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老攻是个精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朕的老攻是个精分[穿书] 作者:婵之鸣 文案: 秦元熙穿成了书中的傀儡小皇帝,摄政王野心勃勃不是个安分的主。 像他这种的在书里估计连三章都活不过,秦元熙是个惜命的,于是在穿越的当天夜里就打算开溜。 溜是没溜掉,秦元熙却意外收获了一员大将,一个书里面没有提过的大将军。 大将军不仅人帅活儿好,而且对他忠心耿耿,表示随时都可以除奸佞振朝纲。 有人撑腰的秦元熙美滋滋的重回朝堂,端坐在龙椅上往下看了一眼,直接晕了过去。 谁来告诉他,这书是不是出bug了?为什么朕忠心耿耿的大将军跟朕那狼子野心的摄政王长得一模一样? 大靠山说没就没,朝堂上衣冠楚楚的摄政王对他依旧是横眉冷眼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要造反的样子,下了朝换了身盔甲就又变成了他忠心耿耿的大将军随时都要除奸佞。 秦元熙:……不然你俩商量商量? 最让秦元熙头疼的是他的肚子竟然慢慢大了起来……这书的bug实在是太多,不过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崽崽到底是认摄政王当爹有前途还是认大将军当爹更有前途? 大将军:我的孩子,一定是我的孩子! 摄政王:哼,孽种,拿掉吧! 秦元熙:我老公的精分啥时候能好?陪着玩角色扮演好累⊙﹏⊙|||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元熙,陆伯桓(赵拓) ┃ 配角:预收文《为了不离婚》,《穿成落魄王爷的宠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大靠山随时都可能不管朕,朕好难 立意:恩恩爱爱一起养崽 ================== 第1章 “陛下,陛下醒醒。” 秦元熙感觉脑袋“嗡嗡”地响,耳边好像有蚊子在吵吵,吵得人睡不着,他挥手扫了两下,就打算继续睡,然后“嗡嗡”的声音还在继续,最后彻底把秦元熙给吵醒了。 “吵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陛下恕罪!” 带着起床气,脾气也不太好的感觉,揉着眼睛哈欠打到一半就停住了,呆愣了两秒然后扭脸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战战兢兢跪着的小太监,大概是因为他刚才的话,这会儿脸色煞白的,不过小太监并没有跪他,小太监的面前摆着不少的牌位,冷不丁一看,还有点阴森瘆人的感觉,秦元熙一个哈欠生生咽了回去,目光缓缓移动,看了一下自己所身处的地方。 这地儿虽然看着阴森了一些,但其实不然,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秦元熙还有点发也癔症,怀疑自己是做了什么梦还没有醒过来,这建筑这装潢再有那小太监一声声喊着的陛下,怎么看怎么都过于戏剧化了,要是梦的话,那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咽了一口唾沫,秦元熙又揉了揉眼睛,然后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立马疼得龇牙咧嘴起来,瞬间机灵了一下,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陛下,书还没抄完。”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提醒:“明日早朝前得抄完。” “抄什么?”秦元熙按了按太阳穴,不太明白为什么他都是皇帝了,为什么这大半夜的不去睡龙床,还要在这些祖宗的牌位下面“用功”,一看这种行为就很古怪,皇帝就算勤勉,也该在御书房勤勉吧? 这种场景一看就是被罚来跪祖宗牌位的,实惨! 在小太监的解释下,秦元熙终于给自己理出了一点头绪出来。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秦帝王秦元帝,是个不务正业的傀儡皇帝,当然这个属性是秦元熙自己认下来的,因为这个剧情他熟悉,就是他之前看过的一本权谋文! 当然那本书里的秦元帝可不是主角,顶多算是个背景板,书中的主角是那个上马能安边疆下马能理治盛世的摄政王爷陆伯桓,这位陆王爷才是书里名正言顺的大男主,书中讲了这位陆王爷如何如何平定四方之乱,如何如何扫除朝内异党,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又做了多少丰功伟绩造福百姓的大事等等,洋洋洒洒写了几十万字。 作为书中背景板的小皇帝,就是一个傀儡,说话做事都得看陆王爷的眼色行事,陆王爷让他早上喝稀饭,他就不敢吃糕点的那种类型,陆王爷要是一个冷眼,他半夜就得吓得睡不着觉,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稍微有什么地方不顺了陆王爷的心思,就得过来跪祖宗的牌位,抄治世经书,还美其名曰教导帝王学习治世理政之道,毕竟陆王爷还担着帝师的名号,他就是罚小皇帝跪着抄书也没人敢说什么,更何况人家陆王爷做事还是相当有章程的。 罚跪由身边的小太监代替,他这个傀儡皇帝只用在祖宗牌位面前好好抄书就行了,面子工程做得很足。 因为要准备期末考试那本书秦元熙并没有看完,所以对后续的情节发展他也不太了解,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在陆王爷的威压之下,小皇帝的日子过得十分凄惨,别说是当皇帝的好处一点没享受到,就是小命都被陆王爷捏在手里。 不行,这日子不是人过的,秦元熙对做傀儡没什么兴趣,而且以书中对陆伯桓大男主的设定,这位主角早晚是要夺权的,到时候他还能有命在? 这狗屁的江山社稷跟他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小命要紧秦元熙打算开溜。 反正有能干的陆王爷在,一定能找到更合心意的下一任傀儡,或者干脆拿掉傀儡,自己上任也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的剧本又没有什么戏份,实在犯不着这么兢兢业业。 秦元熙很快就做了决定,前后连三秒钟都没有用到,想他一个来自社会主义的大好青年,只要离开这个黄瓦红墙的牢笼,随便干点什么都是潇洒又恣意快活的人生,多美? “不写了,朕出去走走。” 说干就干,秦元熙打算先趁着深更半夜摸摸情况,认认路什么的,给自己偷溜先做个准备。 “你不许跟着!” 秦元熙呵退了要跟他一起的小太监,自己出了大殿,初来乍到的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谁知道身边有没有陆王爷安排好的人,万一自己打算开溜的计划被人察觉然后汇报给陆王爷,那就麻烦了。 他是漫无目的地溜达着,这一路走过来,秦元熙就歇了偷偷溜出去的计划。 光是巡逻的禁军他就已经碰见了好几茬,皇宫大内守卫相当森严,他一个大活人还想溜出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还是天真了,天真大发了! “陛下可是要出承华门?” 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秦元熙一跳,扭脸就看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穿盔甲的人,见他先行了礼,然后又问了一遍:“陛下可是要去承华门?陛下若有旨意可吩咐下官。”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拍着心口的秦元熙扭脸往后看了看,他身后是空旷的大路,连个遮挡也没有,突然就冒出来一个人,胆子要是再小点,就该让他给吓晕过去了。 “下官见陛下一直往东走,再往东就只有承华一门,此时承华门已闭,不适合出宫,陛下要是想出宫,可走奉西门。” 秦元熙:……我是想出宫,但是也不是这么个出法吧?而且这位将士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宫的?还说得这么直白,怎么都感觉好像有点问题,不会是钓鱼执法吧? “朕就是随意走走,咳,朕要回去了。”秦元熙背着手,揣着做皇帝的架子,脚尖一挪,往西走了。 “下官护送陛下。” 秦元熙这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他记得自己来的时候走的是这条路,怎么走回去好像就有点不对劲,等他看到前面好像是隐约的朱红色宫门的时候,立刻刹住了脚步,扭脸看着跟在身后的人,抿了下唇,然后问:“奉西门能出去?” “拿下官的令牌可。”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人身份还不低,拿着他的令牌就能自由出入皇宫,这一看就是大人物。 秦元熙接过了令牌就看见上面拓了“征远大将军令”几个字,有点疑惑,他仔细想了想书里面好像没有出现过这个征远大将军,他这个傀儡皇帝虽然是个背景板,但是好歹还有几笔的描写,那这位征远大将军就真的是一点描写都没有。 没有描写,还守着皇宫禁军,身份地位一看就不一般。 “你叫什么?朕之前怎么都没有见过你?”秦元熙手里还拿着那枚令牌,摩挲着上面的字,这位大将军书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很奇怪。 “下官赵拓,刚刚回京,今夜第一次当值。” 不对呀,秦元熙仔细想了想他还记得的书里面的剧情,一个大将军刚刚回京,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一样,越想越奇怪。 “陛下?灯市丑末就散了,陛下想去就去吧,我会守着陛下的。” 盔甲下面的人抬起了头,冲秦元熙轻笑了一下:“今年灯市热闹,陛下心中惦念也是人之常情,有我在,定会护陛下平安。” 灯市?哦,对,想起来了。 傀儡皇帝之所以被罚在祖宗牌位面前抄书就是因为他闹着要去看灯市,灯市没去成,还被陆王爷呵斥不务正业,最后的下场就是在祖宗牌位前面抄了一晚上的经书,秦元熙记得抄完经书的第二天傀儡皇帝就病了,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上朝。 秦元熙小心思动了一下,然后一脸黯然地说道:“可是摄政王不许朕出宫看灯市,会惹他不高兴的。” “无碍,王爷不会怪罪,只要陛下高兴就好。” ???这位将士你的口气很狂呀?知道得罪摄政王是什么下场吗?那可是大男主,得罪男主的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这位大将军给秦元熙的感觉一直都很奇怪,说不上来,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书里面对他没有描写,所以秦元熙就越发好奇,于是好奇心作祟再加上秦元熙也是真的想出宫的,就算溜不掉,还不能去看看灯市吗? “好,去看灯市!” 征远大将军的令牌果然很好用,守宫门的将士不仅放行,还给准备了便服以及马车甚至还有一袋的碎银子,超一流的服务,秦元熙坐在马车上打开钱袋仔细数了数手里的银子,要溜走的想法又悄悄冒了出来。 宫外可比宫内方便多了,就算现在外面有个大将军还守着他,只要秦元熙想,找机会溜走还是很有可能的,而且他现在手里还有钱,作案条件十分成熟,只要他跑了,谁还管你阴谋阳谋的,天高皇帝远,海阔任我飞呀! 秦元熙还在想着他的偷溜计划,马车就晃晃悠悠停了下来,赵拓撩起车帘对立面的人说道:“陛下,灯市到了。” 外面有灯火阑珊,面前的人剑眉薄唇高鼻梁一张脸长得比电视里正当红的某流量武生还要俊俏,搞得秦元熙看楞了一下。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这人带着头盔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一直都低着头,一张脸挡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换了黑色劲装束着发带,一张俊俏的脸就这么露了出来,有点勾人。 秦元熙咽了口唾沫,悄悄唾弃了自己一下。 他天然弯,属性也很明确,最喜欢的类型就是这种剑眉星眸的俊俏小哥,可以说面前这张脸真的长到了他的审美点上,要是能早点遇见,他可能就脱单成功了。 真是有点可惜。 第2章 怀揣着无限的可惜,秦元熙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感叹了一下这里的夜生活真的很美好。 灯市上十分热闹,不仅有各种漂亮的彩灯,沿街还有很多商贩在做生意,吃的玩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有很多卖艺杂耍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现在已经子夜时分,跟之前皇宫里面的冷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秦元熙一下子就爱上了外面的热闹。 默默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溜走,外面大千世界多么美好,皇宫不仅萧条寂寞还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拉下龙椅丢了性命,一点儿都不划算,还是跑吧,外面自由又畅快。 摸着钱袋,秦元熙看了眼一直护在自己身侧的赵拓。 这位征远大将军是真是相当的尽忠职守,灯市上十分热闹,往来的人群也是熙熙攘攘的,不管秦元熙往哪个人堆里面钻,赵拓总能及时跟在他身边,说是护卫左右就真的是护卫左右,连一步都不带落下的。 秦元熙几次想趁乱搞点小动作,都没有成功,就很气人。 “公子,往这边些,那边人多位置不好,站这儿也能看得清楚。” 秦元熙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站到了赵拓说的地方,人群围着看的是一伙卖艺人在表演魔术,秦元熙对这种魔术实在没有什么兴趣,魔术套路千千万,玩来玩去都是道具的功劳,骗人的把戏而已。 一直到看见里面的人拉出来一个大箱子,秦元熙隐约觉得这个道具有点熟悉,难道是要大变活人? 瞬间就激动了一下,然后聚精会神假装自己在看表演,实则已经开始悄悄计划怎么从这儿跑出去。 秦元熙从跟赵拓从马车上下来开始,就一直在找机会与悄悄溜走,灯市虽然很漂亮也很热闹,但是那并不足以吸引他,如果说在出来之前,秦元熙还想着看看情况,就当是出来看个灯市,那出来以后,他就立马改了主意。 宫门是那么好出的吗?这种机会是每次都有的吗? 虽然这个机会处处都透着一丝丝的别扭跟怪异,但是那又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一个之前没有听说过的大将军忽然冒出来,他就坐以待毙了吧? 那不行,该跑还是要跑的,大千繁华世界正在向他招手,机会就在眼前。 “我想去前面看。”秦元熙扯了扯赵拓,表达了一下自己希望可以近距离接触大型魔术表演的想法。 “可是公子,里面人多,在这儿看、” “不一样!”秦元熙态度很坚决:“看不清楚,刚才那个花是怎么变出来的我都没有看见,你没听人家讲,下面这个节目是压轴节目,一定非常厉害,我们去前面看吧。” 赵拓还有点犹豫。 秦元熙见他犹豫,马上又说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是在这儿吗?难道还能有刺客?就去看看。” 一边做了决定,一边就拉着赵拓往人堆里面钻。 大概是因为见这小公子长得漂亮,他嘴巴又甜,很快就挤到前排,跟在后面的赵拓拧着眉,有些不赞同,但到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立在他的身边,一副守护者的姿势。 秦元熙扭脸又看了一眼赵拓的侧脸,然后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条件允许,真的很想把这位大将军也一起偷跑,可惜,只能想想。 压轴节目果然是大变活人,箱子一开一合刚进去的大汉就变成了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引得围观群众纷纷喝彩,热闹极了,压轴节目表演完就开始拿着铜锣讨赏钱,秦元熙捏着自己的钱袋正要琢磨着怎么才能用用那个大箱子的时候。 就有人提出看得不过瘾,希望再来一次。 “能不能再把刚才那人变回来呀?” “能不能把也变没有?” 现场观众十分配合,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兴许是打赏比较丰厚,那位表演者也表示可以再来一次,而且这次还要来个大的:“哪位看客想体验一把?只要十两银子就可以试试我们的大变活人戏法。” “哎呦,十两银子呢,这么老贵。” “看着怪好玩,就是有点贵。” 秦元熙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见周围并无人应,心里面悄悄有了底。 十两银子对于一般家庭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指出,谁也不愿意就是拿来逗个乐,肯出银子的,基本上都是家里不缺钱又爱玩的公子小姐,那街头艺人打的应该也是这个主意。 魔术都是有机关的,只要藏得好不被发现,还能白赚十两银子,而且这些公子小姐对江湖上这些卖艺的把戏知之甚少,更不可能轻易拆穿他的表演。 “我去看看。” 秦元熙瞅准机会,立刻就往前迈了一大步,在身边的赵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场内,赵拓立刻要跟过去:“公子不可。” “哎呀哎呀,这位小哥且先候着,一位一位慢慢来。”叫来刚才那位小娘子就把赵拓给拦在了外围,然后冲秦元熙伸了手:“公子先把银子结一下,然后我们再开始体验大变活人,可好?” “好说,好说。”秦元熙也是笑意盈盈的。 从钱袋里面摸出银子直接就交给了班主,还往赵拓那儿多看了几眼。 这位大将军可能是真的着急,一直拧着眉,他是要过来的,但是这么多人又不方便动手,再加上面前拦着他的还是个柔弱的姑娘,就更加不方便,只能干着急看着秦元熙。 秦元熙冲他挥挥手,也没有说别的,在那位班主的安排下,钻进了那个大箱子。 大变活人的魔术他在电视里看过太多次了,对这种机关什么的都没什么兴趣,果然在他进去不久,箱子里面就有一个机关打开,从里面还有声音传过来:“公子从这儿出来。” 秦元熙知道,这就是机关所在,也没犹豫,直接就钻了出去,果然见到了之前第一位被变没有的人,那人跟他交代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说了许多糊弄人的话,然后自己又顺着秦元熙出来的地方钻了进去。 秦元熙回头看了一眼,脑海里面闪过了刚才赵拓一直拧着眉的模样,然后叹了一口气,就从这个藏身的小角落溜了出去。 他出来的地方是灯市的另外一边,穿过细长的走廊,出来就是繁华的街道。 没想到这次出逃这么顺利,秦元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神之后,二话没说就准备往城外去,今日灯市,城门不闭,他可以趁着这么机会出城,等赵拓发现他不见的时候,肯定会第一时间在灯市上找人,而那时,秦元熙早就已经出城了。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是并没有料到,会那么快就被赵拓找到。 大变活人的节目其实并不长,赵拓在看见秦元熙进了大箱子之后,在箱子还没有第二次打开之前,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直接上去一剑就劈开了那个大箱子,里面空无一人,反手剑就横在了班主的脖子上。 宛若地狱里来的罗刹。 班主吓得抖成了筛子,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机关不机关的问题,哆哆嗦嗦就把机关密道什么的全都交代了个清楚,秦元熙前脚才从巷子里出来,刚刚要外城外走,就被赵拓给抓了个正着。 “你、你……” 完全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 赵拓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捏着秦元熙的胳膊:“灯市人多,公子切莫走散。” 秦元熙:……我他妈、 “公子还想去看什么?” 秦元熙默默跟在赵拓身边,已经对这个灯市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想法了,沉默着逛完了这个灯市,但是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想法,就这么干走着,赵拓握着手里的剑,扫了一眼前面的小摊,主动说道:“公子可要吃点宵夜?” “好。” 一次逃跑失败,秦元熙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机会,主要是因为赵拓实在是太机敏了,这个机敏完全超乎秦元熙的想象,非要夸一句的话,那大概就是不愧是大将军,是个有本事的。 街边小摊卖的都是小吃,秦元熙要了一碗小馄饨,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赵拓也要了一碗馄饨,只不过他并没有吃,等秦元熙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口说道:“陛下刚才是自己跑的吧。” 淡淡的重复着事实。 两个人坐在很角落的位置,这会儿也小店里也没有旁人,赵拓声音压得低,对秦元熙的称呼重新恢复成了对皇帝的尊称。 秦元熙搅和着碗里的小馄饨,并没有说话。 而赵拓似乎也并没有要他接话的意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陛下从马车上下来,就开始东张西望,也不是因为对灯市感兴趣,只是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可以甩掉我,对吗?” “而之前那个戏法,陛下也早知其中猫腻,是故意要借着戏法要溜掉,对吗?” “陛下想看灯市也只是借口,目的就是为了出宫,对吗?” 第3章 不得不说,这位赵将军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秦元熙并不想承认,想打哈哈给混弄过去,但是赵拓的神色一直比较冷静,秦元熙说了说了两句话以后,就有点糊弄不下去,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搅弄着碗里的小馄饨,秦元熙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首先他不知道对面这个人的底细,书里面一点都没提,就导致秦元熙在面对赵拓的时候莫名的就有一种慌张感,生怕自己还没怎么着呢,就先被这位赵将军给干掉了,毕竟是封建社会,谁知道他能干出点什么类似于弑君的事情出来。 但是另一方面,赵拓对他的态度也有点奇怪,秦元熙总觉得赵拓看着他的时候那眼神特别像一个忠臣,就是那种愿意为了君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类型。 就秦元熙现在顶着一个傀儡皇帝的身份,又有哪个大臣真的会对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朝中有陆王爷把持朝政,但凡是个张眼睛的,那眼睛里面装的全是陆王爷,谁还知道他秦元熙是谁? 可你要说他在演戏吧,那这演技也太好了,而且犯不着跟他一个傀儡皇帝演戏吗?有什么可演的,这不是浪费演技是什么? “陛下不应意气用事,这江山天下离不得陛下,陛下万务以江山社稷为要,切莫行此鲁莽之举!” “陛下一旦离开宫,朝堂必然不稳,民心涣散必然酿成大祸!” 秦元熙舀着小混馄饨吃的满足极了,要是没有看过剧本,我就信了你的话,可朕一介傀儡皇帝要是能有这个本事,那还叫什么狗屁的傀儡?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这个、朝中有陆王爷在,大事小事自然由陆王爷决断,朕不过是想出来游玩一二日,不日变回了,将军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跟着朕就是了。” 大不了就先让你跟着,等有机会,我再偷偷溜走,还能在路上多看两眼帅哥,划算。 “陆贼狼子野心,陛下怎么将朝政交给他把持,陛下不可呀!” 秦元熙被呛了一口,一脸惊讶地看着赵拓,这位未免也太真情实感了吧? 陆伯桓现如今的地位可比皇帝丝毫不差的,他竟然敢这么直接管陆伯桓叫陆贼,我哩个乖乖,这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就这么骂摄政王,不怕掉脑袋?” “他敢!”赵拓一把就将手中的佩剑拍到了桌子上:“一剑取他狗命!” 秦元熙这碗小馄饨已经吃不下去了,看着赵拓满脸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陆伯桓的架势,这次是真真实实给惊到了,略微斟酌了一下,秦元熙才开口说道:“这个、陆王爷的事情暂且缓缓再说不迟,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体验一下民间疾苦才好,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白出来一趟?” “可是陛下、” 赵拓还想再劝,秦元熙已经放下了他的小勺子:“怎么,朕说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不敢。”赵拓脸上有点憋屈:“谨遵陛下旨意。” 这么听话的吗?要是早知道这么听话,那他还费个什么劲? “结账。” 了却一桩心事,秦元熙的心情瞬间就又美妙了起来,站起来一摸腰间,脸色瞬间就变了,来回左右摸了又摸,还是空无一物,然后抬头去看赵拓:“你身上带钱了吗?” “钱袋不是陛下拿着吗?”赵拓无辜摇头:“我没有。” 钱袋是秦元熙拿着的,当时他是存了心要跑,怎么也得把这个路费给准备好了,所以就第一时间握住了经济大权,可现在钱袋子没有了,秦元熙瞬间就蔫了下来。 “被偷了。” “那现在怎么办?馄饨钱总得给人家吧?”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寸步难行呀,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怎么就把钱袋挂腰上了呢?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应该揣怀里才安全! “你身上有没有零钱?”秦元熙现在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赵拓的身上。 想着他怎么着也是个大将军,难道出门就不带钱吗?结果赵拓还真没有,那兜儿比脸都干净,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当时秦元熙想个招儿:“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我这簪子成吗?这是金子吧?” 秦元熙身上这一身衣服是总宫门口换的,全身上下拢共就只有头上那根簪子可能值点钱,他正要去拔簪子,手腕就被赵拓一把按住,赵将军的力气大得很:“陛下不可!” 就见赵拓从怀里摸出来一块儿玉佩,叫来店家把玉佩压给了人家。 这账才算结清。 “你那玉佩贵不贵呀?”秦元熙不认识玉,只扫了一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人家不是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就为了一碗馄饨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秦元熙一抬头就看见前方有个铺子,繁字体写着一个“当”字,秦元熙立刻带着赵拓就往当铺去,一边走一边说:“一会儿我去把这个金簪子当了,咱去把玉佩赎回来,亏本买卖可不能做。” 哪知道赵拓一听他这话,就停下了脚步,语气十分郑重:“不可,不能当。” “啊?为什么?”被拦住两次的秦元熙直接抽掉了头上的金簪,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也没看过朵花来:“难道这玩意还有什么来历?不能随便流落到外面?” 怎么说也是看过几集宫廷剧的人,大概好像也有听说过什么皇宫里御制的器具都不能外流,一根簪子也算吗? “陛下乃天子,怎可将随身之物置压?”赵拓一本正经,秦元熙反应了两秒,然后才懂他的意思。 这位赵将军的意思是,他是皇帝,就算是马上要饿死吃不起饭了,也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不能做这种折损身份的事情! 呵。 秦元熙头也没回的直接就进了当铺。 他都打算跑路了,当然得给自己准备点路费,谁管你什么天子地子的,谁还把他这个天子当回事了吗?并没有好吗? “当这个,你看能给多少钱?” 赵拓没拉住,陛下态度坚决,他也不敢硬拦着,但是那当铺掌柜的拿着簪子看过之后,一脸的挑剔:“公子,这簪子是镀金的吧?成色也一般,最多二十两,不能再多了。” 秦元熙一听这就是想压价,正要反驳,身边的人就把随身的那把剑放到了柜台上:“纯金,不信试试。” 那掌柜的立马就哆嗦起来:“我再看看,再看看。” 秦元熙乐了。 感情还能这么搞,赵拓那剑往上一放,脸一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一句不信试试,你敢不信? 不信试试! 这么威风霸气,秦元熙真是越看越喜欢,更想一块儿拐跑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那位掌柜的就又回来了,这次态度比上次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就一个客客气气,最后到手一叠银票,以及讹来的一袋碎银子,秦元熙这次长心眼了,银票贴身放着,想了想还多分了赵拓几张,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反正赵拓这会儿还跟在他身边,妥当得很! 从当铺出来的秦元熙美得不行,赵拓刚刚的配合让他很满意,拍了拍赵将军的肩膀,毫不吝啬地表扬:“要不是你,还真让那个奸商给坑了。” 赵拓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明显就是不高兴的,大步往前走了两步,又拐回来跟在秦元熙的身边,然后示意秦元熙跟他走,秦元熙有点莫名:“干什么?去赎回玉佩呀。” “不赎。” 子时将近,灯市上的热闹已经快散了,街上的人也比之前少了很多,赵拓在街上拉着秦元熙来回穿梭,终于在一个即将要收摊的首饰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哎呦,公子是要给府上的娘子买首饰?正好要收摊,您是最后一位顾客,看上什么给您算便宜些。” 赵拓在摊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枚银簪子,簪尾是简单朴素的梅花,别有那么一番风味。 秦元熙见他拿起簪子的时候,就知道赵拓的意思了。 这家伙,没想到还是个有心的。 银簪子不贵,但是秦元熙挺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到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善意,来自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这个人对他没有恶意。 不仅没恶意还相当的体贴。 第4章 玉佩最后也没有赎回来,人家馄饨摊儿早就已经收摊了,子时一过灯市就结束了,赵拓见时辰已经不早,正想建议秦元熙要不要找个地方先留宿,陛下就已经迈着腿儿直接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赵拓:“陛下是要出城?!” 语气充满了惊疑,显然这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不可以吗?”秦元熙已经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不再试图跟赵拓费口舌,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果然赵拓迟疑了一会儿,只能咬牙跟上。 秦元熙看着他一脸憋屈的样子,轻笑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你不要再叫陛下了,之前公子叫得好好的,瞎换什么称呼,就还叫公子。” “是。”赵拓憋闷了一会儿:“公子为何要出城?” “领略一下风光不行吗?” “行。” 到城门口,赵拓令牌一出,然后让人牵了匹马过来。 秦元熙目瞪口呆:…… 少年,你这个走向很有问题呀,你这么正大光明的,我还怎么跑?我跑哪儿去? 但是不得不说,赵拓考虑得十分周全,有个坐骑肯定比两条腿方便,可问题在于,你这一匹马数量也不对吧? “公子与我共骑安全些。” 秦元熙:好吧,你说得有道理,我好像也不会骑马。 大半夜的出城这种行为,基本上就等于是二缺,这是秦元熙夜宿在荒郊野外时的唯一感受,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他二人出了城一路往南走了大半夜,马疲人乏就找了个地方暂时休整,不得不说,赵拓不愧是个大将军,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居家旅行之必备。 不仅给马儿找的草地十分肥美,还顺手给秦元熙打了两只鸟,生了火烤着吃,虽然没什么滋味,但是烤得很好,要是能加点盐什么的,秦元熙觉得他就可以考虑拐跑大将军,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一家烧烤店,小日子美滋滋的,挺好。 “公子喝水。” 赵拓不过溜达一圈的功夫,是知道从哪儿就给他搞来了水,一个大叶子做成壶状捧在手里,恭恭敬敬就递到了秦元熙手上。 秦元熙还真是渴了,大口大口喝了两口之后,才想起来:“你喝过了吗?” 看赵拓的反应就是没有,秦元熙把手里的水递给他:“你喝一点。” 开始赵拓还不愿意接,但是秦元熙坚持,他才只能接下来。 秦元熙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移开了视线,盯着东方一点点露出来的霞光。 赵拓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吃的喝的都先第一个想到他,就这种忠犬一般的态度,实在是让秦元熙觉得有点受不住,而且还是越想越受不住的那种,太阳一点点升起来,秦元熙面朝东,赵拓就在他对面,背对着霞光,英俊到一发不可收拾。 “赵拓,驻地与京城相比如何?” 秦元熙还记得赵拓之前说他是才回京的,因为对这位将军实在不了解,连点背景介绍都没有,秦元熙也不敢贸然打听,所以只能绕着弯子,想多了解一点赵拓的实际情况。 “京城繁盛,荒蛮之地如何能比。” 秦元熙:……兄弟,你这样的话,那就没法儿聊天了。 “那可有什么稀罕有趣的见闻,你给我讲讲。”秦元熙摆出一副闲聊的架势,作为一个傀儡皇帝,他之前又没有出过京城,什么风土人情都没有见过,这会儿让赵拓给讲讲,也算在情理之中。 但是谁知道,赵拓这次又沉默了。 而且这个沉默还很古怪,那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憋屈。 “怎么了?这也不能说吗?难道这还涉及什么军事机密?”秦元熙隐隐约约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赵拓很不对劲,故意带着几分不悦的语气。 当然他就这点脾气也只能在赵拓这里耍耍,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赵拓的态度还是比较鲜明的,这是一位忠臣,而且护主,所以秦元熙才敢稍微放肆一下,这要是敢换成陆王爷,这会儿他屁都不敢放一下。 “我、记忆有点模糊。” “什、什么?”秦元熙是怎们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情况,他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赵拓在书中并没有记载的这件事,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自己就是穿书来的,难道赵拓也是?不对,不对,就算是穿书,那也得书上有这个人才行,赵拓他似乎就没有在书里面出现过,那穿的什么书?穿空气吗? “你记得什么?”秦元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除了驻地,别的东西,你记得哪些?” 赵拓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然后摇了摇头头:“只记得我的身份。” “记得身份就行。”秦元熙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把你记得的东西跟我说说。” “赵拓,一等护国将军,现统领禁卫军,护卫陛下,听陛下号令。” 秦元熙等了半天就等出来这么一句话:“没了?” “没了。”赵拓低垂着眼眸,那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太美妙:“只记得这些。” 就记住这么一句话?看赵拓的神色也不像是作假的,秦元熙把这一句话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几遍,想从中多筛选出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一等护国将军这身份地位可不低呀,还统领禁卫军,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手里还有兵权,这家伙相当厉害,最关键的是他还记得要听陛下号令,这说明什么? 难道是穿书附送过来的守护神?书里面的小皇帝处境过于难堪了一些,所以这是另外给他准备了一个大靠山的意思? 当然,秦元熙也就是随便瞎想想,他情感上当然希望是,但是做人也不能感情用事。 万一要是陆王爷派来的人,故意引诱他出宫,然后想找个借口谋害了他,顺势再从宗室里面选个听话的小傀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就是了,一来他这个傀儡皇帝还是很听话的,对陆王爷也相当尊重,二来就算陆伯桓要弄死他,也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演这么一出戏,简直是高看他了。 稍事休息之后二人就再次上路,路过镇上的时候,赵拓就给他换了马车,一并准备了不少必须的物品,还带了一袋儿干粮,那是相当的细心又贴心,他二人这边游山玩水一般自在,却不知道宫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今日早朝,皇帝缺席也就算了,问题是摄政王竟然也缺席,这下就让大臣们群龙无首了,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昨夜里摄政王照例巡视皇城,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王爷他就带着陛下一块儿出宫去了。 很快京畿卫那边就收到守城将士的消息,摄政王昨夜就出了城,一路往南去了。 “往南?往南是干什么?”众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谁也猜不出来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带陛下·体察民情去了?” “有可能,小皇帝昨日里还惹了王爷不高兴,兴许王爷就带着出去看看百姓的生活,督促陛下励精图治。” “这、怎么说走就走,也不交代一二。” “朝中各部运转有序,各位大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若遇大事不决,可召内阁商议处置,王爷又不是第一次不在朝中,照惯例安排便好,这有什么。” “那也只好如此了。” “那可要派人前去保护陛下跟王爷?” “王爷自有安排,我们还是不要多事了,以王爷的功夫身手,护卫陛下绰绰有余。”有跟着陆王爷一起上过战场的人解释:“王爷坏了王爷的事,那就麻烦了。” 摄政王陆伯桓文韬武略样样出彩,文辅佐小皇帝登基稳定朝堂局势,武能骑马领兵作战驱除鞑虏保一方平安,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这些年在陆王爷的领导下,朝堂一片清明,边境安稳外敌不敢入侵,已经隐隐有盛世之象。 唯一有点欠缺的地方,也就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了。 盛世必配明君,可这位陛下实在有点差强人意了。 畏畏缩缩没有主见,日常朝政大事无一可做决断,整个朝堂上有他没他都一样,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正所谓能者多劳,皇帝没本事,就只能辛苦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多多操心一些了。 已经跑了很远的秦元熙并不知道,他拿到的剧本可能跟大家的都不太一样,以及,皇帝跑了,也并没有人来追,太平得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他开始开忐忑两天,之后就变成了游山玩水。 又有赵拓这么个美男子在身边,瞬间就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相当的惬意。 赵拓是个很妥帖的人,而且相处下来就会发现,这货真的有点忠犬特征,基本上不会违背秦元熙的心意,秦元熙说早上吃包子那到手的包子必须是热乎的,各种馅儿的包子都给他备上,秦元熙说最此处风景好,我们多呆两天吧,赵拓就能立马找到符合秦元熙心意的落脚点,顺带还给打听好这地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有特色的地方。 除了晚上不睡一起,跟二十四孝男友没区别了 ,秦元熙很满意,如果说之前想拐走赵拓只是一个想法,那他现在真的有点想把这个想法给变成现实。 第5章 京城也没人找来,一切好像无事发生,秦元熙也越走越往南,眼看着就要过了京城的辖域范围内,要再往南走的时候,赵拓就无论如何都不肯了。 无论秦元熙怎么说,赵拓都不答应。 “有山匪出没,不安全。” 再往南走就是长泽镇,是个相当繁荣的地方,秦元熙这一路走来也没见哪儿不安全,再说了这天子脚下的,虽然离着京城有些距离,但是那个不长眼的山匪敢在这儿闹事? 那不是嫌命长是什么? 对赵拓的劝告秦元熙一点都没当回事,只当赵拓是吓唬他,好劝他尽快回宫的,赵拓越劝他就越起劲儿,根本就不可能回去,反正这位大将军对他这个皇帝的身份十分敬重,根本就不敢硬来,秦元熙执意要往南走,赵拓就只能跟着。 结果,还真是遇见了山匪。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马车就被一伙蒙面人给围住了。 零头的大汉手里还拿着板斧,凶神恶煞的喊了两声口号,跟秦元熙在电视里看得差不多,大概就是有钱留钱没钱留命,中间这条大道它就是不白过。 但秦元熙对这个拦路打劫的真实还抱着几分的怀疑。 他始终觉得,皇城脚下,就算皇城远一点,可再远能远到什么地方去?敢在这儿打劫,那也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吧?这不是等着造反是什么? 也或许,就是想造反呢? 秦元熙想到这里的时候,浑身发凉。 他可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觉得是此处的山匪要造反,秦元熙想的是京城里的那位陆王爷可能是要造反,特意让赵拓把他领到此处来,偶遇一伙儿山匪拦路劫道,大将军拼死力战终不敌,他这个倒霉的傀儡皇帝,就此殒命于此。 秦元熙甚至还能想出来后半段,大抵不过就是国不可一日无主,要么立刻再选一个新的更好拿捏的小傀儡,要么这位陆王爷恐怕就要黄袍加身了。 这戏就是这么唱的,千百年来如此,秦元熙有心理准备。 他没心理准备的就是外面赶车的赵拓。 对赵拓,秦元熙是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心理准备。 两人一路通行这么多天,赵拓的表现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事事以秦元熙为先,衣食住行一应事赵拓都给他准备得妥妥当当,让秦元熙挑不出来一丝的毛病,秦元熙一个眼神他都知道秦元熙是想吃咸口还是想吃甜口的,走路慢了一拍,他就知道秦元熙又看中了什么小玩儿,第一时间都会给买回来。 伺候得相当到位,到位到,秦元熙早就动了要把他一并拐走的念头。 这么合心意的人,可是少见,再加上赵拓在书里面又没有戏份,秦元熙早就已经把这个大忠犬当成是自己的私人所属。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象,那秦元熙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不仅接受不了,他还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 要杀要刮要皇位随你便,这么欺骗人有什么意思?戏太多没处演是吗? 坐在马车里的秦元熙遍体生凉,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他的未来,他用颤抖的手掀开了车帘,正要开口有所表示的时候,赵拓就一个回旋踢,一脚踹在车帘上,带着几分内力,直接把秦元熙又给摔进了马车里。 幸好马车铺得松软,并没有摔伤,但那结结实实的一下,还真是很疼。 “公子坐好,不要出来,交给我即可。” 赵拓的声音很稳,紧接着就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很是混乱,越是混乱,秦元熙就越是懵逼,他脑子也挺乱的。 本来就已经肯定赵拓就是对方陆王爷的人,一块儿来要他小命的,但是现在看情况,好像又不是。 从车帘露出的缝隙里,秦元熙看到对方起码有三四十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赵拓就围着马车边攻边守,非常勇猛,坚决不让那些悍匪靠近马车半步,把秦元熙护得严严实实,一看就不是演戏似的意思意思挡两下,赵拓是出手就是要害,刀刀见血,不留活路! 就在秦元熙一个闪神的功夫再看赵拓就已经被人前后夹击并且一刀直接砍在了胳膊上。 “赵拓!” “公子,进去!” 赵拓连看也没看胳膊上的伤,反手就是一刀,然后一脚把人给踹开,转身看了一眼秦元熙,见他没有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一边格挡开一次攻击,一边对着秦元熙大声喊道:“公子躲好,不要出来。” 赵拓的身手很好,非常得好,这些山匪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赵拓击退,可他再好的身手,也是血肉之身,等贼人退走以后,赵拓才扶着马车,对立面的秦元熙说道:“让公子受惊了。” “你怎么样?快上来。”秦元熙连拉带拽,一定要把赵拓弄到车上来,赵拓起先还不愿意,但是秦元熙以板脸一生气,他又不敢拒绝,只能依着秦元熙的命令,乖乖进了车厢。 赵拓这一身伤得不轻,秦元熙也不敢耽误,架着马车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长泽镇,敲响了一家医馆的门,开门的是位老大夫,见他二人一身的血,还不很不乐意,秦元熙塞了钱袋子过去,才算是勉强让老大夫答应。 “看着吓人,都是外伤,好好将养着,按时换药就没有多大的问题。” 老大夫洗了手,看了看秦元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元熙还当赵拓的伤势有什么变化,不好直说,赶紧跟大夫一块儿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问:“大夫,他的伤是不是、” 老大夫摆摆手:“伤无碍,只是你们这、那都是刀伤,若是惹了什么仇家,可快些离开,我这店小,小老儿年纪大了,给你们开门就已经行了方便,可不敢再招惹麻烦。” 原来是为这。 秦元熙情绪有点低落:“不知道,进城之前在北边路上遇见一伙人是过路打劫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夫放心,我们马上就走,不给您添麻烦。” “可是在北边三岔路口前面那段?”老大夫一听,才舒了一口气:“是那伙人,那一伙人是三年前来的,占据了西北山坳里面的一个寨子,就在那儿起了灶,过路的富商富户都少不得要去孝敬他们,不然就没有好果子吃,公子你们这是惹到他们了。” “啊?真是土匪?”秦元熙其实还是不大信的:“此处距离皇城又不远,算是天子脚下,这些土匪怎么敢?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官府想管,可惜没那么本事,去围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老大夫摆摆手:“说是皇城脚下,到底隔着不远的距离,而且我听说当地官府瞒报了,并没有往上递,上面估计不知道。” “什么?”秦元熙不大懂:“为什么?” 老大夫看他年轻公子,又一脸稚嫩,一看就是谁家的富贵公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也就多唠叨了两句。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公子也说了,到底还是皇城脚下,是个肥差,谁愿意丢?这要是捅上去,就算乌纱帽保得住也得还地方。” 这么一说,秦元熙就懂了,老大夫知道他们是惹了山匪不是结了什么仇家,也松了一口气,并没有立刻赶他们走,还多留了一顿药,等赵拓把药喝完以后,秦元熙才带着他离开医馆。 路上的时候就把老大夫说的话又跟赵拓重说了一遍,然后提出疑问:“你早就知道那有山匪是不是?” 赵拓点头:“知道。” 所以才不让秦元熙再往那儿走,但是秦元熙不听,他也没有办法。 “赵拓。”秦元熙停下脚步,扭脸看着赵拓,好一会儿才说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赵拓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应道:“公子不必如此,保护公子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有点不太明白。”秦元熙又说道:“那位老大夫说,当地官府并没有把此地有山匪的事情往上报,所以朝廷才没有派人来剿匪,既然如此,你怎么会知道?” 赵拓停了下来,对秦元熙的话也产生了一丝疑惑:“我、我为何知道?” 第6章 赵拓那一脸的疑惑是真疑惑,一点也不像是假装的,秦元熙再次原地叹息。 “赵拓,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 “公子?”赵拓脸上神色一惊:“不知公子何出此言?” “回答我!” 秦元熙有点生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赵拓,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赵拓的虚实,一会儿觉得赵拓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对他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尽忠职守哪哪儿都是真的,一会儿又觉得赵拓是在演戏,全都是假的,赵拓就是陆王爷的人,跟在他身边做那么多就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 这两个想法在脑海里面窜来窜去,最后整个把秦元熙搅和成了一团浆糊,稀里糊涂什么都搞不明白了。 总之就是气的很! “公子!”赵拓看出了秦元熙不快的表情,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撩起衣摆单膝跪在地上:“赵拓对公子不敢有半句虚言,字字皆真,如有虚言,单凭公子处置!” 然后手里那柄刀就递到了秦元熙的面前。 一连串动作下来,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完全就是发自本能的本心,就让秦元熙觉得自己怀疑他是很不对的事情。 “你起来,跪什么跪,一身的伤有什么好跪的,快点起来。” 看着赵拓身上的伤已经崩出了血,到底还是不忍心,扶着人叹了一口气:“你最话不要骗我,让我知道你骗我,你就完了!” 语气有点凶,就是放狠话,但并没有什么气势,就是骗了他又能怎么样,就算以后真的被骗,他还能有个什么好下场?也就是随便虚张声势一下而已。 没想到赵拓却当了真。 “赵拓绝对不会欺瞒陛下,任何时候都不会,宁为陛下百死无悔,也绝不会对陛下说一字虚言!” 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秦元熙可以听见,但是语气相当的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就让秦元熙想起之前他在马车里看到赵拓单手护着车厢,与山匪打斗的场面。 秦元熙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搀扶着赵拓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 他二人住在长泽镇养伤,那厢朝中的风向也有点变化,摄政王爷带着陛下一走这许多天,连个信儿都没传回来,内阁不少大臣多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当然不会是对摄政王放心不下,摄政王办事向来有章程,他们就是怕陛下再任性胡为,反而拖累了摄政王的脚步,眼看着这人还没有回来,便想着派人去给摄政王递个信儿,看看摄政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心里面好歹也有个数。 赵拓养着伤,秦元熙也不着急走,干脆就在长泽镇住下了,因为赵拓受伤不方便就暂时还住在客栈里,从医馆里请了个小医童过来帮忙煎药换药,好歹搭把手。 长泽镇热闹,秦元熙又是个爱看热闹的,赵拓受着伤不方便一直跟着他,秦元熙也不乐意赵拓一直跟着他,假装板着脸三两句一训斥赵拓就乖乖在客栈里养伤,秦元熙就带着医馆的小医童,溜溜达达打发时间。 小医童从小在这一片玩儿,领着秦元熙这里看看那里玩玩,他在外面看见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给赵拓带上一份,赵拓不放心,就偷偷跟在秦元熙的身边暗中保护他,结果阴差阳错让秦元熙给发现了,不仅跟踪暴露,而且伤口还给撕扯开,本来已经好了五六分的伤,还得重新养着。 秦元熙板着脸把他好一通训,才算是老实下来。 赵拓老实了,秦元熙也老实了,不再往外跑,基本上每天都待在赵拓能看见的地方。 赵拓担心他的安危,这是不争的事实,于是赵拓无辜再次占领了上风。 秦元熙也更愿意跟赵拓两个人待在一起。 毕竟赵拓那张脸长得就很顺他的意,就是什么也不干,随便聊会儿天秦元熙都觉得很满意。 “药怎么还没好?”秦元熙看药童煎药好也一会儿还没回来,觉得有点奇怪:“我去看看,顺便去厨房看看晚上吃什么。” 秦元熙才从厨房出来,就跟那小童撞到一起,小童颤抖着,说话都磕巴:“公、公子,我师父他、他出事了,公子快去看看。” “啊?怎么回事?”秦元熙也是一愣,那小童哭得实在是惨兮兮的,只能先安慰:“不慌不慌,我跟你去看看情况再说。” 小童的师父就是那医馆里的老大夫,年纪已经不小了,秦元熙也怕是有个什么意外情况,一路上着急忙慌进了医馆,然后情况就不对了。 小童扶着门框整个人抖得很厉害,直接就给秦元熙跪下了。 “公子,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他们拿我师父威胁我,一定要把公子骗来,我要是不做,我师父、”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小童跪在地上哇哇地哭,秦元熙看着已经围过来的几个粗莽大汉,咽了口唾沫,小幅度后退了几步,看着从里间出来几个人,推搡着老大夫,老大夫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秦元熙一眼,然后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秦元熙当下心里面也是“咯噔”一下,他认出来了,就是那伙山匪,为首的那人之前跟赵拓交过手,秦元熙还记得就是他一刀砍在赵拓的胳膊上,也是那一处的伤势最严重。 “怎么样?我就说不错吧?老大看了肯定喜欢。” 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拎着刀过来捏着秦元熙的下巴,眼里全是淫邪的笑:“老子当时就瞅了一眼,这小少爷皮娇柔嫩的,长着一张俊俏的脸,比娘们儿都嫩,伸手一掐就能出水,把他送给老大,咱哥几个也没有白下山一趟。” “老六你这眼尖呀,马车里面藏这么个小妖精都让你给看见了,厉害厉害,这下回去老大肯定不会骂我们了。” “那是。”叫老六的络腮胡子掰着秦元熙的脸左右看了看,才把人松开:“没白蹲这么多天,值了。” 秦元熙听了几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神经瞬间紧张起来:“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有,都给你们。” 他身上带着钱袋子,里面也装了两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络腮胡子直接拽掉了钱袋打开一看冷冷一笑:“就这么点,糊弄谁呢?” 然后把钱袋子收了起来,拍着秦元熙的脸说道:“不过晚了,爷们现在不求财,就请你上山做个客。” 秦元熙一听这话,立刻挣扎起来:“你们敢动我!” “呵,小少爷脾气还挺拧巴的,快点,他身边那护卫功夫厉害着呢,手脚麻利点赶紧撤。”络腮胡子的老六拿了块帕子捂住了秦元熙的抠鼻,秦元熙觉得一阵头晕,一阵头重脚轻之后,他就人事不知了。 那伙山匪劫走了的目的就是劫走秦元熙,是以医馆里的一老一小算是躲过一劫,等那人走了之后,老大夫才颤颤巍巍地把被打晕的小童弄醒,喘着气吩咐:“快些去找那公子的家人,让他通知官府去救人!” 小童一把鼻涕一把泪,答应着师父就往外跑,刚跑了两步就跟人撞到一起,差点把他撞飞出去,幸好那人拉了他一把,小童才没有摔出去,也不看人道了一声“对不起”埋着头继续往外跑,就被赵拓伸手给拉回来。 “你在这儿,那我家公子呢?” “啊?” “问你,我家公子呢?”赵拓的神色已经不悦:“他去了何处?店小二说他跟你一起走的。” 赵拓本来在房间里等秦元熙的,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就有点担心,寻不见人当下脸色就变了,幸好那店小二看见,说是跟医馆小童一块儿回了医馆,赵拓才稍稍放心,紧跟着就到了医馆来,结果并没有在医馆看见秦元熙,那脸色瞬间就又阴沉了下来。 “公子、公子让山匪给劫走了!” 小童不敢隐瞒,带着哭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赵拓听完转身就要走,又被老大夫给喊住:“公子慢些,再听我一句。” 老大夫在小童的搀扶下,快步走到赵拓跟前:“公子救人心切还是应该先通知官府,那山坳易守难攻上不去下不来,不可贸然行事呀。” 赵拓拧眉,然后掏出一块儿令牌扔给小童:“拿着它,去寻此地驻军参将,命他支援剿匪。” “等下。”老大夫又赶紧喊道:“公子,那处山坳后山有条小路,是我之前采药时无意间发现的,虽然凶险,是条近道而且十分隐蔽,公子要独身上去,可以从那儿走,能节省时间。” 老大夫常年在这一片采药,对山坳中的地形走势有大概的了解,很快就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给赵拓,递到赵拓手中时还带着几分惭愧地说道:“实在对不住公子。” “与你们无干。” 赵拓眼里藏着冷光,合上地图,从医馆里借了一匹马向北边飞奔而去。 第7章 长泽镇往北的就是有两座山,山势不陡也不险原也不是山匪会聚集的地方,但是前朝时发生过一次地动,两座山中间错出来一个山坳,山坳以两座山为屏障,形成了易守难攻之势,这伙山匪就占据此地,做些拦路抢劫的勾当。 开始的时候动作很小,只要留下个过路钱不拘多少保个平安就成,官府也没有察觉到,后来这伙人胃口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大,官府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动不了他们了。 要是这个时候上报朝廷,派人来剿匪,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当地官员也是个昏聩的。 总觉得这伙人就是小打小闹,他们也不敢闹大,这种地方,真要闹大了,朝廷随便派个什么将军过来,山头都能给他铲平,如此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只要稍加遮掩一二,就能平安度日,毕竟哪个山窝窝里面没有一两个不稳定因素,实在犯不着大动干戈,这要是动起来,乌纱帽肯定留不住。 所以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甚至还会给这伙人打个掩护,只要他们不闹大,基本上都能在本地摆平,山匪也是精明,看出来官府的态度,初一十五也会去上供,算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这伙山匪也是利向胆边生,就卡在长泽镇这个地方,位置选得很精妙,算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山匪窝,所以油水很大,只要谨慎行事随便劫点银子就够他们过日子的。 可惜这伙人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渐渐的行事就没有了章法,不知道收敛,俨然已经把这儿当成了自家的地盘,却忘了,就算离京城远了些,可毕竟这也是天子脚下,不夹着尾巴做人还这么嚣张,被收拾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秦元熙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他眼睛上面蒙了黑布,捆得跟个粽子一样,唯一能摸到的就是身下的锦被,料子摸起来还不错,起码比客栈的被子要好上一些,能看出来这个土匪窝还是很奢华的。 “呸。”秦元熙动了动,实在挣扎不开就干脆放弃了。 开始瞎琢磨。 他其实都不确定自己倒是是在山窝窝里面还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甚至他都不确定这个山窝窝到底是真的山匪窝,又或者只是挂了一个名头而已,实则是某些人藏在这里的私兵。 要知道,就这种地方,藏私兵练私兵的可能性可比土匪大了不知道几百倍,要是身后没人,哪个土匪敢在这儿拦路打劫?脑子有问题吗? 秦元熙可不觉得这些人是脑子有问题。 他更倾向于这是某些人的计谋,不是他阴谋论,主要是身份位置在这儿放着,他要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公子哥也就算了,被人打劫他也认,关键他一个皇帝,在这儿被人劫持了? 不是阴谋是什么? 至于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套,秦元熙觉得可能就是做戏要做全套,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推测,这个圈套不是套他自己的,他一个傀儡皇帝实在是犯不着,很有可能是连带着赵拓一块儿往里套的! 赵拓是什么身份?离宫之前秦元熙可亲眼见过他的令牌,那是征远大将军,那可是一品的护国将军,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没有剧情?为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秦元熙就打了一个冷颤,如果赵拓是他这个傀儡皇帝的人,那死人怎么会有剧情? 所以,很有可能这次所谓的祸匪之乱,目的就不是他,而是跟他一块儿出来的赵拓! 秦元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赵拓是傀儡皇帝的人,那赵拓带皇帝出宫,护卫不周,皇帝出了意外,他肯定得救,中间发生点什么生死不论的事情都算是他尽忠职守了,万一皇帝有个什么意外,照样还是他的失职,是他没有保护好皇帝,不管是哪一种,赵拓都是那个要担风险的人。 秦元熙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所以出宫这么长时间,根本就没人来找也没人来追,只要等到时机成熟,随便搞个意外,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阴谋,都是阴谋,秦元熙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还没有过,他再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赵拓按照老大夫给地图,从小路上就翻了过来,他有行军的经验,观察力机敏度都远非一般人可比,冒着腰遥遥地看了一眼寨子里等灯火通明,中南大厅里最热闹。 赵拓隐藏行踪猫腰躲在屋顶上,敛吸听着下面人说话。 “老六这次不错,小家伙细皮嫩肉的,滋味也一定不错。” “嘿嘿,特意给老大寻来的,人已经送到老大房里,今晚就送老大洞房,来来这杯喜酒,先干了。” 污言秽语听了一堆,赵拓拧着眉,握紧了手里的刀,他孤身前来,救人要紧不能贸然行事,不然非得下去把这窝杂碎砍了不可! 又听了一会儿,大概摸清楚了寨子里的情况,赵拓不敢耽搁,拐进角落里就勒住了一个人的脖子,低声问了那个匪主的房间在什么地方之后,把人敲晕随手找了间房间扔进去。 寨子并不大,赵拓很快就找对了地方,一推开房间,就闻到一股子黏腻的香,浇灭了熏香之后,撩开床帐就看见秦元熙被人捆绑着扔在床上,应该是刚才那熏香的作用,是昏睡的。 “公子,公子。”赵拓去掉了秦元熙眼睛上的布罩,解开绳索又喊了两声都不见人答应,最后只能上手掐了秦元熙的人中,才把人给弄醒。 “公子醒了,可还好?” 秦元熙就是觉得晕,不仅晕还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咽了口唾沫摇摇头:“没事,我们在什么地方?” “瓦子寨。”赵拓扶了秦元熙一把,把他们目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当然略过了之前他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 秦元熙手脚软绵没有力气,半扶着赵拓越发觉得难受,说不上来哪里难受,就是隐隐约约的躁意一直在,而且还有点热,不经意擦过赵拓的手腕,触手就是凉凉的感觉,让他有点想多汲取一点凉意。 可惜就只是无意识的擦过,有点遗憾。 “你是说,这里真的是土匪窝?他们真的是山匪?”秦元熙的呼吸有点乱,虽然脑子不清楚,但还是问了他之前想过的情况:“会不会是陆伯桓的人?故意在此埋伏我们,然后栽赃到山匪的身上。” 赵拓迟疑了一会儿,不太肯定地说道:“我让那医馆的小童拿我的令牌去请此地驻军参将来,就地剿匪。” “啊?”秦元熙觉得越来越热,拿手扇了扇风,扯了扯领口,有点无辜地看着赵拓:“我能喝点这里的水吗?头有点晕。” 赵拓找到茶壶倒了一杯水,自己先尝了尝,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递给秦元熙。 同一个茶杯,秦元熙就只注意到刚才他就着茶杯的样子,脑子也越发糊涂起来,结果茶杯咽了一大口,不仅没有好受一点,反而好像更难受了一些,说不上来的难受跟躁意,鼻息间好像都是热意。 “公子?”赵拓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我们先走。” “好。”秦元熙觉得有点头晕,刚走了两步就脚软,最后还是赵拓扶了他一把,秦元熙就只听见赵拓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他就被赵拓放到了背上。 宽厚结实的背,秦元熙趴在赵拓的背上,被他背着跃了几个地方,外面有凉风吹过,脑子堪堪清楚了一下,手拍了拍赵拓的肩膀:“就这么走太便宜他们了,那边是不是囤粮的地方?西北角那个仓库,烧了再走吧。” 这算是秦元熙的本能了,反正小说里都这么说的,行军打仗粮食为先,他不管这些人到底是真的山匪还是假的山匪,粮食肯定是很重要的,顺手把他们的粮仓毁了再说。 至于赵拓说的什么参将什么驻兵什么剿匪的秦元熙此刻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 于是等到驻地参将拿着征远将军的令牌带兵奉命进山剿匪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漫天的光火,顿时那参加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快快,速速支援王爷!” 娘咧,摄政王剿匪走到他前头去了,这下可怎么交差? 第8章 不白来一趟,放火烧了粮仓,搞得宅子内一片大乱,秦元熙才算满意,满意是满意了,但是秦元熙也觉得越来越难受,身体里那种灼热的感觉愈盛,一种难以难说的感觉,他大概有猜到可能是怎么回事了。 那群混蛋应该应该给他用了药,就是那种卑鄙无耻下流的药,一想到这里,秦元熙就脸热,呼吸更热,他勉强忍了又忍,才问赵拓:“我们现在怎么下山?” 眼下情况未明,赵拓虽然说他请了援兵来,但是谁知道他那援兵到底是援兵呢,还是过来最后结果他们的人?现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秦元熙是谁都不敢相信的,万一这会儿下山跟对方的人直接撞到一起,真要是援兵还是好事,万一不是援兵,他们不就自投罗网了吗? “从小路走吧。” 赵拓知道他的担忧,背起秦元熙,走了两步还是说道:“陛下还是回宫吧,陛下的身份在外面、不安全。” “不回去。”秦元熙有点赌气。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赵拓是对的,他的身份在外面确实不安全。 如果那位陆王爷真的有不轨之心,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留着他就是一个隐患,肯定要处之后快,其实宫里面才是最安全的,在皇宫里,他名义上还是皇帝,陆伯桓就算想搞什么小动作,都得冒着弑君的风险,在外面可就不一样了。 就跟这次一样,如果没有赵拓,他就这么不明不白让人给先那啥后那啥了,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秦元熙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还有点水土不服,发现处境堪忧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跑了再说,可他顶着这么个头衔,就是跑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就算人家大男主就真的不跟他一般计较,就不管他,秦元熙他过得去自己心里面那一关吗? 他过不去,从出来到现在,他无数次怀疑陆伯桓准备了杀招,一会儿怀疑赵拓,一会儿怀疑山匪,现在怀疑赵拓搬来救兵,但凡是稍微出点意外情况,他都要怀疑一番,活得跟个惊弓之鸟一样,就这种情况,他就算是真的跑了,也过不了安生的生活。 心里面就不踏实,他怎么去过潇洒的生活?就是想潇洒,也潇洒不起来。 “赵拓,我就真的只能回宫继续做傀儡吗?” 事实是事实,但是想想还是有点不太情愿,回去继续扮演书里面的傀儡?成天看着陆王爷的脸色行事,时刻担心着自己的小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陆王爷罚他抄书就抄书,陆王爷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说还是做皇帝了,就是做人做成这个样子,能有什么意思? 秦元熙赌气道:“与其回宫做傀儡,还不如死在这儿算了。” “陛下不必忧心陆贼,赵拓必定会为陛下铲此逆贼,匡扶社稷,重振朝纲。” 赵拓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认真,掷地有声的感觉,仿佛一座大山一样,稳稳地撑着秦元熙,几乎是下意识地秦元熙就搂住了赵拓的脖子,他被身体的异样折腾得难受极了,又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满心的彷徨无依,赵拓短短几句话,像是保证又像是安抚,还真的让秦元熙有种被庇护的感觉。 “我们现在在在哪儿?还有多久能下山?赵拓,我很难受。” 秦元熙趴在赵拓的背上,体内的火越烧越旺的感觉,再不下山他恐怕真的受不了。 手指不经意间擦过赵拓的脖颈,有点微凉的触感,挺舒服的,能稍微舒缓他的焦躁的欲·望,秦元熙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顺着自己的心意就摸了过去。 他现在就是仗着自己中了招,行事稍微出格一点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事后一推二五三,厚点脸皮没什么的。 赵拓本来就是他钟意的那种类型,一副憨厚老实又忠心耿耿的模样,忠犬最得他的心,之前是有贼心没那个贼胆,也就只能半夜里的时候自己随便瞎想想,现在不过轻轻碰了一下,思绪就再也不受控制,秦元熙的呼吸越来越灼热,没忍住贴着赵拓的后脖颈轻添了一下。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赵拓反应很大,秦元熙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赵拓就已经把他护在怀里,然后两个人就从山坡上摔了下来,翻滚了几下之后,才撞到一颗树上,堪堪停住。 “陛下!陛下有没有受伤?” 秦元熙被撞得头晕眼花,半晌没有缓过来,他虽然状态不好,浑身难受,但是意识还是在的,这会儿停下来,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对赵拓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然后赵拓就把他们两个人都摔了下来。 真是、瞎啃什么,现在可怎么办? 撑着一阵阵发晕的脑袋,秦元熙觉得自己很想死,尤其是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那难言的欲·望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盛,偏偏赵拓还在一边深切的关怀,秦元熙觉得他现在看赵拓的眼神,就跟饿狼差不多,真的有点想扑倒。 王八蛋下的什么药,效果这么好的吗?有这么好的药还躲在山窝窝里干什么,随便扯个番都能卖发财了好不好! 秦元熙深呼一口气:“你、离我远点,我现在很难受,王八蛋给我下了春·药,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山?再不快点,我就要欲·火焚身死在这儿了。” 赵拓很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迷路了。” “迷路、什么?!”秦元熙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满脸震惊完全不可思议:“你说迷路?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迷路?” 赵拓的野外生存技能在秦元熙这里那是得到认可的,之前俩人也不是没有走过夜路,什么荒郊野岭的也有过过夜,赵拓每次都能给安置得特别妥当,总能第一时间找到水源以及适合的栖息地,虽然抬头看一眼就能分清东西南北的好吗?现在跟他说迷路了! 秦元熙真的觉得不能接受,要是一般情况,迷路就迷路吧,但是他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怎么可以迷路,怎么能迷路! 再一抬头,秦元熙才发现,今晚的夜尤其黑,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在这么大个山坳坳里,想找一条路确实是件难事,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偶尔有风吹过,只能听见树叶“唰唰”的响,秦元熙背靠着身后的大树,声音又沙哑了几分。 “那现在怎么办?不知道方向要往哪儿走?还是说先找个地方过夜,等天亮了再说?” 他真的不想跟赵拓孤男寡男一起过夜,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对秦元熙来说就是巨大的折磨,他真的已经撑不了多久,秦元熙抬手胳膊搭在额头上,有点生无可恋:“你能不能把我打晕?” 晕死了,可能就没那么难熬了,这是秦元熙暂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那边好像有个茅草屋,陛下要不要先过去歇歇?” 赵拓的声音也有点沙,秦元熙这会儿只顾着自己难受,根本就没有听出来赵拓语气里的不自然。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漆漆一片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秦元熙现在腿都是软的,一步都走不了,闻言就摇了摇头:“算了,我走不动。” “我背陛下过去。”赵拓再次在秦元熙面前蹲了下来,但是这次秦元熙没有让他背,自己主动赵拓说的方向转了身:“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他现在根本就不敢跟赵拓有任何的肢体接触,那药的劲儿太大,现在的赵拓对他来说就是一块儿美味的红烧肉,他这只饿狼随时都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扑上去的欲·望。 “是这个方向吗?” 赵拓本来是跟在秦元熙身后的,见他走两步就停一停,就越过秦元熙走到了他前面领路,天黑山林间的路也不好走,秦元熙几次差点摔倒,都是赵拓及时扶住了他,走到最后就变成了赵拓握着他的胳膊,带着人往前走。 茅草屋确实在,很破旧,里面还放着镰刀还有锅之类生活用品,看起来像是上山的人暂时落脚的地方,不大的地方,还有一张木板搭出来的床,没有被褥只铺了一些干草,秦元熙觉得这还不如外面好呢,起码外面空间大,他还能喘口气。 “陛下先歇息一下,我去找点水。” 就在赵拓也转身的时候,秦元熙一把拉住了他:“你上哪儿找水去?你也中招了吗?躲我干什么?” 本来秦元熙是没有发现赵拓的不同寻常,他只顾着自己难受,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注意赵拓,只是在刚才赵拓握着他的手腕往茅草屋这边过来的时候,秦元熙才感觉到了一点的不对劲,赵拓的体温似乎也有点热,虽然没有他的这么明显,反应这么大,但是赵拓的呼吸有点乱。 尤其是现在,赵拓急着要脱身的举动,更加印证了秦元熙的猜测。 之前在寨子里的时候,那个房间里面点的熏香是有问题的,秦元熙没一点功夫,又被熏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反应特别大,赵拓只是在进来的时候被呛了一口,然后他就熄了熏香,再加上又是习武的人,所以情况应该比他好一点。 “喂,要不要互相帮助一下?” 第9章 秦元熙自己都不知道那句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反正等他说完以后,那种想法就越发强烈,一把拉住就要转身的赵拓,手顺势往下,就按了下去,声音暗哑。 “你也有反应的。” “陛下,不可。”赵拓脸上的神色明显变得有点生硬,想躲开秦元熙的桎梏,但是又无处可躲,看起来颇有点秦元熙在欺负他一样,那一张脸也是透红。 秦元熙被烧得火急火燎,随便揉了一把赵拓,然后扯着人就往后倒在了木板上的干稻草上,木板太硬,撞得秦元熙后背一痛,同时也让两个人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秦元熙在赵拓耳边低声喘着气,伸手勾住了赵拓,沙哑着声音说道: “有什么不可?哪里不可?我看你可得很。” 确实可得很,秦元熙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是在火焰山里面,热意炙烤着他,豆大的汗滴一颗颗往下掉,没忍住故意碰了碰:“我忍不住了赵拓,真的难受,你帮帮我。” 说是忍不住,就真的忍不住,体内的热意已经快要把秦元熙给折磨疯了,一边撕扯着赵拓的衣服,一边拽着自己的,乱七八糟拉扯了半天,最后只拉赵拓胸·前的衣襟拉扯开,秦元熙现在根本就顾不上那么多,只是依着本能与赵拓亲近。 赵拓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但他并没有吸入那么多的药,受药物影响其实是有限的,赵拓此刻都是在受秦元熙的影响,见秦元熙脸色通红,动作间毫无章法,赵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理智上觉得不应该,但是又不忍心看着秦元熙这么难受,当手被秦元熙握着主动拉下来的时候,赵拓的脑子“轰”地一下,顷刻间所有的思绪都散了个干净。 “帮帮我。”秦元熙的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赵拓感受着手中的热度,然后闭上了眼睛。 秦元熙跟着也是一声轻哼,再然后随着赵拓的动作,音调便有不同的变化,那一声声听到赵拓的耳朵里,不消片刻,赵拓的额头上也开始冒汗,药效劲儿太大,没多大会儿的功夫秦元熙就咬住了唇,一声闷哼之后,咬在了赵拓的肩膀上。 赵拓默默擦干净了手,见秦元熙还闭着眼睛在喘着气,便主动拉开了距离,刚要从木板上离开,就又被秦元熙拉住了手腕,刚刚有过一次的秦元熙此刻双眸含着水意,就那么望了赵拓一眼,就把赵拓看得口干舌燥,他知道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赶忙低头。 “下官罪该万死。” 说着就要往地上跪,秦元熙哪儿还顾得上这个,一把将人拉过来,直接就吻到了赵拓的唇上:“万死?换个死法好不好?欲生欲死好不好?” 秦元熙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就只凭本能做事,一边拉扯着赵拓邀吻,一边主动扒着赵拓的衣服,手也不安分地往下伸:“不难受吗?你帮我一回,我也帮你一次怎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赵拓给推倒在了木板床上,干草飞起一片,落在赵拓的身上,秦元熙低头捡起赵拓身上的干草,扔到一边,然后直接褪下了赵拓的下裤,还不等赵拓反应,就跨坐了上去,主动替赵拓服务起来。 理智与情·欲将赵拓撕得粉碎,秦元熙一边帮他撸动,一边往赵拓身上靠,他刚刚才发泄过一回,但是那药劲儿实在是厉害,越是发泄就越是觉得想要,尤其是赵拓还这般模样就躺在他身上,如此美色,更不用说秦元熙早就垂涎已久,这会儿的呼吸也就更加急促。 一边动手,一边在赵拓耳边轻喘:“这样不解渴,赵拓,我想要。” “陛下。”赵拓的理智已经碎成粉末,才刚开口就被秦元熙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唇,在赵拓的唇上咬了一口,然后直接吻了过去,松开了手,就着接吻的姿势就把赵拓换到了上位。 “叫我阿熙,来吧,我想要。” 赵拓眼睛通红一片,像是染着血一样,在秦元熙的刻意之下,理智也碎成粉末随风散去,赵拓依着秦元熙的指示低头跟他接吻,唤他“阿熙”,秦元熙一个指令他就一个动作,宽衣解带,陛下要怎样就怎样要如何就如何,初时他只想着伺候好陛下,想让陛下满意,能快活,可到后面就赵拓得了其中滋味,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次次酣畅淋漓,一直持续到天色将明的时候,才缓缓落下帷幕。 秦元熙被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已经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不仅如此,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一样,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难受,身上的难受是真的,昨晚的畅快也是真的,那种□□的滋味儿,要不是因为秦元熙体力实在撑不住,他还真的有点食髓知味。 赵拓实在是太对他的口味了,不仅长得符合秦元熙的审美,就算床上功夫都能跟秦元熙完美契合,人美活儿好真不是吹的! 第10章 被药物折腾了一晚上的秦元熙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懵的难受,但是身体的记忆又清楚地告诉他昨天做得有多激烈,揉着有点酸疼的腰,秦元熙这才注意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清理过了,还算是干净清爽,就这种条件也不知道赵拓是怎么办到的。 鼻尖动了动,闻到有隐隐约约的香气,像是赵拓之前给他烤过的野鸟的味道,喷香,折腾一·夜,秦元熙这会儿还真是有点饿,揉揉有点空的胃,就看见赵拓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被宽大的树叶包裹起来的东西,有点像是电视里面演过的就叫花鸡。 秦元熙的注意力都在赵拓的手上,已经有点巴巴的想流口水,也不能怪他没出息,被绑到山上之前他就没吃饭,又被关了那么长时间,再来一场大量消耗体力的运动,没闻到香味儿的时候还能忍着饿,这会儿烤香的味道一缕一缕飘过来,但凡是个人,他都忍不住。 “你做了什么?好香。” 赵拓将叶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金黄色的烤鸡,瞬间眼睛都直了:“烤鸡?从哪儿弄的?” “我在山上打的野鸡。”赵拓举着鸡送到秦元熙跟前:“陛下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秦元熙本来已经伸向烤鸡的魔爪又拐了回来,一把将赵拓拉到自己身边,两人一起坐在木板上,然后秦元熙才扯了个鸡腿喂到赵拓嘴边:“不许叫陛下。” “那、叫公子?”赵拓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那样子甚是呆萌。 秦元熙拽着鸡翅膀,耳朵有点微微的热:“昨晚上叫的什么还记得吗?” 赵拓顿时坐立不安起来,秦元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单手就放到了赵拓的大·腿上,把人按住然后才开始啃鸡翅膀,一边啃一边说道:“叫阿熙不行吗?我喜欢听你叫我阿熙。” 看着赵拓有点窘迫的样子,还有隐隐泛着红意的脸颊,秦元熙拿膝盖碰了碰赵拓的,假装自己很淡定的样子:“怎么了?不能叫吗?还是说,你不高兴这么叫我?跟我在一起不快活?说实话!” 说不快活那是不可能的,秦元熙虽然意识沉沉浮浮,但是两个人契合的感觉他记忆犹新,尤其是后面赵拓缠着他食髓知味一遍又一遍,一直到秦元熙都撑不住了,他显然还是意犹未尽的状态,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快活? “快、快活的。”赵拓的声音明显低了,垂着头没有看秦元熙,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现在又是什么意思?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吗?”秦元熙有点不大高兴。 痛痛快快高兴一晚上,怎么第二天下了床就这么一副哭丧的脸?虽然是有那么一点药物影响,但本质上就昨天那事儿,绝对是算是两厢情愿了吧?起码秦元熙自己是很情愿的,赵拓武功那么强,他要是不情愿,秦元熙难道还能霸王硬上弓? 秦元熙的话音才刚落下,赵拓就又单膝跪到了地上:“卑职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以下犯上?”秦元熙顿时哭笑不得,他终于搞明白过来赵拓这是在纠结什么了,感情这家伙是在意昨天把自己给上了,到底他还是个皇帝,作为皇帝的他,昨天夜里却成了赵拓的身下之人,怪不得这家伙一早上就这么别别扭扭的。 秦元熙扔掉手里的鸡骨头,扯着赵拓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油,然后问赵拓:“那、要是换你在下面呢?你还愿意不愿意跟我做?” 秦元熙问得随意,赵拓想也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自然愿意。” 他也是说完以后才意识到秦元熙问了什么,而他又说了什么,脸就更热了,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与陛下亲近,他确实是愿意的。 “真的愿意?”秦元熙嘴角带着轻笑,故意扯开了赵拓的衣领,一副要轻薄他的样子。 哪知道赵拓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愿意,竟然主动要解衣衫,还表示要好好服侍他,吓得秦元熙赶紧给他拉好,轻声咳嗽一下:“先、先不要了,昨夜折腾得厉害,这会儿腰还酸着呢,下次、下次再给你好好表现。” “我给陛下揉揉腰?” 看着赵拓还泛着红的耳廓,秦元熙越发觉得自己是捡到了一个大宝贝,主动靠过来,亲在了赵拓的唇角:“揉腰就不必了,不过以后就不要说什么以下犯上,你我二人时叫我熙儿,还有我乐意让你犯。” 这大清早的,秦元熙可不敢让他给揉腰,万一揉着揉着再揉出来火可怎么办?秦元熙可没法儿保证,他这会儿身上还有点难受,可别到时候想吃又吃不到,那才是真难受,所以还是克制些。 两人分吃了一只烤鸡,赵拓是各种体贴,把烤的最好吃的地方全都留给了秦元熙,秦元熙哪里好意思,一边喂自己一边喂赵拓,颇有点刚刚开始恋爱的小情侣的滋味,你一口我一口,滋味美无穷。 “赵拓你什么时候找的路呀?” 秦元熙这会儿趴在赵拓的背上,搂着赵拓的脖子让赵拓背着走,山林里的路不好走,赵拓生怕会颠到秦元熙,走得并不快。 “之前就是为了找路才猎的鸡。” 赵拓话不多,都是秦元熙问一句,他答一句,晨曦的阳光洒下来,气氛温馨又美好。 可惜,这个温馨又美好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赵拓是找了路,但是这个路是通往瓦子寨的大路,此时的瓦子寨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昨夜一场大火烧得刚刚好,剿匪的参将干脆就趁着火势直接就猛攻了山寨。 山寨的位置虽然选得很好,但也经不住重兵强攻,那参将可是得了摄政王的军令,原本就慢了摄政王一步,此刻更是不敢怠慢,一晚上的功夫就把这寨子给打下来了,此刻正在清点缴获的物资,以及寻人。 既然摄政王的令牌在此,那王爷肯定也是在的,任务完成了,总得向王爷复命吧,可参将把山寨里里外外找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这尊大佛,心里面又是“咯噔”一下,生怕这差事办砸了以后,自己不好交差。 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手下来报说是山路上发现了两个可疑之人,不像是山匪,参将不敢大意,急忙赶来,就见那人仪表堂堂威风八面,正是他急于复命的摄政王本尊。 立刻飞奔而来,远远的看见摄政王身边还有位明眉皓齿的少年郎,心下大骇,如何陛下也在此处?同时暗自庆幸,幸好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小命难保。 “卑职参见、” 秦元熙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山上的山匪都剿了吗?” 参将当即明白,陛下这是不愿意暴露身份,马上汇报道:“已经尽数收押,不日便可押往京城定罪。” 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往摄政王那边看,赵拓让他看得不耐烦,一拧眉:“你便是参将?” “是。”那属地参将不知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态度越发恭敬起来。 “本将军的令牌呢?” “在此,将军的令牌在此。”参将赶紧把摄政王的军令奉上,然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他又没琢磨过来,反正摄政王拿了军令以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倒是陛下又多问了几句关于山匪的情况,参将都一一答应,算是勉强过了关。 “那令牌很重要吗?” 下山的路上,秦元熙多问了一句,赵拓这人少言,他上来就问那个什么令牌,秦元熙就猜测可能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只是问了一句,赵拓忽然就把令牌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秦元熙。 “给我?”秦元熙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的东西给我干什么?” “这是军令,外可调令地方驻军,内可布控京城内御前三军。”赵拓执着地将令牌交给秦元熙:“军令在手,天下在手。” 秦元熙眨眨眼睛,他是真没想到赵拓这个将军这么厉害,什么军令在手天下在手的,那这令牌也太厉害了吧?军令在手,陆王爷岂不是成了纸老虎? 第11章 秦元熙看着赵拓,拿着令牌有点迟疑,这东西沉甸甸的,分量可不轻,怎么会在赵拓的手上? 书上说陆王爷把持朝政大权在握,而且还是行伍出身,屡次在边境作战护边境安稳,那按道理说这东西怎么都应该在陆王爷的手里才对吧? 这可是兵权,兵权有多重要,秦元熙就是算是个白薄也知道。 但是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会在赵拓手里?赵拓要是真有这么重要,怎么可能书上会没有他的蛛丝马迹?现在赵拓还把令牌给了他,那就等于是把天下的兵权都交还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手上有了兵权,那就是有了实权,那就不能再叫傀儡皇帝了。 秦元熙是真的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书是不是出bug? “你、为什么把这东西给我?还有,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秦元熙琢磨不透,干脆就直接问了赵拓,想着兴许赵拓能知道点什么。 “不是陛下给我的吗?”赵拓也有点茫然:“令牌是陛下亲赐,可执掌天下兵马,陛下不记得了?” “你等等。”秦元熙越琢磨越不对劲,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还亲赐过这种令牌,书里就更不可能会有这种情节,那傀儡皇帝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沦落到做傀儡皇帝的地步?早就干掉陆王爷,自己做大男主了。 那赵拓的这个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望着赵拓的眼神也有点一言难尽,岂止是赵拓手里的令牌,就连赵拓这个人都出现得莫名其妙,秦元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拍拍赵拓的肩膀:“算了,既然这令牌这么重要,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他要还回去,赵拓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两人推搡了一下,最终秦元熙不敌赵拓,令牌又回到了他的手上,看着赵拓有点急的神色,秦元熙只能收下,这东西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用处,兵权是很重要,但是得叫给合适的人才能发挥作用,就秦元熙眼下的状态,就算是给了他兵权,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也不能说是没有,眼下倒是有一个,但是秦元熙舍不得。 靠近两步,走到赵拓身边,秦元熙压低了声音在赵拓耳边小声说道:“非要给,那我就收着,就当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可好?” 话音落下,就看见赵拓明显局促了起来,耳垂也开始泛红,秦元熙看了高兴得很,还有点心痒痒的,扯了一下赵拓的衣袖,声音越发暧·昧低沉:“晚上到我房间来。” 瓦子寨的剿匪行动十分顺利,这一伙贼人一网打尽收押待审,剩下就是押解回京。 赵拓晚上来的时候,就是跟秦元熙说这个问题。 押解犯人回京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问题是秦元熙出来这么久,该玩的也都玩了,民情也体察过了,顺便还剿了一窝子山匪,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回宫了。 “届时驻军参将会派一队人马护送陛下回京,顺路押解犯人回京候审,陛下以为如何?” 秦元熙不大情愿:“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如何,不如何,我还能怎么办?我能跑吗?” 就、可能是面对命运无力反抗时的憋闷吧。 赵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主动走到了秦元熙面前,握住了秦元熙的手,很认真地保证道:“陛下不用担心,有我在陛下身边,定能助陛下铲除陆贼,护陛下无恙。” 秦元熙又有点高兴,能不能做到先不说,能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回宫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秦元熙直接就歪到了赵拓的身上:“你不是大将军吗?出入皇宫对你来说那么随便,我回去以后,你得陪我,别的都好说,我要每天都能看见你,然后你还要保护我的安全,你答应我就回宫。” 秦元熙不做无所谓的挣扎,宫肯定是要回的,但是得先给自己谋取点福利才行,跟赵拓的感情还需要时间再多培养培养,日子要是能过得舒服,不就是回宫做个傀儡,只要小命不受威胁,做傀儡就做傀儡,秦元熙勉强也是能接受的。 “你答应我就回宫。”秦元熙说完,仰着下巴去看赵拓:“说话算话。” 赵拓看着秦元熙,忽然移开了视线,喉咙上下动了动:“陛下吩咐,自当遵从。” “哎,你紧张什么?”秦元熙当然发现了赵拓的异常,伸手就摸到了赵拓的喉结,然后直接就把人压到了床上,趴在赵拓身上就咬了下去:“什么叫陛下吩咐,是我的吩咐,我给你提的要求,你答应吗?” “答应。”赵拓此时的声音已经有些暗哑,不过就是两个字,听到秦元熙的耳中,确实无比的勾人,秦元熙低声一笑,在赵拓耳边哈了一口热气,又说道:“现在可了吧?” 他还惦记着之前赵拓明明已经受不了还硬要说“不可”时的样子,诚心要逗赵拓一下,故意撩拨着赵拓想让他多主动一点:“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晚上过来吗?” 赵拓不吭声,秦元熙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说话呀。”手上一边动作一边催促。 “知、知道。”赵拓的气息已经不稳,想扶住秦元熙的腰又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秦元熙主动把他的手拿过来按到了自己的腰上:“笨蛋,想干嘛就干嘛,我都说了让你犯。” 第一次的时候,起码还有药物辅佐,那会儿赵拓脑子虽然清楚,但是药物的影响下,动作就大胆许多,这次是真的彻底清醒,动作上就难免局促许多,秦元熙也乐得如此,勾着赵拓来了一把上位,实实在在的爽了一把,却也累得不轻。 “舒服吗?”秦元熙靠在赵拓的肩膀上,蹭了一把,这会儿已经不太想动。 赵拓抚着他的额头有些打湿的发,也问他:“陛下舒服吗?” “爽。”秦元熙跟赵拓还是不一样的,他是从心派,怎么说都是长在新时代的,根本就不受那些迂腐思想的束缚,他从一开始就看赵拓顺眼,爽了以后就没有话说,毕竟这种人帅活儿好的对象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赵拓又那么合他心意,那当然就不能亏待着自己。 而另一边,已经准备押解犯人的参将,终于琢磨过来到底哪儿不对劲了。 摄政王当初平定胡塞叛乱的时候,确实领的一品大将军位,是陛下亲封的征远大将军,但是将军的称呼也只在战场上的时候用用,回了朝中以后那就是摄政王爷,诸位大臣也是以王爷称呼,但是他这次见摄政王,用的一直都是将军的称呼,这是怎么个情况? 参将不明白,挠了半夜的头也没想明白,他也不敢问,不管是将军还是摄政王,那都不是他能多嘴问的问题,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反正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赵拓一晚上的认真服侍和说服之下,秦元熙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答应回京,当然他也得了赵拓不错的保证,就当这一趟出来是游山玩水顺便拐到一个忠犬男友,就算是回宫了,日子应该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秦元熙当时是这么想的。 如果让他知道回宫以后将要面临什么,怕是要悔死,可惜,没有如果。 第12章 回京是赵拓护送,毕竟是征远大将军,有他在身边就安稳多了,秦元熙心里面也踏实,一路上返回的时候,秦元熙坐的是宽敞又舒服的大马车,赵拓就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跟在他左右,秦元熙时不时就要掀开车帘看看他。 到后面就干脆让赵拓进来跟他一起坐,马车一直到了京城之后,赵拓才又重新上了马背上,俨然就是一副守护者的模样,秦元熙心里面那点不踏实,在赵拓明亮的眼眸中,一点点归于平静。 不就回个宫,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有一位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大将军人帅活儿还好,不就是回个宫,回就回呗,就当回去享福了,宫里好歹能吃得好,住得好吧,毕竟他还是个皇帝呢。 秦元熙这一路回去,也算是小小的折腾了一下,虽然马车很豪华,但是该颠簸照样颠簸,不舒服那是肯定的,晃晃悠悠走回来,他那娇弱的身体骨还真是有点撑不住,回到宫里的时候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拉着赵拓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会寝宫睡下了。 本来秦元熙是要拉着赵拓一起睡的,但是赵拓说什么都不愿意,秦元熙一想,也就没有勉强他,感情还是得慢慢培养,一上来就睡皇帝的龙床也不太合适,于是就让赵拓睡在了偏殿,离他最近的地方,如果秦元熙知道偏殿之前都是谁睡的,他一定会再考虑考虑。 偏殿里,摄政王陆伯桓缓缓睁开也眼睛,按了按抽痛的额角,然后坐了起来,随意扫了一眼知道自己是在宫里,但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隐约只记得之前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疼了很久,他还记得自己喝了药,应该是睡在王府里才对,怎么会在宫里? 再一看天色,也该到了早朝的时候,叫内侍拿来备好的朝服,陆伯桓收拾了一下,打算直接去前殿早朝,只是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不对。 陆伯桓没的身上找到他的军令。 那枚令牌他一直都随身带着,从不轻易离身,但此刻,令牌不在身上,陆伯桓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冷意,他明明记得之前还在的,怎么睡一觉的功夫东西就没有了? 而且,他到底是怎么一觉睡到宫里来的? 小内侍战战兢兢地回话:“昨日王爷是与陛下一道回的宫,见天色不早,便在宫中宿下了。” “与陛下一道?”陆伯桓的眉毛拧得更紧:“陛下何时出的宫?” 朝服已经换好,陆伯桓又发现,他不止丢了令牌,还丢一枚玉佩,那玉佩是陆伯桓加冠之时先帝所赐,这么多年也是一直都带在身上的,要不是因为先丢了更重要的军令,他应该第一时间就发现玉佩也没了才对。 这两件东西都非常寻常,寻常人轻易难从近他的身,所以东西到底是怎么没有的,又是什么时候没有的,陆伯桓统统不知道。 更让他觉得纳罕的是,陛下不是应该被罚在奉孝殿里面抄书吗?什么时候跑出宫的,为什么他还是不知道? 小内侍见陆王爷的脸色越来越冷,已经把自己抖成了筛子,趴在地上是一动也不动敢动。 谁不知道陆王爷是冷面杀神,在战场上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一身的血腥气,就是从地狱里面走出来的罗刹,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的陆王爷,捏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陛下,出宫半月有余。”小太监生怕自己回答的不顾在精准,赶紧又加了一句:“是灯市那晚与王爷一道出的宫。” 半月有余?还是灯市那晚,跟他一起出的宫? 陆伯桓的脸上已经凝了冰霜,为什么他一件事都不记得,灯市、他头疼的那晚确实是灯市,陛下罚抄书的那晚也是灯市,也就是说从灯市到现在,这中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而陆伯桓并没有这半个月的记忆! 握紧了拳头,陆王爷浑身散发着冷肃的气息,平白丢失了半个月的记忆,这一点让陆伯桓十分不痛快,沉声又问道:“直到昨夜回宫?” “是。”小内侍不知道王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那可不就是昨夜里才回来,但是王爷既然问了,他就得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该他多想的,就不能想。 陆伯桓的拳头捏得“嘎嘣”直响,脸上的神色仿佛要杀人。 也就是说,这半个多月,他一直都跟皇帝在一起,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陆伯桓全都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就在这半个月里面,他丢了加冠的玉佩,丢了兵符,呵,能丢的基本上全都丢完了! 另一边秦元熙也正被迷迷糊糊叫起来。 “陛下,陛下该上朝了,再不起又该迟,到时候陆王爷怕要不高兴的。”小太监丁一捧着个拂尘一声声喊着,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陛下,陛下醒醒,不能再睡了。” “陛下好容易回宫,今日第一天早朝,再不起,真的、真的不好交代。” “陛下快醒醒,奴才伺候陛下更衣。” “吵什么吵呀,这么早就起床,上什么早朝呀,我又什么都不懂。”秦元熙起不来太早,还有点起床气,被小太监叫起来的时候,简直是生不如死,整个人都是头晕脑胀的,一点也不想起来,还难受得很。 他从穿过来开始,就没有起过这么早,更不用说之前还舟车劳顿颠簸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睡根儿舒坦觉,怎么就非要起来上早朝? 不是都说了他只是一个傀儡吗?有什么事情不能让陆王爷处理,陆王爷上早朝就够了,非要叫他干什么? 顶着巨大的怨气,最后还是让小太监给千喊万喊求爷爷告奶奶地起来了,换了上朝的龙袍,秦元熙已经被折腾成了个傀儡娃娃,头重脚轻的感觉又加重了不少。 要死了! 他在外面的时候衣服都穿的都很简便,虽然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宽袍大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但是到底跟皇帝的朝服是不一样的,起码轻很多,就皇帝这一身衣服,再加上头上戴着的金冠,起码二三十斤不止,整一套装扮上,秦元熙就已经觉得自己不会喘气了。 刚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赵拓呢?他上朝不上?” 丁一先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陆王爷母姓赵,之前在边关的时候确实用过一个化名,想来陛下这些日子跟王爷相处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化名,便忙回道:“瞧着时辰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大殿里候着了,陛下可快些,不敢再耽误。” “知道了,知道了。”秦元熙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但是一想到一会儿上朝就能看见赵拓,那一点不高兴就又散了一些。 算了算了,就当是为了赵拓,他先忍忍,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秦元熙高坐在龙椅之下,看着下面垂首立着大臣,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离自己最近的人,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 上朝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光明正大盯着下面的赵拓看。 只是今日的赵拓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换掉了之前那一身的武将装束,这会儿穿着正经的朝服,还真是有那么点朝中权臣的意思,气质上有点偏冷肃,虽然赵拓的话不多,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么冷,可能是因为正式场合,人又这么多,得拿着他大将军的架子吧,秦元熙也没有想那么多,盯着赵拓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始琢磨那位权倾朝野的陆王爷是哪位,可惜,瞅了一圈也没发现哪个人像是陆王爷。 书中可是说了,陆王爷长得很俊,好像还有个什么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这满朝文武看来看去也就还是他的赵拓最帅,难道陆王爷今天没有上朝? 奇怪。 “王爷与陛下一举剿灭瓦子寨山匪,此案目前已经移交刑部,因涉及到当地官员与匪患私下有勾结,臣请严查,请王爷陛下决裁。” 嗯?嗯?嗯?秦元熙还听明白是什么回事,就听见下面的赵拓冷冷回道:“此事由刑部全权处理,令吏部加强各地考核,天子脚下出此荒唐事,必严惩以儆效尤!” “臣等谨遵王爷教诲。” 秦元熙看着下面那个冷面的赵拓,眨了眨眼睛才听明白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们管他赵拓叫王爷?还谨遵王爷教诲?这朝中还有几个王爷,不就那一个? 摄政王爷陆伯桓呀,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赵拓就变成了王爷? “陛下,陛下,陆王爷叫您呢。”小太监在身边低声提醒,秦元熙才堪堪回神,看着下面站着的“赵拓”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似乎是对他的出神很不满意,秦元熙咽了口唾沫,勉强撑着自己缓了一口气才问道:“摄政王方才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 “陛下可有指示?” 陆伯桓冷着眼又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总觉得皇帝今天很奇怪,已经看了他会一会儿,现在又看着他发呆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陆伯桓又想到之前他一大半印象都没有的半个月,脸色顿时也更加难看起来。 秦元熙看着陆伯桓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哪里还有半分赵拓的体贴的样子,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黑,直接就晕倒在了龙椅上。 完蛋,哪里有什么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只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摄政王,他上当了! 第13章 秦元熙这一口气没上来,晕得实实在在,等他悠悠转醒的时候,望着明黄色的龙帐,长舒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他怎么会梦到摄政王陆伯桓竟然跟赵拓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看来他对陆王爷还是真的怕,哪怕就只是回个宫,骨子里就已经开始了被陆王爷支配的恐惧,连梦里都不放过。 以后这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赵拓呢?让他来见我。”秦元熙按着还有点抽痛的额角,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他知道陛下的寝宫里小内侍一直都守着的,毕竟是皇帝,虽然没实权,但是皇帝的待遇还是有的。 话音落下以后,按着额角的手就顿了一下,又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见朕。” “陛下有何吩咐?” 不是小内侍的声音,秦元熙的动作瞬间僵硬。 这个音色是他熟悉的,很有磁性略微有些低沉,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一丝丝的柔情,但此刻这声音里面不含任何的感情,反而有些不耐烦,甚至是冷意,冰冷的,犹如冬月寒冰。 直把秦元熙冻了一个哆嗦。 “摄、摄政王?” 陆伯桓一把就掀开了明黄色的龙帐,一旁候着的太医赶紧上前,道了个礼就开始给秦元熙号脉。 秦元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脉搏不脉搏的问题,他脸上堆着僵硬的笑,看着一身朝服的陆伯桓,那张脸赫然还是他熟悉的脸,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了清醒。 “摄政王怎么在这儿?” “陛下早间朝堂上晕倒,众位大臣十分忧心,臣特意在此、等候陛下。” 不知道为什么,秦元熙总觉得陆王爷说到后面那几个字的时候,语速特别慢,隐隐之中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气,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有点凉凉的感觉。 早朝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他在做梦,什么英明神武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根本就不存在,这里只有一位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光是这一点,秦元熙都要觉得他已经完得不能再完了。 早知道是个这的话,他死也不会答应回宫的! 当然,回不回的他说了也不算。 “安太医,陛下身体如何?”陆伯桓微凉的视线落在太医的身上,秦元熙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像是家长问话的感觉,心里也是毛毛的。 朕的身体如何,关你什么事,能不能不要问,你一问,我就害怕。 如果只是害怕也就算了,他就装一回孙子,认命做个傀儡也没啥,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貌似应该是跟这位陆王爷睡过的,大丈夫是能屈能伸,但是大丈夫不能随便被睡呀! 跟赵拓睡,他睡得高兴,睡得心甘情愿,但是跟陆伯桓,秦元熙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了感情,十分不能接受。 骗子!怪不得书里面没有跟赵拓有关的东西,因为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大骗子! 看着陛下跟摄政王双双不悦的脸色,安太医赶紧回话:“王爷放心,陛下只是没有休息好,有些劳累,再加之、惊悸过度一时间气血翻涌,并没有大碍,只要好好休息,调养两日即可恢复正常。” 陆伯桓看了床上的小皇帝,语气依旧凉凉:“哦,敢问陛下因何劳累,又因何惊悸过度?” “这、”安太医一脸的为难,看看摄政王又看看陛下,一张老脸拧出来一朵的花,这哪是他能知道的问题,不该问陛下吗? 也不对,这得问摄政王自己吧?满朝上下都知道,这大半个月摄政王带着陛下出了宫,那陛下为何一回来就受惊晕倒在早朝上,摄政王难道心里面不清楚吗? “本王没有问你,下去吧。” 秦元熙被盯得头皮发麻,没有问太医,那就是问他呗,这儿还有第三个人吗? 哦,还真有,那个小内侍,秦元熙认得。 “丁一,朕头疼口渴,给朕端杯热水来。” 然后小太监一溜烟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背主的玩意儿! 陆伯桓不咸不淡地给他倒了一杯茶,甚至还给他送到了嘴边,只是那一记眼刀,实在让秦元熙无福消受,水咽下去,直接剌嗓子。 “摄政王若无事,朕也累了,朕想休息。” “有事。”陆伯桓接过茶杯,随手放到一边,然后坐到了秦元熙的龙塌上,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脸色冷峻:“陛下可要跟我说说,这半个月在宫外过得可开心?” 开心,相当开心,但是开心不开心的,都跟秦元熙没有关系了。 现在小命要紧,他从陆伯桓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冷意,这家伙好像无心无情一样,秦元熙怕他手不稳,要是再往下来点,能直接一手掐死他。 凭陆王爷的本事,他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呵呵,王爷说笑,不是剿匪去了吗?” “嗯。”陆伯桓松了手,无意识地摩擦着自己的手指,气氛有那么一点的僵硬。 这位大爷就这么在他床头,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元熙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连呼吸都尽量放慢,生怕会打扰到这位主,跟赵拓在外面浪了这么长时间,秦元熙可没忘记,在这本书里面,他摄政王陆伯桓才是主角,自己这个傀儡皇帝就是个可有可无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无的背景板人物。 赵拓会捧着他,由着他说一不二随便闹腾,到了陆王爷的面前,秦元熙就只能认命装孙子。 难道还能指望陆王爷惯着他吗?简直就是找死! 陆伯桓不说话,秦元熙也不吭声,搂了一会儿被子之后,眼皮就开始打架,他是真的累,早上起太早,又让陆伯桓给吓了一跳,现在还要保持高度的警惕,简直身心俱疲。 他酝酿着要不要再晕一下,还没酝酿出来,陆伯桓开口了。 “赵拓是我化名,随母亲的姓氏,拓字取开拓疆土之意,是早年从军时用的化名,已经许多年都不曾听过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陆伯桓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秦元熙一眼:“这个名字我只在上战场的时候用过,陛下又是从何得知,又为何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唤我化名?” 秦元熙咽了一口唾沫,自己往床里面小幅度地挪了挪,离陆伯桓更远了一点。 “这个、宫外剿匪时,王爷说不便暴露身份,是以就用了化名。” 秦元熙其实这个时候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一开始是太过震惊,脑子还没转过来,这会儿意识慢慢回笼,他就发现面前的这位陆王爷大概是不记得之前他跟赵拓在宫外的种种了。 人还是那个人,但、虽然秦元熙不太想承认,可这位陆王爷恐怕是个精神病人,有双重人格的那种,就是不知道他自己知道不知道。 “王爷不记得了吗?”秦元熙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谁知道话一说出口就出了错。 陆伯桓眼神冰冷,一甩袖子,明显不悦的样子:“陛下的书可曾抄完?” “什么书?”秦元熙下意识张嘴就问,问完以后才想起来,是灯市那晚陆伯桓罚他在奉孝殿抄的书,狗还是陆王爷狗,都这种时候还惦记着他没抄完的书,秦元熙对他这种沉着冷静的态度,真的也是相当佩服。 明明陆伯桓这个狼子野心的狗东西根本就不记得那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剿匪什么赵拓的,他都没有印象,不然也不会坐在这儿守着自己等答案,问题是,秦元熙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陆伯桓应该也知道他知道,就在这种按理说应该是秦元熙占优势的情况下,陆王爷都能把主动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真不愧是大男主,不服气都不行。 “陛下剿匪有功,《子经》就先不抄了,就此次出宫剿匪作一篇文章,明日交给我。”陆伯桓说完又看了秦元熙一眼:“另外,陛下如今日渐沉稳,藏书阁里的收着兵法大家的名作也差不多是时候看看了,一并从明日开始讲起吧。” “等、等等,王爷说的名作是兵法?”秦元熙有点不太懂这位陆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揪着锦被感觉后背一层冷汗:“朕、就不看兵法了吧,摄政王文武双全,定然能护大秦千秋万代,有摄政王在,这兵书兵法朕就没必要看了吧。” 陆伯桓只给了他一个眼神,秦元熙还没有看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摄政王大人直接就走了,留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秦元熙盯着那熟悉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眼眶有点酸,正要去揉鼻子。 忽然就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妈的,怪不得让我看兵法,兵符在我这儿呢!” 秦元熙整个懵掉了。 赵拓把兵符就不说什么了,毕竟走的是忠犬大将军的人设,愿意向他这个陛下尽忠,表表忠心什么的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是现在,赵拓把狼子野心陆王爷的兵符转手送给了他,怪不得陆伯桓的脸那么臭,搁谁丢了兵符脸不臭? 想明白以后,秦元熙就搂着被子笑倒在了床上,这叫什么事儿呀,恐怕这会儿陆王爷比他还要郁闷一百倍一千倍都不止,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兵符,稀里糊涂就跑到了皇帝的手里,自己给自己削权可还行? 笑着笑着,秦元熙就笑不出来了。 陆王爷那么狗,谁知道他能为了兵符做出什么事情来?再一想,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秦元熙的脸瞬间就垮了,埋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这叫什么事儿呀,兵符现在还给他行吗? 什么狗屁的定情信物,老子不要了。 第14章 摄政王府,书房。 陆伯桓捏着鼻梁脸色不悦,今日早朝上,皇上说晕倒就晕倒,陆伯桓原本就搞不清楚的状况现在更是复杂,尤其是今天,皇上醒来以后对他的态度就很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一种让陆伯桓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总给人一种殷切盼望的感觉,想要再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而且陆伯桓还感觉到皇上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虽然还是有点怕,但明显跟以前的怕不一样,不再是一边畏畏缩缩一边防备,他的眼神看上去干净纯粹了许多,就像、陆伯桓说不上来,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有点像大漠里的小狐狸,透着一点机灵,又带着三分的纯良,那一双眼睛,根本就不像是深宫里面能养出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 陆伯桓平时跟皇帝的接触说多不多,要说了解也有那么一点了解,可今天见到的皇上,跟陆伯桓认识的皇上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一想到这里,眉心拧得更紧了一些。 陆伯桓没有再继续往下分析,他自己的情况都说不清楚,拳头握紧,脸上覆了一层的冰霜。 “王爷,药来了。” 书房的门照例被人敲了三声之后,才推门进来一文弱的男子,端着药碗,小心地打量着陆伯桓的脸色,然后松了一口气:“王爷喝药。” 陆伯桓嘴角一抹讽刺的冷笑:“没用的药,不喝也罢。” 言少宁脸上有点尴尬,揉了揉鼻子,把药小心翼翼放到陆伯桓的书桌前:“师父临终前留下来的药,王爷一直喝着的,还是有用的。” “有用?”陆伯桓扫了言少宁一眼,哼了一声:“既然有用,那你告诉本王,本王这半个月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这、王爷不是带陛下剿匪去了。”言少宁自知理亏,忙说道:“朝中都知道,王爷可安心。” “安心?”陆伯桓背着手,语气越发阴冷:“本王的兵符跟随身玉佩,统统不见了,这就是你说的安心?” 言少宁闻言,一脸的惊讶:“怎么可能?便是赵将军也该知道兵符跟玉佩的重要,怎么可能会丢,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而且这种事情,从来也没有过呀,王爷是不是、” 言少宁忽然说不下去了,看着面前陆王爷的表情,然后慢慢握紧了拳头:“王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保证、保证治好王爷的病症,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罢了。”陆伯桓摆摆手:“本就是不治之症,连修和大师都治不好,本王又何必难为你。” 言少宁闻言更是满嘴的苦涩:“师父他若能多活两年,王爷的病定能药到病除,师父临终前已经研究出一些成果了,可惜愚钝,未能领悟。” 陆伯桓叹了一口气:“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本王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言少宁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陆伯桓他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爷的病情确实越来越不受控制了,那位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之前他出来的时候王爷还有模糊的记忆,可现在,竟然连丢了兵符都不知道。 陆伯桓的病是从战场上来的,言少宁记得清楚,那会儿的陆王爷还不是陆王爷,他化名赵拓意气风华,每一次出征都是最英勇的,战功无数,因为有功屡次被提拔,很快就成了老将军手下最厉害的少将军。 那时候言少宁也是才出师不久,奉了师命到边疆救死扶伤去的,一来二去的跟陆伯桓也熟悉起来,毕竟就算再年少有为,那人也是血肉做的,不管陆伯桓受多重的伤,言少宁都没见他那张脸变过色,大将风采不过如此。 陆伯桓的病源于最后那一场大战,陆王爷一战成名,也是那之后,言少宁才发觉了不对劲。 陆伯桓化名赵拓,原本这两个人该是同一个人才对,可那之后,就好像凭空多出来一个人,他也管自己叫赵拓,言行举止却又跟陆王爷化名的赵拓明显不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人。 一开始,这个赵拓只是极偶尔才会出来一次,他每次出来都不认得言少宁,慢慢的言少宁就发现了这种情况,小心翼翼地跟陆王爷求证过,然后从陆王爷口中得知了具体的情况。 言少宁不敢大意,请了自己的师父高僧修和大师,修和大师亦是闻名天下的名医,专治疑难杂症,可陆王爷这病修和大师到死都没有给他治好,留下来的那一副药方一直在喝着,可陆王爷的情况,不仅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从开始的几个月出来一次,一次可能几个时辰,到现在,大半个月的踪迹全无,言少宁觉得这病可能是出在王爷的心里,可陆王爷的心思谁敢猜,谁又能猜? “明日·你进宫,给陛下诊个脉。” “好。“言少宁点头答应。 听闻陛下今日在早朝上还晕倒了,是该看看,要是有个什么情况,也好早做准备。 哪知道,陆伯桓让他看的并不是这个。 “多问他几个问题,看看、”陆伯桓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似乎不认得本王,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认识?”言少宁也很惊讶。 “王爷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陆伯桓沉声说道:“外出半月有余,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化名赵拓他竟然不认识,就好像,只知道赵拓却不知道有摄政王一样,你去查查。” 陆伯桓有怀疑。 早朝上皇上看他的眼神就很奇怪,当时陆伯桓并没有多想,但是的晕倒就很奇怪,陆伯桓仔细想了一下,皇上晕倒之前是大臣向他请示,那时候皇上好像十分惊讶,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喊的也是赵拓的名字。 这很奇怪,也很不合常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解释不通。 还有,那双明显清澈的眼睛,跟宫里长大的皇帝完全不一样,陆伯桓有理由怀疑,现在的皇上跟之前的皇上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毕竟,他也算是个先例了。 陆伯桓想到这里,眼里的讽刺更深。 言少宁明白了,但是不敢苟同,这种情况实属罕见,陆王爷这种情况那是有缘由的,陆伯桓他自己不说,但是言少宁作为一个医者,他知道最终一战有多惨烈,也记得陆伯桓满身都是血的样子,他会生这种怪病,言少宁觉得情有可原。 那宫里面的皇帝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他能受过什么刺激,多半是怕被陆王爷收拾,故意假装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言少宁打着摄政王的名号进宫给陛下看诊,名义上是看诊,实际上是给摄政王探听虚实,他对陆伯桓那病很熟悉,还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所以在这方面的经验就很足,一番诊断下来,言少宁并不觉得陛下有什么问题。 不管言少宁拐着弯的问他什么问题,这位陛下基本上都能应付得上来,神智十分清楚,并不像是赵拓那样,连自己从哪儿来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各种细节问题,赵拓虽然存在,但是这个存在是有缺陷的,他的人生里会有很多的空白,陛下显然就没有,言少宁还诱着他说了不少先太后的事情。 桩桩件件条理清楚,根本就不像是得那种病的人。 “他走了?”秦元熙端着内侍递过来的汤药,问丁一:“那是摄政王的人?宫里太医这么多,为什么摄政王还要从外面找一个江湖郎中?” 他是不是要害我?不然为什么问那么多,别以为拐着的问就能掩饰过去,秦元熙又不是个傻子,就算他昨天早朝晕倒过,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而且太医院都来看过,也说了没有问题,又找个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陆伯桓是想干什么?秦元熙琢磨不明白,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一想到陆伯桓的兵符还在他这里,秦元熙就更头疼,陆伯桓那里是好相与的,怕是已经开始准备动手要收拾他了吧? 陆王爷那边也得到了言少宁的回复。 “确定没有问题?” 言少宁点点头:“确定,不管是从言谈还是举止方面来说,都不是,陛下不仅条理清楚知因果往来,甚至连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他都还记得,赵将军就不一样了。” 看着陆伯桓脸色不好,言少宁没有说那么多,只是能让陆伯桓明白就行。 “那他为什么不认识本王?” “这个、”言少宁迟疑了一下,望着王爷有点一言难尽:“不认识只是王爷自己推测出来的,陛下可曾说过他不认识王爷?又或者有过不认识王爷的举动?” 陆伯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皇上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对他的态度也不一样,不管是哪里都跟陆伯桓之前辅佐的那个皇上不一样,所谓的不认识也是他推测出来的。 “还有一种可能。”言少宁看着陆伯桓,提醒他:“也许皇上他只是在演戏。” 陆伯桓的神色瞬间就冷了。 秦元熙当然可以演戏,如果是赵拓,看着现在这个秦元熙,那样干净的眼神,明显不一样的态度,那演戏骗走他手里的兵符,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第15章 言少宁看着王爷瞬间阴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步子,打算先告辞开溜。 说心里话,言少宁觉得还是赵将军好相处一些,赵拓虽然话少,但不会像陆伯桓那样随时随时都散发冷气,哪怕是酷暑时节,只要陆王爷不高兴,他也能随时随地给你变出来一个大冰窖出来,朝中上下就没有人敢在陆王爷面前放肆。 其实以前陆王爷也不是这样的,只是近年来,随着病发他的脾气秉性也有了很大的改变,越发的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就好像心里面的那一点柔软全都随着赵拓,一并离他而去。 留下来的陆伯桓,只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私欲,顶着摄政王头衔的空壳子。 他完成着他的使命,却也在这个过程中,丢了他自己。 言少宁觉得被他丢掉的那个自己,就是赵拓,从一开始赵拓偶尔出现,到现在赵拓出现的频次越来越多,也能从侧面反映出陆伯桓的心理。 他似乎开始厌倦摄政王的这个身份,反而更愿意以赵拓的身份出现,若长此以往,言少宁不敢再想下去,怕终有那么一天,摄政王陆伯桓会被他亲手杀死。 “你暂时留在宫里。” “好。”言少宁分神的功夫就没注意陆伯桓到底说了什么,答应完发意识到不对劲:“我怎么可能留在宫里?我留在宫里你怎么办?皇上他好得很,宫里那么多太医,我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陆伯桓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不容拒绝的眼神。 “好好好,我留。”言少宁不欲跟他争辩,只能退步:“那王府里有情况我得随时能出宫才行,还有你的药,一定记得喝。” 虽然那药可能没什么用,但多少能稳定点心绪,没有坏处。 “本王即日起,也住宫里。” “啊?” 言少宁看着陆伯桓转身进了皇上的寝宫,心里暗暗吃惊,摄政王留宿皇宫之中,并不算什么大事,陆伯桓又不是没有住过,甚至他在宫里还不止一个住所,彼时皇帝初登基,陆王爷辅佐陛下批阅奏折时,就常留宿陛下偏殿,时日久了,陛下更是直接将离前朝最近的月华殿赏赐给陆王爷。 入主内宫的外臣,陆王爷是头一个,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 幸好陛下尚且年幼,并未选妃内宫空虚,陆伯桓住也就住了,朝中大臣也无人敢议论一二。 陆伯桓在内宫里足足住了两年,等到朝堂局势慢慢稳定下来之后,他从重新搬回了摄政王府,只是不管是月华殿还是皇帝的偏殿,都还给陆王爷准备着,时时扫洒,不敢怠慢。 言少宁看着陆伯桓的背影,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不敢想的猜测,不想做摄政王的话,那会不会想、换一个更高的身份,一个天下莫能与之比肩的身份? 陆伯桓进来的时候,秦元熙正躺在舒适的软塌上看着一本传奇话本,别说故事还挺精彩,一伙江洋大盗正在密谋劫御贡,情节刚刚展开,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秦元熙看得如痴如醉,然后手里面的话本就被人抽走了。 “这就是陛下看的兵书?” 秦元熙躺着,陆伯桓站着,冷着脸拧着眉居高临下一脸不快,还沉浸在劫御贡情节里的秦元熙脑子还有点迷糊,下意识伸手想拿回话本,手伸到一半就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就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从软塌上翻滚了下来。 失去平衡的那一刻,秦元熙觉得完蛋,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皇帝陛下,让摄政王抓到看不正经的话本就算了,还当着摄政王的面摔成这样,脸朝地,皇帝的威严何在?他能丢自己的人,但是不能丢大秦皇帝的脸呀! 然而秦元熙以为的脸朝地事件并没有发生,他是摔了,摔到了摄政王的怀里,又或者说,摄政王大发慈悲,顺手把他给捞了回来,避免了他跟大地的亲密接触,秦元熙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拍了一下胸口。 “陛下这是怕我?” “怕你?我、朕怎么会怕你,摄政王说笑了。”秦元熙僵硬着动作,拉了拉自己有点乱的衣襟,整理天子的仪表,当着臣子的面,衣衫不整像什么话。 陆伯桓看着他的小动作,眼眸微沉,皇帝从前是很怕他的,那种怕是带着距离感,甚至还带着两不相与的防备和恨意,陆伯桓丝毫不怀疑,如果给他机会,那个胆小懦弱一事无成的皇帝陛下一定不会对他手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可惜,他没那个本事,不仅没那个本事,还既胆小又懦弱,没有摄政王的辅佐,根本就撑不住朝堂也坐不稳他皇帝的位子,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低头再去看已经在软榻上假模假样整理自己衣服的秦元熙,陆伯桓可以确定,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此刻的秦元熙看他的眼神都跟从前完全不一样,现在也是怕,但是这个怕就虚得很多。 秦元熙的怕只是表面的怕,甚至陆伯桓还几次注意到他趁着自己不注意,悄悄地比鬼脸做小动作,幼稚得像个小孩儿一样。 而且,陆伯桓再看着已经坐端正的秦元熙,不管秦元熙自己有没有发现,但是陆伯桓能感觉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很有问题,好像小孩儿看到了嘴馋时想吃的糖果,眼巴巴的。 “王爷?摄政王?” 秦元熙见面前的陆王爷又不说话,黑着一张脸杵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很扫兴。 “摄政王可是有什么事情?”秦元熙的视线还在陆伯桓手里的话本上,他还没看完呢,正是精彩的情节,陆王爷您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走吧,别打扫我看小说。 看见那张脸就烦,讨厌死了! 秦元熙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比较明确的,他就是一个傀儡皇帝,说傀儡皇帝可能有点委屈自己了,可算现在真让他干点什么,秦元熙也干不了,不如把自己当吉祥物,朝中诸事有大男主在,他就随便代表一下皇室。 没事儿看看话本故事,虽然无聊了一点,但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从前那个傀儡皇帝藏了不少的猎奇华话本,也够秦元熙看上一段时间的,然后调整一下心态的。 “给陛下布置的功课,陛下不做,反而赖在这里看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陛下如此不思进取,如何对得起先帝,对得起祖宗!” “怎么就三教九流了?”秦元熙有点不乐意,拧着眉:“不就看个小说,至于上纲上线吗?多大点儿事儿呀!” 还说他不思进取,他倒是想进取,他能行吗?他能吗?他有这个机会吗? 本来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在身边护着,秦元熙也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在书中的世界小展一下宏图,不管怎么说,他都比这些书里面的顽固多受了几千年的教育不止吧?搞不好还能创个繁荣盛世呢。 现在可好,好好的大将军说没就说,说好的铲除奸佞给朕做靠山呢,都他·妈是放屁,连点根基都没有,就他一个傀儡皇帝,一对二他干嘛?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看会儿小说还要被念叨不思进取,秦元熙是真想把话本摔某人脸上。 说话不算话的狗玩意儿,看见就烦! “陛下不顾江山社稷皇家基业私自出宫以身犯险,险些酿成大祸,现在还不思悔改,惫懒成性,屡教不改情节恶劣,请陛下入奉孝殿当着先帝与祖宗的面,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什么时候课业做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听着陆伯桓一字一句没有感情的训斥,把他形容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皇帝一样,好像他就成了皇家的蛀虫,秦元熙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直接就站了起来,仰着小下巴瞪着陆伯桓。 “哼,丁一,奉孝殿!” 顶撞陆王爷他还没有那个本事,不就是奉孝殿,又不是没去过,那地儿他熟悉,除了阴森点,也还是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各方面条件也都跟得上,虽然没有他的寝宫那么舒坦,但是秋老虎的余威犹在,就当给自己换个凉快的地方了。 陆伯桓看着秦元熙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还很凶的样子,以为他要跟自己理论一番,谁知道他竟然扭脸就走,气鼓鼓的好像是在赌什么气一样,结果刚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身,折返了回来。 手心一空,秦元熙抢走了陆伯桓拿着的那本话本。 陆伯桓看着一眼已经空了的掌心,摩擦着指尖,嘴角带出一抹不明的笑意。 胆子挺大,都敢到他手里来抢东西了,而且还抢得这么直接,这是间接反抗吧? 好,很好。 “丁一,告诉陛下,今晚本王检查他的课业,如果不能按时完成,抄十遍《子经》。”陆伯桓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如果《子经》他也不抄,那就请皇家宗法。” “是,奴才明白,奴才一定会督促陛下好好完成课业。”丁一满头的冷汗,小跑着去撵已经走远的陛下。 陆王爷都要请皇家宗法了,也不知道陛下这是跟王爷较的什么劲,看来这回的事儿很大。 “什么皇家宗法?”秦元熙压根就没当回事,换了个地方继续美滋滋看他的话本,根本就没把陆王爷的话放在心里面。 陆伯桓是什么人,那是把持朝野的摄政王爷,他这个皇帝越草包,越无能陆伯桓这个摄政王才越安心,什么课业不课业的,难道写上两篇关于剿匪的心得,陆王爷就会开始教他怎么治国吗? 开玩笑,不就是换个法子找他麻烦呢,意思意思就行了。 他越是烂泥扶不上墙,陆伯桓才应该越高兴。 “就是、”丁一给陛下敲着腿,认真回话:“先帝在时,摄政王就已经是太子少师,曾下过旨意,要以师礼待之,还特意赏赐御制戒尺,可代天子训诫。” “他要打我?!”秦元熙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小话本也不看了,扔到一边:“是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不写,也不抄书,他就要打我?” 没等丁一回话,秦元熙立马站了起来:“笔墨呢?快点笔墨伺候。” 不是他识时务,是秦元熙忽然想起来,书中好像还真有这么个情节,说的就是陆王爷以御制戒尺打了傀儡皇帝的事情,好像打得还挺惨,直接把皇帝打得两天没有上朝。 想也知道,陆伯桓那种心狠手辣的狗东西,真要动手打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秦元熙又不傻,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赵拓那双大手他太清楚了,真要用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来打他,一定会皮开肉绽的。 写,不就是写篇文章,有什么大不了的,写就是了,做人何必为难自己。 提笔蘸墨秦元熙就犯了难,他毛笔字写得不错,小时候跟姥爷一块儿练过,不至于在写字上面犯难,但写字只是入门好吗,陆伯桓那狗东西让他写一篇关于剿匪事件的策论出来。 那东西肯定跟叙事作文不一样,秦元熙怎么可能写得出来,扔了一地的纸团,最后趴在了案几上,瞅了一眼旁边的小心伺候的丁一,问:“你会写吗?” 丁一专心研墨,对着讨好的笑脸:“陛下,奴才不识字。” 又团掉一张纸,秦元熙实在写不出来:“那什么陆王爷让我抄那本书来着?你去拿来。” “陛下,是《子经》,不然陛下还是做文章吧?《子经》抄起来怕是得抄上一晚上也抄不完呀。”丁一捧着一本书过来。 秦元熙松了一口气,不是大砖头一样厚的书,在他接受范围之内,这个勉强还能抄一抄,什么文章,肚子里面没有墨水,勉强也勉强不出来。 “就这个吧。”秦元熙直接脱掉了外衫,撸起袖子开始准备干,不就是抄个书,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小时候还没抄过作业呀,就当是练习毛笔字了。 陆伯桓那边处理完朝政,又查了吏部官员的一些案子,等他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捏了捏眉心问身边的小内侍:“陛下还在奉孝殿吗?可曾用过晚膳?” 得到肯定的回答话,才迈步去了奉孝殿。 奉孝殿内,秦元熙正在专心致志地抄书,一旁的丁一跪着给他打扇,陆伯桓站在外面,就看见案几上点了香炉,青烟一缕一律袅袅升起,秦元熙提笔写得很认真,恍惚中那么一看,竟然还有点淡泊宁静的感觉。 “写得如何了?” 陆伯桓是来检查功课的,哪知道秦元熙根本就没有写他布置的课业,三选一他选了最简单的抄书,还抄得津津有味,只是在听见陆伯桓声音的瞬间,立刻捂住了自己正在写的东西。 一脸的警惕:“你怎么来了?明明就还不到时间。” 这不就是考试的时候提前让人家交卷,明显犯规呀!而且你来就来吧,为什么连个通报都没有,忽然出现很吓人的好不好?! 再一想到自己刚刚写了什么,秦元熙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只是抄书抄得有点累,换一下心情而已,哪知道还让陆伯桓逮个正着,早知道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乱写,现在可好,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的细汗。 “过来看看陛下有没有偷懒。” “怎么可能。”秦元熙皮笑肉不笑:“我怎么可能偷懒。” “看来陛下在宫外过得很开心,乐不思蜀到连自称都不会用了吗?”陆伯桓弯腰捡了几张秦元熙之前已经写好的字,拿起来的时候看了秦元熙一眼,那一眼有点深,明显是藏着什么情绪,可惜,秦元熙太过紧张,根本就没注意到。 “是,摄政王教训得是,朕知道错了。” 自称这个问题,他还真是记不住,之前在宫外的时候轻松自在没所谓,回宫以后也没注意,你来我去的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现在活该被陆王爷上眼药。 “摄政王事物繁忙,朕在这里绝对没有偷懒,绝不叫摄政王忧心。”秦元熙捂着面前的纸,一脸真诚地保证道:“朕会好好写,也会把摄政王教诲放在心上。” “哦?”陆伯桓捏着薄薄的两张纸抖了一下,然后松手,纸张轻飘飘地落下,差点落到秦元熙的脸上,他躲了一下,只是按着桌面的手并没有松开。 “我的教诲是什么?陛下又听了什么?”陆伯桓弯腰,一手按在了秦元熙面前的案几上,语气微凉:“我让陛下作一篇关于匪患的文章,陛下出宫一趟相比对民生也有所感悟,既然体察民情总要有所收获才对,陛下写了什么?” “写、是你说的,可以抄十遍经书,我在抄书。”秦元熙本来还觉得自己很有理。 本来就是三选一呀,他写不出来文章又不想挨打,选个中间项那也是十遍的经书,一笔一划抄起来也很累的,但是看着面前的陆伯桓,他就怎么都说不出来,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好像矮了一头一样。 尤其是他手里面还有一个“罪证”,就更没办法直视陆伯桓的眼睛。 移开视线,假装镇定:“那摄政王待要如何?” “我让你写文章,你阳奉阴违,陛下说要如何?” “哪有阳奉阴违,我、”秦元熙就只觉得手腕一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衣袖下面死死护着的那张纸就已经到了陆伯桓的手里,秦元熙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一下,悄悄往后挪了挪,喉咙一动咽了下并不存在的唾沫。 陆伯桓手里那张纸上,只写了五个大字:陆伯桓真狗! “你听我解释。” 陆伯桓挑眉:“解释。” “就、那个、” 秦元熙结结巴巴实在解释不出来,这要怎么解释?我那是夸你呢?夸你帅,夸你忠诚,夸你是人类的好朋友? “就是吧,那是一句俚语,宫外百姓常用夸奖一个人有忠犬般的品质,就、勤劳朴实、嗅觉敏锐,能破案”秦元熙越说紧张,手心直冒汗:“又聪明还有灵性还很忠诚,是好朋友、还有……”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偏偏陆伯桓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头磕在案几上,“咚”地一声,很清脆:“我错了,不对,朕错了,朕不该抄书的时候开小差,不该写些有的没的,摄政王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跟朕一般见识。” 秦元熙一边道歉认错,还一边觉得很委屈,如果只是陆伯桓,他才不愿意动笔写跟那狗东西有关的任何,哪怕只是一个笔画都不会动笔,可他坐在这儿,抄着书,写着写着,脑海里面浮现的全都是那张脸。 狗东西,把老子的大将军还回来呀,啊啊啊,快点还回来! 陆伯桓捏着手里的鬼画符一样的纸,上面的字有点奇怪,但他大概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再去看垂头丧气的秦元熙,还有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眼里的情绪愈加复杂。 良久之后,才背过手,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二十遍!” 作者有话要说:  秦元熙:陆伯桓真狗! 陆王爷:写的什么玩意! 第16章 月华殿内,陆伯桓左手放着几本奏折,右手边是两张薄薄的纸,一张上面就写了五个字,还有一张是中规中矩的抄写,正是陆伯桓之前从奉孝殿里带出来的陛下亲笔。 奏折被摊开,陆伯桓的视线落到了上面的朱批上,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字迹,奏折上的朱批圆润中庸风格浑厚,而他手上这张纸上的字偏修长,更显秀气,陛下的字师从毛大师,一眼就能看出其特点来,但这张纸上的字迹好看是好看,可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哪家拿哪派的字。 这一手书,根本就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他到底是什么人? 陆伯桓撑住太阳穴,有些疲惫,更多的是不解。 不管他是赵拓还是陆伯桓,他都始终是他自己,字迹也没有变过,因为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那现在宫里的这位到底是不是陛下?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谁?当初跟赵拓一起出宫,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陆伯桓统统都不知道,他不仅仅是丢了半个多月的记忆,还隐约感觉事情好像已经在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不受控制的赵拓,再加上一个跟从前迥然有异的皇上,这一桩桩一一件件都得靠陆王爷亲自来处理。 陆伯桓躺在月华殿,望着窗外的那一轮弯月,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抄几遍了?”秦元熙趴在案几上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真的是想骂人。 陆伯桓一句二十遍说完扭头就走了,秦元熙却在这苦哈哈的大殿里面点灯熬夜,真要这么抄上一整夜,秦元熙感觉自己能死在这儿,高考结束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努力过,狗还是陆王爷狗! 秦元熙现在就有点怀疑,陆王爷也许并不想篡位,他已经有无上的权利了,篡位不篡位的其实没有这个必要,而且天底下还有比指使皇帝,体罚皇帝,让皇帝对他唯命是从更爽的事情吗? “丁一,你给朕倒杯浓茶过来。”秦元熙揉了揉自己的腰。 坐的时间长了,浑身难受,而且这案几还有点矮,一点也不符合人体力学,秦元熙这会儿就觉得身上哪哪儿都难受得很,这皇帝当的,感觉比上工地搬砖都累,真不是人干的活! 秦元熙这边捏着肩膀揉着腿,一抬头就看见殿内忽然多了一个人,冷不丁的一下子出现,本来这奉孝殿就阴森森的,这家伙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差点把秦元熙吓得心都不跳了。 “不是,我说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儿?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秦元熙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朕写着呢,没有偷懒。” 坐正了一边摊开书一边小声嘟囔:“就知道个狗东西不会轻易放过我,半夜三更来查岗,摆明了就是来逮我的,哼,别想!” “陛下在写什么?时辰不早了,怎么还不就寝?” 秦元熙一听这话,手里的毛笔直接掉了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来人,脸还是那张脸,但是看眼睛就能看出来,不是陆王爷那双冰冷无情生人勿进的样子。 而且,陆王爷那狗东西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又回来了?秦元熙满脸问号,看了看面前的陆伯桓、不对,这会儿应该是赵拓了,正要开口,端着浓茶的丁一回来了。 “陛下要的浓茶奴才拿来了,王、王爷。”丁一赶紧跪下要给摄政王行礼,秦元熙就先一步开口:“茶放这儿,你退下吧。” 赶在第一时间就把内侍给赶走了,偌大一个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边秦元熙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赵拓就先说话了,脸上还隐隐带着愤恨的表情:“那狗贼又为难陛下了?” 要不是知道点什么,秦元熙只看他的表情,真的会觉得大将军可能得提刀上去跟摄政王打一架,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现在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摆摆手,招呼赵拓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想了想问:“你真不记得了?” 本来是没指望赵拓能有个什么回答的,但是没想到,赵拓竟然还反问了他:“不记得什么?陛下才刚刚回宫,陆贼就敢为难陛下,实在是嚣张,待明日早朝,定要联合六部弹劾他!” 感情是真不记得。 秦元熙忙说道:“不用不用,就是、那个陆王爷给我布置了点功课。” 然后又问赵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下官醒来以后不见陛下、”赵拓说到这儿的时候还看了秦元熙一眼,只是只是那一眼,就把秦元熙给看心软了,那眼神里的护主,认真真挚得不掺杂一丝 的杂志,认识谁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眼神攻势。 “然后你就找过来了?” “本来去了陛下寝宫,想给陛下守夜的。”赵拓上前两步:“天晚了,陛下早些回宫歇息吧,有什么功课,明日再做也不迟。” 秦元熙诡异地心动了一下,正要站起来,又觉得不对。 他现在要是走了,明天怎么跟陆王爷交代?别看赵拓这家伙现在说得好听,跟没说一样,当家的又不是他,那位陆王爷才是大怪兽,他的二十遍不抄完,陆王爷要真的翻脸动手打他,难道还指望赵拓来拦着吗? “这个、王爷一番教导之心,朕也不忍心辜负,功课还是要做的。”秦元熙按着自己有点酸的腰:“不过呢,朕也写了大半宿,这会儿有点累,不然你来替我写?” 不等赵拓回答,他就先让了位子出来:“就这些,陆伯桓说要抄二十遍,我已经写了这么多,剩下的你都帮我抄了吧。” 秦元熙按着腰站起来,脸上的神色明显轻松了很多。 狗东西,让我抄二十遍,你自己抄吧,朕要去睡觉了! “陛下怎么了?”赵拓一把扶住秦元熙,把人送到软塌上:“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秦元熙趴在软塌上,看着赵拓一脸关切的表情,心里叹了一口气:“没事,就是坐久了些,你帮我按按吧,就按腰捏捏就好。” “是这样吗?”赵拓果然还是那个赵拓,一个动作一个指令,务必做到要让陛下满意,陛下很满意,看着大将军又忠心又贴心的样子,觉得眼睛有点酸,吸了吸鼻子,尽量调整语气,跟赵拓说话:“你回宫以后是睡着了吗?” 赵拓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秦元熙注意到他的唇色有点泛白,有些隐忍不太正常的样子,刚想问,又想到了点什么,马上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朕已经不难受了,赵拓你快去帮我抄书吧,不然明天没法儿交差的。” “好。” 隔着烛火,秦元熙就盯着赵拓看,其实他有很多问题想问问,问问赵拓是不是记得,问问赵拓到底对陆王爷的存在又知道多少,还想问问关于兵符的事情,那东西要是赵拓的,他当定情信物拿也就拿了,但显然,那玩意儿应该是陆王爷的,他现在拿了陆王爷的兵符,到底要不要还给陆伯桓,还是个问题。 可秦元熙一个问题都不敢问。 赵拓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双重人格,古人或许不清楚,但是来自现代社会的秦元熙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伯桓应该是那个主人格才对,陆王爷虽然狗了一点,但是陆伯桓知道赵拓就是他本人,知道赵拓是个化名,秦元熙也猜测他对赵拓的存在应该是知道一点的。 那赵拓呢? 从现在的感觉来看,赵拓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副人格,而且对陆王爷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张嘴闭嘴不是陆贼就是奸佞,俨然就是两个派别的,秦元熙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这种局面有点复杂,万一赵拓要是知道那个陆贼也是他,这事儿是不是就麻烦了? 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就去选修一个心理学了,起码不会这么费脑子。 秦元熙骨子里面还是护着赵拓的,主管感情上,他是怕赵拓会受到伤害,那可是他忠心耿耿器大活好的大将军,万一赵拓不能接受他只是副人格的事情,那要怎么办? 秦元熙趴在软塌上,模模糊糊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睡着了,他睡得沉,只感觉到身上很热,好像是被一团火在炙烤着一样,越来越热,很难受,一翻身就摸到了一处冰凉,贪图那一点冰凉的秦元熙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挪过去,紧紧抱着那点凉。 嘴里也是模模糊糊的乱喊着。 “赵拓,赵拓,我难受,好难受,你摸摸我。” “摸摸,这里也要。” 陆伯桓满脸的黑线,一把手拉开了秦元熙放在他腰间的手,他明明记得昨夜是在月华殿入的寝,怎么一睁开也眼睛就到了陛下的寝宫?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他为什么会跟陛下睡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朕也想知道…… 第17章 秦元熙睡得模模糊糊。 后半夜的时候他实在撑不住就自己趴在软塌上睡着了,临睡之前还叮嘱赵拓一定要把剩下的书都抄完,不然他明天可没法儿跟陆王爷交代,万一陆王爷翻脸不认人,真的要打他那怎么办?对自己得好点,所以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 他睡着以后,赵拓也确实按照要求规规矩矩地抄完了书,只不过不是在奉孝殿里面抄的,他把陛下抱回了寝殿,自己就守在陛下床前,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布置的功课,到天色将明的时候实在撑不住才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 至于最后是怎么睡到龙床上来的,别说是陆伯桓,就是赵拓也不知道。 此刻的秦元熙半边身体都挂在陆伯桓的身上,眉心紧蹙着,十分难受,他觉得有点冷,又好像是有点热,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身体很难受,意识不怎么听话总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瓦子寨的那一晚上,有赵拓在身边,关怀体贴,就从着本能,手脚并用地放到陆伯桓的身上,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这种徒劳无功的行为,当然没有什么用,不仅没用,还成功地让陆王爷黑了脸,一把掀开秦元熙的胳膊,把人往床里面掀走,然后阴沉着脸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 “什么时辰了?” 门外的内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摄政王就跑到了陛下的寝宫,忙回了话,陆伯桓沉着脸去龙床上的秦元熙:“陛下,该起来早朝了。” 秦元熙浑身难受,脑袋都是懵的,手脚发软,又听见赵拓的声音,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恍惚的人影,就更觉得委屈起来:“赵拓,我难受,我想喝水。” 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继续可怜兮兮的感觉,让陆伯桓的动作慢了一下,然后才伸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 滚烫的。 之前的时候,秦元熙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陆伯桓当时气急又慌乱,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也没有察觉到异常,这会儿摸到陛下滚烫的额头,才意识到,他可能已经烧了一个晚上,因为难受才滚到了自己怀里。 然后叹了一口气,正要起来去给他倒杯水,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秦元熙已经烧得神志不清,眼里噙着一汪水,眼巴巴看着陆伯桓:“你别走,你答应要陪在我身边的。” 有点撒娇的语气,就用了两根手指头捏着陆伯桓的衣袖,甚至陆伯桓都不用什么力气,只要轻轻一晃,就能从他手里挣脱开,可鬼使神差的,他没有那么做,反而坐在了床沿上,把人护到了怀里,只是脸始终都是黑的,冷硬且没有表情。 “传太医。”陆伯桓刚说完就又反悔:“不用叫太医了,让言少宁过来。” 言少宁到的时候,秦元熙已经靠着陆伯桓又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还挺乖的,就是一直捏着陆伯桓的衣袖不撒手,言少宁进来就看见平素冷冰冰像个冰雕一样的陆王爷就这么以一种十分体贴的方式,让陛下依偎着他睡觉,实在是太罕见了。 不仅罕见,还很奇怪,到处都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陛下这是又病了?”言少宁过来一看,就知道大概情况:“王爷先请让让,让我给陛下诊个脉,先看看。” 陆伯桓要起来,袖子就从秦元熙的手里面拽了出来,然后就把他给惊醒了,眼里带着一丝迷茫跟仓皇,伸手就要摸陆伯桓的衣袖,死死捏在手里,怎么都不松开:“你去哪儿?” 眼巴巴的小可怜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被遗弃的小狗,陆伯桓移开视线,直接拽回来自己的衣袖,秦元熙的手心一下子就空了。 言少宁作为一个旁观者,就看着陆王爷往后挪了两步,然后陛下的表情就变得十分难受,垂着下巴也不说话,怎么看怎么失落,言少宁心里面跟纳闷,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以往没见过陛下跟陆王爷关系这么好呀,难道出宫一趟,回来就关系就变好了? 那也不能吧? 陆伯桓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这位就是个傀儡皇帝,陆王爷手里的权利那都是架空皇帝才得来的,傀儡皇帝应该跟他势不两立才对,怎么感觉现在这模样,像是被丢弃的雏鸟一样? “陛下哪儿不舒服?”言少宁也不敢多想,他是个大夫,规规矩矩看病才是他应该做的:“草民先给陛下把个脉吧。” 然后陛下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龙床十分宽大,秦元熙就委屈的看了陆伯桓一眼,就自己裹着被子卷到内侧里面去,像个蚕蛹一样把自己包了起来,根本就不配合,还诊脉,人不让你看见,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气。 言少宁求助地去看陆伯桓:“王爷、这、怎么办?” 他跟这位陛下也没有打过交道,满打满算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实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陆伯桓看着床侧里面的人,脸上的神色微变,然后直接上了龙床,把里面的人给拽了出来:“老实点!” 那口气十分的不客气,一点也不像是对陛下的态度,反而像是在教育家里面不听话的小孩儿。 凶巴巴的,十分具有威慑性的眼神,都在传达一个信号,再闹就收拾你! 秦元熙烧得很厉害,但本能还是让他不敢乱动,就让赵拓按着他,最后把脉完了以后,才哼了一声:“我想吃糖葫芦,赵拓你去给我买。”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带着一点娇嗔,如此的亲昵,听得言少宁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了看身边的陆王爷,陆王爷还是阴沉着脸,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什么动作也没有,由着陛下靠在他怀里,再次昏睡了过去。 言少宁不敢多猜,低声把诊脉的情况跟陆伯桓说了一下:“风寒入体着了凉,脉搏有些虚弱,可能是这段时间在外面亏了本,底子差了些,该好好养着的,我写个方子,一会儿让人熬了药,喝下去发发汗就好。” “嗯。”陆伯桓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再说话,但是也没有让言少宁离开,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最后还是言少宁沉不住气,自己主动问道:“王爷可是还有别的交代?” “你给他诊脉,有没有诊出来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言少宁没懂:“没什么问题,还是之前太医说的,好好调养,适当的进补一下也可以。” “不是。”陆伯桓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人,继续说道:“别的。” “别的?”言少宁反应了过来,嘴角也带着一丝苦涩:“王爷,那个病其实诊脉是诊不出来的,我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赵将军与王爷的行事有些不同,再加上我寻常与王爷打交道比较多一些,所以能察觉一二,可陛下、我总共也只跟陛下见了两次,今天才是第二次,实在看不出来,还是说,王爷有什么发现?” 发现?算吗? 他与皇帝并不亲近,只是寻常的君臣关系而已,之所以寻常那也是因为皇帝年纪不大,羽翼还不丰满,没有跟他抗衡的能力,一旦他翅膀硬了,陆伯桓丝毫不怀疑他第一个就会对自己下手。 除去字迹的不同,脾气秉性方面也不太一样,如果说发现,那几乎处处都是发现,可偏偏他的情况又跟赵拓不一样,陆伯桓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搞不清楚的是,赵拓跟他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他好像很黏着赵拓,而赵拓又似乎对他有诸多的牵挂。 陆伯桓方才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寝宫案几上放着的一摞抄写,原本还以为是皇上连夜抄的书,结果随手一翻,后面全是他自己的字迹,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赵拓肯定又来了,还帮他抄了书,甚至最后两个人还抵足而眠! 关系好到不正常! 赵拓是另一个他,他该有的机敏赵拓全都有,就是以往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结果现在,不仅让人给骗走了兵符,还心甘情愿拆自己的台! 好,可真的是太好了!陆伯桓脸色阴沉一片,偌大的寝宫里瞬间好像降了一层冰霜,烧得昏昏沉沉的秦元熙觉得有点冷,又往陆伯桓的怀里钻了钻,紧紧地搂住他的热源,睡死的人根本就没意识到,冷意正是从他身边散发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伯桓:我罚我自己! 第18章 秦元熙烧得稀里糊涂,丁一端着药碗根本就喂不进去,急得不行,最后就只能无奈的把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摄政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下意识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摄政王就已经端走了他手里的药碗。 丁一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声也不敢吭的站到了角落里,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来抵消自己的无能。 身为陛下的贴身内侍,竟然连服侍陛下这种事情都做不好,他可真的是太无能了,默默祈祷一会儿摄政王可千万别被责罚。 陆伯桓看着手里的药碗,脸色也是难看的可怕。 那小太监苦哈哈地望过来的时候,陆伯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药碗,他难道是来给人喂药的吗?他看起来像是能耐心给人喂药的人吗? 拧着眉带着一脸的不耐烦,陆伯桓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唇色苍白脸颊潮红的人,然后端着药碗就撬开了秦元熙的下巴,抵着秦元熙的喉咙就直接往里灌,手段相当的残忍,真不愧是冷酷无情的陆王爷。 角落的丁一看得心惊胆颤,万分后悔,怎么能指望摄政王呢,陛下万金之躯,这下可要遭罪了。 果然,陆伯桓一碗药灌下去,秦元熙不仅没咽进去,还直接给呛醒了过来,大半碗药都直接洒到了他的身上,顺着脖子就流了下去,秦元熙头还是晕晕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药汁,再一看面前这位冷面罗刹,差点又给气晕过去。 “我说陆王爷,你这是要呛死我吗?”秦元熙也找不到干净的东西来擦自己,干脆直接就脱·掉了身上的寝衣,直接用衣服把身上的药汁擦了擦,他这边从擦干净,一抬头就看见陆伯桓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还是冷着那张脸,好像谁欠他多少钱一样。 秦元熙把脏衣服直接扔到地上,白了陆伯桓一眼:“王爷您下次要给的话,动作麻烦快点,我这脱都脱了,还有用吗?来人,有人没有?快点给朕拿件干净的衣裳!” 他脱的时候很顺手,脱完以后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怎么能当着这货的面脱自己的衣服,还脱的是贴身穿的寝衣,那便宜不是都让这个狗东西给占了? 秦元熙手忙脚乱穿衣服,陆伯桓端着还剩下半碗的药一直站着没动,等他换好了衣服之后,才把药碗递过去:“陛下的药,自己喝了吧。” “什么药?”秦元熙看着那黑乎乎的汤汁就心有余悸,他能感觉到自己嘴里还有苦了吧唧的味道,肯定是这个王八蛋趁自己睡着的时候个故意灌的药! “陛下的风寒灵。”陆伯桓又多解释了一句:“陛下昨夜受寒,烧了一晚上,太医给开的退烧药。” “哦。” 烧了一晚上,怪不得一直睡得很难受,秦元熙没什么好脸色地偷偷瞪了陆伯桓一眼。 那一眼里的怨愤显而易见,他以为藏得很好,却忘了陆伯桓站着他半坐着,那一点小动作陆王爷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陛下很有意见?” 凉凉的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威胁,秦元熙哪里敢有意见,一点意见都不敢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怎么会,陆王爷为什么这么说,呵,朕的药呢?快把朕的药拿来,怎么好让陆王爷给朕端着药碗。” 态度立马就变了,不仅殷切还带着一点谄媚,陆伯桓把药碗递过去,忽然问道:“陛下可还记得,从前在东宫的时候,陛下也不爱喝酒,每次都要缠着熹妃娘娘亲自来哄。” “王爷真是说笑话,都多少年前的事情就不要拿来取笑朕了。”秦元熙接过药碗,尝了一口脸色就变了,端着药碗没有动,叹了一口气:“而且母妃也从来没有哄过朕喝药,王爷怕是记错了,倒是奶娘来过几次,后来奶娘年纪大了,被儿子接出宫养老,之后朕的药可都是自己喝的。” 秦元熙也不知道陆伯桓为什么忽然提以前的事情,但是陆王爷提了,他就得跟上,不然谁知道陆王爷打什么主意,万一哪里应付不来,着了陆王爷的道,他这小命还不是说玩完就玩完,虽然他不想做傀儡皇帝,但总要有命在才好做选择。 “陛下的药再不喝就凉了,凉了以后会更苦。” 秦元熙神色有点僵硬,惨笑着再次端起药碗,最后闭着眼睛一口气把药给喝了个干净,满嘴的苦味,龇牙咧嘴的没有一点帝王的仪态,陆伯桓看着他的神色又变了变,转身从桌子上拿了个果子递过去:“这果子十分的甘甜,陛下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秦元熙就已经非常主动自己过来抢走了陆伯桓手里的果子,大口吃了起来,衣衫也没有系好,完全不成体统,更没有一点点陛下的威仪姿态,陆伯桓轻哼了一声,然后直接坐到了龙床上,看着秦元熙把果子吃完。 然后才说道:“我记得陛下以前不爱吃这种果子,没想到这药还有这种功效,也算是立了一个大功。” 秦元熙看着手里已经快啃完的果子,有点尴尬。 他觉得还挺好吃的,真的很甜呀,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吃这种东西?而且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为什么要放在寝宫里,这不符合常理呀?就像秦元熙他不喜欢榴莲,就从来不会买榴莲,见到榴莲就要绕路走,难道还要把榴莲买回来放到屋里天天折磨自己吗? 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干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摄政王记错了吧。”秦元熙淡定地咬着香甜的果子,咬得嘎嘣脆:“朕喜欢呀,只不过母妃时常教导朕,身为帝王不能贪恋个人喜好,要克己。” 果子吃完了,秦元熙感觉嘴里的苦味还在,他还想再吃一个,但是也不敢让摄政王给他拿,只能假装自己累了,打了个哈欠:“朕头还晕着,想再睡会儿,摄政王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请回吧。” “那陛下醒来,记得把那二十遍的《子经》抄完。” “我抄完了!”秦元熙可不傻,他还记得昨晚赵拓是抄完了以后才带他回来睡觉的,不可能睡一觉起来就没了,开什么玩笑,那不是白抄了吗?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到?”陆伯桓很随意地说道:“那陛下要是抄完的话,一会儿让人给我送来,我要看到东西才行。” “陛下好好休息,龙体要紧。”陆伯桓端着一张罗刹的脸,说着很不走心的场面话:“朝中诸事还等着陛下裁决。” 裁决个屁,朕知道什么朝中诸事,诸事不都是你摄政王裁决的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陆伯桓这狗东西不会是挖了坑让他跳吧? 很快,秦元熙就知道这并不是一句虚话,摄政王竟然真的要让他裁决朝事,也是实打实把秦元熙给吓了一跳。 第19章 狗比的陆王爷发表完了他的专业精神讲话,秦元熙才松了一口气躺了回去,喝了药以后身体还是软绵的,有点无力,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脆弱,仰头望着头顶的华丽的帐子,秦元熙叹了一口气,那药也太他妈的苦了,秦元熙现在就很怀念老妈给炖的一碗鸡蛋羹,可惜,别说是鸡蛋羹了,他一个病人,还要接受陆王爷的摧残,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陛下,陛下,陆王爷让奴才把陛下的作业送过去,奴才刚才找遍了所有的角落,实在没找到呀。” 丁一满脸的苦涩,昨夜里陛下确实抄了一晚上的书,可方才去找的时候,连一张带墨的纸张都没找到,也真是奇了怪。 “没找到?”秦元熙拧眉:“你再找找,看看是不是落到什么地方了,对了,到奉孝殿去看看,说不定是没拿回来呢。” 丁一回道:“奴才找了,找了三遍,可就是没有。” “就是没有?”秦元熙沉默了一下,有点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人一生病一发烧,脑子就有点混乱。 他现在就有点怀疑昨晚赵拓是不是就没来,帮他抄书什么的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或者是做了个梦,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真没有?” “真没有。”丁一肯定地点头。 “一张也没有?” “一张也没有。” “那不对呀。”秦元熙坐了起来,回想了一下:“我、朕记得昨晚起码抄了七八遍吧,你不是一直都在吗?朕确实抄了,怎么可能一张也没有?” “还有。”秦元熙盯着丁一,尽量拿出来他假装皇帝的威严,压着嗓子问:“朕记得昨晚摄政王有过来探班,那会儿你还给朕送了茶,有没有这回事?” “有的有的。”丁一赶紧点头。 “然后呢?” “然后?”丁一很为难,不太确定地回话:“然后陛下就让奴才退下了,奴才就一直守在外面,一直到寅初才见摄政王抱着陛下回了寝宫。” “那这期间你有没有见过朕的抄写作业?”秦元熙的重点可不在什么摄政王抱他会寝宫,或者他们两个人在奉孝殿大半夜又做了些什么,他现在就很想找到自己丢失的作业。 要是找不到,狗比的陆伯桓绝对能让他再写一遍! “好像、奴才实在没注意到。”丁一的汗都快下来了,好好的东西,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算了。”秦元熙一蹬腿就又躺了回去:“别找了。” 他也真是烧糊涂了,这里是皇宫,皇帝陛下的手书怎么可能说没就没?那到底是怎么没的还有说吗?肯定让狗比的陆伯桓给弄没的,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了! 那家伙肯定是看出来不是他自己抄的,甚至也有可能看出来是赵拓的字迹,也不对呀,秦元熙枕着胳膊发呆,也不知道赵拓的字迹跟陆伯桓的字迹一样不一样,他也没注意到。 等下,他们俩的字迹一样不一样先不说,现在的问题是,秦元熙自己的字迹是怎么样的? 完蛋完蛋了! “丁一,你快找找朕以前写的作业,不管什么都行,只要是朕亲自写的,随便拿点什么过来就成,你快去!” 秦元熙这一吓,冷汗都出来,万一字迹要是不一样,以陆伯桓那狗比的机敏程度,肯定会怀疑他的身份,那就完蛋了,秦元熙根本就解释不了,而且最关键的还不是他能不能解释,他既然在这儿,那他就是这里的秦元熙,这个身份就没什么好怀疑的,可架不住万一陆伯桓狗比一定要怀疑。 那就真的惹上大麻烦了,陆王爷完全可以随便扯个什么匡扶社稷的名号,到时候大张旗鼓就能直接弄死他,从此完成大男主的宏图霸业,他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了。 事实也确实跟秦元熙想的一样,傀儡皇帝的字迹跟他的字迹一点也不一样,而且差别很大,但凡是个张脑子的人,都能出来,更不用说陆伯桓了。 现在怎么办? 秦元熙盯着面前的字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做了一个决定,抵死不能认! 反正他之前写的那些已经不见了,就算还在那又怎么样,那里面还有赵拓帮他写的,只要陆伯桓敢怀疑,他就全都推到赵拓身上去,就说是赵大将军写的,跟他没有一点关系,陆伯桓就是不认,他也拿赵拓没办法。 “笔墨。” 披着衣服从床上下来,秦元熙目光坚定,不就是临个字,这有什么难的,他从小学写书法,临字最有心得了,重新临新的字体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他那二十遍还没抄完,一边临字一边抄书,一举两得了。 当陆伯桓再次看到秦元熙的抄写时,眼里也流露出了一丝趣味,后一份的字迹显然跟陛下从前字迹更像,只所以说更像,并非完全一样,那是因为只要把两份字迹放在一起比较,就能看出来,哪怕这个字临摹得再好,字体里带出来的风骨也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这两份看似迥然不同的字迹,再放到一起比较的时候,也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出来。 这就有意思了。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是有意识的,也知道自己在字迹上面露了马脚,所以才要急于补救,甚至十分积极主动地抄完了二十遍的《子经》,没有一丝怨言也没有闹脾气,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言少宁被叫到月华殿的时候还以为陆伯桓又怎么样了,陆王爷的病情现在越来越不稳定,言少宁正在积极研究新的配方,经常废寝忘食一忙活就是大半夜,作息也不太正常,被叫起来的时候,他连衣服都顾不上收拾,急匆匆跑过来以后,就看见陆王爷正在气定神闲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凑近一看,黑白棋子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棋风。 黑白棋子交错纵横,陆伯桓捏起一颗白棋,然后吃掉了黑棋的大片棋子,白棋步步进攻,黑棋步步防守,言少宁不太确定地看了陆伯桓一眼,陆王爷下棋向来喜欢执黑,棋风偏锋利,可这会儿黑棋却是步步退让,就很让人看不明白了。 “你来了。”陆伯桓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旗盒,招手让言少宁过来,递给他一叠纸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言少宁师从修和大师,不仅医术了得,对书法上也颇有钻研,只看一眼便肯定道:“虽然仿得像,但并不是一个人的字迹。” “那就没错了。”陆伯桓继续说道:“这两份字迹是陛下前后所写,这一张是他今天才刚刚给我的,陛下出宫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宫里的这位又是谁?” “王爷的意思是、”言少宁不敢往下猜,压低了声音:“移花接木?” “此事不便声张,低调行事,你去查查,就从半月前的灯市开始查起。”陆伯桓背着手吩咐道:“不可放过一丝的蛛丝马迹。” “那、要是找到人,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言少宁看着陆王爷,问得十分隐晦,要是真正的陛下已经离宫,留在宫里的这个是个冒牌货,那对陆王爷来说就是十分有利的局面,稍微运作一下,这天下随时都能换个主人。 陆伯桓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连你也觉得本王有意,怕是天下人都这么觉得了。” “罢了,先去找,找到之后再看做决断吧。” 第20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秦元熙这一病就拖拖拉拉好几天都不见有好转,天天哑着个嗓子,囔着个鼻子,憔悴兮兮的天天在陆王爷跟前卖可怜,成功地给自己争取到了三天的病假,可以不用上早朝。 没有早朝的日子就能美滋滋睡懒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秦元熙这才琢磨出来一点当皇帝的滋味,只要陆王爷不在,皇宫内还是唯他独尊的,而陆王爷那必须十分繁忙,每□□堂内外各种烦心事情要处理,最近还三无不时的经常出宫,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哪里有空来管他。 小日子过得挺平和,有点潇洒有点美,秦元熙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练字。 这么大一个漏洞摆在这里,还险些露馅,可能再有下一次。 之前被逼着抄书他还不乐意,这会儿生着病还要发扬刻苦精神,把陆伯桓之前给他布置的作业,好好都写了一遍,目的就是为了能把这个字赶紧练出来。 秦元熙的字不错,毕竟有底子有基础在,稍微努力一把,就能把这个短板补上,等他看着自己的字已经写得跟傀儡皇帝一模一样,一错眼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时候,秦元熙才放下了手里的笔。 只是脸上多了一点落寞的神色,也说不清楚那种突如其来的怅然是从哪儿来的,总之,就是好像有点不对劲。 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字,秦元熙有点烦躁,他模仿了傀儡皇帝的字,那以后是不是还要模仿傀儡皇帝的人,那他呢?他是谁?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他是不是要注定丢掉自己? 这种感觉让秦元熙觉得压抑,有点喘不上来气,他并不想丢掉自己,甚至也不想做这个傀儡皇帝,但他好像又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他什么都不能做,连跑都跑不掉。 一想到跑就更气,不仅跑不掉,把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填进去了,大猪蹄子仗着自己脑子有问题就随便欺负人,真的是太气了! “陛下,该喝药了。” 丁一端着药碗,谄媚地说道:“今天给陛下准备了特别香甜的果脯,陛下一定喜欢。” “果脯留下,药端走。” 秦元熙翻着话本就躺了回去,这两天为了干功课又练字,都没顾上看他的话本,故事里说到原来惦记御贡的不仅是江洋大盗那一伙人,还有朝廷里的人也想伸把手,疑团迷雾一层又一层的,秦元熙看得很喜欢,也是他能给自己找到的,为数不多的乐子了。 “陛下,这药、不能不喝呀。”丁一真的很为难,陛下不爱喝药,每次端过来,要么意思的尝一口,剩下的就浇到了花盆里,要么就直接让退回去,连看都不带看的,这都病了好几天,正经一日三顿的药,根本就没喝上几口,那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陛下的并一直不好,那不都是他这个体贴内侍没有做好,万一怪罪下来,可不都是他的罪过。 小太监还想再劝,秦元熙就连个眼神都不给了,翻了一页书,语气也很不耐烦:“赶紧端走,闻着味儿就苦死了,再弄点熏香来熏熏,最不爱闻这股子中药味儿。” 秦元熙小时候身体也不好,也吃过好长一段时间的中药,有可能是现代社会的中草药更精细一些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那药的味道是苦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跟这里的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秦元熙感觉那黑乎乎的一碗,根本就不是治病的药,那玩意儿能要他的命。 所以,打死都不能喝,反正就是感冒而已,吃药一礼拜不吃药七天,早晚都是要好的,何必为难自己。 见陛下就让无动于衷,丁一只能一脸为难地端着药碗离开,这才刚转身,摄政王就迎面而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药碗,再扫一眼悠闲自得吃个果脯看着话本的皇帝,眼眸微冷,伸手接过了丁一手里的药碗。 “下去吧。” 陆狗的声音太熟悉,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是那效果就跟催命符一样,秦元熙嘴里的果脯还没有咽下去,就赶紧坐了起来,脸上堆着尴尬的笑:“摄政王怎么有空过来了?呵呵。” 嘴里还塞着东西,看起来就有点蠢,陆伯桓的视线在他的腮帮子处停留了一下,然后移开。 “过来看看陛下的病可好全了没有。” “没呢,还是难受,头晕得很,嗓子也不舒服,鼻子也不透气。”秦元熙张嘴就是这也难受那也难受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才看见秦元熙手里端着的药碗,猛地刹闸:“不过也还好,可能再过两天,就能好全了。” “哦,是吗?”陆伯桓端着药碗就走了过来,随手就把药碗放到了小几上,然后撤走了秦元熙的果脯:“陛下确定不喝药病就能好?” “朕确定,能好。”秦元熙觉得再怎么着,陆伯桓一个摄政王不应该逼他这个皇帝喝药吧? 可以是可以,陆伯桓能逼他做任何的事情,但是没必要呀,陆伯桓逼他退位让贤都没问题,逼他喝药算怎么回事呢?陆伯桓又不是他妈,又不是他姥姥,更不是他的赵拓,实在是犯不着,于是乎,秦元熙的胆子就大了点,完全忽视了陆伯桓手边的那黑漆漆的一晚已经凉透了的药。 “是吗?看来陛下是有神通。”陆伯桓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就在秦元熙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事情的时候,陆伯桓说话了。 “那陛下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不如就现在赶紧把病治好了,免得大臣们挂念。”陆伯桓说的认真:“御书房里还有一堆的折子,等着陛下批阅,国之大事,不可耽搁。” “呵呵,王爷说笑呢。”秦元熙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朕的意思是,只要好好休息,再过两天一定能好,王爷误会朕的意思了。” 他又不是大罗金仙,哪能说好就好,闹什么呢。 再说了,就是大罗金仙,人家也懒得为你个感冒发烧就就施展神通吧?费蓝懂不懂? “误会?”陆伯桓眼眸微冷:“陛下不愿意喝药,难道不是为了故意拖延病情?以为病这就可以不用上朝?” 秦元熙正想反驳一下,但是陆伯桓并没有给他机会。 “说到这儿,我倒是奇怪,陛下从前可从不会耽误早朝,如今不过区区风寒,竟然连早朝都不上了。”陆伯桓语速放得很慢,眼睛就盯着秦元熙,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那、那是因为朕这次病的很严重,实在无力早朝,太医都说了,朕要好好休息。”秦元熙也知道陆伯桓在看他,那眼神好像是被冷冰冰的蛇盯住了一样,实在是难受得很。 “王爷若是无事、” “有事。”陆伯桓收回了视线,端起了那碗早就凉透的药,直接递到了秦元熙面前:“既然陛下病得厉害,那这药还是喝了吧,早日药到病除才好。” “一定要喝吗?”秦元熙闹不明白陆伯桓是怎么个意思,黑乎乎一碗药放在面前,虽然为了一碗药跟陆王爷翻脸很不值得,但是秦元熙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不喝不行吗?” “陛下才说了病情严重,眼下却又不想喝药,这又是个什么意思?”陆伯桓把药碗又送近了几分:“还是说,陛下想借着生病这个理由,在逃避什么事情吗?” 秦元熙可以肯定,陆伯桓后面那几个字绝对有其他意思,什么逃避什么事情?他有什么需要逃避的?朕坦坦荡荡如此清白一皇帝,那跟你陆王爷一样,人前人后两面派,自己藏着小秘密就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你一样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朕又没有神经病,能逃避什么?! “朕不喝,那药太苦了,朕喝了会吐的。” 陆伯桓如果不说后面那句逃避什么事情的话,秦元熙也不见得就这么叛逆,跟陆王爷撕破脸,对他是没有好处的,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他顶着傀儡皇帝的身份,连个话语权都没有,小心讨好陆王爷还来不及呢,怎么敢跟陆王爷对着干。 别说陆王爷让他喝的是还只是药,就算陆王爷端着一碗毒过来,秦元熙估摸着以傀儡皇帝的处境,也只有咽下去的份儿,毕竟他自己不咽,可能会被陆王爷撬开嘴往里灌。 事实是事实,知道该怎么做,跟真的能怎么做,那显然是两码事,就比如秦元熙,他明知道不该顶撞陆伯桓,但是看着陆狗那张脸,就没忍住自己的小脾气,扭脸继续翻着他的小说,全然不把陆伯桓的话当一回事。 “陛下不肯喝药,看来是太医院那帮废物无能,开出来的药方不治陛下的病,才让陛下宁愿拖着病体也不愿意喝药。”陆伯桓凉凉地说道:“既然是一帮废物,那留着也没有用,来人,将太医院上下、” “喝!我喝还不行吗?!”秦元熙扔了手里的话本,从陆伯桓手里接过了那碗黑乎乎汤汁,脸色十分难看:“王爷大可不必连累旁人,不就是一碗药,何必呢。” 然后端着手里的药碗,一咬牙就把那黑乎乎的汤汁直接灌了进去,眼神十分愤恨,好像是受了什么屈辱一样。 陆伯桓玩味的看着他,那模样,倒不像是装的,应该就是单纯的害怕吃药所以才不愿意喝药,倒是他想多了。 空碗递到了陆伯桓的面前,陆伯桓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说道:“陛下刚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想说,陛下不愿意喝药,定然是那帮子太医没有用心,让他们再拿出一个方子出来,陛下说的连累旁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要降罪整个太医院吗?” 狗,还是你陆伯桓狗! 秦元熙满嘴的苦味,他是真的那样以为的,毕竟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动不动就拉下去满门抄斩,全部陪葬,十分血腥,陆伯桓那可是大男主,能走到这份上,手里肯定没少沾献血,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万万没想到,竟然让这狗东西给套路了,关键他的果脯也不见了,秦元熙现在就觉得有点反胃,有点恶心,那种怪味道,一直往上窜,终于没忍住,一歪头就吐了。 好巧不巧,还吐了陆王爷一身,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秦元熙吐完以后,顶着一张憔悴兮兮的脸,无辜的看着陆伯桓:“我告诉你了,喝中药我真的会吐的。” 第21章 看着陆王爷阴沉漆黑的那一张脸,秦元熙颤巍巍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惜,陆王爷并没有听他的狡辩之词,半个时辰之后,秦元熙面前站了十个宫人,每个人手上都端了两碗黑乎乎的汤药,已经换了衣服的陆王爷坐在离秦元熙很远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品着一碗茶,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秦元熙。 “陛下喝不进去药,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陛下吐掉一碗也总能喝下去一口,陛下辛苦些,将这些全都喝了,差不多也够今日的药量。”陆伯桓一抬手,一排人“哗”一下就站到了秦元熙的面前,冷面阎王残酷地吩咐道:“你等务必要看着陛下把这些全部喝完,吐也没关系,多吐吐就习惯了。” 秦元熙受了很大的惊吓,脸色都白了。 “陆伯桓你还是不是人呀!” “陛下以为呢?” 陆伯桓扫过来一个冷眼:“陛下是在质疑臣的决定吗?陛下既为君,该当明白,天子之位有诸多不得已,陛下不该任性妄为,若我纵了陛下今日不喝药,焉知明日陛下又有什么想法?譬如大兴土木、骄奢淫逸玩物丧志,如此陛下是舒心惬意了,可遭殃的是天下百姓,陛下既为天子,自然该担当起属于天子的责任,不可任性妄为。” 秦元熙气得脑袋一阵阵发晕,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理论,他就是不想喝药而已,那玩意那么苦,又那么恶心,他都吐了,陆伯桓个狗东西还不放过他,秦元熙现在是终于明白古代帝王遇到不讲理的谏臣时该多么的无奈。 狗屁玩意儿呀,不喝药都能扯到什么大兴土木还骄奢淫逸还玩物丧志,好像他不喝药就立马变成昏君,还连累了天下黎民百姓,仿佛那一碗药治的不是他秦元熙的感冒,治的是天下社稷黎民江山,老子信了你的邪! 做皇帝可太难了,连生病感冒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感冒不喝药,那是要亡国的…… “喝,朕喝,有劳陆王爷日理万机还抽空过来盯着朕喝药,摄政王一片赤胆忠心,令朕十分感动。”秦元熙气得咬牙切齿又一点办法都没有,端起一碗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汤汁,一咬牙一闭眼这次灌下去半碗,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嘴里还是苦涩的滋味,胃也还在抽搐着,秦元熙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再吐出来,但是陆狗还在这儿,他要是真的敢再出吐出来,陆伯桓那狗东西就真的敢逼他把剩下的也全都喝完,犯不着让自己遭那么大的罪,秦元熙选择了忍着。 还剩下半碗,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的! 陆伯桓端着手里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扫了那边的人一眼,不得不说,这人的演技真的很拙劣,秦元帝三岁识礼,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君王那一套仪态确实十足的,何曾让一碗药弄得仪态尽失? 这人是从哪儿来的?又是因何缘际与秦元帝有过接触,宫外那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赵拓有没有参与其中,他的兵符现在究竟是在秦元帝的手里还是在这人的手里? 陆伯桓捏了一下鼻梁,缓了缓有些必备的神色,再一抬头就看见秦元熙端着空碗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陆王爷,我喝完了,真喝完了,一滴不剩。”秦元熙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也没有吐。” 要是能忽略掉他脸上的菜色,单听这个语气的话,还是比较真诚的。 “喝了药气色果然好了许多。”陆伯桓摆摆手,让宫人将剩下的药撤下去,然后睁着眼睛说瞎话:“太医医术高明,相信陛下很快就能药到病除,朝中政务繁杂不宜耽搁太久、” “确实如此,摄政王要是忙,就先去忙吧。” 秦元熙一听这话,立马就接了上去,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把陆伯桓送走,并且以后永远都不要让这个人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狗东西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了不起吗?哼,要不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老子早就跟他翻脸了! 陆伯桓奇怪地看了秦元熙一眼,然后继续往下说:“朝中政务繁忙,诸事等着陛下批复,陛下既然已经无大碍,明日起可恢复早朝。” “所以,你就是为了早朝的事儿,所以才逼我喝这玩意儿的?”秦元熙长舒一口气,非常想把碗摔了,可惜碗已经让人撤走了。 “陆王爷何必呢,下次好好说,朕又不是爱偷懒的人,早朝而已,没必要。”秦元熙咬着牙挤出来一丝微笑:“真的没必要,摄政王要是无事就请回吧,明日早朝朕会去的,摄政王放心。” 陆伯桓看着他那一脸愤恨欲恼的模样,觉得有点玩味,他本来以为眼前的人是为了逃避早朝,免得身份被发现,所以才故意把自己弄病瞎折腾的,但是现在看他的反应,根本就不是。 上早朝跟喝一碗汤二者相比较来看,似乎上早朝更容易一点,他是宁愿早朝也不愿意喝药,这就有点意思了。 “陛下保重龙体,好好休息。” 看着陆伯桓走远,秦元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大狗比还是大狗比,不就是上个朝,至于使那么大的劲逼他喝药吗?古人就是迂腐,也不对,很有可能陆狗就是纯粹为了折腾他的。 气死个人了。 陆伯桓前脚才走,后脚秦元熙还是把之前喝的药都吐了出来,不是他诚心要折腾自己,实在是那药好像真的跟他不对付,之前陆伯桓在的时候,秦元熙就一直告诉自己要忍着,不能当着陆伯桓的面再吐,吐了一碗还有十来碗等着他,以陆伯桓的狗脾气真的会直接灌他,犯不着让自己下不来台。 这陆伯桓一走,心理压力没那么大,身上的不适就立马表现出来,胃里抽搐着,那股子药味怎么都压不下去,一阵阵的泛着恶心,最后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到秦元熙十分怀疑,这药里面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毕竟宫斗小说里都爱这么写,再考虑到陆王爷犯不着费这么大工夫来折腾的,就算要下那也得悄无声息暗地里下才对,当然还要人不知鬼不觉的那种,像这种直接强迫的,实在有损人家大男主的光辉形象。 秦元熙怀疑自己是不是肠胃炎了,但是他也没有拉肚子,就是纯吐,而且之前太医把脉的时候也没说他超肠胃不好,所以就可能还是让那一碗药给刺激的,不对,也有可能是让陆伯桓给刺激的。 没错,人类的身体就是这么脆弱,很可能某个人某句话说得不对,就会受到刺激,反应到身体上就是各种难受不舒服,一定是这样的,没有错! 早朝时间在卯初,换算一下就是凌晨五点就要上班,在这之前秦元熙还要洗漱换上他高贵的朝服,也就是说他早上四点多就得起来收拾,呵呵,马上就夏天还好一点,起码天已经亮了。 秦元熙没办法想象如果到了冬天,这日子还怎么过,半夜四点钟起床,乌漆嘛黑的一片,这是要怎样?赶着看凌晨四点城市的模样吗? 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下面的人吵成一团,秦元熙有点困了,往后靠了靠,在想不如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打个盹儿? 他才刚刚这么想,就看见下面站着离他最近的陆王爷朝他看了过来,秦元熙立马坐正,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真的非常认真,一点也没有跑神。 然后他就看见陆伯桓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给某个人使了个眼色,秦元熙只知道那好像是工部的某个侍郎,脑子里正在过这个人到底是谁,书里好像提到过一句,似乎是姓于。 “臣请陛下决断。”得了摄政王指示的某侍郎,一脸的义愤填膺:“此事陛下定要及早拿个主意才好,眼看着夏汛将至,若不能及时决断,届时受苦的都是沿岸百姓。” 那一声声慷慨激昂十分令人动容,秦元熙坐在龙椅上,微微一抬手:“于侍郎先起来说话,你的意思朕已经明白,准你所奏,夏汛将至,治水之事防患于未然,此乃功在千秋的好事。” 秦元熙打了一早上的哈欠,是因为他对早朝上正在吵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吵来吵去也没意思,修河堤治水不管是哪个年代这都是要做的事情,他记得书里面最后这事儿也做了,只是中间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吵了很长一段时间。 刚好今天早朝又吵了起来,还问到了他这儿,既然如此,那秦元熙也不介意帮他们做这个决定,傀儡皇帝怎么了,傀儡皇帝下的旨意那也是圣旨,至于下面如何执行,那有陆王爷在呢,这事儿陆王爷是主使,他会搞定的。 “此事就这么定下,无需再议论,只是这治水的人选上面,诸位大臣可有推荐?” 秦元熙一发话,大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有点奇怪,具体怎么个奇怪发就表现在不少人都在等着看陆王爷的神色,还有一拨人在偷偷打量龙椅上皇帝,剩下的全都是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些人的想法各异,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奇怪,往日里从不在朝堂上发表意见的皇帝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元熙:傀儡皇帝不是这么做的?朕是不是话多了? 第22章 本来还吵得热热闹闹的大殿,在秦元熙发完话以后,气氛陡然间就换了一个调调,秦元熙坐在上面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并没有松下来多少,很快他就又发现了一点异常,虽然这些人不吵架了,但他们都在悄悄地打量自己。 那种眼神十分的隐晦,不注意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是秦元熙毕竟坐在上面又无所事事,下面人悄悄打量他的时候,其实他也在观察这些人,除了陆王爷之外,凡是他能看得到的这些人,几乎每一个都看了他好几次。 一直到下朝秦元熙都没有琢磨过来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不过大概也能猜到应该是他之前的发言有点问题,可具体是哪里有问题,秦元熙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也无所谓,起床起得那么早,秦元熙现在早就已经饿了,饥肠辘辘非常需要回去补充一下能量,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再补一个觉。 “陛下,御书房在这边。” 陆伯桓看着秦元熙要往寝宫的方向走,非常不客气地拦住了他:“早朝之后,陛下还要参议事,陛下不记得了吗?” “呵呵、”秦元熙打了个哈哈:“朕记得,但是朕饿了,朕不能先回去吃点东西,再去御书房议事吗?” “工部礼部几位大人都候着呢,陛下还是先去议事吧。”陆伯桓铁面无情:“陛下见过几位大人之后,再用早早膳不迟。” 秦元熙的眼神有点幽怨。 迈出去的脚步又生生收了回来,毕竟陆王爷说得很有道理,他一个做皇帝的,让臣子在御书房里等着,他自己回去吃早饭,那怎么说都不太像话,不喝药都已经是天大的错处了,他敢让臣子等着,那就是懈怠公务,岂不是更要亡国? 陆王爷那么能说会道,秦元熙要是真回去吃了早饭,那他估计下一刻就该成为千古罪人了。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于是饿着肚子的皇帝,带着满脸的苦色,继续转战了御书房。 陆伯桓看着皇帝一脸的不情愿,眼眸里郁色更浓。 秦元帝自从登基以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做了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他会按时早朝,早朝之后也会在御书房与众位大臣议事,议完事之后继续批阅奏折,如果忽略掉陆伯桓在其中发挥的作用,那他其实是一个很勤勉的帝王。 可惜勤勉有余,天分不足,秦元帝是努力的,但是这个努力并没有什么成效,他根本就不是治理国家的那块儿料,他们也都知道,要是没有陆王爷这些年兢兢业业的辅佐,哪里有现如今的盛世太平的天下,所以傀儡皇帝就尽职尽责的扮演好他傀儡皇帝的角色,该早朝早朝,该议事议事,从来都不会搞骄奢淫逸任性妄为那一套,因为他也知道朝臣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皇帝没本事,还敢作精,那下一步大概就是要换人了。 皇帝虽然勤勉,可其实内里就是个草包,草包当然就会做草包会做的事情。 这事儿陆伯桓开春的时候就已经提出来了,之所以拖到现在,完全就是因为皇帝在朝上说了一句何必浪费劳力于此,不如拿钱出来让灾民若迁居到更富庶的地方来,甚至还说不如直接迁居到京城来,实在是荒谬至极,但也正是因为皇帝的这一番话,就导致陆伯桓的抗汛计划迟迟无法展开。 沿江百姓横跨几个省郡,河道不治理,哪里有可以迁居的地方?更不用说,沿江流域本就是极为富饶的地带,只要治理好,解决了隐患,百姓自然可以安居乐业。 陆王爷是摄政王,但到底不是那个真正坐在龙椅上的人,朝堂之下也总有那么下一个人,期望着取代陆王爷,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掌权者,这才有了一些反对的声音。 秦元帝只是一个念头,架不住底下的人就很有想法,尤其是这些读书人,实干不行最会纸上谈兵,一二三四五能列出七八条的可行性分析,搞得陆伯桓也十分头大,原本这事儿要是再不处理,他就打算直接处理掉这些搞意见的人了,没想到,在今日的早朝上,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因为皇帝的意思才出现的反对意见之前一直很嚣张,因为话是秦元帝自己说出来的,他不可能再自己吞回去,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挺僵的,但是今天,秦元熙张嘴就把这事儿给决定好了,好像之前提出来要迁居反对治水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如此种种,真的让陆伯桓对他产生了一丝丝的好奇心。 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跟秦元帝一伙儿的,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目的? 御书房内,秦元熙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真的,他就是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努力过,本来以为皇帝的书房里,怎么着也该有点小点心什么之类的,他还能填填肚子,谁知道,什么都没有,只给上了一碗浓茶,秦元熙空着肚子喝了两碗茶,才稍微提起来了那么一点的劲儿。 说是议事,其实就是下面的人在说,陆王爷在听,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儿干什么,如果是放在现代社会的办公会议上,秦元熙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录音笔,作用大概就是记录一下会议要录,别问他为什么要记,因为陆王爷那么狗,既然拉着他来开会了,那会后一定会让他出个方案的,这是亘古不变的流程,老板们都爱这么做,那要这么说来的话,秦元熙觉得自己可能比录音笔再高级一点,他可能是个实习生。 实习生皇帝陛下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次不巧,被陆经理给看了个正着,于是,经理再次发话。 “陛下以为此方案可行否?” 秦元熙一个哈欠都打不下去了,低头看了一眼他刚才记录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些人提出来的种种方案,反正有好几套,秦元熙又不是水利工程专业的,根本就看不明白也看不懂,现在被拷问,等于就是临时抽考,实习生陛下表示,不可。 “王爷以为呢?” 反正他是实习生,有问题难道不能直接反问回去?不仅能,他还问得特别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气虚。 反正路陆王爷是摄政王,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想让老子出丑,朕一介傀儡皇帝,能知道什么东西? 陆伯桓才不能跟他打马虎眼,合上了手里的折子,直接放到了秦元熙的面前:“陛下过了年就该满二十,也是差不多到了该亲政的年纪,朝中诸事也到了该拿主意的时候,臣虽奉上命辅佐陛下,可这天下毕竟还是陛下的天下,百姓亦是陛下的百姓,陛下该为天下苍生拿个主意。” 秦元熙一口唾沫差点呛到自己,就知道陆狗不是好东西,这么大一顶高帽子扣下来,也真有他的。 封建思想害死人,什么时候天下就是朕的天下了?百姓就是朕的百姓了?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百姓是天下人的百姓,我只不过是、”秦元熙说到这儿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对劲了,不仅仅是陆伯桓看他的眼神不对,下面几位大臣看他的眼神都不对,秦元熙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朕只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秦元熙又补了一句,立马转移话题:“工部这个提议朕觉得很不错,摄政王看过以后若无意见,可照此施行。” 真是说话说顺嘴了,就很心虚,本来以为到这儿就完了,结果陆伯桓还挖了坑等着他往里跳。 “臣以为刘大人此案不可行。” 秦元熙板着脸,看着这位工部的于侍郎,别以为朕刚才没看见摄政王又给你使眼色了,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朕一个少年郎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那于侍郎以为该如何?”秦元熙不动声色反问回去。 还想让他拿主意,那是不可能的,这种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是皇帝,是决策者,又不是工程师,什么事情都让领导干了,你们这些底下的人干什么? 更何况,他还不是个正经领导呢! “这、臣以为应该扩宽河道,再……”秦元熙根本就没在听,早说了听不懂,他在看陆伯桓,悄悄打量陆王爷的神色,看看陆王爷有没有下一步的指示,结果一直等到这位于侍郎都说完了,陆伯桓还是那一张阎王脸。 一点也不可爱。 “陛下?” 秦元熙回神,然后打了个马虎眼:“于侍郎的意见也很好。” “那摄政王以为如何呢?”反正你们都很好,具体要怎么操作就去操作就行了。 “陛下以为如何?” 陆伯桓面无表情地直视陛下,像是一定要逼他做一个决定一样。 “朕以为、“秦元熙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对头。 那书里面不是说了嘛,秦元帝是个傀儡皇帝,陆伯桓大权在握怎么可能让他拿主意,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陆狗一直在逼他做决定,好像是、诚心要看他出丑一样,是这样吗?但是又不太像,陆伯桓那张阎王脸上又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朕以为,这两套装方案都有欠缺,并不是最佳方案。”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朕了,都是你们逼我的,老子本来不想掺和你们这些事情,但是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邀请了,那朕就说两句。 “朕以为,治水一事应该因地制宜,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理论结合实际情况才能拿出最佳方案。”秦元熙坐直了,开始背政治课上学过的知识点:“诸位大臣的方案都是好的,可真的就适合当地的具体情况吗?朕就随便举个例子吧,这里说到,要用沙袋堆积驻防,那朕问你,如果这个地方沙子稀缺,你上哪儿去找这些东西去?这里又说,要拓宽河道,那朕再问你,如果河道两侧皆无法再扩,那你又该如何?” “朕觉得,现在拿出来的这些方案不过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些经验都是非常宝贵的,很有用,但是我们不能照搬来就用,应该结合具体的情况,你们可有去过当地看过?可有分析过河道的走势,水流大大小,沿河的百姓?”秦元熙合上了奏折:“什么都没有,那就是纸上谈兵,朕的意思是,治水我们应该派一个精通此道之人,这些方案法子什么的东西都让他带着去,到时候因地制宜便宜行事即可。” “现在你我关在书房里讨论这些,到了实地也未必用得上。”秦元熙说完去看陆伯桓:“陆王爷以为呢?” 然后他发现陆伯桓在发呆,明显出神,那模样看起来有点、算了,心口疼。 “陆王爷?朕说完了,陆王爷可还有什么意见?” “按陛下所言。”陆伯桓回神,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冷冰冰:“诸位回去拟定人选,明日早朝再议。” 秦元熙眨巴着眼睛,刚要站起来,陆伯桓就推了两摞的奏折过来,根本就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第23章 “这是什么意思?” 秦元熙脸上带着有点虚的笑,瞅了一眼堆过来的奏折,心情有点不是很美妙。 虽然秦元熙没有当皇帝的经验,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陆伯桓此刻就是在为难他,至于这个原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元熙心里面也有个大概的猜测,赵拓的兵符还在他这里,摄政王眼下十有八·九就是在试探他。 好难,早知道就不要那什么狗屁的定情信物了,情没有定上,还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 陆伯桓因为辅政,又是帝师,所以御书房里面有他专属的位子,日常就是秦元帝在御书房里面做傀儡当吉祥物,他这个实际掌权者在御书房里面处理公务,君臣之间的气氛是平和里面透着一丝的古怪,陆伯桓会把他已经批阅过的奏折拿到秦元熙的御案前,由陛下盖上章,或者有朱批一二,然后再分发下去。 但是这次显然不一样,秦元熙打开手里面的奏折,完完整整的,并没有摄政王殿下的蓝批,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陆伯桓根本就还没有看,现在把这些还没有过摄政王眼的奏折拿到他跟前来,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秦元熙个感到一阵的头大。 “陛下称病那几天,积攒下来的公务,不如趁着今日天气好,一并都处理了吧。” “今日天气好?”秦元熙讪笑了一下:“陆王爷,外面是阴天,朕瞧着像是要下雨。” 可能还要电闪雷鸣,道友渡劫,也可能是老天要降个雷下来,算了,雷还是别了,秦元熙瞅了陆伯桓一眼,然后默默收回了后半句,就只道友渡劫好了。 “是吗?”陆伯桓睁眼说瞎话:“那正好凉爽,适合陛下批阅奏折。” 那态度简直就是十分的傲居,一点也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秦元熙顶着陆王爷的威压,只能埋头认命翻开奏折,然后想了想,才故作惊讶地去问陆伯桓:“这些奏本上面都没有王爷的蓝批,王爷是不是拿错了?” “没有,陛下批也是一样的。” 秦元熙呵呵了一下:“那怎么能一样,还是应该王爷先审阅过,朕再看才好,朕年少经验不足,尚且需要王爷多多提点着。” 陆王爷可真不愧是陆王爷,什么叫陛下批也是一样的?这话难道没有说反吗? “陛下。”陆伯桓终于抬头了:“陛下为何三翻四次推阻?还是说,陛下无审阅这些奏折?难道是出宫的那段日子玩疯了,以至于让陛下忘了自己身为君王的本分?” 这话说的就有点严重了,秦元熙刚刚鼓起来的几分勇气,这会儿全都在陆伯桓犀利的眼神下,尽数溃散。 他不傻,陆伯桓也不傻,好端端的为什么又忽然提起出宫的事儿?除了赵拓的那点小秘密之外,他自己难道就隐藏得很好吗? 陆王爷跟秦元帝相交可不是一两年的事情,秦元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陆伯桓就是老师,做了皇帝陆伯桓还是摄政王,陆伯桓对这个几乎是他一手养大的皇帝,一定是十分的了解,但秦元熙就不一样了,他只是看过剧情而已,具体对这个背景板的了解还没有对大男主来得多。 秦元帝平时喜欢什么,爱做什么,有什么癖好小习惯之类的,秦元熙几乎都不知道,全是靠蒙靠猜,关键是,他不久前才刚刚有个致命的过失,他跟秦元帝的字迹也不一样,最最关键的是,那些纸张都找不到了,秦元熙就是算不承认,那万一那些东西落到陆伯桓的手里,怎么可能不惹他怀疑? 一想到这里,秦元熙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乖乖个球,陆伯桓要是怀疑他,那就一定会怀疑他是秦元帝找来的冒牌货,对付真正的傀儡皇帝出,陆伯桓人可能会手下留情有所顾忌,对付他这个冒牌货,那就一定不会了! 第24章 在陆伯桓的一通敲打之下,秦元熙乖乖地开始批他的奏折,什么天气好不好的也不重要了,早午饭吃不吃的也没什么所谓了,可即便是如此,秦元熙还是很为难,没当过皇帝,他怎么知道应该在奏折上面批点什么东西? 怪就怪在他对秦元帝这个傀儡皇帝的角色太过于相信了,不对,应该是说他对傀儡皇帝这个认知出现了一些的偏差,下意识就以为做好吉祥娃娃就一切都好,哪知道,并不是,现在看来还是他疏忽大意了,做傀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是早知道会被陆伯桓这么为难,他就应该提前多准备准备。 也幸好他之前为了比对字迹,随手翻过一两本秦元帝批过的奏折,不至于就真的两眼一抹黑,深呼一口气,秦元熙拎着笔就上了战场。 他这边兢兢业业忙活着,另一边的陆伯桓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在发呆,笔尖上的一滴磨掉下来,污了纸上的字迹。 陆伯桓堪堪回神,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看奏折的秦元熙。 低着头,他看得很认真,撑着下巴的样子好似有点为难,陆伯桓翻开了手里的奏折,再没有往那边看一眼。 太明显了,只要起了疑心,再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现在坐在御书房里的这位,跟从前的皇帝有多么大的区别,一模一样的脸可其实不管从哪儿看都是不一样的,面前的这个人更加鲜活有生机,眼睛里面好似淬着光一样。 敢跟他叫嚣,会发表自己的意见,既灵动又有趣。 最关键的是,从前的皇上可不会说出什么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种话,陆伯桓初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可再细细一思量,就会发现其中蕴含的奥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其中的深意远非一般人可以体会得到的。 古往今来多少圣贤帝王,所言所为,皆不过这一句话,偏偏这样一句话,竟然是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让陆伯桓如何能不惊讶。 更不用说后面他提出的因地制宜,若是秦元帝有这等觉悟,陆伯桓也早该放手去过自己的清闲日子去,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更不用说,秦元帝好高骛远,陆伯桓给他讲课的时候,又不见得能听进去几句,又或者根本就听不懂,不过是碍于陆伯桓的权势,陆王爷军权在握又很得朝臣的信任,大权在握,便是皇帝也无可奈何,所以秦元帝就只能乖乖听话,说白了,其实就是消极怠工。 但这位就又不一样,就譬如治水一事,这事儿不算小,陆伯桓本来以为还要再闹腾一段时间,偏偏这位一开口,就直接站到了陆伯桓的战线上,而且态度相当的坚决,根本就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反而是一些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比如抄书,比如喝药,就特别能闹腾。 堪堪跟秦元帝反了过来,秦元帝毕竟是皇帝,虽然表面上对陆伯桓这个摄政王外加帝师是礼遇有加的,但其实背地里没少给陆伯桓使绊子,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实则君臣二人心里面各自装着心事。 陆伯桓视线扫过秦元熙又换了一本奏折,就见他低着头看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用笔在上面标注一二,眼底的深色更重,秦元帝看奏折从来不会这么认真,不过扫两眼随意画上一两笔意思意思就够了。 凡是比较重要的军国大事,那些奏折都不可能会这么随意地堆积在这里,另有专门渠道由内阁大臣与皇帝共同商议,送到御书房里来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多的还有一些地方官员日常的问安,实在没什么意思。 以往都是陆伯桓大致看看,再细分出来,挑着重要的那些交给秦元帝再审,到了那一步之后,以秦元帝的能耐也看不出来什么,索性随便画两笔,最后又打回到陆伯桓的手里,其实就是走走流程。 他们都知道是走走流程,所以这个流程就走的特别随意,像秦元熙这样真的逐字逐句在看的,那是从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王爷,这个闽西地区流寇扰民……”秦元熙看了一堆的请安折子,正是不耐烦的时候,忽然翻开就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严重到他还处理不了,只能赶紧去求助陆伯桓,谁知道一抬头就发现陆伯桓在看他。 “你看我干什么?” 那眼神、秦元熙有点怪别扭的,那是秦元熙有点熟悉的眼神,熟悉到他都快忘记的眼神,当初在宫外的时候,赵拓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那忠心耿耿的黑亮大眼珠子,真的让人非常心动,所以秦元熙就没有把持住自己,不仅没把持住,还非常主动的把自己送到了人家的床上。 结果可好被吃干抹净不说,然后对方就翻脸不认人了,给了个定情的信物,现在还成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把他炸翻,现在还要被无情的压迫,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还看,有什么好好看的! 秦元熙本来让他那眼神给看得心里面一软,又想起来这狗东西硬逼着自己喝药的场景,脸色立马就臭了,仰着下巴冲着陆伯桓的方向:“王爷不处理政事,盯着我看干什么?” “不是陛下叫我吗?”陆伯桓相当淡然,收回了视线:“有何事?” 竟然完全没有偷看被抓到时的心虚,真是厉害了,不愧是大男主,这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秦元熙憋着一口气,拿着那本奏折提着衣摆就跑到了陆伯桓的书桌旁,直接把奏折摊开放在他面前:“重要的事,这个,你看这么怎么办?这要怎么处理?是不是朝廷要派个人去剿匪?” 他带着气过来的,气势汹汹的那模样,看起来好像是要过来找事情一样,结果走过来以后竟然就真的只是为了跟陆伯桓商量正经事,倒是有点让陆伯桓意外,不过他更意外的是,秦元熙的动作,按着额角,陆伯桓实在没忍住,主动提醒道:“陛下倘或有疑惑,叫我过去就行,不用自己过来。” “没事,起来活动活动。”秦元熙根本就没懂陆伯桓的暗示。 那椅子太硬了,他坐了好半天,早就觉得不舒服,这会儿起来动弹动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见他完全没反应过来,陆伯桓摇头,接过奏折大致浏览了一遍,才说道:“闽西地带环境特殊,奏折上说是流寇实则大多都是当地流民,屡剿不尽,此乃民生问题。” “那该怎么办?”秦元熙是真的在听,也真的在问。 头一回当皇帝,这么大的官,一个不起眼的决定就能影响一个人,甚至一个地区的命运,他还是很认真的,要是因为自己能做点利国利民的好事,秦元熙当然非常乐意。 陆伯桓闻言,看了他一眼,问:“陛下以为当如何?” “我以为?”秦元熙有点为难,其实他有点自己的小想法,但是当着陆王爷的面他也不敢说,只能打着哈哈:“朕不知道才问陆王爷,王爷怎么又问朕。” “但说无妨。” 秦元熙:…… 你大爷,咱俩谁是皇帝?摄政王就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吗? 能不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朕才是皇帝,你丫就是个王爷好不好? 深呼了一口气,秦元熙摆正了自己身为傀儡皇帝并没有什么资格跟摄政王叫板的资格后,规规矩矩回答道:“既然王爷说是民生问题,那就从民生上面解决,朕觉得,不如换个父母官?” 处理国家大事秦元熙不擅长,但百姓为什么会成为流民然后成祸患,秦元熙大概还是能分析出来那么一点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太穷了,日子过不下去,那为什么会穷? 这个问题就需要展开来讲讲,但是陆王爷显然也不会听他展开来讲讲,于是秦元熙就从诸多因素里面选了一个可控因素出来,倘若当地的父母官能真的体恤百姓,朝廷再加上补助,脱贫助农什么的也不是难事,这不就是我们大社会主义正在做的事情吗? 朕,虽然不会当皇帝,但是朕长在红旗下面,耳融目染这么多年,还不能提点提点你们吗?好好学着点,跟着朕直接从封建社会大跨步进入到社会主义,朕厉害着呢! “陛下,回神了。” 第25章 陆伯桓眼看着这人在自己面前说出神就出神,要是不喊他两声,估计都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看起来就十分的蠢,让人有点无法直视的同时,也有隐约的怀疑,这样一个人,真的能得到秦元帝的信任吗? 那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一下想到这里,陆伯桓微微拧眉,撤回了手里的奏折。 “此事还需再议,陛下还是先将剩下的折子批了吧。” 说完都没给秦元熙任何反驳的余地,就把那份关于闽西流寇的奏折给收了起来,好像刚才问他考他都只是随口那么一问,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一样。 感情您这是把人当猴儿耍呢?秦元熙脸色不是太好,想转身就走,又有点不是太甘心,陆伯桓这厮明显就是在故意找茬,没用的奏折让他一个劲儿的在哪儿瞎写,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商量商量的问题,结果被拷问两句,就这么拉倒了,这叫什么事儿? 于是,带着满心不情愿的秦元熙转身回去抱起那一摞的奏折,直接原样扔到了陆王爷的案几上,那态度也实在是算不上有多好。 “朕忽然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处理,还是得辛苦摄政王。” 撂完挑子就打算撤,他是闲得脑子抽抽才会跟陆伯桓个神经病在这里瞎折腾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关键是,他还没吃饱,哪里见过谁家的皇帝饿着肚子在这里受气的? 陆王爷有本事陆王爷自己干,他才不会在这儿让自己受难为,既然这些东西他批不批看不看都没什么所谓,那为什么还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老子不陪你玩了,你丫爱咋咋地! “站住。”陆伯桓没动,语气越发森然:“陛下忙着做什么?练字吗?身为帝王连奏折都不愿意批,还是说陛下在担心什么?”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别有深意了,秦元熙停下脚步,转身回去看着陆伯桓:“朕担心什么?王爷有话大可直说,不必遮遮掩掩,朕可没有王爷这般聪慧,听不懂。” 秦元熙这就是拐着弯的在骂陆伯桓是个心机狗了,但是人家陆王爷根本就不接招。 “陛下听不懂吗?”陆伯桓从一堆奏折下面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打开:“陛下近日的字体越发长进了,这是习的哪位大师的字?怎么从未见过,与陛下往日的风格也迥然不同,倒是不知、” “那是王爷见识少,这是前朝颜大师的字,王爷没有见过吗?”秦元熙张嘴就开始瞎扯:“颜大师的字已经绝迹,朕也只在宫里见过临摹的,觉得很有风骨,闲来无事练练而已。” “陛下紧张什么?” “朕没有紧张!” “没紧张你抖什么?” “朕没有抖!”秦元熙立马握住了拳头,果然感觉到指尖有点微颤,他是真的有点虚,尤其是在陆伯桓的刻意施加压力之下,秦元熙感觉自己有点招架不住,咽了下唾沫,硬撑着说道:“朕那是让你给气的。” 陆伯桓显然也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眼里浮现出意思趣味来:“哦,那不知臣何处气到了陛下?” “你、很多地方!”秦元熙伸手一指刚才那本奏折:“闽西流寇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管?还压着,摄政王难道不知道你压一天,百姓就要多受一天的苦吗?!” 秦元熙就是急于摆脱现在这种陆伯桓压着的感觉,脑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了,他本来也没指望就能凭着这两句话就去跟陆伯桓硬杠,大脑里面已经开始给自己找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借口了,虽然他实际上确实是个冒牌货,但在现实里,他就是秦元帝本帝,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摆脱这种局面。 哪知道他说完以后,陆伯桓反而沉默了,连看着他的眼神都没了那种锋利的感觉,反而多了很多秦元熙看不懂的东西,眼里浓浓的黑色,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一样,秦元熙赶紧移开了视线。 他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还没想到,陆伯桓就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既然如此,即刻召吏部、户部议政厅就此事拿个章程出来,陛下以为如何?”陆伯桓说着就站了起来:“陛下也先去用膳吧,半个时辰后,议政厅。” 然后说完就走了。 留秦元熙一个人在原地有点发蒙,完全没搞明白陆王爷这到底玩的是那一招又是什么意思?怎么一会儿一个样的?前脚还说不让他管,压着秦元熙好像随时都要以下犯上的感觉,后脚忽然就变脸,秦元熙说议事就议事,竟然连脸色都不摆了,而且还知道让他先去吃个饭,这种感觉,怎么感觉怎么怪! 之后也确实如秦元熙所愿,陆王爷召集了各部大臣直接过来商议流寇的事情,这一议不要紧,议出来的事情就比较多,秦元熙本来还觉得以这些迂腐顽固的思想真不见得能发现问题的本质,结果事实证明,确实是他狭隘了,前人的思想也可以十分的先进。 甚至还提出来很多秦元熙都没有想到的问题,实打实让秦元熙明白了什么叫治大国如烹小鲜,在这干将面前,秦元熙确实只有听的份,他也真的听的非常认真,偶尔还会做做笔记,遇到不太明白的地方,就自己做个小标记,想着回去有空再研究研究。 就这么着一直议到天都黑了下来,才初步拟定出来一个大概的章程,秦元熙也跟着坐了这么长的时间,等诸位大臣都散了以后,他才伸着懒腰要站起来,结果刚一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一黑,身体也跟着摇晃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幸好陆伯桓离他很近,及时察觉到了秦元熙的异常,伸手就把人搂住,秦元熙歪歪斜斜半靠在陆伯桓的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没事,就是有点晕。” 他是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太久,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有点低血压,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秦元熙以前也从来都没有过,他身体一直不错,但好像到了这里三五不时就要出现点小毛病,按了按额角,秦元熙伸手去拿自己记好的笔记,完全没有把刚才那点头晕眼黑的小毛病放在心上。 “时辰也不早了,王爷辛苦。” “叫言少宁过来看看。”陆伯桓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苍白的唇色,眉心不自觉地蹙在一起,扶着秦元熙的手也没有拿开:“我送陛下回寝宫。” 秦元熙:“不用了吧,小毛病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但是再一看陆王爷那双黑亮的眼睛,秦元熙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朕会觉得这狗东西好像是在关心朕?! “还是看看吧,陛下龙体要紧。”不容拒绝陆王爷已经做了决定,秦元熙回到寝宫的时候,言少宁已经在等着他了,秦元熙把抱了一路的笔记放好,才对言少宁笑了一下:“又麻烦神医了。” 言少宁是陆王爷的人,在宫里面并没有任何的职位跟身份,秦元熙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干脆就就叫了神医,他这么一叫,就收获了两个人的眼神,秦元熙佯装无事地撑住了面色,假装一切正常,只是在看到陆伯桓伸手拿起他的笔记时,嘴角有点抽抽。 摄政王有没有点自觉?难道不知道随便翻别人东西是很冒犯人家隐私的事情吗?还是说,在陆王爷那里,他这个傀儡皇帝就一点点隐私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上次也是,要不是哦陆伯桓随便翻他的东西,他的字迹又怎么可能会露馅。 还有,你翻就翻了,能不能不要当着朕的面翻?朕还有何颜面? “陛下的脉象有些乱、”言少宁脸色凝重,好像一个乱字还不能形容一样,他还加了一个形容词:“很乱!” 秦元熙听着就是一阵心跳加速,然后言少宁的眉心拧得更紧:“陛下放缓呼吸,容在下再诊诊。” “神医,你不要吓我,朕放不缓,咱有话好好说成不?” 秦元熙其实自己也有感觉到,他最近的身体好像是有点不太健康,可到底说哪里不健康,他又说不上来,顶多就是觉得有点虚,很容易就累,而且晚上还睡不踏实,容易多梦,好像是之前发了一次烧,就把底子给烧坏了一样。 第26章 言少宁神色有些严峻,一会儿让秦元熙换一下手,左手按完又按右手,又翻眼皮又看舌苔,秦元熙小时候调养身体的时候也看过一段时间的中医,就是老一套的望闻问切,言少宁看了半天问了半天,最后也只得出来一个结论。 “陛下夜间多梦,可能是忧思过重,宜开解,切莫郁结于心才好。” 但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人满意,但看言神医那眼神就不太对劲,显然还有什么没有说完的话,秦元熙心里不太舒服。 “神医有话就直接说,朕的身体难道朕还不能有知情权吗?” 说着还往陆伯桓那边看了一眼,十分的不悦:“神医不告诉朕,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都知道言少宁那是陆王爷的人,陆王爷特意从宫外请个大夫进宫来给陛下看病,这本来就是非常不合规矩的一件事,但谁让他是陆王爷,谁让言少宁是陆王爷的人,就是不合理,也没人敢乱说什么。 现在这个不合理就直接体现了出来,秦元熙也毫不避讳,反正那意思就是我的身体情况你不告诉我,难道还要偷偷回去告诉你主子吗?同时也是向陆伯桓表达他的不满! 陆王爷家是住海边吗?怎么什么都管,朕喝不喝药他要管,朕得个什么病他也要管,管得也太宽了吧? “说。”陆伯桓接收到了秦元熙发来的不善信号,背着手,脸上一片冷意,显然那态度也是不怎么好的。 忧思过重?忧思什么了?怎么个忧思法?又为何会忧思?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又或者是藏着什么秘密? 言少宁很为难,左右看了看,最后叹了一口气,干脆直接说道:“陛下的脉象十分紊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脉象似有圆滑、”言少宁说到这儿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秦元熙一眼又继续往下说:“细探之下又不见踪影,实在是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脉象,在下学识浅薄,可能还需要回去多多读些医书。” 秦元熙:“什么意思?没听懂,说简单点。” 言少宁更为难了,又去看陆伯桓,结果陆王爷还是那张冰霜脸,言少宁心里面直打鼓,最后只能苦笑着说道:“在下才疏学浅,只能看出来陛下的脉搏不正常,非常乱,但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实在是看不出来,不若、” “把太医院内所有太医都叫来。” 陆王爷终于开口了,言少宁只觉得有道凉飕飕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挪了挪身体,离陆王爷远了一点,打着哈哈:“我也是这个意思,宫里太医都是妙手,多叫些太医过来会诊,兴许能研究出来个一二来。” 秦元熙下意识捏着自己的袖口,抬头问言少宁:“神医都看不出来的话,那朕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不是他自己吓唬自己,关键这古代的医疗技术水平也实在是差,一点小病小灾的都可能会把命搭进去,人生在世吃五谷杂粮的怎么可能会不生病,但是秦元熙一想到这里也不能做手术,也没有各种检测,连个血都不能抽,什么玩意儿都不能化验,他要是真在这儿得个什么病,那真的非常有可能直接就把小命搭进去了。 人呀,就是有这种毛病,不想的时候还好,这一想,就容易越想越难受,最后众位太医轮流给秦元熙诊脉的时候,陛下的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当这些人还都诊不出来个所以然的时候,陛下的脸色已经如霜一般,一脸的生无可恋。 秦元熙这个当事人会有反应不奇怪,奇怪就奇怪在陆王爷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在第八位太医同样摇头之后,陆王爷终于忍不住发怒了。 “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何用,连个脉都诊不出来,若再没有一个结论,全都革职滚蛋!” 太医们有没有吓一跳不好说,反正是把秦元熙给吓了一跳,他本来就绷着一根弦,生怕万一诊出来什么不好的病症出来,没有结果也不能说是坏事情,反正是悬而未定的事情,总有那么一线的希望,他就是这么给自己加油打气的。 乐观点来看,就是个低血压而已,诊脉诊不出来的话,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结果这边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就让陆伯桓平地一声怒吼,给吓没了。 秦元熙按着心口,想说什么,就又看见在自己跟前打算继续诊脉的下一位太医,头发都花白了,年纪跟他爸差不多,整个人抖成筛子一样,额头上全是冷汗,从秦元熙这个角度都能看见,他的汗顺着脖子就开始往下淌,顿时一阵不忍心。 “慢慢诊,不碍事。”伸手把人扶起来,主动活跃了气氛:“朕就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其实没大事,摄政王有些过于担心了,诸位大人不要介意。” 陆伯桓看了他一眼,把秦元熙的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然后背着手,跟雕塑一样站在一边,并没有再说话。 太医用袖子擦了擦汗,继续给陛下诊脉,又是左右手来回的切换,秦元熙都已经快要麻木了,正想着找个法子赶紧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太医终于又说话了。 “陛下这脉象似乎像是、”太医不敢说话,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同僚们纷纷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视线,心下也明白一些,估计大伙儿都诊出来了,只是不敢说,又或者是不能说,所以才一味的回避,但此时,摄政王已然发怒,他若再没有一个答案,怕是不能善了。 便一狠心一咬牙,直接说道:“似妇人脉。” 第27章 场面瞬间安静,秦元熙还是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到落地针可闻,不仅安静这个场面还有点怪怪的,太医们纷纷低头,如果可以的话,秦元熙觉得他们可能会一齐原地消失,反倒是言少宁神色微微严峻,主动过来又给秦元熙把了一次脉,然后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确实如此。” “什么叫确实如此,如此什么了?”秦元熙压根没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就似妇人脉了?妇人脉怎么了?还是说这是什么她不懂的专业术语吗?还没等到一个答案,就见陆王爷忽然动了,上来一把扯过他,直接就带着人往后殿寝宫去。 “干什么?陆伯桓你什么意思?你拉我去哪儿,太放肆了!” 陆王爷顺着他跟顺着一只小鸡仔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可言,连推搡带拉扯,最后把秦元熙推到了内殿里,后面就是他舒坦又宽敞的龙床,秦元熙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些不太那啥的事情,双手立马捂住胸口,挡住自己的衣襟,一脸警惕的望着陆伯桓。 “你干什么?陆伯桓我告诉你,休得放肆!” 陆伯桓一招手,就跟过来四个大宫女,规规矩矩站在陆王爷身侧,显然是唯陆王爷命是从的,陆伯桓看了一眼一脸警惕的秦元熙,面色也十分不善,直接对宫女吩咐道:“验他正身。” 然后转身就要出去。 秦元熙就是再傻,到这儿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陆伯桓!”大宫女眼看着过来就要扒秦元熙的衣裳,秦元熙实在是忍不住:“你敢!赶紧让她们给我住手,混蛋陆伯桓,老子是男人,男人!你让人家打姑娘过来扒我衣服,你还要不要脸呀,你个混蛋,快让她们住手,别拽了!” 长这么大,秦元熙还是头一次这么窘迫,他懂事早些,青春期懵懂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对软乎乎的漂亮妹子并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欢跟他一样硬邦邦的男人,秦元熙接受的坦然,长这么大他也没有跟女人有过太多的接触,忽然一下子上来四个看似娇滴滴,实则劲儿大到要死的漂亮妹子,直接过来就扒他衣服。 这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秦元熙真的有点受不了! 陆伯桓听完秦元熙的话,并没有让那些宫女住手,他自己也只是停下了脚步,还始终都是背对着秦元熙的状态:“太医诊脉,不会错。” “那又怎么样?!”秦元熙护着自己的衣服,幸好这衣裳层层叠叠的,他还不至于太过狼狈,躲过那些伸过来的魔爪之后,秦元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你们都给我滚,上来就扒皇帝的衣服,脑袋不想要了,诛你们九族信不信!” 他是急则胡言乱语,自己说了什么根本就没往心里面去,就只想着赶紧脱离眼下的窘状,从四个大宫女手中逃出来以后,直奔陆伯桓过来,秦元熙是气急了,站到陆伯桓面前直接说道:“王爷既然怀疑,何不自己亲自来验?都出去!” 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见陆王爷那边什么反应都没有,然后就都退下了。 内殿里空无一人,秦元熙衣衫不整,颇有点狼狈且凌乱的美感,陆伯桓的视线扫过那张精致的脸蛋,然后移开了视线,站着一动未动,既不表态也不动,看得秦元熙心里面直冒火,然后一把就扯开了自己的衣领,拉过陆伯桓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 “王爷怀疑什么?嗯?怀疑朕让人冒名顶替了?还是怀疑朕女扮男装?王爷既然怀疑,不如自己亲自验验。”秦元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反正陆王爷权势滔天,便是羞辱了朕,也无人敢对陆王爷所言所行提出任何意见,你有怀疑你去查呀,拿出证据来,朕随你处置,否则还请陆王爷自重!” 他不仅是气愤,脸上那点受屈辱的表情也刚刚好,陆伯桓的手还在秦元熙的胸口上按着,那里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陆伯桓面色不变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就要出去。 秦元熙说了这么半天,根本就没有得到一个回应,更气了。 站在陆伯桓的身后,恼声呵道:“陆伯桓,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事儿咱俩没完!” 陆伯桓给的交代就很简单,他又把言少宁给叫了过来:“他不是女的。” 声音冷冰冰的,还有点僵硬,以言少宁对他的了解,从这丝僵硬里面看出来一点尴尬出来,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内殿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陆王爷露出来这种表情,真的是有点意思了。 有意思是有意思,言少宁看了一眼秦元熙,然后给陆王爷使了个颜色,意思是需要接一步说话。 “使什么眼色,原来神医也不过就是个庸医而已,指鹿为马你好大的本事。”秦元熙现在的气焰就十分嚣张,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太气愤了。 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就这玩意儿还皇帝呢,连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 陆狗我劝你别太过分! 言少宁也很为难,左看看右看看,试图寻求帮助,但是陆王爷压根没有要为他解围的意思,言少宁最后破罐破摔直接说道:“似妇人脉,那是太医的委婉说法,其实、陛下的脉象是喜脉!” 嘴张开以后,再说话就容易多了,言少宁也不兜着掖着,直接继续往下说:“只是这脉象太罕见,陛下又是男子之身,我才没有看出来是喜脉,但是宫里的太医不一样,他们、”言少宁停顿了一下,觉得宫里的太医应该也没有见过男子线喜脉,就换了一种说法:“宫里太医经常为后妃诊脉,对喜脉最有研究,我以前就长听过人说,宫里的太医能诊治月余的喜脉,而且十分精准,现在看来,所以他们才能第一时间就诊出来。” 言少宁说完以后,就很自觉地往后让了让:“似妇人脉,并不是那个意思。” 秦元熙呆在原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怀孕了?开什么玩笑,你见过哪个男人会怀孕生孩子的?有没有搞错!” 第28章 色厉内荏之后就是心虚。 秦元熙作为一个纯gay,那必须理所当然看过很多耽美文学,晋江文学城忠实用户,站内一大热点就是耽美生子,甚至还有一个专门属于它的“生子”标签,就这种不合情也不合理的存在,偏偏还有一大堆忠实的拥趸者,秦元熙就很不能理解。 他一好好的七尺男儿,对自己的生理结构还是很清楚的,生子什么的实在是荒谬,作者你倒是说说,那孩子从哪儿出来? 可现实就是,作者才不管,作者就是喜欢生子,作者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他一个忠实用户除了选择原谅还能怎么样?秦元熙其实也看过几本生子文,老实说,除掉那些不太客观的因素之外,确实还是香的,各种爱恨情仇各种纠葛甚至还有带球跑,总之就是一句话,相当的刺激。 刺激归刺激,现在这个刺激到了他自己的身上,秦元熙还是有点吃不消。 好好的谁要生孩子,为什么要生孩子,再说,他怎么不记得这本书里面涉及生子? 也不对,他看的压根也就不是晋江文学城的耽美呀,他是在某点看的权谋文,为什么好好的权谋文忽然异变耽美?还是说,晋江跟某点终于还是同流合污了吗? …… 秦元熙一脸的生无可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后,正打算接受这么现实。 毕竟,事儿是他自己做的,秦元熙还不至于不承认,接下来的话他甚至都不用问,根据万有引力定律,这孩子肯定还不能打,否则就是一尸两命,别问,问就是书里面的设定,没有任何的逻辑,就是作者爱这么写。 “打掉!” !!! 秦元熙还没开口呢,一旁的陆伯桓就已经先发话了。 不仅如此,那气势,那态度,那、那狼心狗肺的模样,真的是气得人牙痒痒。 “凭什么你说打掉就打掉?又不是你的、” 秦元熙本来想说,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瞎操什么心,张嘴话说到一半就收了回来,这孩子还真有某人一半,孩子另一个爹不要他,这孩子可真可怜,这才刚刚是个芽芽,就已经被人嫌弃了。 一想到这里,就更加憋闷,干脆就扭头不说话了。 他是不说话了,言少宁却是十分危难,左右两遍看了看,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点诡异,他为什么会觉得方才陛下瞪着陆王爷那一眼,看着好像有点幽怨?这是怎么个情况? 但那也不是他能多管的事情,他的身份是个大夫,职责是看病救人,就眼下这种情况,他有必要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的禀告两位。 至于为什么是两位,至于为什么王爷非要管陛下的生不生孩子这种事情,那就不是他应该好奇的事情。 “王爷,陛下,这孩子暂时恐怕还不能打。”言少宁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两个人的神色,陛下那边好像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其实也是有的,他冲着陆王爷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陆王爷看见没看见,反正言少宁是看见了,这个白眼很明显就是冲着之前陆王爷那一句“打掉”来的,看样子陛下似乎对打掉孩子这件事,并不赞同。 那就好。 至于陆王爷的表情,更有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孩子是他的私生子似的,一旦生出来就要折辱了陆王爷家的门楣,所以打死这孩子都不能留下来,一旦留下来,那必定是后患无穷,一听说这孩子不能打的时候,陆王爷整张脸就更臭了,连带着寝殿内的温度都低了好多,凉丝丝的感觉。 顶着巨大的压力之下,言少宁还是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完了。 “男子有孕举世罕见,从脉搏上来看,胎息强健有力,若是执意打胎,恐怕一尸两命。” 果然如此,秦元熙扯了扯衣服上的玉佩,眼角扫了陆伯桓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这是朕的私事,陆王爷还是少操点心的好,朕的孩子,那就是以后的皇嗣未来的太子,大秦未来的继承人,陆王爷一句打掉好不轻松,殊不知断的可是我大秦帝国的国祚,陆王爷不该说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现在根本就不是摆谱的时候,别说只是一个小芽芽,陆伯桓就是想要他一尸两命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个时候秦元熙就应该识时务,为了自己也好,为了肚子里的那小家伙也罢,讨好陆王爷苟且偷生表示自己会做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以后的小家伙也跟他爹一样,继续做个听话的小傀儡才对。 而不是这么硬杠陆伯桓,把话说成这个样子,对他没有一点点的好处,甚至、是把自己至于最危险的处境之内,那会让陆王爷觉得他不再安分守己,他已经不再可控,若真是到了那程度,陆王爷还能容他吗? 那可是陆伯桓,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权谋文里面的大男主,他这么做,就是找死! 但是,秦元熙就是做了。 心口里憋着一口气,难受,尤其是在听见陆伯桓那么冷酷无情的两个字的时候,更难受,非常非常难受,虽然是个小芽芽,但那也是他们春风一度的结果,陆伯桓凭什么决定他跟赵拓的孩子,他不要,怎么就知道赵拓不要呢? 混蛋! 情人没有了,孩子还要被打掉,秦元熙真是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再看陆伯桓就更不顺眼,那话不受控制就自己从嘴里跑了出来,说完以后觉得有点后悔,又有点痛快。 管他呢,反正说都说了,陆伯桓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剧情崩坏成这个样子,一会儿摄政王是个神经病,一会儿皇上还能怀孕,谁知道后面还会出现什么情节,秦元熙觉得哪怕到后面他怀孕三年生出来个哪吒,非要跟敖丙结婚,他都能淡定地给儿子准备嫁妆。 “出去。” 陆伯桓终于开口了,两个字没有指向性,言少宁也知道是说给他听的,马上拎着药箱麻溜儿撤走,就这种冷飕飕的环境里,多呆一秒都能冻死个人,这陆王爷也不知道病情是不是加重了,怎么还越来越难伺候了呢? “你要干什么?!” 秦元熙看着陆伯桓一步步走近,十分紧张,几乎是下意识就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护完以后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实在是蠢得可怕,又把手拿了下来,勉强坐正,撑着一口气:“陆伯桓我告诉,你站那儿别往前走了知道不知道?你、你这是……” 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有威慑性的话,秦元熙就没有陆伯桓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先天没带后天也没有培养出来,在气场全开的摄政王面前,不自觉就低了一头,于是,在陆伯桓一步步走近的同时,秦元熙直接麻溜脱掉鞋,滚到了龙床内侧,恨不得离陆王爷八仗那么远! 陆伯桓并没有再继续,就站在床榻边侧,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的人:“陛下在何处,从实交代,饶你一命!” 秦元熙一听这话,立马不怕了,抬头挺胸收下巴:“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陛下在哪儿陛下就在哪儿,你想让他在哪儿,他就在哪儿,那不都是陆王爷一句话?陆王爷连皇嗣都敢谋害,何曾将朕放在眼里过?不如陆王爷给句话,你觉得朕应该在哪儿?” 眼神挑衅,对抗性十足,完全是有恃无恐的样子,跟刚才那个护着肚子躲着陆伯桓的弱鸡形象大相径庭,如果忽略掉现在的气氛和环境,倒是有那么一点的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陆伯桓:打掉! 赵拓:乖宝宝,爹爹摸 第29章 陆伯桓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忽然一声冷笑。 秦元熙还没看到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手腕就被陆伯桓擒住,陆王爷单手拧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就开始在秦元熙的脸侧划过。 手指有点粗,带着一点凉意,几乎是瞬间秦元熙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之前这双手这么摸他的时候,秦元熙只觉得舒服享受,恨不得哼哼两声,现在这双手摸在他的脸上,再往下一点就是他的脖子,陆伯桓只要稍微往下挪挪,就能一只手直接掐死他! “陆、陆伯桓你放肆!”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底气非常不足,秦元熙甚至都不敢去看陆王爷淬着冰霜的眼神,那太可怕了。 首先,他自己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秦元帝,就连秦元帝本尊都受不住了陆王爷的淫威,更何况是他? 陆伯桓是什么人,那是从沙场里面浴血奋战自己打出来的摄政王,他身上就带着一种杀伐果断的气息,秦元熙在他面前,就是个弱鸡,根本就毫无招架的余地。 其次,他很清楚陆伯桓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甚至已经是确定,就像他很清楚面前的陆王爷还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一样,都不愿意面对,但事实就是存在着。 眼看着场面一度要失控,秦元熙再不想折,陆伯桓真的不可能就此罢手。 秦元熙眼一闭心一横,厉声道:“赵拓!你敢什么对我,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是不是?你给我住手!” 陆伯桓不仅没有住手,这次直接就一把掐住了秦元熙的脖子,语气森冷:“在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咳咳、你放手!” 陆伯桓:“你又究竟是何人?” 秦元熙被掐着,一阵阵窒息快要把他淹没,眼角渗出来一滴泪珠,秦元熙梗着脖子:“想知道我是谁,你去问赵拓呀,他比你清楚多了,掐死我,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是谁,永远也不会知道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咳咳、” 也不知道秦元熙是哪句话说对了,或者是哪句话没有说对,总之,他侥幸从陆伯桓的手里逃过一劫,秦元熙还只顾着自己喘气儿,根本就没留意到陆伯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内殿已经空无一人,秦元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后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安静,非常安静,太过安静,静到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秦元熙神色一顿,立马往外跑,果然寝殿大门紧闭,秦元熙使劲儿锤门:“陆伯桓你个混蛋,你凭什么关我?” “陆伯桓,你大逆不道,你放肆,你囚禁皇帝,陆伯桓你完了,你死定了!” “陆伯桓!!!” 可惜,并无一人应他,秦元熙使劲儿锤着门,一直锤到手都肿了起来,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个人瞬间就低气压,滑坐到地上,靠着后背高大结实,气得心口疼。 良久之后,秦元熙才伸手揉了揉肚子,有点饿了。 闹腾这么大会儿,体力上还是有很大消耗的,而且他现在的情况又特殊,也可能是心理暗示,他现在可是两个人吃一个人的饭,营养怎么跟得上?小朋友还在肚子里面要长个子的,要补充营养的,怎么能不吃东西。 “你那个爹就是个混蛋,我看他是想饿死咱们爷俩,气死我了,宝宝,等以后长大了,一定不能孝顺他,咱也饿着他个混蛋!” 关于孩子,秦元熙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他一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忽然到了这么个地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说心里面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可再一想,孩子是无辜的呀,陆狗是狗了很多点,但是赵拓还是很好的,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赵拓对他虽然笨拙了一些,可从来都没有过一丝怠慢,那是把秦元熙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 “你那个爹,大将军的爹爹还是很好的,他一定舍不得饿着你。”秦元熙又自己嘟囔着:“如果以后是你大将军的爹老了,还是要孝敬他的,如果是摄政王那个混蛋,管他去死!”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秦元熙听见外面有动静,似乎是开门的声音,然后有宫女依次进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托盘,看样子陆王爷并没有打算把他饿死在这儿,还会给送饭,还算是有点良心,秦元熙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有点基本认知的。 陆伯桓就是软禁了他,那他能做的,就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等着接陆王爷的下一招。 不久之后,朝堂上就收到消息,陛下身体微恙,朝中诸事暂由摄政王代理。 不过对于这样的消息,群臣们也见怪不怪了,反正朝中大事拿主意的人本来就是陆王爷,龙椅上的那个皇帝就是个摆设而已,每天早朝的时候过来例行点个卯,让百官知道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现在既然病了,那好好休息也是应该的,反正他在与不在,对朝政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陆伯桓那边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他百分百确定现在宫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秦元帝,也就是说,那日秦元帝出宫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且音讯毫无! 陆伯桓派出去了几波人马,沿途各种搜寻,一点点蛛丝马迹的线索都没有放过,他觉得最可疑的地方,应该就是当初失火的瓦子寨,根据手下汇报,当日里,秦元帝、很大概率上应该是秦元帝本人,被劫持到了瓦子寨,再之后,回来的人就变成了宫里面的这位,那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真正的秦元帝还能凭空消失吗? 捏着手里面的玉佩,陆伯桓想不明白。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赵拓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碗馄饨就把贴身的玉佩抵押出去! 他与赵拓本就是同一个人,这一点上,陆伯桓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赵拓与他秉性相当,在这之前赵拓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也从来都没有惹过麻烦,陆伯桓知道他自己是明白分寸的,这个分寸赵拓当然也明白,现在可好,玉佩换了碗馄饨,这能叫有分寸? 更不用说,兵符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陆伯桓越想脸色越加阴沉,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似乎只有赵拓参与其中,可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赵拓经历过什么,赵拓参与了什么,赵拓又做了什么,陆伯桓全都一无所知。 捏紧了拳头,手中的玉佩摁在掌心之后,掌心里传来闷闷的痛意。 言少宁被叫到月华殿的时候,还以为陆王爷又是为了陛下有孕的事情。 这事儿可是皇家秘辛,言少宁算是半个江湖人,皇家的事儿本来都他们这种江湖人来说,就是很神秘的,现在这个神秘感直接加了一个等级,堂堂九五之尊都能有孕,可想而知这里面得有多劲爆的消息,本着一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八卦的心,言少宁有猜测过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可惜,没人跟他讨论讨论,那一日被叫过去的太医,一夕之间全都封了口,甚至就连出诊的记录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一天,也没人给陛下诊出来喜脉,所有的一切都是言少宁自己的幻想一样。 言少宁当然知道不是,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这一切都是陆王爷的手笔,照眼下的情况来看,陆王爷找他,那肯定是为了悄无声息拿掉陛下肚子里的孩子,这就很让言少宁为难,他医术不精,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研究出来一个法子,一想到这事儿办不好,陆王爷肯定不会放过他,言少宁就觉得自己要去见的不是摄政王,是阎罗王。 “什么?叫赵拓出来?” 言少宁大大的意外了一回,陆伯桓跟赵拓一直都是很和平的相处,谁也不碍谁的事儿,两个人各自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和空间,甚至陆伯桓为了能让赵拓更自在的出现,还特意给他伪造了身份,下了命令若是他着将军铠甲,则昔日部下可用旧时称呼。 看似是为了抚恤旧部,拉近关系,实则另有深意。 可安排是安排,陆伯桓能接受赵拓,并不代表赵拓也能接受他,就以言少宁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恐怕还恰好相反,赵拓对摄政王可并没什么好态度,而且言少宁还有一点没有搞明白,陆伯桓是准确知道赵拓的存在的,并且也能接受赵拓的存在,那赵拓呢? 赵拓是不是知道陆伯桓的存在,又能不能接受陆伯桓? 作为一个大夫来说,言少宁当然最喜欢陆伯桓可以稳定下来,赵拓本就是不存在的人物,陆伯桓越稳定,赵拓出现的次数就越少,但就目前来看,陆伯桓并不稳定,赵拓频频出现,这本来就不是正常的现象,现在陆伯桓竟然还要主动叫赵拓出来。 言少宁实在是不能赞同。 “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陆伯桓按了按额角:“我需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言少宁还是说出了心里面的担忧:“如果他不肯配合呢?” “不会。”陆伯桓答得肯定:“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你想办法叫他出来,我会留书信一封,告诉他原委,他会把知道的情况告诉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赵拓:敢欺负我老婆孩子,陆伯桓你死定了! 第30章 看着陆伯桓如此笃定的眼神,言少宁总觉得有点担心,隐隐的不安,他对赵拓的了解并不如对陆伯桓了解得那么深,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跟赵大将军接触。 陆伯桓虽然身居高位,但言少宁自觉跟这位摄政王还是有那么点私人交情的。 跟赵大将军,言少宁是真的没有。 虽然陆伯桓嘴上说着赵拓跟他是同一个人,但言少宁却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赵大将军明显要更难接触一点,而且可能是因为给自己的定义不一样,赵大将军的警惕心也更强,哪怕是言少宁,这种明显是了解陆王爷病情的人,都没有机会真正的接触过赵拓,更不用提对赵拓还有个什么了解。 不是他不想,是他没有机会。 对陆伯桓所说的,赵拓在宫外的时候与秦元帝交好一事,言少宁也保持怀疑的态度。 言少宁把自己的顾虑也都一一告诉了陆伯桓,尤其是重点强调了一下关于赵拓的不可控,但陆伯桓依旧坚持。 “我了解我自己,不会出事。” 言少宁动了动唇,很想说,其实你并不了解你自己,要真是了解,那还有赵大将军什么事情? 但是他不敢说,说这话那就等于是在摸老虎屁·股,陆王爷看在他是个大夫的份上,对他还有几分好颜色,并不代表他可以肆意妄为。 “既然王爷已经决定,那在下尽力而为吧。” 言少宁师从修和大师,不仅医术高明,旁门左道也有涉猎,陆王爷眼下的情况那就是算是一体双魂,要唤出赵大将军并非那么容易,首先陆王爷得愿意让他出来,然后赵大将军自己也得有强烈的想要出来的欲望才行。 第一点就很容易做到,让言少宁觉得为难的是第二点,赵大将军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根本就不会提前给打个招呼什么的,而且,他之前已经出来过了那么长时间,这次大概也会沉睡很久才对。 想要让他出来,那必须得花费一点功夫。 言少宁在月华殿住了三天,每天晚上在陆王爷睡着之后,他都会对陆王爷进行催眠式的唤醒,试图叫醒他体内的赵大将军,但是一无所获,几次之后,言少宁崩溃的边缘时,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盯着床榻上已经深度睡眠的陆王爷,言少宁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动了动喉咙,咽下了唾沫,好一会儿之后,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赵大将军,陛下有孕月余了,将军可知否?” 言少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里,但是根据秦元帝的脉象来看,那孩子分明就是在宫外的时候怀上的。 陛下既然有孕,那就说明在宫外的时候,他必然是跟某个男子发生了关系,那这个人能是谁?会是谁?还有可能是谁? 言少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着剑眉星眸依然沉睡的陆王爷,心里有点打鼓,他敢这么猜,那陆王爷呢?陆王爷会不会也想到这一层? 就是因为想到了,所以才会迫切的想要叫赵拓出来,到底是调查真相,又或者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目的? 这话说完,言少宁背后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若真是如此,若陆王爷当真在宫外以下犯上欺辱了秦元帝,那这事儿、言少宁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言少宁的呼吸下意识一顿,直到看见那双眼里淬着的阴冷气息,夹杂着沙场上的血腥气,再之后,他的脖子就被人死死的掐住,言少宁感觉下一刻,他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 “将军,将军有话好说。”言少宁挣扎了两下,以为自己今天晚上估计就要折在这儿的时候,赵拓松了手,带着一身凛冽的杀伐之气,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环顾四周看了一眼。 站起来就径自走了,言少宁还在咳嗽,给自己顺气,等他发现赵拓出门直接往秦元帝的寝宫去的时候,本来打算跟上去的脚步,也生生停了下来。 摸着自己的脖子,还有生闷的痛意,言少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与赵大将军并没什么交集,刚才要是赵拓直接一把掐死他,言少宁都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他出现的时间地点都不太合适,大半夜的在人家床榻之前,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但赵大将军很快就收敛了那一身的杀意,言少宁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他就只是求了个饶而已,甚至赵拓都没有要继续听他为自己辩解,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他放过了。 言少宁摸着脖子,啧了一声。 看来,这位赵大将军知道的东西,并不比他们少。 秦元熙已经被陆伯桓软禁了好几天,他也不知道陆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打算,除了一日三餐照送之外,根本就没有来看过秦元熙一眼,完全是要把他遗忘在这儿的意思。 摸不准陆王爷的心思,秦元熙也不为难自己,每天就是吃饱了睡,然后看看他的话本,故事正进行到最精彩的地方,原本要劫御贡的江洋大盗被迫卷入了一桩朝廷的贪腐大案,所谓的御贡也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出,江洋大盗们为了自己的活路,不得已只能护送御贡一路北上。 情节十分精彩,特别引人入胜,秦元熙看得津津有味,点灯熬夜大有以前上学的时候,熬夜看小说的劲儿。 他这边正看到一个关键的情节,忽然就听见一声闷响,是开门的声音。 “唰”地一下,秦元熙就坐了起来。 他的寝宫很大,配套的宫门也非常大,又沉又重,也这就意味着不可能半夜吹个风就闹出来动静,这是有人把门给打开了! “陆伯桓,谁准你大半夜闯朕寝宫的!” 秦元熙扔掉手里的话本,鞋都没穿就跑出来要跟陆伯桓吵架。 当然也不是真的吵架,陆伯桓已经关了他这么多天,期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好不容易来个人,秦元熙觉得气势上一定不能输,甭管陆狗怀疑他什么,没证据就是瞎胡扯,他到底还是个皇帝呢,就是傀儡的皇帝,陆伯桓要收拾他,那也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陆王爷就是有心要造反,没个能说服天下的理由,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秦元熙风风火火跑了出来,等他看到眼前的人时,生生刹住了脚,停在原地有些不太确定:“赵拓?” 赵拓拧眉:“怎么不穿鞋?” 然后大步过来,直接就把秦元熙给抱了起来,一路把人抱回了龙床上,这马上就要入夏,他还给秦元熙盖了薄薄的毯子,一副怕秦元熙生病着凉的架势,真可谓是十分的体贴了。 赵拓的手,还放在秦元熙的脚踝上,秦元熙之前那点怒气,这会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发,憋闷了半天,刚想问问赵拓怎么来了,还没张嘴呢,先被赵拓给问住了。 “你怀孕了?” 都不用等秦元熙回答,赵大将军就已经给了自己回答,手顺势就摸到了秦元熙的肚子上,带着一点的小心翼翼,宛若手心里捧着珍宝一般呵护着。 “我的孩子!” 第31章 秦元熙:妈的!真是两幅面孔,之前凶的要死,张嘴就是打掉,现在就各种柔情似水,这家伙真可以去拿个奥斯卡的小金人了! 心里面堵着一口气的秦元熙,瞅了一眼赵大将军,直接扭脸甩了小脾气。 “什么你的孩子,老子肚子里的,当然是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语气真的是相当的冲了。 秦元熙觉得自己应该控制下脾气,赵拓是赵拓,陆狗是陆狗,虽然陆狗张嘴就要打掉孩子,但这事儿严格意义上来说,跟赵拓实在没什么关系,赵拓应该是无辜的那个,不仅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差点就要被打掉,甚至连个发言的权利都没有,还要被秦元熙无端的苛责。 惨也是真的惨。 但秦元熙就是控制不住,理论上他知道不应该,但是情感上就是不行! 尤其是看到那张脸,到现在还能想起来,之前那张脸是怎么凶巴巴的,冷飕飕的样子,还掐他脖子,还逼他喝药,还要打掉他的孩子,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了,反正就是等等一系列,导致秦元熙现在看到赵拓就生气。 别问,问就是连坐,没有理由,看见就烦! 瞪了赵拓一眼,没好气地问道:“这么晚,你跑我这儿干什么?” 距离赵拓上次出现,已经很久了,秦元熙有点不太确定他对这个时间的流逝还是什么的,有没有一个概念,照秦元熙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赵拓应该是不知道他跟陆伯桓一体同生的情况,秦元熙不太清楚他对现在的状态是怎么接受的,毕竟,中间一下子可是空出来那么长一段时间的。 一般人肯定是没法儿轻易接受,也不知道赵拓会有什么感觉。 但显然,赵拓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之前那段空缺的时间都不存在一样,他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异议,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想你了,就来看看。”赵拓伸手摸到了秦元熙的脸上,声音带着一点的沙哑:“阿熙不高兴了吗?” 赵拓管他叫“阿熙”了,那是之前在宫外的时候,秦元熙在床上哄着赵拓喊的称呼,算是两个人之前亲昵的爱称,赵拓为人毕竟板正,在赵拓的心里,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之前办事儿的时候总有那么点绷着的感觉,还是秦元熙一步步诱哄着他来的,喊“阿熙”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秦元熙看着赵拓那双带着一点温情的眼神,慢慢地心就跟着软了下来。 往里挪了挪位子,给赵拓空出来一个空间,秦元熙直接就把人拉到了龙床上,反正靠在了赵拓的肩膀上。 温热宽厚的肩膀,就在他身边,秦元熙就觉得有点委屈。 这叫什么事儿呀?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想谈个恋爱,结果呢,这么狗血,孩子他爹一会儿要弄死他,一会儿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再这么下去,秦元熙真觉得自己心态要崩。 “高兴着呢,见到你更高兴了。”秦元熙那脑袋磕了赵拓一下,算是给他一个回答。 甭管怎么说吧,起码他还能见到赵拓一面,拉了赵拓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秦元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有个小宝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应该不会的,但是小宝宝就是在了,是我们的宝宝,你高兴吗?” 他感觉到赵拓的手颤了一下,然后紧接着,秦元熙就被赵拓按住腰,按到了坏里,赵大将军就没有章法地直接亲了过来。 那个吻又急又凶,秦元熙完全招架不住,被赵拓亲得气儿都喘不上来,紧紧抓住赵拓的衣襟,仿佛被海浪拍到岸上的鱼儿一样,干涸着,迫切的需要更多的水源。 一吻结束的时候,秦元熙人已经软在了赵拓的怀里。 之前一直都是他主动的,认真说起来,这还是赵拓第一次这么积极主动的亲他,这要是换个背景,秦元熙肯定高兴得很,家里这位榆木疙瘩算是开了窍,可现在,他想高兴,看着这张脸就高兴不起来。 今天是开窍了,谁知道明天又是谁? 讨厌死了! “高兴,阿熙,我很高兴,特别高兴。”赵拓低头在秦元熙的唇上又吻了吻,尽是怜惜跟柔情,秦元熙的心也跟着化成了一滩水。 “是你就好了。”秦元熙摸着赵拓的脸,眼里的委屈更甚:“要是你在,就好了。” 如果在的那个人是赵拓就好了,秦元熙无数次这么想过,如果他面对的那个人是赵拓,而不是陆伯桓,那情况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也不会被人威胁着要打掉孩子,也不会被软禁在这里,更不会、更不会像现在这么煎熬。 他享受着赵拓的温情,又排斥这陆伯桓的冰冷,偏偏温情总是偶然的,冰冷与杀意才是常态。 “我在,一直在陛下身边。”赵拓握紧了他的手,郑重许诺:“只要陛下需要,我随时都在。” 秦元熙想说,我现在就很需要你,非常需要,但是他说不出口,赵拓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他是一个正常的人,可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他只是陆伯桓的一个影子,一个藏在暗处的影子,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从来都不由他自己做主。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好不容易见到赵拓一回,秦元熙打算先把烫手山芋处理一下,兵符在他手里就很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陆狗拿来小题大做。 虽然那兵符是他的定情信物,但陆王爷丢了兵符,一定不会善了,定情信物可以再找,实在没必要去跟陆王爷抢兵符。 秦元熙把兵符藏在了龙床下面床板的缝隙里,摸了半天才摸出来,一把塞给赵拓之后,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东西比较重要,你自己放着,放那儿都行,不用给我。” 赵拓看着秦元熙递过来的兵符,眼神暗了暗,并没有接:“这是给陛下的。” “我知道,是给我的,那我现在想让你帮我暂时先保管着,也不可以吗?”秦元熙看见赵拓眼里的坚持,主动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又亲:“你先拿着,我现在拿着这个东西不太方便,会被、” 说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之前不知道赵拓就是陆狗的时候,秦元熙怎么骂都没有心理负担,现在看着赵拓的眼睛再让他骂陆伯桓,真的有点张不开嘴,秦元熙讪讪的把没说完的话收了回去,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赵拓却不愿意了。 “他软禁了你!” 赵拓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强调都跟陆伯桓一模一样,淬着冷意,夹杂着冬月里的冷风,刮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毕竟是一个人,放冷气的方式都一模一样,秦元熙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说。 赵拓就接过了兵符,眼眸更冷:“我不会让他如此这般欺辱陛下!” “你、” 秦元熙一时语竭,旋即想到了门外的禁军,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那你能不能把门外那些人弄走?别让他们关着我?” 陆伯桓的人,赵拓的话应该也能使唤动吧?更不用说,赵拓现在还有兵符,收拾个把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事实证明,不仅没有问题,还十分顺畅,赵拓不仅撤掉了秦元熙寝殿门外的那些禁卫军,甚至还大换血了宫内的禁军,直接把陆伯桓之前安排的心腹,全部换掉,重新挑选了一批新的禁卫军,而这些人,全都以陛下为尊,是坚定的拥皇一党! 作者有话要说:  陆伯桓:我了解我自己! 赵拓:…… 陆伯桓:气到吐血! 第32章 赵拓的动作不可谓不大,在朝中也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不明就里的人对此举动都抱着观望的态度,不太明白这个动作到底意味着什么,陛下几日不上朝,偏偏这个时候还换掉了宫内的禁卫军,就连政治敏锐度比较高的一些老臣,这会儿也都是丈八和尚完全摸不清楚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内宫的事情,与外臣并没有太大干系,而且这次换人,换来的可都是护着陛下的人,这么大的动作,肯定是要得到陆王爷首肯的,朝中上下谁知道,陆王爷把持着军政大权,既然陆王爷能放权给陛下,那这事儿就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过了陆王爷的手眼,还能出什么岔子吗? 唯一觉得有问题的人,正在晒草药。 言少宁只是一介布衣,因为医术高超外加那么一点救济天下苍生的悲悯之心,跟着陆伯桓从过几年军,他并没有一丝丝的政治敏感度,却对这件看似十分不起眼的事情,产生了浓浓的忧虑之情。 对于赵大将军的种种行为,言少宁是有过推测的。 他不像陆伯桓那样,陆伯桓过于自信了,陆王爷对另外一个自己是非常信任的,甚至这个信任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纵容,陆伯桓在纵容着赵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明明知道只是他的一部分思想而已,甚至都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但陆伯桓就是纵容了。 赵拓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陆伯桓给他的,陆伯桓把赵拓从一个虚拟的思想,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拿着他的兵符,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人! 但赵拓呢? 赵拓究竟如何?又是不是像陆伯桓以为的那样,是跟他两位一体的呢? 陆伯桓敢笃定,言少宁却不敢。 他到现在还记得赵拓在月华殿醒来的那天晚上,那眼里的冷锋,陆伯桓没有见过赵拓,他根本就不了解赵拓,那一眼,足以让人胆颤心惊,赵拓并不像陆伯桓以为的那样纯良。 有人忧就有人欢喜,忧的人是言少宁,欢喜的人自然就是聂少宁。 赵拓的出现极大程度了安抚了聂少宁惊慌失措的小情绪,在此之前,他被陆伯桓各种折腾,还被关了好几天的紧闭,整个人都是慌张且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但是赵拓来了就不一样了。 还是孩子的亲爹好。 秦元熙只是试探性的要求了一下,赵拓就立刻撤掉了他寝殿外面的那些禁卫军,还会每天都带着秦元熙去御花园溜达散步,会给秦元熙舞剑哄他高兴,总之,如果说陆伯桓在的时候,秦元熙身在冷冰的地狱之中,那赵拓的到来,就把地狱变成了鲜花盛开的天堂,秦元熙的小日子瞬间就过得美滋滋起来。 “安胎药是什么,为什么要喝安胎药,我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安胎药什么的就不用了吧?” 甚至还越发娇气了起来,言少宁那边送来的安胎药,都不太愿意喝,扯着赵拓的袖子就要撒娇:“我不喜欢喝药,孩子也很健康,喝药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就不喝了吧。” 陆伯桓在的时候,因为喝药,秦元熙真是受了大罪,现在换了芯,亲亲赵大将军可跟陆狗不一样,各种温声软语的哄着秦元熙不说,还会亲自尝尝药的味道,如果不好喝,就一个冷眼扫过去,言大夫就得立马滚回去重新写药方,一直到熬出来一碗不苦,味道能接受的汤药出来为止。 体贴入微简直就是新时代的三好男人。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秦元熙沉溺在赵拓的温柔的关怀之下,两人没事儿就腻歪在一起,不多时皇城内外就都知道,陛下与陆王爷的关系变好了,君臣二人相处和谐,再度回到了从前的时候,那会儿陛下还小,陆王爷悉心教导,两人既然是君臣又是师生的关系,那会儿的相处就十分融洽。 只不过近几年,陛下年岁渐长,朝中风向不定,慢慢的不和谐就出来了,什么君权与王权相争,君权还没有争赢,年弱的小皇帝被摄政王强压一头,君臣二人早已失和,如此种种之下,就在这种环境之中,陛下竟然又跟摄政王重新和好了。 俩人日则同食同行,夜深王爷甚至还留宿宫内,这已经是很多年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于是乎,就更让诸位大臣摸不清楚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臣摸的清楚,摸不清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言少宁就跟着急。 眼看着赵大将军都出来三天了,这三天里,赵拓真是一点正经事都没干,当然,可能他的正经事就是哄陛下高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算他干了,反正就是陆王爷之前交代的正经事,赵拓真是一点也没干。 言少宁担着给陛下把脉问安的职责,这都几天了,也没见赵拓有什么动静,言少宁就十分怀疑陆王爷是不是压根就没有给赵拓穿过信? 又或者,他传信了,但是被赵拓无视了过去。 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言少宁真的后背上都要冒出来一层冷汗,陆伯桓托大太过信任赵拓,如果赵拓经不起这份信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这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要是赵拓真的有点什么异心,那陆王爷绝对完蛋。 言少宁心里面不踏实,秦元熙心里面也不踏实,跟赵拓待在一起是很高兴,但是他就怕陆伯桓随时会出来,想一想就很恐怖好吗? 他这边恩恩爱爱缠缠绵绵的,或者正亲得上头,那边忽然陆伯桓冒出来了,估计能把秦元熙吓出个ED出来,好好的恩爱都变得不香了。 秦元熙这边琢磨来琢磨去,就琢磨到了言少宁的身上。 首先,言神医是肯定知道这件事的,而且应该是除了秦元熙之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其次,言神医很得陆王爷的信任。 秦元熙就想着从言少宁的身上多少挖出来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现在的情况就比较的复杂,好好的恋爱就让他谈出来一种生与死的刺激感,光与影的正反面,分别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方面,他跟赵拓在一起的时候恩爱甜蜜又幸福,可影的暗面,陆伯桓又是想要他的命。 这玩意儿,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出来的刺激,这么搞下去,秦元熙都怀疑他也得整出来两个自己出来,不然真的会吃不消的。 又一日,言少宁例行给秦元熙诊脉,赵拓就虎视眈眈地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秦元熙,并时刻紧盯着言少宁,好像只要赵拓一眼看不到,言少宁就会变身大尾巴狼,然后欺负他老婆孩子一样。 对此,言少宁表示很无奈。 “陛下脉象平稳,小皇子十分安康。” 这就是他每天的例行工作,并不需要太复杂的手续,看看没问题就要走,这边药箱才刚刚拎起来,就看见陛下在冲他使眼神,言少宁还没看明白呢,秦元熙就开口了。 “言神医再看看,朕觉得最近有点头晕,尤其是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是怎么回事?” 秦元熙是顺嘴胡扯的,他早上起来之前还要在床上赖一下,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什么眼前发黑的,就是顺手拿来用用而已。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元熙顺嘴那么一说,赵拓就急了,眼神紧盯着言少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言少宁战战兢兢,完全不知道陛下这是要闹哪样,明明脉象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现在又来这一出,这不是故意为难他一介大夫吗? “你别紧张。”秦元熙赶紧拉着赵拓安抚着:“言神医说过这是正常的现象,那毕竟我现在、又不同往日,对吧,小毛病有一点是正常的。” 尽管秦元熙这么说了,但是赵拓并没有放松下来,言少宁顶着巨大的压力,又给秦元熙把了脉,仔细听了又听,并没有听出来什么问题,最后只能拿一堆外人听不懂的行话过来应付一下差事,心说这位赵大将军可比陆王爷难缠多了。 陆王爷是面冷,这位那是心冷,言少宁在陆王爷面前,没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在赵大将军面前就真的有点撑不住。 真是造孽呀!何苦给自己摊上这么个麻烦事? 不对,造孽还是陆王爷造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把这家伙给放进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那以后就劳言神医每日清晨过来再为朕多诊脉一次了。” 秦元熙面对和善的笑容,在言少宁说完那一堆不知所言之后,就下了决定。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还多看了赵拓一眼:“你早上还要训练,赶不回来的话也不着急,反正言神医还要午后还要再来一次,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再问他,这样行吗?” 言少宁直觉这里面有事,果然,就看见赵拓对这个问题明显迟疑了一下。 “好,陛下安排就好。”赵拓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陛下万金之躯,仔细些,但有疏忽,当心你的狗命!” 言少宁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如果让他选的话,他真的宁愿选择面对陆王爷,也不是赵拓,可能是出于医生的直觉,言少宁就是下意识觉得赵拓比较危险,至于到底是哪儿比较危险,他又说不上来,毕竟,迄今为止赵拓都很安分,他除了不安分的上了皇帝之外,其他事情,都没有做过。 真要比较的话,陆王爷权势滔天,似乎要比他更不安分,可不知为何,言少宁就总觉得,跟着陆伯桓比跟着赵拓要安全。 第33章 秦元熙之所以选在早上的时候把言少宁叫来诊脉,是因为他有话要跟言少宁商量下,很显然这个话并不方便让赵拓知道,所以他就选择了早上赵拓练兵的时间点。 赵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秦元熙不知道陆王爷有什么习惯,但是赵拓的习惯就很好,他是天不亮就要起来到演武场带兵操练一番的,皇宫西北角有一个大型的演武场,平时禁卫军的训练都在那个地方,最近这些天,赵拓每天早上都会过去,跟他们一起训练,然后等到秦元熙用早膳的时间点他才会回来。 秦元熙就是想利用这段时间,找言少宁了解点内情。 赵拓出现他是很高兴的,对秦元熙来说,赵拓才是他的爱人,至于陆王爷,那就是个神经病,还是个随时都想要他命的神经病,秦元熙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虽然每次看见陆狗那张脸他都不忍心,但是的但是,陆伯桓还是想杀他,这事儿怎么都不可能过去! 可赵拓就不一样了,赵拓对他好,关怀又体贴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秦元熙心里美归美,有些事情还是要了解清楚,就比如,赵拓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明明就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再比如,为什么赵拓一出现就知道他怀孕了,谁告诉他的?又或者说,赵拓这次的出现是不是陆伯桓一手谋划出来的? 如果是,陆狗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陆狗能让赵拓出来,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也能随时让赵拓离开? 如此种种,秦元熙想不明白,他需要一个更了解内情的人,这个人就是言少宁。 言少宁是陆伯桓的人,并且在赵拓出现之后,言少宁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更没有回避,足以说明言少宁是知情的,而言少宁还是个大夫,陆伯桓没病没灾的身边养着一个大夫是怎么个意思?言少宁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如此种种,秦元熙想要了解更多的内情,就只能找言少宁。 幸好,陆狗还把言神医留下来了,不至于让秦元熙太过孤立无援。 “言神医不必拘泥,你随意坐就好,朕身体无碍,就是想、跟言神医聊聊天。”秦元熙面带微笑,还主动给言少宁倒了杯茶:“神医也知道,朕的情况比较特殊,心里面难免忐忑,多跟神医聊聊心情或许能开阔一些也说不定。” 第34章 秦元熙这一看就是有所图谋而来的,言少宁端着陛下亲自递过来的茶水,很是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陛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神医是陆王爷的人,朕对神医自然是百般信任的。”茶喝到差不多的时候,秦元熙就开口了。 他的切入点就很简单,从陆伯桓开始,但是言少宁必定不会那么容易对付的,所以秦元熙需要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来换取言少宁的信任,从而得到更多关于有用的信息。 “神医自是神医,有一事,神医想必早就知道了。”秦元熙捏着茶杯,脸上带着一点薄薄的笑意,那笑容里面又带出来一点点的为难和无奈:“朕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摄政王的,或者说,赵拓也可以。” 这话由秦元熙自己说出来还是有点为难的。 但说与不说其实都没什么两样,言少宁他是个大夫,这个大夫还十分精明,随便把把脉就能知道这孩子的具体时间,稍微带点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孩子会是谁的。 更不用说,最近赵拓一直都陪在他身边,那细心呵护的模样,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过来。 言少宁不是傻子,言少宁也不是陆伯桓,言少宁肯定知道,所以他直接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最重要的是,秦元熙这话说得也很有意思,他先点名了摄政王,后面紧跟着就提出赵拓的事情出来,也就是说,秦元熙笃定言少宁是知道内情的人,那就等同于是两个人共享了同一个秘密,而且还是摄政王的秘密。 眼下他们共同守着这个秘密,那适当的共享一下消息,还是有这个必要性的。 当然,所谓的共享只是秦元熙的个人想法,他并没有什么可以跟言少宁共享的,他主要想从言少宁那里套好,先开口扔出来的消息,也只是一个言少宁多半已经猜到的,这买卖就做得非常划算。 果然,言少宁听完这话的时候,拿着茶杯的手颤了颤,温热的水溢洒出来,言神医佯装镇定,可到底还是没有镇定下来。 他只是猜测而已,就那么随便一猜,之前也是用这个猜测把赵大将军给叫出来的,叫出来以后打将军格外的忠心护住,言少宁知道这中间肯定有猫腻,可他始终都不敢确定。 这两个人是谁?一个是掌权大权的摄政王,一个是被辖制的傀儡皇帝,两个人说是势同水火也不错的,怎么就出宫一趟,回来就多了一个孩子? 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不太能用常理来解释? “言神医?”秦元熙看言少宁接受得差不多的时候,喊了他一声,然后脸上带着一丝的苦涩:“王爷的事情,神医也知道的,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我也很为难。” “陛下多虑。” 言少宁心下更是惊骇不已。 照陛下目前的说法来看,陛下恐怕与赵大将军暗通款曲已久,只是王爷一直不知情而已,甚至恐怕这次出宫的事情,都是人家提前早就做好的准备。 陆王爷还说什么要查真相,哪有什么真相可以去查的,陆伯桓怀疑眼前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秦元帝,怀疑秦元帝自离宫之后并未返回,他要查清楚真相,可查来查去都一无所获,他才想让赵拓出来帮忙。 可照言少宁来看,这事儿就实在很荒谬,陆王爷觉得陛下不是那个陛下,那秦元帝又何尝不是觉得陆伯桓不是那个陆伯桓? 言少宁深深的怀疑,陆王爷真的是疑心病发作,他自己带着两幅面孔,就怀疑秦元帝的身份,那不知道,秦元帝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不仅一直帮他保守秘密,甚至两人还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要是陆王爷知道这段内情,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怀疑眼前的人。 “陛下安心将养,龙体并无大碍,在下会给陛下再另外开一副安神养眠的方子,着人配齐燃于香炉内即可。”言少宁就事论事,他是来看病的,不管是王爷还是陛下的私事,少打听少好奇地好,这明显就是两口子打架,他可别惹祸上身,给自己招来麻烦。 “如此,那就有劳言神医了。”秦元熙继续说道:“但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言神医。” “陛下请讲。” “关于王爷的。”秦元熙也没有兜着藏着,直奔正题:“我与王爷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有点、神医也看到了,他这样、我想问问,神医可有医治之法?” “从前不晓得神医竟然也是知情人,若是早知道,我也不必什么都藏在心里,白白忐忑了那么多的日子。” 加上一点凄苦的小表情,秦元熙的表演可以说是很到位了。 果然,秦元熙一番表情就很让言少宁动摇。 他本就是跟着陆伯桓的江湖游医,对朝堂之事的了解相当一部分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陛下与王爷不仅没有不合,反而因为王爷的病情,给他们的这段恋情增添了许多的苦涩,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已经很不容易了。 言少宁叹了一口气:“此病乃是心病,我老师曾经给王爷看过,也留下过养神静心的方子,前几年的时候还颇有疗效,不过近一两年这药却是没什么用了。” “那这次呢?”秦元熙趁热打铁先问了他眼下最想问的问题:“赵拓这次一出来就知道我怀孕的消息,这是为什么?” “这个、”言少宁尴尬了一下:“这是我告诉他的。” “神医这是什么意思?”秦元熙眼神犀利:“什么叫是你告诉他的?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你们要做什么?” 言少宁没办法就把陆伯桓打算让赵拓出来将宫外的实情告之的时候,秦元熙嘴角扯出来一抹讥讽的笑意:“实情?他是什么情况神医你也知道的,什么事情?他怀疑朕的身份,还把朕幽禁在此,还想要什么实情?什么是实情?他想要什么实情?” “实情,有呀,我们俩离宫以后,日夜颠鸾倒凤,我都怀上孩子了,这就是实情!” “他还想知道什么!” 秦元熙情感大爆发,那种委屈,那种无法言说无法表达的感情,一瞬间统统爆发出来,言少宁看着就觉得难受,陛下这得是承受了多少呀,顿时就觉得陆王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还没想完呢,外面就传来一声呵斥:“你跟他说什么了?!” 然后紧跟着赵大将军就带着一身冷肃的气息走了进来,狠狠地瞪了言少宁一眼,那一眼里全是警告和防备,言少宁莫名其妙,根本就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见赵大将军已经用十分的柔情把人护到了怀里,还一声声的哄着。 那样子,真是惊掉言少宁的下巴,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第35章 言神医无端遭受了一番冷眼,赵大将军那眼神跟刀锋一样,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点用的份上,估计这会儿已经被眼刀给凌迟处死了,幸好陛下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言少宁才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拎着药箱火速离开。 跟赵大将军相比较起来,他还是更愿意跟陆王爷打交道。 陆王爷冷归冷,可起码不会随随便便动杀意,赵大将军就不一样了,多跟他说一句话,言少宁都要怀疑下一秒自己脖子上面可能都要架上一把大刀。 与此同时的秦元熙,跟言神医却有着迥然不同的感受。 “累不累?来喝口茶。” 秦元熙的茶还没端过来呢,手腕就被赵拓拉住了。 “陛下方才受惊了。” “没有,没有。”秦元熙赶紧解释:“没事儿,是我问他点事情,跟言神医没有关系的,哪有什么受惊不受惊的,我好着呢。” “你不要担心。”说完还主动拍了拍赵拓的胸口:“真没事,我们吃早饭吧,我有点饿了。” “陛下有我。”赵拓握着秦元熙的手,郑重承诺道:“万事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还有、还有宝宝。” 赵拓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意,有些局促,又有点欣喜的感觉,完全是一副新手爸爸的模样,看他的眼神在秦元熙的肚子上来回扫着,很明显的有点想接触,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看起来十分威风的大将军,此刻竟然多了一些憨厚的感觉,秦元熙觉得,真的很奇妙。 然后拉过赵拓的手,放到了自己肚子上。 “现在还不明显,宝宝还小呢,可能要再过几个月,就会有变化,现在摸不出来什么。” 他的小腹十分平坦,才豆丁大小的娃娃当然摸不出来,可就是如此,赵拓都十分的激动,小心翼翼的触碰,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稀世的珍宝一样,摸着摸着,就把秦元熙给摸得脸色通红。 “你别摸了。” 本来两个人就有那种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怀孕的因素在,秦元熙让他给摸了两下,就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别别扭扭的就想离赵拓远一点,这诱·惑真不是一般的大。 “好、好,不摸了。” 他这么一开口,赵拓就更显得手足无措十分局促,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连忙要把手往回拿,脸上也都是懊恼的神色。 “是我唐突了陛下,罪敢万死!” “干什么呀你。”秦元熙真是服了他,赶紧一把将人拉过来,主动抱住了赵拓。 还是这个胸膛,又熟悉又陌生的拥抱,秦元熙搂着赵拓的腰,一时没忍住,仰头就亲了赵拓一下,赵拓僵硬着不敢动,秦元熙低声笑:“笨蛋,你应该亲回来。” “什、什么?”赵拓这会儿的表情就真的有点憨憨的,他被秦元熙搂着,也不知道回抱回去,整个人硬邦邦地杵在那儿,真有点榆木疙瘩的意思。 “亲回来。”秦元熙咬了一下赵拓的唇,提醒他:“忘了?你亲过的,使劲儿亲回来。” 就这么一边说着,还要一边撩拨赵拓,赵大将军是个憨憨,但再憨憨在他这么撩拨之下,还是会有反应的,于是,秦元熙腰间一紧,呼吸就被人夺了去。 还是那个熟悉的气息,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还是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秦元熙在赵拓怀里低声喘了两下,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之后,才靠着赵拓小声念叨着:“我好想你呀,好想可以一直在你身边。” 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感受过赵拓的温暖之后,再回想陆王爷的冷酷,秦元熙就一点也不能想,觉得自己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个委屈在赵拓的身上,就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越是被人护着,就会越发显得娇气,说的就是秦元熙这种类型的。 他不知道赵拓这次出来会待多久,所以就越发的腻歪,好像没一分钟都是多出来的,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珍惜才行,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费,而赵拓,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对秦元熙各种好,两个人成天腻歪在一块儿,好像要把之前丢掉的时间全都补回来一样。 美滋滋谈恋爱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秦元熙意识到的时候,赵拓已经陪在他身边好几天,这几天里,陛下寝宫外面的禁军换了,朝中的风向也变了,耳目灵通的大臣们几乎都知道,陛下与陆王爷一夕之间关系缓和,再度回到了新帝初登基时的君臣和睦,虽然大家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总的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还有就是陛下该上朝了。 之前的时候陆王爷以病托词,把秦元熙软禁在寝殿里的,他想去都不能去,现在的情况又不太一样,秦元熙还没有想去,就有人催着他去上朝了。 “陛下多日不曾早朝,朝中大事总要商议解决的。” 赵大将军是真的忠心耿耿,在陛下的盛宠之下,还懂得要劝谏陛下要早朝不能荒怠政事,这一看就是国之栋梁,可惜,秦元熙并不是很愿意早朝。 “再睡会儿,有什么事让他们上御书房再说也不迟呀。” 秦元熙一直都对大秦这个早朝制度十分怀疑,一大早天都没有亮,饭都不让吃就跑到金銮殿上听那帮子朝臣你骂我,我骂你,来回的争论不休,可实际上能商量的事儿还是要到下朝后,拿到御书房里在讨论来过,那就等于早朝就是个预热的场子,给大家一个开嗓的场合而已。 实在是鸡肋的不行。 起那么早,就是为了上赶着去听那些人吵架,而且有时候秦元熙还听不懂,就挺没意思的。 他是可以做正经事的人,他也愿意做正经事,但是把时间花在这种、完全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上面,秦元熙还是有点不太情愿。 就算公司开例会,那也不是天天开的,一周一次做个工作总结就差不多了,更不用说,谁家公司早上五点就开例会的? “陛下,不可。” 在赵大将军的再三催促之下,秦元熙无奈只能爬起来早朝,别人家温香软玉从此君王不早朝,他们家完全不一样,大将军不仅自己兢兢业业还要带着陛下一起兢兢业业,一定要做一个勤勉的皇帝。 秦元熙就只能被迫勤勉。 他这边里三层外三层的朝服穿好以后,才想起来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早朝的话,赵拓怎么办? 以往秦元熙早朝时候见到的都是陆王爷,陆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往那儿一站就是朝中各位大人的主心骨,谁发言说什么,跟谁吵架都要看陆王爷的眼色行事,陆王爷即使站在那儿一句话不说,但他一个眼神,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就足以给下面的人足够多的暗示以及明示。 但现在芯子里面换人了,赵拓可怎么办? 赵拓又没有陆伯桓精明,万一到了早朝上,漏了馅儿或者应付不到位,让人怀疑了怎么办? 不对不对,不是让人怀疑的事儿,秦元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赵拓一直认为自己是征远大将军,跟陆王爷势不两立的那种,就算要上朝,他也是大将军的身份,那到时候万一来个人随便喊一声“王爷早上好”,那这事儿要怎么收场? 秦元熙胡思乱想着,他去上朝没有问题,早起就早了吧,问题在于赵拓,他就在琢磨要怎么让赵拓不去上早朝,这样就能避免被人发现的问题。 结果,他这儿也没琢磨出来个所以然,赵拓也已经换好了朝服,大将军的一品武将官服,跟陆王爷那一身完全不一样的类型,秦元熙纳闷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赵拓是有身份的,所以哪怕是演戏,他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全套的,只是这一切,到底是他自己做的,还是陆伯桓为他安排好的? 陆伯桓知道有赵拓的存在,为了保证自己的秘密不会被拆穿泄露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陆王爷是个有两幅面孔的神经病,那陆伯桓就一定会有所准备才对。 想到这儿的时候,秦元熙才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就带着赵拓一块儿上朝去了。 皇帝陛下几日不早朝,早朝还是那个老样子,吵吵架骂骂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少了陆王爷的指挥,这个吵架吵得不够热闹了倒是真的,秦元熙坐在龙椅上打瞌睡,时不时的看一眼下首站着的赵拓。 跟陆伯桓一样,赵拓也站在首位,不同的地方大概在,陆伯桓早朝的时候是真的在早朝,不管下面人吵什么,闹什么,骂什么人,陆伯桓都是听着的,赵拓就不太一样,秦元熙视线稍微挪开了一点,不敢跟赵拓的视线撞到一起。 这人,早朝的时候,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就站在下面盯着龙椅上的秦元熙在看。 而且看得光明正大,赵拓这个位置有先天的优势,他站在这儿盯着秦元熙看,根本就不会被下面的大臣发现,于是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看得秦元熙都很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平日里摄政王威压过重还是因为赵拓早朝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出来,总之,事情好像没有秦元熙以为的那么复杂,摄政王里面虽然换了芯儿,但气场还是在的,并没有什么人敢上来跟他随便攀谈,秦元熙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陆王爷平时各项措施都做得比较好,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多留赵拓几天了。 毕竟,甜蜜的日子,谁舍得就这么放手呢? 秦元熙亦然。 赵拓一日不走,陆伯桓就一天不能回来,那他就安全一天,秦元熙当然就巴不得赵拓永远不走,陆伯桓永远不要回来,他幸福的小日子就能永远这么过下去,连阳光都灿烂了很多。 然而,凡事没有绝对,在秦元熙晚上搂着赵拓整晚安眠,早上还没醒就被人掐住脖子的时候,他真的感到了绝望。 第36章 睡觉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人掐住脖子,这得是多大的惊吓,秦元熙当时都感觉自己差点要死在这儿了,挣扎了半天之后就看见陆伯桓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秦元熙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不是一般的要人命,这简直是要了大命了! “你、给朕松手!快点!” 秦元熙捏住陆伯桓的手腕,努力挣扎,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他的力气没有陆狗大,陆狗想一只手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秦元熙都不想反抗了,这叫什么事儿呀! 昨天晚上还温声软语哄着人家睡觉,早上天还没有亮就翻脸不认人,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呢,摊上这么个神经病,秦元熙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他真是欠了陆伯桓的!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陆伯桓脸色阴沉,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秦元熙一听这话,更是气得不行。 什么叫他的床上,拜托看清楚一点好不好?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帝的寝宫,睡的这是皇上的龙床,陆伯桓你还敢自认,谋逆之心昭昭可见! 可能是秦元熙眼里的愤恨以及不平实在是太明显,也可能是陆伯桓终于清醒了一下,看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了,然后他把秦元熙给松开了,脸上的神色变成了茫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在陛下的寝宫不算,而且还是在龙床上,这一点,陆伯桓真的有点糊涂。 按了按有点疼的脑袋,脑子里面晕乎乎的,很难理出来一个思绪出来。 赵拓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滚下去!” 陆伯桓有没有想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元熙想清楚了,陆狗还是陆狗,一醒来就想要弄死他,这人实在是不能相处的,既然陆狗已经醒过来了,那就公事公办,敌人好比秋风,你要比秋风还要萧瑟,才能战胜敌人。 于是,秦元熙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不仅如此,还直接一脚就把陆王爷从床上踹了下去,相当的冷酷且无情。 陆伯桓被踹的时候,还是稀里糊涂的,等他的脚站在了地上,透过陛下寝宫里的等身铜镜看到自己衣衫不整且脖子上似乎还有点暗色的痕迹时,陆伯桓觉得脑仁更是疼得厉害。 这个事情的发展情况完全超出了陆伯桓的预料之外,甚至根本就不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什么时候,他都跟那人睡到一张床上了?而且还有如此暧·昧的痕迹,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孩子,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陆伯桓有心想问问,但是一扭脸就看见秦元熙已经翻身蒙头盖住了自己,完全没有要交流的意思,而且就算是交流,他们两个人也交流不出来什么东西,他能告诉自己实话吗?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想到这里,陆伯桓的脸色更差,整理了一下衣衫,冷声说道:“陛下好好休息,臣先行告退。” “让你走了吗?你就告退?”秦元熙本来没怎么样。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孕期情绪比较敏·感,又或者还是让陆伯桓早上掐脖子给刺激的,一听陆狗又恢复到了人模狗样儿的状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看到陆伯桓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衣服一拉,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呵,真的是有够刺激的,秦元熙脑子发热,直接抄起枕头就往陆伯桓身上砸,砸过去的时候很解气,砸完以后又很心虚。 陆伯桓可不是赵拓,不是他可以随意闹脾气的对象,陆王爷可是一丁点都不会忍着他的。 秦元熙看着陆伯桓脸色要变,立马先发制人。 色厉内荏着先嚷嚷起来:“怎么,你还有理了?难道你就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是什么意思?陆伯桓我告诉你,我受够你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你就弄死我吧,大不了就是一尸两命,谁怕谁呀,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这儿是一边嚷嚷着,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陆伯桓的脸色。 秦元熙那也是在赌。 其实他对陆伯桓并没有什么了解,那要认真说起来,跟陆王爷相处的这段时间,两个人一直都是剑拔弩张的,甚至几次陆伯桓还对他动了杀心,但有一点,秦元熙还是笃定的,陆伯桓心里面还有个赵拓,而赵拓,他一直都认为赵拓是个好人。 跟陆伯桓不能讲道理,跟赵拓可以,所以他就想试着跟陆伯桓讲讲道理了。 “后悔什么?”陆伯桓果然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再往外走,淬着冰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元熙,良久之后,才又说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朕要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陆伯桓转身落座,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才的那点狼狈已经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好似刚才那个让人从床上踹下来,一脸茫然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不过一个转身,就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陆王爷。 真的是好本事,好厉害,好演技,秦元熙自愧弗如。 陆伯桓根本就没接秦元熙的招儿,一盏茶他喝得慢条斯理,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相当的淡定,反而是把秦元熙给弄得不知所措,陆王爷是个神经病,他现在完全跟不上神经病的思维,不知道这家伙这会儿又在想什么,秦元熙挪了挪位置,正在琢磨着怎么打开话题的时候,陆王爷终于说话了。 “你叫什么?” “什么?” 这一开口就让秦元熙发蒙,还没等秦元熙懵过来,陆王爷又扔了一个重磅炸·弹过来:“既然跟了我,总要有个名分,王妃是不可能的,日后孩子生下来,王府里总有你一个容身之所,家里还有什么人,王府也一并会照应,你、无后顾之忧也不用担心。” 秦元熙满脸的问号,实在是不能理解陆伯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脑回路,不过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陆王爷他是不是已经承认了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虽然秦元熙反应慢了一下,但还是听出来了陆伯桓话里的意思,这家伙显然已经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跟赵拓滚床单滚出来的,而且按照这家伙的想法,赵拓跟他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那赵拓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所以才有了什么王府里给他留个容身之所的说法。 别的都不说,陆王爷的这个想法,还真是诡异的可怕。 真不愧是个神经病,一般正常人都跟不上他的思路。 “呵,陆伯桓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问题?朕何须你的容身之所?”秦元熙有点小骄傲。 这话要是放在现代他肯定不敢说,这么大的话,说出来怕闪舌头,但是现在,他不仅可以说,还能说得理直气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有何处去不得,还需要你摄政王给一个容身之所?” 秦元熙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的讥讽,看着陆伯桓的眼神也尽是挑衅,在他看来这是自信的表现,在陆王爷看来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死不悔改的表现。 陆伯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秦元熙,然后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如此倔强,如若事发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我愿顾你一顾,不要不识好歹,最后小命难保!”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秦元熙的肚子,仿佛是很为那个还没有出世不知道的小豆丁感到惋惜一样,秦元熙看他的眼神也更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陆伯桓,你什么意思,话说明白别绕圈子。”秦元熙本来还在床上,大概是因为自觉这么跟陆王爷说话有点没气势,就自己爬了起来,捞了件衣服披上就坐到了陆伯桓的对面。 陆伯桓见他坐过来,竟然还主动给倒了杯茶,看起来就相当的客气,跟之前掐着他脖子要他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怪了吧唧的,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但就是很不对劲。 算了,他不能跟神经病一般见识,不然跟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谁派你来的?是秦元帝还是赵拓?” 陆伯桓果然不再继续兜圈子,放下了茶壶,直接就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让陆伯桓茫然,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是秦元帝的阴谋,目的是用这样一个假货来重肃朝堂,进而抓住陆伯桓的把柄,最后扫清陆党一派,巩固皇权地位。 但这事儿让赵拓掺和进去以后,就显得有点扑朔迷离,再加上今日的种种,陆伯桓彻底是想不明白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赵拓在主导,可偏偏陆伯桓跟赵拓还不能对话,虽然他们是同一个人,但赵拓要做什么,陆伯桓还是不知道的。 以上种种,他虽然看着挺淡定的,实则心里面乱得一塌糊涂,但不管怎么乱,事情还是要处理的,起码陆伯桓觉得自己提出来的处理方式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秦元熙比他以为的还要倔强一点,哪怕是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都不认回头路,这种骨气,确实让人佩服。 “派我来的?”秦元熙抬手就把杯子拍在了桌子上,嗤笑一声:“朕乃先帝亲子,从太子位继承大统,如果摄政王非说要派的话,那大概是天命派来的吧,摄政王还有什么问题吗?” “死不悔改。”陆伯桓扫了他一眼,然后扔出来一个致命的问题:“你既自认为君,那为何还要居于人下,以身伺我?陛下倒是解释解释原因。” 陆狗真不愧是陆狗,一句话就让秦元熙回答不上来了。 耽美小说毕竟是耽美小说,放到这个大环境里,哪个皇帝愿意做下面那个?这压根就不是什么体位攻受的问题,这代表着皇权,皇权至高无上,就是办事儿的时候,那也必须是皇帝在上面才行,更不用说,他还怀孕了。 怀孕还不算,他还不想打掉这个孩子,这事儿放在寻常男人的身上就不太好接受,他还是个皇帝。 真是呵呵了。 第37章 秦元熙的没办法回答到了陆伯桓这里,那就成了默认。 大抵是因为知道了眼前的人跟自己还有那么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关系,虽然他并不是那个当事人,但陆伯桓觉得对不管是对眼前的人还是对他肚子里的孩子,他都有必要照顾一下,毕竟从理论上来看,这人肚子里装的还是他的血脉。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事实就是事实了。 他是有心要跟秦元熙好好谈谈的,然后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一下。 在陆伯桓看来,眼前的人就是胆大包天,冒充皇帝那是什么罪过,能救他的也就自己了,他希望秦元熙能好好配合。 但秦元熙表示,不! 凭什么配合,他娘的,莫名其妙,还配合,配合个屁,秦元熙但凡能再给他找出来一个皇帝,何至于把自己困在这里,他早就跑了好吗? “王爷要是没事儿,就请回吧。”秦元熙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朕的寝宫,王爷还是少来的好。” 这话说的就跟赌气一样,陛下的寝宫,他应该少来,但同样是陛下的寝宫,甚至是同一个人,赵大将军的待遇就要比陆王爷好上太多点,毕竟大将军那可是陛下亲自拉到寝宫里来的,就连龙床都是陛下亲自拉着上的。 这一比较起来,陆王爷的待遇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是很多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陆伯桓这次甚至都没要恼火,看着秦元熙的眼神也多了很多的悲悯:“不管是谁安排你做的这件事,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就算不为你自己,难道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一旦事发,冒充帝王,坐在龙椅上,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 “诛十族又如何?”秦元熙转身,脸色也十分平静:“王爷真是好生奇怪,朕好端端在这里,王爷却总是无故怀疑,你要疑心也无不可,但王爷总要拿出证据出来,你什么都没有,却在朕面前长篇大论,王爷的诗书难道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行了,陆伯桓,知道的当你是忠心耿耿。”秦元熙盯着他,眼神微收敛,带着一丝的警告:“不知道的,只会当你居心不良。” “你今日疑心朕,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权势在手,朕不能将你如何,但、”秦元熙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陆王爷,很多事情都不是由你来控制的,今日·你权势在手,明日呢?从前朕手上没有人,收拾不了你,才由着你这般胡作非为,但今时不同往日,朕现在有了一个好帮手,陆王爷,劝你还是收敛些,免得到时候不好收场。” 陆伯桓一听这话,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秦元熙能这么有恃无恐不过就是仗着赵拓护着他而已,有赵大将军这个不可控因素在这儿,陆伯桓还真的不能将他如何。 眼神一点点变冷,陆伯桓一步步走到了秦元熙面前,声音低沉:“同样的话,我也原样告诉你,收敛些,好自为之,免得无法收场。” 然后陆王爷就甩袖离去了。 秦元熙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跟陆伯桓沟通,真的是劳心又劳力,其实他跟陆伯桓彼此都清楚他们的底细,陆伯桓也没有说错,秦元熙是有很多的破绽,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他不承认,就没人能将他如何,就像陆王爷一样,外面的皮儿是一样的,里面的芯子换了,这谁能发现问题,别说这不发达的古代社会,就是一块儿做DNA检测,秦元熙都不带怕的。 DNA检测是做不了的,但是陆王爷也并没有就此罢休,在之后的早朝上,秦元熙再次感受到了陆王爷的强大。 真是被支配的恐惧,这还不算,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王爷授意的,早朝上就有人提出来要祭祖修葺太庙,修就修吧,给祖宗修庙这种事情,难道秦元熙能不答应吗? 可问题就在于,不管是祭祖也好,修庙也罢,他们都要求陛下要亲自前往,才能显得一片诚挚之心,对得起祖宗的在天之灵。 秦元熙也没说不去,但他就是觉得这里面怪怪的,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在陆伯桓还怀疑他身份的情况下,这个祭祖修太庙什么之类的,就显得十分意味深长了。 很明显就是陆王爷在挖坑让他往里跳! 秦元熙还不能不跳,他没有理由,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祭太庙的日子选得很好,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挑选的日子,正正好就定在了大暑节气的那一天,还冠冕堂皇说了一大堆什么正气阴阳的话,秦元熙也听不明白,反正古人的智慧是不能小觑的,是个人都知道大暑的日子那天得有多热,就是瘫着不动就已经让人无法消受了,现在可好,还要来爬山。 陆狗是真的要整他的,祭祖这山不高,但是皇陵所在,哪怕秦元熙是个皇帝,也一点儿特权都不能用,必须得一步步的亲自走上去。 秦元熙走在前面,后面就跟着陆王爷以及一众大臣,不知道那些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们能不能撑得住又会不会后悔,反正,这山爬的真能要了秦元熙的小命。 他这边大汗淋漓的,身后的陆王爷不仅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反而把那一身的朝服穿得相当飒爽,秦元熙就很气,凭什么呀,可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越往上走,步子就越沉,一身的衮服金冠又重又沉,他真还不是普通的爬山,这还是负重的爬山。 这么一想,秦元熙就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了,他这还是特殊情况,肚子里还揣着个崽,那体力肯定就跟不上,往上看了一眼台阶,秦元熙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把扭脸把视线放到了陆伯桓的身上。 陆伯桓没明白他是要做什么,秦元熙就示意让他上来,后面还有那么多大臣,陛下有吩咐那陆王爷肯定得过去听着,于是陆伯桓就去了,然后秦元熙就毫不客气的把手搭在了陆伯桓的胳膊上,喘着气儿说道:“扶朕上去。” 陆伯桓不说话,但是也没有动,很明显就是不配合的意思。 秦元熙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说道:“我告诉你,陆伯桓,我这肚子里现在装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心里面有点数,你敢这么折腾我,就不怕把你儿子折腾掉了?!” “正好。” 陆伯桓开口了,说的话却是能把人气死。 秦元熙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愤愤地瞪了陆伯桓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但愿这是陆王爷你的心里话,若是阿拓知道,你要弄死他的孩子,你说,你可怎么跟他交代?” 陆伯桓不说话了,扶着秦元熙迈开步子往上走。 陆伯桓的步子快,秦元熙得跟着他的步子走,虽然还是有点累,但是速度上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不过多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就已经把后面的大臣们甩开了一段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王爷给过什么暗示,这个距离始终保持着,比较方便两个人说话。 “你跟赵拓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跟你有牵扯?” “呵!”秦元熙不屑的嗤笑一声:“说的好像你们很近一样,陆王爷,恕我提醒你一下,你们不熟,还有,他不是怎么跟我有的牵扯,而是我们一直有牵扯,陆王爷难道是忘了吗?阿拓他关着皇城禁军,守着朕的皇宫,跟朕的关系,比跟你亲近多了。”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皇陵祭祀吗?” 陆伯桓忽然转移了话题:“皇家宗庙非龙嗣开启不得,先祖时期曾在皇陵留下机关,只有皇家子嗣方能滴血开启机关,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原来你真的打算滴血认亲。”秦元熙嗤笑一声:“陆伯桓,你不会以为当时我那么说是因为皇室无人没人跟我验,所以才说的大话吧?验就验,你等着看就是了。” 秦元熙十分笃定,什么滴血验亲之类的,对他根本就没有用,等陆伯桓拿出来匕首划破他的指尖把血滴进去等着石门开启的时候,秦元熙都相当的笃定,他就是本尊,本尊的血来开门,能有什么问题,除非秦元帝本来就不是皇室血脉,否则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板上钉钉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出意外。 血珠子是滴进去了,但是机关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秦元熙整个人都惊呆了,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满脸的惊愕看着陆伯桓,两秒钟以后,一把就抢过了陆伯桓手里的匕首,直接往自己手指上扎,瞬间血流入注。 “你干什么?!”陆伯桓拧眉,夺过秦元熙手里的匕首,按住了他手上的伤口。 “不可能!”秦元熙看着还是一动不动的机关,觉得心口发闷:“为什么会这样?” 书中关于秦元帝的身世并没有太多的解释,从秦元熙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皇帝了,没有人会怀疑皇帝的身世,包括皇帝自己,结果现在,这事儿忽然就出了意外,台阶下面还有百官在等着祭拜,机关迟迟不开,秦元熙觉得,这戏他是唱不下去了。 可能都不用等到从山下下来,直接就可以发动一场政变,他这“冒牌”的皇帝,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陆伯桓看着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秦元熙,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然后用匕首的尾端戳向了石门旁边的一个地方,秦元熙就听见“咔咔”的声音,紧接着,机关缓缓打开,秦元熙完全没有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骗我!” 什么皇嗣血脉,什么机关,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就是陆狗故意耍诈来糊弄他的! 陆伯桓帮他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擦掉了匕首上的血,然后扶着秦元熙往里去,并没有再解释这些。 他并没有要骗秦元熙的意思,石门机关只有皇嗣血脉才知道在哪里,事关龙脉,陆伯桓就是拿这件事来试探他到底是真是假,滴血只不过是个噱头而已,事实正如他所预料那般,秦元熙对机关一无所知,他根本就不知情。 可事情的发展也更让陆伯桓不解,对机关一无所知,却又笃定自己的皇家血脉,此人到底有什么来历? 还是说,他果真跟自己一样,也是一体双魂的存在? 陆伯桓没有答案,他想要的答案只有秦元熙自己能告诉他,可偏偏秦元熙对他十分排斥,什么都不肯说,就再度让陆伯桓陷入了被动之中。 第38章 之后的祭祀活动就比较正常一点,有礼官按部就班的给秦元熙指导,他就跟着人家要求的,让跪就跪,让上香就上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陆王爷的干涉,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祭祀项目初步完成,第二天还要进行下一步的皇陵祭扫活动,晚上就理所当然要在行宫住上一宿。 这是秦元熙第二次离宫,他到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还没有认真的看过外面的世界,对秦元熙来说,那种怅然,总是无法避免的。 然而,他并没有怅然很久。 暑夏的天,晚膳后秦元熙就在窗边吹小风,打算缓缓今天的躁意,然后贪嘴多吃了一块儿冰西瓜,这一吃不要紧,没多大会儿的功夫,肚子就开始疼了起来。 作为一个大小伙,秦元熙自觉自己身体倍儿棒,突如其来的痛意,跟被人拿着棒子不停的在捶打他的肚子一样,一阵阵的抽疼,开始的时候,秦元熙以为是冰西瓜的错,忍住疼意还去下净房,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是这个问题。 疼,是肚子在疼,一阵阵的抽着疼,他肚子里面现在可不仅仅只是冰西瓜,肚子里面还有个崽子呢! 一想到这儿的时候,秦元熙整个脸色都吓白了。 他对怀孕这种事情,本来就没什么概念,所有的知识点都来源于耽美文学里生子情节,那能干什么?现在肚子一抽抽的疼,秦元熙就慌了。 “丁一,快,叫太医,不对,叫言少宁!” 秦元熙按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来:“快去!” 小太监本来在边上给陛下打扇,顺便偷懒合着眼睛打瞌睡呢,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断,手里的扇子直接掉了下来,脸色也是苍白。 “可、咱们这次出来,没、没带太医呀,言神医也、也没跟着来。” 秦元熙现在已经疼到说不出来话了,这叫什么事儿呀?! 皇帝出门都不带太医吗?哪有这样的,那当初人家乾隆下江南的时候,身边还要带这个会医术的呢,大夫那么重要,怎么可以不带着,不带言少宁情有可原,不带太医怎么能行! 秦元熙一脑门的汗,颤抖着手:“叫、叫陆伯桓过来!” 因为陛下今天很不愿意看见陆王爷,所以安排住所的时候,直接就让陆王爷住到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去了,还美其名曰让陆王爷去放松放松,欣赏欣赏那边满院子的荷香,对陆王爷那是恩宠有加。 现在就很后悔,他要早知道是个这,就应该让陆伯桓住到他隔壁来,真要有个急事的时候,陆狗还能当个人用用。 秦元熙缩在软塌上,感觉到身上一层层的冷汗在往下落,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心里面隐隐约约的惧意却还是一点点袭上心头,他很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有点凉,肚子里的小宝宝好像在闹脾气,那种感觉,秦元熙觉得他好像要离开自己了。 他对这个孩子其实并没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摸小肚子也没有鼓起来,说什么怀孕不怀孕的,并没有落到实处的感觉,但是现在,那种一阵阵的疼,真的让他有了真实的感受,额头抵在枕头上,秦元熙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痛意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也有点模糊,整个人汗淋淋的,命都去了半条。 陆伯桓被叫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秦元熙缩在软塌上,少年人身量小小的一团,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抬头往陆伯桓那边看了一眼,那一眼里噙着一点水意,唇色苍白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在等待着求援。 “怎么回事?” 小太监丁一跟在摄政王的身后战战兢兢回话:“陛下方才好好的,忽然就肚子疼了起来。” “陆伯桓!”秦元熙拧着眉,按着肚子,小声的抽着气:“我肚子、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声音里带着沙哑,满满的无助和仓皇,陆伯桓看了他一眼,然后及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摸了摸秦元熙的额头,凉凉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帮他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才吩咐小太监:“热水。” 小太监麻溜收拾了热水过来,要过来伺候陛下的时候,就被陆王爷抢了先。 陆伯桓单手搂着秦元熙,把人护在自己怀里,一边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着脸上身上的汗,一边跟他说道:“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言少宁也很快就过来,没事的。” “我、我肚子好疼,是不是……”秦元熙说不下去了,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神色有点难过,说不上来的哀伤:“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巴不得呢。” “陆伯桓,我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要变成厉鬼,天天晚上去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明明已经疼到没有任何力气,连张嘴都十分困难,说的那些威胁的话语半点力度都没有,反而给人一种脆弱的美感。 “不会有事的,大夫马上就来了。”陆伯桓一反常态的好脾气,换着热毛巾给秦元熙擦着身上的汗,另一只手也空出来,帮他护着肚子:“你会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你还说,你还有脸说!”秦元熙抓着陆伯桓的衣袖,想来想去都气恼不已,干脆就拉过陆伯桓的手,一口就咬在了陆伯桓的虎口上。 他这会儿没什么劲儿,说是咬了一口,其实一点力道也没有,陆伯桓也不恼,由着他咬了什么话也没说。 今晚的陆王爷,反常的有点不像是陆王爷,可惜,秦元熙因为太疼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你个混蛋,非要来祭什么祖,这么高的山,这么热的天,你还让我自己爬上来。”秦元熙说一句话都要缓上一会儿,气息一直都不太连贯:“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你就是想要我的命,我要是一尸两命了,我变成厉鬼也要让你给我偿命。” “混蛋!”秦元熙越说越委屈:“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了?这么可劲儿折腾我,别人谈个恋爱顶多图个钱财,我跟你谈个恋爱,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你给弄死,我怎么那么倒霉呢?” 秦元熙念叨的声音很小,他已经没什么劲儿了,骂了一会儿之后更是提不起来劲儿,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呼了一口气:“陆伯桓,你是不是没给我请大夫?你走,你快走,你让赵拓出来,我不想死在这儿,祖国大好河山我还没有见到,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儿,你快让赵拓出来,你让他给我找大夫去,快点呀,我要疼死了!” “请了,大夫在山下,马上就到。”陆伯桓搂着秦元熙的手有些用力,手背上青筋浮起,可以看得出他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不会有事的,你会好好的,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元熙疼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想到一句就念叨一句,不管他说什么,陆伯桓都是在附和答应着。 大夫过来的时候,是被蒙住眼睛的,秦元熙也不傻,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我夫人今日爬山时,恐动了胎气,这会儿肚子疼得厉害,还请您给看看。” 陆伯桓一开口,惊得秦元熙差点没有坐稳,要不是被陆伯桓护着,估计要一头栽下去。 见过会胡扯的,没见过像陆伯桓这么会胡扯的。 关键他还扯得一本正经,让人一点儿也听不出来问题。 果然,那大夫并没有任何的怀疑,毕竟这达官贵人家里面总要有点私密的事情,不方便是不方便,也不是不能理解,不就是闭着眼睛诊脉,小事。 “尊夫人这是疲乏过重,外加着了凉,却是动了胎气,开上一副养胎的药方喝上三日即可大好。” 秦元熙一听大夫这话,刚要张嘴问,又想到自己还挂着“夫人”的头衔,只能愤恨不平的扯了扯陆伯桓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比划着让陆伯桓问话。 陆伯桓按住他的手,然后真问了。 “他肚子一直疼,孩子没问题吧?” 大夫笑笑:“脉象强健,孩子皮实得很,无碍,倒是尊夫人,体质有些虚弱,还需好好调养才行。” 陆伯桓了解,招手让人带着大夫下去开方子熬药,等那一碗黑呜呜的汤汁再端进来的时候,陆伯桓就见秦元熙自己十分主动的接过了药碗,不用哄不用劝不用吓唬的,自己就把那一碗药给喝完了。 比不过喝要的时候,脸上的五官都要拧到一起,看起来有点好笑。 空碗拿在手里,陆伯桓说到:“今日倒是听话。” 秦元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命的事,能玩笑吗?” 他是不爱喝药,那么苦,为个感冒实在犯不上,但是现在可不一样,动胎气这事儿可大可小,他哪儿敢任性,搞不好就是一个一尸两命,他是真的还不想死,也不想肚子里的孩子有事,别说是一碗药,再来三十碗,秦元熙也能咬着牙喝下去。 小事上他可以闹闹脾气,大事上,道理还是要讲的。 “聊聊?” 秦元熙拒绝:“言少宁什么时候来?” 聊什么聊,有什么好聊的,不用想也知道陆王爷要跟他说什么,秦元熙想跟他说吗? 那必须不想! 于是他果断就蒙头睡觉了,而陆伯桓,竟然也没有说什么,秦元熙蒙头就睡,他就在一边坐下,捏着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夜凉如水,言少宁后半夜到的时候,就看到陆王爷尽忠职守的在为陛下守夜,那画面就、很怪。 第39章 言少宁是被人从被窝里面拽出来的,一路上飞檐走壁就差把胃吐出来了,到山上的时候,脑子就已经成浆糊了,带他来的那是王爷的心腹,言少宁还以为陆伯桓这边是出了什么事,到这儿以后才发现,陆王爷不仅好好的,还特别体贴的在给陛下守夜。 这事儿要是赵大将军做的,言少宁也就不说什么了,但问题的关键是,这确实是陆王爷本尊,如此种种,就很让人不多想点什么。 “确实是累着了。”言少宁把完脉,在陆王爷的示意下,把声音压得很低:“他身体底子不好,以男子之身有孕,本就违逆天伦,对身体的损耗极大,像登山这种消耗体力的事儿,下次还是不要做了。” 身为一个大夫,言少宁的话已经很有分寸了,起码没有指着陆王爷的鼻子说他虐待人家孕夫,已经是给了陆王爷三分薄面。 “现在胎儿已经安稳下来,那方子我也看过,只改了上面几味药材,换了更温和的,三日的药量改成五日,没有什么大问题。” 陆伯桓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听,言少宁总觉得他好像一直在出神,看上去像是再发呆,可仔细一看,又不太像,陆王爷的心思一般人不要乱猜,言少宁觉得他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拎着药箱就打算先告退。 “外面说话。” 然后就被陆王爷留住了。 言少宁无奈就只能跟上。 这大半夜的,陆王爷还要找你谈话,怎么看都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但是言少宁又不能反抗,而且,看陆王爷这状态,这次的谈话恐怕还是跟赵大将军有关的,凡是跟赵大将军有关的,那都必须是非常大的事情,这种不确定因素,当然得一万个小心才对,半点也不敢疏忽。 谈就谈吧,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言少宁跟着陆伯桓去了隔壁,这厢秦元熙等人走了以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陆狗就在旁边坐着,怎么敢睡?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种感觉,不说如芒在背也差不多了。 再加上秦元熙对自己今天的表现真的打不了几分,他现在就很头大,完全不知道陆王爷接下来会怎么做,心里面也没有谱,还要担心孩子,十分忐忑,一直等到两人离开之后,秦元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陆王爷似乎、好像、大概、也许没有他想的那么想要他的命。 可能以前想要来着,现在知道秦元熙肚子里装的是他自己的孩子,所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就暂时留他一命? 秦元熙不大肯定,这事儿就不太好说,谁也做不了准, 陆狗那么狗,肚子里面装的什么狗注意,他怎么可能猜得到? 秦元熙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得更紧,明明是暑夏的天,却又感觉到从脚底渗出来的丝丝凉意。 那种感觉,叫不安。 隔壁,言少宁喝完了陆王爷亲手给倒的茶,又看了陆王爷一眼,还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言少宁琢磨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王爷,可别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直等到天亮,他可真撑不住,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早点回去睡觉得好。 “少宁,你与我许久的交情,对我了解几分?” 言少宁满脑子的问号,一口茶不知道是不是该往下咽,怎么感觉这个走向不太对劲,这人还是陆王爷吗? “王爷,此话是何意?” 他嘴上喊的是王爷,那眼神却是怀疑。 先前可以有一个赵大将军,那保不准现在还能再有个别的人,不然,素有雷霆之风的陆王爷怎么可能问他这个问题?还什么了解几分,陆王爷哪管别人对他了解几分,我行我素的从来都不在乎外面的声音的陆王爷,怎么可能问他这个问题? 奇怪,奇怪,哪哪儿都奇怪,言少宁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的脑子可能有点不太够用了。 陆伯桓随手打开了一把扇子,幽幽的扇着凉风:“我想知道,我与赵拓究竟区别在什么地方?” 言少宁还没明白,但也稍稍放了心。 幸好没再多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出来,不然这事儿真的就不太好办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应付这么两个人就已经有点招架不住,要是再来第三个,言少宁觉得自己非死在这儿不可! “区别的话、”面对这个问题,言少宁也迟疑起来:“我与赵大将军并无什么交情,单凭感觉来看的话,赵大将军比王爷多了些杀伐之气,王爷更偏儒雅些,赵大将军就比较像个军人。” “可我本来就是个军人。” 言少宁更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了,总觉得陆王爷今天说的每句话,都是话里有话,句句都带着深意,甚至连个表情里面都藏着事儿呢,可陆王爷的心思,他也不敢乱猜,端着茶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陆伯桓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了言少宁别的。 “赵拓那边你可有看出什么问题?” 这问的是之前赵大将军出来的时候,陆王爷之所以叫赵拓出来,就是为了调查宫里这位的底细,结果底细没有调查出来,还给自己调查出来个种,这种还在秦元熙的肚子里,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对陆伯桓都是一种刺激。 言少宁踌躇了片刻之后,才慎重开口:“大将军与陛下的感情,甚好。” 一边说着还一边打量着陆伯桓,见陆伯桓确实没什么反应之后,才继续往下说:“据我观察来看,赵大将军与陛下怕是早已情根深种,只是、只是王爷不知道,而且,大将军对陛下视若珍宝,呵护有加。” 这说的就是实话,赵拓护秦元熙护得跟眼珠子一样,再加上秦元熙之前那一番话,在言少宁看来,这俩人却是是虐恋情深的那种,也不对,虐恋情深且不自知的那种? “赵拓对他的身份可曾有过怀疑?” “不曾。”这一点言少宁十分肯定。 那换句话说,对秦元熙身份产生怀疑的,有且只有陆伯桓一个人,再换句话说,陆伯桓就是因为自己是个神经病,所以他看谁都有点像神经病,当然,这话是不能往外说的,但大致意思差不多。 果然,陆伯桓嘴角带出一抹很淡的笑意出来:“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对吗?” “罢了,时辰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他现在情况特殊,往后你就跟在他身边,多注意点。” 言少宁又是一惊,这是陆王爷?这是不是有点抬不对劲了?陆王爷这是在关心秦元帝吗?这怎么可能?言少宁点头答应之后,才揣着满心的疑惑离开,临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立在窗边的陆伯桓。 陆王爷一袭单衣,临窗而立,手执一把折扇,目光悠远,有月光洒在他身上,竟然还让言少宁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超脱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因为秦元熙半夜这一通折腾,第二天的扫祭就从简了,甚至下山的时候也没了那么多的规矩,秦元熙老老实实坐了轿子,也好好的奢侈了一把。 祭祖仪式就算是这么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礼部工部拟定皇陵修葺项目,秦元熙这个皇帝等着批钱就算是了事,他这一趟折腾的,除了动了动胎气,差点丢了半条命之后,并没有任何的收获。 可能陆王爷有点收获吧,秦元熙以为祭祀之后,陆伯桓一定还要别的动作在等着他,毕竟陆王爷对他的身份几乎已经是确定状态,那接下来当然是一步步试探,一步步紧逼,直到逼出秦元熙的真实身为为止的。 结果,就这么戛然而止的,陆伯桓之后再没有了别的动作,十分的安分,每天早朝照上,也不找秦元熙的麻烦,甚至还顾念着秦元熙身体不方便,开始主动帮秦元熙把要批阅的奏折分门别类整理好,好似之前的为难都统统不存在一样。 秦元熙就很不能适应,面对这样的陆王爷,他是真的感觉到筋疲力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秦元熙现在就是不怕陆伯桓来找茬,大不了见招拆招,他就怕陆伯桓惦记,就陆王爷那不能保证的人品,使点阴招什么的当然也有可能的,秦元熙当然得防备着点,最最重要的是,赵拓不再出现了。 从祭祀回来到现在,赵拓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哪怕秦元熙日日喝着汤药,时不时在陆伯桓面前摸摸肚子,提醒一下他孩子的存在,赵拓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让秦元熙觉得有点不安,就好像是,陆伯桓压制住了赵拓,让赵拓在他面前消失了一样。 第40章 陆王爷不仅一反常态没有再对秦元熙进行步步紧逼,甚至还变得、温柔体贴了许多? 之所以打个问号,是因为秦元熙本人也不是太确定,以往的时候陆伯桓每次见到他,那都是冷着一张脸,好像秦元熙欠了他多少钱一样,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两个人中间还隔着权利的架构问题,再加上陆王爷还认为他是个冒牌货,不给好脸色也是正常的。 但自从上次秦元熙动了胎气之后,陆伯桓的态度就有了一丝丝的改变。 首先,就是上早朝的时候,本来天不亮就要爬起来上早朝的,也不知道陆王爷是多滔天的本领,硬是把早朝的时间给往后挪了,这样秦元熙就能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吃个早餐然后再去上班,就滋润了很多。 其次,陆伯桓不再处处找他麻烦,挑各种刺,以往朝堂上,陆伯桓那就是背着手等看他的笑话,大概是真心觉得秦元熙就是一个草包,就等着秦元露馅或者出丑,但事实证明就没有,秦元熙森虽然没有受过传统正经的帝王培训课程,但到底还是长在新时代新风下的五好青年,又不是白薄,适当的提出来个把建设性的意见,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最最重要的,也是最诡异的一点是,陆伯桓竟然真的开始手把手教他处理朝事。 虽然陆王爷名义上还担着帝师的名号,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一个空头衔,从秦元帝登基以后,陆伯桓这个名号就是空摆着的,也不知道是秦元帝不想让他教,还是陆王爷不愿意把傀儡教活,总之,什么他们之间可是什么师生情分都没有的。 结果到了现在,就在陆伯桓对他已经十分怀疑,几乎是百分百确定他就不是秦元帝本人的时候,陆王爷竟然开始教他处理政事。 而且还是认真的那种! 说句心里话,秦元熙就觉得,陆狗可能是要造反,他想用自己这个“冒牌货”来打牌,先把他这个“冒牌货”教一下,然后再伺机而动,真不愧是陆狗,好生阴险! 秦元熙手里拿着毛笔,戳两下写两个字,就偷偷去看陆伯桓,陆王爷为了教他,真的是下了本钱的,也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堆的圣人读物,还特意给秦元熙做了标记,每天都要监督秦元熙做功课,就这种上心的程度,跟教儿子差不多。 等下,秦元熙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摸了下肚子,这可不是在教儿子吗? “陛下,回神。”陆伯桓指尖点在秦元熙的手边:“抄错行了。” “哦。”秦元熙面无表情,相当冷静的把手里的这张纸撤掉,团巴团巴就扔到了地上,然后就见陆伯桓弯腰就把那个纸团个捡了起来,还当着秦元熙的面打开,看得很认真。 秦元熙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捏着毛笔迟疑着是不是要有点反应。 还不等他有反应呢,陆伯桓就先开口说话了。 “字虽然学得像,但到底还是少了些风格,比如这个弯钩,陛下所书弯钩一笔带过十分流畅,却不知、”陆伯桓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他一眼,才继续往下说:“却不知这里有一个重墨断笔,这是习惯性的动作,非朝夕可得。” 秦元熙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陆伯桓说的意思,他是在模仿秦元帝的字迹,甚至觉得自己写得很好,但是对比之后,不得不承认,陆伯桓说的问题确实存在,秦元熙握紧了手里的笔,在想他还能死撑多久。 “陛下小时候习字跟的是刘翰林,刘翰林一手好字是没错,就是可惜,爱喝酒,喝完酒以后就有手抖的毛病,所以他写弯钩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小小的停顿,陛下年幼时跟着学,也就学了过来,以至于多年下来,也早就成了习惯。”陆伯桓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团,然后做了评价:“你的字,比他好,是师从名家练出来的。” “朕不懂摄政王是什么意思。” 秦元熙捏着笔杆子做得笔直,陆狗就是陆狗,这是要怎么样?拐弯抹角过来套话?想都不要想,那是不可能的! “我没有查出任何异常。” 陆伯桓给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秦元熙手边:“从陛下出宫,再到陛下回宫这中间,我没有查出来任何的异常,很有、”陆伯桓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有些似窘非窘,并没有再看秦元熙,摩擦着手里的杯子,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与赵拓之间的事情,也是近期才发生的,与他并无干系。” “他是从小被当成君王来培养的,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惯于居上位者,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陆伯桓叹了一口气:“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也没有关系,我、我不会害你的。” 这话就有点动人了,秦元熙端着茶杯犹豫半天,一扭脸就看见陆伯桓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那种感觉就很熟悉,很容易让人有种心动的感觉,就那么一瞬间,秦元熙真的差点就觉得是赵拓回来了,但还是很努力的控制不了自己,别过脸,有点些微的不自在。 秦元熙觉得他还是比较适应陆王爷之前冷面的样子。 “让御膳房准备了点心,垫垫肚子吧。” “不用,我不、朕不饿。”对陆王爷莫名其妙的关心,秦元熙还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的,但他的谨慎在陆王爷那边并没有得到什么反应,陆伯桓很是主动把糕点放到才秦元熙的手边:“多少吃一点,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身体最重要。” 可不是嘛,他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量,虽然早朝之前是吃了早餐的,但这会儿都过了大半个中午,也早就该饿了,秦元熙就是想到陆伯桓能注意到这些问题,就很让人有点想不到。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元熙还是摸着肚子念叨了一下赵拓。 “今天也是没有见到你亲爹的一天,不过后爹今天表现也不错,还给你拿好吃的了。” 摸着小肚子,秦元熙慢慢叹了一口气,眼下的情况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实在摸不准陆王爷到底要做什么,赵拓又迟迟不出现,这么一来而去的,秦元熙里面就不踏实,心里面不踏实,晚上就睡不好,晚上睡不好的结果就是直接做了噩梦。 梦里,孩子他爹一脸的凶神恶煞,浑身带血一步步向秦元熙逼来,比阎罗还凶,秦元熙感觉到好像是在什么冰天雪地里一样,冻得人牙齿打颤,他想跑,可是脚好像被冻在了原地一样,根本就挪动不得。 只能看着一身血的陆伯桓目露凶光的一步步逼近,嘴里霍霍地喊着:“还给我!还给我!” 然后冲秦元熙伸出了五个手指,然后五指一把戳进了秦元熙的胸膛,生生的把他的心从胸膛里面掏了出来,五指鲜血淋漓,上面还托着一颗滚烫的心脏,还在跳动着,然后秦元熙就被吓醒了,一身的冷汗,醒来以后心口还是一阵阵的疼。 这个梦做得莫名其妙,却也让他不寒而栗,梦里那种阴冷的感觉,好像还在,哪怕是大夏天,秦元熙都觉得凉丝丝的,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秦元熙才从床上下来。 “丁一,叫言神医来一趟,就说朕身体不适。” 言少宁来的时候,秦元熙正捧着一杯茶慢慢喝着缓神,只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秦元熙白天都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陆伯桓,总担心陆伯桓会对他下手,那也有所梦也是正常的,叫言少宁过来,却是另有目的。 “神医请坐。”秦元熙很客气,甚至还主动给言少宁倒了茶,一点都没有皇帝的架子,搞得言少宁受宠若惊,非常想跪一跪。 “陛下哪里不适?”皇上半夜叫他来,还叫的这么急,言少宁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刚来的时候确实紧张了一把,但看陛下脸色,好像也没什么事情? “朕也不跟神医废话,确实有一件事。”秦元熙面带苦涩:“赵拓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过了,朕心中难安,想请教神医,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让言少宁起疑心,秦元熙还装出来一脸的苦情:“以往他也有过许久都不曾出现的情况,但现在跟往日又不同,他很惦记孩子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会这么久不出现,朕想问问神医,是不是、神医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不比尽说。” 秦元熙把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他就是怀疑赵拓不出现,就是陆伯桓给压制的,但是这种情况又没有现代心理学做辅助,秦元熙大胆猜测可能言少宁给陆伯桓准备了什么东西,就跟上次一样,既然能把赵拓叫出来,那当然也能把赵拓藏起来! 好气呀,孩子亲爹被藏起来了,每天都要跟后爹打交道,心累! “这、”言少宁也是一脸的苦涩:“这赵大将军出现不出现,都是很随机的事情,而且、从医者来讲,赵大将军不出现,对王爷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这说明王爷的并且已经越来越稳定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出来?你再去叫叫他不行吗?” 秦元熙一听这话,就急了。 什么叫反而是件好事?对陆伯桓来说可能是件好事,但对秦元熙来说绝对不是! 他需要赵拓,非常需要,孕夫情绪本来就脆弱,天天让他对着陆王爷那张随时都有可能要变的脸,秦元熙觉得自己可能还是要做噩梦,孕夫不能做噩梦,为了孩子着想,他也得尽快把赵拓给弄回来才行! 第41章 从言少宁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回答,秦元熙的情绪就有点低落,早朝的时候也是蔫了吧唧的,自己歪在龙椅上撑着下巴,看着下面的人发呆。 当然,最主要的是,看着陆伯桓发呆。 陆狗不愧是陆狗,往那儿一站,那模样还真的是人模狗样的,但那又怎么样,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再一想起那个噩梦,鲜血淋漓的场面,秦元熙就觉得心有余悸,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确定小心脏还稳稳地待在他的胸腔里。 “此次政绩考察,臣建议由吏部李大人出任主理官,望陛下恩准。” 秦元熙还在发呆,忽然就被cue当下还有点懵,从上次治水开始之后,好像秦元熙在朝堂上的发言次数有变多,但也并没有租房么有效的发言,基本上就是别人说了什么,他嗯嗯啊啊附和一下,正经事那还是陆王爷拿主意,他这儿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怎么就上来就恩准了呢?秦元熙当即第一眼就去看陆伯桓,结果陆狗垂手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秦元熙有点无措,老实说,他连这个李大人是谁家的,到底是做什么,官品怎么样,都不怎么了解,像这种人事任命的工作秦元熙有点不敢拿主意。 “此事容朕思虑一二,再做决定。” 端起架子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秦元熙这话说完,就看见下首站着的陆伯桓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总之就看得秦元熙浑身不自在。 陆伯桓每次看他,都不会让秦元熙联想到什么好事情,总觉得陆伯桓在前面挖了坑,就等着他往里跳,这么一想,秦元熙就愤愤不平的回瞪了陆伯桓一眼,把陆伯桓瞪得莫名其妙。 早朝后,御书房,秦元熙照例还有做他的功课,各种课业十分繁忙,陆老师平心静气来说的,也算得上是个好老师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秦元熙这个半大的学生比较省力气,陆伯桓教他的时候不用太费什么脑筋,那要是换成三岁小孩儿,可能就没这个待遇了。 当然这个待遇可能也没有多好。 秦元熙看了看摆在面前的经世名书,然后默默叹了一口气,他以这个大龄学前儿童的身份来看这些,还真的是有点为难他了,到底不是一个大环境下面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还满嘴的之乎者也,就真的很让人头疼。 古文方面,秦元熙的水平也就是看看话本子而已,再多的,就真的非常吃力了。 “勉、不患寡而……”秦元熙一边看一边认,十分专心,并没有主意到陆王爷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 这人就跟个小仓鼠一样,小动作不断,没有一点规矩,明明在写着功课,还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的,手边的糕点一会儿一块儿,已经快让他给吃完了,陆伯桓手里拿着一本书,并没有翻看,像是在神游一般,视线在秦元熙的身上漂移着。 “你很想他回来。” “什么?”秦元熙手里的毛笔差点被吓掉,然后一脸警惕的看着陆伯桓:“朕、不懂王爷是什么意思。” 陆伯桓还是握着手里的书,神色平淡:“我是说赵拓,你很想他回来。” 想肯定是想的,但肯定是不能当着你的面这么说。 秦元熙又不是个傻子,双重人格下,这俩人格那就是竞争关系,他怎么能当着陆王爷的面说盼着另一个人格出现的话,那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结果还不等秦元熙说话,陆伯桓就自己又开口了。 “你们是那次出宫才认识的吧,在那之前,赵拓并没有什么异常,起码、不会给我造成很多影响。”陆伯桓说这话的语气,让秦元熙觉得有点奇怪,好像是有点纵容,又感觉像是在说家里面不听话的小弟弟一样,反正让秦元熙觉得不是很适应,跟陆王爷的人设不太符合。 “结果这次就不一样,不仅弄丢了先皇亲赐的玉佩,还把兵符也给了你。” “没有,我没拿,我还给他了!” 一说到这个致命的问题,秦元熙立马就炸了。 这个问题很严重好吗,他顶着傀儡皇帝的名号,陆伯桓又是摄政的王爷,兵符这个问题就是军权的问题,他要是有点实力跟陆王爷争取一下军权什么的还说得过去,他有什么?肚子里有个崽子吗? 兵符从一开始对秦元熙来说,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下次选定情信物一定不能选这个复杂的东西,真是受不起! “你还给他了?” 陆伯桓握着手里的书,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化:“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秦元熙也挺纳闷,不太明白现在这是什么个流程。 “早就给了,就上次你关我的时候,他出来把我放了出来,我当时就把那东西还给他了。”秦元熙想了想,还是多嘴解释了一句:“那个、我没有不给你的意思,就是吧,那兵符毕竟是从他手里给我的,我、我就想着要还,也还到他手里去,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又麻烦。” 这还是次要的原因,他主要怕陆王爷觉得他是惦记了陆王爷手里的权利,权臣当道的时候,他一个小傀儡还是应该识点时务,赵拓交给他的兵符就还给赵拓,简单明了又干脆,不会给自己惹太多的麻烦,这是秦元熙的想法。 但看陆伯桓这会儿的脸色,好像有点、秦元熙试探地大胆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吗?” 那是件东西,他们两个人既然为一体,那东西在谁那儿都是一样的,那东西是在赵拓身上还是在陆王爷身上,伸手一摸不就知道了吗? 除非、赵拓把它藏了起来,所以陆伯桓才并不知情。 “我不知道。” 果然,陆伯桓说完这话的时候,秦元熙心里面就开始打鼓,总觉得这个事儿吧,它是有问题的,可要说到底哪儿有问题,他还真想不出来,但那种感觉好像他是个挑拨离间的坏人一样,正要岔开话题,说点别的,或者就干脆别说了,好好做作业也可以,陆伯桓就先一步转移了话题。 “陛下就今日所提之事,有什么看法?”陆伯桓说的是今日早朝上提出来的政绩考察一事,当时秦元熙就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推脱了出来,现在又被陆伯桓提出来,秦元熙琢磨了一下,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老师在考学生一样? “这个问题朕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正要请教王爷。” 既然是考学生,那他这个好学生也要有个好学生的样子,尽职尽责一点,对陆王爷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简单省事的事情了吧? “你很怕我。”陆伯桓走了过来,抽走了秦元熙手里的毛笔,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凝重跟认真:“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来,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既然你来了,那就要担起你身上的责任,你现在的身份是大秦的帝王,大秦的百姓仰仗着你生存,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每一个人的生死,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希望你还能记得。” 看着这么严肃的陆伯桓,秦元熙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一点两个人的距离,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劲。 这话是他说过的没错,虽然不是每个字都能对得上,但大概意思是没有错的,但是他说是一回事,陆伯桓拿出来再说就是另外一回事,这种感觉就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难道陆王爷还真的打算教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这笑话讲出来,一点都不好笑的! 秦元熙忐忑了一下:“朕不……” “你懂!” 秦元熙推脱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伯桓就截断了他,扔掉了之前从秦元熙手里抽走的笔,陆伯桓转身推开了窗户,不知不觉中,一轮弯月已经挂上了天边,陆伯桓背着手,语气有点沉闷:“你比他聪慧,也更有帝王之相,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应该能教好。” 秦元熙真的很想翻白眼,陆王爷这是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而且这是要怎么样,打算把他这个冒牌货培养成真正的千古一帝吗?听起来就很扯好不好?果然,跟个神经病沟通,就是非常的麻烦,秦元熙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怎么可能真就信了陆伯桓的话,陆王爷跟他这个傀儡皇帝之间,那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君臣之情师生之恩的,现在说这个,听起来好像有点感人。 但,十动然拒! “王爷说笑了。”秦元熙打算把话题绕回去:“不知王爷对政考一事,有何高见?朕于政务方面还需要王爷多多指点。” 陆伯桓转身,月光洒在他身上,带着一点凉凉的气息,竟然有种超脱世俗的感觉,秦元熙连忙低头,暗叹自己真是让美色迷了双眼,怎么看陆伯桓也能看出来三分帅意出来,真是太过分了! “若我说,我从未有过僭越之心,陛下可信?” “此生只愿,佐一明君海晏河清,共创盛世,为此而已。” 秦元熙:……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怀柔吗?没用的! 啊啊啊,陆狗这么说话的时候,为什么还有点帅,不仅帅,竟然还有那么点忠犬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赵拓上身了吗? 第42章 “我知你非他,就像你知道还有一个赵拓的存在一样。”陆伯桓转身,看着秦元熙,眼神幽幽:“既然存在,那就有存在的道理,或许是苍天怜我,知我一番心意,才将你委派过来,我与你相识不久,但、” 陆伯桓说到这里的时候,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往下说:“但你确实比他更适合做皇帝,你心系百姓,若稍加培养定能成为我所期待的那位明君,他则不一样,你能在此,我很庆幸。” 秦元熙缩了缩,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的警戒,下意识的话就脱口而出:“那你还想杀我呢!” 他这话一说完,陆伯桓就有些无奈的笑了。 “不是想杀你,只是、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还想再掐死我,陆伯桓我告诉你,怀柔是没有用的,休想用这些好听的话来诓骗我。”秦元熙其实心里面也是直打鼓,谁知道陆狗是不是又耍什么花样,但看陆伯桓的神色又那么认真。 而且,如果陆伯桓真的想造反的话,早就造反了,在小皇帝登基的时候,甚至更早一点,在老皇帝驾崩的时候就可以,但他没有,而且根据他看的情节来说,陆伯桓好像还一直都没有,这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难道陆狗真的就只是想做一个不世之良臣? “没想杀你,只是吓唬吓唬而已。”陆伯桓摇头笑:“想掐死一个人太容易了,如果我想你死,你早就已经死了几百回。” “当时只是怀疑他另谋了算计,留你在此设计于我,所以就想吓唬一下,好让你露出破绽出来。”陆伯桓如实以答:“后来发现,事情应该跟我之前想的不一样,我也调查过,虽然不解其中缘由,但你就是你,他就是他,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一天,就像你忽然出现一样,然后再忽然消失。” 秦元熙动了动喉咙,没有接陆伯桓的话。 他这个问题问到了根儿上,其实秦元熙自己也不知道,他看过很多穿书的耽美小说,小说里都只写主角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至于那个原主究竟如何了,去了什么地方,又会不会回来,从来都没有人说过。 秦元熙会下意识觉得自己会一直留在这里,可到底会不会,这种量子力学都决定不了的事情,他更不可能会有什么想法。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陆伯桓只是提了一嘴,也并没有再继续深入探讨,接着又往下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那我的责任就是辅佐陛下,好好治理这个天下,若有幸还能辅佐皇嗣的话,自然更好。” 秦元熙说的很自然,好像这个皇嗣跟他并没有关系一样,但秦元熙脸上的神色还是很不自在的,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不太敢看陆伯桓的眼神。 想了想,又不太甘心,跟着问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不会杀我?” “天下只有一个陛下,杀了你,我就真的是谋逆的罪名了。”陆伯桓略显无奈:“而且,我真的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若真有,何必留他到现在?” 秦元熙听得出来,这是实话了,陆狗虽然狗了一点,但说实话的样子,还是很好分辨的,陆伯桓要是真的有什么想法,确实早就能动手,摄政王权势滔天,满朝文武唯他命是从,秦元帝这个傀儡坐得实实在在,陆伯桓真的犯不着。 “我会辅佐你,也会尽心教导你,过往种种,我们可以一笔勾销。” “如何?” 陆伯桓真的相当有诚意了,秦元熙还是在犹犹豫豫,犹豫了半天之后发现他并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他对上摄政王,那就是鸡蛋跟石头的区别,摄政王愿意放手教导他,他受着就行了,摄政王不愿意要弄死他,他只能找赵大将军求救,问题的关键是,现在赵大将军也找不到,就是求救也无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除了屈服并没有别的办法。 “好。”秦元熙点头答应。 就见陆伯桓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明日《社稷论》,请陛下先预习,抄写。” “啊?”秦元熙的脸立马苦了起来:“又抄?” 陆伯桓略显无奈:“你底子太薄,虽然想法不错,但很多道理都比较混乱,基础要打好才行。” “还有一事。”陆伯桓说起来的时候显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往下说了下去:“你以后可以用自己的字迹,不用刻意学他,若以后他真的再回来,我也好分辨一二。” 秦元熙从陆伯桓的眼神里,看到他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了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一闪即逝快到让人抓不住那一丝的情绪,秦元熙就在那一晃神下意识问道:“那要是被其他人看出来怎么办?” “没关系,陛下不过新临了字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陆伯桓走了以后,秦元熙脑子还有点发懵,懵还是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跟陆伯桓承认了他的身份,这个问题真的是实打实吓了秦元熙一跳。 但不得不说,陆王爷的手段还是相当高明的,秦元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套路的,面对陆王爷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再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陆伯桓用他的实际行动来向秦元熙证明他是真的愿意认真来辅佐教导秦元熙成为一个明君的,不仅在早朝的时候会给秦元熙各种明示暗示,下了朝也会教秦元熙分析朝中大臣的一些小想法,还会给秦元熙讲讲朝中的党派之争什么的,每天的课程也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俨然变成了一个良师益友。 而在这些日程安排之中,秦元熙已经很久没有再下意识地想起过赵拓,陆伯桓的存在感很强,他占据了秦元熙大部分的时间,如朝政上,如功课上,甚至在孩子的教养方面,陆伯桓都很有一套,秦元熙与陆王爷的关系也越来越和睦。 赵拓,就好像只是一场梦,梦过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第43章 或许是一开始的秦元熙就对陆王爷有了那么一点偏见,所以才一直都觉得二路王爷凶神恶煞的不好相处,这段时间以来,陆伯桓每每悉心教导,反倒是把秦元熙之前对陆伯桓的那点偏见给冲淡了不少。 陆王爷不愧是陆王爷,才学方面就不多说了,那必须一等一的厉害,最主要的是当两个人能好好相处的时候,陆伯桓其实是那种很会照顾人感受的那一类人,虽然平时冷着一张脸,但细微之处总能做得很好。 别的不说,秦元熙现在情况特殊,肚子里面装着个崽崽,每天长时间坐着都会觉得腰酸背痛很难受,他自己也没有提,总怕陆王爷觉得他事儿吧唧的,所以就一直忍着,了不起就让小太监多拿两个大靠垫靠一靠。 结果也不知道是言少宁多嘴还是小太监多嘴,就让陆伯桓给知道了。 自那以后,陆伯桓给他上课就很注意时间问题,差不多到时间的时候,就会暂停,然后主动带着秦元熙出去散散步,溜达溜达,走累了还能在小凉亭子里面休息一下,好像之前的压迫什么的,从来都不存在一样,搞得秦元熙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好像是他小人之心了,总把陆伯桓想得很坏,其实说到底人家也就只是一个权臣而已,那要是放在历史上,功过都不敢擅论的那种,于是乎,在秦元熙的有意改正一下,他对陆伯桓的态度也起了一些些的变化。 是真的拿陆伯桓当良师益友来相处的,之前那些,就权当是误会好了。 毕竟,陆伯桓还顶着那么帅的一张脸,毕竟这肚子里的小娃娃身上也流着他的血,针锋相对什么的,就实在没有必要了。 “这是今日的奏折,工部那边有几个水利的折子,都在这里了。”陆伯桓的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闷闷的,秦元熙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陆王爷的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陆伯桓捂着嘴闷声咳嗽了一声:“无碍,伤寒,喝两天药就好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秦元熙想说点关怀的话,到嘴边就变得别别扭扭的:“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我再去问你好了。” “送完折子就回。”陆伯桓的喉咙是有点疼,见秦元熙凑过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你离我远一点,免得传染。” 秦元熙刚想说不碍事,就听陆伯桓似是打趣一般的说道:“别到时候让我过了病气,还要喝药。” 好吧,秦元熙承认他喝药这上面确实是不太行的,不仅不行,那苦了吧唧的中药,闻见味儿他都想吐了。 “那你还有什么交代我的吗?” 以往他做功课的时候,都是陆伯桓看着的,私人家庭老师非常到位,有不懂的地方,陆伯桓当场就能给他讲解,今天陆老师要告病假了,秦元熙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 “奏折好好批,批完以后让人给我送去就行。” 陆伯桓哑着嗓子交代了两句,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多说了一句:“要是批不完也没关系,你现在身体要紧,不能过度操劳。” 陆伯桓交代完了以后就走了,御书房里就只留了秦元熙一个人,偌大一个空间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能听见,秦元熙越坐越不舒服,往常的时候陆伯桓在的时候,俩人还有点交流的声音,现在陆伯桓不在,整个御书房里,安静到有点怪异的感觉。 扔了手里的毛笔,秦元熙瘫软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然后下意识的往陆伯桓往常坐的地方看了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总之就是看了,看完以后就开始发呆。 这一发呆就导致工作效率直线下降,等到晚饭的时候,他那一摞奏折都没有批完,秦元熙俯首在案几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陆王爷不在,他这工作效率可不是一般的低,那是相当的低呀,第二天还要早朝,这一堆的折子晚上的时候都要发出去,现在看着还有厚厚的一摞,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处理得了的样子。 小太监丁一捧着汤盅进来就看见陛下正在唉声叹气,赶忙上前回话:“方才陆王爷差人来传了话,说陛下的折子要是批不完,也可压至明日午后,不必慌张于一时。” “朕是个勤勉的皇上。”秦元熙闻着味儿就有点饿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能饿着自己可不能饿着肚子里面的这个,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朕先吃点东西,折子还是要批完的。” 然后就看见丁一捂着嘴在笑。 秦元熙撇嘴:“你笑什么?朕哪里说错了吗?” “不敢,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 然后小太监就去伏到地上,使劲儿磕头,秦元熙看着都觉得后槽牙疼,赶紧呵止他:“起来起来,朕又没有说你什么,当心地板磕坏了。” “现在说吧,刚才笑什么呢?” 丁一这才站起来回话:“就是这话奴才听陆王爷也说过,那语气倒是跟陛下如出一辙的。” “他说我?”秦元熙放下了手里的汤盅,有点好奇:“他说朕什么了?你说来听听。” “不对不对,他什么时候说的?”秦元熙问完又想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那要按照陆伯桓的要求来说,他真的不算是勤勉,不仅不勤勉可能还有点懒,毕竟他是个连早朝都起不来的人,万一人家陆王爷说的是以前的秦元帝,那他岂不是很自作多情? “就前两日,陛下深夜还在批阅奏折,陆王爷就站在窗边,奴才跟在陆王爷的身边,当时王爷看了陛下许久,然后就说‘陛下近来勤勉了许多’,然后还要奴才时常提醒着陛下,要陛下当心着点身体,切莫过于操劳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朕怎么不知道?” 丁一又忙说:“陛下专心于政务,自然没有发现。” 这一说就把秦元熙给说的有点别扭,别别扭扭好半天才又问丁一:“他看我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感觉?” 这话秦元熙问的很含蓄,但他实在想不出来陆伯桓盯着他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他只能想到赵拓盯着他看时的样子,那双黑亮的大眼珠子,看得人忍不住心跳加速,放在陆伯桓身上就很有违和感,那会不会其实是赵拓? 是赵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出现了,然后又悄悄的离开? 第44章 丁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元熙自也闹不明白,奏折最后还是没有批完。 老师不在身边,适当偷懒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秦元熙就心安理得的直接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他还留心观察了一下陆伯桓的情况,见他脸色好了很多,也稍稍安心,下了朝以后就把人又叫到了御书房,照例先关心了一下陆王爷的身体情况。 陆伯桓见他这样乖巧又体贴,倒是先笑了起来:“你跟他真的很不一样。” 这话一提起来,秦元熙就觉得有点别扭。 撇撇嘴:“哪里不一样了?” “哪里都不一样。”陆伯桓倒了茶又给秦元熙拿了糕点让他可以垫肚子,才说道:“若是你这般,那君臣关系也不至于闹的那么僵。” 原来你也知道是僵的,秦元熙想了想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咬着糕点,看着陆伯桓,又问道:“说实话,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怀疑我?” 陆伯桓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想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的说道:“我不知道赵拓有没有怀疑你,但、我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可能是在宫外沾染了外面的习气,后来越发不像,你与相处的时候,十分没有规矩,而且不似从前那样表面和善内心堤防,直到后来看到你的字,我才有了头绪。” “等下!”秦元熙立马叫停,拧了眉问陆伯桓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的意思是,赵拓也怀疑我?” 陆伯桓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他也是我,如果我怀疑,那他为什么不怀疑?” “可是、”秦元熙觉得心口有点闷,说不上来的感觉,缓了一下之后,秦元熙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如果你一直都知道他就是你,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你就是他?” “这个我不知道。”陆伯桓脸上有些晦涩的神情,有点难懂,秦元熙没有看明白。 秦元熙心里面的困惑就更重了。 他清楚的记得赵拓对陆伯桓的态度,当初两个人一块儿在宫外的时候,秦元熙骂陆狗,赵拓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而且还几次表示要替自己除去陆伯桓这个奸佞,一片赤胆忠心当初还让秦元熙感动了很久。 如果,如果赵拓也知道他跟陆伯桓就是同一个人,如果赵拓也怀疑过他的身份,那、秦元熙忽然就觉得有点凉丝丝的感觉,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仔细分辨又分辨不出来。 陆伯桓对赵拓的态度明显要更宽容一点,甚至还给赵大将军铺路善后没有一丝怨言,在知道自己怀的孩子是赵拓的之后,甚至还动过要养他的念头,但赵拓可就不是这回事了,如果秦元熙所料没错的话,赵拓对陆伯桓恐怕不仅没有友善,反而很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然后秦元熙再看陆伯桓的眼神,就跟看小可怜一样了。 如果陆伯桓知道,另一个他并不像他这样友善,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功夫,言少宁就照例过来给秦元熙诊脉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养得非常好,每天都好吃好睡的,也没有太折腾人,这还是让秦元熙比较欣慰的一点,除了肚子一点点鼓起来,有点怪异之外,其他方面来看,目前秦元熙都还能接受。 “陛下可以适当多活动活动,有点积食。”言少宁收拾了药箱:“另外,虽然要进补,但也不可以大补,日常饮食还是要荤素搭配比较好,其他一切都好,陛下这两日睡眠也不错,好好养着,再过段时间,孩子差不多就该显怀了。” 言少宁说到这儿的时候,又多看了陆伯桓一眼,他的提醒已经十分到位。 等言少宁走了以后,陆伯桓就提出带秦元熙出去散步。 “等下,等下,奏折还没有看完,昨天的都没有批完,今天再不加班,又要堆积很多了。” “无碍,我帮你,不在乎这一会儿的功夫。” 看着被陆伯桓按住的奏折,秦元熙到底还是没能坚持住,就被陆伯桓带出去散步遛弯儿去了。 名义上是遛弯儿,但小花园还没有走一半的时候,秦元熙就察觉到陆伯桓应该是有话要跟他说,但一直犹犹豫豫张不开嘴,搞得秦元熙都着急了,最后找了个小亭子,干干脆脆把陆伯桓拉了进去。 “拉我出来到底要说什么?什么时候你陆王爷也变成了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奇了怪了。” 这个样子的陆伯桓,真的让人觉得、算了,好像他跟陆伯桓也不是很熟,顶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纠缠而已,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我在想,是不是到了该给陛下选妃的时候。” “什么?!” 果然,陆伯桓这一开口,还真的有点震到了秦元熙,怪不得这么犹犹豫豫的,原来是要说这个事情。 小亭子位置不错,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整个御花园的风景,很漂亮,不愧是皇上住的地方,条件也好,亭子里面准备着新鲜的水果和糕点,还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不考虑其他的话,皇宫里的生活确实美滋滋,应该是不少人都愿意且向往的地方。 但,秦元熙也深深的知道,这个地方就是一个牢笼。 “不选。” 葡萄皮吐出来,秦元熙语气冷淡:“陆王爷想的可真是选,这都想到选妃了,这话我只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选妃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只要我在一天,那就不可能!” 秦元熙并没有注意到这会儿陆伯桓看的眼神,如果他抬头看一眼的话,就能从陆伯桓的眼睛里,看到一些化不开的深意。 “陛下三思。” “四思五思也是不可能的。”秦元熙很严肃:“陆伯桓,我什么情况?我一个G、断袖,选什么妃?弄点无辜的女人进宫做什么?当花瓶好看吗?花瓶可以放在那里做装饰好看,但人不一样,那是活生生的人,这个宫殿对她们来说就是一个牢笼,囚禁的不仅仅是她们的青春年华,还有她们的灵魂,那是能把人折磨死的,我永远都不可能当这样一个刽子手,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永远不可能!” “孩子怎么办?”陆伯桓的手无意识地敲着石桌,看着秦元熙问:“言少宁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孩子再过不久就要显怀,再有几个月孩子就会出生,你要怎么安排?莫名其妙抱出来一个孩子,你以为群臣就能认吗?这个孩子必须有一个正统的身份,不然还是说,你要藏着一辈子不带出来见人?” “那、那总有办法的,又不是明天就把孩子生出来了,总有办法的。”秦元熙被问得哑口无言但依然坚持底线:“总之,选妃的事情不可能,只要我在一天,就不可能的!” “你知道,我说的就是最佳方案,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我懒得跟你吵架。”秦元熙站起来,语气有点不善:“最佳又怎么了?我说不行就不行,我还就告诉你了陆伯桓,我宁愿告诉全天下这个孩子是我自己生下来的,我也不可能弄个女人进宫,为了一个孩子的身份问题,就葬送一个女人的一辈子,你残忍不残忍,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看着秦元熙的带着怒意的背影,陆伯桓自己在凉亭里又坐了很久,一直到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他才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重新回了御书房。 然后就在御书房里看到了虽然在闹脾气,但依旧坚持在批阅奏折的秦元熙,秦元熙也没料到他会再回来,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低头假装没看见,显然,这还是在跟陆伯桓生气。 陆伯桓摇摇头,也没有管他,两个人隔着距离,各自在自己的办公桌认真工作,小太监进来添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怪异的场景。 第45章 秦元熙闻见药味儿,抬头就看见丁一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他很熟悉的黑乎乎的汤药,脸色立马就变了,手里的毛笔直接就扔了出去,不悦地说道:“怎么回事,朕好好的,你又从哪儿端来的药?” “快端走,看见这东西就惹人心烦。” 秦元熙现在对这个黑漆漆的药都有点条件反射了,一闻见这个药味儿就浑身难受,而且还觉得有点恶心,不能想,一想就觉得更恶心了,胃里一阵阵的反酸,秦元熙捂着嘴,想喝口水压压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反应,他这边急着招手赶紧让人准备起来,躲到屏风后面就直接吐了出来。 “陛下你还好吗?”陆伯桓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连一丁点的药味都闻不见,赶紧让丁一出去:“药放隔壁偏殿,我一会儿过去。”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里面人的身影,有点狼狈,也有一些的憔悴,陆伯桓没有得到秦元熙的回答,就一直站在屏风外面,过了一会儿,秦元熙终于出来了,看脸色还有点苍白,陆伯桓微微拧眉,拿了茶杯给他漱口。 等秦元熙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才解释:“那药不是给你的,是言少宁担心我病体未痊愈,所以才让人把药送过来,我已经让人端出去了,屋子里也另外点了熏香,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难受了。”秦元熙摆摆手,脚步都有点虚浮,坐到案几边上端了一盘果脯抱到怀里,还有点心有余悸:“这个药味也太冲了点,正常人都闻不得,更不用说我现在还是特殊情况,那啥,以后言神医要是再熬药,你让他别搞得这么难闻,好歹是个神医,就不能熬点又好喝又好闻还治病的药吗?” “良药苦口才利、”陆伯桓话没说完就看见秦元熙的脸色又变了,赶紧往回找补了一句:“我会告诉他的,督促他提高医术,下次不熬这么苦又这么难闻的药出来。” 莫名其妙被承诺了的言少宁翻着医书打了个喷嚏,然后起来把窗户关上,已经过了处暑介启程,再也不能贪凉了,还是养生要紧。 “没事儿,我好了。” 秦元熙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陆伯桓的药:“你的药还没喝呢,你快去把药喝了,那玩意儿放凉了更要人命。” 陆伯桓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没忍住就笑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喝个药跟要你的命一样。” 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瞧不起,秦元熙气得愤愤不平咬着牙,但也真的无可奈何。 不能比是不能比的,他真的喝不了这种苦了吧唧的中药,那感觉,确实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两样。 陆伯桓这一趟去了挺久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甚至连衣服都换掉了。 之前穿的是正经朝服,这会儿折腾一下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袭蓝色长衫,看起来相当的儒雅俊秀,搞得秦元熙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办,感觉刚才那一下下,心跳好像是加快了。 秦元熙现在感觉自己的思绪有点混乱,他以为他是喜欢赵拓的,这么久以来,对陆伯桓一直都是陆狗长陆狗短的,再加上之前那段时间一直备受陆伯桓的压迫,所以,秦元熙下意识对陆伯桓其实是有点排斥,但最近这段时间就不太一样。 两个人相处得很好,除去之前的不愉快的话,陆伯桓最近做的事儿真的没话说,朝中大小事都会掰开了揉碎了讲给秦元熙听,一点也不藏私,生活上因为秦元熙现在特殊情况,陆伯桓也总是照顾他,不说无微不至,起码也是体贴周到,甚至就算秦元熙闹闹小脾气什么的,陆伯桓也都一概包容,还真的就让秦元熙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当初不该骂陆伯桓是狗的,陆伯桓不狗的时候,其实也挺人模人样。 “那个,你怎么还换个衣服?” “身上沾了药味儿,陛下闻不习惯。” 这回答,就让秦元熙真的有点招架不住,连忙低头假装自己在认真忙工作,然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坐的位置有点问题还是因为陆伯桓换的那身衣裳太好看了,秦元熙的注意力始终不太集中,手里拿着笔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写什么,时不时就要偷偷拿眼睛去打量陆伯桓。 看着看着,就发现,陆王爷撑着下巴,他好像是睡着了? 不会吧?这都能睡着? 秦元熙干脆扔了自己手里的笔,反正陆伯桓也睡着了,不会知道他都干什么什么,所以光明正大的看看也没什么关系。 他顶着陆伯桓,然后在想一个问题,在陆伯桓自己看来,他跟赵拓就是同一个人,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陆伯桓会怎么看他?他跟赵拓可是有肌肤之亲的,他们还订过情,那怎么看都是一对儿小情侣了吧?陆伯桓最近对自己这么好,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秦元熙这会儿脑子就有点乱,他用了“也”这个词,但到底是用在赵拓跟陆伯桓身上还是用在自己身上,秦元熙也有点分不太清楚。 他喜欢赵拓,这一点是肯定的,那陆伯桓呢?在他看来,陆伯桓跟赵拓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是同一个人的话他喜欢赵拓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喜欢陆伯桓?如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他为什么看见陆伯桓的时候也会心跳加速?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秦元熙从来没有碰见过这么复杂的问题,明明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硬生生的让他给玩出了一种莫名的禁·忌之感,秦元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没有愧疚的感觉,对着陆伯桓心跳加速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对不起赵拓,那是不是就说明,其实在他心里,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因为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对陆伯桓心动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对不起赵拓? “啊,好难呀!” 秦元熙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趴在桌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个恋爱方面的菜鸟,为什么上来就搞这么高的难度,都不考虑一下个体能力的差异吗?” 他正嘟嘟囔囔自己小声的念叨着,然后就听见了动静,陆伯桓那边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沉还是怎么着,手边的奏折就掉了一地,还把陆伯桓给惊醒了,忽然一下子被惊醒的陆伯桓脸上还带着一点茫然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秦元熙抿着唇,有点想笑,这样憨憨的陆王爷,好像有点可爱。 “你醒了?我让丁一准备了浓茶,醒醒神,最近太辛苦了,生着病该好好养着才对,还要陪我在这儿批折子。” 陆伯桓这才低头看了看手边的东西,然后弯腰把奏折捡了起来,这会儿的时候才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眉心微微蹙起,握紧了拳头,然后才说道:“为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陛下不必挂怀。” 秦元熙听见这话,抬头看了陆伯桓一眼,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陆伯桓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陆王爷高高在上,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傀儡皇帝放在眼里,就算称臣也没什么恭敬的态度,而且,陆伯桓其实并没有在他面前称过臣,那现在这个人就不是陆伯桓,他应该是赵拓才对! 可、既然是赵拓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用陆伯桓的状态跟自己说话?而且好像还有意要掩饰身份一样? 第46章 秦元熙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了赵拓的身边。 赵拓这次出现的比较突然,突然到秦元熙都没有一个心理准备,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但此时此刻这个人确定是赵拓无疑,而且秦元熙现在大概能猜到,赵拓应该也是知道陆伯桓的存在的,只是他现在没有承认。 这种情况就让秦元熙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刚要问问赵拓是怎么个情况的时候,就见赵拓已经十分熟练地翻开奏折,一本正经地看了起来,秦元熙脚步慢了一下,轻轻蹙起了眉头,他有点不太确定了,还是说这个人其实就是陆伯桓? 只是他一时错眼,不小心认错了? “陛下,户部李大人弹劾吏部周博昌任人唯贤,在之前的考察中袒护自己的门生。” “哦。”秦元熙脑子还没转过来弯,一听说正经事就赶紧把奏折接过来看了看,他对这个周博昌一点印象都没有,仔细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原来是之前官员考核的时候,这位周大人有个学生收了不该收的钱,搞了点灰色收入,然后让人给查出来了,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要革职处理的,结果这位周大人因为自己在吏部,就动了点人脉手段,就把这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最后就只是罚了俸禄而已,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然后现在就被人弹劾,事情大概了解之后,秦元熙就按照之前陆伯桓教他的处理方法,批了奏折,要求严查核实,然后给周博昌办了停职处理。 就这么件事,忙完的时候时辰都已经不早了,秦元熙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他现在是特殊情况,熬不了夜,到点就要睡觉,就是他不想睡,那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不愿意,三两不折腾的,秦元熙就犯困。 “臣送陛下回宫。”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冒出来了,秦元熙略停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张嘴问出来,点点头就走在了前面。 身后的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是一种守护的姿态,秦元熙步子也不快,两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走回了寝殿,就在秦元熙还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发现跟在后面的人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内殿,这下秦元熙心里就笃定了。 陆伯桓别的方面可能不如赵拓,但在这方面他一直都很有分寸的,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轻易进到秦元熙卧室内,尤其是在知道秦元熙肚子里面还揣了个崽崽之后,就更加注意一些。 “坐吧。”秦元熙叹了一口气,要去给赵拓倒杯水,他这才刚刚拿起茶壶,身后的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可把秦元熙给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快点起来,谁让你跪的?”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不是,怎么就有罪了,那你犯了什么罪,你倒是说呀!” 秦元熙扶着赵拓想把人搀扶起来,但并没有什么用,这人跪下去就好像是个大铁秤砣,根本就捞不起来,就秦元熙那二两力气,没有赵拓配合的话,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快点起来!”秦元熙用比较凶的语气呵斥道:“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跪,要跪那也得我让你跪的时候再跪不行?快点给我起来!” “我欺骗了陛下,罪该万死,不能起。” “真是一头犟驴!”秦元熙有点喘气,干脆就不管他了:“爱跪跪,你骗我什么了?说吧。” 再去看地上的人,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陆王爷就那么豪横,怎么到了赵拓这儿,就变得有点、憨憨傻傻的呢? 这么一想,秦元熙还真是又好气又觉得好笑,大概就是陆王爷把精明的那一面留给了自己,剩下这个赵拓,就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欺负的那个。 “很多。” “还很多?”秦元熙端了杯水,润了润嗓子:“那就捡着大的说!” 其实没有往心里面去,赵拓能瞒着他无非就是身份上的事情,秦元熙其实有怀疑过赵拓应该早就知道他跟陆王爷其实是同一个人,但可能是因为副人格对主人格有那么点意见,所以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面对,甚至还跟自己同仇敌忾一起骂陆伯桓。 但仔细想想,赵拓经常性十天半个月不出来一次,就算陆伯桓把一切都给他安排好,那也不可能事事都面面俱到,所以他会怀疑自己身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秦元熙都已经做好准备要是赵拓说他其实就是陆伯桓的时候,应该怎么来安慰他,但赵拓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我、我有件事瞒了你。” “嗯,继续。”秦元熙听得心不在焉,等着赵拓往下说身份的事情。 “我是陆伯桓的人。” 秦元熙歪头看着赵拓,有点没太理解这个说法是怎么个意思,什么叫他是陆伯桓的人?那要按照一般的说法,难道不应该说他其实就是陆伯桓吗?后面这个“的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什么叫你是他的人?”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秦元熙好声好气的问了,想听听赵拓对这个说法会有一个什么不一样的解释。 “我是王爷派过来跟在陛下身边,监视陛下一举一动的。”赵拓一口气都不带喘的直接往下说道:“当日里陛下要出宫,也是王爷吩咐我跟在陛下身边,然后借机、”赵拓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秦元熙一眼,才继续说道:“借机行刺陛下,从陛下出宫开始,他就没打算在让陛下回来。” 这个回答还真是秦元熙没有想到的。 “那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这个说法十分出乎秦元熙的意料,他这边才刚刚跟陆伯桓的关系稍微缓和一点点的,怎么还就冒出来这么个说法?那要照赵拓的意思来看的话,赵拓就是陆伯桓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然后陆伯桓通过赵拓让秦元熙放松了对他的警惕,甚至还打算对秦元熙动手? 怎么听起来就有点像是挑拨离间的感觉? 等下,赵拓挑拨离间他跟陆伯桓的关系?秦元熙敏锐地抓到了重点所在,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一点点,这个发现就有点刺激了,赵拓是谁?那可是憨厚老实的大将军,跟陆伯桓那只老狐狸可不一样,赵拓哪有那么多的心眼,可、秦元熙再去看那张脸,又不是很确定。 他能在陆伯桓的身上看到赵拓的忠厚老实,那赵拓的身上,为什么就不能有陆伯桓的奸滑? 毕竟,他们可是同一个人,会有一些共同点,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想到这里,秦元熙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要是这么来看的话,赵拓这是不是在针对陆伯桓? 还是说,他其实也能感觉到近日里来自己跟陆伯桓的关系缓和,所以赵拓有了被威胁的感觉,所以才要这么说,故意离间他跟陆伯桓? 脑袋忽然好疼,秦元熙按着太阳穴,打算先按兵不动。 “阿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有一句话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的告诉我。”秦元熙用着非常沉痛的声音,握住赵拓的手,脸上还带着一丝受伤的痕迹:“从前怎样都不重要,现在呢?你现在是站在谁那边?你仔细想想,陆伯桓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而且,现在,我们还有宝宝,你想想,好好想想,我还有孩子,等以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他继承皇位,你就是太上皇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秦元熙拉着赵拓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情深以重道:“阿拓,我真心待你,从无半点虚情假意,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能离开我,不能背叛我!”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袖子挡着脸,使劲儿憋出了两滴虚假的眼泪,他现在的情况就是跟一个神经病谈恋爱,不演上一演,这恋爱可能就谈不下去,总之,就是非常累。 第47章 秦元熙这边演着戏观察着赵拓的神色,见他果然被自己说动,脸上似有愧疚的神色,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二人拉着手说了许多诉衷情的话,才算是把赵拓给哄住了,夜已深,秦元熙本意是想打发赵拓依旧还回他的月华殿睡去,结果看着赵拓拉着他的手不放,那眼睛里盛满了情意,一时间就没有把持住。 两个人倒在龙床上的时候,秦元熙还下意识地护了一下肚子,推着赵拓有点不太好意思:“你小心着点,当心孩子。” 这话一说,唬得赵拓都不敢动了,半搂着秦元熙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那样一副明明带着欲·望又要偏偏忍着不敢动的样子,勾得秦元熙心里面苏苏暖暖的,拉着赵拓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跟他咬着耳垂小声说道:“不碍事的,神医都说了,过了头几个月,孩子稳得很,只要小心点别太造次了就没关系。” 赵拓略有迟疑,不过被秦元熙轻轻蹭了一下,然后就低头吻了下去,单手解开了秦元熙的衣服,一·夜闹腾半宿无话,到秦元熙才刚刚闭上眼睛还没怎么睡着,就感觉身边的人有动静,他这边眼皮子好像有千斤那么重勉强睁开就看见赵拓起身的背影。 “你干什么去?” 秦元熙下意识问了一句,然后就见那人身影一僵,低声回道:“无事,陛下接着睡吧。” 秦元熙还想再叫他回来,只可惜太累,眼皮子很快就有重新合了回去,翻了个身很快就又睡沉了。 而床榻边,衣服收拾了一半的陆伯桓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对劲,他是听见外面守夜的太监报了早朝的时辰才醒过来的,结果一醒就发现问题很不对劲。 他并没有在往常睡熟了的床上,不仅如此,怀里还多了一个人,借着床帐外面依稀的烛光,身边人身上斑驳青紫的痕迹肉眼可见,更不用说两人相拥着的亲密姿态,他自己身上还有指甲挠出来的痕迹,陆伯桓当时脑子就不会转动了。 纵然早已知道赵拓跟秦元熙有这种关系,但陆伯桓也万万没有想过有一天他醒过来会面对这样的场景,这还不是最让他觉得无措的,最让陆伯桓觉得无措的是,怀里的人搂着他,一边亲昵一边轻蹭着,陆伯桓的下半身就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一点不由他自己控制的变化。 只觉得一阵阵发脸热,匆忙起身又被床上的人叫住,那般亲昵的语气,又带着一丝憨甜的,越发引得陆伯桓觉得不自在,耳根子一阵阵的发热,匆忙出来吹了吹冷风,才稍稍缓过那个劲儿来。 早朝上,陛下因病未来,一应事物依旧与摄政王处理,秦元熙醒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日上三竿了,他看着透亮的天光,还恍惚了一下,按了按眼睛总觉得自己好像耽误了什么事情一样。 一直到丁一听见他醒了的动静,过来问膳,秦元熙才猛地惊醒过来,他昨夜荒唐了半宿,竟然就把今日的早朝给耽搁了。 “那谁、”一慌就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元熙这会儿脑子转得非常快,昨夜跟他睡觉的人肯定是赵拓,但今天早上去上朝的人是谁那就不一定了。 “咳、王爷呢?” “王爷下了朝就与各部大臣论事去了,眼下尚未散,陛下可有交代?” 秦元熙端着漱口的茶杯,有点不太自在,但还是问了:“他醒来时可曾有说过什么?” 丁一掩着唇低头笑了:“叫不要吵醒了陛下。” “咳,行了。”秦元熙有点不大自在,他直觉应该是陆伯桓醒过来了,天知道陆王爷才他床上下来会有什么反应,秦元熙就很怕陆伯桓会当场翻脸,这家伙可好,怎么不仅没翻脸,反而还说了这种会体贴人的话? 还是说,其实早上去上朝的其实是赵拓? 那就更不应该了,赵拓不是热衷朝事的人,赵拓要是醒了,十之有八会缠着他再闹上一阵子,一晌贪欢不在话下,怎么可能这么勤勉还去上早朝?再者,赵拓那是武将,他一个武将上朝就是点个卯而已,怎么可能下了朝还去跟那些大臣商量什么大事,这种事情只有陆王爷才会干。 靠在软塌上,秦元熙叹了一口气,正琢磨着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面对陆伯桓。 想着想着,又自觉十分后悔懊恼,千不该完不该,昨天晚上就不该稀里糊涂把赵拓给留了下来,就算两个人一时情难自禁什么什么的,那办完事儿也该把赵拓安排妥当才行,还睡在他身边,真是大大的一个失误,要是醒过来是的赵拓当然无话可说,但这二分之一的可能,偏巧醒过来的就是陆伯桓,这下可好,好不容易跟陆伯桓缓和点的关系,这下又要变得十分尴尬起来。 秦元熙所料没有错,这一整天,陆伯桓都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让人送了几本奏折并要给秦元熙的课业一齐带过来,然后收走了秦元熙前日里要做的功课,再无别的话要说。 “王爷还有什么交代的吗?”秦元熙蔫头耷脑的,当事人现在就非常后悔,要是陆伯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还好一些,秦元熙也不至于这么不自在。 偏偏陆伯桓反应也这么大,这都一整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可见当时也是尴尬的,秦元熙其实想说,都是男人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朕又没有让他负责,再者,又不是他做的,陆王爷本质上还是很无辜的,犯不着这么着吧? 没想到,冷面阎罗王竟然还是个害羞的。 “王爷说,今日染了风寒,恐过给陛下,待病情好些再过来检查陛下功课,这些日子还望陛下不可贪玩,勤勉些将那四书一并都看了,王爷另外文章要给陛下作。” 帝师不愧是帝师,都这样了,这么尴尬,他还想着要督促功课,真的是相当本分了。 秦元熙以为左右不过就这一天的功夫,那第二天总要早朝,到时候叫陆伯桓一声,两个人私下里说道说道,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又不是没有睡过,只是先前陆王爷可能对这事儿并没有什么太真切的认知,现在有了,既然有了,那就好好接受,不然还能怎样呢? 他是跟赵拓睡了,又不是跟陆伯桓睡了,陆王爷犯不着这么不自在,要是真的过不去,那大不了下次睡的时候,不教他知道不就完了吗?那毕竟是小情侣两个人的事儿,一时擦枪走火难耐情·欲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秦元熙都已经找好了说辞也给自己做完了心里铺垫,结果,陆王爷是真的告了病假,不仅第二天的早朝不见人,甚至一连几天都不见陆伯桓的踪影,本来不大点儿的事儿,现在可好,搞得秦元熙好像是个负心汉一样。 真是愁人! 第48章 陆伯桓这一病,还真不是装的,那天晚上吹了点冷风之后,陆王爷就病了,咳嗽发热折腾了好几天,开始的时候秦元熙还当陆伯桓是故意找借口躲着他,谁知道都惊动了言少宁这么大神医。 他这一病,最辛苦的人就变成了言少宁。 王府皇宫两头跑,是哪边都放不下。 秦元熙看了心里面也不大自在,就想劝着言少宁不如就在王府住着,大不了等陆伯桓病好了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就这么两天,朕能照顾好自己,相信皇儿也会体谅神医的。” 言少宁切完了脉,语气相当的郑重:“那怎么可以,王爷只是偶感风寒,跟陛下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还是陛下这里重要一点。” 想了想,言少宁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跟秦元熙交代:“我跑得勤快些,倒不是担心王爷的伤寒,是、是王爷的病情。” 秦元熙端着补汤的手,顿了一顿,有个猜测,但是不太敢往外说,看着言少宁,试探性地问:“赵拓来了?” 这会儿内殿并无外人,言少宁点了点,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陛下有所不知,不是回来,是这那人现在、交换的比较频繁。” “我早上看诊还是王爷,晚上再去的时候就变成了大将军,而且、”言少宁有些难言:“而且,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说不准就只是打个盹儿的功夫,那里面就换了人。” “还有、”言少宁说到这里,就很是忧心:“王爷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准备,反而是赵大将军,他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有刻意留心过时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是赵大将军有想要占主导的意思。” “赵拓?”秦元熙眼里的忧虑很明显了。 按照言少宁的意思,那副人格好像是有想要抢占主人格的意思,这么说的话,从前赵拓是不争不抢的,现在赵拓要开始行动,跟陆伯桓抢身体了? “那怎么办?”秦元熙愣愣的,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按理来说,赵拓才是他的情·人,跟他有肌肤之亲的爱人,是他肚子里孩子的爸爸,而且赵拓又温柔又体贴,还很忠犬,简直就是秦元熙心里面的完美恋人形象,他应该理所当然的希望留下来的人是赵拓才对。 可、想到陆伯桓的时候,那种理所当然,就变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其实,陆王爷挺无辜的。 在原著里,陆王爷打理江山社稷还要面对种种非议,他都做得很好,虽然可能跟傀儡皇帝有那么一些些的嫌隙,但自古以来皇权与相权都是相互制约发展的,傀儡皇帝没本事治理江山,陆伯桓又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摄政王,两人会有矛盾什么的,都很正常。 不过那都是傀儡皇帝跟陆伯桓之前的问题,跟秦元熙认真说起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矛盾。 最多,就是陆伯桓在知道他肚子里面装了个崽崽的时候,怀疑过他的立场问题,当确定他没有问题,也不会出幺蛾子的时候,陆伯桓对他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做了一个帝师应该做的一切,教秦元熙怎么去做一个好皇帝,甚至还、 总之,陆伯桓不狗以后,其实还挺不错。 听到赵拓有可能要跟陆伯桓争抢身体的时候,那一瞬间,秦元熙其实有点犹豫,他感觉自己私心里面应该是向着赵拓的,可偏偏,想到陆伯桓的时候,又有一丝丝的不忍心。 稍纵即逝,但是让秦元熙给抓到的不忍心。 “陛下,我这次进宫除了跟陛下说这件事之外,也另外想摆拜托陛下一件事。”言少宁的神色十分严肃:“关于王爷跟赵大将军之间,陛下了解多少?” “我、朕对赵拓了解多一些,王爷平日里也颇为严肃,交谈也都是朝政大事,所以并不是很了解。”秦元熙说到这儿的时候战战兢兢的,生怕言少宁会问点什么他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若这二人只能留其一,陛下是不是也早有抉择?” “没有。”秦元熙这次否认得很快,见言少宁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秦元熙搓着手指头:“实话跟神医说了吧,我却是私心里是向着赵拓的,那毕竟我、神医也懂的,王爷那样阳春白雪一般的人物,就让人有点难以高攀的感觉,朕有点私心也很正常吧?” “陛下的这个私心,恐怕会给王爷带来很大的影响。”言少宁深呼了一口气:“我师父在的时候,也为王爷诊病,那时候他老人家就说过相较于赵拓而言,王爷才是那个更稳定的,倘或有一天王爷不在,那赵拓的压制就没有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都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这话秦元熙听了觉得不是很自在:“你的意思就是赵拓是那个潜在的危险人物呗?话可不能这么说的,连陆伯桓自己都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陆伯桓自己都对赵拓有几分纵容,神医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 言少宁摇摇头,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管陛下是真的没有抉择,还是只是这样对我说,我只希望陛下在王爷面前的时候,能多多重视王爷一些,让王爷感觉到他是被需要的,不然我恐怕、赵大将军一日强似一日,再这样下去,王爷恐怕会被压制,再难苏醒过来。” 说到这儿的时候,言少宁的语气已经带上了警醒:“陛下莫要以为到那时就万事大吉,要知道,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事情,陛下以为自己最了解的人是赵大将军,可到底陛下又对他有几分了解?这些都是未知数。” “我言尽于此。”言少宁收拾了医药箱:“这话也不是我一介草莽能说的,但请陛下三思。” “神医请留步,朕还有话要问。” 秦元熙在原地踱着步子,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安和焦虑,他总结了一下思路之后,才问言少宁:“王爷之前的病情一直都很稳定,朕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现在的不稳定,还有、还有就是会不会有极端情况的出现?” “应该是受了刺激,这个刺激可能是王爷方面的,也可能是赵大将军方面的,目前不了解具体情况也不好说话,至于陛下担心的问题,我只能说,很大可能是会出现的。”言少宁语气严肃:“我师父曾经对王爷的病情有过预判,一种就是彻底好起来,王爷为能稳住他目前的心绪,一切在回到最正常的时候,一种就是王爷完全被赵大将军压制,再也不出现,从此世间就只剩下大将军再无摄政王,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言少宁说到这儿的时候,多看了秦元熙一眼:“或许陛下不觉得,但,论不确定性因素,赵大将军比王爷要严重得多,陛下或许不知道,当年在辽城一战时、王爷已经接受了敌军的投降,但隔日赵大将军出现,就下令屠杀了十万降军,为此事,王爷还受到了朝堂上下的弹劾,甚至民间到现在提起来,还有人说他是冷面罗刹。” “赵拓的不确定性太大了,他看似温和敦厚,实则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远非我等能揣测的。” 这话说得太有深意了,秦元熙还沉浸在那十万人里面没有出来,原来冷面罗刹是从这儿来的,他只知道陆伯桓有这么个绰号,还以为是他那人板着脸跟个大冰山一样,从来都不会给人个好脸色,哪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是有这种内情的。 可要把这事儿跟赵拓联系起来,秦元熙又觉得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总觉得赵拓就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来,他认为,言少宁对赵拓有点,不太友好了。 “那第三种情况呢?会不会出现他们俩人的性格互相弥补,最终合二为一?” 秦元熙大胆提出来这个看法,倒不是他对这方面有多了解,就只是之前看耽美文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桥段,最后主人公就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了,大团圆结局多好。 “那不就是现在吗?”言少宁带着不解:“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人恐怕就彻底的疯了。” 之后的几天,秦元熙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陆伯桓,期间所有关于陆伯桓的消息都是言少宁转述过来的,当秦元熙再次在早朝上见到陆伯桓的时候,他发现不过就是这么几天的功夫,陆伯桓整个人都瘦了很多,看上去不像是生了一场病,倒像是经过了什么折磨一样。 看得秦元熙心里面不大是那个滋味。 “陛下?陛下可是有哪里不懂,我可以放慢速度讲得细一些。”陆伯桓病假回来以后,秦元熙的课程也继续恢复,现在批奏折不怎么用摄政王操心了,但是该上的各种课还是要是的,帝师相当的敬业,秦元熙的课程也很丰富。 但就是他的注意力不是很集中。 “那个,王爷大病初愈,也要注意身体,不然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吧?” 秦元熙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以往的时候一天能上两个时辰的课都已经是非常多的,日常就是陆伯桓随着性子安排,并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现在就明显加了任务来的,每天都会给秦元熙安排一个定量,是一定要完成的目标。 “好,陛下稍事休息,之后我们再把这一段讲完。” 秦元熙捏着他的课本,看着陆伯桓不为所动的样子,有点苦哈哈:“不然,今天就到这儿吧,就剩这一点点,没关系的,明天再讲也行。” 陆伯桓卷着手里的书,略微迟疑了一下,带出一抹怅然的笑意出来,对秦元熙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能多给陛下讲一点,就多讲一点吧,陛下能多学一点,也多学一点。” “以后只怕、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会给陛下安排几位可用之人,若是陛下信得过觉得能用就用,若是不想用,好歹也留着,就当是听听不同的意见吧。” 陆伯桓说这话的时候,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让秦元熙有种摸不着的感觉,他知道陆伯桓说这话的意思,陆伯桓也知道他都明白,这话说出来就有种好像是要交代遗言一样的感觉,让秦元熙很不舒服。 第49章 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好似不关自己的事情,要不是秦元熙了解内情,并且知道的还比陆伯桓以为的要再多一点,也许就真的会被他的语气给糊弄住。 “你、还好吗?” 这一句才刚刚问完,秦元熙就感觉到胃里一阵阵的反酸,急忙伸手要瓷盂过来,搂着就是一通猛吐,他现在孕中期,各种乱七八糟的反应也都慢慢上来了,光是这个吐,就让秦元熙很没有脾气,这一天天的吐下来,谁能受得了?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秦元熙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这边吐着就已经影响了元气,他还有点吃不下东西,这种时候,就是吃不下也得硬逼着自己吃。 从最开始的一天两顿,敷衍的早餐不算在内,变成了后面的一天三顿,到现在一天好几顿,其实他也都吃不了什么东西,吃的还没有吐出来的多,可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崽,就是难受也得硬撑着,反正就这么几个月,撑过去了,就万事大吉。 这都是他的命,还能怎么样呢?想一想他现在经历的这些,哪个耽美生子文里面的小受没有经历过?甚至还有一些比他还要更惨一点,这么一对比的话,秦元熙觉得这作者还算是良心,心里面也甭稍微平衡一点点的,还不至于到骂娘的程度。 他是能接受了,但是吐完一抬头就看见陆伯桓拧着眉,一副很担忧的样子,秦元熙漱了口,还要装一副自己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没事儿,吐吐就习惯了,可能吃得有点多。”说到这儿,秦元熙就开始叹气:“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少吃点吧,经不过饿,稍微吃多了一点点,胃里就难受得很,言神医说了要少食多餐,可这量就不太好把握。” 说着就又带着一点不太好意思的笑意:“其实多吃一点也没什么,孩子还要长身体,多出一点,崽能多吸收一点营养,我吐就吐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还好吗?” 同样的话,陆伯桓又原封不动还给他了,秦元熙听着这话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根神经,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但是让陆伯桓这么一说,那点矫情的劲儿就有点上来了。 像怀孕这种大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可既然已经发生在他身上了,秦元熙也接受得比较坦然,毕竟是自己的选择,这孩子也是他自己要的,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纯GAY,他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简直就是上天赏赐给他的礼物了,就这点小罪,根本就不应该算个事儿! 可惜,这种想法就只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当身边有个人表达出一些关怀与心疼的时候,秦元熙就发现,情绪这个东西,真不是人能控制的。 他这边怀着孕,孩子亲爹的情况还比较复杂,一会儿亲爹一会儿后爹的,那种落差感真的比较明显。 跟赵拓的体贴入微不一样的是,陆伯桓在这方面就很知礼节,这个知礼节稍微过一点,就会让人有种漠不关心的错觉,哪怕秦元熙知道陆伯桓很有可能是在避嫌。 知道是知道,理解也是理解,但是心里面其实还真是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好,怎么不好,不就是怀个孩子,我这连孩子都能怀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了的吗?”秦元熙随便扯了一个玩笑话,然后摆摆手,带着一点倦意对陆伯桓求饶道:“今儿这功课就真的到这儿吧,朕就是想多读书,也是在是有心无力,皇儿闹腾的厉害。” “而且,朕看王爷的脸色也不大好,大病初愈还是应该多多休息为好。”端着皇帝的架子,秦元熙就先做了决定:“今日就到此为止,王爷就还去月华殿歇着,等朕缓缓,要是皇儿不闹腾了,朕也不吐了,就再请王爷过来继续讲书,也不耽误事儿,王爷看怎么样?” “好。”陆伯桓果然没有再多为难他:“我送陛下回寝宫休息。” 秦元熙拒绝的话,在看到陆伯桓那张脸的时候,就迟疑着咽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从陆伯桓的脸上,看到一些似有若无的悲伤,从他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想再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陆伯桓还是那个阳春白雪的陆王爷,什么悲伤落寞之类的,好像都是他自己臆测出来的一样。 “当心!” 秦元熙想着事情,脚下一个没留神就滑了一跤,他就只来得及听见陆伯桓的余音,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已经被陆伯桓护到了怀里,堪堪稳住了身躯,才没有摔倒。 缓过神来的秦元熙吓得不轻,捂住自己的小腹,还有点心有余悸:“幸好,这要是摔一跤,那可不是玩的。” 电视里都爱这么演,他随便摔都无所谓,小崽子可经不住这么闹腾。 “来人,请言神医!” 陆伯桓脸色阴郁,带着几分肃杀的冷意:“内廷管事何在?阶前为何很有积水?懈怠至此该当何罪?!” “啊?那个、”秦元熙这才注意到刚才他险些滑到的地方,有一点的水痕,也不是很多,可能就是没有清理干净留下来的痕迹,刚巧让秦元熙给踩到了,也可能就是鞋底滑了一下,只能说算是巧合吧,要是因为这个就定罪,那这也太严重了一点。 他是下意识的思维,但是话说出来之后,就知道有点不合适了。 这个书里的世界,跟他长大生活的现代社会不一样,这是一个封建集权的社会,他这会儿要是拦着陆伯桓,没人会说他的好,反而会说他跟陆王爷对着干,他们君臣不合的消息估计马上就又传出去了,这好不容易才搭建起来的桥梁,说不定就要因为这么一滴水,马上就塌掉。 陆伯桓这可是在为他着想,秦元熙得领这个情,他就悄悄扯了扯陆伯桓的袖子,给了陆伯桓一个眼神,让陆伯桓意思意思打个几板子,小施薄惩就行了。 陆伯桓点了下头,送秦元熙回了内殿,亲眼看着言少宁把完脉,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跟言少宁一块儿出来,言少宁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王爷这是有话要说,关于最近这个赵拓反复出现且时间不定的情况,言少宁还真的有不少话要跟陆伯桓沟通沟通。 哪知道,陆伯桓张嘴问的就是里面那位。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别这么吐?这样下去,对身体恐怕不好。” 言少宁:“这孕妇怀胎,会吐这是正常反应,哪家的媳妇怀了孩子都得经过这么一遭的。” 听着言少宁很不以为然的语气,陆伯桓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略带不快的说道:“陛下九五之尊,如何能受这种苦?你身为大夫,难道就没有看到,他现在脸色已经很憔悴了吗?还有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如果不好好调养,那到日后生产的时候,会面临多大的风险,难道这些你都没有考虑过吗?” “那这、我这儿是没什么好法子的,但是宫里面的太医应该有。”言少宁开始甩锅:“这宫里面的老太医见过最多的就是这种事情,他们这一代代下来,肯定有不少的方子,就是对着陛下这不好把方子往外拿,王爷也知道那帮人的,您要是实在要找个解决孕吐的法子,就找他们去,他们肯定能行。” 可惜,陆伯桓并不吃他这一套:“我不管是他们还是你,你现在倒是分的清,陛下的脉一直都是你在诊,我也只问你,给你三天的时候,必须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忽然被立了军令状的言少宁还呆在原地,就看见陆王爷已经开始安排人在铺地毯,言少宁也没什么见识,但是大约也知道一点,一般只有什么重大仪式的时候,才会铺这么全乎地毯吧?就比如新皇登基,又或者帝后大婚的时候? 不年不月的,这是闹哪样? 拉住一个小内侍小声嘀咕着问这是要干什么,那小内侍压低了声音,也挺茫然:“不知道呀,王爷忽然说要铺上,几个大殿之间,还有陛下日常走的路,都得给铺上,神医您要是知道,不如直接去问王爷,奴才这还紧着干活呢,王爷吩咐了,要两个时辰之内全部都铺完。” 得,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了。 言少宁拎着药箱,远远的看了一眼陆伯桓的背影,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其实一直有个问题都没有想明白,那就是陛下为什么会跟赵拓有这么一段,赵拓他不了解,但是陆伯桓他自认为还是了解的,就以陆王爷的情况来看,按理说怎么样也不会跟小皇帝发展一些不该发生的关系才对。 可偏偏,就是发生了,赵拓还跟小皇帝两个人缠·绵得闹出了人命来。 在这之前,言少宁都把这些归到了赵拓的身上,觉得赵拓跟陆伯桓还是不一样的,赵拓的个人行为不能算到陆伯桓的身上,但是今天开始,他可能就得把这个想法稍微的改改了。 赵拓的个人想法是不能加到陆伯桓的身上,可赵拓本身,他就是陆伯桓的一部分,如果赵拓能喜欢上小皇帝,那是不是就说明,其实陆伯桓潜意识里也一直都对小皇帝有那么一点不可言说的心思,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他都心甘情愿守着一个摄政王的位子,从未有过半分的逾矩? 怀了孩子以后,秦元熙就很容易感觉到累,再加之方才又受了惊吓,喝了一碗安胎药之后,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他意识朦朦胧胧的时候,就感觉到腰间一紧,好像是被人搂到了怀里面,秦元熙也没有多想,困意袭来,那还顾得上那么多,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陆伯桓,哦不,应该是赵拓,衣衫不整地睡在他身边。 见他醒过来,还非常主动地过来,亲了秦元熙一下,不等秦元熙反应过来,就加深了这个吻,一边亲着,还一边去拉扯秦元熙的衣服,秦元熙脑子里面本来都是浆糊,让赵拓一拉衣服,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不行,等下,你别闹,刚喝了安胎药的!” 赵拓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揉吧了两下,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好,不动,听阿熙的。” 第50章 一声“阿熙”让秦元熙有些恍神,这还是在宫外时候的称呼,那会儿还是他逼着赵拓在床上喊的,赵拓明显不适应,每次都是让秦元熙给逼急了,才会憋出来一声,带着点局促的和生疏的感觉,偏赵拓越是这个样子,秦元熙就越是高兴。 之后回了宫,又发生那么多事情,赵拓再没这样叫过。 往日亲昵的称呼,此刻叫出来,却没有让秦元熙感到亲昵,相反,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赵拓的这一声里面,听到了一点别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赵拓明显是在有意要讨好他一样,有点陌生的感觉,跟秦元熙之前了解的赵拓不太一样。 他的赵拓,是有点憨厚老实,笨嘴拙舌也不会讲话,连一句情话都要秦元熙叫上好几遍,一声再寻常不过的“阿熙”对他来说,都是以下犯上的僭越,从不肯轻易叫出口,赵拓是那样的耿直,以至于秦元熙每次想要欺负他的时候,都会有点于心不忍。 可就在刚刚,不管是赵拓不顾他肚子里的孩子,扒拉他衣服的行为,还是那一声有意而为之的称呼,都让秦元熙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赵拓半搂着秦元熙,热气就哈在他的耳廓周围,那种很明显的酥酥麻麻的感觉,秦元熙不是吃素的,他是个男人,经历过情·事的男人,怎么会察觉不出来赵拓此时此刻的意思? 赵拓在勾·引他。 喉结动了动,秦元熙稍微离赵拓远了一点,然后侧头看着赵拓,摸着他的脸,良久之后,低头凑了上去,闭上眼睛认真亲吻着。 这个吻是秦元熙主动的,他把握着度,尽量不把这个吻往肉欲里面带,就只是想有一个爱人之前的轻柔的,带着安抚性的吻。 可惜,不过几瞬,赵拓搂着他腰的手,就越来越用力,秦元熙还在挣扎着,这个吻就慢慢地变了意思,原本由秦元熙掌握的主动也被迫交到了赵拓的手中,充满温情的一个吻,不过几次深入之后,就变得热烈起来,秦元熙被吻得浑身发软,被吻到缺氧,在理智快要变成浆糊之前,咬了赵拓一口。 他是带着力的,甚至还有一些不满意,所以咬的那一下,一点情面都没有留,嘴里都尝到了甜腥的味道,应该是咬出了血。 “阿熙。”赵拓的手还在秦元熙的后脑勺,他能感受到赵拓身上传来的热度和欲·望,要是往常,秦元熙肯定顾不上那么多,但此时此刻,除了心里面的别扭之外,还让秦元熙升起了一丝丝的不安。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不该的,可那种不安,又是如此真实的盘旋在秦元熙的心头,存在感那么的强烈,让人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我好想你,阿熙,我好想你。” 一遍遍近乎呢喃的耳语,就在秦元熙的耳边,热浪席卷着秦元熙的身体,赵拓是故意的,故意在用这种感觉来左右秦元熙,这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就好像是深渊,拉着秦元熙的理智在一步步沦陷。 “你、你注意点,轻点,不许太闹腾。” “都依你。” 秦元熙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赵拓确实很注意,后面的事情也跟秦元熙想的不太一样,他是全程被服务的那个,等把他伺候舒坦了之后,赵拓并没有再继续下一步的意思,秦元熙往赵拓下面看了一眼,视线悄悄移开,刚要把手伸过去,就被赵拓按住,拉着他躺下,将被子给秦元熙盖好:“时间不早了,陛下早点休息。” 那声音,带着一丝的沙哑,仔细听还能听出来很多点的欲求不满,秦元熙有点不好意思了。 望着赵拓,小鹿一般的眼睛里,还存着水汪汪的湿意:“那你怎么办?我帮你。” 睫毛眨呀眨的,秦元熙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无辜,只是被子下面的手,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 但也只不安分了一下下,就被赵拓给原封不动放了回来:“睡了。” ???真的不要呀?秦元熙不甘心又要再试,但还是被赵拓给拒绝了,这次赵拓还怕他再捣乱,握着他的手腕,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在秦元熙的眼上,亲吻了一下,就这么搂着他睡了。 靠在温暖的怀抱里,秦元熙满意的动了动,然后主动搂住了赵拓。 怀里的人,还是他的爱人,至于之前的那点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可能就只是他一时想多了而已,赵拓还是那个赵拓,对他百依百顺,各种体贴温柔的赵拓呀。 秦元熙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陆伯桓就不一样了。 睡梦中的陆伯桓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块儿大石头给压着,那石头好像是成了精一样,不管他走到哪儿,石头就跟到哪儿,一开始只是压着他的胳膊,胳膊很重,后来这个石头就与他变越大,最后变成了山一样,整个都压在陆伯桓的身上,让他喘不上来气,一度都没有办法呼吸。 就这么挣扎着,一直到听到更声,才猛地惊醒。 他这一醒不要紧,差点就把怀里的秦元熙给扔出去,幸好理智还没回魂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抢了先,堪堪把秦元熙又给拉了回来,不过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秦元熙就是睡成个死猪,也被吵醒了。 “这就上朝了吗?外面怎么还黑着呢?”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眼睛,迷迷糊糊还早抱怨:“这天一天天的冷起来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冬,你说这大冬天的早上起这么早是不是不合适?不然,咱们还是把早朝的时间,再往后挪挪吧?” 对秦元熙来说,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早上,他还早抱怨早朝的时间。 但是陆伯桓就没那么冷静了。 按理说,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但上次跟这次又不一样,上次的时候,起码秦元熙没有醒过来,两个人没有这么尴尬的碰面场景,陆伯桓醒来以后,自己就走了,不在这个情景之内,他就能假装一切都还好。 这次就不一样了。 秦元熙就在他怀里面醒过来的,他还睡在龙床上,最最关键的是,他身上都没穿衣服,陆伯桓眼神好,都能看见秦元熙露出来的肌肤上面,还要点点暗红色的痕迹,昨夜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用说,他也知道的。 而且、陆伯桓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还挺疼的。 应该是被咬得不轻,还挺激烈。 “咳、那个、是该早朝了。” 陆伯桓随手拿着衣服就往自己身上披,根本就没有去看秦元熙,动作间很明显带着一些的匆忙和凌乱,秦元熙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寝衣给拿走要往身上穿,显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你拿的是我的衣服。” 皇帝陛下的衣服制式方面还有有所不同的,陆伯桓这都能拿错,可见他这状态很明显就是不在呀,秦元熙就看着他又很尴尬地把衣服送回来,最后就拎着个外袍,几乎是很狼狈的离开,那模样,哪里还是昔日风云雷霆的陆王爷? “脸皮也太薄了一点吧?” 秦元熙小声的嘟嘟囔囔,不过嘟囔完,自己个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看来言少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以往赵拓出现的时候,都会待上几天,少则要用一天两天的,然后中间休息的时间也比较长,但现在,从昨天到今天,不过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他们两个人就如此频繁的转换身份,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然而,问题可能比秦元熙料想的还要更严重一点。 陆伯桓早上匆忙离开之后,并没有去早朝,秦元熙下了朝还挺纳闷的,陆王爷可是个工作狂魔,一般要是没什么事儿,早朝他是不会的旷的,找人一问才知道,是去了演武场,一听演武场秦元熙就知道,那不是陆伯桓会去的地方,也就是说,陆伯桓在离开他的寝宫之后,赵拓就出现了,而这中间,可能连一个时辰都不到。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言少宁没有说错,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赵拓应该是在争取更多的权利,他在压制陆伯桓,那陆伯桓呢?秦元熙有点想不明白,陆伯桓是什么态度?按理说,陆伯桓才是那个主人格,赵拓一个副人格想要压制主人格是很困难的事情,除非、陆伯桓这个主人格,故意在让着赵拓这个副人格,陆伯桓在让步,可是为什么? 第51章 这种问题显然就不是秦元熙能想明白的,他对陆伯桓又不是很了解,就是想揣测一下陆王爷的心思,就以他这半碗水晃荡的水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伯桓是什么人?那可是权谋剧里面的大男主,陆王爷的心思,那是他能猜的? 而且,就算秦元熙嘴上不承认,也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没有私心,秦元熙骨子里面还是眷恋着赵拓带给他的温暖,虽然他现在对陆伯桓的态度是有所好转,两个人相处得也不错,但认真说起来的话,陆伯桓还是陆伯桓,赵拓还是赵拓,目前为止,他们两个人的分量还是不一样的。 拎着食盒寻着赵拓就去了演武场,这地方秦元熙来得少,一直都想来看看的,但是都没机会,今天算是赶了巧的,他早朝都解释了,赵拓那边还没有收工,正好让秦元熙赶上他们在训练,好好的饱了一回眼福。 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赵拓一身黑色短打,十分的干净利落,头发高高地扎起来,手里一杆银枪舞得虎虎生风,秦元熙老远就能感觉到那种肃杀之气,马蹄声阵阵,那简直就是一副别开生面的战斗场景。 以前也不是没有看过,不管是在电视上隔着屏幕看到的那些各种特效加工过后的画面,又或者是现场的真人表演,都不及此刻震撼人心。 看着马背上的人,混合着周围的喝武声,秦元熙才明白,身临其境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词带给人的感觉,又岂止是震撼寥寥两个字能形容得了的,那扑面而来的气势,会让人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真的身处在古战场之中,面临的就是真实的血肉厮杀与拼搏,稍有不慎就能血溅三尺。 而这些,根本就不是电视表演能表达出来的,一定要亲自在那样的环境下,在那样的情境之中,才会有真切的体验。 远远的,就看见赵拓的绑着头发的飘带迎着风飞舞,秦元熙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去。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他见过一身朝服的威严与端庄,也见过常服下的儒雅温润,还见过月色下盔甲的威风凛凛,忘不了灯火里那一身黑色劲装的修长挺拔,却唯独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带着一点杀伐的凌厉,冷面肃杀的模样,恍惚中,秦元熙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丝的血腥气。 他呆呆愣愣的就那个看着马背上的人,看着他神采飞扬,看着他一招一式都带着军人的杀伐果断,那种感觉有点陌生,陌生之余有些一些隐隐的兴奋,好像内心深处的热血都被远处的人唤醒,同时烈性男儿,如如何能不为之倾倒? “阿熙,你怎么来了?” 赵拓从马背上跃了下来,额头上满是大汉,秦元熙冲他微微一笑,干脆就把袖子给他把脸上的汗擦干净,笑着说道:“早朝回来不见你,过来看看?累不累?我带了好吃的,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你吃了吗?” 赵拓主动把食盒接了过来,揽着秦元熙就去了演武场隔壁的休憩之所,天气冷了下来,演武场这里都是石桌子石板凳的,赵拓略微迟疑了一下,看了秦元熙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又很犹豫,最后还是低语一声“陛下赎罪”,之后就把秦元熙抱到了他腿上。 动作很轻柔,却带着几分的不自然。 秦元熙看着他微红的耳垂,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笑着打趣道:“做到做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堂堂大将军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一样?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了你,抱一下而已,再过分的事儿你都做了,哪儿还差这个?” 果然,就看见赵拓的脸颊也染了三分的红晕,秦元熙这下开心了,乐呵呵笑了一阵子,主动搂着赵拓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低头就咬了下去,咬着咬着就变成了亲昵的姿态,起初,赵拓还忍着,甚至还小声提醒着秦元熙不可以太过放肆,这里可是演武场,这休憩之所虽然挂了防风的幕布,但到底不是隐蔽之所,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不太妥当。 “切~”秦元熙一点儿也不在乎,咬着赵拓的脖子也更加用力:“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晚了,你把朕抱到你腿上的时候,怎么就不说那么多,就不怕被人看见呢?” “那是因为凳子寒凉,陛下如今的情况、”赵拓急于解释,可惜刚一张嘴,就被秦元熙给堵住了。 从刚才开始,秦元熙就已经很想这么做了。 看着马背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秦元熙就已经很想很想把他拉到怀里,就像现在这样狠狠的亲他,狠狠的被他亲,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还想做更多更过分的事情,眼下也只能先尝点肉沫,解解馋。 这一吻,秦元熙吻得尤其用力,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秦元熙的额头抵着赵拓的肩膀,半晌忽然就笑了起来,整个人半挂在赵拓的身上,抬头望着赵拓那双黑亮的眼睛,又凑过去,轻啄一口,语气是郑重且认真。 “我喜欢你,赵拓,我喜欢你。” 认真又诚挚的告白,那感情像是炙热的火焰,几乎要把秦元熙吞噬,此时此刻,他愿意奋不顾身。 回应他的是赵拓明显亮了许多的眼眸,腰间一紧,赵拓的吻就落了下来,是急切的,狂风暴雨一般的,秦元熙能感觉到那种几乎要压抑不住的、赤·裸裸、欲·望,来自深渊,即将坠入无边的黑暗。 那日演武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都看见他们的大将军直接将陛下抱离的场景,不少人都开始私下里揣摩并且议论纷纷,而一股流言也悄然传开。 因何陆王爷在宫内另有住所?因何陛下另赐身份于大将军?因何将军不辞辛劳夜护皇宫多年?因何陛下与王爷破冰转暖?因何将军与陛下亲昵过甚? 这流言起初只是小范围的传,小范围的议论,然而很快从内廷到禁卫军再到朝中大臣,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桩“密辛”之事,陆伯桓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他最近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一直都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里面,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可意识十分恍惚,偶尔能看见赵拓跟秦元熙两个人相处甚欢的画面,但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只能听到一点模模糊糊的声音,分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照往常的经验来看,陆伯桓不应该有任何的直觉,在赵拓出现的时候,他是不会有其他意识的,就好像是睡了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一样,但这段时间,明显不一样,就好像是他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一样,在“梦里”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可就是没办法醒过来,那种明显有心无力的感觉,困住了陆伯桓,当他真正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时间上来算的话,甚至比那时赵拓带着秦元熙一块儿出逃离宫还要再久一点! 且那时陆伯桓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半个月于他而言就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这次却明显不一样,陆伯桓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虽然不能精确,但那种被时间困住的感觉,非常的清楚。 言少宁听完陆伯桓的描述之后,脸色也不太好看,切完脉搏又翻开陆伯桓的眼皮仔细检查了一个遍,最后还是只能无奈摇头:“王爷,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过王爷可否仔细说说当时的感觉?王爷能感知到赵大将军的言行?或者能不能用自己的意志来控制赵大将军的言行举动?再或者、” “不能。”陆伯桓没等言少宁问完直接答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本王是个看客,虚无缥缈的看客,什么都做不到。” “那这、”言少宁也很为难:“我得回去研究研究我师父留下来的那本心经才行,王爷这种情况,暂时也只能先按照之前的老方子给王爷开点安神凝气的药,另外、” 言少宁说到这儿的时候,十分犹豫,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我觉得恐怕与赵大将军有关系,王爷,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与他虽说是同一个人,但是并不是同一个意识,这就好像是住在一个身体里面的两个小人,两个人都要争取身体的使用权,王爷您恐怕是没抢过赵大将军。” 这话言少宁说得小心翼翼,说完就忙去看陆伯桓的脸色,果然就见陆伯桓拧了眉,那脸色瞧着就不太好,有点想护短的意思。 言少宁马上又说道:“我知道王爷的意思,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王爷是拿赵大将军当成是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到底是不是同样的想法,恐怕还不好说吧?我可提醒王爷一句,当日里王爷调查出宫之事的时候,赵大将军那边可没给王爷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是全程参与者,若是能得他之口,王爷能少费多少功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既然要说,言少宁就干脆直接说个彻底:“赵大将军跟陛下的事情,现在闹得是满朝皆知,可王爷你又身为当事人,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人家孩子都生了,你连自己是孩子的爹这事儿都不知道,王爷细思量,赵大将军对王爷可真如王爷对他一般,这样满心赤城?” “话尽于此,便是自家兄弟那也是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罢了,王爷好好想想。” 身为一个局外人,言少宁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 不管陆王爷到底是把赵拓当成是另外一个自己,又或者是把赵拓当成是兄弟一样来照顾,可归根究底他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赵拓本就是那个依附陆伯桓而生影子,没有陆伯桓根本就不会有他,陆伯桓才是那个根本。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显然,赵拓有噬主的情况,陆伯桓才是那个主人,而赵拓竟然能压制陆伯桓,甚至控制陆伯桓的自由,这其实是很可怕的事情,言少宁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种情况下,如果陆伯桓不做防范,没有一点准备,还是一心相信赵拓,愿意跟他共享身体,那恐怕就只有被赵拓吞噬这一个后果了。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言少宁是真的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以他对这两个人的了解来看,赵拓并非眼前看到的憨厚纯良,不然那“冷面罗刹”的名声也不会传出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从医者的本能反应,赵拓总给他一种隐隐约约带着血腥气的感觉,随时都能撕开那层善意的面孔,张开里面的血盆大口,露出狰狞的面目。 第52章 暮色四合,秦元熙伸着拦腰从御书房溜达出来,觉得腰有点酸疼,最近都是赵拓陪着他,好是挺好的,甜甜蜜蜜的小日子跟度蜜月也差不多了,就有一个问题,奏折呀什么之类的事情劝都得秦元熙自己处理,赵拓不仅不帮他,有时候还要捣乱。 秦元熙要批奏折,赵拓就要闹,秦元熙现在的情况根本就经不住赵拓三两下的撩拨,本来身体就敏·感再加上又是孕期,渴求就更大,不起劲儿都想,更不用说赵拓还要故意引诱,圣人也做不到呀,更不用说秦元熙又不是圣人,他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已经好几天早朝都迟到了,他是皇帝嘛,只要陆王爷不在身边,早朝不早朝什么的,也没人敢说的,一次两次的还好一点,就只当给自己放了个假。 次数多了,就经不住秦元熙自己心里面也心虚,找着个时间就赶紧把赵拓给使唤出去,自己紧赶慢进就开始加班,把最近落下来的奏折,还有之前陆伯桓给他布置的作业都做一做,好歹赶一赶,不能显得他太懒散,不然哪天陆伯桓回来了,肯定不能愿意他。 那陆伯桓可没有赵拓的脾气好,要是知道他这么懈怠,到时候肯定又是少不了的一堆耳提面命,端起师长的架子来,秦元熙还是有点招架不住的。 他这不忙活不要紧,一忙活起来就发现自己落下来的东西还真是有点多,沉浸在工作里面也就忘了时间,等秦元熙好不容易伸个懒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赵拓没有来“骚扰”他。 这就很奇怪了。 跟陆伯桓不一样,赵拓虽然也喜欢跟他一块儿待在御书房里,但显然做的事情不一样,陆伯桓总是一本正经跟秦元熙分析各种乱七八糟的政治问题,或者讲一讲民生大道,或者说说文章,俩人的状态就是学生跟老师,排除掉秦元熙发呆开小差的情况,那是相当的正经。 赵拓可不会这样。 赵拓不看爱书,尤其不爱看那些什么经史子集,他比秦元熙还讨厌那些东西,好像看一眼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要不是有陆伯桓的底子在,秦元熙都要怀疑赵拓是不是就不认识字,有时候秦元熙下意识也会问把赵拓当成是陆伯桓,会问他一点儿朝政上面的东西,结果每次赵拓都是胡乱说一通,或者就干脆瞎指导。 一句“陛下是天地之主,自然万事由陛下做主”,那意思简单干脆,皇帝老大天老二,秦元熙是皇帝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管那些大臣说什么,态度是很在的,但是并不怎么可取,几次之后,秦元熙也就不再跟他沟通朝政上面的东西,所以每次赵拓跟过来并不为朝政,就只是单纯的跟秦元熙待在一起享受二人世界而已。 开始的时候,赵拓还是比较收规矩一点的,秦元熙忙的时候,他就自己守在边上,后来秦元熙见他站着可怜巴巴的,就把人带到自己身边来,再后来就变成了,秦元熙靠着赵拓看奏折,往往这奏折看着看着就滚落到了地上,半晌贪欢之后,什么奏折之类的早就不知所踪了,为这还险些误了一件大事,上折子的大臣十分不满意皇帝的懈怠,之后连上三封奏折督促陛下要多勤勉些,好好批阅奏折,才能体察民情。 秦元熙是吃一堑长一智,工作的时候就避着点赵拓,生怕因为跟赵拓腻腻歪歪就耽误了工作上的事情,然而,此时的赵拓已经被他给纵容坏了,忠厚老实的赵拓也会偷偷借着送糕点送茶水点蜡烛的功夫,悄悄摸过来,那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耳鬓厮磨,耽搁半晌的时间。 真是甜蜜的负担呀。 望着那一轮残阳,秦元熙有点奇怪,今天并没有甜蜜的负担,以往总要找借口进来的赵拓一直都没有出现,秦元熙问了宫人也都说没看见他的踪影,秦元熙溜达着找了一圈,连赵拓平时爱去的演武场都找了,都说没看见。 “奇怪,这家伙上哪儿去了?” 秦元熙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披风裹在身上,已经有些遮挡不住,也亏了天冷,衣服穿得厚实,日常上朝的时候他又做得高,大臣们也不敢盯着陛下仔细看,看起来也就是胖了一点的感觉,可瞒得住外人,瞒不住自己,就这么走了几圈的功夫,秦元熙就已经觉得有点累。 这孩子一天天大起来,早晚是要瞒不住的,关于孩子的问题,之前陆伯桓还有跟他沟通过,虽然点子出得烂,可好歹也是有这方面的意识,赵拓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秦元熙想到这里就拧了眉,他不会真的要在皇宫里面生孩子吧?那样的话,岂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他一个男人竟然会生孩子,那这是不是有点、怎么想怎么别扭。 “找到没有呀?人到底上哪儿去了?”秦元熙有点烦躁:“烦死了,没事儿的时候天天在眼前晃悠,现在要找人又找不到,他还能飞了不成?等下、问问他是不是出宫了。” “陛下陛下,没出宫,王爷此刻在月华殿呢,好像是身体不适,才叫了神医。” 小太监丁一小跑着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急急忙忙的回禀:“奴才叫了舆辇,马上就到。” “身体不适?”秦元熙原本要冒上来的火,瞬间又平了下去,都来不及等舆辇,就往月华殿的方向去:“怎么身体不适了?” 刚走了两步,脚步就慢了下来,扭脸问丁一:“在月华殿?不在朕的寝宫?” “是在月华殿,奴才亲自跟月华殿的小霜确认过,没有错。” 秦元熙的步子就更慢了。 赵拓醒过来的时候就爱住在他的寝宫,就只睡他的龙床,俩人夜间同寝才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会儿月华殿的那位指定就是陆王爷了,一想到一会儿要见的人是陆伯桓,秦元熙心里面就升上来一种别扭的情绪,说不上来的别扭。 他急着找赵拓也不是为别的事情,就最近这段时间让赵拓伺候得太好了,刚才在御书房憋闷了半天,小腿酸胀,腰间疼痛,就很想念赵拓宽厚的手掌带着力道的揉捏,找不到人的时候,那种不可言说的躁意他自己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可对着赵拓是一回事儿,对着陆伯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他这会儿就是想跟赵拓撒个娇,耍个小脾气而已,情·人间的小乐趣,那跟陆伯桓就不一样了,他怎么去跟陆伯桓撒娇闹脾气?陆王爷那可是帝师,虽然长着同样的脸,同样的身体,睡也睡过,摸也摸过,可对秦元熙来说,那真的不太一样,对着赵拓能做的事情,对着陆伯桓他可做不出来。 思及此,秦元熙的脚步就又停了下来,干脆就转了方向,不打算去找人了。 “回寝宫。” 回寝宫的方向又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秦元熙就很郁闷,叹了一口气:“不然还是去看看?身体不适是怎么个不适?要是让他知道朕故意不去看他,那岂不是更不好?算了算了,还是去看看吧,就当时探病。” 转回来继续往月华殿的方向走,又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明天再探病也可以吧?这马上填都黑了,我去找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又打算再转回来,他这原地打转的功夫,舆辇已经追了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架势还挺大,秦元熙看着那华丽丽的御辇,叹了一口气上了车:“摆驾月华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去还是得去,陆伯桓不回家偏偏住进了月华殿,那不就是等着他去找吗? 月华殿的位置很好,刚刚好就卡在外庭与内宫的交际地带,就在皇帝寝宫的外延长线上,还有条小路可以抄,非常近,秦元熙到的时候,就看见陆伯桓一袭素色长袍,发也未挽,手执一卷书,倚着窗歪着,有微风吹过,还能看见他被风吹起来的头发,颇有那么点魏晋遗风的感觉,相当的俊俏儒雅,不禁一时看呆了眼。 “陛下?陛下什么时候到的?”陆伯桓手里的书还没翻页,就看见了外面站着的人,眉心轻蹙:“太阳落山了,外面风凉,陛下来了,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啊?那个、”秦元熙忙回神,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王爷在看书吗?朕那个、不是故意要来打扰王爷的,就是、就是听说王爷身体不适过来瞧瞧,神医怎么说的?吃药了没?”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陆伯桓放下了手里的书,嘴角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陛下不进来说话吗?” “进来,进来的。”秦元熙讪讪的笑了一下,抬步往里走的时候有点别扭,走了几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同手同脚了,又手忙脚乱换回来,还生怕会被人看见,下意识般掩饰的咳嗽了一下,才佯装镇定地走了进去。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那一刻的心乱是真的。 他以为他对陆伯桓只有敬重的师生情谊,可谁家的师生情谊会看人家看走了神,还失了态?那这师生的情谊未免也太不单纯了些吧?可他到底是对陆伯桓动心,还是因为对赵拓有情才对陆伯桓动心,亦或者是、秦元熙说不清楚,也理不明白,此时此刻,他有点乱了。 第53章 陆伯桓看着他错乱的动作,手里的书也捏紧了几分,视线飘向远处的,瞧着一片枯黄的落叶打着璇儿从树上落下来,然后及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的情况,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那种昏沉的感觉过于明显,以往被忽视,或者说刻意被他隐藏的感觉,也都慢慢浮现了出来。 在这个身体里面,他亲眼看着自己日日夜夜跟秦元熙耳鬓厮磨种种亲昵,那种感觉很奇怪,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可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确实是真实的。 原本,在他清醒过来之后,陆伯桓是该回王府的,他有自己的王府,府里也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这些天都没回去,大事小事都要他去交代一声的,可偏偏、就是鬼使神差的,陆伯桓没有去,他哪儿也没有去。 连这些天堆积的朝事也都没有去管,赵拓是不管这些的,秦元熙又才刚刚接手,还没有这个能力独当一面,很多事情都需要陆伯桓帮忙搭把手处理,有些老臣也只看他的面子,等着陆伯桓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确定,说不定下一刻赵拓就会代替他苏醒过来,眼下就应该抓紧时间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结果呢?从言少宁离开之后,陆伯桓就这么待着,消耗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发呆,又或者说,在等秦元熙。 等秦元熙会不会过来找他,等秦元熙、 陆伯桓想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带出了一点点苦涩的笑意,随即就又摇了头,见秦元熙进来才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陛下的折子批完了?” “是呀。”秦元熙大大咧咧的也没看出来今天的陆王爷跟以前的陆王爷有什么不一样,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杯刚刚端起来,又讪讪地递到了陆伯桓跟前,带着几许的示好:“王爷喝茶,呵呵。” 陆伯桓接了过来放在一边,另外吩咐宫人:“茶水凉了,给陛下另外准备润口的蜂胶凝露,另外再准备些果子来。” “不用不用,朕就来跟王爷说两句话,不用这么麻烦。”秦元熙赶紧要拦着,就喝口水而已,他之前再御书房的时候忙着干活,没顾上,找人又走了这么段路,觉得有点口干想喝口水润润嘴唇而已。 虽然是皇帝,但是这么大费周章,似乎也有点问题。 “无碍,我也有事要与陛下商议,少不得要耽误些时辰。” 秦元熙嘴快:“王爷有事,怎么不上御书房找我去?” 本来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句话,他就是那么顺嘴一说而已,谁知道陆伯桓听完以后,有明显的卡顿,一副回答不上来的样子,好像他问了一个什么天大的难题一样。 这下就让秦元熙有点为难了。 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但是就看见了陆伯桓脸上明显为难的神色,那种迟疑,那种犹豫,那种难以启齿的感觉,明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愣生生让陆伯桓给搞出来了一种隐秘的感觉,秦元熙也是很纳闷了。 纳闷归纳闷,这种问题他是肯定不能问的,说不定人家陆王爷真的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什么宫闱密辛呢?陆伯桓又不是赵拓,陆王爷藏着什么大秘密,那肯定是不方便跟他讲的,打听那么多,万一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保不齐就要一尸两命,他这安生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呢,是嫌命长了吗? “那个,陆王爷要跟我说什么事?最近朝中也无甚大事,朕的功课也都做好了,王爷要不要检查,朕还抽空多作了几篇文章,一会儿让人拿来王爷也给朕看看哪里做得不好。” 秦元熙飞速的转移了话题,陆伯桓也轻松了一下。 他怎么回答秦元熙的问题?难道要说他就是想在这儿等等看,看看秦元熙到底会不会来找他,会不会来见他? 这种答案未免太过可笑,陆伯桓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他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抬头看见秦元熙的那一瞬间,陆伯桓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为什么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王爷不在的时候,朕一点儿也没有偷懒,前儿吏部的李大人还上折子表扬朕了呢。”秦元熙有点嘚瑟:“说朕近来甚是勤勉,还说朕之前提出来的改革官吏的案子效果很不错,地方官员这次考核下来明显比以前进步了很多,还说老百姓都夸朕是个会为民做主的好皇帝呢。” “陛下原本就是个好皇帝。”陆伯桓嘴角上扬,看着秦元熙的眼神也不禁放软了几分,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只是勤勉二字,陛下还需细细领会才好,早朝都不愿意去上,恐怕离着勤勉二字还有些距离。” “谁不愿意去上早朝了,那不是、那早朝的时间太早了,现在天那么冷,早朝那天都不亮就要起来,连个早朝都来不及吃,那就算我能撑得住,这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呢,小家伙总得吃东西吧?不然还怎么长身体?” “所以,陛下就把早朝时间,又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陆伯桓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无奈:“开国至今,从没有哪个皇帝早朝的时间是在辰时的,陛下也算是开了先例,若是后代子孙都这么学,还了得?” “辰时怎么了。”秦元熙小声嘟囔:“朝九晚五才是正常人的工作时间好不好?” “什么?” “没什么,朕是说,等天暖和起来,等、等生完孩子,我肯定好好上早朝,就这一段时间,王爷就看在我这特殊情况的份上,多宽容宽容。”秦元熙可怜巴巴地望着陆伯桓,试图唤醒他的良心。 其实这个早朝时间又往后推了两小时还真不是他的锅,要怨也只能怨赵拓,那睡觉的时候床上多了一个人,早上能起来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要不怎么说君王从此不早朝呢?这都是有原因的,最最关键的是,赵拓对他十分纵容,有时候秦元熙还愿意挣扎一下起来去上班,架不住赵拓伸手一按就把他捞回了怀里,这早朝就怎么也起不来了。 你说这事儿它能怪谁? “我要跟陛下说的不是这件事。”陆伯桓看了一眼秦元熙的肚子,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按照言少宁的推断,小皇子大约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陛下有何打算?朝中眼下流言四起,难保不会有人胡乱联想,陛下又作何打算?” 秦元熙的肚子已经起来了,不过因为天冷的原因,衣服大麾什么的也穿得厚实,上朝的时候他又坐得高外加刻意遮挡,还能掩饰一二,可这孩子一天大似一天,以后就更不用说,跟吹皮球似的,现在还能假装是胖了一点,那以后恐怕就真的不好遮掩了。 “我、”秦元熙犹豫了一下,捏着袖口看着陆伯桓:“我想出宫生孩子,就说微服私访什么的,出去避人耳目生完孩子以后再回来。” “不行!”陆伯桓态度十分坚决,直接就拒绝了秦元熙的提议:“首先,孩子必须生在宫里,只有宫里出生的孩子,才能保证皇室血脉,陛下忽然从宫外抱回来一个孩子,陛下认,满朝文武认吗?就算是百官都认了,那天下黎民认吗?悠悠众口,陛下怎么去堵?日后皇子的身份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他又无母,流言蜚语沸沸扬扬于皇子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胁!” “出宫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不会同意,陛下还是不要想了。” “为什么?陆伯桓你、我不要在宫里面生,我这个样子、”秦元熙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肚子,情绪有点激动:“现在还能遮一遮,挡一挡不会有人怀疑,可再过两个月呢?我就挡不住了,你不让我出宫,我怎么办?到时候那么多看着,我不出宫,我是不是还得挺着个大肚子去上朝,到那个时候我又怎么去跟你的满朝文武交代?说什么?说他们的皇帝,一个男人,竟然还怀了个孩子,我是什么?我是个怪物吗?我不要!” “陆伯桓我告诉你了,我不要!你考虑那么多,能不能也替我稍微考虑考虑,就不能悄悄的,把这事儿低调的处理了吗?” “我会处理,陛下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陆伯桓看着秦元熙有些泛红的眼眶,移开了视线:“言少宁认识一位精通易容的江湖人士,我已经让他去找了,再过一段时间,陛下就安心在宫里养胎待产,届时就让那人暂代陛下应付朝事,等到孩子出生,就说是宫女私下产子,陛下封妃即可,这样一来,皇子身份问题就能解决,陛下也无需担忧。” “我不同意!”秦元熙情绪有点激动,他就只看着陆伯桓嘴唇一直在不停的动,那话进了耳朵里又马上出来,根本就没有停留,他只是反对:“找个宫女来当垫背的,陆王爷可真是好主意呀,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我不同意,生孩子这件事,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进来,封妃?你可真会想,听上去是真的好听,结果呢?我早就说过了,我拒绝牵连任何无辜的人,这孩子是你跟我风·流快活的结果,凭什么要让别人来承担后果?” “这是你跟我之间的事情,这个责任要负也是你跟我来负,其他任何人都不行!”秦元熙深呼一口气:“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陆伯桓看着他,眼眸里闪过一丝沉色,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良久之后又松开,看着秦元熙开口说道:“不牵连无辜的人可以,出宫我不同意,你休想借这件事离宫,只要你还担着这个身份,你就必须坐在这个位子上,哪儿都别想去。” “想出宫一走了之,永远都不可能!” “我、”秦元熙张嘴想辩驳,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陆伯桓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按着头身形一晃,差点摔倒,他刚要上前去搀扶,就已经来不及,陆伯桓直接就昏迷了过去,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这下可结结实实把秦元熙给吓了一跳,他只是跟陆伯桓争执了一下而已,怎么还把人给气晕过去了? 这什么情况?要晕倒也该是他这个孕夫吧?陆王爷身强体壮,当赵拓的时候还天天去舞刀弄枪练个几手的,怎么还说晕就晕,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吧? “怎么样?怎么回事呀?好好的,他怎么说晕就晕了?” 秦元熙眼巴巴地守在床边,看着言少宁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还扎了金针,但这人就是不见醒,心里面就很焦急,就这医疗条件也不能做个X光,抽个血化个验什么的,不是他不信任中医,实在是这看着就有点没谱儿呀。 “你到底能不能看出来呀?这针也扎了,他怎么还不醒?” 言少宁收起了手里的金针,然后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一切都正常,刚才扎针也只是为了唤醒他而已,但陛下也看见了,并没有什么效果。” “什么?!”秦元熙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站起来原地转悠几圈:“那让太医院的人都过来呀,你们那么多医生,商量商量总能研究出来个为什么吧?好好人怎么会突然说晕倒就晕倒,扎针都不带醒的?他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陛下。”言少宁示意秦元熙不用如此慌张:“王爷有问题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是言某我说大话,我诊不出来缘由,太医院那些人也诊不出来缘由,王爷的病、陛下是知道的。” “那、那、就算他那什么,是有点问题,现在人都晕倒了,说明身体也应该有点问题吧?”秦元熙本来是想说陆伯桓脑子有毛病,话到嘴边又意识到这么说确实很不对,才紧急收回去。 就陆伯桓这种情况,也就是个心理有问题,进阶一点的就是个神经病,怎么也不至于影响到身体的机能吧? “这个情况不好说。”言少宁如实回道:“就目前诊断的情况来看,王爷的身体很健康,也正常,至于为什么会晕倒,这个还需要再观察才能做就进一步的诊断。” “合着你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你看不出来不能代表他就没有问题呀。”秦元熙很急:“亏你还是个大夫呢,那好好的人要是没什么问题,能说晕就晕,到现在都不带醒的?你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听,身为一个医者,你觉得可信吗?” 面对陛下的斥责,言少宁也很为难,他顶着一个神医的名号,走南闯北各种疑难杂症也见过不少,但就陆伯桓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真的算是棘手的,尤其是现在,秦元熙说的没有错,陆伯桓的情况,明显要比之前的时候,更复杂了,而言少宁,根本就一点头绪也没有。 “阿熙、” “你醒了?!” 床上人的声音有些微弱,但还是被秦元熙第一时间捕捉到:“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晕不晕?你哪儿不舒服要说出来呀,可别自己硬撑着。” “没事儿,我挺好的,没有不舒服。” 床上的人笑了一下,握住秦元熙的手,扫了一眼房间的环境,略带着几分的不解:“我怎么在这儿?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我还记得、我不是在训马吗?怎么、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是在训马。”秦元熙顺着赵拓的话随口往下编:“就你中间忽然晕倒了,这儿离得近就先送过来的。” “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吗?一点点的不舒服也要说出来的,千万别自己硬撑着。” “真没事。”赵拓伸手摸了摸秦元熙的脸,又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让陛下担心了,没有觉得不舒服,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吧,我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碍事的,陛下别担心,自己要当心身体,现在可不同从前,陛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为我伤了身体,知道吗?” “我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你别瞎操心,多操心操心自己。” “陛下,大将军刚刚醒过来,还是应该多多休息,养足精神才是。” 秦元熙还想再说嘱咐几句,就被言少宁拦住了,他本来还想说休息就休息呗,他留在这儿又不耽误事儿,还没张嘴就看见言少宁冲他使眼色,明显就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秦元熙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那朕不打扰你休息了,阿拓你好好睡,睡饱一点,要是想吃什么东西就让他们给准备,精神养足一点,朕那个、先回寝宫,今天的安胎药还没喝呢。” “陛下。” “嗯?”秦元熙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又被喊了回来,巴巴守在赵拓跟前,急切切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你说。” “无事,陛下晚上过来吗?”赵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也浮现了一丝丝的红晕,很浅,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秦元熙却是笑了,很轻快地点头答应着:“过来,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我忙完就过来陪你。” 赵拓为人比较耿直又老实,别看他们俩人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肚子里的孩子都快藏不住了,可认真讲起来,赵拓其实没跟他说过什么情话,也没有表露出过那种恋人间的依恋的感觉,就刚才,他喊着秦元熙的时候,那种感觉,就真的让秦元熙很受用。 从前俩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赵拓就比较木讷一点,而且还一副忠心耿耿的下臣模样,稍微那啥一点就会觉得僭越,觉得是对秦元熙的不敬,后来不敬也不敬了,还不敬得很爽,就少了那些个规矩什么的,但赵拓也从未像刚才那样,那种感觉就很、那是一种更平等一点的姿态。 那一刻,秦元熙明白,他在赵拓的心里面,不是高高在上不可僭越的皇帝,只是一个爱人,仅此而已。 能跨越这么大一步,对赵拓来说真的不容易,赵大将军可不是陆王爷那种“狼子野心”的家伙,能看到赵拓这种变化,对秦元熙来说,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对两人的关系来说,这就是一种进步,它离着秦元熙想要的那种爱情又更近了一步,实在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回寝宫的路上,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言少宁跟着秦元熙一路回了寝宫,照惯例给他诊了脉,然后看着秦元熙明显流露出来的喜色,直接说道:“陛下似乎很高兴回来的是赵大将军。” “言神医这说的什么话。”秦元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神医娶妻了吗?有爱人吗?你什么都没有,怎么会理解朕的感受,你不懂。” “这方面在下确实是不懂,但是有一点要提醒陛下。”言少宁收敛了神色,语气严肃:“关于赵大将军是否知道王爷存在一事,陛下还是再另做打算的好。” “什么意思?你是说阿拓他知道陆王爷的存在?”秦元熙拧了眉:“怎么说?” 赵拓跟陆伯桓有很多的不一样,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陆伯桓一直都清醒且理智的知道有赵拓的存在,并且他能替赵拓安顿好,解决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让赵拓这个身份合情合理合法化,而赵拓则不一样。 在赵拓的意识里,他跟陆伯桓压根就是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完全不同阵营里面的人,赵拓理所当然自认为忠心耿耿的大忠臣,而陆王爷就是那个“狼子野心”的“贼寇”,他们两个人那是水火不相容的。 “他刚才醒来的时候说了什么,陛下可还记得?” “记得,有什么问题吗?”秦元熙回想了一下赵拓醒来之后说的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想不到言少宁会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一切都是很正常的问答而已。 “他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为什么会在这儿’,陛下可还记得?” 秦元熙点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不止有问题,还有大问题。”言少宁神色严峻:“陛下,我与王爷诊病多年,对王爷的病情已经十分了解,他二人正常情况下的互换是基本上能自洽的,陛下懂我的意思吗?王爷忽然昏倒,赵大将军醒过来,那他的意识停留是在他上次睡着的时候,也就是说,王爷出现的这段时间,他是不会知道的,对他来说,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一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根本就不存在,又何来什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这话说法?陛下睡一觉起来,会对自己说一句,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还没等秦元熙消化完言少宁的话,言少宁就又扔出来一个重磅:“他有印象,不仅有印象,恐怕还有意识,我大胆猜测,在王爷出现的时候,赵大将军他一直都是有意识的,王爷所经历的种种,他全都知道,王爷身边发生的事情,他也全都知道,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也许是是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知道,总之,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赵拓他绝对是有意识的!” 秦元熙这下是彻底懵了,脑子里面一团的浆糊,一团乱麻根本就理不出来一个思绪,但言少宁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那、要是照这样说的话,赵拓岂不是在骗他? 第54章 “很显然,他是在欲盖弥彰,故意这么说的。” “如果赵拓根本就知道王爷的存在,那他这般掩饰又是为了什么?” 烛光摇曳,秦元熙撑着下巴眉心轻轻蹙着,他本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赵拓不承认陆王爷的存在,那就不承认好了,秦元熙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情,可就让言少宁这么一说,瞬间好像就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一样。 赵拓是在骗他吗? 这个想法就盘旋在了秦元熙的脑海里,如果赵拓真的骗了他,那、秦元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事儿就有点复杂,但他理智上还是倾向于赵拓有他的难言之隐,秦元熙说服自己,就算赵拓知道陆伯桓的存在那又怎么样? 赵拓从一开始就不认可陆伯桓,不愿意面对这样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他当陆伯桓是乱臣贼子,自诩自己是个大忠臣,那自古忠奸不两立,赵拓不愿意接受陆伯桓的身份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再者说了,他一个精神病患者,就算真的是有心故意隐瞒的,那也看在他一个病人的份上,好歹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 好说歹说是终于说服了自己,可心里面还是不舒服。 他跟赵拓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可以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跟陆伯桓都没有这么亲近过,可偏偏就是不那么亲近的陆伯桓,都没有瞒着他的事情,当然也有这个前提就是陆伯桓可能也瞒不住,但起码陆伯桓没有撒谎骗他,怎么偏偏赵拓就做了呢? 说到底那秦元熙心里面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陛下,时辰不早了,陛下该歇息了。” “去月华殿。” 秦元熙板着脸站了起来。 他答应了赵拓要去月华殿陪他的,去是肯定得去,还有一件事,他得去确认一下,赵拓到底知道不知道陆伯桓的存在,以及,赵拓到底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故意瞒着他! 这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态度这个问题就比较重要一点,那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过日子的,连孩子都给他生了,怎么可以有什么事情瞒着彼此? 那是绝对不行的! 去的路上还带着几分的不平,到地方以后就烟消云散了。 他这一推门就看见,赵拓正在捏着一枚药丸子在吃药,就这么一眼看过去,还多了一丝病态的美感,心里面的那点气立马就被心疼代替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病人呀,怎么可以跟病人一般见识,有问题就沟通,好好商量好好解决就是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闹矛盾呀。 “陛下来了。”赵拓将手里的小瓷瓶收了起来,主动过来拉了秦元熙:“以为陛下不来了,正打算过去找陛下。” “你乱跑什么,好好休息。”秦元熙看了看他的脸色,一切都还正常,看面色挺红润的,相当的健康,跟之前苍白脸晕倒的陆伯桓完全不一样,心里面才稍安了一些。 抓着赵拓的手腕,念叨了几句关心的话,就被赵拓揽着上了床。 “知道了,不早了,陛下早点休息,明日还有早朝。” 一提到早朝,秦元熙脸上神色有些微微的变化,捏着赵拓的的衣襟的手指有点发紧,赵拓不是陆伯桓,对早朝这种事情,他向来都不怎么在意,不会像陆伯桓那样耳提面命要求他一定要做个勤勉的皇帝,天天早朝还不能迟到,赵拓不一样,早朝什么的,对赵拓来说可有可无,甚至有时候就见秦元熙起床起得太辛苦,可能还会用实际行动撺掇一下秦元熙直接就取消当天的早朝。 这话怎么都不像是从赵拓嘴里面说出来的。 略有迟疑之后,秦元熙还是捏着赵拓的衣角,试探地问道:“阿拓,我、我最近遇上了一个难题,是跟赋税有关的,朝中几位大臣互相推诿,也没人给我拿个主意,你帮我理理思路好不好?” “陛下又不是知道,我哪里懂这个。”一如既往的语气跟态度,身边的人把他往怀里带了带:“陛下要是有军务方面的烦恼我倒是可以替陛下排忧解难,陛下说的什么赋税的,我实在是不懂,不如还是请户部几位大臣商议一下。” “说说吧,就说说你的想法,就是不懂看问题的角度才不一样,说不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启发呢?” 秦元熙不依不饶,缠着赵拓一定要好好聊聊这个问题。 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之前陆王爷给他安排的一道课题而已,是秦元熙写得比较好的一篇文章,毕竟他生活在一个更先进的环境下,对这种问题那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观点上也更贴近民生一些,陆王爷看完以后表示很欣慰的频频点头。 现在秦元熙就是想拿这个问题过来试探一下赵拓而已,同样的问题,他就是想看看,赵拓会有什么样的回答。 “臣觉得,地方赋税应该增收国库才能更加充裕,只有国库充裕了,边关将士们的饷银才会有着落,他们上阵杀敌也会更加勇猛,才能保边境安稳,护百姓平安,而且,只有国库富裕了,陛下才能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而这一切的基础,都是赋税,所以增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是吗?”秦元熙讪讪地笑了一下:“那要是强增的话,百姓的日子岂不是会过得很辛苦?” “可赋税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又岂有不辛苦的百姓?” “那我想改革税制,不想让老百姓那么辛苦。” 秦元熙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看见赵拓眉心微蹙起,很明显是不赞同的样子,但又强行隐忍着不想表露出来,应该是不想让他难过的意思,看着赵拓的表情,秦元熙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陆王爷的态度跟他那可是迥然不同的,陆伯桓在政治上的觉悟很高,秦元熙有一些观点在现在这个环境里其实是很不合时宜的,但陆伯桓不一样,陆伯桓的思路能跟得上,然后就会发现秦元熙的想法确实都很不错。 毕竟那可是千百年来实践总结优胜劣汰下来的,是经历过种种挫折跟挑战最后才证明是可行的,是好的,在这方面,陆伯桓的进步性就很明显,但是赵拓就又不一样。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赵拓都是很传统的那种,守着他的忠孝仁义,跟陆王爷的思想基本上就没有一点互通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言少宁说的那样,如果他真的知道,那总要有点耳融目染吧?陆伯桓日常的行事作风什么的,多多少少还是会有那么一点影响的。但是就目前赵拓的情况来看,陆伯桓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一次试探并没有什么结果,之后秦元熙又从各种不同的方面都对赵拓进行过一些试探,乱七八糟只要是跟陆王爷有关的,他都会拿过来稍微的试试赵拓,日常生活方面的比如陆伯桓喜欢吃的东西,会拿陆伯桓日常的常服给赵拓穿,甚至还有几次比较大胆,秦元熙干脆就留着赵拓在御书房里跟他一起会见大臣,商讨国事,但看赵拓的表现就一直正常,冷着一张脸完全假装自己不存在。 也怪陆伯桓前期工作做得太到位,赵拓只要一身劲装往那儿一立,他大将军的身份就不动摇,大臣们见了也都以将军的称号来称呼,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漏洞,导致秦元熙想找也找不出来,就只能说,陆王爷不愧是陆王爷,能把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就导致秦元熙的试探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成果。 这事儿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这是急不来的事情,但是有一件比较急的事情,还是需要赶快做决定的。 秦元熙的肚子已经到了快要遮不住的时候,他想出宫养胎,但是陆伯桓不同意,这事儿也就搁置。 但是现在不一样,秦元熙的出宫的小苗头又窜了出来,陆伯桓不同意,不代表赵拓也不会同意,陆王爷现在出现的时间比较少,大部分都是赵拓在他身边,秦元熙只要把这事儿跟赵拓商量好了,到时候出了宫,陆伯桓就是不愿意那也没有办法。 至于陆伯桓担心的什么孩子一定要出生在皇宫里才能保证血脉的说法,秦元熙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孩子他自己生的,管其他人信不信,再说了,真要有人不信,大不了就滴血认亲好了,反正这种完全没有科学性纯仪式感的活动很受大家的欢迎,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随便放点血验一下不就好了。 再者说了,秦元熙从来就不信那一套,他现在可跟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怎么也是做了几天皇帝的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心得的,这是一个强权的社会,又没有DNA验亲,强权之下,还不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当然,前提得是强权是在他这个皇帝手里面,或者在孩子另一个爹手里面也行,当爹的,总不可能拆自己孩子的台吧? 孩子在哪儿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个大男生会生孩子这种事情,绝对不能闹得天下皆知! 所以,该躲还是要躲的,要躲也要趁早,最好就趁着陆伯桓不在的这段时间,只要说服了赵拓,收拾完行李,他就能立马跑路。 秦元熙本来以为说服赵拓会是比较难的一件事,毕竟陆伯桓的反对还是比较强烈的,所以他也做了一点铺垫,试图用委婉一点,甚至撒个娇的方式来软化一下赵拓,生孩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想避着点人想法也无可厚非,只要说的可怜一点,赵拓就是为难,最后也肯定还是会答应他的。 结果是没有错的,但是秦元熙没有想到,过程会那么顺利。 顺利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同于陆伯桓的强烈反对,赵拓初闻这件事的时候,只是稍稍的惊讶了一下,有点没太反应过来的感觉,但也只是那一下子,甚至都没等秦元熙继续往下说他的理由,赵拓就点头同意了,至于秦元熙提前排演的什么撒娇卖惨,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只要赵拓答应,那这事儿就好办得多了。 高兴归高兴,秦元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放心不下。 “你真的答应我出宫?真的答应?” 赵拓看着他,微笑着点头:“陛下想出宫就出宫,只要陛下开心,只要陛下平安,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那你不担心、孩子出生在外面的话,会被人家说闲话?到时候会被人说是宫外来的孩子,身份不明什么的。” “我看谁敢。”赵拓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冷冽,仿佛利刃出鞘闪着寒光一般,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感觉就非常不一样。 谁敢,从容里带着笃定,好像那些东西在他面前从来就都不是问题一样。 “陛下可有想好去处?”赵拓低头,抚摸着秦元熙的肚子,提议道:“如今陛下情况特殊,不宜远行,不如就近到行宫别院先去住着,离得也近,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处理,二来别院清净无人打扰,陛下可安心待产。” “好,别院就别院,你来安排就好。” 只要能出宫,到哪儿对秦元熙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皇家园林环境都不错,皇宫住腻歪了,出去溜达溜达也不错。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这就是秦元熙接下来比较担心的问题了,说服赵拓不难,就怕人还没走,陆伯桓就又回来了,到时候肯定就走不了,这种情况充满了变数,秦元熙的想法是赶早不赶晚,省得事到临头没机会跑。 “随时都可以,陛下决定即可。” 随时可真的太合秦元熙的心意了,一拍大·腿马上就做了决定:“那就明天,明天早朝的时候我去跟那些大臣请个假,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就让他们到别院去找,然后我们就出发。” 行程确定,秦元熙还有点小激动:“对了,还有言少宁,他可不能忘了,一会儿你让人通知他一声,赶紧让他准备准备。” “好。”赵拓伸手拉住了秦元熙:“陛下为何如此、高兴?” “这当然得高兴了,怎么能不高兴,必须要高兴哎呀。”秦元熙还挺激动,然后就听赵拓又问道:“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才高兴的吗?” “那当然。”秦元熙没觉得这问话有什么问题,既然赵拓问了,他就老实回答了,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倘或他能认真看看赵拓的神色,仔细揣摩一下赵拓说话时的语气,就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我也高兴,很高兴。”赵拓拉着他的手腕,就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紧接着缠·绵的吻跟着就追了过来,秦元熙孕期的反应比较大,而赵拓显然也很了解这一点,根本就不用秦元熙表达些什么,两个人很快就昏天暗地胡闹到了一起。 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的早朝,不出意外的,秦元熙又没有起来。 眯着眼睛的时候,他还记得要去请假来着,可实际上,眼睛睁不开,意识也是迷茫又混沌的,赵拓搂着他,摸着秦元熙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唇,附在秦元熙的耳边小声说道:“陛下先睡着,早朝我去处理,等陛下醒来,我们直接出发去行宫,可好?” 睡得半醒的秦元熙还是迷迷糊糊的,耳边的声音又足够轻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明白还是没有听明白,但总归那个声音足够让秦元熙安心,他便想也没想的,就点头答应,翻了个身,继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身侧的赵拓,看着他睡意沉沉的模样,起身更衣,与之前不同的是,赵拓今日穿的并非他的银丝铠甲而是紫金蟒袍,也就是说,他穿着陆伯桓的朝服去上了早朝,而这一切,熟睡中的秦元熙并不知情。 等他睡醒起来的时候,赵拓已经回来了,换上了青色的劲装,正是之前他们一起出宫时赵拓常穿的样式,十分的英武帅气,颇有那么一点江湖侠客的意思。 “呦,这么帅的小哥哥是谁家的?这是要做什么去?过来,给朕瞧瞧。” 睡舒坦的秦元熙兴致挺高,还有闲心跟赵拓闲闹两句,调·戏起来那手法相当的熟练,捏着赵拓的下巴,就亲了上去,结果当然被亲得很过分。 赵拓现在是越来越主动了,也越来越霸道强势了,之前的时候还要秦元熙主动来勾搭他,后来尝到了甜头以后,秦元熙只要露出来点那么个意思,赵拓很快就能get到陛下的想法,现在就更是过分极了,秦元熙还没有表现出那点想法,赵拓就已经学会揣度上意了,就很放肆。 不过这个放肆放得秦元熙很喜欢,在他看来,这种有来有往的交锋,才是情·人间该有的正常状态。 “出发吗?” “嗯,陛下换好衣服,用过早膳就出发。” “我穿这个吗?”秦元熙也看见了一旁挂着的衣裳。 好看是好看,白色简约的款式,但看衣服的话相当的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打扮,只是扫了一眼那束腰,秦元熙有点犹豫:“我现在这个样子,穿这个的话,肚子、遮不住的。” “不碍事,没人会看的,陛下放心。”赵拓搂着秦元熙的腰,轻轻给他揉了揉:“陛下穿这个一定好看,是我特意为陛下挑选,要是担心肚子会显出来,一会儿加件披风挡一挡就好。” “那、好吧。” 秦元熙是犹豫的,但是一听是赵拓亲自给他挑选的衣服,那点犹豫就也散了,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可能会漏点肚子,大不了他挡挡就行了,赵拓这么体贴,他要是拒绝的话,岂不是会很伤人心?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秦元熙也就没有过于在意这件事。 等秦元熙看见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的时候,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就拉住了赵拓的袖子:“怎么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多人吗?我们不是、我以为、” 他以为就是私下里的行程,就跟上次他跟赵拓悄悄出宫一样,俩人轻装简行就差不多的那种,哪里会想到,赵拓会安排这么大的阵仗,不止有禁卫军,就连皇城的御林军也一并调了过来,而且、为什么还有来送行的大臣? 瞧着这阵仗就跟上次出宫去祭祖的时候差不多了,秦元熙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这只是私人的行程,用不着这么大的动静吧? “陛下的安全还是要保证的,放心,他们都只是送到别院,之后就会回来,陛下要住的时间久一点,也好有个交代。”赵拓宽慰他:“不碍事,陛下上车即可,我会跟他们交代清楚的,不会有其他麻烦,陛下安心。” “还要送一送?”秦元熙拧着眉,一脸的不赞同:“我以为我们就悄悄的走就行了,你搞这么大的动静、算了算了,送就送吧,有一件事你一定给我记住了,到别院是那什么生孩子的,这个消息一定不能透露出去,知道不知道?” “陛下放心,不会的。”赵拓冲他笑了一下,带着安抚:“我办事陛下放心,绝对不会走漏消息,等我们到别院之后,会由我的人严加把守四周,任何消息都不会传出去的,陛下可安心待产,小皇子的消息,只有陛下愿意的时候,才会在合适的时机让外面的人知道。” “那就行。”秦元熙刚要上车,忽然又想到什么,扭脸扫了一眼,又问:“言少宁呢?怎么不见他?上哪儿去了?” “言神医说要准备带去行宫的药材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毕竟是大事不敢怠慢,所以需要另行准备,我们先去,等言神医收拾好之后,他会自行前来的。” “那他什么时候来?可别耽搁太久,还指望着用他呢。” “陛下放心,另外安排了太医随性,都是自己人信得过。”赵拓抚着秦元熙坐下,又给他拿了靠垫垫在腰上:“再说了,宫里的太医在这方面经验也比较丰富,并不比言少宁差,陛下不过是看着言少宁在心安一些,都是一样的,不必担心。” “话是这么说的,言少宁他不是、算了算了,你多催着他一点,人先过来再说,缺什么东西再让人去准备。” “我知道了,会催他的。” 赵拓合上了车帘:“陛下稍事休息,觉得不舒服就叫我,我就随行在外。” 秦元熙望着他,眼神有点无辜:“那你不能进来跟我一起走吗?” “陛下,不合适。”赵拓脸上带着一丝的无奈:“我就骑马跟在陛下左右,陛下要是无聊还可以跟我说说话,就跟在车里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我都不能靠着你。”秦元熙不太满意,但是也不能任性:“算了,你去吧,不用走得太快,反正也不赶时间,也别太辛苦,该休息就停下来休息。” “嗯,我让他们走慢一点,尽量不颠着陛下。” 秦元熙有点想翻白眼:“我是说你,别太辛苦,该休息就休息,我坐在这儿能有什么的。” “陛下心疼我。”赵拓笑了一下,临出去之前,凑过来又亲了秦元熙一下,把秦元熙给亲得没脾气,红着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觉得赵拓最近好像有点变化,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一种的变化,那种感觉就跟之前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好像忠厚老实变少了一点,变得有点滑头了。 但秦元熙好像并不讨厌这样的他,反而觉得还十分可爱。 没办法,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 第55章 行宫别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可能是因为提前得了秦元熙的旨意,这一路上走得真的是慢悠悠,原本三天的路程,一直走了五天才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秦元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憋闷死了,就这种相当不发达的交通情况,实在是让人非常的焦心,就非常怀念现在的磁悬浮列车还有大飞机,可惜呀,也就只能是想想了。 “累着陛下了。” 赵拓很懂察言观色,秦元熙这才刚伸着懒腰,他就已经知道过来给捏捏,可是把二十四孝好男友做到了极致,秦元熙拍拍他的肩膀:“不用不用,我就稍微活动一下。” “先送陛下回房间休息,别苑的安全我还有再另外安排一下,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陛下要是累了,就先睡。” “不急,路上也睡够了。”秦元熙搂着赵拓的脖子,十分豪放地“吧唧”亲了他一口:“你去忙,我等你回来。” “那我尽量快一点,不让陛下久等。” “真乖。” 看着面前的人,秦元熙就很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忠犬男友就是这么萌,看得人心都要化了,招架不住,真的一点儿也招架不住。 “还给陛下准备了话本,陛下要是无聊,可以翻着看看。” “这么体贴。”秦元熙的开心丝毫都藏不住:“阿拓,你可太懂我的心了,哈哈,你去忙去忙,不用管我。” 新鲜到手的小话本,实在是太刺激了,秦元熙拿到手,就爱不释手,虽然不如现代的游戏电影什么的更多姿多彩,但小话本也自有它精彩的世界,奇思妙想什么的对秦元熙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吸引力,足够他在文字的世界里面,找寻新的快乐。 “陛下开心就好。” 赵拓满目柔情,倾身过来贴着秦元熙的唇轻轻吻了一下,才离开。 到手的新话本,秦元熙翻起来就很上瘾,沉浸在书中的精彩世界,等他一揉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早已月上中天,而赵拓还没有回来,眉心不自觉地轻蹙,手里的书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陛下,该就寝了。” 一并跟出宫的还有秦元熙身边的那个小内侍,这会儿捧着一碗宵夜,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传话回来说,还要安顿驻军守卫,今夜怕是不能回来,特意让厨房给陛下准备了鸡丝面宵夜,陛下用后早些安寝。” “不回来了?” 秦元熙拧眉:“怎么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不就安排个人员守夜,那么多事情吗?这也太啰嗦了一点吧。” 丁一忙回道:“别苑不比宫里,多少有些不周到的地方,陛下在此哪里敢懈怠,自然要多操心一些。” “是吗?”秦元熙叹气:“怎么好像还变得更麻烦了呢?” 他之所以不想在宫里面住着,就是因为皇宫里面麻烦,所以才想着要出来,清清静静的生个孩子,出来是出来了,他还挺高兴的,但是出来以后的感觉好像也没有就真的清净下来,在秦元熙的想象里,出宫以后,就是他跟爱人两个人的小世界,一起期待着一个小生命的来临,结果这才第一天,就见不着孩子另一个爹了。 就、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出宫第一晚,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他就是很想赵拓能在他身边,可以陪着他。 “算了,准备睡吧。” “那这宵夜?”丁一还捧着碗,脸上为难的表情十分明显。 秦元熙摆摆手,没什么兴致:“大晚上的还吃什么鸡丝面,不嫌油腻吗?没胃口,撤了吧。” 很明显,就是心情不好导致胃口不佳,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没有睡着,意识一直都昏昏沉沉的,直到听见房门被打开的轻微的声音,几不能察,但偏偏就让睡意混沌的秦元熙给听见了,然后就从昏沉的意识里面悠悠转醒。 不过,他并没有动,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是估摸着绝对是后半夜,要是再晚一点,估计天都亮了。 彻夜不归,哼! “吵醒陛下了?”赵拓并未上前,只是站在床沿上脱·掉了他身上冰冷的铠甲,才隔着被子轻轻拥着秦元熙:“睡吧,再睡一会儿,还早。” “早什么早。”秦元熙嘟囔一声,翻了身面对着赵拓,正要说他几句,一看赵拓的动作,就不忍心:“你进来,别冻着了。” “身上凉,怕冰着陛下。” “凉什么凉。”秦元熙不容置疑地把被子拉开,让赵拓睡进来,自己直接就靠了过去:“凉我给你暖着,怕什么?” 他的动作十分随意,直接就把自己滚进了赵拓的怀里,还搂得特别紧,姿态亲昵又从容,却并未看见,赵拓脸上一闪而过恍惚,恍惚里面还带着一点的茫然,原本抬起要拉开秦元熙的手也迟迟未落,只是良久之后,才依着惯性一般的,轻轻揽住了秦元熙。 “快睡。”秦元熙催促着,带着几分的不满意:“哪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不就安排个值班,我还以为不大会儿就回来了呢,谁知道你一忙活就是一宿,这样不行呀,哪有什么事情都让你自己去做的,那下面的人,也要多用用,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去做,你一个堂堂大将军,用不着事必躬亲的,不然多辛苦。” “不辛苦,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情。” “你不觉得辛苦,我觉得辛苦还不行吗?”秦元熙张嘴就咬在了赵拓的肩膀上,嘴是张了,却又舍不得下重力,最后就只是磨了磨牙而已:“睡睡睡,再不睡,天都亮了。” 新的环境,之前赵拓不在的时候,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熟,现在身边的人回来了,嗅着熟悉的气息,秦元熙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埋头在赵拓怀里,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又睡沉了。 夜色中,听着均匀的呼吸声,赵拓慢慢将怀里的人拉开,借着一丝从窗外透过来的隐隐约约的光亮,仔细打量着身侧的人,倘或有盏灯的话,或许就能看见此刻的大将军脸上并无半丝柔情,也无半点亲昵,那张俊俏的脸,就好像是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一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一张假,隐在黑暗里,看不清,分不明。 别院的小日子过得很惬意,除了赵拓会偶尔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其他都跟秦元熙想的一样,清清静静的小院落,怡然又悠闲自得的小时光,一天天期待着肚子里的小宝宝,一家人享受着美妙的小世界,一切都是秦元熙满意的模样。 至于赵拓三五不时的失踪那么两下,秦元熙也没往心里面去。 在他身边的总是赵拓,偶尔失踪一下什么的,秦元熙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可能是陆伯桓醒过来,陆王爷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再说了,秦元熙从皇宫里面出来,虽然奏折呀什么朝中的一些事情也会送过来,但依着陆伯桓的个性,肯定还是不放心,当然免得不了要操心一下的。 秦元熙觉得这都正常,顶多就是,陆王爷可能生他的气了,也不出来见他,也不跟他沟通,而秦元熙完全就是因为心虚,也不敢上赶着去找陆伯桓,当然,陆伯桓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毕竟从那次被秦元熙气晕以后,陆伯桓就一次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了。 还挺让秦元熙觉得气闷的,不过这点气闷也都让赵拓给调节好了。 他现在的大事情,就是日常吃好睡好,照顾好自己还有肚子里面的宝宝。 行宫别院很大,刚刚住进来的时候,秦元熙还闲着没事儿溜达溜达,这里转悠转悠那里看看,皇家园林独有的特色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到后面,他也就有心无力了,怀孕到后面,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每天醒过来都感觉肚子好像又比昨天大了一点。 秦元熙就十分庆幸他搬出来的决定做得早,现在也不用大着肚子出来见人,不然他这个样子,肯定是要被人议论纷纷的,秦元熙面子薄,他可真受不了这些。 伸着懒腰,摸摸肚子,算着时间,再过两个月这孩子就该出来见见世面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神的功夫,他这都要生孩子了,还真是有种奇妙的感觉。 不仅奇妙,秦元熙顺手收拾了一下已经批阅完的奏折,看着面前的一摞,有点感慨,他好像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慢悠悠的帝王生活,会有一些烦恼,也会有很多不便的地方,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被他克服了,他现在已经在跟这个世界慢慢融合。 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在这里一样。 “哎呦。” 肚子里伸出来一个小脚丫,踹了秦元熙一脚,险些让他招架不住。 “我说你这小家伙,这么这么淘气,在你爸爸的肚子里面还要打滚吗?淘气蛋,一看就不随我,我小时候可乖了。”摸着肚子安抚着小家伙:“乖一点,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出来打架了,等你出来以后,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好不好?” 挺着肚子已经让他的行动有些不便了,秦元熙现在除了每天必要的但不运动之外,基本上都不怎么往外跑,一来天气冷,前两天还下了雪,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地湿路滑不方便赵拓也担心他的安全,每次出去都要提心吊胆的,秦元熙也就越发懒得出去了。 屋子里地热烧得很足,看了半天无所事事的奏折,秦元熙就有点打哈欠,没什么重要的内容不说,还都是长篇大论,怎么看怎么头疼,就最烦这些公文式的奏折,写的人麻烦不麻烦秦元熙是不知道,兴许人家就是要卖弄自己的文笔什么的,但是看的人真的很痛苦,连着看了几篇下来,秦元熙就没劲儿了。 索性裹着毯子就歪着睡了过去。 他现在对自己十分的纵容,完完全全的就是随心所欲,怎么舒坦怎么来。 本来只是想打个瞌睡,歇个神,谁知道一闭上眼睛就睡沉了过去,恍惚中还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陆伯桓,一身素白长袍的陆伯桓,散着发,有点颓然的模样,眼眸中带着一丝的悲悯,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秦元熙一度想上前去跟他说话,可是他每往前走一步,陆伯桓就远一点,秦元熙紧赶几步,陆伯桓就变成了透明的,看得见摸不着,他有点着急,想跟陆伯桓说话,想喊他,可结果就看着陆伯桓冲他笑了一下,笑容十分苍白,还有些无力,看起来好像是生病了。 秦元熙想问他怎么了,还没张嘴,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秦元熙一扭脸,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跟陆伯桓一模一样的人。 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造型,同样苍白的脸色,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是赵拓,秦元熙心里面知道喊他的人是赵拓,可又不敢确定,这个赵拓跟陆伯桓太像了,非常像,像到如果单单只看这一个人,秦元熙就分辨不出来到底谁才是陆伯桓,谁才是赵拓,明明赵拓跟陆伯桓是那么的不一样,可此时此刻,他竟然分不清楚这俩个人到底谁才是谁。 在秦元熙犹豫茫然的时候,他就看见赵拓的手里面忽然多了一把长弓,弓上搭着箭,他拉满了弓,箭矢的方向就对着秦元熙,只要他一松手,箭矢就会冲着秦元熙的心脏射过来。 “赵拓,你要干什么!” 惊慌中,秦元熙大喊出声,然后惊醒,后背上是涔涔汗意。 “做噩梦了吗?”赵拓把人护在怀里,轻轻拍着秦元熙的背:“好了,现在醒过来了,没事的。”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元熙的意识还有点恍惚,靠在赵拓的肩膀上,心口还在“扑通扑通”跳着不停,那张慌乱的感觉并没有因为从梦里清醒过来就减少了多少,反而有种憋闷的感觉,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有点艰难。 “有一阵子了,看你还在睡,就没有吵醒你。” “是吗?我睡得太沉了。”秦元熙随口应了一句然后问赵拓:“你干什么去了?早上起来就不见你人,怎么去了这么久?” “陛下忘记了吗?”赵拓替他理着发丝,缓声解释:“前儿下了大雪,行宫外面有堵墙不太稳固,这两天正在修葺,我过去看看情况。” 秦元熙觉得有点烦躁:“修个墙也至于你亲自去盯着看?怎么那些人还会偷懒是怎么样?” “不是偷懒。”赵拓握着他的手,继续解释:“是人员来往比较杂乱,眼下是非常时期,陛下的安全最重要,万一有什么不轨之徒混进来,岂不是大麻烦?” “能有什么人混进来?难道还要刺杀我?就算混进来了,你守在我身边,也不会有事。” “好好好,以后就守着陛下。陛下方才梦见了什么?我看着头上都急出汗了。” “梦见、”秦元熙想起梦里的场景,迟疑了一下,靠在赵拓的肩膀上,叹气道:“我梦见你打我儿子了,怎么就那么狠的心,下那么狠的手,孩子屁·股都打红了,这还是亲爹吗?把我给气的,都气醒了。” “你说说你,过分不过分。” “我打孩子?我怎么会打孩子?”赵拓赶紧为自己辩解:“我肯定不会打他的,那可是我跟陛下的亲子,疼爱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他。” “那谁知道,这就得问问你了。”秦元熙一副教育孩子的语气跟赵拓讲育儿之道:“这个孩子的问题,得好好沟通,打孩子是肯定不行的,你可千万别跟我扯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告诉你,我们家没有这个毛病,孩子有问题你跟他沟通交流,我有问题你跟我沟通交流,家庭暴力是万万不行的,我话先跟你说到这儿,要是以后你敢动我孩子一个手指头,你敢打他,我就跟你没完,听没听到?” “听到了。” “你保证。” “我保证,绝对不会动孩子一根手指头,这样可以了吧?” 秦元熙嘴角轻轻翘起:“勉强凑合吧,要做个好爸爸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呢,赶明儿有空了,我给你写个宝典,你好好看看,得跟得上时代,才能教育出优秀的孩子。” “还有我跟你说、”秦元熙的长篇大论还没有开始讲,忽然就觉得肚子一阵阵地抽痛,他一把抓住了赵拓的手,小脸瞬间就苍白了许多:“我、我觉得肚子有点疼,怎么办?会不会是、不会呀,这离生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呢,就是早产也不会早这么多吧?快快,我肚子疼,肚子疼。” 秦元熙肚子疼得突然,赵拓也是手足无措,搂着秦元熙又是安慰,又是催着太医赶紧过来,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太医住得都近,来得也很快,秦元熙还疼着,一个个太医就排着队过来诊脉研究最后得出结论是动了胎气,这一忙活就忙活了半宿,好不容易等胎儿稳定下来,天色都已经蒙蒙亮了。 这一番折腾,秦元熙都没什么劲儿,尤其是太医开了安胎药,黑漆漆的一碗,尝了一口就是满嘴的苦涩,秦元熙是咬着牙逼自己把那一碗药给喝了,结果才喝完就因为受不了中药那种冲劲,又吐出来一大半,基本上就等于是没喝。 看着赵拓又端了一碗过来,秦元熙面露菜色:“还喝?” 赵拓也不忍心,但端着药碗的手很稳:“陛下刚才都吐了,没喝下去多少,药量不够发挥不了作用,就当是为了孩子,陛下辛苦些。” “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问题是这药我实在是喝不进去。”秦元熙的眉毛拧成了一座山峰,盯着黑漆漆的药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药的味道不对,虽然都是难喝,但是难喝的程度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他记得之前在宫里喝的安胎药,也是苦涩的,也是难喝的,但是也没有难喝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这次的药就这么难喝? 心里面“咯噔”了一声,秦元熙脸上的颜色又退了几分,接过药碗,秦元熙抿了一口才状似无意般的问赵拓:“怎么言神医还没有来?他不是说很快就过来吗?要准备多少东西,也不至于就准备这么久吧?” “已经让人催他好几次了,可能神医的规矩比较多一点,要准备的东西也麻烦一些吧。”赵拓顺手拿了蜜饯过来,秦元熙喝一口药,他喂一口甜的,很有眼色,相当体贴。 “宫里的太医经验也很丰富,陛下要是催他的话,明天我亲自去一趟,绑也给他绑过来,不能因为挂着个神医的名号就那么多的事情,陛下召他还敢如此怠慢,可见这些江湖人眼里就没有一点规矩。” “你别。”秦元熙咽下嘴里的蜜饯,那一碗药是怎么都喝不下去,越是吃着蜜饯的甜,就越衬得那药很难喝,很苦,可再一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再苦,他也得捏着鼻子往下灌。 “言神医可能有他自己的安排,反正现在离生产还有段时间,等等他也不碍事。” 秦元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言少宁有种信任感,可能是因为言少宁这人比较踏实一点?也可能是因为他对秦元熙说话什么都从来不打那些个官腔,因为是江湖人的身份,有什么说什么的,也不会顾及到秦元熙皇帝的身份,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全都随心所欲,这种态度就很让秦元熙喜欢。 再加上,言少宁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陆伯桓秘密的人,能让陆王爷放在身边的人,这个人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别的不说,起码他嘴是很严实的,是个信赖的,再加上医术也是真的不错,秦元熙就觉得生孩子的时候把他放在身边,多少有点心理保证。 生孩子这种事情,就是往鬼门关里走一趟,更不用说他还是以男子之身去生这个孩子,到时候往肚子里划上一刀,搁在现代那是剖腹产,技术水相当安全可靠,在这里那可就是两回事了,往肚子里划拉一刀,等于去掉半条命,有个神医在身边,就是缝合的时候,他也觉得踏实,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言少宁说不定就能救他一命。 那可是相当重要的! 让秦元熙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等着盼着言少宁出现,却万万没有料到言少宁会以一种他完全料想不到的方式方法出现在他的面前,差点惊掉了秦元熙半条魂! 第56章 已进隆冬,天气也变得恶劣了起来,连续几天都下了好大的雪,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整个世界都变得银装素裹起来,秦元熙还是很喜欢下雪的天,身为一个南方人,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柔软的雪花总是能勾起人很多浪漫的情思。 那种想去玩雪的蠢蠢欲动的小想法才刚刚冒出来一个小尖尖,就被赵拓精准地察觉到了,秦元熙的脚还没有迈出去,就已经在赵拓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下,乖乖地又缩了回来。 脸上的表情也是悻悻的。 “就去看看,看看也不行吗?” “外面冷,地又湿滑,陛下想看,在房间里看也是一样的。”赵拓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窗户打开,好像是为了弥补秦元熙不能出门的遗憾,还特意让人在窗外放了一瓶腊梅,点缀着外面的素雪,更勾人了。 秦元熙耷拉着脑袋,挪着步子挨过去,语气里满是不情愿:“在屋子里看的怎么能跟在外面看的一样?都没有气氛了。” 那种感觉就跟打游戏就一定要上网吧里去玩一样,也不见得网吧里的网速有多快,设备有多专业,但就是那个氛围,仿佛进了网吧自己就能立马变身王者,加了buff一样,秦元熙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的,出去看的雪,就是比屋子里面的更浪漫。 想归想,他也不是不理解,歪在塌上,扯着赵拓的袖子撒娇:“那你答应我,等到明天再下这么大雪的时候,一定要带我出去玩才行,不仅要玩还有畅快淋漓的玩,绝对不能用任何理由管着我,行不行?” “到那时候陛下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赵拓倚在一边,摸着秦元熙的肚子,眼神温柔:“只要小皇子平安。” “那还差不多。”心理落差稍微填平了一点,秦元熙扭脸望着窗外,又扯扯赵拓的衣服:“那个,阿拓你给我堆个雪人吧,小一点的,拿来我看看,也算是堆过雪人了。” “好。” 赵拓答应得很快,办事效率也非常地高,不大会儿的功夫就隔着窗户递过来一个小雪人,做得非常精致,秦元熙伸手要去接,可惜,赵拓的雪人并没有递到他手里,反而是放在了内侍递过来的盘子上,翠色的盘子上面托着一个憨憨的雪人,确实有那么翻趣味。 “陛下看看就好,这东西凉,放着玩一会儿就该化了,别脏了陛下的手。” 秦元熙其实想说没关系,哪有那么娇气,就是玩个雪而已,又没多大事儿,但是赵拓的温柔体贴让他没办法拒绝,就只能点头答应,果然不再试图去碰那个小雪人,乖乖的就只用眼睛看,那模样活像一个好奇宝宝。 好奇宝宝盯着小雪人的功夫,就见赵拓一转身又滚出来两个大圆球,等秦元熙扭脸去找他的时候,大圆球就已经被摞了起来,竖在窗外,一个大雪人的雏形已经隐约可见。 秦元熙立马就顾不上手里面的小雪人了,趴在窗户口眼巴巴地看着赵拓,身体堆好以后,后面的就容易多了,装上鼻子眼睛在嘴巴就已经活灵活现。 “胳膊,找两个树枝插进去当它的胳膊!” 虽然不能亲自参与,但是远程指挥的快乐也是不能少的,秦元熙看着赵拓马上要收工的样子,赶紧提醒:“没有胳膊就不好看了,不精致,快快快,装个胳膊。” 赵拓听着他的指挥,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什么适合做胳膊的树枝之类的东西,这里是皇帝陛下住的地方,就算是有点枯枝残叶的也早就让人给收拾干净了,门前的这些雪还是因为秦元熙特别想看,才破例留下来的,现在要去找个树枝,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难度。 对一般人来说是难度,到了赵拓手里,那就必须不是了。 只见大将军把衣摆往腰间一系,抽出手里的剑一个旋身飞身上了树,秦元熙在屋子里仰着头就看见寒光几闪,等赵拓再落下来的时候,他手里面就已经多了两个枝杈,还修剪得十分到位,合上手中宝剑就给雪人装上了胳膊。 “陛下觉得现在怎么样?” “唔,还少一样东西。”秦元熙转身回去,拿了一件自己的披风过来,隔着窗户递给赵拓:“穿上这个就威风了。” 暗红色的披风搭在雪人的肩膀上,确实威武了很多,秦元熙这才满意。 “你身上沾了雪。”赵拓进来的时候,肩上落了些许的雪花,秦元熙刚要准备去帮他拍一拍,赵拓就已经先一步躲开:“我身上凉,别把寒气过给陛下,要是着了凉可就麻烦了。” “都说了没有那么娇气,你就是太操心了。”秦元熙只得停下脚步,语气似乎有些埋怨:“本来以为离开皇宫就能轻松很多,谁知道你这也太小心了,比在宫里面还让人觉得束缚,最近更是过分,连门都不让我出了,不就是肚子里面装了个娃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看你呀,就是太小心了,完全没有必要嘛。” “那不一样。”赵拓在炉子边暖了暖,去了身上的寒气之后才过来,把盘子里的小雪人端到秦元熙面前,伸出手,掌心里面多了两支袖珍款的小树枝,跟外面大雪人身上插着的几乎一样,秦元熙立马喜笑颜开,接过两个小枝杈,一左一右给小雪人插上,正想说要是再有个披风就跟外面的大雪人一模一样了,可惜没有这么小的披风,就见赵拓不知道又从哪儿变出来一片树叶,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用来做披风,树叶固定在雪人的身上,立刻就变得活灵活现起来。 “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岂止是满意,简直就是特别非常地满意。”喜滋滋的秦元熙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小雪人,就被赵拓端着放到了窗户。 “你干什么呀?”秦元熙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仅把雪人送到了窗外,连带着窗户都一并关得死死的,俨然如一个家教严厉的大家长一般,死死看着自家孩子不让玩游戏的状态。 “好了,稍微意思一下就行了,陛下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这么贪玩?” 秦元熙非常想翻白眼,谁告诉你玩雪是小孩子的专利?本大孩子也非常喜欢不行吗?但是看着赵拓的眼神,不甘心的话也只好收回来。 “好了好了,不玩总行了吧?”说完又小声嘟囔起来:“也就是你了,换个别人敢这么管着我试试,我妈都不行,哼,恃美行凶的典型。” “陛下说什么?” “没事,我说晚上吃什么?”秦元熙堆起来一脸虚假的笑意,真诚得不像话:“晚上吃点清点的吧,怎么样?” “让厨房准备了些温润滋补的药膳,陛下一定要好好吃完才行。”赵拓搂着秦元熙,叮嘱道:“军营里面有些事,我可能要过去一趟,晚上不见得能回来,陛下自己要好好吃饭,不能挑食,知道吗?” “你又出去?” 秦元熙不大高兴:“怎么最近事儿这么多?这都连着几天了,天天往外跑?” “那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之前大雪百姓受灾严重的事情陛下也知道,军营承担派粮的重责,事情就比较多一点,等一切步入正轨以后,就不会这么麻烦了。”赵拓算着时间:“最多半个月,一定能处理完。” “行吧行吧。”秦元熙摸着肚子:“反正你自己注意点时间,晚上我就不等你了,注意休息,别太累着了,你看看这黑眼圈都出来了,心疼。” “嗯,陛下早点休息。”赵拓凑过去轻吻一下,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秦元熙才守着门口巴巴地把他送走。 因为身体的原因,秦元熙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很多事情都是赵拓代为处理的,有他在,秦元熙才能放心地安心养胎,不然这家事国事天下事的,他还真操心不过来。 可能也是因为两位一体的缘故,赵拓在这方面的能力并不差,很多事情秦元熙只要稍微提点一下,他很快就能做出反应,就是因为赵拓如此能干,秦元熙才能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地过清闲日子。 却未曾料到,这个清闲日子,跟他以为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行宫外面,早就已经翻了天。 冷风夹杂着雪花吹在脸上像是被刀割的一样,生疼,言少宁抖了抖身上的盔甲,趴在干枯的草丛里悄悄地静候着时机。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出现在行宫外围了,跟之前几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摸着脸上的易容,言少宁给自己鼓了一把劲,今夜赵拓不会回到行宫来,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机会了,赵拓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如果今夜还不能找到秦元帝,那他一定会再次落到赵拓的手里,到那时候,恐怕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还能找到机会逃出来。 如果再被赵拓抓住,言少宁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喂,你哪个岗位的?怎么在这儿溜达?” “是我。”言少宁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点不耐烦:“巡逻呢,我不溜达你溜达?” 理直气壮还带着一点兵痞子的语气果然能唬得住人,那边一看他,马上就变了语气:“赵头儿呀,怎么今儿亲自巡逻?” “废话。”言少宁径自往前走,头也没回:“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都给我当心点,要是出了什么麻烦,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那小兵点头哈腰就把他送走了。 走过去老远之后,言少宁从松了一口气。 为了能顺利到行宫里走一趟,他可是费了大工夫,最麻烦的就是脸上这张假面具,真正的兵头他上次来的时候见过,为了确保这次行动不出乱子,言少宁直接用药把人给蒙了,捆绑结实了扔在小黑屋里,他才顶着这人的身份出来找人的。 行宫很大,言少宁一路上小心谨慎,好不容易找到秦元熙的寝宫所在,就又遇上了麻烦,寝宫外面守着人,可跟外围不一样,明显这里的守卫要更森严,他想混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言少宁猫了半天,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也越来越着急。 隐在夜色里,正是焦灼不安的时候,忽然瞧见了寝宫西侧的树杈刚好伸进了院里,如果他能躲过守卫然后借着树兴许就能翻进院墙,言少宁只是个大夫,又不会武功,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大工程,可事到临头就是再大的工程他也得去试试,见不到秦元熙,这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秦元熙还在睡梦里的时候,就听见窗户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好像是在敲窗户,又好像是什么老鼠在啃东西,他还迷迷瞪瞪的,完全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也没当回事,谁知道那声音还越来越大,大到秦元熙最后就清醒过来,很明显感觉到确实是窗户那边传来的声音。 有人在撬他的窗户! 第57章 秦元熙立刻就警惕起来,刚张开嘴准备大喊“有刺客”的时候,那人就已经翻了进来,而且动作十分的蠢笨,直接从窗户上滚了下来,黑暗中,秦元熙就看见,地上那团“东西”滚了几滚,才堪堪扶着床边的软塌站了起来。 那是真的蠢,谁家刺客要是有这身手,恐怕早就该喝西北风了。 就那姿势,像极了秦元熙以前在熊猫基地看过的滚滚,甚至滚滚都要比他灵活一点。 “陛下,可有吩咐?” 翻进来的动静有点大,引起了外面守卫的注意,秦元熙还没来得及张嘴,那人就赶紧手忙脚乱跑来,冲着秦元熙一个劲儿地“嘘嘘嘘”,比划个不停。 秦元熙:……哄小孩儿撒尿呢? 但他也认出了来人身上穿的盔甲,怎么看怎么像是事出有因的样子,可能要跟他面谏点什么东西,秦元熙也就咳嗽一声,打发了外面的守卫,才吩咐道:“点灯,半夜三更你跑朕的房间里装神弄鬼,除非真的有话说,不然,哼!” “别点灯!我不能让人发现!” 语气匆忙,听着还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秦元熙还在回想,就听那人又说道:“陛下,是我,言少宁,我易了容。” “言神医?”秦元熙这下彻底惊讶了。 连鞋都顾不上穿,直接跑下来,借着昏色的月光仔细打量面前的人,陌生的脸,声音确实是熟悉的,就是他不明白言少宁怎么会这幅打扮,而且看起来还有点狼狈,跟逃难一样。 “言神医这是?为何、” 秦元熙想问都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问,他不傻,当然明白言少宁以这幅打扮这个时间用这种方法出现在他面前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更不用说、他三番两次要求赵拓去催言少宁赶紧过来,赵拓那边给他的回答永远都是言少宁架子大,给人的感觉就是言少宁不受拘束,故意推脱时间,不愿意往行宫里来。 “言神医、先请坐,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迟。” 秦元熙的动作有点僵硬,言少宁不让他点灯,怕会被外面的守卫发现,秦元熙也就没有点灯,两个人借着窗户外面照进来的月光,凑在软塌上,言少宁亮明身份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给秦元熙把了脉,看神色也颇为凝重,秦元熙也让他搞得神经兮兮。 “神医,朕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最近一直都挺好,能吃能睡,皇儿也听话,随行太医一日三次诊脉,都说安好,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就好。”言少宁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担心,怕他、算了,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是我多虑了。” “你什么意思?”秦元熙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 秦元熙就是再蠢笨也不至于听不出来言少宁就是在内涵赵拓,甚至都不是内涵了,就是在明指。 赵拓有事情瞒着他,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现在被无限的扩大化,秦元熙下意识捏住了搭在身上的取暖的毯子,声音不由自主的发颤:“神医有话直说就好。” 言少宁是要直说的,不然他费那么大的劲跑这儿来干什么? 可借着疏漏的月光,陛下恍惚的神情他还是看见了,以及那明显没有控制好的轻颤语气,一时间就让言少宁有些不忍心。 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全都一股脑地告诉秦元熙,反而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陛下现在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多少?” “外面?”秦元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奏折朕每日都有看,前几日大雪,京郊外有些偏远的镇子受了灾,朝中今日在赈灾。” “还有呢?” “还有?还有山东辖下太守李志私自侵占百姓三千亩良田,买卖官位,收受贿赂已经被革职查办,以此为警全国上下都在开展肃清朝风。” “还有呢?” “还有、还有陕西通县……” “看来陛下对京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言少宁没有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对赵拓的所作所为更是一无所知!” 秦元熙捏着毯子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如果此刻可以看见,就能发现他指尖的青白。 “他、他一直陪在我行宫里养胎,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能做的可太多了。”言少宁叹了一口气:“再问陛下一句,在行宫的这段时间,可有再见过陆王爷?” “没有。”秦元熙动了动嘴唇:“从那天他晕倒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让你有话就直接说,不要这么绕圈子,搞得我晕头转向,赵拓他到底做了什么,我承受得住!” 这种跟挤牙膏一样的问法,对秦元熙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他其实已经隐约猜到赵拓肯定是背着他做了些什么,但是具体的,秦元熙不敢想,也想不到。 “这事情说来话长。”言少宁理了一下思路:“就先从陛下离宫迁居行宫开始说起吧。” “从那日陛下离宫之后,朝野上下就刮起了一阵邪风,各种流言四起,一开始,只是一些人暗中揣测陛下与陆王爷的关系,有人言之凿凿的说亲眼目睹陛下与王爷姿态亲昵,似、似情·人姿态,原本只是一些流言,只要处理了压下来也不会有问题,可偏偏、那日随行的官员中不少人也都看见了。” 秦元熙想了一下,出宫那天他跟赵拓的言行举止,但能回想起来的片段已经不多了。 他在赵拓面前的时候一贯比较放松,可能确实有不注意的地方。 “那、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言少宁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说:“倘或坊间流言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成了摄政王的身下脔宠,可如何?” “你说什么?”秦元熙脸色一变。 就算他是长在新时代的五好青年,骨子里面没那些阶级思想,但那两个字从言少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不受控制地青了起来。 这对寻常人来说就已经是折辱了,更不用说,他还是那个天命之人! 言少宁继续说道:“陛下有孕的消息,也已经在朝堂之上传开了,现在满朝文武皆知陛下躲到行宫来,是为了安胎待产,也知道陛下怀的是摄政王的孩子,知道这未来的太子亲爹就是当今摄政王,如今朝堂上的风向已经变了。” “陛下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言少宁缓了语气:“我本是江湖人,朝堂之事并不怎么了解,但跟着王爷这些年,多多少少也能看明白一点,去子留母古来有之,陛下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那几个字从言少宁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秦元熙觉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你说、他要杀我?” “我不知道。”言少宁的语气也是无奈的:“也许会也许不会,我对赵拓并不了解,他会做什么事情我判断不出来。” “还、还有呢?”秦元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若果真如此,那赵拓做的应该不只是这些才对,应该还有更多,他住在行宫里,几乎与外界绝缘,换句话说,赵拓控制着他,完全有能力做更多的事情。 “幽禁陛下在行宫就不说了,他还调令了守地驻军,此刻京城外有三十几万大军听命,只要他想做点什么,随时都可以。”言少宁看着秦元熙,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开口:“一方面,他以陆伯桓的身份统率朝中百官,朝中大臣唯他马首是瞻,另一方面,他以大将军的身份召集兵马,只待一个时机,就可以随时、” “起兵造反。” 秦元熙把这四个字替言少宁说了出来。 “他要造反,他要皇位,他、”按住发闷的心口,秦元熙大口喘着气:“他在等一个机会,他要杀我。” 他大口地喘着气,明明那个人今天还为了哄他高兴堆了小雪人,明明那个人临走之前还柔情蜜意地吻他,明明那个人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又缠·绵,怎么可能?怎么会? “你、言少宁你说这番话有什么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秦元熙的呼吸有些乱,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抓着毯子的手越是越发用力:“还有,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么能确定到底是赵拓要造反还是陆伯桓要造反?你、你不能信口开河,不能因为你这一番话,朕就随便怀疑他,他、他怎么可能?” 最后一句问话,近乎无音一般的喃喃自语,不知道是问言少宁还是问他自己。 “陛下,少宁所言句句属实,再说我一江湖人士,有掺和你们这些事情的必要吗?”言少宁讽刺一笑:“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冒险前来,就是给陛下送个信儿,也算得上是对得起陆王爷了,若非因为陆王爷,此刻天涯海角哪里不能逍遥快活,我又何必上赶着到陛下这里来给自己找难堪?” “话已经传到,陛下是信还是不信都与我无关,好自为之吧。”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原本来之前他还抱着一丝的想法,想跟秦元帝站在一条线上,能把陆伯桓给找回来,哪知道这个皇帝是个蠢的,活该现在连位子都坐不稳,这都什么情况了,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保不齐命都没了,他还在这儿讲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简直就是可笑! 但凡长个脑子的就该知道,那个赵拓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没有安好心,这一连串的动作相当迅速,一环扣着一环,根本就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可见前期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现在竟然还犹犹豫豫。 等着灭亡吧! “等下!” 秦元熙在言少宁要翻窗户之前,急忙把人喊住:“我没有不相信神医的意思,我只是、我需要缓缓。” 言少宁并未回头:“那陛下就慢慢证实吧。” “言神医。”秦元熙再次喊住了言少宁:“你冒险到这儿来跟我说这些,目的没有达到就走,你甘心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应该是为了陆伯桓,你来找我的目的也是为了陆伯桓,你想知道为什么陆伯桓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可你怎么就确定,你说的那些,就不是陆伯桓想的呢?你怎么就能确定假如赵拓有谋逆之心,陆伯桓就没有呢?” 这话从秦元熙的嘴里面说出来实在是太过为难,无异于往自己的心里面扎刀子。 他以为他只是谈了一个比较难一点的恋爱而已,他以为他的恋爱对象只是脑子有点问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言少宁的话,秦元熙其实已经信了八分。 他看过剧情,知道的东西比言少宁还要再多一点,秦元帝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摄政王要夺权也并无不可,甚至从前期的伏笔中就能看出来,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是、只是秦元熙以为不会发生了,陆伯桓口口声声跟他说无异于皇位,辅佐朝政也只是因为小皇帝无能,他实属无奈之举,而赵拓又是他的枕边爱人,马上他们还要有一个孩子。 现在忽然来跟秦元熙说这些,就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需要一个消化的时间。 “陛下错了,我已经知道陆王爷为什么迟迟没有苏醒过来,我也能肯定这一切都是赵拓的主张,跟陆伯桓一点关系都没有。”言少宁沉声说完,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瓶子递给了秦元熙:“陛下应该见过这个东西吧?” “这药有什么问题?” “见过,见赵拓吃过,还不止一次。”言少宁冷哼一声:“他是怎么对陛下说的?是治风寒的还是滋补的?” “治头疼。”秦元熙老实回答:“这药有问题?” “大问题。”言少宁盯着小药瓶:“我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东西,才会被赵拓扣押起来,不然,此刻恐怕也跟陛下一样,被关在行宫里,由他摆布。” 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陛下不奇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见陆王爷出现吗?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赵拓他用了药,才可以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 “这药我听师父说起过,以前也想过研究出来给陆王爷用,没想到言某人我学艺不精,我没研究出来的东西,倒是提前让赵拓给找到了,他可真厉害。” 言少宁的语气是感叹的:“这么看起来,其实赵拓早就有准备了,这个时间,绝对比我们能想到的还要早得多,心机确实够重的。”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陛下还有何指教?” “你说,他在外用的一直都是陆伯桓摄政王的身份?” 秦元熙稍微把思绪理了理,努力抓住了一点他想知道的情况:“从我到行宫以来,他一直都以摄政王的身份,代处国事?” “是。”言少宁点头。 “若、若当真如此,我现在就处于被动地位,那我应该怎么办?” “陛下要听实话吗?”言少宁的眼神带着几分的无奈:“赵拓真心相反,陛下你是没有能力跟他硬碰硬的,他要兵权有兵权,朝中还有拥趸者,陛下完全没有胜算,现在能阻止赵拓的人只有一个,这也是我冒险来找陛下的原因。” 秦元熙:“你不会想说那个人是陆伯桓吧?言少宁,你别不是忘了,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如果赵拓想造反,你怎么知道陆伯桓心里面不是那么想的?你怎么知道陆伯桓不是顺水推舟故意而为之的?你怎么知道陆伯桓不是想借着赵拓的手来造朕的反?” “指望他来阻止赵拓?呵,言神医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吧。” “陛下不信陆王爷?” 秦元熙被问住了,但很快就回道:“如果我不相信赵拓了,那我也不会再相信陆伯桓。” 他看着言少宁,语气分外认真:“我记得陆伯桓跟我说过,在他的世界里,赵拓跟他就是同一个人,赵拓能有今日,完全就是陆伯桓可以纵容的结果,他养着赵拓,他把自己的一部分寄托在赵拓的身份,如此,你还让我怎么信他?” 这下轮到言少宁说不出来话了。 言少宁自始至终都没有把那两个人当成是一个人过,赵拓是赵拓,陆伯桓是陆伯桓,赵拓要造反,陆伯桓却是实打实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的! “信与不信,陛下不妨试试看。”言少宁提醒他:“只要陆王爷能醒过来,我相信他就能阻止赵拓,陛下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秦元熙没有,别说是更好的办法,他连个办法都没有,秦元熙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的浆糊。 他对赵拓太信任了,那种发自内心的信任,从一开始就根深蒂固,哪怕秦元熙对着陆伯桓各种警惕防备的时候,哪怕他误会陆伯桓想要他命的时候,秦元熙都没有对赵拓产生过一丝丝的怀疑。 赵拓憨厚老实的形象已经在他心里面了,赵拓的一心守护,呵护备至,不管是哪一点,都无法让秦元熙对他产生一点点的怀疑,现在,忽然闹出来这么一出,说赵拓才是那个要谋反,要杀他的人,这对秦元熙来说,无异于天翻地覆。 “朕需要神医的帮助,神医不妨暂且留在行宫,朕会替你遮掩身份,不过还需乔装打扮一番,别让他察觉。”秦元熙深呼一口气:“之后的事情,朕还需要一点时间,再做别的安排。” 行宫很大,防守上也是外紧内松,言少宁想藏起来还挺容易,尤其再有秦元熙的配合和遮掩,就更轻松了许多,等言少宁走了之后,秦元熙守着窗外的那一轮残月,直到天亮。 他想了很多事情,关于赵拓的,关于陆伯桓的,关于他们两个人的,甚至秦元熙还想到了摆脱不了眼前的困境,要怎么逃跑,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斥着他的思绪,却唯独想不明白,赵拓为什么会骗他?怎么会骗他?难道说从一开始,赵拓就是在骗他吗? 赵拓说要忙公事,走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回来,秦元熙手里的话本终于翻不下去,扔掉手里的书,直接吩咐身后的内侍:“备车,朕要出去一下。” “陛下。”那内侍却是一脸的紧张:“陛下要出行宫?这、不如等将军回来?” 秦元熙面色一冷:“什么意思?朕出门还有向他汇报吗?什么时候朕连门都不能出了?” 说着也不管那小内侍的脸色瞬间苍白,直接就起身往外走:“他不回来,朕还不能走动走动?” 想出门是假的,秦元熙现在大着个肚子,别说是出门,就是上花园里面转转散散步,他都怕会被人撞见,每次都要赵拓三催四请的才肯挪挪步子,现在忽然说出门,就只是试探一下而已,他就是想看看,赵拓是不是真的把他软禁在这里了,他想证实一下自己还有没有行动的自由。 事实就是,没有赵拓在旁,他还真的出不了行宫的门。 秦元熙看着面前的禁卫军,脸上带着一丝的冷笑:“怎么?将军吩咐你们注意朕的安全,难道是让你们软禁朕的吗?到底你们遵的是将军的命令,还是朕的皇命!” “陛下赎罪,卑职不敢!” 见秦元熙面色不善,禁卫军唰唰直接跪了一地,请罪的态度是虔诚的:“只是将军吩咐,陛下特殊时期,非同往常,若是无事,还是尽量不要离开行宫为好,陛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卑职等。” “好好好。”秦元熙一连说了好几声的好,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忽然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吩咐的?该不会是朕一住进行宫,就已经安顿好了吧?若是朕没有猜错的话,此刻行宫的守卫应该不止是你们这些人,行宫外面是不是也驻扎有?朕倒是没想到,真的大将军心细至此,当真是忠心耿耿。” “罢,今日就不出去了,朕等着朕的大将军来亲自带朕出这道宫门,也不知道朕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第58章 说不上来是赌气还是怎么回事,等秦元熙揣着满肚子的委屈回到房间的时候,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这种紧要关头,秦元熙也不敢大意,赶紧让人叫了太医过来,果然是动了胎气。 太医的药刚刚熬好的时候,赵拓就回来了。 “给我吧。” 药碗被赵拓接了过来,秦元熙原地坐着,一动不动,手里还拿着那本小话本,以往看得津津有味的故事会,现在根本就扫不进去,他清楚,赵拓已经知道了他今天要出去的事情,也知道他在生气,秦元熙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解释。 “陛下,该喝药了。” 秦元熙没搭理他,眼神都没给一个,他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此时此刻,一想到那些事情,秦元熙就觉得心口发闷,根本就不愿意看见那张脸。 “你让人守着行宫,到底是守着外面的人,还是守着里面的人?” “陛下生气了?”赵拓端着药碗,很自然地就坐在了秦元熙的身边。 秦元熙一挑眉,扔了手里的书:“朕让你坐了吗?将军好大的胆子,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这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故意找茬了。 但老实说,也算不上是秦元熙故意找茬。 在秦元熙的认知里,赵拓为人十分忠厚老实,守着老一套的尊君之礼,哪怕是在床上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后来在秦元熙的屡次教导之下,也好了很多,但大体上来说,他是不会对秦元熙有半分不敬的。 但,那也只是在从前。 不回想不要紧,一琢磨就不对劲。 自打进了这行宫以后,赵拓明显就放松了很多,非常的多,对秦元熙的态度也自然亲近了很多,不像以往那样时常拘泥着,之前的时候,秦元熙能明显感觉到,赵拓是把自己放在更低一级的位置,秦元熙是皇帝,身份地位是比他高的,但在行宫里就不一样。 在这里,很显然,赵拓的那种阶级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如果没有言少宁来跟他说的那些,没有秦元熙今日被困的处境,只是他们两个人在行宫里面度个小蜜月,一起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那秦元熙还是很高兴的。 可惜,现在他高兴不起来,不仅高兴不起来,还隐隐约约有一些后怕。 赵拓的态度早就转变了,只是他并没有及时察觉出来,甚至赵拓态度的转变根本就不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赵拓他已经胜券在握,现在他手里要兵权有兵权,要人脉有人脉,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秦元熙就得把龙椅拱手相让了。 时机,这个时机是什么?秦元熙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个时机就是他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孩子生下来,那届时,他这个傀儡就再也没有半分用处! “陛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赵拓拧眉,手里还端着药碗,要劝秦元熙喝药:“还是先把药喝了吧,一会儿药凉了,会更苦的。” “你不跟朕解释解释吗?” 秦元熙扭脸盯着赵拓看:“为什么?赵拓你是想幽禁我吗?” “陛下怎么会这么想?!”赵拓脸色微微一变,用尽量缓和的语气对秦元熙说道:“那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陛下如今身子重,自然要处处多加防范,而且太医也说了,这段时间不宜颠簸劳累,我才交代他们的,那些侍卫不懂事,也是知道我关心陛下的安全,担心陛下的身体,所以才出言劝谏,并非真的要拦着陛下。” “是吗?”秦元熙反问了一句,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就又收了回去,接过了药碗抿了一口:“朕累了,你也忙了一天早点歇着去吧。” 赵拓手里拿着果脯的碟子,正要再说点什么,秦元熙就已经从他手里面接过了碟子:“放着吧,药我会喝的,你现在别在我眼前晃悠,太医没跟你说吗?怀孕的人情绪起伏比较大,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难免牵连到你,等我歇息一阵,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显然赵拓并不是很想离开,但秦元熙并没有给他留下来的机会,直接就把人撵走了。 等赵拓走了以后,秦元熙才把视线挪到了药碗上。 不怀疑的时候赵拓给他什么他就喝什么,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防备心理,心里面有了警惕,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秦元熙方才端着药碗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以前没往那上面想过,只是觉得这个安胎药苦得过分,比宫里面喝的还要苦很多,味道似乎也有点不对劲。 “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秦元熙见言少宁端着药碗闻了好几遍,最后还尝了一口,本来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想到,言少宁都喝了,那说明这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谁知道言少宁放下药碗,就按住了秦元熙的手腕,眉毛都拧了起来:“陛下觉得腹痛?” “现在已经不疼了。”秦元熙的紧张感又冒了上来:“这药不会真有问题吧?” “有问题。”言少宁切着脉搏听了一会儿才对秦元熙说道:“这里面加了催产的药物,不过这个量加的不是很大,陛下目前为止喝过几幅了?” “这应该是第二次吧。”秦元熙想了又想:“之前有过一次,不过后来就没喝过,今天这是第二次。”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秦元熙捂着肚子,有点紧张:“孩子会、会早产吗?” 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七个月多一点了,这个时候用催产药,秦元熙后背都出了一层的冷汗,这药要是一个没控制好,出了什么意外,他可能就得交代到这儿了,生孩子那可不是小事情,安胎还来不及呢,赵拓竟然给他用催产药,这就是诚心要他的命呀! “量不大,暂时胎儿还没有要早产的迹象,但是这药是万万不能再喝的。”言少宁神色严峻:“陛下本就是以男子之身产子,胎儿未足月就用催产药物,风险极大,很有可能会出意外。” “我明白,我明白。”秦元熙脸色有点苍白:“我知道,我知道很危险。” 再看那黑乎乎的一碗药,他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已经等不及了,是不是?只要孩子出生,我的利用价值就到此为止了,他会杀了我,我会死,我一定会死的!” “神医,我、我该怎么办?”秦元熙求助地看着言少宁,后退一步,脸上的神色也已经变成了绝望:“他胜券在握,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离开他的掌控。” 秦元熙眼里的那一点希冀全都落在言少宁的身上,可言少宁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扶着秦元熙先坐下来,又给他到了一杯茶:“陛下冷静,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我们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局势已经完全掌控在赵拓的手中,陛下此时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掌心,若是轻举妄动,反而会激怒他,到时候对陛下不利,会更麻烦,陛下也会更危险。” “赵拓现在还没有在陛下面前撕掉他的假面,陛下不妨将计就计暂且稳住他,在他不生疑的情况下,尽量唤醒陆王爷,只要陆王爷能醒过来,我们就还有希望,陆王爷可以掌控现在的局面,也能保证陛下的平安。” “陆伯桓?”秦元熙喃喃自语:“陆伯桓他真的能吗?” “陛下,陛下当初就是信错了人!”言少宁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陛下对赵拓是百般信任,结果呢?那赵拓狼子野心,陛下可看出来了?反而是陆王爷,这么多年,陆伯桓他要是想造反早就造反了,又何必去借赵拓的手?” “你说得对,陆伯桓要造反早就早就发了,不至于等到现在。”秦元熙稳住了心神:“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办?陆伯桓他不出现,怎么才能叫他出来?”秦元熙这是叫赵拓的事儿给搞得有点乱了,疑心病又犯,就连赵拓这样的,现在冷静下来再想,陆伯桓还真不至于。 毕竟那段时间,陆伯桓是真的一心认真教他怎么去做一个好皇帝,事无巨细,把好老师的身份做得非常到位,跟赵拓这种成天就知道哄他高兴的,真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那会儿的时候,秦元熙就一心沉浸在赵拓的温柔乡里面了,有时候对陆伯桓的严厉还颇有点小意见,觉得陆伯桓都没有赵拓体贴。 现在就很想“啪啪”打自己的脸,体贴是真的体贴,这个体贴里面那可是藏着预谋的,天下也没有白来的体贴,一点甜言蜜语就把自己搭进去了,他这次真是栽了个大跟头! “这个得试试才行,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言少宁把一包药粉交给秦元熙:“陛下可以先将此药物趁赵拓不防备的时候给他喝下,届时由我来试。” “这是安眠的药物,没有别的副作用,喝下去以后会让人沉睡,沉睡之后,意识比较薄弱,那就是机会。” 秦元熙接过来,有点没谱儿:“管用吗?” “陛下还记得刚刚回宫那次吗?陆王爷要查陛下在宫外的行程那次。” 秦元熙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他刚刚回宫,赵拓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陆伯桓又一心怀疑他,各种查他都没有结果,应该是把主意打到了赵拓的身上,赵拓果然就出现了,就是那次赵拓发现他怀孕的事情。 “好,我试试看。” “陛下切记,现在一定不能让赵拓发现任何的异常,陛下一切照旧即可。”言少宁又叮嘱了秦元熙几句,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一包药粉,要让赵拓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下去,秦元熙觉得不太难,赵拓现在对他还没有什么防备心理,悄悄搞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秦元熙又让人准备了好酒,就将那包药粉洒进了酒壶里,晃悠着酒壶的功夫,赵拓就过来了。 “陛下今日好兴致。”赵拓走过来,就把秦元熙带到了怀里,搂着他的腰,在脸上轻吻了一下:“不生我的气了?” “呵呵,我气你干什么?这不、特意准备酒席,跟你道歉的好不好?”秦元熙的手撑在赵拓的胸·前,并没有跟他进一步的亲昵。 要是以往,赵拓这么搂着他,又是在他耳边柔言轻语的,秦元熙肯定就把持不住自己,男人嘛,他在这方面相当放得开,又没有古人那些拘束的想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但现在就、很别扭,十分膈应。 不仅如此,秦元熙还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人给PUA了,妈的,命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他都已经给自己下催产药了,想要他的命了,可、算了,算了,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事情,以秦元熙现在的道行,真的还没那个本事来分析,他就是、看着赵拓,真的就不能相信,为什么赵拓要这么对他,那些昔日里的恩爱,温柔体贴真的全是假的吗? 秦元熙想起来就是会觉得恍惚,觉得不真实,他想把对赵拓的爱意统统都变成恨意,然后一把刀子干脆就捅死他算了,可是,秦元熙也清楚,他做不到。 “昨天是我情绪不对,一点小问题就闹脾气,还跟你凶,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秦元熙拎着酒壶给赵拓倒了一杯酒,言笑晏晏地递到赵拓唇边:“好可惜我现在不能喝酒。” 赵拓低头看了一眼酒杯,又看了秦元熙一眼,就着秦元熙的手,就把那杯酒给喝了。 眼看着杯子在自己手里空掉,秦元熙掩不住的兴奋,然后腰间就是一紧,被赵拓往怀里带了带:“陛下很开心?” “有点。”秦元熙坦然回答:“不然为什么叫你来喝酒?喝酒助兴的,懂不懂呀你。” “为何?”赵拓的呼吸就在秦元熙的脖颈处,带着灼热的气息,让秦元熙险些招架不住,眼看着赵拓的手就要往他衣服里摸,秦元熙赶紧给拽了出来,语气也很匆忙:“不行,你精虫上脑是不是?昨天才肚子疼,而且月份都大了,不能再那什么。” “你规矩点!” “我没有。” 那表情,竟然看上去还有点无辜。 秦元熙:我、呵呵了,都他·妈怪这张脸,他要不是因为吃了看脸的苦,能把自己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还给一厢情愿觉得自己是为了爱情给人生孩子,结果呢?结果孩子亲爹一心谋划要弄死他,这什么虐恋情深的剧情,比他·妈的爱上个神经病还让人无法接受! 差点原地暴躁的秦元熙,挤着一脸的虚假的笑意,拎着酒壶哄赵拓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那一壶酒喝空了,秦元熙觉得还不够到位,反正言少宁是要这人失去意识,那喝醉的时候意识不是更薄弱吗? 既然都做了,那就干脆直接做到底,让人上了一大坛子酒。 他什么什么劝酒的经验,毕竟还没有步入到社会上去学人应酬那一招,秦元熙劝酒的方法就比较简单,他给赵拓倒酒,赵拓就喝,流程不太复杂,就这么一直喝了一个多时辰,空了两个大酒坛子,看着赵拓的眼神迷离起来,秦元熙扶着人睡到床上,喊了他几遍都没有反应,才赶紧通知言少宁准备下一步行动! 言少宁看着瘫在床上已经喝到人事不知的赵拓,扶额无奈:“陛下,我只是让你给他下药,没让你把他灌醉成这个样子,这人都醉成这样了,我、我只是让他睡着,他都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陛下觉得陆王爷能好到哪儿去?同一个身体,他醉陆王爷不醉?” “那、那不然再弄个醒酒汤喝喝?” “现在怎么办?”秦元熙也是一脸无辜的问着言少宁。 言少宁叹气:“再找机会吧。” “哎,你这就走了?” 秦元熙看着床上睡得人事不知的赵拓,气得拿脚踢了他两脚,可惜床上的人全无反应,秦元熙看着赵拓,就更生气了,本想转身去睡其他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返了回来。 他现在要是走了,明天赵拓醒过来怎么说?现在就是不能打草惊蛇,要沉得住气,不能让赵拓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什么东西,不能引起赵拓的怀疑,说服了自己半天之后,秦元熙才挺着个大肚子爬到了床上。 才刚刚睡下,身边的人,就摸了过来,还没等秦元熙反应,赵拓就已经很自然地把他搂进了怀里,而且动作十分的轻柔,还知道小心地避开了秦元熙的肚子。 醉酒之后,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还知道要顾着秦元熙,给秦元熙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靠在赵拓怀里的秦元熙,鼻子有点酸酸的,这算怎么回事儿呀?啊?外面一心造反给自己下催产药的是他,下意识关心照顾的还是他?这人真的是个神经病吧?! “你可真是脑子有问题呀!”秦元熙戳着赵拓的胸膛,气不过干脆直接张嘴就咬到了赵拓的肩膀上,他也没用力,那点感觉根本就不足以让赵拓有什么反应,完全就是发泄一下自己心里面憋闷的情绪。 发泄完了,眼眶都是红的。 “你到底、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秦元熙问完,就听见赵拓咕哝了一声,好像是说了什么,但又听不清楚,秦元熙要再问的时候,赵拓已经搂着他睡得很沉了,只有呼吸声,再没有任何的答案。 第59章 秦元熙睡得朦胧,就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让他的呼吸有点困难,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就是睡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难受起来,不仅呼吸不顺畅,小腿也跟着疼了起来,开始只是隐约地疼,好像是在梦中一样地疼,后来就是密密麻麻的,越疼越过分,直接就把秦元熙从睡梦中给疼醒了。 不仅他醒了,身边的人也醒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我腿疼,好像是抽筋了。” 秦元熙额头上尽是汗,疼得他脸色发白,几乎是求救一般地拉着身边的人胳膊,小声说道:“你、帮我揉揉,好疼。” 秦元熙话音才刚落下,小腿上就按过来一双大手,带着温度,一点点帮他揉着抽筋的腿,一边揉还一边不停地问他:“有没有好一些?还疼不疼?” “还疼。”秦元熙疼得“嘶嘶”抽凉气,帮他揉着腿的人也很着急,还有点慌乱,力道轻了没什么作用,重一些又怕秦元熙承受不住,只能自己拿捏着,捏两下就要问问秦元熙有什么感觉没有。 “好一些了,再用力一点,那个筋儿可能是别着了,揉开就好。” “我再用力一点,疼的话你就先忍忍,就疼那一下子,一会儿就好了。” 不大熟练的安慰,带着几丝的局促,那人始终都没有抬头看过秦元熙,注意力一直都在秦元熙的小腿上。 秦元熙手指扣着枕头,抿着唇,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不疼了,谢谢你。” “陆伯桓,是你吧?” 揉腿的人,僵硬了一下,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虽然秦元熙已经说腿不疼了,但他还在继续揉着,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点奇怪, 秦元熙的腿被陆伯桓搂在怀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两个人都有意识的情况下,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是第一次这么亲昵的接触,那种感觉跟赵拓在一起的时候还不一样,就很、秦元熙觉得有点不自在,动了动自己的腿:“那个,麻烦你了,现在已经不疼了,不用再捏。” “没事儿,陛下的小腿有些瘀肿,揉一揉可以活血,没什么坏处。” “哦,那谢谢你。” 短暂的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越来越尴尬。 “那个、” “还有……” “你先说。” “陛下请讲。” 不约而同互相打断了对方两次开口之后,陆伯桓就不再开口了,等着秦元熙说话,秦元熙只好接过了第三次开口的机会,说道:“那个就是,最近很久没见。” 听着语气像是来寒暄的,陆伯桓坐在床尾,换了条腿继续帮秦元熙揉着,但是并没有打算要跟秦元熙寒暄:“陛下小心赵拓。” 单刀直入,一点儿铺垫都没有,上来就给秦元熙扔炸·弹。 “赵拓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言少宁现在在行宫里,他把外面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秦元熙深呼一口气:“王爷能阻止他吗?” 陆伯桓的神情藏在阴影里,半晌之后才回答秦元熙的问题:“我的身体现在不受我控制,赵拓用了药,我的意识长时间都处于昏睡之中,有时候会醒过来,看着他做了很多、他要造反,我想阻止,但是我好像没有办法,我醒不过来。” “那你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 秦元熙拧眉,但随即就想到,陆伯桓这次醒过来可能是因为之前赵拓被下了药,也可能是因为赵拓喝多了酒,才给了陆伯桓偷溜出来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应该不会常有。 “撑不了多久。”陆伯桓扭脸看着秦元熙,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能感觉到很明显的疲惫,此刻还清醒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意识。” “这个给你,你拿着它,好歹能拖延一些时间。” 陆伯桓摸出来的正是那枚兵符,从前赵拓将兵符给了秦元熙,后来回宫,秦元熙又原样将兵符还给了陆伯桓,现在兜兜转转,兵符竟然又回到了秦元熙的手中。 “他要调令三军,兵符的作用很大,陛下小心收好,暂时不要被他发现。” “可是、”秦元熙感觉有点烫手:“那不是随时会发现吗?这东西不见了,他肯定第一个怀疑是你给我的。” “陛下不用担心。”陆伯桓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赵拓他只想要皇位,不会伤害陛下,不会对陛下做任何不利的事情,即便他知道兵符在你手里也不会对你动手,你拿着兵符,他会稍有忌惮,他不会跟你正面起冲突,能稍微争取一点时间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不会对我动手?” 秦元熙有点烦躁,赵拓那个狗东西都已经给他下催产药了,证据都让秦元熙给逮到,这还不叫伤害,那什么叫? 再去看陆伯桓,眼神也是相当的幽怨。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狗东西刚刚解决,安生日子没过上两天,后面又闹出来一个狗东西,合着这俩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更狗! “他不会的。”陆伯桓想说什么,对嘴边就又收了回去:“就是为了兵符,他也不会,陛下完全可以放心。” 这个心,秦元熙可放不下来,但是听这陆伯桓笃定的语气,秦元熙也只能勉强接受:“那接下来怎么办?” “想办法换掉这个他吃的那个药丸。”陆伯桓按着太阳穴,声音有些不稳:“那药不知道为什么,对我的影响很大,对他却没有什么影响,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那东西,但是邪性得很,只要断了药,我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你怎么样?”秦元熙看着陆伯桓的脸色越发越白,有点担心,赶紧过来扶着他:“我叫言少宁过来看看?你撑住呀。” “来不及了。”陆伯桓一把扶住秦元熙的手臂,力气很大,捏着秦元熙的胳膊都是疼的,语气也带着几分的急切:“陛下记住,千万别去故意惹恼他,只要陛下不惹恼他,赵拓他不会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陛下的安全才能保证,一定要记住。” “我记住,我不惹他,陆伯桓,陆伯桓你、你撑住、”秦元熙搂着已经昏倒在他怀里的陆伯桓,眼睛有点酸,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呀?” 伸手摸着怀里人的脸,他挺着个大肚子才把陆伯桓安顿在床上,正要悄悄去请言少宁过来看看情况,谁知道床上的人幽幽转醒,一把就抓住了秦元熙的袖子:“陛下这是哪儿去?” 跟刚才的声音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语气,陆伯桓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些故意表露出的距离感,有些隐忍的感觉,赵拓就不一样,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赵拓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了,不仅没有距离感,甚至还多了很多的占有欲,那种分明是把秦元熙当成是他所有物的感觉。 之前的时候,秦元熙还没有觉察出来这种感觉,但是今夜先是陆伯桓出现,再紧接着赵拓,两人之间基本上就没有间隔多少时间,也就给了秦元熙一个比较的机会,那种感觉也就更加明显。 赵拓,现在已经把他当成所有物了吗? “我、你刚才一直说口渴,我去给你倒水。”秦元熙将手中的兵符攥得紧紧的,然后对着关怀的笑脸扭脸,抬起另一只手,替赵拓打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还要喝水吗?” “陛下赏赐玉露,哪里还需要哪些凡水?” 说着就把秦元熙按在床榻上,亲吻落了下去,秦元熙半睁着眼睛,勾着赵拓吻得更甚,然后在赵拓尽情投入的时候,悄悄地将掌心的兵符藏在了床榻里侧的角落里,搂着赵拓的脖子,干脆加深了这个吻。 喘·息声不止,秦元熙感觉到他的肚子被赵拓摸了又摸,勉强稳住了心神,故意说道:“好了好了,刚才小家伙好像又踢我了,你也注意点,孩子都大了,孩子面前要有点规矩,以身作则知道吗?” “刚才吗?”赵拓又把手放上去,并没有什么感觉:“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一阵一阵的,你再等等,说不定就又动了。” 秦元熙完全就是信口胡扯的,他就是怕赵拓一会儿再疯起来,没法儿收场,他现在第一要务就是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万一赵拓真要疯起来,他这两条命都得赔进去。 “阿拓,我想喝水了。” 扯着赵拓的袖子,秦元熙故意说道:“你都醒了,你去倒水。” 赵拓笑笑,端了茶壶过来,茶杯拿在手里,秦元熙要去接,赵拓不答应,端着茶杯一口口地喂给秦元熙,等他喝完了两杯之后,才靠在床榻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今晚这酒劲儿可真大,我怎么睡着的都没有印象,没有唐突陛下吧?” “光惦记着喝醉酒的唐突,你刚才的唐突怎么就不说呢?”秦元熙翻白眼,那额头撞了赵拓一下:“酒量这么不好,以后不让你喝这么多酒了,喝多就知道睡,喊你几次都不理我,还是我拖你上·床的,这么大高个子,非要抱着我不松手,腻歪得不行。” “不喝醉,也要抱着不松手。”赵拓从身后环住秦元熙,低声保证:“下次不喝这么多了,醉酒容易误事。” “嗯。” 秦元熙答应一声,靠在赵拓的肩上悄悄松了一口气,倘或他此时回头去看,就会发现,赵拓的视线落在床榻里侧的缝隙中,而那里,正是秦元熙方才藏兵符的地方! 第60章 “昨夜王爷醒过来了?” 言少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地兴奋,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就好,能醒过来就好,能醒过来就说明还有希望。” “他还说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对他的影响很大,需要我们想办法换掉赵拓的药。” 说到这里秦元熙就有点发愁:“好换吗?那药我也就只见过一次,都不知道他放在什么地方,再说,把药换掉,他吃的时候不会发现吗?” “这一点陛下不用担心。”言少宁很有信心:“之前我被赵拓抓住的时候,就是因为发现他用药的事情,那药我见过,能仿制个差不多,我才是大夫,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瞒过去易如反掌。” “药他肯定是随身带着的,陛下只要趁他睡着,换成是我另外做的药,正好一举两得。” 两个人又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秦元熙心里面始终觉得不太踏实,赵拓最近外出的频率也比以前增加了许多,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抓紧时间谋划着造反,留给秦元熙的时间也不多了。 是夜,赵拓已经睡沉,秦元熙悄悄睁开眼睛,手顺着赵拓的衣襟就摸了进去,敛住呼吸,动作也放得很慢,一点点往里探,眼看着都快把赵拓的衣服扒了,还没有一无所获,然后就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气。 “不在身上,要是在身上,我早就给你了,何必还要你去找?” “你吓死我了!” 躺着的人忽然出声,秦元熙脸都快吓白了,瞪了陆伯桓一声:“就不能先打声招呼吗?” 陆伯桓也很无辜:“我已经打招呼了,这还不够吗?” “要是招呼都像你这么打,我能被吓死。” 拍着心口,秦元熙瞅着陆伯桓:“不在身上会在什么地方?你也不知道吗?” 陆伯桓摇头,撑着床榻坐了起来,顺手给自己披了件衣服,那架势是要起床。 “你干什么去?”秦元熙不解:“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陆伯桓已经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袖口才回答秦元熙的问题:“去调兵,行宫外有三万士兵,这些人都是赵拓的亲信,我去把这些人调走。” “你站住!”秦元熙一把没拉住,压低声音冲陆伯桓喊道:“你给我回来!” 陆伯桓停下脚步,看着秦元熙的眼里有些不解,但到底没有再动。 “你现在去调兵?然后呢?一会儿你他·妈又昏睡过去了,他再醒过来我怎么交代?还是你觉得你一晚上就能把他要谋反的事情给解决了?”秦元熙语速很快,也很急:“就算你今天晚上解决了,明天他又召集一批新的人马,你要怎么办?更何况、” 看着陆伯桓的脸色,秦元熙视线微垂,才说道:“更何况你确定你能清醒一晚上?别忘了上次。” 看陆伯桓的脸色就知道,他其实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就跟上次一样,这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才醒过来的,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停留很久,就这么点的时间,要做点什么事情,真的是太难了,根本就是不可能事件。 “是你跟我说的,别打草惊蛇,别惹恼赵拓,你现在去把他的人撤了,明天他醒过来能不恼?说不定天一亮他就拿我祭旗了!” “不会。”陆伯桓的语气相当笃定:“他不会。” “呵。”秦元熙很想翻白眼。 果然又听陆伯桓说道:“他只想要皇位,不会对陛下不利。” “那、”秦元熙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就见陆伯桓脚步匆忙地又折返回来:“兵还是要调的,但是不调京郊的兵,调西北驻军,请陛下手谕。” 陆伯桓已经开始研墨,一边向秦元熙解释道:“西北张大山督军在西北有驻军十万,每两年进京述职一次,陛下手谕可令他带兵前来,只要他的兵马到了,赵拓也会顾忌一二。” “你都想到了,赵拓会想不到吗?” 秦元熙看着陆伯桓写好了信函,不放心地问:“那赵拓要是也想到了怎么办?” “他办不到。”陆伯桓拿出一块儿玉佩,一并放在一起:“陛下可还记得?” “记得。”秦元熙的神色有些尴尬,正是当初换馄饨的那块儿玉佩,据说好像是先皇赏赐。 “这玉佩另有作用?” “也没什么用。”陆伯桓笑了一下:“不过就是个身份的象征而已,将这枚玉佩跟陛下的手谕一并送过,张大山自会领兵前来,赵拓就是想拦着,也没有用,有这块儿玉佩在,那就是他的意思。” “你把玉佩送出去,赵拓那边怎么交代?” “不碍事,他并不知道这玉佩的作用。”陆伯桓低着头,语气很轻松:“不然,当初也不会拿玉佩去换馄饨,就是不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那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确实是这个样子的,玉佩就是陆伯桓比较在意一点,赵拓是真的不在意,当初那是说扔就扔,在赵拓的眼里,恐怕这枚玉佩也就只值两碗馄饨的价值了。 一想到馄饨,秦元熙心口就发闷,自己靠在椅子上,半晌忽然问陆伯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造反吗?” 陆伯桓正在封信封的手顿了一下,看着秦元熙有些失落的样子,捏紧了手里的信封,沉声回道:“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并不比陛下多多少,陛下早些休息,我出去一趟。” “你去做什么?” 秦元熙忙问。 “做点现在能做的事情,陛下放心吧。” 陆伯桓说完就走了。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比如下几道命令,做一些人事上面小的调整,微乎其微却能在紧要关头起大作用的调整,也不会让赵拓察觉到的小动作还是能搞一搞的,等陆伯桓再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隐隐约约露了初白。 自陆伯桓出门以后,秦元熙躺在床上就没有合上眼睛,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可你要说他到底是在担心什么,秦元熙又说不上来,是担心陆伯桓? 也不至于,他跟赵拓一体双魂,根本用不着担心,还是在担心自己? 好像也不是。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秦元熙对自己倒并不是很担心,赵拓想要皇位,而那个位子,其实秦元熙也并不是很想要,送给赵拓也不是不可以的,但、就是要送,那也得他自己送才行,赵拓用这种欺瞒的手段来夺,实在是让秦元熙不能接受。 被欺骗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心里面就是堵着一口气,憋得难受。 “吱呀”的推门声,秦元熙立刻就精神起来,探出半个身子往外去看,就看见陆伯桓按着太阳穴走了进来,脸色比半夜的时候还要更苍白一些,看着跟得绝症一样。 “你还好吧?” 秦元熙起来赶紧给他倒热水,指尖碰到陆伯桓的手,触手冰凉:“怎么这么凉?外面很冷吗?你快暖暖。” “不碍事。”陆伯桓抿了一口热水,连吞咽都变得很困难:“我来告诉陛下一个消息,我连夜进了趟京城,联系了王丞相,将我的病情告诉了他。” “什么不碍事!”秦元熙正要训斥陆伯桓,就听见了他后半句话:“你告诉了谁?你把什么告诉他了?你都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陆伯桓握住秦元熙的手,有点用力:“必要时王丞相会助陛下一臂之力,谋反一事,绝对不能成,陛下放心,我不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一定不会!” “咳、咳咳、”陆伯桓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咳嗽起来,开始只是轻咳嗽,后来越咳嗽越紧,最后直接吐出来一口血,掌心一滩殷红,似乎是怕吓到秦元熙,陆伯桓连忙把手心往后藏:“不碍事,陛下不用担心。” “都吐血了,还不碍事?”秦元熙整个人都急了,拽着陆伯桓的衣领就把人往床上拉:“你先休息,好好的人怎么会吐血,我叫言少宁来看,不对,叫太医来看,不是,到底叫谁看?陆伯桓你还能不能撑住?你撑住呀,我叫言少宁来!” 言少宁是神医,医术相当高超,而且对陆伯桓的病情十分了解,叫言少宁来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看着陆伯桓现在的状态,秦元熙就担心下一秒出来的人就会变成赵拓,赵拓要是看见言少宁,保不齐就一剑砍过去了,还治个屁的病! 言少宁最后还是来了,在陆伯桓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之前。 看着憔悴的陆王爷,言少宁一排金针抖开,干脆利落地给陆伯桓扎了几针之后,又用一个茶碗取了小半碗的血,旁边看着的秦元熙下嘴唇都快咬烂了。 “不用担心,只是一点血而已,不碍事的。”陆伯桓抬眼看着秦元熙,叹了一口气:“陛下还是先请休息去吧,这里有少宁他会处理的。” “我就、我就看看,不会耽误事儿的。” “神医,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好好的会吐血,还这么严重?” 言少宁将茶碗里的血盖好以后,又捏了一根针,扎在了陆伯桓的穴位上:“王爷此刻还是不要过多的消耗心神比较好。” 针扎上去,没多大会儿,陆伯桓就闭上眼睛,只余下轻浅的呼吸声。 “陛下借一步说话。” 言少宁的神色有些严峻,那个茶碗他一直拿在手里,等到了偏殿之后,对秦元熙说道:“王爷的脉象虚浮,有心力交瘁之象,我猜那药物对他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不仅仅是王爷,甚至连赵拓也、这药是对人的身体造成影响的,此前药效一直都没有发出来,这次王爷应该是连夜奔驰外加劳心过度,故而才将药效激发出来。” “神医的意思是……” “赵拓用的药是玉石俱焚的药,伤的都是身体,只是他从前或许是受人蛊惑不知情,也有可能是明知如此还执意为之,总之这是两败俱伤的药,王爷要是不好的话,那赵拓、”言少宁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我始终都不明白赵拓此举的动机,但他若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大罗金仙在世也难救命。” “我取了王爷的血回去研究,能找到解药自然最好,要是找不到的话,这身体怕是要让赵拓给毁了。” “什么意思?”秦元熙脸色骤变:“你是说赵拓给自己下毒?他、他会死?” “他可能不是想给自己下毒,他应该是想毒死陆王爷,但、”言少宁叹了一口气:“赵拓是个疯子。” 秦元熙后退一步,脚步有些踉跄。 “可他、也是个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赵拓:我疯起来不要命! 第61章 病人昏睡着,秦元熙也一直都提心吊胆守在床榻前,自己什么时候伏在床边睡着的都不知道,朦胧中感觉手指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猛地一疼,秦元熙醒过来就看见自己的手指被人咬住,那姿势相当的暧·昧。 想抽回来还没成功。 能做这么放肆动作的人,也就只有赵拓了。 “你醒了?”秦元熙有点尴尬,但还是勉强用最正常的语气跟赵拓沟通:“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让太医再来看看?” “我怎么了?”赵拓终于松开了秦元熙的手,靠着枕头坐了起来,然后又把秦元熙的手攥到掌心,好像不拉着秦元熙的手,他就不会说话了一样:“好像、头有点昏沉。” “你生病了。”秦元熙决定先发制人:“太医说过于劳累导致精神不济,开了药方,正在煎药。”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赵拓:“也不知道你最近到底是在忙什么?成天成天见不到人影,还说是要在行宫陪我,结果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上行宫办差来了呢?弄得好像我跟个暴君一样,让你没个好日子过,这都折腾病了。” “你自己说,你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秦元熙的语气越发不满意起来:“不把我跟孩子放在心里面也就算了,还把自己折腾病,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生气了?” 赵拓握着秦元熙的手,把人往身边拉了拉:“阿熙不要生气好不好?怎么没把你跟孩子放在心里?就是放在心里了,才、”赵拓说到这里,低头摸了摸秦元熙的肚子:“月份大了,孩子眼看着就要出生,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前两天忙着找奶娘,还有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 “找奶娘?” 秦元熙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老实说,赵拓不回答他都不会惊讶,什么找奶娘,忙着在外面准备起兵造反的人了,还能想起来给孩子找奶娘? “嗯,安博侯家的外孙也要出生,我从他那儿请了一位有经验的奶娘过来,人已经接过来暂住,等小皇子出生以后,还能跟着一道儿回宫,我调查过了,那位奶娘老实可靠,是安博候内眷的陪嫁之女,安博候一家七十口性命难保都系在她身上,绝对不敢有二心。” 秦元熙脸上带着几分的讪笑:“怎么就还牵扯到侯爷家七十口的性命上了?你这是不是有点、” “陛下不懂。”赵拓的神色难得地严肃起来:“小皇子年幼,稍有不慎酿成大错,便是无力回天,小皇子的安危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你担心有人会害他?” “以防万一罢了。”赵拓摸着秦元熙的肚子,严肃的表情又多了一些温情:“我绝对不会允许小皇子出任何的意外。” 赵拓的手在肚皮上轻抚,秦元熙脸上堆着假笑。 其实赵拓这话说得一点儿错也没有,小皇子的安全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吧,秦元熙的想法可能跟他就不太一样,不知道赵拓的假想敌是谁,他觉得谁会来害小皇子,但是从秦元熙的角度来看,身边的人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吧? 赵拓要谋反,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是那个最有可能会对小皇子下手的人,现在这家伙竟然还怀疑别人? “很好,你提醒了我,小皇子的安全确实应该加以防备。”秦元熙点着头,表示了赞同:“不过,这点小事,你就不用瞎操心了,你看,连日操劳脸色都变差了,太医说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可别我这孩子还没出生,你就先累趴下了,到时候谁来管我们爷俩?” “可是……” 秦元熙捂住了赵拓的嘴:“答应我!量力而为,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你跟我一起,我们好好的,把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一起等宝宝出生,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好不好?” 赵拓的睫毛很长,如果单单只是看这双眼睛,秦元熙就会觉得这是一个很纯良的人,心地善良温柔和善,就是他理想中的伴侣模样,开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有些人长了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实则,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从今天开始,不许再离开我身边,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不许再三天两头往外跑。”秦元熙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的委屈:“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万一哪天你又跑出去,正好赶上我要生孩子怎么办?我就是派人去找你,能来得及吗?还是说,你要错过孩子的出生?” 赵拓连连摇头,睫毛擦过秦元熙的手指,有点痒痒的。 “答应了?”秦元熙又确定地问了一遍:“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许再乱跑。” 赵拓又连连点头,秦元熙这才露出笑脸,松开手,主动抱住了赵拓:“这才乖呀,说话算数的,你都不知道,你这两天忙得不见人影,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行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别提多无聊了。” “那能不能等我再办完一件事然后就回来陪着陛下,不再外出。” 赵拓的话才刚出口,秦元熙脸色立马就变了,翻书比翻脸都快,松开手,直接就把赵拓推了出去,方才的那点温存什么的,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嘲讽的语调:“去呗,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大不了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生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把肚子剖开,不就是把孩子从肚子里面拿出来,是生是死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反正我跟孩子都不重要,都没有外面的事情重要!” 话说到这儿秦元熙就意识到他的情绪有点失控,差点就说错了话。 他本意是要借着这个事情,拖延赵拓的动作,只要把赵拓留在身边,那陆伯桓清醒的时候,就能出去做更多的谋划,然后阻止赵拓的谋反计划,他原本是打算闹闹小脾气就把这个事情解决掉,谁知道情绪上来以后,就有点不受控制。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刚才差点失控就把赵拓谋逆造反的事情说出来了,真的好险。 “你跟我说实话!”秦元熙攥紧了衣袖,生生挤出来了两滴眼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莺莺燕燕了?你跟我说实话,我也不拦着你,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跟我说实话,你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我要是再拦着你,我就、我就……” 狠话还没放完,人就已经被赵拓搂进了怀里。 “哪里有什么莺莺燕燕,我怎么敢?只有你一个,只有阿熙一个。” 秦元熙看不见赵拓的脸,只能听见赵拓的声音,原本是硬挤出来的两滴泪,在听见赵拓那满是柔情的声音之后,鼻子一酸,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下来。 眼泪一落,心里的委屈也就上来了,越发不可收拾。 从他知道赵拓有异心开始,秦元熙就一直绷着,不管是怎样,他都一直控制着自己,让自己冷静,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坚强,让自己理智,心里面的情绪一直都在被压抑着,偏偏就在此时此刻直接溃堤,他控制不住了。 手攥成拳头,一下下地锤打在赵拓的肩膀上,用了全身的力气,发泄一般的,不管不顾的,拽着赵拓的衣襟,哭得歇斯底里。 “不哭了,不哭了。”赵拓温声软语地哄着,一点点吻掉秦元熙脸上的泪珠,可惜,赵拓的声音越是温柔,动作越是爱怜,秦元熙的眼泪就越掉越多,哭到最后,整个人都没有力气,瘫软在赵拓的怀里,一抽一抽地倒吸着气。 只看那模样,真的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了,不哭了,答应陛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哪儿也不去了,就守着你,好不好?” “你说话算话,说了就不能反悔。”秦元熙的声音已经哑了,自己听见都不太好意思:“我想喝水。” “好,喝水。”赵拓给他靠了软枕,倒了水过来,一口口地喂:“慢点喝,别呛着。” “不喝了。”润完嗓子以后的秦元熙,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拉着赵拓的袖子还要再确认一遍:“答应我了,以后我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时时刻刻你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睡着你也必须在我身边,能做到吗?” “当然能。”赵拓替他理了一下乱掉的发:“守着陛下,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 秦元熙闹了这么长一回,实在是有点筋疲力尽,这会儿就窝在赵拓的怀里,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半眯着眼睛养神,宫人前来禀告说是药熬好的时候,秦元熙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给他的药,借着委屈的劲儿就要拒绝:“不喝药,苦死了,让他们拿走倒掉。” “好,倒掉。” 他现在是说什么就是什么,赵拓在这个关键时候当然不敢硬着来,万一再气着了怎么办? “等下,等下!”幸好秦元熙自己意识过来,赶紧把人喊回来:“倒什么倒,这是给你的药,我好好的,我喝什么药?都是让你给气的,都给我气糊涂了,你快喝,一滴都不许剩!” 必须一滴都不能剩,这药可是言少宁特意给准备的,有大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 《穿成落魄王爷的宠妃》 叶雨铭穿成了靖王的男妃。 靖王韩遂却因党派之争被下放到荒凉的巴蜀之地,府中鸡飞狗跳凡是能想法儿跑的基本上都跑了,风光无限的靖王府一夕之间猫狗不沾。 只有叶雨铭心甘情愿收拾行李一派忠心要随靖王南下,其心赤城日月可鉴。 可惜,靖王殿下并不领情。 韩遂捏着叶雨铭的下巴,语气森然:“你一介棋子耳目,趁早投井死了吧,否则本王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雨铭求生欲爆棚:“王爷放心,天涯海角去哪儿都行,大不了我养你!” 看过剧情的叶雨铭知道靖王落魄只是暂时的,老皇帝死后新帝登基,靖王韩遂乃是新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说皇家无亲情可这两位偏偏就是例外,韩遂这次被流放就是替哥哥顶的罪,他日新帝登基靖王就是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人物,是条名副其实的金大腿! 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以后能过上舒坦日子,叶雨铭开始了他的抱大腿之路。 抱着抱着,就发觉有点不对劲,他的肚子怎么还大了呢? 叶雨铭:想投井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韩遂:宝贝,本王是不是让你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2020.6.5截图留 第62章 因为秦元熙的那么一闹,赵拓果然如他答应的那般,并没有再出去过,全天候地守在秦元熙的身边,伺候得相当周到,又重新回到了他二十四孝男朋友的角色之中,秦元熙要吃水果,他给削皮切块喂到嘴里,秦元熙喝茶,他亲自烧水沏茶检查温度无微不至,秦元熙觉得无聊,他就在空院里面舞剑给秦元熙解闷,甚至找了一些木材,给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小娃娃做了一些小玩具。 就很、分裂! 有时候秦元熙看着他,神情那么专注,就好像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在这里陪着爱人,哄着孩子,日子过得简单又快乐。 尤其是看着赵拓眼神里流露出温柔的神情时,秦元熙就更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赵拓对孩子的喜欢,对自己的在意,秦元熙都是能感觉到的,说做戏,恐怕也不尽然,就算是做戏,赵拓也是用了心的在做戏,他自己就是戏中人,那到底又是因为什么,难道说权利的欲·望就真的这么大?大到让他宁愿牺牲爱人跟孩子? 也不对,孩子牺牲不牺牲的,现在还不好说,就赵拓目前的状态来看,他对这个孩子还是很在意的,孩子的重要性可比他大多了。 秦元熙有点不平衡,摸着肚子,小声嘟囔:“在你爹心里,第一重要的应该就是那个位子了,你排第二,爸爸我就是注定要为江山事业牺牲的美人,啊,我好惨!” 自哀自怜了一会儿,就见赵拓搬了一个小木马进来。 小木马的做工十分精良,目测做木马的材料也是相当名贵的木材,就是一两千金的那种,这么大手笔就是做这么个玩意儿,这孩子的分量,确实够重了。 “什么时候做的?背着我偷偷准备的?” 秦元熙捏着木马的小手柄,心里面想的却是,好家伙,本事还挺大,嘴上答应着要在我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个玩意儿我都不知道,他要想瞒着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一直在做,陛下不是看着的吗?”赵拓失笑:“这是刚刚组装出来的成品,之前陛下见到的都是小部件,怎么样?” “组装出来的?”秦元熙瞧着木马有点惊讶:“我还以为就是、这怎么玩的?” 小木马的外型跟摇摇椅差不多,秦元熙开始就以为就是市面上那种普通的一体成型的小木马,小朋友可以坐在上面晃晃悠悠,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拼接的痕迹,确实跟市面的那种不太一样。 “是可以走的。”赵拓把小木马的机关拆给秦元熙看:“把这个放下来就是四条腿,四条腿里面内置了机关,只要把这个拉出来,木马就可以动起来。” 也不知道赵拓是怎么鼓捣了两下,放在地上的木马果然晃晃悠悠走动起来,饶是见惯了各种电子玩具的秦元熙,也不得不钦佩:“真能动起来呀。” 相当地惊奇了,木头玩意都能跑起来,他儿子虽然没有出生在现代,但是依然可以有电动玩具可以玩,关键是,还不用电,高级! “我还准备再做一个婴儿床。” “还做?”秦元熙放下小木马,看着屋子里面已经堆了一个的婴儿床,不是很理解:“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又不是生双胞胎,要那么多床干什么?一三五睡这个,二四六换一换?没必要吧?” “有必要。”赵拓半搂着秦元熙,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语气相当地认真:“之前那个做的时候没有经验,手工有点粗糙,而且,我打算再做一个可以自己晃的婴儿床,更方便哄孩子,还有在上面再加一个顶棚,可以挂小帐子,再挂一些小玩具。” 听起来就很豪华的样子。 秦元熙:“呵呵,你喜欢就好。” 看着赵拓的认真的神情,秦元熙忽然伸手摸到了他的脸上:“我感觉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孩子?是不是?” “当然喜欢,这可是我跟陛下的孩子,我、”赵拓话说到这里明显卡壳了一下,好像是话到嘴边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一样,薄唇轻抿,看起来有点为难的样子。 秦元熙并没有放过他,拇指按在赵拓的唇上,凑上去亲了一下,继续问:“你喜欢他,是因为他未来是皇子?是可以继承天下大统的身份,还是因为、” “不是的!”赵拓有点急:“是不是皇子又如何,只要我、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这天下早晚都是他的天下。” 嚣张的口气,还有一点霸道,尽管赵拓没有把话说完,也没有说得那么明白,但是秦元熙还是懂了。 这个孩子的分量却是比他想的还要再重一点,赵拓对孩子好,并不是因为孩子生下来就是皇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赵拓可以名正言顺地挟皇子以令天下,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赵拓把这孩子当成是他自己的孩子了,虽然确实也是,但是意义上还是不一样的。 在赵拓的心里面,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的血脉,是他自己的骨肉,跟所谓的皇家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要天下,他可以自己去给孩子把天下打下来。 而不是像秦元熙之前猜测的那样,会把孩子当成他夺取天下的工具人。 呵,还真宠呀! 秦元熙摸着肚子,十分想问问肚子里的崽崽现在是什么感想。 你爹打算抢了你爸留给你的江山,然后打算送给你?开心吗?惊喜吗?刺激吗? “将军,药好了。” 内侍端着药碗,战战兢兢立在一边,就见大将军脸色一沉,不悦道:“撤了吧。” “撤什么撤?!”秦元熙抢先一步,从内侍手里面接过药碗,递到赵拓面前:“太医开的药,调理身体用的,必须要喝够三个疗程才行,你这连一个疗程都没有喝完,就不愿意喝,那怎么能行?身体最重要,不行,必须得喝!” 他是拿出来从前被陆伯桓逼着喝药的架势,一定也要反逼回来,报私仇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这药是言少宁开的,当然不仅仅是调理身体那么简单,之前秦元熙是想方设法要给赵拓下药,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喂他喝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可是我已经好了,没觉得还有什么问题。” 秦元熙才不听他的话,端着药碗十分坚持:“你说好就好了?那得大夫说好才能好?底子不调理好,万一再有下次怎么办?到时候我是照顾肚子里这个,还是照顾你呢?听话点,现在喝两口药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你彻底把身体调理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顾我跟宝宝是不是?” 见赵拓端着药碗也没有有点抗拒,秦元熙故意刺激他:“怎么,还是说你觉得这药太苦了?喝不下去?没关系,要是觉得苦你就说,我又不会笑话你,等着,我给你拿蜜饯去,喝完药吃,保证一点儿苦味都没有。” “不用。” 拉住了要起身的秦元熙,赵拓的神色有些许地无奈:“我又不是你,怎么会怕喝药,喝就是了。” 一碗药很快见底儿,秦元熙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这才乖。” 只是这药是喝了,秦元熙等着人却迟迟没有再出现过。 从那次陆伯桓半夜醒来,又跑一趟京城,直接吐血之后,秦元熙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哪怕赵拓答应了留在他眼皮子底下,哪怕这药也是天天地喝着,陆伯桓都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秦元熙难免焦灼,趁着赵拓喝完药午休的时候,秦元熙就悄悄溜出来找言少宁商议对策。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神医你那药真的有用吗?” 说不焦虑那是不可能的,赵拓可以等,秦元熙却没这个时间去等,再等等,孩子就该出生了,到时候他就完全被动,甚至连孩子都护不住! “这个、”言少宁也没什么把握:“不然,加大药量试试看?” “加大药量?”秦元熙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可行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可行不可行?”言少宁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趁他眼下还听陛下的话,我们还有机会,一旦、那我们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抓紧时间才是正经事。” “那就依神医,加大药量。” 说加大药量就真的加大药量,秦元熙认认真真守着赵拓喝完了三天的药,提着的心是一刻也不敢放下,晚上睡觉的时候,下意识搂着赵拓的腰,身边的人喝了药睡得沉,秦元熙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翌日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就已经空了,秦元熙一惊,连忙坐起,传人来问。 “将军呢?” 内侍赶紧回话:“将军寅初就出宫了,吩咐奴婢传话,让陛下切莫着急,他另有要事要办,待事情处理完,就立刻回来。” “寅初?”秦元熙心里一惊:“天没亮他就走了?” “是。” 秦元熙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能在这个时间离开的人,应该是陆伯桓才对,赵拓答应他不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那就不会轻易离开行宫,而且就算要走,也不会走得这么匆忙,只有陆伯桓,陆伯桓要抓紧时间去阻止赵拓。 想到这里,他的心才稍微往下放了放,秦元熙以为他可能晚上的时候就会回来,谁知道,陆伯桓这一去就走了整整三天三夜,秦元熙也提心吊胆地等了他三天三夜,直到他从窗户看见那个披着满身的薄霜,双眼充满了血丝的人时,那颗心才重新跳动起来。 “你、你回来了?” “陛下不必担忧,我已经卸了军权,此刻京城由西北军驻守,朝内有王丞相主持大局,行宫外驻军也全都换了张大山的人,张大山世代忠良,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出差错。” “还有、”陆伯桓脚步踉跄,险些没有站稳,被秦元熙扶住:“你还好吧?喂喂,陆伯桓你有没有事?你脸色好差,你、” “我现在已经是一介布衣了,陛下。”陆伯桓扶着秦元熙的胳膊,轻笑了一下:“王权军权皆不在我手,原本不该再来见陛下的,可我、总要来跟陛下告个别,也要给陛下一个交代才是。” “什么告别?什么交代,什么布衣?陆伯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到底、你这几天做了什么?” 看着陆伯桓脸上轻松的神色,秦元熙心口一抽,他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陆伯桓,你……” “我去大理寺自首认罪了。”陆伯桓抬手似乎是想碰一碰秦元熙的脸颊,但手掌最后还是落在了秦元熙的肩膀上:“陆伯桓意图谋反满朝皆知,人证物证俱全,大理寺即刻就可以将我收监判罪,只是、”陆伯桓玩味一笑:“只是到底是手握重权的摄政王呀,便是大理寺也、我说要来办最后一件事,让他们的人,一个时辰后到行宫来拿人。” “陛下,我是来跟你告别的。”陆伯桓的声音有点虚,能看得出来,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奔波,嘴唇已经干裂,很有可能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跑了这么多天。 “是我自己闯的祸,是我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我会处理好,陛下,这江山天下是陛下的江山天下,也是黎民百姓的江山天下,陛下要记住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好好的,做个好皇帝,造福天下万民。” 陆伯桓说到这里的时候,视线移到了秦元熙的肚子上,能看得出来他眼里挣扎的痕迹,最后还是轻轻碰了碰秦元熙的肚子:“也希望小皇子能在陛下的教导下,健康地长大,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陆伯桓你、你有病呀!”秦元熙的声音嘶哑:“你是不是神经病,自己去给自己搜集罪证,还去自首?你要干什么?你、你个疯子!” 陆伯桓抬手擦掉了秦元熙脸上的泪珠,可惜越擦越多,叹了一口气,把秦元熙抱到了怀里:“陛下不要哭了,再哭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陛下说得对,我是个疯子,我是个神经病,给陛下添了很多的麻烦,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63章 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陆伯桓又没有太多的时间,赵拓精心谋划准备了很长时间,陆伯桓要阻止他就必须要快,一定要抢先一步才行,他唯一便捷的地方就是对赵拓的计划了如指掌,赵拓可以用他的身份来谋划造反,那陆伯桓也能用赵拓的身份来阻止这场谋逆。 可阻止了这次?以后呢? 谁也不能保证赵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这方面打算,陆伯桓不能给他这个机会,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明朗,如果万一、万一酿成大祸,陆伯桓后悔都来不及。 那晚,看着身边熟睡的人,陆伯桓就已经做了决定。 他必须要给这件事做一个了断,必须断了赵拓的后路才行,谋逆是死罪,陆伯桓暂时还没有想去死的想法,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自己主动去做这件事,留下来转圜的余地才会更大。 “不要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陆伯桓拇指按在秦元熙的眼角,忽然低头吻了上去:“再哭,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吻你。” “你、”秦元熙倒吸一口气,显然被陆伯桓的动作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是跟赵拓有过很多亲昵的动作,床也上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但是跟陆伯桓,真的没有过,不仅没有,他在陆伯桓面前还相当地守规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面还是给自己加了一道槛儿的,轻易不肯迈过去。 现在可好,他没迈的槛儿,被陆伯桓迈过去了。 陆伯桓并没有对这个吻做什么解释,就好像本来就是如此一般,就好像他什么也没有做一样。 “没有陛下的圣旨,大理寺不会直接定我的罪,离开行宫之后,我会被暂时关押在王府内,陛下就暂时安心在行宫住着,待到、到皇子诞生之后,将残局处理干净。”陆伯桓把一些重点事项都交代给秦元熙:“赵拓这次搞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朝中一些图谋不轨的官员,这次行动上颇为积极,陛下可以借此机会,把这些人都收拾干净,以肃朝风,名单在这里,证据在王丞相那边。” “这些都要辛苦陛下。”陆伯桓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交到秦元熙的手上:“有一些还能用,不过要下放,还有一些不仅不能用,三代以内也绝对不许再入朝为官,我都做了标记,陛下到时候一看便知。” “还有、” “那你呢?”秦元熙攥着手里的名单,眼眶都是红的:“你让我怎么处置你?那些人你都安排好了,那你自己的下场呢?你有没有安排好?” “我?”陆伯桓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陛下,谋逆是死罪,陛下知道的。” “你让我杀了你是不是?”秦元熙挣脱开陆伯桓的手臂,把手里的拿分名单直接摔到了陆伯桓的身上:“你早就准备好了,你想让我杀了你,对不对?陆伯桓你有没有心,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看着秦元熙失态的模样,陆伯桓往前走了一步,想到秦元熙的身边去,可脚步迈出去,又生生收了回来。 “陛下对外面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对不对?”陆伯桓眼眸微垂,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在陛下的心里面,赵拓是你的爱人,你喜欢的人,你从心里面就不相信他会做出造反的事情,你根本就对这件事没有一个真实的认知,哪怕言少宁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也没有一个最真实的感受,在你看过,这一切甚至就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陛下不知道,外面死了多少人,陛下也不知道朝中有多少反对赵拓的人被他抄家问罪,陛下不知道京城百姓是如何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陛下更不会知道,此举引起了多少的动荡,不会知道边疆因此而战乱不止。” “这不是儿戏,你明白吗?”陆伯桓又何其忍心,看着秦元熙一点点苍白的脸色,他继续说道:“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杀我一个,以平天下,酿此大祸,死不足惜!” 秦元熙不住地摇头,他混乱极了。 陆伯桓说的没有错,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心里,秦元熙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陆伯桓说的那些,他统统都没有想过,从来都没有想过,哪怕是到现在,对这件事,他都不会想到那些可怕的结果。 他以为只要陆伯桓能阻止赵拓,能阻止这场造反,能让一切都回到原点,那就没有问题,这件事就解决了,谁知道陆伯桓的解决办法竟然是要杀了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下得了手?那、秦元熙捂着心口,他觉得有点发闷,心口一阵阵地抽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不,我做不到,陆伯桓你不要逼我,我做不到,不可能的,不行。” “陛下、三思。”陆伯桓痛声说道:“就算这次陛下能过此关,那以后呢?你我皆知,赵拓他随时会出现,这次我能有机会阻止他,那下次呢?下下次呢?而且、”陆伯桓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明显无奈了很多:“你也看出来了,我其实控制不住他,赵拓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我变成了那个偶尔才出现的一个,会不会有一天,我再也不出现,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变成了他,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局势再发生变化,陛下,没有能阻止得了他,这天下会被他毁了的!” 陆伯桓看着秦元熙,眼神悲悯:“陛下,就当是为了天下黎民,也不可心软,圣旨我已经替陛下拟好,由王丞相代管,等陛下诞下皇子,我、再看他一眼,便再无遗憾。” “过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吗?” “我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拥抱,有点暖的感觉,秦元熙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揪着陆伯桓的衣襟,一抽一抽地倒吸着气,良久也说不出来话,就好像他拉住了陆伯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一样。 “好了,大理寺的人到了。”陆伯桓摸了摸秦元熙的头,尽量用很轻松的语气对秦元熙说道:“陛下行动不便,就暂且先留在行宫,等孩子满月以后,王丞相会亲自带人来请陛下回宫,关于小皇子的事情,陛下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小皇子名正言顺,陛下届时可下旨直接立为太子,没人敢有异议。” “陆伯桓你是在交代后事吗?” 秦元熙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你、你凭什么跟我交代后事,你、你什么意思啊,我问你,你什么意思啊?!” “小傻瓜,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陆伯桓摸着秦元熙的脸,语气无奈,但也真诚:“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跟赵拓本就是同一个人,有些后事,他不能交代,我总要交代清楚,不然你个小傻子以后怎么办?” “别哭了,再哭下去,我会后悔的。”陆伯桓苦笑:“到时候我就跟赵拓一样,抢你的皇位,把你关在这里,只属于我一个人,哪儿都不许你,看你怎么办。” “你关,你关呀!” “我很想,他做了我想做的事情,可惜,我不能。”陆伯桓贴着秦元熙的唇,吻了一下:“你看,不理智是要付出代价的,赵拓很任性,他、他把我身上所有的阴暗面都表露了出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我伪装得比较好而已,你就别激我了,万一、到那时候,你可就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陆伯桓转身,对着早就候在外面的大理寺一干人等说道:“走吧。” 大理寺卿亲自带着人来的,王爷让他晚一个时辰到,他是一刻钟都不敢耽误,到了也不敢吭声,就蹲在外面等着里面的吩咐,这会儿见陆王爷终于肯出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王爷,这镣铐就不用了吧?” “还是戴着吧。”陆伯桓的手刚伸出来,就听身后人呵斥道:“都退下!” 然后他就被身后的人抱住了,秦元熙搂着他,哭到不能自已。 陆伯桓听着秦元熙的哭声,隐忍地闭上眼睛,硬掰开秦元熙的手腕,镣铐刚刚套到手上,锁扣还没有扣上,就见陆伯桓眼神一变,倏而转冷,一掌就劈向身边的侍卫,顺势抽出侍卫腰间的刀,后退一步,擒住秦元熙的手腕,刀就架在了秦元熙的脖子上。 “都给我退下,否则!” 第64章 冰凉的触感,紧接着就是痛意传来,秦元熙不用看也知道,他脖子流血了! 妈的,刀刃那么锋利,也不知道小心着一点,就直接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万一力道拿捏不好,这会儿就要血流三尺! 混蛋王八羔子,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本来激动的情绪,这会儿直接就浇了一盆的凉水,秦元熙连唾沫都不敢咽,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刀就会划烂他的脖子。 “你冷静点,赵拓你要干什么?先把刀放下来,很危险。” “我干什么?”赵拓扭着秦元熙的胳膊十分用力,带着人往后又退了两步,对着大理寺的人说道:“出去,让我的人进来,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做点什么,不利于你们陛下安危的事情。” “出去,我们出去,这就出去。”大理寺卿脸色都变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变故,怎么好好的王爷说变脸就变脸,明明刚才在屋外还听着跟陛下你侬我侬耳鬓厮磨依依不舍,这会儿眼神一变就把刀放到了陛下的脖子上,而且还一点也没有手软的意思,都见血了。 这个走向实在是令人费解,但此刻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是万万不能耽搁,立马就带着人出来,给赵拓留足了空间。 “赵拓,你不要做无用的反抗。”秦元熙攥着拳头,一面让自己冷静,一面又极力劝说赵拓:“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你的人,你知道……” “闭嘴!” 一声呵斥,秦元熙的脖子就被掐住了,他下意识去掰脖子上的手,可惜赵拓的力气很大,秦元熙在他手里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很快空气就变得稀薄,秦元熙的脸色逐渐苍白,嘴唇青紫,他不停地拍着赵拓的手,那种孤独又绝望的感觉袭来。 这是第一次,他真的感觉到赵拓会杀了他。 “你背叛我!你跟他一起背叛我!” 就在秦元熙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赵拓却意外地松开了手,“咣当”一声,刀也被他掷到地上,就见赵拓痛苦地抱住脑袋,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你明明说自己喜欢我的,明明、我们明明可以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背叛我?” “我对你不好吗?”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捏着秦元熙的手腕,举到头顶把人逼到角落里:“你偷偷藏兵符,我假装看不见,你半夜跟他私会,我假装不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肯安分一点,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还要背板我!” 秦元熙捂着脖子咳嗽着。 赵拓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在暴躁的边缘徘徊着,秦元熙一直都小心防备着,就怕赵拓再疯起来,他现在的情况可不能跟着赵拓一起疯,小心地护着肚子,秦元熙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我可以杀了你的!”赵拓抬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已经留了你一命,为什么你还不知道感恩,为什么还要背板我,为什么你要跟他一样,一定要背板我,为什么都要背板我!” “你、”秦元熙开口,但没有发生声音。 他很紧张,但也能从赵拓的话里面听出一点苗头出来。 赵拓嘴里面的这个“他”应该就是陆伯桓,而且,陆伯桓的这个背叛显然比秦元熙的这个背叛情况还要更严重一点。 “我没有背叛你,阿拓,你先、先冷静一点好吗?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赵拓神情阴鸷:“你跟他串通好了,都是串通好的,当初就该杀了你,杀了你,他就不会背叛我,杀了你,就能永绝后患,杀了你,他就……” “杀了我,他也不会跟你一起造反的!”秦元熙没有忍住,冲着赵拓说道:“陆伯桓,他不会跟你造反,陆伯桓从来都没有打算造反!” “不对,不是的!”赵拓的情绪已经失控:“他会的,我们说好的,除掉昏庸无能的狗皇帝,狗皇帝什么都不懂,让他坐那个位子,就是天下人的苦难,除掉他,只有除掉他,才能创造新的盛世,才能创造辉煌,才能名垂青史。” “是你!”赵拓忽然一步上前,再次按住了秦元熙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愤恨:“是你!都是你,都怪你,是你蛊惑了他,是你欺骗了他,是你让他改变了主意,是你让他背叛了我,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背叛我,他就会跟我一起,一起开创新的盛世。”赵拓的眼神带着迷茫,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就是因为你,他才放弃了我们当初的计划,就是因为你,他才背叛了我,全都是因为你!” “为什么你还不安生?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分守己地待在这里?”赵拓的手放在秦元熙的脖子上,他想掐下去,手背上青筋一片,真正的力道并没有落在秦元熙的脖子上:“他不做,那就我来做,我可以做好,我可以把一切都做好,到时候,我给他一个盛世天下。” “他不做的,我都可以来做,为什么他要阻止我?为什么他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 怒吼声就在耳边,秦元熙能感觉到赵拓的崩溃。 现在看来,陆伯桓当初应该是有要造反谋逆的想法,只是后来因为他的到来,使得陆伯桓打消了这个想法,并且愿意辅佐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地方,很可惜,陆伯桓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但是赵拓并没有,不仅没有,还因为陆伯桓的转变,直接刺激了赵拓,才使得他做出了今日的举动。 “因为、因为他比你更理智。”秦元熙感觉到耳畔粗重的呼吸声。 他已经确定,赵拓不会伤害他了。 虽然脖子上的血痕犹在,但那应该是个失误,之后的赵拓尽管狂躁,尽管情绪无法自控,尽管他几次都想直接掐死自己,但秦元熙能感觉到,他在控制,赵拓并不愿意伤害到他。 还有就是,虽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显然,秦元熙感到了身边这个人对他的爱意。 没错,就是爱意。 不管他是赵拓也好,陆伯桓也罢,不管是什么身份,这个人都是爱着他的。 他只是生病了,他的世界是混乱的,在这一片混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是一片废墟,秦元熙就在这一片废墟的角落里,哪怕脚下瓦砾成堆,在他的面前都竖着一堵墙,摇摇欲坠,却努力地想要保护他的墙。 秦元熙还想再说点什么来唤醒一下赵拓的理智,但他不能了,刚要开口的瞬间,秦元熙就觉得肚子一阵阵的抽痛,痛意来得突然,他只来得及抓住赵拓的胳膊,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手指紧紧捏住赵拓的衣袖:“快,快,叫言少宁,我肚子疼,我感觉不对劲,快点呀!” “什么?” 赵拓还是懵的,他混乱的世界还没有理出来一个头绪,就发现地上多了一滩的血迹,而靠在他身上的人,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 赵拓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冲着外面就喊:“太医,太医呢?!” “言少宁,言少宁就在这里,让他来。”秦元熙已经快要疼得晕过去,最后一丝理智已经维持不住了,但还记挂着一定要言少宁过来。 “好,我叫他来,叫他来。” 言少宁到的时候,太医一个个都手足无措。 床上的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几乎是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了,赵拓一脸暴怒,上来一把就攥住言少宁的衣领,还没等他开口说好,言少宁反手一根金针就扎到了赵拓的手腕上,然后就从赵拓的手中挣脱开。 语气也是相当地急切暴躁:“都是死人吗?他都这样了,你们就都这么干看着?都是做什么吃的?快点把人弄醒,人参呢?先拿人参放嘴里吊着气。” 太医们哪里经过这个,这些太医其实大部分都只负责在宫里面给怀孕的娘娘们把把脉,开两幅吃不死人也没什么大用处的安胎药,真要到了生产的时候,都是宫里面的嬷嬷负责,这会儿突然遇上这种事情,谁都不敢拿主意。 不仅不敢拿主意,他们也没见过这阵仗,自古以来都是女人生孩子,男人、这孩子从哪儿生? 就见言少宁拿着金针往秦元熙虎口处扎了几下,原本已经半昏迷状态的人,颤巍巍睁开了眼睛,言少宁撬开他的嘴,往里面塞了人参片:“含着,保持清醒,一定不能昏迷过去,知道吗?” 秦元熙侧脸看了一眼焦急的赵拓,用最大的力气拍了拍言少宁的手,言少宁马上点头:“我知道,我会按我们说好的做,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给了秦元熙保证之后,言少宁就对守在一旁的赵拓说道:“陛下马上要生产,还请将军移步。” “不行。”赵拓想也没想就拒绝:“我必须在这儿守着。” “将军在这儿我影响我动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责任谁负?” 赵拓反唇相讥:“如果多一个我,就能让堂堂神医出岔子,那你恐怕也不配担这神医之名,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打扰,就当我不存在。” 言少宁有些妥协地去看秦元熙,赵拓在不在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有问题的人是秦元熙。 关于孩子怎么生的问题,秦元熙老早就跟言少宁沟通过了。 这个世界就没有男人产子的先例,更别提剖腹生子,一般人是轻易不敢在肚子里面拉开一个大口子再把孩子拿出来的,这个方案是秦元熙跟言少宁两个人沟通了无数次才最终决定下来的,秦元熙当然不怕,剖腹产这种手术在现代已经非常先进非常科学非常发达了,很多产妇都会选择剖腹产,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环境不一样,他觉得司空见惯的问题,换到了这里,那是天大的问题,而且还很要命。 毕竟医疗水平还达不到,饶是言少宁也只有六分的把握能完成这个手术,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就说好了,手术的时候,不管是赵拓还是陆伯桓,都绝对不许在旁。 “不、不行。”秦元熙看着赵拓,一字一句:“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赵拓脸上的表情一顿,好像要说什么,但到底也没有说,一甩袖子,扭脸就摔门走了。 第65章 屋外的气氛格外的诡异,眼看着王爷就站在门口,大理寺一干人等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一样地假装自己不存在,更不用提这个时候还要去缉拿要“谋逆造反”的王爷,根本就不敢动,好吗? 从前只是从那些兵营里出来人说陆王爷有“冷面阎罗”的称号,再加上陆王爷时常就是冷脸的状态,但是到现在,他们才真的知道,冷面跟阎罗并不是一回事。 门外的人周身散发着阵阵凉意,仿佛十殿阎罗上身,甚至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一些血腥的味道。 血腥的味道,赵拓也闻见了,他在门外攥紧了拳头,刚要推门进去,里面人就赶紧拦着,赵拓的脸色当即一变,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就要往里闯,听见动静的言少宁赶紧出来。 “他怎么样?” “你再闹,耽误的都是我的时间,他怎么样就不能保证了。” “你!”赵拓脸色阴沉极了,能看得出来他已经隐忍到了极致:“让我进去。” “不行。”言少宁的态度也很坚决:“你在里面不会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惹麻烦,将军还请在外面等着,对你对他都好。” 见赵拓还是执意坚持要进去,言少宁忽然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的关心他,就安生一点,你进去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添乱。” 言少宁比较急,话说得也一点儿都不留情面:“你要是真想做点什么,这个时候就安安生生在外面等着,或者去厨房烧热水,别耽误我时间。” 说完就把赵拓推出了房门外。 赵拓的表情有点木,在言少宁要关门的瞬间,他一脚踢进去,卡住了要关上的门,语气有点茫然:“我闻到了血腥味。” 言少宁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马上一脚就反踢回去,神色相当地严肃:“正常,谁家生孩子不见血?” 然后“啪”地一声就把房门关上。 内室,秦元熙额头上全都是汗,嘴唇上也咬出了血痕,冲着进来的言少宁虚弱地点了一下头:“他出去了?” “嗯。”言少宁应了一声,继续给之前早就准备好的手术刀消毒,只是气氛明显沉默了很多。 房间里的地方堆了两个铜盆,盆里面都是血水,原本应该端出去倒掉的,但是被秦元熙喊住,他怕会被外面的赵拓看见,这么多的血水,看着就很吓人,万一再刺激到赵拓,就麻烦了。 “还、还要多久?” 言少宁过来按了按他的肚子,又给秦元熙擦了擦脸上的汗:“再有一刻。” “言神医。”秦元熙冲言少宁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出来:“你不要紧张,又不是什么大手术,你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 “还不大?”言少宁苦涩一笑:“我只在验尸的时候剖过腹,活人的,这还是第一次。” 秦元熙:“有一就有二,若以后神医再遇上谁家妇人难产,或者、呵,类似情况,神医定然能游刃有余。” “你还有心打趣。”言少宁又摸了摸秦元熙的肚子:“快了,再撑一撑。” “我、言神医,我好疼。”秦元熙眼角划过一段泪,有点委屈:“你怎么就不研究一个止疼的,什么麻沸散之类的东西,多有用呀,或者干脆把我迷晕也行。” “陛下?”言少宁摸着肚子:“快快,赶紧准备,刀给我。” “陛下,千万不能晕过去,我、我要动手了。” “我信你。”秦元熙的意识已经有点迷离,疼是一方面,还有一些累,疼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有点麻木,他恍惚中感觉自己的身体跟意识好像分离开,有种飘起来的感觉,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扎他手指,一定不能失去意识,不然恐一尸两命!” 屋里的人忙忙碌碌,屋外的人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越发阴沉得可怕,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忽然就见赵拓一拳头砸在石柱子上,血立刻就渗了出来,就看见赵拓捂着头半跪在地上,然后一声怒吼:“你闭嘴!” “闭嘴!谁让你说话的,你闭嘴!闭嘴!” “你背叛我,你为了他背叛我,我们明明说好的,是你先改主意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明明这一切都应该是你做的,你应该做的!” 一声声的嘶吼,越来越大声,直接就吵到了里面正在做手术的言少宁。 言少宁捏紧了手里的刀,额头上全是汗,吩咐打下手的太医:“继续扎,再重一分。” 以往在言少宁面前耀武扬威的太医们,此刻全都为他马首是瞻,毕竟眼前这情况,除了言少宁,他们谁也不敢,寻常人都不敢,更不用说,还是在九五之尊身上动刀子,岂止是要人命那么简单,言少宁能做到如此,不得不让人钦佩。 晕过去的秦元熙因为痛意,又幽幽转醒,睫毛颤呀颤的,眉心忽然蹙起:“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是。”言少宁也没瞒着他:“他在外面,情况可能也不太好,陛下要撑住,不然他恐怕也要糟糕。” 秦元熙眼里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勉强打起精神跟言少宁说话:“他是个病人,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其实他还是很在意我的,是不是?” “当然是。”言少宁一抬手:“换刀。” 马上就有人重新换了一把新的更锋利的刀递到他手里,秦元熙听着,无奈一笑:“好吓人,你能快点吗?我、我有点困。” “陛下再坚持一下。” 言少宁搜刮着各种话题,想跟秦元熙聊聊,让他能打起更多的精神,他这边还没有想出更好的话题,就听见外面赵拓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就是要杀了他,就是要杀了他!杀了他,你才会重新回来,杀了他,你才没有牵挂,杀了他!” “没有!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喜欢,是你!是你在作祟,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 秦元熙躺在床上,听着赵拓在外面的嘶吼,眉心越拧越紧,言少宁见状,以为秦元熙听到心里去,赶紧劝他:“陛下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没有这个心,他、应该还是一心护着陛下的,刚才说闻见屋子有血腥味,执意要进来看,他还是挂念陛下的,只是……” “他只是病了。”秦元熙点着头:“我知道,他只是病了,其实他心里面是有我的。” “其实、他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除了下催产药。”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元熙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只此一件,别的也再没有了,甚至在行宫待产的这段日子,我都过得很开心,他还给孩子准备了很多的小玩具,如果、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一旁打下手的太医听见催产药这几个字之后,怯生生地解释道:“那个药、其实是、哎,那个药其实是我们几个太医商议之后,才决定给陛下用的,胎儿渐大,又是男子之身生产,太医们怕在生产的时候遇见困难,就酌情且适量的在安胎药里面加了一些助产的药物。” 说完又赶紧跪下解释:“这、在内宫中也是常用的法子,后妃凡有体质虚弱者,待产到后几个月将要临盆之际,稍微用一些助产的药物并无坏处。” 秦元熙有些虚弱的摆摆手:“谢谢你解释,我现在想明白了。” 外面赵拓的声音低了下来,秦元熙已经听不太清楚,秦元熙的意识也有一点的涣散,言少宁为了让他能保持住意识的清醒,一直在不停地跟他说话,说话的内容大部分也都是跟外面的那个人有关的,秦元熙有时候还能回答两句,有时候就只是听一听。 就在秦元熙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嚎声传来,嘹亮的声音叫醒了秦元熙,他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唇色微微抖动着,言少宁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把孩子裹住抱到秦元熙跟前:“是个小皇子,非常健康,陛下看看他。” 秦元熙伸着手,想去触摸,可惜手伸到一半,就虚弱地垂了下来,人也跟着昏迷过去。 外面的赵拓也听见了婴儿的哭嚎声,硬是闯了进来,外面的人拦不住,一进门他就闻见了重重的血腥味,此刻仿佛置身于厮杀后的战场,赵拓的步子僵硬,头一阵阵的疼,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涌起一阵阵恶心反胃的感觉,眼前也布满了血红色。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陛下喜得麟子,皇子一切平安。” 太医被打发出来送孩子,按照言少宁的要求,一定要称呼“王爷”,怀里抱着小皇子,看着脸色阴沉可怕的陆王爷,太医的膝盖都是打颤的。 赵拓看着面前的襁褓,伸手撩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张婴儿皱巴巴的脸,太医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搂着小皇子的手也紧了一些。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算之前稀里糊涂的,现在该明白的也都明白得差不多了,陆王爷怕是病得不轻,前脚还要造反,万一、万一他对小皇子不利可怎么办? 赵拓伸手接过了婴儿,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柔柔软软的,完全让赵拓不知所措,再加上婴儿忽然的啼哭声,更让赵拓乱了阵脚。 “他、他哭了。” “王爷。晃一晃,摇一摇。”太医咽了口唾沫,刚要教王爷怎么抱孩子,那孩子就又回到了他的怀里:“你抱着,陛下呢?陛下怎么样?” “陛下……” 陛下生孩子的画面太过血腥,饶是太医行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开膛破肚生孩子的画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见王爷还要往里面去,赶紧抱着孩子拦住他:“陛下此刻正在、正在休息,言神医交代,言神医交代卑职转告王爷,若要陛下安然无恙,此刻就不能进去打扰,否则,他什么都不能保证。还有就是、就是让王爷好生照顾小皇子。” 虽然太医觉得让面前的人照顾小皇子的决定可能不太正确,不仅不正确,很有可能还相当的危险,但这是陛下跟言神医两个人一致的决定。 见王爷沉默,太医赶忙说道:“卑职随侍,王爷若有不懂的,尽管吩咐卑职。” “给我。”赵拓又把孩子抱了过去,往内室看了一眼,眉心也一直都是拧着的:“告诉言少宁,倘若陛下有个什么意外,我要他九族的命!” 第66章 九族就只他一人的言少宁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直了直泛酸的腰,提着的心也跟着稍微放了一放,床上的人还昏迷着没有醒,但脉搏已经正常,最危险的那一关已经度过,剩下的就容易多了。 他才刚要出来喘口气,出来就看见赵拓抱着胳膊阴沉着脸守在门外。 “陛下怎么样?” 一脸的胡子拉碴,看起来有点狼狈。 言少宁合上门,压低声音:“伤势还好,人现在还没醒,等醒过来就没问题了。” “我去看看他。” “不行!”言少宁立马把人往回拽:“你还不能进去,陛下不醒,你就不能往里进!” 言少宁只是一个大夫而已,文弱的大夫,哪里会是大将军的对手,但他就是拦住了赵拓,死命地拽着人,直接挡在了门口,态度非常的坚决,大有你要往哪里去,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意思。 “两天!”赵拓眼睛通红,拳头捏得紧紧的:“整整两天两夜,他都没有醒过来,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言少宁色厉内荏:“你再这样闹下去,岂不是更打扰他休息?” “我只进去看一眼。” 言少宁:“不行!” 不是非不让他看,实在是现在里面人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要不是还有呼吸,看上去跟个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言少宁怎么敢?万一再刺激到这位,他岂不是两头都顾不上,现在就只能拦着赵拓,等秦元熙的状态好一点的时候才行,怎么着也得等人醒过来,看着像是个活人了,他才敢让赵拓看。 “我如果非要呢?”赵拓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拦得住我?” “拦、拦不住。”言少宁双手撑着门框,梗着脖子:“你要执意,我肯定是拦不住,别说是我,就现在,外面大军等着拿你,可谁又敢动?还不是乖乖守在外面,任由你肆意妄为?” “我告诉你赵拓,你执意要进,我肯定是拦不住的,但是有一点你可想好了。”言少宁就是随口乱掰扯:“你现在进去要做什么?弑君吗?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 言少宁的话都没有说完,“三长两短”才刚刚说出口,就是想让赵拓冷静一点,这个时候往里硬闯,秦元熙要是没事儿,什么都好说,秦元熙万一要是醒不过来,这弑君的罪名,他肯定是洗脱不干净的。 本意是想劝赵拓冷静一些,谁知道这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赵拓当时脸色就变了,一把拉过言少宁就扔了出去,把言少宁扔了一个踉跄,等他赶紧跟过去的时候,赵拓就已经进了内室。 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看着就奄奄一息的秦元熙,脸色苍白没有半分活气,言少宁慢了一步,就看见赵拓的手才刚刚从秦元熙的鼻子下方移开,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了昏睡的人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言少宁看了赵拓一眼,见他并没有要发病的感觉,就打算悄悄挪出来,他才刚刚走了一步,赵拓的声音就冷了三分。 如坠冰窟一般。 “我问你,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不醒?” 想走是走不了的,别说秦元熙之前已经再三叮嘱过不能把开膛破肚这种事情告诉赵拓,就是能,言少宁现在也不敢,这要是让赵拓知道,他的小命真的堪忧。 “这个、气虚体弱,产子本就是一道大关,是会虚弱的。”言少宁还试图解释,他的脖子就被人掐住了,赵拓冷声说道:“我要听实话,再敢胡说半句,你试试看!” “实话就是如此。”言少宁梗着脖子,脸色通红:“你又没见过人家生孩子,你懂什么?多少妇人死在难产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难产?”赵拓忽然松手:“他、他……” “陛下没有。”言少宁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看着赵拓的神色有些不大忍心:“陛下一切都顺利,只是到底是以男子之身产子,伤害也会大一些,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都说了不让你进来,就是怕你看他这个样子受不了,你非要进来。”言少宁嘟囔着,就看见赵拓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床榻前,握着床上人的手,再也没搭理他,好像屋子里就没有言少宁这个人一样。 言少宁算是看出来了,赵拓这个劲儿就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的认知才刚刚转过了这个弯。 对秦元熙生孩子这件事,赵拓应该就没有一个认知的概念,可能在他看来,孩子就是一下子就出生了,哐当一下就掉到了地上,会喊爹的那种,至于中间会发生什么,他根本就什么概念都没有。 现在,看着昏迷的,半死不活的人,那种真实的感觉,才慢慢上来,看着他握着秦元熙的手不言不语的样子,都让人觉得有点心酸。 言少宁叹了一口气,转身守在门外。 那是个病人呐,是个神志不正常的人,可哪怕他口口声声要造反,口口声声要杀了皇帝,可他眼底的心疼真实到让人无法忽视,或许赵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只是一种执念,而秦元熙掺杂在这个执念里,早就影响了赵拓。 之后的时间,赵拓几乎全程都守着秦元熙,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问一遍“他什么时候醒”“他怎么还不醒”问完之后还要例行再对言少宁进行一番恐吓以及威胁,当然也没什么用,次数多了,言少宁都淡定起来,该给秦元熙扎针就继续扎针,该喂药就继续喂药。 到后来,喂药也不需要言少宁插手了,换成了赵拓来接手。 就在赵拓即将崩溃的边缘,秦元熙终于颤颤巍巍睁开了眼睛,他还是很虚弱,但是看见赵拓的第一眼,竟然是冲着他微笑。 “你、你该刮胡子了。” 声音也小小的,要不是仔细听,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赵拓手里的药碗差点没端住,见他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慌张,连忙起身去喊言少宁:“醒了!醒了,他醒了!” “你别大声嚷嚷,陛下现在还很需要,需要静养!”言少宁比赵拓稳重多了,过来先给秦元熙把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才松了一口气:“醒过来就没大事了,接下来就好好养着,等伤口长好。” “什么伤口?” “阿拓、”秦元熙先一步拉住了赵拓的手:“孩子呢?你去抱孩子给我看看好不好?” 开膛破肚那么大的伤口,当然是不能让赵拓发现的,起码现在还不能让他发现,言少宁一直都小心谨慎,也幸好换药周期比较长,秦元熙昏迷的时候都没有让赵拓发现。 一提到孩子,赵拓的表情就有点不是那么情愿:“你养好了身体再看也不迟。” “可我现在就想看看他。”秦元熙比较坚持。 舍了半条命才换回来的心肝宝贝,醒过来当然是想看的,那可是他的第二条命,怎么可能不挂心? “现在不行。” 赵拓抿着唇,看起来有点别扭。 秦元熙:“你不想让我见他?为什么?” 刚刚醒过来的秦元熙身体还是不叫虚弱的,说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有点体力不支,唇色也变得更加苍白,赵拓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勉强支撑,脸色更差:“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过来。”秦元熙没什么劲儿,刚才扯了一下赵拓的手腕,好像就动到了刀口,很疼,现在也不敢大动作,就只能让赵拓过来:“坐我身边,我够不到你。” 别别扭扭的赵拓张嘴要说什么,但还是别扭地坐到了秦元熙的身边,秦元熙跟言少宁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宝宝安好,以及赵拓就是在发病之后,就把言少宁的打发走了。 “我们说说话。” “有什么话好说的。”赵拓的语气也不大好,跟之前的温柔体贴明显不一样,语气很别扭,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和疏冷,在秦元熙看来,更像是闹脾气的小孩。 “我以为我们有很多话要说,不是吗?”秦元熙直接就靠在了赵拓的肩膀上。 这个位置非常地方便,他只要一歪头,就能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全都压在赵拓的身上,一只手扣住赵拓的手腕,语气又虚弱了三分:“我没什么精神,不如就你说吧,把你该跟我说的事情,都告诉我。” 手腕上的温度有点凉,赵拓冷着脸,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干巴巴扔出来一句:“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知道。”秦元熙气若游丝:“我什么都不知道,赵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高兴吗?你看,我现在就快死了,根本就不用你来杀,你现在高兴吗?不用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还能达成你的目的,这么好的事情,应该很值得高兴吧?” “胡说八道什么!”赵拓怒极。 一扭脸就看见秦元熙靠在他的肩膀上笑意盈盈:“看,你根本就不想我死,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很难过,放心好了,我可是皇帝,天命之人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我们聊聊吧,好不好?”秦元熙想了一下:“就从你跟我出宫那晚开始聊,那时候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我出宫,还有为什么在宫外对我那么照顾,我们从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开始聊,好不好?” “不好,陛下该休息了。” 赵拓板着脸要走,秦元熙立马耍赖:“你敢走,我就去追你,反正我现在也追不动,大将军随便走两步,就能把我甩得远远的,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坚持,你走到哪儿我就追到哪儿,追到你愿意跟我聊为止。” “你当然也可以阻止我。”秦元熙的手,摸到了赵拓的侧脸,在他耳边轻声哈着气:“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别想阻止我!” 第67章 明明是虚弱到连呼吸都微弱的人,放出来的狠话却偏偏让人招架不住。 但秦元熙也只是假装狠了一把,其实他这会儿真的难受,昏睡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醒过来,身上还没有愈合的刀口真的非常疼,想忽视这种痛,那就只能做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 现在能转移他注意力的人,就只有赵拓了。 秦元熙靠在赵拓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我听见了。” 赵拓还是不吭声,就好像是忽然变成了哑巴一样,秦元熙相当地有耐心:“我听见我在屋子里给你生孩子的时候,你说你要杀了我。” “阿拓,你好狠的心呐。” 幽幽的语气,带着几分虚弱的气息,听起来还不仅仅只是委屈那么简单,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听到赵拓的耳中就是在往他心里面扎刀子。 之前发生的事情,赵拓的印象有点不太清晰,现在被秦元熙再度提起,就让赵拓有点无法接受,偏他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低头,侧过脸不去看秦元熙,捏紧了拳头:“那又如何!” 还是生硬的语气,还是倔强的态度,还是不敢直面秦元熙。 “如何?”秦元熙轻轻笑了一下,很低的笑声,赵拓听着他的笑声,直接拧了眉,拳头也是越捏越紧。 “你还有没有良心呀?我在里面给你生孩子,差点把命都丢在这里,你呢?”秦元熙故意搂着赵拓的胳膊,说着能扎赵拓心窝子的话:“你在外面咒我死?不对,你在外面想要我的命?怎么着,是让人给拦住了没得手吧?是不是很气愤?那你现在又有机会了,你看,现在这里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你想杀我的话,易如反掌。” 秦元熙说着,拉着赵拓的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就这样,用力,捏紧点,只要你一用力,现在就能直接掐死我。” 那双大手被他捏住,秦元熙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偏偏还要继续刺激赵拓:“怎么不动手?使点劲儿,只要你使一把劲儿,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就能直接掐断我的喉咙,你就能如愿以偿杀了我,多好的机会呀。” “动手,你动手呀,用力,只要你用力,就能直接掐死我。” 秦元熙声音很低,像是来自地狱里魔鬼的声音一样,带着蛊惑,他能感觉到赵拓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正打算再逼一把的时候,赵拓忽然挣开他的手,脸色骤变,秦元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赵拓的衣领就把人重新拉了回来。 低头咬住了赵拓的唇,直接就亲了下去。 他刚才的动作很急,生怕错过机会就让赵拓给跑了,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钻心一样地疼,秦元熙忍着身上的痛,一心一意吻着赵拓。 带着几分温情的吻,初时赵拓并不怎么配合,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秦元熙对他还是很了解的,吻着吻着,就逐渐投入,越发缠·绵,直到慢慢赵拓再度回到从前亲吻他的状态时,秦元熙就知道,他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手勾着赵拓的脖颈,细细地喘着气,激烈的吻因为秦元熙无力支撑而不得不暂停下来。 他现在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种程度的激吻实在是很消耗体力,而眼下秦元熙最没有的刚刚好就是体力,就这么吻了一下,就已经让赵拓给吻得头晕脑胀,眼前一阵阵发黑。 美男计的代价,有点大。 这还不算,秦元熙感觉到伤口有温热的感觉,好像是因为刚才拉扯赵拓的时候动作太大,刀口被撕裂了。 幸好身上还盖了半拉的被子,秦元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万一伤口要是真的撕裂开了,还能稍微挡挡。 “说话呀。” 亲都亲完了,秦元熙现在是真的没劲儿,见赵拓还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有点气恼:“你根本就不想杀我,你喜欢我还来不及呢,恨不得把我捧到手心里,还杀我,梁静茹借你的勇气也不行。” “梁静茹是谁?” “噗嗤”一声,秦元熙就笑了,一本正经地胡咧咧:“她呀,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有非常多的勇气,凡是没有勇气的人都会去找她借勇气,是勇气使者。”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那你当然没有听说过。”秦元熙靠在赵拓的肩膀上:“这可是我们皇家的密辛,只有皇室嫡系才知道的秘密,你以后就知道了。” 然后又是沉默。 “呵、”秦元熙有点急,拿起赵拓的手,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这一下咬得还挺用力的,松开嘴以后,虎口处立马就留下了一个牙印,咬完了以后又心疼,揉了两下,愤愤不平:“你就锯嘴葫芦吧,早晚得把我气死,把我气死你就满意了,行了吧?” “爱说说,不说拉倒,没工夫跟你磨叽。”秦元熙有点意兴阑珊地推开赵拓,翻身就要往回躺:“你走吧,我也累了,我要休息。” 他就是赌气这么一说,谁知道赵拓真的起来就要走,秦元熙又恼又急:“混蛋,站住!” 这一急,身上的被子也顾不上,赵拓扭脸来看的时候,就发现秦元熙干净的寝衣上面洇出来点点血迹,位置就在肚子周围,再看秦元熙苍白的脸色,立刻大步上前:“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血?” “让你气的!”秦元熙下意识想躲一下,但又想到已经来不及,干脆就把锅往赵拓身上扣:“你走呀,气死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流血不流血都是我的事情,就让我在这儿血流身亡吧,说不定刚好就称了你的心意,你还什么责任都不用担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赵拓抿着唇,脸色铁青,半句话都没有说。 言少宁被火急火燎叫来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就相当的凝重,赵拓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刀子,要不是看他还有点用处,估计下一秒就能用眼刀把他凌迟处死了。 手里的医药箱稳稳放下,言少宁看了一眼就知道什么情况,撑着不在赵拓面前露怯:“那个,你先出去,我才好给陛下处理伤口。” 不仅没有回答,眼刀还更锋利了一些。 言少宁还要再劝的时候,赵拓就开口了,语气相当地不耐烦。 “不会治就滚,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听着那口气就知道不仅仅只是滚那么简单的事情,大概率就是言少宁要是再多嘴一句,大将军恐怕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床上还躺着的秦元熙,跟言少宁交换了一个无助的眼神,伸手把床幔拽了下来,多少能遮挡一点。 这动作就意味着妥协,言少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人家当事人都已经妥协,他一个大夫而已,治病救人才是关键,至于病人家属会不会有点什么不·良反应之类的,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情了,再说,病人家属极力要求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伤口渗血,就要重新处理,言少宁是相当专业的,五感全在秦元熙的伤口上,重新清理伤口,因为用了药的缘故,沾上去就疼得秦元熙直接冒了汗,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然后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拓已经撩起了幔帐,还挺结实的帐子,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他撕坏。 再去看赵拓的神色,秦元熙就觉得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八尺男儿站在床边,眉心紧锁,只看表情还以为受伤的人是他一样,看着赵拓眼神里藏着的不忍心和心疼,秦元熙之前的什么怨言都没有了,不管怎么说吧,心疼是藏不住的。 同样,爱意也是藏不住的。 言少宁一心一意处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等一切都处理好以后,本以为接下来面对的就该是责问什么的,结果谁知道,什么都没有,赵拓冷着脸就问了几句应该注意的事项之后,就让他走了。 那种感觉,跟死里逃生一样,言少宁临走之前往回看了一眼,就看见赵拓正小心翼翼地半跪在床榻前,手伸出去好像是想触碰床上的人,但是又怕会碰坏了他一样,并没有落到实处。 “没事,很快就会长好的。”秦元熙看不得他这个表情。 只看一下就还好,知道赵拓心里面是在意他,心疼他的,但架不住长久的考验,秦元熙心肠软,他就怕赵拓会难受。 “好了,看在我吃了这么大份苦的面子上,你到底能不能跟我说句心里话?”秦元熙握着赵拓的手,拇指轻轻按在赵拓的虎口处,眼角藏着几分的落寞:“我那么喜欢你,你这么对我,总要有个解释吧?还是说,我满腔深情只是错付,你心里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你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我只是欺骗和利用?” “阿拓。”秦元熙拉着赵拓的手,轻轻放到了他的肚子上,可以摸到绷带,绷带下面就是狰狞的伤口。 “刀口很疼,可我并不觉得疼,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心甘情愿,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心甘情愿,我心甘情愿留下这个孩子,心甘情愿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在肚子里划开这么大一道口子,我不觉得疼。” 是赵拓亲眼见过的,血淋淋的刀口,那么长的伤口,就在他的肚子上,如果、如果刀口再长一些,再深一些,他还能撑得下来吗? “但是!”秦元熙的语气凝重,拉着赵拓的手放到了他心口的位置:“如果你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在利用我,你从来都没有对我有过半分的爱意,那就是在我往心里面扎刀子,比肚子里的还要重得多,会把我的心划烂,千疮百孔,会要我的命。” “你明白吗?” 赵拓还是迟迟不语,秦元熙忽然涌上来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感,眼眸微垂,松开了赵拓的手:“算了,你回去吧,我真的累了。” 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上也非常的累,生一回孩子就要半条命,他这儿精神还没养足呢,就要去攻克这么大一个难题,秦元熙觉得自己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赵拓这个难啃的骨头,他是没办法一鼓作气啃下来了。 命吧,他就是命途多舛,别人谈个恋爱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他连个恋爱,感觉分分钟就要人命。 真的是太难了。 第68章 秦元熙没劲儿,身上也疼,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总之就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的状态。 从赵拓嘴里面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他也懒得再浪费那个精力,可谁知道,撵着让走的人,竟然也没有走,赵拓没走,也没什么表示,整个人就傻了吧唧地一直站在秦元熙的床前,跟个石柱子一样。 该说的话秦元熙早就已经说完了,什么软的硬的,甚至还用了点苦肉计,都不见什么成效,处于放弃状态的秦元熙也懒得搭理他,爱站就站着,愿意站到什么时候就站到什么时候! 然后赵拓就真的实打实站了一整天。 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沉默着站在秦元熙的床前,一直站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内侍端着秦元熙的汤药过来时,让他这个“门神”给吓得手里的药碗都没端稳,差点摔了碗。 看着赵拓面无表情从内侍手里面接过汤药,秦元熙也没给他个眼神,伸手要接,接过赵拓并没有给,自己端着药碗就坐在了床榻边,看样子是要去喂秦元熙喝药。 秦元熙的好脾气已经消耗尽了,赵拓不肯跟他好好说话,他现在对着赵拓也没有好话。 “不敢劳您大驾,喝个药我还是会的。” 赵拓很坚持,秦元熙要去接的药碗纹丝未动,差点把秦元熙嘴都给气歪:“你什么毛病呀?自己给自己找虐吗?喂人喝药,那是至亲之人才会做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端着我的药碗还要喂我喝药?” 嘴上是这么说的,汤药喂到嘴边的时候,秦元熙还是不争气地张开嘴喝了。 喝是喝了,脸也拧巴成了一团,汤药很苦,他从来都受不了这种苦涩的药味,以往的时候还会备着一些甜蜜饯什么之类的东西压压苦味,今天两个人吵架,估计是谁都没想起来这茬,等一口药咽下去,秦元熙被苦得眼角都溢出来了生理性的眼泪,说什么都不肯再喝第二口。 “你哄我,我才喝。” 看着赵拓端着药碗明显有点僵硬的样子,秦元熙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怎么?从前抱着目的,怎么哄都愿意,现在目的暴露,知道自己在我面前连虚伪的假面都没有了,所以连哄一哄都不屑了吗?那好呀,我又没强迫你,你也不用在我这儿杵着,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跑是肯定跑不了的,你也不用费心看着我。” 就看见赵拓端着药碗的手背上青筋一片,秦元熙忽然伸手,从赵拓手中接过了药碗,在赵拓的惊愕之中,仰头直接喝了个干净,空碗再次还给赵拓,语气轻飘飘的。 “药是苦的,一直都是苦的,非常苦,但是你知道吗?对我来说,它不是最苦的,我已经尝过了最苦的东西,这药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回去吧,我不为难你。”秦元熙带着几分俏皮,还故意冲赵拓笑了一下:“谁让,我舍不得呢。” 只是那个笑里,到底还是带着几分的黯然。 “我没想杀你。” 空药碗还捏在手里,赵拓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空空的药碗,似乎是在想秦元熙刚才的话,又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某种回忆之中,说完这一句,就没有了下一句。 不过,秦元熙并不着急。 “要杀你的话,你活不到现在,早就死了。” 赵拓好像是在解释:“只要你安分一点,听我的话,我会留你性命,会给你安顿好一切,甚至你想出宫也可以,天涯海角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是吗?”秦元熙想听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不过他也不着急,循序善诱:“还是阿拓了解我,知道我不喜欢皇宫,知道我向往外面的大世界,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说话就是默认可以。”秦元熙自作主张地往下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你一开始应该是有心要杀我的吧?我说的一开始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要出宫的时候,你应该还记得,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时候你应该是打算在宫外就解决掉我,对不对?” 事后再拐回去看就会发现,赵拓当初领着他走的路线就很有问题,什么山匪祸乱,稍微运作一下,就能制造出意外,而那个时候,真的是非常好的时机。 那是秦元熙刚刚过来的时候,那会儿的摄政王跟秦元帝两个人还互相猜疑着,一定秦元熙发生任何的意外,这个皇位,都注定要易人,不管陆伯桓是主观还是被动,他都会被推动着走到这个位子上来。 那应该就是赵拓想要的。 只可惜,中间出了点意外,这个意外就出在了秦元熙的身上。 “那时候你是打算要杀了我的,却没想到我们会发生关系,睡了皇帝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秦元熙眼里藏着一丝的揶揄:“以至于让你没忍住,睡了又睡,更没想到后面还会睡出来一个孩子,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改变了主意,与其让我死得平平无奇,那倒不如物尽其用,好好发挥一下重要作用,只要孩子能生下来,那到时候,你要造反,就更有立场了,对不对?” 很多问题秦元熙早就已经分析明白了,他更想分析的是赵拓的心理。 他想知道,从始至终赵拓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中间又发生过怎样的变化。 “是又如何!”赵拓梗着脖子就承认了,结果刚一承认,就被秦元熙凑过来亲了一口:“那事到临头最关键的时候,为什么我不让你离开行宫,你就乖乖地留在行宫,哪儿没去,给了陆伯桓可趁之机,把你的计划搅和得七零八落,好好的造反计划,现在已经、”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赵拓脸色就变了,感觉应该是要气得咬牙切齿,秦元熙赶紧一把按着他的手,整个人都快要挂到赵拓身上:“我还没说完呢!” 他身上有伤,刀口还非常大,就这么挂在赵拓的身上,赵拓只要动动手把他推开,或者翻脸什么的,秦元熙就一点好处都落不着,伤口绝对要再撕裂,他也是瞅准了这一点,就拿自己做挡箭牌。 赵拓明明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可到底也没有动过分毫。 秦元熙有点小得意。 “行了,造反失败是好事。”秦元熙宽慰着赵拓:“你看,你又不想我死,你还要谋逆造反,那自古以来哪个被造反的皇帝会有好下场?你这么做,就只有两个结果,第一,你成功了,我的下场注定凄惨,看在我还豁出去半天命给你生个宝宝的份上,你真的愿意看我落得个那样的下场?第二你失败了,一旦你正式起兵,知道失败就意味着什么吗?注定你死我活的结局,何必呢?” 见赵拓想说什么,秦元熙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真那么想做皇帝?我可以让给你,真的。” “功高盖主 ,我不造反早晚也要被杀,为什么要坐以待毙?” “看着我!”秦元熙不高兴了,掰过赵拓的脸,非要跟他四目相对:“功高盖主盖的是我这个主吗?你好好看看清楚我是谁,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没有点自己的判断吗?” 赵拓的眉心拧得非常紧,带着挣扎,唇色也一点点变白,秦元熙不忍心再逼他,刚想说不然就算了吧,手腕就被赵拓捏住:“你在责怪我,你怪我不如他明智,怪我没有他有判断力,怪我不如他,是不是?” “你、轻点,我手疼。”秦元熙见赵拓神色不大对,试探着小心问:“你说的他不会是陆伯桓吧?” “还能是谁?还能有谁?”赵拓带着讽刺,“哼”了一声说道:“所有人都觉得他好,都觉得他厉害,他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他能文能武,他睿智博文,他什么都比我强,连你也喜欢他比喜欢我多,是不是!” 好好的,这怎么还傲娇上了呢? 秦元熙有点不太搞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一时又不敢刺激到赵拓,只能先顺毛:“没有,没有,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那个,真的。” 那眼神相当地真挚,可惜,赵拓并相信。 “你骗我。”大眼睛里竟然还多了一点委屈。 秦元熙越发觉得无措起来,完蛋这个局面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本来应该是两厢对峙的场景,然后把话说开,最后再恩恩爱爱,怎么才刚刚开始,还没进入正题就跑偏了呢? 现在这感觉就好像是、赵拓在跟陆伯桓吃醋? 自己跟自己吃醋?真要是吃了,秦元熙也不会说什么,关键是这个吃醋的时间点就有点不是很对,他还在跟赵拓对峙,赵拓却忽然跑去吃陆伯桓的醋? 怎么看都有点莫名其妙! 第69章 “等下,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秦元熙试图把这个话题给绕过去,因为对他来说,这其实是个不怎么好处理的问题,在陆伯桓面前还好一点,陆伯桓确实是比较理智的那一个,根本就不会把这种问题拿到秦元熙面前来说,给足了两个人各自的空间,在陆伯桓那里,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自然模样,秦元熙不会有什么负担的感觉。 但是到赵拓面前就又不一样了。 跟陆伯桓不同的是,赵拓对陆伯桓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陆伯桓承认赵拓的身份,赵拓不仅不承认,显然对陆伯桓的态度也很有问题,有点像是合作竞争,互利共存的状态,甚至还有点看陆伯桓不顺眼。 这就导致,秦元熙稍有不慎,就处理不好这个关系。 到赵拓这里,就变成了他偏帮陆伯桓,不仅如此,还有点背德的感觉,就是那种,明明先跟赵拓在一起的,中途好像是出·轨了陆伯桓一样,而且陆伯桓还比较得宠。 秦元熙都有点想躲开赵拓的眼神了。 这种纠结的状况,秦元熙不是没有想过的,他没有别扭的感觉吗?当然还是有的。 就刚开始那会儿,秦元熙自己也没办法处理好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同于陆伯桓的坦然,秦元熙心里面还是纠结的,一方面他确实知道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病人,不能用一般常人的思想来看待这件事,另一方面,他又确实不由自主地会被吸引。 那还是经过了漫长的调整之后,秦元熙才慢慢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给自己把心理负担降下来,结果,赵拓这儿还等着他呢! 陆伯桓是坦然的,秦元熙是纠结的,赵拓就简单明了得多。 赵拓从来都不承认自己跟陆伯桓是同一个人,在他看来,秦元熙的这种行为,就是有变心的嫌疑! “不让说?说到你心里面去了吧?”赵拓脸色更难看:“你为了他,背叛我,难道不是事实吗?” “那不叫背叛!”秦元熙强调:“你对背叛这个词有误解,而且,我只是求助,你觉得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可能真的让你去造反,真要如此的话,事情就没办法收场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会背上千古骂名的!” “还有、”秦元熙深呼一口气,看着赵拓直接说道:“你跟他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一件事,如果是自己做的,又为什么会叫背叛?左右都是你自己,只是不同的环境下,想法不一样而已,也许你从前是想造反的,但是现在又不想了呢?” “也许他只是帮你悬崖勒马呢?为什么你就不想想?” 秦元熙见赵拓的表情有一些变化,马上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说:“你怎么就不想想,如果你真的想,为什么要答应我留在行宫里不出去?你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真的想造反,那为什么陆伯桓会有可趁之机,他离宫整整三天三夜,这么长的时间,他疲于奔波,精神状态也并不好,你不是没有机会。”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秦元熙试探着拉住了赵拓的手:“因为你的想法已经改变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你下意识地不想这么做,不想伤害我,也不想把事情走到无法转圜的余地,所以陆伯桓才有了机会。” “再换句话说,是你给了他机会。”秦元熙又说道:“陆伯桓他只是做了你潜意识想做的事情,他只是替你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这不叫背叛,你明白吗?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要造反,那是曾经他想做的事情,他阻止你,那是现在你想做的事情,你们的想法是彼此影响的,没有他就没有你,没有你也就没有他。” 赵拓脸上茫然的表情让秦元熙一度以为他的劝说是有用的。 但事实告诉秦元熙,并不是。 赵拓一把就甩开了秦元熙的手,脸色越发阴沉可怕:“胡说八道,他是他,我是我,别把我们混为一谈,给自己找借口!” “你!”秦元熙气得不行,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赵拓就已经甩脸子走了,只留下烛影摇晃,不配合的态度相当的明显。 之后的两天,秦元熙都没有见过赵拓,不仅如此,他也没见上孩子。 身体原因,秦元熙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卧床养伤,每天只有言少宁例行过来,跟秦元熙说说话。 “孩子一直都是赵拓在带着,身边跟了两个奶妈,我借着给孩子诊脉的理由去看过,挺上心的,他一直都守着孩子。”言少宁说到这儿的时候还笑了一下:“看不出来,他这个爹当得还算不错,比我想的要称职得多。” 一说起这个,秦元熙就失落:“他到底什么情况?孩子也不让我见,现在人也不过来了,这算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言少宁的神色略微严肃了一些:“陛下跟他说的那些话,应该是听进去了,我这两天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应该是在别扭,陛下说的基本上都是实情,他自己心里面也明白,一层窗户纸捅破之后,难免有点不太好接受,陛下得给他时间慢慢来。” “那他要是不能接受呢?”秦元熙拧眉:“我觉得赵拓好像真的不太能接受他跟陆伯桓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陛下是这么觉得的?” “嗯。”秦元熙点点头:“我看他的反应很大,比较抗拒。” “我跟陛下的想法恰好相反。”言少宁笑了一下:“陆王爷知道赵大将军的存在是因为意外,赵拓他的身份没有遮掩好,王爷察觉到了不同,然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他’的存在,赵拓就不一样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赵拓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那一个。他把王爷的心思摸得很透彻,王爷想什么,他都知道,但是从王爷这边来看,就没那么简单了,王爷对他的了解就仅限于另一个自己,并没有更深层次的了解,也就是因为这样,才给了赵拓可趁之机。” “陛下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像、确实是。” 仔细回想来看,赵拓确实对陆伯桓的了解比较多一点,所以才能抓住各种时机,甚至连陆伯桓自己都没有开口说的那点小心思,赵拓都一清二楚,相比较来说,陆伯桓对赵拓唯一的笃定就是赵拓不会伤害他。 与其说是对赵拓的笃定,还不如说是对自己的笃定。 “那他现在在别扭什么?”秦元熙是真的非常发愁。 造反这事儿是按下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可能按陆伯桓的安排,真就以谋反罪论处,可赵拓显然并不配合,就是想演个戏,都没办法,目前就只能暂时僵持在行宫里。 那是因为秦元熙的身体还没有好,可这种情况是不可能长期僵持的,早晚还是得回京,回京以后可怎么办? 还有他那刚呱呱坠地的小宝宝,亲爹连一面都没有见,赵拓护犊子护得相当厉害,几次秦元熙派人来说把孩子带去看看,都被赵拓无情地赶走了,好像他不是孩子亲爹,反而是个什么大坏蛋一样。 就这种情形,秦元熙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个要闹离婚的夫妻在争抢孩子的抚养权。 他还没打算离婚,孩子的抚养权也不准备分割,别人叫不动,就只能自己亲自去。 再看不见孩子,秦元熙可能会发疯! 孩子住得并不远,就在秦元熙寝殿的东侧,独立的小院落,环境清幽静谧很舒适,秦元熙的身体也不方便大的动作,他是一顶软轿悄悄过来的,到门口的时候才自己走进去。 就看见赵拓手里拿着个拨浪鼓正在哄孩子,小家伙躺在婴儿摇篮里,从他的角度根本就看不见孩子,但这个画面确实很美好很温馨的,秦元熙看着看着就冒了酸气。 “我儿子好玩吗?”拿走了赵拓手里的小拨浪鼓,弯腰就看见摇篮里面一个漂亮的宝宝,睁着大眼睛正在好奇地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陌生人,看了大概两秒钟,终于“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他、他怎么哭了?” 孩子一哭,瞬间就乱了,奶妈赶紧过来哄,秦元熙手里拿着拨浪鼓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看着奶妈抱着孩子轻轻地晃,小家伙还紧紧地捏着赵拓的一根手指头,鼻尖一酸,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赶忙扭脸去擦眼泪,手里的拨浪鼓因为秦元熙慌乱的动作也响了起来,孩子被吵到,哭得更大声,四周乱糟糟的,怎么看都显得秦元熙有点多余。 他是想上前抱抱自己的孩子,可孩子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急,秦元熙心里就更酸了。 转身要走,小宝宝并不认识他,看见他害怕地哭成这个样子,秦元熙又怎么忍心? 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人带了回来,小孩子的哭声更近,赵拓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就把秦元熙给拉了回来:“饿了才哭的,你哭什么?” “我、”秦元熙更心酸,故意赌气说道:“我的孩子都不认识我,难道我不该哭吗?赵拓,你凭什么不让我看孩子,我告诉你……” “没有不让你看孩子,他太小太吵,你需要休息。” “借口,这么多天了,我一眼都没见过,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要离间我们父子感情!” “你很虚弱。”赵拓看了他一眼,视线收回:“不应该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精神养好了,我会带孩子去看你。” “胡说八道,我现在精神就好得很!” “是好一些,也没有好得很,本来打算今天就带他去看你的,结果陛下自己来了。” 赵拓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明显是不赞同的,对秦元熙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进行了无声的谴责。 第70章 秦元熙才懒得反驳他,他人都来了,赵拓再说什么都没用。 小家伙大概是真的饿了,奶妈哄了一阵子之后就不哭了,不仅不哭,睡得还很踏实,秦元熙趴在小摇篮上盯着孩子看了半天,想伸手摸摸他软乎乎的小脸,又怕会把孩子吵醒,就这么守着孩子看了半天,越看那是越舍不得,最后就要把孩子抱到自己房里去,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但是赵拓不同意。 “不行。” 秦元熙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吩咐奶妈抱着孩子就走,关于什么抚养权的争夺问题,秦元熙冷静下来以后想了一下,他们俩都没有办婚礼都没有法定承认的关系,孩子的抚养权当然是自己的,赵拓想来争,还差得远呢! “我告诉你,别想着霸占我的孩子。”秦元熙怕吵醒孩子,声音压得比较低:“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赵拓脸上的表情也是别扭的:“你不要任性。” “谁任性了?” 秦元熙说完就想到了什么,扬唇一笑:“你是担心怕孩子打扰我养伤休息是吧?想多了你,看着他,说不定我的伤还能好得快一点。” “倒是你。”秦元熙说到这儿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孩子都生完了,赵拓的心思他还是没把握,这人疯起来又是一阵一阵的,起初秦元熙想打感情牌,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现在的赵拓就好像是一块儿石头一样,简直刀枪不入,最关键的是,你还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还没有藏着其他的小算计。 “等孩子满月以后,我们就要回京了。”秦元熙略微提了一提:“按照之前陆伯桓的想法,到时候我会把你暂时扣押在王府内,你、” “软禁?”赵拓哼了一声:“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要问我。” “我看你是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秦元熙也懒得再跟他在这儿别别扭扭的,耽误时间。 赵拓事败已成事实,陆伯桓已经把后续都给安排好了,留给秦元熙的麻烦并不多,最大的麻烦可能就是赵拓本人,秦元熙是想要解开赵拓的心结,让一切都回到一个更正常的状态,但是现在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再麻烦很多点。 赵拓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也不是不上心,问题就在于,这家伙脑回路秦元熙就没有跟上,完全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才好,大的问题比较复杂,还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秦元熙的注意力就已经被小的吸引。 小家伙长得很可爱,秦元熙是越看越喜欢,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哭,哭完就要喝奶,但是架不住软萌可爱招人待见,秦元熙的一颗心几乎全都扑在了小家伙的身上。 这一比较起来,赵拓就更受冷落,于是乎,气压就更低了。 小家伙还没有起正式的大名,秦元熙就随口起了个小名叫“小宝”,天天小宝长小宝短,小宝挂在嘴边气色都好了很多,眼看着孩子就要满月,回宫的行程是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陛下行宫产子那可是件非常大的事情,秦元熙起初还担心没办法收场,结果他确实是低估了陆伯桓的能力,陆王爷办事真是滴水不漏,不仅把朝堂上下打点得相当妥帖,无一人敢有任何异议之外,好像陛下产子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京城之中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 民间都只知道皇家有了喜事,官府还给减免了当季度的税收,高兴都还来不及,至于这皇子到底是怎么来的,直接就被淡化了,无人提起,也无人在意,只要知道咱这位陛下是个好皇帝,他有了儿子皇位就有了继承人,这是一件顶天的大喜事,就足够了。 文武百官那边就更没得说,让赵拓这么一闹,原本已经融洽的皇权与王权之间的关系再度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陆伯桓有病这件内情出了王丞相之外,其余人等并不知情,在朝中大臣看来,那就是摄政王打算趁着陛下有孕期间搞动作,结果陛下釜底抽薪与王丞相联手,成功将陆王爷的行动镇压,这一局是陛下赢得了彻底的胜利。 朝中局势不稳,忠心于陛下的,担心摄政王死灰复燃再反扑,别问原因,你看陛下对陆王爷那态度?都已经回宫掌控局势了,结果还把人留在宫里面,这不是养虎为患是什么? 自诩摄政王羽翼的就更加不安,大事未成,皇帝重新回到了朝堂,那还能有他们的好果子吃?秋后算账是肯定的,看陆王爷,昔日多么威风显赫,现在呢?竟然被陛下幽禁在深宫,毫无尊严可言,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更阴狠毒辣的手段在等着! 满朝上下只有一个王丞相是知道内情的,看着陛下旁边一心哄着小皇子的人,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跟陆王爷在朝为官多年,自以为对陆王爷相当的了解,谁能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隐情?再想起来的时候,也难免要跟着心酸。 “王丞相以为,此事要如何收尾才好?” 秦元熙把这位老丞相叫来不为别的事,主要还是之前赵拓要造反的后续。 陆伯桓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善后收尾的工作就留给了秦元熙,其实也不算是留给秦元熙,他的计划都已经制定好,秦元熙只要照办就行,把人押入大牢,各种证据一摆,走了过场,直接定罪就行。 但那只是陆伯桓站在他的立场上做下的决定,问题的关键是,秦元熙不能那么做。 这就比较头疼了,这种谋反的大问题,他真的没什么经验,就只能请经验更加丰富的老臣来指点指点,而且,现在能说这个问题的,也只有知道内情的王丞相了。 要是旁人的话,秦元熙还不好解释,跟王丞相说,就简单明了很多,王丞相也能理解秦元熙的想法。 “这个、陛下的意思老臣已经明白了。” 王丞相视线扫过一旁哄着孩子的赵大将军,陛下这个意思他不仅明白了,而且还明白得很透彻,这摆明了就是舍不得,还要给他出难题,不然,为什么商量大将军谋反的事情,还要把当事人叫过来旁听? 真是闻所未闻的头一回。 秦元熙也看见了王丞相在瞅赵拓,随口解释了一句:“小皇子离不开他,看不见就要哭,朕让他来是哄孩子的,王丞相有什么话尽管说就行。” “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是。”这么强的存在感,还当不存在,王丞相就只能继续往下说:“这自古以来谋逆都是大罪,讲究的就是一个罪证确凿,一定要有实证才能定罪。” 秦元熙扶额,就赵拓这个实证,真的非常实了,还是陆伯桓亲自搜集的证据,想不实都没办法。 “那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呢?” 王丞相又说道:“同时也是最不讲究证据的。” “嗯?这朕就不懂了。” 王丞相没有说透:“陛下懂的,王侯将相若要斩草除根,历来最好用的罪名就是谋逆之罪,这在开国中后期最常见,凡有二心者,皆可以用谋逆来定罪,至于这个证据、那就是当朝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朕懂了。”秦元熙煞有介事地点头:“这是栽赃。可这跟眼下的实际情况是不是不太一样?难道丞相的意思是让朕承认是自己栽赃他的?这也不太现实吧?” “非也。”王丞相笑笑:“陛下只要稍微遮掩一下,只说王爷是奉命行事即可,至于其他的那些,是是非非总是纠结不清楚的,只要饶恕了一些人,让他们心安,这谋逆的事情,自然就不会有人提起。” “举重若轻即可。”王丞相的话很到位:“那些人都是王爷旧部,自然不愿意受牵连,至于其他的,以陛下对王爷的恩宠,他们也不敢来找王爷的麻烦,不然日后王爷东山再起时,这些人不就倒了大霉吗?”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秦元熙正要点头,就听见身边的赵拓哼了一声,那态度相当的不端正,秦元熙顺手抄起一本奏折就冲他扔了过去:“你还哼,你有脸哼吗?我在做什么?给你擦屁·股好不好?” 可能是动静有点大,怀里抱着的小宝被吵醒了,“咿咿呀呀”又哭了起来,秦元熙的心马上就跑到了小宝的身上:“快快,小宝又哭了,你赶紧哄哄。” 赵拓抱着孩子晃悠了两下,没哄住,眉心蹙起:“他饿了。” 然后就离开了御书房,王丞相看着大将军离开的背影,有点小感叹,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大将军,这幅场景,恐怕都是不太容易看见的。 “丞相,还有一事。”秦元熙合上了手里的奏折:“朕想着,皇子都已经满月了,诰封也已经下,只不是还差这么一件事没办?” “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婚事呀。”秦元熙理所当然:“丞相觉得这婚事应该怎么办?” “这、这、这、”老丞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造反还没搞定呢,怎么上来就说婚事了?会不会有点太快? 第71章 秦元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端着茶杯走到了王丞相跟前,一副要跟老丞相说说心窝子话的架势,只把王丞相给吓得有点腿软,陛下亲自递过来的茶他战战兢兢接了,本想耳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地把这事儿给推出去。 笑话,养个把娈宠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陛下这还要办婚事? “这、老臣对这些实在是不了解,陛下不如昭礼部来商议。” “哎,找他们做什么。”秦元熙可不傻,慢悠悠说道:“朕的意思丞相应该也明白,这婚事呢,可能有点棘手,朕找丞相是商议法子来的,礼部那些人能给朕出主意吗?别说是出主意了,他们还不得上折子把朕给淹死了?” 这婚事那可不是寻常小事,别说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帝娶男后的道理,更不用说,秦元熙的这个婚配的对象还有点成分问题,总之,只要这个婚事一提出来,秦元熙不用想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所以他才想着提前跟老丞相搞好关系。 王丞相在朝中为官多年,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那绝对深谙为官之道,找他商量对策准没有错。 “这、陛下说的这个婚事,它实在是、不好办呀。”王丞相是真的非常头疼:“自古以来就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更不用说,陛下还要立个男后,这、这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又如何对得起天下的黎民百姓?陛下三思呀!” “老丞相你怎么也这么迂腐。”秦元熙略微有些不满:“朕看你是个讲道理的好丞相,才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你的,丞相你的深明大义,这会儿都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朕只是要办个婚事而已,怎么就不能跟列祖列宗交代了?怎么又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了?难道说,朕办个婚礼就变成了一个昏庸的皇帝,更甚者就直接变成了一个暴君还是怎么样?” “陛下赎罪,是老臣言之有失。” “哼,岂止是有失,还失大了呢!” 对王丞相的反应,秦元熙也有那么一点准备,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又说道:“丞相说没有先例,那没有先例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做了吗?朕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古以来婚姻都是以男女婚配为主流,丞相你有此想法朕也能理解,但凡是总有少数和例外的情况,莫说别的,就只看朕,太子也立了,江山社稷也后继有人,那朕跟谁成亲办婚事,这都是朕自己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实在是碍不着旁人什么事,怎么就不能办了呢?” “这、这、”老丞相这这那那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要说阻止吧,他又没什么理由可以阻止的,太子满月都已经办了,最根本的子嗣问题也已经解决,他的反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立场可言,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回答陛下的问题,吭哧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叫你来是商量办法的,又不是让你来拦着朕的。”秦元熙叹了一口气,亲自给王丞相添了茶:“听说丞相与夫人感情很好,成婚多年始终恩爱如初,满京城都流传着丞相与夫人之间的佳话,想必丞相也能理解朕此刻的心情。” “你若深爱一人,必然是想与他喜结连理共白头的,丞相又如何忍心拆散朕?” 这话说得相当动容了,老丞相一把年纪都差点让他给说得热泪盈眶,秦元熙一见奏效,就立刻开始打苦情牌:“朕与他的情况,王丞相是知情·人,我二人能走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他又是个病人,若不是心里面有事,受了莫大的苦楚,又何至于、哎,不说了,不堪往事不提也罢。” “朕眼下能指望的也只能丞相了。”秦元熙一手握住老丞相的手,眼角泛着红:“丞相是三朝元老,在朝中说话有分量,只要丞相愿意支持朕,那朕、何愁?” 老丞相大概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看着陛下微红的眼角,心里面也直泛酸,千言万语也都说不出来。 说出来又能怎样?说到底这也只是两个相爱的人啊,他们又有什么过错? “陛下想要与王爷成婚,也不是不能办,只是恐怕要费些功夫。”王丞相终于松了口:“陛下可愿意?” “愿意,愿意!”秦元熙眼睛都亮了起来:“当然愿意,肝脑涂地都愿意!只是不知道丞相说的这个费些功夫是怎么个费法?” “要让大家接受一件难的事情,是很不容易的,不过,只要有另外一件更难的事情来做对比,那他们就会退而求其次,说不定陛下就能达成所愿。” 老丞相这么一说,秦元熙立马就明白了,这招屡见不鲜,提出一个更困难的条件,那稍微容易的那个就会成为最佳选择,确实是个好主意。 “只是,不知这个更难的事情,应该是什么?” 秦元熙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比他以皇帝的身份跟一个男人成亲更难了,毕竟这种事情,在他生活的现代社会都还没有完全合法,很多不发达地区甚至避之不谈,放到这里,岂不是更难? “选妃。”老丞相慢慢悠悠吐出来两个字。 秦元熙脸色一变:“丞相您这是逗我玩呢?朕怎么没看出来选妃难在什么地方?朕看丞相压根就不想帮朕的忙,反而给朕添堵!” “哎,陛下误会了。”老丞相赶紧解释:“若是往常,陛下要选妃子,那自然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文武百官恐怕都要争相把自家适龄女子送进宫中,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朕怎么没看出来?” 秦元熙脸色还是相当的差,一副老丞相不说出个一二三出来,就甭想得到他的好脸色! “尽是不同往日,先不说陛下太子已经立,这储君的位子就不用肖想了,便是、”老丞相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有点不自在:“便是陛下与王爷的那段情,虽然没有到明面上,可朝中还有人不知道吗?就连陛下行宫产子一事,他们心里面都清楚得很!” 做归做,让人说出来,那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的。 秦元熙故作淡定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那又如何?” “陛下只要稍微放出点风声,咳、就是选妃只是为了填充后宫,那些他们肖想的利益根本就不会有,不仅如此,凡入宫为妃的女子必须要与本家切断一切联系,自此以后生是宫中人,死是宫中鬼,那谁还会愿意把自家花样一般的女子送到宫里来?” 秦元熙琢磨过来了,放下茶杯顺着老丞相的话往下说:“是不是还有传出去一点流言,留在宫中的那些女子在朕眼里就只是工具而已,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过分一点,还有被虐待惨死的,让他们以为入了宫就是进了地狱一般,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先把这些人吓唬住,然后逼迫他们赶紧把家里的女孩子送进来,要是不送,就得答应给朕找个皇后,到时候朕再提出来皇后人选已经定下来,只要不是他们自家的人,自然就会顺着朕的心意,答应下来。”秦元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老丞相,你这招儿可真够狠的呀。” 老丞相呵呵一笑:“只要陛下能达成所愿,不过些许流言而已,并不妨碍什么。” “确实不妨碍什么。”秦元熙点点头:“除了朕的名声可能会差一点之外。” “陛下赎罪,是臣思虑不周。”老丞相一听这话,额头上差点冒汗:“臣再想,再想想别的法子。” “不用了,就这样挺好的。”秦元熙面带微笑:“朕的名声嘛,其他方面好就行了,这方面稍微差一点也可以,不然谁家有女儿都惦记着往朕宫里送,那朕可怎么办?这样就挺好,也断了那些人的念头,朕还能过清净日子。” 跟王丞相又商量了半天的朝中政事,秦元熙回到寝宫的时候,就看见小宝正扯着赵拓的衣襟,咿咿呀呀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小家伙精神还挺好的,把赵拓的衣服都扯乱了,赵拓捏着小家伙的手想给他掰开,可惜不敢用力,并没有什么作用。 “小宝,今天高兴不高兴呀?”秦元熙过去逗孩子,并没有给赵拓一个眼神。 赵拓以为他要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秦元熙并没有接。 小宝还在赵拓的怀里,他就这么逗着孩子,两个人离得很近,但是并没有眼神的交流。 很明显,就是在闹别扭。 其实这个别扭已经闹了好几天,之前在行宫的时候,秦元熙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试图来跟赵拓沟通,但是并没有什么成效,一直到不能再继续在行宫住下去了,不得不回宫,秦元熙都一直没有搞定赵拓。 这家伙还是别别扭扭的,连一句正常的话都没有,这下就直接把秦元熙给惹急了,回宫以后,非常干脆地就把赵拓给困在了宫里,原本的打算是要把他送回王府里先关着禁闭,秦元熙觉得没什么所谓,关哪儿都一样,就把人关在了之前的月华殿。 关了两天,赵拓是一点儿事都没有,完全把那地方当成了新的禁闭之地,相当坦然,秦元熙却受不了,于是乎,他就把小宝交给了赵拓,让他给孩子当保姆。 同时,也开始了单方面跟赵拓的冷战,赵拓只是不想跟他沟通,秦元熙是直接不想跟他讲话,大有一副,你牛我比你更牛的意思,如果不是必要,坚决不肯跟赵拓多说一句话。 但是今天,这莫名其妙的冷战,可能要停止。 赵拓第三次跟秦元熙的视线撞在一起,秦元熙第三次面无表情地移开,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 “我听见了,在御书房外。” “听见你跟王丞相说,要成婚。” 第72章 一听这话,再一看找赵拓的表情,秦元熙心里面“咯噔”了一声,意识到可能要有点狗血。 “你听见了?都听见了?” 怎么看这家伙都好像是误会了什么?秦元熙刚想解释,看着赵拓的表情,脑子里灵光一现,唇角就弯了起来。 要真是这么狗血就误会了,那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就赵拓这种死鸭子嘴硬的态度,怎么看都是欠收拾,可偏偏秦元熙又舍不得真的收拾他,只能两个人就这么闹冷战,一直冷战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件事,打破僵局呢? 赵拓似有不甘地点了下头:“既然如此,陛下也该早做决定。” “什么决定?”秦元熙不解,摸着小宝软乎乎的小手,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婚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这件事朕能办好。” 赵拓就更别扭了。 “我的意思是,陛下这个时候不适合把我继续留在宫里,若要软禁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刑部大牢也能住人。”赵拓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点点的火·药味。 “刑部大牢?你可真会想。”秦元熙摇头:“合适不合适的,朕说了算,朕说合适,就合适,懂吗?!” 说完又看了一眼赵拓的脸色,带着几分的玩味:“那你听见朕跟王丞相商议的人选没有?有没有什么建议?是李大人家的胞妹适合,还是苏大人的小女儿更好?还是、哦,对了,王丞相还说过两天让工匠将各家适龄女子的画像送来,制成册子朕可以慢慢挑选。” “陛下喜欢就好。”赵拓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喜欢,当然喜欢。” 秦元熙心里面相当的高兴。 果然剧情线都是这么狗血的,赵拓果然就没有听完全场,不对,岂止是没有听完全场,秦元熙怀疑他可能就只听了个开场,听到婚事的时候,就没往下听,以至于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成婚的对象到底是谁! 瞧瞧这脸色,隐隐约约泛着青意,啧啧啧,挺好的,狗血挺好的,他很满意。 就是不知道赵拓会不会吃醋,吃醋的时候又是什么反应? 还真是让人好奇呀。 赵拓现在是把自己放在了秦元熙的对立面,哪怕秦元熙根本就没打算追究他要造反谋逆的事情,甚至都不打算再追究赵拓欺骗他的事情,可这家伙自己就是转不过来那个弯儿,就好像喜欢上秦元熙就是背叛了自己一样。 就这种态度,那也是秦元熙脾气好,换个人,分分钟都忍不了! 陛下要选妃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御书房里的画册都已经摞了好几摞,美人像得有成百那么多,可见多少人都抢着要把自家的女子送进这么个火坑,为了利益牺牲她们的幸福根本就不算什么! 秦元帝自登基以来,后宫并无妃嫔,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要选秀,今日不同往日,从前的时候傀儡皇帝还受着摄政王的制约,皇权势单力薄傀儡皇帝要说什么话,办什么事情都要看摄政王的脸色,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皇帝与摄政王之间那些说不得的事情,现在已然是东风压倒了西风,摄政王早就垮了台,不对,哪里还有什么摄政王,那陆伯桓的王爷封号早就已经被削掉了,手中兵权也一并被陛下收回,现在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废人而已。 皇帝大权在握,这个时候,谁不愿意去跟皇帝搭根线? 显然,这个时候,选妃是最好的选择,陛下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再没有比姻亲关系更合适的政治关系了,陛下定然也是想要笼络他们,所以才趁着这个机会,通过选妃充裕后宫,用后宫拉拢前朝,这不是自古以来都惯用的法子吗? 挺好,挺好。 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挺好,觉得现在选妃是互利共赢的手段,偏偏有一个人不仅觉得不好,还相当的不好,那就是知道内情的言少宁。 言神医现在供职在太医院,他本是江湖人士,因为放下不下陆王爷还有刚刚满月的小太子,才被秦元熙留了下来,幸好太医院有很多的医书,还都是稀世典藏版本的,供他打发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医院的日子过得清闲,言少宁每日里就看看医书,外界的消息传进来的速度没那么快,他知道陛下要大规模选妃还是因为太医院的同僚在商量要不要去贿赂画工把自家女儿的画像稍微润色一番,言少宁立刻扔下手里的医书,直接就跑来找秦元熙。 跟一般人不一样,他可不认为陛下是真心要选妃的,做了陆王爷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言少宁很容易就猜到秦元熙这么做的原因。 他也相当的不赞同! “陛下有没有想过后果?万一刺激到他怎么办?”言少宁是真的急,说话的语气都没有控制住:“鲁莽,实在是鲁莽!” 秦元熙放下手里的朱批,叹了一口气:“神医说朕鲁莽,可不鲁莽的法子朕也不是没有想过?有用吗?根本就没有,他完全就是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根本就不愿意跟朕沟通,难道朕就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万一他就不会好了呢?” “你说的刺激,朕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有时候该刺激的时候还是需要刺激一下的。”秦元熙又解释道:“再者,这个选妃的事情,不是神医想的那样,朕有自己的打算,选妃只是一个噱头而已,神医不用太担心,过不了多久,朝中这些争着抢着要把闺女往宫里送的可能都要后悔,不着急,且再等等。” “陛下该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稳定,他只是、”言少宁还要再劝,但看着秦元熙的脸色,收了原本打算要说的话,换言道:“倘若陛下不能因此达成所愿呢?” “不能就不能吧。”秦元熙有点无奈:“如果这样都不能让他直视对朕的感情,都不能让他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在朕的面前,那、那大概就是命,命中注定朕要受此磨难,也就只能认命。” 如果真到了那么时候,秦元熙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就是不想认命也得认命。 “既然神医都来了,还有一事要请教神医。”秦元熙有点发愁:“之前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但最近吧、”秦元熙说到这儿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讳疾忌医是大忌,他还是很勇敢地把自己的目前的困境告诉了言少宁。 “之前伤口没好,也就没同床,但是最近吧,朕就想那什么缓和一下关系,结果发现、硬不起来。”秦元熙就很发愁:“神医,你说这是什么情况?朕不会是那啥了吧?” 不仅仅是发愁那么简单的,秦元熙确实有点愁,而且都快愁死了。 他跟赵拓冷战闹矛盾也是因为这个,当然,主要是秦元熙自己闹矛盾,单方面冷战。 “这、”言少宁赶紧问:“什么时候开始的陛下有印象吗?大概多久了?” “也、也没多久。”秦元熙有点不太好启齿:“在行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就那次、我想故意引诱他一下,结果不小心伤口给崩开了,流了血当然也什么都没办成,之后他就没再近我的身,再之后,我就发现好像出了点问题。” “那时候还能那什么吗?” 秦元熙红着脸:“能能能,肯定能的,就是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能了。” 不仅脸红,而且窘迫:“神医,我这不会是生理上出了什么毛病吧?还能治不?” “这个、”言少宁摸着脉象:“看脉象一切正常,实在是不应该,我现在给陛下开两幅补身体的方子吃吃看,要是还没有反应,那可能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不会吧?”秦元熙一听这话,就意识到可能有点麻烦了。 其实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往心里面去,下意识地觉得可能是自己状态不好,再加上跟赵拓生气,情绪上没缓过来,等过两天状态好了,自然就万事OK。 结果,两天又两天,眼看着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丝毫没有进展,实在是让人很头痛,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又不能去找赵拓说试试感觉,原本还抱着一丝庆幸,让言少宁这么一说,秦元熙觉得可能真的那啥了。 见完言少宁,一脸苦色的秦元熙揣着几幅美人画像就去了月华殿,他不舒坦,他也不能让赵拓舒坦,他得给赵拓找点事情做才行! 初春的月华殿尚有几分冷意,墙角的绿芽芽冒了尖,有点生机勃勃的感觉,秦元熙刚刚到宫门外,就听见里面的动静,往里一看,就看见赵拓正在舞剑。 帅,还是一如既往的帅,一袭白衣飘飘,手中的剑坠着红色的流苏,在半空中飞舞,相当的赏心悦目,秦元熙看着就有点不是太高兴。 本来就不高兴的情绪,现在是成倍增长,怎么回事儿?对着自己没一句人话,自己关起门来都知道舞剑了?合着小日子过得够惬意呀! 他这儿的小脾气还没发完,就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小宝拍着小手,兴奋得很,秦元熙就看见赵拓一个赶紧漂亮的收尾,扔了剑就把孩子抱到了怀里,小家伙在他爹怀里还很兴奋,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戳在地上的剑,眼里都要冒光。 赵拓递给他一柄木头做的小剑,小家伙更兴奋了,咿咿呀呀地停不下来。 “等你长大了,爹教你习剑,好不好?” 秦元熙的酸气已经冒到顶了,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着那爷俩,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可不行,小宝是朕的太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教太子练武的。” “再说了,你有那个机会吗?朕留你在宫里,那是念着旧情的,赶明儿旧情没了,你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少惦记朕的太子!” 第73章 他这话说的火·药味相当重,简直就是故意踩着赵拓的点,使劲儿蹦跶,非要把赵拓给惹毛了不可,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瞅着赵拓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可惜,秦元熙的功力还不够,并没有从赵拓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东西。 小太子还在咿咿呀呀,但赵拓已经不再继续哄他,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嬷嬷,自己弯腰提起剑转身就要回屋。 那种态度,相当的淡漠,秦元熙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一样,这叫什么事儿?都是惯的! 跟进去把画像扔到桌子上,秦元熙一副大爷模样,端着茶杯使唤赵拓:“这是今日才刚刚送来的美人图,朕自己一个人看有点无聊,看多了也眼花,左右你也无事,不如一起看看。” “这位是左司马的嫡妹,今年刚满十七,说着性格娴静善书画,听小道消息说,还是京城第一才女呢!” 内侍按照吩咐打开一幅画像,秦元熙随口点评了两句:“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年纪小了一些,才十七呢,有点可惜。” “下一位,哎呦,大美人呀,这该不会是李大人家的小女儿吧?说是什么京城第一美女的那位?果然实至名归,此女只应天上有,说是仙女也不为过呀。”秦元熙的表情相当地夸张:“这么美的女孩子,送到宫里来,岂不是、唉,白白浪费了韶华。” 一边感慨着,一边用眼神打量着赵拓,见赵拓的眉头紧皱,好像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秦元熙的兴致就上来了,赵拓越是不耐烦,他就越是高兴,这说明他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这位好像是、京兆尹家的吧?小姑娘看着英姿飒爽,画像上还舞剑呢,这一身的红衣真俊俏。”秦元熙看得相当满意:“不错不错,都很好呀,朕看得眼花缭乱,实在看不出来哪一个更好一些,你说呢?” 秦元熙忽然凑近,走到赵拓身边,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几分的故意,问道:“让你选的话,你选哪一个?” “随意。” 冷冰冰的两个字,秦元熙有点想笑。 但看着赵拓的表情,又有点感慨。 这个模样的赵拓让人觉得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那种冷意有点像刚开始陆伯桓对着他的时候,那种少言寡语的感觉又确实跟赵拓一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只是少了很多的拘谨很约束,现在的他有点放飞自我了。 仗着朕对你的宠爱,简直肆无忌惮,哼! “怎么能随便,这可是大事。”秦元熙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选一个你喜欢的,以后小宝可是要管她叫娘呢,总要挑个顺眼的,把自己的孩子交出去吧?” “你要把太子过继过去?!”赵拓脸色立刻就变了。 秦元熙慢条斯理:“怎么能叫过继呢?朕要大婚,明媒正娶迎个皇后,那太子自然是要养在皇后膝下的,不然呢?交给你来养?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用什么身份来抚养朕的太子呢?” 仿佛能听见赵拓咬牙切齿的声音,秦元熙觉得好爽! 自那天以后,秦元熙每隔两天都要让人把新一批的画像送到赵拓那里去,有时候画像可能跟不趟儿了,秦元熙就让人把宫里面藏的一些美人图什么的临摹几份一并送过去,而且他自己也一反常态地减少了跟赵拓的接触。 就把人扔在月华殿,基本上处于不闻不问的状况,只有小太子还是日常会被带着过去看看他亲爹。 这方面秦元熙做得挺不错的,孩子还小,必须得跟双亲有效交流才行,白天的时候就把小宝送过去让赵拓陪他玩,等自己下了朝再让人把小宝接回来,亲自带着,小家伙也很适应,咿咿呀呀的每天都很乐呵,每次看到软乎乎的小家伙,秦元熙心里面的气也会跟着少一点。 少一点是少一点,可不代表他跟赵拓的事儿就这么完了。 选妃的风声已经酝酿得差不多,该动心思的基本上也都动完了,秦元熙翻着送来画像的那些大臣的名单,就能想到以后他要立男后反对的应该也是这些人,俗话说得好呀,他要是立了男后,损害的就是这些人的既得利益,那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手,需要重点“照顾”。 这第一波的风声已经放得差不多,紧接着就是第二波,宫里面先后传出来一些不太好的流言,大部分都是关于皇帝施暴的传闻,也没有什么实际证据,要说空穴来风似乎也有点牵强,反正自打陛下打算正式选妃之后,先后宠幸了几位宫女,据说,那些宫女都消失得悄无声息,宫里面从此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多半是、香消玉陨了! 与此同时,秦元熙在朝中也动了一些人,先动的就是之前陆伯桓给他的那份名单上的几位大臣,秦元熙挑来减去的,找了几位家里面送了美人图的那些,寻了错处把人要么罚要么贬要么就工作调动,让他们离开原来的岗位,去一个稍微不那么太平一些的地方。 事业上遇上点小磋磨,从不会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皇帝的私事上面。 现在差就只差在最后一步上了。 朱批签上字,秦元熙把手里的折子交给身边的太监总管,吩咐道:“跟之前一样,悄悄地把人送出去,不许叫外面人知道。” “奴才明白。” “还有,给她们的抚恤金一定要到位,那些不愿意再回家的,也都给她们寻好去处,想做点小生意什么的,能帮忙的就帮一把。”秦元熙又叮嘱两句:“这些女孩子都不容易,要让朕知道你们私下里敢克扣她们,朕可饶不了你们!” “不敢不敢,奴才一定亲自盯着,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陛下尽可以放心。” “那就好。”秦元熙摆摆手,按着有点疼的太阳穴:“太子还没过来吗?怎么这么慢?” “瞧着时辰估计上马就到。” 正说着话,就听见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哭声,秦元熙半眯着的眼睛立马睁开了,听见小宝的哭声直接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步往外去接。 “怎么哭了?”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赵拓抱着孩子进来了,看脸色好像也有点不知所措。 小家伙就那么大一点点,被赵拓抱在怀里,小拳头捏得死死的,一个劲儿地哭嚎,脸都哭红了,秦元熙一见这情况,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怎么哭成这样?你们都怎么哄的?” 赵拓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有点发烧,之前在月华殿就一直哭着。” “发烧?”秦元熙伸手一摸,果然孩子的额头有点烫,顿时就更急眼起来:“发烧你就不要带他跑了,还跑过来干什么?还不快叫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吗?叫言少宁来,孩子发烧这种事情也能耽误吗?” 说完就狠狠地瞪了赵拓一眼:“你还是亲爹吗?” 被瞪住的赵拓干巴巴解释了一句:“太医已经叫了,是你说要看孩子,我才带他来的。” “那你就不会派个人过来说一声?我要看孩子,你就非得把发烧的孩子抱出来?小孩子不能招风的你知道不知道呀?”秦元熙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小家伙,心疼得不行:“算了,我懒得跟你说这个,但凡你要是对我们爷俩上点儿心,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心里面就只有你自己,别的什么都不在你心里!” 这谴责实在是过于重了一些,赵拓握着拳头想解释,他带孩子过来是因为这里离太医院更近一点,太医能快点过来,还有他一路上都小心地护着孩子,不会让他受风,但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对秦元熙的指责,他就只能立在原地,像是个傻子一样。 言少宁带着太医院几位太医过来的时候,御书房里的气氛就相当的古怪,小太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哭,陛下守在边上,看着表情就知道那是非常的心疼,至于赵大将军,跟个大木头一样的杵着,实在是有点多余的感觉,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赵拓的表情有点奇怪。 言少宁想多看一眼,就被秦元熙叫住:“神医,你快来看看,小宝发烧了,他还一直哭。” 小朋友生病是最让大人心疼的,他又那么小,哪里难受根本就说不出来,就只会哭,孩子哭大人就也跟着难受,言少宁给看了一下,只是寻常的小伤寒,开个药方吃上三天就能好全,药方子才刚刚写一半,秦元熙立马就跟了过去。 “你能开个不那么苦的药吗?孩子那么小,他根本就喝不进去。”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秦元熙自己的毛病就是不能喝那么苦的药,更不用说小家伙,一想到小家伙也要喝那种黑乎乎的东西,秦元熙就觉得,要是他能替小家伙喝,他肯定就替了,绝对不会嫌弃药苦什么的,但是他不能,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言少宁,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神医的身上。 那种焦灼,紧张,心疼和急切全都被赵拓看在眼里,越看眉心拧得越紧,心口好像压着一团乌云,随时能都下起暴雨。 第74章 小宝头一回生病,秦元熙也没有什么经验,湿毛巾一遍遍给孩子擦着小手小脚,守在身边一刻都不敢离开,小家伙还太小,难受的时候就只会哼哼唧唧地哭,秦元熙就哄,抱着小小的一团,在大殿里来来回回地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起来就让人觉得鼻子直发酸。 孩子生病,最难过的就是父母了。 “陛下,太子的药好了。” “快端过来。” 孩子的药量小,精致的小药盏装了满满一盏,秦元熙接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尝了一口。 苦,还是苦的,虽然比大人喝的要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但这种苦涩程度,也不是小孩子能接受得了的,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抬眼想说什么,到底又忍了回去。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环境,怎么可能会有裹着糖衣的药给小宝吃? “小宝乖,喝药了,吃了药就不难受,病就好了。”秦元熙的鼻子有点塞塞的,拿着小勺子哄着小家伙喝药。 给小孩子喂药最麻烦,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怎么吞咽,难受的时候也不会配合,秦元熙的小勺子才刚刚送到嘴边,小家伙就尝到了苦味,怎么可能还往里咽,本能一般地就开始拒绝,直接就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一般的声音,让秦元熙的手都开始发抖。 “不哭,不哭,就喝一口。”秦元熙焦急无奈,但是哄孩子喝药又没有什么效果,孩子哭得很厉害,这个时候去喂他又害怕会呛到小家伙,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小宝哭着,秦元熙端着药盏,差点也要哭出来。 “我来喂他吧。” 手里的药盏被人端走,小宝的哭声还在继续,秦元熙更急:“你、你别呛到孩子,他还哭着,不能这个时候硬往里喂,万一呛到呼吸道就麻烦了。” “我懂。” 秦元熙以为他真懂,结果这家伙还不如他呢,好歹之前秦元熙喂的时候让小家伙尝到了苦涩的药味,他可好,药盏都直接让小家伙给挥洒了,幸亏赵拓眼疾手快往回收了一下,一碗药全都洒到了他自己身上。 “没烫着吧?”秦元熙的语气不大好。 看着已经空的药盏,忍着想骂赵拓笨手笨脚的冲动,吩咐内侍:“快,再去煎药,这次多准备一些,可不能再洒了。”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赵拓听的,大有嫌弃他干什么什么不成的意思,药没喂进去,还把药盏给洒了,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早就备着了。”内侍赶紧回:“已经让人去拿,言神医之前交代过,小孩子喂药麻烦,特意让我们多准备几服以备不时之需。” 秦元熙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点:“嗯,那还不快去。” 新鲜的汤药再次被端了过去,赵拓还要去接,秦元熙这回就没给他机会了,那种感觉就是不放心赵拓一样,可当他自己接过药盏的时候,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药这么苦,小家伙怎么可能会喝? “得想个办法才行。” 秦元熙叹了一口气,看着孩子更是心疼得不行:“他还这么小,怎么能受这种罪,要是可以,我情愿自己替他。” 赵拓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隐忍再到无法控制,忽然就捏住了秦元熙的手腕:“我替。” “什么?” 秦元熙的注意力全都在小宝的身上,根本就没在意赵拓到底说什么,忽然来这么一下子,他还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赵拓表达的意思,旋即哭笑不得:“行了,要是真能替,我就让你去,我就是说说而已,现在快想个办法喂孩子喝药要紧!” 新手爸妈都没什么经验,养孩子是需要一点点摸索的,好在秦元熙的经验稍微丰富了那么一点点,脑子里灵光一现就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爹妈坑娃的视频,其中有一招就是骗小朋友喝药。 “快快,让人准备一个可口的甜水过来,要好喝的那种。” 赵拓这回的反应跟了上来:“拿小宝喜欢喝的蜜荷露来。” 很快一碗晶莹剔透散发着清幽的香甜气息的蜜荷露就被端了过来,秦元熙指挥着赵拓:“一会儿你先喂他喝这个甜的,然后看我眼色行事。” 只是喂小家伙喝个药而已,两个人还要制定一个行动计划,两个人神色严峻好像是要密谋一件多大的事情一样,赵拓先哄着小宝喝甜甜的蜜荷露,小家伙哪里知道这中间有诈,平时也都是爹爹哄着他的,甜甜的滋味化在嘴边,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忘了之前被苦到的滋味,张着小·嘴等着被投喂。 秦元熙见形势大好,给了赵拓一个眼神,两个人搞了个假动作,虚晃而过,小家伙看着甜甜的蜜荷露喝到嘴里就变成了苦涩的汤药,他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苦涩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的时候,瘪着嘴就要哭出来。 赵拓赶紧又送上甜甜可口的蜜荷露,这回真的是甜的了,要哭的架势又收了回来。 别提多好玩了。 成功喂药的秦元熙看到小家伙这么可爱的表情,脸上终于也露出了一点轻松的神色,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两回熟,再之后,两个人打起了无间道一样的配合,哄得小宝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喝的东西到底是苦的还是甜的,就这么一勺一勺又一勺,一盏的汤药终于是喂完了。 秦元熙这下彻底松了一口气:“喝了药就好,药到病除,小宝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 “会的。”还剩下半碗的蜜荷露被赵拓端在手里,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抬手就把勺子喂到了秦元熙的嘴边。 秦元熙:??? 虽然很动人,但现在这是做什么?你确定合适吗?难道这是要讨好朕? 那朕是从还是不从,要不给他个台阶下? 大脑意识还在犹豫,肢体动作就已经快了一步,低头就抿掉了小勺子里甜甜的蜜荷露,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脸上也多了那么一丝丝的不自在,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蜜荷露却是很甜,怪不得小宝那么喜欢。 喝了药小宝的烧是退了,可这病情并没有好得那么快,秦元熙衣不解带照顾了小家伙整整三天三夜,甚至因为小宝生病,早朝都没有去上,皇帝这个职业就是全职零零七,早上不上不代表政事就不用处理,奏折直接搬到小宝的床前,一边守着儿子,一边还要批阅奏折,有时候还要召见几位大臣商量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于是乎,满朝上下都知道陛下把小太子那是放到心尖上来宠爱的,都说皇家无情,瞧着陛下因为小太子生病,连日里清减了多少就能看出来他一片舐犊之情,那是真真切切将小太子放到心里面来疼爱的。 小宝病了几天,秦元熙就跟着操了几天的心,终于等到小宝的病好了,秦元熙反而给累倒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肝火有些旺盛,之前给陛下开的那个药方,先停两天,把火气降下来以后再说。”言少宁说得隐晦,瞅了一眼还在旁边看着小太子的赵拓,冲秦元熙使了一个眼色,才说道:“先吃两个丸药,平日里就含着,养护嗓子。” 秦元熙点点头,他就是上火,可能是着急的原因,嘴角起了一个大燎泡不说,嗓子也是红肿的,一开口说话就疼,特别难受。 赵拓显然听见了言少宁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往秦元熙身上飘,肝火旺盛几个字就冲进了赵拓的耳朵里。 是夜,秦元熙哄睡了小宝,继续加班,做皇帝挺难的,尤其是要做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帝,就更加难了一点,而且从前还有能干的陆王爷可以给他帮忙,现在可好,赵拓天天不管闲事,唯一会做的就是哄小宝玩,原本可以被分担一半的工作,现在全都堆压在他自己身上,除了自己加班加点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这儿点灯熬蜡的,一直忙活了半宿,揉着眼睛就发现不远处立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目测来看的话,这个时间应该不会短,伸了个懒腰,秦元熙披着衣服站起来问道:“大半夜不睡觉,怎么跑我这儿梦游来了?” 上火导致他声音沙哑,原本清亮的声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雾,暗哑的声音多了几分诱人的感觉。 赵拓抱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元熙看,看得秦元熙莫名其妙:“喂,你到底怎么了?神经兮兮的干什么?” 背着光的赵拓看起来有点虚,尤其是他现在的状态给秦元熙的感觉就很奇怪,秦元熙还纳闷的时候,赵拓忽然一个闪身就到了他身边,扣着秦元熙的手腕,把人拽到身边,低头问道:“陛下肝火旺盛?火气很旺无处宣泄?” 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元熙脸色一变,不用细分辨也能听出来赵拓话里面的意思,他要后撤,结果没走了,这样的姿势让秦元熙的气势有些弱,硬撑着气势仰头怼回去:“旺不旺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吗?”赵拓的表情有点挑衅:“宫中无辜消失了那么多的宫女,陛下因何肝火依旧旺盛?怕不是她们都不行吧,伺候不了陛下。”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冒酸气,不是像,这肯定就是在冒酸气,赵拓先以为他要选妃,后面又认为他是真的那什么了那些宫女,所以他现在这是忍不下去了? “她们伺候不了,难道你就伺候得了?”秦元熙心口狂跳,偏偏还要忍着,假装镇定,他可太知道了,今天晚上可是关键的转折点,只要赵拓忍不下去,那这个口子就打开了。 “陛下不是清楚得很?”赵拓的气势很足,秦元熙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赵拓按着腰吻了下来,不过他也没想着要抗拒,顺势就去抢夺主权,两个人你来我往,很快就乱了节奏。 一个吻,酣畅淋漓,但也有那么点问题。 马上要到关键时刻的时候,秦元熙躲开了赵拓,并且差点把人一脚给从床上踹下去,衣衫凌乱,语气里也有一些的慌乱:“等下,不行!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赵拓不甘心。 秦元熙更慌:“不行就是不行,小宝还在隔壁睡觉,你、你赶紧走,总之今天就是不行!” 他的那啥还没有治好,这种场合就相当的尴尬,又亲又摸这么半天都没有硬起来,看来言少宁的药不是很管用,秦元熙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叫他怎么解释得清楚? 第75章 事实上秦元熙都不用解释了,赵拓往下一摸,什么情况简直一目了然。 俩人恩爱那么多次,彼此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的,再熟悉不过,秦元熙什么时候该有什么反应,赵拓要是连这个心里面都没有数的话,那这事儿还真是有点说不过去。 “怎么回事?” 显然,他对目前的状况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秦元熙手忙脚乱把人推开,有点恼羞成怒:“什么什么情况,我不想难道不行吗?” 这话并没有让赵拓相信,反而一脸担忧的看着秦元熙,把秦元熙看得更加恼火:“你滚开!我真是、” 没挣脱开,赵拓再度握住了秦元熙的手:“多久了?” 秦元熙不想回答,梗着脖子不愿意跟赵拓说话,谁愿意把这种事情往外说,很难堪的好不好?! 见秦元熙不回答,赵拓又问了另外的问题:“所以,那些宫女也根本就不是、她们都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秦元熙干巴巴说道:“适龄女子放出宫而已,难道这个也要跟你打个报告审批一下吗?” 宫里侍女太多,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人,除了几位太妃身边的人都没有动之外,秦元熙把宫里的这些人员进行了整合,愿意出宫的都给她们做了记录,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就找个由头把人都放出去了。 “那为什么要那么说?” 面对赵拓的问题,秦元熙懒得回答,胳膊搭在额头上,看起来有点意兴阑珊:“跟你有关系吗?故意的行不行?不想让人知道朕有隐疾,成全面子不可以吗?再说了,马上就要选妃,要是这个时候,让人知道,那朕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话把赵拓堵得不轻,秦元熙说完以后,半晌都没见赵拓说话。 就在他以为今天的这次谈话也要无疾而终的时候,忽然就被人搂住。 不对,是赵拓整个人忽然就埋到了他怀里,那么大一个人,比秦元熙还高一点,又是习武练剑上过战场的,身体相当的结实,近乎是蜷缩在一起的把自己放到了秦元熙的身边,拥着他,好像要从秦元熙的身上取暖一样。 这、是怎么个情况? 秦元熙下意识就想伸手摸摸他的头,给点安慰。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但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故作冷淡地不给赵拓面子。 “这是干什么?是怜悯我还是可怜我?我告诉你,不需要,朕早晚能好起来,重振雄风是迟早的事!” 言少宁已经给他开药了,而且秦元熙身体机能方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其实自己是有感觉,多半就是让赵拓这事儿给闹的。 一次两次再三再四的被拒绝,搁谁心里面能好受?秦元熙能不受打击?这一连串发生那么多事情,能说话的陆伯桓压根就不出现,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留下来一个死犟脾气的赵拓,天天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势。 那感觉就是死不认错,就是要造反,虽然造反失败了,但就是不服气,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就一定还会再这么干一次! 天天就这么着,秦元熙那点性致确实就受了影响。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影响好像还挺大的,现在已经是个问题了。 唉,他现在除了叹气就只能好好吃药,起码图个心理安慰,说不定哪天就忽然又好了呢? “是因为我吗?” “因为之前那次。” 赵拓说的是之前秦元熙被拒绝过的那次,秦元熙当然也知道,那是还在行宫小宝已经满月的时候,秦元熙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来重新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显然并不奏效,不仅不奏效,他还被生硬的拒绝了。 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秦元熙也不好说,因为无从考证。 但那次的首期款确实让他有点难过,也不是有点,可能还是很多点。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呀。”秦元熙语气不大耐烦,但实际上,他并不愿意把这件事变成赵拓的压力。 他是很想给赵拓一些压力,逼赵拓一把,但这个压力也是分情况的,感情上的压力可以有,像这种、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要是这事儿全都赖在赵拓身上,秦元熙怕他也硬不起来。 那就彻底完蛋了。 腰被人搂得更紧:“那是因为你的伤还没有好。” 赵拓的手刚好就搭在秦元熙的腰腹间,秦元熙能感觉到他很轻的动作,各种衣料,有点痒痒的感觉,按住赵拓的手,不让他再继续摸下去了。 秦元熙的语气比较冷静:“你不用自责,生孩子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孩子在我肚子里,是我决定要留下来他,也是我决定要生下来他,刀口都是我自己跟言少宁商量怎么开的,自始至终,你只是一个参与者而已,我才是那个主导者。” “甚至,我们之前的开始,都是我主动的。”秦元熙垂眸,看着赵拓:“如果没有我的开始,你跟我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情而已。”秦元熙摸着赵拓的脸,从容的语气里面还有一丝丝的无奈:“我之前一直都觉得你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对我,很残忍,但其实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你并没有什么错,我才是那个错。” “是我迷惑了你。” 说到这儿的时候,秦元熙还笑了一下:“甚至,说不定你还是对的,如果没有我的话,也许你这么做真的是最好的结局,错就错在我,打乱了你们的世界,我应该跟你说抱歉才对。” 他还要再说什么,就被赵拓再次吻住,这个吻比之前的更加激烈,更加汹涌,秦元熙一度以为他可能要被赵拓直接吃掉了,连皮都不用剥的那种,但幸好,在被吃掉之前,赵拓停了下来。 “你不是他。”喘·息声夹杂着懊恼:“我、我分不清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低声的重复,有痛苦也有不忍,赵拓捏着秦元熙的肩膀,眼神里全是迷茫:“为什么你不是他?明明就、一切都没有变化,为什么你忽然就不是他了?我要杀他,我要杀你,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我不动手,那被除掉的人就是我,我只是抢先动了手,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他?为什么我这么难受?” “对,我不是他。”秦元熙握着赵拓的手,和他十指紧握:“我是我,他是他,想要除掉你们的是那个皇帝,那个被叫作傀儡的小皇帝,不是我,我是从那天晚上才过来的,你还记得吗?那晚,我们一起出宫的那晚,那之后的人才是我,之前想要杀你的人不是我。” “你现在能分清吗?” 秦元熙很担心,或者说,他最担心的就是赵拓会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赵拓跟陆伯桓还不一样,陆王爷的思路明显更有条理一些,陆伯桓只要清醒就是一个正常人,但赵拓不是,赵拓是陆伯桓分离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甚至这个人格就是病态的人格。 他固执地坚信着自己的想法,一旦当事情发生意外,超出原来的范围之后,赵拓就会显得应接不暇,他会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会分不清楚秦元熙跟原本那个傀儡皇帝。 “能。” 大狗好像又回来的感觉,赵拓的手摸在他的肚子上,声音很坚定:“不一样了,你这里有道疤。” ???秦元熙很想说,我谢谢你,合着我存在的证明就是给肚子添一道疤痕,但仔细一想,好像赵拓说的也没有错,顿时反驳无能。 剥开赵拓的脑袋,秦元熙有点嫌弃:“现在能了,早干什么去了?呵,那你倒是说说,都能认清楚我是谁,那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不理我?到底在闹什么情绪?” 大狗又往他身上蹭了蹭:“怕你不喜欢我,你会更喜欢他,他比我聪明,他早就知道你不是他了。” 他他他他全都是他,亏得秦元熙聪明,知道这里面一二三四个他都指的是谁,不然非让赵拓给说晕乎不可。 第76章 这么一说,秦元熙就明白过来了。 赵拓这段时间闹的别扭,其实也不是要跟秦元熙闹别扭而已,只是当他明白过来,秦元熙并不是从前的那么傀儡小皇帝,不存在会先下手为强之类的事情之后,赵拓的别扭情绪就上来而来。 他本意针对的是从前的秦元帝,很显然那时候的秦元帝对陆王爷是相当忌惮的,私下里也有一些小动作,君臣二人面和心不和,皇帝恐怕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怎么要他的命,这种情况下,赵拓就产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在这一点上,陆伯桓可能没有明着表现出来,但他应该也是动过这个心思的,可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赵拓自然就认为陆伯桓是跟他一条战线的,但后面因为秦元熙的出现,事情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因为秦元熙的出现,因为秦元熙跟赵拓之间发生的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进而导致陆伯桓的想法发生了改变,从前那点想造反的小苗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仅如此,他还做了秦元熙的帝师,开始一心一意辅佐秦元熙做个好皇帝。 跟陆伯桓不一样。 赵拓是病态的,陆伯桓能分清看明白的东西,放在赵拓这里就看不明白,对他来说就是困惑的。 这种困惑一直盘桓在他的脑海里,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一方面出于本能,他想对秦元熙好,可另一方面,他又惦记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惦记着从前那个秦元帝对他的忌惮和防备,会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圈套,就在这种复杂且纠葛的情绪里,赵拓最终还是走了那条原定的路。 他自以为自己会成功,却没有想到,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陆伯桓出现阻止了他。 当那一刻发生的时候,赵拓只觉得心里面忽然平静了很多。 说不生气吗?生气的,可那种感觉又跟之前不一样,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迷惘的,他的情绪乱七八糟,各种搅和在一起,让赵拓没办法分辨出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或者别的什么感情,很多东西掺杂在一起,把他紧紧包裹住。 但是,当他再次清醒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把刀架在了秦元熙的脖子上时。 他所有的感情都是分明的。 生气是生气,心疼是心疼,愧疚是愧疚。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那就是之后赵拓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的状态。 从秦元熙生完孩子,再到回宫之后,甚至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秦元熙。 秦元熙一听这话,就有点恼,直接伸手就拧了赵拓的耳朵:“呵呵,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就给我摆冷脸色,连一句好话都没有,你成大爷了!” “没有。”赵拓想解释,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好像不够真挚,只能拉着秦元熙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慢慢说道:“没有摆冷脸,就是没说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有很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种感觉,就是所有的情绪都到了要宣泄的时候,却偏偏一下子堵到了喉咙里,让他张不开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甚至还有一点不想说。 “我把事情搞砸了。” 赵拓垂着眼眸:“我知道。” 看着赵拓的表情,秦元熙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摸着赵拓的头发,慢慢靠到他肩膀上。 秦元熙想,他应该能理解那种感觉,赵拓应该是经历了一段很难熬的时间,他能自己认识到做错了这件事,就让秦元熙觉得已经足够了,而那些心路历程,是秦元熙想陪他一起走过的,赵拓自己一个人走了出来。 “没事,你最后也处理好了,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秦元熙刚想安慰两句,心路历程不容易,孩子能认识到这儿,主动跟他认错,秦元熙就已经很高兴了,接下来可以是甜甜的恋爱时间。 但并没有。 赵拓一听他这话,眉心立马就拧了起来:“我会跟他道谢的。” 这个他,指的是陆伯桓。 秦元熙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被赵拓相当霸道地搂住了腰,以一种护食的姿态把人圈到了自己的领地,还要放狠话。 “你、不许喜欢他。”仿佛为了宣示主权,赵拓还在秦元熙的脖颈处留下来一点自己的痕迹,犬类动物闻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之后,才心满意足:“你是我的,不许喜欢他,我们才是一对儿!” 秦元熙:……??? 感情还真是吃了自己的醋,这可怎么办才好? “可是,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呀。”秦元熙说得小心翼翼,还要观察着赵拓的表情。 他这话一说完,赵拓立马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但不一样的!” 好像是为了让秦元熙确认,赵拓很急切地指着自己眼角的位置:“我这里,有一颗小黑痣,他没有!” “他有!”秦元熙语气很坚定:“我看见过。” 一模一样的脸,他见过无数次,怎么可能会认不清楚,秦元熙想转移话题。 但赵拓并不答应。 “不可能,那这个,我这里有一道箭伤,他一定没有!”赵拓拉开衣服,在左胸的位置上确实有一道伤口,要是再偏一点,可能就要丧命。 “这是蛮族塔图左将射的,他想要我的命,却没想到最后会败在我手下。”赵拓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里有点小骄傲:“那可是西北第一神箭手,可惜比我还略逊了一筹。” 摸着伤口,秦元熙凑过去亲了一下,然后抬头吻住了赵拓的唇,他的吻很轻很柔,几乎不带什么欲,只是想亲一亲而已,一吻过,秦元熙靠在赵拓的肩膀上:“对,他没有。”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赵拓是个病人,他为什么要跟一个病人说这些?如果赵拓不能承认陆伯桓的存在,那就不能好了,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秦元熙的回答并没有安抚住赵拓,他身体一僵,脸色也变了,捏着秦元熙的肩膀,声音轻颤:“他有,对不对?为什么他会跟我一模一样?为什么?如果、我有的他都有,那我还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是不是?你们都说我跟他是同一个人,如果我跟他是同一个人,那我是谁?” “我是谁?”他的眼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秦元熙就意识到情况可能有点不对劲。 急忙把赵拓的头抱到怀里:“你就是你呀,你是阿拓,是小宝的爹爹,就是你。” “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然而,赵拓的情绪已经不稳定,只是无意识地重复这么一句话,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秦元熙到底在是说什么,之后不管秦元熙再说什么,赵拓都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他陷入了一种迷失意识的状态里,就只是无意识地说一些话,秦元熙急得眼睛都红了起来,可惜无济于事。 言少宁大半夜被叫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小太子的病情又出现了反复,来的时候带的都是小太子可能会用到的药物,结果到了以后才发现,出问题的人变成了赵大将军。 “现在怎么办?他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的话,也不交流,他好像、”秦元熙的声音哽咽,搂着赵拓求助一般地盯着言少宁看:“他、他到底怎么样?” “陛下莫急,等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言少宁问了赵拓几句,都没有什么反应,赵拓整个人就好像是回到了婴儿时期一样,就只能捏着秦元熙的手,说一些没有意识的话,甚至还有点抗拒别人的接触。 揉着手上被赵拓差点拍肿的部位,言少宁摇了摇头:“陛下,恐怕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你是说,他醒不过来了?”秦元熙红着眼睛:“我不相信,不可能,就算你不行,难道别人也不可以吗?你是神医,可他的病是心理方面的,是精神上的,你办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办不到,我、我要昭告天下,对,征集能人异士,总有人会有办法的,他不会有事,他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不该逼他的,我为什么要逼他,对不起,对不起。”秦元熙抱着赵拓,语气哽咽:“是我的错,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只要是你,怎样都好,你想做谁就做谁,好不好?” 可惜,赵拓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复。 言少宁不忍心看,眼角也有点发酸,他叹了一口气,对秦元熙说道:“陛下既然要召集能人,我倒有一个人选,或许可以试试,不过,此人是苗疆之人,陛下该知道,苗疆人是用巫蛊的高手,若要此人,恐怕要冒些风险。” “巫蛊不能用。”秦元熙没有答应:“那是邪术,他不需要那种东西。” “陛下,我说的那人她会催眠之术,早年间来王府与王爷有过一面之谈,可到底他们说了什么,外人并不知情,但自那之后,王爷才开始安顿赵大将军。”言少宁又说道:“也许催眠有用。” 催眠? 秦元熙抬头:“那人现在何处?朕立刻派人去请。” “这个、”言少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她脾气古怪,当初进王府也是兴之所至,江湖人请是请不来的,得她自己愿意才行。” “朕亲自去。” 第77章 赵拓目前的情况比较复杂,秦元熙非常的担心,哪怕是抱着一丝的希望他也要去试一试,言少宁通过江湖上的朋友打听到了那位苗疆巫师的下落,秦元熙就已经安顿好了朝堂上的事情,打算带着赵拓去治病。 “还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神医。” 秦元熙哄睡了小宝,看着孩子眼里也有几分的舍不得:“此去西南路途遥远,太子年纪太小,不方便带着他,把他留在宫里我也不放心,朕希望离宫的这段时间,神医能暂且留在宫里照应一二,太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神医在这儿,朕也安心。” 小宝衣食住行方面是不需要担心的,秦元熙就是怕孩子生病。 “陛下放心,我会尽全力照顾太子。” 秦元熙点点头:“你也不用再往太医院去,以后就住在太子寝宫,也方便照应,一应宫女内侍随你差遣,太子就暂时托付给神医了。” “陛下路上也要小心。”言少宁还有一些担心:“那苗疆巫师可能脾气有些古怪,陛下见了她,多多担待一些才好,就全看在她催眠之术高超的份上。” “朕会的。” 秦元熙之所以要亲自带着赵拓去见那位巫师,主要也是因为催眠这个东西真的有用,现代心理学上面就催眠治疗术,跟赵拓情况十分相符合,眼下来看,是最好的治疗方法,而且这个把握应该还是比较大的,秦元熙当然要试一试。 出发那天正好是惊蛰,城郊外一片桃林开得正好,山花烂漫一片春意,连空气里都带着丝丝的清甜。 为了赶时间,秦元熙并没有坐马车,选择了更快捷简单的骑马,他的马术不是太行,就是临出发之前紧急训练一下,一路上骑马都走得比较辛苦,晚上到客栈的时候,就发现大·腿内侧全都被磨破了,走一走就是火·辣辣的疼。 秦元熙也做过一点功课,特意用了软垫子,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大·腿内侧的皮肤过于娇嫩,实在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幸好他出来之前找言少宁拿了很多的伤药,打算背着赵拓偷偷处理一下。 赵拓现在的情况很麻烦,他有时候意识是清醒的,有时候不是,有时候可以正常地和秦元熙交流,但还有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沉默的,好像是个木偶人一样,秦元熙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有时候情绪也会很激动,会莫名其妙的焦躁起来,这一路上全都需要秦元熙来照顾。 现在的赵拓,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病人。 “嘶。” 已经走了大半个月,越往南,天气也越暖和,衣服也越穿越单薄,秦元熙一开始还在大·腿内侧垫着防护用品,到后面天气渐渐转热,就会往捂出来汗,汗泽浸着伤口,蛰得厉害,大·腿上的伤也是好了又磨,磨了再好,已经成了重灾区。 “以前都觉得骑马好TM的帅,没想到,到我这儿,可遭了大罪。”一边嘟囔着一边给自己抹药。 这种活动他已经进行了大半个月,显得有些轻车熟路,秦元熙正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给自己抹药,听见门响,下意识就要往回收,结果失去平衡,直接就栽倒在了床上,连手里的药瓶都没拿好,直接滚到了地上。 他这边又慌又乱,赶紧收拾着衣服打算爬起来,地上的药瓶就被人弯腰捡了起来。 “你受伤了。”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些的情绪。 秦元熙一抬头,看着面前的赵拓,下意识挤出来一抹微笑,跟哄小孩一样的语气问他:“你吃过饭了吗?吃饱没有?有没有吃饭后水果?对了,让他们熬的雪梨,你吃了没有?” “你吃了吗?” “我一会儿,马上就下去吃饭。” “赵拓”捏着手里的药瓶,低头看着药瓶上面的花纹,并没有看秦元熙,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坐马车。” “啊?”秦元熙有点没反应过来,总觉得今天的赵拓有点奇怪,但最近的赵拓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你忘记了吗?我们现在赶时间,坐马车太慢了,我们要走快一点才行,骑马更快,想坐马车的话,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坐马车好吗?” 他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了,跟赵拓说话就得哄着来,得顺着他的意思来,尤其不能让他受刺激,只求能赶快到西南,找到言少宁说的那个什么迷迭谷,把病治好,那他受点这些罪也都值得了。 “赵拓”终于抬头看了秦元熙,表情也有些不明,看着像是在思考秦元熙的话,又好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就在秦元熙担心他又钻牛角尖的时候,“赵拓”终于说话了。 “我帮你上药,可以吗?” “可、咳,你帮我上药?” 本来脱口就要说出来的“可以”被秦元熙生生收了回来,也不是不能上药,关键是他这个位置就比较尴尬,在大·腿内侧,正常时候都还好说,现在的问题是,这情况一点儿也不正常呀,这么敏·感的位置上药,实在是有点不大合适。 “我上过了。” 秦元熙试图推脱。 “我帮你检查。” “咳,那倒也不用检查,我上得挺好的,真的。” “赵拓”这回不说话了,秦元熙以为他应该不再纠结这件事,整理着衣服就打算哄着赵拓下楼再吃点水果什么的补充一下营养,结果他这儿还没从床上下来呢,“赵拓”就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我想看看你的伤处。” 看着“赵拓”有点坚持的眼神,秦元熙知道大概是躲不过去,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干脆直接躺了回去,把裤子也脱了。 “看吧,看吧。” 不就是看看,想看就看吧,又不是没有看过,难道看一下他就害羞了吗? 害羞还是要害的,秦元熙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跟赵拓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肌肤之间的亲昵,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管是赵拓的还是秦元熙的,棘手的问题都没有解决,秦元熙之前喝了大半月调理的药方,后面也因为离宫南下,直接就断了,在旅之途,倒也不会想起这种事情。 只是现在的情况就让秦元熙有点尴尬,自己心里面也会觉得有点不舒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就让他看了。 看就看,就只求你千万别摸,万一你摸了,老子没反应,多尴尬的?万一你摸了,老子有反应,岂不是更难受? 秦元熙默默祈祷,可惜他的祷告并没有什么用,大·腿内侧的软肉被人轻轻抚摸,很轻,像是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犹如羽毛轻轻扫在肌肤上,秦元熙就觉得跟过电一样,头皮都麻了。 “咳、那个你、看就看,你别动手。” 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都是紧的。 “我帮你上药。” “啊?” 秦元熙蒙了一下,就听他又说道:“药没有抹均匀,我帮你上药。” “哦。” 遮着眼睛的秦元熙并没有看见,给他上药的人,眼眶通红,一只手甚至还在轻轻地颤抖,睫毛下,似乎是挂着一滴的晶莹,像是泪珠,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错觉。 整个上药的过程,对秦元熙来说,真的是太难熬了。 度日如年也不过如此,好不容易等药上药,秦元熙才终于喘了一口气,要是再这么上下去,他可能就得因为憋气时间太长,直接把自己憋死过去。 “休息一天,后天再出发。” 秦元熙这一口气还没均匀,就听“赵拓”重新安排了时间,也顾不上裤子的问题,秦元熙说道:“不行,我们赶时间,不能耽搁,明天一早就出发。” “赵拓”不说话了,垂眸看着秦元熙,直把秦元熙看得心里没谱儿,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劝:“真的不行,我们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时间很紧迫,要快一点才可以,要是喜欢这里,想休息,我们回来的时候还从这儿走,到时候你想休息几天就休息几天,好不好?” 他现在就是拿出了哄儿子的架势,也不对,儿子其实很听话,他哄儿子都没这么费劲过。 “时间来得及,休息一天无碍。” “赵拓”做了决定就转身走了,留下秦元熙一个人满脸懵逼,他觉得今天的赵拓很明显有点异常,但具体哪方面秦元熙也不好说,他说不走要休息,秦元熙也拗不过,休息就休息吧。 小镇不大,本想休息这一天带着赵拓出来走走,看看小镇的风土人情,对他的病情可能也会有些好处,可惜,就只是秦元熙想想而已,清晨他醒过来,身边就没了人,一问才知道,一大早赵拓就带着人出门了。 “去哪儿了也没说?” 禁卫队统领回话:“没交代去向。” “带了几个人?”秦元熙拧眉问。 “左右副将都跟着去了。”统领回话:“留我们几个守在客栈。” 秦元熙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但精悍,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禁卫军里的佼佼者,赵拓本身功夫又好,轻易不会出什么问题,但秦元熙还是不放心,按着额头吩咐道:“派一个人去找找,他的行踪必须清楚,找到人以后,不用打扰,随时来跟我汇报。” “是,属下遵命。” 第78章 秦元熙腿上的伤歇一天也是好事,能缓多少就缓多少,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秦元熙休息这一天也没有白闲着,那边打听了赵拓就在镇子上溜达,不会出什么事情之后,秦元熙就在客栈里闷头大睡了一整天。 旅途疲乏,他本来就身娇肉嫩的哪里受过这种苦,一路上跑到这里,就全靠一口气撑着,留一天出来休整,还不赶紧捡着时间多补补精力,先休息好,之后才能开足了马达,加快时间赶路。 他这一睡,还真的就睡了一天,连中午饭都直接错过了,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留下一缕的夕阳的余晖,一看时间就不早了,秦元熙揉着眼睛醒神,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旋即就皱了眉头,他都睡了一天,也不知道赵拓这一天都跑什么地方去。 “来人。”刚睡醒,嗓音还有点沙哑,秦元熙正要叫人来问问,房间里就多了点动静。 之前不知道是他睡得糊涂没注意,又或者是赵拓的存在感有点低,秦元熙喊了人之后,他才出现,端着茶杯挪步到了秦元熙的床前,茶杯递到秦元熙跟前,没说话。 “你在呀。”秦元熙又冲外面喊了一声:“没事儿了。” 客栈外面的禁卫军应了一声之后,又问道:“公子,客栈晚上有烧烤活动,公子可有兴致参加?” “烧烤呀。”秦元熙琢磨了一下:“去吧,热闹热闹,不过不可以放松警惕,告诉大家不能喝酒。” “属下明白。” 秦元熙喝完了手里的茶,抬头瞅了赵拓一眼,不忘叮嘱:“你也不能喝酒,酒是穿肠毒·药,喝了会死人的。” 这话说得跟吓唬三岁小孩儿一样,就是秦元熙随口拿了哄赵拓的。 赵拓现在的情况也不好说,他有时候很乖的,秦元熙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时候就不行,还有点叛逆,得哄着才行,眼看着路途还剩下不多远,再走个把天应该就能到言少宁说的地界,秦元熙提着一路的心,才稍稍放了一放。 把茶杯还给赵拓,又多添了一句:“晚上应该会有烤肉,多吃一点补充体力,路上辛苦了。” 赵拓点点头:“你也多吃点。” 说着还摸了摸秦元熙的脸,表情有点不太满意:“瘦了。” 秦元熙:??? 旋即苦笑道:“可不是瘦了,操心操的,回家以后得好好补补才行。” “那回家。” “回。”握着赵拓的手,秦元熙叹了一口气:“当然要回,也不知道小宝怎么样了,等我们治好你的病就回家。” 他现在跟赵拓说话也不知道赵拓到底能听明白多少,有时候是今天听明白了,明天可能就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说了话也好像是没说一样,赵拓听见了也不会给他什么有效的沟通跟回复,他就好像只在他的世界里,而秦元熙,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 晚上的烧烤很热闹,客栈里住的都是走南闯北的旅人,客栈为了创收也会搞一些额外的小活动,类似的篝火烧烤就是其中之一。 秦元熙没有这种经历,还挺新鲜的,外加他白天在客栈补了一天的觉,晚上的时候就非常精神,这里的烧烤跟秦元熙之前吃过的不一样,大烤架上面直接烤整只的羊腿,旁边的小烤架上面就烤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秦元熙闻着味儿下来的时候,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肥美鲜嫩的肉插在刀尖上递过来。 “吃。” 秦元熙笑了:“你烤的?” 客栈给每个人要参加烧烤的客人都准备了专门的食材和位置,秦元熙下来得晚,赵拓他们早就已经在位置上了,刀尖削下来的肉正好是烤得最好的那一块儿,秦元熙也没有推拒,接过来一口吃掉,相当满足。 似乎是见他吃得高兴,赵拓的兴致更高,之后不管是烤肉还是喂秦元熙都相当的积极,忙活去都没见他自己多吃两口,基本上全是在为秦元熙服务。 这是出门这么长时间以来,赵拓表现最好的一天,之前不管是做什么,他都没有太强的参与感,也不积极,完全就是置身事外的样子,秦元熙看着心里面就难受,但今天就很不一样,今天赵拓给他的感觉就是重新又活了过来,有了生气,虽然还是个病人,还有点疯疯傻傻的行为,但对秦元熙来说,这就是希望,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他自己也在努力? 眼眶有点温热,秦元熙觉得鼻子有点酸,怕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那可真是太丢人了,赶紧低头去擦,结果他才刚低头,跟前就凑过来一个人,帮他擦掉了眼泪。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肉不好吃?那吃鸡腿好不好?不要哭了,给你吃鸡腿。” “没哭,谁哭了,我可是大男人,大男人才不会掉眼泪。”秦元熙吸了吸鼻子,挤出来一丝笑意,故意揉了揉赵拓的脸:“你看错了。” “是吗?”赵拓将信将疑,手里拿着的刀上还扎着新烤出来的羊腿肉,问:“那你还吃吗?” “吃,怎么不吃,阿拓手艺这么好,吃了这顿下顿哪儿找去。” 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多云转晴,笑呵呵地重新接受了赵拓的投喂。 客栈老板出来招呼,顺道给大家送酒来,他们是角落里的最后一桌,老板过来的时候还剩了两坛子的酒,乐呵呵地过来推销:“几位客官尝尝我们家的酒吧,自己酿的,味道醇厚,配着咱烤羊腿那是一绝,保证客官吃了这顿还想下顿,就剩两坛子了。” 手里的酒坛子还没放下,就被人挡住,语气相当地不客气:“拿走,不要!” 客栈老板也是一愣,赶紧解释:“客官别误会,这是烧烤送的酒,都送的,您这人多,小店送两坛,不收钱的。” “不要,拿走!” 赵拓手里还拿着给秦元熙片肉的匕首,那匕首可不是普通人用来吃肉的匕首,是禁卫军随身带着的武器之一,每个人身上都配着的短刃,相当的锋利,以备不时之需用的,闪着寒光就知道相当的危险。 这会儿他手里拿着匕首挡在客栈老板的跟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客栈老板一看脸色就变了,赶紧后退两步:“不要就算了,动什么刀子。” “不好意思呀,我家这位他脾气不太好,老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秦元熙就慢了一步,赵拓就已经跟人家甩了脸色,他只得赶紧把人拉回来,挡在身后,秦元熙这么一动作,赵拓还不愿意,还要出头,就被秦元熙一个“凶狠”的眼神按了回去,那意思就是让他老实点。 才笑着对客栈老板说:“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酒就不喝了,谢谢您的好意。” “不喝就不喝,这么凶干什么?” 客栈老板嘟囔了一句,抱着他的酒坛子就赶紧走了,感觉这伙人不好惹,尤其是那个拿着刀的,冷面罗刹一样,吓死人了。 等人走了以后,秦元熙才扭脸扫了赵拓一眼,扯着他的袖子就拉到了自己跟前坐下:“刀收起来。” 赵拓没答应:“削肉吃。” “不吃了。”秦元熙是真吃饱了,伸手就把赵拓手里的刀抢了过来,赵拓本来不想给他,但是不敢跟他抢,那刀可是相当的锋利,真正的削铁如泥,稍微不小心就得伤着人,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秦元熙把刀拿走。 他就不高兴了,有点赌气地哼了一声,扭脸不去看秦元熙。 这模样,跟小孩子闹脾气简直一模一样了,秦元熙都快让他给气笑了。 把刀收到一边,才对赵拓说道:“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许在外面用兵器,尤其不许在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跟前用兵器,你刚才干什么了?拿刀子吓唬人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又不是跟我说的。” 赵拓说完,又觉得不服气,还又加了一句:“我没吓唬他。” “那你干什么呢?“秦元熙继续训话:“我都看见了,你还说你吓唬,那刀都快划到人家脸上去了,那还不叫吓唬,什么叫吓唬?” “不让他拿酒。”赵拓是句句有理:“你说不让喝酒的,他还送酒过来,我阻止他有什么不对?”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的样子,但这都是歪理邪说,秦元熙气得直哼哼:“你还会狡辩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让喝酒跟人家来送酒有什么关系?” 赵拓不回答,但是就是一副死活不认错的表情,丝毫都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反正千错万错都是那个客栈老板的错,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看他这么个样子,还在发犟脾气,秦元熙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现在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有理都说不通的人,干脆就不说了。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就走了,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拿走了赵拓的匕首,又对禁卫军长吩咐道:“收了他的剑,不许他再佩戴任何武器,还有你们几个,都记住了,在途不惹事,兵器是防身用的,不是拿来仗势欺人的,尤其是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再有下次、” 秦元熙的话还没说完,赵拓扭脸就走了,还带翻了板凳,看背影就是生气的样子,而且还气得不轻的感觉,秦元熙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闹上了脾气,真是、摆摆手让其他人收拾摊子,自己跟上去找赵拓,结果可好,人没找到,赵拓进了秦元熙隔壁的房间,还锁了门。 “你出来,那不是你的房间,你睡这儿让人家睡哪儿?” 秦元熙房间左右都是禁卫军,他跟赵拓睡一间房,赵拓占了这一间房,那禁卫军就得重新部署,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麻烦。 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秦元熙又敲:“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我就不管你了,你要睡这儿就睡吧,晚上让他跟我睡。” “一、” “二、” “二点五。” “啪”的一声,门才里面打开,赵拓黑着脸又出来了,秦元熙忍着笑意跟他进了房间。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第79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元熙还想着要不要哄哄这家伙,虽然赵拓拿刀吓唬人是不对的,但他毕竟是为了自己,就冲这份心,秦元熙都不会跟他生气,但是不生气是一回事,该教育就得教育还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这么多人,又是出门在外的,要是不严加约束,万一闹出什么乱子出来,吃亏都是平头老百姓,秦元熙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注意,他同样相信,如果赵拓现在是比较正常的状态,一定也不会做吓唬老百姓的事情,但他现在行事完全就是看心情,就只能秦元熙多操点心。 “生气了?” 两个人虽然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但这一路上都是比较老实的,就是同床而眠而已,秦元熙已经习惯了赵拓睡在他身边的感觉,嗅着身边人身上的气息,他会觉得心里面很踏实。 身边的赵拓翻了个身,还往外挪了挪,一副不想跟秦元熙说话的样子。 “真生气了?”秦元熙也翻身,伸手戳了戳赵拓的背:“我不就说你两句吗?怎么气性还这么大?消消气好不好?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不应该那样说话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是替我说话,不应该凶你,我错了,认错好不好??” 还是没回应,秦元熙也不恼,继续戳赵拓:“你手里拿着刀,脸上还没点儿笑,会吓到人家的。” “我没有。” 终于开口了,那语气还是愤愤的,秦元熙有点想笑,从身后抱住了赵拓,算是给他安抚,额头贴在赵拓的肩膀上,轻哄着:“好了,我知道你本意是好的,我心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被抱着的人,还是有点别扭的样子,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一宿无话。 因为要赶路,第二天起得很早,经过一天的休整,秦元熙的状态明显要好很多,客栈里用了早饭秦元熙吩咐其他人准备了一些干粮,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扭脸去找赵拓的时候,人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喂马?马不是早就喂过了吗?” 秦元熙拧眉:“我去看看。” 他刚要准备去找人,到客栈门口就看见了赵拓,牵着他的马,就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秦元熙,并没有乱跑。 “好了,都齐全了,准备出发!” 秦元熙大手一挥,让人把他的马牵过来,就被赵拓抢了先,牵着马走到他跟前:“你跟我同骑。” “什、什么同骑?”秦元熙赶紧扭脸去看,跟着出来的近卫首领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一副木头的样子,秦元熙面上有点不自在。 两个大男人同骑一匹马,就很别扭好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很亲昵的表现,他不是不愿意跟赵拓亲昵,秦元熙在这方面还是很看得开的,晚上一个房间都睡了,还在乎同骑一匹马? 笑话,那怎么可能。 但问题是,他看见了赵拓的马鞍。 很显然,马背上现在放着的那个打算用来同骑的马鞍,它跟寻常的马鞍完全不一样,很明显是重新做了改革的马鞍,看起来宽敞舒适很多,秦元熙看一眼那个马鞍就知道,赵拓所说的同骑应该就是小时候他爸骑着二八大扛,怕他掉下来让他横坐在车杠上的那种同骑。 那当然不行!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横着坐在马背上看着还挺秀气的,他一大老爷们,就那么坐着,秦元熙感觉自己跟个鹌鹑似的,好看吗?像话吗? “不行,骑不了。”秦元熙轻咳了一声,怕赵拓失望,语气尽量婉转:“咱们两个大男人,骑同一匹马,那马能受得了?赶路要紧,要紧走吧。” “能,我的马可以。” “你说了不算,你又不是马,可以不可以的,得马说了才算。” 秦元熙懒得跟他狡辩这些东西,正打算去牵自己的马,谁知道赵拓上前一步,直接拦腰把他抱起来放到了马背上,全程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给秦元熙一点反应的机会,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就已经被固定在了马背上。 也不知道是马儿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太兴奋,还是因为背上忽然坐了人,要表示一下欢迎。 这马竟然还扬起头,兴奋地跟秦元熙打了喷嚏,秦元熙马术本来就不太好,马一兴奋,他就紧张,赶紧抓紧了缰绳,身后赵拓翻身上马,把他护在怀里。 “你看,它说可以。”那语气,听着还有点小骄傲的感觉。 秦元熙:……它可以,我不可以。 “我就这么坐着?合适吗?”靠在赵拓的怀里确实舒服很多。 但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你受伤了,不能再骑马。”赵拓勒紧了缰绳,马儿得到指令,抬腿就跑了起来,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跑得相当卖力。 不管秦元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同骑已经是定数,秦元熙提过几次抗议,但都无效,赵拓也不会多说什么,就往那儿一杵着,秦元熙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除了妥协就没有别的办法。 刚开始可能还不太习惯,秦元熙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干脆就把脸藏到赵拓怀里,后来就彻底习惯了,有人带着确实省事儿很多,不用自己骑马,不用自己集中注意力,沿途只要看看风景就好,还不用磨大·腿,受伤的大·腿伤势一天天见好。 目的地也一天天将近。 言少宁说的这个地方叫苍南谷,据说是个江湖人都不愿意涉猎的地方,甚至都不太愿意提起,言少宁说这个地方的时候,眼神十分地闪烁,秦元熙想再多问几句,他说不知情,神神秘秘搞得跟什么江湖□□一样。 “挺漂亮的,世外桃源一样。” 一行人牵着马,走过了一片的合·欢树林,合·欢花挂在枝头,别是一番滋味。 走过了一片合·欢树林,秦元熙看着面前的石碑,隐约猜到让言少宁眼神闪烁的原因是什么了。 “什么叫‘丑男与叶狗不得入内’?”秦元熙念着上面的字,有点好笑:“看来这位巫师还是个颜控。” 至于叶狗什么的,不用说肯定是她相好的,而且估计还是个负心的前相好。 “走吧。” 秦元熙没觉得自己带出来的人有谁跟“丑男”两个字挂边,他自己肯定不丑,他这人看脸爱上的赵拓肯定也不会丑,禁卫军一个个的那也都是选□□的,各个浓眉大眼精神小伙,哪里有丑的人? “站住!” 谁知道才刚刚走了不到五百米,一个绿衣裳的小姑娘就从树上飘了下来,扫了他们一行人一遍,手里的长剑往地上一杵,仰着下巴问:“门口的字儿没看见?不识字吗?”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来岁模样,乖巧可爱地扎了两个小啾啾,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的小铃铛,动作间铃铛就会响,很可爱。 当然,如果说话的语气也能可爱点,那就更好了。 “看见了。”秦元熙颔首微笑,温文尔雅:“在下是经人介绍,来找谷主治病的远方来客。” “我管你是干什么的。”绿衣服的小姑娘哼了一声,有点小傲娇:“你姓叶吗?” “不,在下姓秦。” “他呢?”绿衣服的小姑娘指了一下赵拓,秦元熙忙回:“他也不姓,我们没有姓叶的。” “你们俩后面去。”小姑娘大手一挥,一个横跃,就将秦元熙二人与身后的一行禁卫军分隔开来,长剑一挑,花瓣簌簌落下,绿衣小姑娘拔剑对着后面的禁卫军:“说吧,是自己滚出去,还是要先尝尝本姑娘的剑法,这年头,不识字也就算了,怎么出门还不照镜子。” 秦元熙差点笑出来,这小姑娘说话也太有意思了,赶紧上前劝道:“姑娘,他们都是在家的护卫,不知姑娘可否通融,你看,这里面也没有姓叶的,长得也不算丑吧?只能说是一般人,跟丑是万万不搭边的,对不对?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小姑娘眉毛一拧,不怎么满意:“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家姐姐说了,除了长得好看的,其他都是丑的,你还替他们说话,我懒得管你了,爱进你就进,不爱进,你们一块儿滚蛋!” 说完小姑娘就飞走了,并没有给他们任何转圜的余地。 “公子,让王俊陪公子去吧,这小子长得还算精神。” 精神是精神,但估计离这谷主的要求还差着一点的距离,秦元熙示意大家不用慌乱:“你们暂时就在谷外安置,有消息我会放信号联系的,不用担心。” “可是、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万一要是遇上危险可怎么办?” “对,那女娃子身手可不简单呀。” 正说着呢,赵拓忽然把剑抽了出来,冷眼扫了一圈人,然后把秦元熙护到了身边:“我会保护你的,她打不过我,你们也一样。” 那眼神竟然还有点蔑视的意思在。 禁卫军一行人听他发了话,也都低着头不再言语,他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但跟赵大将军比还是有点距离,赵拓的功夫好,也不是说着玩的,只是一路上都已经下意识把他当成是个病人来看待,当成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这会儿赵拓的剑一□□,也就什么异议都没有了。 “那公子小心行事,若有不对,立刻放信号,我等立刻支援。” “行。”秦元熙点点头,刚要进谷,又退出来叮嘱一句:“记住,我们是看病来的,不许惹麻烦。” 扭脸指着赵拓,加重了语气:“尤其是你,剑给我收起来。” 第80章 老实说,秦元熙对这个什么苍南谷的感觉并不是很好,自古套路如此,他来求人办事肯定要被为难一番,更不知道里面那个什么谷主会怎么为难他,往谷里去的小路上繁花似锦,十分漂亮,秦元熙却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思。 说不担心是假的,跋山涉水来了,万一无功而返,秦元熙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办。 又往里走了不多远,就看见了隐隐约约的建筑物藏在一片竹林之后,看着还有几分的风雅,感觉像是世外高人住的地方。 深呼一口气,秦元熙迈着坚定的步伐往里走,手忽然就被人握住。 温热的掌心,十指交缠在一起,秦元熙心里一暖,正要安慰赵拓两句,就看见那家伙别扭着个脸,眼神也不看秦元熙,薄唇轻启,带着几分的妥协:“我不会随便动手的,你放心,不惹麻烦。” 秦元熙笑了。 回握住赵拓的手,拉着他走了进去。 等二人到的时候,那绿衣的小姑娘已经抱着剑在等着,见他们两个人过来,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意,直接跑了过来,铃铛叮当响,十分欢快。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好久。”绿衣小衣服就要伸手过来拉秦元熙:“走,我带你们找姐姐,再往里面的路有迷障,一般人可过不去,看见那条路上的花了吗?看着好看,要人命哦。” 可惜,她的手并没有碰到秦元熙,摸到了冰凉的剑鞘,以及赵拓警告的眼神。 小姑娘也不恼,抿唇轻笑了一下:“我叫孟予,我姐姐叫孟玄,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找姐姐帮忙,今年来的人里面,你们俩最好看,哦,也不对,今年还有大半年,说不定还有更好看的,嘻嘻嘻。”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得好看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秦元熙按住赵拓的剑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跟上了小姑娘的步子,带着几分温和跟小姑娘搭话:“是吗?那些人都是来找你姐姐帮忙的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孟予说到这儿就叹了一口气:“有些人是遇到麻烦来找姐姐帮忙的,有一些就是来找麻烦的。” “哦。”秦元熙扫了一眼旁边板着脸的赵拓,怕他一个人又生闷气,悄悄捏了一下赵拓的手指,继续跟小姑娘套话:“那些人为什么会来找你姐姐的麻烦?你姐姐看病救人不应该很受大家的尊重吗?就不怕以后有用到她的地方?” 毕竟小说里都这么说的,江湖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出门在外有个伤呀病的,自己的命都得交到人家手里,怎么不能客客气气的? 小姑娘扭脸一副很惊讶的表情看着秦元熙,捂着嘴:“谁跟你说我姐姐是看病救人的?没有哦,不要误会,我姐姐是苗疆第一女巫,可不是大夫!” 那语气就很骄傲,同时也有对大夫的不屑。 秦元熙不敢再发表意见,怕万一不小心说到不该说的,先把人得罪了,那就麻烦了。 他又跟小姑娘套了几句关于那个女巫的喜好什么之类的,小姑娘也乐意跟他讲姐姐的趣事,至于问到巫女最喜欢什么的时候,小姑娘回答得相当理所当然。 “当然是美男子,我姐姐最喜欢美男子了。” 秦元熙:……也不知道这个喜欢美男子是不是跟他想的是同一个喜欢,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怎么办? 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是一盘待上的糕点,不对,还有赵拓,两盘糕点。 “阿玄,这么高兴,又来客人了吗?” 人未见,先闻声。 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像是老婆婆的声音,秦元熙有点纳闷,眉心微微拧着,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这个巫女不会是个老妖婆吧? “对呀,姐姐,两个客人长得可俊俏了呢。” 孟玄已经飞走了,秦元熙留在原地,不大会儿的功夫,就看见面前的竹楼里,走出来一位美人。 真的是美人,人类进化这么多年,大美人秦元熙可见过不少,长成这样的,要是放到荧幕上,绝对能凭借着那张脸火遍全球,这还不算,身材还相当的火·辣曼妙,秦元熙还没来得及细打量,眼睛就被身边的赵拓捂了起来。 “噗嗤”一声,孟予笑了出来:“你这个冷面大冰块可真有意思,我姐姐长得好看怎么就只许你自己看,不叫人家秦公子看?好没道理。” “你快松开,让秦公子也瞧瞧我姐姐。” 冷面冰块冷冰冰扔出来一句话:“非礼勿视,姑娘请穿好衣服。” “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般迂腐。” 孟玄一袭紫色薄纱,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但看起来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遮住一样,该露出来的地方也都露出来了,身材火·辣再加上衣着的暴露,一般男人见了恐怕连眼睛都移不开,偏偏这两个人,一个眼睛被捂住,一个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王爷远道而来,难道就只是为了批评我怎么穿衣服吗?”孟玄淡笑:“若只为此而来,怕是白跑一趟了,阿予送客。” “啊?送客?”孟予显然有点不太情愿:“姐姐。” “不送客还怎么样?你可知道这人是谁?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陆伯桓,你姐姐可不在人家眼里,咱们这小地方,容不下这尊大佛,送客。” “等等等,姑娘等等!”秦元熙赶紧拉扯开赵拓的手,急着说道:“我们是有求而来的。” “我知道。”孟玄的视线落在秦元熙的身上,又看了他身后的人一眼:“为他而来,一个身体里面住着两个灵魂,确实有趣,但、” 说到这儿的时候,孟玄勾唇一笑,百媚生。 “我可以试试,但你们拿什么谢我?” 秦元熙为难了。 “看姑娘的意思,太为难的恐怕得考虑考虑才行。” 孟玄又是一笑:“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了,这样好了,你陪我睡一·夜,我就答应试试看。” 果然! 秦元熙有心理准备,但真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恶寒了一下,这什么老套又俗气的剧情,虽然符合巫女的人设,但不符合大美人的人设呀! “那个,要不再商量商量?”秦元熙的笑有点苍白:“姑娘貌美似天仙,我一介凡尘俗子实在是不敢冒犯姑娘。” “那你让他跟我睡一晚上也行。”孟玄笑得更开心:“我更乐意。” 秦元熙扭脸去看赵拓,他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这么漂亮个大天仙,睡一觉还能治病,屏除个人感情不言,这笔买卖他们还是赚的。 谁知道冰块脸更冰块儿了,拉着秦元熙的手扭脸就走,那感觉就跟艾莎上山时一样,堪称来自东方的冰雪之王。 秦元熙哭笑不得:“你等等,我们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 秦元熙挣开了赵拓的手,看着孟玄带着几分无奈:“姑娘就别为难我们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好,这种玩笑话千万别说了,他现在这个状态,分不清轻重,姑娘也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孟玄跟看戏一样,看完以后,才踱步下来,瞧着秦元熙带着几分的兴趣:“你是他什么人?京城陆王爷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你这样的人?他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该不会是自己跟自己吃醋,把自己气成这样的吧?” 虽然不尽是,但感觉好像也差不了太多。 秦元熙:“我是他爱人。” “爱人?好新鲜的称呼。”孟玄又看了一眼赵拓,带着几分的叹息:“他也会爱人?” 这问话显然不是问秦元熙的,就只是随口那么一问而已,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了秦元熙的身上:“你来是要我给他催眠的对吧?” 秦元熙点头,孟玄又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有条件,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试试,但是前提得先说好,我没有把握可以治好他,他的病情我早有了解,京城王府我也去过,虽然当时有私心,但我也确实感兴趣,只可惜当时、算了,如果他当时肯顺着我,说不定早就好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的把握甚至不及当日一半,也就只能试试,能试成什么样子,看他,看天意,看机缘,也许会好,也可能会跟现在一样,完全没有区别,也可能会好一点,意识稍微清醒一些,也可能会比现在更差,痴痴傻傻再也分不清楚你到底是谁,他到底是谁。” “你确定还要试的话,我们就来谈条件。” 孟玄的声音是沙哑且苍老的,如果只听她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召唤声,从她的声音里,你听不到任何的希望,只有无尽的苍茫,等待着你的是一道又一道的沟壑深渊,没有希望,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坠·落,直到坠进无边的黑暗。 夕阳西下,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元熙坐在竹楼前的台阶上,赵拓抱着剑立在一旁,合着这样苍南谷这样的美景,本该是一幅怡然自得的画面,但气氛却稍显凝重。 这是一个很慎重的决定,秦元熙必须要承担后果,如果、如果会比现在更差,赵拓完全失去了他所有的意识,不认得他是谁,困圄于一方茫然的天地间,没有交流,他再也进不去赵拓的世界,秦元熙觉得一阵窒息。 “我们走。”他站起来去拉赵拓。 屋顶上的孟予立刻跳了下来:“别走呀,我姐姐很厉害的,你们真的不试试吗?万一好了呢?” 秦元熙又停了下来。 是呀,万一就好了呢?那赵拓就可以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有尊严可以活着的人,万一就好了呢?这一线的希望,他真的就要放弃吗? 就在秦元熙犹豫不决的时候,赵拓松开了他的手,直接敲开了竹楼的门,孟玄打开门,瞧了赵拓一眼,面带微笑:“这是决定好了?行吧,我们来谈谈我的条件。” “你出去!”见赵拓要进来,孟玄当即脸色就变了,直接就把赵拓推了出来,手指指着秦元熙:“我跟他谈条件,你,跟我进来!” 然后直接把赵拓关在了门外。 还有点不放心地把门从里面关好,捂着心口:“谁要跟个神经病谈条件,吓死我了。” 秦元熙也捏了捏自己的领口,咽了口唾沫,小幅度后退了一步:“那什么,先说好,姑娘可千万自重。” 孟玄一抬下巴,让他坐,自己靠着门站着,打量了秦元熙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找到他,然后送到宫里做太监,这就是我的条件。” “咳、”秦元熙真是万万没想到:“做、做太监?” “有何不可?”孟玄抱着胳膊:“对你来说,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你知道我是谁?”秦元熙试探着问。 孟玄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失笑道:“本来是不知道的,谁让你说你是他爱人,现在谁不知道陆王爷与当今陛下的那点子爱恨情仇?我虽然住得远,但,消息很灵通,怎么样陛下,我的条件不为难吧?” “不为难,但我能问问原因吗?”秦元熙想到了谷门口的字儿,试探性地问:“那个人不会是姓叶吧?” 这不应该是爱恨情仇的故事吗?把人送到宫里阉掉,这得多大的仇怨呀?要真是姓叶的,秦元熙小心地看了孟玄一眼,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还被辜负,这个姓叶的,难道眼瘸? “聪明人就是聪明。”孟玄也没藏着掖着:“是他,我的仇人,你帮我报仇,我帮你催眠,怎么样答应不答应?” 话音才落,门就被人敲了两下,很不耐烦的催促声,孟玄立马从门口跳开,动作相当的快,还要催着秦元熙:“你快点,外面那家伙现在可是个神经病,别一会儿惹急了他,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那语气,不是害怕,是烦躁,看来这巫女应该以前吃过陆王爷的苦,秦元熙有点好奇了。 第81章 想问,就只得到孟玄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谈好了,看把你急得,好像我要把人吃了一样。”孟玄拉了一把因为大幅度动作滑下来的薄衫,语气里有三分的不屑:“哼,老娘有的是男人,知道我这儿为什么叫苍南谷吗?” “为什么?” 孟予凑过来小声说道:“因为,我姐姐藏了很多的美男子呀。” 小姑娘十分的活泼,知道他们要留下来以后,主动张罗着要给安排住处:“你们两个要是住一起的话,我就给找个大一点的房间,宽敞。” “不过你们住这儿可不能白吃白喝,得给我姐姐干活才行。” “干什么活?”秦元熙打量着房间,还有点异域的情调,小竹楼装饰得很漂亮,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可不在这儿,也懒得跟孟予多说废话,扔过去一个钱袋,沉甸甸的,足够在这儿吃喝一两年都不成问题。 “够吗?不够我让人再送。” 笑话,他现在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古代传统封建帝国的皇上! 江山天下都是他的,差的是钱吗? “这么多。”孟予也没想到,钱袋子里面装的厚厚一摞的银票,小姑娘没什么见识,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手笔,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够够够,绝对够,那就不让你们去打水了。” “其实打水也没什么的,就是稍微远一点,得给我姐姐种的那些花浇水,麻烦一点,也不用天天去,不过你都这么有钱了,那这活儿我找别人干也是一样的,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安置下来之后,他们并没有立刻就开始治疗,秦元熙也找过孟玄几次,每次孟玄都不咸不淡地告诉秦元熙时机不到还有再等等,秦元熙现在是心急如焚,怎么可能等得下去,恨不得一天三趟跑去找孟玄问问时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他一着急去找孟玄的次数一多哦,赵拓就不乐意了,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脸上表情终于越来越臭,在秦元熙又一次登门,又一次无果之后,赵拓终于忍不住了。 手里的长剑“啪”地一下就拍到了桌子上,水杯颤了三颤,起着涟漪,秦元熙一见他闹脾气,赶紧想把人往回带,赵拓却并没有那么好说话,冷眼扫了孟玄一眼,带着几分威胁:“你不会武功,她不是我的对手,敢耍花样,绕不了你!” “我耍什么花样。”孟玄下意识躲他老远,扶着窗户,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紧张的,那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要跳窗逃跑:“催眠要用的安神香,必须得现配置,他这个情况比较复杂,用的香也不是一般的香,那香料才刚刚烘培完毕,总得给我时间吧?” 看着秦元熙解释:“绝对没有要耍花样,最多再三天,等我把香料调配好,会通知你们的。” “不然,你先带着他去谷里转转?我这儿风景还不错,散散心,别老把注意力放我身上,真的,对大家都好。”孟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虽然爱美男,但、二位这种类型的,我也吃不消,放心。” 赵拓哼了一声,收起了剑拉着秦元熙的手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孟玄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姐姐,你怎么那么怕那个冷面人?”孟予倒挂在窗户口:“虽然你不会武功,但是你可以给他下药呀,我们两个联手,难道还打不过一个他?” “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你该懂了。”孟玄从窗户里面摸摸妹妹的小脸:“还有你,别仗着功夫好就整天闹事,外面大千世界,有太多比你厉害的人,也有太多你不了解,也永远看不透的人,阿予乖,去后面把姐姐的香料翻翻。” “姐姐。”孟予还想说什么,看着姐姐的脸色,就乖巧的噤声,帮忙干活去了。 说三天就是三天,孟玄说话相当的算话,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赵拓给威胁,也怕给自己惹麻烦,第三天中午,她就施施然主动上了门。 薄纱换成了另外一袭的装束,一身简洁的素色白裙,粉黛未施,长发束在身后,没有任何的装扮,手里拎着一个香袋,一进来秦元熙差点都没认出来,换了装扮的孟玄感觉更缥缈了一些,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也少了许多,只是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的棱角都圆滑了,给人的感觉更平易近人一些。 当然,只是相较于之前那个美得相当有攻击性的她来说。 “二位可准备好?” 孟玄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吊坠,对秦元熙说道:“催眠的时候,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请个方便。” “明白。” 秦元熙起来就要出去,结果手腕就被赵拓攥住:“你不许走。” “乖哈。”秦元熙赶紧拍着他的手哄着:“看病的,我不能在这儿,你听话一点,不要紧的,我就在门外,有事儿我就进来了。” 但是这话好像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赵拓始终不松手,秦元熙没办法,只好继续劝:“你也知道的,这种治疗,都不能有外人在场,她是大夫,需要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空间才行,把心里面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候她才能帮助我们,很快就好了,真的,有事儿你就喊我,我马上就出现,好不好?” 好说歹说,赵拓才松了手,秦元熙想了想,临出门之前惦着脚尖亲了赵拓一下,才带着不安守在门口。 但他并没有守很长时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孟玄就出来了,房门打开,孟玄带着几分的无奈:“不行,你还是一起来吧。” “你不在身边,他根本就不放松,浑身都是紧绷状态,我用了香都没办法使他放松下来,你在他身边可能会好一些。” 进门一看,果然赵拓睁着大眼睛躺在软塌上,手里竟然还抱着长剑,就很、确实是防备的姿态,这种状态怎么做心理辅导? “我、这样行吗?” 秦元熙对这个也不懂,但是电视上演的,那心理医生跟病人聊天催眠什么的,都没有第三人在场,也没见过哪个病人还带着爱人去看心理医生的吧?说白了这种病是他自己的病,他需要面对的是他自己的世界,第三者在场,合适吗? “不然呢?”孟玄懊恼极了:“就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我根本就不能使他放松下来催眠他,就是我能,我把他催眠了,万一中途他忽然发疯,伤到我怎么办?” 说得也是那么个道理。 秦元熙只能过来,从赵拓手里抽走了长剑,赵拓还不怎么情愿,不太想给他,但在秦元熙的坚持下,到底还是松了手。 “我坐这儿行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你、”孟玄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看着赵拓的视线一直跟着秦元熙,立马做了决定:“你坐我右手边,对,就这儿,近一点。” 近是近了,近到赵拓能直接伸手拉着他,掌心里的温度是炙热的,秦元熙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有点不太能狠得下心:“这样行吗?” “什么行不行的,就先这样吧。”孟玄再一次点了香,重新把屋子里的光线调暗,手里的吊坠再次晃到了赵拓的面前,同时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秦元熙有点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香的缘故,还是歌谣的缘故,也可能是掌心的温度,他能感觉到赵拓好像真的放松了,感觉到赵拓的放松,秦元熙也就不那么紧张了,稍微喘了一口气。 催眠正常进行,孟玄营造的氛围很好,她开始尝试性地问了赵拓几个问题,都是一些很简单,很基本的问题,就像是随便聊天说话一样,孟玄的嗓音有刻意的压低,再加上她那种独特的,沙哑且苍老的声音,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直到孟玄问到了关于陆伯桓的话题,催眠戛然而止。 第82章 赵拓带着满脸的戒备醒过来,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秦元熙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呼吸也有些微微的乱,孟玄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她的项链,给了秦元熙一个眼神。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秦元熙微微点头,然后扶起了赵拓:“怎么样?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赵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脸上疲惫的神色十分明显,秦元熙有点于心不忍。 方才的催眠里,孟玄并没有问更深层次的问题,只是刚刚涉及到陆伯桓,对这个问题赵拓显然是比较抗拒的,才导致催眠无法进行下去。 一场深度催眠,对赵拓来说还是很消耗心神的,秦元熙哄他休息,趁着这个功夫,悄悄出来找孟玄。 “姐姐在竹林等你,快去吧。”小姑娘孟予坐在台阶上,冲秦元熙摆摆手:“放心吧,我在这儿看着,大冰块儿要是醒了,我就叫你,不会有事的。” “好,那辛苦你了。” 孟予乐呵呵一笑:“应该的,拿人钱财予人消灾,我姐姐教我的。” 小姑娘大概真的对她姐姐十分崇拜,说到姐姐的时候,眼里都冒着星光,十分璀璨。 竹林里,孟玄还是那一身的白衣,第一面见她的时候,秦元熙只觉得这是一个大美女,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此刻褪·去浮华的孟玄,更像是一个世外高人,这尘世与她而言,只是负累。 “来了。”孟玄伸手捻了一片落下来的竹叶,冲秦元熙点了下头:“聊聊?” “他的情况怎么样?” 孟玄没有回答秦元熙的问题,反而说了别的。 “你应该知道,我去过王府,这也不是我的第一次给他催眠。”孟玄说到这儿的时候,看着秦元熙笑了一下:“不过那时候,他心里面没有那么多的执念,也没有那么多的防备,更不会对自己也产生防备,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陆伯桓?” “没错。”孟玄接着往下说:“我之前催眠他的时候,他还是陆王爷,当然跟现在的状态不一样,那会儿的摄政王爷英明神武杀伐果断,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只是他有自己的困惑,身体里好像住了另外一个人,经常会做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不是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也不是我第一次去给人催眠,当时的我有信心治好他。” “然后呢?”秦元熙很纳闷接下来的走向。 如果那个时候,孟玄就有把握能治好陆伯桓,那为什么又没有,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有什么然后,他拒绝了我。”孟玄耸了耸肩,世外之人因为这么随性的动作,终于又回到了人间,一说到这儿孟玄还有点愤愤不平:“我都妥协,愿意免费帮他了,他竟然还拒绝,实在是可恶!” 见秦元熙脸色微变,孟玄马上解释:“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有你呀,像陆王爷那样的人,不睡白不睡好不好?谁知道老娘都让他白睡了,他不仅不睡,还要拒绝我给他治疗,我真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 秦元熙的表情有点臭。 他就知道,这个巫女之前绝对有打过陆伯桓的主意,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秦元熙决定大人大量不跟她一般计较。 “那次催眠跟这次有什么不一样吗?” “很不一样。”孟玄叹了一口气:“那时候的陆伯桓虽然对我的催眠也有一些的抵触,但并不抗拒,通过催眠,我帮他认识了身体里面的这个人,也就是你带来的赵拓,催眠的那段时间,其实他们相处得很好,陆伯桓认识并且承认了赵拓的身份,他可以把赵拓当成是另外一个自己。” “这其实是一个比较良好的开端,只要他们彼此承认,那之后的事情就会比较顺利,只要假以时日恢复正常完全没有问题。”孟玄有点惋惜:“但,也就只到这一步,他拒绝了我之后的治疗。” 秦元熙懂了。 陆伯桓拒绝了要恢复正常,他选择跟赵拓共同存在,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给赵拓安排好了身份,做好了一切,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他们会以那种和谐的方式,一直共存下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陆伯桓都选择保留那一部分的他自己。 “到赵拓身上就不一样,你也应该能感觉到,赵拓他对陆伯桓是抗拒且不愿意承认的。”孟玄把视线落在秦元熙的身上:“他并非开始就是如此抗拒陆伯桓,他之所以抗拒陆伯桓的原因在你身上,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那我怎么办?” 秦元熙也有点无辜,为什么这么一说,感觉好像是他挑拨了这俩人的关系一样?也不对,什么两个人,这根本就是一个人呀,一个人还能折腾出来这么多的事情,真不愧是精神病。 “你做不了什么,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孟玄又问道:“我能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才导致他现在这种状态的?要知道原因,才好对症治疗,应该有个□□吧?” 说到这里,秦元熙就犹豫了一下,这个事情是比较复杂的,他穿越而来,赵拓不明所以导致他的世界混乱,在他与原来的秦元帝之间各种纠葛,最后因为理不清这中间的关系,错失自我然后还要起兵造反,到最后被陆伯桓制止兵败,又因为他生孩子的事情受了些刺激,如此种种叠加在一起,最后因为秦元熙一句问话,成了压垮赵拓的最后一根稻草,这让秦元熙又从何说起呢? “讳疾忌医可是不行的。”孟玄一看就知道里面有内情,轻飘飘扔出来一句:“虽然我不是什么正经大夫,但眼下他这个毛病,除了我恐怕也再没第二个人敢接,你要是真心为他好,还想试试的话,最好把来龙去脉都跟我讲清楚。” 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秦元熙省略了自己的来历,只简单讲了一下他跟赵拓之前的矛盾,以及赵拓内心的纠葛问题。 “懂了。”孟玄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透:“他原本的世界崩塌了,现在要解决问题,就只能重新搭建一个属于他的新世界,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艰难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两个人正说着,小姑娘孟予就飞奔而来,嚷嚷着:“冰块脸醒了,快快,我打不过他。” 一路逃窜最后躲到了两人的身后,还十分不客气地把秦元熙往外推了推:“我姐姐可不会武功的,秦公子你快去拉住他。” 赵拓跟在后面,脸色果然很不好,一见秦元熙就立刻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护食的姿态不要太明显。 孟玄牵着妹妹的手,淡定地从二人身边走过,还提醒了一句:“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然后就走了。 孟玄是走了,秦元熙可走不了,就赵拓捏着他手腕的力度,不用看都知道这是生气了。 “你怎么不休息了?跑出来干什么,我一会儿就回去。”秦元熙回握住赵拓的手,带着人往回走。 赵拓不情不愿但还是跟着秦元熙走了。 身后有竹叶随风飘落,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赵拓闷闷的声音。 “她长得好看。” “嗯?” “你、离她远点,她是坏女人。” “你这样不好吧?”秦元熙直接戳了赵拓的脸一下:“鼓起来跟河豚一样,吃醋就吃醋呗,又不是不让你吃醋,说人家姑娘坏话干什么?长得漂亮就是坏女人,那我还长得很漂亮呢,难道我是坏男人?什么价值观,人家姑娘怎么得罪你了,人还给你看病,那么辛苦,操心你的病情,忙里忙外的,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诽谤人家,你躲什么?我又不打你。” 赵拓又挪了回来,重新牵着秦元熙的手:“不许跟她亲近。” 大概是残存的记忆让他知道孟玄之前的作风有点过于开放了一些,所以就对孟玄十分地不放心,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尤其惦记着生怕孟玄打秦元熙的主意,秦元熙看着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忍着笑捧着赵拓的脸,给了他一个深吻。 竹林深处,两个人很快就亲到了一块儿。 “她才不打我的主意,打你的主意还差不多。”靠在赵拓的肩膀上,秦元熙微微喘·息,把人搂得更紧一些:“你呀,想多了,人家姑娘只是豁达,这种事情两厢情愿,你看她打你主意,你不愿意她不也没有纠缠你吗?我都不吃醋了,你还醋什么?家里是酿醋的吗?” “她没有打我主意。”赵拓很坚定:“我不认识她。” “好好好,不认识就不认识,回吧,外面风凉。” 赵拓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这让秦元熙就想到了孟玄的话,是不是因为他的存在,所以才导致赵拓与陆伯桓的关系恶化,可能家里面真的是酿醋的吧。 之后几天的催眠,秦元熙就一直陪着赵拓,从最初的僵硬到慢慢放松,很快就变成了一件日常的事情,赵拓不再抗拒,一直被安置在秦元熙怀里的长剑也终于不再上场,孟玄的问题也开始逐渐深入,有时候赵拓会给反应,问答都比较顺利,孟玄的问题大部分都是帮助赵拓更清楚的认识自己,但有一些,比较敏·感的,赵拓就会选择避而不答,这方面大部分都是跟陆伯桓有关。 从开始的抗拒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到后面可以慢慢接受,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休息一天,我们后天再继续。”孟玄将香炉熄灭,看了一眼赵拓,看似随口地说道:“之后的催眠可能会涉及一些更私密的问题,我要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是不是还需要秦公子继续在场,你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要他在。” “还是考虑一下吧。”孟玄笑了一下:“我们是老熟人了,我知道你心结所在,你确定真的要他在,万一吓到他你不会心疼吗?好好想想,不着急,还有一天的时间。” 赵拓还想坚持,手就被秦元熙握住,秦元熙冲他安抚性地一笑,然后谢了孟玄:“会考虑的,姑娘辛苦,我明天想带他出谷散散心,可以吗?” “当然,你们又不是我谷里人,不用受我约束,约定时间之前回来就可以。” 阶段性的治疗是有效果的,秦元熙打算犒劳一下赵拓,毕竟赵拓还是很配合的,比秦元熙最初预料的进度要快上很多。 第83章 说是出来散心,其实秦元熙早就让人打听了,谷外有个镇子,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市集,十分的热闹,他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带赵拓出来溜达溜达,逛逛街买买买散散心,就当是小情侣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对,没错,虽然孩子都生了,但并没有正经约会过。 作为一个现代谁会的小年轻,约会当然就是最简单的那几样,逛街看电影买东西,情到浓时开个房,后面这个暂时略过,他可以带赵拓去逛街买东西看杂耍。 市集上十分热闹,秦元熙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在老家住的时候有去过那种乡下的市集,小贩们摆着摊儿吆喝着各种小商品,那种记忆实在是久远,长大以后就是各大商场超市,再也没有经历过那种人声鼎沸的喧闹,自然而然就少了很多的乐趣。 现在的感觉又不一样,置身于古代传统的街道,小贩的叫卖声,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秦元熙没有见过的。 他是看什么都好奇,拉着赵拓东看看西看看,碰见什么好吃的都要买一点,好吃的就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心满意足,不对口味的就全都塞到赵拓的手里,看见什么稀罕的小玩意儿都要摸摸看看,喜欢的就直接买下,逛了不过小半天的功夫,赵拓身上就已经挂满了秦元熙的战利品。 “这个好看。” 秦元熙站在一个手工艺的小摊儿前面,手里拿着一个活灵活现的风车:“给小宝玩,小宝肯定喜欢,你看,它还会转。” 小风车被他一吹,欢快的转悠起来,一看就是哄小孩儿的小玩具。 “付钱。” 秦元熙举着小风车就要走,结果赵拓并没有配合。 “不要这个。” “什么?”秦元熙没听清楚,还以为赵拓闹了脾气:“你也要吗?那老板我们要两个,凑一对儿。” “我说不要,不买,不许给他买。” 赵拓的情绪不对,秦元熙敏锐的察觉到,立马把手里的风车放回去,拉住赵拓的手,柔声顺着他说道:“好好好,不买,不买,那边有枣糕,我想吃枣糕,我们就看看枣糕好吗?” 赵拓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一点,跟着秦元熙一块儿去买了枣糕。 但之后,秦元熙的兴致就被破坏了。 他感觉到有点不一样,不敢掉以轻心,哄着赵拓又玩了大半天,然后提前结束了今天一天的行程,趁着赵拓洗澡的功夫,偷偷溜出来找孟玄商量。 “就是这样,我说给儿子买个小玩具,他当时脸色就变了,十分的抗拒,好像、”秦元熙有点不太敢往下说:“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小宝是谁一样,他会不会不记得小宝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就让秦元熙很难受:“小宝是我们的孩子,他怎么会不记得小宝,他很宠小宝的,我怀孕的时候,他给小宝做了很多的小玩具,小宝刚出生的时候也是,我那时候身体不好,精力跟不上,他就整天整夜的陪着小宝哄着小宝,小家伙要吃要喝换尿布他从来不假手他人的,怎么会、他怎么会抗拒小宝?” 折让秦元熙有点不能接受,整个人都显得有点焦躁起来,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 “我以为、我以为已经见效果了,难道不是吗?” 孟玄的几次催眠,确实是有些效果的,赵拓之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秦元熙就是他世界的外人,但是现在,秦元熙可以进入他的世界,能跟他沟通,两个人还可以有说有笑,他以为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今天才发现,赵拓连小宝都在抗拒,这就好吗? “你先别着急。”孟玄试图让秦元熙冷静下来:“他的问题比较大,而且,你必须要正视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是很重要的,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应该沉住气,不要慌。” “那现在怎么办?” “等明天。”孟玄给了秦元熙一剂强心针:“情绪上有反应是好事,最怕他情绪上完全没有反应,越是没有反应才越应该慌张。” “好吧。” 秦元熙从孟玄那边回去的时候,赵拓已经洗完了澡,头发还是湿着的,拎着一把剑就要出门,见秦元熙回来了,才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 “你去哪儿了?” “你要干什么去?” 赵拓抿着唇,有点不高兴:“我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我就、在外面散散步。”看着赵拓眼里的光,秦元熙没敢说自己刚才是跑去找了孟玄,这家伙对孟玄还是有点敌意的,要是知道秦元熙又跟孟玄单独相处,恐怕更要恼。 “我跟你一起散步。” 说着就牵住秦元熙的手,十分认真的打算再跟秦元熙出去散一次步。 “等等等等,今天不散了,你头发都没有擦干,现在出去会生病的。”秦元熙赶紧把人拉回来,看着赵拓明显孩子气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我先帮你擦干头发,想散步的话,明天再一起去,好不好?” 他现在哄赵拓已经相当的顺手,完全就是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坐这儿。”拿着干毛巾找了一个好位置,两个人坐在挨着窗口的软塌上,窗外有风进来,正好可以借助自然的凉风吹头发。 秦元熙擦得很认真,就是专心工作的模样,只是他擦着擦着,发现赵拓的耳垂有点红,故意放慢了动作,这下不仅是耳垂红,整个耳廓都泛着隐隐约约的红意,秦元熙觉得好玩,故意伸手捏了一下赵拓的耳垂。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并没有要诚心去动赵拓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看着红彤彤的小耳垂,觉得很好玩,情不自禁的伸手碰一碰而已,哪知道他摸了一下,赵拓的反应就特别大,触电一样,一阵眩晕两个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 毛巾掉在地上,温热的呼吸彼此交缠着,秦元熙的手被赵拓扣在软塌上,柔软的长发散下来,扫在秦元熙的侧脸上,痒痒的,越发的勾着人,赵拓的吻带着几分的急促,两个人也是越挨越紧,恨不得就此合而为之。 不能再这么亲下去了,再亲下去绝对要出大事! 然后就看见赵拓的眼里盛着水光,嘴唇红彤彤的,别是一番异样的滋味,看得秦元熙心头一跳。 说老实话,他要是真的行,这会儿绝对控制不住自己,肯定是要把赵拓给按翻直接吃干抹净,怎么舒坦怎么来,可问题的关键是,他确实还不行,刚才亲热那么大会儿,赵拓的反应那么多,秦元熙这里就十分平静。 “阿拓,那个,要不我帮你?” 秦元熙也不是不想跟赵拓亲近,他想的,非常想,早就想了。 可眼下的情况,并不是他想他就能的,这种情况,他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理性□□障碍,秦元熙知道赵拓就是他的心病,至于这个心病到底什么时候好,他就不知道了,也许过两天,他也得去找孟玄催个眠看看。 “为什么?”赵拓显然也很是不能理解,手放在秦元熙的位置上,轻轻摸了摸,然后再次亲了过来:“我帮你。” 秦元熙有点急,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好不好?他起不来,帮有什么用。 但紧接着,秦元熙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别、”秦元熙抓住赵拓的头发,想让他起来,但赵拓很坚持,他无奈,软肋被赵拓拿捏住,他只能由着赵拓来,好一会儿之后,秦元熙还是没什么反应,但赵拓并不放弃,直接把人抱起来。 “我们去床上。” 显然是不达目的不打算罢休的。 “阿拓,你爱我吗?” 看着赵拓微红的眼睛,秦元熙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委屈,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毛病在什么地方,他只是、缺了一些安全感而已。 “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很爱很爱,好不好?” “爱你,很爱很爱。” “我爱你。” 秦元熙伸手用胳膊挡住了眼睛,眼角划下了一滴泪,连忙擦去,一番身把赵拓压在了身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凑过去亲了赵拓一下:“我自己来。” 一朵云悄悄过来,挡住了月色,屋内喘·息声不止,秦元熙想要的,也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第84章 秦元熙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才心满意足翻了个身,就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眯着眼睛往床上摸来摸去,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赵拓不在。 以往赵拓就是醒了,也不会先离开床,肯定要等着秦元熙醒过来才可以,但今天没有,秦元熙揉着眼睛确定了一下,赵拓人是真的不在。 眉心立刻就拧了起来,秦元熙什么也顾不上,赶紧拎了件衣服就跑出来找人。 他刚刚把门打开,门口坐在台阶上的孟予就仰头冲着他笑了起来:“你好晚呀,怎么才醒,我等你好久。” “你等我干什么?”秦元熙面色不善,越过她就要走,脸色都十分的匆忙。 “你要找冷面大冰块吗?不用找了,他在我姐姐房间里,让我留在这儿跟你说一声,免得你醒来以后着急。” 秦元熙的脚步停了下来,问孟予:“他自己?” “对,姐姐之前不是建议你们要他自己去催眠吗?”孟予解释:“一大早我姐姐过来的时候,他就答应了说可以独自催眠,为了不打扰你睡觉,就去了我姐姐房间,现在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秦元熙一听,立刻就往孟玄的竹楼走去,而且脚步越来越快,几乎都快要小跑起来。 到了竹楼前,却又不敢再继续,放慢了脚步,一步步挪着过去,最后终于挪到了孟玄的竹楼门前,孟予跟在他身后,见他只是过来,慢悠悠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继续坐在台阶上玩她的竹叶,反正她的任务就是暂时保护秦元熙的安全。 秦元熙也跟着她一块儿坐了下来,孟予随手递了个竹叶给他。 秦元熙接了过来,薄薄的竹叶拿在手里,想了想,他用竹叶吹起了小调。 还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奶奶吹给他听的,秦元熙很聪明,小时候学过一些,也跟着玩过,虽然过去了很多年,甚至连大环境都改变了,但是薄薄的一片竹叶拿在手里,秦元熙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曲调悠扬,如清风一般拂过人心。 竹楼内,赵拓满脸的汗,双眼紧紧地合在一起。 他的眼前是一幕幕的血色,一会儿是满目疮痍的战场上,他一身的盔甲,手上沾满了血,一会儿场景忽然变化,是抄家灭门的景象,有青年有老者,形态痴狂,口里声声辱骂着:“陆伯桓,你冷酷无情,残忍暴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会比我惨,比我惨一百倍,哈哈哈。” 陆伯桓是谁?为什么要叫他陆伯桓? “你杀了自己的副将,你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放过,哈哈,你陆伯桓众叛亲离,为了权利,为了往上爬,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没有,早晚有一天你会被反噬,哈哈,权利早晚会吞噬掉你,正人君子,家国天下,狗屁!全都是狗屁!” 又是一阵骂骂咧咧,刑场上,赵拓看着自己一身紫色蟒袍,面上没有丝毫波动,扔掉令牌刽子手行刑,血从断头台上一直往下流,赵拓看见自己路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想到了那个人说的话,说他会有同样的下场,说他早晚也会上断头台,甚至还不如,说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身后连收尸之人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闷,血腥的味道让他恶心想吐,但生生忍住了。 赵拓知道那人为什么会那么说。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也不是他杀掉的第一人。 赵拓知道,他杀掉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副将,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对他忠心耿耿的副将,背地里却为了金钱将他们的机密泄露给了敌方,当赵拓问起来的时候,副将说了什么? “王爷,以敌养将本就是常事,蛮夷之地已经再无反抗的能力,若王爷一举将他们歼灭,那之后呢?之后王爷该何去何从?是回京还是卸甲?届时京城里小皇帝会如何处置王爷?王爷记住,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王爷战功赫赫,他们如何容得下王爷?!”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王爷呀!只要战事不止,只要蛮夷打赢了这场仗,就能给王爷争取更多的时间,王爷就有机会、” “闭嘴!” 赵拓听见自己呵斥了一声,然后手里的长剑抽了出来:“叛国之罪,当诛!” 长剑上的血顺着剑身往下滴,赵拓拧眉,他不太理解为什么那人要管他叫王爷,王爷是谁? “陆伯桓,你连老师都不放过吗?只要你不再继续查下去,此事就能揭过。” 哦,王爷是陆伯桓。 陆伯桓要杀他的老师了。 “老师当初那么做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陆伯桓面容冷峻,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带走,押入大牢!” “陆伯桓!你不要太嚣张,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以为你是为了什么?打压了我,朝中你再无对手,呵呵,你以为你很干净吗?哈哈哈,你骗得了自己,你骗不过老夫,陆伯桓,别拿你那套家国天下来骗自己了,你就是为了权利,早晚有一天,我等你,哈哈,我等你!” 为了权利? 赵拓不是很理解,不就是为了权利吗?如果不是为了权利,那他做这些又都是为了什么? 一步步往上爬,一直走到最高的位置,哦,还不是最高的位置,那个最高的位置上现在还有人,他会造反吗?赵拓想起来了,他好像造反过,他囚禁了小皇帝,把小皇帝关在行宫,调集了兵马,准备起事,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赵拓有点想不起来,后来他好像失败了。 怎么会失败?他怎么会失败?明明准备得那么充分,他要兵权有兵权,朝中上下也都是他的人,不费吹灰之力这天下就是他的了,为什么会失败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还没想明白,场景就又发生了变化。 那是早朝之上,摄政王的陆伯桓好像提了一个什么事,满朝上下没有人敢有异议,全都唯他命是从,可陆伯桓并没有高兴,反而大发了脾气,自己指出来这个种种弊端以及不可行之处,他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从这个位置可以看见满朝文武的脸。 那一刻赵拓好像也看见了那些人的脸,他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人带着畏惧的眼神不敢跟他对视,匆忙低头。 他看向了龙椅上的小皇帝,小皇帝也低着头。 那一刻,他好像是无敌的,哪怕是他错了,也没有人敢对他提出异议。 场景再度转换,变成了书房里。 陆伯桓拎着一一壶酒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光,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的酒,非常非常多的酒,天亮以后,赵拓就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的铠甲,赵拓认得,是陆伯桓亲手杀死他副将那天所穿的那身铠甲,他手里的长剑,也是那柄染血的长剑。 恍惚中,他好像听见副将临死之前对他说:“王爷,京城不适合你,朝廷不合适你,你应该听我的,这一战要输,你才能继续报效国家。” 副将的脸上没有怨恨,甚至还有对他的怜悯。 画面变化的速度加快,非常快,越来越快,赵拓开始眼花缭乱,他唯一能看清的是,从那天以后,摄政王陆伯桓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叫赵拓,是个将军。 “呼!” 喘·息着醒过来,赵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良久都没有缓过来那个劲儿。 一身白衣的孟玄熄灭了安神香,拿了手帕递给他:“擦擦汗,这次的催眠应该是有效果的,对吧?” 赵拓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 孟玄见他不接,换了一盏茶递过去:“知道你是谁了吗?赵拓还是陆伯桓?摄政王还是大将军?” 赵拓没有跟他说话,依旧是低着头,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孟玄见状,继续低声说道:“你看到的,就是内心深处所隐藏的,你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不管是什么身份,要记住,你就是你,就是你自己,真真实实的血肉之躯。” “你先缓缓,我们三天后再继续。” 孟玄打开房门的时候,秦元熙立刻就跟了上去,他想进去,被孟玄拦住了,压低声音说道:“让他自己缓缓,这次催眠是有效果的。” “真的吗?我、”秦元熙想进去,但是又怕打扰到赵拓,脸上的神色明显游移起来,又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他现在觉得自己是谁?” “是谁重要吗?他只要是他就好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孟玄笑了一下,声音依旧沙哑:“你只要知道,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是他就够了,关于到底叫什么,这并不重要。” “我有事要出谷一趟,三天后回来,这几天你陪着他缓缓劲儿,看他想跟你说什么,也可以聊聊,等我回来之后,再继续下一疗程,如果、如果效果不错的话,最多再有半个月,我有把握他能恢复正常。” “真的吗?” 秦元熙眼里冒着光,好像是看见了希望,情不自禁就拉住了孟玄的衣袖。 他是真的高兴,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是真的把孟玄当医生来看的,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没高兴两秒钟呢,里面一阵风刮过来,就把秦元熙揽到了怀里,紧紧护住,甚至还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孟玄。 孟玄笑了一下:“这是吃醋呢,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战火可不要烧到我身上。” 赵拓一张臭脸带着秦元熙就走了。 孟玄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 “姐姐,你、为什么要出谷?”旁边的孟予一脸的担忧:“我陪你出谷好不好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又去见他?你每年都去见他,为什么?他有什么好的?” “不好,他一点也不好,阿予乖,记住姐姐的话,不要随便对人动心,尤其是、浪荡子。” 孟予说完就笑了一下,然后回房间梳洗打扮换衣服,孟玄眼巴巴地守在门口,看着姐姐换上最漂亮的衣服,扮上最精致的妆容,像是天仙下凡一般,眼泪立马就流了出来。 “姐姐,你不要喜欢他了,他会害死你的,我们就在谷里不好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孟玄冲妹妹笑了一下:“见这最后一次,以后都不见了。” “我再去睡他一次,不睡以后就没机会了。”孟玄笑着说道:“我去跟他说再见。” 孟玄出谷之前还是来见了秦元熙一次,她打扮得很漂亮,赵拓的眼神十分不善,盯着她好像随时都要把人撵出去一样,孟玄也没有二话,给了秦元熙一个名字和地址:“你答应我的条件,三天后在这个的地方,我要你把这个人送进宫阉了。” 孟玄的表情很冷,开口的语气里夹杂着丝丝的冰霜:“从此以后,不要让我在江湖上再看见他!” 然后就走了,孟玄的表情是冷的,语气是咬牙切齿的,可秦元熙却看到了爱意,爱之深恨之切,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人,才舍得对孟玄如此。 孟玄一走,谷里就冷清了很多,孟予小姑娘天天守在谷门口,盼着姐姐能早点回来,别人家的事情,秦元熙也好掺和,他安排了人,在孟玄给他的地址守着人,就等着三天后,完成孟玄交给他的任务,做完他答应孟玄的事情。 剩下的时间就都陪着赵拓。 赵拓有心事,很明显,他有话要跟秦元熙说,但又张不开嘴,几次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秦元熙知道是孟玄那次催眠有了效果,赵拓的心扉逐渐打开,秦元熙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壶酒,月下一壶酒对影成三人,他觉得挺好,很符合眼下的他们的情况,确确实实是一壶酒,三个人。 “我酒量不好,不怎么能喝的。”秦元熙只给自己拿了一个小杯子,给赵拓的是大杯子,还故意碰了一下:“就是陪你喝两口,你可不许灌我。” 小酌怡情,秦元熙是打算借着微醺让赵拓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结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是真的不能喝,两杯酒下肚,气氛还没搞起来,秦元熙就晕了。 赵拓抱着怀里不省人事的秦元熙,低头轻轻吻了他一下。 “我不是个好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那声音轻到近乎呢喃,风一吹就散了,秦元熙什么都没有听到,直接借着酒意,把人抓得更紧。 第85章 一觉醒来,秦元熙有点宿醉,按着有点疼的太阳穴,深深懊悔自己还是大意了,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这还不算,同时也低估了赵拓。 “难受吗?” 秦元熙刚一动,身边的人就有了反应,忙起来给他端了茶水过来:“润润喉咙。” “我、”秦元熙刚一开口,立马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他昨天晚上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把嗓子搞成今天这个破锣样子? 脑海里面还残存着一点点的记忆,秦元熙看着赵拓脸上明显的不好意思,甚至连耳朵都还有点红,忍着笑意靠过去:“我昨天喝醉以后,欺负你了?” 欺负倒也不至于,就是秦元熙酒后相当的热情跟主动,两个人被翻红浪折腾了大半夜,赵拓开始还知道控制一点,到后面就真的完全放开了,秦元熙的嗓子也是那时候喊坏的。 “怎么还不好意思呢。”秦元熙脸皮相当的厚,凑过去亲了赵拓一下:“人之常情的事情,我不欺负你,欺负谁呢?你说是不是?” 那语气,搞得好像他真的是欺负人而不是被欺负的那个一样。 “嗯。”赵拓欺身过去,加深了那个吻,然后把秦元熙搂到怀里:“累不累?” “不累。” 不仅不累,秦元熙还相当的精神,睡了一觉简直元气满满的,拉着赵拓起床收拾,看着外面蓝天白云,心里面痒痒的:“我见谷内有个小河,我们去钓鱼怎么样?晚上还能做烤鱼吃,好不好?” 哪里有不好呢?赵拓现在看着他的眼神里,再次恢复到了从前的纵容与宠溺,满满都是温柔,似水一般能化出来。 秦元熙不是个傻子,他当然也看得出来赵拓的变化,主动过去搂住赵拓的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真好。” 只要慢慢好起来,只要赵拓能慢慢找到他自己,找到他的真情实感,对秦元熙来说,就是莫大的幸运,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个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陪在自己身边的,秦元熙想要的,只是一个爱人。 仅此而已。 河边潺潺流水,钓鱼是不太行的,秦元熙忙活半天折腾出来的钓鱼竿是没用了,难免有些失望。 “这水流有点急,没法儿钓鱼呀,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鱼,估计没有吧。” 兴致勃勃而来,看到现实情况之后,难免有点扫兴。 “有鱼,可以下河抓。” 1赵拓一边说着,一边卷了裤腿袖子准备下河,秦元熙见状,也学着他把衣服往上卷:“那我也去,我们一起抓鱼。” 可惜,袖子才刚刚卷起来,就被赵拓给阻拦:“水凉,你在岸上看着就好,不能下去。伤了身体怎么办?” “没关系,现在天都一点点热了,正好玩水也凉快。” 秦元熙是浑然不在意,马上就要六月的天,这点水正好清凉得很,看见水他都有点眼馋了,非常想下去有个亲密的接触。 见秦元熙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赵拓不敢大意,直接把人拉到离岸边比较远的一块儿大石头上,把自己的衣服垫在石头上,才让秦元熙坐下:“不可以,你才生完小宝多久?身上还有伤口,不能因为贪凉就不顾身体。” “你、”秦元熙听着他的话,手指捏紧了赵拓的衣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记得小宝了?” 不怪秦元熙这么问,赵拓之前确实把小宝给忘了,根本就不知道小宝是他们的孩子,甚至还因为秦元熙给小宝买玩具的时候生气过,那会儿的赵拓眼里心里他整个世界里,除了秦元熙就再也没有别人。 但是现在,他主动提起了小宝,秦元熙觉得眼眶有点热。 赵拓低头,轻轻吻在秦元熙的额头,才小声说道:“我、想起了很多的事情,乱七八糟都有,也有小宝,小宝很乖很漂亮,像你。” “才不是呢,小宝长得像你。”秦元熙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很滑稽,连忙催着赵拓:“你快去抓鱼,多抓几条,我要吃烤鱼。” 他还记得第一次逃宫的时候,那会儿赵拓陪在他身边,晚上两个人夜宿在路边,赵拓就给他烤鱼吃,也没有什么调料,就只是简单的鱼,秦元熙却吃得心满意足。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人就住进了他心里,让秦元熙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 看着水里的赵拓,拿着削尖的树枝在水里折腾,偶尔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侧脸上,那一刻时光仿佛永远停留,秦元熙想,他毕生所求,不过就是平安喜乐,爱的人能在身边,简单又纯粹。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赵拓回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然后冲着彼此露出一个笑,那一刻,仿佛就是永恒。 “哇,阿拓你好厉害呀。” 他们出来带着一个桶的,忙活了一下午的功夫,这会儿桶里面是大丰收,两个人扛着鱼竿秦元熙挽着赵拓的胳膊哼着小调往回走,打算回去烤鱼吃。 这回因为调料齐全,赵拓大展了身手,鱼香飘出来的时候,孟予也跟着飞了过来。 孟玄不在家的时候也不见孟予,更不知道她在忙活什么,整个苍南谷太大了,秦元熙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闻着味儿就跑过来的。 蹭吃而来的孟予心满意足分到了一条鲜美的烤鱼,也不见外:“好香呀,没想到冰块脸的手艺这么好。” 吃了两口之后,才意识到不对:“你们在哪儿抓的鱼?不会是后面那条河吧?” 秦元熙拿着鱼的手有点不自然,这话一听就不对,一般这种情况,很有可能这鱼就吃不得,保不齐是人家搞的什么珍稀物种,吃一口能活命的那种宝贝,孟予的话一说完,秦元熙就觉得手里的鱼瞬间贵重了起来,也不知道他这次出门带的钱够不够赔偿的。 “那个、我们就抓了一桶,也没多少,七、八条吧,这鱼很贵吗?”秦元熙态度相当的好:“不知者不罪,我们不知道这个鱼是不能抓的,该赔多少钱你说,要是不能用钱来算,想怎么赔都行,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都不成问题。” “你说什么呢。”孟予乐了:“那鱼又不是我们家养的,随便抓呀,不用赔的。” “不用呀。”秦元熙松了一口气,手里的鱼又香了起来:“你刚才那语气,吓了我一跳。” 旁边烤鱼的赵拓瞧着秦元熙的表情,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给手里的鱼翻了个面,这大概是他烤鱼事业里最辉煌的一次,这鱼烤的,色香味俱全,阿熙肯定喜欢。 “不是。”孟予一边啃鱼一边解释:“那河里的鱼都快成精了,滑不溜秋的,特别难抓,没点功夫还真搞不定它们,也不知道是因为难抓还是水质的原因,那条河里的水特别的鲜美,味道好极了,唉,要是姐姐在家就好了,姐姐很喜欢的,可惜了。” 小姑娘说着眼里就冒了精光:“等姐姐回来,你们再去抓一次好不好?多抓几条,让姐姐也饱饱口福。” “没问题,这有什么难的,阿拓功夫可好了,不就是抓几条鱼,信手拈来的事情。” 秦元熙打着包票:“只要你姐姐能把他的病治好,别说是几条鱼,我在这儿给你们搞个渔场都没有问题,搞个水利,专门在下游拦截那些鱼,想吃的时候就去把闸门一放,等鱼自己游过来直接上手捞,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怎么样?” “哇。”小姑娘年纪小,三两句就让秦元熙给哄住了,想到以后有吃不尽的鱼,高兴坏了。 “不过,你姐姐上哪儿去了你知道吗?怎么要走那么久?”秦元熙就是随便问问。 来这么久了,他大概也知道一点,孟予性格活泼偶尔出谷采办,孟玄却不一样,不知道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怕出门惹麻烦,还是不会武功怕出门惹麻烦,总之,孟玄很少出谷,更或者说,孟玄几乎就不出谷,这一走就是三天,确实有点让人好奇。 “见坏男人去了。”孟予对此也是愤愤不平:“要不是姐姐不答应,我非一剑捅死那个坏男人不可!” 小姑娘脸色立马就变了,眼里甚至是带着恨意的。 “不会是门口石碑上那个姓叶的吧?” “他叫叶秦,姐姐出谷历练时候认识的,开始俩人就只是玩玩而已,谁也没当真,后来姐姐为了救叶秦费了武功毁了嗓子,结果那个坏男人他、” “辜负你姐姐了?”秦元熙不太敢问,这种戏码有点常见。 只是他没想到,像孟玄那样洒脱的女人,竟然也会为情所困,也不对,什么人都可以为情所困,孟玄纵然再洒脱也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会为情所困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为什么还去见他?” 秦元熙的心里话,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赵拓先问了出来。 赵拓之前一直都是沉默的烤鱼,并没有参与秦元熙跟孟予的谈话,这会儿忽然出声,孟予倒是没什么反应,秦元熙却多看了赵拓两眼。 “我不知道,姐姐一定要去。”孟予说到这里就很丧气:“她说,那是她救回来的人,不能让他就那么死了,就算要死,也必须死在姐姐后面,只要姐姐活着一天,就会去见他。” “那个叶秦是患有重病吗?”秦元熙问。 “嗯。”孟予点点头:“如果不是姐姐,他早就死了。” “会不会有误会?”秦元熙看过太多的狗血,一方因为身患绝症知道自己治不好了,所以不愿意拖累另一方,就要恩断义绝什么的,虽然狗血,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屁!”小姑娘都气地骂了脏话:“他都要死了还缠着姐姐,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身边女人不断,就是个下流胚子!我姐姐才不喜欢他!” 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秦元熙也不敢再说,连忙转移了话题,哄着小丫头又多吃了一条鱼,勉强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原本说要回来的孟玄却并没有按时归来,一直等到第四天孟玄依旧没有回来,秦元熙有点着急,但也不敢表露出来,说不定人家有什么事情在外面耽搁了,多等两天也不碍事。 秦元熙耐着性子等,却有人等不下去了。 孟予出谷那天,秦元熙还有点不放心,虽然小姑娘功夫不错,但到底年纪小,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她姐姐回来也不好交代,秦元熙怎么都不放心,安排了守在谷外的禁卫军跟着小姑娘一块儿去找人。 本来以为只是一场耽误,却万万没有想到,找回来的人满身是血,奄奄一息。 第86章 孟玄在谷外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元熙一无所知,禁卫军把人送回来的时候也只是说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满身的伤,要不是他们去的及时,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禁卫军一并从谷外请了大夫,孟予在房门外守了整整一天一·夜,孟玄才缓缓醒过来。 两姐妹说了什么,秦元熙也不知道,只是孟予来找他的时候,双眼通红,肿成了核桃。 “姐姐说请你去一趟。” 小姑娘应该哭了很久,嗓子都哑掉了,这会儿来见秦元熙,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从前的欢快活泼全然不见,霜打过一样,看得人于心不忍。 秦元熙想安慰她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摸摸小姑娘的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也去。” 赵拓在身后,执意要跟,秦元熙还没来得及拦着,孟予就先一步挡住了他,红着眼睛语气很严肃:“我姐姐只见他,你不能去!” 赵拓有些不情愿,可到底也没有坚持,看着秦元熙说道:“那我等你。” 秦元熙点点头:“我看看孟玄有什么交代,没大多事儿,一会儿就回来,别担心。” 到竹楼外的时候,秦元熙的步子就迟疑了一下,他不清楚孟玄叫他来到底是为什么,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时候,孟玄自己刚刚才生死一线上回来,才跟亲妹妹说完话,怎么就叫了他? 竹楼里光线有些昏暗,秦元熙推门进来的时候下意识想去开灯,但也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然后他听见了孟玄的声音。 “你来了,过来坐,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声音更沙哑了,如果只是听声音,秦元熙可能会下意识觉得里面的人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并且奄奄一息。 可不就是奄奄一息吗? 他还记得孟玄被带回来的样子,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的生气,原本乌黑柔亮的黑发已经花白,出谷前她还是妩媚柔情的俊俏模样,再回来的时候,已然沧桑老矣。 孟玄也注意到了秦元熙在看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苦笑着说道:“很丑是不是?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你、出谷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需要我、” 秦元熙想,倘或孟玄真受了欺负,他不会袖手旁观,这个仇一定要替她报的。 就不算她对赵拓的治疗还有恩情,在谷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算是朋友,孟玄那样洒脱的性格,不该受这么大的委屈。 “不用,不过还是谢谢你。”孟玄打断了秦元熙的话:“我叫你来,是有话要交代你的,关于赵拓的。” “抱歉,我可能没办法再继续为他催眠了。”孟玄很认真地对秦元熙道了歉:“不是不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秦公子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苦笑了一下:“怕是没有几天好活,我的精神已经不足以再支撑我继续为他进行催眠治疗,真的很抱歉,若早知道是这样,我该帮他做完治疗再出谷的,耽误了你们的事情,我很对不起。” “你别这么说。” 秦元熙心里面漫上来一层的伤感,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大抵是看着这样的孟玄,真的很让人心疼,也替她不值得。 “好好养着,以后都会好起来的。”秦元熙的声音也有点哽咽:“宫里有好的太医,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回宫,一定能治好。” “京城里青年才俊多的是,到时候我给你介绍,总有更好的,虽然现在难过一点,但挺过去以后,会有幸福的。” “我不难过。”孟玄摇了摇头:“求仁得仁罢了,我咎由自取。” 孟玄抬手继续说道:“关于赵拓的事情,可能接下来就得全看你们自己了,他是心病,或者说是陆王爷的心病,陆王爷一路走到现在,自然是经历了不少的血雨腥风,这些我不说,你也都知道,我要跟你说的是,他现在的问题是对自己的不认可,赵拓对陆伯桓做的一些事情无法认可,所以才导致他不承认陆伯桓,这是根本原因。 赵拓现在已经能认识自己就是陆伯桓这件事,他清楚的知道陆伯桓就是他,他就是陆伯桓,唯一无法跨过去的槛儿就是对自己的认可,只要让他认可了自己,那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原本我可以通过催眠帮他一把,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孟玄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个吊坠交给秦元熙:“我相信有你陪在他身边,他早晚会认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可能时间会久一点,你要有耐心。” “我已经帮不了你们什么了,明日·你们就出谷吧。”孟玄下了逐客令:“阿予明天会送你们出去,我把熏香的方子也给了她,那方子是催眠的关键所在,我要你护着阿予。” “你要我带她回京城?”秦元熙有点诧异。 孟玄宠着他笑了一下:“怎么不可以吗?你不是说京城有很多青年才俊?阿予还小,劳烦你看顾她一两年,到时候替她找个靠谱的郎君,我也、对得起爹娘了。” “你自己看着她,那是你妹妹,你自己看着她。” 听着这话就是托孤的意思,秦元熙眼眶一热,想也没想就拒绝:“那是你的妹妹,你不看着她谁看着她?她是你的责任,你别想逃脱自己的责任,不就是这点病,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京城那么多医生,天下那么多名医,总有人能救得了你,你怎么可以自暴自弃!” “我之前是不是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孟玄并未搭理秦元熙的话,直接转了话题:“我反悔了,那人如何跟我没有关系,我要你帮我照顾阿予,不用很久,帮我照顾她五年就好,五年之后阿予就长成大人了,到时候她要做什么就随她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用我家的熏香秘方还有你答应我的条件,就只换你照顾阿予五年。”孟玄说到这儿的时候,气息已经不稳,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我是残烛之躯了,原本想着还能再陪她两年,现在、恐怕连两天都撑不住,你们明天就走吧,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离开时候的样子。” “可你、” “我知道你的好意,你也是个好人,以后也会是个好皇帝。”孟玄冲秦元熙摇了摇头:“不用白费力气了,人生在世,不过如此。” “你们走后,苍南谷会封谷,我只告诉阿予让她护送你们出谷,其余她皆不知,劳烦公子帮忙遮掩一二。”孟玄咳嗽了两声:“其他也就没什么了,你来这一趟,我没帮你把事情办好,反而还给你增添许多麻烦,也只能请你担待了。” 这一·夜,秦元熙都没有睡好,赵拓在他身边可能也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一直都紧紧地搂着他,两个人一宿无话,翌日一早,秦元熙就带着赵拓去拜别了孟玄。 他于心不忍,并未多说什么,倒是孟予小姑娘,浑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拉着姐姐的说长说短,十分的不放心。 “姐姐,我就送他们出谷,很快就回来的,你好好休息,等回来我给你抓鱼吃,后山小河里的鱼可鲜美了,姐姐你要等着我。” 孟玄摸着孟予的头发,冲着她温柔地笑笑:“等你,傻丫头,快去吧,别耽误人家的行程。” “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回来到镇上给你买糖葫芦吃。” “有芝麻饼也带一个吧。”孟玄催着小姑娘:“好了,快去吧,再不走一会儿太阳就该下山了,错过了宿头人家秦公子可要埋怨你。” “姐姐、” 孟予依依不舍。 “快去吧,姐姐好着呢,等你回来,乖。” “那你等我哦。” 第87章 “姐!!!” 撕心裂肺的哭吼声,苍南谷被一片熊熊大火吞没,赵拓紧紧抓住要往里面冲的孟玄,孟玄会武功,直接跟赵拓厮打起来,赵拓沉默着接下她所有的招式,坚定地拦着人不让她往火海里面冲。 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出谷之后不久,就听见身后轰鸣的爆·炸声,孟玄提前埋好了炸·药,直等他们一离开苍南谷,就直接将苍南谷夷为平地,等他们拐回来的时候,面前就只剩下熊熊大火,曾经昔日的合·欢树竹林竹屋全都被大火焚烧殆尽,热浪扑面而来,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姐!!” 孟予已经哭破了嗓子,她打不过赵拓,也冲不进火海更救不了姐姐,整个人颓然地匍匐在地上,只剩下一声声的沙哑的嘶吼,好像除了那一个字,她再也不会说别的。 痛失至亲的感受无人能替代她,秦元熙一行人就只能陪着她,等她发泄了情绪,等她哭不动了,一直等到暮色四合,等到月色升起,又等到天明,孟予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完全没有了力气,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喝点水好不好?”秦元熙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他已经吩咐直接原地安营扎寨,就打算陪着小姑娘在这儿守着,等她缓过来劲儿,再慢慢劝。 但孟予比他想的坚强多了,大哭过之后的孟予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看着苍南谷那一片废墟,接过秦元熙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孟予看着秦元熙:“姐姐是不是让你照顾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们走吧,不要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小姑娘的声音已经哑了,嘴上说着坚强懂事的话,倔强的眼神里又藏着一丝的无助。 秦元熙过去抱了抱她:“对,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是我们大秦的公主,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姐姐看见了,会难过的。” “我、我不让姐姐难过,我不哭了。” 说着不哭了,秦元熙的肩膀上却是一片的温热,他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孟予说可以启程赶路,秦元熙也不愿意让她继续在这伤心地久留,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出发,这厢马车才刚刚准备好,苍南谷外就来了不速之客。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 秦元熙一时不察,孟予就已经拎着剑刺了过去,来人身手不错,接住了孟予的那一剑,两人顿时就纠缠到了一起。 “阿拓,你快去,别让那丫头吃了亏。” “她还用不着我,放心吧。”二打一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尤其是在对手明显比较弱的情况下,赵拓并未上手,就只见两人过了几招之后,来人就败在了孟予的剑下。 “阿予,你冷静点,别打了,发生什么事情,到底怎么了?你姐姐呢?阿玄呢?” “我姐姐,哼,你不配提我姐姐!” 孟予的剑眼看着就要刺穿那人的喉咙,却在最后关头偏了一寸,只在那人的喉咙上划出来一道血痕,孟予的声音带着恨意:“我姐姐死了,怎么,你要来吊唁吗?抱歉我们苍南谷,不欢迎姓叶的,滚!” “什么?” 姓叶的脸色一白,后退两步:“怎么可能?怎么会?她怎么会?明明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孟予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在手里,走近姓叶的,冷声说道:“你说的好好的是指她为了帮你解毒毁了嗓子?还是指她为了替你冲破天心大法第四层毁了武功,还是指她最后见完你回来殚精竭虑满头青丝变白发?” “姓叶的,你对不起我姐姐,你们本来就只是玩玩而已,你却哄得她动了真心,呵,我们巫女一族最不能动的就是真心,现在你把她害死了,怎么样?心满意足了吧?” “你知道吗?刚才那一瞬间,我想杀了你,砍成十八段,剁成肉泥,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做吗?”孟予的剑贴着那人的脸颊,划出一道伤痕,血顺着那人的脸往下流。 “因为,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我要你永远地活着,永远地活在痛苦里,你没资格去见我姐姐!” 孟予转身,秦元熙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附耳跟赵拓说了一句话,赵拓越上前,拿走了孟予手里的剑,秦元熙在紧急关头捂住孟予的眼睛,带着她上了马车,就听见外面一声凄厉的惨叫,赵拓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没有拿剑。 “你把他杀了?”孟予急着要往外看:“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不能便宜了他!” “没有没有。”秦元熙赶紧把她拉回来:“你小姑娘不要看,没杀他,给他一点甜头尝尝,再说了,那是我答应你姐姐的事情,现在人正好送上门,放心,他不会死的。” 孟予不相信,掀开车帘就往外看,姓叶的捂着裆部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他旁边是一滩的血迹,还没看仔细,就被秦元熙拽了回来。 “别看了,往后一生他都会在痛苦里度过。” 回京的路上气氛明显沉闷了很多,孟予话少,秦元熙总是试图来跟她说话缓解她的情绪,但效果不大,走了几天之后,小姑娘主动提出来表示可以不用马车,知道他们赶时间,骑马就可以了,她马术还是可以的。 任是秦元熙怎么劝都不管用,生怕给他们增添麻烦,懂事到令人心疼。 最后还是赵拓一句话搞定。 “不用,他腿上有伤不能骑马,马车不耽误时间。” 腿上的伤早就好了,但是此刻秦元熙也顾不上太多,就顺着赵拓的话,哄着小姑娘安心坐马车回去。 马车比骑马确实慢了很多,秦元熙有时候也着急,赵拓赶车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絮絮叨叨跟赵拓说一点关于小宝的事情,赵拓现在已经恢复到了大将军的时候,话不多但很忠犬,秦元熙说什么就是什么,提到小宝的时候,神色也明显温柔了很多。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秦元熙并不知道,但能到这一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返程的日子过得很快,秦元熙前脚才刚刚回宫,后脚王丞相那边就过来表示要面圣。 他这儿一口气还没喘匀和,小宝才刚刚看了一眼,就不得不先到御书房去会见老丞相。 “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事情,捡着紧要的先说。” 王丞相一脸的为难,为难之外还有欣喜:“朝中政事方面倒还顺利,地方有紧急文件也都暂时先处理了,只一件事,陛下离宫这些天,老臣做了点小动作,陛下如今回宫,老臣就赶着先来汇报。” “什么事情?” “选秀之事。”老丞相善意提醒:“陛下莫不是忘了?” “还真是忘了。”秦元熙一拍额头:“怎么,朕不在的这些日子还有人要送自家闺女进宫吗?” 秦元熙拧眉,显然有点不悦:“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没有没有。”王丞相乐呵呵的:“陛下走之前,宫里无缘无故消失了一些宫女,外面就已经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之后陛下离宫,微服出巡,老臣又、又故意散播了一些风·流谣言,这会儿他们心里面都没谱儿呢,有几个悄悄联系了画工,打算撤了画像。” “好事,丞相辛苦。” 秦元熙一听,又高兴起来,他出门之前就只想着赵拓的病情了,压根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拐回来才想起来,他这儿还有大婚要办,得抓紧安排起来,老丞相还挺有高瞻远瞩,出去跑一圈正事儿不仅没落下,反而给办得特别好,秦元熙觉得可以给加工资。 “明日早朝就按计划行事,朕会下旨切断后宫与前朝的联系,同时催促这些人赶紧送人进宫。”秦元熙还重点表扬了王丞相:“朕不在的这些日子,丞相实在是辛苦了,等这件事办成了,一定请丞相喝一杯媒人酒才行。” 王丞相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嘴上说着:“不敢不敢,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秦元熙就象征性地鼓励了两句,夸了夸丞相大人十分能干,然后拍拍屁·股赶紧回后宫去了。 出宫这么久,小宝都已经会站起来了,小家伙长得非常快,跟出宫之前完全不一样,秦元熙抱着孩子,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大概是因为出宫时间太久了,小宝对他都已经有了陌生感,不怎么愿意让秦元熙抱着,多抱一会儿就要哭,秦元熙就只能赶紧哄,本想把他抱给奶妈哄哄,结果小家伙扭脸就扑进了赵拓的怀里。 秦元熙眼看着儿子扑到赵拓怀里,立马就不哭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说嫉妒?有一点。说柠檬?很多点,可再多的情绪也不能当着儿子的面,就只能赵拓抱着,他在旁边逗着小孩儿玩玩,一直闹了一整天,小朋友晚上吃了饭困觉去了,秦元熙才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靠在赵拓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怎么我生的孩子跟你那么亲?之前在宫外的时候,你都不记得他了呢?还有那小玩具,都是我买的,他怎么就知道拿去跟你玩?小混蛋玩意儿!” 语气是真的酸,打破醋坛子的酸,酸得人牙都倒了。 同样是出门那么多天,怎么待遇就差这么多? 赵拓:“王丞相进宫是有什么急事吗?” 赵拓是想转移话题的,这个转移话题的方法还相当的直接,不会转就硬转,因为他也不是很懂,为什么小宝对他会更亲热一点,这种玄学的问题解决不了,就只能躲过去。 “王丞相呀。”秦元熙眯着眼睛,藏着一抹坏笑:“还能是什么,就之前说的选妃的事儿呗。” “什么选妃?” 偌大一个殿,酸气冲天,看着赵拓别扭的表情,秦元熙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爽! 第88章 爽的后果就是秦元熙被折腾到半夜,嗓子都喊哑了,最后怎么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 翌日一早还有早朝,他折腾了半夜,早上理所当然地起不来,可这才刚刚回宫第一个早朝也不能不去,秦元熙是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揉着眼睛扒拉衣服,衣服扒拉到一半,忽然间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再揉揉眼睛,终于发现那里不对了。 赵拓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紫蟒,赫然正是陆王爷才会穿的朝服。 “你、”秦元熙还残存的那一点点困倦立马消失不见,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消失已经的陆王爷,这是回来了? 他这边话音才刚刚落下,面前的人就直接俯身过来,贴着秦元熙的唇咬了一下:“醒了?让人准备了热粥,喝一口垫垫肚子准备早朝。” 那手也是相当自然地揽住了秦元熙的腰,甚至还往下挪了挪,动作自然又暧·昧,秦元熙的脸立刻就红了,连耳朵都是热的。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面前这人肯定是赵拓没错,陆王爷是不会对他这么动手动脚的,但问题是赵拓为什么会穿陆伯桓的衣服?秦元熙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你说朝服?”赵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语气很淡然:“这样穿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让秦元熙说不上话了。 你要说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就是一件衣服而已,怎么穿都没有问题,可你要说没有问题,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去,紫蟒朝服那是陆王爷身份的象征,这身衣服只有陆伯桓才会穿,至于赵拓,他一惯就是喜欢穿铠甲,之前秦元熙分不清的时候就是靠衣服来辨认的。 但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早朝那边还等着呢,本来秦元熙起得就晚,并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留给他耽误。 陛下微服出巡这么长时间,回来第一次早朝,群臣都打足了精神,也各有各的小算盘,可当他们步入大殿,看着最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以及那熟悉的身影还穿着熟悉的官袍时,心下不无震撼,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唯有王丞相,老神在在一如往常,就好像并没有发现曾经意图造反的摄政王又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 摄政王陆伯桓意图造反这个事情,满朝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哪怕他们并没有亲自见过陆伯桓是如何领兵围困行宫,那也经历过朝中官员的几次变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过去多久?摄政王的羽翼不是已经被陛下铲除干净了吗?怎么出宫几个月再回来,好像隐隐约约又有变天的意思? 上朝前准备的那些小九九统统在看见陆王爷之后,立马偃旗息鼓,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而洞察一些的王丞相扫了一眼这些大臣,挺了挺背,这些官场上的滑头们,要是知道陛下打算立陆王爷为后,还指不定会有什么表情呢! 秦元熙到的时候,下面的人早就已经到齐了,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上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觉得今□□堂上的氛围有点奇怪,比往常还要更严肃一点,而且尤其地安静,不仅没有私下里小小声的谈论,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全都耳观鼻鼻观心,乖巧得不行。 “咳、诸位卿家,朕出宫这些日子可有事上奏?” 正经事情秦元熙那边也早就看过了,之所以这么一问,就是为了接下来关于选妃做个铺垫,他这刚刚回来,朝中不少人最关心的问题还是选妃的事情,所以秦元熙就是随便这么一问,给个台阶,意思就是让有些有想法的人都赶紧准备准备,别错过了机会。 结果他这边都说完了,底下并没有人给回应。 这就有点尴尬了。 就跟老师上课讲完了一道题,说下面哪个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结果并没有人举手。 秦老师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就直接点题吧。 “是这样的,朕这次出宫回来以后,发现皇儿独自一人在宫内,实在是有些寂寞,又无人照料,皇儿年纪小,需要陪伴也需要关怀,朕的意思是诸位卿家也明白,关于选妃之事,诸位卿家各有想法,都说说。” 秦老师这就点名了:“之前送到宫里的画像朕也都看了,各家闺秀各有所长,朕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一看就是花心大萝卜,那意思难道不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吗? 皇上都已经点题了,大臣们当然也要配合一下的,虽然日前传出来的风声并不好,女孩子进了宫指不定会有什么惨绝人寰的遭遇,但那又怎么样,牺牲一个女娃娃,能换来他们政治上的顺遂,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百个又能如何? 秦元熙在龙椅上面就看着一些人眼里的精光,从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贪婪以及人性的丧失,拧了眉,有点恶心,默默把他看得见的那几个人都记住了名字,打算以后找个机会把这些人都发配得远远的,或者干脆罢黜算了,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牺牲女人,这种渣滓就是败坏朝廷风纪,绝不容姑息! “陛下后宫空虚,也到了该选妃的时候,太子年纪尚幼确实需要照料,臣赞同陛下选妃。” “臣赞同。” “臣也赞同。” “我反对!” 一片赞和声之中,这声反对尤其地响亮,秦元熙就看着赵拓望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目光直视着龙椅上的人,赵拓又重复了一遍:“我反对!” “哦。”秦元熙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不仅耳朵热,小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地跳。 他紧张了。 赵拓的反对很意外,因为在秦元熙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赵拓的环节。 毕竟之前赵拓那个状态就不对劲,从行宫回来以后,赵拓基本上就不会给他什么反应,更不用说还上朝,那种感觉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从苍南谷回来状况是好了很多,能正常交流,也回到了秦元熙最初认识的憨厚老实的模样,但秦元熙依旧对他不抱什么希望,因为那个忠厚老实的赵拓根本就不会参与朝政,他就是个骑马打仗的大将军,朝政上的事情,他比秦元熙还白薄。 秦元熙就没想到他今天穿着朝服过来上朝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怎么样,这会儿听见赵拓直接开口反对,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也不对,是有点熟悉。 这个样子的赵拓,有点陆伯桓的感觉。 当初他刚刚上朝的时候,陆伯桓也是这个样子站在下面,对着秦元熙各种挑刺反对找麻烦,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秦元熙被挑刺找麻烦,心里面只有慌张和不安,现在被赵拓说反对,他心里只有欢喜和雀跃。 “哦,不知爱卿为何反对呀?朕选妃有什么不对吗?” 秦元熙故意压着调子去问,眼里还藏着一点点的揶揄。 心里面是真的高兴,赵拓这是吃醋了,而且醋得相当厉害,昨天晚上被折腾得浑身酸疼,这会儿也减轻了不少,秦元熙觉得,他还能再战一回,朕甜甜的爱情,真的要回了吗?这么突然,还有点不太适应呢。 “陛下后宫空虚是因为陛下不需要,陛下心有所属又何必耽误那些姑娘?深宫寂寞陛下将人召进宫来,对那些人来说,岂不是害了人家一辈子?陛下身上担着黎民百姓天下苍生,难道要以己之私去为祸那些女子?若如此,陛下又谈何称得上是明君贤良君,又如何当得起百姓的希望和寄托?”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秦元熙听着斥责声,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他的局还没有布完,这才刚刚开始,朕又不是贪图美色之人,这只是一个引子好不好? 果然,赵拓的话刚刚说完,就立刻有人反对。 “王爷此言差矣,陛下选妃自然是为了填充后宫延绵子嗣繁衍皇家血脉,难道因为陛下选了妃子就不是明君贤君了吗?这是什么道理?自古贤明的君王哪个没有后宫佳丽三千?王爷慎言!” “绵延子嗣?”赵拓冷哼了一声,眼神扫过去,冷冷道:“太子已立,你们在担心什么?哼!” 陆王爷的眼神那是相当的锋利,再加上赵拓的冷意,就这么一个眼神扫过去,立马就安静了一大片,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是有意见想反对也不敢出声了,纷纷低头不语,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被罢权的人还能在朝堂上耀武扬威,竟然还敢对陛下的婚事插手,而且陛下竟然还没有生气,这到底是闹哪样? 眼见着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老丞相看了一眼陛下,又看了一眼王爷,站出来说道:“这后宫无主到底不妥,老臣的意思是,可以不选妃,但一定要立后,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立后?赵拓的脸色更臭了。 “立后好,立后当然好。”秦元熙把赵拓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他还故意看着赵拓笑了笑,带着几分调皮又问:“那不知道诸位爱卿对这皇后之位可有人选?” 这下底下的大臣更不敢说话了。 选妃是一回事,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选妃他们可以搞点自己的小九九,可立后这可是关于国家社稷的大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宫当皇后的,再说了,陛下忽然提出来要立后,这也没个准备呀。 不止他们没准备,秦元熙的准备也没有做好,他是要立后的,但是这个事情比较难办,尤其是立男后这件事,需要循序渐进慢慢来,秦元熙做足了打算,就是要一步步搞定那些迂腐的大臣们,但今天因为赵拓的发声,他发现了一条捷径。 摄政王这些年的威压还在,只要赵拓能提出来立后这件事,就是满朝大臣不满意,也没人敢当他的面反对,尤其是现在这个局势,秦元熙看得明白,赵拓今天出现在早朝上,就已经给了不少人威慑,这家伙就跟定海神针一样,不动则已,动则地动山摇。 秦元熙慢悠悠看着赵拓,面带微笑:“诸位爱卿既然没有意见,那朕倒有个人选,不知陆王爷以为如何?” 朝堂上,秦元熙称呼的还是陆伯桓的名字,这家伙有病的事情又不好大肆宣扬,还是要遮掩一二的。 “我愿意。” 秦元熙就看见嘴上说着愿意的人,脸色比刚才还要臭,这、不重要,结果拿到就万事大吉了。 这一声愿意落地有声,秦元熙就宣布退朝了,留下文武百官满脸的疑惑,不是陆王爷到底愿意个什么?皇后人选是谁?陛下刚才说了吗?怎么就要礼部择日还是准备大婚?他们刚才是错过了什么吗? 唯有王丞相,慢悠悠踱着步子,捋着胡须对陆王爷道了声喜。 作者有话要说:  求都耽预收《假失忆真怀孕》,喜欢可以收藏下,么么哒 时钦跟靳俞亭是商业联姻,婚前就签了为期三年的合约,三年内他俩人相敬如宾,相处得十分和睦,契约期满到了要办离婚的时候,时钦意识到自己可能对靳俞亭日久生情,这婚他不想离了。 眼看着靳俞亭已经开始准备财产的分割,时钦他急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搞了个假失忆。 医院里,时钦酝酿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拉着靳俞亭的袖子喊哥哥,打算开始培养新的感情时,医生拿着化验报告单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靳总,您先生他、怀孕了。” 时钦:???什么玩意儿?我只安排了假失忆,没安排假怀孕呀!睡都没睡过就说怀孕靳俞亭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会相信! 靳俞亭:我信。 时钦:……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假失忆变假怀孕,时钦表示他需要冷静一下,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跟靳俞亭交代他没失忆,还有医院误诊的事情? 靳俞亭:钦钦不记得了,以前你最喜欢这个姿势,我们再来一次。 时钦:???想反驳又不敢。 不过这假怀孕怎么怀着怀着就有点不对劲了呢?时钦摸着自己的肚皮开始思考,这他么的不会是真怀孕了吧? 第89章 立后的事情稀里糊涂定下来的时候,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们是猜到个中缘由,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这事儿吧,还真是不好说,更甚至他们还在怀疑之前陆王爷那所谓的什么造反,也都是为了今日的立后做铺垫。 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与陆王爷有如此深情,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千呀。 还有一些脑子转得没那么快的,整个人还是晕了吧唧,只知道陛下是要立后,但这个人选到底是谁,根本就不知道,朝堂上也只是征求了一下陆王爷的意见而已,那皇上立后,跟陆王爷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个困惑也只是短暂的困惑一下而已,因为很快宫里面就传出了旨意,陛下要大婚,要立陆伯桓为后,顿时一片哗然! 秦元熙可不管这些,圣旨传出去的时候,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整整自己的衣裳,打算去哄哄赵拓。 这家伙从早朝上回来以后,就一直臭着一张脸,都一整天了,对秦元熙那叫一个爱答不理,下了朝就哄小宝去了,之前说好的什么一块儿吃饭根本就没这回事,秦元熙忙活完了手里的工作,就巴巴地赶过去哄人。 小太子马上就要周岁,现在不大一点儿已经摇摇晃晃能站起来了,秦元熙到的时候,小家伙正扒着赵拓的胳膊,站着跟他爹亲密互动,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别提多美了。 秦元熙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就露出了笑脸,神情都柔和了很多。 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其实是很简单的,秦元熙以前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家庭,会有一个孩子,而现在简单的三口之家真的让他很满足,虽然可能会有一些不太如意,比如赵拓的病情还没有好转,比如他们都不能去度蜜月,比如做皇帝真的好辛苦,但不如意里面也有小幸福。 秦元熙走过去,小宝应该是看见了他,挥舞着小手高兴地冲他咧嘴笑,秦元熙也笑,小家伙可能有点激动,松开了扶着赵拓的手,挪着小步子就要来找秦元熙。 这可把秦元熙给激动坏了。 小宝这是会走路了? 他也不敢太激动,就在离小宝还有几步路的地方停了下来,半蹲着伸开胳膊,想看看小家伙能不能自己走过来,小宝很聪明,大概也是看出来了爹爹的意思,自己挥舞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说着话,然后就迈着小短腿往秦元熙这边走了过来。 小脚丫子走得还不是太稳,但是摇摇晃晃就这么走了过来。 秦元熙看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看着小家伙还有一点点的距离就能走到跟前,忽然小身子晃一下,失去了平衡,秦元熙的心立马就提了上去,想也没想就直接伸手过去要抱住小宝,生怕小孩子会摔倒在地上。 他的手刚伸出去,刚把小宝护到怀里,身影一个不稳就要摔倒,秦元熙下意识把孩子搂到怀里背部着地,结果摔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搂着孩子,整个人都摔在了赵拓的身上,身后的赵拓以一己之力护住了他跟孩子两个。 一家三口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小宝还什么都不知道,当是两个爹爹在哄他玩儿呢,自己兴高采烈地咿咿呀呀着,显然这点小意外并没有打扰到孩子的兴趣,他还是很高兴,倒是秦元熙,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赵拓脸上有点别扭的神情。 “你起来呀。” 赵拓推着秦元熙的腰,让人赶紧起来,这样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秦元熙哪管他,把孩子往赵拓怀里一塞,趁着赵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着下巴就亲了过去,一触即分,就是随便品尝一下而已,尝完了还不忘吧唧一下嘴,跟刚刚吃了什么美味的大餐一样,秦元熙撑着地才站起来,把小宝接过来,手伸给赵拓。 见赵拓不伸手,秦元熙又往前凑了一点,气息几乎都要喷到赵拓的脸上:“还生气呢?怎么那么小气?” 然后主动拉住了赵拓,顺着点劲儿就把人拉了起来。 举着小宝的手去够赵拓:“小宝,小宝,快跟你这个爹爹说说,让他别生气了,多大点事儿,就原谅爸爸好不好?小宝快帮爸爸说说话。” 小家伙果然学着秦元熙的样子,开始“巴巴、巴巴”地叫,也不知道是叫秦元熙,还是在叫赵拓,伸着手还要赵拓去抱。 “你听你听,小宝会叫爸爸了,他叫爸爸了。”秦元熙很高兴,脸上的喜色是满到要溢出来。 “再叫一声,快,再叫一声让爸爸听听。” 小宝是个很聪明的乖孩子,让叫爸爸就叫爸爸,小·嘴就不带停的,一口一个爸爸喊得秦元熙心都软了,抬眸看了赵拓一眼,捏着小宝的手,故意对赵拓说道:“你说我跟你谈个恋爱怎么就那么费劲,这孩子都会叫爸爸了,你还跟我置气,作为一个男人,心胸就不能宽广一点吗?” 赵拓张了张嘴,本来是不想跟他说这个的,觉得有点别扭,但是又实在是忍不下那口气:“所以选妃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不是呀。”秦元熙一脸的天真:“之前是有这个打算来着,只是做一个前期铺垫,引出立后这个关键问题,我以为你知道呢。” 说着眼里就带着笑意:“所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选妃吧?怎么可能,这种话你怎么会信,未免也太荒谬了一点吧。” 赵拓别过头不说话了。 他确实是信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失控。 “喂,你是不是后悔?”秦元熙故意板着脸:“后悔在朝堂上答应给我做皇后?” 心里面知道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赵拓对他的感情,秦元熙还是很清楚的,而且这家伙还是一个病人,他不会跟个病人一般见识,但秦元熙哄了他许久,这人都是别别扭扭的,就让秦元熙无名的想冒火。 有点想发脾气。 “你要是后悔了,我就让他们把圣旨追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后不愿意做拉倒,你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你不稀罕有人稀罕!” 秦元熙说的也是赌气的话,这话才刚说出口,腰间就扣上来一个大手,把他带到怀里,紧紧抱住,两个人中间还有个小不点,小不点可不知道两个大人吵架了,人小鬼大的一手搂着一个爸爸的脖子,兴奋地哇哇叫。 就这种气氛,怎么可能还吵得起来架? 秦元熙也是哭笑不得,他刚刚聚起来的几分想吵架的气势,全让儿子给破坏了,就小宝在这儿,这么可爱的宝宝,他看着小宝就能原谅孩子那个没良心的爹,顿时那三分气性也没了。 “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当皇后,那我给你当皇后还不行吗?” 要不怎么说孩子是夫妻之间的粘合剂呢,这小家伙就一个动作,把俩人往跟前那么一拉,什么气呀怨的,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愿意,我愿意。”赵拓的耳朵有点红:“很愿意,特别愿意给你当皇后。就是、” “就是什么?”秦元熙捏着小家伙的手,往下拉了拉,觉得这么说话有点不太方便,搂着小家伙去了床那边,走了两步还不放心,拐回头又扯了一把赵拓的衣袖,带着人一块儿回到了床上。 小宝被放在大床上自己爬着玩,秦元熙拉着赵拓的衣袖,靠到了他怀里:“你有什么事情你要跟我说的,我们要多沟通,之前孟玄就跟我说过,你心里面有话要说出来,这样对你的病情有好处的,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不介意吗?”赵拓捏着他的手,神色有些晦涩难辨:“我这样的人,做皇后,我、我不配。” 赵拓话没说完,秦元熙就按着他的肩膀又亲了过来。 这次可不是浅尝辄止了,秦元熙这次亲得非常狠,两人分开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嘴有点麻麻的,赵拓更是很不好,嘴唇都让秦元熙给咬破了,上面渗出了一丝丝的血迹。 “你在妄自菲薄吗?” 他在逼问赵拓,但眼角一撇就看见了小宝吃着手眼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两个爹爹看,顿时臊得不行,赶紧放下里面的帷帐把小宝挡在里面,嗔怪地瞪了赵拓一眼:“都怪你呀,小孩子那么小,教坏孩子了,烦死人!” 那语气,好像刚才先动手、哦不,是先动嘴的人不是他一样。 赵拓也往里看了一眼,隔着纱帐看见小家伙又自己爬着玩去了,才安慰秦元熙:“他还很小,不懂事。” “哼。”秦元熙有点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又重点强调了一遍:“以后不能当着孩子的面亲热了,你记着点。” 说着叮嘱,听起来有那么点遗憾的味道在里面。 “接着说。”秦元熙的情绪转换得非常快,眼梢微微上扬:“你怎么不配了?你倒是说说,要是连你都不配当我的皇后,那谁还有这个资格?” 赵拓不言语,但是看着秦元熙的眼神有点脆弱。 秦元熙拧眉,跟赵拓之前的表现一联想,立刻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要选妃,才这么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如那些人的吧?我的天呐,别告诉我你真是这么想的,我可能会忍不住要动手打人!” 赵拓移开了视线,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第90章 “你傻不傻呀!”秦元熙真的动手打人了。 巴掌抬起来,落到赵拓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攥着拳头轻轻锤着赵拓的肩膀,语气有点哽咽:“我就是故意的,选妃是为了造势,其实是为了让那些大臣断了往宫里面送女人的念头,我有一系列的计划,我之前铺垫了那么多,现在外面都传我是个荒淫无度的暴虐君王,但凡家里面真心爱护女儿的都不会再把孩子往宫里面送,你没看这次回来后不少画像都已经让他们自己悄悄运作抽走了吗? 之前早朝的时候也是打算颁布前朝与后宫不许再有任何练习场,要彻底把前朝跟后宫切割开,这样断了那些想卖女儿求高升的路子,直接明了地告诉他们送女儿进来只是牺牲不会有任何的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情谁还会做?等到那时候,后宫的位置就不再是肥差了,反而成了烫手山芋,我再想立后就会容易很多。” 秦元熙鼻子酸酸的:“当然,开始的时候也有一点小想法,我想借着选妃这件事让你吃醋来着,那会儿你都不爱搭理我,我不知道你病情加重了,还以为是因为之前行宫的事情让你跟我有了芥蒂,我心里面难受,又没有别的主意,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说到这儿,秦元熙抬头看了赵拓一眼,有一点点的心虚:“谁能知道后来你的病情一下子严重起来,京城里的这些事情就都顾不上了,再回来要不是王丞相提醒,我差点就要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王丞相跟你联合?” 赵拓的语气淡淡的,听到秦元熙耳朵就不是那么个意思,他赶紧往外甩锅:“那可不是,其实好多主意都是他给我出的,我哪有那么多的歪点子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了老丞相,阿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你多理理我,多哄哄我,我们俩好好的,就不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就是想做什么,也肯定会告诉你一声的。” 甩完锅还不忘记再狗腿一下:“你在我心里面是最好的,最最最好的,我第一眼就好喜欢你,除了你我心里就没有别人,那些画像之前都是我故意拿来想气你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面去,好不好?全天下,除了你,陪人陪跟我站在一起,只有你,永远都只有你。” 听他说完,赵拓握着秦元熙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叹了声气:“我不好,一点也不好,你不懂。” “我懂!”秦元熙很坚持,也很急:“我说你好你就好,是我选皇后又不是你选皇后,你怎么那么多意见呢?不然咱俩换换,你当皇帝我当皇后,我就觉得自己配得很!” 秦元熙有点急,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赵拓冲他比了个手势,往里面一看,小宝已经趴在小被子上面睡着了。 秦元熙立马噤声,扯着赵拓的袖子把人带了出来,让嬷嬷看着小宝睡觉,他自己带着赵拓溜达去了御花园。 月色下的御花园多添了几分空寂,不复白日里的富贵与喧闹,这会儿静得连枝杈上的鸟儿叫都听得一清二楚,秦元熙拉着赵拓的手,两个人默默在御花园里走着,一圈一圈又一圈,走着走着秦元熙就笑了起来。 “这样算不算是约会呀?” 小情侣半夜逛公园钻到角落里偷偷接吻什么的,好像是情侣们的保留节目,这么一想,这么一想,秦元熙就停下了脚步,勾着赵拓的手指,在月色下跟他接了个吻。 一吻之后,赵拓才问他:“什么是约会?” 其实秦元熙偶尔总会冒出来几个他听不懂的词语,和听不懂的话,但就是因为听不懂,赵拓才会感觉这个人是他熟悉的,会觉得亲近,心里也会清明许多。 “是家乡话。”秦元熙也没解释那么多,关于他的来历,也许以后他会告诉赵拓,等到赵拓的病彻底好起来的时候,等到他们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的时候,等到一个自然而然的时候,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讲,毕竟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又何必平添烦恼。 “意思是,和爱的人一起共度美好时光。” 举着赵拓的手,秦元熙冲着他笑了一下:“就是现在这样。” 走累了坐在凉亭里,秦元熙靠着赵拓的肩膀,感受着从赵拓身上传来的热度,慢慢闭上了眼睛。 赵拓低头看着他的眉眼,神色也一点点温柔起来,轻抚着秦元熙的脸颊,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下投出来的阴影,足以令人心动,那一刻足以让赵拓心安。 “你的家乡一定很美好。”他的手拂过秦元熙的侧脸,将几缕碎发拢起:“所以才会养出这样美好的你。” “夸我呢?”秦元熙笑:“对每个人来说,家乡都是最美的,对我来说,家乡虽然很美,但有你的地方更美。” “我小时候跟母亲住在外祖家,那里应该算是我的家乡,那时候就总想着逃离,要离开那个地方,永远不再回来,我以为自己做到了,可其实,我被困在了那里。” 秦元熙立刻坐直了,赵拓不会记得什么小时候的事情,他是陆伯桓分化出来的人格,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对自己的过往都是一片迷茫,现在提起小时候,秦元熙有点不太确定,但也不敢打扰他,就下意识将手覆在赵拓的手上,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赵是我外祖家的姓氏,拓也是我外祖给取的名字,他希望我可以成为一员大将,开拓疆土守卫江山社稷,我十二岁之前都在外祖家长大,直到后来陆家的人找到母亲,将我们接回,我才改名叫陆伯桓。” 秦元熙大气都不敢喘的,生怕稍微有一点点的动静,就会惊吓到身边的人。 大抵是他的紧张太明显了,赵拓摸了摸他的头,冲他笑了一下:“不要这样,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要跟你说这些,哪怕已经准备了很久,也始终都没有准备好。” 脑袋被摸得很舒服,秦元熙的胆子才稍微大了一点点,看着面前人的侧脸,很小声地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如果说赵拓开始准备跟他说这些,那说明其实赵拓的病情就已经好转,只是这个好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暂时还不好说,秦元熙的心也还一并提着。 “回京城的路上吧。” 赵拓握着秦元熙的手,声音很温柔:“其实我也不确定,就是回来的路上,好像很多东西都慢慢重新归置了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杂乱的房间,房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一点点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逐渐清明起来。”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秦元熙有点不高兴,嘴巴都嘟了起来:“怎么能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提心吊胆的。” “没有不告诉你,只是、”赵拓苦笑了一下:“只是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可能有时还是还控制不好情绪和状态,有时候脑子也是昏沉混乱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没事,我们慢慢来,总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本来还想生一回气的,结果让赵拓这么一说,秦元熙就立马又心疼了起来,主动抱着赵拓,恨不得给他呼呼毛,吓不着了。 “他们是不是给你很多压力?”秦元熙大概也能猜到,少年时候的赵拓也好,陆伯桓也罢,日子估计不会过得太轻松,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成长环境才给他以后的人格分裂提供了滋长的土壤。 “因为外祖家世代是武将,所以外祖希望我可以成为栋梁,继承衣钵成为边关大将,从小教导我的都是兵书兵法训练我武功,小时候我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边关一直都是我的夙愿。”赵拓握紧了秦元熙的手:“但回到陆家以后,陆家人不希望我成为武将,他们希望我可以继承陆家,将陆家发扬光大成为朝中肱骨权臣。” 秦元熙更心疼了。 妈了个巴子的,一个家庭的压力就很大了,这还两个家庭的压力,就是两座大山直接压在身上,谁能喘得上来气?不得病才奇怪呢好不好? “那时候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外祖养我长大,我不能辜负他对我的期望,可我身上还流着陆家人的血,同样也不能让陆家人失望,那一段时间其实过得很辛苦,不能让外祖失望也不能让陆家人失望,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去努力完成他们的期望,我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摸索为将的道理,摸索为官的处事之法。” “也犯了很多的错。”秦元熙掌心一痛,意识到是赵拓的手掐进了他的掌心,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很多很多的错。” 战场上他杀过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副将,朝堂上他抄过恩师的满门,一步步走到高位之后,他彻底茫然了,回首四顾,竟全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是谁?又到底为什么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  都耽《假失忆真怀孕》求收藏 时钦跟靳俞亭是商业联姻,婚前就签了为期三年的合约,三年内他俩人相敬如宾,相处得十分和睦,契约期满到了要办离婚的时候,时钦意识到自己可能对靳俞亭日久生情,这婚他不想离了。 眼看着靳俞亭已经开始准备财产的分割,时钦他急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搞了个假失忆。 医院里,时钦酝酿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拉着靳俞亭的袖子喊哥哥,打算开始培养新的感情时,医生拿着化验报告单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靳总,您先生他、怀孕了。” 时钦:???什么玩意儿?我只安排了假失忆,没安排假怀孕呀!睡都没睡过就说怀孕靳俞亭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会相信! 靳俞亭:我信。 时钦:……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假失忆变假怀孕,时钦表示他需要冷静一下,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跟靳俞亭交代他没失忆,还有医院误诊的事情? 靳俞亭:钦钦不记得了,以前你最喜欢这个姿势,我们再来一次。 时钦:???想反驳又不敢。 不过这假怀孕怎么怀着怀着就有点不对劲了呢?时钦摸着自己的肚皮开始思考,这他么的不会是真怀孕了吧? 第91章 凉凉的月色洒在身上,秦元熙握着赵拓的手,只觉得越来越凉,他没有经历过那种感觉,更加无法感同身受,他只知道,那时候的阿拓,一定很难,很难很难。 “好了,有我在呢,以后我陪在你身边,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想做谁,我都会支持你。”秦元熙握着赵拓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一下,冲着他笑了笑:“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是我的,我的爱人,以后是我的皇后,至于什么名字,什么身份,那些都不重要,如果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再换一个,我只要你是你,就足够了。” 赵拓看着秦元熙透亮清澈的眼神,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可到底还是说不出来。, 他把秦元熙搂到怀里,紧紧地抱着秦元熙,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呀。”秦元熙的手攀在赵拓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怎么会怪你,不会的,我们以后好好的就行了。” “那你会不会介意?” 秦元熙:“阿拓,你要记住,在我心里面,你就是你,我只要你能找回自己,认识自己,其他的我都不介意。” “那你喜欢我是赵拓还是我是陆伯桓?” 果然又绕到了这个问题上,秦元熙拍着赵拓的肩膀,从他怀里出来,看着赵拓明显躲闪的眼神,笑意就忍不住漫上了嘴角,故意戳着赵拓的脸问他:“我说,你是不是吃醋呢?自己吃自己的醋是什么滋味的,会不会比吃别人的醋更酸一点?” 赵拓别过脸,有点别扭地说道:“没吃醋,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哦,是吗?我不想说的话,真的就算了?”秦元熙憋着笑:“哈哈,你行了啊,我还不知道你,我要是不想说,某人指不定还要醋到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陆伯桓曾经跟我说过,他说不管是赵拓还是陆伯桓都是他自己,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秦元熙靠在赵拓的肩上,望着天边的月光:“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能分辨,哪怕陆伯桓已经说得非常明确了,可那时候在我心里面,你们依旧是两个人,我喜欢着你,就会下意识对陆伯桓保持距离,刻意的距离。” 说着抬手就摸上了赵拓的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同一张脸,我是真的怕把持不住自己。” 话说到这儿,秦元熙其实有点担心,他怕赵拓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毕竟赵拓在这方面确实不如陆王爷那么豁达,语气上就有点小心翼翼。 结果,赵拓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回握住秦元熙的手,顺着他的话回应了一遍:“确实是同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个人。” “啊?”这就让秦元熙有点意外,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你、也这么觉得的?” 赵拓冲他笑了一下,有点腼腆:“我记起了很多的事情,那会儿你是不是特烦,就逼你喝药的时候。” “岂止是烦,我的妈呀,我要恨死你了!”秦元熙嘟囔着嘴:“哪有那么狠心的人。” “不是的,生病了就是要喝药的,不然病怎么会好,有些小脾气不能惯着,不能骄纵,不然你才不会听话乖乖喝药,不喝药的话病情一定会加重。”赵拓下意识解释了。 秦元熙歪着头看着他笑:“你倒是清楚得很。” 话没说得那么明白,但其中的意思两个人都懂。 逼秦元熙喝药的是陆伯桓,陆伯桓的想法,赵拓却看得分明。 他已经在慢慢撕开两个人中间的那道迷雾,迷雾散去,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人,就好像面对面,站在镜子里。 “嗯。”赵拓答应了一声:“你帮我催眠吧。” “什么?!”秦元熙惊了一下,都有点结巴:“我、我怎么可以,那是很专业的,我、哎呀,我也不会呀。” 赵拓安抚着他:“不会,你可以做到的,很简单,我见孟玄做过几次,我可以教给你,不用很复杂的那种,就只要、你陪我聊聊天就好,就像现在这样。” “真的可以吗?” 孟玄之前也交代过秦元熙,反正大概意思是差不多的,就是让秦元熙多跟赵拓交流沟通,让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催眠这种专业性的活动,秦元熙还真的不敢。 “当然可以。”赵拓想了想:“或者也不用真的催眠,那熏香可以让人放松下来,让宫乐演奏一些舒缓的调子,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有戒备心理,可能比孟玄做得会更好一些。” 赵拓语气轻松:“而且,我现在的状况比之前好很多,就算没什么作用,对着你我可以把心里面的一些压着的东西拿出来说说,也许会有帮助呢?” “那、那好吧。” 秦元熙是真的紧张了,也真的上心了,从赵拓提出来这件事开始,他就一直着手在准备,首先是从孟予那边要来了孟家的独门熏香,另外又跟孟予聊了很多关于她姐姐催眠的事情,孟予虽然年纪小,但是因为一直跟在孟玄的身边多多少少也耳融目染一些,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秦元熙。 看着秦元熙那么紧张的样子,小姑娘一副大人模样:“你不用这样的,我觉得其实大冰块就是想找个机会跟你亲近亲近而已,虽然我不懂,但是他心里面肯定装了很多的事情才会得这个病的,是你的话,他应该很愿意跟你聊聊。” “放心好了,他现在不是很正常吗?起码比刚进谷的时候好多了,不然姐姐肯定不会、”孟予提到她姐姐的时候还是难掩伤心神色,只是略微一提就赶紧换了话题:“我来之前,不知道你是皇帝,现在知道你是皇帝,还让我住在皇宫里面,怎么都感觉非常别扭,我能不能、不要住在这里了?” 秦元熙答应了要照顾孟予,就真的做到,他将孟予带到了宫里,对外说自己认的义妹,打算在立后的时候一并颁布封她为公主,另外赐予她公主府邸,孟予目前暂时还住在宫里。 “知道皇宫拘束着你了,再忍忍,已经让他们在准备公主的府邸,等收拾好了,你可以搬出去住。”秦元熙是真拿这小姑娘当妹妹来看:“出去住是没关系的,但是也要常常进宫来玩,你也知道我是皇帝,不可能那么自由,你没事儿就来看看小宝,也陪陪你小侄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你真要认我当妹妹,让我做公主吗?”孟予拧着眉毛,很明显是不适应:“我这样的,能当公主吗?而且,我听人家说当公主很麻烦的,虽然享受了荣华富贵,但是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你不会让我去和亲什么的吧?” 秦元熙本来是找她问问关于催眠的事情,话题三扯两不扯就扯远了,倒是让孟予给问得哭笑不得:“你看我像吗?怎么你不会以为我把你拐来,是想把你卖了吧?放心吧,不会的,我、我承了你姐姐的人情,阿拓那时候已经神智不清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他能有现在,多亏了你姐姐,你是她唯一的亲人,我会照顾好你的。” “那我能有个要求吗?”孟予问得小心翼翼,似乎是生怕给秦元熙惹麻烦,怕他不答应。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不危害天下就成。”秦元熙开了个小玩笑:“虽然朕是皇帝,但皇帝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的,你得提个朕能办到的才行。” “能办到,绝对能办到。”孟予抿着唇,小声说道:“我想学医术,人家都说皇宫里面的太医院是天下名医汇集的地方,我能在这儿学医术吗?” “当然可以,我可以安排你进太医院。”秦元熙点头答应:“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天下名医汇集的地方并不是皇宫,皇宫里面才能有几个病人?这些太医院的太医们虽然医术颇为精湛,但因为身份原因,多半才学并不能发挥出来,要认真算起来的话,也只能是个中上水准,看个感冒发烧怀孕还行,再难一点的,就是他们有这个本事,也不肯轻易使出来的。” “为什么呀?”孟予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疑惑。 “因为这里是皇宫。”秦元熙没说那么多:“不过我可以给你引见一位神医,你倒是可以跟他学学,他是个江湖人,你们应该对脾气。” “加油,你们会幸福的。” 秦元熙要走的时候,小姑娘趴在窗户口冲他喊了一句,声音明显哽咽了许多,秦元熙转身冲她挥了挥手,算是回应她的祝福。 再一转身就看见宫殿外皂色的衣角,秦元熙的步伐快了许多,走过去跟那人牵手,嘴角弯出了弧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来接我?” 赵拓握着他的手,带着人慢慢往回走:“你这两天的动静也太大了点,我怎么会不知道。阿熙,不要紧张,我都没有紧张,你紧张什么?” “那怎么能一样。” 夕阳下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元熙看着影子里面相依偎的两个人,挽着赵拓的胳膊更紧了几分:“我就是有点担心,怕自己做不好。” “我去看过,水榭那些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啊?”秦元熙一听这话的意思就明白,赵拓是想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今日,秦元熙有点懵:“现在吗?” “不然呢?” “我不想再等了。” 赵拓牵着他的手,往秦元熙一早就让人准备的水榭去。 第92章 水榭环境清幽,正是个做心理咨询的好地方,秦元熙是把整个皇宫溜达了一个遍,最后才选的这个地方,挂上纱幔,有足够的私密性,水榭后面就是一池子的荷塘,有淡淡的荷花香,大自然的环境下也能让人放松很多,他另外安排的奏乐的人可以荷塘的另一边,隔着荷塘与水榭遥相呼应,音乐声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刚刚好满足他们的需要。 每一处都是秦元熙用了心在准备的,力求一定要足够的舒适,可一到这儿来,他就变得有点拘束,环境再放松,人不放松,气氛也到不了。 “你坐那儿。”水榭里安排了两个位子,秦元熙是跟着孟玄之前的布置学习来的,给赵拓准备的宽敞的美人榻,旁边放着小香炉,他自己则是矮凳,离着软塌还有些距离,安排赵拓要躺上去。 “不然把鞋也脱了吧,舒服。” “我去点香。” 看着秦元熙忙来忙去完全没有章法的样子,赵拓握着他的人,把人带到了怀里:“不着急,你不要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 秦元熙想反驳,他没觉得自己紧张,就是这么大个事儿必须得认真对待才行,心里面那根弦儿绷着,很难放松下来。 “还说不紧张,浑身紧绷着,硬邦邦的。”赵拓轻叹一声,在秦元熙耳边说完,就含·住了他的耳垂,轻轻吮吸着。 秦元熙只觉得触电一样,浑身发麻,赵拓亲完耳垂很快就转移了阵地,寻着秦元熙的唇就吻了过来。 两个人吻着吻着,就有点乱了章法,等秦元熙意识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被赵拓压着按在了软塌上,衣衫都凌乱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那个、那个我们不是还有正经事要做吗?” “现在不是在做正经事吗?”赵拓低头一笑,拉着秦元熙的手往下带了带,触手是一片滚烫:“你那么紧张,不如先放松一下,好不好?” 秦元熙耳垂发热,推搡了两下,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只是闭上了眼睛,脖子微微上扬,看起来有那么点请君品尝的意思。 “阿熙选的地方真好。” 水榭外悠扬的音乐,随着清风一阵阵飘来的还有淡淡的清荷香气,水榭内偶尔几声急促的喘·息,带着明显的压抑,不知过了多久,曲调换了几茬,水榭内的动静才渐渐平息,秦元熙的手放在赵拓的胸口,有点占便宜的摸了又摸。 练武之人的手感是真的好,不像他这样的米虫一个,身上是一点儿看头都没有,秦元熙自己没有,倒是不妨碍他垂涎赵拓的。 “好摸吗?” “好。” 秦元熙答应得顺口,答应完脸就红了,然后就听见赵拓轻笑了一声,随手拿了衣服披在肩上,给秦元熙收拾了一下,然后起身自己点了香炉。 他点香炉的时候,秦元熙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赵拓是要做什么,等闻到那股子清甜的味道之后,大脑才慢悠悠转悠了回来。 “现、现在吗?” 赵拓合上了香炉的盖子,随手把软塌收拾了一下,自己老老实实躺了上去:“嗯,就现在呀,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 有点奇奇怪怪的,刚那什么过,就过来做心理咨询这样是不是不太靠谱? “我要不要去那边做?”秦元熙想着不然先回自己的位子上去是,好歹有那个样儿不是? 结果赵拓大手一捞,秦元熙就又倒回了赵拓的怀里,手继续摸到了胸肌上,手感是真好。 “不用,我们不用拘泥那些,就是说说话。”赵拓闭上眼睛,轻抚着秦元熙的发丝:“说说阿熙小时候好吗?” 秦元熙想说,不是说你吗?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但是既然赵拓问了,他就一五一十说了。 从小时候身体不好说起,说到后面调皮捣蛋摸鱼抓虾跟小朋友一起混着玩,到长大以后上学参加高考努力奋发向上,终于考上心仪的大学。 “就是科举考试,我们那儿不这么叫,但是都是一样的意思。”秦元熙一边说还一边解释:“不过我们那个考试可能更简单一点,录取的人比较多。” “阿熙一定是状元。” 秦元熙差点笑出来:“你可真看得起我,我省内排名大概两千靠后吧,时间太久记不清楚了。” 那时候秦元熙觉得自己考得很厉害,很牛逼了呢,现在想想,可算了吧。 “你才是厉害呢。”秦元熙可记得这位才是实打实的状元郎,全国第一名的成绩呀。 “省内两千多是什么排名?” “就是、”秦元熙有点不太好意思解释了:“就是地方排名两千多。” 果然,他一说完,赵拓的眼神就变了,秦元熙觉得这家伙现在看他跟看学渣一样,秦元熙深呼一口气,为自己辩解:“那不一样的好不好?我们那儿跟这里不一样的,我全省排名两千多已经还算可以了,真的,虽然不能跟状元比,但、不一样嘛。” 说着还委屈上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改变不了他学渣的事实了。 “不会,阿熙很好,很优秀。”赵拓握紧了他的手:“做状元也没什么好的。” 秦元熙想起来了,这家伙还不仅仅是文状元,丫可是文武双料状元!货真价实的能文能武! 默默把手从赵拓手里拿出来,大有我们不是一类人的意思。 “我入朝为官的第二年西部就发生了战乱,那时候我请缨前往前线,大军即刻就要出发,我为先锋将,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陆家人却不允许,那时候文渊阁有个内缺,他们希望我去做大学士,以后进内阁。” 秦元熙听着赵拓往下说:“我拒绝了,为此陆家人将我狠狠斥责了一番,虽然最后还是去了前线,但是陆家人只给了我一年的时间,要求我一年之后,必须回到朝廷。” “然后呢?” 关于陆王爷的事情,秦元熙是有一个大概了解的,但没有这么细致,他只知道陆王爷上过前线,权利是自己一点点争取来的,但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知道。 “沙场的畅快恣意比朝堂之上更让我留恋,我在前线待了三年,三年里屡次建功,一升再升,陆家人屡次催我回京都被拒绝,那时候天高皇帝远,只要皇上不下旨召我回京,他们再催都没有用。” “那正是西北连营入侵的时候,朝廷盼着我去打仗,我自己也希望可以大破西北蛮子来证明我的实力,让他们答应我可以驻守在边疆,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那一仗,我倾尽了心血,一定要赢。” 听着赵拓的沉闷的声音,秦元熙隐约觉得里面可能有什么猫腻。 “输了吗?”他问的声音很轻,生怕一点大的动静就惊扰了赵拓一样。 “没有,赢了,直捣敌营地,大获全胜。”赵拓握紧了秦元熙的手:“那场仗我失去了我最信任的副将,我、唯一的朋友。” “他死了?”秦元熙有点不忍心,想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他泄露军机给敌人,我亲手杀了他。” “啊?” 秦元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脸立刻就苦了起来,抱着赵拓:“他背叛了你,你杀他是、” “他没有背叛我。”赵拓打断了秦元熙的话:“他始终对我忠心耿耿,他为了我泄露军机,只有战败我才能继续留在军营,一旦大战胜利,朝廷必然会将我调回京城。” “为什么?这什么强盗逻辑?” 秦元熙简直想不明白了,这是什么道理? 不仅他不明白,那时候的赵拓也不明白。 “后来果然不出副将所料,那一场仗打赢了,我并没有得到属于我的功勋跟嘉奖,反而被一道圣旨召回了京城,革去了武将的职位,从翰林院一个小职员重新做起。” 秦元熙看着赵拓眼里的不甘,更是气不过:“凭什么?是不是陆家人搞的鬼?” “都有吧。”赵拓叹了口气:“少年时候的我太过锋芒,风头太盛也招了一些嫉恨,陆家人希望我可以吃一堑长一智,他们告诉我打仗不是真本事,权利才是真本事,只有把权利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才能不会任人拿捏。” “之后在陆家人的安排下,从小职员开始做起,一步步走进内阁,成为内阁重臣之后,我办的第一个案子,是我的老师。” 秦元熙感觉到赵拓的指尖有点凉:“前任内阁首辅,他是离皇权最近的一个人,最后满门抄斩,这些年我一步步往上走,一步步往上爬,可到底自己在做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就好像是随波逐流一样,陆家早就没了人,我明明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可偏偏不知道应该要往什么地方走,一年又一年,我早就在这里面迷失了自己。” 在这条路上,他杀过自己的朋友,杀过自己的老师,杀过自己的同僚,可他做这些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他把自己困住了。 “我只是想找回自己,那个真正属于我的自己。”赵拓握着秦元熙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把丢了的自己找回来,真的好难。” 第93章 秦元熙明白问题所在了。 他的阿拓那个恣意的少年郎,有他自己梦想,他想象自己成为一员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凭借自己的满腔热血达成自己毕生的夙愿。 他有理想有追求有目标,也曾经一步步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向上过,他在边疆打的每一次胜仗都让他朝着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曾经他以为只要努力了,他就能成为那个少时外祖口中的英雄,他想成为一个英雄,但现实却将他的梦打碎,给他一记重创,让他不得不抛弃自己的梦想,放下曾经他所渴望的一切,去做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你就是阿拓,在我心里面你就是阿拓。” 秦元熙的声音有点哽咽,仿佛受了委屈的人不是赵拓反而是他一样。 “回京之后我时常惦念边疆,想那里的士兵,想那里的畅快,想跟大家伙儿已经一块儿痛快地喝酒吃肉。”赵拓抚着秦元熙的发,语气里带着一点的怅然:“但是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没人陪我喝酒没人陪我纵马,再也没人能说句心里话。” “在这里,我没有一个朋友,人人都揣着自己的阴谋阳谋,说话做事全凭算计,有人巴结有人奉承有人防备着处处提防。”赵拓把曾经的自己一点点讲给秦元熙听,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对外人说过:“我厌烦他们人人脸上虚伪的嘴脸,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勾心斗角,既虚伪又恶心。” “有些人表面跟你称兄道弟,第二天就能把在朝堂上弹劾你八大罪状,今天把酒言欢明天就在背后捅刀子,各种党派之争,稍微不慎就中了别人的计谋,想再翻身都难上加难。” “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他们斗来斗去,最后也终于成了他们中的一个,将自己卷入其中,那些我曾经厌恶的唾弃的,全都加诸在我身上,我变成了他们,跟他们一般无二。” 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几许压抑的情感,秦元熙能感觉到他心里面的茫然无助。 “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才不会,你是陆王爷呀,你兼顾天下苍生,造福黎民百姓,你跟那些想升官发财的一点也不一样,只是换了个身份,你还是那个把黎民苍生放在心里的你,跟他们一点点也不一样。”秦元熙急得不行,眼睛都红着:“你做得可好了,要不是你,老百姓的日子肯定过得很辛苦,驻守边疆你保卫的是黎民,在朝廷你保卫的还是黎民百姓,甚至是更多的人。” “更多的人?” “当然!”秦元熙立马肯定道:“朝堂之上一个小决定就能影响天下动向,你在高位可以决定民生政策,你每做的一个决定,对老百姓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关乎他们的幸福,怎么能一样。” “阿拓,你跟那些官蠹是不一样的。”秦元熙红着眼睛去亲赵拓:“他们当官是为了个人私利,你心中有天下,不管在哪儿你都是在保家卫国,你跟他们不一样。” 赵拓心里的结在他没办法承认自己身为陆王爷时所做的一切,他觉得在朝为官的他失去了心中信念,再无法成为那个驰骋沙场报效国家的英雄,他沾上了满身的阴影,在朝堂上扮演着一个自己都唾弃的人。 他杀了副将,回到了京城,成了人人敬仰的摄政王,却弄丢了那个少年郎,他把真正的自己弄丢了。 他觉得不该如此,那不是他想要的,他不应该成为那样的人,就在这种自我厌弃与自我否定之中,他病了。 生病的他从陆伯桓的人格里分裂出来了一个少年,也就是赵拓,那个他想要找回的自己。 赵拓是他一直想做的自己,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赵拓的身上还有着赤诚与热血,赵拓是那个还没有被阴暗的朝堂一点点吞噬的灵魂,赵拓才是那个自由的陆伯桓。 “后来,就变成了这样。”陆伯桓低头笑了一下,带着几分的无奈跟苦涩:“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意识总有模糊的时候,再醒过来就好像中间发生过什么,而我全都不记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生病了。” “那、那现在呢?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秦元熙抓着他的衣襟问:“你能分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吗?” “我知道,不管是陆伯桓还是赵拓都是我。”陆伯桓揉了一下秦元熙的发,笑容里多了一丝的宠溺:“不过,我知道你喜欢叫我阿拓,就还继续叫阿拓好了,我外祖小时候也这样叫我,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真的喜欢?”秦元熙仰着头,故意问:“那你不会再跟自己吃醋了吧?” “也不好说,说不定还是要吃一下的。”陆伯桓笑了:“不过,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就够了,名字什么的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现在更名改姓很麻烦,不然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那我叫你阿拓。”秦元熙答应得很爽快,答应完还又一叠声地叫了好多遍才满足。 “真好,阿拓你不知道,那段时间真是吓死我了,整天提心吊胆的,现在就很好,有你在身边我觉得踏实很多,很满足。” 枕着陆伯桓的肩膀,秦元熙感叹了一声:“还好那些都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一家三口,还有可爱的小宝,多好呀。以后呢,我们就安安生生好好过日子,想做大将军我们就继续做大将军,摄政王就算了,感觉没留下什么好印象,那个位子给你太大压力了,想处理朝政还有皇后的身份,不比摄政王好用多了,以后朕护着你,看谁还敢欺负我家阿拓,朕帮你出气!” 这宠夫的语气,还真是霸道极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解释一下。”陆伯桓拉着秦元熙的手,神色有些惭愧:“就是……” “我理解。” 秦元熙靠在陆伯桓的肩膀上:“要是想说造反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我理解的。” 关于造反那件事,秦元熙还真是不在意了。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心里面确实是难以接受,好像是天都塌了的感觉,但等他慢慢了解之后,也早就不介意了。 “造反什么的都情有可原,再说了,那不是那会儿你生病又分不出我到底是谁。”秦元熙的语气轻描淡写:“你想造反又不是造我的反,你反的是那个草包的皇帝,那种猪队友干啥啥不行还专门扯后腿,我要是你,我肯定也撂挑子不干了。” 说着还十分大气地拍了拍陆伯桓的胸膛,要不是拍的时候稍微有点那什么还真有点大义凛然的意思,就是手往陆伯桓的胸膛上多蹭了几下,占足了便宜才拿开。 “而且我能理解呀,他要杀你的,肯定斩草除根,你这么优秀,文能治国武能□□,他一个草包,干什么什么不会还不如我呢,他能不嫉妒你?” “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留你在,功高震主这事儿早就屡见不鲜了,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我呀,早就看明白了。”秦元熙笑呵呵:“才不跟某些人一样,连自己的醋都吃,小心眼儿,朕毕竟是皇帝,那必须很大气!” 大气的皇帝陛下被小气的皇后按在了软榻上使劲儿欺负了个过瘾。 水榭外余音袅袅,陆伯桓护着秦元熙免得他从软塌上摔下来,但还是很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秦元熙。 “其实最开始并没有这个想法,或者说,一直都没有这个想法,谋逆两个字太重了,不仅仅是大逆不道,而且也有违我的初衷,不管是陆伯桓还是赵拓,都不会做这种事情。”陆伯桓说到这儿的时候顺手拈了秦元熙的头发,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很多人都不相信,但我确实愿意辅佐他,但问题就在于,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我身在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早就身不由己了,肩上担着一份责任我就必须去做。” “我懂。”秦元熙冲着陆伯桓笑了笑:“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开明好不好?我又不傻,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一摊子的事情,你既然接了手就肯定得做下去,你想做事情,就肯定会妨碍到有些人的利益,这种事情几千年来如此,上位者呢又不够贤明。” 秦元熙碰了一下陆伯桓的肩膀:“那就可怜我家阿拓了呗,你做了事情,他嫌弃你太能干,好像是抢了他的什么东西一样,却不知道,你都是在为他做的,结果这人不仅不感谢你,反而还觉得你是威胁,生怕你手里面有了权力,就会来抢他的位置一样,也不想想,你要是真有那个心思,还能让他在那个位子上面坐那么久吗?” “这人说白了就是又蠢又笨,完全没有脑子!”秦元熙愤愤不平:“要是真让他得逞,死你一个事小,到时候这江山社稷都没人护着了,他上哪儿找你这么能干的贤臣去?肯定是朝堂上下一片昏暗,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用不了两年,就得灭国!” “这种家伙,不造他的反,都对不起黎民百姓,就是为了大家伙能过安生日子,我也支持你的决定!” 幸好他穿过来是皇帝,如果换个别的身份,可能就真的跟着陆王爷一块儿造反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拖后腿。 “幸好,你不是他。” 陆伯桓把人紧紧拥到怀里,恨不得把秦元熙融到他的血脉里:“幸好,是你。” “乖哈。”秦元熙摸着陆伯桓的脑袋,跟哄大狗一样:“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小天使,不对,我是大天使,小宝是小天使,我们天使父子俩来救你一个,够不够?” 秦元熙想说,要是不够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再生一个,结果还没说完就被陆伯桓吻住。 “够了,上天怜我,此生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肉眼可见的快完结 求都耽新文《假失忆真怀孕》 古耽《穿成落魄王爷的宠妃》预收啦 爱你们么么哒 第94章 这次的沟通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陆伯桓打开了他的心扉,把自己的问题都说给了秦元熙听,秦元熙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又或者说,秦元熙的存在对陆伯桓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放松,有秦元熙在身边,他就能畅快自在地呼吸,心里面压着的包袱也开始慢慢放下。 小日子过得越来越顺,两个人就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那样,每周都抽出一个固定的时间来进行这种并不怎么正规的心理治疗。 有时候会说一点彼此之间的事情,陆伯桓说他遇见的种种苦闷和难处,秦元熙就讲小时候太有多调皮捣蛋,有时候就什么都不聊,两个人挤在一起,□□或者小睡打发时间,但不管做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治愈。 立后的圣旨颁布下去之后,朝中还是有一些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反对的奏折都压了好几摞,一开始秦元熙闲着无聊还会看看,瞧瞧这些人能说出个什么花来,后来实在是无趣,也并没有什么花,干脆就置之不理,有奏折来,他就收着,反正也不看,压着装装样子还能假装朕很忙,拉着陆伯桓帮忙批奏折。 别提多美了。 自打陆伯桓慢慢好起来之后,秦元熙就重新把人拉回了御书房。 跟之前在御书房哄孩子可不一样,秦元熙这次是正经把陆伯桓拉过来当劳力使的。 这么大一个栋梁,智多星大能人,怎么能让他闲着,那就是对资源的最大浪费,是绝对不允许的,一定要让他发光发热,不然秦元熙可怎么偷懒呢? “陛下,奏折我都批了,你干什么?” 秦元熙拍拍自己跟前的一摞:“哪有你都批了,咱不是分好的吗?你一摞我一摞多公平,你不能反悔,你都答应我了,你要是反悔不管我,那我肯定又要熬夜,你忍心吗?” 楚楚可怜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的受了多大的冤屈一样,陆伯桓看着自己手里的奏折,没有拆穿他:“陛下该勤勉些才好,最近越发懒散了。” “才没有,我这叫劳逸结合。”秦元熙反驳:“而且朕还有大事要准备,你就帮帮忙嘛,重要的事情我们商量着来,不太重要的那种请安折子你就帮我批了,好不好?” 能不好吗?当然也只有一个好字。 批奏折对陆伯桓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以前他也没少帮草包皇帝批奏折,只是那时候是不得不为之,他要是不做,指望着草包皇帝,早就乱了套,天下大事儿戏不得,他只能去做。 但现在,感觉就又不一样。 看着秦元熙灵动清澈的双眼,陆伯桓就觉得心甘情愿。 “今年两北地区的税收已经征上来了,比去年少两万两白银,看来陛下的税改还是起了作用。”陆伯桓合上奏折:“照这么看两南地区也要少,若当如此那国库今年会少一大项收入,陛下可有应对之策?” “阿拓,国库是国家的钱,那我的钱呢?”秦元熙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做皇帝我也没有工资吧?我有自己的钱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挺重要的,都说皇帝是坐拥天下之人,天下所有的财富都是皇帝的,却不知道这个说法实在是荒谬,天下的财富当然是天下的,国库里的钱那也是天下老百姓的钱,必须得用到老百姓身上才行。 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才是正确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也有用钱的地方呀,难道也从国库拿钱吗? 心虚气短拿得也不理直气壮呀! “为什么这么问,除了国库之外,陛下也有私库的。”陆伯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该不会是想把私库补贴国库吧?” “才不会呢!”秦元熙立马拒绝,挪过来拿走了陆伯桓手里的奏折:“国库少收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国库现在还很充裕呀,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个钱转起来,让钱生钱去造福百姓,拉动内需促进经济发展。” “到时候老百姓手里就有钱了,老百姓有钱了,才能缴更多的税,国库就会更有钱,就这样利滚利钱生钱还会差钱吗?” 到底是有经验的,虽然没治理过国家,但他前半辈子生活在一个这样安乐富足的环境下,最知道老百姓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也知道政策应该往哪方面倾斜,细节上可能有略微的不同,但大体上不会错。 “国富民强指日可待你就放心吧。”秦元熙挤过来坐到陆伯桓身边:“你快跟我说说私库是怎么回事?皇帝的私库是怎么来的?民脂民膏吗?还是从国库里面扣出来的?我能用吗?” “传下来的,一代代皇帝传下来。”陆伯桓跟他解释:“历代皇帝也会有俸禄的,这笔钱就进了皇帝的私库,遇到奢靡无度的皇帝私库的钱就不够挥霍,最后就会动用国库,先帝勤勉节俭陛下亦然,所以私库里存了不少的钱,陛下是有什么打算吗?” “原来我还继承了遗产呢。”秦元熙一听看了乐了:“那能有多少钱?” 陆伯桓说了一个大概数字,就见面前的人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没忍住轻声笑了下,摸了摸秦元熙的脑袋:“你可是皇帝,当然有很多钱。” 秦元熙咽了口唾沫:“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那是真够了,相当的够。” “要做什么?”陆伯桓有点好奇,秦元熙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住在宫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花销,也很勤俭,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要是需要的话,我这里还有,你让内侍省去跟王府打个招呼,管家会处理的。” “那怎么可以!”秦元熙马上拒绝。 拒绝完又怕自己拒绝得太生硬,又生生拐了个弯儿:“我钱不够再找你要,咱俩谁跟谁呀,你看奏折我都让你批了,还差那两钱吗?” 看着秦元熙心虚的笑脸,陆伯桓摇头一笑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陛下,王丞相求见。” 内侍刚一通报,秦元熙就看见陆伯桓拧了眉毛,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秦元熙看着好玩,凑过去亲了他的眉心一下,小声说道:“别皱眉了,再皱这里就要谷起一座小山,我们英俊的阿拓就要变成醋坛子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陆伯桓下意识想反驳,但话说出来以后到底不是很甘心:“王丞相来做什么?” “你怎么对他这么大的敌意?”秦元熙抿着笑意:“是因为老丞相每次来都是送美人画像吗?” 这还真的是,之前选妃那些画像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老丞相送来的,不过那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忠君之事而已,皇上让他送的,他能不送? 这次也是皇上让他来的,他能不来? “朕让他来商量点事,阿拓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宝?小宝该想你了。” 这借口找得真不怎么样。 但陆伯桓还是去了,秦元熙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就可以不知道,反正宫里面没有秘密,今天不知道不代表明天也不知道,该他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 王丞相进来的时候,陆伯桓刚刚要走,丞相大人的礼还没行完,一个“王爷”还没喊出口,陆伯桓就点了个头人就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王丞相总觉得这陆王爷刚才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善。 老丞相琢磨着自己也没干什么呀,还帮着把立后这事儿给定了下来,怎么也不至于就得罪了陆王爷吧?还是说,他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王爷?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罪过了。 念叨了两声罪过,老丞相才进了大殿。 “快快快,给丞相赐座。” 人才刚进来,陛下拎着茶壶就跟了过来,积极主动给老丞相倒了杯茶:“朕让你打听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找好了,按照陛下的要求,找的是正南方前永贤王爷的府邸,宅基还在就是荒废了些,要收拾出来恐怕得花些时日。” “不急不急。”秦元熙算着时间:“之前礼部跟朕说大婚要准备半年多,怎么着也得到明年开春了,朕的意思就订到四月,人间四月芳菲尽,多好的日子就那时候成亲,朕的婚房可交给您了,务必不能出差错。” “朕大喜的日子,一辈子可就这一次,老丞相可千万尽心些。”秦元熙就差热泪盈眶了:“朕在宫里面出不去,只能劳烦您老给帮忙盯着点,银子什么的不用省,朕有私库,全都拿出来都没问题,一辈子攒这点老婆本不就是娶媳妇用的吗,老丞相可千万别替朕省着,这婚事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才好。” 大殿外,陆伯桓耳朵有点热,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到底是掩不住那点躁动的情绪,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他本来都走出去了,可想起来给小宝带的玩具掉在了大殿里,就拐回来找,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原本以为是什么正经事,哪知道秦元熙特意把老丞相喊进宫竟然是为了这个。 大婚,大婚,真的要成婚了吗? 恍惚中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伯桓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嘴角慢慢弯出来一个弧度,天上的云彩好像也笑了起来。 第95章 秦元熙是想制造一个惊喜的。 结果他这大婚的事情才刚刚有个苗头,跟礼部那边才商定了一个大概时间,还没有确定具体到哪一天,礼部那些官员们就等不及了,选了好几个日子直接上了奏折送到了秦元熙的办公室。 这事儿说来也是巧合。 小太子这两天刚刚会走路,秦元熙觉得稀罕,天天搂着儿子玩,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疏忽了公事,他就把相当一部分的公务都交给了陆伯桓来处理,知人善用也是当皇帝的必备本领之一,那肯定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处理,不然他这个皇帝还不得累死? 于是乎,御书房里的日常就变成了,秦元熙拿着儿童启蒙故事书,他自己给儿子做的那种,给儿子讲故事,陆伯桓呢,就帮他批奏折,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商量着办,这个商量当然就是陆伯桓单方面拷问秦元熙。 开始的时候,秦元熙还不是太习惯,陆伯桓以前那可是当他老师的,现在还要考他功课,就总觉得有那么点别扭,但这个别扭在秦元熙几次回答不上来,被陆伯桓按在御案上使劲儿欺负过之后,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陆伯桓,既不是之前陆王爷那张冰块脸,也不像赵拓时那样木讷,兼具了陆王爷的才学与赵大将军的体贴憨厚忠犬,还能帮着处理朝事,秦元熙别提多满足了。 心里一美滋滋就容易放松懈怠,他这一懈怠,礼部选婚期的折子就被大大咧咧放到了陆伯桓的手里。 陆伯桓开始的时候没在意,翻开以后才发现是礼部的折子,当时他就猜到了可能是什么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想着要配合秦元熙的安排,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专门把这个折子放到了秦元熙装模作样要看的那一摞里面,还特意放到了第一个,他要看的话,肯定能第一个就看到。 结果,秦元熙逗着小宝玩了半天,小家伙很缠父皇,等秦元熙抽出来时间看折子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哪怕就只是那一小摞,他也没有办法看完,于是乎,一分为二就又匀给了陆伯桓一摞。 陆伯桓:…… “不如我们换换,你批这些怎么样?” 秦元熙拿着朱笔头也不抬:“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的。” 下笔如有神,看起来工作得相当专心的样子,陆伯桓还想再说,可看秦元熙一副心虚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难道他知道选婚期的折子在里面,所以才故意拿给我,是想让我选日子? 陆伯桓是怎么想的,秦元熙可不知道,他之所以心虚是因为,哄孩子玩本来就不务正业了,把工作都推开陆伯桓,他心里上过不去,更不用说,刚才分奏折的时候,秦元熙搞了点小动作,他分给陆伯桓的那一摞,显然多了几本。 反正现在是有人宠着的,偷懒也偷得光明正大,见陆伯桓问他,还当是被陆伯桓发现了他分奏折不公平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心虚? “我拿主意?” 陆伯桓拿着笔在日期上看来看去,又问了秦元熙一遍。 秦元熙非常肯定:“当然,你以后就是我的皇后了,咱俩是一体的,我的意见就是你的意见,有什么不可以吗?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事儿你尽管拿主意,不要紧,快点搞完这些睡觉了,明天还要早朝呢,啊,好困。” 陆伯桓低头看着折子上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其实哪一天都可以,他有点私心,想来想去,最后选了一个最近的时间。 拿笔圈起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竟然也有些迫不及待。 大婚,真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阴差阳错就这么把婚期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六这一天,礼部那边确定好之后就又上了一道奏折给皇上,这次的奏折并没有混在一起,是礼部侍郎亲自拿着奏折明明白白交给皇帝陛下的。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想着亲自送过来好讨个封赏。 毕竟这可是大喜的事情,谁看不出来陛下对婚事的重视,这可是美差,他在礼部打了一架才赢来的机会。 结果秦元熙打开奏折一看,就不悦地扫了那人一眼:“你们礼部最近也越来越懒了吧?朕让你们选日子,好歹有个选项是不是?你就送过来一个日期,那万一朕不喜欢,或者这个日子不合适怎么办?还是说开了春就这么一个好日子,其他时间都不宜婚嫁?” 不咸不淡的一顿排贬,虽然没有说重话,但也确确实实表达了皇帝陛下的不满意。 礼部侍郎腿都抖成了罗圈腿:“这、这不是陛下选好的日子吗?”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陛下不记得了?”侍郎小心翼翼地提醒:“礼部拟定了十来个日子请陛下旨意,陛下朱笔圈的四月十六日,这难道是出了岔子,陛下选的不是这一天?” 乖乖,那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差事可就办砸了! 连陛下选的婚期都能弄错,他们礼部还能干什么吃,干脆全都回家种红薯算了! 礼部侍郎瑟瑟发抖,恨不得原地消失,这锅是大家的,他只是来送个信儿,难道要顶了这个罪过不成? 一时间心里面七上八下,连回老家做什么事情都想好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仕途就此折损。 “朕亲自选的?”秦元熙拧眉,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奏折上的?” “是。”礼部侍郎老老实实回话,生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天的?” “就两天前的奏折。” 秦元熙想起来了,脸色也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他前两天犯懒,奏折都推给阿拓来批,一方面是真的偷懒,他喜欢这种在不是很紧要的情况下被纵容的感觉,有一种被呵护和爱着的感觉。 另一方面,秦元熙自从知道陆伯桓心里面结之后,就知道这家伙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还有点别扭的,朝政方面的事情之于他就是双刃剑,陆伯桓有这个能力,同时他自己心里面也很介意这件事,秦元熙就想着在这方面给他点不一样的体验。 毕竟现在跟过去那可不一样了,他这是在给自己的老婆孩子干活呀,心里面不得美滋滋的? 谁知道,偷个懒而已,竟然漏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怪不得那天批奏折的时候陆伯桓的表现就怪怪的,还问了他好几次,现在想想,那家伙心里面指不定怎么想的呢! 他精心准备的惊喜,还没开始,就提前夭折了。 好丧,这可怎么办呀。 “陛下,这婚期……” 看陛下脸上神色有变,侍郎大人胆颤心惊地多问了一句:“可要更改?” “不该,就这么定下来吧。” 懊恼归懊恼,但这个婚期可是陆伯桓亲自选出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阿拓也在盼着他们的婚礼,说明阿拓喜欢这个日子,虽然过程中可能有那么点小差错,但只要阿拓喜欢,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不就是惊喜没送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这次露馅了,那不如再搞一个好了。 秦元熙很快就把自己给劝好了,回到寝殿的时候,陆伯桓正在陪小宝玩游戏,小太子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不仅仅秦元熙玩起来就撒不了手,陆伯桓也逐渐沉迷养娃的乐趣之中。 小家伙颤颤巍巍走得还不够稳,陆伯桓给他做了一个带轮子可以一块儿动起来的小马驹,小宝左手牵着小马驹,右手拉着他亲爹,在大殿里撒欢。 看见秦元熙进来,小家伙可兴奋了。 他现在已经过了认人的阶段,知道这是自己的双亲,咿咿呀呀“叭叭”“叭叭”地叫着。 陆伯桓嫌弃不成体统,还要纠正:“叫父皇,来,父~皇~” “叭叭”“叭叭” 秦元熙笑:“你可以了,他才多大会叫爸爸就行了,父皇多难呀,你可别欺负我儿子。来儿子,爸爸抱。” “叭叭”“叭叭” “我儿子真聪明。” 搂着儿子“吧唧”亲了一大口之后,秦元熙才去看陆伯桓,看了一眼又立马把视线收了回来,拿着小宝的小爪子,冲着小宝说:“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你有事跟我说,别看着小宝,看我。”陆伯桓哭笑不得:“怎么,不敢看着我说?” “不是。”秦元熙斯斯艾艾:“那什么,就是大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不是在朝堂上就说过了吗?”陆伯桓忍着笑意,知道他是发现自己把婚礼日期给定下来了。 “你忘了吗?早朝上你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不是。”秦元熙扭捏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就是吧,等到婚礼的时候,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让人悄悄准备婚礼的事情,没想到礼部那些人出了岔子,把选婚期的折子送到了你那里,就、露馅了。” 秦元熙的语气十分懊恼:“我的惊喜就没了,既然你都知道,我就想问问,关于婚礼你有什么意见没呀?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都满足你。” “是礼部的人出了岔子吗?”陆伯桓带着笑意故意问:“不是某人偷懒把奏折都推到我这里来的吗?” “那不重要!”秦元熙打岔:“选婚期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得亲自递到朕手里才行,这是他们工作的疏忽,这次就算了。” “你还没说呢,快说快说你有什么要求没?” 陆伯桓看着秦元熙眼里的璀璨星光,把手伸到小宝的手心里,小家伙知道这是爹爹要跟他玩,立马就捏住了陆伯桓的手指头,咿咿呀呀高兴起来。 陆伯桓笑了笑:“没有了,陛下许我后位,再无别的要求,此生已然满足。” “那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陆伯桓接过小宝,语气轻松淡然:“不,我要的很多,陛下都已经给过了。” 小宝吱哇乱语,虽然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也要参与一下才行。 “你别说是小宝,小宝是我的!” 秦元熙警惕地看着陆伯桓,儿子是他生的,跟另一个爸亲这种事情就很让秦元熙吃味儿,陆伯桓要是再敢这么说,秦元熙可能要泡醋坛子里面去。 “说什么傻话,你才是我的宝,有你,我心满意足。” 第96章 陆伯桓发现这两天秦元熙神神秘秘的,就上次说什么婚礼惊喜事件失败之后,他显然又有了别的打算,小主意一套一套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要搞哪样,陆伯桓也试探着问过,结果秦元熙的嘴巴很紧,怎么都问不出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愿意细说,还一个劲儿让陆伯桓等着看。 那陆伯桓就只能等着了。 以前秦元熙下了朝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宝,现在小宝也不看了,下了朝人就跑得没影,而且避免惊喜再次出差错,秦元熙还再三叮嘱,一定不许陆伯桓乱打听,只要他静静等待就好,等到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他到底是什么的。 都这么交代了,那陆伯桓就假装一切很正常,假装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等着看秦元熙到底在搞些什么。 秦元熙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又是下了朝不见人影,陆伯桓这两天都习惯了,把小宝放在腿上,一边批奏折一边哄孩子,小家伙年纪不大一点点的,就知道捧着奏折玩,陆伯桓也还有兴致,碰见什么好玩的折子就念给小宝听,也不管小家伙到底能不能听明白几个字,反正他是要念的。 身为储君,教育一定要抓紧,就必须得从娃抓起才行。 奏折批了一半,就听见外面有动静,陆伯桓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内侍脸上带着喜色,捧着什么东西过来,他还没张嘴问呢,那边就先道了喜。 “陛下给王爷送礼物呢,王爷看看?” 一并跟过来的还有小宝的嬷嬷,也是笑呵呵把小宝抱走了:“陛下交代了,今日小太子要读书,就不打扰王爷了。” 陆伯桓摇头笑:“找的什么借口,小宝看什么书?” 嬷嬷从善如流地回:“自然是陛下给小太子准备的故事书,太子殿下可喜欢了呢,每天都要看呢,今天的还没看,奴婢就先带殿下读书去了。” 小宝还有点舍不得爹爹,伸着爪爪要爹爹抱,这孩子从出生起就爱黏着陆伯桓,之后陆伯桓离宫了一段时间,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时刻惦记着,从双亲回来以后,除了早朝时间,基本上就没离开过两个人,就是有嬷嬷照看,基本上也都是在身边。 小家伙聪明,一看时间也不到睡觉的时候,就不太愿意离开爹爹。 陆伯桓捏着小家伙的肉手,跟他商量:“爹跟你父皇有点事情要做,小宝先自己去玩好不好?等事情忙完了,爹会带父皇去看你的,小宝乖。” 陆伯桓对孩子的教育理念还是挺先进的,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秦元熙的功劳,总之他们家是不拿孩子当孩子看的,虽然孩子才一点点大,但那并不妨碍他们跟孩子讲道理,甭管能不能听懂,道理就一定要从小就开始讲,要从小就开始培养。 哄了小家伙几句之后,小宝才依依不舍地跟爹爹挥手。 然后陆伯桓才腾出手去看秦元熙送来的礼物。 “他送我衣服做什么?” 还不是一般的衣服,陆伯桓拎起来看了看,这应该是江南锦绣坊出品,不是宫廷内制,是时下达官贵人最喜欢买的一家衣服,据说在京城很受欢迎,就连不闻外事的陆伯桓都有耳闻,可见锦绣坊火成什么样子。 衣服的料子摸起来就不俗,素色镶金边看起来既优雅又华贵,袖口不知道是用什么丝线绣出来的暗纹,犹如水纹一般波光粼粼,但是布料上看就是十分灵动,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做出来的衣裳。 “奴才侍奉王爷更衣,陛下在玉琼殿等着王爷呢。”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陆伯桓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要靠衣裳来打扮,换好衣服的时候站在镜子前面,他都有点不太敢认识自己,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大抵就是更好看了一点? 这么一想,连陆伯桓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人自己夸自己好看的? 实在是厚脸皮。 内侍一路领着陆伯桓就去了玉琼殿,到门口的时候就不往里进了,只是笑意盈盈地对陆伯桓说:“后面的路奴才就不方便跟着去了,王爷请便。” 说着还帮他开了门。 心里知道是秦元熙搞的鬼,就是他这段时间忙活的什么惊喜之类的事情,原本陆伯桓就只当他是一时兴起,由着他去玩儿了,可到门口的时候,竟然还会有一些紧张,抬脚迈步的时候,差点都不知道应该先动哪一只脚。 摇头暗自苦笑,他竟然也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时候。 大门在陆伯桓身后缓缓合上,到这时候陆伯桓才真的傻在了原地。 皇宫里乱七八糟的殿很多,这里一个那里一个的,陆伯桓平时虽然在宫里面的时间不少,但认真说起来,他只熟悉陛下的寝宫还有他之前住的月华殿,再往里面走,陆伯桓就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他现在身处的玉琼殿更是闻所未闻。 自然也不知道这座宫殿里种满了花,红色的,粉色的,陆伯桓叫不上来名字,花瓣不大却十分精致,不如御花园里面种的那些名花华贵,却别有一番风姿,满满一院子,看起来相当地令人震撼。 陆伯桓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秦元熙人在哪里,正要去找,就看见不远处花枝上面绑了一个小标记,一个小小的箭头,箭头下面挂着一朵红色的月季花,花开得很好,上面似乎还沾着露水,应该是从宫外弄进来之后,一直都小心养护着。 取下箭头上的月季,陆伯桓又看见前面还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箭头,一模一样的月季花,就是一个指路的标记,他顺着箭头,一路摘了月季过去,一直摘了一大捧,他没数到底多少枝,搂着一怀抱的月季花,陆伯桓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傻了。 他干嘛去摘这个花,万一后面还有,那岂不是拿不完? 幸好,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他看见了秦元熙。 转过一道月亮门,那人就站在一个由各色花朵扎成的拱桥上,显然也是精心收拾过的,陆伯桓远远看着就注意到,秦元熙身上穿着的衣服跟自己的身上这件应该是同款,唯一不同的是滚边还有一些细节上的处理,秦元熙那件少了很多繁复的花纹和修饰,袖口做成了束口,更显得飒爽些。 除此之外,秦元熙手里面还捧了一束花。 远远看着也是跟自己手里的月季同款,红色的大月季花,不过秦元熙手里面那束很明显要比陆伯桓一路捡过来的要更奢华一点,花朵更大更精致,看起来也更漂亮。 就在陆伯桓要走过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哪儿响了音乐,跟他之前听过的都不一样,曲调十分欢快,听起来就很热闹,跟宫里面常演奏的雅乐都不一样,伴随着音乐,秦元熙就一步步走了过来,在距离陆伯桓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忽然举着手里的花单膝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可把陆伯桓惊得不轻,怀里抱着的月季花直接撒了一地,陆伯桓两步过去就要把人搀扶起来。 “这是做什么?!陛下万金之躯,怎可如此!” “哎呀,你怎么打断我。”秦元熙也是哭笑不得,赶紧从陆伯桓手里挣脱开:“我求婚呢,我话都没说呢,我后面还有呢,你别捣乱,你安生站着,对,就站那儿,别捣乱!” 陆伯桓见他还要跪,擒着胳膊不放人:“不行!” 而且脸也变得有点臭,秦元熙知道这家伙的臭毛病是犯了,顺势过去咬了一下陆伯桓的耳垂:“我告诉你,这是我们那儿的规矩,婚礼之前必须得有这个一个仪式才行,只有进行了这个仪式,才能得到祝福,然后才能举办婚礼,这是前提,必须要有的。” “你乖哈,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你就稍微委屈一下,先顺着我点,把我的风俗进行完,好不好?” “什么风俗要你跪我?”陆伯桓不答应:“既然入了我大秦,那以后就按我大秦的风俗行事,我说不许跪就不许跪。” “哎我说你这死脑筋!”秦元熙好不容易准备的求婚,还没开始就要夭折,他怎么可能会甘心?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要跟我捣乱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弄这么些,可费了不少的功夫,今天你必须得听我的,过去站那儿,我就一句话的事儿,不就是膝盖着地一下吗?你麻溜儿的一会儿就完了,再磨叽下去天都黑了!”秦元熙推搡着陆伯桓:“过去过去,就站那儿,对,站那儿别动,听我指挥,站好了!脸上带着点笑意行不行?我又不欠你钱,快点,笑一笑!” 陆伯桓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也不知道到底是笑呢还是哭,总之看起来就真的很不是那个滋味。 秦元熙也不追究那么多,单膝跪地把自己准备的一捧假装是玫瑰的花举起来,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地说道:“阿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有一点心里话想跟你说。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我们那儿比较开放一点,年轻人甚至可以不结婚自己独身一辈子,我有想过如果遇不见那个我的爱人,我的一辈子就要在孤独寂寞中度过。 但因缘际会,我遇见了你。我对你有见色起意,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这人长了一张我喜欢的脸,我承认我很俗,谁让我就是个俗人呢,之后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你的所有都在我的审美点上,长得好看就不说了,你的脾气性格,我们相处时的轻松自在,甚至、床上的契合度都是那么的完美,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那个我可以共度余生的人。 阿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往后余生,我都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你愿意跟我成婚吗?你愿意跟我共度余生吗?” “我、” 陆伯桓刚张嘴,秦元熙就生怕他又出幺蛾子,赶紧提醒:“说愿意就好。” “我愿意,那你能起来了吗?”陆伯桓的眼睛有点红。 秦元熙从花心里面掏出来一枚戒指,笑着对陆伯桓说:“戴上这个才可以,手给我。” 陆伯桓不知道他搞什么,听话的把手递过去,就被秦元熙嫌弃了:“左手啦。” 然后手指上就一点冰凉,银色的圆环套进手指,应该是个戒指,但是又跟陆伯桓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非常独特。 戒指戴好之后,陆伯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元熙拉了起来,直接搂到了自己怀里:“这样可以了吧?以后都不许,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只此一次,求婚嘛,一辈子一次的,很重要。”秦元熙浑然不往心里面去,又花心里面摸出来另外一个圆环:“快快快,帮我戴上,这就是咱俩的结婚戒指,以后戴上戒指就要记得你是有夫之夫,自觉点,不要被外面的莺莺燕燕迷花了眼睛。” “这个呀,在我们那儿就结婚戒指,这个戒指可不一般哦,别看它只是一个装饰品,我告诉你作用可大了呢,戒指戴到这个手上,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已经成婚了,这是已婚人士身份的象征,懂吗?”秦元熙摸着陆伯桓手上的戒指:“戴上戒指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谁都不许惦记。” “本来就是你的,也没人敢惦记。” “还有这个花。”秦元熙献宝似的:“我找不到玫瑰花了,我们那里玫瑰花代表爱情的,但是我看这个跟玫瑰花差不多,就拿来代替一下,这一捧是11朵,代表一生一世,送给你,把我的一生一世都送给你。” “不好。”陆伯桓接过花束,看了看有点不满意:“为什么是一生一世,我们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生生世世要多少朵玫瑰才可以?” “这个、”秦元熙也有点为难:“可能要九百九十九朵?” “哪有那么多呀,就这几朵还是我花了大价钱找人收购来的,这种花很少见,尤其是这个季节,能找到这十来朵那都是仗着朕皇帝的身份了好不好?”秦元熙哄着陆伯桓:“就先一生一世过着,等过两年,咱让人培育,种个几亩地,永生永世都可以,好不好?” 这才算是勉勉强强把臭脸的陆伯桓给哄了回来。 第97章 好,当然好,哪里会不好。 这个惊喜是完全出乎陆伯桓意料之外的,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有花香浮过,那一刻,美好得不真实。 “还去哪儿?” 被秦元熙拉着一路往前走,陆伯桓对宫内的路不熟悉,只觉得拐来拐去,再看时已经是别有洞天。 “怎么样,不错吧?”秦元熙得意洋洋:“我在宫里找了好多地方,就这里最适合约会了,来,快请坐。” 宫里的好景致很多,秦元熙找的这个地方相当别致,有花海有水榭,抬头能看见月亮,低头可以照见水影,十分有情调。 他还特意寻了宫里特制的烛台,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蜡烛台插着漂亮的蜡烛,烛光盈盈,相当有氛围了。 秦元熙给陆伯桓拉了椅子,然后自己转身要去对面落座。 他准备的餐桌是特意照着西式的来布置,长长的桌子两个人一人一头,中间布置了各种装饰鲜花,只等一边上菜一边聊天。 “来举杯庆祝一下。” “你怎么坐那么远?” 杯子还没举起来,陆伯桓就先不高兴了,秦元熙还没来得及反应,陆伯桓就拿着酒杯跑到了秦元熙的身边:“我要坐这里,太远了,我看不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怜和委屈。 “那、算了算了,坐哪儿都一样。” 挨得近一点他也很高兴。 烛光晚餐是意料之中的尽兴,秦元熙多喝了几杯酒,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绕是陆伯桓扶着他,脚步也踉跄了很多。 偏偏他又不好好走路,故意往陆伯桓的身上歪,东倒西歪歪七扭八生生把自己搞成了蛇形走路。 攀着陆伯桓的肩头,小声地说着悄悄话:“我开了房,我们庆祝庆祝。” 虽然不知道开房是什么意思,又跟庆祝有什么关系,但陆伯桓看着秦元熙不安分的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今天高兴,也喝了不少的酒,虽然不至于醉,但秦元熙的手摸到他胸口的时候,陆伯桓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乖一点,别乱动,我带你回去休息。” “不回去!”秦元熙嘟囔着嘴,一把扯过陆伯桓的衣襟,低头就咬了上去,压着陆伯桓的唇,轻轻蹭了蹭,眼里一片水意。 “不回去,开房,刺激。” 然后拉着陆伯桓就拐进了隔壁的偏殿。 皇宫最不缺的就是房子,再加上宫里面又没外人,那么多间房子他想去哪儿睡就去哪儿睡! 陆伯桓被推搡着进来以后就发现,这里也是被提前布置过了,还没等他细打量,怀里的人就压了过来,带着几分急切,撕咬着陆伯桓的嘴唇。 完全没有章法,一切凭借本能,遵从的是身体最原始的冲动,秦元熙攀着陆伯桓的肩膀,几乎把自己揉进了陆伯桓的身体里。 尤觉不够。 不够,不够,还想要更多。 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无助望着陆伯桓,拉着陆伯桓的手往下,声音越发的轻,显得楚楚可怜:“阿拓,阿拓,我难受,帮我,摸摸,要你摸摸。” 陆伯桓没说话,搂紧了怀里的人,扫了一眼床榻的位置,直接抱着秦元熙就过去了。 床榻都是崭新的,甚至还能闻到熏香的味道,松软的被褥能把人直接陷进去,陆伯桓刚虚虚压着人,还没来得及动作,怀里的人就挣扎着爬到了陆伯桓的身上,陆伯桓护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着。 秦元熙摇摇晃晃爬到上面,把陆伯桓压在了下面,一手捏住陆伯桓的衣领,一手摸着陆伯桓的脸颊,笑得跟个恶霸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衣服吗?” 陆伯桓的喉结动了动,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盯着上面的人看。 醉酒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诱人,多看一眼,陆伯桓就怕自己把控不住。 “不知道。”陆伯桓顺着他的问:“你为什么送我衣服?” “因为、”秦元熙故意停顿了一下:“因为在我们那里,如果送了爱人衣服,就代表着要亲手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我送你衣服,当然是为了亲手把你脱光呀!” 小醉鬼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揪着陆伯桓的衣服笑得十分开心。 “那你要脱吗?” “要!”秦元熙下手就开始剥陆伯桓的衣服,只可惜,这衣服设计十分繁复,他对这些层层叠叠的衣服一向没什么主意,业务能力并不熟练,折腾了好一会儿,也只是毫无章法地扯乱了陆伯桓的领口,露出来一大片蜜色的肌肤。 馋。 眼巴巴地馋着,秦元熙更委屈了。 “我帮你好不好?”陆伯桓的声音沙哑,细听之下还带着几分的压抑。 “好。” 秦元熙很乖,说什么就是什么,陆伯桓要帮忙,他就坐在陆伯桓身上看着陆伯桓自己主动解衣裳,衣裳解了一半,秦元熙的眼睛都红了。 “你欺负我。” 委委屈屈,好不可怜。 “我怎么欺负你了?”陆伯桓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呢。” “你就是欺负我!”再次控诉,秦元熙难耐地在陆伯桓身上蹭了蹭,显然已经有些把持不住,干脆就伏在了陆伯桓的身上,小声喊着:“阿拓,阿拓,难受。” “自己来,好不好?”陆伯桓顺手也剥了秦元熙的衣服,吻着他的唇角,把人往怀里压了压:“我知道阿熙想在上面的,自己来好不好?” 秦元熙眼睛亮晶晶的,扣着陆伯桓的肩膀由着陆伯桓摆弄,等有了感觉之后,身体也就有了自己的意识,秦元熙只是依从着本能起起伏伏又沉沦再三,终于力竭,眼巴巴望着陆伯桓,无声地求援。 陆伯桓也没有二话,接过传力棒,开始大力冲刺起来。 陌生的寝殿,格外不一样的感觉,两人畅快淋漓到半夜,翌日,理所当然误了早朝。 秦元熙睡得癔症,根本就不想起来,寻着温暖的地方使劲儿钻,差点把陆伯桓从床上挤掉,尤是不满足。 “好困,腰好酸。”眼睛都没睁开,秦元熙就开始推卸责任:“你好狗,真过分,都什么时辰了,都误了早朝。” 大有老子君王不早朝全都赖你的意思! 陆伯桓搂着人,顺手去给他捏了捏腰:“是这里吗?” “嗯,再往下一点点。对,就是这儿,加点力道。”秦元熙哼哼两声:“舒服。” “别叫。”陆伯桓抽出手来,让秦元熙趴着。 腰上的力道很舒服,原本的几分起床气都被按没了,秦元熙现在浑身散发着懒洋洋且十分舒坦的气息。 “怎么,怕我把你叫硬了?”手还不老实地要去摸陆伯桓,可惜被陆伯桓躲了过去,没有摸到。 “我叫得好听不好听?” 再没有什么能比大早上两个人窝在被窝里面讲骚话来得惬意了,这简直就是向往中的生活。 “好听。”陆伯桓耳朵有点红,按着秦元熙的手差点往别的地方滑,幸好他还有点自制力,不然恐怕要出事情。 “那你喜欢不喜欢?” 秦元熙笑嘻嘻地转过来,不让陆伯桓再给他按腰:“说呀,到底喜欢不喜欢。” 喉咙有点紧,陆伯桓眼眸微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短暂地沉默之后才回:“喜欢。” “那我叫给你听呀。”秦元熙眼里憋着坏笑,凑到陆伯桓耳边,压低了声音乱叫几声,在陆伯桓的手伸过来之前,慌忙逃走。 陆伯桓只拉到了他的一截衣角,秦元熙人已经从床上跳了下去,笑得弯了腰。 “穿鞋。” 大清早被撩拨了一番的陆伯桓有点无奈,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提醒秦元熙:“这会儿小宝该吃早饭了,往常都是我们陪着他,今天不见人他可能要闹脾气,不如你去看看他。” “我去看小宝,那你做什么?”秦元熙揶揄地看着陆伯桓,然后走近,手摸到了被子里面:“把我支走,你想自己一个人做什么坏事?嗯?” 陆伯桓的脸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声音更紧了几分:“别闹。” “不闹,我帮你。” 秦元熙说到做到,说帮忙就真的是帮忙,只是这个忙帮得有点久,等他帮完忙,手腕都酸了,就很辛苦。 第98章 婚前的这段时间,是秦元熙过得最舒心,最痛快的一段时间,幸福得简直要冒泡泡。 大婚的事情也由陆伯桓全权接手负责,秦元熙只负责提意见,改方案,把他想要的婚礼细节统统告诉陆伯桓就好,其他的那些细节问题,就都有陆伯桓来处理。 皇帝大婚自然不是小事情,真到了要准备的时候,秦元熙才知道有多麻烦,以及他之前还想瞒着陆伯桓搞惊喜是多么天真的行为。 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礼部主要负责,其他各个部门协调处理,基本上每一个人都能派到一点活儿干,根本就不是能私下里悄悄准备的,这工程想到的浩大,要不是有陆伯桓盯着,这一摊事儿,秦元熙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搞定。 每到这时候,秦元熙就感慨,他真是命好,有这么能干的夫人在身边辅佐,这个能干必须是各种意义上的能干,就是厉害得很! 大婚立后可不是小事情,礼部那边列了一系列的流程,拿给秦元熙审阅,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让人头大,都说古人的礼仪繁琐,秦元熙没想到能繁琐到这种程度。 “这规矩也太多了吧?” 他以前也去参加过亲戚的婚礼,那时候就听新人抱怨说婚礼上太累太辛苦了,要不是为了给家里面人一个交代,他们肯定不愿意办婚礼,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等看完礼部列出来的各项流程之后,秦元熙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跟皇帝的大婚比起来,现代婚礼简直就是过家家玩儿一样,不要太轻松好吗?! 他这儿还没叹完气,陆伯桓就过来摸了摸秦元熙的脑袋:“已经让礼部把不相关的步骤都去掉了,陆家那边没有人,皇室宗亲来的也不多,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可能会辛苦一点,陛下只能暂且忍耐些。” “没事儿,有仪式感是好事情,结婚这种大事情,就应该办得很隆重才行。”秦元熙握着陆伯桓的手,语气郑重:“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我就是不太习惯,我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太大了,你也知道,这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皇帝?还要用皇帝的身份结婚?我要是知道,估计梦里都要笑醒了。” “再说了,我觉得办大点也挺好的。”秦元熙看着陆伯桓笑:“这可是咱俩一辈子的事情,当然得咱们隆重怎么来,不然,我可怎么对得起你,你说是不是?” 皇帝大婚就是想简单也简单不了,更不用说,其实陆伯桓压根也没想简单。 他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挺温和的,可实际上,连自己的醋都吃的人,能大度到哪里去? 这不仅仅是皇帝大婚,还是他的立后大典,自然要大办特办,他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那个人是他的,免得一些不该惦记的人瞎惦记,也绝了某些人的想法,陆伯桓就是要通过这次大婚,让那些还打着小九九的人彻底死了心! 大婚前期的准备工作在陆伯桓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秦元熙只做了两件大事,第一就是把宫里面剩下的那些适龄女子都放了出去,跟之前不一样,这次是正大光明走正规渠道放的人,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年老又无所依靠的嬷嬷,以及无法出宫的内侍们,宫内的妙龄少女几乎全数都放了出去。 对一些不想出宫还持观望态度的,秦元熙也没留情,把那些人统统都扔到行宫去了,反正行宫天高皇帝远的,去留随意不再做约束,总之是不能再留在宫里面,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招新的宫女入宫。 这项举措引起了不少议论,就连陆伯桓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浅浅地跟秦元熙聊起了这个问题。 “你把她们都放出宫了,那谁来服侍?还有宫内的日常杂事怎么处理维护,是不是有点过?” “不过。”秦元熙彼时已经很困,揉着眼睛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伯桓:“你没统计过宫内的人员,相当富余,那些已经被阉割也没办法再出宫的内侍就已经足够维系皇宫的日常运行工作,之前那些宫女大部分都是留在各妃嫔处侍奉,说是侍奉其实也就是做点杂活儿而已,现在宫里面又不需要,几位老太妃身边也都有人,更是用不着,就咱俩加一个小宝能用多少人?” “犯不着留着那些姑娘们在这儿白熬。”秦元熙眼睛也没睁:“还有一点,我不说你也知道,你真以为宫里面那些宫女都是干活儿的?有多少都指望着能一·夜飞上枝头做凤凰,只要这些人一日在宫里,一日她们就存着这个念头,不得安生,不如早早放出去,各自寻出路得好。” 陆伯桓捏着秦元熙发丝良久没有说话,就在秦元熙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又听他问:“陛下以后都不打算纳妃了吗?” 瞌睡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元熙揉着眼睛警惕地看着陆伯桓:“你什么意思?” “很想我纳妃吗?” 不等陆伯桓回答,秦元熙就恶狠狠地说道:“不可能,别做梦了!” 说完以后看着陆伯桓还是不解气,直接把被子整个卷走,背朝着陆伯桓,不想搭理他。 陆伯桓也不生气,自己凑过来,挨着秦元熙:“其实,你要是想的话,我没关系的,自古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有喜欢的,完全可以收进来,我容得下她!” 细听这后面几个字就会发现,里面藏着一个黑色的旋涡,会吃人的那种。 “我容不下!”秦元熙瞪大了眼睛,抬脚就踹了过去:“你他么诚心的是不是?还纳妃,老子弯得彻彻底底,连孩子都给你生了,我纳妃?找一堆女人进来,给我戴绿帽子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也少跟我来这套弯弯绕,再让我发现有下一次,自己滚去睡地板!” “不睡地板。”陆伯桓把人搂紧:“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对哪个女人有什么别的心思,我会让你后悔的!” “行了你,腹黑不腹黑呀。”秦元熙不耐烦:“你是不是婚前恐惧症?我都没恐惧不恐惧什么?不就是成个亲,结个婚,怎么还事儿上了?以前也没提这茬,我就遣散个宫女,瞧你这思维发散的,赶明儿找个空旷的宫殿,专门给你自己造个酿醋坊算了。” 秦元熙气得哼哼唧唧,陆伯桓却很是满意,顺着秦元熙的脖颈吻了一下,把人拥到怀里。 “我不恐惧,我很期待我们的大婚。” “大婚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昭告全天下,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次谈话之后,秦元熙就把第二件大事给做了。 他在大婚之前,提前颁布的诏书,正式册立陆伯桓为皇后,同时也下了一道旨意,提倡一夫一妻,夫妻一体,只有明媒正娶的夫人才是法律上承认的关系,这道旨意下来以后,可以说是举国上下一片沸腾,大部分都是反对的声音,但秦元熙高坐龙椅之上,他根本就不看不听,一夫一妻制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现在之所以会被反对,那是因为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尤其是权贵家庭,家里面养着大把美姬的那些人,当然不会同意。 秦元熙也不着急,现在就只是一个提案而已,真正实施起来还长路漫漫,他也不着急,眼下就是先以身作则,给天下做个表率看看,从他自己开始,遣散宫女,拒不纳妃,守着自家皇后过一对一的小日子,时间长了,上行下效总能慢慢收效,到时候这个政策自然而然也就能推行开来。 等他把这两件大事都办完,也就到了年底,翻了年就开春,大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 除夕那天晚上宫里面有宫宴,这是惯例如此,原本秦元熙还不怎么乐意,他就想团圆夜一家三口吃顿团圆饭的,还要去应酬,烦人不烦人? 哪个公司老板这么没有人性,都大年三十了,还要拉着员工一起搞团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这个公司的老板被员工们强迫着必须得去搞团建,就非常郁闷。 “宫宴是必须的,这是彰显陛下天恩浩荡的时候,能跟陛下一起过团圆夜对百官来说是莫大的恩宠,陛下不知道,工部侍郎刘大人半个月前就收拾了崭新的朝服,就等着今日的宫宴,陛下可不能耍小脾气。” “什么时候耍小脾气了?”秦元熙伸着手,让陆伯桓帮他穿衣服:“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回家去吃饭,宫里面的饭太好吃?好吃就让御厨做点给他们送回去呗。” “也是要送的。”陆伯桓提醒:“已经让御膳房安排好了,几位一品都有食盒,等宫宴散的时候会差人一并送去,以显陛下、” “天恩浩荡。”秦元熙歪在陆伯桓的身上:“朕懂。小宝呢?朕的儿子呢?太子呢?快去把太子叫来,让他小小年纪也提前感受一下家国两团圆的大喜日子,他爹在这儿受罪,不能让他自己享福,我们父子俩必须同甘苦共患难。” “你闹他干什么,小孩子那么小一点。” “你心疼他,你都不心疼我。”秦元熙不乐意:“过了年他都快两岁了,也到了该历练历练的时候,接班人得从小培养,他得熟悉怎么做皇帝,不如就从年三十还不放假开始熟悉吧。” 这眼看着就要胡搅蛮缠起来,陆伯桓只能满口答应:“好好,历练,让他历练总行了吧?” 秦元熙这才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儿子喜欢你,我喜欢儿子,你得喜欢我才行,不然咱家就不能闭环了,儿子喜欢你,你还偏心儿子,我心里面会不平衡的。” “我偏心你,只偏心你。” 已经换上了新衣服的小宝,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及未来还要再经历些什么。 第99章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宫宴秦元熙身边多了一个人,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是陆伯桓这皇后的名分早就坐实了,以往还有另外再单给他开一席,今年就完全不用,直接跟秦元熙坐在一起大宴群臣,俨然已经是个主人模样了。 群臣也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难以理解到现在的慢慢接受。 他们都是做过陆王爷随时可能要造反做皇帝的心理准备,谁也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之后,这陆王爷非但没有做皇帝,竟然跑去做了皇后,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这代表的含义那就完全不同了。 任是谁也没想到,曾经完全不相容的君臣二人,竟然也有如此其乐融融的一天。 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再看这小太子,年岁渐长,小太子的容貌也一点点显现出来,小太子长得十分好看,眼睛像陛下,鼻子像王爷,隐隐约约也能看出来是二者的结合体。 是亲生无疑。 关于太子来历的问题,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是不少人心里面也是有数的,毕竟当初陛下前往行宫暂住的时候,就有一些流言蜚语传出来,虽然后来也都处理干净了,再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可大家伙儿该明白的,也早就明白了。 只能感叹一句,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陛下才是真的天命之人。 题外话暂且不表,今年的宫宴跟往年也有一些不一样,往年宫宴大臣们也都可以带着家眷来,有些什么歌舞献艺之类的,一来是凑个节目热闹热闹,二来也是为了在这样的场合里能大展身手,若能得陛下赏识,那自然荣华富贵,可今年就完全不一样了。 陛下之前几道圣旨一下,早就把一些人想出头的心思给打压了下去,谁还敢在这种场合出风头? 万一出不好,招惹了未来皇后殿下的嫉恨,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那就不仅仅只是后宫争风吃醋那么简单的,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陆伯桓他就是换个身份去做了皇后,他也依旧是陆伯桓,得罪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往年那些勾心斗角争奇斗艳今年统统都不存在,宴会上一片祥和,大家吃吃喝喝,乐得清闲。 清闲是清闲了,显得有点冷清。 秦元熙才不管宫宴冷清不冷清呢。 对他来说,这就是除夕夜加班,幸好他老婆孩子还能陪着一块儿加班,情绪不至于太低落,还能露出来个笑脸,要真让秦元熙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宴赏群臣,秦元熙非恼死不可。 “小宝不能吃那个,你别喂他。” 陆伯桓一个眼神没看见,秦元熙就拿着筷子要给小宝喂食,陆伯桓赶紧给他拦下来:“嬷嬷带他吃过了,就让他在这儿玩一会儿就好,你别老喂他吃东西,夜里积了食,又睡不好觉。” “我就玩玩嘛。” 秦元熙也没真打算喂,对小宝他还是很上心的,就是看小家伙有意思,想故意逗着他玩儿而已,哪知道就让陆伯桓给看见了。 “我的酒呢?”秦元熙端着酒杯,有点意见:“怎么是空的?” “少喝点酒,别一会儿醉了。” 陆伯桓这会儿就是看着两个孩子,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甚至看起来小孩子还比较听话一点,反而是大孩子一个劲儿地找事情。 “那也不能给我个空杯子,好歹给口喝的嘛?秦元熙委委屈屈:“今天过年哎,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已经让人去拿了。”陆伯桓低头笑:“怎么还委屈上了,让人给你准备了果酒,那个味道好,不上头,尝尝是个意思就行了。” “嗯,好。”秦元熙点头,陆伯桓又给他一个眼神,提醒:“你说点什么,大臣们都等着呢。” 大臣们确实都等着。 每年的宫宴其实就是一个惯例,取的是君臣同乐之意,并不是真的就来吃喝玩乐的,除夕夜取个好意头,来年要继续努力工作而已。 其中宴会上重中之重的环节就是皇上的讲话,按秦元熙的理解就是这会儿得做个年终总结,各部门今年工作怎么样,谁做得好,就重点表扬几句,然后再给发个年终奖,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跟开公司做老总也差不多的感觉。 秦元熙的果酒到了,他也没客气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酒杯一举起来,群臣附和,先说了点场面话,大过年的就是图个高兴,场面话说完了以后,秦元熙又看了身边的陆伯桓一眼。 陆伯桓正抱着儿子逗着玩,眉宇间尽是温柔的神色,秦元熙的表情也放柔了很多。 “诸位臣工这一年也辛苦大家了,今日宫宴朕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君臣略微聚聚,大家也都早些回去跟家人一起守岁团圆吧。” 大臣们都赶紧称“是”。 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陛下的心早就不在宴会上了,咱们这位陛下呀,绝对是个爱家的好男人,有陛下珠玉在前,他们当然得向陛下学习。 “年后给大家放假,也都松快松快,各部门每日留人值守,不可懈怠了公事。”秦元熙又补了一句:“另外,过年期间,诸位也要严于律己,不可过于放肆,若有扰民现象,教朕知道了严惩不贷,你们回去也都跟家里面的说说,切不可纵容家人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明白吗?” 寥寥几句话恩威并施,陆伯桓捏着小宝的手,眼里全是满意。 他越来越像那回事了,从一开始的怯弱,朝堂上坐立不安,到现在完全有自己的想法,知人善用运筹帷幄,离贤良君主的距离越来越近。 真好。 宫宴结束后,按照陆伯桓的交代,又特意给几位大臣送了食盒,其中有多给王丞相准备的一份,老丞相看着自己马车里的赏赐,热泪盈眶的同时也感慨万千。 他心中最挂念的事情终于有了善果,至此以后陛下与王爷同心同德,二人携手治理江山,这是天下万民求不来的福气呀。 宫宴结束的时候,小宝已经睡着了,陆伯桓抱着他,秦元熙还有点失落,戳着小家伙的脸蛋,不怎么满意。 “他怎么回事,都说好了要一起守岁的,怎么可以自己睡觉?而且白天的时候不是睡一整天了吗?他怎么这么能睡?” “你别吵醒他。”陆伯桓带着小宝躲开了秦元熙的捣乱:“小孩子这个时辰就该睡觉了,我陪你守岁不够吗?而且,小家伙白天太兴奋,根本就没睡觉,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吧,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这么一点点都不能帮父皇分忧,父皇还得给他准备纸尿布。” “那还要好多年。”陆伯桓把小宝放到他们的大床上,又拿两个枕头左右给小宝放好,护着小孩儿免得他乱翻滚,然后才牵着秦元熙去了暖阁守岁。 “陛下可是有什么打算?” 今日宫宴上那几句话别人或者听不出来里面的深意,但陆伯桓很明白,陛下恐怕要有别的动作了。 “一点想法而已。”秦元熙倒了清茶端着一盘瓜子剥着吃:“先给他们打个预防,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真要做怎么也得等大婚以后才有时间。” “你打算怎么做?” “肃清官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来当官的不都是为着荣华富贵来的,真正为民谋利的又有几个?尤其是做了大官的,就更容易飘了,得给他们树立一个人民公仆的理念出来才行。”秦元熙靠在陆伯桓的肩上:“工资福利我给他们搞定,那就不能再去欺压鱼肉百姓,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以前的时候,秦元熙对做皇帝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认识,甚至还会觉得有点无所适从,有陆伯桓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甚至就连皇帝主要工作批奏折,都得陆伯桓给他安排好才行。 后来陆伯桓病发,很多事情都需要秦元熙自己来独当一面,渐渐地,他就找到了感觉,可以说是归宿感,也可以说是责任感。 皇帝这份工作说难是真的难,但秦元熙慢慢也摸索出来一点小窍门,就当成是经营公司,他就是董事长,董事长不可能事事亲为,大方向把握好知道怎么用人,然后监督他们干活,再恩威并施,做得好有奖金,做不好就惩罚滚蛋治罪,加上皇帝的绝对权威性,可能比做董事长还要再容易一点。 “以后这份责任完成得扛起来,得做出一番事业来才行。”秦元熙握紧了小拳头,壮志满满:“咱俩以后得给小宝做榜样才行。” “真乖。”陆伯桓摸摸秦元熙的脑袋:“不说这些事了,你们那儿是怎么过团圆夜的?” “就吃饭,看节目,放鞭炮。”秦元熙叹了口气:“不过后来不让放鞭炮了,年味都淡了很多,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就算是过年了,还没宫里面热闹呢。” 宫里面不热闹,热闹的是宫外面,隔着宫墙都能听见外面的炮竹声,偶尔还会冒出来几簇烟火,是人间的至欢。 “为什么不让放鞭炮,这是什么规矩?”陆伯桓不理解:“过年放鞭炮这是传统,如果都不放炮了,那还算什么过年?” 很多问题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现代社会变化的又岂止是这一点点,秦元熙也没打算多解释,拉着陆伯桓的袖子:“你带我去放炮好不好?我很久没玩过了,还是小时候在乡下玩过,我们去放炮吧。” 说去就去,陆伯桓一向十分纵容他的,两个人去了御花园,陆伯桓带了不少的炮竹,各种各样每样都拿了几个,陪着秦元熙玩,御花园里留下了一串的欢声笑语。 忽然,鼻尖一点冰凉,秦元熙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点的湿湿的感觉,他抬头望着天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阿拓,你看,下雪了。” “阿拓,新年快乐。” 第100章 四月二十六 宜:黄道吉日 忌:诸事可行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秦元熙就起来了,宫内已经重新布置过,到处都挂着红色的绸缎,贴着大红的双喜字,丁一捧着套崭新的大红色新衣来给秦元熙换上,从里到外全都换成是喜庆的颜色,秦元熙低头看着红彤彤的自己,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丁一,你说这是什么规矩,为什么成亲的时候要连里面穿的衣服都得换成是红色的?” 丁一瞅着陛下心情好,顺着他的意思说:“那自然是图个大吉大利,红色喜庆,就是要从里到为都喜庆才好,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奴才给陛下道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与皇后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你可真机灵,赏。”秦元熙已经换上了簇新的婚服。 这套婚服还有点特殊,以往皇帝大婚,就算是穿了婚服那也是特意给皇帝准备的,龙袍上添点喜色而已,本质上还是以龙袍为主,但秦元熙这件就完全不一样,礼部那边拿出来的几个方案他都不满意,最后还是仿照着民间的婚服又重新设计打样给做出来的。 两套衣服只有细节上的一些差异,他这衣服上绣的图案是龙纹,陆伯桓那件是凤纹,当然,本来秦元熙对这个图案也有点小意见,什么龙呀凤的,可能还是受了一些现代人的片面的影响,总觉得什么这龙凤什么的有个高低上下之分,怪怪的感觉。 他是想让人改的,可又不知道怎么改才合适,自古以后都是皇帝以龙自比,皇后以凤自居,现在让人改,那要怎么改,都改成龙,也不合适呀。 最后还是陆伯桓把人给劝好的,说凤为雄凰 雌,他以男子之身为后用凤纹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十分恰当,秦元熙这才点头。 婚服穿好,时间也还早,丁一特意让人给准备了早膳,瞧着陛下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小心地劝:“陛下多少用些早膳,皇后离宫前交代奴才,一定要伺候陛下用了早膳才行,今日大婚极为耗神,陛下若是不用早膳,皇后要担心的。” “他交代的?”秦元熙笑了笑:“朕又没说不吃,你可真是的,什么时辰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宫迎亲?” “时辰还早,陛下不用担心。”丁一忙回:“礼部的大人都守着呢,迎亲的礼队也早就准备好了,吉时之前会有人来通知,奴才也盯着呢,绝对不会误了时辰。” “那就好。”秦元熙点着头,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粥:“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大婚前一天,陆伯桓就按照规矩出宫去住了,原本是要回王府住一夜,等第二天迎亲的,结果,秦元熙给他另外准备了府邸,说是结婚前一定要买房子,这是他们家那边的规矩,还说什么房子写他的名字,把陆伯桓弄得哭笑不得。 这还不算,出宫之时秦元熙还另外送了他一匹汗血宝马,说什么也是家里的规矩,虽然他人不那边了,但是该给陆伯桓的东西是一样都不能少,别人要有的,他也必须都有才行。 此刻的陆伯桓也早就换好了婚服,在等吉时的时候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下。 古朴的庭院,妆点得十分喜气,到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贴着红色的双喜字,府内的仆人都是直接从王府那边调过来的,人人腰上都系着红腰带,脸上也都带着真情实感的笑意。 王府管家一路找过来:“王爷,哎呦,老奴这又说错话了,如今该叫皇后才对,皇后殿下吉时快到,殿下还是回去等着吧,免得一会儿耽搁了。” “好。”陆伯桓点点头,觉得有点重,他扶了一下头上戴着的金冠问:“陛下从宫里出来了吗?” “迎亲的礼队已经过了顺天门,一路上可热闹了呢。”老管家乐呵呵地:“过来还要一会儿的功夫,陛下吩咐了礼队要绕皇城走三圈呢,王爷,哦,不,是皇后殿下先回去等着吧,一会儿迎亲队伍到了,会有人来通知的。” 礼队迎亲这主意也是秦元熙想出来的。 以往都是皇后自己进宫去然后在宫里面举行大婚仪式,礼部那边才一提,秦元熙就拒绝了,而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要自己出宫来迎亲。 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 可把礼部的人都给为难坏了,想劝一下,可陛下态度坚决,要顺着吧,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最后这个难题还是秦元熙自己解决的。 不就是迎个亲,民间都是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他是皇帝自然不能如此,那把马换成是御辇不就行了。 加上皇帝的仪仗队和迎亲的礼队,浩浩荡荡绝对风光得很,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还不算,迎亲的队伍还必须在皇城里□□三圈让京城里的老百姓都能感受到这份喜气,最后才能前往迎亲的目的地,以彰显他对这次大婚的重视。 礼乐队吹吹打打十分热闹,秦元熙坐在辇车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满了各色的糖果,还有故意包着糖果外衣的碎银子,就这么一路撒折喜糖,到了目的地。 看着大门上挂着的红绸子,秦元熙还真是有点紧张,从辇车里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脚都有点软,幸好身边的内侍扶了一把。 里面的陆伯桓也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按规矩他是在卧房里面等着的,这会儿也有点手足无措,先是坐在椅子上又觉得不太合适,赶忙起来坐在床上,又见婚服有些褶皱,赶紧拉了又拉。 他这儿慌乱地整理着,那边,秦元熙就已经到了门口。 房门外是礼官的唱喝声,陆伯桓下意识捏紧了衣袖,然后房门被打开,他就看见秦元熙一身同样喜庆的红色婚服走了进来。 他很衬这个颜色,越发显得少年肤白如玉,像是精雕玉琢的小神仙。 小神仙已经走到了他跟前,陆伯桓还在发着呆。 “喂,回神了,我之前怎么教的,你得出两道题为难我一下。”秦元熙见他发呆,赶紧小声提醒:“不能让我轻易把你带走的那种,你准备了没有呀?” 陆伯桓还真准备了。 之前过大婚流程的时候,秦元熙有跟他说过这个环节,说是也是他家乡那边的规矩,得出几个难题来为难迎亲的新郎官,是为了让新郎官表达自己的诚意,秦元熙说这个的时候还特意提点陆伯桓,可以让他来表达爱意。 当时答应得很好,后面回去也确实想了。 可现在看着他,陆伯桓就真的想不起来要怎么为难,抿着唇似乎是有些为难的样子,又看了秦元熙一眼才开口说道:“陛下今日迎我入宫,可曾带了表明心意之物?” “带了,朕的一颗真心,皇后可还满意?” “满意。”陆伯桓笑了一下:“那陛下可否略微表示一下真心?” “自然。”秦元熙上前就亲了陆伯桓一下,当着迎亲礼官的面,亲得相当火辣,礼官们都不敢看。 “皇后可还满意?” “满意。” “皇后可愿随朕入宫,伴朕终生?” “我愿意。” 这句话还是秦元熙教给他的,那时候开始陆伯桓就是知道这是一句代表着特殊含义的话,这句话用在此时最妥善不过。 礼官适时地递上红绸,两人牵着红绸再在礼乐之下登上御辇,同样是绕皇城三周,一路敲敲打打热闹非凡。 回去的时候,有红色纱帐挡住了御辇,秦元熙就不怎么守规矩了,靠在陆伯桓的肩膀上,捏着红绸子冲着陆伯桓打趣地笑:“你紧张了。” “原来你也会紧张呀。” “人之常情罢了。”陆伯桓摸了一下秦元熙的脸,有点满足。 他岂止是紧张,从昨夜开始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现在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尤甚。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不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陆伯桓搂紧了秦元熙:“我怕万一一觉醒过来,大夫告诉我说这是我的梦,一切都是我的心病。” “是有点不够真实。”秦元熙嘟囔了一句,然后直接扑了过去。 御辇十分宽敞,他根本就没有收着力道,直接就把陆伯桓扑倒了,压在陆伯桓的身上,低头就咬了下去。 “痛不痛?” 陆伯桓的神色有点呆:“不痛。” 就是心跳有点快。 不痛?果然还是心疼某人,力道太轻了! 秦元熙这次嘴下没有留情,咬着陆伯桓的唇使劲儿咬了下去,半点力道都没收着,咬完以后也没问废话,舌头自己就钻了进去。 亲了个黏黏糊糊。 “要不是一会儿还有大礼,非玩个车震不可!” 一吻之后,秦元熙气息有点不稳,眼角眉梢尽是春色,揪着陆伯桓的衣襟,有点委屈的意思。 陆伯桓现在已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就是有一点不是太明白:“什么时车震?” 秦元熙附耳过去低语了几句,然后就看见陆伯桓的耳垂泛着红,想着帮他整理了一下婚服。 两个人在车上闹了一番,仪仗队已经走在了回宫的主干道上,回宫之后就是大婚的仪式,文武百官在场见证,礼官一声声唱喝,二人拜过天地祭过皇室宗祠,就算是成了大礼,当晚有宾客大宴,不过这皇帝大婚的宴客,算是没人敢胡来,就是讨一杯喜酒而已。 按惯例宴客的时候皇后就回宫候着了,也让秦元熙给改了,两个人换了更简便的衣服,直接一块儿出来大宴宾客,更有甚者,秦元熙还拉着陆伯桓挨桌去敬酒,可把底下的大臣们吓得不轻,满朝文武也只有王丞相踏踏实实喝了皇上跟皇后敬的酒。 酒过三巡宾客自便,一对儿新人就回去洞房了。 当然,着急洞房的自然还是皇帝笔下,他可不愿意把这值千金的春宵一刻用来陪着喝酒,意思到了就行,酒后带着三分醉意,拉着陆伯桓就往床上去。 龙凤烛一点点染着,烛泪堆积在烛台宛若一对交缠的恩爱恋人,宫帐内交叠的身影,几许急促的呼吸声,烛光摇曳了一整晚。 “阿拓,你欢喜吗?” “欢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会有几篇番外 谢谢大家的喜欢 有缘新文见吧 第101章 番外之早朝风波1 自打成婚以后,秦元熙的心就彻底安了下来,老婆孩子热炕头小日子别提过得多美了,都说先成家再立业,他这家成完以后就可以放心地立业了。 做皇帝这项工作,可发挥的余地实在是太大了,秦元熙有很多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可以把大秦做大做强,亲手开创一片太平盛世,想想就很激动人心。 再加上身边有陆伯桓如此贤良的皇后辅佐,二人强强联手,秦元熙负责大方面的思维跟把握,提供他从现代拿来的各种优越制度,因地制宜做出调整让决策更加符合国情,而陆伯桓就负责具体实施还有细节上的把控,俩人搭档配合默契,工作效率那是相当的高。 不过短短三年的功夫,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就提升了一大截,可以说是海晏河清,谁提起来都得说上一句好。 朝中大臣的思想上也跟着进步了很多,优胜劣汰之下,那些个贪官污吏,当官只为自己谋私利的老鼠屎们都直接被清理了个干净,正能量循环之下,朝堂上下具是一体一心,大家都劲儿往一个地方使,都是想在这样一个盛世里面做出属于自己的成绩,就算以后没有名垂青史,那回家也能在孩子面前抬头挺胸地说,你爹是当官的,是人民公仆! 那语气可是相当的骄傲。 再也不是从前那种什么一提起来当官的就是官字下面两个口,没个正面形象,一改从前官场上留下来的坏印象。 这可是多亏了咱们陛下跟咱们的皇后呀。 要说这帝后二人,也十分有意思,帝后刚大婚之后有那么几天的时间都是陛下自己来上早朝的,诸位大臣也都能看出来陛下对上早朝这件事的不情愿,陛下是个贤良的好皇帝,就是有一点,早上不爱起床,早朝时间已经往后延迟了很多,陛下还是起不来。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伙儿还担心呢,生怕哪天陛下就彻底罢免早朝,那可是万万不可的! 谁知道,完全是他们多虑了。 陛下独自上了几天早朝之后,龙椅上就多了一个人。 多的自然是皇后殿下。 一开始也有不少人心里面嘀咕,琢磨着皇后殿下是不是想把权,后来发现完全是他们想多了,皇后是谁?要是别人还有可能,那可是陆伯桓,犯不着好吗? 皇后殿下出现在早朝上,那完全就是因为皇上他不甘心自己一个人爬起来上早朝,而同在一个被窝里面的陆伯桓能安安生生睡到自然醒,就很委屈好吗? 尤其是当做了点夜间活动的时候,秦元熙早上根本就睁不开眼睛,偏偏他还要早朝,不起来都不行。 而跟他一起做夜间活动的某人,还能神清气爽地睡懒觉,秦元熙这心里面十分不平衡,于是果断把陆伯桓也拉进了早朝的队伍里面。 本着我不能睡懒觉,你也不能睡懒觉的原则,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当然这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冬天来了。 天冷以后秦元熙就更起不来,被窝那么暖和,一想到外面天都没亮,就要起来上早朝,他就很丧,然后就开始打歪主意。 两个人一起早朝实在很没必要了,简直就是对资源的浪费,明明可以一个人做的事情为什么要两个人做,这就很没有道理。 于是,他开始忽悠陆伯桓一人一天去上早朝。 开始的时候,陆伯桓是怎么都不答应,不管秦元熙怎么撒娇说好话甚至在床上打滚都没有用。 早朝是皇帝分内的事情,是日常工作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而且还不仅仅如此,早朝主要的作用是体现皇帝的隆恩,代表着皇帝的权威,不上早朝这种事情对皇帝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只会让人觉得这个皇帝十分的懒怠。 陆伯桓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有些事情他能纵容,但是原则性的问题,他是不会随便由着秦元熙瞎胡来的。 “不可以,陛下的早朝一定要去。”面对秦元熙的厮缠,陆伯桓不为所动:“我只能答应你早朝可以再往后推半个时辰,其余想都不要想,更不用想着我替你去。” “我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做皇帝不上早朝怎么可以,你问问列祖列宗答应不答应?!” “可你是我的皇后嘛,皇后为朕分忧也不可以吗?” “其他都好说,不早朝无论如何都不行。”陆伯桓戳着秦元熙的脑门:“皇帝不早朝就是他堕落的开始,怎么你是打算堕落了吗?是不是忘了奉孝殿的滋味,想回去尝尝?” “你过分了哈。”秦元熙连忙后退,看着陆伯桓一脸的警惕:“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拿出来点我,就是早朝,提什么奉孝殿,动用私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会,我不忍心的。” 陆伯桓伸手把人拉了过来,搂到怀里:“所以你乖一点,明天早上我叫你,乖乖起床。” “你!没!有!心!” 秦元熙各种小心机小手段都用尽了,结果都不能如他所愿,只能每天耷拉着脑袋被陆伯桓提溜着去上朝。 大臣们见了都十分心疼他,总觉得咱们陛下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不就是个早朝,天这么冷,他不想来就不来了,我们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去御书房回禀。 可惜,在皇后的视线之下,大臣们只能用眼神表达对皇帝的体恤,别的字多一个都不敢说。 秦元熙这么丧了几天,就在他以为已经完全没有戏,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又发现了新的机会。 这个机会不是别的,是秦元熙他生病了。 这可是头一茬,做皇帝难道就不能生病吗?做皇帝也是吃五谷杂粮的,怎么可能不生病? “我要请病假!” “我有大夫的医嘱,我可以休带薪假!” 别人生病都是愁眉苦脸没精打采的,他可好,他生病兴高采烈要不是条件不允许,简直要普天同庆了。 “不行,喝了药早点睡觉,明天准你多睡半个时辰。” “你有没有良心呀,你个黄世仁,你资本主义压榨民工,你的良心太坏了!”秦元熙一听这话,脸都白了:“我不要,我头晕,我起不来,我要放假,我要休病假。” 蒙头捂着被子就开始准备耍赖皮,他明天就是不起来,看陆伯桓能把他怎么样! 秦元熙还就不信了,陆伯桓真能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他要真敢,那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离婚! 必须离! “先把药喝了。” 陆伯桓单手扯被子:“你怎么比小宝还要闹人,把药喝了,明天不早朝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秦元熙从被子里面露出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说话算话吗?明天不早朝?” “算话。”陆伯桓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明天不早朝,可以喝药了吗?” “糖呢?”脑袋又冒出来一点:“药很苦的,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糖?” “准备了。”陆伯桓拿过来一个精致的小陶瓷罐子:“才从宫外采买的甜口蜜饯,你喜欢的那家老字号。” 有糖吃还不用上早朝,秦元熙心里面舒坦了,先拿蜜饯尝了尝,满意地眯起了眼睛:“朕要给他们家的老字号题字,给他们宣传,让他们挣钱!” 陆伯桓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的纵容:“陛下再提下去,这御笔可就不值钱了。” 满京城到处都是陛下的题字,哪家好吃他都要给提一提,提太多可不就不值钱了吗? 一碗药秦元熙磨蹭了半天才喝完,还是捏着鼻子喝的,那一罐子的蜜饯倒是让他给痛痛快快吃干净了。 到底是病着,喝完药就没什么精神,蔫蔫的小脸让人看着就心疼。 陆伯桓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热,睡吧,我看着你。” “你睡我身边,不挨着你我冷。”秦元熙眉头拧得紧紧的,趁着生病开始撒娇:“暖不热。” 生病的时候撒娇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陆伯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搬了奏折脱了衣服乖乖地给暖被窝。 “阿拓,你真暖和。” 心满意足搂到了人体大暖炉的秦元熙舒坦地闭上了眼睛,手脚并用地攀在陆伯桓的身上他是只管自己舒服,完全不管某人还拿了砚台在批奏折。 “你慢点,别乱动,当心一会儿把砚台碰洒了。” “不会的。”秦元熙有点疲惫,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下来:“洒了就往里面睡睡,明天再换新的被褥。” 然后伸手把陆伯桓搂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在了陆伯桓的身上,药效上来,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陆伯桓果然如前夜所言,并没有叫秦元熙起来早朝。 就算不用秦元熙提出来,他也舍不得,生病的小家伙分外可怜,水汪汪的眼神看陆伯桓一眼,陆伯桓都恨不得替他受了。 摸了摸秦元熙的额头,已经恢复了正常,可能是生病消耗了太多精神的缘故,陆伯桓起来的时候秦元熙还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被惊动。 换好朝服的陆伯桓过来替秦元熙掖了掖被子,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才去上早朝。 这厢,陆伯桓前脚才走,后脚秦元熙就睁开了眼睛,眼里还闪着光,丝毫都没有刚刚睡醒时的惺忪,伸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得意地裹着被子翻滚了两圈。 不用早朝的日子,可真是太爽了,真希望可以一直不用早朝!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啦 求新文收藏 都耽《假失忆真怀孕》先婚后爱小甜饼 古耽《穿成落魄王爷的宠妃》惹事精萌怂受 第102章 番外之早朝风波2 秦元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折腾了好几天都不见好,每天都愁眉苦脸喝着黑乎乎的药,药喝下去的时候会好一点,第二天醒过来就头晕脑袋沉,额头摸起来也是温热的,一直都是低烧状态,始终都没有恢复正常。 开始的时候,陆伯桓只当是寻常风寒,吃两幅药就该好了,所以就把心思放在监督秦元熙吃药上面,陛下不爱吃药,他还担心是不是秦元熙故意没吃药,所以才导致病情始终没有好转,可后来几天,陆伯桓都是亲自监督秦元熙喝药,亲眼看着秦元熙把药喝完,结果这病还是一直都没有好。 陆伯桓终于着急了,不仅着急,他还上火。 本来秦元熙的身体就不是太好,再加上之前生小宝的时候还伤了元气,平时的时候陆伯桓都是小心给他调养着,这次一病就好几天,总也不见好,陆伯桓急得夜不能寐,连早朝都没心思上了,心思全都放在了秦元熙的身上,就盼着他能早点好起来。 “怎么样?” 言少宁再次来给诊脉,眉心微微蹙起,多看了秦元熙一眼,然后才收拾自己的东西,对陆伯桓说道:“看脉象并无大碍,可能陛下是连日操劳,身体有些亏,多休息两天补补身体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什么叫应该?!”陆伯桓可不吃他这一套,就差拽着言少宁的衣领让他好好给说个一二三四出来,要是说不出来,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言少宁也很无奈,偷偷瞪了秦元熙一眼,再次耐着性子跟陆伯桓解释:“都说病去如抽丝,殿下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陛下之前那是操劳过甚,伤了底子,眼下可不得好好将养将养?只要按着我开的方子,好好吃药,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保证生龙活虎!” “可他一直、”陆伯桓还想再说,袖子就被秦元熙拉住了。 生着病的秦元熙分外乖巧,拉着陆伯桓的袖子小声说道:“你别为言神医了,我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明天就可以上早朝了。” “说的什么话,怎么就差不多,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点低烧。”陆伯桓眼里全是心疼:“好好歇着,没听言少宁交代吗?要多多休息,朝堂上的事情我能处理,你不用操心,眼下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赶紧好起来才是!” 秦元熙眼眶有点微微的红,吸着鼻子很委屈:“那这又不是我说能好就能马上好起来的,生病也不是我想的,还是身体太差了,你看我们一起吃,一起睡,早上一起起床,你就好好的没有生病,怎么我就生病了?可见我的身体还是不好,不如你。” “等你好了,我带你锻炼身体,教你打拳。” 秦元熙脸色一变,马上拒绝:“那倒不用!” 拒绝完又发现自己好像拒绝得过于生硬了,赶紧拉言少宁下水:“言神医说了,我不适合剧烈的运动,还是应该以调理养生为主。” 说什么锻炼身体,那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好不好! 秦元熙之所以折腾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想偷个懒,还锻炼什么身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伯桓不赞同:“还是应该多多锻炼才行,强身健体怎么可能会不适合,只有多锻炼身体才会好起来。” 那架势大有现在就要拉着秦元熙出去扎马步的意思。 秦元熙立刻把自己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拉过被子挡住半边脸,声音嗡嗡的:“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身体虚,言神医你跟他说,身体虚的人就是不能锻炼,过犹不及会伤身体的,反正就是不行。” “怎么会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被赶鸭子上架的言少宁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他就不应该进宫,不对,他就不应该接这个茬儿,谁知道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 看着秦元熙威胁的眼神,言少宁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瞎诌:“确实不应该,殿下该听过虚不受补,道理都是一样的,陛下的身体只要好生调养,就不会有大问题,至于强身健体什么的,适当即可,殿下是行军练武出身,可万万不能拿自己那一套用在陛下的身上,陛下受不住的。” “真的吗?”陆伯桓有点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人家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秦元熙抢白他一顿,趁机撵走:“好了,你真烦人,奏折都批完了吗?还有小宝,小宝这会儿该闹人了,你也不去看看,我头有点晕,我想再睡一下,你快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陆伯桓一听他头晕,立马就不说废话了,也不纠结到底能不能去锻炼身体的问题,又摸了摸秦元熙的额头,热度退了下去,这会儿已经不烧了,看着面色也红润很多,大约是快要好起来了,帮着秦元熙拉了拉被子,语气温和:“那你好好睡,别睡太久,不然晚上又该睡不着了,养足精神,病才能尽快好起来。” 秦元熙乖巧点头。 陆伯桓先一步去忙政事,言少宁借口收拾东西慢了一步,等陆伯桓走了之后,他又放下了手里的药箱,重新走到秦元熙的床榻上,脸上的神色全是无奈:“我说陛下,你到底打算装到什么时候?这病再不好,你家那位能把我撕吃了,你是不是看他这两年脾气好,就忘了那可是曾经的冷面罗刹,他对你是体贴入微,对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哎呀,神医你怕什么,出了事情有朕给你撑腰。”秦元熙从床上跳了下来,伸展了一下腰身,活动活动筋骨,哪里还有刚才躺在床上的半分病意,分明早就已经好了。 “就再撑一段时间,半个月吧,就半个月。”秦元熙随口说了个时间:“半个月应该能好彻底,你只要配合朕这半个月,朕就答应帮你劝孟予那丫头,保证不让她再缠着你,怎么样,朕够仗义吧?” 言少宁可一点也不领他的情:“要不是陛下,我也不会惹这么个麻烦!” “哎,你怎么能说人家阿予是麻烦呢!”秦元熙不赞同:“我看人家姑娘挺好的,而且她喜欢你又有什么错?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都成原罪了?我答应帮你劝她,可不代表我就赞同你的观点,你这人,太迂腐!” “陛下还是管好自己吧。”言少宁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呛声:“之前那个药不能再喝了,虽然是甜口的,到底有些燥热,喝多了,我怕陛下受不住。” “行行行,你自己安排就行,反正不能要苦的,也不能让阿拓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方面你是专业的,朕放心交给你全权处理。” 秦元熙的病其实早就好了。 就是普通的伤寒而已,言神医两幅药下去就药到病除,但他不想好得这么快,尤其是生病期间,早朝不用上,秦元熙简直太舒坦了,这一舒坦就更加不想好起来,不想早上天没亮就去上早朝,于是乎就想了点歪主意,假装生病。 装病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有言少宁的配合,更是轻而易举就能瞒住陆伯桓。 他每天早上在陆伯桓醒来之前,先用暖炉把自己的额头暖热,等陆伯桓伸手过来摸的时候,就是微微的发热,低烧状态,他再装得憔悴一点,虚弱一点,没精打采一点,这事儿就成了大半,剩下的关键道具就是黑乎乎的药,他必须得继续当着陆伯桓的面喝药才行。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秦元熙威胁了言少宁。 言少宁现在有个小麻烦,孟予那丫头最近缠他缠得非常紧,孟予现在可是公主的身份,她找言少宁学医可是皇帝的口谕,言少宁是躲也躲不开,惹又惹不起,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还是得求到秦元熙这里来,得让秦元熙把孟予弄回去,所以不得已之下也就只能上了秦元熙的这艘贼船,帮着他调配欺骗陆伯桓的“药”。 说是药,其实是言少宁最近新鼓捣出来的滋补品,还是甜口的,简直不要太符合秦元熙的要求。 “那陛下这两天就好好‘养病’吧,我有个朋友到京城来,我得出宫招待一下。” “那你尽快回来。” 两天秦元熙还是能自己应付的,要是时间久了,就需要言少宁来帮他打配合,不然还真是瞒不住陆伯桓,毕竟他家皇后还是很精明的。 秦元熙是万万没有想到,言少宁前脚出宫,后脚他就漏了马脚,实在是倒霉得很。 关键时刻,连个帮忙遮掩的人都没有,狂风暴雨全都得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就非常地可怕。 这事儿说来也是倒霉,秦元熙一直言少宁给他开的滋补药都没有什么问题,可今天晚上好巧不巧的,陆伯桓给他另外准备了一碗参汤,那参汤实在是大补,拿老母鸡加人参加枸杞加各种滋补大料,足足顿了一下午才端到秦元熙的跟前,闻着就是倍儿香,令人食指大动。 “我问过了,可以食补,你还是身体底子虚,多补充点营养病才好得快。” 营养不营养的暂且不说,但就这老母鸡人参汤就很可口,宫里御厨做的东西,那味道还有说吗? 秦元熙馋鸡汤,就多喝了半碗,鸡汤喝完消消食,就到了他晚上喝药的时间,黑乎乎的一碗药端到秦元熙的跟前,秦元熙又照例假装了一番,各种扭捏别扭要糖吃,等着陆伯桓哄他,才美滋滋地把那一碗已经改了料的汤水给喝了下去。 他端着药碗的手还没有松,就觉得鼻子痒痒的,下意识伸手一摸,一手的血。 别说是陆伯桓,就连秦元熙自己都被吓到了。 妈呀,我怎么流血了?这、这可咋整?! 作者有话要说:  苟个完结V,求收藏 第103章 番外之早朝风波3 场面一度十分慌乱。 秦元熙让血给吓懵了,他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能流这么多的血,手帕捂着鼻子,眼里带着一丝的仓惶:“我、我流血了。” 天哪,不会是要得什么绝症吧?白血病?还有什么病是会流血的?这医疗水平我还有得救吗? 脑子一瞬间就浮现了N多的想法,一张小脸霎时间惨白,揪着陆伯桓的衣角很是无助。 “传太医,还有言少宁,快去!把他们全都叫来!”陆伯桓也是一慌,把人搂在怀里帮秦元熙擦着脸上的血,强装镇定地哄着秦元熙:“没事儿,别怕,太医一会儿就过来,马上就来。” 他的声音已经发颤,秦元熙靠在陆伯桓的怀里,感觉自己真的虚弱了很多。 “我要是真得个什么绝症,你就当皇帝,江山天下全都托付给你,我放心。”秦元熙握住陆伯桓的手:“还有小宝,小宝还那么小,你别对他太严厉了,他很乖的。” “还有,你不许忘了我。”秦元熙说着说着鼻子都酸了:“我知道我任性,你可以找别人,但不能忘了我,我不管什么时候,在你心里面都必须要有我的位置,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陆伯桓厉声呵斥:“脑子里面成天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医马上就到,你别说话!” 语气凶凶的,可尾音却发着颤。 “可是、”秦元熙话还没说完,太医们就鱼贯而入,他收了音,往陆伯桓怀里缩了缩。 来的人可不少,一眼扫过去得有十几个,估计是整个太医院都倾巢而动,阵仗很大,秦元熙更慌了。 “快点,磨蹭什么!” 秦元熙还没来得及答话,手腕就被陆伯桓攥住递给了被推出来的太医手里。 他能感觉到捏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秦元熙这会儿忽然又不担心也不害怕了,空出来一只手还帮陆伯桓理了下头发:“你别紧张呀,我刚才就是吓唬你的,肯定没事儿,别怕别怕,别紧张。” 陆伯桓敛着气息没说话,没理秦元熙,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太医:“陛下到底什么情况?” “这、容臣再请左手脉。” 秦元熙听话地把左手递过去:“怎么样?太医可诊断出来?” “敢问陛下可有不适的症状?” 眼下这情况,秦元熙也顾不上自己还在装病阶段,马上老实交代:“好得很,没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就刚才喝药的时候忽然就流鼻血了。” “无碍,无碍。”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摸着胡须笑着解释:“陛下一切正常,身体好得很,这是肝火过旺,大补之物进食过多了些,补过了头,有些上火,臣开两剂降火的方子,吃完就少了。” “只是虚惊一场,陛下与皇后不必担忧。”身后的太医们一听也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陛下十分龙体康健,这两天注意饮食清淡即可。” 听完太医的话,秦元熙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靠在陆伯桓的身上语气轻松:“哎呀,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哈哈,没有的事儿。” 陆伯桓扫了他一眼,然后问太医:“陛下龙体康健?” “十分康健。” 太医的回答铿锵有力。 秦元熙瞬间矮了半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想离陆伯桓远一点,生怕一会儿陆伯桓发起飙来,他会血溅当场。 “除了上火没有别的问题?” “没有别的问题。” “刚才流血完全是因为大补之物吃多了的缘故?” “确实如此。” “是吗?”陆伯桓凉凉的眼神落到了秦元熙的身上,将秦元熙之前还剩下的那半碗药端了过来,低头尝了一口,看着秦元熙的眼神带着几分的深意:“苦的?不好喝?怎么我尝出来的味道跟你说的就不一样呢?” 秦元熙又往里面缩了缩,一副我错了的样子,完全不敢在这个时候接陆伯桓的话。 “劳太医给看看,这碗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医也不明白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皇后让他看,他就只能接过来,先闻后尝,然后把里面的成分一一报出来,最后总结:“是滋补的汤药,多喝的话,确实容易上火。” “呵,你对自己倒是好得很。” 怪不得流鼻血呢,先喝了两大碗的人参鸡汤,后面又喝了半碗滋补的汤药,就他那个小身板,滋补过了头,可不得流鼻血吗? “没你们的事儿,下去吧。” 太医们又鱼贯而出,秦元熙看着内殿瞬间就空无一人,裹着被子缩到了最里面的角落里。 望着陆伯桓怯怯地求饶:“你别过来,我可以解释的,先让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 陆伯桓确实没有过去,他停在了床榻之前,跟秦元熙保持着距离。 倒不是顾念秦元熙什么的,陆伯桓就是怕再近一点他控制不住自己,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种事情都敢糊弄他,刚才差点把他给吓死,这会儿冷静下来,火气就开始往上冒。 “就、”真让秦元熙解释的时候,秦元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解释了。 他装病是事实,为了不上早朝装病一听就非常的昏庸,陆伯桓肯定不会轻饶了他,而且还有刚才那一出的乌龙,他能真的感觉到陆伯桓害怕了,因为他的谎言,闹了这么一出,秦元熙就很后悔,还很内疚。 陆伯桓关心他,爱护他,舍不得他受一点点的委屈和伤害,都是他思虑不周,还故意装病来骗陆伯桓,怎么看都十分对不起陆伯桓,这么一想,秦元熙更内疚了。 “阿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装病骗你了,真的。”秦元熙斯斯艾艾解释着:“就刚才流鼻血我也不知情的,真的,我吓一跳,我就是装了个风寒还没有好全,其他的都没有,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怪吓人的。” “为什么装病?”陆伯桓的语气听起来很冷静。 可陆伯桓越是冷静,秦元熙心里面越是没谱儿。 尤其是面对这种问题,他为什么装病,陆伯桓明明就知道答案的,还要再问,秦元熙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说自己为了逃班才装的病? 这一套在现代社会可以适用,谎报病情多请两天病假什么的也无可厚非,大不了就是年终奖不要了。 可现在他身份不一样,虽然秦元熙告诉自己,做皇帝跟做霸总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但到底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身为皇帝,他就不应该装病偷懒,本质上这件事就是错的! “我错了嘛,真的错了。” 知道错了,也认错了,但是让他自己开口阐述自己犯错的理由,那种感觉真的很羞耻,秦元熙说不出来,尤其是当着陆伯桓的面,就更说不出来了。 “你还知道错了?!”陆伯桓忍了半天的火气到底还是没忍住:“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装病是为了不上早朝,身为大秦的皇帝,肩上担着黎民百姓的责任,你可好,还没办两件正经事就开始偷懒耍滑,你不想上早朝,你以为那满朝文武有人想上早朝吗?你委屈,你天不亮就得起来,你就没想过那些文武大臣,他们什么时辰起床入宫?你从这儿走到金銮殿多长时间?他们从宫外甚至城外入宫又要多长时间?你委屈,满朝上下,数你上朝去的时间最晚,所有人都等着你一个人,你还委屈?” “你会偷懒装病不上朝,那要是百官都跟着你学,全都称病不来上早朝,国家大事还有人处理吗?老百姓的生活还有人关心吗?你不知道以身作则,反而仗着自己的身份给自己只知道贪图享乐,今天开始不上朝,明天是不是就要把那些骄奢淫逸的毛病全都沾一个遍!” 陆伯桓很生气,说话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结结实实把秦元熙给训斥了一通,说得秦元熙把自己缩成了一个鹌鹑,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算了。 听到后面也有一点点的委屈,想给自己辩解一下:“我就是、那里就骄奢淫逸了,我才没有骄奢淫逸呢,就是偷个懒,我都知道错了,你怎么还骂我。” “骂你?不骂你你长心吗?你知道往心里面去吗?”陆伯桓看着他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面有气,又看秦元熙十分委屈,也有点心疼:“贪图安逸只会蚕食你的心智,你以为那些荒唐的君王,只知道享乐的那些人,他们是一开始就奢靡无度的吗?都是一点点被蚕食的,一旦心中的信念动摇,就离堕·落不远了,真要到那个时候,我骂你还有用吗?!” 合着这还是未雨绸缪的挨骂。 秦元熙撇着嘴:“那你说怎么办吗?我认错,抄书吗?” “《农桑》抄写十遍!”陆伯桓拎了一件大毛的披风,给了秦元熙一个眼神:“奉孝殿,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早朝按时上!” 一点偷懒的机会都不给秦元熙留。 秦元熙磨磨蹭蹭找鞋子穿,小声嘟囔着:“为什么要抄《农桑》我又不去种地,而且这种东西,我抄了也没有用呀。” “怎么没用。”陆伯桓在旁边接话:“那上面记载了不少与农耕相关的内容,你好好看看,天下百姓有的是人睡得比你晚,起得比你早,干的活儿比你重,受的苦比你多,三百六十五天没有假期,更不存在什么假装称病不干活的现象,看看他们是怎么为了一口吃的,努力辛苦劳作,也从中领悟点道理。” “哦。”秦元熙磨磨蹭蹭跟在陆伯桓的身后去了奉孝殿。 奉孝殿还是那个老地方,连秦元熙之前坐的位置都没有变过,而且还时常有人来打扫,看起来就跟他昨天还在这里抄写一样,那种感觉,真的是既熟悉又陌生。 陆伯桓把他送到,安置好之后,就打算走人,秦元熙却喊住了他:“阿拓,你别生气,我会好好抄写的。” 陆伯桓没有回头,秦元熙又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说得很对,人的骨子里就向往安逸舒适的生活,我为了偷懒不上早朝装病实在是错得离谱,你骂得很对,我会好好改正的,以后也不会再犯。” “你别生我气好不好?”秦元熙声音不大,听起来还有点低落的感觉:“要是实在气,你就再骂我几句?我保证不还嘴,你想怎么骂都行。” 陆伯桓:…… 哪儿还有人上赶着讨骂的?真是、算了,扭头看了秦元熙一眼,叮嘱他:“你好好抄,抄完我要检查的,要是敢再偷懒耍滑头,可不是抄书这么简单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秦元熙乖巧点头:“阿拓你不生我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陆伯桓的语气略显无奈,无奈里面又夹杂着一丝的纵容:“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以及刚才那血吓到我了,以后不许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秦元熙欢快地跑过来抱了陆伯桓一下:“那我好好抄书,你快忙去吧。” “对了,可千万不能告诉小宝我在这里受罚的事情。” 秦元熙千叮咛万嘱咐,他还得维系自己在儿子面前伟岸的父亲形象呢,怎么可以让小宝知道他偷懒被抓,然后还被罚抄书的事情,那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第104章 番外之帝后失和1 秦元熙被罚在奉孝殿抄书的事情很快就流传了出去。 天底下毕竟没有不通风的墙,尤其是这还是件大事,大臣们其实对帝后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关注的,要知道之前陆伯桓当摄政王爷那会儿,这俩人可是较着劲的,现在好不容易恩恩爱爱,天下一片太平,那当然大家都希望这种安生的日子能过两天。 从帝后大婚开始,这俩人每天都是甜甜蜜蜜的,连早朝都要手拉手一起上,可见二人感情十分和睦,诸位大臣心里面也跟着高兴。 乍一听说陛下竟然又被罚在奉孝殿,大臣们都有点不太相信,并且有种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奉孝殿供奉着皇家先祖的牌位,那地方轻易不会动用,之前陆伯桓教导陛下的时候,是用过一段时间,那会儿他总罚陛下去奉孝殿抄书,可这都好几年过去了,都没有再发生这种事情,现在陛下竟然又被罚去抄书了。 难道是帝后失和? 除了陛下被罚之外,皇后最近也不跟陛下一块儿上早朝了,更是为帝后失和增添了佐证,一时间各种猜测议论甚嚣尘上,秦元熙听了就觉得十分的荒谬。 “怎么就失和了?我怎么不知道咱俩失和了呢?” 小宝已经到了开始写字的时候,前几天秦元熙先是生病又是装病惹出来一堆的麻烦,陆伯桓都没顾上管孩子,小宝有几天的课都没有去上,这一大一小先后犯错,陆伯桓干脆就停了几天的早朝,去看着小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这会儿秦元熙都下了早朝,小宝还没有下课。 手里攥着个毛笔,神情略有委屈:“父后,孩儿写完了。” “写完了,拿来爹看看。” 秦元熙对小宝一向都十分纵容,才丁点大的孩子,就写什么毛笔字,关键陆伯桓对他的要求还十分严格,小小年纪字儿已经写得像模像样了,秦元熙觉得十分欣慰。 “不错嘛。”夸赞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字帖就被陆伯桓拿走,皇后殿下认认真真看过一遍之后,皱着眉头开始评价:“这篇文章没有默写吗?字写得是不错,可你自己看看上面写错了多少个字,这一篇文章里面错字就有七八个,这就是你拿出来教给老师的功课?” “啊?有错字呀?我怎么没看出来?” 看着儿子的小脸,秦元熙试图蒙混过关:“下次注意点,要细心知道吗?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小宝饿不饿?是不是该吃早饭了?” “重写三遍。” 陆伯桓直接无视秦元熙的话:“写不完,不准吃饭。” “不行,你这人怎么这样!”秦元熙立马反对:“怎么就写不完不准吃饭了,你这是体罚你知道不知道,小宝是个小孩子,小孩子不吃饭怎么长身体,怎么发育,怎么补充营养,你说不吃饭就不吃饭,你个大人还一天三顿不落呢,凭什么虐待我儿子,写归写,饭不能不吃,我不答应!” “没关系的父皇,孩儿可以先写完然后再吃饭。”小宝很懂事,也很护着他父后:“父后都是为了我好,孩儿会做好功课的。” 那懂事的小模样越发让人心疼。 “那也不行。”秦元熙不悦:“写完都什么时候了?本来早上没吃饭就要上课就不合理,现在还不让吃早饭,还什么写完再吃,也不看看时间,那是一时半会儿能写完的吗?不好好按时吃饭,时间长了胃就熬坏了。” “别听你爸的,走,跟父皇吃饭去。”秦元熙过来牵着小宝的手,愤愤不平地冲着陆伯桓故意说道:“吃完饭有多少字不能写,干什么非要卡着吃饭的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身体最大!” 秦元熙看似态度坚决,可其实心里面有点发慌并且没谱儿。 他也怕陆伯桓会生气。 他的遗留问题还没处理呢,现在还来管小宝的事情,万一陆伯桓翻脸,那可怎么办? 万幸,陆伯桓并没有翻脸,秦元熙说带小宝去吃饭,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跟在父子两人身后,一块儿去吃饭了。 以往一家三口一块儿吃饭的时候都是其乐融融的,今天的气氛就有点不太一样。 小宝是功课没有做好,都不敢怎么说话,平时父后是很宠他的,但是功课上面又很严格,一码事是一码事,他的功课没有做好,就不敢撒娇,自己乖乖地吃自己的饭,连眼神都不敢往陆伯桓那边瞟。 至于秦元熙,也是心虚的,他已经几次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了,陆伯桓很重视小宝的教育问题,这一点秦元熙是知道的,不仅仅是陆伯桓对小宝寄予厚望,秦元熙也不例外,可两个人的教育理念还是有些不同的。 秦元熙到底是在现代教育下成长起来的新时代青年,他的教育理念就会更包容跟先进一点,陆伯桓则不一样,陆伯桓是相当传统的教育理念,对小宝的教育方式一直很严格,不仅在文的方面功课排得很满,甚至已经开始训练他的武艺,小家伙天天早上起来都要先扎马步,十分的辛苦。 秦元熙又不一样,他希望孩子的童年可以幸福快乐一点,至于学东西什么的,那再等两年也不迟呀,小宝还这么小一点点,完全没有必要上来就搞成地狱模式,就不怕孩子起逆反心理吗? 他倒是一直都想把这个想法跟陆伯桓好好交流一下,最好两个人再开个辩论会什么的,但是陆伯桓一直都不接招,每次秦元熙略微提一提,陆伯桓都答应下来,但扭脸根本就不往心里面去,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对小宝只有更严厉,一点儿水都不放。 今天这次的顶撞,还是秦元熙头一次这么直接地顶撞陆伯桓,做的时候觉得自己底气很足,做完以后就开始心虚得不行,万一陆伯桓翻脸可怎么办? 不对,不对,陆伯桓不会已经生气了吧? 他都没有说话呀,也没有给我夹菜,也没有给小宝盛汤,完蛋,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秦元熙小心翼翼地往陆伯桓那边看了一眼,就见陆伯桓真的专心致志在吃自己的饭,单从脸上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心里面就直犯嘀咕,饭也吃得不踏实。 “好好吃饭,一会儿直接去御书房。” “哦。”秦元熙答应着。 他本来就是要去御书房的,还有奏折要批阅,政事还有一大堆要处理,做皇帝其实挺忙的。 就是、平时都是陆伯桓跟他一块儿去的,今天也不知道还去不去了,秦元熙想问问,但是看着陆伯桓沉静如水的面色,又张不开嘴,一顿饭磨磨蹭蹭吃了好大会儿,小宝都吃完了,秦元熙还没结束。 陆伯桓牵着小宝的手,看着秦元熙拧眉:“你在干什么?数米粒吗?不想吃就不吃了,还不快走。” “走走走,走。”秦元熙立刻跟上去,看着陆伯桓牵着小宝的手也去了御书房,还挺纳闷,但是又不敢多问。 等到御书房的时候,秦元熙这才发现,陆伯桓让人改了御书房的格局,原本是皇帝皇后两个人各一张桌子,分别处理政事接见朝臣什么的,现在陆伯桓在他自己的那张桌子旁边又加了一个矮一点的桌子,一看就是专门给小宝准备的。 扯了扯陆伯桓的袖子,秦元熙有点不太确定:“你不会是想让小宝到御书房来学习吧?” 陆伯桓:“有何不可?” “没有,没有。”秦元熙赶紧摇头:“就是,小孩子会不会觉得被拘束着?” “父皇,不会的。” 秦元熙的问题,小太子自己亲自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小宝已经松开了陆伯桓的手,自己跑到了桌子了旁边,瞪着小短腿就坐了上去,端端正正地做好,还拿了两张纸铺在面前,冲着两个父亲仰着小脑袋,高兴地说道:“孩儿早就想跟父皇还有父后一起了,以后在父后身边,孩儿一定会好好学习的,父后也可以就近指导孩儿,这样很好。” 小家伙年纪小小的,说话就已经相当地沉稳,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小娃娃。 对此,秦元熙表示有些忧虑。 孩子嘛,总要有一点孩子的天真和烂漫,过于早熟,是不是不太好? “你喜欢就好。”秦元熙冲着儿子点点头,然后拉着陆伯桓到一边:“我们晚上开个会,这个问题必须得谈谈才行!” 陆伯桓知道他要说关于小宝教育的问题,既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嗯”了一声,就越过秦元熙,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一天,凡是去御书房找陛下汇报事情的大臣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帝后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失和恐怕不是传闻,应该是确有其事。 以往两个人同在御书房里的时候,哪怕不多说一句话,只是偶尔一个彼此眼神的交汇,都能让一干大臣甜到腻牙,可今天,御书房里面冷冷清清的,陛下跟皇后都没有眼神的交流,而且还多了一个小太子,皇后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太子的身上,看起来就是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吵架了呀! 第105章 番外之帝后失和2 矛盾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家夫妻两个在一起过日子不吵个架拌个嘴什么的,那两个人生活,总要有点磕磕跘跘,不然天天都是蜜里调油,他也腻歪不是?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闹矛盾的不是一般人这俩人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他们俩人闹矛盾,万一要是影响了政事可怎么办? 尤其还是有前例在的,想当初陆王爷那会儿可都已经举兵了,至于为什么最后又忽然改了主意跑去做皇后,也是大家伙儿都没想明白的。 就只能说一句,还是爱情的力量吧。 现在,大臣们就期盼着爱情能再多发挥点力量,让这俩人赶紧和好吧。 外界是怎么揣摩帝后关系的,秦元熙一概不知道。 他就没觉得自己跟陆伯桓吵架了。 顶多就是有点意见不合而已,还是陆伯桓单方面的意见不合,秦元熙都能感觉到这家伙是在赌气,跟个小孩儿一样。 要是放在平时,秦元熙肯定早就上了,不管是动嘴挑衅还是动手调戏,总之他是不会让自己这么被动的。 可偏偏他不久前才被陆伯桓训斥过,自己的问题还没处理干净,他的书还没有抄完,现在底气就不是很足。 陆伯桓对小宝的教育方面,那是十分地用心,秦元熙也知道他的想法,陆伯桓是想教育出一代圣明的君王,培养合格的继承人。 再加上陆伯桓之前那可是做过帝师的,经验不要太丰富,当然就不会听秦元熙的话,关于怎么教育太子的问题上,陆伯桓胸中自有丘壑,任是秦元熙怎么明示暗示想让小宝轻松一点,陆伯桓都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还因为秦元熙过于宠溺太子的事情,疼爱孩子没什么错,但要教育出一个合格的帝王,可不是纵容孩子那么简单的事情,太子以后要担当大任,该吃苦的时候就必须吃苦,不能过于宠溺。 陆伯桓对此一直都颇有微词,也早就想找机会跟秦元熙聊聊了。 御书房内,两人先把公事忙完,然后把小太子哄出去玩,就开始了家长与家长之间的对话。 鉴于本次对话的重要性,秦元熙还特意布置了一下会场,重新收拾了桌案,他与陆伯桓两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两边,两人面对面坐着,秦元熙还准备了笔墨纸砚打算做会议记录。 准备工作做完以后,俩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你先说。”秦元熙先发制人:“你有什么意见都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面,阴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你钱一样。” 陆伯桓抽走了他手里的笔:“我是有意见,但是也没有你的意见大,到底是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的意思是我喽?”秦元熙当然不承认:“要不是你板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我怎么会?” “好,我不跟你说这个。”秦元熙抢先一步:“我知道你对我惯着小宝有意见,那我还对你管他那么严格也有意见呢!” 秦元熙不满意地瞪了陆伯桓一眼:“我拜托你好好认清楚小宝的年纪好不好?他还是个孩子呀,你都已经开始给他讲四书五经了,你家的孩子能看懂吗?” 不对,他家的孩子还真是能看懂的。 虽然秦元熙不赞同让孩子那么早就接触深度教育,但不得不说,小宝现在会的东西还真的是特别多,跟他小时候那野孩子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像小宝这么大的时候,连“鹅鹅鹅”都记不全呢! 这儿子真是继承了陆伯桓的优良基因,是个学霸无疑了。 但,学霸也不是这么培养的,孩子就必须得有孩子的天性才可以! 眼前就有一个很不好的例子! “在我们那儿就小宝这个年纪的孩子,每天看看小人书认识两个字会背两首古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小孩子要有快乐的童年,我们要素质教育,要快乐教育。”秦元熙理清了思路以后,底气足了很多:“而不是像你那样填鸭式的教育,也不管他到底懂不懂又能不能消化理解,全都一股脑塞进来,你这样的教育方法孩子根本就接受不了,他才那么小一点点,你讲那么高深的道理,根本就没有用!” 底气足了以后,秦元熙的声音都跟着大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气鼓鼓地盯着陆伯桓看,那架势看起来就是你赶紧跟我认错,我还能考虑原谅你。 “他懂。”相比较而言,陆伯桓就冷静多了:“皇家子弟,自古以来都是这么教的,更不用说他还是太子,以后肩上挑着江山社稷,就是普通的王侯家的世子在这个年纪也早就开了论书,你就是太护着他了。” “那是我儿子,我当然得护着。” “慈母多败儿。” “你再说一遍!”秦元熙彻底炸毛,支棱起来就要跟陆伯桓吵架,原本打算和平友好地互相交流沟通,恐怕是行不通了。 秦元熙气得直哼哼:“我告诉你陆伯桓,这事儿不可能就让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别想把你那一套强加在我儿子身上,也不看看你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儿子不能重蹈你的覆辙,我告诉你,你就是错的!你好好想想吧你!” 扔完没什么气势的狠话之后,秦元熙就甩袖子离开了御书房。 第一届家长联合会议,最终以不欢而散告终。 有大臣候在御书房外等着回话,内侍只说陛下与皇后有要事商谈,请他现在外面等着,这等着等着,就听见了里面的吵架声,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大臣里面惶恐不安。 都说帝后失和,怎么这吵架现场还让他给赶上了?要不然,就先走吧? 他这儿还没做好决定,御书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陛下气哼哼地出来了,一见外面还守着个人,也不知道刚才自己跟陆伯桓吵架有没有让人给听见,总觉得脸上不是那么个滋味。 “刘大人有事儿?怎么在这儿等着?” “有、有事。”刘大人都结巴了。 看陛下这一脸的怒意,他的事儿多半要黄。 “说吧什么事儿。”秦元熙背着手,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并没有打算再回御书房,就在门口跟刘大人说事情。 就很不正式。 刘大人也不敢有意见,陛下让在哪儿说就在哪儿说,不就是门口嘛,只要他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陛下因为跟皇后吵架,顾及颜面不好意思进御书房,只能在门口与大臣会谈。 “臣家小女后日大婚,臣想请两天的事假,送小女出嫁。” “请假?”秦元熙不悦:“请假不是吏部的事情吗?什么时候朕还要管你们请假销假算考勤了?你看朕有这么闲吗?!” 刘大人赶紧解释:“吏部那边说现在新改革制度,三品以上官员请假都得有陛下或皇后的御印才可生效,说是以防陛下或皇后有召见或者公差吩咐。” “是吗?”秦元熙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主要是三品以上大员们位高权重,总有那么点小特权思想,吏部的人压不住他们,秦元熙一合计,干脆就多加了一道手续,就是让这些人懂得守规矩,别因为自己官大,就想着各种走特权。 不过,这事儿他没插手处理。 刘大人也看出来陛下有点茫然,赶紧回道:“臣听说以往都是皇后批假,想来这等小事是不需要麻烦陛下的。” 秦元熙扫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皇后比朕勤勉能干?事无巨细都能处理得当?” “臣不敢,臣是说陛下日理万机,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臣等请假之类的小事,实在不敢惊动陛下。” 刘大人汗都下来了。 他今天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什么时候过来请假不行,非得赶着陛下跟皇后吵架的时候,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下可好,请假的事儿小,一个不留神,他这乌纱帽可就没了。 “哼。”秦元熙哼了一声:“准你请假,用不着拍朕马匹,你也没拍对地方。” “还有,皇后确实很能干,这是事实,你夸他朕也不会怪你。”秦元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小骄傲:“那可是朕亲自选的皇后,朕的眼光当然不会差。” 得瑟得很,好像刚才跟陆伯桓吵架生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话音才落,一扭脸就看见从御书房里面出来的陆伯桓。 秦元熙的脸色立马又变了,故意不跟陆伯桓说话,带着内侍直接就走了,还非要走出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出来,哪成想,昂首挺胸没看台阶,一个不留神脚下就空了。 那一刻,秦元熙的心都快不跳了,摔一下不要紧,他个大男人还怕摔吗?问题是得多丢人呀,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看着呢,他这一摔,别说是皇帝的威严,连他做人的尊严都一并摔没了! 说是迟那时快,刘大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皇后就已经从他面前飞奔而过,等刘大人缓过神来再去看,皇后就已经把皇上稳稳地抱在了怀里,他一不小心还看见皇上的耳垂有点泛红。 “谁让你抱我的!” 秦元熙平安落地,还落到了陆伯桓的怀里,神情有些发窘:“跟你和好了嘛,你就抱我。” “我自己想抱的,没和好也能抱,不行吗?” 完全被无视的刘大人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谁说帝后失和的?就这?失和?腻歪死人了好吗?这哪叫失和,这不就是打情骂俏吗? 小年轻是真会玩呀。 第106章 番外之帝后失和3 既第一届家长会谈正式是失败之后,之后几天两个人都没有再谈论这个事情,秦元熙倒是想再重开第二次,但是陆伯桓并不配合,秦元熙自己一厢情愿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可这个事儿又不能就这么算了,秦元熙就只能三五不时地提醒陆伯桓一下。 他也不说太多,反正就是想起来就说两句,念叨念叨陆伯桓,大有这事儿不处理就不算完的意思。 陆伯桓让他念叨了好几天,实在是受不了,终于还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跟秦元熙促膝聊了聊这个话题。 对小太子的教育问题,是关乎国本的大问题,陆伯桓是轻易不会动摇的。 但是,他想知道秦元熙小时候是怎样的,以及,在秦元熙的世界里,他本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秦元熙还以为这家伙是醒悟过来,打算跟他好好学习一下现代的教育理念,一点儿都不藏私地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观点全都输出给陆伯桓,就是希望他能从中学到哪怕一点点,这样儿子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一点。 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因为顶着太子的头衔,把日子过得惨绝人寰。 “我们那边差不多也是三四岁,四五岁的时候就把孩子送出幼儿园的。”秦元熙一边说还要一边解释:“幼儿园就是小朋友们上学的地方,说是上学,其实就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玩耍的地方,小朋友可以有一个地方认识新的朋友,上幼儿园并不是真的就是学什么东西去的,那就是一个学前教育,好一点的幼儿园会培养孩子的一些思维方式,行为习惯等等,一般的幼儿园的话,就只是看孩子而已,带着孩子解放天性,陪他们玩耍,学习方面就背两首耳熟能详的古诗就差不多了,没有太多要求。” “三四岁才做启蒙,是不是太晚了?” 陆伯桓果然不赞同,秦元熙一想,那可不是,当初小宝可是刚满月,就被陆伯桓抱在怀里,那会儿秦元熙还不知道他都给孩子讲了些什么,后来还是陆伯桓自己说的,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给小宝做启蒙了。 再后来,两人出宫,一走就是大半年那么久,小宝的教育也被暂时搁置,秦元熙是没当成一回事儿,孩子才一岁多,刚刚会走路的年纪,学什么东西,什么启蒙教育,那不是闹着玩的吗? 陆伯桓可不是,陆伯桓相当地认真,觉得外出这么长时间,耽误了小宝的学习,后面全都给孩子补上了,这么说起来的话,小宝一岁半快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启蒙教育,从牙牙学语开始,就跟着他爹念古诗了。 很有可能当初秦元熙听不懂的“咿咿呀呀”里面,还有几句小朋友刚刚学会的诗词呢。 “晚是不晚的。”秦元熙没敢跟他说,有些家长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带孩子的,可能也就两岁多点就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去了。 一般人听起来就觉得十分荒谬,才两岁多点的孩子,他上幼儿园能干什么? 但事实就是如此,家长没工夫看孩子管孩子,又还要工作养孩子,就只能把孩子放到幼儿园里去,有别的小朋友可以一起玩耍,幼儿园的老师也能帮着照顾,现代社畜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悲哀。 “小朋友的思维发育是有个时间的,你太早跟他说那些东西,他也不见得能听明白。”秦元熙继续说道:“而且,长时间的这种填鸭式的教育,会让学生产生厌倦的思想,就比如我们那儿吧,从幼儿园到高中参加高考,光是上学就得上个十几年,刚开始的时候,小朋友可能还新鲜,觉得上学很好玩,很有意思,久而久之的,心态早就疲乏了,他就不愿意去上学,尤其孩子还有一个长大的时候,青春期叛逆,简直如脱缰的野马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偏偏就是那后几年比较重要,各种大型考试,不管是哪一个都关乎终身,轻易马虎不得的。” 秦元熙说到这儿的时候就叹了口气:“上学这个事情,真的需要劳逸结合,不然的话谁能受得了十几一二十年如一日的枯燥乏味。” “小宝不会枯燥乏味。”陆伯桓抿着薄唇,反驳:“他每天的课程都不一样,而且,他自己也很喜欢。” “那是他小,新鲜!”秦元熙强调:“你再等一段时间,不说长的,你再等十年看看,到时候你觉得他还会这样吗?” “十年以后他都十五了,哪里还需要我管他?”陆伯桓不能赞同:“到那时候就可以开始监国,处理政事,甚至独当一面,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十年后,他还会是这样?” “十、十五就独当一面,处理朝政?”秦元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认真的?” 十五是什么年纪?那不是正在上初中的年纪嘛?秦元熙还记得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屁事儿不懂,每天早上买个煎饼,咬着煎饼去上早自习,然后在早自习的课堂上睡觉,或者看中二的漫画书,那才是中二少年的正确打开方式。 怎么到陆伯桓这里,十五就开始处理国家大事了? 乖乖,你可是真放心,让一个小屁孩儿来给你管国家大事,你就不怕他给你祸害了? 毕竟,青春期的少年,那可是有着无穷大的威力的。 “你不会觉得有点早吗?”秦元熙靠在陆伯桓的肩膀上:“再过十年他也还是个孩子呀。” “哪里小了。”陆伯桓不赞同:“束发之年,就是半个大人了。怎么你们那里不是吗?” “还真不是。”秦元熙想了想:“我们那儿吧,说是十八正式成年,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但在父母面前,并不是的,十八岁的孩子普遍都才刚刚参加完高考,后面短则还有四年的大学要上,长的大学后面还有研究生博士之类的要读,在我们父母的眼中,只有孩子真的离开了校园,开始自谋生力的时候,他才能算是真的成年了。” 看着陆伯桓的眼神有点谴责:“不会十五岁就把孩子扔出去的。” 陆伯桓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和犹豫,半晌之后,终于点头:“那就十八岁,不能再晚了。” 这就答应了? 秦元熙还想再努力一把:“那你看小宝的课程是不是排得有点密集?太多了吧,不如我们把早上的课程去掉一节,挪到下午来,怎么样?” “不行,他的进度已经慢了。”陆伯桓不赞同,捏着秦元熙的脖颈,把人带到自己怀里来:“你是只看眼前,只知道心疼孩子,宗室里的小世子们课程进度都比他快,也比他更满,他是他太子,当然要比那些人更优秀才行,不能减。” “喂喂喂。”秦元熙赶紧锤着陆伯桓的胳膊:“你压着我的头发了。” 陆伯桓赶紧往外挪了一点,把秦元熙的头发带出来:“抱歉。” “我看你就是成才心切。”秦元熙不以为然,重新靠回去:“你想培养一个好的合格的皇帝,我明白,但是有一点,你可能走入了一个误区里。” “阿拓,小宝他不仅仅是太子,他还是你的儿子。”秦元熙望着陆伯桓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倘或他就不适合做皇帝呢?又或者干脆是他自己就不愿意做皇帝呢?你老拿宗室子弟跟他比,也很没有必要,宗室里若有合适的孩子,比小宝更适合的,那能者居之,选为太子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关系。” 秦元熙腰间一紧,他感觉到陆伯桓的大手扣在自己的腰上,半晌之后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把你脑袋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统统忘记,太子之位不可动摇,你以为这朝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吗?还能者居之,天下能者何其多,可太子之位只有一个,甚至皇位也只有一个,自古以为为了这么个位置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你以为是你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能控制得住的!” “幼稚!”陆伯桓毫不客气地说道:“太子之位只能是他,以后的皇位继承者也只能是他,正是因为我是他的父亲,所以我才必须为他考虑,才必须对他更加严格,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什么倘或他不适合,或者他不喜欢,根本就不存在,身在皇家,他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秦元熙想反驳,陆伯桓没给他机会:“顶着这样一个身份,你以为后来者能容他?若当真到了那时候,等着他的不是什么清闲的潇洒日子,只有一死!” 陆伯桓的话太重了,秦元熙瑟缩了一下,眼神更虚:“你别吓我。” 他是用现代的思维来看这件事的。而且这皇帝的位置其实本来也不是他的,他就是沾了原主的光而已,所以对这个位子并没有什么太深的眷恋,不过就是把它当成是一份工作来完成,自然而然就想到,如果以后小宝不喜欢这份工作,那实在是没必要子承父业,小宝完全可以摆脱这个身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个潇洒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这不是他生活的那个时代,这里的社会制度,这里的传统思想都跟他所处的时代不一样,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做出一些改变,正是因为他有这个权利,倘或他没了这个权利,那他就狗屁不是。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基本运转规则,不会因为秦元熙的一己之力就发生改变。 他想得太简单了。 第107章 番外之帝后失和4 陆伯桓一记棒喝让秦元熙有点发懵,同时也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他的想法没有错,他想给孩子快乐教育,想让小宝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童年并没有错,但这里不是他生活的时代,不是那个富足安康的繁荣盛世。 在这里,他对小宝的保护和宠爱,其实就削弱了小宝的竞争力,陆伯桓说得没有错,他可以带小宝去玩耍,去轻松自在,但那些潜在的竞争者们可不会,他的想法过于单纯了一些,这本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 今天,他可以护着小宝,陆伯桓也可以护着小宝,那以后呢?太子是他与生俱来的身份,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下这个身份,并且也不可能像秦元熙以为的那样,什么不想做就不做了。 不可能的。 想通这一点之后,秦元熙只觉得十分怅然,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将他席卷,整个包围起来,让秦元熙觉得无法呼吸。 他就是被保护得太多了,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就忘了,那些潜在的危机,依然四伏。 斯斯艾艾挪过去,扯着陆伯桓的袖子小声道歉:“我以前没这样想,我、就是没往这上面想,我就只想着……” “你的想法没有错。”陆伯桓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人搂到自己怀里:“如果我们是普通人的身份,你不是什么皇帝,我也不在朝堂之下,只做个地方乡绅或者生意人,那小宝一定是我们两个的掌中宝,我爱护他也绝对不会比你少。” “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呀,你为了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多的罪,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舍不得的。”陆伯桓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都身不由己,小宝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我们做父亲的,帮不了他,就只能提前先锻炼他,培养他,把自己的经验和本事都告诉他,好让他以后再遇见困难的时候有独自处理这些问题的能力。” “倘或我们一直宠着他,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一点风雨都不让他去经历去面对,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展翅飞翔?” “这不是你们那里,在这里到处都潜伏着危机,小宝是太子的身份,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遭人谋害,比你想的还要险恶百倍。” 秦元熙揪紧了陆伯桓的衣袖,嘴唇轻颤,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好了。”陆伯桓把他往怀里抱了抱,低头在秦元熙的唇上轻轻摩擦着:“好了,我知道分寸得的。” “对不起。”秦元熙用力抱紧了陆伯桓的腰,声音闷闷的。 陆伯桓的苦心他没有理解,也没有站在陆伯桓的角度思考问题,反而不切实际地想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陆伯桓,却忽略了,现实与理想之间巨大的差异。 “说什么对不起。”陆伯桓牵着秦元熙的手,笑了一下才故意说道:“只要你不嫌我迂腐就行了,再说什么对不起我可无福消受。” “怎么无福了,我说你有福就有福,特别多的福。”秦元熙把人抱得更紧:“再说,我也不是为这个道歉的。” “我不该那么说你的。”秦元熙其实早就想道歉了,就是一直都没机会,也没说出口,他之前说陆伯桓是前车之鉴,说不想小宝也像陆伯桓那样,说完他就后悔了。 “没关系,我都不知道你说了什么。”陆伯桓轻笑:“你那小嘴那么能说,一连串的词儿我哪记得住,别说记不住,我可能还没听明白,你就又换了别的词,信息量太大,我跟不上的。” “当然也就不会往心里面去。”陆伯桓摸摸秦元熙的脑袋:“你别往心里去就没关系。” “那也是我不对。”秦元熙把脸埋在陆伯桓怀里,声音更闷了:“我应该道歉的,都说什么说者无心,其实我觉得这话就是不对的,我心里面还是介意你小时候受的那些苦,我觉得很累,也很替你委屈,下意识就不想让小宝走上同样的路,我害怕小宝也那么辛苦。” “我没办法改变你的过去,如果我能,如果我有这个本事的话,我一定会回去改变你的过去,把你从那个环境里面拉出来,管他明天太阳从哪边升起来,我只要你能有一个开心快乐的童年。”秦元熙说着就把陆伯桓抱得更紧:“我一想到,我就难受,所以看着小宝的时候,我就想尽量避免,不愿意小宝也面临那么大的压力。” 秦元熙坦白了自己的初衷,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陆伯桓:“可我现在知道了,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我从小受到的教育理念也跟你不一样,我不该用我自己的想法来做这件事,因为我们的环境不一样。” 陆伯桓想开口宽慰秦元熙几句,结果他还没想到要怎么说才不会让秦元熙觉得难过,秦元熙就自己一股脑地又往下说道:“其实,我现在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陆伯桓觉得有点好笑,看着秦元熙委屈的模样,更是心疼,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一点隐隐约约不好往外说的隐秘的小心思。 他想看秦元熙红眼睛,再红一点,眼里噙着泪的那种。 “说来我听听。” 嘴上说着要听听,那动作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手顺着秦元熙的腰就往下摸了过去,单手解开了秦元熙的腰带,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别动,你别捣乱,烦死你了,说正经事呢好不好?”秦元熙在陆伯桓的怀里扭了两下,把自己的腰带又胡乱系上:“你规矩点!” 陆伯桓很无辜:“规矩着呢,没乱动。” 确实没乱动,秦元熙不让他动之后,陆伯桓的手就老老实实放着没再动过,连位置都没移开,确实很听话,就是放的位置有点不是太雅观就是了。 秦元熙也不跟一般见识,小声又说道:“其实,你一说我就明白了,不管是你也好,小宝也好,只有努力变得更优秀才有资格掌控自己的人生,所以不管你小时候吃了多少苦,后来又如何想不开,可你其实都没有埋怨过那时的事情,也没有埋怨过陆家的人,对不对?” 陆伯桓抵着秦元熙的额头,轻碰了一下,才说道:“是的,我没埋怨过,如果陆家不对我报以希望和寄托,不会有我日后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虽然那段时间我过得不快乐,但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连外祖也是,如果不是小时候外祖对我严加管教,就不会有我以后在战场上横扫敌军的威风,说不定早就马革裹尸了。” “更不会有机会遇见你。” 陆伯桓的语气十分认真:“我明白一份付出就会有一份收获,小宝也是,你不用担心他,小家伙聪明得很,他能应付得了。” “嗯。”秦元熙点头:“那我们尽量多抽时间陪陪小宝,别让他的生活里只有那些东西,好不好?以后他上课的时候有时间我们就去陪他,还有他练武的时候,我也可以一起去练,陪着他不让他觉得孤单,好不好?” “那当然好。”陆伯桓点着秦元熙的鼻子,揶揄道:“不过,你不是说不宜锻炼,要静心调养吗?确定自己可以跟着小宝练?” 秦元熙脸一热。 那话是他当时拿来搪塞陆伯桓的,就是给自己偷懒找的借口而已,哪有那么娇弱。 “小宝锻炼强度又不大,我跟他一样,还不可以吗?”秦元熙努力给自己挽尊。 他就不信,他连个小屁孩儿都不如! “正事是不是说完了?” 陆伯桓的手动了一下,热气哈在秦元熙的脖子上:“那可以说点,不是那么正经的事了吗?” 这两天俩人因为小宝的事情,都没什么性质,晚上躺在一张床也都相当的老实规矩,这会儿气氛正浓,火花渐起,明明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一个彼此眼神的交汇,都觉得浑身的血液快要沸腾起来。 秦元熙主动吻上了陆伯桓的唇,极尽缠绵的一个吻,勾起了无尽的欲与念,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秦元熙主动喊了停。 “不行,白日宣淫是昏君才会做的事情,朕是个明君,明君不能大白天就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陆伯桓才不听他胡言乱语,搂着人推推搡搡就把他压在了软榻之上,秦元熙顺势勾住了陆伯桓的脖子,吻得相当激烈又惹火,眼角泛着红,噙着水光,让人十分想要欺负。 狠狠地欺负。 “不行,奏折还没批完呢,不能这样,奏折要紧。” 嘴上说着奏折要紧的人,已经在伸手拽陆伯桓的腰带了,还因为手劲大了一点,直接把陆伯桓胸口的衣襟都扯散了,露出来胸口大片的肌肤。 秦元熙看得眼睛都直了,凑过去亲了一下。 “阿拓,你帮我批奏折好不好?” 陆伯桓扣着他的腰往身下带了带,沉身向下,咬住了秦元熙的耳垂,声音沙哑,带着隐忍:“乖,叫出来。” 大殿外,内侍很有颜色地往远处走了走,深宫里面无秘密,帝后之间就更没有,这俩人还在翻云覆雨的时候,消息灵通的老狐狸们都知道,帝后和好了,又十分恩爱,那谁的折子可以往上报了,明日早朝把之前被驳的提议再拿来说说,一准儿能行。 又是幸福快乐的一天呢。 第108章 番外之现代篇1 秦元熙早上起晚了,揉着鸡窝头随便扒拉了两口早饭,拎着书包就往外跑, “慢点,小陆不是等着你呢,拿着牛奶一会儿他喝奶。”秦妈妈塞给他两盒牛奶,又叮嘱:“路上起床注意安全,迟到就迟到了,别慌张。” “知道了,妈妈再见。” 然后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门口陆伯桓一身蓝白色校服,单脚撑着地,手里还拿着一本单词书,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秦元熙“噔噔噔”跑过去,把手里的两盒牛奶全都塞到陆伯桓的书包里。 “走了走了。” 陆伯桓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从书包里拿出来一盒牛奶,又装到秦元熙的校服口袋里,才蹬上了自行车。 “喂!”秦元熙赶紧跟上:“好阿拓,我的亲哥,你就帮我喝了吧,我不爱那个牛奶的味儿。” “不行,阿姨特意给你准备的,高三了要补充营养,不喜欢也要喝。”陆伯桓的话完全不容反驳:“还有,你昨天晚上又熬夜了?不是让你早点睡的?” “睡了。”秦元熙骑车跟在陆伯桓的身后:“你不知道,半夜做个梦,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一直到四点多才又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我整个人的魂游太空中,从床上下来感觉脚都没有踩到实地上,头都是晕的。” “你等很久吗?”秦元熙有点懊恼:“完蛋了,今天老班的早自习,估计是要迟到,我连累你了,阿拓对不起哈。” 道歉是真心的。 “要是老班罚值日的话,就全都我来做,你放心。” “你自己做值日,我还是要等你,有什么区别吗?” “啊?这、那还是不一样的,我做值日的时候你可以一边写作业一边等我,嘿嘿嘿。” 他跟陆伯桓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秦元熙是这一片的孩子王,小孩子们都喜欢跟他玩耍,陆伯桓是后搬过来的,秦元熙还记得刚搬过来的陆伯桓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也不爱搭理人,小朋友对这个新来的总有太多好奇心,但并没有人愿意主动去跟他亲近玩耍。 小时候的陆伯桓就已不怎么讨人喜欢,他不爱笑闹,总是自己一个人规规矩矩的,有小朋友好气想问他两句话,他还不搭理人家,已经可以预见这家伙长大以后就是一副冰块儿脸,白白浪费了那瓷娃娃一样精致的脸蛋。 唯有秦元熙是个例外。 小秦元熙开始并不知道他的地盘里多了一个冷冷酷酷的小家伙,那段时间降温寒潮,小秦元熙不慎中招,重感冒加发烧,被秦妈妈关在家里面养病。 小家伙平时带着一帮小朋友称王称霸的,可其实身子骨有点虚弱,一个小小的感冒就把他打趴下了,小秦元熙好面子,不愿意让小伙伴们知道他被感冒打趴下了,就乖乖听妈妈的话,没有跑出去玩。 等他病好,就是一个礼拜之后了。 小秦元熙刚刚撒开欢,就被其他小朋友告知,这里有个新来的,新来的好酷,不爱说话,可能不好惹。 小秦元熙心想能有多不好惹,就打算去试试,他找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带着一帮子的小朋友去观察“敌情”。 摸到了陆伯桓家那栋漂亮的房子跟前,小秦元熙胆子大,别人都不敢凑近,他敢,自己一个人猫着腰透过窗户偷看里面。 透过窗户,他就看见一个漂漂亮亮的男孩子端坐在钢琴前,叮叮咚咚敲着琴键,小秦元熙还是不懂事的懵懂年纪,就只是觉得这个新来的长得可真好看,比他认识的所有小朋友都好看,一时间看得有点发愣。 里面的人好像有所感应一下,也扭脸往外看了他一眼,小秦元熙的眼里瞬间就冒了光,挥舞着胖胖的小手对里面的人大声喊道:“出来玩呀!” 然后他就看见里面的人停下了按琴键的动作,扭头看着他,秦元熙大受鼓舞,继续呼唤。 小秦元熙早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现在就想认识里面的漂亮男孩,想跟他做好朋友。 里面的小男孩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小秦元熙不罢休,还在外面喊。 小朋友精力旺盛,他又迫切想认识新朋友,还以为新朋友觉得外面不好玩,他就把自己觉得有趣的游戏跟报菜名一样念叨出来,就是想让里面的人能喜欢,然后陪他出来玩。 里面的漂亮男孩没出来,出来的是一个中年人,戴着眼镜一本正经地出来告诉小秦元熙:“阿拓还要上课,不能跟你们一起玩,小朋友你们自己去玩吧。” 小秦元熙还不大乐意:“叔叔,不能让他跟我们一起玩吗?” “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然后中年人就客客气气关了门,门关后,小秦元熙还恋恋不舍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漂亮男孩又重新开始练琴了。 那之后,小秦元熙总是想办法去找新搬来的漂亮男孩,可总也没有机会跟他说说话,隔着玻璃窗户,他总能看见里面的漂亮男孩不是在练琴就是在练字,根本就没有时间出来玩。 小秦元熙叹着气,回家问妈妈:“为什么隔壁那个漂亮男孩总是在家里,都不出来玩,他好像有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情,他的爸爸妈妈不让他出来吗?可是为什么?” 秦妈妈摸着小秦元熙的脑袋,语气温柔:“小熙是想跟新朋友一起吗?快了,等他办好入学手续你们就可以一起玩了,到时候小熙要照顾新朋友哦。” “真的吗?”小秦元熙十分兴奋:“那他什么时候才会去上学?明天吗?明天去不去?后天?礼拜一总要去上学了吧?” 秦元熙并没有等很久,在新一个礼拜一的时候,班主任就领着漂亮男孩走进了教室里,给大家介绍: “这是陆伯桓同学,陆伯桓同学新转到我们班,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份子,大家的新同学,让我们鼓掌欢迎。” 下面是窃窃私语,小秦元熙两眼放光。 班主任又说道:“陆伯桓同学你暂时先坐到后面空位子上,我们上周刚刚调过座位,再调座位要到下周才行,等下周老师再给你安排新的座位。” 小陆伯桓礼貌地冲着老师点头道谢,然后背着自己的书包就去了最后一排。 课本刚刚拿出来,就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小陆伯桓一抬头,就看见那个经常在窗户外面的男孩儿,正眯着眼睛冲他笑。 小陆伯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见对方冲他挥手,也下意识打了个招呼。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讲了什么小秦元熙不知道,整节课他都只顾着盯着后面的陆伯桓看,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铃声一响,老师还没离开教室,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陆伯桓的位置上。 “我叫秦元熙。”小朋友满腔热血,他终于跟漂亮男孩说上话了:“为什么老师叫你陆伯桓,但是那天的叔叔却叫你阿拓,你有两个名字吗?” “是小名。”陆伯桓低着头:“在家里叫的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我都没小名呢,回家也要让妈妈给我取一个。”秦元熙趴在课桌上跟陆伯桓讲话,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不舒服,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跑去跟前面的说:“哎,张文刘明你们两个往前挪挪,夏琪你坐我的位子上,往这儿移移,姜浩你坐后面来,我们三个坐一起。” 秦元熙的领导能力已经在小小的班级里显现出来,他叫这个安排安排那个,然后搬着自己的课桌就跟陆伯桓的拼到了一起,脸上堆着大大的笑容:“我跟你坐一起,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我是班长,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你都可以问我,对了,你吃糖吗?给你,可甜了。” 陆伯桓盯着手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糖果,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上课铃就响了。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老师一进来就看见了后面的变化,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叮嘱秦元熙:“你是班长,多照顾新同学,不许欺负人,上课不许讲小话,知道吗?” “老师放心,我会的。” 秦元熙答应得很干脆,然后从桌兜里面拿出来一个漂亮的笔记本,翻开在上面写东西。 陆伯桓的胳膊被人碰了碰,本子递过来,上面是小男孩稚嫩的笔记:“阿tuo,我们放学一起回家吧。” 从那以后,小小的少年就自顾自地把陆伯桓护到了他的羽翼之下,单方面“照顾”着陆伯桓,这一“照顾”就照顾了这么多年。 陆伯桓从小时候的沉默寡言变成了长大后的酷帅,依旧是不爱说话,只有对着秦元熙的时候,脸上才会多一点的表情和色彩。 两个人踩着铃声进了教室,班主任先看见秦元熙本来想骂人,再一看后面跟着陆伯桓,到嘴边的话就变了:“你们两个也要注意点时间,高三该抓紧了,早自习多重要,一日之计在于晨,怎么可以迟到?” “老师对不起,是我早上起晚了。” 班主任看着陆伯桓:“你也起晚了。” 陆伯桓:“嗯。” 班主任一脸无奈:“陆伯桓你态度端正一点,不要因为成绩好就不当一回事,骄傲自大是不可以的,有多少学生就是因为高三的时候心态没有把握好,最后名落孙山后悔不及。” 高三班主任是新换的,并不了解这俩人中间的瓜葛,也不知道陆伯桓迟到只有一个原因,等秦元熙。 “去,门口站着背会儿书,下了早自习再回座位。” 秦元熙背着书包靠在墙上,脚尖一点一点的,一点儿也不老实。 他们是理科班,早上出来背书的人不多,对面教学楼是文科班,窗户口站了一排全都是学生自己主动出来背书的。 “嗡嗡嗡”的背书声,听得秦元熙只打瞌睡,歪着脑袋砸在了陆伯桓的肩膀上。 “好困呀,一背书就更困了。” 陆伯桓没动:“昨天晚上做什么梦了?” 秦元熙本来在打哈欠,一听这话,哈欠都打不下去,脑袋自己就从陆伯桓的肩膀上移开了,支支吾吾小声说道:“我不记得了。” 陆伯桓扭脸就看见了秦元熙泛红的耳垂,攥紧了手里的单词本:“是那种梦吗?” 秦元熙还没懂:“什么梦?” “生物老师讲过的那种梦。” 秦元熙脸色倏然变红,耳垂愈发红得滴血:“你、你怎么知道?” “不对,不是。”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害臊,害臊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对,赶紧扭脸去看陆伯桓:“阿拓你是不是早就做过那样的梦了?” “嗯。” 轻轻的一个音,落到了秦元熙的耳朵里,他张了张嘴,想问阿拓他梦到了谁,可又不敢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委屈,又好像有点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都耽预收小甜饼 《假失忆真怀孕》 第109章 番外之现代篇2 之后一整天,秦元熙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浑浑噩噩过了一整天,同桌都感觉到他的不正常,好几次都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跟让妖精给吸了血一样,几次试图从秦元熙嘴里面问点什么出来,都无果,最后只能放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该不会是早恋了吗?” 说完还十分担心的样子:“这样可不行,老班说了,不能早恋,早恋耽误学习。” 秦元熙本来就别扭,听完同桌的话就更别扭,随便敷衍了一句:“你才早恋呢,没有的事儿。” “我是没希望的。”同桌乐呵呵地笑:“我哪有您受欢迎呀,你还有陆伯桓你俩,可真是绝了,一个班里面出来俩校草,不知道其他班的女同学有多羡慕咱班,偏偏你跟陆伯桓关系又那么好,不仅是赏心悦目,还让人嫉妒不来呀。” 说完又自顾自加了一句:“果然帅哥们都自产自销了。”也并没有觉得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 同桌刚一说完,秦元熙就往陆伯桓那边看了一眼,好学生陆伯桓正在认真做笔记,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不管做什么都十分专心又努力,就是有时候太优秀了,反而也会让人觉得心疼。 其实他本来跟陆伯桓就不是一个班的。 秦元熙还记得上小学的那几年,他一直都跟陆伯桓做同桌,陆伯桓虽然不爱说话,对别人也冷冷的,可对秦元熙除外,也可能是秦元熙自带发热技能,小太阳一样,早就已经把陆伯桓身上的冰块给融化了,也可能是他太过热情,一厢情愿地把陆伯桓拉到了他的世界。 总之,两个人的关系,就是比其他人要更亲近一点。 为此,秦元熙别的小朋友还吃醋来着,觉得陆伯桓一个新来的,凭什么就成为秦老大身边最亲近的人?这可不行,他们还不答应呢!不管怎么说,都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不管怎么说,因为秦元熙跟陆伯桓的过分亲近,还是给陆伯桓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这个小麻烦就是其他人抱团不理他,就越发显得陆伯桓没什么朋友,身边就只有秦元熙一个人,秦元熙自觉地就把跟陆伯桓做好朋友这个担子挑了起来。 之后就一直这么挑着。 上到初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一起上的对口学校,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跟陆伯桓不是一个班的了。 升了初中以后,学校也要开始注重升学率,每年的升高中考试就是一波暗地里的较量,就导致他们这些刚刚换了个校门的小学鸡们统统都被严格筛选,然后按照各自的成绩,划入不同的阵营,陆伯桓理所当然在最优秀的那一拨里面。 陆伯桓是个学霸这件事,秦元熙之前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感触,不就是之前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小学的时候大家都还不怎么在意这些,反正就是语数外三门,你考两百多我也考两百多,至于这个多跟多到底是不是一样,就没有人细究了。 可上了初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课程一下子增加上来,像陆伯桓之流,那成绩立马就从两百多变成了五百多,而秦元熙依旧还是两百多,不仅难看,也拉开了他跟陆伯桓的距离。 两个人从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变成了一个好学生,以及一个差学生,中间还隔着一层楼,他上课的时候想偷偷看看陆伯桓都变成了不可能,秦元熙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很难受。 刚刚上初中的时候,陆伯桓他们班就开始补课,不管是下课还是放学的时间,都比秦元熙他们要晚一个小时,秦元熙就怕陆伯桓自己回家孤单,毅然决然每天都等着陆伯桓放学,两个人再一块儿回家,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挡他等陆伯桓放学,就这么从初中一年级等到初中二年级,终于卡在升初三的点上,他顺利地跟陆伯桓考进了同一个班。 那会儿最高兴的人是秦妈妈。 儿子成绩进步这么大,隔壁小陆可是大功臣,秦妈妈待陆伯桓愈发和善亲切起来,尤其是当知道陆伯桓单亲家庭长大,家里面又管教十分严格,这孩子是在一个缺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就把陆伯桓当成是她半个儿子一样养大。 秦元熙也在那三年里面逐渐明白一个道理,他想跟陆伯桓做朋友,首先得站在陆伯桓的身边,陆伯桓是个好学生,那他也不能太差,不然两个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是要走散的。 为了不跟陆伯桓走散,秦元熙就发奋努力学习,他知道陆伯桓一定会去本市最好的高中,就拼了命学习,努力向着这所高中进发,别人可能学到十来点,他就学到十一二点,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以及陆伯桓的单独辅导之下,秦元熙的成绩突飞猛进,终于在升高中考试的时候,如愿以偿跟陆伯桓上了同一所高中。 站在高中学校的门口,那一刻秦元熙心里的信念就更强了。 他只有变得更优秀,才会有机会继续跟陆伯桓做朋友。 也是这个念头,一直撑着他一步步往上走,从追随着陆伯桓的脚步,终于走到了高三的重点班,甚至还为了能跟陆伯桓能在一个班级里,特意跑去找老师说了好话,才从重点一班调到了二班,如愿以偿地跟陆伯桓待在了同一间教室里。 在今天之前,秦元熙都没有想过他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他就只是想离陆伯桓近一点想跟陆伯桓做好朋友,想明天都能看见陆伯桓,想陆伯桓可以揉着他的头发,对他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好,只要是陆伯桓说的话,秦元熙都会很愿意听。 但那个梦。 秦元熙想到那个梦,就低下了头。 那个梦简直太清楚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陆伯桓的手在他身上抚摸时那种带电的感觉,他能感受那种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滚烫,陆伯桓的吻是那么的柔软,所有的一切,都让秦元熙为之痴狂。 他后知后觉地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么多年的追随,其实只有一个理由。 他喜欢陆伯桓,他早就喜欢上了陆伯桓,只是懵懂无知,把这种喜欢当成了友谊,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梦,彻底地让秦元熙搞明白了自己的心里面的想法。 一想到原来他是喜欢陆伯桓的,秦元熙就觉得心口发闷,热热又涨涨的,偷偷再看一眼陆伯桓,又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所以,阿拓做那种梦的时候,他梦见的人到底是谁? 秦元熙想知道,非常迫切地想知道。 可他又不敢去问陆伯桓。 一连几天,秦元熙的状态都不太对劲,时常发呆,有时候还会故意躲着点陆伯桓,陆伯桓开始的时候没有在意,终于在秦元熙又一次躲着他的时候,陆伯桓拧了眉头,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家了。 他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以往不管陆伯桓补课也好,留堂也罢,刮风下雨都好,秦元熙都会风雨无阻地等着他一起回家,现在却、不就是做一个梦,至于吗? 陆伯桓觉得至于不至于不重要,秦元熙是真的觉得很至于。 那几天里,他翻遍了生物课本,想从课本里面找点解释的答案,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他又开始上网,他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青春期萌动吗?还是说,他其实是对同性·感兴趣的同性恋,秦元熙还上网找了很多网上说的那种很有吸引力的男生照片,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那些照片,他心如止水,只是看着看着,就会想到陆伯桓。 想到陆伯桓的那张脸,是真的很好看,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比陆伯桓还要更好看的人,陆伯桓的脸就长在他的审美上,不管是眼睛鼻子眉毛还是嘴巴,秦元熙统统都觉得很好看,比那些明星都还要好看。 翻个身,秦元熙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依旧是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拎着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饭,踩着自行车的脚蹬,看着前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慢慢跳动的红灯,心情就跟那些数字一样,一会儿变一个样,尤其是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那种感觉就更甚。 “你值日?”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秦元熙的脚蹬差点没蹬住,扭脸就看见陆伯桓冷着一张脸跟在他后面。 “是、是呀。” 这是秦元熙发给陆伯桓的借口,就是不想两个人一起上学,才故意躲开陆伯桓,甚至他还早走了快半个小时,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吃,没想到,陆伯桓也早走了。 “是吗?”陆伯桓淡淡应了一句,没有说别的:“走了,绿灯凉了。” 之后一路上,俩人无话,秦元熙觉得有点尴尬,只是冲着陆伯桓笑了笑,正要回教室的时候,忽然被陆伯桓一把拉住:“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秦元熙马上否认:“我怎么会躲着你,怎么可能呢,呵呵。” “你说谎的时候,眼神会往下瞟,很明显。”陆伯桓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就像现在一样。” 秦元熙的脚在地上搓了搓,半晌没有说话,陆伯桓似乎也不想逼他,只是揉乱了秦元熙的头发,柔声对他说道:“先上课去吧,有什么事情,等这次考试之后,我们再好好聊聊。” 秦元熙有时候觉得陆伯桓好像什么都知道,他的小动作,他的小习惯,所有的一切,陆伯桓好像都清楚得很,那种感觉让秦元熙觉得他在陆伯桓面前无所遁形,一时间就更是紧张,如果陆伯桓知道了他的那些小心思,会怎么样?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很变态? 怎么会喜欢一个男生,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第110章 番外之现代篇3 秦元熙是真的非常惆怅,心里面放佛吊了一架秋千一样,让他上不来,下不去,上课的时候也总是失神发呆。 连他同桌都察觉到了异常:“不是,你老看陆伯桓干什么?吵架了?你俩今天都没有一起来上课,真吵架了?” 同桌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跟你吵还是你跟他吵?不对呀,你脾气这么好,怎么会跟他吵架?那他也不应该呀,陆伯桓那张冰块脸也就对着你的时候还稍微能看一下,换成是别人,早就让他给冻死了。” “而且你俩一直不是都挺好的吗?怎么会吵架?” 这还真是不怪同桌觉得纳闷,知道的人都知道,秦元熙对陆伯桓有多偏心,陆伯桓就不更不用说了,冷着那张冰块儿似的脸,只有在对着秦元熙的时候才会有表情,旁的人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跟人家说的。 平常这俩人就是形容不离的,每天上学放学一块儿回家,腻歪得不行,明明是两个大帅哥,结果非要自产自销,根本就不给其他女同学留搭讪的机会,互相挡对方桃花也是很厉害了。 同桌比较好心:“那啥,要是真吵架了,你就跟陆伯桓道个歉呗?就他那样的,就是想来找你,肯定也是憋在心里面的,你一向不是都很主动的吗?道个歉都不怎么的,总好过你上课盯着人家看,道个歉就和好了,没多大的事儿,是不是?” “没吵架,跟你说多少遍了没吵架。”秦元熙拧着眉有点不太耐烦的感觉,逼着自己去解释:“就是我有点事儿来早了,所以才没有一起走。” “是吗?”同桌明显不信,但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翻开题册准备做题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秦元熙就又捅了捅同桌的胳膊:“你也觉得我太黏着陆伯桓了吗?” “什么叫我?你难道不是吗?” 同桌是跟他们一起从小学到初中部过来的,对这俩人的交往状态比其他同学要更熟悉一点,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你还记得不?当初小学有一次分班,把你跟陆伯桓分开了,结果怎么着?”同桌说着就笑了起来:“你个粘人精自己搬着椅子跑到陆伯桓的教室外面,非要老师帮你调·教室,不调就不回家。” “怎么可能。”秦元熙否认:“我怎么不记得?” “那初中你总该记得了吧?”同桌又提醒他:“陆伯桓是学霸,你个小学渣为了能跟他近一点,天天晚上在教室自习,一边自习一边等着陆伯桓一块儿放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搞早恋呢。” “瞎说什么。”秦元熙眼神一跳,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好像是被一个什么样的字眼,戳到了肺管子一样,有点难受的感觉。 不过同桌的话却是事实,他真的一直都非常黏着陆伯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只是小时候不懂事吗,一派懵懂,而现在,他已经懂事了。 懂事了,就不能再黏着陆伯桓,不然那像什么话? 懂事的秦元熙也知道自己黏着陆伯桓的原因是什么,但那不是正常的,他跟陆伯桓是好朋友,好哥们,如果让陆伯桓知道他的好哥们竟然对他抱着这样龌龊的想法,陆伯桓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厌恶他? 秦元熙不敢想象,他只要稍微一想到陆伯桓冰冷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带着疏离跟冷漠,他就受不了,不仅仅是难受而已,心都好像被撕碎了。 那种后果不是秦元熙能接受的,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做那个梦,也不想在梦里面长大,去直面如此令他不堪的事实。 之后的日子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秦元熙总是会下意识躲着点陆伯桓,是刻意的,但又尽量让自己显得很自然一些,现在正是关键的冲刺时间,秦元熙之前的一次考试成绩有点下滑,老师们也都很紧张,找他谈了几次话,秦元熙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剩下这几个月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然后认真考试,拿到一个理想的分数,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不能让他这三年来的功夫毁于一旦。 秦元熙是清醒且理智的,想明白之后,也在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心态,成绩下滑的那一点点也给了他更多与陆伯桓疏远的理由。 每天早上的时候,他会很早就到学校来,一开始的时候还总是能碰到陆伯桓在等他,只要他碰到陆伯桓,秦元熙第二天就会更早一点点,一直早到早上六点多就出门,终于他不再碰见陆伯桓了,晚上放学回家,也总要留在教室里多做一会儿题,陆伯桓开始也陪了两天,之后就没有再陪着他继续自习,秦元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真的开始认真复习功课。 他发现现在的阶段,只有当他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之中,他才不会胡思乱想,不会想着陆伯桓知道了他龌龊的思想会不会讨厌他,他的心就能静下来,这样也算是一桩好事了。 时间推着人往前走,下课铃响后,讲台上的班主任还在叮嘱各种注意事项,秦元熙看着手里面的准考证,恍惚中有些不真实。 视线悄悄往陆伯桓那边挪,盯着陆伯桓的身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攥紧了手里的准考证。 陆伯桓说考完试后好好聊聊,之后就果然没有再提起过,秦元熙的别扭他都知道,秦元熙不需要他的陪伴那他就换另外一种,马上就要考试了,考完试以后,他会跟自己说什么? 秦元熙正在发呆,忽然就看见陆伯桓转了过来,两个人视线交汇在一起,然后秦元熙马上低头,不愿意再跟陆伯桓对视,那种对视让他有种心慌的感觉。 “同学们,这两天饮食要正常一些,不需要大补,平时吃什么就还吃什么,要保持正常状态,剩下的老师也就不多说了,大家考场上要冷静答题,你们都是最棒的,加油!” 老班做了最后的考前鼓舞,就放学了。 秦元熙故意磨蹭着想等陆伯桓跟之前一样先走,但今天并没有,两个人都磨磨蹭蹭的,一直到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个住校生正在收拾东西,再不走就会显得很尴尬,秦元熙才赶紧拎着书包从教室出来,果然他前脚出来,后脚陆伯桓就跟了上来。 “那个,明天好好考试,加油哈。” 秦元熙觉得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要跟陆伯桓说什么,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对劲,会让他有种浑身紧张,无法呼吸的感觉。 “你也一样。”陆伯桓的声音是低沉的,不知道为什么,秦元熙总觉得他好像从陆伯桓的声音里面听出来了一丝难过,但又不太确定。 想抬头去看看陆伯桓,手里忽然就被塞了一个东西,陆伯桓递给他一支笔:“这是我平时用的,你带着考试的时候做备用吧。” 那支笔有点凉,秦元熙的指尖碰到笔的金属,话都好像被封在口中。 半晌之后才说了:“谢谢。” “好好考试。”陆伯桓冲他点了下头:“明天我就不等你了。” 秦元熙有点没反应过来,陆伯桓就已经先走了。 等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有点问题的时候,陆伯桓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自从秦元熙开始单方面拉开跟陆伯桓的距离之后,陆伯桓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等过他了,忽然听陆伯桓这么一说,秦元熙脑子里面有个大胆的想法,但是他又不敢确定,难道说这些日子,其实陆伯桓还一直都在等他,只是他并不知道? 时间并没有给秦元熙太多思考的机会,之后的两天就是考试,秦元熙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想别的,他把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了考试上面,等考完出来的时候,感觉人都已经有些虚脱了,考试结束之后,秦爸爸秦妈妈一块儿来接他,说什么晚上都要好好庆祝一番。 “叫上小陆一起吧。”秦妈妈在副驾上问秦元熙:“你们这两天联系了吗?小陆他爸好像又出差了,那孩子是自己去考试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让孩子自己呢?唉,幸好小陆懂事,要是像我们小熙一样,那才是真的让人不放心呢。” 秦妈妈说了很多,秦元熙始终低着头不吭声。 “哎,小熙你问问小陆呀,叫上他一起去庆祝放松一下,我们先吃饭,吃完饭一起去唱歌怎么样?” “那当然好,很久没有去唱歌了。”秦爸爸也附和:“叫上小陆热闹点。” “他有事来不了。” 秦元熙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消息置顶就是陆伯桓,点开以后上面是陆伯桓发来的消息,时间是两天前的晚上,叮嘱他要带齐考试的证件,秦元熙没有回,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秦元熙正要按灭手机,手机手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消息界面发来新的信息。 【陆】:考完试了。 秦元熙瞥了瞥嘴角,可不是吗?一句废话。 犹豫半天又给陆伯桓编辑了一条消息,别别扭扭把秦妈妈拿出来,他才刚发出去,很快那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秦元熙手忙脚乱接了过来,是陆伯桓的声音。 “我去的话,会不会打扰你们团聚?” “不会。”秦元熙的声音小小的,又坚持强调了一遍:“是我妈叫你的,你在哪儿?我妈说可以去接你。” “还在考场,刚刚出来。” “是小陆吗?”秦妈妈听见了陆伯桓的声音,马上说道:“告诉小陆,别乱跑,我们去接他,很快到。” “你听见了?”秦元熙重复了一遍秦妈妈的话。 电话那边的陆伯桓好像低声笑了一下,“嗯”了一声:“我等你。” 第111章 番外之现代篇4 秦家人对陆伯桓一直都很好,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家的小熙就爱黏着隔壁的小陆,两个孩子亲近,家里面人也都不把陆伯桓当外人。 而且陆伯桓成绩好又懂事,人还长得十分帅气,简直就是别人家孩子里的代表,谁看了能不喜欢? 那就更不用说秦元熙在陆伯桓的带领下,一直都在朝着目标努力前进,而且越来越优秀,让他们做父母的也很欣慰。 “小陆这孩子也是可怜,家里面人都不管,还对孩子要求那么多,哪是一般做人父母能做出来的事情,好像这孩子就只是为了完成让他们光宗耀祖的任务似的。”秦妈妈小声嘟囔着:“这要是我的孩子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这你就心疼了?”秦爸爸揶揄:“不然,让小陆认你当干妈,反正他跟咱儿子关系好,一说准成。” “是吧,小熙?” “啊,哦。”秦元熙并没有听大人说话,他还在反应陆伯桓电话里的声音,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可仔细想想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很快他们就接上了陆伯桓,因为时间稍微晚了一会儿,考场门口的人早就已经散完了,远远地就看见陆伯桓自己站在路边的树下面,低头正在看着手机呢。 秦元熙隔着车窗玻璃看他,手指按在玻璃上,点着那个小点好像就摸到了陆伯桓本人一样,车子停了下来,副驾驶的秦妈妈冲陆伯桓说了两句话,然后催着秦元熙:“小熙你往里坐坐,这么热的天,让小陆等久了,小陆快上来凉快。” 陆伯桓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的热浪,秦元熙下意识问了一句:“是不是很热?” “你这不是废话吗?”秦爸爸一点也不留情面,打着方向盘对秦元熙吩咐道:“你妈给你冰的雪梨汁快给小陆喝点。” “哦。”秦元熙答应一声,刚把杯子拿出来要递过去,又想起来妈妈今天准备的吸管杯,他刚咬过那个吸管,再拿给陆伯桓就不是很适合,正要把杯子打开,手里的杯子就空了。 秦元熙再看时,就见陆伯桓低头咬着他的吸管杯,大口大口喝着,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用力握成了拳头,然后把视线移开看向了外面。 “阿姨的手艺真好,很好喝。”陆伯桓一点儿也不吝啬他的夸奖,几句话就把秦妈妈哄得十分开心。 秦元熙全程旁听,明明是不爱说话的人,却又很会讨家长的欢心,陆伯桓好像有种本事,只要他想做,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你在发什么呆?” 头发被人撩了一下,秦元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躲了一下,但是他没躲过去,陆伯桓的手顺着他的发丝就擦了过去,好像是只是顺手帮他撩开了挡住眼睛的头发。 却让秦元熙一时怔住。 其实他跟陆伯桓之前有很多的小动作,两个人好哥们似的你动动我,我动动你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自从秦元熙察觉到自己心里面那点想法之后,就再也没办法跟陆伯桓有如此坦荡的行为,是他自己心里面不坦荡了。 再也不能接受陆伯桓这样的碰触,心里面好像梗着一团棉花一样,让秦元熙有点喘不上来气。 一直到之后庆祝完,秦元熙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中途还被两位家长给提醒了一下,还是陆伯桓替他解的围。 “刚考完试,小熙应该是累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返校。” “好不容易考完试了,是应该休息一下,返校之后你们就没什么活动了吧?小熙要不要跟小陆出去玩玩?放松放松?” “妈我们还有聚会呢。”秦元熙低头看着手机:“事儿挺多的。” 陆伯桓侧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秦妈妈笑了:“考完试是要迟到聚会的,先聚会吧,不过你之前不一直都盼着跟小陆单独出去旅行吗?说什么要进行一次男子汉间的活动,怎么感觉现在好像不是很积极了?” “还在准备,过段时间吧。” 陆伯桓接了话:“刚考完试,那个紧张的劲儿一时半会儿还没松散下来,暂时先聚餐吧。” “也对。” 之后秦元熙就歪在车窗上假寐了,他不想说话,也不想显得太尴尬,正好顺着之前的说词,假装自己累了,合上眼睛休息。 本来就只是假装,谁知道装着装着他就真的睡着了,被叫醒的时候,秦元熙还有点发懵,感觉自己枕着的东西有点软,不像是车里的东西。 “还真是累了。”秦妈妈回过头喊着秦元熙:“醒醒,快让人家小陆回家了,你可真是会享受,回家了再睡。” “小陆腿麻了吧?你也就是会惯着他。” 陆伯桓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躺在陆伯桓的腿上睡着了。 怪不得觉得很舒服。 脸有点发热,耳朵也是烫的,秦元熙赶紧坐好,小声嘟囔:“你怎么不叫我。” 陆伯桓好像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整理了一下被秦元熙压皱的裤子,才说道:“明天叫你。” 秦元熙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两家离得近,先松了陆伯桓回去,方向盘打个转的功夫就到了自己家门口,秦元熙下了车手里就多了秦妈妈的mini包,秦妈妈挽着儿子的胳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儿子,你跟小陆是不是吵架了?闹矛盾了?” “没有的事儿,妈你说什么呢。”秦元熙有点不自在,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 “还说没有,我是你妈,我还不了解你?你敢说你没有故意躲着小陆?”秦妈妈继续追问:“考试前妈妈就感觉不对了,但是怕影响你们考试就不敢说,你自己看看,往常恨不得黏在小陆身上,今天吃饭,小陆给你加菜你都不看他,连之前心心念念的二人旅行都不想去了,还说没吵架?” “妈妈知道,儿子大了,有心事不愿意跟妈妈说,也是可以理解的。”秦妈妈摸摸儿子的胳膊,有点语重心长:“但是,宝宝呀,小陆那孩子脾气性格都不错的,你别跟人家生气了没看咱小陆今天待你多殷勤,又给你剥虾又给你添菜的,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不能好好聊聊吗?” “还有你之前闹别扭的时候,天天自己走那么早,回来那么晚,早上妈妈没起来不知道,晚上妈妈可都是看着的,你前脚进家门,小陆后脚才回来。”秦妈妈给了秦元熙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我怎么不知道?” 秦元熙脸上的表情就更不自在了,之前从陆伯桓的话里面他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猜测,但不敢肯定,现在让妈妈这么一说,好像哪哪儿都不对了一样。 陆伯桓他、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知道?” 秦妈妈从儿子手里面拿走自己的小包,施施然上了楼。 考完试精神就有些疲惫,秦元熙洗了澡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高度紧张之后精神就处于空虚状态,他就开始想七想八,想关于陆伯桓,想陆伯桓对他的好,但是他却对陆伯桓存着这样龌龊的心思,越想越觉得心酸难过。 蜷缩在被子里面,眼睛都红了。 第二天返校,秦元熙本来是打算睡个懒觉再去学校的,又没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不用去得那么早,可谁知道关了闹钟还有生物钟的存在,早上五点多的时候,他就醒了。 一看表才这个时间点,秦元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合着他总共才睡了四五个小时,想再睡,却又怎么都睡不着,翻来滚去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秦元熙一看,是陆伯桓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假装没醒就不接。 看着跳动的字符,最后秦元熙还是按了接听。 “睡不着不如一起出来跑步。”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陆伯桓那边好像有点轻微的动静,然后就听他说道:“我当然知道。” 还没等秦元熙问为什么,陆伯桓就转移了话题:“出来吧,跑个步放松一下,然后我带你去吃牛肉丸子汤,就是老孙家的,你以前最爱吃的那家。” 最后还是牛肉丸子汤赢了。 秦元熙确实爱吃那家的丸子汤,以前老爱拽着陆伯桓一起去,但是后来老孙家搬家了,从学校门口搬到了商业街,离他们就远了,再加上高三根本就没有额外的时间,秦元熙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让陆伯桓这么一说,口水都流了出来。 当即收拾收拾跟陆伯桓一块儿吃早饭去了。 陆伯桓有晨跑的习惯,只不过高三以后就不怎么跑了,现在考完试,又重新拾回了晨跑的习惯。 他在前面跑,秦元熙就在后面慢慢跟着,两个人中间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秦元熙盯着陆伯桓的背影看得光明正大。 冷不防陆伯桓忽然回头,两个人的视线就撞在了一起,秦元熙下意识移开,然后陆伯桓就折返回来,牵住了秦元熙的手腕。 秦元熙感觉手腕一烫,好像是被烙上了什么痕迹一样,连心跳都加快了起来。 第112章 番外之现代篇5 他想挣脱开,手腕却被陆伯桓攥得更紧。 “你放手,我不跑步,我跑不动。” 秦元熙眼神闪烁,执着地站在原地不愿意动,陆伯桓并没有松开手,只是握着秦元熙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你躲我还没躲够吗?” 秦元熙更是无从回答,连呼吸都变得有些难受起来,他觉得鼻子很酸,又有点委屈,用力甩开了陆伯桓,假装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 “你这人真是奇怪,你要跑步我都出来了,你自己跑干什么还非要带上我。” 陆伯桓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这会儿有早起锻炼的人,已经跟上了他们,显然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也就没再说话,只是跟秦元熙两个人并排走着,一起去吃了早点,各自回家收拾了一下,然后才又去了学校。 考完试以后的学校气氛明显活跃了很多,大家心里面绷着的一根线就放松了下来,到处都是欢闹的声音,秦元熙过来收拾自己的抽屉,他来的时间稍微晚了一会儿,班里的其他人都已经收拾好了,正三五个聚在一起说话,秦元熙就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盒子。 一个很漂亮很精致的礼物盒,他拿出来的时候还有点纳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抽屉里。 然后就看见同桌挤眉弄眼:“快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你给我的?”秦元熙奇怪:“好好的送我礼物干什么?” “我有毛病吗?你也没送我礼物我为什么要送你?”同桌说话毫不留情面:“这可是隔壁班小美女送的,小美女来了个大早,悄悄放在你抽屉里的,我为了照顾人家小美女的面子,还特意等她走了以后才回的教室。” “喏,还有封信,情书哦。” 同桌的声音有点大,引来了不少同学的关注:“什么情书,哇,秦元熙你毕业收到情书,也太浪漫了,谁的谁的? ” “还能是谁,隔壁班的班花呗。” 有人马上接道:“谁不知道他喜欢咱们小秦很久了,从进高中开始就对咱们小秦那叫一个情有独钟,现在告白,真是最好的时候。” “可不是我说的。”同桌立马解释:“不过隔壁班小美女喜欢你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秦元熙:“我怎么不知道?” 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自在。 刚刚一群人围着他说闹的时候,他有注意到陆伯桓往他这儿看了看,眼神有点凉凉的,说不上来是怎么个意思,秦元熙觉得心里面有点空落落,越发难受起来。 “你们别瞎说,这礼物太贵重了,不能收,我去还给她。” 秦元熙话音才落下,又是一堆人起哄笑闹,最后还是他同桌一本正经帮着解释了几句,才算是慢慢平息下来,同桌见秦元熙出去还礼物,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们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热闹都往上凑,咱小秦又不喜欢人家,闹来闹去的,对人家姑娘还有小秦都不好,咱可不能那么不懂事。” “哎,你们说小秦连班花那样的都不喜欢,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也有女生开始拆台:“小秦呀,我们一般女生可不敢喜欢他,总觉得不太般配的感觉。” “那你觉得小秦跟什么人比较般配。” “那还用说,当然是……”那女生起了个话茬,然后忽然怔住,又嘿嘿一笑:“那谁知道呢,你们觉得谁配谁就配了?这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人家小秦还没着急呢!” 说完这话,她就悄悄往陆伯桓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还在的人,这会儿已经没影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她眼里藏着一点点的狡猾,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要说谁跟小秦最般配,其实除了陆伯桓还真是没别人了。 身为一个二次元腐女,她是不太萌真人的,但是就身边这俩人那感觉,要是没点什么,都对不起她在二次元耽美圈混了这么长时间! “对不起,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心意。” 粉色的信封也一并被递了回去。 这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被拒绝的女生眼眶有点红,看起来楚楚可怜,她还想再争取一下:“毕业礼物也不能收吗?我选了很久的,一定会喜欢。” 含着水的眼神,看人一眼,就能酥掉半边身体,但秦元熙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还是谢谢你的心意。” 礼貌客气又疏离,执意将礼物还到了女生的手里,秦元熙才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女生呜咽的声音,被拒绝之后理所当然的伤心,秦元熙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忽然就想到了自己,他一时还没有从情绪里面抽离,忽然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鼻息间传来他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秦元熙不同抬头也知道,他撞的人是陆伯桓,低着头不敢抬,秦元熙打算绕过去,但并没有成行。 陆伯桓再度牵上了他的手腕,然后拽着秦元熙离开了教学楼。 学校很大,以前高一的时候他俩闲着没事儿还会在学校里面溜达溜达,后面学习越来越紧张,每天走的也都是教室餐厅两条线,这会儿让陆伯桓带着七拐八拐的,秦元熙险些要迷路。 最后陆伯桓带着他去了一个小树林,小树林挨着学校体育馆背面,算是个小盲区,平时都没什么人往这里来,今天的人就更少。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掉了一些落叶,充满了大自然的味道。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为什么不收她的礼物?” “什么?”秦元熙没想到陆伯桓直接问这种问题,他有点尴尬,低头摸了摸鼻子,还是认真说道:“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收她的礼物?” 然后他好像听见陆伯桓笑了一下,手上就多了一点冰凉:“那我的呢?” 陆伯桓往他手腕上套了一块手表,很漂亮的款式,看起来就非常的贵重,绝对比班花那个礼物盒要贵重多了,手表戴在秦元熙的手上非常合适,一时间就让秦元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悻悻然地笑了一下:“毕业礼物吗?怎么办,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 他那段日子脑子都被糊住了,哪儿还有空来想什么毕业礼物。 “不是。”陆伯桓否认了:“我没有准备毕业礼物,抱歉。” “那这是……” “小熙,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陆伯桓打断了他的话,眼里好像有些急躁,那很不像是平时的陆伯桓,让秦元熙一时间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什么话?” “你为什么躲着我?”陆伯桓又问了一遍,秦元熙依旧没有回答。 然后他就被陆伯桓给抱住了。 “别躲着我了好不好?”陆伯桓温热的声音就在身边,秦元熙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到几乎从胸膛里蹦出来:“小熙,你不知道你躲着我的时候,我有多难受,你也不知道,看见女生对你告白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我们不要这个样子了好不好?” “现在已经考完试了,我们坦诚地聊一聊,好吗?” “你想聊什么?”秦元熙感觉现在的一切好像都已经脱离他预设的轨道,有些不可控的感觉。 尤其是现在的陆伯桓,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躲着我。” 陆伯桓十分执着这个问题,还非要逼着秦元熙:“我要听实话。” 秦元熙只是一味地沉默。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要躲着陆伯桓,那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反应,他不想让自己在陆伯桓面前那么失态,难道要告诉他,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要跟你拉开距离的? “你不说,我能说吗?” “小熙,你是我生命里最与众不同的存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是我的小太阳,我生命里的光,如果没有你,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每天庸庸碌碌的忙着,其实都是在跟着你的脚步去生活而已,如果你不在我身边了,那我的生活一定会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没有半点希望和光明可言,小熙,我、从很早很早开始,就喜欢上你了。” 陆伯桓的额头抵在秦元熙的肩膀上:“我本来是打算考完试我们一起去二人世界的时候,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有一个很浪漫的告白,但是你好像不愿意再跟我一起出去了,看到那个女生给你送礼物的时候,我很嫉妒,非常嫉妒,嫉妒到快要发狂,我忍不住了。” “小熙,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你心里面怎么想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陆伯桓一声声近似于哀求的声音,让秦元熙的心彻底塌了,他抱着陆伯桓,想让他抬头,结果就摸到了陆伯桓脸上的湿痕,心也跟着抽疼了一下。 “阿拓,你、你哭了。”秦元熙有些手足无措:“不是的,我都拒绝那个女生了,我有喜欢的人,就是你呀。你还问我为什么躲着你,我就是、就是怕你会觉得我恶心,我们明明是好朋友,好兄弟,我却对你存着那样龌龊的心思,我连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陆伯桓抬头,眼里有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我说我喜欢你。”秦元熙低着头,脚尖点着地:“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了,我第一次做那种梦的时候,梦里的人是你,我、后面还不只是一次,我每次都梦见你,越是梦见你,我就越难受,就越没有办法接受你对我的好,好像我是个很坏很恶心的人一样,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理上的负担,所以才、我就是怕。” “傻孩子。”陆伯桓把人抱得更紧:“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要是知道、” “那现在也知道了。” 秦元熙更加不好意思,陆伯桓也没有再继续闹他,换了一个问题:“那我们还去二人世界吗?” “去的!”秦元熙眼里闪着星光:“其实我可想去了,我舍不得你的,阿拓,我、我觉得有点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