再度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归屿睁开眼,身上的饮血蝶跟着飞了出去。 他倏地坐起身,眸光微凝。 “出现了。” “什么出现了。”任苒立在床边问他。 “血的味道。”他说。 是属于纪折辰的血。 第21章 楚云无暇顾及其他,下意识把晕倒的乔烟拥在怀里。 他轻吸了口气,不自觉握紧了双拳,声音似那坠入深潭尖的石。 “你这样做,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吗。”他抬起头,眼里骤然聚了寒意。 纪折辰微微昂起头,用手帕缠住受伤的手,强忍着心口的疼痛感,无所谓的扯了下唇角。 “我知道你是不会杀我的。”她勉强的笑了下,笑意明媚动人,“不过你应该先看一下乔颂的状态吧,我给她下了毒。” “下毒。”他眯了下眼,指尖按上乔烟的脉搏,眉头紧锁,“你什么时候做的。” “在她房里谈话的时候。”她从善如流的回答他的问题,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那个时候你应该就在门外,对吧。” 乔烟的确中了毒。 只不过这个毒是她自己亲自服下的,唯一的解药在何处,仅有她和纪折辰知晓。 “解药。”楚云声音一沉,语气不善。 “我没有解药,药方倒是有一张,不过……”她顿了顿,故作轻松道:“你要是想救她,动作可要快一些,五日后毒性就会扩散至她的五脏六腑,到那时,她就没救了。” 他沉思片刻,拧紧眉问她:“你想得到什么。” “你先解了我身上的噬心术,我就把药方给你。”她缓缓收剑入鞘。 “好,我就成全你。”他凝神看着纪折辰,忽然间向她走了过去,“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紧接着,他朝她伸出了手。 同一时间,归屿和任苒来到了晚昙宗和奇深宗的交界处。 血的味道从地底下传来。 饮血蝶在某一处停了下来,归屿顺着那处刺了一剑,就听着有什么声音从地下传了上来,像是要破土而出。 在纪折辰离开前,归屿已让饮血蝶记住了纪折辰血的味道。 哪怕只有一滴,只要她的血落在法器上,便能让归屿找到。 即便看不到,亦能知晓其所在。 他们早就谋划着要这样做,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 陡然间,一座高塔平地而起,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在塔的最高点,是法器在不停的闪烁。 一旦离开了原来的位置,高塔上的屏障也会跟着消失不见。 现在,只要他们达到塔顶,便可带走法器。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想不到纪玥她真的做到了。”任苒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别大意。”归屿转身拔剑,如孤狼般的双眸盯紧了周围各处,“晚昙宗的人不会放着法器不管,若是太过声张,许是会招来奇深宗的人,那时事情就会麻烦了。” “你说得对。”转瞬间,雾迎便从高塔上跳了下来,来到归屿的面前,面带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是你。”归屿抬高了手中的剑,坚决的指向雾迎,眼带轻蔑,“让开,我今天没兴趣杀人。” 雾迎点了点头把路让开,右手托着下巴,笑道:“那看来要让你产生兴趣了。” 见了此景,任苒提剑挡住了雾迎,低声对归屿道:“她就交给我来应付,你去拿法器。” 任苒话音才落,一柄软剑就稳稳的绕在了她的腰上,将她轻轻拽离归屿的身边。 只见折风极快的收了剑,冷着脸站在她的面前。 “这可不行。”折风提步来到任苒身前,眼里带着恐吓似的神情,“你要应付的人,是我才对。” 任苒:“……” 这个疯子。 晚昙宗外,狂风不停来回徘徊,伺机而动。 一道颀长的身影越过宗门内的层层关卡,闯入这里最危险的地方。 “你不能进去——”一名弟子试图阻止他,在顷刻间被掀倒在地。 楚云轻手为乔烟盖好被子,闻声偏头去看站在门口的容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他温声细语道。 容绪面无表情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乔烟,先一步走了出去。 楚云慢慢将门合上,同容绪来到一片空地,脸上带着友好的神情。 “能够自己一个人突破所有机关屏障找到我,说明你对晚昙宗十分的了解。” “她在哪里。”容绪不答反问。 他没有告诉纪折辰,手箍除了能够召唤对方,还可以随时得知对方的状态。 若有一人受伤,另一人也能及时知晓。 这才是容绪的真正用意。 他需要的就是在她受伤的时候,他能在她的身边,确保她不会死掉。 就在手箍发出红光的那刻,又在同时闪出黑色的光。 这代表着手箍的功能受了外界的影响,将会在短时间内失效。 是晚昙宗的屏障干扰了它。 “她?你是想找纪玥吗。”楚云的眸光微微偏移,“若我说,我把她藏起来了,你有信心找到吗。” 楚云具有一种能力,他可以在无形中把人或物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如同从这世间被抹去了存在一般。 哪怕已近在眼前,也看不见,摸不着。 法器是这样,纪折辰亦是如此。 前一段时间,乔烟无意中解开了法器上的其中一个法阵,这才能被其他人看见。 乔烟也因此得到了法器的认可,从而触碰它。 而被楚云施以此法的人,就好比是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没有窗户和门,外人无法闯入。 楚云将纪折辰关起来了。 不仅把她困在那扇门后,同时还将她众人的眼中掩盖掉了踪迹。 “你不杀她。”容绪冷沉的声音里带了分狐疑。 楚云低笑了声,轻描淡写道:“现在想一想,把她留在我的身边,比杀掉她,更有利可图。” 容绪眸色深沉,话中带了两分嘲弄的意味:“利?是你利用她,还是被她利用,你自己清楚吗。” “能否为我所用,总要试过才知道,不是吗。”楚云泰然自若的反问他。 他一瞬凌厉抬眸,长剑在身侧发出轻响。 “看来你还没有从她那里得到教训。”他垂眸将剑拔出,剑气驱散了四周的花朵,伴着他清冽的声音凋零,“低估她的教训。” 楚云的房间内。 确定楚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后,假装晕倒的乔烟睁开双眼,服下纪折辰给她的解药,凝神道:“我要找到纪玥,并且救她出来。” 她知道楚云对纪折辰做了什么,同样知晓自己的声音无法通过传音铃来到纪折辰的身边,于是就打算运用自己的能力。 下一瞬,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以及一张字条。 这把匕首看上去与寻常匕首无异,其中一端拴上了一条红线。 字条上写着“敲碎”二字。 “是让我用这把匕首去敲吗。”说完,她不可抑制的吐了一口血,身体往下一栽。 那一瞬,天旋地转。 乔烟扶着床边重新坐起来,快速的擦掉了唇角的血。 果真还是太勉强了吗。 虽说她最近能力使用的是有些频繁,可已经到了超出身体承受范围的程度了吗。 没过多久,乔烟顺着那条红线来到了关着纪折辰的地方,在红线终止的地方,用匕首狠狠地往下一刺,把透明的屏障刺出了一个小洞来。 很快,纪折辰的声音从那片虚无中传了出来。 “乔烟,是你吗?” 乔烟拔出匕首,低声道:“没时间了,容绪突然间出现在这里,现在正在和楚云对峙。” “容绪?他来做什么。”纪折辰蓦地一怔。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和归屿任苒去拿法器吗,他没事来这里挑衅楚云,不就打乱计划了吗。 虽然她有想过他不会配合她的计划,那也不用去找楚云吧。 “还能是做什么,除了救你,还会有其他的原因吗。”乔烟半坐在地上,声音有点无力。 “绝对有。”纪折辰对此深信不疑。 她本打算着自己逃出去,可如今多了一个容绪,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是不可能了。 纪折辰接过乔烟从那个洞里递来的匕首,一边试着将洞敲的更大,一边自顾自的分析道:“按照容绪的个性,他应该是在声东击西,牵绊住楚云,好让归屿和任辉趁机拿到法器。” “真的是这样吗?”乔烟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肯定是这样没有错。”她停了一下,喘了口气又道:“他没有理由要救我。” 在重新响起的敲打声中,乔烟开口问她:“如果他不是为了要救你,而是要继续利用你呢。这样就合理多了,不是吗?” “想不到我还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竟能让容绪为我孤身犯险。”纪折辰开玩笑的说。 乔烟问她:“在你眼中,容绪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她认真思考了下,斟酌着回,“一个冷血无情又深不可测的书修。” “还有书修吗。” “不管之前有没有,容绪绝对是书修第一人。” “啊……原来是这样吗。”一语结束,乔烟沉默了。 纪折辰:“……” 坏了,我这算不算是在女主面前抹黑了男主。 要不,再补救一下? “其实,他也有好的一面,比如……”纪折辰绞尽脑汁的去回忆自己脑海中的容绪。 “比如什么?”乔烟轻声附和她。 纪折辰想了又想,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他说话很嚣张,一般人说不过他。” 乔烟:“……” 应该是你说不过他吧。 和煦的风摇曳树林,动摇了灼日下的整片光景。 容绪提剑越过楚云,漆黑的影子盖过了对方的身躯。 一时间,光影交错。 “你这么心急的想要找她,反而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楚云抬剑拦住容绪,转过头看他的侧脸,“她对你越重要越有用,我越不想放手。” “那你就好好抓紧她。”他游刃有余的挥开楚云的剑,目色深沉,“反正她最终会来到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推荐苏听珣《系统如何拒绝攻略者倒贴》,超好看的文,喜欢沙雕文的小可爱不要错过! 妖帝协旸虽天赋异禀,身居高位。 但自小却背负着仇恨,在充斥着冷血与杀戮的环境中长大。 最终,他将会因复仇而黑化,杀掉书里一半的角色。 穿进书中之后,清玹接下了系统发出的任务,极力阻止他黑化。 她潜入妖界,费尽心思地对他好,想要为他带来光明。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追杀,却让她被迫死遁。 紧接着,协旸黑化进度直达100%,任务宣告失败。 为此,清玹改了新身份,成为了神最不起眼的徒弟,当起了师兄弟们的兼职系统。 任务对象主要有以下三位反派: ①向来无视她的冥界之主 ②只对她毒舌的巫族王子 ③拿她当“出气筒”的魔尊 某日,清玹被三名反派同时围攻。 情急之下,为了支开他们,她给每个人都发出了一条任务—— 一.快速完成十件好事。 二.去向心爱的女子告白。 三.让自己做过的梦成真。 清玹本以为,她可以趁势逃跑了。 然而,他们却纷纷走向了她。 冷漠冥界之主抓起她的手腕,瞧向她细微的伤口,道:“疼不疼,让我来给你疗伤吧。” 傲娇巫王站于一旁,不敢直视她道:“师姐,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可爱的。” 暴戾魔尊一把拽过她,旁若无人地俯下身去,道:“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众人:“???” 不久之后,一直安排任务的清玹掉马了。 同时,她发现陪伴自己已久的“巫王”正是协旸。 #我以为我的马甲完美无缺,结果反派比我还会演# #我只想安心当系统,他们却都想和我谈恋爱# 第22章 纪折辰打碎屏障走出来,朝乔烟伸出了手。 “走吧。” 乔烟虚弱的睁开眼,将手搭在她手心上:“去哪里。” 她小心的扶乔烟起来:“离开这里。” “你身上的噬心术,解了吗。”乔烟担心的问她。 “没解也无妨,我自己会解。” “那容绪呢,你要自己一个人走?” “我顺利走了,他才能安全。”她转了转手箍,耐心同乔烟解释,“等我离开了这里,再唤一声他的名字就好了。” 乔烟跟着纪折辰走出房间,眼看着就可以逃出去了,忽然脚步一顿,轻声落下一语。 “纪玥,你快走吧,我要留下来。” 纪折辰闻言困惑的看回去。 “你不走?为什么。” “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楚云需要我,我也需要他。”她尽量言简意赅的阐述理由。 “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是。” “好,你保重。”纪折辰转回头,忍着心口的痛继续前行。 “我送你出去。”乔烟快步跟了过去。 浮云前行万里,将万物之象掩在苍穹之下。 在与雾迎缠斗了许久后,归屿暂时挣脱开她的攻击,与她拉远了距离,来到了高塔之上。 任何武器想要靠近法器都会被屏障弹开,只有人才被允许通过。 他伸出手,用力把法器攥在手中。 俄顷,他的那只手似是被浸在火焰之中,手掌上瞬间蔓延起灼烧一般的剧烈疼痛感。 他下意识握紧了五指,想要把法器从它的位置上拽出来。 “连楚云都不敢徒手触碰法器,你倒是勇气可嘉。”雾迎一瞬跃上高塔,环抱着双臂,歪头看着他,“放弃吧,只有被法器认可的人,才能安然无恙的将它握在手中。” 她顿了顿,抬指对他挥了挥:“而你,是绝对不行的。” 听到雾迎的话,任苒有了片刻的分神,立马停下.身冲归屿喊道:“归屿,你快松手,不然你会受伤的。” 紧接着,一股剑气从任苒头顶劈了下来。 她向后一躲,撞见折风立在她的面前,眼底铺着危险的情绪,样子看起来不太高兴。 “你还有时间关心别人,看来是我不够努力啊。”他朝她扭了下脖子,手指骨节握的发白,“我说了让你专注于我,你却只当耳旁风。” “谁要专注在你身上啊,让开。”她苦恼的压低双眉,手起剑落之时,余光全落在归屿的身上。 若真如纪玥所言,只有容绪才能触碰法器的话,就要赶紧想办法阻止归屿。 雾迎站在归屿的身边,不走心的提醒他:“喂——,你的同伴说让你放手,你听不到吗。” 他没有理她,反而又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法器不放,面色凝重。 “真是固执又麻烦的家伙。”雾迎无奈挪开了眼。 此时她若是触碰到他,说不好也会受到法器的排斥,感受到疼痛。 思及此,雾迎对塔下的迎风喊道:“折风,你就不能快点结束,好上来帮我吗。” “你看不见我在忙吗。”他不耐烦的回应她。 “好吧。”她瞬即转回头,视线降落到归屿的身上。 “那我回去,通知少宗主。”她说。 雾迎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楚云和容绪对峙的画面,便没有立刻上前。 就这样,楚云与容绪僵持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出手。 忽然间,两道身影走走停停,闯进了楚云的视线里,与他的目光交汇到一处。 他确信纪折辰看到了容绪。 “你来救她,她却抛下你自己跑掉。”看着纪折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楚云轻笑了声,拿剑为容绪指明了方向,“有趣。” 容绪那双墨一般的双瞳微微转动,瞥见了加快步速的纪折辰。 “游声,抓住她们。”楚云收剑下令。 “是。”遽然一瞬,游声已闪现至乔烟和纪折辰的身后。 听到楚云的声音,乔烟不免有些害怕,踉跄一步抓住了纪折辰的胳膊,在她耳旁急声道:“快挟持我。” “什么?”她怔忡片刻,立即用手掐住了乔烟的脖子,快步退了又退,“楚云,你若是不想让她死,就让我走。” 游声纠结着停了下来,没有再靠近。 反倒是容绪冷着一张脸,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楚云轻吸了一口气,无奈的抬眸看向乔烟。 “你为何明知她会伤害你,还要靠近她。” “因为她救了我一命。”乔烟无所畏惧的看着楚云,一字一句道:“所以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她。” “乔颂,不要在我面前耍手段。”楚云从怀中拿出了纪折辰给乔烟的药瓶,颇为无奈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在演戏吗。” “……这怎么会在你那里。”乔烟微讶。 “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解,真正的解药在我这里。”楚云将药瓶握在手里,一副掌握全局的神情,“而你服下的那颗,是晚昙宗特质的毒药,除了我之外无人能解,若不在十二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将必死无疑。” “想不到是我误会了。”乔烟有些失落的笑了笑,眼帘微垂,“误会你真的在意我。” 楚云向前走了两步,抬手示意让游声退到自己身边来。 “我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一是放她走,你死。二是帮我抓住她,你活下来。” 纪折辰闻声偷瞟了游声一瞬。 乔烟:“我选一。” 纪折辰:“选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回答。 那一刻,纪折辰的声音压过了乔烟,她放开手将乔烟用力推到游声的怀里,抓起容绪的手就跑。 容绪侧过头冷漠的看了纪折辰一眼,眉头轻轻一动。 “动手——”楚云淡淡下令。 就在纪折辰和容绪即将跑出去的那刻,一道铁门从高处落了下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游声按住乔烟的肩膀,强迫她停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 雾迎在这时来到楚云的身边,毫不避讳在场的其他人。 “少宗主,他们的同伴已经登上了保护法器的塔顶,不过他们无法带走法器,应该是被法器排斥了。” “就差一点点了。”纪折辰惋惜的叹了口气,作势就要松开容绪的手。 容绪却在此时将她的手握的更紧,转过身去看楚云。 “想要困住我和她两个人,你未免太过贪心。” “我本来没想过要抓你,是你自己闯进来的。”楚云用手指掸了掸落在肩上的灰,低眸唤道:“雾迎。” “是,少宗主。”雾迎听话的走上前去,一双眼瞳紧紧的盯着纪折辰,炙热的红遽然染遍了眼底。 “……啊。”纪折辰的心脏猛地拧痛了起来,整个人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右臂耸拉在容绪身边,手上已然脱了力。 “这样才对。”楚云冷冷抬起眼,面上已再无温柔的神情,沉声道:“吃点苦头,就会听话了。” 雾迎此刻就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双唇轻启,低声念了些什么。 紧接着,纪折辰身上的疼痛愈来愈烈,压的她彻底弯低了身体,呼吸变得断断续续。 听到她颤抖的呼吸声,容绪漫不经心的低下头,跟着弯下身子,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的头挨在自己胸膛上。 楚云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轻蔑,像在看一个自不量力的人。 “如今她已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想带她一起走,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是吗?”容绪面无表情的瞥了雾迎一眼,忽地握紧了左手。 下一瞬,雾迎像是被人拉拽着一样,猝然间身体向前一倒,痛苦的跪坐在地上,眸中的红褪成黑色。 与此同时,纪折辰身上的疼痛骤然消散。 她深呼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窝在容绪怀里不动。 好奇怪。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她就什么痛都感受不到了。 “我现在把她身上这份痛苦还到你身上,滋味如何。”容绪冷漠的转开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神情却凶狠的令人害怕,“下次想清楚,再动手。” 雾迎看着他的眼睛,痛的站不起身来,浑身打着冷颤。 楚云忽略掉一边的雾迎,转动手腕,催动埋在林间地下的荆棘破土而出,面色沉静。 他操纵着荆棘飞入半空中,直奔着容绪和纪折辰而去。 容绪抱着纪折辰飞身到屋檐上,不断变化位置躲避开荆棘的攻击。 他用一只手抱住纪折辰,用另一只手持剑斩断飞来的荆棘。 没过多久,荆棘几乎全部被他斩断,落在了他们的四周,被风微微吹动。 他向后一跳,想要翻身越到墙外边。 那一刻,蠢蠢欲动的荆棘再度连成一长串,跃到纪折辰的身边缠住了她的脚腕,遽然向下一扯。 容绪本就轻抱着她,没多用什么力。 她一下子被荆棘拖住,从他的怀抱中硬生生的被扯了出来。 下一刻,纪折辰的身体在瓦片上快速下滑,马上就要掉下来。 电光石火间,容绪一剑刺穿了屋檐的房梁,身体向前一探,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 另一旁的楚云也不肯放手。 很快,荆棘在她的脚腕上越缠越紧,鲜血渗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雾迎趔趄着起身,脚腕上同样流出血来。 只差一步,容绪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帮助归屿拿到法器。 思及此,纪折辰抬起澄澈的双眼,望着容绪道:“你松手吧,去找归屿,拿法器要紧。” 陡然间,来自于同一个人的声音传进容绪的耳畔。 〔如果你不会松手的话,那就好了。 …… 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容绪闻声敛起眸子,视线凝滞在她苍白的脸上,神情冰冷阴暗。 作者有话说: 冷漠·护妻王者·容绪已上线。 周日零点v,到时双更奉上! 希望小可爱们不要养肥,继续追更订阅本文,比心。 有存稿,不慌。 下一本开《我让反派大佬们改拿女主剧本》,喜欢的话请收藏~ 身为恶毒女配,温恬被要求除掉文中的反派们。 阴差阳错之下,她的目标们皆绑定了女主剧本。 温恬:他们成了女主,那……我是男主? 系统:不,恶女只会拿反派剧本。 ①甜文女主- 魔界废君天生怪力,平日里又狂又拽,最不愿向人低头,一见到温恬,却各种平地摔,柔弱的提不起来剑,只有她抱才能起来。 温恬:“等我办完事,再回来抱你。” 等了三天三夜的废君:“?” ②虐文女主- 妖界之主被封为“杀神”,惜字如金,碰上了温恬,却手拿各种被夺气运、中剑、失明和跳城墙等套餐。 无人夜里,他一遍遍地追问她是否爱他。 温恬拭去对方的眼泪:“辛苦你了,明日还有一场跳崖的景,记得表情真切些。” 妖主:“……” ③师徒文女主 仙门新秀天资聪颖,生性温和,是有名的万年第二剑修,只有温恬在,才会功力大增,幸运值拉满。 因此,对方缠着她拜师。 温恬直接甩了一本书给对方:“在你学会这套剑法之前,不要再来找我。” 在她走后,小徒弟对着那本错漏百出的剑谱发呆。 “……”练了怕是要走火入魔。 ④沙雕文女主- 仙尊唯一的弟子,原书男主的替身,身披各种美强惨标签,是冷血暴戾的病弱疯子,自从遇到温恬后…… 他的剑变成了树枝。 寻来的秘宝,实际上是她的画像。 就连睡觉,床也会塌。 某天夜里,同样塌床的温恬抱着被子,来到他的房间。 “要数星星吗。”她问。 “别点蜡烛。”黑暗中,那人轻叹了口气,“上次陪你数星星时,我的书桌被烧没了。” 温恬:“……” 后来,四位反派大佬和温恬解绑,他们却将她包围起来,要求她对自己负责。 深陷修罗场后,温恬打算死遁了事。 她准备离开那日,终极反派俯身靠近她,眸子晦暗,唇附在她耳边。 “你可以离开我。”他沉声道:“而我会杀掉所有人。” 温恬:“?” *心机恶女×疯批反派,双向救赎 *非传统修仙升级流,全是私设 第23章 “哈啊……”容绪终是在和纪折辰的对视中转开了眼, 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他没有放手。 下一瞬,他拔出稳住身体的长剑,走到她身边砍断了那条荆棘。 他微微抬高手臂, 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被他温柔的抱紧怀中,纪折辰一下子怔住。 “……我没有让你松手吗?” “没有。”他的手缓缓下落,在用手臂环抱住她的同时,五指牵住了她的左手, “你让我抓牢你, 我听的很清楚。” 纪折辰:“?” 难道是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对啊。 应该是说的松手来着。 眨眼间, 所有的荆棘都被剑气碾成粉末,化在空中。 纪折辰微闭起眼,眸中闪现出法器的光芒。 她抬手拍了拍容绪的胳膊,小声道:“法器就在那座塔里, 我们快点过去。” “别动。”他冷淡的挥开她的手,转身看着高塔所在的方向,抱着她快步离开。 “少宗主,要去追他们吗。”游声押着乔烟走上前。 “你和雾迎过去帮折风。”楚云示意游声松开手, 走到乔烟的面前,冷声道:“我随后就到。” “是。” 游声和雾迎离开后,楚云扶着乔烟往回走。 “我还有多久可以活。”乔烟忽然开口问他。 他温柔的转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到她身上:“你方才自己服下的就是解药,我并未给你下毒。” 她对此见怪不怪:“你骗了我。” “是骗了纪玥。”他薄唇轻启, 神色不变, “不管你是否相信自己中毒都没有关系, 只要我骗到了她, 她不忍心看你死, 就会把你还到我手上。” “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在演戏。” “一开始的确不知道,可后来看到她受伤的手就知道了,她假装要伤害你,却划伤了自己的手。”他的态度诚恳,情绪没有任何起伏,“既然要骗我,她就该狠下心,真的刺你一剑。”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楚云。”她突然间脚步一停。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需要你。”他神情专注的望着她,用着温和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你若是逃了,我就杀了她。” “杀了所有你在乎的人。”他说。 风吹拂过人间,驻足在每一道被落日余晖晕染过的景象。 纪折辰惬意的躺在容绪怀里,好奇的问他:“你方才为何不对着手箍念我名字,这样我们不是就都能脱身了吗。” “晚昙宗里的结界非同一般,会让手箍的效力失效。”他面不改色的回答她的问题。 “若是我那时落入了楚云的手里,你会再来救我一次吗。” “不会。” 纪折辰:“……” 你多少好歹犹豫一下啊。 “我犹豫了会有什么不同吗。”他冷不丁开口。 “应该不会吧。”她自如的同他交流。 纪折辰:“?” 等等,他怎么知道她在心里想了什么。 按道理说他应该听不到才对啊。 该不会是…… “你放我下来。”她忽然间神情凝重起来。 容绪低眸睨了她一眼,随后在离高塔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放开了她。 落地的瞬间,她立即同他拉远了距离,一脸警惕的盯着他看。 “你去拿法器,我在这里等你。” 他偏过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选在这么空旷的地方等?” “总之,你快过去,不要管我。”她别过头,挥手催促他。 他什么都没有说,径直从她身边走开。 纪折辰松了口气,拿出了怀里流萤纱,陷入了沉思。 莫非,这个流萤纱没有效用? 那岂不是她之前的心声都被他听见了。 不会吧。 容绪赶到高塔的时候,归屿仍不肯放弃手中的法器,手心被烫出血红的一片。 见状,他瞬移至塔顶,走到归屿的身旁,沉声道:“剩下的交给我。” 看到来的人是容绪,归屿迟疑了下,还是将手放开了。 容绪上前一步,轻松的拿下法器,转身就要离开。 下一瞬,巨大的屏障围绕在塔的周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纪折辰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飞快的跑了过去,结果看见—— 整座塔正在往地底下塌陷。 而容绪和归屿被困在塔中,无法脱身。 “容绪——”她当即去唤他的名字,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恶,看来这里也设置了和晚昙宗相同的结界。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和这座塔一起被埋进地底下,从此不见天日。 就在此时,她突然想起了乔烟给她的匕首。 既然它可以破除楚云的术法,那么肯定也能敲碎这张屏障。 而屏障内外皆覆了一层电网,若是触及,就会被电到。 在这种情况下,纪折辰没有办法到达塔顶,只好站在塔底,抬高手里的匕首一刀一刀刺进去。 只是这次,什么变化都没有。 游声站在不远处的树上,无动于衷的看着纪折辰的行为:“她这是在做什么。” “不管她在做什么,都要阻止她。”雾迎亮出手上的利刃,拔高了音量:“走!” 容绪冷眼看着不断在自己面前游走的电光,将法器丢进事前准备好的法器袋中,又绑在腰间。 法器袋不过手掌大小,共有两只,在收进法器后模样亦没有任何的改变。 当法器落进法器袋中后,其他人亦可触碰袋子。 他淡定的抽出身上的剑,点了一个位置,垂眸对归屿道:“这个屏障有三个破阵点,需要同时击中三个特定的位置,才能打碎它,你来敲这里。” 归屿闻声走到他指定的位置:“剩下的那一个,要怎么办。” 容绪举起手中的剑,目光落至地面,再集中到一个瘦弱的身影上,轻声道:“不是有她在敲吗。” 纪折辰。 容绪话音刚落,归屿和他一同挥剑刺了下去,塔顶以下的位置已完全没入地下。 转瞬间,屏障处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须臾,偌大的屏障在纪折辰的面前碎的四分五裂。 她稍稍退后半步,就见容绪和归屿手里攥着剑,朝她的方向冲了出来。 不是吧。 她下意识闭了眼,举高胳膊闪躲。 恍惚间,两道身影越过她,直奔她身后而去。 纪折辰迟钝的转过身,看见容绪和归屿同时出剑,如同双生子一般,对游声和雾迎发起了进攻。 看着两人利落的剑法,她在心中感慨。 还好她暂时和他们是一队的,不然现在被打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容绪并没有过多同游声纠缠,在简单的出了几招后,便收剑退到纪折辰的身边去。 纪折辰:“嗯?” 这就完了? 她还没看过瘾呢。 “我和她先走。”容绪说着拎起纪折辰的衣领,抬腿就走。 “等等,不能就这么丢下任辉和归屿,万一他们走不掉怎么办。”她试图说服他。 “再不走,你和我也会被困。”他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样子,语气冷淡,“法器到手,就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她闻声用胳膊撞开他的手,自己大步往前走,小声嘀咕道:“我知道,你想让任辉和归屿牵绊住那三个人,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将法器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个地方,便是奇深宗——乔烟的木屋。 此时赶回落曜宗,所需时间太长,容易多生事端。 而晚昙宗和奇深宗已建立起友好关系,就算怀疑法器就在奇深宗,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搜寻。 乔烟之前住过的木屋,除了纪折辰和容绪他们四个之外,只有乔烟和乔颂知道,所以暂时是安全的。 选择此处作为交接的地点,已是最佳的方案。 纪折辰想要去帮任苒,不过以她此时的状态,能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任苒和归屿对楚云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若是他们被抓住,顶多就是被杀掉。 …… 被杀掉? 她忽然间步子一停,发现自己就现在小木屋里面。 容绪给提前守在附近的江玄传了道信息,声音冷沉:“等江玄过来,我们就离开。” 法器袋上有落曜宗的几位峰主特意设下的秘术,只有落曜宗的弟子才能打开。 到时江玄带着法器返回,也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容绪和纪折辰则需要去寻找第二件法器的下落。 以及,成为各门各派的靶心。 与此同时。 血的味道浸染了整片森林,填入所到之人的肺腑中。 “原来命是可以借的。” 洛眠把玩着手中的长刀,束起的长发随风舞动,落眸睨向被她制服的妖。 “那你死了,这命是不是也不用还了。” 被抓住的妖把头一低,语气蛮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洛眠挑眸笑起来,手中长刀落下,干净利落斩断绳索。 “那你走吧。”她说。 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凝寐:“?” 这发展不对啊。 “不能让她走!”凝寐一个箭步滑出去,被洛眠一瞬揪住了后衣领。 凝寐扭过头:“谁拦我!” 那妖才得了自由,便不管不顾的夺路跑了出去。 疾风卷起铺满长地的落叶,处处透着荒凉。 “我。”洛眠笑了下,轻轻松了手,“怎么,你要和我拼命吗。” 凝寐:“……你这是威胁。” “是吗?”洛眠拂了拂衣袖,“我倒不觉得。” “洛眠,我们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抓住的她,你想要善心大发也好歹换个时候啊。”凝寐颓丧的蹲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你放走了我这月的赏银,这下我们又要饿肚子了。” 洛眠所属的宗门烈刃宗聚集了天下间各色各异的修士,每个人所擅长的技能不同,堪称是修真界中的佼佼者。 前来参选的修士经过重重考验,各自组队。 洛眠所在的队伍,可以说是最不按套路出牌的一队。 洛眠不急不慢收了长刀,面色淡然。 “我在她的身上贴了方便追踪的符纸,她会带我们找到予风阁,以及她的同伴。” 作者有话说: 纪折辰:我没有让你松手吗? 容绪:不管有没有,牵住心上人的手就对了! 第24章 不知是何人在暗中帮助着纪折辰和容绪, 游声追到一半就失去了方向。 等游声往回折返的时候,归屿和任苒也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陷入了昏迷的折风和雾迎。 他将两人带回晚昙宗, 独自来到楚云的房间, 单膝跪地。 “是游声无用,让他们带走了法器。” “无妨。”楚云将一件字画挂在房中,神色自若,“我在法器上动了手脚, 等他们拿到了全部的法器, 再拿过来也不迟。” “如何拿?”他不解的问道。 “当他们独占了两件法器, 到时不用你我动手,他们自会成为众门派共同的目标。”楚云悠然转过身来,温和的声音徐徐下落,“等到他们寡不敌众之时, 便能轻而易举要他们交出法器。” 半个月过后。 纪折辰已经许久没有感知到法器的气息了。 他们就像是失去了方向的风筝,只能任由着风将其吹向各处。 在成功完成了故事线任务-〔拿到第一件法器〕后,纪折辰获得了十积分奖励。 这十积分可用来超前点播随机剧情一次,无法选择指定人物。 不过若是继续累加积分的话, 会获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她决定暂时先不用这次的积分。 任苒站在纪折辰的左边,与她并肩走在街上,小声对她道:“你说这回再得了法器,是不是应该就我们晏夜宗来保管了。” “应该吧。”她若有所思地回。 就怕到时候落曜宗想要独占。 “若是能借着此事,缓和晏夜宗和落曜宗之间的关系就好了。”任苒看着热闹的街景, 发自内心的感慨。 “你看他们两个。”纪折辰用手指了指容绪和归屿, “是想和我们缓和关系的样子吗。” “一点都没有。”任苒脸上的高兴劲一瞬垮掉, 绞尽脑汁想了一点变化出来, “不过也不用太悲观, 你和容绪不是结成道侣了吗。” “是啊。”她轻叹了口气,表情不太明朗。 关键就是在结成道侣后就毫无进展了。 见她叹气,任苒一脸严肃的盯着容绪的背影,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还和他结为了道侣。” “我也不清楚。”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是他先追的我。” 任苒惊讶的转过脸:“你说……是他追你?” 她神情专注的点了点头:“是啊,他那个时候对我十分的热情。” “热情?”任苒实在是无法将这个词和容绪联系在一起,困惑着回她,“但他现在对你很冷淡啊。” 她冷静的扯谎:“可能是到了厌倦期了吧。” “什么期?”任苒不解的挑了下眉。 纪折辰继续胡说下去:“就是他对我感到厌倦了,没有之前那种让他心动的感觉了。” 任苒突然间靠近纪折辰,左手挡在唇角,轻声问她:“要我帮你吗。” “帮我什么?” “让他心动啊。”任苒看上去斗志满满的样子。 “你确定?”纪折辰有点担心的问。 “放心,就交给我好了,只要给你们制造独处的时间就可以了吧。” 纪折辰被迫强颜欢笑。 大概……是不行的吧。 “我走了。”任苒说完就快步冲上楼。 “任辉,你先等等——”纪折辰抬手想要拦她,可是扑空了。 恍惚间,另一道气息从她身边经过。 她立即转过头,目光锁定在一个路过的人身上。 这是……妖气? 不太对劲。 从踏入进这个镇子时起,她就发现了此地有一些人面如枯槁,眼神呆滞,似是有点精神混乱,却能自如的行动。 就像是本该消失在万物之间的人,平白无故的享受着不存在的寿命,在这世间苟延残喘。 这个镇子有古怪。 会是妖族在背后搞事情吗? 在距离她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一人弯低了身子,对身前的人小声说道:“任辉?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 另一人一脸震惊的回答:“你是说任辉?该不会是你听错了吧,你有好好确认吗。” “虽然我只是在这里看了一眼,但那人的容貌与任辉有□□分相似,不会错的。”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你怎么总是在质疑我,我说没错就是没错!”那人突然间拍桌而起。 另一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一名青衣男子身后,轻声道:“大人,您说该拿这名疑似任辉的人怎么办?” 那名青衣男子闻声淡淡抬眸,十分沉得住气,毫无感情的眼眸似是结了薄冰的清澈湖水,映出空荡荡的景。 “带回去。”他说。 纪折辰在楼下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没有等来任苒,更不曾见到容绪。 她长叹了口气,起身上楼。 在经过容绪房间的时候,门正好打开,她向里往了一眼,与站在门口的容绪对视。 “那个……”她下意识抿了抿唇,“任辉有来找过你吗。” “没有。”他随手带上了门。 “没有?”纪折辰不安的蹙着眉,立马走过容绪身边,推开走廊尽头的门。 任苒不在里面。 她快步走进去,发现房间的地面和窗边有打斗过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血腥味,就快要被风完全带走。 “有人闯了进来,带走了任辉。”纪折辰走到窗边,指尖碾过窗框上的血,思绪涌了起来,“这是妖的血。” 莫非……此地已经完全被妖族侵占了吗。 按道理说,任苒应该同他们打斗过一番,为何她没听到一点动静。 思及此,她拿出隐身徽章摊在掌心,看见一条淡淡的发光的线出现在地上。 只要追着这条线,她就能找到任苒。 “我去找她。”说完,纪折辰迈开脚步,踏上那条发光的线。 容绪漠然的将身子转了一半,侧对着她,原地不动。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步下一顿,不解的转回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被妖抓走的,无论你能否顺利将他救出,势必会将妖族牵扯进来。你和我此行的目的是拿到法器,而非旁生枝节,不是吗。”他冷眼反问她。 归屿闻声走出来,冷声问道:“你要去救什么人。” 她握紧了手中的隐身徽章:“任辉被妖抓走了,我能知道她现在的所在地,只要我们快一些赶过去,应该就能……” “你在说什么。”归屿冷酷的打断她,双臂环于身前,“容绪和我都没有理由去救他,他逃不出来,那这就是他的命,是他学艺不精。若今日被抓的人是我,我亦不需要任何人来救我。” “你怎么能……”纪折辰惊异于他的绝情,“假若今日身陷困境的人是我,就算我能为你们寻得法器,你也会毫不留情的放弃我吗。” “是。”他果决的回答她的问题,“你说只有你能感知到法器,可我并不相信你。” 在归屿眼里,他们从未是同伴。 他会跟着纪折辰来到这里,无非是为了完成师叔安排的任务。 哪怕这段时间里他们四个人曾一次出生入死,亦没有任何东西暖化到他的心。 他的心硬的像一块铁,冷的让人身心发颤。 听到“法器”二字,容绪脸上的神情才稍微有了点变化。 “那你就当我被抓了吧。”纪折辰收回落在归屿身上的视线,拂袖而去,“我要去救任辉,你们谁也不能阻拦我。” 在她离开的那刻,容绪面无表情的抬眼,正了下身子,似是要跟过去的样子。 归屿上前去拦住容绪:“你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就算是因为她,我还是觉得不合理,这太不像你了。” “我像谁都无所谓。”容绪浅浅瞥了归屿一眼,神色凉薄,“你是要拦我。” “是或不是,你认为我会怕吗。”归屿与他互不相让,神情冰冷。 “我不需要动手,就可以让你倒下。”他蓦地掀眸对上归屿的目光,眸中带着很强的威慑力,“你也很清楚,我有这样的能力。” 归屿低头看了眼自己缠上绷带的双手,眼底尽是不甘心。 “若不是只有你才能触碰法器,无论你要做什么蠢事,我都不会管你。” “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容绪果决的越过归屿身边,与其擦身而过,“同样,我要做什么,你也管不了。” 一炷香时间过后。 纪折辰跟随光的指引往前飞奔,一时不查,被地上的石头绊倒,迎面就往地上摔。 与此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扯,稳住了身体。 她本能的转过头,瞥见容绪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 “容绪……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着你。”他自然的松开手,转开头目视前方,“带路。” 纪折辰整理了下衣服,快步向前走去。 “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吗。” “你在期待会有其他人出现?”他薄唇轻启,尾音轻轻上挑。 “没。”她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和他拉开了些距离,“我怕归屿会像你一样突然间出现,吓我一跳。” “我没有吓你。”他轻而易举的来到她身边,轻飘飘的落下几个字,“是我救了你。” 那一瞬,纪折辰停了下来。 望着眼前的一片浓雾,不由的愣了神。 光的终点,就在迷雾开始的地方。 骗人的吧。 这里除了一团迷雾外,哪里还看得见什么人,更藏不下人。 任苒真的是在这里吗。 抑或是,她们两个中的一个人隐身徽章出了差错。 陡然间,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话间不带一丝的情绪。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一章也是口是心非·男主·绪。 心里:为了法器要继续利用她。 身体:保护她救她爱她! 第25章 纪折辰闻声偏过头去, 听见那人道:“像你们这样的修仙之人,还需要借命吗。” 对方身穿着专属于烈刃宗的服装,腰间系着一柄长刀。 那人虽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但看起来并不敌意。 借命? 纪折辰不解的眨了下眼, 摇了摇头,恳切道:“我的同伴被妖抓了,我是来救人的,并非是为了什么借命……命也可以借吗。” “有何不可。”洛眠握住了身侧的长刀, 眼神锐利, “付出同等的代价, 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怎么,你感兴趣。” “不不不。”纪折辰连忙摆了摆手,满目狐疑, “我确定我的同伴就在此地,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你看不见。”洛眠越过她,一双澄澈的眼似是穿透了那片迷雾。 她没有说谎。 只有想要借命之人才能看见予风阁。 “我叫洛眠, 是烈刃宗的弟子,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是进去后你们要按我的话去做,切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要妨碍到我。”洛眠一字一句道。 “我答应你。”纪折辰当即走到洛眠身前去, 挡住了她后, 又赶紧抬手拽了下容绪, 点头表态, “进去后一切都听你的。” “好。”洛眠肃穆的站在原地, 手中的长刀结了冰。 他们来了。 转瞬间,骤风平地而起,天一瞬暗了下来,化作无止境的黑夜。 她垂眸看着周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空空如也的平地在顷刻间变成阴气沉沉的长殿,迷雾退散。 风云平息过后,一盏盏暗色灯火立在三人的身体两侧。 每一束幽光后面,都站了一排妖怪。 方才纪折辰和容绪所看见的景色全为妖术所化,一切都是障眼法。 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身在其中了。 纪折辰不免心中起疑。 这名烈刃宗的弟子究竟是何来路,为何会对此地这样熟悉。 毕竟这里可是妖的地盘。 “看来这次的客人有些特别啊。”一红衣男子坐在高处的长椅之上,一只手搭在额前,歪头打量着容绪。 容绪不曾看向任何人,眼中装着毫不掩饰的冷漠。 红衣男子毫不在意勾了勾唇角,眼里挑弄着情绪。 他面如冠玉,五官如雕塑那般精致美丽。 “说吧,想要多少年的寿命。” 纪折辰正欲开口解释,却被容绪抢了先。 “永生。”他眯起双眸直视那妖,话里皆是冰峰般的挑衅,“你给得起吗。” 他话音刚落,红衣男子惊异抬眸,眼里带着诡异的欣赏之情,哈哈大笑起来。 “我许久没见过像你这样傲慢的人了,人类,果真有趣。” “不知危险已经降临的你才最有趣。”容绪轻嗤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逸谕。” 逸谕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蹙眉盯着他看。 “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纪折辰站在原位,有些不知所措。 坏了。 容绪怎么一来就搞事情? 纪折辰扯了下容绪的袖子,小声对他道:“你先不要说话。” “他与我同为烈刃宗的弟子,他见过你,你却对他没印象。”洛眠从纪折辰身后走出来,两眼直视着逸谕,“他只是在和你开玩笑罢了。” “是你带来的人。”逸谕神色轻松的坐回去,冷着脸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独自一人前来,真是可惜。” “我为什么要单独见你。”洛眠面无波澜的看着逸谕,视线略微向后一偏,冷声道:“还不让你的人都退下。” “都退下。”逸谕单手扶额,指尖在身侧敲了敲。 一晃眼的功夫,站在大殿两侧的妖已全部消失不见。 纪折辰对逸谕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不过看眼前这番景象,他应该在妖界是个举重若轻的角色,不容小觑。 洛眠松开手,化了长刀上的冰,淡淡道:“安排三间房给我们,你提出的要求,我自己会看着办。” “好。”逸谕一双幽深的眼眸紧盯着容绪看,唇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洛眠道:“就照你的意思来。” 纪折辰瞄了两眼逸谕,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于是赶紧拉着容绪离开。 “平日里不见你说什么话,怎么一到别人的地盘上,你倒是爱说话了。”她自己一个人低声嘀咕道。 “我是在帮你。”容绪被她揪着衣袖,配合着她的步伐,“激怒他,你和我就会被抓住关起来,如此一来,你就能见到任辉了。” 纪折辰一时顿住。 他竟然……是在为她考虑吗。 “嘘——”她把食指挡在唇边,压低声音道:“你说话小心一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容绪不再和她说话。 沉默半晌,她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推开了右手边的房门,走了进去,边说边关门:“我就在你的隔壁,有事你就来找我,那……”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容绪已冷着脸按住同一扇门,径直走向她。 纪折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顺势松开了手,愣愣的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睛。 “你……你干什么。” 容绪随手将门关上,无视了她的话,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也关上了。 纪折辰:“?” 这应该是她的房间没错吧。 “如果你中意了这一间房的话,我让给你就是了。”说完,纪折辰转身就要走。 容绪徐徐侧过身来,声音不含一丝感情:“你选择相信一个第一次见的人,理由是什么。” “理由?”她脚步一缓,在原地停了下来,背对着他道:“我需要一个进来的机会,而她刚好出现在我面前,这不够吗。” “你不好奇,她和逸谕的关系吗。”他的话里没有一丝的情绪。 似在试探她,又在指引她。 “当然好奇了。”她下意识回答,很快又回过神来问他,“等等,逸谕是谁啊?” 容绪平静落音:“予风阁的阁主,同时也是妖界的少君。” 他的画像,贴满了落曜宗每一个角落。 是落曜宗全宗门上下要铲除的首要目标。 若有人能取他项上人头,无论是什么心愿,落曜宗都会为其达成。 “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纪折辰点头附和他的话,话题一转,“话说回来,洛眠只是一名和我们一样的修士,却和一个有威望的妖扯上了关系,不过……这毕竟是她的事情,我们也无权顾问。” “若她和逸谕联手给你和我设下陷阱,危及性命,你要如何。”他冷声反问她。 她蓦然怔住,低头思索着道:“若是你有生命危险的话,那我当然要在你出事之前,探清楚她的底细。” 纪折辰的本意是想直接召唤系统出来问个明白,却又在无意中跟着容绪的思路跑。 他与她隔着一段距离,恍如恶魔在她的美梦中低声诱哄。 “若我说,能让你亲眼看到你好奇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做。” “你和我……两个人一起看?”她半信半疑的抬眸看向他。 “不然你还想和谁一起看。” 纪折辰不想窥探洛眠的一举一动,可她也没有办法相信洛眠。 她做不到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毕竟她们之间,并不是靠着信任连接起来的,此事又牵扯到妖族,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她沉思片刻,看样子有点不太情愿。 “非看不可的话,那肯定是你啊。” 容绪作势就要走:“……你还是别看了。” 纪折辰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袖子,赶忙道:“别,你别走,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到我身前来。”他垂眸看着她。 “哦。”她听话的走到他的身前,背对他站着。 下一瞬,他悠然低下身,转头盯着她,一双薄唇来到她脸侧。 “看着那面镜子。”他说。 她顺着他的话往前方看了过去,在那面镜子中看到了洛眠的模样。 他这是在借着镜子让她知晓洛眠的行踪。 不过,他们看见的只是过去已经过的事情,而非正在发生的事情。 镜子里,洛眠悄无声息的走出大殿,时刻维持着环顾四周的状态。 她每一步都走的极轻,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走至长廊的尽头时,她用匕首划破了手指,双眸轻闭,将一滴血点在自己眉心。 当她再度抬眼,眼前的一切皆沉在黑暗之中,如同断了生息那般。 一抹锐利的红凛然落进她眼中,化为一条长线,指引她前行。 洛眠的血脉极其特殊,只要将血抹在眉心处,她便可看见其身所在血气最重的地方,受那处吸引。 血祭刀因人的杀戮之心而生,若是所持者满心皆是杀念,哪怕剑被剑鞘封住,仍无法困住那浓重的血腥味。 正因如此,洛眠才有机会将它找到。 为防血味扩散引来妖的注意,她简单的为手上的伤口进行包扎,便头也不回的跟着那条红线走过去。 她在黑暗中寻觅了许久,最终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红线到此处就消失了。 这说明血祭刀就在里面。 下一瞬,洛眠果决的用灵力推开了面前蒙尘的大门,大步迈了进去。 在她踏入门内的那一刻,一道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来,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笑意。 “在找我吗?” 洛眠心中微微一凛,抬目向前一望,与逸谕对上了视线。 他为何会在这里。 难道他早就知道她会来,索性在此处一直等她到来吗。 洛眠微一咬唇,视线定格在逸谕手上。 “我等你很久了。”他低眸把玩着手中的血祭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挑眉朝她一笑,“你怎么才来。” 见到这一幕,纪折辰紧张的咬了下唇。 他们这说话的口吻,为何听起来竟有些暧昧? 作者有话说: 容绪和逸谕,两个热衷于杀掉对方cp的男人。 纪折辰和洛眠:突然就成了靶心是怎么回事? 洛眠:“我和逸谕没关系,请不要刀无辜的人谢谢。” 纪折辰:“我也和容绪没关……啊不对,我好像是他道侣啊。” 容绪:“……” 逸谕:“……” 逸谕不解:“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容绪:“你有意见?” 两个人继续打打杀杀。 第26章 “你在等我。”洛眠启唇冷冰冰的落下一语, 从容拔出身侧的短刀,“还是在等死。” “我等了你足足两日,死得太快岂不可惜。”逸谕握住刀柄轻轻一拽, 迈步向她走来,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临到她身前,他目光敛起,垂眸觑她一眼。 “我玩的尽兴了,你的死期便到了。”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电光石火间, 洛眠已将全身一半灵力聚在掌中, 按住逸谕的肩膀迅速扑倒了他, 将他压在身下。 她手中的刀顺势就刺了下去。 可就在刀尖要穿进他肩头时,她握刀的手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面不改色的盯着她,微微起挑眉。 “为何不刺。” 她闻声眯起双眸直视他的眼睛,瞳中皆是冰峰般的挑衅。 洛眠冷着脸把刀往前探:“你钳制住我的手腕, 我怎么刺得进去。” 准确来说,是在她刺向他之前,他就已经抬手去抓她的手腕。 就像是预判了她的动作一样。 逸谕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收紧,眼里聚了笑。 “你若是不忍心, 那就换我了。” “我当然忍心,前提是你先放开手。”她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她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便倏地一转,撞上了冷硬的地面。 下一刻,两个人的位置对调, 一股无法推拒的沉重感笼罩在洛眠身上。 逸谕举起血祭刀挥了下来, 贴着她的脸颊刺进地面。 几根随风盈动的发丝被斩落至地上, 在偌大的黑暗中显得渺小又无力。 洛眠眼都不曾眨一下, 直率又坦荡的看着逸谕:“为何不杀了我。” “是不想杀。”她淡定开口, 唇角无意识的弯了下,“还是不能杀。”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逸谕手中的刀在刺中她的前一瞬,毫无预兆的偏离了方向。 他的确是想要杀她的。 不过他没能成功。 同她一样。 听了她这句话,逸谕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眸中笑丝尽褪。 “让你这么死去,岂不太无趣了。”他凝神将刀拔出,起身的同时松开了洛眠的手。 骤然间,两人的四周已形成了一道庞大的屏障,那屏障直抵宫墙顶部,将他和她一并锁在其中。 “若你能打赢我,我就把这把刀送给你。但若你输了,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他顿了顿,眉眼处笑意重现,“慢慢死去。” 洛眠闻声眉头一蹙,倒吸一口凉气,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为何而来。 只是笑着站在那里,就已经轻而易举的看穿了她的想法。 是她掉以轻心了。 “好,就按你说的来。”她按了按方才被逸谕扯痛的肩膀,黛眉微抬。 洛眠没有信心能赢逸谕,但她会拼尽全力完成任务。 血祭刀,她势在必得。 逸谕把血祭刀收至腰间,转而拿出另一把剑砍向洛眠。 她侧开身躲过那道锋利的剑气,抬手拔出身侧的剑。 短短一瞬,剑身上已冻结锐利的冰刃。 她没有想过要去攻击逸谕,反而在与他擦肩而过的那刻,以被寒冰裹挟的剑气划上坚固的屏障。 陡然间,屏障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痕,又很快缝合起来。 “没用的。哪怕我死了,这道屏障仍会屹立不倒。”逸谕持剑瞬移至洛眠身后,低头靠近她颈间,“唯有动摇了我的心神,这个屏障才有可能消失不见。” 他轻笑了声,偏眸冷睨着她。 “你,要试试吗。” “试着杀死你吗。”洛眠转动手中的利剑反刺向逸谕,神色不挠。 “不。”他攥住她刺来的剑刃,俯身再次离近她一点,“我在让你动摇我。” 她略一低眸,放开了手中的剑,转身面向他而立,忽而倾身上前,纤细的玉指探向他身边。 察觉到洛眠的真实意图,逸谕当即向后一撤,丢下手中的冰刃,掀眸散漫的看过去一眼,蓦然笑了。 “我让你打赢我,可没说你可以偷袭我。”瞥见洛眠手中的血祭刀,逸谕轻轻握拳,掌中的血缓缓坠于地面。 “对我来说,拿到我要的东西,便是打赢了。”洛眠面无表情退后两步,微一抬手,已召回了落地的冰刃。 “拿到了又如何。”逸谕不紧不慢前行一步,手掌处的伤口飞速愈合,不见一处痕迹,“我告诉过你,凭你的力量,无法逃出这个屏障。”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她微微一笑,朝他轻轻歪了下头。 顷刻间,洛眠脚下的地面狠狠塌陷下去,在短时间内扩张成一个巨大的窟窿。 在她跌落下去的瞬间,逸谕瞳孔微缩,伸手想去拉洛眠的手腕—— 却在即将触碰她的瞬间,被一团火阻隔开来。 洛眠掌心处燃起的火一下子在地宫中蔓延开来,愈烧愈烈。 在那道猛烈的火光下,逸谕听到洛眠一字一句道:“血祭刀,我带走了。” 那一晚,若非灭火及时,无止境前进的大火险些吞噬了整座地宫。 熊熊大火之下,逸谕从镜子中转过头来,直视着镜外容绪和纪折辰。 “被发现了。”见状,容绪若无其事的离开纪折辰身后,手指微微一握,令镜子一瞬碎的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什么被发现了?这不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吗,怎么可能……”她说着说着,突然间没了声音。 容绪应该是用了什么禁术才让她看到了过去的画面,可在妖界的地盘上施展这种禁术,怎么可能不会被逸谕知道。 是她失策了。 可容绪难道也是无心之失吗。 他让她一起看见洛眠和逸谕打斗的场面,又有何用意。 抑或是,她遗漏了什么线索。 “逸谕发现了有人在看他的过去。”容绪轻描淡写丢下一句话,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从刚才开始就发现容绪有点不太对劲,到了这里后,他一直试图在挑衅逸谕。 按照容绪的性子,他这个时候应该是看书才对,把逸谕引来,是有话要对他说吗。 莫非,他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纪折辰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容绪。 “你……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区别吗。”他一脸淡定,像是早已准备好迎接某个人的到来,“逸谕就要来了。” 她长叹了口气,问他:“你还记得我们是来救人的吗。” “你或许是,但我不是。”他忽然间卸下腰间的长剑,挥袖的瞬间,风撞开了窗户。 下一刻,他抓住了她的胳膊,直接将她甩出了窗外。 纪折辰:“?” 这又是什么展开。 被丢出窗外后,纪折辰借力跳进下一层房间里,在空荡荡的房中安静的站着。 从方才看到的画面来看,洛眠夺走了逸谕的血祭刀,和他应该是势不两立的关系,为何如今又会出现在逸谕的空间里。 他们好像是达成了某□□识。 思及此,纪折辰猛地抬起眸子,唇角轻动。 等一下……这里为何会有法器的气息。 紧闭的门顷刻间被一分为二,拂云遮日。 逸谕从阴影之下走出来,发梢染着灼目的红。 “是你吗,不自量力的偷窥者。”他手中的剑在地上滑出一道浅痕,走到容绪面前去,“你都看见了什么。” “听闻妖界少君乃受罚之身,大半妖力皆被封印在体内。你被困在予风阁百年,行“借命”之事为自己积功德。”容绪的指尖抵在剑柄上,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我很好奇,你是否找到了恢复功力的办法。” “你知道的不少。”他轻笑了声,眼里的狠意淬着笑,“告诉我这些,是想寻死吗。” “看来是找到了。”容绪将头一偏,地面上的碎片随即浮现出洛眠的模样,“要我替你杀掉这个人吗。” 逸谕的视线跟着转开,眼眸一低,沉着脸道:“你要杀她。” 容绪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一席话,神情冷酷似世间的审判者。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确可以帮你找回被封锁的功力,但她的存在,亦是你的软肋,除掉了会更好。” 逸谕闻声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卷起怒意,神情危险的盯着容绪。 “我警告你,不要自作聪明,小心下一个会死的人是你自己。” “你杀不了的,不是吗。”容绪淡然勾起唇角,神色严肃的看向他,“和我同行的人也知道你的秘密,我也提醒你,不要想着对她下手。” 他冷笑了声,像一个喜怒无常的破坏者,无所谓的抛出一句话。 “绕了这么一圈,你就是想杀一个人吗。” “我也可以不杀她,前提是你和我做一个交易。”容绪从容不迫的对他道。 逸谕敛起神色,剑刃没入地面:“你想要什么。” 容绪扣好剑鞘,寒声落下几个字。 “一个人。”他说,“以及那本不属于你的书。” 长云掩日的那一刻,纪折辰蓦地转过头,在黑暗中,看清了一幅图画。 画中之物正是她要寻找的那件法器。 “这……怎么会在这里。”纪折辰不可置信的走到画跟前,仔仔细细的看着。 难道最后一件法器就在妖界? 话说回来,她这是到了谁的房间? 按常理来说,寻常的妖应该不会知晓法器的样子,更拿不到图纸。 可此处又不像是逸谕的房间。 莫非,此地有人和她一样在追查法器的下落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骤然间,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没等她转过头,一柄长剑就已架在了她的颈上,划破了她的皮肤,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小剧场。 容绪:“逸谕就要来了。” 言下之意:不能让她深陷险境之中,她该走了。 容绪将纪折辰丢出窗外,自己一个人面对逸谕。 逸谕:“?”明明感知到两个人的气息,怎么这么快就剩下一个人了,不管了,先打再说。 容绪:“与我同行的人也知道了你的秘密。” 言下之意:你敢动她试试。 逸谕:“?”不管,接着放狠话。 另一边。 纪折辰被人用剑指着:“……”容绪你是不是不靠谱,我怎么感觉自己还是很危险。 有小可爱想看加更吗,没有的话下一章等上了夹子再更嗷。 应该有人和我一样在嗑cp吧。 推荐苏听珣《系统如何拒绝攻略者倒贴》 妖帝协旸虽天赋异禀,身居高位。 但自小却背负着仇恨,在充斥着冷血与杀戮的环境中长大。 最终,他将会因复仇而黑化,杀掉书里一半的角色。 穿进书中之后,清玹接下了系统发出的任务,极力阻止他黑化。 她潜入妖界,费尽心思地对他好,想要为他带来光明。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追杀,却让她被迫死遁。 紧接着,协旸黑化进度直达100%,任务宣告失败。 为此,清玹改了新身份,成为了神最不起眼的徒弟,当起了师兄弟们的兼职系统。 任务对象主要有以下三位反派: ①向来无视她的冥界之主 ②只对她毒舌的巫族王子 ③拿她当“出气筒”的魔尊 某日,清玹被三名反派同时围攻。 情急之下,为了支开他们,她给每个人都发出了一条任务—— 一.快速完成十件好事。 二.去向心爱的女子告白。 三.让自己做过的梦成真。 清玹本以为,她可以趁势逃跑了。 然而,他们却纷纷走向了她。 冷漠冥界之主抓起她的手腕,瞧向她细微的伤口,道:“疼不疼,让我来给你疗伤吧。” 傲娇巫王站于一旁,不敢直视她道:“师姐,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可爱的。” 暴戾魔尊一把拽过她,旁若无人地俯下身去,道:“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众人:“???” 不久之后,一直安排任务的清玹掉马了。 同时,她发现陪伴自己已久的“巫王”正是协旸。 #我以为我的马甲完美无缺,结果反派比我还会演# #我只想安心当系统,他们却都想和我谈恋爱# 第27章 “原来这是你的房间。”纪折辰站在原地不动, 神色自若的反问道:“你到予风阁的原因,是要得到这件法器吗。” “不是得到,而是毁掉。”洛眠将剑往前推了一点, 表情很冷, “怎么,你要救的人,被藏在我房中了吗。” “我无意闯进你的房间,实不相瞒, 我是被人打下来的。”纪折辰轻吸了口气, 抬手指了指上面, “此时此刻,逸谕就在你和我楼上的房间里。” 洛眠双眸眯起,面色不太愉悦。 “逸谕?他为何会找上你们。”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纪折辰抬指弹了下肩上的冷剑,神情轻松, “如果你能把剑拿下来,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我没什么要同你聊的,救到人你们就离开。”洛眠说着把剑撤下去。 纪折辰一瞬转过身,叫住洛眠:“就凭你一个人, 便能毁掉法器了吗?” “若我一人做不到,多了你就会发生变化吗。”洛眠平静的反问她。 她扯了下唇角,继续抛出问题。 “如果我说,我想要得到法器,你会把它让给我吗。” “你?”洛眠轻拧起眉, 眼里的冷聚拢起来, “你也想像逸谕一样, 用这法器帮人借命吗。” “我只是奉命拿到法器而已, 至于它的用处是什么, 我无权过问。”纪折辰低眸拽了下衣领,将颈上的伤口挡住,慢条斯理道:“不过一般人就算得到了法器,不仅无法触碰更没有能力使用它,形同废铁一般。” “依你所言,一块废铁,你也要拿到手。”洛眠仍是眉头紧锁。 纪折辰无奈的耸了耸肩:“师命难违,若和你谈不拢,我也只好将它抢过来了。” 洛眠冷声追问她:“你有信心从我或是逸谕手中抢走它吗。” 她微微一笑,朝洛眠走近。 “靠我一个人是做不到,不过我们起码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这件法器不能留在逸谕的手里。” 洛眠轻嗤了声,稍稍别开了眼。 “真是诡辩。” “诡辩也好,真言也罢,能被你听进去才算有用,要考虑一下吗——”纪折辰再度走到洛眠的眼中,一字一句道:“你和我一起联手把法器从逸谕那里夺走。” 任苒从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醒来时,举目望见了一双盈满生机的眼眸。 那人拥有天使般干净的脸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犹如银河般惹人失神。 这是她一次遇见像他这样长得无辜又好看,可爱又乖巧的人。 就在她感慨对方容颜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身处于一个狭小阴冷的空间里。 她只记得自己被妖暗算,失去了意识。 想来是那些妖趁她昏迷时,将她拖来了此处。 那么他也是被妖抓来的吗。 好疼啊。 任苒忍痛捂住受伤的头,小声嘀咕道:“可恶,要是让我抓到他们……” 说着说着,她又情不自禁的看向那个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少年。 “你……还好吗。”任苒小心的靠近对方,温柔的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陌玧闻声看过去,神情懵懂中带了丝胆怯,双臂抱紧了自己,像一只受了惊了小鹿。 “我没有恶意的,你不要害怕。”她连忙退后,翻出袖口处的独有徽记,小声对他道:“我是晏夜宗的弟子,和那些妖不同,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缓缓移开了目光,什么都没有说。 “别怕,我会带你一起出去的,你的家在哪里?”她继续耐心的询问他。 他只是垂着头,似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又像是没听到。 任苒开始头疼起来。 怎么都不说话啊,难道他是哑巴吗。 只有他说些什么,她才能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啊。 那还是从自我介绍开始,一点点问他吧。 “我叫任辉,你叫什么?”她轻声问他。 听到她的声音,他再度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陌玧。”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又清冷,听起来很舒服。 很好。 任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进行下一个问题。 “你知道我们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他微微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她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正有两个人一直盯着她和陌玧看。 他们两个是妖。 所以此地便是妖界境内了? 任苒:“……” 那岂不是她刚才说的话,都被这两只妖听了去。 “该死。”她用手挡住脸,抬起腿小幅度的剁了下脚,“等我出去了,定要他们好看。” 陌玧闻声轻转了眼眸,看向她的时候,眼里的生机顿时消失不见,化为一地的荒芜。 半个时辰过后,纪折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遇见了在这里等她的容绪。 “你……你还在啊?”她有些堂皇的问他。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凉凉地朝她望过来一眼。 “我知道任辉被关在哪里,你可以去救他了,不会有任何人会阻拦你。” “先不救了。”她索性往床上一躺。 他轻挑了下眉,嘴角下撇:“你说什么。” 她平躺在床上,一边思索一边回答他。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因为法器就在这里,我决定要带上它再走。” “法器。”他沉声复述她的话。 “是,虽然还没有摸清具体的方位,但我有信心找到它。” 她在心中暗暗道:“如果洛眠决定帮她,那就事半功倍了。” 容绪闻声偏过头,轻叹了口气。 听到他的叹息声,纪折辰起身问他:“怎么了。” 他看都不看她,一句话不说就要离开。 纪折辰见状跳下床拦住他,给他递了封信。 “这是给你的,回到你的房间后再打开,别忘了。” “知道了。”他把信随手夹到书中,问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记得一定要看。”她嘱托道。 午夜时分,一道鲜红的身影落进纪折辰的房间里,快速来到她的床边,衣摆随风而动。 月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愈发显得她的脸色有些惨白。 洛眠悄无声息的站在门边,冷冷地盯着那个人看。 “你还真是不厌其烦,深夜擅闯他人的房间难道是你的嗜好吗。” “如果我说是呢?”逸谕轻笑着在纪折辰身边坐下,耐心打量起她来,“本想好好的看清楚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惜你打扰了我和她独处的时间。” “我一点都不觉得抱歉。”洛眠放下双臂,不耐烦的催促他,“看完了就走。” “别急,我只对你的命感兴趣。不过……你是在担心她吗?”他诡异的笑了下,转头对洛眠说:“如果我说我现在就可以杀了她,你——无所谓吗。” 洛眠满不在乎的抬了下眉:“杀掉吧,对我来说,除了我之外,任何人的存在都没有意思。” “有趣。”逸谕快速收了手,离开纪折辰的身边,闪现至洛眠的身前,“答应我的事情,你打算何时去做。” “现在就可以,你要——”她歪了下头,话里带了丝挑衅的意味,“试试吗。” “今夜就算了,明日我会去找你。”逸谕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不,是我去找你。”她没有想过要躲开他,瞥了纪折辰一眼,轻声道:“省得你乱跑。” “好吧。”逸谕重新笑起来,心情看上去不错,“你说了算。” 很快,他就在茫茫夜色中失去了踪影。 逸谕走后,装睡的纪折辰睁开了双眼,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和他做了交易。”她抬眸去看洛眠,认真的问道:“和我们有关吗。” “无关,也有关。”洛眠站在门边吹着风,淡淡道:“这要看你要不要选择插手这件事了。” “如果我说要插手的话,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纪折辰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 “你们要的法器,就在这里,你可以将它拿走。”洛眠停在原地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了它,就不会再有借命的事情发生,一切就都可以结束。” “好。”纪折辰欣然答应她。 “你们要找的第二件法宝就在逸谕设下的噩梦秘境当中,只有成功走出秘境,才能拿到法器。”洛眠抬手将一卷图纸丢过去,“这是予风阁的地图,秘境的入口处我已标注出来,我会拦住逸谕,为你们拖延时间。” “你们?”纪折辰接住地图,疑惑的看回去,“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孤身一人前去。” “因为你手腕上的手箍。”洛眠抬了抬下巴,解释道:“那说明你和一个人性命相连,你若死了,他也活不成。” 纪折辰:“!” 这东西这么好用为什么容绪不告诉她这件事。 是怕她利用他吗。 “三日为限,若期限到了,你们还无法从秘境走出来,就会死去。”洛眠神情冷肃的看着她,每一字都冰冷无情,“不怕死的话,就试着把法器带出来。” “要如何才能走出噩梦秘境,你可知晓。”纪折辰将图纸小心收好,泰然自若的问洛眠。 “无论你进去看到了什么,遇见了谁,只有得到了“解脱”,才算是成功,若你解开答案的方式错误,也会在秘境死去。”洛眠望向纪折辰身后的残月,看着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渐渐晦暗下去,“你害怕的话,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回到房间后,容绪就将纪折辰给他的信忘在脑后,直到他翻到了夹着信的那一页,才又想起。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停滞半晌,将那页信纸拿了出来。 他认得——这是纪折辰的字体。 他略一低眸,将信的内容尽数揽入眼眶。 若世间感情都能 忽热忽冷 又是谁在我心中 忽梦忽醒 原是你在回忆中 忽现忽隐 叫心跳落进余生 忽慢忽紧 ——纪折辰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每天双更试试水!晚上九点和凌晨更。 订阅好的话就一直双更到完结,不行的话再恢复日更。 今日份小剧场: 逸谕:惨还是我惨,法器要没,人也留不住。 容绪:“我知道任辉被关在哪里,你可以去救他了,不会有任何人会阻拦你。” 纪折辰:“先不救了。” 容绪:“?” 问:费尽心力帮心上人救人,结果她不救了怎么办。 逸谕答:“看来还是你更惨。” 容绪:“不,我收到了情诗,比你还好一点。” 第28章 这是什么。 容绪将信的内容读了两遍, 双眉向下一压,又将信夹回书中,深吸一口气把书合上。 翌日。 容绪收在纪折辰的房间门口, 直到她走出来。 “容绪?”见到他, 她有些讶然,仍是自然的展露了笑容,“这么早,你找我啊。” “昨日那封信, 是你写给我的。”他态度冷淡, 目光冷冷的落在她脸上。 “是啊。”她兴奋的点了点头。 为了推进攻略进度, 她绞尽脑汁写了一封情诗给他,怕言辞晦涩他会看不懂,又怕写的文字太过浅显直白,让他觉得她太过热情, 追他太紧。 她琢磨了许久,终于交出了满意的文字。 “你写这个做什么。”他一脸冷肃的表情。 “我们不是道侣吗,送你一首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仰头盯着他的眼睛,眸中隐隐透着些期待, “你有好好的看它吗。” “没有。”他的话中没什么情绪起伏。 “那你有好好收着吗。”她接着问他。 “没有。”他冷漠的重复方才说过的话。 纪折辰骤然睁大了双眼:“你给丢了?!” “没有。”容绪稍稍离她远了一些,面无波澜解释道:“忘了放在哪里而已。” “那你还不去找。” “为何要找。” 她把头一低:“因……因为这是我写给你的啊。” 容绪颇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眼看着他又要不见踪影,纪折辰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别走,我有正事和你说, 信等会儿在找也可以。” 容绪:“……” 他有说过自己是去找信的吗? “进来。”纪折辰手上用了力, 没等容绪开口, 就把他拽了进去。 他左脚踏了进去, 落眸的瞬间, 看见了在房中等候多时的洛眠。 容绪沉默片刻,转回头去问纪折辰:“你要和她合作。” 纪折辰冷静分析道:“洛眠对这里和逸谕都很了解,她可以帮到我们。不然就凭我们三人之力,如何能瞒得过逸谕的耳目。” “你既然心中已有定论,那便如此。” 纪折辰:“……好。” 好生奇怪。 亏她还是先准备了三页的说辞,想不到容绪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她说服了。 洛眠离开后,容绪的态度一变,声音冷了许多。 “你很相信她。” “洛眠只是面冷心热而已,她虽然对人冷漠,说话直来直去,却不曾说谎。”纪折辰满不在意的挑了下眉,反问他,“倒是你,有事情瞒着我吧。” “你想知道什么。”他泰然自若的回她。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她说着抱起双臂,视线落在另一边,“眼下有更紧迫的事情需要你和我去做。” 洛眠花了三天时间,与纪折辰和容绪在秘境入口设下了法阵,除了法力高过他们的逸谕外,无人可以通过。 “我现在去救任辉出来,你等我。”纪折辰说完就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将容绪和洛眠留在原地。 容绪望着纪折辰离开的背影,目视前方,没有看洛眠一眼。 “此阵防不住逸谕,当真是你做不到,还是你不想拦他。” 洛眠亦没有看他:“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与你们无关。” “你如何得知法器就在里面。”他步步紧逼。 她眼眸半敛,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因为我进去过,亲眼看到了秘境出口的法器。” 他停顿了下,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质问她。 “你找到了法器,却没有将其带出来。” 她无所谓的看回去:“你既不信我,亦不相信纪玥,为何又要来此。” 纪折辰按照容绪的说法找到了地牢,在她四处寻找的时候,任苒先朝她招了手。 她将看守的妖打晕,快步来到任苒的面前。 任苒双手抓着铁杆,感动的险些落泪,将她视为救星。 “纪玥,你来救我了。” 纪折辰二话不说斩断牢门上的锁,上前拉着任苒的手,赶紧往外走。 “快走,容绪在等我们。” “等一下……”任苒下意识挣脱开她的手,步子向后一退,指了指身后的陌玧,“我们能带着他一起离开吗,他也是被妖抓来的人。” 纪折辰果决的摇了摇头:“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他进不去,所以不能带他走。” 任苒退到陌玧的身边去,哀求道:“你看他多可怜啊,怎么能丢下他呢,我保证护他周全,不给你们添麻烦。” 纪折辰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才过了几天,任苒就对这名陌生少年掏心掏肺了。 不过……任苒好像也是这样对她的。 纪折辰瞄过陌玧一眼,还是松了口:“行吧,那就先带着他,剩下的让他自己看着办。” “纪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任苒开心的抓起陌玧的手,让他跟上她们的脚步,“走吧,我送你回家。” 三个人回去的时候,洛眠已经打开了秘境的入口,而容绪却不见了踪影。 纪折辰顿觉事情不妙,低声问洛眠:“洛眠……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呢?” “他已经先你们一步进去了。”洛眠不急不慢的回答。 纪折辰愣怔一瞬:“就……这么进去了?” 他就这么不愿意等她吗。 噩梦秘境内凶险万分,他难道以为仅凭他一人就能得到法器了吗。 思及此,纪折辰回头去找任苒,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没时间耽搁了,任辉,我们快进去。” “先不说这个。”洛眠拦住了纪折辰,立马拔出了身侧的剑,指向任苒的身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任苒护着陌玧往后退了一步,犹豫道:“纪玥,她……” “你先过来。”纪折辰抬手就把任苒拽了过来,让她和陌玧分开。 被隔开后,任苒想要回到陌玧的身边,着急的对纪折辰说:“纪玥,你快点松开我,不能让她伤害他。” “任辉——”纪折辰轻呼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再仔细看看,他是谁。” “我和他在一起待了四天,难道还不清楚他是谁吗,他不就是陌……”任苒的话没能说完。 只见陌玧拿出藏在背后的双手,顷刻间,挥袖将入口关上,手中攥着一根□□:“今天你们谁也进不去。” 那一刻,他的神情冷像万年寒冰,眼神锋利,宛若那主掌生杀之权的将领,再无一丝柔弱无助的感觉。 “你是陌玧。”洛眠垂眸看着他手里的武器,淡淡道:“逸谕的弟弟。” 任苒心中的念想在一瞬间崩塌:“……什么?” 这几日,她把他当做人类悉心照顾,还妄想着送他回家。 可这里就是他的归处,她想带他去何处? 终究……是她信错了人。 陌玧冷冷抬眸看着洛眠,声线冷厉:“是我。” 洛眠闻声向后退了一步,尝试再一次将门打开:“你们现在就走,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纪折辰的掌中运出灵力,与洛眠同心协力,想要将门打开。 而任苒却在那时拔出了身后的双剑,当即朝陌玧砍了过去。 陌玧轻松抬手挡住她的一击,眼神轻蔑。 “你还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任苒加重了手上的力,眼里俱是悔意,“你这个骗子。” 封闭的门比想象中更难打开。 纪折辰的功力不比容绪,想要将门再度打开,需要花耗更多的力气。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纪折辰忽地腾出一只手抽出长剑,刺入门的缝隙当中。 洛眠同样提起沾了血的长刀,把刀扎进另一处门缝里。 转瞬间,门上的阻力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动从里面打开。 纪折辰差点一步栽进去,被洛眠拉住的时候,她抬起眼,看到一道巨大的暗色漩涡赫然立在身前。 飓风旋即降临,从四面八方扯着纪折辰,要将她推进去。 她一只手艰难的抓在门边,侧身对任苒喊道:“任辉,走了。” “就来。”任辉闻言轻眯了下眼,故意踉跄了一步,将剑转回手臂那侧,抬手握住了陌玧的胳膊。 下一瞬,双脚离地的任苒随风动了起来,拉着陌玧一并撞进了漩涡当中。 纪折辰伸出手,想要抓住任苒,还是晚了一步。 看来这一回,她得独自面对噩梦了。 她轻呼出一口气,自然而然的松了手,顺着风的方向,悠然落入了漩涡里面。 洛眠凝望着那处巨大的黑洞,蓦地沉下眼,指尖运出灵力,将大门往回拽。 没过多久,打开的石门再一次在她身后重重的合上,找回了沉默多时的死寂。 陡然间,逸谕笑着从对面的黑暗里走了出来:“想不到这么快你和我就又再见面了,这一回,你还送了新的朋友进去。他们知道——自己会死吗。” “不止是他们。”洛眠冷眼看着他,郑重其事道:“你的弟弟也在里面。” “是吗。”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惊讶和意外,眼中笑意更浓郁了些,“这件事你倒是做的不错,要我奖励你吗。” 沉重的黑影之下,她看着他慢慢走近。 “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可以收一收你那无用的笑了。” “怎么,见到我,你不高兴吗。”他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停住了脚步,身体弯下来,嘴角上扬,“我可是很高兴能见到你的。” “看到你那讨厌的笑,我也得高兴才行吗。”洛眠的身体退到冰冷的石门前,将剑御在身前,“动手吧,逸谕。” 逸谕漠然敛起眸子,觑着那把明晃晃指着自己的剑,眸中盈满的笑尽数化作杀气。 “这可是你自找的。”他沉声落音。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小剧场:〔重新回答一遍〕 纪折辰:“你有好好的看信吗。” 容绪:“有。” 纪折辰:“那你有好好收着吗。” 容绪:“有。” 纪折辰:“那你拿给我看。” 容绪:“不给。” 纪折辰:“……” 论100种和黑化男主BE的方式。 第29章 被卷进漩涡当中的那一刻, 一道阴森的声音传入了纪折辰的耳畔。 “得到解脱后,你会找到出口。” 洛眠没有说谎。 问题在于,要如何在这个名为“噩梦”的秘境里实现解脱。 说到“解脱”这个命题, 纪折辰之前在经受培训的时候, 她曾穿到《无逢》的前传当中,那时她被抹去了原有的记忆,完完全全的以为自己就是书中的人,艰难的接受命运后, 又被再度击垮。 自那以后, 她便决心再也不碰虐文, 专心攻占甜文领域。 对她来说,“解脱”二字同样是她的噩梦。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解脱,谁有真的明白如何才能做到。 此时此刻,她的眼前皆是浓墨一般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 “容绪——”她试着唤出容绪的名字,下意识握住了手箍。 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她一步来到噩梦秘境中的容绪,就这样和她断了联系。 与此同时, 漆黑的雾气在容绪面前散开,迎来晴空万里。 视线中,是一名少女在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她身上的白衣有些破损,伤口处流出的血画出一道血痕,似在雪中盛放的落梅。 寒冷的风从她身边吹过, 将她吹的趔趄一下, 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手心处又划出了一道口子。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咬着牙再度站起来。 随即而来的, 是一声冰冷的劝诫。 “你死心吧,师父是决不会收你为徒的。” 白衣少女缓慢的转过身去,轻微摇了摇头,脸色苍白。 “我不会放弃的,宗主说过,只要我练好了这套剑法,就会收我为徒。” “七日之期将至,你是办不到了。”楼雪走到她的面前,冷眼看着已然遍体鳞伤的她,“看你愚笨的样子,再练下去,也不会产生任何的变化。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罢了。” 纪琳琅艰难的抬起手中的剑,目光坚毅。 “我一定会成为宗主的弟子。” 楼雪不耐烦的出剑打掉她的剑,冷声道:“你别做梦了,就算你练会了这套剑法,师父也不会收你为徒的。” 她没再说话,视线追着地上的剑而去,拧着眉弯下身,把染了尘土的剑拾起。 看她又要继续练习,楼雪走上去抓住她的手,声色俱厉。 “你还真是听不懂话。”楼雪的指尖微微上移,紧攥住她的手腕,“打从一开始,师父就没指望过你会做到,就算你做到了又如何,你认为伏夏宗会让你这个灾星踏进那扇门里一步吗,——纪琳琅。” 纪琳琅闻声眸光一晃,手上的动作听了下来。 灾星。 这两个字还真是日日都能听到呢。 终究,她的所有努力都还是会败给这个所谓的灾星。 容绪如黑影一般站在对面的深林中,注视着那边的两个人。 令人诧异的是,即便没有肢体触碰,他还是可以听到那名叫做“纪琳琅”的人的心声。 “父母双亡,朋友离散,灵力低微,体质古怪,若是因此便成了灾星,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纪琳琅拂去剑上的土尘,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昂起头看向楼雪,“如果我真的是灾星,定会先灭了这个予我苦痛的世间,可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吗,楼雪。” 这回换楼雪讲不出话了。 她无意掀开纪琳琅的伤口,方才一时情急,这才说错了话。 自纪琳琅出生起,她就被预言是人界的灾星,她活着就会带来祸端和灭亡,凡是靠近她的人都会遭遇不幸,甚至会丢掉性命。 一开始人们只是半信半疑,可后来不好的事情一件件的在她身上发生,所有的人都开始疏远她。 她也就离开了家乡,孤身一人来到了伏夏宗。 预言过她命运的那个人对她说,她来到伏夏宗后,一切都会有好转,她会等到转机。 可那个人并没有告诉她,她会为此付出何等的代价。 楼雪犹豫着开口:“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但你的确应该离开,无论是对你还是我们,都是一件好事。” “我不会走的。”纪琳琅背对着楼雪,重新挥动手中的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竭尽所能,做我能做到、不能做到的事情。” “你——”楼雪叹了口气,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扭头离开了。 容绪默不作声的停在原地,冷漠的望着远处的纪琳琅,看着她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又无趣。 他像一个旁观者,眸中映进来的景象皆非他所愿。 容绪眼前的每一个人,每一道场景,甚至是一花一草,都不属于他,更不属于他的记忆。 倘若这些场景是本就在噩梦秘境中存在,那他看到的,又是谁的噩梦。 没过多久,他便清楚了自己为何会看到这些。 纪琳琅便是需要在他的帮助下得到解脱的人。 实在可笑。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何谈为他人拔云见月,带去光明。 夜深之时,巨大的黑色天幕徒留一轮冷月和星星点点的孤光。 纪琳琅拖着一身的伤回到距离宗门不远的小木屋内,在桌前坐下。 容绪跟着她走了进来,看着她翻开了面前的纸,将其中一页抽了出来。 他浅浅落眸,轻而易举的看见了纸面上的字。 就好似是秘境中的力量故意让他看到的一样。 《无逢》 …… 红尘饯阳生 灼我刀锋 谁寒冬入梦 搁置春风 何谓死 何畏生 叫人山水不相逢 …… 可惧死 不聚生 道人山水不相逢 …… 稚血占空城 温故人声 春风红南征 谁来入梦 笑谈死 莫贪生 山水赆送不相逢 看她的文字,与其说是思乡,不如说是在这和世间诀别。 纪琳琅一脸凝重的看着纸上的字,抬手轻拂过白纸上的字,终是将那页纸也染红。 她沉重的落下一道长长的叹息声,将手中的纸小心的放回去,轻声道:“你也是来叫我放弃的吗。” 容绪面无波澜站在她身后,冷声道:“放弃什么。” 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苦涩:“除了坚持练习这套剑法,我还能放弃什么。” “你能放弃的东西不就在这里。”他薄唇轻启,眼神阴鸷,声音冷到不近人情,“你的命。” “哈——”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把身体转了过来,“事到如今,竟还有人觉得我可以把控自己的命。” “我杀不了自己。”黑夜之下,纪琳琅走到了容绪的面前,“不仅如此,除非是我自愿想死,谁也杀不了我。” 容绪垂眸看着她的双眸,半晌,漠然落下两个字。 “有趣。” “当然有趣。”她注视着他的眼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我无法被任何人杀死,这就代表着,我可以杀死任何人。” 他闻声阴沉着一张脸,神情凉薄,视线钉在她脸上。 “就凭你那拙劣的身手。” “现在办不到,不代表一直都不行。”她紧握着腰间的剑,空洞的眼里仅剩熹微的光。 “练会这套剑法后你打算做什么。”他视线下移,来到她的剑上,直白的问,“杀掉那里面的人吗。” 她蓦地低下了头:“我只是想进伏夏宗拜师而已,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伏夏宗。 容绪忽而沉下眼睛,睫羽轻颤了下。 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一点熟悉。 “如果你要用来杀人的话,我就教你学会这套剑法。”他沉声对她道。 “杀……杀谁?”她身体一僵,看向他的神情一变,向后退了半步。 为了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她一路长途跋涉,只为寻到一处栖身之处,可他却叫她轻易的去剥夺其他人的生命。 宛如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突然间看见她闪躲的样子,容绪轻扯了下唇角。 在他无缘无故闯入她房间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出言挑衅他。 却在他说要让她杀人的时候,迟钝的察觉到他的危险,下意识的逃离他。 若她就是要在秘境中得到解脱的那个人,他自然可以推她一把—— 推她下深渊。 “杀掉谁都可以。”他向她走近了半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答应我,我就帮你。”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她这回彻底同他拉开了距离,“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办到的。” 容绪略一偏头,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思绪有了片刻的停滞。 这个眼神,他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他轻笑了声,冷漠的转过身,悠然走到屋外,颀长的身影被月色拉得更加高大。 “等你改变了主意,就来找我。”他背对着她,轻手关上了门,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我就在你的周围,哪里也不会去。” “你最好走远些,不要让我看到你。”她断然拒绝。 过了许久,纪琳琅才又将门打开,确定他不在了之后,才松了口气,把门再一次轻轻合上。 他这个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为什么执着于要她杀人不可,难不成是小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刺激? 要把这件事告诉楼雪吗? 还是算了吧,万一她也被这个奇怪的人缠上了怎么办。 也罢,等她进了伏夏宗之后,他应该也没办法跟着自己了。 到那时,她再将他的画像贴满整个伏夏宗,让其他人警惕他的出现。 听到了她全部心声的容绪:“……”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了,我还没有问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就算知道了,应该也没什么用处吧。 天还没亮,纪琳琅就起床练剑了。 她身上的伤结了痂,偏在心底留下不灭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应该能能猜到,“纪琳琅”是谁吧。 第30章 纪琳琅将一招一式都铭记于心, 可惜怎么都练不会那套剑法。 她一次次挥出手中的剑,却像是受到了灵力反噬了一般,每一日都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即便如此, 她还是咬紧牙坚持着。 如今已是第六日, 明日便是最后的期限了。 若还是学不会…… 陡然间,她猛地咳出了一口血,身体无力的摔在地上,手中的剑快速的滑了出去。 凉风习习吹过, 让血的腥味染遍了整个山林。 容绪不动声色的走到剑旁, 一言不发的盯着剑身上的血痕。 若他想走出这秘境, 取得法器,便要让她得到解脱。 他要利用她,找到秘境的出口。 唯有了结她的执念,他才能离开此地。 她的执念, 难道就是学会这套剑法吗。 容绪冷沉着一张脸,低身捡起她的佩剑,放到她的面前去。 “你的心愿是什么。”他冷酷的望着他,眸中没有一丝的情绪。 她艰难的挪动疼痛的胳膊, 一把握住了剑柄,抬起头遇到他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又是你啊,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冷漠的注视了她一会儿,缓缓弯下身去, 迁就趴在地上的她, 冷声道:“我会完成你一个心愿。” “说吧。”他眸间凝着冰冷的光, 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的唇边渗出鲜红的血, 脸色更苍白了些。 “你不知道。”他冷淡的挑起眉,“那就是没有了。” “……不是。”她难受的轻喘了两口气,双眸微闭,慢慢说道:“你就只完成我一个心愿,我当然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容绪闻声冷冷抬起眼睫,神情晦暗。 “你想要几个心愿。” “那自然是越多越好了。”她将剑歪歪斜斜的立在地面上,手颤抖着,半坐起来,“但你肯定不是无偿帮我实现心愿的,对吧。” “是无偿的。”他肃色直起身,漆黑如若深渊般的眼瞳凝视着她。 “无偿……你骗人的吧。”她难以置信的笑了下,很快又收敛起表情。 “若我说是有偿的,你就会说出自己的心愿了吗。”他显然不太想和她聊下去了。 纪琳琅一时语塞。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追着她不放,说要帮助她完成心愿的。 他该不会真的有病吧。 容绪:“……” 他什么时候追她了。 被他这么一问,纪琳琅的情绪更加低落了一些。 不管他图的是什么,她都无法给他。 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隔了半晌,纪琳琅转眸看往伏夏宗的方向,眼里带着向往的神情:“我想像他们一样,去做自己认为的应该做的事,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活过一天。” “好。”容绪忽而夺走了她的剑,将自己身上的剑举到她面前,再松开手。 她下意识接住他的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套剑法与你手中的剑属性相克,你用这把剑练习,自身必将受到灵力反噬。”他把剑利落收回剑鞘当中,淡淡道:“用我的剑,你就能学会一段剑法。” 纪琳琅学识尚浅,自是不会知晓这些。 她愣了片刻,复而抬起头看他。 “……你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这很难吗。”他面无表情的反问她。 纪琳琅:“……” 怎么不难了,觉得不难的人才有问题吧。 听到她心里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过来,容绪双眉微蹙,带着她的剑转身就走。 “还不开始练习。”他厉声道。 “知道了。”她低声呢喃了一句,重新站起身来。 翌日,纪琳琅成功练会了那套剑法,如她所愿入了伏夏宗宗主门下。 然而,容绪并未离开这个秘境。 相反,他头顶的天空反而更加阴暗了起来。 于是,容绪悄悄潜进伏夏宗内,再一次找到了纪琳琅。 此时此刻,她正一个人坐在屋檐之上,漫无目的四处看。 “你的心愿是什么。”他从她的身后靠近过去。 “托你的福,我已经没有心愿了。”她停顿了下,一双眼悲伤的望着远方,“只是……很孤单而已。” 他随手指了一个人,眼里无波亦无澜,满不在乎的对她说:“要我抓他过来给你作伴吗。” “不要。”她伸出手,自然而然的将他的手按下去,“他们认为我是灾星,不愿意靠近我,我又怎么能强迫他们。” 纪琳琅本以为入了伏夏宗后,她就能告别过去的生活。 可一切并没有改变。 她依旧是孤身一人。 自她成为伏夏宗的弟子后,楼雪就再没来找过她了,两个人也没再碰过面。 唯一一个愿意主动来找她说话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最后,她还是只有她自己。 纪琳琅快速的调整了心情,转过头去看容绪。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一双眼望向天幕,眸中皆是浮云游动的模样。 “容绪。”他寒声道。 “容绪——”她跟着小心翼翼的复述出他的名字。 在她开口的瞬间,容绪腕上的手箍突然间有了反应,发出微弱的光亮。 “知道我的名字后,你想做什么。”他忽地唇角下弯,随口问她一句,“要将我的画像贴满这里每一个角落吗。” “那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她低着头回答他的问题,猛地抬起眼,一脸吃惊的看着他,“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吗。”他一脸平静的反问她。 纪折辰一下没忍住,敛眸斜了他一眼。 又来了。 每当他一脸真挚又轻蔑的说出这句话,她就觉得很不爽。 “当然很难,读心术可不是人人都学得会的。”她认真的盯着他。 他微微转过眼,眉山稍起:“你是说——读心术。” 她点了点头,相比于刚才,现在的反应又过于的冷静。 “你不是会读心术吗,所以才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我没有在读。”他眉间舒展开,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准确来说,是你让我听到的。”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她成功的被他引出了好奇心,往他身侧离近了一些,“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能力吗。” 他转移开视线,不着痕迹的与她再次拉开距离。 “没有。” “呼——”她长舒出一口气,坐回原来的位置,“那我就放心了。” 容绪:“?” “放心什么。”他平铺直叙的问。 “你若是样样都很厉害,我就没办法还你人情了。”她向前探出头,寻到他漆黑的眼瞳,举起手中的剑,“你之前帮过我,所以我也会完成你的心愿,你的心愿是什么。” “不需要。”他冷言冷语的拒绝她。 她愣怔片刻,身侧的手紧握着收到身后去:“不需要?你我萍水相逢,既无所求,为何又要帮我。” “求了,你就会答应吗。”他寒着一双眼,偏头睨着她。 他的眼神里无悲亦无喜,只剩利刃般的冷意,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令人心生寒颤。 就在纪琳琅准备回应容绪的时候,楼雪突然间往她身后一站,语气不善:“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她有些猝不及防的站起身,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身侧,视线跟着下落,“在和这个人说……” 容绪不见了。 她的声音一瞬止住。 楼雪压着双眉,困惑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啊,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她向四处张望了片刻,有些茫然的启唇道:“你说这里就我一个人?” 莫非……只有她能看得见他吗。 方才容绪明明还在她身边才对。 如此说来,他的出现的确很令人起疑,不仅能听见她的心声,还可以随时随地的找到他,又不是在她身上放了追踪符。 等等……她现在想的这些,该不会他也能听得到吧。 不对,应该不会的。 落身于树上的容绪:“……” 他已经听到了。 “我就看见了你。”楼雪环抱住双臂,对她慌张的模样泰然处之,“怎么,你在伏夏宗藏了人?” “没,没有!”她当即摇头否定,急声解释道:“是我方才做了梦,以为自己身边有人。” “我随便说说的,你慌什么。”楼雪无语的瞥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给她,“好好上药,别再落疤了。” “这……这是你给我的?”她喜出望外的看着楼雪,心情一时大好。 “现在我面前就你一个人,不然还能是给谁。”楼雪上前一步把药放到她手里,冷着脸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给自己机会再用上这瓶药。” “谢谢。”她小心的将药收好,见走开的楼雪又转过身来。 “你总到屋檐上做什么,不危险吗。”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楼雪明显有些堂皇,避开她的眼神,手摸了摸后脖颈,“最近师父给我留了许多任务,所以我没什么时间来见你,你可不要以为进了伏夏宗就可以掉以轻心了,等过了几日,我就会来考你招式练的如何,若你偷懒,我会让师父将你逐出去。” “我会好好练习的。”纪琳琅笑着追上楼雪的步伐,开心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会再来见我?” 楼雪转眸去看她:“过几日吧。” “大概要等多久啊。” “没多久。” 纪琳琅试探着挽着楼雪的胳膊:“那我等你,你可不能食言。” 楼雪不悦的反问她:“我什么时候食言了?” 夕阳之下,纪琳琅的影子落在地上,与楼雪的并肩同行。 在这之前,她从未这样轻松舒坦过。 在这之后,亦不会再有。 三日后—— 楼雪死了。 第31章 那一日, 魔界大军连同妖界群妖踏入伏夏宗内,将鲜血绘作长河,任长剑嘶鸣。 楼雪为了保护灵力低微的纪琳琅, 倒在了她的面前。 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身上, 轻覆在她的伤口,交错在一处。 她无助的将楼雪揽在怀里,声音颤抖起来:“你,你为什么……” 楼雪吃力的扯开唇角, 朝她笑了下:“我不是说过吗, 不想让你再受伤了。” 那是楼雪第一次对她笑。 “你起来, 我帮你包扎伤口。”她想要扶楼雪起身,自己却先一步跌在地上。 “琳琅,这一次,我就不起来了。”楼雪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轻握住她的手,“你快点逃吧。” “逃……”她呆愣着念出一个字,眼神空洞。 她又能往哪里逃呢。 楼雪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怀中。 她把楼雪带到一间房里的床上,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 下一瞬, 一道利箭朝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她抱着楼雪想要躲开,看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拦住了那支箭。 “是你——” 那一刻,纪琳琅的眼里恢复了些情绪。 “是我。”神秘人将那根箭徒手折断,双目掩在斗篷之下, 唇角微微上扬, “怎么样, 是否和我说的一样, 你的命运的确是改变了, 没错吧。” “你说改变?”她抬起含着泪水的眸子,哽咽着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变。” “你的命运的确是变好了,我的预言没有错,只不过——”神秘人笑了笑,俯身靠近她,声音冷的可怕,“你的厄运已经不复存在,但这个世间是守恒的,当你幸福了,就要有人承担你的不幸。” “今日你会活下来。”神秘人很快站直了身,看起来离她是那样的远,“不过,伏夏宗的人会全部死去,在伏夏宗灭门之后,你会彻底摆脱过去,不再是灾星,而是做你自己——纪琳琅。” “别开玩笑了。”纪琳琅踉跄着站起身,眼中的泪坠了下来,“若我知晓改了自己的命,就会让其他人替我去死,那我情愿孤苦伶仃一辈子。” “是你太天真了。”神秘人敛起表情,冷声对她道:“你想要抛弃自己的命运,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的代价,不过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我按照我原来的命运死去,那么伏夏宗就不会被灭门。”她抢先一步回答。 “这样看来,你也不笨嘛。”神秘人用手拖着下巴,淡淡道:“是的,虽然已经死去的人无法复生,但你的死,可以救活其他人,这下你会作何选择?” 眼前的这个人给她带来了希望,却在此刻给了她更具毁灭性和吞噬性的绝望。 说完这些话后,神秘人从她面前消失不见,见不到一丝的痕迹。 纪琳琅仓促的抹去了脸上的泪,苦笑着握紧了双拳。 想不到折腾了一番,她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任何用,甚至还带来了更坏的结果。 事到如今,是该结束了。 “你要结束什么。”陡然间,容绪如同来去自如的风,立在她的面前。 她弯身拾起地上的断箭,复而抬眸望向他,憔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的情绪。 “杀人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吧。”她宛若一具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每一字都念得极轻。 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出现在她的身边,成为了她此刻最需要的一把锋利的剑。 在她提到杀人的时候,内心中莫名其妙的闪出了一个想法。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容绪。 如果是他的话,他觉对可以办到的。 “杀人吗。”容绪神情淡漠的睨着她,寒声问她,“你是想要利用我。” “你不也是在利用我吗。”她轻叹了口气,迈步靠近他,“你并不属于这里,对吧,你说想要完成我的心愿,实际上是想利用我,离开这个地方,不是吗。” 他身上的一切都让人难以理解和解释。 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她周围、即便看不到她也能读取她的心、无条件为她完成心愿的人。 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她清楚的知道,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尤其是对像他这样冷漠的人来说。 这些年来,她见过不少如他这般假意接近她的人,早就习惯了被伤害、被欺骗、被抛弃。 …… 不,她不想习惯。 “你知道了。”容绪一双眼冷冷的注视着她,即便被她拆穿,漆黑的眸子似是已被冻结的死水,看不见片刻的波澜。 “看来我猜的没错,完成我的心愿,你就能离开这里了。”她举起他的剑,递到他的面前去,“所以,杀了我。” 他从容的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剑,面不改色的看着她。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是你,杀人也需要一个理由吗。”她轻笑了声,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右手,不给他躲开的机会,抬起右手捅了他一箭。 “现在,你可以杀掉我了吗。”她抬起眼睛与他对视。 然而,她失败了。 断箭在触碰他的瞬间划破了她的手掌,硬生生的从她手里滑了出去。 那一瞬,她无助的松开了他的手,跌坐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 就在纪琳琅动手的瞬间,容绪稍稍晃了神,将眼前的人看成了纪折辰。 两个人长相不同,可在那个瞬间,他在她眼中看到的神情,却像极了纪折辰。 她倔强的眼神里带了心机和算计,以及无所畏惧的孤勇感。 短短一瞬间,纪折辰和纪琳琅的模样在他眼前重叠,又分开。 最后,留下了纪折辰的模样。 他握剑的手微微一松,手箍上再次显现出微弱的光芒。 容绪作势低下身去,看着对方惨白的脸,冷冰冰的抛出一句话来。 “是你的心愿吗。” “是。”她受伤的手抓住他的衣袖,曾经被光明拂照的双眼失了光泽。 “求求你……杀了我。”她低声恳求他。 下一瞬,他深邃的眼眸蒙上一片灰,神情阴沉晦暗。 这是第一次,有人求他杀了自己。 他见过不惜伤害至亲、背弃底线也要独自活下去的人。 哪怕已经深陷黑暗,他们也要残忍的活下去。 他们把他当做唯一一束可以抓住的光。 却不知,他就是黑暗本身,苦痛的来源。 可她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对他说出“杀人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吧”这种话。 既可笑,又可悲。 但他从未怜惜和可怜过任何人。 如今,她也不会例外。 不过有一件事她说的没有错,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会感同身受。 她的痛苦、挣扎和绝望,在他看来,只是无用的行为。 现在,她想要解脱了。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好——”他在她身前低下了自己高大的身躯,冰冷的手心蒙住了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那我给你。” 一瞬间,长箭贯穿了她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感穿过胸膛,她疼的无法呼吸,身体无力的栽到他的身上。 眼泪顺势滑落。 她的左手捂住伤口,忍着痛启唇对他道:“……谢谢你。” “容绪。”她说。 从此刻起,她不会再哭泣了。 当她的身体挨在他肩上的瞬间,容绪失神了一下子,猛地松开了握箭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在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后,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像是他亲自剥夺了一样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明明是他达成了她的心愿,却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这场屠戮的幕后主使,是他。 他本来可以有机会挽回她。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沉重的黑暗压下来的那一刻,纪折辰遽然睁开了双眼,心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阵晕眩过后,拿开按在心口上的手。 然而,她的双手皆被鲜血所沾染。 可她分明就不曾受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她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又吐血了吗。 这个噩梦秘境,果真古怪。 就在她沉思之际,一道声音冷不丁传入她的耳畔,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祈明——”一道黑影屹立在不远处,背对着纪折辰,沉声对一个少年道:“你是魔界的希望,你的到来,会为我们带来光明,所以你要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强大,任何牵绊住你的东西——包括情感,都可以丢弃。” 那名被唤作祈明的少年转过身来,温暖的阳光被困在他白皙的脸上,与那双冰冷的眸子融为一体。 “我明白,父王。”宋祈明面无表情的看回去,眼里的黑暗似是要溢出来一样。 “别再让我失望了。”那道黑影挡住了宋祈明一半的躯体,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全魔界都在等着,你带领魔界重回六界之首。” 宋祈明眼帘微垂,眼神阴郁。 “是,我会竭尽全力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竭尽全力还不够。”那人的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声音如刀锋般冷冽无情,“哪怕是毁灭你自己,也要做到我让你做的事,记住了吗。” 沉默半晌,宋祈明薄唇轻启,嗓音低沉:“记住了。” 他们是在说魔界吗? 纪折辰躲在墙后面听着他们说话,思绪很快就被拐走了。 所以,这个叫作“祈明”的少年,就是她这次要救赎的对象了? 这业务她熟啊。 眨眼间,宋祈明斜眸看了眼那面高墙。 “出来吧。”他拧了下自己的手腕,眸色微沉,“不会现在就杀了你的。”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个人还蛮喜欢在噩梦秘境里面男主和女主之间的相互救赎的。 有那种无论遇到什么时候的你,都会为你心动的感觉。 在错位时空遇到的不同身份的你,我还是会喜欢上你。 好适合写一首歌词。 第32章 听到宋祈明说话的声音, 纪折辰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步都不敢动。 他该不会是在和她说话吧。 她谨小慎微的探出头去看,没望见那道黑影, 亦没看到宋祈明。 他们是一起走掉了吗。 思及此, 她缓缓扭回了头。 转瞬间,只见宋祈明已站在她的身前,乌亮的眼瞳深深地望着她,眼神和语气皆是冰冷的。 “你明明就听到了我说的话, 为何要无视。” 完了, 她怎么一上来就送人头啊。 对上他深邃锐利的眼眸, 她本能的身体发僵,轻咬了下唇。 要赶紧说些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好。 “我没有无视你。”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僵硬的扯开唇角, “是我……腿麻了。” 她甚至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被他盯上了。 若是他在盛怒之下杀了她,那她岂不是就出不去了。 “魔界守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他凝视着她的双眸, 表情阴森可怖。 纪折辰:“……” 我说这只是一场梦,你信吗。 一时间,气氛异常的紧张。 在一波又一波冷气的侵蚀下,纪折辰下意识屏住呼吸,不禁瑟缩了起来。 “我……”她才说了一个字, 便莫名其妙的吐了一口血, 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身体变得很沉。 可恶。 怎么在秘境里都摆脱不掉这个倒霉的病弱体质。 关键时刻, 纪折辰想起了容绪。 她擦掉唇边的血, 心口疼得厉害。 “我是用了隐身禁术才来到了此地,身体……因此受到了反噬。” “禁术吗。”他冷峻的威容在阳光下显得更耀眼了些,好看的眼眸里尽是寒意,“既然如此,你再演示一次给我看。” “……什么?”她蓦地一怔,面容僵住。 “我说——”他在她身前从容的低下身,歪头打量着她,语气冷冰冰的,“再演示一遍给我看,你所谓的隐身禁术。” 纪折辰沉沉的低下了头,长叹了口气。 “再试一次,我可能会死。” 她尽量选用严谨一点的措辞,这才才不会出现前后矛盾的情况。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和魔族讨价还价,她实在是有些佩服自己。 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如今她的身体状态,断然无法从他面前逃掉,她也不会什么能隐身的禁术。 为今之计,就是尝试用谎言骗过他了。 “死了更好。”他凉凉的抬起眼,神情淡漠,“那样我就相信你的话,给你留个全尸。” 她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直视着他冷厉的双眸。 下一瞬,她的目光向下一坠,坐直的身体忽地栽了下去。 “……该死。”她轻喘了口气,心口的疼开始往身体各处蔓延。 这样下去,不用他动手,她会先一步自己死掉。 思及此,纪折辰吃力的拽开了自己的领口,缓慢的将藏在衣服里的药瓶都拿了出来。 她的左臂撑在地面上,右手拿起其中一瓶,在掌中倒了一粒药丸,喂进嘴里。 宋祈明颇有耐心的拿起一瓶药握在手中,指尖在药瓶上摩挲。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清冽似寒冷的冬风,不带一丝感情。 “我在给你演示秘术,这种能让人隐身的药丸我就带了两枚,只是不知在同一日内服用两次,还能否有效。”她把空的药瓶紧握在手中,面不改色的说谎。 他垂眸盯着她,视线牢牢的将她抓住。 “你说你是服用了这种药才隐了身,趁机进来的。” “是。”她难受的点了点头。 “可有配方。”他继续冷声问她。 她长舒了一口气,唇边再次溢出了血,轻咳了两声,又道:“这药是他人赠予我的,我并不知道什么配方。” 他闻声冷笑了下,俊美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无法得知你所说之言的真伪了。” “是。”她下意识点了下头,又慢慢的摇起头来,急着辩解道:“不,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可惜。”他一瞬捏碎了手中的药瓶,眸中窥不见一丝的怜悯之情,继而抬手来到她的颈间,“你的谎言对我无效。” 即将被宋祈明触碰的瞬间,纪折辰挣扎着站起身后退,踉跄着拔出腰间的剑指了过去,险些划到他的手。 他见状站直了身,满不在乎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认为自己可以伤到我吗。” “我怎么想不重要,也没必要告诉你。”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倚着墙站立,手中的剑因风微微晃动起来。 “好吧。”他似是妥协的笑了下,冷着脸靠近她,“但我可以告诉你,你逃不掉了,因为我会杀掉你。”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往下滑,离他越来越远,用虚弱的声音笃定道:“你不能杀我。” “能或不能,做决定的人不是你。”他手中的剑向下一送,轻压在她的肩上,“是我。” “杀人多无趣,尤其是杀像她这样毫无挑战性的目标。”逸谕猝然间在宋祈明身后出来,抬剑挑开她的剑,笑着道:“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同我打上一架。” 纪折辰才松了口气,身体又再一次紧绷起来。 逸谕?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们两个是认识的关系吗。 说到原着中与逸谕熟悉的魔界中人,就只有一位着墨不多的魔尊。 他生于六界大乱之时,那时魔界被神界和仙界合力镇压,处处受限。 为了重夺六界首位,那位残忍杀伐的魔尊故意挑起多次争端,成为了六界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我已经同你比试过许多次了。”宋祈明不为所动,冰冷的双眸寻回纪折辰的模样,“但她——我是第一次杀。” 纪折辰:“……” 你还想杀我几次啊。 逸谕听完他说的话,一脸不悦的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么说,你是不肯与我比试了。” 宋祈明耐着性子回应:“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姑且等我……” “我一刻也不想等。”说完,逸谕挥舞着利剑,来到了宋祈明的身后。 宋祈明当即转身,徒手接下了那一刀,右手中的剑发出了红光。 机会来了。 在宋祈明被逸谕缠住的时候,纪折辰赶紧迈开步子,艰难的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她跑着跑着,却鬼使神差的跑回了刚才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宋祈明。 她怎么还能跑回来呢? 纪折辰长呼出一口气,掉头接着跑。 没过多久,她再一次回到了同样的地点。 纪折辰:“……” 真不是在耍着她玩吗。 她艰难的喘了两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气喘吁吁的继续朝其他的方向跑。 此地就如同一个被施了魔咒的迷宫,无论她走到哪里,最后还是会来到宋祈明的身边。 当纪折辰第五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逸谕和宋祈明不得不停下来看她,神色不明。 “该死……”她长叹了口气,身体已经不剩一丝的气力,面色苍白。 见她双手掐着腰停在那里,逸谕不解的皱起眉来:“她在做什么?” 宋祈明浅浅撇过去一眼,表情认真:“看上去是在寻死。” “不,不是。”纪折辰无力的摆了摆手,急促的吸了两口气,心脏乱跳个不停。 她用手捂着心口,无可奈何的问宋祈明:“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宋祈明利落收起剑,气势凌人。 “不是你做的?”她眉头一拧,小声嘀咕道:“那我为何会总是回到你的身边。” 逸谕不满的挥动手中的剑,任剑气掠过宋祈明身边:“你收剑做什么,今日我定要同你分个高下。” 宋祈明头也不回的离开:“今日就算是我输。” 逸谕嗖的一声闪现到他面前,语气嚣张。 “宋祈明,你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你走了,你自动认输,我只会认为你是在挑衅我。” 纪折辰:“?” “你还讲不讲道理啊。”她不自觉的将这句话说出口。 不好。 她怎么给说出来了。 按逸谕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 有了纪折辰这句话,逸谕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转移到她的身上。 “你说什么?” “我……”她一时顿住,抬手指向宋祈明,表情苦涩,“我是说,我支持你留下他和你比试。” “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逸谕不上她的当,持剑快步来到她的面前,对着她就是一剑下去。 她迎着风提起手中的剑,衣袖随风而动。 凌厉的剑气挥在她头顶的瞬间,另一把剑刺了过来,直接将逸谕的剑打了回去。 纪折辰手上动作一滞,茫然的看着救了她的宋祈明,却见对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手腕上的手箍。 她猛地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手箍。 宋祈明眸子一转,视线自然而然的来到她脸上。 那只手箍的确是由禁术制成的。 “这手箍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他冷声质问。 “是给我隐身药丸的人送给我的。”她将手箍完全藏进袖中,警惕的盯着他看,“就算你想要它,我也摘不下来。” “那个人也是和你一样的宗门弟子。”他面无表情的询问。 “当然。”她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逸谕,本能的躲在宋祈明身后,“你若是答应不杀我,也不让逸谕杀我,我就让你见到那个人。” “何必如此麻烦。”宋祈明悠然侧过身,垂眸望着她,“只要把你的手砍下来,我自然能得到这只手箍。” 纪折辰:“!” 她被吓得连忙往后一退,眼前遽然蒙了一片黑,整个人瘫软的倒了下去。 在她即将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宋祈明悠闲地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瞬,纪折辰止住了呼吸。 完了,这回是真的要没命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宋祈明和逸谕陷入僵持。 纪折辰:机会来了,我跑! 她怎么还能跑回来呢? 纪折辰长呼出一口气,掉头接着跑。 没过多久,她再一次回到了同样的地点。 纪折辰:“……” 真不是在耍着她玩吗。 宋祈明:“她好像……是在玩。” 逸谕:“你是说耍我们玩吗?” 宋祈明:“对。” 纪折辰:“对什么对……绝对不是!” 逸谕和宋祈明互看一眼。 宋祈明:“我说的没错。” 逸谕:“我同意你的话。” 纪折辰:“……”你们有问题。 第33章 纪折辰做梦都没有想到, 她竟然在噩梦秘境里睡着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没过多久,她就在这个房间里听到了宋祈明的声音。 一开始, 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除了他之外, 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逸谕。 空荡又密闭的房间里,逸谕把玩着手中的剑,来回翻看着,漫不经心的问宋祈明:“你不是说要砍下她的手吗, 为何不仅没砍, 还留了她一命。” “砍过了。”宋祈明站在房间的另一端, 表情阴暗,“没砍成。” 在他挥剑的时候,她手上的手箍发出了耀眼的光,将她整个人都保护了起来。 就像是在告诉他, 这是他不能伤害的人一样。 多可笑。 这世间有谁的命,他不能夺走。 “有趣。”逸谕顽皮的笑了下,一下子来了兴致,“那你把她送给我吧, 我正好需要有人陪我玩一阵子。” “不给。”他冷声拒绝逸谕的要求,话里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我要把她留在身边,慢慢研究。” “你都这么说了,我这次自然不会同你争, 不过——”逸谕话音一顿,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最近你们魔界正在密谋着什么, 不如也带上我, 如何?” “你?”他挑眉瞥了逸谕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带了几分质疑。 “你这是什么眼神。”逸谕一把收了剑,快步来到他的面前,“我只是不想错过一场好戏而已,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我想要的?”宋祈明闻声敛起眸子,一双眼空洞冷漠。 “攻打并占领各个宗门。”逸谕好心提醒他,歪着头一脸天真的反问他,“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你想错了,这并非出自我的意愿。”他顿了顿,沉声解释道:“只是我应该要做的事情罢了。” 从他的声音里,纪折辰能感知到他的孤独和苦涩。 “不管是谁让你做的,实施的人是你,不是吗。”逸谕一瞬抬眸,冰冷的手指搭在他的肩上,“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一句话。” “逸谕,你越界了。”他冷 冷瞥过肩上的手,“啪——”的一声打掉逸谕的手,“我会让你踏入魔界,并不代表我信任你,更不是你自作主张插手这件事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逸谕扯开唇角,肆意的笑着,“宋祈明,你以为仅凭你的力量,能走到哪里去?如今魔界的一举一动被各界盯着,走错一步,便再无翻身的余地,你当真要一个人冒着风险行事?” “我成败与否,与你何关。”宋祈明漠然注视着逸谕,眸中的冷意没有丝毫的动摇。 “你是成功或是失败,我都不关心,你还不了解我吗。”逸谕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人畜无害的对宋祈明显露笑容,“我要的——是无止境的杀戮。” 两个人的对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嗯?怎么没动静了。 纪折辰努力的竖起耳朵,仔细的看过房间的四周,可惜没再听到他们的对白。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一串脚步声,而且离她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倒在床上闭起双眼,拽过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在她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宋祈明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步子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 他该不是要来杀她的吧。 可是现在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纪折辰这样想着,忽地听见有人在她的床边停了下来。 宋祈明垂眸凝视着纪折辰,声音冰冷地坠下来,像裹挟着寒风的利刃。 “不想活下去的话,你可以继续装睡。” 她闻声猝然睁开眼,抱着被子退到墙边,这才坐起身。 “我没装睡,只是闭目养神。” 那一瞬,他看见了环绕在她周身的保护屏障。 在屏障的旁边隐约显现着一行字。 警惕值:100 宋祈明:“……” 自从他对她动了杀心的那刻起,她的手箍就自动释放了此屏障,将他隔绝在外,让他无法触碰她,就连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正因如此,他才更想要得到这只手箍。 但若屏障一直存在,他怕是无法研究手箍里的秘术,更无法如法炮制。 看眼下的情况,想要让屏障消失,不仅需要他收起杀心,更需要减少她对他的警惕值。 虽然他也不知晓这一行字为何会显现,不过如今也只能接受它的存在了。 “别耍花招。”宋祈明稍稍往前走了半步,眸中不含半分感情,“你说的每一句谎言,我都知道。” 在进行下一步之前,他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我的袖子湿了,你帮我挽一下。”他突如其来的朝她伸出了左手臂。 纪折辰:“?” 看着她脸上疑惑的表情,宋祈明寒着眼睛重复道:“我的袖子湿了,你帮我挽一下。” “你自己不会吗?”她满脸都写着抗拒。 “不做吗?”他倏地眯起双眼,阴沉地望着她。 此刻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即便可以逃跑,估计也会在一瞬间被抓回来。 她低瞄了眼宋祈明身侧的剑,长叹了口气,为难的往前挪了两步,小心翼翼的为他掩起袖子,尽量不要让自己触碰到他。 待纪折辰行动后,他若有所思的沉着眼睛,沉默不语。 看来只有他不被允许触碰她,她却可以近他的身。 或许,当她自愿触摸他的瞬间,屏障就会自动撤走。 无论成功与否,都有尝试的必要。 “好了。”挽好袖子的瞬间,纪折辰立即收了手。 宋祈明轻睨了眼被挽的过高袖子,忽觉一阵凉意袭来。 他只走神了片刻,这件衣服就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宋祈明将手背到身后,转身往门外走。 “随我来。” “哦。”纪折辰不情不愿的应了声,谨慎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一炷香时间过后,宋祈明惬意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派手下带上来了一个男人,神态轻松的对纪折辰道:“杀掉吧。” 每当宋祈明感到烦躁的时候,他就会想要杀人。 在他的认知里,主掌他人的生死之事,是可以当做奖励和礼物的。 为了让她放下戒心,他决定要送些她会喜欢的东西。 她略微迟疑的用手指着自己,嘴唇微张:“杀人?我吗?” 他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啊。 “不喜欢?”他用手臂撑着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冷声吩咐手下,“那再换一个人上来。” “不……”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宋祈明的手下又带上来了一名女人。 宋祈明漠然的挑了下眉,冰冷的视线仿若是钉在了她的身上。 “这回满意了吗。” 她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是……” 纪折辰的话还没说完,宋祈明一个眼神过去,他的手下又送上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见她迟迟未动手,另一名侍卫又带了名小孩过来。 哈—— 纪折辰轻吸了口气,有些游离在状况外。 他能不能不要再折磨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终于忍不住问他。 “都不喜欢?”听到她的声音,宋祈明眼帘微抬,起身离开座位,“好,那就再换。” 纪折辰:“……” 不是吧,你还来? 离开那里后,宋祈明带纪折辰去了魔界的藏宝阁,依旧是板着一张脸,声音冷得像冰。 “你可以在这里挑选一件你想要的武器。”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她鼓起勇气拒绝他的提议。 结合他此时不怒自威的神情,纪折辰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他这是在准备挑选送她上路的武器。 “不想要?”他垂眸望着她的眼睛,目光稍稍偏移开,已看不见她身旁的那串数值。 但看她的表情,倒是没有半分欣喜,反而多了些愁绪。 “总之我就是不能收。”她心底莫名泛起一阵恐慌,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里面都暗含杀机。 “不收也罢。”见她愁苦的模样,他忽而沉着声音对她道。 纪折辰才松了半口气,又听到宋祈明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落下。 “跟上来。” 纪折辰:“?” 他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再这样走下去,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完。 这一回,宋祈明带她去了一座漆黑的塔里。 那里面没有一丝的光亮,她只能凭着他的脚步声来判断他的位置。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再度心生惧意。 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在噩梦秘境里丧命后,她就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尤其是一见面就声称要杀掉她的宋祈明身边,她更是片刻都不敢放松。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黑暗中,她的声音在高塔里四处冲撞,隐约传出了回音。 “这塔里每一处都存在着用秘术或是禁术制成的东西,你可以选一样带走。”他的声音仿佛落在了她的身侧,又好像离她很远。 纪折辰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可真亏得他想得出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什么都看不见,可他竟然说什么?选一样带走? 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这个不见光的地方被什么古怪的东西伤到。 或是,被他伤到。 “请问……不能点灯吗?”她下意识问他,紧张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我看不见你了。” 宋祈明的夜视能力很好,任何人都无法在黑夜中瞒过他的眼睛。 他喜欢黑暗中的静谧,死寂和其他人无止境横生的恐惧。 瞧见她拘谨的样子,他朝她偏了下头,微不可察的弯了下唇角。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宋祈明讨好人的方式:送个人给你杀掉,送你法器,送你和秘术有关的东西。 纪折辰:“……”我命不久矣。 容绪讨好人的方式:无。 需要讨好容绪的纪折辰:“我送你本书吧。” 容绪:“?” 纪折辰:“……” 这剧本不对。 为什么就没有甜文的打开方式。 宋祈明:甜文是什么东西? 容绪:从未见过。 纪折辰:我太难了。 第34章 宋祈明作势向前走了一步, 冷冽的声音从纪折辰的头顶灌了下来。 “现在看见了吗。” 她闻声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这也离得太近了吧。 “我觉得我们还是出去比较好。”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周围的关键。 下一瞬, 她的左腰生生的在桌边撞了一下, 身体向右一斜,吃痛的捂着腰弯着身。 这该死的倒霉体质怎么又发作了。 宋祈明漫不经心的转过眼,漠然朝她走来。 “你怎么了。” “别,你别过来, 我没事。”她连忙伸出手阻止他靠近, 揉着被撞疼的地方笨拙的往后退, 险些又摔了。 他闻言停了下来,无动于衷的望着她。 “你什么都不要。” 纪折辰:“?” 我哪敢管你要东西,能活着就不错了。 “不要。”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推开门跑了出去, 落目又是一幕无边无际的黑暗。 已经没有路了。 无论是对她,还是宋祈明。 她慢慢止住步伐,回身一望,远远的看见宋祈明站在最高的那层台阶之上, 颀长的身沐浴在月光里,冷白的脸庞血色全无,俊美似那画中吞噬人心的神明。 不过,神明是没有心的。 神爱世人,唯愿普度众生, 六界太平。 可惜这份爱越广大, 便越沉重。 为了看不到尽头的太平盛世, 神可惜牺牲任何人, 亦包括他们自己, 这冷冰冰的规章制度公平到不近人情。 纪折辰的心中亦无神。 她深信能救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同样,能帮宋祈明解脱的,亦是他本人。 而非她。 所以她什么都不要。 “宋祈明——”在那温柔的月景下,她颇为认真的唤出他的名字,神情如水,“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一刻,他敛起眸子,眼中的黑与暗夜融为一体,化作墨色的无底洞,叫人一眼窥不到真容。 “你真的想要拿到我的手箍吗。”她决定不再逃,正面这个属于宋祈明的噩梦。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你在说什么。”他微微蹙眉,神色不悦的盯着她,就像是抗拒被任何人触碰真心一般。 “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得到它,我就把它给你。”说完,她拔出腰间的剑就往手上砍。 然而,剑气越过手箍划伤了下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 沾到她滴落的血之后,手箍竟也离奇的出现了裂痕。 见手箍有要被毁坏的迹象,宋祈明一瞬闪现到她面前,气势凌人。 “谁让你这么做了。”他拧着眉抬手去抓她,被手箍触发的屏障隔绝开来。 无奈之下,他冷着脸将手收回。 纪折辰面无表情的收剑归鞘,抬眸与宋祈明对上视线。 “其实你要的并不是手箍,不是吗?”她垂下受伤的手臂,一字一句道:“你渴求的是手箍里的禁术,不仅如此,你图谋的是可以守护魔界的力量,是可以毁灭异类的力量,而这些都是旁人强加给你的想法,并非你心中所愿,我说错了吗。” “错了。”宋祈明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漆黑的眼瞳里恍如住进了千年寒冰,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可纪折辰这一回不打算再后退了。 “要打赌吗?”她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神情坚定,“三日为期,我会帮你找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能如何。”他满不在乎的回答她。 “我会把它送给你。”她说。 翌日清晨,纪折辰醒来的时候,宋祈明已带兵离开了魔界。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和逸谕的提议,借妖族之力歼灭附近的宗门。 纪折辰自然是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上,血腥味伴着刀剑碰撞的声音落下来,交织成一幅烈日下的残忍画面。 纪折辰浑身僵直的站在宗门外,眸中映进“伏夏宗”三个字,一股颤栗感忽地猛烈的侵袭了她的身体。 顷刻间,属于纪琳琅的记忆覆盖上来,似荆棘一般缠绕住她的身体,将已然鲜血淋漓的她困在原地。 她一瞬就回到了人生中最阴暗的瞬间。 那是——属于她的噩梦。 过去她曾经成为过纪琳琅,经历了“她”的一切,最终给“她”写下了与原着同样的结局。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无论是抗争或是挣扎都毫无意义,每一个人的结局早就被定好,绝无倾斜的可能。 而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 哪怕现在的她,亦是如此。 所谓拯救,不过是痴人的梦话,可笑又愚笨。 “不要……”那一瞬,她的身体痛到无法呼吸,本能的流出了眼泪,艰难的向前迈出一步。 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楼雪…… 楼雪也在这里吗。 她还活着吗。 思及此,纪折辰忽然加快了脚步,义无反顾的冲进了人群中去。 陡然间,那个记忆中早就样貌模糊不清的人再度出现在她的眼前,生怕她遗忘似的,再度镌刻在她心间。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在长箭即将刺穿楼雪心脏的时候,挡在了那个人的面前。 一瞬间,那把箭贯穿了她的右肩,箭头的鲜血滴落在地,同时溅到楼雪的身上。 挡下那支箭的时候,纪折辰莫名的露出欣慰一笑。 她知道,楼雪已经不在了。 可哪怕是假的,她也不要看到楼雪再一次倒在她的面前。 她不愿再失去同一个人两次。 楼雪旋即抬起双眸,在与她对视的瞬间,讶然的睁大了眼,不由自主的唤出了一个名字。 “你是……琳琅?” “快跑。”她的眼里再次落下泪来,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活下去。” “你也是。”楼雪躲过四周撞过来的攻击,在看着这张与纪琳琅截然不同的模样时,同样流下了眼泪,“要活下去,无论我是否在你身边。” 楼雪转身走掉的瞬间,仍然有人在不停的倒下,成为血泊中的一部分。 纪折辰不知哪里鼓起的勇气,挥动起手中的剑,帮助其他的人抵住攻击。 不知不觉中,有一人突然靠近她,高大的身影阻断了迎向她的光。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盖了过来。 她跟着抬起头,在一片刀光剑影里和宋祈明四目相对。 瞥见他身上的血,她一时愣怔,停滞住的思绪冲破阻碍涌了上来。 就是他……灭了伏夏宗吗。 一时间,复杂的情绪一并绕进了她的心间,苦涩、绝望、心痛的回忆一幕幕在她眼前重演。 “你想要的,就是这些吗。”纪折辰忍痛拔出了肩头的剑,不屑的丢到地上,复而掀眸望着他,“你们所求的光明,原本就是不惜给其他人带去黑暗,也要达到的吗。” “有了光明,必然就会产生黑暗。”宋祈明漠然注视着她,一双墨色的眼瞳似是也被鲜血沾染,“你是不知道才问的吗。” “是啊,我就是不知道。”她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也被困在了其中。 要让像他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得到解脱,又要以谁的牺牲和消亡为代价? 逸谕所设下的噩梦秘境,不仅会困住拥有心魔的人,也会将闯入者一并锁死在这里面。 因为心底没有阴影和恐惧的人是不存在的人。 一旦深藏在心中的负面情绪爆发,就无法挽回了。 纪折辰不想让自己被这种情绪控制和影响。 鬼使神差的,她向宋祈明伸出手。 “要和我走吗。” 宋祈明的视线落向旁处,冷眼看着正在厮杀中的人:“现在吗?” “不仅是你,我希望魔族的人也能跟你一起走。”她朝他盈盈一笑,袖中的细线一瞬缠绕住他的四肢,“而你,没有选择权。” 紧接着,纪折辰用这几根无法被斩断的细线操纵着宋祈明,将他带出了伏夏宗。 魔兵一见宋祈明消失不见,顿时群龙无首,情急之下所有的人都从伏夏宗退了出来,寻找他的动向。 与此同时,宋祈明站在林中,冷声问她。 “你这是在做什么。” “绑架你。”她面不改色的回他。 “之后呢。”他气定神闲的瞥过她一眼。 纪折辰所用的线材质特殊,无法被毁坏,但最多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面对越厉害的人物,有效时间越短。 她虽是短时间控住了宋祈明,但过不了多久,他依然可以回到这里,继续他要做的事。 “我想带你离开这里,去看看别处的风景。”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给了他答案。 经此一役,她越发的肯定,只有宋祈明摆脱了魔界的把控,才有机会得到解脱。 不然,他将一辈子被箍在这具躯壳当中,假装自己不曾有过七情六欲,为他人口中的”光明”而活。 她无意改变宋祈明。 可她要活下去。 就当是为了楼雪,她也不能容许自己成为噩梦秘境的猎物。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见到像你这样棘手的人之前,什么准备都没有吧。”纪折辰晃了晃自己的衣袖,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吹干,“为了遇见你,我可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凝视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瞳,宋祈明倏地叹了口气,妥协道:“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 三日之后,便是他和逸谕约好攻破百画宗的日子。 不管她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他也断然不会改变既定好的计划。 他对此深信不疑。 “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她转而低下了头,握住长线的手遽然收紧了些。 冷风呼啸而过的刹那,黑夜悄然来袭。 逸谕一个人被缚在地牢中,眼前是一页空白的纸。 一道挺拔的身影耸立站在他的身前,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 “现在,你要照我说的去做。” 第35章 纪折辰带着宋祈明去了人界。 她同他逛街逛了一整日, 到了暮色来临之时,干脆带他去了一条无人的小路上。 在月光的拂照下,她稍显拘谨的从袖中拿出了一只手箍, 拎到他的面前去。 “虽然这并非是你要的东西, 却是我想送你的,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面露迟疑之色:“这是……” “我送你的这只手箍与我手上的这只不同,它唯一的功能就是用来照明,你可以把它当做是……灯笼, 对, 就是灯笼!”她说着往他身前又靠近了一步。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他冷冷挪开眼。 对于黑暗, 他早已再熟悉不过,过往的每一日他几乎都是这样在无边的黑影下适应过来的。 “即便你已经习惯了黑暗,早就熟悉了漆黑一片中的世间,但有些人, 有些事物还是看得更清楚些才好,不是吗,在你还能看到他们的时候。”纪折辰不死心的追着他的双眸,端正的站在他面前。 “看到什么。”他一双眼空洞无物。 “当然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和物了。”她一瞬拔高了音量, 煞有其事的分析道:“你想要捍卫和守护的魔界,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若非如此,你又为何浴血奋战,将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垂眸看着她脸上笑意盈盈的表情,唇角下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也没必要懂。” 从出生那刻起, 预言会灭世的宋祈明就成了魔界唯一的希望。 他们将他培养成的没有一丁点人性, 不让他表露情感, 不停灌输他只是为了魔界存在的这个想法。 所以在离开了魔界后, 反而让他觉得,天地之大,却好似就没有一处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不知道在自己脱离魔界后,该如何生活或者是存在。 于他而言,他生是为了魔界,哪怕是死,也无法踏出那里一步。 这便是他的命,他的全部。 “你现在不懂,也没关系,那我现在要把这只手箍送给你,你要收下吗。”纪折辰耐心询问他。 “不,我拒绝。”宋祈明寒着那双墨色的眼睛,语气同样冰冷无情。 “拒绝无效。”她抬手就将手箍拷在了他的手上,得逞的笑了起来,“它能为你带来的光,区区禁术可是远远比不上的。”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他忽而凌厉抬眸,眼眸聚了冷酷的杀意,作势就要扯掉那个东西。 “你看,只要按这个地方,就会出现光束。”她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而是认真的低着头,碰了一下他腕上的手箍。 一瞬间,狭小蜿蜒的小路被光芒充盈起来,将生动怡人的景象填进宋祈明的眼中。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在那道光的笼罩下,凌乱生长的花草落入他的眼眶,似是成了夜空中的繁星,编织起迷人的风景,配合着清冽的风,将一切都变成绚丽夺目的画卷。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点了灯。 他一时晃了神,竟忘了将手箍扯下去。 “宋祈明——”伴着那道光,纪折辰的声音被卷进他的耳中。 “你不需要祈求光明,也不需要为任何人带来光明,真正需要光明的——是你自己,就像此刻。” “光明?”他蓦地冷笑了声,果决的关灭了那束光,“你真的认为这种东西存在吗?只不过是人们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 这一回,他直接将手箍扯了下去,握断在手心。 “以为有了光,就不必再惧怕黑暗;以为成了光,就不用再担心被黑洞吞没。”他目光凉薄的望向她,话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你说错了也看错了,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光,以后更不会,因为我亦是黑暗中的一部分。” 看着这样的宋祈明,纪折辰没有半分泄气,内心里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晓自己早已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无法被拯救,更无力逃脱。 可是……真的已经来不及了吗。 下一瞬,纪折辰目光流转,落到他的掌心上。 “你可以用那支手箍同我换一样你真的想要的东西,什么都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就在纪折辰笃定了要离开的瞬间,她的身影瞬间在宋祈明的面前消失不见。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将断掉的手箍紧握在手中。 须臾,他的面前飘下了一页纸来,阻住他向前的脚步。 纸面上是逸谕的字迹。 纸上写着,计划有变,逸谕约他明日在一处相见。 翌日,宋祈明准时在约定好的地方出现。 逸谕没有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穿着修士服的人。 为首的人用剑指着他,神色从容。 “宋祈明,妖界早就在我们各派的掌握之中了,而你今日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 他们并不打算杀掉宋祈明。 留他一命,他们才有和魔界谈判的筹码。 宋祈明任由手心的纸燃做灰烬,无动于衷的看向那些人。 “所以,逸谕他不打算赴约了。” “逸谕?他配合我们抓住你,又怎会来见你。”为首的人抓紧了手中的剑,厉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随后,那人一声令下,让众人一起靠近宋祈明。 与此同时,回来寻找宋祈明的纪折辰目睹了这一切。 她想要阻止他们将宋祈明封印,却在那刻被隔绝在场景外面,紧接着,眼前一切变黑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她从未听说过的剧情。 宋祈明曾被封印了两次,第一次被封印了一个月的时间,第二次他被封印在一座火山下,从此音讯全无。 在纪折辰恢复了视觉后,宋祈明已经被各宗门的人联手封印了。 望见宋祈明被孤零零的囚在封印阵下,她的心中忽地冒出一股愧疚之情。 是她自作主张把宋祈明带离了魔界,让他离开了可以保护他的地方。 他此次被封印,兴许也有她一部分的责任。 所以,她决定要打破封印,帮他解脱。 在纪折辰下定决心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起来。 “宋祈明。”她面无表情的站在封印阵前,轻声问他,“现在,你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我什么都不需要。”他垂着头不去看她,剑上的血迹还未干。 “若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你又为何要留着我给你手箍。”这一回,她毫不犹豫了拔出了身侧的剑,“你既然不说,那就随我心意了。” 电光石火间,纪折辰双手握剑朝封印阵刺了下去。 短短一刻,强烈的刺痛感攀上了她的手心,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她才坚持了片刻,手心的血就已抑制不住的落了下去,覆在尘土之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宋祈明浅浅的瞥过来一眼,毫不在意的看着她,语气平平。 “宋祈明,被封印在这里,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她强忍着按住手中不断下滑的剑,“觉得自己不用再背负魔界的希冀,不必再无止境的杀戮下去,以为自己可以从此解脱了。”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是自愿被封印的。” 宋祈明一瞬转过头来,眉心拧起。 鲜血从纪折辰的伤口处流了下来,有几滴染在了封印阵让,令阵法短时间产生了裂缝。 “可我偏偏不让你逃避这一切。”她当即拔出长剑,将剑狠狠扎进那道裂缝中,目光坚毅,“我要让你走出封印,亲自战胜你的命运,而不是在这里悄无声息的活着,永远活在黑暗中。” 不知为何,明明她只认识了宋祈明几日,却总觉得他一直就存在于她身边一样。 就像是她早就认识了他一样。 这份熟悉感,让她无法置他于不顾,以至于哪怕让自己受伤,也想救他出来。 就仿佛救出了他,亦是拯救了她自己。 她何尝不是一直在逃避呢。 刹那间,那把浴血的长剑将封印阵斩成了两半。 纪折辰一步踏进被她毁坏的法阵内,深吸了一口气,同宋祈明对上了视线。 下一刻,她对他伸出了手。 “宋祈明,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回到魔界——那个他最依赖也最抗拒的地方。 秘境的入口处,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逸谕将洛眠摔在石门上,毫无怜悯的勾起唇角:“还来吗。” “堂堂妖界少君,就只有这点能耐吗。”洛眠强撑着站起来,无所畏惧的冷声嘲讽他。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前,用剑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我本打算再留你段时日,可你偏要找死,我准许你带朋友进来,却没有说你可以胡来。” “我要做什么,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可。”她一句都不输他。 逸谕冷眼睨着她,眼里不含一丝感情。 “我之前留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可现在你总想着要坏我的事情,让我烦躁得很。” “洛眠。”他执剑俯下身来,叹了口气问她,“你说,我还能留你吗。” 洛眠擦了下唇角的鲜血,抬眸回看向他,反问道:“你真以为是我输了吗。” 她知道逸谕有控制人的梦境的能力,还可以任意出入他人的梦境,甚至是将人锁在梦中,不让那个人醒来。 正因如此,她在到此地之前就已做好了万全之策。 逸谕会在这段日子里一直纵容她,无非是因为她不会受他的控制。 她的梦无法被逸谕窥探,且能帮助人困在梦中的人醒过来,正好能克制他的控梦能力。 更重要的是—— 洛眠的脸上难为的展露出笑容,沉声对逸谕道:“你觉得——自己现在是在谁的梦中。” 她能反客为主,让逸谕来到自己梦中。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了,现在恢复日更,每晚九点更,等有存稿了再多更。 第36章 血的气味慢慢在风中散开。 纪折辰的手微微向下一沉, 眸色暗了一些。 就是面前这个人,在她曾经生存过的世界,灭了伏夏宗。 她知道即便没有他, 自己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属于她的悲剧早就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 至于宋祈明—— 他不该在这里。 无论他曾在哪里做了什么, 伤害了谁,应该为此付出何等的代价,他都不该不在这里度过他的余生。 他需要面对他的过往,他过去所做的一切, 不管是要弥补还是选择承担罪责, 他都躲不掉。 就像她一样。 那一刻, 宋祈明只是安静的看着纪折辰,眸中微微翻起波澜。 清凉的风卷过他的袖口,微挑起衣角,似是要推他一把。 此时此刻, 他眼里的纪折辰手上都是血,背对着光站着,虚弱的身体恍若一瞬就会倒下去。 但他知道她不会倒下。 恍惚间,他以为只要自己伸出手, 就能真的抓住她。 然而,在他抬起手的瞬间,眼前的人却如一场烟消散不见。 同时也将她身后的光一并带走。 同一时间,纪折辰的心间猛地狂跳了一下,当她缓过神的时候, 她已经站在秘境的出口了。 第二件法器就摆在她的面前。 遗憾的是, 此处没有她之外的第二个人。 莫非……只有她成功走出来了。 看来想要走出噩梦秘境, 不仅是要救赎对方, 还要治愈自己内心的恐惧才可以。 因为在噩梦秘境中时间的流速与现实中不同, 所以她无法得知已经过去了几日。 不过,有人知道。 思及此,她站在距离出口较远的地方,御剑发动了法阵。 在入口处设下阻拦逸谕的法阵时,为了以防万一,她在那道法阵上设置了一层转移法阵。 刚过了片刻,洛眠和逸谕就通过法阵转移到了纪折辰的面前。 洛眠单手抱着已经睡去的逸谕,垂眸环视起四周的一切,冷冷抬起眼,从容的对纪折辰道:“你擅自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就是为了预防此刻的状况。”纪折辰拔出刺进地面的剑,歪头对洛眠道:“不能光我一个人离开噩梦秘境,也要带其他人出来,不是吗。” 洛眠一脸严肃的看着纪折辰,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对她道:“你要知道,就算逸谕在我手里,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他救人。” 让一个杀心很重的人放弃这样绝佳的杀人机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她神色不挠的看着洛眠。 “我可以帮你得到尝试的机会,但我还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洛眠视线一偏,落在逸谕的身上,“杀了他。” “我答应你,不过……”她指了指逸谕,困惑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洛眠淡定回她:“我让他睡着了。” “没有方法可以让他醒过来吗,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让里面的人安全走出秘境,对吗。”她轻呼出出一口气,解释道:“容绪和任苒都没有出来,只有容绪才能触碰法器。” “我可以唤醒他。”洛眠身子稍稍放低了些,松开手让逸谕躺在地上,“但想要救你的同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进入他的梦里,并找机会让他醒过来。” 受秘境的限制,纪折辰和容绪手上的手箍完全处于失效的状态。 纪折辰听完微微一怔:“你是说容绪的梦?” “是,一旦在噩梦秘境中被困住,那个人就会沉入梦里,只要他醒来,就能从那里脱离出来。” “那我如何才能进去?” “逸谕会帮你。” 纪折辰一瞬皱起眉:“逸谕?他会答应吗。”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答应,不是吗,如果你想要救那个人的话。”洛眠犹豫了下,选择继续往下说,“在此之前,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纪折辰神色淡然:“是什么。” 洛眠与她的目光相遇,声音沉沉的坠下去。 “人的梦境本来就是真实与虚假交织的产物,你和我擅自进入到容绪的梦里,会有可能遇到你认识的人,但也有可能遇见本就不存在、被梦虚构出的人。因为容绪是他梦境的主人,在你遇到他后,也有可能认不出他,甚至是忘记他。” “在梦里,一些真实的东西会变得错乱,现实会被扭曲,我有可能会变成你们的敌人,也有可能会成为你的至亲。”说到这里,洛眠的神色暗了下去,语速放慢,“我们可以借助逸谕的力量到达那个人的梦里,因为逸谕能够在任何人的梦中来去自如,所以只有他是清醒的,不会被梦吞噬掉理智和情感。” 纪折辰将洛眠说的话捋了一遍,用自己的意思将其表达出来。 “你的意思是,在我进入容绪的梦之后,我会把梦境当做正在真实发生的事,被它控制,按照梦的设定行动,从而意识不到自己是在梦中。” “没错,能清楚的知道这些是梦的只有逸谕一个人。”洛眠点了点头,又道:“若你和我的意念都被梦所控制,两个人都会被困死在梦里,永远都出不去。” “还真是一次危险的尝试。”纪折辰苦笑着感慨道。 “要反悔吗?”洛眠忽而朝她偏过头去。 她轻挑起唇角,打趣道: “我想应该没有这个选项。” “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机会选择。”说完,洛眠移开压在逸谕心头的剑鞘,抬手打了个响指。 逸谕醒过来的时候,洛眠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他身边。 反倒是纪折辰,在逸谕起身的时候,一剑穿过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 她将剑刃斜着架在逸谕颈上,开门见山道:“让我和洛眠进到容绪的梦里去。” “看来她同你说了不少。”逸谕瞥过洛眠一眼,低下眼眸对纪折辰笑了笑,“你想要救那两个人是吗,好啊,杀了我,我便救。” “你——”纪折辰狠狠的咬了下牙,手中的剑贴上他的脖颈,“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你让我救人,不就是在和我开玩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却是冷的。 逸谕转眸去看洛眠,神态轻松。 “不然你杀了她,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我现在可没有在拜托你。”纪折辰快速的调整了下情绪,一字一句道:“怎么,你要让陌玧同他们一起陪葬吗吗。” 听到她的话,逸谕定了定神,突然间抬手抓住她的脖子,眼里布满了戾气:“我可以先让你陪葬。” 他要杀她。 “你杀不了我的。”纪折辰面不改色的看回去,脸上见不到一点恐惧,“不,是你杀不了任何人,不是吗。” 容绪之前让她在镜中看到的逸谕和洛眠,除了告诉了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外,还透露了一个消息。 逸谕无法杀人。 虽然他一直是一副狂妄嚣张,不把谁放在眼里的样子。 但他无法亲手剥夺任何人的性命。 所以他才大费周章设下了噩梦秘境,用它来代替自己动手。 “陌玧此刻也在噩梦秘境当中,你若让我和洛眠进到容绪的梦里,我就答应你,顺便救陌玧出来。” “好,就按你说的来。”不知为何,逸谕突然间放开手,朝她笑了起来。 那一刻,洛眠瞬间就读懂了逸谕的笑是什么意思。 “不要看他的眼睛。”洛眠想要阻止纪折辰,却还是晚了一步。 转瞬间,洛眠和逸谕四目相对。 须臾,洛眠紧随其后,陪纪折辰倒了下去。 逸谕垂眸看着那两个人,笑着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和你们玩一回。” 如今这世间,不仅有人,有妖,有魔,还有神,有仙。 而妖的寿命往往是人的数倍。 许多人为了延长自己寿命,和妖缔结契约,用自己拥有的某一样东西换取妖的寿命,称之为——借命。 但实际上却没那么简单。 这些妖明面上将命换给人类,实际上却是借命。 有借必有还。 在这条命还回去的时候,需要承担的往往是更大的代价。 妖利用人的欲望和贪念,利用人对生命的渴求,铺下一张巨大的网,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交易本身就是不对等的。 可被长生不死这一美好设想蛊惑的人,往往是分不清利弊的。 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越想拥有无尽的漫长生命。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如今,他们找到入口了。 只是预想中的出口,很有可能并不存在。 “想不到红薇公主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死守着她,竟也会给这些妖有了可乘之机,掉入显而易见的险境中去。”任苒感慨了几句,又扯了扯纪折辰的衣袖,“你说我们真的能找到和她达成契约的妖吗。” 纪折辰凝神听了一会儿,这下思绪被猛的勾回。 这股气息……有埋伏! 她抽出长刀横在身前,将任苒拽在自己身后。 “看来这一回我们应该担心一下自己了。” 发现埋伏,任苒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 “担心什么?担心他们来的人不够多吗。” 纪折辰不动声色扯了下唇角,挥剑斩向一棵大树。 这阴狠剑气御风而行,不过一瞬,已将躲藏于树后的黑衣人一击毙命。 那些埋伏的人见已被看穿,便一齐跃出树林,持剑挥向两人。 纪折辰上前一步提剑而去,将前来挑衅的人斩于剑下。 任苒甩出铁链同时制服住几人,扭头冲她喊道:“纪玥!” 听到任苒的声音,纪折辰顷刻间换了方向,旋身舞剑将几人一剑封喉。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秃头小宝贝”,灌溉营养液+10 第37章 下一瞬, 一黑衣人来到纪折辰身后,想要偷袭她。 任苒正欲动手,被纪折辰抬手拦住。 “留一个活口。”她说。 被杀的人了无生息躺在地上, 瞬间变回了妖的原型。 只剩一人还活着。 纪折辰持剑贴在那人脖颈之上, 冷声问道:“何人派你们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满目皆是鄙夷之色:“杀你们这样的捉妖师,还需要受谁指使吗。” “不说?”纪折辰微一扬眉,抬脚踹向那人左腿, 让他被迫跪在地上。 锋利长剑很快割破了他的皮肤, 划出一道血痕。 她歪头看着他, 长剑更近一步往下压。 “那这样如何,我来替你说。” 黑衣人明显面上一震,身体轻轻发抖,五官痛苦的拧着, 挣扎的想要起身,可话里还在逞强。 “你说谎,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倒是很了解我。”她轻笑一声,翻了翻他的后衣领, “你脖子后的纹图是予风阁的标记。” “予风阁?”任苒闻声凑了过来,低眸瞄了眼,点了点头,“没错,他的确是予风阁的人。”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 一紫衣女子悠然立在树上, 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 “你们的新任务来了。” 纪折辰面无表情打晕那个黑衣人, 微一侧眸:“说。” 洛眠斜靠在树干上, 神色冰冷。 “任务中说, 你们需要保护一个人。” 纪折辰挥剑甩掉上面的血,收剑回鞘。 “什么人。” 在那一幕中,疾风静而落叶止,红日半掩于群山之巅,热血汇流成河,残灯盈入荒野。 夜幕披星戴月而来时,纪折辰得到了答案。 “当今国师——容绪。” 国师? 皇宫里那么多武功高强的将军和侍卫不找,偏偏来找捉妖师保护他。 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想让我们一边调查红薇公主的案子,还要花费精力来保护他。”纪折辰冷笑了声,转身看回去,“还真当我们有三头六臂了。” “你们小队有四个人,这个任务也没有很过分。”洛眠传达完口令,很快便消失了。 “这下好了。”任苒蹲在地上摇着铁链玩,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我都连着一年时间没有休息了,这样下去,我非得减寿不可。” 纪折辰瞄了她一眼,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在那一瞬间,余光落于地面,抓住了某样东西。 她走过去,谨慎的将它拾起握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 “这是——” 法器。 只是将此物握在手里,纪折辰已可感知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但这法器的具体用途,还尚未可知。 既是这些妖随身携带的,想必与予风阁有关。 予风阁以雇佣妖怪做杀手而闻名,是近两年才出现的杀手组织。 传闻予风阁的主人是当地颇具实力的强大妖怪,不容小觑。 他们此时前来刺杀捉妖师,想必也是早有预谋。 她思虑片刻,将那法器收了起来,带在身上。 “走吧。”她说。 “去哪儿?”任苒起身看向她。 漫天暮色收进眼底,纪折辰仰望着那片遮住冷月的浮云,目光坚定。 “去和归屿他们汇合。” 纪折辰她们赶到的时候只收获到了一片狼藉。 看这里遗留下来的打斗痕迹,想是发生了一场恶战。 归屿的轻功很好,不易被人察觉,虽然他手中的剑攻击性极强,但所学又是主攻防御的剑术。 若非情况紧急,他断不会拔出那把剑来。 纪折辰手抚过地面的划痕,眸色一暗。 “地面损毁程度严重,看这个划痕的形状,归屿同他们交过手了。” “那他们人呢。”任苒急急走过来,“我方才看过四周了,没有留下一处脚印。” 纪折辰垂眸往地底深处看去:“他们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你说什么?”任苒讶异的看着她,话里透着无力,“他们怎么可能会……归屿武功那么好。” 若归屿他们真是在这里被带走的,没理由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俯下.身去,抬手挥开地上的瓦片。 “看这里。” 任苒跟着弯.下身,微微睁大了眼:“这是……” “是归屿留下的线索。”她的指尖轻掠到那几道剑痕,一字一句阐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归屿他们就是被带去了这个地方。” 而这个地点,就是那些妖真正的藏身之处。 任苒说完立马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去!” “等等——”她抬手拽住任苒,冷静分析道:“归屿也跟着他们一起消失,说明对方人数众多,单凭你我二人之力,非但可能救不出他们,反而会一起被抓。” 听完她的话,任苒动作一停,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眼下我们不是还有另一个任务吗。”她一双美目流转,唇边浮现笑意,“或许会有新的突破点。” 一炷香时间后,纪折辰同任苒来到国师府邸门口。 “这里可真气派啊。”任苒一边感慨,一边晃了晃纪折辰的胳膊,“我从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若日日都能留在这里,那让我一直捉妖不休息,我也毫无怨言。” 纪折辰淡淡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吵着说自己要减寿。 夜色又更深了些,家家灯笼罩聚火光,带来一处处的明亮。 唯独此处,阴冷像无人居住的弃屋。 纪折辰走过去敲门,等了半天,没人应。 “该不会是不在家吧?”任苒倚墙而立,掩唇打了个哈欠,“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无妨,那我们姑且等上一等。”纪折辰说罢转身,差一点就撞了人。 她反射性的后退半步,抬眸去寻那人的面庞。 面前的人身穿一件深蓝色长袍,容貌精致夺目,鼻梁挺拔,一双眼暗黑深邃,睫羽微垂,正望着她。 他脸色苍白,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病弱美人。 她看着他,却瞥见他眸中的冷淡和倨傲。 纪折辰只与他对视一眼,便匆匆避开视线,想要绕过他离开。 “就这么走了?” 他语速不快,声音清冷带着一些哑,每一字都轻飘飘的,像不断下坠的飞羽,没有着力点。 纪折辰不喜欢他的声音,听起来阴森森的。 声音的主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看,微微提手阻拦住她的步伐。 纪折辰半垂眼帘,镇定自若的问他。 “任务中让我们保护的那个人,就是你。” 她尾音微扬,话里却带着几分笃定。 “所以你走不掉了。” 容绪看似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话。 可纪折辰却望见他眸色渐深,让这几个字也跟着深不可测起来。 他丢下这句话,与她擦肩而过。 反倒是他身边的随从走了过来,目色和蔼对她道:“外边冷,你们也一起进来吧。” “谢谢。”纪折辰点了点头,迈步踏进那座冷沉的府邸之中。 任苒小跑着来到她身边,轻挽着她,发自肺腑的赞叹道:“好生俊美的一张脸,我从未见过如此肤白唇红的绝色男子。” 她轻挑了下眉,“你说那个随从?” “随从?才不是呢。”任苒陡然间拔高音调,惊奇的盯着她,“我说的是国师大人啊,你在看到国师这样的绝世容颜之后,眼里怎么还能看得见他的随从呢。” “为何会看不到。”她略一失神,眼中仿佛落进了光烁,“温柔的人就像是温暖的光,足以驱散所有阴霾。” 跟过去后,纪折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了那个随从,由他代为转达给容绪。 等了许久,纪折辰和任苒终于被带到容绪的面前。 “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容绪放下手中的杯盏,黑发披散在身后,“只是很可惜,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们。” 上次抓住的那只妖不过是个小喽啰,唯一的作用就是带她们走向离群妖更近的地方。 此时她们需要的,是潜入那个地方的理由。 “红薇公主如今危在旦夕,只有杀了那个与她缔结契约的妖,才能救她的命。” 纪折辰抬了眼睛看他,撞见他眼里的轻描淡写。 “我很想帮助你们。”他遮唇轻咳了几声,脸上看起来一点血色都没有,只说了几字,声音便又哑了些,“但这个引路人,我做不了。” 随从陆铤见状解释道:“实不相瞒,国师大人的体质特殊,自小便会招来妖怪,同你们前去,只怕要带来更多的麻烦。” 会引来觊觎他身体的妖怪? 这种体质的人虽不常见,但纪折辰他们也曾遇见过几个。 若真如此,那倒是棘手了些。 虽然棘手,却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了救人,无论如何都应放手一搏。 红薇公主现已陷入昏迷,无人得知她此前在何处遇见了什么。 纪折辰她们冒死抓住了一个小妖,盘问了许久,仍一无所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要容绪以借命为由,引那些妖现身。 而纪折辰和任苒默默跟随,在暗处保护他。 容绪贵为国师,又不曾见过那些妖,是此行最适合的人选。 让他去和那些妖做交易,那些妖也不会起疑心。 纪折辰沉下眼眸,思忖片刻,再次对上他的眼眸。 “我与大人一同前去,时刻守在大人身边,定能护你周全。” 没等容绪应答,任苒已起身反对。 “那小妖见过你的脸,你若跟过去,只怕会在一瞬间被他们杀掉。” “我可以以面纱蒙面前去。”她不紧不慢道。 “万一被发现了,也是死路一条啊。” 她不再看任苒,转而去寻容绪的双眸。 “国师大人意下如何?若你不愿,任苒会留下来保护你,我们也会另想他法。” 第38章 “红薇公主是陛下的妹妹。”容绪落眸看向纪折辰, 沉沉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能尽些绵薄之力,也是我的荣幸。” “大人这是答应了。”她望着他, 眼神似扼在人咽喉之上的匕首那般锋利。 他眉眼不眨, 起身走向她。 这一回他站直了身,气势又隐隐约约压过了她一头。 他看她的目光,分明带着轻蔑和漠然。 可他也的确是个病秧子,不值一提。 即便他是受皇帝器重的国师, 纪折辰想要放倒解决掉他, 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容绪在她面前站定, 唇边的笑意味深长。 “那就有劳这位捉妖师贴身保护了。” “我叫纪玥。”她冷冰冰的回过去。 “纪玥。”他低眸念着她的名字,又慢慢抬起眼睫,与她视线相缠,“名字很好听。” 他眸子带着冷光, 语气淡淡。 “今夜还要劳烦你在门外——寸步不移的守着我。” 她目光猝然僵住,一时间竟觉得他病的并非身体,而是他脖颈上那颗好看的头颅。 早在她进入府邸之时,已在各处都设下了拦妖的法阵。 寻常妖怪别说近他的身, 只怕在踏入此地之时,就已灰飞烟灭。 如此懦弱胆小,竟是一国的国师。 她本想一口回绝,可此时情况,又是她求人在先。 就算他提更过分的要求, 她也理应接受。 纪折辰轻扯开唇角, 给足了讨好的笑。 “国师放心, 有我在这里, 你定能睡得安稳。” 夜深人静之时, 府中的人基本都睡了。 除了一个人。 纪折辰孤零零的站在门外,一边单手翻书,一边用另一只手架出火焰来照明。 才翻了几页,门里突然发出东西碎裂的声音。 明明没感受到有妖物入侵的气息。 她全身神经一紧,转身拍了拍门。 “国师?” 没人应。 无声的回应让她有些慌了,她抬手用力推门,却发现门关的很紧。 “冒犯了。”情急之下,纪折辰当即踹开门,合上书闯了进去。 “国师你还好……”吗。 她话说了一半,却见容绪面无表情坐在床边,看着掌心御火的她走进来。 “有事吗?”他一双眼眸深如幽潭,在引她掉进去。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眼,握拳的那刻火焰在一瞬熄灭,将整个房间带回到黑暗之中。 纪折辰将那本书藏在身后,模样局促。 “我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叫你后你没回应,所以我就……” 若容绪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再看见她这样冒然闯入,自然会觉得唐突。 谁知他半躺在床榻上,突然来了一句话。 “既然进来了,那就再走近些。” “什么?”她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东西掉了,你来捡起来。” “是。” 等等,是什么是? 她是来保护他的不假,可她不是他的仆人,没理由对他言听计从。 纪折辰刚迈出一步,又停在原地,面上带着笑。 “大人这是在向我寻求帮助吗。” 凉凉的月光缓缓渡进来,模糊的照亮容绪脸上的表情。 他略一斜眸,余光掠过她面庞。 “哦?你不敢上前吗。” “怎么会。”她唇角下弯,悠然迈步向门口走去,“不知大人的东西,落于何处,让我来找找看。” 下一瞬,她卸下腰间佩剑,握住剑鞘猛地挥动起来,剑柄飞出时撞在门边将门合上。 她抬腿踢上另一边门,借势拔出长剑一甩,几乎在同瞬间,人已来到了容绪身边。 房内熄灭的火烛被顷刻间点燃,将房中一切从黑暗中拖了出来。 也包括容绪。 容绪低眸睨着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冷剑,仍是漠然。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告诉大人,我既然能保护你,自然也能杀了你。”她微微垂下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大人若不想再受这样的待遇,还是对我客气一点为好。” 她保他不受伤害,不代表要去做他吩咐的每一件事。 他需要她的保护,她需要他的帮忙,两人之间各取所需罢了,所以她没必要迁就他。 容绪闻言冷笑一声,眼底藏着讥讽。 “你也配对我动手。” 她眼底翻出寒意,手中长剑转至剑刃那边,轻压在他肌肤之上。 “大人这是不认可我的实力了。” 微弱的烛光在墙面上织出巨大的网,沉重的阴影笼罩在那一处,隐秘又森冷。 那是连光都照不尽的死角。 他目光冰冷,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之上。 “我的认可,从不建立在这种花架式上。” 纪折辰的剑往回收了收。 “我的实力,难道不是在大人试探的时候,就已得到认可了吗。” “试探?”他的眼眸中情绪波动。 “今日那些前来埋伏的妖的确是予风阁的杀手没错,可我刚除去那些妖,保护你的指令就到达了,这也太过于巧合了不是吗。” 即便很微弱,但她还是在打斗的过程中,察觉到了传话之人的存在。 除了洛眠以外,还有人躲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招一式。 他们有备而来,却不是为她而来。 容绪神色晦暗不明,身在光芒之下,漆黑的眼下藏着一片阴影。 “你是说那些人是我派去的。” “并非如此。”她利落将剑拿开,“你只是让人暗中观察,若我躲不过这些妖的埋伏,指令便也不必下达了。” 她若失败或死了,藏在暗处的人会立马选择其他的人捉妖师。 而她的生死,则是这次试探的评断标准。 杀光那些前来刺杀的妖并活下来,才算是通过了这次试探。 缺少任何一样,都是失败。 他看也不看她,长睫半掩起黑眸。 “仅是除去那些废物就妄图得到我的认可,未免太乐观。” “那依大人所见,如何才是得到了认可。”她接住他的话,话里话外皆是镇定自若。 他的眼神与周围的死寂、冰冷融合到一处,语气却轻松了半分。 “你若此行有命回来,姑且算有资格同我继续这个话题。” 纪折辰笑了。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 容绪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弯了下。 “赌什么。” 人类的赌注总是愚不可及,徒劳的想要证明和肯定自己。 但很有趣。 他喜欢看人们为了不失去一些东西而拼命挣扎的样子。 她低眸望着他,一字一句坚定有力。 “若我活着回来,还请大人许我一个愿望。” “若你输了,该如何。” “我若输了。”她顿了顿,话说的耐人寻味,“大人你只能把命奉上了。” 他轻笑了声,眼中带着新奇和不屑。 “你要我的命,是吗。” 她不答反问:“我若回不来,大人必定也回不来,不是吗。” “如此说来,你输了,反倒对我不利。”容绪忽而抬眸正眼看她,目光带着探究。 她微微一笑,眸光潋滟。 “大人敢赌吗。” “你一个愿望换我的命,不亏。”他收回视线,声音犹如清涧冷泉,“祝你心愿达成。” 虽然知道他并非诚心,但同他说过几句,她心情明显好了些。 “大人若没事,我就回去了。” 纪折辰弯身拾起地上的折扇,故意放在桌上而非他的枕边。 她俯身吹熄蜡烛,拿书的手同时握住剑鞘,垂眸引剑归位。 推开门的那一瞬,清风缓盈入怀,带着一丝丝凉意。 她快步退出去。 合上门的瞬间,余光瞥见容绪并未躺下,似在坐着深思。 被这么一打扰,纪折辰早没了看书的兴致。 她将书收好,才深吸一口气,门里又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还让不让人好好站着了! 纪折辰本来想狠一狠心不进去,可又怕万一容绪出了什么事。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凑近门唤了一声。 “大人?” 门里很快传来回复。 “进来。” 冷冷的两个字。 就这样,她再次推开门走进去,在黑暗中看向他。 “大人为何还不睡。” 你不睡的话也请让我睡一下好吗。 “我口渴了。”他急促的咳了几声,“拿水来。” 他整个人都隐在黑夜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脸色,不知他是真的难受还是装出来的。 很好,现在连她的称呼都免了。 纪折辰盈盈一笑,轻手倒了杯水,另一只手掌心幻化出火焰来,稳步走向他。 待她走至容绪身边时,发现他神色一凝,目光略微闪躲。 只是一瞬,但他还是避开了她。 与其说避开了她的眼睛,不如说——是她掌心处的火焰。 “大人?”她出声提醒他,茶杯又往前送了送,“需要我喂你吗。” 难不成非要等她举到手酸他才肯喝是吗? 听到她的声音,容绪回过神来,却仍是避着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那茶杯抽走。 她手中一空,得以站直了身。 容绪喝完了水,又问她:“何时了?” 她接过杯子,淡然回答他:“已经三更天了,大人。” 所以就让她睡觉好不好?纪折辰在内心中苦笑。 他神色不变,转眸对她道:“我被你吵的睡不着,你讲个故事听听。” “我吵你?”纪折辰唇边的笑一瞬僵住,“可我不会讲故事,大人。” 容绪闭上双眼,直接拆穿她。 “我方才看见你手中有书。” 有书就要给你念吗? 纪折辰在心中冷冷发问。 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他为何总要借机惹她发火。 就那么想和人吵架吗。 “大人。”她看着他清瘦的面庞,冷静回道:“这故事无趣的很,只怕你听了会更睡不着。” 见他不答,她俯身凑近他,御火的手一瞬紧握成拳。 “其实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第39章 走出门外的那一刻, 纪折辰畅快的舒了口气,抬臂活动了下筋骨。 真难以置信,她竟然把容绪给打晕了。 希望他明日起来脖子还好。 说来也奇怪, 他堂堂一国的国师, 竟连她一招都躲不过。 城中盛传的那些有关于他的惊奇传闻,莫非真是唬人的不成。 …… 算了,不想了。 迎着晚夜冷风,纪折辰轻打了哈欠, 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待她入睡后, 她身后的门忽然间开了。 寒夜孤冷,可她却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梦中,她听到有人站在黑雾之中同她说话。 可无论她如何找,都寻不到那个说话的人。 “你的命, 我姑且先留下了。” 翌日。 黎明悄悄来临之时,纪折辰从噩梦中猛地惊醒。 她抬眸看着熟悉的环境,手抓在床边,慢腾腾的坐起身。 不行, 要冷静。 谁能来告诉她一下,她竟然睡到容绪的床上来了。 她分明记得自己打晕了容绪,而后安心的走到门外继续站着。 这之后的记忆……没有了。 纪折辰转眸看着正在悠闲喝茶的容绪,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我是如何进来的。” 他一脸坦荡,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来过她身边。 “我带你进来的。” “大人这是何意。”她转身坐在床边, 双臂搭在腿上, “你只说让我在门外守着你, 可没说让我在此处守着你。” 他放下手中杯盏, 轻勾了下唇, 用了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着她。 “你在门外睡着,会冻病的。” “想不出来大人倒是体贴之人。”她从床边站起身,下意识去碰身上的书和佩剑。 “你还有与我的赌约在身。”他痛快挪回目光,轻摇着手中的茶杯,“本该更小心些,不是吗。” 他垂着眼睫,下一瞬,指尖忽地一滑。 茶杯顺势掉落在地,碎成一地残骸。 他这举动,看似是无心之失,又像是在以此示警。 她低眸睨着地上的碎片,目光直直投向他。 “国师大人这番话,纪玥记住了。” 结束这段索然无味的对话后,纪折辰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这里。 走出去没多远,就撞见了向她跑来的任苒。 “我们何时出发?”任苒问她。 她仰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面上不带任何情绪。 “再等等。” 任苒歪头看着她:“等什么?” 纪折辰笑了。 她拔出长剑,遽然向身后一挥。 “当然是等解决掉这些人再出发。”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任苒反应极快的背对她站好,双臂之下皆蔓延出细长铁链。 片刻之间,越来越多的人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聚在一起朝她们缓缓逼近。 “估计晒了一会儿太阳了。”纪折辰笑着打趣道。 “你现在还有功夫开玩笑。”任苒握紧手中的铁链,“国师呢。” “应该还在他的房间,估计这会儿正和他的随从在一起。”她不以为意地驱动长剑。 “这里交给我来应付,你去找国师大人。”任苒表情凝重看着他,“没了他,归屿和陌玧就回不来了。” 纪折辰听完这句话,一下子就从任苒面前消失不见。 她疾步赶到容绪房间,正巧撞见一个人正要对他动手。 纪折辰抬剑直接刺穿了那个人的后背前胸,拔出剑的下一瞬,她扼住对方脖颈将那人扔了出去。 这些人不是妖,却也不是人。 她的符纸——对他们没用。 “这里不能待了,赶紧和我离开。”她说完就抓上了容绪的手腕,带他往外走。 单凭一人之力,任苒绝无可能对付这些人。 现下她又不能放国师一个人待着。 只好一起杀出去了。 纪折辰紧攥着容绪的手腕,将前来攻击的每一个人都斩于剑下。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眼下她只能用一只手来击退敌人,更何况她还要分神注意容绪的安危。 忽然间,有人在高处发号施令:“放箭!” 转瞬间,无数支焰火缠身的长箭飞射而出,每一箭都迎着同一个目标而去。 这些人是冲着容绪来的。 夺命长箭飞掠而过,被纪折辰一个个拦在身后。 她转剑为容绪挡去一道道攻击,保其不受伤害。 即便如此,还是到感觉到容绪正有意无意拽着她向后。 着火的箭扑打在地面之上,越聚越多,很快遍燃起灼目大火。 容绪往后倒退一步,似是想要挣脱她的桎梏。 “你松手。” “真是麻烦。”她狠一蹙眉,扭头去唤任苒,“任辉,到我身边来。” “来了!”任苒甩出铁链缠住那个人,借力一拽来到纪折辰身边,又丢开。 趁着有任苒的掩护,纪折辰从身上拿出一条黑布带,站到容绪身后,踮起脚尖用步带蒙住他的眼。 “别离开我。”她手臂向下一滑,握住容绪的手,提剑划破另一人的喉咙。 “他们人数太多了。”任苒步步急退。贴上纪折辰后背,“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为何容绪的随从和护卫不露面。 “只能跑了。”她垂下眼帘,目光淡漠,“你带着国师先跑,我断后。” 下一刻,她果断将容绪推到任苒身旁。 灵力从她手中来到剑身,挥剑时发出的凌厉剑气,变得更加锋利起来。 被剑气击伤眼睛和心脏的人跪倒在地,一个个都失去了方向。 任苒用铁链拴住容绪的腰,运用飞檐走壁之技,带他飞速离开。 须臾,纪折辰手中的剑变回原来模样,她垂剑挑起掉落在地的箭羽,通通还了回去。 火焰聚拢在一起,萦绕出大量白烟。 纪折辰在浓烟遮眼的那瞬飞快跑出门外。 在离开的时候,她回眸往了眼,看见一些黑衣护卫出现,结束了那些人的性命。 他们是——暗卫? 没过多久,纪折辰就追上了任苒的步伐。 她们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快步前进,一刻也不想耽搁。 纪折辰悄无声息的走在容绪身边,见他仍蒙着眼,无意识低眸笑了下。 任苒看她出现,正要出声,被她摇头制止。 她边走边思索方才发生的事情,清眉微微下压。 按道理说,那些暗卫都是派来保护容绪的。 虽说暗卫的模样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他们或带斗笠,或戴面具。 除了天子,无人知道他们的长相。 可他们既然是来保护容绪的,却不能在容绪眼前露面,这于理不合。 还是说,不能在她面前出现? 思及此,纪折辰一时走神,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一跤。 她身体晃了下,被身侧的容绪一把扶住了手臂。 纪折辰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容绪,脚步微滞,将胳膊抽了出来。 “大人知道我在?” 容绪微笑着扯下布带,耷拉着眼皮。 “若想不被我知道,除非你已不在这世间。” 她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纪折辰微微错开目光,沉声转移话题。 “我们需步行前去,大人若觉得身体不适,可以同我说。” 任苒毫无动静离开他们身边,躲去暗处跟随。 纪折辰拿出面纱蒙在脸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种事,你应事先同我说好。”容绪声音阴冷,似是十分不满。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她,眼底皆是不可一世的蔑视。 明明都是人,纪折辰也说不清他哪里来的优越感和危险感。 在他身边,她的危机意识总会时刻在线。 她垂下眼睑,无所谓的挑了下眉。 “大人若准许,我可以在你疲倦时背着你走。” “你要背我。”他忽而停下脚步,目光深深看向她。 “嗯。”她点了点头,特意补充了一句,“若你实在走不动的话。” 下一瞬,一道符纸落下来,纪折辰抬手接住了它。 符纸在接触她掌心的那一瞬化成碎片,风中带来任苒的声音。 “那个……你们能不能走快一点啊。” 她扭头看向容绪。 “大人介意走快点吗,任辉好像有些等不及了。” 毕竟归屿和陌玧如今生死未卜,她心里也挺急的。 只是这容绪明面上顺着要配合她,步子却慢的出奇。 得天独厚的一双长腿,还真是被他浪费了。 他抬袖递给她,淡淡道:“带着我走。” 很轻的语气,仍让纪折辰听出了命令的感觉。 她垂臂扯住他的袖子,快步往前走。 “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座废弃的古庙,那些妖时常会在庙中等待他们的贵客。进去之后,一切交给我,大人你站着就好。” 越位高权重的人,那些妖越喜欢。 这也是纪折辰首要选择容绪的原因。 她特地隐去后半句话,不动声色地往林间看了一眼,与任苒对上视线。 容绪朝她投来目光,声音低沉:“既想利用我的身份,又不想全盘托出,人心果真贪婪。” 纪折辰闻声身体一震,牵他的手捏的更紧了些。 “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会让你更害怕。” “害怕?”他唇边落出讥诮的笑,“你是怕我逃跑。” 她才说了一句话,心思已被他全部看透。 不过能够坐上国师之位的人,没点过人之处又如何留在嗜血之人身边。 毕竟按照天子杀人成性这一点来看,活着留在他身旁,好比难如登天。 传闻中,当今皇帝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独能听进去他的话。 换句话说,容绪的话便是王命。 天子被称为废物暴君,正是因为他的权力被架空了。 ——被容绪一个人架空。 无奈世人对于容绪的描述实在太少,让人很难判断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如她俯瞰在悬崖边上,他却在不透光的海底。 作者有话说: 这周因为收益不好,没有榜单。 不知道有多少小可爱在养肥,但入v后第二周就没榜单了我还是第一次。 因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我就花了几天的调整了一下后续的剧情,加快一下节奏。 之后应该也不会有榜单了,不过还好有存稿,接下来不会耽误更新。 现在我已经快写到完结章了,预计不到8月份就能完结。 还是晚上九点更新。 第40章 纪折辰正思索着, 天空中又飘来一道纸符。 “你们还有时间闲聊?走走又停停,这样要何时才能到达。” 真让人头疼。 纪折辰上前一步,仰眸看着容绪。 “我们就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国师大人。” 他垂眸睥睨着她, 不退亦不进。 “又想打晕我?” “怎么会——”她温柔一笑,眼看着后方甩过来的木棍打在容绪身上。 纪折辰抬手接住他下滑的身体,面上表情一冷,继续方才那句话, “怎么会每次都能被你猜中呢, ——大人。” 接住容绪的那一刻, 纪折辰的心脏难以抑制的猛跳了下。 他的下颌挨上她的肩膀,她的双臂抱着他,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解决的方法很多,她选了一个最省时偏又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唉——”她轻叹了口气, 身体小心转动,将容绪背在身上。 但愿他醒来的时机刚刚好。 见两人终于开始继续前行,任苒满意的笑了下,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快步向前去。 容绪虽已成年,身形却似清瘦少年,纪折辰背起来并不怎么费力。 她神色不变往前走,脸上面纱迎风而动,如同落于她身畔的翩翩蝴蝶。 其实他都晕过去了, 她拖着他走也是可以的。 只要有一条木筏在手。 她现在上哪里找木筏去? 纪折辰摇了摇头, 最后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背着他走。 没过多久, 任苒的声音又跑到她耳边来。 “纪玥, 你走的太慢了。” “这么重要的符纸竟然一天就用了三张。”她低声呢喃, 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如此不懂节制,怕是真正需要的时候就用不到了。” 不久后,纪折辰背着容绪来到古庙外。 她正要松手,却发觉背上之人手臂一紧,施力勒住了她的脖子。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她手上动作一停,话音轻轻落下。 “你说做什么。”他一双薄唇贴近她耳边,懒懒开口,“忤逆我的下场,你想亲眼看看吗。” “大人别忘了我们此时可是在站在了同一阵线。”她松开拽住容绪的手。 杀了她,他也走不掉了。 这种道理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视而不见。 容绪手臂上的力气撤开,提步走到她身边,眼神冰冷。 “多余的小聪明和谎言,只会更快的将你推向死亡。” “多谢大人的提醒。”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毕恭毕敬的退到容绪身后。 便是这里了。 转瞬间,狂风席卷而来,天幕的光被云遮住,黑夜来临,颠覆了整个世界。 古庙顷刻间化作阴暗的宫殿,唤醒了沉睡的恶鬼。 幽暗的火光在大殿两侧逐个亮起,直到宫殿的最高处。 很快,妖怪们在灯盏下现了身,一排一排找好。 见了此景,纪折辰下意识的握紧了身侧的剑。 方才她看到的古庙,原来是障眼法吗。 “这么快就又有贵客来了。”逸谕惬意的坐在高处的长椅之上,一只手搭在身侧,视线低垂。 看他的神情,倒像是对他们毫不关心。 “拿下他们。”逸谕冷声下令。 群妖在那一刻蠢蠢欲动,争先恐后着要上前拿下容绪和纪折辰。 纪折辰瞬间上前,挡在容绪身前,拔剑厉声道:“谁敢动他!” 利剑出鞘,很快就将那些妖震慑住了。 她的这把剑杀过数不尽的妖魔,剑上带着关于死亡的恐怖气息。 那些妖鼻子灵得很,只需轻轻一吸气,就能闻到剑上永远抹不去的血腥味。 “我和主人诚心来求长生之法,你们却如此不懂礼数。”她凌厉抬眸,凝神看向逸谕,“莫不是非要我拿你几个手下试试刀,你才会认真听我们的需求。” 究竟是谁? 她的视线快速扫过那些妖的身边。 这些妖中,到底是哪一个和红薇公主缔结了契约。 “你又是谁。”到了此刻,逸谕才真正开始审视纪折辰,“在我的地盘放肆,你很有勇气。” “看来没得谈了。”她快步退到容绪身旁,伸手一碰,只抓住一片虚无。 什么? 她转眸一扫,眼睁睁的看着容绪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又是妖术。 “这个人我就收下了。”逸谕凉凉落眸看着纪折辰,手托着下颌,思考了片刻又道:“至于你——,你们把她带下去,和那两个捉妖师关在一起。” 听了他的话,纪折辰手中的剑忽地一停。 那两个捉妖师,是指归屿和陌玧? 既然如此,那她没必要反抗。 她减了手上挥剑的力度,作势假装不敌他们,很快就败下阵来。 逸谕别开眼,无聊的挥了挥手。 “快带她下去,败了我的兴致。” 纪折辰无助的低下头去,不再反抗。 铁牢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归屿和陌玧前后抬眼,瞥见纪折辰被那两个妖像丢垃圾一样抛进来。 面纱随即轻轻飘落。 纪折辰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一声都不吭。 直到那两个妖彻底走掉,她也没有动。 “你干什么呢?”归屿无情拆穿她。 她旋即站起身,一脸无事发生的表情。 “你们都在,也就不枉我这回自投罗网。” 陌玧冷目看着她:“就你一个人来了?” 她挑眸扫了一眼门口,小声回道:“任辉在外边守着,我们里应外合应该就能从这里逃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 “还得杀死和红薇公主缔结契约的妖才能出去,这里的妖数量众多,无法全部找到。” “你找到了?” “还没。”她顿了顿,“不过我将范围缩小到了十人以内,身上带有红蛇纹样的妖都很可疑。” “这样就够了。”归屿走到门边,从身上拿出一枚长针撬开门锁,再回头望她,“那十个妖,你应该都留下记号了吧。” 从一开始,归屿和陌玧就能从此处逃出去。 但仅凭二人之力,逃是能逃出去,却没办法完成任务。 他们在等。 等纪折辰来找他们。 纪折辰的观察力极为敏锐,且过目不忘,体内血液还可杀妖。 她是天生的捉妖利器。 “这个……”纪折辰挠了挠眉尾,笑意浅浅,“时间太仓促了,我只标记了四个,剩下几个妖的行踪,得靠你们去找了。” “我们。”陌玧抓住这个字眼不放脸色阴沉,“你去做什么。” 她一瞬夺门而出,声音落了下来。 “有了新任务,我要去救一个人。” 归屿的脸更冷了些,去看身边的陌玧。 “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热衷完成任务了。” 陌玧面无波澜,对此亦不关心。 “不知道。” “告诉任辉我们的位置。”陌玧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让她尽快打通一条秘密通道出来。” “知道了。”归屿闭上眼,一只手虚抚在地面之上,掌中的法器轻落下去。 “原来是在那里。”任苒睁开眼,唇角轻快勾起,双手合于地面上,同时发动了她手中的法器。 她话音刚落,手下的地面即刻凹陷下去。 归屿出身法器世家,他和任苒手中的这件法器,可让两人通过地面来传达声音。 即便相隔千里,亦可听到。 待任苒来到此处之后,她就一直在聆听。 等的就是这一刻。 任苒念出口诀后,两件法器联合起来,就能让地面坍塌,打通一条地道出来。 纪折辰小心翼翼的走出牢房,时刻维持着环顾四周的状态。 逸谕既用了妖术让容绪凭空消失,那么单凭肉眼,绝对是找不到他的。 除非她能看穿逸谕的妖术。 思及此,纪折辰摊开手掌,神态自若。 看来只能这样了。 她拿出匕首划破手指,用力往眉心处一按。 再一睁眼时,她的视野已变得不一样。 时间不多,需要尽快找到容绪的所在。 无边的黑暗沉重压过来时,容绪只觉得安静。 万物都像是在这片黑暗中死去,没有一丝动静。 他坦然睁着眼,直视眼前望不尽的黑。 永恒的黑暗,总好过会灼伤人的火光。 光芒和温暖,他都不需要。 他的内心早已被黑夜啃食干净。 躺在这一处,他久违的觉得世界变得有趣了一些。 面前的黑暗不会欺骗他,不会凭空变出些什么。 可他一闭上眼,过往的事情又一页页在他面前翻过。 他们杀了他。 却杀不死他。 他们只是试图毁灭了他的身体。 但他们忘了,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是不灭的。 熊熊火海烧不毁他,更动不了他一分一毫。 最后,他还是会回去的。 徒劳的事情,他们做了太多。 容绪虚弱的笑了笑,抬起手像是要接住些什么。 是光。 怎么可能……是光。 “大人。”纪折辰推开门,踉跄一下跑到他身边,“我们要赶紧出去,此地你不能再留了。” 容绪盯着旁处的黑暗,无视了她。 “大人?”她弯下身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他放下手臂,冷声对她道:“我还不能走。” “什么?”纪折辰微微错愕着看向她。 她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了他,结果他说什么,他不走? 他悠然起身,空洞的眼再度被黑暗所掩埋。 “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能比命还重要。 再拖下去,恐怕就没机会走掉了。 但她不能丢下他。 纪折辰轻手抚额,无声叹了口气。 “那大人你先走,我留下来帮你找。” “你找不到。”容绪冷声拒绝她。 纪折辰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四周,奈何怎么都迈不开步伐。 再不做出决定就来不及了。 “我陪你去。”她先容绪一步往外走,又警觉的停在原地。 第41章 门外的世界被一阵沙沙声笼罩起来, 并向他们飞速靠拢。 墙面上巨大的影迎面而来,织成另一片无底的黑暗。 纪折辰手握剑鞘往后一退,眼睛暗了下来。 是……蛇? 方才来的时候分明还没有。 莫非他们已经被这些妖发现了。 容绪唇边吊起笑意,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为何不往前了。” “这可是……蛇啊。” 她虽然不怕蛇, 却怕麻烦。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蛇,是腾蛇,极为难缠。 最重要的是,那蛇体内的血对她来说便是毒药一般的存在。 纪折辰顿时浑身僵硬, 心中咯噔一声, 尽量掩饰住自己慌乱的神态, 试图与他沟通。 “大人,要不然你去把门关上,我们一会儿再想办法出去。” “不是说要带我走?”他不耐蹙起双眉,垂眸夺过纪折辰的剑, 无惧上前。 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纪折辰的认知。 只见容绪持剑走到那片阴影下,顷刻间就斩断了腾蛇的头。 他的剑法狠厉,又快的出奇,只一剑就精准的割下了腾蛇的头。 鲜血随着伤口处汩汩而出, 慢慢在地面上渗透。 那蛇头正对着她,像是还没完全断气一样,朝她露出尖牙。 纪折辰心里怕急了,三步并两步跑到容绪身边,纤细指尖勾住他的后襟。 容绪微微一怔, 正欲开口, 几条小蛇猛然跳起, 对着他的手就是一咬。 他挥袖躲开, 用剑将那几条蛇拍在地上, 一剑斩碎。 蛇群在一瞬间扑了上来,她本能的躲在他身后,眼睛一下闭紧。 在她合眸的那刻,她听见长剑在空中挥动发出唰唰声。 冷冷的血淋在墙上,挣扎的抹出一条痕迹来。 她扯着容绪的衣服缓步往前走,细细分辨着自己耳畔的声音。 直到她周身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除了她的心跳声。 纪折辰心有余悸的睁开眼,撞见容绪一脚踩在蛇头之上,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她被这一幕震的心头一跳,迅速抬腿跳了过去。 听见她重重的脚步声,容绪回眸冷眼看着她,懒散的笑了声。 “捉妖师也会怕妖。” 这些蛇的确是妖,只不过还未修炼出人形就被容绪杀死了。 纪折辰强迫自己抬起头,与他视线相遇。 “什么都不怕那才可疑。”她说。 就当是她怕了吧。 容绪没再看她,潇洒转过身去,把剑向后抛开。 她上前接住剑,两步追上他。 “大人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他一脸倦怠,仍没有停下。 这次,她没有得到回应。 纪折辰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宫殿的地下,在那里,他们遇见了逸谕。 “来的挺快啊,还好,没浪费我很多的时间。”逸谕脸上挂着愉悦的神情,手中把玩着一柄红色长剑。 少顷,他的眼转到容绪那面,话中带着得意。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东西我可以给你。”逸谕走向两人,“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容绪掀了掀眼皮,神情可怖。 逸谕见状收起笑容,肆无忌惮的转动着手中的剑。 在剑身指向容绪的那一刻,他蓦地开口。 “那日前去的人可不少,你竟能记住我的名字,这是为何。” 站在一侧的纪折辰仔细观察着他眼中情绪,发现他非但不怒,还很开心的样子。 但看他神色之间,似是有意的避开她,说话时一改先前的腔调,特意隐藏起了什么。 容绪闻声眯起双眼:“你废话太多,令我厌烦。” “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回答。”他勾起唇角,抬手将长剑扔了出去。 容绪面无表情接住那把剑,正要离开,又被逸谕的声音拦住。 “这回呢,我还是那么的令你厌烦?” 见容绪不回答,他又继续道:“我可是把剑主动还给你了,你也不对我说句谢谢吗。” 下一瞬,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森起来。 “毕竟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听逸谕的话,他是在故意施舍容绪,等着看容绪低头的样子。 容绪握剑的手一紧,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时的无视就是他的回答。 纪折辰随他离开时,被逸谕一声唤住。 “喂——” 她寒着一双眼回头,不情不愿被他留在这里。 “既然有缘相见,我就给你个忠告。”他话说了一半,停了一停,“离你身边的那个男人远一些,他不是你能靠近的人。” 这个逸谕对他死去的妖族毫不关心,非但不和那些妖站在一起,还躲在这里。 到了此刻,还要给她什么所谓的忠告。 纪折辰不相信他的话。 “你看不到吗。”她直视他的眼睛,“我在保护他。” “保护?”他突然间止不住的笑起来,“人类真是可笑,明明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总妄想去救其他人。” “他说的对,你废话太多。”纪折辰手握在剑柄之上,指尖焦虑的点了点。 再不走,可就要被容绪丢下了。 “废话不代表虚假,就像无声的回应不代表就是默认。”逸谕脸上的笑猝然变得真切起来,“你过分在意表面的事物,就会蒙蔽自己的双眼。”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让我离开他。”她挑了挑眉,“你在让我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 下一刻,逸谕从她眼前消失不见。 有蹊跷! 纪折辰转头快速向外跑去,结果没跑出多远,就看见了停在原地的容绪。 她急急稳住身体,险些撞在他身上。 容绪回过头来,冷冷地看她。 “那个妖本体也是蛇,你倒是不怕他。” 她微微一笑:“大人不是也知道吗,我可是捉妖师。” 他轻瞥她一眼,不再说话。 她低眸一看,发现他已将剑别再腰间。 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也要来寻它,想必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大人。”她歪头盯着长剑,手托着下颌,“逸谕这么轻易的就把剑给你,怕是不怀好意,可能有诈。” 兴许下了毒,或是做了什么手脚。 以她和妖打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逸谕主动献剑,十有八成不安好心。 “你很关心我。”他转眸看向她,眼底窥不见一丝高兴的情绪。 “大人是我要奉命守护的人。”她低着头,“轻声道:我只是给出了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上该有的见解。” 气氛最冷寂的那一刻,任苒如一道风似的跑过来,死死抓住了纪折辰的胳膊。 “纪折辰,我们发现那个与红薇公主有契约的妖了,可惜让他跑了。归屿去追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到。” “你和陌玧护送大人回去。”纪折辰转身就走,面色肃冷,“我去找归屿。” “我和……陌玧吗?”任苒迟疑片刻,开心的笑起来,“好的,就我和他一起。” 纪折辰离开后,任苒扬起笑容,仰目看向容绪。 “国师大人,请和我一起走吧。” 纪折辰没花多长时间就追上了归屿,她站在他身边,表情淡淡。 “那个妖是自己一个人吗?”她问。 “不清楚。”归屿睁开眼,手从地面上离开,站起身看了她一瞬,“你怎么来了。” “怕你一人应付不来。”她与他四目相对,神情真挚,“对方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 “多少人我都应付的过来。”归屿嫌弃的收回目光,抽出身上的长弓来,“无需你过来多事。” “我人来都来了,你还要赶我走啊。”她抬手碰了碰他的胳膊。 “别碰我。”他推开她的手,轻吸了一口气,“有人在靠近。” 如今他们所在的位置,并非是妖经过的地方。 而是归屿通过已有线索,继而推断出的那些妖可能会经过的路线。 然而他们听见的脚步声很快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利器划破长空的动静。 是暗器。 “小心。”纪折辰在第一时间拽过归屿,握住他的手腕一起侧过身。 飞镖从两人面前划过,切断了两人身边的树叶,定在树干上。 “在左后方。”她当机立断道。 归屿迅疾拿出长箭,侧过身对着那个方向射出两箭。 纪折辰同时奔向箭射出的方向,提剑就是一砍。 “别再跑了。”风动吹起纪折辰的黑色长发,她的剑横在一个蓝衣男人的身前,剑气已经划破他的衣衫。 方才归屿射出的两支箭,一箭射中了他的胳膊,一箭射中了他的衣服,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你们为何要杀我。”蓝衣男子一脸痛苦的表情,右手捂着被箭刺穿的左臂,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们。 归屿与纪折辰互视一眼,清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冰冷。 “红薇公主即将因你而死,害人性命又不知悔改,你说自己——该不该死。” 蓝衣男子眼中流露出错愕表情,低声呢喃道:“红薇……是她。” 纪折辰垂眸睨着他,朱唇轻启。 “看来你没什么要说的了。” “你们杀了我也没用,我和红薇公主结下的并非生死契约。”隔了好一会儿,他无奈闭上眼,沉重的吸了口气。 “我是想救她的。”他这样说。 “是吗。”纪折辰淡淡看着蓝衣男子,显然不信他的话。 这些妖虽未必罪大恶极,但他们很少对人坦诚。 尤其对捉妖师,更不会。 “我名唤成晤,是受逸谕派遣的众妖里的一个。”蓝衣男子低垂着头,始终不敢看她眼睛,“红薇公主并非是我的目标,我修为不够,无法和她缔结生死契约。” 纪折辰的剑往前更近一分,冷声命令他:“说下去。” “她本就短命,活不过今年,可我……”他顿了顿,左手紧握成拳,“倾慕于她。” 第42章 纪折辰眼睫轻垂, 语气如同寒冰。 “你做了什么。” “我想把自己的命给她,可我修为太低,在缔结契约的时候出了差错, 前功尽弃。”成晤懊悔的深埋着头, 身体随着情绪颤抖起来,“那日我失败后被人发现这才逃走,我没有害她。” 归屿眼无波澜看着成晤,微挑眉头问她:“你信他?” 她一瞬收剑, 冷着声音道:“先带回去。” 归屿轻哼了声, 照着她的指示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推着成绎往前走。 纪折辰抬眸望向愈渐阴沉的天幕,脸色微微一变。 不能再耽搁了。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纪折辰一行两人一妖回到国师府邸,还未来得及踏进一步, 就见任苒急匆匆的跑来。 “纪折辰,你终于回来了,二队的洛眠你有没有办法能找到她。” “是谁中毒了。”她心下一紧。 “是……国师大人,他被蛇咬了。”任苒双手绞在身前, 眼睛慌乱的看来看去,“御医来看过了,说是蛇毒,可喝了药,国师大人的脸色却更差了, 还吐了血。” 这怎么可能。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纪折辰美目一敛, 心绪一并搅动起来。 莫非他是在斩杀蛇群的时候就已被咬伤了? 他早就中毒了, 可她竟一点都没察觉到。 洛眠是用毒高手, 同样医术高超, 不仅会制服妖,还会救人。 只不过让她出手帮人,并非易事。 “我去找洛眠。”纪折辰提步就走。 “你不去看看国师大人了?”任苒在她背后唤道。 “等找到了人,我就回来看他。”她头也不回,很快消失不见。 任苒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暗自低声道:“真是稀奇,认识她这么久,我头一次看她用瞬行术。” 就这么想救国师大人吗? 看来纪折辰是和自己一样,为了不想再拿小组倒数第一,所以在拼命的完成任务呢。 纪折辰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二队出任务的地点。 “洛眠。”她望了望四周,语气笃定,“我知道你在。”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洛眠在她身后出现,笑意盈面,“纪玥。” 她急促转过身,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有力。 “我需要你去帮我救一个人。” 洛眠望着她,神态冷傲。 “既是为救人而来,你就该遵守我这里的规矩。即便你是纪折辰,也不该打破。” “你要我的血,我给你就是了。”她毫不犹豫抽出身上匕首,从容递过去。 洛眠平日里喜欢钻研医术,制毒制药更是家常便饭。 许多捉妖师的血可以伤妖,制服妖,甚至是杀妖。 在他们之中,纪折辰的血最为特殊。 她的血对弱小的妖毫无用处,却可以对强大的妖造成致命伤害。 洛眠要他们的血,最后的用途,还是用来杀妖。 由她炼制的丹药,天下少有,用它来化解蛇妖留下的毒再好不过。 洛眠视线凝在匕首之上,沉声开口。 “看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救还是不救。”她提了提手中的剑,语速加快。 “你这样着急,当然要救。”洛眠绕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只可惜我这规矩改了,我不要你的血。”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纪折辰收起匕首,痛快答应:“好。” 两人赶回去的时候,天又暗了一层。 纪折辰快步走进去,远远看了容绪一眼,不发一言。 其他人都走了出去,只留下她们两个陪着他。 容绪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唇边落着血痕,面上浮着层薄汗,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他本来是身形修长挺拔的俊美男子,如今却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虚弱的令人心疼。 他没让她看出端倪,无非就是不肯让她发现。 他也只是她其中一个要保护的人,一旦任务解除,便再无关系。 但只要她还保护他一日,就不会让他出事。 洛眠来至容绪身边,为他把过脉后,抬眸看向纪折辰。 “这就是你让我救的人。” 她沉沉落眸,声音里带着不快情绪。 “能不能救。” “不能。”洛眠松开手,起身与她对望,“你让我救人,可没让我救看起来像人的存在。” 她狠压着眉,掀眸时带去一股压迫感。 “你说他是妖。” “他不是妖,但气息很乱,并不属于这具身体。” “不管他是谁。”纪折辰眉眼轻垂着,秉持着一贯的坚定,“你现在需要救他。” “那我需要加筹码。”洛眠试着与她谈判。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你要什么。” 洛眠看着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我劝你好好想一想,他到底值不值得,你这么救他。” “当然要救。”她说的云淡风轻,背在身后的手却猝然攥紧。 和洛眠达成共识后,纪折辰从房间退出来,一动不动守在门口。 树上绿叶轻飘飘落下,从她眼前飘过,又落至土里。 入夜寒风不断掠过身边,她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抱住胳膊,仍是不肯离开。 眼下这个任务,比想象中更艰难。 没过多久,任苒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纪折辰,那个叫成晤的妖想要见你。” 她闻声眼瞳一动,微微侧身看了门内一眼,抬步离开。 “走吧。” 纪折辰卸下腰间的剑放于桌边,怡然坐在椅上,歪头看向成晤。 “听说你要见我。” “是。”他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想要见你们。” “你想说什么。”她单刀直入问他。 “我想救红薇公主的命。” “怎么救。”她稍微起了点兴致。 成晤的视线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掠过。 “我如今已掌握把命给她的方法,但需要亲自见到她才能进行。你们既然是为了她才来抓我的,自然可以去见她。”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任苒寸步不移的盯着他,无奈的摊开手,“若你想借机行刺公主的话,该怎么办。” 陌玧安静的站在另一边,并不表态。 归屿听到这里,略一斜眸扫过成绎,很快又收回视线。 “我们没有理由帮助你。” “可你们也想要救她的命,不是吗?你们怎么能不救她。”成晤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间起身,想要朝纪折辰走去。 任苒见状狠狠扯住手上的铁链,强迫他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身体跟着剧烈一动,最后倒在地上。 纪折辰眼里没什么情绪,目光浅落在成晤身上。 “为了她,你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 “是。”他重新抬起头来,眼神坚毅,“因为她,我才活到了今日,若她可以活下去,我的死就不算什么。” 纪折辰静默片刻,视线从他身上移走。 “我们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纪折辰!”任苒出声制止她,“他可是妖,我们不能相信他。” “我并没有相信他。”她站起身,几步来到成晤身边,弯下身去与他视线平齐,“若无法救活红薇公主,你仍是死路一条。” “我只要能救她就可以了。”他眼底情绪翻涌而出,每一字都咬的用力,“若是无法救活她,我情愿同她一起去死。” “希望你的心也能像你的眼睛这般坚定。”纪折辰挺直背脊,转身拿起桌上的剑,“归屿,看好他。” 她走出去后,陌玧停在她的面前,在等她。 “你真的要这么做。” “你们若不愿意,刚才就该制止我。”她的目光落进夜色,被风扰乱。 “任苒制止了你,你仍打算一意孤行。”他冷着脸纠正她。 她转了转眼瞳,语气淡淡。 “所以你现在要我改变决定。” “我只是在确定你的决心是否能支撑你的决定。”陌玧薄唇轻动,声音冷沉,“虽说目前只能相信他,可你若害怕,便不必如此,我们可以坦白事实。” 纪折辰比谁都清楚,天子不会在乎事实是什么,他要的从来都是结果。 即便告诉他红薇公主命该如此,他还是可以一不高兴就杀了所有人。 天子要他们救活红薇公主。 “救不下红薇公主,就是死罪。”她看着他,“害怕不会改变任何事。” “我们是一个队伍。”任苒从那片夜色走出来,在不远处看着她,“可是你却从未对我们敞开心扉。” “你们若不同意,我会一个人带成晤入宫,若真出现最坏的结果,也不会牵连你们。” 纪折辰表情轻松说完这句话,又消失在夜幕之下。 “纪折辰……”任苒还想去追她,被陌玧一下拦在原地。 “让她走。”陌玧眸似寒冰,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任苒,“你的脸色很憔悴,应该休息。” 纪折辰走回容绪房间门口的时候,正巧撞见洛眠关门出来。 “国师大人他……”她主动开口问道。 洛眠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算不上是明朗。 “他醒了。” 下一瞬,洛眠的目光落在纪折辰的脸上。 “现在,该你醒了。” 洛眠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同纪折辰开玩笑。 纪折辰寻声偏眸,视线定格在她身上,思绪一瞬混乱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清醒。” “这一切都是梦,纪玥。”她轻扬起眉,意味不明的看着纪折辰,“想要救容绪,首先需要你醒过来。” “你说这是梦?”纪折辰眸光微晃,“那任苒和归屿他们……” “他们也一同入了梦,是逸谕做了这一切。”洛眠上前一步,郑重其事的对纪折辰道:“你和我都被逸谕算计了。” 第43章 刹那间, 一些熟悉的对白侵蚀了纪折辰的脑海。 她捂住突然疼起来的头,连连向后退去。 这一切……都是梦。 那她应该是谁。 纪玥吗,还是—— 下一瞬, 纪折辰停下了步伐, 抬起头来,与洛眠对上了视线。 她都想起来了。 “你是如何得知我们是在梦里的。”她轻声询问洛眠。 “逸谕的控梦术对我无效,但容绪的梦很奇怪,我进来后就失去了意识, 方才见到了他, 才明白这是梦。”洛眠沉沉的吸了口气, 神情严肃,“想要救他,就只能将梦走完。” “走完?” “在梦快要结束的时候,你的面前会出现一道门, 打破它就可以了,这样所有的人都可以走出梦境了,包括逸谕和陌玧。” “我知道了。”纪折辰点了点头,在与洛眠分开后, 敲了敲门后推门进去。 “大人,你醒了。”她轻轻合上门,施施然走过去,小心的扶容绪起身。 容绪就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拂开她的手, 冷冷垂眸。 每一次当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总会让纪折辰产生一种错觉。 他虽已睁开双眼, 眸中却已空无一物。 任何东西都无法入他的眼, 而他亦什么都没在看。 “大人?”她试着轻声询问他。 虽然她已经知晓了这是梦境, 但在容绪没醒过来之前,她只好维持着人设继续演下去。 死寂的氛围在二人中间蔓延,纪折辰直起身,脸上换了副表情。 “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该不会全听到了吧。 他薄唇轻启,眼底涂着一丝不屑。 “是你救了我。” “是洛眠救了你。”她双手背在身后,眼中没有丝毫的隐瞒,“我只是拜托了她来救你。” 他伸手去寻床边的剑,满目阴恻恻的表情。 “为何要如此费心救我。” 她坦荡荡的回他:“我需要大人活着记着,要许我一个心愿。” 死去的人,什么都不会兑现。 她需要身为国师的他,亲自将承诺付诸实践。 这句说辞,完全符合她在梦中的人设。 “大人既已活着回来,那么请你时刻记着,你还欠我一个心愿。”她毫无顾忌地靠近他,倾身对他一笑,“还请大人说到做到。” 容绪脸色沉下来,声音有气无力。 “离我远点。” 他身上的毒虽解了,但因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倒是更虚弱了些。 纪折辰对很凶的病秧子没兴趣,她起身就走,推开门的瞬间,遇见了正要进来的陆铤。 “陆护……”见来人是陆铤,她脸上表情瞬间柔和起来,瞬间改口,“陆铤,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陆铤点了点头,一只手扶在剑上,声音温柔。 “国师大人由我来照顾,洛姑……”他尴尬的摸了摸脖颈,腰板挺直了些,“纪玥你可以去休息了。” “保护大人是我的任务,怎好劳烦陆护卫你。”她回他以一笑,冲他扬了扬下巴,“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休息为好,你看月亮都已出来了。” 见她坚持,陆铤便不再与她争,而是从身后拿出一条披肩递给她。 “我看你奔波劳碌了一日,晚风又寒,容易受凉,就自作主张把它拿过来给你。” “想不到陆铤你这么贴心。” 纪折辰心中一动,伸手就要接过来。 下一瞬,背后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不许接。” 听到容绪发号施令,陆铤的手往后一缩,有些犹豫。 “谢谢。”比起陆铤,纪折辰倒是果断抬手将东西拿了过来,拢了下头发后把披肩搭在身后,作势要同他一起离开。 “我还没让你走。” 听到容绪的声音,两人皆是步伐一停。 “陆铤你退下。”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是。” 陆铤面色一变,快步退了出去。 身旁的人一走,纪折辰立马收了脸上的笑,转过身去看容绪。 她一手把在门边,一手抓着披肩。 “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关门。”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她前脚才迈出去,容绪的声音如同冰棱那般用力刺下。 “我没让你也出去。” 纪折辰被他这一声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又赶紧把脚收回来。 你又没说不让我走。 “那好吧。”她敷衍的关上门,身体往门上一靠,“大人不让我离开,总要给个理由。” 容绪旋即给她抛过来一个“你想死吗”的表情。 纪折辰和他对视半晌,率先挪开了眼。 容绪在梦里为何会是这副样子。 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格可不是想拥有就能拥有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点厉害。 片刻的沉默之后,纪折辰再次开口。 “大人不睡吗?” 我可以为你熄灭蜡烛。 她默默隐掉后半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叫我容绪。” 他神情冷漠,周身带着杀气。 她一下就察觉到了。 容绪?莫非他这是中毒的时候脑子变傻了吗。 突然间让她直呼他的名字做什么。 纪折辰满腹疑虑的看回去:“那大人要叫我纪玥吗。” “不可以吗?”他看着她,不答反问。 这下她更怀疑他脑袋被烧坏了。 容绪这是转性了吗。 纪折辰被他盯的心里怪怪的,只好别开眼。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神色不挠:“你不愿意。” “是不能。”她眼里装着平静,一字一句道:“大人贵为国师,我直呼大人名字,于理不合。我既奉命保护国师,就该同陆铤他们一样,唤你大人。” 桌上的烛焰轻轻晃动着,门缝处溜进来的风试图吹熄它。 那火苗摇摇欲坠,在每一次被吹散后又重组起来。 纪折辰的眼眸被罩进那团火焰之中,似是被蛊惑了一般感受它的锐利与温暖。 全部视野都像在一瞬被尽数吞噬,她看的太专注,以至于没能听到容绪的答案。 等那道转瞬而逝的声音不复存在,她回过神来,揣摩容绪脸上的表情,想要借以判断他此刻的心情。 而她窥见一副冰冷的画卷。 画中人眼神冷冽,薄唇抿成一条绷直的线,脸色苍白若失了血色。 他美得不像是这凡尘中的人,病弱的神态将眼底戾气完全掩盖过去,叫人只能察觉到他这一身表象。 容绪正一脸不悦,可她却在分神。 分神想他。 虽然纪折辰十分好奇容绪方才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听不到了。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容绪无声躺下,阖上双眼。 纪折辰顺理成章认为他是对她感到了厌烦,索性不再理她。 她轻步走到桌前,启唇吹熄了蜡烛。 炽热的光在一瞬间不见,同时带来了伴生而来的黑暗。 她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出去。 上一次她在门外守着容绪,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了他的床上。 这次再走,说不好还会发生些什么。 那就在此处陪着他,也好过自己来回折腾。 她往左一步,在椅子上坐下。 肩上的披肩无意中掉落,她低身去捡,听见风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门什么时候开的。 与此同时,洛眠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洛眠前去探查,被门后的一股力猛地撞开。 她连连后退几步,堪堪稳住身体。 两扇门被一瞬打开,阴冷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她抬眸去看,睫羽跟着一颤。 “是你。” 逸谕用剑鞘扳平身边的门,整个人走进来。 “见到我,你本不应该惊讶才对。”他笑的张扬,声音里带着一种满足感。 洛眠心下一滞,冷声回他。 “你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按道理应该会有人听见。 可此时,就连纪折辰都不曾察觉。 她握紧身旁的剑,蹙眉质问逸谕:“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催眠了他们,你不必紧张。”他向前一步,步调轻松的走向她。 逸谕应该还不知道她恢复意识了,所以她也应该维持之前的状态。 洛眠后退到墙边,拔出剑斜架在他身边:“你不催眠我。” “我是来见你的。”他用剑柄强制性的推开她手中的剑,余光朝旁处一扫,“顺便来见一见故人。” “故人?”她警觉的上下打量他。 “是啊。”他挑了下唇角,更进一步解释,“故去的人。” 逸谕话音刚落,洛眠就已抬剑指了过去。 “若还是这些废话,那你可以不必说了。” “你们此次前来,是想救一个人。” 他这次来,目的绝不单纯。 她敛起眼眸,沉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风声席卷而下的那一瞬,洛眠听见逸谕的声音轻飘飘落下。 “我想要帮你。”他说。 “都这么长时间了,纪玥怎么还没从国师大人的房间里出来啊。”任苒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窗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陌玧在房间中练习剑术,忽然间停下来,对着任苒挥了挥,“你让开,我看不到那个妖了。” 她站在原地不动,故意挡着他。 “有归屿守着他,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嗯。”他回的笃定,“除了我自己,其他人都有可能靠不住。” “既然你觉得我们靠不住,那你和我们组成一队做什么。”她一下子来了脾气,双手掐腰,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你可以单独行动啊。” 亏得她还把他当成重要的人,结果他竟然觉得他们靠不住。 他们这一组,还真是奇怪。 明明不曾对彼此敞开心扉,明明不曾相信过对方,却还是合作了这么多次。 她以为他们早就是可以生死相依的朋友了。 可他们不是。 门派里的师父只教给了他们捉妖的技术和求生的方式,没有教会他们如何让心变得温暖起来。 除去一起捉妖的身份之外,他们只是陌生人。 第44章 一段时间前, 纪折辰、任苒、陌玧和归屿四个成为了一组,一起出生入死。 可任苒知道,没了这些任务, 他们都不会多看彼此一眼。 陌玧收走落在任苒身上的目光, 长剑重回剑鞘。 “等我实力足够强大,就会离开。” “你——”她被陌玧气的说不出来,下一刻,被一声震动吸引去了目光。 那是纪折辰和洛眠所在的方向。 “是洛眠!”她回看陌玧一眼, 手中铁链缠绕而上。 同一时间, 她的余光瞥见纪折辰猝然间翻窗离去。 “我说过让你小点声。”洛眠往后看了眼纪折辰, 淡淡地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地面被火烧焦的痕迹蔓延开来,到处都弥漫着草根糊掉的味道。 逸谕抹了把唇边的血,语调缓慢。 “现在这情况,你应该多怜爱自己一些。” 他话音刚落, 洛眠瞬即身体一软,往地上倒去。 她单手撑剑刺进地里,单膝跪地,头上和身上都流着血, 整个人疲惫不堪。 骤然一瞬,她猛咳出一口血,染了尘埃。 “我要帮你,你却要杀我。”他轻啧了两声,话音忽地一转, 神情变得阴沉起来,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真会说谎。 洛眠冷笑一声, 强撑着站起身。 分明就是他先出手伤她, 他反倒是恶人先告状。 即使是在梦里, 他也是这副惹人厌烦的模样。 “杀人还要找理由,你还真是道貌岸然。”利剑在洛眠手中冻结成冰,她一脸淡定,朝逸谕推了过去。 逸谕侧身躲开,在她靠近时拉住她的手腕,温热气息落在她耳畔。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杀你。” 她手中剑身持续蔓延出坚冰,一瞬刺进他肩膀,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开她。 洛眠被迫留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逸谕本打算留着洛眠,不过他现在不打算这么做了。 这个女子能够敏锐地察觉他心中所想,看穿他的谎言。 如此有趣的人,由他了结岂不更有意思。 所以他打算亲手杀了她。 在梦里杀死她。 洛眠在他怀中挣扎了两下,索性放弃长剑,改用手去抓他喉咙。 烈焰带着炙热的气息一瞬靠近,逸谕闪身一躲,松开了她。 她对准他的方向摊开左手,隔空驱力将刺入他身体的剑拔了出来。 温暖的血花绽放在冰冷地面,僵硬的流淌。 洛眠甩下剑上的血,余光向后一瞥,了然勾唇。 “你可以选择继续杀死我,或者等着被抓。” 她话音刚落,纪折辰和任苒已来至她身后。 “想抓住我。”逸谕忍俊不禁,清澈眸中卷起阴森森的感觉,“你可以试试。” 转眼间,他身后涌现出蛇群,以很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怎么会是蛇! 洛眠只觉自己脑袋一晕,好似整个人可以瞬间倒在地上。 她心里慌乱起来,脸上强忍着不流露出任何表情。 纪折辰是不怕蛇的。 不过对洛眠来说,就另当别论了。 当那些蛇群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一狠心,一咬牙…… 该死! 她不忍了! 洛眠转身就跑,踉跄一步来到纪折辰身边,伸手想去握她的胳膊。 逸谕自然不想让洛眠如愿,提剑朝着纪折辰挥了下去。 下一瞬,纪折辰的手腕被人猝不及防一拽,身体随即后退一步,贴到某个人身上。 同时阻断了逸谕的靠近。 究竟是谁? 被这么唐突一拽,纪折辰更觉得头晕目眩,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晰起来。 “你就这点本事了。” 头顶落下的那句话声线平直,辨不出情绪起伏。 这是……容绪? 纪折辰心头猛地一跳,像从濒死边缘活过来了一般。 冰冷的指尖紧攥在她手腕上,不见得松一丝力。 那只手抓着她,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清醒过来,像在提醒她不要睡着。 她恍然抬眸,盯着他的眼睛,几个字脱口而出:“大人?” 容绪不置可否,几道寒光闪过,他已挥剑斩碎了靠近她的几条蛇。 其余的蛇见势退去,很快消失在这片夜色中。 任苒不动声色的往身后瞄了一眼,满脸肃穆。 好快的速度。 即便是洛眠,也无法瞬间从房间移动到他们现在的位置。 见容绪出现,逸谕神色一变,眼里带了点戏谑,慢悠悠开口。 “你亲自现身,看来是想让我留她们一命。” 容绪沉着脸,与他对视片刻,直接无视掉他。 他不喜欢做自讨没趣这种事,目光很快重回到纪折辰身上,拉长了声音:“你待在他身边,实在太碍眼。” 碍眼?也亏他说的出。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随意了些。 “和你比起来,我还差得多。” 逸谕自顾自的笑起来。 容绪听着他的笑声,眼神冷沉起来,带着一丝不悦。 “看来你还有遗言要说。” 逸谕一时间还探不出容绪真实的目的,遽然退后几步,满脸诚恳看着他。 “与其选择让一个凡人保护你,选我岂不是更好。” 洛眠和任苒两人各站在一边,思索着要不要动手。 视野之中,是容绪松开了纪折辰,黑着脸独自沉步上前。 他眉梢上带着怒意,语气森然。 “你也配。” 不待逸谕回答,洛眠已出剑攻向他。 他旋身避开,出剑挡住她手中的剑:“伤成这样还有反击的力气,这样看来,杀了你倒的确有点可惜。” “那就换我来杀你。”她手上施力推开他的剑,再往前一刺。 纪折辰跟着冲了过去。 逸谕为了避开洛眠,一下腾身至半空中。 “我们之间的独处就这么被破坏,实在扫兴。”他唇角扯开,语气中带着零星遗憾,“没办法,下次吧。” 她握紧手中的剑,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追。 逸谕消失之后,他的声音仍萦绕在洛眠周围。 “我会再来找你的,你可要等我。” 直至那道声音完全散去,纪折辰眉眼舒展开来,身体不可抑制的缓缓向后一倒。 容绪探身上前,冷漠的抬臂横在她身后,淡淡道:“你的任务是保护我,而不是其他人。” 纪折辰用胳膊推开他,看也不看他的脸色:“我是捉妖师,保护我的同伴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完,纪折辰赶紧走过去扶洛眠,拧眉看着她。 “怎么伤成这样了,你的伤口需要马上包扎,不能再拖了。” 洛眠还没来得及回答,人就被纪折辰塞进房间的床上。 纪折辰将门合好,借着烛光看着她的伤口,冷静道。 “逸谕这是想要在梦里杀了你。” 她轻阖上双眼,声音很轻。 “逸谕向来心思诡谲,虽无法在现实里杀人,却可以在梦中实现,这次我主动和他出现在同一个梦里,他自然不会想要放过这次除掉我的机会,不知为何,他方才又收了手。” 纪折辰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问道:“他还会再回来吗。”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他应该还没有离开这个梦。” “你现在依旧打算要杀他吗。” “我还要确认点事情,再决定要不要杀他,等梦境结束后,你们拿了法器,要带上我一起离开。” “这个没问题。” “容绪的梦应该快要结束了,你最好时刻守着他,小心不要错过门出现的时机。” “我知道了。”纪折辰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她又遇见了任苒。 “纪玥,如今妖已经抓到了,我们也可以交差了。”任苒的左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小队比赛明日就正式开始,在那之前,我们就需要到达。” 作为一个出色的捉妖组织,他们所在的门派每一年会举行一次小队比赛,所有比赛加入比试,每人持随身武器进场。 比试点到即止,不可伤及性命。 获得第一名的队伍会得到唯一的假期。 缺席的人视为主动退赛,而那个人所在的小组则直接失去参加资格。 就是……这个梦看起来不像是要结束的样子。 纪折辰收回思绪,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那国师大人呢。” “他和我们一起去,陆铤会照顾他。” 当天晚上,一行人顺利返回了宗门。 洛眠和任苒刚回到房间不久,有人过来敲了门。 “请进。”任苒话音刚落,门自动被打开。 洛眠举目看过去,望见了同步进来的两个人。 是芊梦和茯汐。 对捉妖师来说,不仅要具备过硬的实力,还需要默契的配合。 论配合的完整度和契合度,在烈刃没人能比得上芊梦和茯汐。 她们作为宗门里仅有的双胞胎捉妖师,天生心有灵犀,彼此之间不需言语就能读懂对方意思。 芊梦和茯汐可以达到同时出手,一连串的高难度动作都可以同步进行。 只要她们一出手,对方就会得到一份双倍的攻击。 很少有妖能在她们同时出招时抵挡得住。 不仅如此,她们其中每一个人都具备双重性格,令人难以捉摸。 “你们回来了?”芊梦率先走向洛眠和任苒,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茯汐一声不吭跟上来,神情极冷。 “是他让你们来的?”洛眠目光一挪,有些游离在状态外。 “我从不听他的话,你不是知道的吗?”芊梦摇了摇头,一脸天真模样。 “那你们为什么来。” “他打算在明天的比试中杀了你。”芊梦看着洛眠,脸上依旧带着笑,“我没办法看着他杀死同伴,所以就来告诉你了。” 洛眠猝然抬起眼帘,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你们和他一组,却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我。” 第45章 “他是最厉害的捉妖师没错, 可我觉得,功夫再高强的人若没有温热心肠,也不过一件杀人利器罢了。”芊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比试什么的我不在乎, 但也不会放水。” 茯汐走上前,眼神冷酷认真。 “这场比试,我和姐姐会全力以赴。” “所以你不仅要小心他,也要提防我们。”芊梦收回盈盈笑容, 朝洛眠挑了下眉, “一定要活下来啊, 洛眠。” 一席话说完,芊梦同茯汐很快离开,不留一丝痕迹。 “说了半天,她们还是要对你动手。”任苒突然间惆怅起来, 歪头看向洛眠,“那个家伙若是起了杀心,怕是谁都拦不住他。” “芊梦和茯汐是出了名的下手无情,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便很难收手, 让她们对我手下留情,你这才是在开玩笑。” 洛眠站起身,推开窗观察着容绪那边的动向。 “那就由着他们来?”任苒着急的走过去,“对方可是想要你的命。” 她神色冷沉下来,目光淡然。 “芊梦和茯汐只不过是严肃对待每一场比试, 并非是想夺我性命。” “是啊。”任苒无奈的笑了下, 苦着一张脸, “你本来就受了伤, 她们一用心出手打你, 再加上那个人,你必死无疑。” “那就来好了。”她全然不关心任苒说的事,专心盯着容绪所在房屋的门。 是时候——该醒过来了。 没过多久,耳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洛眠眼也不眨地凝视那处,心绪也跟着慢慢退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时,已经再度回到了秘境的出口。 不仅是她,纪折辰、容绪、任苒、陌玧和逸谕,都在这里了。 从梦里醒来的那一刻,容绪自动上前将法器拿了下来,又在走过纪折辰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他冷声问她。 “这把剑——”她抬手指了指他腰间多出来的那把剑,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这不就是容绪在梦中执意要拿到的剑吗。 为何在现实里他也拥有了这把剑。 洛眠说过梦境里的画面有真有假,可这也太真了吧。 莫非……那不是普通的梦? 梦与现实竟是互相关联的吗。 任苒见到容绪拿到了法器,催促道:“既然法器已经到手,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 纪折辰微怔了下,又道:“等……” 任苒着急的打断她的话,抓着她的胳膊往外走:“等什么等,再不走的话等他们醒过来,我们就走不掉了。” 她反握住任苒的胳膊,深吸了口气:“我是说,带上洛眠。” 任苒一瞬思绪断线:“洛眠?”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没过多久,纪折辰和其他人拿了法器离开。 陌玧缓缓睁开双眼,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人,声音极冷:“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逸谕。” 逸谕懒散的站起身,眼眸半敛,笑道:“这次你做的不错,演技有进步。” “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故意设计让他们拿走法器,是在向父王表示你的叛逆吗。” “这怎么能叫叛逆呢,陌玧。”逸谕笑着扯开了唇角,脸上的笑容放肆又张扬,“我本就是受罚之身。想要结束这件事,就唯有兵行险着,总不能一直将大部分妖力都封印在我体内,等着那个女人来协助我,不是吗。” 陌玧冷冷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父王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能让妖界和其余五界和平共处,你挑唆魔界发起战乱在前,参与灭掉多个仙门宗派在后,如今你这样做,岂不是又再让父王罚你。” “越是风平浪静,我就越要掀起波澜。”逸谕无所谓的扬起眉,对陌玧下令,“你现在就通知在各门派卧底的妖族,说是妖界镇守的法器被容绪和纪玥拿走,洛眠协助了他们。” “好。”陌玧并不打算阻拦他,冰冷的双眸困惑的看向他,“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在逸谕转过身的时候,他已变成了烈刃宗弟子的模样。 “好戏当然要亲眼看到才过瘾。” 成功离开妖界后,纪折辰和任苒并肩往回赶。 如今两件法器都已拿到,是时候回落曜宗了。 思索了一会儿,纪折辰还是问出了口。 “任辉,你在噩梦秘境里看到了什么。” 任苒莫名犹豫了下,低声道:“我看到了陌玧的过去。” 陌玧? 听到这个名字,纪折辰不禁蹙起眉。 任苒看见了陌玧,那她看到的人估计那时也在噩梦秘境当中。 所以宋祈明此刻也在妖界吗? 很快,任苒转头对纪折辰道:“还有,我记得我做了个梦,你和我都成了除妖师,梦里陌玧变成了我们的同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纪折辰下意识瞄了容绪一眼,轻声附和道:“是很匪夷所思。” 希望容绪赶紧忘了梦中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她打晕他的事。 然而,就在她走神之时,身前的人停了下来。 她直接毫不知情的撞了上去。 “啊……”她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正打算问容绪为何停下来,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群人。 他们身上分别穿着奇深宗、晚昙宗、烈刃宗、百画宗等一众门派特制的服装。 在这些人当中,唯独没有晏夜宗和落曜宗。 为首是一名烈刃宗的弟子,他第一时间看向了洛眠,神色不明。 “洛眠,原来是你帮他们拿到了法器,你还真不愧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 洛眠一步站到前面,面无表情道:“郢天,这件事与你无关。” “想必你也知晓两件法器一旦聚首,其中的力量将能撼动整个仙门,听闻他们已经已经全部拿到了。”郢天抬剑对着纪折辰和容绪,“既如此,便是与我有关。” “没错,两件法器的去留应该由众仙门商议后决定,你说了不算。”伪装成他人的逸谕从那群人里走出来,对洛眠笑了笑,又放轻语调对郢天道:“师兄,师父说了,这件事事关整个仙门的安危,务必要将他们带回去。” 郢天看也不看他,声音似冷冽的寒风:“不用你提醒我。” 紧跟着,游声也在那群人里现了身,抬高了下巴对纪折辰道:“交出法器,你们就能活命。” 一时间,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该死。 纪折辰握紧了剑鞘,警惕的环顾了四周。 看来他们这是打算硬抢了。 可是,她和容绪才离开了妖界不久,这些人又是从何得知的消息,竟来的如此之快。 事情不太妙啊。 容绪漠然看着对面的人,将法器丢进法器袋中,神情轻蔑的将袋子握在掌中。 “想要,就自己过来拿。” “你们先听我说……”纪折辰正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 “动手。”郢天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身后的人都冲了上来,划出法阵将他们四个人彻底分散开来。 纪折辰当即拔出了佩剑,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找到了容绪。 可恶,被分开了。 要尽快想办法到容绪的身边去才行,这样他才不会受伤。 可偏偏事与愿违。 游声悄无声息的站在纪折辰的面前,手中的剑坚定不移的对准了她的心脏。 “你只需要乖乖待在这里不动,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 “是吗。”她一边笑着,一边转了转手中的剑,“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才比较贴切。” 在众人已经包围了容绪的时候,游声并不急于和纪折辰动手,而是反常的同她闲聊起来。 “我的确很想杀掉你,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在其他宗门的人面前取你性命。” “哦,那这样挺好的。”她毫不犹豫的走过去,蓄力提剑刺了过去,“我正好和你相反。” 那一瞬,游声意外的看她一眼,被迫抬剑和她交锋。 “你这可是自己在找死。”他咬紧牙狠狠对她道。 “是又如何。”她轻笑着压住他的剑,眼神锐利坚毅,“你能杀掉我吗。” “你的提议的确很动人。”游声与她离近了一步,手中的力往旁边一歪,让她的剑落了一空。 “不过,今日我放过你一回。”游声握着剑柄,一步都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 也不让她离开。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纪折辰打断直接越过游声,假意朝他挥剑而去,“因为我不会放过你。” 但游声显然不想给她这样的机会。 见她要跑,他再次挥剑,让她止步于自己身前。 纪折辰遽然停下脚步,再次环顾了下四周。 奇怪,楚云为何没有来。 一般遇到这样的场合,他没有理由会错过才对。 可现在与他有关的人,只出现了一个游声。 绝佳的报复机会就摆在游声的面前,可疑的是游声每一次的出招都点到为止,与他之前的风格大不相同。 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晚昙宗不选择在他们拿走第一件法器的时候追踪他们,却在他们离开妖界后才来到了这里。 如果他们所求就只有法器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除非—— 他们另有所图。 转瞬间,明媚的光落在纪折辰的身上,集中到她的手箍周围。 她略微垂眸,却看见了手箍上栓了十数根让人极难察觉的细线。 若不是因为她中途停了下来,根本就无法发现。 这么多的细线,究竟是何时缠上去的。 她一瞬抬眸望向不远处,追着细线来的方向看过去。 眨眼间,雾迎敛了脸上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 “哎呀,被她发现了呢。”说完,雾迎的表情变得冰冷阴暗了起来。 第46章 洛眠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人群中的逸谕, 手中长刀抵上他的脖颈。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就算我告诉了你,会有什么不同吗。”逸谕垂眸看着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洛眠。” “你不怕我在这里揭穿你的身份吗。”她蹙起双眉,冷声反问他。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他勾起唇角,低头凑近她耳边, 放低声音道:“你觉得为何在场的人除了你之外, 没有人看穿我的身份。” 他顿了顿, 又道:“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你能看到——是因为这是我让你看到的。” “你说什么。”洛眠瞳眸一扩,脚步向后一退, 不可置信的看向其他的人。 “洛眠,我可不仅能操纵人的梦境,让他们沉睡,还可以通过梦境操纵他们的意识, 让他们误以为是自己做出了决定。”他顺势握住刀柄,离她更近了一步,“你觉得此时在这里围攻你们的人里面,有几个人是凭自己的意志来到的这里,又有多少人是无意识中被我影响的。” 洛眠浑身一颤, 将长刀抽了回来, 重新指着他。 “是你控制了他们。” “在梦境中, 所有的情绪体验都会被放大, 无论是心动, 恐惧,悲伤,都真实到无法抗拒。”他一脸从容的看着她,掐着一副无所谓的口吻,“我只是放大了他们心中潜藏的贪念和欲望,从而为我所用。” 纪折辰看着远处的雾迎在短时间内快速靠近她,同游声一起将她前后包围住。 “我会小心一点,不要伤到你。”雾迎轻抬手指,由着手中的线将手箍完全架空起来,不触及到她任何一寸肌肤。 “你们想要的就只是我的手箍吗?”她看着细线不断在手箍上蔓延,直至将手箍完全包裹起来。 仔细一看,她的身上也已经被这种细线拉扯住。 如若她轻举妄动,就会被割伤。 又是禁术。 她暗暗垂下眼。 “楚云想要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按指示办事而已。”雾迎微抬下巴,朝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不过,我知道你不想让那个人受伤,可惜——” 雾迎话音刚落,容绪蓦地吐了口血,身上中了郢天一剑。 即便如此,容绪仍然没有打算出剑。 看到容绪受伤的那一幕,纪折辰猝然抬起眼睫,一瞬慌了神。 下一刻,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转头对雾迎道:“这也是你们做的吗。” “这要多亏游声的毒。”雾迎收紧了手中的细线,脸上带着笑,一步一步走向她,“听说你百毒不侵,不过你的同伴好像不是这样啊。” 同一时间,任苒单膝跪倒在地。 纪折辰忽地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段时间里楚云针对你们每个人都做了细致的研究,特意为你们都设计了一套应对之法,为的就是这一天。”雾迎在她身前停了下来,断定她不会动一下,“你想要救他们,对吗,那就试着摆脱我的禁锢。” “话真多啊。”纪折辰略微沉下眼眸,突然抬剑砍在自己的手箍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雾迎一时情急,出手阻止她。 眼看着马上就能成功夺取手箍,可不能让她这个时候坏事。 游声当即出声提醒雾迎:“别碰她——” 刹那间,纪折辰的左手已牢牢掐住了雾迎的脖子。 嘈杂的刀剑交锋声中,纪折辰强行用右手扯下了自己身上的线,手心被割得鲜血直流。 “给我解药。”她的目光往游声的方向一斜,声音极速下坠,“不然她就没命了。” 游声没有动。 雾迎在纪折辰的手中挣扎了两下,即便有些喘不上气,还是笑着道:“你威胁错人了,他可是只会听楚云话的傀儡,我的命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那就你想办法把解药给我。”纪折辰的手松了些力,视线移到手箍上去,“无功而返的话,你们也不好交差是吧,我把手箍给你,你给我解药。” 纪折辰明知道他们是为了让她切断和容绪之间的牵绊,故意设的局。 可她还是要这么做。 没有什么比容绪和任苒的命还重要。 “好,我给你。”雾迎又抬了下手指,一根线轻而易举的勾出了游声身上的药瓶,将它丢向纪折辰。 整个过程快到游声来不及反应。 转瞬间,纪折辰的手箍跟着消失不见。 拿了解药,纪折辰很快松开手,转头往容绪的方向跑了过去。 “谁让你把解药给她的。”游声一瞬闪现到雾迎面前,语气不耐。 “对我来说,我的命比楚云的命令重要。”雾迎对着游声举起了手箍,微转了下头,面色平静,“手箍也已到手,我的任务——结束了。” 纪折辰迅速冲到任苒的身边,抓起她的手退到悬崖边上,将药瓶放到她手中。 “归屿还是没来吗。” “应该快到了。”任苒服下解药,将药瓶还给纪折辰,“这里交给我,法器在容绪身上,你先带他离开。” “撑不住就跑,别逞强。”纪折辰瞥了她一眼。 她轻轻一笑:“你还不了解我吗,逃跑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好。”纪折辰毫无留恋的离开任苒,转头跑到容绪的身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她果决的提起手中的剑,挡住了郢天的攻击。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容绪此时已经身负重伤,纪折辰这边也不乐观。 他们跑不掉了。 各派弟子得到的消息是纪玥和容绪已经不顾世俗和成见结为道侣,两个人情比金坚。 见到两个人十指相扣,他们更加相信自己得到的是真消息。 在他们看来,为了救下容绪,纪玥也一定会献上法器。 郢天被那股剑气推的向后一步,索性就站在那里,看他们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被纪折辰牵住手后,容绪稍稍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并且在慢慢的愈合,体力似乎也在恢复。 不知为何,只要她一出现,他就不会再受伤了。 因为有她在,他眼前所有的景象,也开始有了光。 在容绪的注视下,纪折辰喘了两口气,忽然间抬起了两个人紧握的手。 “事先说明,能够驱动法器力量的人,就只有容绪一个。” 而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迟疑的转身,用握住容绪的那只手将他推下了悬崖。 容绪本就体力不支,被她这么一推,就连片刻的抗争都没有,直接掉进那片无底的深渊中去。 他望着站在崖边的纪折辰,倏忽间,冷笑了一声,了然的闭上了双眼。 果然不论是过去和现在,都不会有人真心待他。 直到容绪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任苒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又是什么别出心裁的保护方式? 确定不是在自取灭亡吗。 各派弟子:“……” 说好的情比金坚呢。 纪折辰深呼了一口气,蹭了蹭手背上的血,转过头轻松的对众人微微一笑。 “好了,现在人和法器,你们都没有了。” 郢天顿时眯起双眼,压低声音道:“都下去找。” “那可是妖界境内……”有人低声对他道。 他满脸都承载着怒气,转过身沉声道:“找不到法器,就自动离开宗门。” “什么?”有一些人开始小声抗议。 就在此时,纪折辰不动声色的迈出脚步,纵身跳入悬崖当中。 归屿来迟了一步,只能眼看着她掉入悬崖,却无能为力。 “她这是为何?”惊讶之余,他不解的问任苒。 任苒看了眼虎视眈眈站在两人身后的人,犹豫着回他:“大概是……殉情了吧。” 纪折辰顺着自己在悬崖边上挂着的绳索安全的来到了崖底。 在离开妖界的时候,洛眠曾同她说过,妖界的边缘处有一个神秘的悬崖,看似是个漆黑的无底洞,实际上是人掉下去后仍可以毫发无伤。 她怕疼,这才一步一步的顺着绳子下来,不然那时就和容绪一起跳下来了。 纪折辰断定只要容绪和法器消失,仙门的人必然也也不会再为难任苒和归屿,选择来追她和容绪。 所以她现在只要找到洛眠说的那条通道,带着容绪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就可以了。 纪折辰在黑暗中摸索了一小会儿,便找到了躺在悬崖底的容绪。 她忍着痛小跑到他的身边,本能的牵住他的手,尝试唤醒他。 “容绪,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霎那间,容绪睁开了冰冷的眼眸,突然起身用力的将纪折辰扑倒在地,空着的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身上到处都是划伤,被砸倒在地的瞬间,一股寒气极快的侵袭了她的身躯。 就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抬起冻得冰凉的指尖,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声音微弱。 “容绪,你看清楚,是我。” “我知道。”他一双晦暗的瞳眸被她填满,满眼皆是疏离,冷冰冰的凝视着她。 “知道你还不松手?”她微恼着拍了下他的胳膊,喉咙疼的厉害,“我没有办法呼吸了。” 容绪没有放开她。 她的右手同他的左手紧紧相连,冰凉的手指似乎都在汲取着对方的体温。 可得到的同样是一片令人寒颤的冷意。 “你从何时开始打算要杀死我的。”他俯身靠近她,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侧,语气冷像索命的阎罗。 “我杀你?”她险些被他一句话气笑,比起解释,更先做的是还击,“你是被摔傻了吗,我要是想要杀你,你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他一双手都加重了力气,不含感情的丢下一句话,每一字都铿锵有力,“所以现在要换你死了。” 第47章 纪折辰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她费力挣开被容绪攥住的手, 拿出怀中的药瓶握在手里,低声对他道:“在你动手之前,你最好先掂量一下, 杀了我和保你的命, 哪个更重要。” “你,不想要解药了吗。”她挑眉问他。 容绪看着她一脸的云淡风轻,指尖微微松开。 她这条命还有用。 为了让她像现在这样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他还不能杀她。 下一瞬, 两面镜子遽然立在了他们的身前。 两束火光乍现, 照亮了镜中的画面。 那一刻,两面镜子里同步映出了郢天带着其他人赶来的画面。 紧接着,一道屏障在纪折辰和容绪身后拔地而起,在为他们隐身的同时, 将他们和其他人隔绝开来。 随后,两面巨大的镜子里出现了不同的画面。 纪折辰专注的看着其中一面镜子,认真留意着里面出现的每一个人。 “如果你要用来杀人的话,我就教你学会这套剑法。” “你的心愿是什么。” “你是想要利用我。” ……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好——” “那我给你。” 纪折辰转过头看着其中一面镜子里的画面,耳畔回想着容绪对纪琳琅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 这些……究竟是什么。 容绪他怎么可能会见到纪琳琅。 须臾,她移开视线,盯着另一面镜子。 “你不能杀我。” “请问……不能点灯吗?” …… “绑架你。” “可我偏偏不让你逃避这一切。” 纪折辰望着在她眼前闪过的一幕幕画面, 不禁启唇呢喃道:“这是……” 她在噩梦秘境里经历过的一切。 那么, 她方才看到的与容绪相关的画面, 便是他在噩梦秘境里的全部经过了吗? 任苒遇见了陌玧。 容绪遇到的是纪琳琅, 也就是她。 如此说来, 他遇到的宋祈明岂不就是—— 她蓦地屏住呼吸,转回头失神的看着身前的容绪。 容绪忽然松开抓着她的手,直起身去看正在无限回放有关于宋祈明过去的那面长镜。 然而,两面镜子却在此时再度同步了画面,其中播放的正是纪折辰擅自闯入的梦境。 容绪的梦境。 纪折辰:“……” 也不必把这些全都外放出来吧。 播放结束之后,纪折辰踉跄着站起身,听到有一道声音从镜子后传出,正朝她而来。 “你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片刻过后,同样的声音从另一面镜子后游出,似乎是对容绪说了什么,不过纪折辰没有听见。 “现在的这个你,只是你其中一个□□,对吗。” 听到这句话,容绪二话不说将那面长镜斩成两段。 转瞬间,被斩断的镜子面朝他飞了过去,一半照出他现在的样子,而另一半—— 是真正的他。 芊梦先一步从黑暗中走出来,抬手复原了那面坏掉的镜子,面带笑容看向容绪和纪折辰。 茯汐安静的拿着镜子走到芊梦的身边,神情很冷。 “我们知晓你们在隐藏的秘密,无论你们如何遮掩,都瞒不过我们手中的镜子。”芊梦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镜沿开始慢慢结了薄冰。 正如世间存在正反两极,阴阳两面,每一个人都有两副脸孔。 一副立在镜子前,一副藏在镜子里面。 “你们想要什么。”纪折辰神色自若上前,目光向后一瞥,“也和那些人一样?” 妹妹茯夕从头至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无声的站在那里,宛如姐姐芊梦的影子。 “不想被他人知晓秘密,就打败我们,如果做不到的话,也没有关系。”芊梦笑着转动手中的镜子,让其上下颠倒,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就死在这里吧。” 悬崖之上,任苒同归屿并肩站在悬崖边上,脸上都带着不悦的情绪,看向突然出现在此的不速之客。 “就是他们拿走了法器。”陌玧冷冰冰的睨着任苒,对身后的群妖发号施令,“都带走,一个都不要落下。” “是。”得了他的命令,准备多时的妖族一拥而上,盖过了那些仙门中人。 洛眠抬剑推开了面前的逸谕,似乎是有些生气。 “你反悔了。” 逸谕安然停在原地,轻勾起唇角,笑道:“你可是我最锋利的刀,我怎么会让你走掉。” 风游走于人间,缠着春光落下,点缀林间的景象。 “还真是合理的提议。”纪折辰转手把解药递给容绪,余光瞥向芊梦,“想要杀我,你得先排队了,毕竟有人抢在你之前——要取走性命。” 下一瞬,容绪左手接了解药,抬起右手将纪折辰推了出去。 纪折辰:“?” 他这么做,岂不是让她很没有面子。 “看来他不打算杀你了。”芊梦笑了笑,指尖握住冻结成冰的长镜,“那轮到我了。” 她话音刚落,两面冰镜同时落在地面上,深扎于地面之下。 一瞬间,芊梦和茯夕来到纪折辰的身前身后,一同朝她出招。 她当即抬高手中的剑,艰难的挡下两个人的攻击。 容绪满不在乎的看着被围攻的纪折辰,沉着一双黑色的眼眸,藏匿在这无边的黑暗当中。 纪折辰的手上已经没了手箍,两人之间的羁绊也随即解除。 就算她死了,亦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冷眼望着芊梦和茯夕的招式。 两个人总是在同一时间出招,不仅如此,她们出的一招一式完全相同,除了方向相反外,没有半点的误差。 她们两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每一次攻击的力度、角度都一模一样,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镜子。 唯一的镜。 芊梦和茯夕的这套镜像攻击,尤为适合双生子练习和使用,一旦练成,她们剑下攻击的威力可提高两倍不止。 不过一旦其中一人受伤,另一个人也会跟着受伤。 没过多久,纪折辰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她被芊梦和茯夕的两道剑气击中,身体被动的往石壁上撞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容绪一步瞬移至纪折辰身边,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她。 待她平安落地,他迅速松开手,双眼目视着前方。 “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跟我一起做。” “你该不会是想用和她们同样的招式打败这两个人吧。”纪折辰抗拒着往后退,摇了摇头道:“想要练成这种剑法,需要像她们一样达到心有灵犀的境界才可以,你该不会认为——我和你也可以吧。” “手给我。”他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哦。”她习惯性的握住了他的手。 纪折辰:“……” 这该死的身体自动反应。 容绪的目光落在芊梦的身上,低声对纪折辰道:“不管她们做什么,你都要毫不动摇的攻击左边那个人,她才是主导者。” “知道了。”她的视线跟着他过去。 对打了许久后,容绪故意露出破绽,给芊梦机会攻击自己。 芊梦毫不手软的对他挥了一剑,谁知他非但没有受伤,手中的剑还险些被弹飞。 纪折辰借机刺伤了芊梦的左胳膊。 与此同时,茯夕的左胳膊也出现了一道相同的伤口。 奇怪的是,茯夕的伤口并没有流血。 就像是——她并没有受伤一样。 在纪折辰拔出剑的瞬间,芊梦古怪的站起来,眸中多了几分兴奋的神情。 “你们还真是有趣。”芊梦落眸看向纪折辰和容绪紧握的双手,神情十分的认真,“看来你们的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茯夕站在芊梦的对面,声音冷淡。 “姐姐,停手吧,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郢天……” “别提那个晦气的家伙。”芊梦冷笑着打断茯夕的话,“继续——” 芊梦话音刚落,茯夕立即和她一起攻击容绪,两个人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奈何她们使用各种招式,都无法伤及他一分一毫。 少顷,芊梦和茯夕对视了一眼,将目标改为纪折辰。 纪折辰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又在这里消耗了大半体力,根本招架不住两个人的攻击。 就在她体力不支倒下的时候,容绪一把将她抓紧怀里,握着她的手腕同时抵御那两个人的剑招。 那一瞬,纪折辰微微走神,瞥见镜中的她和容绪。 容绪神情专注又冰冷,一招一式都为夺命而去,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而她就狼狈了许多。 不仅身上都是伤,脸色苍白,就连脖子都被掐红了。 纪折辰:“……” 这该死的容绪,下手怎么这么重。 那一刻,容绪遽然垂眸看向她,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这一幕,亦被那面长镜轻松的送到她的眼中。 察觉到容绪略显僵硬的动作和表情,纪折辰挣开他的手,突然间离开了他的身边,抬剑迎向茯夕。 茯夕没有料到纪折辰会选择攻击自己,一时不备,已被她刺中了右肩。 看到茯夕受伤,芊梦狠狠地拧起眉,似是一瞬清醒了过来。 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芊梦主动出手,吸引容绪和纪折辰的视线,不停地说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茯夕看似是在被动跟随,其实不然。 这套剑法的核心——正是茯夕,而非芊梦。 若是茯夕受了伤,便会承受双倍的伤害,芊梦却不会。 这一回,纪折辰抽出剑往后一步,看见芊梦来到茯夕身边,眸中情绪尽收。 容绪瞬间上前,自然的握住了纪折辰的手。 “你们走吧。”芊梦抱住了茯夕,脸上已然没了笑,“此处的隐身屏障还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第48章 “好。”纪折辰盈盈一笑, 拽着容绪的手就往密道的方向跑走。 受伤后,茯夕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虚弱的看向芊梦, 担心着问道:“这么放他们离开也可以吗, 万一郢天问起来——” “你怕他做什么。”芊梦歪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道:“就说我们从未遇见过他们。” 从密道里逃出来后,纪折辰一路往晏夜宗的方向走去。 等确定了没有人会追上来,她才舍得停下来, 举起了自己和容绪握住的手。 “牵够了吗。”她神色自若的问他, 自己先下了定论, “现在可以把手放开了。” 他目光冷淡的望过来,没有松手,状似不经意的问她。 “手箍哪里去了。” “让楚云的人带走了。”她云淡风轻的落下一句话,自然的向他离近了一步, 一脸淡然,“你没有中毒。” “是啊。”他张开另一只手,任由药瓶掉落在地面上,垂眸凝视着她, “我从没说过我中毒了。” “容绪,你很清楚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她抬头与他对视,慢条斯理道:“你故意受伤,是为了试探我,想知道我能否帮你治愈伤口。” 与其说是试探, 不如说是他想试验一下, 看看她能帮他抵御住多少的伤害, 抑或是疗愈何等程度的伤。 他要她即使是在重伤的时候, 也可以帮助到他。 哪怕是在她同样负了伤的情况下。 容绪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睫, 淡淡道:“你这双手——的确比我想象中更有用。” “只是这双手吗?”她忽然语气暧昧的凑近他,仰头微微一笑,阻挡住他全部的视野。 下一瞬,她伸出另一只手去触碰他的脸颊,又慢慢下落。 “我将你从噩梦秘境里救出来,可不是为了听到你这句话的。” “你想要什么。”他无动于衷的投下视线,冷眼看着她。 “我想要——”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了许多,忽然间拽着他那只手绕到他的背后去。 容绪眉头一拧,呼吸莫名慢了半拍,瞬间被纪折辰这个举动惹得分了神。 她趁此机会用另一只手扯下了他腰间的法器袋,在他身后贴上了一张定身符。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她便挣开了他的手,向后跃出了两米的距离。 “这件法器,该归我们晏夜宗了,不是吗。”纪折辰将法器袋快速收进怀中,极快收起脸上的笑,面对面和他道:“半个时辰后,你就能动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掉。 容绪望着纪折辰得意走开的背影,唇角冷冷向下一弯。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给她近身的机会。 和容绪分开后不久,纪折辰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晏夜宗,将法器交给了宗主。 至此,她完成了故事线任务〔拿到第二件法器〕,获得二十积分奖励。 然而,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了两日,任苒还是没有回来。 就在她决定出去亲自寻找的时候,任苒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纪折辰略微吃惊的看着任苒,忍不住开口问她。 “任辉,你这是……” “还不都怪那个陌玧,本来我都能脱身了,他非要出来拦住我。”她抹了抹脸上的尘土,疲惫的往椅子上一倒,“我和他打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脱了身。” “辛苦你了。”纪折辰给她倒了杯水,继续往下问,“那你可知晓,洛眠有没有成功离开那里。” “洛眠……”她闻声脸色忽地一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她被妖族抓走了,烈刃宗的人并没有救她,我本想带她一起走的,奈何陌玧实在是难缠,我抽不开身。” “这样啊。”纪折辰跟着长叹了口气,立马翻出了房间里的笔和纸,“看来我要写一封信给烈刃宗的宗主了,听闻他平日里最看中洛眠这个弟子,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想办法救洛眠出来。” 看纪折辰握笔写字的模样,任苒坐到她身边问。 “你不给容绪写吗。” 她困惑的抬了下眉:“为何会提到他?” 任苒理所当然的给了她回答。 “你们现在已结为了道侣,如今他回了落曜宗,你在晏夜宗,两个人分开了应该会有许多话要说吧,你难道就不想念他?” 她低声嘟囔了句:“才过了两天而已……” 这回换任苒不解的看着她:“道侣之间一旦分离,不都是会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吗。” 不好意思,并没有。 纪折辰假笑了下,继续写着桌上的信。 “就算我不写信给他,他也会念着我的。” “嗯,的确该念着你。”任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毕竟你都可以为了他殉情,他对你念念不忘才合情合理。” “殉情?”纪折辰蓦地笔下一停,笔尖在纸面上狠狠地戳了下,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任苒,“谁说的。” 任苒一怔,无措的眨了下眼睛。 “我说的。” 纪折辰:“?” 好家伙,原来传谣的人就在我身边。 见她不答,任苒迟疑着再度开口:“难道……不是吗?” “不是。”她快速给这封信收了尾,折好后又抽了一页纸出来,“你倒是提醒了我。” 她确实该写信给容绪了。 是时候要想出来几首情诗,以表达她对容绪“浓烈的爱意”。 很快,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期间,纪折辰不忘每天都写一首情诗,给身在落曜宗的容绪寄送过去。 今日,江玄再一次敲响了容绪房间的门:“师兄,你的信到了。” 容绪头也不抬的看着手中的书,声音冷淡:“知道了。” 他房间的门开着,江玄便自主走了进去,将这封信放在了桌上。 桌面上的信摞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没有一封信有拆开过的迹象。 信上的署名无一例外都是那两个字。 ——纪玥。 容绪是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神圣光洁不可冒犯。 他和纪玥私定终身结为道侣、共同寻找法器、甚至还携手跳崖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仙门,成为了六界中的一段佳话。 此刻江玄眼前的事实却像是纪玥独自一人表露真心,容绪置身事外一样。 对此,江玄不可能不产生好奇心。 “师兄,这信你不拆开看看吗,难道……”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容绪,话间难掩失望之情。 “你是在故意利用她的真心吗。” 容绪闻声目光一凝,“啪——”的一声合上书,漠然抽出其中一封信,将对折的信纸打开。 几行字一瞬映入眼帘。 这世间 像个没人看见的怪圈 而我在里面 这双眼 装尽了黑暗危险贪婪 唯你是温暖 这世间 阻断开千万人的呐喊 将阴霾独占 这双眼 为你隔绝每一段尘缘 只等你出现 看着在纸面上飞扬的隽秀字体,容绪沉默不语,唇线平直,眼里没什么情绪。 真心吗? 她信上所写的文字读起来情真意切,可他没有感受到她一丝一毫的真心。 不用思索也能知晓,剩下的信也都像他手里这封一样,语言动人,对仗工整,像是精细勾勒出的工艺品,却唯独没有她的真情实感。 容绪不清楚她为何要写信给他,更不会费神去想。 下一瞬,他将手里的信夹到书中,冷声落音。 “你还有话要说吗。” “宗主说他有事情要同你说,让你过去找他。”江玄想了一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是有关于晏夜宗的事情,貌似是要问你纪玥和第二件法器。” “好。”容绪把书随手放在枕头下,起身随江玄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过去,容绪立在易谦的房间内,沉声道:“若弟子答应了师父的要求,还请师父允诺我一件事。” “只要你做成了这件事,不管你想要什么,为师都会满足你,说吧。”易谦淡淡道。 容绪缓缓抬起头,神色晦暗不明。 夜幕之下,他的声音宛若一把锋利的剑,出鞘后便没想过回头的可能。 “事成之后,我要借法器一用。” 翌日清晨,纪折辰在任苒急促的拍门声中醒来。 “……来了。”纪折辰懒洋洋的从床上坐起身,慢悠悠的走过去开门。 门刚开了个缝,任苒就拿着一套衣服冲了进来,关上门后直接将这身粉衣塞进纪折辰的怀里。 “没时间耽搁了,你快点换好衣服,随后和我去大殿见宗主。” “见宗主为何要穿这一身衣?我记得这套衣服只有在比试中被评为最佳弟子才能穿,你从哪里拿过来的。”纪折辰将那身衣服在自己身边比了比,边说边掩唇打了个哈欠。 “见宗主自然不用穿这件,可如今情况不同了,你现在是我们晏夜宗的功臣,这衣服就是宗主让我给你的,还有……落曜宗的宗主易谦和容绪来了,此刻已经在大殿上等你多时了。” “容绪?他来做什么。”纪折辰很会找重点,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把这件粉衣往自己身上套,“我们晏夜宗的比试,和他没关系吧。” “我没听真切,他们交谈的过程不太愉快,不过我听见——”任苒看了纪折辰一眼,没有往下说,似乎是有所顾虑。 “听见什么了?”纪折辰开始坐在镜子前梳头发,“总不能是来讨要另一件法器的吧。” “不是。”任苒对着她挥了挥手,支支吾吾道:“听易谦的意思,他此次带容绪过来,是想要为容绪和你求一桩婚事。” “你说什么?”纪折辰手中的梳子一瞬掉落下去。 她恍惚间抬眼,愣怔的望向镜中的人,眸中的一切都像极了一幅虚假的幻象。 第49章 “谁和……谁?”纪折辰的声音微微抖了起来。 照着原书的剧情和逻辑, 她按道理来说不过是容绪的白月光,没有理由会出现和他结婚的情节。 这不合理。 她怎么能和容绪结为夫妇。 “是你和容绪。”任苒帮她拾起了梳子,单手搭在卓沿, “你若是不想与他成婚的话, 现在还来得及拒了这桩婚事。” “自然要拒。”她定了定神道。 易谦和晏夜宗的宗主萧箐正在谈话,纪折辰风风火火的踏上了大殿,清丽的声音一瞬传遍了整个空间。 “宗主,我不愿嫁。” 任苒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险些被自己绊倒。 萧箐落眸看见纪折辰并未穿着那件桃粉色的衣裙, 默默舒了口气, 开口问她。 “玥儿,你来的正好。落曜宗的宗主声称你已和他的弟子结为道侣,还曾佩戴过同一对锁定生死的手箍,他说的可是事实?” “这……”她稍稍挪开眼, 无意中与容绪碰上了视线,不自觉放慢了语速,“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弟子承认。” 萧箐一脸肃色的看着她, 面色平静如水。 “你方才说,不愿嫁他。” “是,弟子不愿。”她微一垂头,慢条斯理道:“我的确对他有感情,可一旦两人结为夫妻, 便会不可避免的受到另一人的束缚和限制, 我还有许多事情想做, 不想现在就成婚。” 听了她的话, 容绪在第一时间给了她答复:“你和我成婚后, 我不会干涉你的事情,你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 她莫名一怔,下意识推拒他:“我还没有喜欢你到可以托付终身。” “只要你不讨厌我,感情的事可以婚后继续培养。”他不给她躲开的机会,一步一步来到她的面前。 她一时间答不上来话,本能的与他拉开距离:“不……” 不是,你怎么突然间这么积极起来了。 “不什么?”他低眸睨着她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她望着他深邃的双眼,似乎已经被他牵走了心神,“不讨厌你。” 他漆黑的眼瞳宛若黑夜中的无底洞,隐隐冒着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前去一探究竟。 她就像是被他一瞬间蛊惑入怀,还来不及反抗,就一步跌进了深潭。 他这双眼……之前便是这般好看的吗。 纪折辰失神的看着他,呼吸渐渐失去了控制,思绪突然间一转。 容绪他真的是宋祈明吗? 若她的推测没有错,又该如何。 下一瞬,容绪再度靠近了她,面无表情的朝她伸出了手。 等等……不能被他触碰。 说不好他会因此听到她的心声。 一想到这里,她瞬间回了神,快速后退开,侧身避开他的手。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忽地急声道:“总之,我是不会嫁你的。” 说完,她扭头就往殿外飞速跑去。 容绪没想到她会逃跑,几乎是下意识的跟她一起跑了出去。 在纪折辰和容绪离席后,易谦故意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萧箐道:“此时其他门派都在盯着落曜宗和晏夜宗,所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共同保护法器。若能结成这份姻缘,两个宗门的关系便能缓和,萧宗主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此行给晏夜宗带来了什么礼物。” “易宗主还是请回吧,晏夜宗不会同你们合作的。”萧箐迈步就要离开,被易谦立即叫住。 “百年前的那则预言,萧宗主应该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才对。”易谦一步来到她身侧,“预言中说,能够同时驾驭两件上古神力法器的人,方可救世,扭转乾坤。” 萧箐怀疑的盯着易谦看。 “你说那个人已经出现了。” “仙门一直等待的那个人——”他顿了下,谨慎开口道:“就是容绪。” 纪折辰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容绪就是宋祈明,但有一件事她可以肯定。 她必须要避免和容绪产生身体接触。 “你追我做什么。”见容绪就在自己身后,她怎么也停不下自己的脚步。 “我没有在追你,是在配合你。”他不紧不慢的在她身后跑着,步伐悠哉且轻,“若我想追,你怕是一步也踏不出去。” 纪折辰听完步子一顿,差点栽下去:“你不要追……配合我了。” 几日不见,他怎么说话变得如此令人讨厌了。 还是说她之前也这样?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又跑了一会儿,容绪在纪折辰身后冷不丁丢下一句话。 “你想跑到何时。” “我自己跑步是我的事,想跑到什么时候都不用你管。”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趔趄了下,又转过头继续跑。 容绪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思虑片刻,又道:“你这样跑下去,一定会摔倒,我不过是在防止这种情况出现。” “我就算是摔倒,摔断了腿,也不用你出手相助。”纪折辰有些跑不动了,索性对容绪放狠话,希望他就此离开。 就他这个暴戾冷血的性格,被她的冷言冷语拒绝后,绝无可能会继续在这里陪她浪费时间。 谁知她话音刚落,容绪便一下子闪现到她面前,彻底挡住了她的去路。 眼看着自己和容绪就要撞在一起,她连忙止住了脚步,抬起剑鞘阻在两个人中间。 “容绪,这里是晏夜宗,不是落曜宗,你迟迟不离开,只会对你不利。”她斩钉截铁的对他说。 他无言望着她的眼睛,倏地长叹了口气,毫无感情的念起一段话—— 若你是迷路的风 我会成为引路风筝 满山追兵 寻着繁星 沉睡在这森林 纪折辰猝然抬起眼,心中泛起波澜。 这是……她给他写的情诗。 他竟然给背下来了吗。 容绪无动于衷的看着她眼里的波动,薄唇轻启,将剩下的内容补全,话中没有一丝的情绪。 若你是残缺的梦 就让我来拼贴完整 怪诞风景 坠满眼睛 是谁不愿清醒 结束这段对白后,他冷然推开阻拦在两人中间的剑鞘,一步来到她的身前,弯下身来与她视线平齐。 “你自己说过什么,难道都已全部忘了。” 纪折辰沉默不语。 信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她用心写的,她如何能忘。 “可我记得。”他说。 那一刻,她与他四目相对,一颗心难以抑制的悸动了起来。 奇怪,她为何心跳的这么快。 纪折辰当即别开了脸,深呼了一口气,掉头往回走。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心意的,你走吧。” 事与愿违的是她才迈出了一步,一把锋利的剑已架在了她的肩上。 紧接着,她的身后传来了容绪的声音。 “无论你答应与否,我都会让你嫁给我。”他的剑一寸寸向前,在她肩上轻轻滑动起来,仿佛下一瞬就会砍下来,“你只需配合我完成这桩婚事,作为交换,我也会答应你一件事。” 纪折辰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只觉一股凉意侵蚀了她的左肩。 他这是要强娶啊。 看来容绪这次是铁了心要娶她。 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他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既然她脱不了身,莫不如…… 换个思路想想,嫁给容绪虽然不是原着中的情节设定,但不失为一个接近容绪的好方式。 古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她此次兵行险着,能借此时机攻略容绪,便能一举完成任务。 “好,我答应你。但我要你对我诚实,不可以对我说谎,哪怕是半句虚言也不行。”瞧着他松了力,她用手中剑鞘推开他的剑。 她很快转过身,遽然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看着他:“你能向我保证吗,承诺不会再欺骗我。” 这一回,容绪没能听到纪折辰的心声。 容绪垂眸睨着她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冷漠的转了转眼,沉声道:“我承诺——不会欺骗你。” 听到他的答案,纪折辰忽然嘴角上扬,满意的拿开手。 转眼间,一道符纸贴着容绪的手腕,“唰”的一下融进他的体内。 容绪凉凉抬起眼,面沉如水,无言地看着她。 良久,他轻笑了声,又道:“真言符。” “虽说我会配合你做戏,不过夫妻之间,还是多少有点信任比较好吧。”她坦诚的朝他举起双手,一副被胁迫的无辜模样,“若你不愿,那我就把符纸收回来,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容绪微微眯起双眼,黑色的瞳眸里无悲无喜,无怒无怨。 “不必。”他掉头往反方向走去。 见他离开,她忙声唤他:“你干什么去,不和两位宗主说一下我们最后讨论出的结果吗。” “你自己去说。”他冷声丢下一句话,身影迅速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容绪并没有离开晏夜宗。 他选择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挽起一边的袖子,想要将符纸从手臂中抽离出来。 但他失败了。 这种符纸一般都有时间期限,时间一到,符纸便会失去效用,自动掉出来。 等待对容绪来说不是问题,但他却对纪折辰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感到不悦。 她会这么做,就代表着她并不信任他。 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他烦躁。 一炷香时间过后,纪折辰的房间里。 任苒看着对着镜子发呆的纪折辰,不禁问她。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嫁给容绪了,方才不还说不嫁吗?” 她闻言转过脸,整个人有些不在状态。 “任辉,该如何知道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 任苒被她一下问住,想了一想,才答:“很简单啊,牵手,拥抱,吻,看他会不会拒绝你。” “可如果他来者不拒呢?”她困惑的拧起双眉。 第50章 任苒回了纪折辰一个疑问的表情, 反问道:“你看容绪像是来者不拒的人吗?” “不像。”纪折辰摇了摇头,猛地恍然抬起眸子,愣愣的看着任苒, “你……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任苒不解的眨了下眼:“这不很简单吗, 他是你未来夫君,除了他还能有谁。” 纪折辰后知后觉的应了声:“……也对。”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七日后,纪折辰和容绪的大婚当日。 易谦和萧箐都觉得此事不应大肆宣扬和声张, 因此决定在晏夜宗低调进行二人的婚事。 萧箐选择遵重纪折辰的意愿, 准许她婚后待在落曜宗, 可以随时回来。 前提时婚后的第一个月,两个人要在晏夜宗一起生活。 等确认了容绪是真心爱纪玥后,萧箐自会拿出法器借他一用。 届时,易谦才会借给容绪法器。 若他没有通过晏夜宗的考察, 婚事便作废。 今日在婚宴上,落曜宗只来归屿和易谦两个人。 “我真想不懂你为何要和她在一起。”归屿自己一个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非要在此刻与她成婚的理由, 是什么。” “是两位宗主亲自选定的吉日和吉时,至于理由——”容绪转头看向渐渐暗下去的天空,眸子微敛,“我厌倦了现在的生活。” 与容绪拜过天地后,纪折辰和他被一并送入洞房。 门合上的瞬间, 他松开了手, 走到床边坐下。 纪折辰被红色的盖头遮住了视线, 只能低头盯着脚下, 慢慢往前走。 “容绪, 你倒是帮我掀了盖头再走啊。”她不满道。 “你可以自己摘。”他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 “摘就摘。”她轻哼一声扯下头上的盖头,顺势在桌边入座,喝起酒来。 纪折辰决定在今夜试探一下容绪对她的心意,顺便再问几个她好奇的问题。 可在清醒的情况下,她说出不口,索性就采纳了任苒的建议,灌醉自己。 有些话,只有醉了才有勇气问。 她本来打算连容绪也一起灌醉,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想要让他醉了,根本就是妄想。 没喝过几杯,纪折辰就醉了,容绪根本没来得及阻拦。 她跌跌撞撞的走到容绪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坐在他跟前。 “容绪……”她现下人已经醉了大半,才说了两个字,已忍不住往他身上倒。 容绪轻吸了口气,用手推开她的脑袋。 “睡吧。”他冷声道。 “我不睡。”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他推到床的一边,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仰头望着他,“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容绪漠然注视着她此刻的表情,将一只手臂抽出来,扶正了她头上的发簪。 “说吧。” 得了他的许可,她忽然间开心的笑了起来,又离他更近了一点,有些呆呆的望向他。 她的眸中装着一半欣喜,一半胆怯,像一个害怕希望落空的小孩。 下一瞬,纪折辰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抿了抿唇,才道:“我可以……吻你吗。” 容绪闻声一怔,眼睫微抬,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的回应。 纪折辰一只手臂攀上他的脖颈,一步步朝他靠近。 然而,就在她的唇要吻上他的那一刻,她停了下来。 她的呼吸急促的落在他的身侧,手心的温度灼热异常。 心跳快到无法控制。 “喝醉难道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在她停下来的瞬间,容绪莫名的轻蹙起双眉,视线不由自主的随她而去。 纪折辰稍稍往后退了点,犹豫着看向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搭在他颈上的手臂缓缓缩了回来。 “你不推开我吗。”她小声问他。 与此同时,她的心声传到了容绪的耳畔。 “容绪他会喜欢我吗? 如果他没有拒绝我,我应该吻下去才对吗。 可是……我做不到。” 他低眸睨着她,眉间一瞬舒展开来。 “问完了?”他沉声问她。 “没问完。”她边说边摇了摇头,摇的头更晕了起来,身体不受控的往旁边一栽。 眼看着她要磕到头,容绪微微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尝试让她坐直身体。 可她就是怎么都维持不了平衡。 无奈之下,纪折辰抬手拽住了一旁的帷幔,努力睁着眼睛,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一本正经的问他。 “容绪,你是因为法器才要同我成婚的吗。” 那一刻,容绪手臂上的符纸萧然掉落在地。 连同着那道束缚,彻底与他分离开来。 容绪看她那副认真的神情,目光温和的落在她身上,双眸如同在黑夜中被点亮的璀璨星河。 “是。” “你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要拿到法器,先是亲自寻找,如今又……”她不知小声嘀咕了什么,忽然就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我问完了。”她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要让她就这这么走吗。 容绪沉吟片刻,倏地抬起手将她拉回自己的身侧。 刹那间,一道声音尖锐的刺了进来。 “因为你是宋祈明吗?” 听着这句话,容绪眉头紧锁起来,心口不自觉的刺痛了起来,随即而来的,还有一些不该存在的回忆和声音。 “宋祈明,你以为你是为自己而活的吗,不,你是因为魔界的愿望才诞生的,你并不属于你自己。” “祈明,你的使命永远都不会改变,亦无法停止下来。我们需要你,即便你要付出一切,也不能倒下。” “若你被封印,我们就会为为你想办法破除封印。若你死了,我们会想尽办法复活你,在魔界强盛起来之前,你都不可以休息。哪怕是死,也是不被允许的。”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容绪了,你活着就只有一件事要做——打破宋祈明的封印,救你自己出来。” “你要知道,魔界从没有放弃过你,无论你是容绪,还是宋祈明。” “容绪,不可以相信任何人,除了我们——没有人是真正需要你的。” “我们在等你,魔尊——宋祈明。” 无数的声音从各个缝隙刺探进容绪的脑海,他忽地失控的将纪折辰按倒到床上,力气重到像是要捏碎她的肩膀。 “你说了什么。”他语气低沉。 “我说……”她吃痛的咬了下唇,被迫酒醒了大半,“你先放开我再说。” 他无视掉她的意愿,在摇曳的烛火下,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冰冰的。 “我是谁?” 她顿了顿,避开他的眼睛回答。 “你是……容绪。” “还是宋祈明?” 俄顷,他冰凉的指尖无收紧了些,无情的眼冷冷望着她:“你果然知道了。” 她一头雾水的看回去,说起话来有些费力:“我知道什么了?” “别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纪折辰。”他面无波澜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真正的回答,我都听到了。” 他唤她纪折辰。 而非纪玥。 “真正的?莫非你说的听到的是指……”她一瞬错愕的转回头来,视线猛地定住。 “他真的能听到人的心声? 那这段时间以来……岂不是都被他听了去。 是因为产生了肢体接触的缘故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容绪松开一只手指,又重新贴在她颈上,呼吸重重的下落,“每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送我一个应该杀死你的理由,你说,这一次——我又要留你吗。” “你又要杀我啊。”她干笑了一声,苦涩的扯开唇角。 她怎么感觉这一幕这么的似曾相识。 真是叫人不得不无语的程度。 为何她每次总能精准的踩中容绪的雷.点。 照她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他身上才对吧。 听见她的话,容绪略挑了下眉,似乎有些好奇她的回答会是什么。 “你说说看,我有什么问题。” 纪折辰:“……” 该死,他就不能把手松开吗。 能不能不要总读她的心。 “不能。”他说着卸了手中一半的力,态度冷淡,“你可以选择有话直说。” “说就说。”她轻咳了一声,赶紧猛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一本正经道:“你不能杀我,除非你不想要法器了。” “是啊,我现在还不能杀你。”他若有所思的转了下眸子,跟着轻抬起胳膊,将她甩到地上去。 起码此刻,还不行。 纪折辰虽已恢复了些意识,可脑袋仍是晕晕乎乎的,几次尝试着想要起身,最后还是会跌回到地上去。 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这酒的后劲也太大了。”她一只手臂支撑在地面上,勉强没让自己趴着地上。 随后,纪折辰用力的按了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如今她知晓了容绪的秘密,他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的。 要找办法活下来。 对了,她可以用积分提前预知剧情。 在短暂的和系统用意识交流过后,纪折辰花了仅有的三十积分,得到了一个重要的剧情点。 事关她的安危,系统依据她的需求,在地上给她画出了一个提示。 只有她一个人看到。 为了看清地面上究竟画了什么,纪折辰只好又重新趴回地上,眯着眼睛,用手在地板上勾勾点点起来。 昏暗的烛光下,她看到了三个图案。 以及一句话。 解开魔尊宋祈明的封印需要同时集齐三件法器,将其放入指定的位置。 读完这句话后,她拧了下眉,又重新读了一遍。 三件法器?难道不应该是两件吗。 排在前面的两件法器已经被容绪和纪折辰找到了,只是这第三件…… 她稍稍偏过头,看着末位的图案,忽然整个人就来到半空中,双脚离地。 纪折辰:“?” 等等,她怎么起飞了。 第51章 把纪折辰从床上扔下去后, 容绪扶额坐在床上,表情阴沉,漆黑的眼如漩涡一般危险。 然而, 当他看向纪折辰的时候, 她却像是在张望着什么,又突然间趴在地上,自言自语着,手指不断在地上画着什么。 将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她倒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泰然处之。 思及此, 他快步走过去, 长身一低,把她拎了起来。 身体腾空的瞬间,纪折辰下意识低呼了声,双手不停的挥舞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 不知为何, 她突然间头更晕了。 容绪无视了她的话,拎着她的后衣领来到了窗边,再将窗户打开。 “清醒了吗。”他声音冷冽,不带一丝的感情。 “冷。”她打了个寒颤, 双手抱住胳膊,“你想冻死我吗,容绪。” “这样也不错。”他薄唇轻启,让她离风口更近了些,冷眼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 她闻声一时间顿住了。 原来他说的要杀她的话, 是认真的。 容绪想要法器, 那她自然会帮他寻到第三件法器, 这样不仅能暂时保住她的命, 还可以博得他的好感, 一举两得。 可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让容绪相信真的存在第三件法器。 她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法器的存在,毕竟就连她都是从系统那里得来的消息。 要让他相信她的话,就需要有关于这件法器的记载。 百画宗内有最全的关于法器记载的书籍,距离晏夜宗也近。 她已记住法器的模样,只要能设法获取到更多的信息,容绪就算不想信,也只能认同她说的话。 “你不能杀我。”她蓦地眼睛定住,抬腿踩在窗框上,作势就要脱掉最外面的嫁衣脱身。 容绪当即松了手,伸出手去捞她。 可惜她跳的太快,它没有抓住。 纪折辰这一跳,直接扭到了脚踝。 “……”可恶,她就摆脱不掉这个被诅咒的设定了是吗。 她吃痛的拧了下眉,踉踉跄跄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容绪本以为她是要搬救兵,可她去的方向……分明就是要离开晏夜宗。 一般的人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为求自保,都会下意识的求助其他人,或是选择求饶。 但她不同。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此刻跑到外面去,她岂不是更容易被他杀掉。 她到底在想什么。 容绪凝望着纪折辰艰难逃跑的背影,深吸了口气,右手不自觉的抚在窗框上,一瞬翻窗而去。 纪折辰有想过容绪会追上来,可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他找到了。 他猛地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停了下来。 “跟我回去。”他捏着她纤细的手臂,声音似是透着一丝疲倦,视线很快向下,来到她的脚踝上,“就你这个状态,是走不了多远的,已经到尽头了。” 纪折辰反常的大力甩开他的手,差一点把自己弄倒。 “你不要过来。”她上前一步拔出他腰间的剑,手颤抖的剑都拿不稳,“我会向你证明,你不许也不能够杀我。” 容绪皱着眉转开脸,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又快速的抬眸看向她。 “谁让你证明什么了。”他再度朝她伸出了手,冰冷的月光轻拂在他俊美的脸上,“你答应保密,我亦会承诺,这一个月内谁都不会杀你,也包括我。” “容绪,我的命不需要你的施舍,一个月对我来说,太短暂了。”她稳住了手中的剑,径直向他丢了过去,“你如果想要拿到法器,就不要来烦我。” 他微一侧身躲开那把剑,等他回过身的时候,纪折辰已经消失不见了。 容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听着从他身边席卷而过的风,微不可察的扬了下眉。 她以为这样就能逃掉了吗。 半个时辰之后,纪折辰顺利的进到百画宗内,用一招声东击西成功引开了看守的人,悄悄的潜入藏书阁里去。 藏书阁内书籍众多,本该花上许久才能找到的。 但她天生具备能感知到法器的能力,找书也凭感觉便足以。 找到书后,她快速的将关于第三件法器的部分抄下来,但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容绪出现了。 他直接推窗而入,毫无顾忌的站在她的面前。 “那本书是什么。”他视线一落,钉在桌上一角。 “这个我回去再和你解释。”她将抄下来的内容收进怀中,又把那本书放回原位,拽着容绪的手道:“该走了。” 他冷不丁扯开她的手,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淡淡道:“既然来了,那便叙叙旧再走。” “这里哪有什么你可以叙旧的人啊。”话刚说出口,纪折辰就后悔了。 容绪是没有。 可不代表宋祈明没有啊。 想到这里,纪折辰当即改口道:“你慢慢叙旧吧,我先走了。” 她正欲翻窗出去,谁知才迈出一条腿,就被容绪一只手拽了下来。 纪折辰:“?”你拽我做什么。 她差一点就开口吼他了。 不行,还是好气啊。 “你……”她忍了片刻,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他打断了。 “你想说让我不要烦你。”他接上她的话,偏眸去看她,“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你把我留在这里,会让我死的更快。”她不自然的笑了下,表情有些为难,“我保证。” 冷风裹挟着脚步声将门窗团团包围住,堵住了所有的出口。 紧接着,藏书阁的门被打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他们身上穿着百画宗的宗服,每一个人都按照队形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纪折辰错失了逃脱的最佳机会,醉意再次涌了上来。 她离开晏夜宗的时候走的匆忙,根本没来得及带上佩剑。 危急关头,她瞥了眼自己身边的容绪,苦闷的闭了下眼。 同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回,她就没见过容绪主动出手过。 估计是指不上他了,还是她自己动手比较靠谱。 她作势抽出了身上的御仙鞭,掩唇轻咳了声,从容的对那些人道:“如果不想这里的古书损坏,我们还是出去动手比较好。” “你想让我们放你出去?”为首的盛肖抬高手中的剑,脚下浮现出金色的光圈,“阵已设好,这下你们都逃不掉了。” 纪折辰:“……” 不必下手这么狠吧。 “既然如此,我是不应该让你们失望。”她“啪——”的一声甩出手中的鞭子,一击就打倒了其中一个人。 容绪淡然抬起眼,漫不经心的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月光缓慢的渡了进来,应和着她手上的动作,将整个夜晚叫醒。 纪折辰的目标很明确,对方人数众多,却只听命于为首的那一个人。 她一个箭步冲到盛肖面前,出手想要挟持对方。 就在她行动的那一瞬,其他的人朝容绪发动了攻击。 而容绪则依旧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双眼目空一切,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她知道他不是。 “可恶——”她当即放弃了盛肖,转头去到容绪的身边,转动手腕,将接近他的人全部打在地上。 纪折辰把容绪护在自己身后,犹豫了下,又极其自然的说出了一句话。 “你们谁想要伤害我夫君,我定不饶他。” 听到“夫君”两个字,容绪微微抬眉,睨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纪折辰,莫名的焦躁不安起来。 又来了。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义无反顾的挡在他的身前。 明明都自顾不暇了,却还是选择要分神顾及他。 还是说……她不知道她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置身于险境中。 就在容绪深思之际,纪折辰突然间对他伸出了手。 他蓦地低下眼眸,神色晦暗。 终于还是忍不住向他求助了吗。 容绪漠然落定视线,沉着眸子去握她的手。 下一瞬,她的指尖轻擦过他的手背,径直拔出了他腰间的剑,猛地刺进愈来愈大的法阵上。 他伸出去的手一瞬僵住。 一行血从纪折辰的手上流下来,在地面上扩散开来。 遽然间,法阵上的图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光圈变得时隐时现,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慕血剑。”盛肖讶然的看着纪折辰手里的剑,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此剑可是魔剑,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盛肖从未见过慕血剑。 但他听说,只要向此剑提供鲜血,便可破除一切法阵。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想,这把剑也可以在你手中。”纪折辰利落的拔出那柄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被剑吞噬掉,又朝着盛肖的方向一递,“你也来试试。” 盛肖吓得立马向后一退。 其他的弟子跟着也往后退开。 “这可是魔尊宋祈明的佩剑,是不祥之物,你竟敢带着此物污染我们百画宗。”盛肖的声音听起来很害怕,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还不快把它收起来。” “这剑我用的挺顺手的,收起来做什么。”她笑着靠近了盛肖一步,没等触碰到任何一个人,他们就已全部撤出了藏书阁。 “胆子真小。”纪折辰轻微的摇了摇头,转身拉住容绪的胳膊,气势凛然的往外走,“走吧,他们不会靠近过来的。” 容绪被动的迈出了脚步,斜眸瞥了纪折辰一眼。 她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应是扭伤的脚踝还在痛。 不仅如此,她手上的伤口也还在流血。 她选择对这些视而不见。 他亦本该如此。 陡然间,容绪胳膊上用了些力,将纪折辰反拉回自己的身边。 “你……”她困惑的看了看他,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整个人就被他打横抱起。 纪折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是干什么呢? 第52章 碍于纪折辰手中的慕血剑, 没有一个人想要靠近过来。 盛肖虽然吩咐其他弟子去给宗主传话,可没等到宗主,纪折辰和容绪就已平安无事的离开了百画宗。 容绪抱着纪折辰步履不停, 在月光的照拂下前行。 静谧的夜色下, 一切有生机的事物都显得神秘又生动。 此情此景,她突然就联想到了一首自己写给他的情诗。 时光轻哄你我坠入爱河 这一刻 重拼世界颜色 为你虔佛亦或逐魔 有何不可 在爱面前我们都是弱者 藏着光 委身某个角落 哪怕前路荆棘满布 希望有我陪你经过 她写的情诗有打动到他吗,纪折辰不禁在心中想道。 才冒出了这个想法,她忽然就想到, 自己的心声会被容绪听见, 于是她就努力放空自己, 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然而,她放空着放空着,没过多久就在容绪的怀里睡着了。 不到半个时辰,容绪就抱着睡熟的纪折辰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两人的婚房。 他轻手将她放在床上, 慢腾腾的抽出了她手中的剑,冷着脸在她身边坐下。 漆黑一片的暮色下,他凝视着她的手心处的割伤,微敛起眸子。 伤口还在流血。 她不知道, 凡是被慕血剑划伤的地方,伤口是不会愈合的。 血会慢慢的从她身体里流逝,直到死亡的来临。 一切本该如此。 只需要杀戮和消亡,肆意的汲取鲜血和欲望,这便是慕血剑。 对容绪来说, 这把剑与诅咒无异。 除非是他要救的人, 不然谁也无法在慕血剑下存活。 若他的心中怀着怜悯、爱慕或是疼惜之情, 就可以救下那个人。 只可惜, 他曾用过这柄剑夺取过无数人的性命, 却从没有一刻,对谁施以援手。 慕血剑在他手中,从来都是夺命利器,因为他的心——早已被冰封起来。 可是现在,他要救她了。 伴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声,他沉着眼伸出手,握住了她受伤的那只手。 他的手指异常的冰凉,毫无温度的手心与她手心相贴,同样染上了那一抹红。 须臾,正在缓缓流淌的血止住了。 她手心的暖也慢慢在侵袭着他。 容绪猝然怔住。 这个结果,的确让他有些意外。 他早已做好了即便他出手相助,也会失去她的准备。 但她却在她手中活了下来。 静默片刻,他忽而轻笑了声。 他这是在怜悯吗。 因为他需要她,所以没办法视而不见吗。 那一瞬,纪折辰在床上翻了个身,随即将自己的手从容绪手中抽了出来。 他的思绪一滞,视线再次转回到她身上去。 翌日。 太阳快下山了纪折辰才醒了过来。 她揉着疼得厉害的头,虚弱的坐起身。 一瞬间,许多画面接连不断侵袭了她的脑海,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可以……吻你吗。” “因为你是宋祈明吗。” …… “你们谁想要伤害我夫君,我定不饶他。” 纪折辰整个人当即懵在床上。 这些记忆都是什么? 她手足无措的抓了下头发,转瞬间一股钻心的痛从手心处传了过来。 “啊……” 她疼的低呼了声,瞥见了手和脚踝上的绷带。 莫非是任辉? 思及此,纪折辰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旁的容绪。 他早已换上了另一身衣服,似乎是在看书。 发现容绪在这个屋子里后,她被吓得不轻,仍是强装镇定,问道:“方才是任辉来过了吗,是他……给我包扎的伤口?” 容绪闻言朝她看了过来,声音里不带一分感情。 “是我。” “什么?”她面带诧异。 “不是他。”他重新低下头去,神色没什么变化,“是我给你包扎的伤口。” 纪折辰沉默了。 昨夜她那么折腾容绪,他都没有杀掉她,反而还贴心的帮她处理伤处。 看来他是真的很想得到法器啊。 “谢谢你。”她低了低头和他道谢,目光止不住的往他身上飘,“你在看什么?” “关于第三件法器的记载。”他不咸不淡的回应她。 纪折辰赶紧在自己身上搜寻起来。 抄写下的那一份她明明放自己怀里了,怎么可能会没有。 “那个东西为何会在你的手中。”她拢紧了自己的衣服领口,警惕地看着他。 他轻蹙了下眉,抬起头盯着她看。 “你不记得了。” 她应该记得吗? “我……”纪折辰一下被他的话问住,眼神飘忽不定起来,“记忆里没有这一段。” “知道了。”他将那几页纸细心的夹进书中,走到她枕边放下,又一瞬牵起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双手拽着被子往后一退。 他迈着带走压迫感的步子离近她,单膝跪在床上,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似若即若离的寒风。 “你自己看。”他说。 很快,纪折辰借着容绪的力量看到了她自己。 万籁俱寂之际,她冷不丁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怀里的几页纸,用着哭腔和容绪对话。 “我帮你去找第三件法器,助你打破封印还不行吗,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说要杀我,很伤人的好不好……” 容绪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 “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件法器。”他沉着冷静的回她。 “对。”她委屈的点了点头,立马把纸递了过去,“我此次去百画宗,正是为了找寻第三件法器的相关记载,其中关联,你一看便知。” “我会看的。”他将纸压在枕头下面,转眸去看她,“至于你——” “我都这么帮你了,你竟然还是不相信我吗?”她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掀了被子就要走下床“好,我现在就去把第三件法器找出来!” 他本能的拉住她的手指,淡淡道:“我说了不会杀你。” “你会!”她气愤的甩开了他的手,声音又拔高了些,“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你迟早要杀我灭口!” 为了不让其他人闻声寻过来,容绪下意识捂住她的嘴。 可他没能把控好力度,无意中将她扑倒在床上。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他声音低沉,听起来冷冰冰的。 纪折辰无辜的眨了下眼。 “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守寡吗?” 容绪先是拧了下眉,又困惑的歪着头看她。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她虽然不能开口说话,混乱的脑袋却没有停止思考。 看到他脸上少有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眼神迷离的看向旁处。 “啊……守寡这个词不能用在这里。 反正等一个月后容绪就会解除这段婚姻了。 到时候就算他不说,我也会提和离的。” 听着她内心的想法,容绪的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骤然拿开了手,面色冷静问她。 “你要和离。” “对啊,我们又不是真心相爱的,有名无实而已。”她用力的点了点头,眉头紧锁,“一个月后,等你集齐了所有的法器,我们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这是第一次她毫无防备的待在他身边,坦然的说出心里话。 容绪能做到洞察每一个人的情绪和表情变化,亦可以感知到纪折辰此刻在他身侧,是完全放松的状态。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 明明用着撒娇一样的语气,却说着疏远他的话。 她醉了,却清醒到可以推开他。 容绪不是没有怀疑过纪折辰的动机。 她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想方设法跟着他,甚至还写情诗向他表达爱意,这一切都很可疑。 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掉她,可最终还是留下了她。 即便她早就预谋好,要掐定时间离开他。 “没有关系。”他冷笑了声,眸中的冰川依旧坚不可摧,“你费尽心机帮助我,只是为了和我撇清关系。” “怎么可能。”她笑着拍了了他一下,忽而认真的盯着他看,“我想要……” 她顿了顿,抬手抚上他的心口。 “你的心。” 回忆戛然而止。 容绪面无表情的拿开手,立在纪折辰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想起来了?”他尾音微扬。 “啊……”她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手,拘谨又尴尬的挪开了眼,“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她还不如一觉睡死过去,半途醒来发酒疯算什么啊。 真是……要疯了。 “我要出去找一下任辉。”她避开他的视线,拽开被子走下床,“你就……好好看书吧。” “你就这么去。”他毫无感情的问她。 她低眸看了眼身上的嫁衣,轻嘶了声,小声嘀咕道:“好像的确应该换一身衣服。” “我在说你的伤该换药了。”他从容的在椅子上坐好,拿出药瓶和绷带,眼都不抬一下,“坐下吧。” 纪折辰:“……” 我就是想要从这里消失,你不要拦我好不好。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挺好的。”她活动了下手和扭伤的脚,背对着他跳了两下。 不跳还好,她这一跳,又一次扭到了受伤的地方,身体往一边倾斜,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真是多此一举。”纪折辰轻叹了口气,捏了捏扭伤的脚踝,正要起身,偏偏瞥见容绪在她身旁低下了身。 “别动。”他伸出手想要抱她起来。 “不要碰我。”她赶忙抬起手阻止他的动作,一只手臂支撑在地上,身体慢慢在滑动起来,“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 她可不想再被他读取内心了。 容绪的手不自觉僵住,掀眸回看她。 “你以为自己能一直不让我碰你吗。”他寒声反问道。 第53章 “我……”纪折辰迟疑了下, 没能立刻回答容绪的问题。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做徒劳的努力。” 下一瞬,容绪瞬间移动到她跟前去, 将她抱了起来。 这个拥抱有些突如其来, 她慌乱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不满道。 “什么啊……他这可是犯规。”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床上,俯身看着她。 “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我听不到你的想法。” “啊……成为死人吗。”她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容绪:“……” 他轻吸了口气, 似乎是斜睨了眼旁边的梳妆镜。 蓦地, 他再度开口:“成为我的人。” 纪折辰:“?” 容绪看着她一脸说不出话的表情, 就知道她想歪了。 “你可听过奉生咒。” 相传,宋祈明的势力和威慑力达到鼎盛的时候,他的追随者都自愿在身体里种下了咒术,以表示对他的忠诚。 从那刻起, 他们的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由宋祈明所有,生死皆由他决定。 同时,他将不会听到那些人的心声。 他们将他视作一种信仰。 必要之时, 那些魔会献祭自己的命给宋祈明,以达到他的长生。 只要有他的追随者在,他就不可能被杀死。 宋祈明不死,则魔界不灭。 六界的人无法杀死他,遂强行将他封印。 “听过是听过……”纪折辰思索着点了点头, 狐疑着问他, “你是想让我成为你的追随者吗。” 虽然这么做他便听不到她的心声, 可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我不会强求。”他拆下她手上染血的绷带, 低着头将药洒在她的伤口上, 重新缠上新的绷带,“更不会保证不再碰你。” 纪折辰缄默不语,想要把手抽出来,又被容绪抓住。 “我怎么感觉他是在威胁我。” 陡然间,容绪手上的动作一慢,抬头注视着她的双眼。 “你觉得我是在威胁你?” “不,我的意思是……” 纪折辰刚要想办法把话圆回来,容绪再次低下了头,细心的将绷带打了个结。 “是威胁。”他沉声道。 “那我也拒绝。”她忽地离近了他一步,清澈的双眸探寻着他脸上的情绪,“窥探人心,可不止一种方式。” 一瞬间,容绪忽然间想起了她说过的话。 “我想要……你的心。” “你想探知我的心。”他眼睫轻掀,与她四目相对,直截了当的问她。 “是,所以你就继续努力的隐藏自己,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她微微一笑,彻底的将自己的手拽回来,“然后——我会来找到你。” 一炷香时间过后。 任苒拉着纪折辰坐下,满脸都写着好奇:“你快和我说说,情况怎么样了,容绪他拒绝你了吗。” 纪折辰双手拖着脸,若有所思道:“我怀疑他就是来者不拒。” 特意跟过来的容绪:“……” 任苒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张大了嘴:“你说容绪来者不拒?这么说你们……” “没有。”纪折辰摆了摆手,着急解释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喝的太醉,睡着了。” “哦。”任苒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快速转移了话题,“还好法器的事情圆满结束了,我以为要白忙活一场了。” “是啊。”纪折辰轻声感慨了一句,思绪立马跑远了。 易谦和萧箐联合起来,让其他宗门承认了容绪作为“救世者”的存在,以此为由,将两件法器留在了落曜宗和晏夜宗。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不过还不可以掉以轻心。 在夺回法器失败后,楚云好像是有了新的打算。 与此同时,雾迎和折风守在晏夜宗外,打算抓住机会替换宗门内其中一个人,进入晏夜宗一探究竟。 等了五天,他们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折风打晕了一名出来的弟子,为了以绝后患,他决定杀掉她。 “没有必要杀掉她。”雾迎拦住他的剑,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反正我也不会一直取代她,暂时关起来就可以了。” 雾迎很讨厌杀人。 所以她才练会了可以操纵人精神的秘术,武器也选用小巧轻盈的羽刃,无法立刻取人性命。 “我不喜欢变数,杀了她,能省去很多麻烦。”折风推开雾迎的手,不耐烦道:“你要总是怀着一颗怜悯之心行事,就不要和我一起行动,会妨碍到我。” “好啊,那你就杀了她,自己潜进晏夜宗去,我什么都不会做。”雾迎顺势往墙上一倚,双臂环在身前。 折风动作一缓,扭过头去看她。 “你这是想要违抗少宗主的命令吗。” 她嘴角勾起,淡淡笑了笑:“不算违抗,只是没有配合而已。” 折风:“你……” “你们在做什么。”归屿站在两个人身后,视线落在那名晏夜宗的弟子身上。 “在等你。”雾迎朝归屿挑了下眉,嫣然一笑,“你来的正是时候。” 说完,她用胳膊怼了下折风,建议道:“换他,如何。” 比起毫不相关的人,扮成和容绪有联系的人,能更容易了解晏夜宗内发生的一切事情。 “不用你来教我做事。”折风嫌弃的走远了些,剑上盈起冷光,“我会自行决定,要杀掉哪一个。” “好吧。”雾迎耸了耸肩,笑着提醒他,“你才要小心,不要被反杀了才好。” 他将剑刃那边对着雾迎:“你可以让开了。” 雾迎一瞬移身到高墙之上,面带笑意看着归屿。 “我希望你不要输。”她眼里带着动人的笑,话里却带着惋惜的口吻,“可惜,你输定了。” 归屿和折风的出招好似都有所保留,打了快两炷香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分出胜负。 眼看着折风处于劣势,雾迎坐在高处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折风一瞬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势凌人:“你若是敢插手,我就连你一起杀掉。” 归屿轻松的躲开了那一击,得空瞄了远处的雾迎一眼,眸色暗了起来。 是时候了。 一天前。 临近大婚的吉时,归屿被带到了纪折辰的面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云不会放弃这件法器的,与其让他的人先发制人伺机而动,不如将主动权握在我们手里。”纪折辰煞有其事的看着他,语调轻松,“你去作饵,将他的人换进来,他们两个等的也很辛苦了。” “我没理由要受你派遣。”归屿当即选择拒绝她的提议。 “法器是四个人一起带回来的,就该一起守住,你说对吗,归屿。”她肃色反问他。 起码现在还不能丢。 “你让我出去,就是为了让晚昙宗的人有机会进来,被你监视?”归屿面色凝重的追问她。 “不止如此,你要盯住楚云派来的另一个人,掌握他们的动向,再适时传递假消息。”她坦诚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不会去的。”归屿还是拒绝,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你为何不选择你所信任的人,反而来找我。” 她一句话脱口而出:“因为雾迎只对你感兴趣。” 归屿:“……” “你的这些想法,很容易就会被楚云派来的人看透。”归屿一双眼冷冷的注视着她,仍是否认她的想法。 “所以我才让你去雾迎身边。”她神色自若的点了下头,慢条斯理道:“如果是她的话,就算知晓你的用意,也不会伤害你的,可任辉就不一样了。” “若我受了伤,你该如何。”他的脸色更冷了一些,神态倨傲的俯视她。 “那是你要思考的事情了。”她默默擦拭着手中的佩剑,收剑入鞘,“归屿,你决定好要帮我了吗?” 悬日落下山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迄今为止,归屿已经离开了一个时辰。 任苒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了又等,索性亲自出去寻他。 纪折辰则是在感知到法器的气息后,只身一人前往后山。 早年间,后山处中满了灵株仙草,是医修们经常会去的地方。 后来不知为何后山上的所有花草树木全部枯死,再无一点生机,成为一片荒芜之地。 宗门内的弟子也因此渐渐遗忘了这个地方。 纪折辰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错误,若是第三件法器就在晏夜宗内,为何无人知晓,又为何她到现在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可这种法器的气息她过于熟悉,根本就不可能出错。 就算为了一探真假,她也需要亲自前去查探一番。 由于天色已晚,脚踝处的疼痛感还未散去,她的步伐变得更加的谨慎和小心,生怕再一次扭伤。 许是周遭皆是凋零之景的缘故,纪折辰总觉着此地十分的阴森,就像是随时都会出现什么东西一样。 “你来这里做什么。”突然间,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啊!”她顿时尖叫了一声,顾不得看清那人的长相,拔腿就跑。 容绪兴致缺缺的看着她一路狂奔的样子,停在原地不动。 她到现在都没记住他的声音吗。 思及此,他的眉心轻轻下压了些。 顷刻间,容绪已闪现至纪折辰的面前,用剑柄抵住她锁骨的位置。 “是我,你不用再跑了。”他的声音清冽似山间的风,过不留痕。 纪折辰苦笑着转开了头。 不,我还是觉得跑走会比较好一些。 对她来说,此时的容绪比任何人都要危险和可怕。 因为他不止是容绪。 容绪不屑于任何人交手,更懒于出手夺人性命,且十分看重自己的命。 但宋祈明却是可以操纵人寿命、肆意杀戮、不死的怪物。 第54章 “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的。”纪折辰稍稍抬眼, 寻见容绪黑洞一般的眸子,“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会到此处来。” “就像你可以感知到法器的所在,我也可以感知到你, 在不超出范围的情况下。” “你的能力还真是多到让人不可思议, 那么其他人你也能感知到吗。” “不。”他看向她,眸光流转,“只有你可以。”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奇怪。” “奇怪吗?是我故意这么做的。” “你……”说着就朝他就走了过去。 容绪眼看着她靠近, 越过他的身边, 到他的身后去。 她低下身, 注视着那片土地,“这是……” 好奇怪,此地怎么会有 而且地上的图案她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看来你找到了。通往另一界的门。” “你说这是门?” “你自己抄过的东西都忘记了?” “我那时就想着赶紧抄完走人,哪里有时间记忆……你是说, 通过这道门,就能找到第三件法器?” “推测而已。”在她身侧低下了身,与她的视线落在一处。 “记载上有说要如何通过这道门吗?” 这个法阵图她怎么看都不像是门啊。 “有。”他凝眉看着法阵,忽地抽剑划伤了自己的手心。 纪折辰来不及阻止, 反应过来的时候,容绪的血已经落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法阵指出的路线滑行,缓缓勾勒出它完整的模样。 “我来帮你。”说完,纪折辰当即就要拔出剑。 刹那一瞬,容绪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将她的手压了下去。 “这件事只能我一人来做。” “只有你?”她闻声愣了一下, 预感事情有些不太妙, “这道门通往究竟是何处?” 下一刻, 容绪的血注满了整个法阵, 发出了耀眼的光。 他整个人都被拢到光芒之下,就要消失不见。 那一瞬,纪折辰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狠狠的拽了一下,她被动的抬腿一迈,彻底陷进那道光里。 光消逝的瞬间,她听见他在她的身前沉声道:“如今该换你到我的世界来了,纪折辰。” 纪折辰:“!” 那不就是魔界吗? 踏入魔域的瞬间,纪折辰和容绪皆被密布的阴云笼罩起来。 第三件法器近在咫尺,正被十道复杂叠加的屏障保护着。 在法器之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那人隐在阴暗的云雾之下,朝两人恭敬的跪地行礼。 “魔尊大人,我已在这里等候您多时。” “你认识他?”纪折辰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容绪。 容绪冷漠的目视前方,沉声问那个人:“你是何人。” “回魔尊的话,我是此法器的守护者,在此地等待多年,只为将此物奉上。”那人低着头回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直接带走这个法器?”纪折辰喜出望外的看着身穿斗篷的人。 “不行。”那人果决的否定了这句话。 “不行?”纪折辰看了一眼容绪,困惑不解的问了句,“这么说你是不想把法器给我们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这三件法器蕴含着三种含义,分别是勇气、守护以及心动。”那人面露难色,缓缓站直了身,“若你们其中一个对另一人能够意识到,对方是自己心中重要的存在,哪怕是一瞬间,到时法器便会自动献上。”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两人相互牵着的手上面。 “你们既是如此亲密的关系,那这个要求对你们来说就应该不难。” 纪折辰:“……” 不,这可太难了。 须臾之间,容绪和纪折辰脚底处再次显现出法阵的样子。 身穿斗篷的人微微一顿,对他们道:“时间已到,恭送魔尊大人离开。” 这就要离开了吗。 纪折辰看着近在眼前的法器,不甘心的咬了下唇,急忙开口道:“那要如何做,才能得知对方对自己很重要?万一……并不重要怎么办。” 那人轻声一笑,身影快速陷进黑暗当中:“机会已经来了,是否重要,到时自会有答案。” 这算是什么回答啊。 纪折辰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惜已经来不及。 转瞬间,两人已再度回到了晏夜宗的后山上。 与纪折辰的态度相反,容绪知晓要离开后,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他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纪折辰才站稳,容绪便已匆匆抽了手,像是不愿与她再多片刻的触碰。 紧接着,两人的正前方传来了任苒的声音。 “纪玥,容绪……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纪折辰顺着声音抬起来,脸上瞬间挂上局促的笑容,伸出双臂抱住了身边容绪,“我在带我夫君熟悉这里的环境,你们来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随后,她压低声音对容绪道:“配合一下,如果让他们察觉出你不爱我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容绪眼睫轻轻一动,落眸看清了她脸上的笑。 任苒:“……” 在我面前就不用秀恩爱了吧。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来找你的。”任苒蓦地挑了挑眉,迈步来到纪折辰的身边,“归屿回来了。” “你说归屿回来了?”听到这句话后,纪折辰忽地松开了手,走向任苒。 “是。”任苒点了点头,犹豫道:“只是他看起来……” “看起来怎么了?”纪折辰急着拽过了任苒就往下走,完全忘了自己身后的容绪。 “就是因为看起来太过正常了所以才有问题。”任苒俯身凑到纪折辰耳边,对她低声道:“你说,归屿他该不会是失败了。” 她了然的抬了下眉,轻声回道:“到底是不是败了,要亲眼看到才能知晓。” 看着两个人逐渐走远的身影,容绪一脸阴沉的神色,在寒冷的山风中,不急不慢的移动自己的身影。 纪折辰在任苒的房间里见到了归屿。 万里繁星在山间织成银河,普照大地。 “你说雾迎和折风他们走了?”纪折辰正色道。 “败给我后,就走了。”归屿坐在椅子上转动手上的法器戒指,抬眸瞥了她一眼,“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实力吗?还是在你看来,我应该在他们逃走的时候,强迫他们抓住我。” 这股瞧不起人的傲气劲的确是归屿没错。 她明朗的笑了下,与任苒互换了下眼神:“你的实力我自然是相信的,今日辛苦你了,归屿。” 太奇怪了。 既然没有达成目的,雾迎和折风应该不会贸然离开才对。 会是暂时撤退吗。 让他们甘心就这么放弃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受伤了,纪玥。”归屿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侧开脸,露出颈上的伤痕,“你的判断失误了,伤我的人——正是雾迎。” 纪折辰:“……” 这家伙该不会是为了整我故意受伤的吧。 不会的,归屿没有理由这样做。 这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好吧,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纪折辰耸了耸肩。 “还不到时候,到时我会告诉你。”说完,归屿握剑往门外走。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遇见了容绪。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分开。 “喂,你夫君来找你了。”任苒用胳膊碰了纪折辰一下。 “别闹。”纪折辰推开她的胳膊,眉头紧锁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下意识回答说:“我哪里有什么夫君。” “不就在那儿——”任苒扳正她的身子,自然的拍了下她的额头,“你自己看。” “我看什么……”她边说边掀起眼帘,却不想一抬眸便望进了容绪的眼里。 她曾认为容绪天生情感迟钝,因为没有感情,才不曾表露出任何的情绪。 可此刻,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是在…… 埋怨她。 他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那一瞬,她的心隐隐有了些动摇。 转眼间,一个月期限已到。 纪折辰多次尝试唤出第三件法器,皆已失败告终。 与此同时,百画宗内。 温棠从梦中惊醒过来,急忙召唤了盛肖。 “魔尊宋祈明的佩剑,此时正在晏夜宗一名叫做纪玥的弟子手中,确有此事?”她拧着眉问道。 “是。”盛肖迟疑的点了点头,“宗主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他明明让其他弟子对此事缄口不提的。 有一道声音,在梦中对温棠留下了一番话,那个人说纪玥的手中握着不详之剑,理应将她抓过来,借此机会利用容绪的力量,夺得法器。 温棠并未告诉盛肖梦里发生的一切。 “如此重要的事你为何不向我禀告?她手里握的可是宋祈明的剑,这件事非同小可。”温棠握紧了双手,肃色道:“你现在即刻带上宗门内的弟子出发,速速将那名叫做纪玥的人带到我面前来。” 盛肖没有动。 “可是宗主……即便她可能与魔尊有关联,想必晏夜宗也不会将人交出来。” “若是他们会自愿交人,我还让你做什么。”温棠不耐烦的长吸了口气,冷声下令道:“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她带来,抢来也无妨。” “不惜任何代价。”温棠忽然间喃喃自语起来,像是在复述谁的话,“我的话,你的听明白了吗。” 这样一来,百画宗和晏夜宗将彻底决裂。 “……是,弟子明白了。”盛肖犹豫的答应,转身走出门外。 在他离开后,温棠松了口气,身体如释重负般往椅背上一靠。 她再度闭上了双眼,回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境。 那是数年前伏夏宗被灭门的惨景。 第55章 这道声音告诉温棠, 若是不想百画宗也走上这条路,就要抓到宋祈明的追随者纪玥,利用容绪的力量, 彻底消灭宋祈明。 她害怕噩梦成真。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梦, 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要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阻止它的发生。 下一瞬,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无边的夜幕之下,逸谕一身红衣站在她的身侧, 如同魅惑人心的鬼影, 驻留不离。 月光温柔的散落在晏夜宗每一个角落, 连接阴影铺展开一幅静谧的画卷。 直到清冷的狂风席卷而来,砸碎画上的一草一木。 盛肖带着几十名弟子硬闯入晏夜宗内,开口就是点名要“纪玥”出来。 “纪玥身上佩戴的慕血剑,足以证明她和魔尊宋祈明有所关联, 此等叛徒你们还想要包庇不成吗。” “宋祈明?”任苒拦住盛肖不让他们进去,有些恼火道:“你在说什么?纪玥怎么可能会和他扯上关系,这一切肯定是误会。” “那日她夜闯我百画宗,想要盗取书籍, 我们在场的弟子全都看见了她手上的慕血剑,不然你以为她是如何逃掉的。”盛肖抬手将她推开,拔剑砍掉了一节树枝,“是不是误会,让她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 她被推的踉跄了一下, 轻嗤了声, 重新站回到盛肖的面前去。 “你特意带来这么多人, 摆明了就是居心不良, 我怎么可能会让纪玥见你。” “所以你这是打算包庇到底了。”盛肖垂眸不悦的看着她。 “就算是, 又如何。”她随即拔出腰间长剑。 “哈——”盛肖无语的笑了声,剑身上瞬即涌现出灵力的光,声音没有一丝的迟疑,对身后的人道:“给我把人找出来,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带纪玥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们的命我可不要。”纪折辰怡然自得的坐在他们正前方的屋檐上,柔美的嗓音落在风中,“你们深夜拜访,应该不是请我去做客的。” 见到她出现,盛肖明显慌了一下,急忙环顾了下四周。 只有她一个人。 容绪并没有来。 纪折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情绪,打趣道:“你们不是来见我的吗,可现在为何像是在找我的夫君?” 她顿了顿,微笑道:“要我帮你叫他出来吗。” 盛肖看的很清楚,她此刻身上并未佩戴慕血剑。 是藏起来了吗。 “是我们宗主想要见你。”盛肖望着屋顶上的纪折辰,想要尽快结束此事,“若你现在自愿和我们离开,我可以答应你,不伤害晏夜宗内的任何人,你勾结魔族的事情也不会牵连到晏夜宗。” 眼下晏夜宗的宗主正在闭关修炼,时机已然成熟。 但若是他们在这里耽搁过久,等惊动了宗门里的其他大人物,他们想要带走纪玥,便如同难如登天。 一开始他也怀疑过温棠为何会下这种指令,如此不合实际的想法并不符合她的作风。 她就像是被人控制住了情绪中的阴暗面,为达心中所想,已经顾不上思考前因后果。 盛肖即便心中有疑虑,也只能照她的话去做。 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操控温棠,那么想要对他下手,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没有可能更没有机会反抗。 “看来你也知道,想要从晏夜宗带走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纪折辰悠然从屋檐上站起来,背后抵着一轮圆月,身旁便是光烁,“现在换我答应你——若你愿意带着你的人离开,我也可以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盛肖没有回答。 就在此刻,归屿忽然间出现在纪折辰的身边,遮住了要散在她身上的月光。 “你来做什么。”纪折辰轻吸了口气,心中忽然涌现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件事与落曜宗无关,你还是观望为好。” “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归屿转头与她视线相遇,话音冰冷无情,“和他们走。” 在一旁守着的任苒一瞬站了出来,将两个人分开。 “归屿,你是疯了吗,谁知道他们会对纪玥做什么,你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纪折辰闻声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 归屿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一个瞬间吗。 “你反悔了?”归屿见纪折辰不说话,忽然间古怪的笑了起来,“很好,那就换一件。” 下一瞬,他拔剑指向任苒的脖颈,一剑就将她的脖子划出了血。 “今日你若不跟他们走,我就杀了他。” 纪折辰猝然抬眸看了一眼身前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归屿。 “你就是折风。”纪折辰站在原地不动,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和任苒的身上。 一开始她就怀疑过他,可他和归屿实在是太像了。 无论是言行举止,说话的语气和关于过去的记忆,无一不在说明他就是归屿,以至于容绪也没能拆穿他。 可他不是归屿。 折风依旧维持着归屿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更弯了些。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不过我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你若不快些做出选择,我一样会杀了她。” 说完,他的目光来到任苒的身上,压低声音笑道:“姐姐不用害怕,我会留个全尸给你的。” 任苒想要反击,身后的另一把剑却对准了她的心口。 盛肖用剑指着任苒,不知在对谁说话。 “挟持人质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可恶。”任苒狠狠的咬了下牙,目光坚毅的看向纪折辰,“纪玥,你该走了。”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这一回,任苒还是让纪折辰丢下她,自己先走。 纪折辰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是这一次,她走不掉了。 就在任苒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向后一退,让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折风蓦地讶然的睁着双目,亲眼看见她的血溅在他的剑上。 陡然间,任苒的剑同样刺中了他的胸膛。 盛肖连忙抽出自己的剑,向后退开的瞬间,他的左肩被纪折辰的剑砍中,鲜血刹那间染遍了衣衫。 血的味道很快就扩散开来。 没过多久,盛肖和折风很就败下阵来。 真是无用。 栖身于黑影中的逸谕轻松的抬了抬手,挥袖间,慕血剑从屋子里飞了出来,狠狠地扎进纪折辰的腿中。 她猛然间跪倒在地,血流不止。 须臾,深陷黑暗中的容绪醒了过来。 “慕血剑?”盛肖害怕的躲开倒下的纪折辰,脑海中又响起了温棠的声音。 浓重的迷雾渐起,吞掉了天边的月。 归屿从冷硬的床上坐起来,凝视着手腕上的铁链,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总是这样夜里醒来,会让我很为难。”雾迎打了个哈欠,将手里的铁链攥的更紧了些,“就算你不想睡觉,我也要睡觉的。” 折风那日读取了归屿的记忆,成功的取代了他。 “你可以放了我。”归屿的语气很冷淡。 “你觉得自己落在我的手中,还有可能走得掉吗。”雾迎笑了笑,笃定回他,“我不会让你走的,除非是楚云的命令。” “你在恐惧他的存在。”他主动朝她看了过去。 “怎么可能不惧,楚云这个人很善变,没人能猜的透他的心思,他今日可以杀一个人,明日却能救一个人。”雾迎高兴的和他对视,快步走到他面前来,“同理,他今日可以不择手段要将法器得到手,明日也可以选择抛弃。你猜,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归屿没有理她。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 “楚云他已经得知了容绪的真正身份,他要帮助容绪,铲除碍事的人。”雾迎拽动手中的铁链,让归屿来到她的面前。 她抬手握住他的脖子,面带惋惜之情。 “如果你是楚云,你第一个要杀的人是谁?” 归屿无动于衷的落眸看向她,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他冷冷落下一句话。 下一瞬,他折断了雾迎的手腕。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她拦不住他。 那一刻,雾迎疼的忘记了呼吸,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但很快,她又痛苦的笑了起来。 她猜对了。 归屿会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从她的口中得知楚云的事情。 如今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所以他要走了。 而她——留不下他。 少顷,归屿放开了雾迎的手,他身上的铁链也随即掉落下去。 “你想要回去找那个人,对吗。”雾迎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手腕无力下垂着,眸中的光微微一颤,扭头望着他的背影,“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她已经被百画宗的人抓走,不仅是你,就连容绪这回也无法救她。” 若非雾迎主动提醒,归屿没有机会知道百画宗已经同晚昙宗联手了。 归屿遽然停下了脚步。 “为何要同我说这些。”他蹙起双眉,回过身沉着眼眸看她。 “我的任务是看住你,让她被抓走,这样我才能活。”雾迎轻捂着被折断的手腕,一字一句道:“站在我的立场上,本不该说这种话,但我……也希望纪玥可以活着。” “你想错了。”归屿重新走回到她的面前,俯下身对她道:“她的死活和我无关,我也不会去救她。” 听了他的回答,她似是自嘲般冷笑了声,遗憾的转开了眼。 “你还真是比想象中更加无情。” “所以你最好选择放弃。”他垂眸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冷漠着抽出怀里的绷带,轻缠上她断掉的手腕,意有所指道:“无论是纪玥,还是我。” 第56章 纪折辰被盛肖送进了百画宗的地牢内。 即便慕血剑已经被她扯下, 可她身上的伤口仍然不停的流血。 离开的时候,盛肖留下了一封给容绪的信和一句话。 若他想要救人,就独自一人到百画宗去。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但她还是在短暂的察觉到了逸谕的气息。 她很肯定他此时就在晏夜宗内。 混沌的夜幕似是一张巨大的高墙, 拦住她的双目,不让她窥见一丝的光芒。 死寂的氛围下,唯有腥甜的味道萦绕在周围。 在这种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她的听觉似乎更加敏感了些。 她听见有一道脚步声在慢慢的靠近她, 带着一股压抑的冷意, 最终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纪玥。”那人唤着她的名字, 缓缓低下身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让她在地上拖行了一小段距离。 她被迫抬起眼,撞见那人袖口处的纹样。 他是落曜宗的人。 纪折辰吃痛捂住腿上的伤口, 声音十分的虚弱。 “我记得你。”她顿了顿,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你是林悌。” “我也记得你。”林悌用剑拨开了她身边的慕血剑,在她耳畔低声道:“我知道我们都是书里的人物, 放心,在你死后,我会取代你,夺走你的能力。” “你早就应该死了,不是吗。”他郑重其事地问她。 纪折辰还记得她意外穿书的那日, 有人用了捆灵索, 要在落曜宗禁地中杀了她。 就是他吗。 除了她之外, 还有人知道这里是书中的世界。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她轻描淡写的落下一句话, 语气变强了些, “但我很肯定你没有胆量杀我,不然也不会等到今日了。” “凭我一人的力量的确无法杀死你。”林悌从容的拿出怀中的东西,对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一掌按了下去。 那一刻,纪折辰的心脏陡然一僵,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是一波接连一波的刺痛感,快速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是……”她倒吸了口冷气,手臂勉强撑在地面上。 “是奉生咒。”林悌得意的笑起来,放开了她的衣领,“容绪他这个人那么喜欢研究禁术,估计也预料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有朝一日也会被他沉迷的咒术吞噬。” “那么你的下场会是如何,你自己预料到了吗。”她轻喘着气问他。 “我?我当然是——”林悌没能说完这句话。 一瞬间,他的心口被慕血剑完全贯穿,整个心都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林悌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去,看着心上插着的慕血剑,话音断断续续的下坠。 “怎么可能……” 他明明已经让慕血剑离开了她的身边,她是什么时候又拿起来的。 “很可惜,你会死在我前头了。”纪折辰说着又把剑往前压了一寸,右手用力握着剑柄,苍白了脸颊上染了几滴鲜血。 林悌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纪折辰,却在她抽剑的那一瞬,仰面倒在地上。 片刻过后,林悌没有了气息。 浓重的血腥味一拥而上,更加强烈的刺激着纪折辰的感知。 她捂着嘴坐倒在地上,强忍住体内不断上涌的恶心感。 带血的剑歪歪斜斜的刺在地面上,支撑着她不要倒下去。 遗憾的是,她就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俄顷,另一道黑影来到纪折辰的身前,踹开了倒在她前面的林悌,轻手拿走了她手中的慕血剑。 她一时脱力,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燃烧殆尽,蓦然栽倒在地上。 黑衣人手中提着灯,弯下身用那道光照亮了纪折辰的脸。 “这次你的命也很不好啊,纪琳琅。”他的整张脸都被斗篷遮住,声音似是淹在了水中听起来模糊不清,“还是说,你更喜欢我称呼你为——纪折辰。” 今天难道是什么拜访者来找茬的倒霉日子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这个时候来找她。 “好久不见了。”她伏身在地上,眼睫低垂着,泰然自若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没有办法像你那样称呼我。”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有或没有都无谓,就像你——名字多了也挺麻烦的。”他懒洋洋的回她。 “寒暄过了,也该进入主题了。”她抓着他的手坐起身,擦了擦唇边的血,“这把剑是别人送我的礼物,现在可以还我了吗。” “你想要改变的结局,并不存在,在你成为书中人物的那一刻起,你的结局就被定下了。”他面向她弯了弯唇角,抬手把剑向后一抛,“这一回你也会和之前一样,带着怨恨和眷恋,痛苦的死去。” 慕血剑掉到林悌身上后,开始吞咽他体内的鲜血。 纪折辰见状神色一冷,利落的撤回了手,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认为我有在改变吗。”她板着脸反问道。 “是啊。”黑衣人淡淡开口,眼神里带了些愤怒和悲戚,“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他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冷冷扯起唇角,“纪折辰,任务里可没有让你对他心动。” 昏暗的房间里,容绪深邃的双眸沉在一片黑夜当中,表情阴郁可怖。 “你找死吗。” “你先别生气,我来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逸谕停在容绪身边,挥袖将他房内的镜子转了过来,面向两人而立。 就在容绪打算将镜子打碎的时候,镜子里映出了纪折辰的模样。 “你说我对容绪心动?”她掀眸瞥了黑衣人一眼,不自觉轻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一句玩笑话。 “你想否认?”黑衣人忽然间扯下了头上的斗篷,双眼紧盯着她不放,“方才你看到来的人是我而非容绪,不是还失望了吗。” “那应该是你看错了,我从没指望过他会来。”她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想要将他的手拽开,却失败了。 “我从没看错过你,纪折辰。”他手指一松,转而无规律的敲击地面,“你这一个月来在做什么,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来是一个月没有看够啊,现在你见到真人了,开心吗。”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字一句都念得清晰。 “好厉害的一张嘴。”他视线一低,单手悬在她的伤口上,为她灌输灵力,“为了得到容绪的心,你甚至还去为他寻找法器,这也不算是喜欢吗。” “我不喜欢他。”她笃定着反驳他的话。 “她说不喜欢你。”画面的另一边,逸谕瞟了容绪一眼,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容绪眉目低沉,声音冷似迅疾的寒风。 “我听得见。” 逸谕闻声笑的更开心了些。 “真的不喜欢吗?”黑衣人弯身凑近纪折辰身边,垂眸望着她的眼睛,“你不喜欢他还要嫁给他,给他写情诗,明知道会被他听到心声,也要触碰他、护着他。” 他顿了顿,肃色问她:“你能保证没有一刻的动心?”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活命。”她毫不迟疑的做出回答,轻扬了下手臂,召唤慕血剑回到了自己手中,“我不会让自己动心,等他得到最后一件法器,我和他就会一拍两散。” “我喜欢你的诚实。”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所以我杀了他,你也没有任何的意见,对吗。” “你敢——”她猛地一下起身,提剑刺了过去。 黑衣人快速向后一退,躲开了她那一剑。 望见她勉强站立后颤抖的身影,他轻蔑的眼神里多了一分笑。 “现在你还不能死,今日我就姑且原谅你这一回。”他抚了抚身上的灰,“若是下次你再对我出剑,受伤的人——会是你。” 转瞬间,镜中的人影消失不见。 门开着。 逸谕从这片死寂的夜色中被抹去了踪迹。 沉思良久,容绪抓起身侧的剑动身往外走。 归屿快步来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 “她的事晏夜宗的人自会出面解决,你不要参与进来。” 容绪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交到归屿的手中。 “我要去哪里,并不需要你的允许。” “百画宗是为了你的能力才绑走了纪玥,你平生不是最厌恶被人利用吗。”归屿捏紧了手中的信,将其丢到了一旁,“哪怕会成为他人手里的刀,你也要去救她?” “让开。”他冷冷的斜了归屿一眼。 归屿无所谓的退到一边,正色道:“我会禀明宗主,你此次行为和落曜宗没有任何的关系,一切罪责需你独立承担。” 他话音才落,容绪已一句话不说走掉。 天色将明之时,容绪如期来到了百画宗。 是盛肖出来迎接的他。 “她在哪里。”他面无表情开口。 “纪玥现在很安全,而且在一个你无法找到的地方。”盛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要你肯为百画宗办事,纪玥自会安然无恙。” 容绪有些烦躁的转开了眼。 这群人都一样,只会说些没有用的废话。 盛肖说些说些就停了下来,眯起双眼问他。 “你在看哪里。” 本该迫切恳求的人,现在却在他面前无视他的话,这让盛肖觉得有些不爽。 在盛肖看来,此时的容绪心如止水,安逸的过了头。 “你就不想知道她在哪里……” 盛肖的话刚说了一半,容绪的剑已在他身前砍了下来。 陡然间,盛肖失声倒在地上,身体已然皮开肉绽,无力起身。 容绪的举动很快就引来了宗门内的其他弟子。 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带走盛肖,自己便跟着一同倒在血泊当中。 转瞬间,他挥动手中长剑,引得天雷降世,一击劈毁了不远处的灵树。 大火随即蔓延开来。 第57章 这场火一直烧到了地牢外面。 容绪找到纪折辰的时候, 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双目微阖着,鲜血从她的脚边一直流到了他的跟前。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她仍是闭着眼, 轻声问道:“是任辉吗。” 容绪闻声轻扯了下唇角,沉着步伐朝她走了过去。 他看过不止一次纪折辰受伤的画面。 无论她再怎么疲惫、痛苦、遍体鳞伤,也不曾有一刻像现在这样—— 浑身颤抖着,气息虚弱无力, 宛如沉入泥潭的蒲公英, 脸色惨白似下一瞬就要碎掉一样。 容绪此生最厌烦与人动手。 但今日他却像是失控了一般, 轻而易举的夺取许多人的性命。 火光之下,那个被称作能拯救苍生的少年屠尽伤她害她之人,一身白衣被血染红,俯身贴近她。 那一瞬, 她蓦地睁开了眼,呼吸极浅,像是下一瞬就会停止。 浓烈的火光将他那张俊美的脸照亮了一半,却将另一半容颜送进黑暗中去。 须臾, 他伸出手温柔的拂过她脸侧的发,垂眸一笑,毫无怜悯的望着她。 “你有在好好等我吗。”他捧起她的脸,神色冷似地府的阎君,“等我——杀了你。” “是啊。”她竭力对着露出一个笑容, 小声打趣道:“还没见你最后一面, 我怎么敢死。” 一瞬间, 她的唇边溢出了鲜红的血。 他冷眼觑着她脸上的表情, 耳畔不合时宜的回想着她说过的话。 “我不喜欢他。” “我做这一切, 都是为了活命。” …… “我不会让自己动心,等他得到最后一件法器,我和他就会一拍两散。” 思及此,容绪神色阴沉,微微垂下眼,一只手轻按住她腿上的伤口。 “不敢死,倒是敢说。”他用手背小心翼翼的擦掉她唇角的血,忽然鬼使神差的靠近过去,凉薄的唇几乎要吻上她。 纪折辰猝然停止了呼吸。 他轻勾起嘴角,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漆黑的双眸映着焰火,落进危险的光,似是想要吞掉她。 “你就从未对我心动过吗。”他的声音冷冽动听,惹得她很快就陷了进去。 “我……”她望着他的眼睛,感觉腿上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 就在她要说出“心动”的时候,容绪反常的蹙起双眉,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为何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纪折辰不可能会在他面前隐藏她的心声,除非她…… 恍惚间,容绪的眼瞳轻颤了下,下意识看向她的手臂。 她没有理由会自己种下咒术,为他献上她的生命。 “奉生咒。”他迟疑着念出这个答案,眼神锐利到足以杀死人,“是谁做的。” “那个人已经死了。”她轻吸了一口气,轻描淡写的问他,“你不带我走吗,容绪。” “我有说过会带你走吗。”他面无波澜的反问。 “啊,原来你没说过。”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很快转移了话题,“任辉……她还好吗。” 又是任辉。 容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忽然间伸出了手,将她打横抱起。 “他还活着。” 将她拥入怀中的一刻,他的心中忽然间萌生出释怀的感觉。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耳边总是会回想起纪折辰对他说的每一句“我喜欢你”。 纪折辰本能的回抱住他,安心的躺在他怀里。 无论睁开眼抑或是闭上眼,她的眼前都浮现着容绪的脸。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容绪会出现。 但在林悌和神秘人出现的时候,每一次她都以为会是容绪。 然而当他真的出现的那一瞬,她却阴差阳错的叫出了“任辉”的名字。 看见他的出现,她心脏处的疼痛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可是她不明白,容绪为何会来这里。 只要她死了,这世上便无人知晓他是宋祈明这件事。 若是因为她说过会帮他找最后一件法器,可都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依旧一无所获,容绪理应不会再相信她才对。 话虽如此,她仍感到庆幸。 来的人是他,而不是旁人。 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在期待着他到来的吗。 刹那间,三件法器同时出现在两人面前,明晃晃的刺着纪折辰的双眼。 纪折辰:“?” 这不对吧。 虽然不能否认她有一点点感动,可她就是……没有心动啊,更没有意识到容绪对自己很重要。 莫非是——? 她扭头看向容绪,听见他冷冰冰的说:“不是我。” 纪折辰无奈的撇了撇嘴,启唇道:“好吧,我们谁也没有动心,是法器失灵了。” 她话音刚落,心里跟着补充道:“没有人心动,这句话骗鬼呢?” 他们之中,绝对至少有一个人精神失常了。 任谁看都是不可能相爱的关系,怎么会就在一个月后对彼此敞开心扉了呢。 眼看着容绪收好三件法器离开,折风瞪着面前的雾迎。 “谁让你就这么放他们走的。” 雾迎解下手腕上的绷带,云淡风轻道:“我喜欢纪玥,不想让她死,不可以吗。” 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容绪和纪折辰终于来到了封印地。 夜色浸在一股深沉恐怖的氛围中,方圆百里之内再见不到其余的生灵。 容绪将法器依次放进石壁中,一瞬间,迷雾渐起,他身后的人跟着失去了踪影。 他一开始以为她逃走了。 毕竟她再不逃,就再无机会从他身边离开了。 没过多久,他听到纪折辰害怕的喊他的名字:“容绪——” 这一点也不像是她的风格,似是有些刻意为之。 即便明知有诈,他还是挪开了脚步,往她的方向走去。 最终,他在悬崖边找到了她。 她整个人无助的蜷缩在地上,怕的掉下了一滴泪。 他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一时无法辨别出真伪,又猜不出她为何哭泣。 但她的眼泪的确让他放下了戒心。 容绪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垂眸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你没有逃走,是想要得到什么。” 纪折辰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想起那日神秘人对她说过的话。 “你以为你的任务是要让容绪爱上你吗?错了,你的存在,便是为了让他完全黑化,彻底寻回宋祈明的样子。” “你让我杀了他。”她的眼睫轻轻颤动,眸中流露出抗拒的神情。 “你该不会忘了吧,这便是你存在的意义。”他俯身贴近她,一字一句道:“只有容绪死了,宋祈明才能醒过来。” “必须要杀了他?”她摇了摇头,身体往后一退,“我做不到。” “本来不用做到这一步的,所以说——”看她在逃避,他又一次向她逼近,“谁让你改变容绪的。” “你说我改变了容绪?”她轻咬了下牙,态度很明确,“我很清楚,我并没有改变任何人,哪怕是容绪。” “你说没有便是没有了吗?”神秘人嗤笑了声,眼神瞥到慕血剑上,“你觉得你是凭什么活到了现在?若是容绪没有因为你的话动摇过,你早就死了。” 他在她前方停了下来,语气冷漠又刻薄。 “宋祈明本就是不会被感情左右的杀人利器,哪怕爱你,也要亲手杀了你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次次的放过你。” “你们期待的……是他在对我起杀心的同时,我能成功反杀他?”这是第一次,纪折辰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到。 他们要让容绪拥有爱后,再对自己的爱感到失望、痛苦,再以此来激发出他被封印的灵力,唤醒宋祈明。 “是。”神秘人笑了笑,坦然道:“他应该成为一个懂得爱的怪物,而非人。” 他们需要的是宋祈明。 准确来说,是过去那个代表杀戮和恐惧的宋祈明。 已经拥有了感情的容绪,从一开始就是要被他们牺牲掉的。 他们要让容绪得到光,再彻彻底底的失去。 只有宋祈明被死死的钉在黑暗当中,才能变作他们手中的刀。 纪折辰说不出自己为什么难过。 她流泪,是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日,世间将再无容绪。 真奇怪啊。 容绪在的时候,她没有察觉到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反而是要失去他的时候,她才开始舍不得。 即便容绪冷血无情,无视他人的生命和存在,她仍然会对他生出怜悯之心。 因他曾对她显露的一点点善意和温柔。 在和容绪接触的过程中,她几乎忘了最终他是要黑化的。 她被他的故事牵引着、触动着、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一起度过。 他眼中的冷漠和失意越鲜活,她就越难以做出抉择。 宋祈明在黑暗中度过了太漫长的时间,长到让人忘记了活着的意义。 她从未想过要救赎他,却也不曾想过她也会成为伤害他的一把刀。 而今她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她选择不再抗争,是因为她知道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出现,让容绪黑化。 就像逸谕抛弃掉宋祈明那样。 这种事对他来说,只会让他尝到更多的痛苦。 既然如此,不如让她来做个了结。 在她之后,不要再出现伤害他的人了。 哪怕重新成为宋祈明,他也能好好的活着,有机会学会爱。 有机会被爱。 这是她的心愿。 她闻言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说:“容绪,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不是我的命,而是你的命。” “我就在这里。”他无动于衷的站在她的面前,沉声道:“你想要如何得到我的命。” “在那之前,我要先告诉你,我是谁。”她游刃有余的走到他身前,含泪的眸子缓缓抬起,“我曾是伏夏宗中的一名弟子,就是你亲手覆灭的那个伏夏宗。” 容绪无意识的皱了下眉。 “我不记得你。” “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记得我。”她苦笑了一下,用虚弱的声音控诉道:“我的苦和痛全都来源于你,你说——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下一瞬,她一刀刺进了他的左胸膛。 容绪眉心一松,心口的痛很快传遍了全身。 他曾多次设想过纪折辰朝他拔刀相向的瞬间,哪怕是她从未有一次伤害过他。 反而,她一直都是挡在他身前,与他并肩作战的那个人。 “你不该找到我的。”她说着又把刀往里刺了一分。 该逃跑的人,是他才对。 看着他身上流出的血,她的左手紧握成拳,将手背到身后去。 “这一次,我不会再把手给你了。”此时此刻,她的眼睛似乎比他的还要冷,“容绪,你也太天真了,我装作可怜的样子,你就心软,这可怎么办。” 容绪面无表情望着眼前的人,视野中落入她身后的悬崖,沉着冷静的让人心生恐惧。 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她曾在悬崖边义无反顾的松开他的手。 他决心要杀死她,却由着她在他的心口刺了一刀。 “你知道我不会死的。”他抬手握住那把刀,离她的手只有毫厘之距。 一具化身而已,丢掉旧的也会有新的。 “你不怕吗。”容绪忽而冷声问她。 “我怕什么,怕你找到我吗?”她笑的时候一行泪落了下来,眼睁睁的看他的血染到她手上。 “我倒是希望你能找到我。”她说。 若是还有时间,她也希望能看到宋祈明从这片黑暗中挣脱出来。 可惜,这一世的她看不到了。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封印破碎的声音。 这预示着容绪的生命到了尽头。 转瞬间,她放开了手中的刀,转身从悬崖边上纵身一跃。 那一刻,容绪本能的伸出了手,却在迈出脚步的刹那,狠狠跪倒在地上。 呼吸停止的瞬间,他的眸中刻进了纪折辰义无反顾跳下悬崖的身影。 乌云遮月之时,宋祈明从狰狞的夜幕中遽然睁开了双眼,可怖的黑暗映入眼帘,再不见纪折辰的模样。 从此后—— 六界救星陨落,灭世魔尊苏醒。 传闻,容绪和纪玥都死在了那一夜。 人们都说,在纪玥将容绪一刀穿心后,她死在了宋祈明了手中。 作者有话说: 连载到这一章,本文就算完结了。 因为本文收益太差,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分为两部进行连载。 开文之前为了稳定更新顶着压力存了很多稿子,每天学习到晚上才有时间码字,最后却没有几个读者订阅。 从去年九月份我就在准备这篇文了,不想要轻易放弃,也反思了很多,打算重整一下心态再重新开始。 一开始本文就分为了三个部分,死遁前,死遁后,被献祭。 每一个部分的开头都写过,最后选择了顺序这种写法。 第二部 之前陆陆续续也写过一些片段,番外也构思了几章,会尽量早些发出来。 在此给一直追更的读者说声感谢,现实生活中不被允许码字,压力很大,没有你们我可能真的就选择妥协,放弃写文了。 还愿意继续看下去的读者可以去收藏第二部 ,文案可能会进行修改,但大致是这么个故事,男主依旧是宋祈明。 最后希望自己早日实现码字自由吧。 第二部 文案《误捡反派大佬后我修罗场了》 纪折辰穿书时,正值三界大战时期。 面前是三个身负重伤的濒死大佬,她被要求捡走一个,将其治愈。 结果系统故障,她将三人全部救走,收做徒弟,实施改造计划—— 徒弟一号:暴戾难驯的疯批美人,只想着灭世,不服管教。 某日睡前,纪折辰拿起一摞书摆在他面前,“等我读完这些故事,就放你离开。” 徒弟二号:一心求死的病弱美人,抗拒纪折辰的触碰。 纪折辰:“待你帮为师研究出如何练就不死之身,我便不会再拦着你求死。” 徒弟三号:沉默寡言的高岭之花,不懂情爱,对纪折辰言听计从。 纪折辰:“为师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你能寻到属于你的道侣。” 然而,就在她以为可以验收成果的时候,三位大佬恢复了记忆,打的不可开交,却唯独忘了她。 她不小心乱入,被一人用剑拦住:“她是谁?” 另外两人走来—— “不知道,杀了。” “要杀快杀,碍眼。” 纪折辰直接跑走。 在她跑路后,大佬们将六界搅得乌烟瘴气,只为找她回来。 后来,当三人终于找到她时—— 一号拽住纪折辰的衣袖,满眼皆是委屈和不舍,“纪折辰,我不会走的,你也不要离开我。” 二号自断筋脉,吐血望向她,“师父,你可是要抛弃我了。” 三号站在她身后,用剑指着她,“师父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纪折辰:“?”还是平日里打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