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界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你越界了 作 者:井欢 在你以为他抛弃你的那个晚上,他死在了奔赴向你的路上 ——电影《譬如朝露》 -季文暻有个跟屁虫,从小嚷着要嫁给他。 他每每温柔应着,笑意却从未达眼底。 可后来 季少真的在盼着她长大。 小姑娘却弃他而去,一声不响出了国。 没有半点联系。 季文暻差点没死在那个晚上。 -为了见外公最后一眼,司涂只能归国。 她躲着避着,可还是在公司的聚会上碰见了他。 男人坐在主位,慵懒靠着。 他仍在笑,浪荡又疏离。 她知道 那个温柔内敛的少年被她弄丢了。 心墙轰然倒地,追夫路漫漫。 司家小姐没了娇气,气场霸道,骨子里透着嚣张。 唯有眉眼如旧,星辰璀璨。 司涂不讲理地堵着他,惹来对方的似笑非笑,“司小姐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季文暻错身而过,拇指却被人轻轻握住,他的心也陡然被握住。 女人嫣然一笑,不躲不避:“季少,结婚了么?” 敢爱敢恨小霸王/斯文败类伪善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甜甜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文暻、司涂 ┃ 配角:求预收啾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破镜重圆 立意:爱能超越一切 第1章 . 1 兴许是人逢喜事太过热闹,男人浅蓝…… 八月的项城,杨树正绿。 因为迟迟没有到来的初秋,街上人还穿着短袖晃荡。 司涂侧躺在床上,怕冷地将脚缩进绒毯,与窗外肆意张扬的暖阳格格不入。 “近两年,赛家与季家合作,创下300亿市值,风光无限。如今青梅竹马修成正果,两大家族决定联姻,可以说是喜上加喜......” 对面投屏上,20秒的新闻被循环播放,主持人上扬的声调荡在房间每个角落,话头叠着话尾。 司涂望着同框的两个人,食指按着主键,枕边的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手机打破宁静,突然唱起歌。 她才恋恋不舍将视线落在来电人的名字上。 对方却只有一句话:“新闻看了么,司涂,你再不出现,如果你舍得,就真的失去他了!” 这有点难。 出现和失去,前者条件不成立,后者已经是完成时。 没给她时间回忆,馆长一个通知,展览部必须在半小时后到齐。 司涂打车去的,踩着最后一分钟才进入办公室,馆长已经发飙了。 “你到底有没有和他说清楚办展时间!” 馆长嗓门大,一喊起来震人发聩,气势上倒是挺唬人。 缩首站他面前的小姑娘已经被吓哭了,磕磕巴巴解释:“我真的说了,我和赵老师助理确认了好几遍,对方都表示没问题。” “没问题?那现在怎么办!” 馆长攥着合作协议发怒道:“后天开展,宣传发了,馆里布置好了,你才跟我说赵老师来不了,我上哪找和他地位相仿的名作来压场?” 小姑娘手抹眼泪,委屈的不行。 司涂有点看不下去。 她拿过皱巴的协议,边翻边说:“对方违约,你怪她做什么。” 馆长扭头瞪她,“现在重要的是合约?后天周年展,赵老师什么地位,我托了几道关系才要到他联系方式......” 赛尔美术馆占地两万平,每一处白色建筑、陈列藏品,甚至一草一木皆是艺术。 上依附本家赛尔集团,高额运营费用眼也不眨,下仰仗各家粉丝,是真正的一票难求。 多少家虎视眈眈想要看他们笑话可想而知。 但说到底还是馆长没考虑周全,后面的话也就没再继续说。 赵老师作品出名,人来疯脾气更出名,想什么是什么,今天答应的事明天就能装糊涂不记得。奈何人家地位高,哑巴亏吃多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退何求其次。 “我来吧。” 司涂拍了拍小姑娘,让她远离馆长炮轰范围,接下这烂摊子。 馆长先是一怔,后是一喜。 “我怎么把你忘了,你跟我来。” 展览部众脸懵逼,看着两人进了馆长办公室。 有人突然嗤笑:“我听错了么?她来?连个名牌大学都不是,经验空白简历空白,能进赛尔美术馆她是不是就以为自己牛逼大发了。” “好歹装装样子上网照搬经历也行啊。” “可别,什么都不懂万一把东白写上,那不是侮辱我的梦想么。她这种走后门的人啊,估计巴不得让咱们知道呢,简历空白多招摇啊。” 办公室和展馆不在一起,各部门按照区域划分,没有门墙阻隔,整个大空间通透敞亮。 以馆长的角度能看到每个部门的动态。 他收回视线,复杂地看向司涂,“在东白美术馆的工作经历你到底为什么不写?这要换了别人,早恨不得贴脑门子上招摇了。” 东白美术馆位于法国,占地是赛尔的两倍,是各大艺术家神之向往的圣地。 也是他们业内挤破头也想体验学习的地方。 司涂不太在乎这事,淡淡扫了眼他头顶的画,说:“我需要出差,出差申请你找人帮我写吧。” 馆长疑惑,“你去哪?” 集城靠南,动车五个小时才到,再辗转破旧的大巴车,又三个小时后,司涂下车,脚都软了。 天空随风飘着淅沥小雨,她来的急,出馆就去火车站,更别说看天气预报了。 潮湿阴凉的风刮过,司涂觉得骨头缝都在缩。 烟雨朦朦胧胧。 她举着包遮头在雨中,闲定的仿佛不是此中人,却成了别人眼中的一幅画。 远云村穷乡僻壤,但山景怡人。 靠近山脚有几户人家,房屋简朴,院子只用木枝捆成的栅栏围着,倒真有点采菊东篱的感觉。 司涂拐过几户人家,看到木质的周姓门牌挂在大门上。 她刚要笑,视线却落到不远处的黑色宾利上。 副驾驶撑伞下来一个人,走到后面打开车门,恭敬地将伞举在下来人的身上。 司涂心重重地跳了两下。 错身站到房屋的侧面,目光像是有它自己的想法,一错不错凝着那个方向。 一尘不染的皮鞋迈出,踩在略泥泞的土地上,之后是枪黑色的西装裤脚。 出来的人西装革履,单手系着扣子。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细雨在黑伞上顺从滑落,怕是不敢让他沾染烟火世俗的味道。 新闻里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司涂心猛地一紧。 秘书停住脚,男人看他,声音温润:“怎么了?” “没事,季总。” 两人进了大门。 司涂缩身躲在房屋侧面,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雨水在男人离开后仿佛没了顾忌,从滴变砸,似乎忘了外面还有一个人蹲在逼仄的角落。 脑子里兵荒马乱,司涂像是被打湿的猫崽,惨兮兮地揪着心脏处的衣料,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什么,身子不住地抖。 半个小时后,门口有了动静。 司涂就着错杂缝隙看过去。 男人脚踏入车内的那一瞬,转头朝她这看了过来。 司涂心下一惊,忙往后缩,彻底将自己隐藏。 车子平稳驶过。 良久,司涂站了起来。 周仁宗再次开门,看到司涂苍白着脸,落汤鸡一样,他往外探了探头,将人拉进屋子。 “你们两个小娃娃,要来也不知道商量着一起来。” 司涂眨了下眼,睫毛上的雨滴砸在了地上。 “周叔叔。” 赛尔美术馆的周年庆如期举行,压场的画作来自艺术界泰斗。 周仁宗十多年前就宣布退隐,没想到赛尔能请来这样大人物,当天开馆立马上了热搜,赛尔美术馆名声大噪,门票一秒售罄。 连反悔的赵老师都忍不住打电话来,想要借个机会膜拜一下周泰斗的画作。 最让馆长得意的,是好多人将关系找到了赛董那,就为了求张门票。这是赛董没想到的,特意给他打了电话赞许一番。 那边欢天喜地,这边睡的昏天黑地。 司涂穿着一身湿衣感冒回来,连热水澡都没力气泡,换了干净的睡衣将自己团进绒毯中睡死过去。 再接到电话时,司涂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摸到电话盖在耳朵上,一开口鼻音重的把对面小姑娘毛宁宁吓一跳,“司涂,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司涂把身子团的更卷,脚尖冰凉。 毛宁宁也没多想,以为她刚睡醒,开心地说:“司涂你太厉害了,竟然能说服周泰斗,馆长现在恨不得头仰到天上去,还有那个赵......” 毛宁宁兴奋地停不下来,一个字一个字钻进司涂耳朵里,像是天文符号,司涂半天也聚不起精神。 司涂揉了揉额角,打断她:“宁宁,说重点好么。” 毛宁宁笑着哦了声,“馆长要开庆功宴,说要好好谢谢你!” 然后就又开始发散说起了别的,司涂插嘴的空隙都没有,就听毛宁宁又说:“馆长叫我了,司涂你早点来,我们在赛尔酒店等你。” 电话挂了,再打是无人接听,司涂又给馆长打,也是没人接。 她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躺了半晌,还是坐起身。 “司涂司涂,这呢。” 毛宁宁站在大门口冲她挥手,跑过来挽上她的胳膊奇怪道:“今天温度还行啊,你穿这么多不热么?” “怕冷。” 司涂魂还没归体,任由毛宁宁拉着上楼。 二楼右拐,尽头的包厢像座大山,沉重地压在面前。 司涂眉毛一跳,脚步不由慢下来。 等看到包厢上“寒春梅雪”四个字时,司涂一个激灵,大脑彻底清醒。 “等等。” 却已经来不及,毛宁宁推开门,屋子里一堆人,坐着的、站着的。 馆长也是来这聚餐才知道季总和大小姐也在,听说今天是大小姐生日,二话不说带着馆里人上来送祝福,顺便显摆一下今天的丰功伟绩。 听到声响,面前人自分两排。 司涂就这么顺畅无阻地看到了主位上的男人。 兴许是人逢喜事太过热闹,男人浅蓝的衬衣领口松了两颗扣子,慵懒随性地靠着。 倒和两天前的稳重气场不同。 他似笑非笑,举着酒杯像是刚和馆长碰过。却因为人群的突然散开,目光偏移,望了过来。 勾起的嘴角僵了一瞬,又在下一秒恢复。 司徒感觉脚底的冰凉漫及到了全身。 这时有人给她手里塞了一杯酒。 酒杯在晃,红酒卷着浪花拍打挂在杯壁上。 她往前走,心里庆幸出门前涂了口红,好歹气色没那么难看。 男人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轻易作声。 仓皇尽数收起。 司涂深呼吸,牵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五官立体,不是混血,却有几分异域风情。 光晕下,侧脸姿容绝代。抓眼的很。 在别人看来,倒带了点迷人和坦荡。 针织裙随着动作卷出咖色的花边 各人各色的心思下,她撩着耳边发,低声叫人。 “二哥。” 第2章 . 2 这话她说不出口,也作践了季文暻。…… 所有人的目光都拢了过来。 司涂挺直身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些。 季文暻闻声抬眸,眼底一片冰凉。 即使如此,四年过去,司涂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美好的让人不舍。 脱去了少年气,季文暻面相依旧斯文,气质上却带了种危险神秘。 让人知道他周身的圈子是陷阱是荆棘,却还是忍不住靠近。 四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季文暻放下酒杯,身边人讨好地递了根烟,拢着手打火。 收回打量她的眼神。 垂眸,脸颊微动。 司涂总觉得,以季文暻的颜值,放在娱乐圈都属于天菜,侧脸抽烟的样子肯定会迷倒大片少女。 不过......他还会抽烟了。 司涂有些出神,胳膊肘被撞了下。 馆长凑近她,小声惊讶道:“你什么情况,季总竟然是你二哥?” 他惊讶,之前在司涂背后说她坏话的人更是惶恐。 听说她请得动周泰斗时他们已经不安了,如今还和繁星娱乐的季文暻认识,司涂到底什么背景家世? “小时候叫着玩的。”司涂轻声回他。 馆长重点却跑偏了,“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司涂没答,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起小时候的事。 可季文暻却是不想随她愿,烟抽了两口被按灭在价值不菲的烟灰缸里,季文暻笑了。 笑的浪荡,掺着坏,眼里却满是疏离。 “是啊,从小就认识。” 司涂眼睫轻颤,和他对视。 季文暻继续说:“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大半屋子的人都有些不解。 青梅竹马不是说他和赛尔大小姐的吗? 和司涂又有什么关系。 司涂转头解释,“不光我,你们家大小姐,还有其他人,我们都在一个大院长大。” 她说完,看向季文璟,语气诚恳,“二哥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她说的从容,隐在身后的右手却紧紧攥着,指甲掐的掌心生疼。 可司涂却不知这份从容碍了季文暻的眼,冷漠淡定差点装不下去。 后槽牙被他咬了又咬。 两个人你来我往,馆长他们还一脸认真的表示自己听懂了。 司涂被馆长拉着,说到她能请来周仁宗时,季文暻挑了下眉,却没打断,任馆长继续说完。 他才道:“司涂去赛尔美术馆,李馆长当真是捡了个宝。” 话头一转,他又说:“不过司小姐爱不打招呼就走,这点李馆长你得注意,可要抓牢她才行。” 馆长开始还点头称是,听到后面,双眼瞪得比牛大,冷汗都冒了下来。 这回傻子都能猜到季文暻和司涂中间肯定是有些丝丝绕绕的微妙在了。 再看坐在季文暻左边的赛傲雪,白着一张脸,嘴角都僵了。 谁还敢接话。 司涂觉得心累。 她叹了口气。 这男人真小气。 气氛诡异地降到冰点。 这时角落里不知谁说了句:“Evan,影帝和影后好多明星在微博上给你送生日祝福了,都是繁星的人哦。” 这篇算是揭过。 赛傲雪含笑地瞄了眼季文暻,一脸幸福地掏出手机和季文暻抱怨:“一个生日,干嘛把阵仗弄这么大。” 声调里却洋溢着压不住的欢喜。 没再有司涂的事,她想走。 一只手偷偷从馆长身后握住她的胳膊。 司涂看到侯野,露出了晚上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两人走到角落,司涂笑:“野哥。” 侯野胡乱揉了揉她的头,不客气地说:“臭丫头,多久没见,长得更漂亮了。” 司涂扬着笑。 她是真的开心。 “还知道喝酒了?当初是谁揪着我们耳朵不许我们喝来着。”侯野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她皱了下鼻子说,“酒是个好东西。” 说完把酒杯塞给侯野。 感冒再喝酒,她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脸上又被掐了一下,司涂不乐意了,瞪他,“你怎么光掐一边儿!怪疼的!” “那我再掐一下那边儿。”侯野作势还要掐,就先被司涂掐了一下腰,疼的他龇牙咧嘴。 两人闹了几下,司涂轻松了不少。 侯野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司涂和他又是最能闹的,从前一星期能打三天,要不是有人拦着,他俩能天天打。 侯野正和她较着劲儿拧胳膊呢,突然松了手,站直身子。 “你干嘛?诈尸啊?” “别闹了别闹了,暻哥往这看呢!”侯野嘴皮子都没动,秃噜出一句。 司涂和他闹了会儿,反射弧也变长了,笑都没收回去就转过了头,“怎么可能,你看错了——” 然后和一道目光相撞。 两人似乎都没想到会对视。 季文暻怔愣了一下,错了视线,继续听馆长介绍赛尔美术馆。 司涂赶紧收了笑,转回来。 侯野又没脸没皮地凑了过来,眯着一只眼,“走了四年怎么突然回来了?” 司涂扭脸,躲他的审视。 侯野又转到另一边,“听到暻哥和赛......和她的婚事,着急了吧。” “外公生病了,我回来陪他。” 侯野不信,冷哼,“编,继续编,老爷子好了你还要拿出什么理由?” 司涂无奈,“外公真的病了,胃癌。” 侯野一愣,放下抱着的双臂。司涂继续说:“我还会回去的。” “你怎么不认为......我是来参加婚礼的呢?” “参加婚礼?”侯野想想都可怕,“你就不怕他掐死你吗。” 说着,他又要上手掐她脸,司涂捂着脸刚要往后仰,身后传来没什么情绪的声调,“侯野。” 侯野歪着身子看向主位上的人,“哎来了暻哥。” 跑过去之前,在她耳边说了句:“她没戏。” 司涂对着空气干眨眼,没动。 过了会儿,馆长过来叫她,“怎么还在这面壁思过了,走,回去了。” 回了大厅又是一场高谈阔论,和展望未来。 毛宁宁自打坐下就在百度季文暻的各种资讯,此时正对着一张财经杂志上的照片眼冒桃心。 司涂揉着太阳穴,跟着看了会儿,说:“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反派么?” 细长的眼型,虽然是单眼皮,却不影响他眼睛大。 是一张能让女生忍不住脸红的长相。 从小就如此。 要是再戴副金丝眼镜,就是活脱脱的反派。 坏得很。 毛宁宁摸着手机屏,一副五官跟着三观走的花痴样,“如果这就是反派的话,那世上恐怕就没有正义了。” “......” “可我还是喜欢他以前的样子。”司涂叹息。 “还有以前的照片?”毛宁宁快速低头翻找,然后才想起来司涂是和季总从小长大的。 她挎着司涂胳膊,撒娇:“司涂,季总以前长什么样啊?你有没有照片?拿出来分享一下好不好~” 司涂没动,只说:“温柔,只对自己人温柔。” “哪像现在,斯文败类,西装暴徒。” 理智是什么,毛宁宁不知道,但说她男神不行。 毛宁宁:“斯文败类怎么了,季总都能是反派的话,那绝对是正派不知好歹。” 司涂被她逗笑了。 路过大厅的走廊,赛傲雪转头看向男人,“没想到司涂出国四年,回来还挺适应的,看来在赛尔美术馆呆的还算开心。” 季文暻收回目光,“走吧。” 为了和他多呆一会儿,赛傲雪特意让司机把车开走。 如愿以偿地坐上季文暻的车,赛傲雪还没等开口,就听他对司机吩咐道:“送她回家。” 【涂涂小淘气,我们去第二场了,你那边忙完过来这。[位置]】侯野给她发来短信。 看了下时间,半个小时前了。 楼上的人应该都走光了。 司涂看了眼开始一对一谈心的馆长,拿着包,趁没人注意逃了出去。 站在道边,吐出一口浊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算好一点。 然而在二十分钟后,她冻傻了。 赛尔光项城本地,就有六家分店,这家却都是名门权贵光顾,出租车向来不会到这接生意,单子接不着不说,还可能碍了谁的眼,挨顿骂受顿打那都是有可能的。 司涂四年没回来,哪知道会这样。在路边站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影儿,想要搭讪送她回家的人倒是碰到不少。 这天气别人受得了,但她不行。 何况她还在感冒。 司涂叹口气,准备去附近的公交站看看。 却在一转身,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光影打在他的脸上,模糊了轮廓。 “......” 或许是司涂的目光太过专注,也或许是季文暻刚回过神,他从灯影中往前一步,司涂刚要后退,季文暻却像没看到她,开门坐进车里。 她自嘲一笑,识趣地后退一步,想等车子从她身边开过。 可等了半天,没见动静。 司涂茫然望过去,车子驶动,却在面前停下。 “上车。”车窗降下一条缝儿,传来季文暻沉冷的声音。 司涂没动。 车窗彻底降下,季文暻自嘲地看她一眼,“司小姐,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见面是常事,难道以后你都要以这种方式相处么?” “你觉得正常么。” 不正常。 司涂深深吸气。 是她心里还惦记着不该惦记的。 看在别人眼里,估计显得小家子气了。 或许努力藏起回忆的人,始终都只有她一个罢。 季文暻看出她在犹豫。 “大家一起长大,司小姐和侯野玩得来,到我这却生疏成这样,岂不是让你白叫一声二哥了。” 没法儿躲了。 再躲就难看了。 司涂不想和季文暻难看,只好上车。 和司机报了地址,“盛采庄园,谢谢。” 司机笑眯眯地点点头,将车驶入大道。 美术馆的微信群里还在叽叽喳喳,馆长艾特她问她去哪的消息瞬间被聊天淹没,司涂只好私聊馆长,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家。 馆长估计是喝多了,人不在行,微信上照样可以一对一谈心,于是开启了让司涂提示音不断地丁零当啷。 有一句没一句正敷衍着,就听旁边人冷冷地说,“音乐关了,太吵。” 司机立马关掉音乐。 这样一来,司涂的手机铃声更显突兀。 她赶紧调了震动,关屏不再管馆长的胡言乱语。 然后一路沉默。 不过好在空调在她上车后就是热的,省了制热的时间,身子也缓了过来。 人一热乎,身体就放松。 司涂僵坐了半天,两个膝盖紧贴,这会儿实在贴不住了,感觉肌肉都绷紧了,她眼尾瞄了眼正闭目的季文暻,稍稍往后挪了挪屁股。 果然,季文暻烦躁地说:“你怎么这么吵。” 司涂无辜,“......我没有啊。” 季文暻瞥了她一眼,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地挽了一圈。 等这些都做完后,他目视前方,问:“为什么回来。” 司涂一怔。 手不自觉捏紧裙边。 样子看上去像在装听不见。 其实她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很抱歉当年不告而别。 是不是很恨我? 这话她说不出口,也作践了季文暻。 注意到她的反应,季文暻笑了一晚的嘴角终于绷紧,“算了,你向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我问的多余。” “......” 之后再无他言。 下了车,司涂手扶着车门,想了想还是扯着嘴角对着车里的人说:“恭喜啊。” 没得到回应。 车门从她手中抽离。 司涂愣愣地看着黑色的奔驰响着轰鸣,冲进了主干道上。 第3章 . 3 你回来还有别的原因吗? 司涂感冒一直没好,再加上那晚吹了风,馆长大方给她放了假。 正好来看看外公。 “你怎么光打车。”易繁比她早到几分钟,怕老爷子又揪着他性取向说事,索性在大门口等妹妹。 他揽着司涂肩膀,吊儿郎当地说:“去我那选辆车,哥送你。” 易繁是个纯血富三代,车库好比豪车展,不是他不舍得花钱买新的,而是新车也只能顶他豪车一个轮胎的钱。 易繁看不上。 司涂从小被宠惯了,对身边人从来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 她无情拒绝道:“你那些车,颜色一个比一个骚气,不适合我这么安分纯良的人开。” 易繁眼睛斜下,司涂歪头斜他,两人臭味相投地相视一笑。 可能是易老的家族基因太过优越,易繁和司涂又遗传的彻底,俩人五官立体,都带点异域味道。 好看的人走在路上,路人回目都属基本操作,更别说两个了。 然而两个人的风光在进了老爷子的病房后被灭个彻底。 “谁是你外公,我不是你外公!”易老盘腿坐床上,气润丹田,一点不像得大病的老头。 司涂把枕头捡起来,扔到沙发上,自己坐在另一边拿了橘子开始剥。 看她不说话,易老觑了半天,沉不住气了,“我公司地方不够大不够你玩的?不来我这你跑去赛尔做什么?” 这么大人了,还能想去哪玩去哪玩? 又不是从前。 司涂无奈摇头。 剥完橘子,易老眼皮耷拉,瞪她一眼,手倒是伸了出来。 对方却没给他。 司涂掰下一瓣橘子,在外公的注视下,放进了自己嘴里。 老爷子嘴差点没撅上天。 他刚要骂,司涂站起身,把橘子放到他手上,“甜的。” 他哼一声,吃着橘子:“把工作辞了,来我这。” 司涂无奈,“外公,我专业就是画画,你让我去房地产做什么,再说,我不是去玩的。” “你不是去玩的就更不能去了!一个小小赛尔,才两万平就牛的不行,没别的实力,光在宣传上抠数字来吸引眼球。” 易老现在所拥有的地位、财富,都是靠自己年轻时候脚踏实地打拼出来的。 赛尔不行,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空壳子,根本经不起大风大浪。就连当初成立,还是被他托了一把才起来。 易老低头吃橘子,朝易繁指了下,“你告诉她,你爷爷我手里有多少地!建他两个赛尔美术馆都没问题!” 易繁不学无术,心里只有谈恋爱搞基,哪知道这些。 他木着脸,说:“不知道。” 另一个枕头劈头盖脸砸过来,易繁差点没仰过去。 易老是真气着了,孙子外孙女,一个个都这么不成器。 “赛文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 这话是对司涂说的。 司涂耸耸肩,“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的无意,老爷子却听出了别的味道。 气焰瞬间消了,松了松脊背,觑她一眼,“反正你别再和他有来往,爹都当不好——” “外公。” 司涂抬头打断他。 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易老只能干瞪眼,老实吃橘子。 好在橘子吃完,护士叫他去做检查,才打破沉重的氛围。 老爷子下床,司涂易繁上前要去搀扶,被老爷子甩膀子躲开,神清气爽地跟在护士后面,还追问自己能不能出院,快闲出毛了。 司涂转头,一言难尽:“你爷爷确定有病?别是像隔壁厉总他爸一样,在icu干躺了半个月还胖了十斤。” 易繁转头,紧蹙眉头:“你外公刚刚是在和小姑娘撒娇么?好娘啊。” “......” 司涂上下扫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快走两步跟上外公。 易繁在后面气得大叫:“你什么意思!老子才不娘!” 检查完,老爷子又跑去和院长磨出院的事。 因为老爷子身份特殊,结果出的快,司涂让易繁在这等,自己去找主治专家问问病情。 康德医院百分之七十的病人都是来看胃,每周一坐诊的梁主任是肿瘤学会的主任,也是胃癌临床实验项目的项目负责人,病人多是慕他名而来。 梁迅给她讲了易老最近的病情,还算稳定,更多的专业术语司涂也不懂,但最后梁主任说了,不建议出院。 司涂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外公。 拿着报告,站在楼梯上下的拐角处,司涂望了眼楼上,转身往下走。 她下来透气。 刚踏出住院部大厅,站在台阶上,斜前方一堆小护士娇羞地低叫起来:“他好好看啊好有气质啊!” “他会不会是明星啊,你们快查一查!” “天啊,他抽烟好帅好有范儿,我要没了!!” 抽烟? 司涂下意识望过去。 男人一身浅咖色的西装,又变回了成熟稳重的打扮,轻倚在绿植走廊的石柱上,两指捏着烟蒂,低眉眯着一只眼。 眉梢冷漠。 司涂又看向那帮护士,也是,20岁的年纪,碰上一看就有故事你还参不进他人生的雅痞男人,估计谁都想做那个特例吧。 收回目光,司涂刚要回去,小姑娘们又开始叫起来,这次声音没控制住,她好奇望过去,谁想季文暻也被动静扰到,扭头看过来。 说来也奇怪,明明住院部人来人往,他们俩却一眼就迎上对方的目光。 小姑娘激动的背景音都被自动弱化。 司涂本想装没看见转身上楼,但季文暻却立马按灭烟头,朝快步她走过来。 小姑娘的头从绿植走廊扭了160度,看向司涂。 “怎么来医院了?”季文暻看了眼她手里的报告,“生病了?” 或许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全是担心,可司涂却看得真切实在。 实在到她竟有些舍不得说没事,舍不得转身,她怕以后再难看到他这样焦急的表情了。 “是我外公,胃癌。”司涂敛下眉眼回答。 “那个,我还有......” 她想找个借口上楼,却被季文暻抢先打断:“你鼻音怎么这么重?感冒了?” 外公的报告被捏皱。 她点头:“嗯。” “找专家看了么?”季文暻抽出报告翻了翻,上面写着胃癌中期。 看过了。 司涂心里作答,嘴唇像干涩了很久,有些黏连张不开。 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跟我来。”季文暻边说边走。 大厅病人护士熙熙攘攘,声音杂乱闹轰。 司涂安静地注视着走进住院大厅的男人,觉得这场景好像哪部电影画面,男人背对着镜头,在无声的布景中越走越远。 季文暻走了一半,发现人没跟上来,他回头,被司涂眼中的复杂刺痛。 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态度,他立马清醒。 眼神也恢复到冰冷陌生。 暗骂了句自己的下意识,他冷声叫她,“跟上,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耗着。” 司涂跟了上来。 正常来讲,她人都已经站在楼下,还拿着报告,能没找大夫看过么。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也不知道季文暻反应过来后会不会更生气。她担忧。 看着临到眼前的电梯,她想,她还有机会坦白。 电梯门合上,司涂安慰自己,没事,出了电梯再说也一样。 可出了电梯,跟着季文暻走到梁主任的办公室门前,司涂倏地停住脚。 果然,做人不能太贪心。 她后退一步,“下次吧。” 季文暻回头,眼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你总是这么善变吗。” 司涂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发现他们的两次见面都是这样,最后总是会发展成没有结果的对话。 原来不管多亲密的人,时间久了,也会有说不到一起的话。 “你去哪了?”办公室门口冒出一个头,吓了司涂一跳。 梁主任也探出半个身子,季文暻把报告递了过去:“梁主任,麻烦您帮我看个病例。” 梁迅抬眼看向司涂,司涂苦笑一下,还是说明白吧,是刚刚自己脑抽没说实话。 至于为什么没说实话,可能...... 好吧。 她不知道。 梁迅也是参与国际病例的专家,什么事没见过。 他一脸平静拿过报告,原封不动和司涂复述一遍治疗项目,最后依旧强调:不建议病人出院。 司涂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感觉自己做了件蠢事。 梁迅反应快,装的和没事人一样,可他越这样,越像根刺扎进她心里,提醒她刚刚都干了什么。 司涂只冲他扯起嘴角,没和剩下的两人打招呼,就慌不择路地拿着报告走了。 陆少宇侧坐在椅子上,胳膊搭在椅背上吹了声口哨,“别看了,人都被你看穿了。” 结果得到一记冷眼。 周年展进行到收尾工作,一星期后正式撤展。 司涂又去了趟医院,给外公送点换洗衣物。 楼梯间是两排六户电梯。 左手边电梯上楼,一拐就是外公的高级病房。 司涂站在两排电梯中间,想了想,转身进了右手边的电梯。 到了六楼,看到梁主任的门牌时,她才幡然醒悟自己在做什么。 赶紧回身按了下楼键。 梁迅起身送病人出门,瞥见司涂不断地按着电梯键,他插兜走过去叫人,“司小姐又来看外公了。” 司涂身子一僵,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只有他自己,才回过身,点头,“梁主任您好。” 可能是她瞥向办公室的次数太频繁,梁迅笑眯眯道:“季总今天没来。” 司涂虚笑否认,“您误会了,我就是走错了楼层。” 说的连自己都不信。 司涂看着梁迅一脸看破的神情,硬撑了两秒,挫败懊悔道:“您能别和他说我来过么。” 保密这种事做医生的最在行了。 梁迅惊讶道:“你们怎么说的话都一样?” 司涂错愕,“什么?” 梁主任没再重复,只是指了指走廊尽头,说:“那天就是在这,因为抽烟,季总还被护士长训了,你说记性这么好的人,竟然也能忘记医院禁烟。” 梁迅像在说个普通趣事,司涂却沉默了。 看完外公,司涂鬼使神差的,再一次走到了梁主任那侧的电梯等候。 这次梁主任在忙,没出来,更不能和她继续聊趣事。 电梯门开,司涂叹口气,抬头要往里走,身子却在看到里面站着谁后,死死定住。 季文暻在和她对视。 “来看外公?”季文暻走出电梯。 司涂后退一步,点头。 刚刚的小插曲让她错过了电梯,她只得再次按下键,等着电梯上去再下来。 “你呢?”她想了想,问道。 “梁主任。” 司涂再点头。 两人的对话算是到了尽头。 司涂现在只期望电梯能快点到,赶紧结束掉窒息的氛围。 片刻后,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就在电梯门开启,司涂准备迈步时,季文暻问她:“除了易老,你回来还有别的原因吗?” 还有么? 有没有又怎么样呢。 司涂回头,尝试用最平静的语气回答,“没了。” 随后匆忙进了电梯。 她背靠着墙,季文暻回过身,看她,嘴角嘲笑,“司涂,你外公在八楼东边。” “这,是六楼西边。” “......” 电梯门缓缓合上,阻断了外面人的视线。 司涂像是再也撑不住,扶着墙蹲下身,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料。 第4章 . 4 “司小姐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赛尔美术馆正常营业。 因着周年展的余温,再借繁星旗下各路明星艺人的出现,赛尔美术馆成了著名的网红打卡地。 虽然是民营,但司涂不看好冲着暴利而去和明星联手打造的经营手段。 数量稀少,才显珍贵。 现在的赛尔,人多的像是逛集市。完全没了味道。 司涂收回目光,往办公楼走。 “二哥”和周泰斗的事让她省去了很多麻烦,美术馆的同事对她的指点从明面转为背地。 司涂无所谓,这些人的看法如何,对她不重要。 她向来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 “项城里能和季家说上话的司家,也就易老了吧,大小姐的外婆,司嫆!”馆长在办公桌后前倾着身子,一脸八卦,“司涂你和大小姐是亲戚?” 司家是名门,家里几代都是艺术家,这样看来,偏门旁支的司涂能进东白美术馆,还认识周仁宗,也不奇怪。 馆长笑得合不拢嘴。 司涂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桌上摊开的报纸。 馆长顺着她目光落到报纸上,满语喜庆:“最近大小姐去繁星太频繁,也不顾及狗仔了,这几天头版头条啊,全是他们。” 司涂放在桌下的手握紧。 馆长又问:“听说赛总今年给大小姐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任职赛科ceo。司涂,大小姐和季总什么时候结婚啊?” 馆长话说个没完,像是稻田里的青蛙,聒噪的让人心烦。 司涂往后撩了撩头发,不耐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她眉眼冰冷,看的馆长一怔。 司涂来的不久,但总是一副与世无争、怎么样都行的处事态度,棘手的任务她来,烂摊子她收拾,不知不觉就给人一种她好像很和善的感觉。 但此刻,馆长发觉,也许司涂根本不是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她把自己的真实性格埋藏的更深。 让他有一种,他们只不过是人,至于什么样的人,好人坏人,对她都无所谓,所以她不关心,不在乎,更不会让他们看到真实的自己。 馆长将下个月展览的画册推到她面前,说:“看看。” 司涂接过,顺手抽走笔筒里的红色签字笔。 翻开画册一一看去,抬手就对不满意的画作开始打“X”。 这是她的习惯。 馆长愣愣地看着,阻止都来不及。 审阅通过是馆长的工作,这本画册也是他提前筛选好才制定的。 等她再抬头时,画册上能入她眼的,屈指可数。 看到馆长的表情,司涂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满是红“x”的画册,“啊......抱歉。” 这事得怪徐染,东白美术馆的馆长。 徐染是典型的商业头脑,不懂艺术却不妨碍她开最大的美术馆,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于是每次开展前,司涂桌上总是成堆的画作和资料。 但用钱还不够,徐染求爷爷告奶奶才行。 馆长喝了口水,掩饰被司涂否定专业眼光的尴尬,弱弱地问了句:“这些都不行?” 司涂诚实回答:“都不行。” 打了巴掌连甜枣都不给,馆长脸色有些不太好。 司涂叹了口气,画册翻到枫叶余晖的那页,给他看,“展它的意义是什么?因为画它的人是你们大小姐?” 意图被识破,馆长这下心虚了。 她摇头,合上画册,“临摹的画也能被挂上展览,你们赛尔真是独一家。” “连最简单的光线处理都做不到,实不相瞒,我幼儿园画的都比她强。” “......” 馆长听出来了,司涂是真的看不上这画。 其实他也很为难,要说司家几代都是艺术家,唯独到了赛傲雪,没能继承母亲李婉的天赋,反倒跟着赛文强学起了经商。 但她还不肯放弃画画,不知在这上面费了多少功夫,但成绩确实如司涂所说,很一般。 要不是大小姐时常向他打听展览的事,他怕得罪人,也不会出此下策。 看他听了进去,司涂继续往他心里扎,“不是所有画画的都能叫画家,如果不拔高门槛,一旦这种作品能上展,我不保证一年后,赛尔美术馆还能有人问津。” 她尊重作品,更尊重艺术本身。 但馆长什么套路,她再清楚不过。 馆长沉思两秒,点头,“好......” 话音未落,秘书打开门,侧身让赛傲雪进门。 馆长和司涂四目相对,手下意识要将画册拿走,赛傲雪却先看到,笑着走过来,“听说画册出来了,我来看看。” 馆长伸手抓了个空,司涂将笔帽盖上,放到笔筒里。 “这是......什么意思?”赛傲雪拿起画册,刚翻了两页,嘴角僵住。 馆长瞳孔晃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求救地看向司涂。 心想司涂和大小姐好歹认识,总比他好说话一点。 他本意是让司涂插科打诨找个借口骗过去,谁知司涂一开口,他差点没原地去世。 “不行的意思。”司涂抬头。 赛傲雪转头看她,笑容有些凝固。 馆长喊了她一声,司涂没理,瞥了眼赛傲雪手中的画,说:“大小姐既然没那个天赋,还是别勉强了,这画随便哪个批发市场就能买到,何必呢。”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却分量十足。 馆长要心梗了,司涂却留下窒息的局面退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转身—— 季文暻坐在会客的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声响抬起头。 “......” 司涂发现,他们总是猝不及防地相见。 季文暻抬起目光的刹那,看到司涂迅速转了半个身子,想要躲进办公室,又因为想到什么转了回来。 这是第三次躲他了。 季文暻几不可见地抬了下下眼睑。 小时候总有女孩围着他转,他烦,却也笑着应付,只是眼光里的生人勿近太过强烈,围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只有一个还乐此不疲。 从九岁到十九岁。 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季文暻接受了这只小尾巴。 “季文暻,放学你要来接我!” “数学老师的作业好难,你帮我写吧,嗯?求求你了季文暻。” “我为什么要叫你哥哥,有血缘关系才叫哥哥,我长大了要嫁给你,才不要叫你哥哥!” “二哥。” 司涂不想进办公室,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叫人。 这声称呼一脚将季文暻从回忆中踹了出来。 他茫然抬头,突然问:“你为什么叫司涂?”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司涂看了他两秒,说:“这名字适合我。” “怎么适合?”季文暻不依不饶,“哪个tu?” 好久,司涂答:“糊涂的涂。” “糊涂?”季文暻低声重复,音调和从前道晚安时一样令她动心。 “什么糊涂?” “人生过的糊涂?选择做的糊涂?还是,哪段感情,让你觉得糊涂?”他笑,却笑不达眼底。 “也许......都有吧。”司涂别开目光。 季文暻点头,嘴角向上,“司小姐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从司涂认识他起,就发觉这人出奇的爱笑,像戴了面具,不开心笑生气笑,厌烦也笑,真正开心的时候却只是淡淡勾着嘴角。 好像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心里藏着所有事。 司涂实在无法想象那通越洋电话里,季文暻是如何歇斯底里质问她凭什么丢下他的。 心像是被泡在缸里发酵,有些酸,有些胀。 “......” 沉默被开门声打断,赛傲雪快步出来,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司涂和季文暻面对面时收回。 她小心地看了眼司涂,对季文暻说:“暻哥,我爸回来了,我要回家一趟。” 季文暻站起身,“我送你。” 赛傲雪喜不自胜,点点头,和馆长告别,看向司涂时停顿一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只道:“回见。” * 赛傲雪快步上楼,满心欢喜。 赛文强四年间很少回来,今天告知他在家里,她忍不住猜测对方是趁着忙里偷闲为自己补过生日。 一想到这,她的嘴角就抑不住地上扬。 开了门,笑着对沙发上看新闻的男人说:“爸,我回来了。” 目光在客厅游移,她没看到蛋糕。赛傲雪又转头看向餐厅,入眼是一片漆黑。 赛文强看了她一眼,又往她身后看去,皱眉:“怎么就你自己?” 她一愣,听赛文强问:“她呢?” 原来对方根本不是给她过生日,或者,他连自己生日可能都不知道。 这个认知让赛傲雪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又笑着低头,借着换鞋的动作掩下紧抿的唇,才说:“她不愿回来,对我敌意也挺大的,等我再好好劝劝她吧。” 赛文强瞥她一眼,站起身,“都是一家人,她能有什么敌意。” 赛傲雪站着一动不动。 “爸爸你要走了么?” 赛文强拿起西装外套穿上,嗯了声,“公司还有事。” 大门在身后开合,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佟嫂刚刚听了俩人对话,擦了擦手,高兴的过来问:“大小姐回国了?” 赛傲雪冷笑一声,扭头看她,没了乖巧。 佟嫂意识到,自己一时开心说错了话。 踢开换下的高跟鞋,赛傲雪走到餐厅。 桌面擦得锃亮,什么都没有。 她柔柔开口:“佟嫂,明早三点,我想吃您亲手包的抄手。” “......” 佟嫂看着她。 两人目光对峙了半晌,佟嫂只得干巴巴应下。 三点,她知道赛傲雪不会吃,只不过是整人的把戏罢了。 面前人像是终于有了件高兴事,转身轻快上楼,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歌。 第5章 . 5 别试探我 繁星娱乐每月都会进行练习生评级。 达标的留下重组,准备下个月的考核,不达标的只能收拾行李回家。 艺术总监说有个不错的孩子,希望季文暻过去看看。 评级结束,孩子期待的等着点评。季文暻笑着鼓励,话语里却针针见血,听的孩子白了脸。 此时看到季总笑对他,小孩心里不是滋味,听老师们说,季总越想批评打压一个人,笑的就越和善。 此刻一句“没特点”,否定了他练习一年的努力。 一句话,让在场几个负责老师全都沉默。 小孩眼里已经含了泪。 季文暻年纪轻轻能顶下老季总的位置,将繁星娱乐从三大娱乐公司做到鼎盛的娱乐巨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眼光独到,打造的男团女团给公司盈利数额直接将第二的永森远远落在身后,投资开创的综艺或者电视剧绝对大火,影帝唐俊廷和巨星陆少宇更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合约交到对方手里。 让当时和永森竞争不分上下的繁星变成了打造明星的王国。 他的话,没人敢不重视。 而他也知道,父母们将孩子交到他们手里培养,是信任,也是期待。好话谁都能说,但对这帮孩子没有好处,现在的他们要直面自己的缺点,才能有脱颖而出的机会。 “舞蹈实力我认可,但你没跳出自己的风格,你走爱豆路线,在娱乐圈站得住脚的只有dance和vocal。”季文暻手指放在面前扫了扫,“还是你想做门面担当?” 小孩放到外面,相貌还能争一争,可繁星练习生里,好看的一大把,他连中间档都不算。 “声线也不是很稳,”季文暻看小孩整个颓了,点点桌面,让他抬头,“但你还年轻,有沮丧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去想想怎么把舞蹈跳出自己的风格。” “你要对自己负责。” 最后一句话,莫名很有力量的让小孩重振信心。 小孩重重点头。 出了练功房,季文暻对艺术总监说:“他快变声期了,保护好他的嗓子。” 总监高兴称是。 季总能关注他,已经是认可了。看来这小孩未来可期。 进了电梯,秘书将旗下明星艺人的印象评级进行汇报。 印象评级分圈内和圈外,都是匿名制。季文暻要实时掌握他们的好感度。 走出电梯,季文暻伸手,“把许林的印象分析给我。” 秘书赶紧递了过去。 许林一直不服陆少宇,因为被他压一头,没少搞小动作,陆粉本来就不满,后来又爆出陆少宇的助理是许林的真爱粉,陆少宇的黑词条不少都是那个助理弄出来的。 再加上俩人私下接触过,陆粉直接炸了。 许林的温柔人设已经不保,广告电视剧合约一退再退,基本没得演了。 季文暻看完,冷声说:“让他来找我。” 秘书:“季总,许林回家休假了。” “都这样了还能睡得着?”季文暻笑,秘书被他看得倍感压力,“让他立马滚回来,明天我要见到他,否则就哪来的回哪去。” 秘书打开办公室的门,赛傲雪站在窗前回过身。 “出去吧。” 秘书带上门。 “暻哥。”赛傲雪走过去,抬手想要挽着季文暻,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错了过去。 季文暻坐在办公桌后看了眼行程安排,下午六点那栏的“医院”被画了圈标重。 “找我有事?” 赛傲雪走到桌前,“陪我去美术馆找司涂吧,昨天展览的事还没有说完。” 季文暻抬头,“那是馆长的事,为什么要找她?” 赛傲雪一哂,“馆长本来定好画册,但司涂不同意,我想着她或许对我还有些误会,想和她聊一聊。” “那可能说明你不适合画画。” 季文暻没有顺着赛傲雪给的思路去想为什么司涂会毙了她的画展,因为司涂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对事不对人,既然她说不行,那肯定就是不行。 赛傲雪却像是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说,有些受伤,“暻哥......” 季文暻停了笔,对她苦涩的音调没兴趣,“Evan,别试探我,季赛两家的联姻怎么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完继续做自己的事,徒留赛傲雪一个人惊慌又无措。 * 画册被否,馆长又开始重新筛选,忙得不可开交。 司涂正在打印资料,徐染来了电话。 一开口就是抱怨。 “赛尔真当自己是高阶艺术了?请来周仁宗后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敢和东白谈商量了,把艺术圈搞得乌烟瘴气还以为成了网红挺自豪呢?” 司涂勾唇,低声劝道:“忍忍,别坏事。” 徐染叹口气,“明白,正钓着呢,不然谁管他是谁。” “倒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替你的那人根本不行啊,这几次画展我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回去...... 司涂有些走神。 听她没了声音,徐染不干了,“喂你不会回国舍不得走了吧,那可不行啊,没有你,东白怎么办啊!” 说的好像东白是她家开的一样。 司涂真心:“你这么压榨我就不怕我背地里把东白据为己有么?” 徐染哈哈笑,“当初要不是我捡你回来,你都饿死街头了,你爱我还不够呢。” 司涂笑了。 徐染:“赛尔虽然钓着,但怎么钓,那就看我的了,你不介意吧?” 司涂:“随你怎么玩。” 外公的病情不好不坏,司涂一周看一次,每次见面必不可少的话题就是让她辞职。 她今天来的有些晚,特意买了他爱吃的虾饺和乳鸽,希望能看在虾饺和乳鸽的份上,能少念叨她几句。 司涂含笑出了电梯,迎面对上有些狼狈的人。 利落的头发被打乱,领带也半抽不抽的荡在西装外,病房内外公骂不绝口,护士大夫还以为怎么了,匆忙跑进房安抚老人。 司涂还是第一次见赛文强这么的落魄难堪。 她心里有一丝扭曲的舒爽。 别过目光,司涂继续含笑,像是不认识对方,错身而过。 “我......”赛文强刚说一个字,司涂避如蛇蝎地甩开手。 她瞪着赛文强,满眼警告。 知道她不关心自己,赛文强叹口气,“佟嫂被罚了,一晚没睡做抄手,年纪大经不起熬夜,你......有空回去看看吧。” 佟嫂没有孩子,从小就在赛家服侍,司涂出生,她把司涂当做自己的孩子,不光父母宠着,佟嫂更是言听必从,什么都会尽最大能力去满足她。 对司涂来说,佟嫂也是家人。 果然,赛文强从司涂眼中看到了动摇。 他心中苦涩。 司涂走近,把手机递给他,“电话给我。” 赛文强激动,笑也不敢笑,“爸爸没换号码。” 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司涂胃有些不舒服。 她冷冷看着赛文强,“佟嫂的。” 赛文强一愣,尴尬地接过手机。 拿回手机,司涂拎着食物进了病房。 易老看她进来,焦急地撑着床,伸脖子往门口看,“你们碰见了?” 司涂放下食物,打开包装,面无表情地看他,“碰见谁?” 易老狐疑,但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只摇头,“没什么。” 司涂要来扶他,易老不乐意,自己蹦下床,坐在沙发上夹起鸽子腿。 吃了两口,易老突然想起件事。 “梁迅想要带我去美国,他的团队和项目组都在那,说到时候带着治疗团队过去,把握大点。” 司涂点头,等他继续,对方却沉默了。 司涂看向外公,外公语气惆怅深重:“唉......我去外面治个病都不愿意,生怕呆在那就回不来了。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小糊涂,你是怎么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 外公眼中心疼。 司涂淡淡一笑,没说话,夹了个虾饺放进他碗里。 根?有家才有根。 她没有家,当然也无所谓在哪了。 “外公,等你出国治疗我也就回去了。” 易老一顿,“回去?你还要回法国?” 司涂想了想,点头。 她还想说—— “暻哥,你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啊?”易繁大嗓门响在外面。 司涂手没握住,筷子掉到了地上。 他听到了? 这瞬间她有些后悔。 司涂仓茫回头,季文暻看也不看她,冲易老点了点头。 易繁好久没见季文暻,围着他问公司几个男星的八卦,被季文暻两三下把话绕了过去。 易老冲他招招手,“孩子,快过来,是来看外公的吗?” 季文暻小时候随着司涂叫外公,从小叫到了现在。 他淡淡勾唇,坐在沙发上,“听说您病了,想着来看看您。” 两个秘书将补品放好,默默出去,易繁蹲在那一个一个看,还时不时发出感叹。 司涂过去踹了他一脚,又乖乖坐回椅子上。 和季文暻面对面。 平时气焰高涨的易老此时见到季文暻,也有些不知所措。 自打司涂出国,季文暻就和他们断了联系,唯二的两次见面,都是在医院,看着季文暻躺在床上神魂不知,他也不好受。 没想到这第三次还是在医院,角色倒是反了过来。 可能是看出易老不自在,季文暻先打破沉默,“外公还是这么喜欢虾饺和乳鸽。” 易老没多想,笑着说:“司涂买的。” 话题被他踢到了司涂这,司涂瞥了外公一眼,易老也是才反应过来,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眨巴。 季文暻看了眼打包袋,“新村路的满记做的不如以前,我知道家更正宗的,乳鸽味道和以前一样,一会儿我把地址给你。” 司涂愣愣点头。 季文暻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比之前每一次的冷嘲热讽相对,这次的他,好像四年前,温和细心。 他的变化让祖孙俩都放松了不少,易繁在那拆着补品不亦乐乎。 老人见到小辈总是容易谈起小时候的事,易老没两句就说起了曾经。 司涂开始还有些担心,可偷看季文暻,对方一脸平静坦荡,甚至也跟着回忆起来。 “那时候她多不乖啊,放了学就找不见,吓得我们还以为被绑走了,结果每次都在你家,后来我们见不着她就来找你,小暻也是脾气好,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季文暻笑,“那时候,也正好有个人陪我,挺好的。” 日落西山,阳光从金黄变为橙红洒透半边天。 这个下午,气氛实在是太好,司涂舍不得结束。 她不知道自己看着季文暻的眼神透着追忆。 像是她也觉得两个人的曾经很美好,像是......当初说走就走的人不是她。 可不知为何,司涂察觉到季文暻回应的越来越少,等收好东西和他一起出门,她看到对方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才意识到,这份回忆,可能只有她觉得美好干净,在季文暻那,估计恨不得撕碎丢进垃圾桶。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那一瞬间的冲动上了头。 司涂垂着眼,轻声问:“你恨我么?” 情绪彻底山崩地裂,季文暻快速回身对着她。 司涂下巴被钳着,脸颊因为指尖用力而变形。 她被迫抬起头和季文暻对视。 也彻底看清男人眼底的怒火。 下巴有些疼。 司涂颤着眼睫,安静的任他掐着。 “恨?你说我恨不恨?”季文暻眼中阴鸷可怕,司涂看到了痛恨。 “你父母离婚难道我父母就没离婚吗!如果能重来,不如换我丢下你试试?”他冷笑。 那她可能会死掉。 司涂咽了下唾沫,眼神哀求地摇了摇头。 你不能丢下我。 季文暻气笑了。 这就是她,明明对不起的是她,还能做到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企图要他同情,要他狠不下心。 季文暻恨,恨他明明知道司涂的圈套,明明吃过亏,却还是不避防地往里跳。 季文暻快要气死了,看着那张被他捏着嘟起的红唇,不知怎么了,气血上涌。 想□□,想让它疼。 俯下身,低头抵过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司涂却猛地转头躲过。 唇划过空气,从她的下颌擦过。 他清醒了。 空气变得死寂。 司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多避之不及,她赶紧看向季文暻,却因为下巴被捏着,动不得。 耳边传来冷呵。 司涂颤抖。 下巴的力道恨不得捏碎她。 电梯铃响。 季文暻笑,唇线却紧绷。 他推开人,头也不回出了电梯。 第6章 . 6 还怎么听怎么有点别扭的情绪在。…… 即将九月,闷热的空气像是要把水分蒸发。 中央空调呼呼送着冷气,司涂一身酒红色,长到脚踝的连衣鱼尾裙,袖子做了收口设计,耳环搭配着宫廷风。 明明是一身普通不过的衣服,配上司涂那张高级脸,让人有一种她好像是来看秀的错觉。 展览部的人一整天,光扭脖子偷看的次数都快赶上角落的落地钟。 夯实牢固的深灰色墙门上此时挂着“今日闭馆”。 院子里,展务部和馆藏部聚在一起,嗓门一个比一个高,咋呼着“小心小心”“慢点慢点”,四五个人搬着一幅画,慢腾腾地往仓库挪。 馆长带着行政部小妹来办公室,要不是小妹把资料放在她桌上,司涂还在发呆。 揉揉眉心叹口气,司涂看着桌上干干净净,发觉自己已经发呆一整天了。 馆长随处一站,靠在了司涂的桌边。 资料一人四份。经过司涂上次的告诫,这次他准备充足,还带着隐隐的期待。 连他都忘了自己才是具有决策权的馆长,而不是司涂。 四个画家的相关作品。每一份都用水滴抽杆的透明夹包着,每个人的作品旁还有行政部收集信息时贴各种彩色便签,上面清晰明确的标注着作品的获奖名称以及时间。 一位资深老艺术家,两位国外著名画家,资料作品厚达二十多页各种便签,和一位年轻没有名气的画手,资料作品仅仅三页纸片,可怜的连个便签也没有。 司涂搭了眼最上面也是最厚的资料册,没动。 馆长捧着树根子式保温杯,“下个月的画展,你们觉得找谁合适?” 这还用说么。 背对司涂坐着的徐美美抱着肩,下巴冲着老艺术家的资料,“那当然得是章老师了,名声和周泰斗不分伯仲。” 毛宁宁虽然来的时间短,但老前辈在学校里就是老师们眼中的不可超越的存在,更别说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小社畜了。 资料厚的快成本书了,她边翻边不可思议道:“天啊,章大师竟然得了这么多奖?” 她拿出手指数,最后惊叹抬头,“光年轻时候的一副画就得了二十多个奖项,卖了上千万啊!” “抢章老师的讲座,完全靠运气,”徐美美摇头惋惜,“我在X美四年,就上过三堂课。” 办公室已经开始讨论起想展章石松的哪几幅画。 下个月画展的合作对象显而易见。 馆长笑眯眯看了一圈,一低头,发现司涂在发呆。 眉头轻皱,好像很烦心。 桌面几声轻响,司涂回神。 馆长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其他人安静。 司涂垂眸,回想发呆前的情形,然后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手指一个个挑开,最后拿起最薄的资料册,认真地翻了翻。 “......” 没人能理解她的行为。 “我推荐他。”司涂指尖在年轻人的照片上点了点。 “他?”馆长视线扫过,语气带着“他哪有资格?”。 周围人好奇,都凑过身半抬着屁股往这看。 徐美美一直觉得司涂的成就是靠背景,而她本身实力,看简历就知道了,一片空白。 她嗤笑,“不过是个新起之秀,要名声没名声,要著作没著作,就算展他的作品,他拿得出那么多作品么?” “简历这么干净,倒是挺眼熟。” 司涂像是听不到,将老艺术家的资料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椅子滑出一点,她往后,舒服地靠着。借着秋日的阳光看向标着“2020年份”的画作,冬日的湖面冰川围绕,阳光普洒整个湖面,像是镀了层光圈,安逸美好,令人向往。 湖面之下却是熊熊燃烧的黑焰,仿佛地狱之火,没有希望,令人窒息。 可少了点东西。 司涂嘴角微动,没意识到自己“啧”了一声。 然后拿起笔。 馆长看着熟悉的画面眉头一跳。 司涂毫无美观地在上面打了个“X”。 一个小辈,对着老艺术家的画作随便打“X”,这简直就是不尊重,而且那副画来头也不小,一出世就得了奖,全国都认可的作品,凭什么到她一个小小策展人这就是废品一个了? “又不行?”馆长急了。 大小姐的画不过关他能理解,但章石松的画她也打叉,这让他怀疑司涂是不是在拿乔。 司涂:“老艺术家的画虽然惊艳,但得奖的鼎盛时期也就是他30岁的时候,这之后还有代表作么?” 毛宁宁翻着资料,“确实是啊,后面就算得奖也都是写小奖,和以前根本没法比。” 徐美美不悦地晲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章教授后来被X美请去教书育人,画画的精力少了很正常,而且这幅画得奖你敢说是小奖?” 她指的正是司涂刚刚看的作品。 毛宁宁不敢再说,司涂给她个眼神安抚,然后说:“这幅确实比以往好。” 徐美美不屑地哼了一声。 声音未落,司涂继续道:“但也一般,而且,”她瞥了眼放下的作品页,淡淡地说,“是抄的。” 简单三个字把一屋子人都炸开了锅。 徐美美被荒唐笑了,“污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是你疯了还是他老人家疯了,这么多获奖作品摆在这你说他抄袭?” 馆长看了徐美美一眼,却没完全否定司涂的说法,展览新人画作是小,大不了观展者下次再来就是,可抄袭就不一样了。 馆长手撑着桌面,面色严肃,“我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哪来的,抄的谁的?” “T.J。” 说完又是一片哗然。 大家更不信了。 馆长面色却越发凝重,“T.J的作品从来不展,一幅画卖给皇家轻轻松松,也没来过咱们国家,老艺术家怎么看到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司涂心想:他还真看过。 但面上只说:“道听途说,其实我也不太信。” 办公室人都松了口气,馆长沉默半晌,说:“下个月改成群展,这四位的作品都联系一下。” 徐美美:“不是吧馆长,这你也信?” 馆长没理她,“徐美美你去联系章老师,毛宁宁和小刚去联系国外的两位老师,剩下这个......” 没人表态,连目光都躲开,扭回头做自己的事。 司涂看了一圈,没人,她抬起手,“我来吧。” 馆长点头,分配好工作,刚转身,又转回来,对徐美美说:“刚刚那副画,不要签。” 这也太听司涂的话了。 徐美美气得将资料摔在桌上。 几个人围过去劝徐美美,司涂不为所动。刚刚她只看了年轻人的作品,很有灵性,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打开电脑,想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人。 毛宁宁滑着椅子凑过来。 “司涂,许林最近黑料不断,就算你看中他的作品,但估计不会有人买账。” 许林? 司涂低头,资料页上年轻人的名字正是许林。 看她一脸状况外,毛宁宁震惊,“不是吧,许林你都不知道?他是个演员啊,你没看过他的戏?之前挺火的。” “不太关注娱乐圈。”司涂准备百度一下。 毛宁宁还在说:“许林得罪了陆少宇,被陆粉撕的厉害,要是展了他的作品,以赛尔现在网红的地位,很难不会遭到抵制,谁都不敢接,结果你给接了。” “对事不对人,只要不涉及到法律层面,作品价值和他本人如何关系不大。” 毛宁宁夸张撇嘴,“那你是不知道粉丝力量有多强大,网友抵制许林,说以后不看他的戏结果被许林爸妈发微博怼了,当时互相骂的可严重了。” “就因为这事,许林人缘全没了,什么命啊,摊上这么个不懂事的爹妈。” 司涂按下回车键,淡淡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孩子没有选择权落在这世上,却要承担父母的过错。” 毛宁宁还以为司涂能替许林说话呢,没想到一出口怎么还有点无奈呢。 接着她又一喜,“不过他们都在繁星旗下,你认识季总,想来找他能方便点。” 百度页面同时跳转,百科简介第一句就是:繁星演员。 收回手指,司涂直直地盯着那两个字。 电梯里情绪翻涌恨不得咬碎她的双眼再一次闯进脑海。 司涂可以想象到自己的处境:羊入虎口,必死无疑。 赛尔开始画展前期的筹备工作。 别人忙的飞起,司涂在办公室呆坐了三天后,被馆长撵了出去联系许林。 其实不用他撵,她也要来。因为对方和她约定的见面就是今天。 只是没想到繁星进门还需要指纹锁,给许林的经纪人打电话也没人下来接。 司涂没办法,只得把侯野叫来。 有了侯野,事情好办多了。前台美女给经纪人打了电话,对方只说句“让她上6楼”就匆匆挂了。 司涂没多想,上了6楼,看到总裁办公室的指示牌愣住了。 经纪人探出头看见她,把人拉进会议室。 “许林还在总裁办公室,你再等等吧。” 说完转头又继续打电话,“谁知道啊,明明是陆少宇他们把黑粉招来当助理,我们家许林就是那性格,见谁都亲切,和助理见过几次面说话很正常,结果陆少宇的粉丝颠倒黑白,说是那助理是我们派去的,许林现在商务都没了,刚回来就被叫去约谈,今天又被叫。” 司涂挑眉,娱乐圈真复杂。 透过会议室的玻璃,能看到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 她正坐着,门响,许林黑着脸出来。 经纪人赶紧过去,司涂想了想,也站起身。 门下一秒又开合,季文暻穿着西装外套,走出来,秘书在他身后小声汇报行程。 “你来干什么?” “你躲我身后干嘛?” 季文暻自然而然以为司涂是来找他的,而后面那句是经纪人的声音。 司涂无奈,只得站出来。 秘书低声提醒时间,季文暻不耐地看向她,语气过于不善。 “有事说事。” 季总连说人都是笑着插刀的类型,他们什么时候看老板这么说到脸上的,还怎么听怎么有点别扭的情绪在。 三个人一脸不解。 司涂尴尬了,但顶着季文暻警告的目光,还是伸出手指了指许林,“我来找他的。” 秘书一愣,经纪人默默躲在了司徒身后,许林脸色好了不少。 半天,秘书再次小声提醒。季文暻瞪她一眼,提步离去,快的秘书在后面小跑跟着。 “许先生,”司涂看他走远,转身对上许林,“我是赛尔美术馆的司涂,前几天我们通过电话。” 许林疲惫点头,“抱歉,我今天有点累,有事改天再说吧。” 因为等他,司涂已经拖延了进度,现在其他三位老师的作品基本定下,就剩许林了。 “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司涂错身稍稍挡住他的脚步,“赛尔下个月群展,我们想和许先生合作。” “抱歉,我没兴趣。”许林带着笑,眼中却是不耐烦。 对上他的眼中情绪,司涂一怔,面前人的神情仿佛和记忆里的那人重合。 他也总是笑着,将情绪藏起来。 “可是——” “别再跟着我了。”许林回身,冲她摆摆手指,然后掉头就走,经纪人追在后面喊他。 “别再跟着我了,你没发现我不想理你么。” “发现了,就因为发现了,我才要跟着,你不开心,那我陪着你,就能替你分担一半的不开心,你就可以开心点啦!” 秘书坐在副驾驶汇报行程和接下来要见的人,说到一半,被季文暻打断。 “她来干什么?” 秘书:“听说是来找许林谈合作画展。” “许林心浮气躁,只想在娱乐圈出人头地,让他合作,他恐怕只觉得浪费时间。” 秘书不敢多说,等了半晌,以为季总把这事略过,刚准备继续汇报工作。 季文暻看着窗外,冷硬地说:“给许林做功课,还想在娱乐圈呆就撕掉人设在其他领域翻身。” 第7章 . 7 司涂,在你说做朋友前,最好解释一…… 司涂打交道的圈子单一,无非就是艺术,她能陪着对方从时代遗痕聊到当代美学品格。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成功的策展人,没有她谈不下的合作。 直到许林出现,司涂才发现,跨界合作竟然这么难。 对方说了再联系就没了消息。 显然是没戏。 之前推举的信誓旦旦,却碰了壁,司涂都做好被馆长批的准备了,许林经纪人又打来电话,表示要见面谈。 态度比之前好了太多。 “接下来我们会制作宣传海报、纪念册,”司涂拿出做好的样版给许林和经纪人看,“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沟通。” “开幕式时间暂定......” 说话间,司涂抬头,许林正支着下巴,眼睛望着窗外。 他在放空。 像是对这次的画展、他的作品价值毫不在乎。 司涂有些疑惑,既然对方是这个态度,那他为什么突然转变想法答应参展。 发觉她没继续说下去,许林转回头,笑容随即扬起,“我最近很闲,开幕式会去的。” 眼角的弧度硬挤出来。 他所表现出的态度和眼中情绪完全不同。 司涂不禁有些出神。 来之前她百度过,许林的相关词是温柔。 或许他演的到位,伪装的很好,可司涂对这样的情绪实在敏感。 以前,她就是通过这么一双眼去猜测季文暻的心情,小心翼翼,并越挫越勇。 一腔热血全洒在冷硬无常的铁树上,直到后来铁树在她面前开了花。 开展前的相关事项全都交代一遍,司涂谈到签协议时,经纪人为难。 “签合同你得找季总。” 司涂一愣,“为什么?” 经纪人有苦说不出。 他也想知道哪来的操蛋规定,自己的画展还要让老板签。 “最近事多,得让季总过目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林是繁星主打明星,让季文暻这么看重。 “May,”季文暻凝着桌上咖啡,抬手按下传呼器,“去楼下带些甜点上来。” 秘书怔了一下,连忙说好。 季总从来不吃甜食,以至于茶水室从来都是招待客人的名贵茶和咖啡。 “季总,有什么口味要求么?” 季文暻想也没想,“越甜越好。” 说完,皮椅调转180度,季文暻头微微仰靠,闭上眼面向阳光。 他不吃甜食。 他需要为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 可脑海里却是托着甜品鼓着腮帮开导他说“人生已经够苦啦,吃点甜品难道不好吗”的女孩。 给他带的甜品最后都会流回她手里,一边用空话教育他,一边还噘着嘴提醒他:嘴角有奶油,快给她擦一擦。 他已经入神,敲门声响了响,被他忽视。 司涂扭头,“你确定里面没在谈工作么?” 另一个秘书微笑,“只有季总自己在。” May下楼时特意交代过,季总在等司小姐。 司涂进门,看到的是背对她的办公椅。 季文暻眼皮微动,没睁眼。 司涂安静地走到桌前,将协议放在桌上,“我......” 她话语停顿,季文暻没有转身的意思。偏头看了眼,倒像是睡着了。 她茫然回头,办公室的门已经被秘书悄然无息地关上。 这怎么办?等他醒过来么? 日头正盛,就算闭着眼,也舒服不到哪去。 司涂瞥了眼天空,又瞥了眼男人。 还是那么动人心魄的长相。 四年时间,温和如玉的少年感蜕变成稳重成熟的儒雅。 可惜她没机会参与。 站了会儿,见他没动静儿,司涂眼珠转了转,提着气,小心往桌侧挪。 过了会儿,再挪。 乌龟一样挪到桌后,和季文暻的椅子并排。司涂手背在身后,两个大拇指用力按着桌边。 她垂眼,余光去扫旁边的人。 然后慢慢试探着伸手,一点一点,最后完整的影子出现在季文暻单薄的眼皮上,为他挡住刺目的阳光。 她就这么举着,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 但可能是休息不好,司涂发现这人抿起唇,眉心也蹙着。 到底梦到了什么,眉头一直拢着,都快拧成疙瘩了。 司涂放轻呼吸,小心伸出另一只手。食指指尖在要触不触的边界时停住。 司涂心怦怦乱跳,仿佛和什么较着劲儿,指尖停在眉间极近。 这一指头轻触下去会不会醒,她心里差不多纠结了几十个来回时—— 一弱两顿的门响,May拧开门把。 司涂心都飞出来了。 她收手,想退回到原来位置,手腕一动却被大力擒住。 司涂轻呼一声低下头,骤不及防地对上一双鹰隼的双眼。 哪有被扰醒的目光涣散。 明明清明的很! 司涂大惊,慌忙要抽回手,季文暻却不如她意,手一收,司涂被带着又朝他进了一步。 两人的手在桌下较劲。 May端着甜品放在会客茶几上,随后退出。 视线全程垂下,半点没往他们这瞧。 “放开。” 季文暻不放。 司涂气得去打他手臂,也是用了全力的挣扎,手腕的禁锢却越来越紧。 没办法,她只能低声说:“疼!” 季文暻松了手。 十年的习惯已经刻在骨子里。 他连忙低头去看,司涂却一下子躲开,隔着办公桌避开他的目光。 差点捂着手腕逃走。 季文暻看着她,语气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有事?” “许林的画展签约,经纪人说要找你。”司涂努力让语调平稳后才答。 季文暻翻着协议,挑着一边眉说:“许林现在风口浪尖,安静呆着最好,你怎么保证这次画展不会给他带来负面新闻?” 司涂皱眉:“艺术圈没那么复杂。” 季文暻大笔签下名字,“希望如此。” 司涂上前去拿,协议却被季文暻按住抽不出。 “你刚刚想做什么?”他问。 司涂沉默,过了会儿,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和赛家联姻?” 季文暻皱眉,很不想聊和他俩无关的事。 “司小姐现在还要管这个?你的立场呢?” 季文暻直勾勾盯着她,“前女友么。” 司涂目光闪动了一下。 这还是他们见面后第一次提起曾经的关系。 见她不回应,季文暻笑:“还是说你放不下过去,不甘心?” “如果你没走,和我结婚的就是你了,赛大小姐。” 许久没再听人这么叫她,司涂眉头轻皱一下。 像是嫌弃。 季文暻一直盯着她,看到这反应着实想笑。 有些人巴不得想要证明自己是大小姐,有些人却恨不得摆脱这个称呼。 司涂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会有更适合你的,没必要非赛家不可。” 会有更适合你的出现。 她说的如此轻易,否定了两个人的所有。 “司涂,你可真说的出来。”季文暻恨恨地说。 司涂闭上眼,“二哥——” “别这么叫我,拿着你的合约,出去。” 司涂没动,声音很小:“我们还能做回朋友么。” 做回朋友,太奢侈啦。 司涂说完自己都在疼,她连对面人的样子都不敢看。 怎么才能做回朋友? 那得是不爱了也不恨了,你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你的存在你的好坏,你爱谁谁,无所谓了。 这话就是把双刃剑,两边的人都被伤的体无完肤。 但她还是说出来了。 她太想和季文暻保持哪怕一丁点联系了,哪怕爱人不行。 可她也不想要恨。 季文暻轻笑,笑声像是不够锐利的小刀,剜地司涂心脏顿疼。 “司小姐是不是太为所欲为了,把人的感情当消遣,想怎样就怎样。” 谈话再一次不欢而散。 五点,May去汇报工作,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是中午她端来的四份甜品。 在公司面对老股东都能游刃有余的季总,此时阴沉着脸,非常不在状态,有时候她要再重复一遍,对方才会做出决策。 工作汇报完,May退出办公室,过了会儿,又敲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慕斯蛋糕。 繁星餐厅开发的新品,每个蛋糕上都有旗下艺人的头像烙印,餐厅众望所归的把季文暻的头像也加了上去。 May拿进来的那份,就是他的头像蛋糕。 只不过周边空白部分都被挖走吃掉,只留下“他”。 不用她说,季文暻就知道这是谁吃的。 他盯着那蛋糕,目光复杂。 季文暻起身,打了侯野的电话,“你车呢?” 侯野一愣,“哪辆啊暻哥?” “法拉利,你停在繁星楼下那辆。” 他们的车经常互开,侯野那辆法拉利被他从头到尾换了高配,就是为了哥几个飙车用的。 前两天带司涂来找许林开的就是这辆,然后他有事先走,就把钥匙留给了司涂。 侯野换了个安静的环境,“那辆最近一直给司涂开着呢,最近有什么妖风么,暻哥你要去飙车了?” 季文暻一顿,侯野说:“我去找她拿钥匙,暻哥你等我一会,我也要去!” 季文暻折回身拿上车钥匙,“地址给我。” 侯野还以为他要来接自己,感动坏了,叭叭叭说了自己的地址。 季文暻:“她的。” 司涂近几年体寒,一点凉气都受不得。 易老家里有专门按摩的女师傅,每半个月就会给她熟络一下筋骨。 下午在繁星发呆,现在又躺在浴缸里发呆。 等到回神出浴时,司涂脚都被热水泡软了。 一会儿还要按摩,司涂没换衣服,围着浴巾,长腿均匀有型。 空调开到最热,整个屋子循环着热流。 她倒了杯红酒,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昏暗的夜色再一次发呆。 侯野刚到,正准备找个地儿规规矩矩停车,季文暻已经彪悍地甩了一个车尾停在楼边,开门下车。 16栋808 季文暻站在门前,抬手想按门铃,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低头看着密码锁,抬起手指。 0228 密码滴滴滴响了一声。 锁开了。 司涂奇怪看了看时间,按摩师今天来早了? 一回首,对上季文暻风雨欲来的黢黑瞳孔。 她心头一惊,倏然看向大门,此刻正大敞四开。 酒杯弄脏了地毯。 “司涂,在你说做朋友前,最好解释一下——” “为什么密码会是我的生日。” 司涂顾不得,此刻自己只围个浴巾,动作稍大都可能会走光。 她四处瞧,想找个东西避体。 季文暻却不给她冷静的机会,走到她面前,笑问:“不是说做朋友,还怕我看?” 话音刚落,侯野大喇喇的声音响在门口,“这门怎么开着?” 司涂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在侯野踏进门的瞬间,刚刚嘴硬说朋友之间不怕被看的男人猛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身体挡住了侯野的视线。 当然,侯野也没心思张望,光这一个拥抱,就足以让他脑中放烟花庆祝了。 第8章 . 8 我想等等她 “侯小儿,出去。” 侯野在家排行老末,在外人称侯爷,亲近的叫他一声野哥,在季文暻这变成了小儿。 季文暻偏着脸,线条硬朗,将怀里人挡的死严。 侯野忙点头,“哎哎,我出去,你们忙。” 后退一步,还善解人意帮带上门。 司涂有些呆。 因为想了四年却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 她觉得不太现实。 可后脖颈上一下一下安抚的顺毛,在证明眼前的人是真的,现在的拥抱是真的。 司涂忍不住鼻酸。 男人的心窝,在沉稳快速地跳动。 季文暻望着落地窗上映着的影影倬倬。 坦然的表达着自己对怀里女人的依旧动心,手下动作不禁更轻。 司涂却惊醒,她抬起头想站直身子,后脑却被大手罩着固定。 季文暻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去哪。” 司涂提了提发散的浴巾,半垂着眼,“穿衣服。” 像是小时候,被她跟的无奈又觉得可爱时,季文暻总会回身,浅笑着在她头上轻轻拍拍。 司涂就抬头扬着大大的笑,坐下乖乖等。 头被轻轻拍了两下,司涂像被施了魔法,好像看到了少年时只对她浅笑的季文暻。 侯野被放了进来,身受重任坐在两人中间。 他真是左右为难。 屁股跟方向盘似的,左拧右拧,朝着谁都不对。 最后他伸过头,瞅了眼右手边的季文暻,来了句:“暻哥,咱还飙车不?” 季文暻眼尾扫他一眼,侯野摸摸鼻子,立马噤声。 换衣服的时间让司涂冷静下来,她将车钥匙放在茶几上,看了眼时间,说:“你们要去飙车?我一会还有事。” 重点在第二句。 她在赶人。 侯野实诚,拿着钥匙站起身,季文暻扭头看司涂,“密码怎么回事。” 侯野回身看了他暻哥一眼,默默又坐下,等着司涂回答。 这没法解释。 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离开四年还设置前男友的生日做密码。 任何解释在这件事面前都显苍白。 司涂转头看向侯野,“野哥,你生日多少。” 侯野条件反射报了个数。 看着司涂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才反应过来,竖着眉毛不开心道:“你怎么还没记住我生日!” 季文暻坐在沙发上,侧头看向司涂的背影,唇抿的死紧。 门锁滴滴几声响,司涂走回来,抱着臂,看他,“密码用惯了而已。” “这样行了么。” 行。 怎么不行。 她都已经这么给自己难堪了,他也没必要赖在这非要个解释。 季文暻站起身,眸中带着锋利,对她说:“说句实话这么难?” “这就是实......” “哎暻哥你等等我啊!”侯野追出去,又回身拍拍司涂的肩,“你体谅体谅。” 又转身跑出去追人。 赛尔美术馆今日闭关。 展务部和展览部正在规划地盘布展。 赛尔占地两万平,美术馆的外立面设计线条繁琐流畅,很有艺术特色。 两层楼间利用了缓坡梯延伸,视野宽阔,极具现代风。 画的位置,从入口到出口,都是有讲究的。 展览部谁都想把自己谈下的作品放在最吸睛的地方。 每到布展前都是一场暗斗。 徐美美防着司涂,提前几天就去找馆长做工作,没想馆长说他们选剩下的地方给司涂。 徐美美高兴坏了,没了司涂的威胁,毛宁宁和小刚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画展区是司涂主动要求的。首先她认为是金子到哪都发光,再者以许林的身份地位,确实不该和其他三位老师争,作品好,挂在哪都一样。 于是别人忙的脚不沾地,司涂双手撑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半晌,她把脸捂住。 记不住数字实在是太痛苦了。 司涂心累。 睡个觉跟失忆一样。 早上出门,刚把自己关在外面,门合上的那一秒,她突然想起来门锁密码换了。处于某种想要按密码的心理,指纹锁她也没弄。 她就这么眼睁睁伸出手看着大门在她面前闭合。 到现在,一上午过去了,0228四个数字倒是深深刻在脑海里,不断打断她回想侯野的生日。 不行了。 司涂手一拍桌,拿起手机。 寒春梅雪是个特别的存在。 任赛尔酒店人满排队,就是赛董来了,寒春梅雪包厢都不会为他们服侍。 此包厢只为季文暻一人服务。这是赛董特立下的规矩。 此时包厢里饭桌被摆成了牌桌。 季文暻、侯野、路时三人成局,靠在椅子上打着牌。 三人从小一个大院长大,都不需要在彼此面前装人。 侯野领带挂在古董花瓶上,路时从国外研讨回来,行李没放下就过来这,季文暻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随手懒懒扔出两张牌。 侯野的手机就是这时候响的。 季文暻只看到个“涂”字。 侯野刚喂了声,司涂就不给面子地问,“侯小儿,你生日是多少来着?” 侯野被气的不轻,本来是连对,他随手一个对子打出去,怒道:“你这过分了啊,昨天我刚告诉你的日子,你今天中午就能给我忘了!” 司涂没敢说,其实她早上就不记得了。 “我什么记性你不知道啊,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要能记住早就记住了。” 以前侯野没少因为这事和她吵架,后来知道她谁的都记不住,那么大点儿的脑容量光能记住一个季文暻的生日。 再加上重要日子都有季文暻在她身边提醒,侯野最后也释怀了。 侯野哼唧一声,酸道:“你是记不住,你光记暻哥生日了,还能记住谁的。” 季文暻瞥他一眼,他装没看见,撇过头,见路时也一脸冰冷地看向自己。 侯野莫名其妙,出个单儿,继续说:“我可最后告诉你一遍,以后也没人提醒你了,小涂涂你要是还记不住,我可冲到你家里打你去。” 司涂半天回他,“你管我,快告诉我。” 侯野报完数,又看季文暻不着痕迹地瞥过来。他很懂地把手机放在桌上,点开免提。 侯野低头对着手机说:“你之前的密码是什么?” 司涂皱眉:“你话好多。” 侯野坏笑着和季文暻对视,“0228?” 侯野是参与他们回忆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再加上侯野看过她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对他,司涂说不出谎话。 司涂根本也想不到他们几个正在一起,半天嗯了声。 路时抽牌的手一顿,季文暻直接将牌扣在桌面上不打了。 侯野噗一声笑了,“你不会所有密码都是0228吧?” “......” 侯野随心调侃,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可司涂的沉默,让他们咂摸出一股耐人寻味。 季文暻心情好了,重新拿起牌。 侯野出了个K,他捻了下小王的牌角,冲路时摇摇手指。 没管。 侯野手里牌还算行,这把逃过去还是有望赢的,他挂了电话,给路时使个眼色:让让兄弟。 路时瞅他一眼,大王砸下来。 气氛有些不对。 季文暻和侯野同时看向路时。 路时忍了半天,放下牌,“小四回来了?” 他们四个一起长大,如果说侯野和司涂从小吵到大,季文暻从小宠到大,那路时对她完全是看在两位发小的面子上。 司涂年龄最小,路时叫她小四。说她是跟屁虫。 就像司涂以季文暻的未来媳妇自称,路时也把她当做自己好兄弟的未来归宿。 因为季文暻的变化,他看得出来。 一个早早就定好自己的葬身之地,甚至定好自己死期的人,突然有一天和他说:“石头,我还想再多活几年,我想等等她。” 路时当时的心情无法言喻。 他真心感谢司涂拯救了没有生存意念宛如枯烛的季文暻。 当年有多感激,司涂不告而别,路时看着季文暻再一次陷入自我厌弃时,他就有多恨。 给人希望又推人跌进谷底。 既然这样,当初就不要给。 路时面色不好,季文暻看着他,嗯了声,算是回答那句“小四回来了?”。 侯野在中间试图打哈哈,招手让他们赶紧出牌,路时把牌扣下。 他看向季文暻,“你怎么想的?人一回来,你就什么都忘了是么?” “当年怎么把你救下来还记得么?需不需要我再给你陈述一遍?” “行了行了,”侯野也扣牌,“你以为谁活得轻松啊,路时,司涂当时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 路时看他,“她连名字都改了?” 季文暻也看他,皱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侯野求饶举手,“你们别转移炮火啊,我就是那么一说,谁分手不得痛苦一阵啊。” “想都不用想的好吧。” 司涂把侯野的生日记在备忘录里,0624,生日已经过了。 那就下次给他庆祝吧。 这么想着,毛宁宁大嚎一声冲了过来。 “司涂,救命啊!” 司涂往她身后看一眼,没见着徐美美,疑惑道:“救什么命?” 毛宁宁坐下,赶紧登录网页,边解释:“今天要抢羽化少年团的演唱会门票,我差点给忘了。” 羽化少年团是一档选秀后组成的少年团,最大18岁,最小14岁。 爱豆选秀算什么养成,这才是真正的养成,粉丝全是死忠妈妈粉。天冷第一件事就是去私信自家鹅子要注意保暖。 司涂对于粉圈疯狂追星就很不能理解了,这么小的孩子也疯狂的下去? 毛宁宁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看司涂一脸不可思议,毛宁宁决定让她见见世面。 毛宁宁掏出手机,找出自己珍藏的高清视频,举在司徒面前点击播放。 一个个小孩,笑起来能融化人。 激的人母爱泛滥。 29分钟后,司涂紧张地盯着屏幕,食指不断点击刷新。 头一次追星,就要经历抢门票这种高级操作,司徒紧张的手指已经机械点击了。 毛宁宁手机秒表在倒数。 到“00:00:00”时,俩人刷新后皆是一愣。 司涂茫然:“这是开始还是结束?怎么就售空了?” 毛宁宁生无可恋仰在椅背上,“这帮人,天天在超话里喊着都是姐妹,一到抢门票时连个站票都不给留!太没人性了!” 司涂看她上一秒还欲哭无泪,下一秒猛地坐起来,拿出手机狂打字,她扫了一眼,毛宁宁正在超话里激情开麦,让她们做个人,给孩子点希望让她见一见鹅子。 司涂视线回到屏幕上,抢票页面上,9个小男孩冲她纯真地笑着。 那一刻,她真诚的认为,追星也可以是提升灵感的助力。 侯野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他直接开免提。 司涂:“野哥,救个命。” 这一声急切又慌张,谁还坐得住了。 季文暻扔了牌蹭地站起来,侯野和路时也跟着站起来。 侯野:“你在哪?出什么事了?有没有危险?” 三个人在屋子里慌忙找车钥匙,就听司涂认真道:“我有个大侄子,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也是刚认识,我同事想看看她儿子,你帮帮忙。” 三人一顿。 侯野懵逼,“她儿子干嘛的?” 司涂有些难为情,小声说:“羽化少年团你知道么?下个月的演唱会门票我们没抢到,你帮帮我。” 侯野殇了,眉毛挑上天,“这就是你说的救命?” 季文暻将外套摔在沙发上,路时走到窗边点烟,火机打的啪啪响。 司涂开始pua,“野哥,上次你能带我去繁星见许林,我就觉得你很厉害,办事靠谱。” 侯野经不住夸,摸后脑勺谦虚道:“还行吧......” “那是还行吗,野哥,经历了上次,让我知道关键时刻还是得找你,你是不是认识很多明星啊?” 侯野飘飘然,“不多,像影帝唐俊廷影后苏黎还有陆少宇他们,我都认识。” 司涂这边毫无波澜,“哇,野哥你真厉害!” 侯野心里美了,“那什么,行吧,我给你找人要两张演唱会门票。” 挂了电话,侯野转头奔向羽化少年团的大BOSS,“暻哥~” 季文暻凉凉的送了他两个字,“滚蛋。” 第9章 . 9 我记仇 “一定要穿成这样去看演唱会吗?”司涂看了看车窗外乌央的人群。 队排到了街口尽头,旁边还有各站的摊位,小姑娘们免费在发应援手幅,街口的另一端稍远地方,还有小贩特意在卖羽化少年团的脸贴。 司涂没追过星,也不懂,以为只是来看看几个小孩唱歌跳舞,却没想阵容会这么大。 她低头看看紧身的金丝绒,觉得这身衣服相当不合适。 其实相比粉丝各类的汉服、jk、洛丽塔,甚至还有穿着玩偶服被人围观拍照,她们的打扮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正的有点过头了。 自打侯野给她们要到了内场前排的位置,毛宁宁就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每次看向她的目光跟救她命一样。 毛宁宁没坐过内场,但她觉得坐内场的不是有钱人就都是明星,所以气势上她们不能输。 于是从她服装设计的闺蜜那拿了两套衣服。 司涂是一身方领黑色金丝绒长裙,长发在低处随意卷起,耳边的黑色碎发弯着弧度,耳环是四个方钻相连。 看上去慵懒又高贵。 毛宁宁同样的礼服长裙,却穿不出司涂的感觉,她hold不住。 毛宁宁盯着司涂感慨:“司涂你可真好看。” 那她也坚持要穿。 毕竟靠自己,内场是抢不来的。 毛宁宁最喜欢的小孩采访里说过,喜欢比他大的姐姐。所以她要惊艳亮相,在他的演唱会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司涂这么穿就是陪她壮胆的。 但她有些后悔。 看她摸了摸胳膊,毛宁宁松开安全带,“你冷啊?” 毛宁宁看了眼外面人还都穿着短袖,就算晚上天凉,但这么多人□□氛上就能炒热燥了。 “不然你去看看中医吧,体寒严重对身体不好。” “没事,”司涂摘下安全带,看了眼验票口,“开始进场了,我们也下去吧。” 说完,拿出墨镜,戴上下车。 毛宁宁看傻眼了,这也太有范儿了! 可能是因为她的气质太过人,也可能穿着紧身长裙走的妖冶风情,或者是立体的五官太招人。 总之,司涂被围观了。 门口围堵的人群分成两批,一批检票进场,另一批不知不觉举起手机将司涂围在中间,以为她是哪个女明星,想要看看是谁。 毛宁宁被挤在最外面,伸手够不到人。 司涂被挤得手足无措,里三圈外三圈的手机镜头怼着脸,她不明所以,吓得用手赶紧挡住,那些人却把这动作默认为女明星不能拍脸,动作更加放肆。 毛宁宁气得只在外面大喊,“你们认错人了!” 但没人听她的。 司涂被挤得踉跄,但人多到她想摔都摔不下去。 毛宁宁这下也顾不上会不会和人打起来了,伸手就想把最外边的人扒开挤进去。 还没碰到那人,肩膀就被人往后一拉,连带着前面那人,毛宁宁和她一脸懵逼地转头,季文暻黑着脸,带着煞气扒开层层人群,揽臂将站不住的司涂半圈在自己怀中。 被扒开的人群,在看到季文暻后,变得鸦雀无声。 一是她们认出了这是繁星娱乐的大老板,打造她们崽的男人。 二则是这男人气场太强了,光是站在那,冷冷扫向她们,谁还敢说话? 季文暻身后的两个男人脸色也不甚好。 司涂被揽着肩膀,没回头,却松了口气。 一直在车里吹着暖气,男人身上还残留点余温,和淡淡却存在感极强的男香。 季文暻要带她走,司涂想起什么,回头,“毛宁宁?”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回头看而已,面前一群人自动分成两排,像是忌惮地瞥着......她身后。 司涂没多想,冲看直的毛宁宁招了招手。 季文暻给侯野一个眼神,揽着人进了内部通道。 侯野路时带着毛宁宁跟在身后。 “你还追星?” 头顶传来季文暻带笑的声音,但司涂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笑。 手肘往后撞了一下,听到季文暻的闷痛声,司涂开心了。 穿过长廊,站在通道出口,司涂看到巨大的舞台场地,灯光将场内照成白天,粉丝陆续入场,有和周围人笑着聊天的,还有低头调设备的。 司涂回头,本想问他们怎么来了,却看见了侯野身后,双手插兜的路时。 “路哥。”她惊喜叫人。 可路时只看她一眼,就看向别处。 态度说不上好,甚至有些厌倦。 司涂苦笑。 侯野一直暗暗撞路时,让他说话。 季文暻看了眼路时,放下手,说:“上去吧。” 司涂看他,“你们去哪?” 季文暻抬起下巴,朝二楼包厢扬了扬,“看演唱会。” 演唱会?还有单独包厢? 司涂目光转向侯野,侯野哪敢说某人是故意的,只干巴巴笑:“这说来话长......” 司涂没给他长话短说的机会,带着懵逼的毛宁宁拿票进了内场前排。 等所有粉丝入场,大屏幕上开始放宣传片,毛宁宁终于忍不住了,眼盯着屏幕,凑到司涂身边。 “你和季总......” 她想说有点亲密,那种亲密不是像赛傲雪和季总靠馆长说出来的,而是看两人的磁场就能看出来,他们关系真的很好。虽然两人表现的很陌生。 但她没说下去,司涂一脸坦荡,反倒显得毛宁宁自己有些心虚好像问错话了。 司涂倒也不是坦荡,就是太冷了。她难受。 灯光突然全暗,粉丝尖叫声要把馆顶掀翻。 司涂回神,扭头朝身后二楼看了看。 二楼一排,都是昏暗的光,舞台灯扫射,司涂看不清他们在哪间房。 几个小孩出场就是一段活泼潮气的舞蹈。 毛宁宁激动的拽住司涂跟着粉丝一起尖叫,却发现她手冰凉。 “你在找他们吗?”毛宁宁也跟着往后看。 司涂回过头,看她,“你觉得挤不挤?” 毛宁宁愣了,看了看左右,心想,看演唱会不都这样么,主要就是一个气氛,大家一起嗨。 “还行......”毛宁宁说完,就被司涂拉着退出内场。 司涂:“正好,你觉得挤,我也有点冷,我们去楼上。” 演唱会刚开场,大家都开心着,看见她们走出座位要退场,个个不解。 “那么好的位置,不看就不要和我们抢啊,才开场就走过分了啊!” 旁边的姐妹赶紧拍拍她,“崽们的大boss来了你知道吧,穿黑色走前面那个,就是季总亲自护送进来的。” 那人惊讶,“护送?亲自?季总不是和赛家......” 侯野挂了电话下楼把人接上来,一开包厢门,屋内的冷气冲的司涂后退一步。 路时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季文暻站在露台外,单手搭着栏杆,垂下的手指散漫的夹着烟,正回头看她。 “想什么呢,快进去呀。”侯野把她推了进去。 屋子里隐约还能闻见淡淡的烟草味。 毛宁宁都觉得有点冷,小声问她:“司涂,你行么?” 司涂冲她点头。 到这份上,不行也得行了。 三人明显不是来看演唱会的,更像是换个地方潇洒玩乐。 桌上光酒就有五种,下酒的美食摆了十盘,另一个桌上还有打到一半的纸牌。 分明是来这消遣,演唱会都成了背景乐。 毛宁宁艳羡的搂着她胳膊,“司涂,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这才是享受啊!! 将另一半烟碾灭弹进垃圾桶,季文暻又站了会儿,身上味儿没那么浓了才进屋。 他一出来,毛宁宁立马冲到露台上,开心地疯狂大叫蹦跶。 看着季文暻走过来,司涂有点坐不住。 她好怕他问为什么上来。 于是在他快要走近时,司涂起身,走到露台和室内相隔的玻璃门边,看着毛宁宁蹦了一会儿,就冷的跑了进来,找侯野要水喝。 包厢正对大屏幕。 司涂站在这可以清晰看见几个小孩,但她视线向下,往内场前排瞥去。 从这里看向自己的位置,也一眼能看到。 司涂搓了搓手臂,腰线在紧身丝绒的包裹下有些诱人。 不像小时候,腰身被宽松肥大的校服遮住,只有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四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么? “暻哥......”路时抬头叫人,却见季文暻站起身,脱下外套走过去。 身上的凉气被隔绝,甚至从衣服上焐热的热气烘着她,司涂在衣服下捏着胳膊。 她以为季文暻会说些什么,但没有。 他们只是站着,一起看着大屏幕上小孩对着镜头在笑。 毛宁宁拿出手机偷拍,侯野吃了口西瓜,凑过去,“你怎么不看演唱会了?” 毛宁宁正在找角度,“演唱会哪有看他俩刺激。” 镜头里,两人侧脸被毛宁宁捕捉到,她感慨:“这两个神仙怎么长的,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是不是有点过于偏心了。” 她按下键,画面定格,正好抓拍到季文暻侧脸看向司涂的画面。 眼里的情绪说不清,但绝对不是对一个普通朋友的感情。 毛宁宁和侯野对视,两人心照不宣吃起西瓜。 包厢里的巨型液晶电视可以转播大屏幕上的画面,几个人最后坐成一桌,边吃边看。 侯野不断打趣路时,说他性子孤僻,医院那么多小护士,都没有敢追他的。 路时喝口酒,不紧不慢地顶嘴,“你不孤僻,还不是照样没女朋友。” 侯野气得把筷子摔了。 毛宁宁吃的开心,见状又给他拿了副筷子,眼睛都没离开过电视。 司涂在笑,感觉到路时朝她看了一眼,她回视,路时像想到什么好笑的,冲季文暻扬扬下巴,“这哥更孤僻,但也不妨碍人要订婚了,这么一比,侯野你也太惨了。” 毛宁宁欢快吞肉的动作倏然停住,差点没噎住,侯野暗骂了句。 司涂笑容一顿,随即恢复,冲着路时冰冷逼人的目光举了举酒杯。 好像和她无关,好像对他的态度不介意。 不再像从前,什么都要以她为中心,天天陪她玩着公主与骑士的戏码。 路时曾经抱怨过,季文暻却什么都没说。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只有自己,是陪着玩的心态,季文暻和侯野,都是在真的维护保护她。 公主救活了骑士的心,又扔下他不管。 路时每次想起自己的兄弟,看起来毫无生命迹象躺在地上,都不可抑制的怒火沸腾。 而罪魁祸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还敢理所当然堂堂正正地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他为季文暻不值。 他特别想告诉司涂,当年被她抛弃的季文暻有多可怜,他想看她后悔,自责,可自小就在一起十多年的过去又纠葛着他,让他进退不得。 季文暻警告地看着他,路时一笑,“司涂,你是改名了对吧。” 路时放下酒杯,不顾季文暻叫他,看向司涂说:“司小姐害人真有一套,光挑一个人下手。” 然后扔下残局,出了包厢 害人...... 她害了谁?谁能让路时对她敌意这么大? 气氛逐渐凝滞。 司涂转过头,看向季文暻,声音有些抖:“害人是什么意思?” 司涂瞳孔轻颤,季文暻看着,抬手在她头上拍了拍,“别信。” 而后站起身,也出了包厢。 路时正站在楼口抽烟。 季文暻走过去,两指一伸,路时瞥了眼,倒着烟盒将露出的烟给他。 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季文暻才说:“谢了,兄弟。” 路时冷哼一声。 他们从小长到大,有时候话都不用说就明白对方的想法,路时今天为难司涂是为什么,季文暻心里清楚。 但他清楚,司涂也清楚。 肯定是和他有关。 烟雾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季文暻眯着眼,说:“但路时,一次两次,别再第三次了。” 路时抬眼看他,“怎么,心疼了?季总这么纯情?” 季文暻摇头,眼尾扫他一眼,说:“路时,她对不起的是我,恨她讨厌她还是原谅她,是我的事,对于你和侯野,她只是被宠大不太懂事的小妹妹。” “刚刚说的话,你自己不心疼?” 路时为什么在这抽烟没走,就是因为说完话又后悔了。 听到司涂回来的消息,妹妹能回来他开心,可伤害了兄弟的人回来,他又愤恨。 “那怎么的,原谅了?”路时转过身靠着。 “怎么可能。”季文暻脊背微弯,看着远处慢慢说:“我记仇。” 又抽了两口,扔了,他拍拍路时,“冷静一会就进去吧。” 路时尴尬,“我怎么进去!” 他抹不开那个脸。 季文暻笑:“怎么走出来的怎么进去。” 路时:“草......” 第10章 . 10 “全部。” 路时再进来时,频频看向司涂。 但司涂是谁,被他们宠着惯着十年,不开心了,脾气是真的大。 知道路时反省了,但就是不给他任何眼神,每次路时看过来都被她避掉。 司涂一直安静,但她还知道照顾毛宁宁。 但毛宁宁有眼色,演唱会没结束,问司涂,“我们要不要早点走?” 司涂:“你不继续看了么?” 毛宁宁摇头,“吃得有些撑,困了。” 司涂转头,想说她们先走,季文暻看过来,“走吗?” 她点头,看季文暻站起身,才反应过来对方也要和她们一起。 “你们继续看就行,不用管我们。” 季文暻看了眼窗外屏幕,淡淡道:“没什么可看的。” 司涂没听清,“什么?” “没事,走吧。” 到了车前,司涂还想挣扎一下,那边毛宁宁把车门都打开了,看到她没动,又把埋进车的脚缩了回来。 侯野直接没客气,把人推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还拍了拍座位,“路时!” 司涂站着没动,季文暻手撑着副驾驶门,侧身看她。 这时路时歪头挡在季文暻面前,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有些不高兴,“小妹,四年不见怎么脾气这么大,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扔下我们,你路哥说两句,连车都不和我们坐了?” 路时太知道司涂怕什么了,一句“招呼都不打”直接踩了她的尾巴。 司涂垂眸不说话,也就没看见路时和季文暻默契相视的眼神。 等路时关上车门,季文暻也上了车,司涂还是没动。 季文暻大她六岁,那时候刚成年,季昌平就给儿子买了辆车。 司涂听到这消息,饭还没吃完就跑到季文暻家,让他开车出去庆祝。她的目的不在庆祝,在副驾驶。 司涂刚坐进去,就扭头认领地盘,“季文暻,副驾驶不可以让女孩子坐哦!” 季文暻不接受女生的靠近,要不是司涂从小长在身边,小尾巴似的跟着,冷也冷不走,他俩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季文暻只当她任性,想独占这个哥哥。 只有司涂,心里焦急着怎么才能快快长大,好在法定结婚的年龄赶快嫁给季文暻。 因为季文暻实在是太好了,她怕晚一秒都会被别人抢走。 她就像个护食的小狗,幼稚地将副驾驶的座椅套换成了粉红色,害季文暻被笑话好久。 她却甜的像心里抹了蜜,可后来发现,生活,往往是不尽人意的。 这个副驾驶,应该有人专属了吧。 司涂在踌躇,侯野突然想起季文暻不让人碰副驾驶的规矩,想下车把位置给司涂自己打车,就见副驾驶的车窗降下。 季文暻:“上车。” “可......”刚说了一个字,季文暻却懒得再给她眼神,扭回头去,司涂只好上车。 副驾驶没了粉嫩的装饰。 司涂随即笑自己,别说车不是从前那个了,连人都换了,她期待什么呢。 问了毛宁宁的住址,季文暻放下路时和侯野,准备送司涂。 毛宁宁收到侯野飞向她的眼神暗示,非常不自然地打了个哈欠,手扶着季文暻身后的车椅,问:“季总,能麻烦先送我么?我可太困了。” 说完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嘴长得跟河马一样。 “好。” 放下毛宁宁,季文暻往盛采庄园开。 俩人沉默一路,司涂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觉得这样也挺好。 想起上次送她回家,季文暻怒关车门的样子,司涂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她自己都愣了。 明明那天是恭喜他要联姻的,有什么好笑的? 瞄了眼季文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季文暻浅浅地勾了下唇。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司涂拿起上车后被她叠好放在膝上的外套,想要还给季文暻。 季文暻却不接,挑眉看了眼,说:“衣服上全是褶,我怎么穿?” “......” “洗洗就好了。”司涂手往上抬了抬,示意他拿走。 季文暻看着她没动。 司涂后知后觉,指着自己,“你让我洗?” “难道不应该?你穿了当然是你洗。” 司涂瞪大眼,就这不讲理,她真想录下来给毛宁宁看看,让她知道知道到底是正派不知好歹还是季文暻这个反派太过分! 司涂认真看他,“你家没保姆么?” 季文暻笑,“保姆也是人,很辛苦的。” 合着多洗一件衣服能累死人是吧! 司涂摔上门。 洗就洗! 她恨恨地走了两步,才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车子已经调头。 他刚刚......是笑了么? 不是伪装出来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随后司涂又木了脸,低着眉毛进了楼栋。 所以现在他的开心是建立在让她洗衣服上了是吧! 这人,以前明明很宠她的! 司涂开门的手一顿,赶紧摇摇头。 想什么呢。 西装外套送去干洗店,司涂接下来继续忙画展开幕。 和馆长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人在艺术界真是有点屈才,要是去娱乐圈,那绝对能大展拳脚发光发热。 粉圈的喜恶被他分析的透透的,知道大家现在对许林无感,画展宣传他直接没提许林。 手册上也是模棱两可地表示还有一位艺人参加。 噱头倒是挺大,神秘感也有了,但到场看到这个艺人是许林后的人们根本不买账。 甚至有投诉说是欺骗消费者的。 这样的罪责落下来,馆长慌了,要求立马撤下许林的画,被司涂阻止了。 “我们是画展,不要让粉圈行为主宰我们,不同圈不同路,任何事你太过妥协了,都不是好事。” 于是画展继续,网上热议也越来越大,有人不知道哪来的消息,爆料一位叫司涂的策展人,其实是许林的粉丝,以公谋私为了给她偶像洗白做出的这事。 许林的锅砸在司涂的头上,馆里的人都暗中觑着她的反应。 毛宁宁:“徐美美都在面前晃了五次了,这是巴不得想看你颓丧呢!” 司涂表示无所谓,并将网上的辱骂照单全收。 网上骂的热切,想人肉她却扒不出任何东西。 只有单薄的几个声音说她其实是季文暻的妹妹,还带了张偷拍她的照片。 但众网友迷茫了,这怎么继续骂? 季总那是能骂的?他们家偶像星途都攥在季总手里,她们又不傻。那骂长相吧,网友们对着那张抓拍沉吟许久。 有个弱弱的声音冒出来:我怎么觉得,这个司涂......怪好看的[狗头] 没得骂了。 众网友心里憋屈。 更憋屈的是,繁星娱乐发了条律师函,将对键盘侠们采取法律措施。 这几人都是骂司涂骂的最热闹的,只不过带了句季总的妹妹,就被告了。 @繁星娱乐:季总说:司涂不是妹妹。 网友们都觉得他这样只是:有钱,任性。 但司涂却盯着那条澄清,干坐了一下午。 西装外套被她送去干洗后一直挂在身后,直到又出了褶,她也没有还给季文暻。 洗衣服,还衣服,那就又要见面了。 司涂不知道季文暻是不是这个想法,但她总是忍不住这么想。 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他季文暻总不会缺这么一件西装外套。 两天后,外套没还,人却来了。 司涂看着馆长狗腿似的领着赛傲雪和季文暻进来,叫她:“司涂啊,你和大小姐熟,你带他们去看看画展吧。” 画展有专门讲解的人,司涂拿起毛宁宁的大衣盖住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挡住了赛傲雪的目光。 “我很忙。” “能忙到哪去,”馆长走过来,冲她挤眼睛,又招来一旁的毛宁宁,“你帮司涂先干着。” 司涂抬头看他,坚定道:“不去。” “你!”碍于季文暻在,也不知道他俩到底什么关系,馆长只能瞪眼睛。 “不过去也行。”司涂眼一转,改口。 “有个条件。” 馆长更气了:“你还有条件?” “不然锅是白背的?”司涂看他,馆长想起这事,低声问,“你要干嘛?” “当然是还我清白了。” 馆长茫然,“可网上那帮人我又不知道......你的意思是咱们馆里也有......” 司涂站起身,拍拍他的肩。 走到赛傲雪面前,挡住她看向自己椅子的视线,“走吧,不是要看画?” 司涂转身,和季文暻对视了一眼。 “这片是章石松老师的画展区,你们看完出来叫我,我再带你们去下一片,专业讲解我不会,你们想听也可以雇个人过来。” 司涂指了指身后,“或者蹭听也行。” 赛傲雪靠近她,司涂后退一步。 “司涂,有空回家看看吧,爸挺想你的,他要我劝你回家。” 赛傲雪说的情真意切,好像她真的就是体贴父亲容忍娇纵妹妹的懂事姐姐。 司涂笑了。 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歪头看赛傲雪表演。 “我回去了,你还怎么当大小姐?”她声调淡薄,却让赛傲雪陡然变了脸色。 身世对赛傲雪来说是一生都抹不去的伤痛。 赛文强婚后,因为犯了业务上的错,被惩罚下调到其他三线城市磨炼。 本来是做做样子,三个月后再回来。却没想把那的一个小姑娘搞大了肚子。 赛文强瞒的好,那女人只是他的上不得台面的过去,他不可能让她闹到跟前,连名字都告诉她假的。 直到司涂14岁生日宴上,赛文强带回来个女孩,说是好友留下的遗孤,问司涂,想不想要个姐姐。 司涂笑着说好,还带她进了季文暻的圈子。侯野他们不爱和她玩,司涂就闹脾气。 司涂努力想抚平她失去双亲的痛苦,却没想她只是来和她争爸爸的。 “司涂,你别这样好不好,”赛傲雪看起来很痛苦,“我们怎么说也是姐妹,大小姐你想当你就当好了,我不介意,但我们能不能不要吵架,爸爸会伤心的。” 听起来像是她把大小姐施舍给司涂一样。 司涂轻蔑一笑,懒得与她争辩,转头看向别处。 赛傲雪像不见棺材不落泪,还要说什么,季文暻叫住她,“行了。” 语调冰冷 赛傲雪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季文暻一副看腻了,捏了捏眉心,“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一出?” 赛傲雪大惊失色,伤心道:“暻哥......” 季文暻从来不是善人,他笑不代表脾气好,几次三番的试探利用,已经让他没了耐心。 此刻对着赛傲雪,连伪装都懒得装。 他看着赛傲雪,一句话砸的她愣怔,“有些东西,是谁的就是谁的,真的没必要。” 这才是季文暻。 司涂托着下巴,看他露出真面目,看他不耐的皱眉,竟觉得无比熟悉亲切。 季文暻走前看了司涂一眼,“还有事,先走了。” 赛傲雪仓惶地跟在身后。 馆长听说他们要走,连忙带着工作人员出来欢送。 司涂被拽着站在最中间,眉眼的轻快在看到赛傲雪坐进副驾驶后凝固。 视线从后视镜上紧抿住唇的人身上收回,季文暻脚踩油门,车子轰的一声蹿了出去,吓得赛傲雪立马抓住车顶的扶手不敢动。 季文暻是真的有事,开口的话像冻碎的冰碴,警告意味十足。 “Evan,你越界了。” “抱歉暻哥,我太着急了,一时糊涂才坐了副驾。” “要不,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也可以的。” 赛傲雪声音有点抖,刚刚是她一时昏了头,才故意做给司涂看,可眼下,坐上副驾驶简直就是一脚迈进了季文暻的禁区,生怕惹了他厌恶。 教养还是有的,季文暻一言不发将人送到家后,开车疾驰到繁星。 下车将钥匙扔给秘书,“把内饰换了。” 说完。又强调,“全部。” 第11章 . 11 “抱歉,目前没有养废人的打算。…… 司涂喜欢采光好的阳台,当初买下盛采庄园,就是因为它的阳台面积够大。 外面还有露台,司涂找人把露台和室内相连做了封闭,整个客厅的阳台又大了不少。 架了画布,旁边的小桌上放着红酒和楼下花店按时送来的鲜花。 司涂随便套了个高叉长裙,一条腿踩在高脚凳上。 高叉下露出的美腿风光无限。 她对着完成的画发呆。 “司涂,姑母要回来了。” 昨天看完外公,易繁对她说。 她拿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 画布上,深蓝大海打起巨大的浪花,天空是灰色的,一条鱼尾色彩斑斓闪着七彩光的美人鱼侧躺在礁石上,海浪没能把她带走,礁石下掉落一地的珍珠被浪边卷进大海。 月光下,远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珍珠闪着微弱的光。 美人鱼的脸看不清,因为被司涂暴力地用深色颜料涂了两笔。 没有刻意违和感,好像这幅画就该这么安排。 她站起身,裙角掠过茶几,带下几张纸,飘落在地上。 纸上,是画圈有名人士对于许林作品的肯定和鼓励。 到了办公室,司涂将几张纸交给馆长。 “事实证明,许林的画是有价值的,我的眼光也没有错。” 馆长凝重的翻着打印出来的消息,他完全没关注认可许林这件事上,而是惊叹司涂竟然能认识这么多名人艺术家。 “但被投诉是事实啊,不管圈内老师们怎么看,来看画展的人不买账,你也确定你的眼光没问题?”徐美美转着转椅,语气轻快带笑。 因为合作章石松的关系,徐美美最近名气大涨,天天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明明章石松连周仁宗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司涂转头看她,“那不是我的问题。” “是馆长的问题。” 这下馆长也看向她,“我的问题?” “你想通过明星效应孵化打造网红美术馆,就得接受娱乐圈追星那套规则,你能保证每次画展都能让他们满意么,不满意怎么办?闹一次就撤展,如果次次都闹,这美术馆还开不开了?” 徐美美嗤鼻:“没有粉丝,哪来的业绩,光用嘴说可养不活人。” “把艺术和钱挂钩,你这个想法就说明你成不了大事。”司涂冷冷瞥她一眼。 “这就是你为什么进不去东白只能做梦想想的原因。” “你!”徐美美气得站起来,后又一笑,“你一个空白简历靠关系进来的也好意思说我?” 馆长冲徐美美使眼色,司涂笑了,“谁说空白简历就没能力,就该被你们这些有工作经验有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看不起?” “哦对了,还得麻烦你这位高材生给我解释一下,”司涂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经过我允许了么,就把我的照片曝光在网上?” 照片正是网上被人转载的那张。 徐美美笑容顿了一下,躲避眼神,“你凭什么说是我,你这是栽赃!” “二哥这事,我只在你们面前叫过,我以前可从来不叫季文暻二哥,而且这张照片,一看就是在你的座位上偷拍。” 徐美美依旧不承认,“在我的座位上就是我偷拍的?那还有可能是别人拍的来陷害我呢,对,肯定是别人想要栽赃我!” “行,”司涂看向馆长,意味深长道:“馆长,出卖同事是小,但有一就有二,指不定哪天就会出卖馆内资料,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司涂侧头,对着徐美美说:“怎么也得开除并下发公告吧。” 徐美美一哆嗦,司涂把这事上升到业内机密上,要是转告业内同行,她还怎么生存。 但照片谁都能拍,她不认为司涂会有能力凭靠一张图就把她揪出来。 “不承认也行,繁星那边已经寄了律师函,也不差你一个,”司涂靠着椅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我查到了那张照片的ip......” 徐美美慌了。 其实司涂没查,也懒得查,但徐美美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馆长沉下脸,对徐美美说:“你来趟办公室。” 刚走出两步,馆长像是深思熟路,转头对着全办公室人严声说:“别看见空白简历就看不起人家。” “司涂是东白出身。” 一句话,炸的全办公室霎时没了声音。 司涂没想到,馆长也给她摆了一道,回头看向馆长,馆长哼了一声,带着不敢相信世界毁灭的徐美美走了。 十分钟后,办公室依旧夜雀无声,一排排的目光小心投到她身上。 办公室小白突然变身业界大佬,还是他们神之向往的东白出身,他们纷纷回想自己对这位“走后门”的同事有没有太过冒犯的地方。 司涂扶额。 她就不想这样。 毛宁宁后知后觉,“司涂,涂姐,牛逼啊!” 其他人不敢说话,只偷偷竖起耳朵听。 毛宁宁又问,“涂姐,东白美术馆的徐馆长你见过么,听说就没有她办不成的画展,手底下都是牛人,眼光独到,每次都是画展的风向标。” 一说起东白,有人坐不住了。 “司涂,你在东白见过T.J么?听说只有东白有T.J的联系方式是真的么?” “对啊,他的画都好好看,而且还让人有一种久久不能回神的感觉,每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司涂笑笑,“没见过,我知道的也和大家差不多。” 徐美美被勒令回家反思,扣了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馆长处理完这事又赶忙去会议室见赛傲雪。 赛傲雪以前从不管美术馆,如今不知吹的哪门子风,要看司涂最近的业绩。 馆长什么都不敢说,笑呵呵陪着。 司涂的业绩,一直是稳定上升,甚至比其他人还优秀,就算许林的画遭了抵制,但就像她说的,许林的作品在画圈还是受到认可的。 赛傲雪合上资料,笑道:“馆长,赛尔的品牌形象人定了没有?” 馆长摇头,“原定是林娇,但对方行程很满,而且,她的家境您也清楚,也不是那种拼命捞工作赚钱的人,最近打算物色别的人选。” “林娇还是很好说话的,这样,我这边和她打好招呼,您让司涂试试吧。”赛傲雪说。 一听大小姐要帮忙,馆长高兴极了,忙答应下来。 下午上班,司涂正在看毛宁宁分享给她的羽化少年团的综艺片段,馆长就过来了。 “让我去找林娇谈品牌形象?” 馆长点头,司涂:“林娇那边不是早就说不行了,你前几天还说重新换人,她现在有空了?” 馆长想着赛傲雪交代的,这事不必和司涂说,怕她不接受,所以馆长只回她,“听说那边有松口的意思,你再去看看。” 交代完,馆长捧着树根子保温杯回了办公室。 司涂看了眼座位上的外套,想了想,拿起衣服走了。 繁星娱乐,秘书敲门而进。 “季总,司涂小姐来见林娇。” 季文暻签字的笔一顿,又继续,“她来干什么?” 秘书:“说是谈美术馆品牌形象的事。” “林娇不是拒绝了?” “对,林娇拒绝了,也和赛尔明确说了,但不知为何,今天又让司涂小姐来了。” “去问问怎么回事。” 司涂觉得馆长是不是理解能力出了问题。 他到底哪只耳朵听说林娇有松口的意思了,她现在连经纪人都见不到,坐在会客厅坐了俩小时喝水都喝饱了。 司涂再一次给经纪人打电话,“您好,请问林小姐今天是否还有时间,关于赛尔品牌形象的事,我希望能给我一个面谈的机会,我会给她一个满意的合作方案。” 经纪人那边含糊,只说了:再等等,我问问林娇的意思。 司涂却不想等了,直接说:“林小姐最近除了综艺,还没有满意的影视合作,似乎是因为受之前耍大牌影响......” 她话音未落,对面一间屋子唰的打开门,林娇黑着脸看她,“进来说。” 司涂笑笑,挂了电话从容走进去。 等了两个小时,司涂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现在也没什么耐心,从小到大,能让她等这么久的,也就季文暻了。 但季文暻是她心甘情愿,林娇就另当别论了。 有了许林做例子,这两个小时,司涂把林娇的相关词挨个搜了一遍。 坐下后也不废话,她将林娇近一年的处境分析的透彻,说话针针见血,林娇的脸越来越黑,直到最后司涂微笑,“我认为,林小姐和我们合作,没有坏处。” 司涂说的没错,林娇最近也看了公司的评级分析,总体来说还是没有一个太正面的形象。 可是...... 林娇冲助理招招手,接过保温杯咬着吸管喝了两口,说:“我再考虑考虑。” 尽管被司涂说的心动,但做戏要做足,怎么也得钓她几天才行。 林娇眼尾扫她,司涂笑,站起身,不想再纠缠,“那你想好可以联系我。” 林娇没想到司涂这就走了,还以为得好说好商量再多劝劝她呢。 林娇坐直身子,瞪着眼看她留下名片出了门,对经纪人说:“她什么态度?” 六楼,司涂出了电梯,走到秘书室,看了眼对面的总裁室,对May说:“麻烦帮我把这件衣服转交给......” 对面门开,司涂话没说完,扭头看去。 季文暻边系扣子边问:“忙完了?” 司涂点头,“衣服拿来了,我还有——” “吃饭了么?”季文暻打断她。 “没有,但是......” “走吧,去吃饭。”说完自己一个人往前面走。 司涂不解地看着他,直到季文暻回头提醒,“侯小和路时等着呢。” 还是赛尔酒店的寒春梅雪。 赛文强听说司涂去了,特意让厨房做了红枣糯米饭。 侯野笑,“赛董消息可真灵通。” 他把红枣糯米推到司涂面前,“小涂涂,你的最爱。” 司涂也笑,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没动那盘子糯米饭。 侯野老大不小,不务正业但爱听别人的工作烦恼。 这样他就更有理由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下去。 此时他在听路时讲昨晚的一场大型手术经过。 路时手搭着椅背,另一只手拿着苹果,一边吃一边讲。 苹果的喀嚓声听的司涂直皱眉,后脖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路时正讲着,一个牙签弹了过来,他撇头躲过,看向季文暻,“暻哥,搞偷袭?” 季文暻笑骂,“吃就好好吃,别吃得跟驴一样还带声儿。” 竟然骂他是驴?就因为他吃个苹果? 路时脸都绿了。 十几年的哥们是假的吧。 路时刚挺直身子想反击,却余光扫到司涂,他才想起司涂听不得这声音,以前吃苹果她都会把他们撵出去吃。 时间太久,路时差点忘了。 他摸摸鼻子,把苹果扔了,“爷还不吃了呢。” 三人又继续聊起别的,谈笑风生又偶尔夹着荤话。 司涂侧头看着季文暻,对方看了她一眼,挑下眉,边劝路时来他公司做明星。 侯野不乐意了,“暻哥你这偏心啊,怎么不找我呢,我对你的崇拜天地可鉴,只要给我好资源,野哥我还是能出人头地的!” 季文暻懒散一笑,“抱歉,目前没有养废人的打算。” 一切仿佛回到了曾经。 爸妈不在家,季文暻他们三个总是会带她到处找饭店吃饭,这家吃腻了就去别家,那时他们也像现在这样,互相抬杠笑骂。 曾经,真的很好。 司涂也跟着笑了,季文暻扭头看她,她也正好抬头,两人相视一笑。 侯野还在哇啦哇啦,“小涂涂你怎么还跟着嘲笑你野哥呢!” 第12章 . 12 “那我呢,我行不行?”…… 司涂最近一直在林娇那碰壁,馆长又不同意她换人,只能和林娇死磕。 对于林娇,可能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总觉得对方是在故意为难。 因为第一次谈话她就能看出林娇眼里的松动,可林娇还要坚持考虑。 司涂为这事忙的不可开交,而季文暻像是在她身上装了雷达,每次她在林娇那吃了火气没处撒,他总会出现,带她去见侯野和路时。 一个星期,他们四个能见五天。 路时最后抗议了,“暻哥,我季总,考虑一下刚下手术室的人吧,命没搭给医院,快丧在你手了。” 说完路时就去沙发上补觉了。 “为什么一定要找林娇?” 因为路时睡觉,季文暻说话声很低,司涂要凑过去才能听见。 她摇头,“不知道,馆长要求的。” 季文暻点头,却没再说话了。 可在司涂看来,季文暻就好像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也是,林娇的大老板就在身边,干嘛一直追着林娇不放呢,把大老板搞定不就行了。 司涂茅塞顿开。 她点了点季文暻手肘,凑过去,“林娇为什么不和我们合作?赛尔的品牌形象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 季文暻看她,也低了低头,靠近,认真说:“不知道。” “......” 这人耍她是不是? 司涂脾气上来,想也没想,拍了他胳膊一下,“别闹,你认真点!” 口气倒有点娇俏。 她一愣。 这动作太熟络了,和曾经被季文暻宠得爬到他头上时一样,一点态度上的不明显,司涂都会这样拍他。 司涂有一瞬间的晃神,他们又回到过去了吧,还是那暗黑的四年只是一场梦,他们其实一直没有分开过。 她默默看向季文暻,男人也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想不想学学怎么治林娇。” “想。”司涂点头。 季文暻拄着头,食指点着桌子,“好处呢?” “好处?”司涂笑了,看着季文暻盯着自己,手慢慢抬起,捏住他胳膊下面,用力拧了一下。 疼的季文暻直抽气。 侯野坐在对面实在没眼看,这俩人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腻歪呢吧。 他摇摇头,跑到另一个沙发上,歪坐着打游戏去了。 “手怎么这么狠?”季文暻揉了揉胳膊,司涂还要过去捏,“谁让你还和我谈条件。” 手被抓住,司涂一顿,抽了抽,没抽出来。 季文暻看她,“我不该和你谈条件?” 司涂抬眸看他一眼,又垂下。 季文暻叹口气,声音悠长,“不从你这拿点什么,等你又走了,我岂不是白付出了?” 这是在敲打她还要回去的事了。 司涂却觉得他说的没理,“说得好像当初你没拿什么一样。” “......” 季文暻头一次被说的没话反驳。 司涂光想着让他败下阵,倒没反应过来自己说的都是什么。 还在洋洋得意。 季文暻却一脸复杂,问她,“别告诉我你不告而别是因为你嫌疼......” 司涂赶紧捂住他嘴。 “你别胡说!” 怎么就说到这来了。 司涂有些烧脸。 季文暻看起来不信,“真不是?” “不是!” 他点头,抓着她手放到腿上,头枕着胳膊看她,“困了。” 他眼里疲惫,似乎最近很忙,没有好好休息。 司涂动了动手指,没抽出来,“睡吧。” 关于怎么治林娇,司涂还是知道了。 脾气比她硬就行了。 司涂不再去繁星,在美术馆该歇歇该忙忙。 馆长还没急,林娇急了。 但司涂没打算立马见她,第二天休息,正睡着,就隐约听见有人在楼下喊人。 司涂在法国那四年睡眠质量很差,已经到了不带眼罩不带耳塞就睡不下的地步。 一点轻响都能摧毁她的神经。 她侧身,用被子蒙住头。 可楼下不依不饶,这时传呼器响了,司涂接起,是物业。 “正好,你们能不能让楼下那位扰民大哥别喊了。” “......”对面沉默两秒,响起侯野的大嗓门,“司涂,赶紧给老子开门!” 同时,楼下延迟一秒传来相同的喊声。 “......” 门一开,侯野露出脸。 “你怎么打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侯野也不客气,侧身进门,往沙发上一坐。 “我没事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司涂说完,躺在另一侧,抱着抱枕困倦地闭上眼。 侯野不动,还脱了外套,嫌弃道:“你空调开这么足啊?” 司涂侧脸往里埋,不想听他说话。 侯野用脚踢踢她,司涂回踹他一脚。 “我靠,真踹啊!”侯野揉着小腿。 司涂继续趴着。 侯野凑过去,“林娇的问题你解决没?” 司涂抬头,“还没,你怎么关心这个了?” 侯野嘚瑟道:“哥给你解决了。” “你怎么解决的?” 侯野双手架着沙发,“那你甭管,反正解决了,林娇现在巴不得和你们合作呢。” 司涂点点头,毫无惊喜:“季文暻出面的吧。” 侯野一愣,出卖了他暻哥,“你怎么知道?” 司涂瞥他,“从那天演唱会门票就知道你是啥实力了。” 侯野冤枉,这哪是他的实力,连内场前排的位置,还都是找的暻哥。 司涂坐起来,倒了杯温水喝了,侯野要冰水,她又去冰箱给他拿的冰块。 侯野没再说话,光坐着,手不断这碰碰那摸摸。 司涂知道他有话说,每次这样都是。 “行了别摸了,沙发都被你摸秃了,有事说事。” 侯野瞪了她一眼,斟酌着问:“你还准备回去啊?” 司涂看他,没说话。 侯野急了,“还回去干什么啊,现在不挺好的,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她摇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还说什么。 “野哥,这四年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你知道的不是么。” * 艺人总监手里有不少星探发来的路人资料。 整理好,她交到季总面前。 “我比较看好前三个,前两个小学就开始学唱歌,第三个钢琴也很厉害。”繁星最不缺的就是颜值高的练习生,在培养他们的同时,他们也需要有实力的练习生。 甚至现在更倾向于培养相貌一般但有实力的孩子,毕竟外形可以包装,但实力就是货真价实摆在那。 季文暻看了所有人的资料,抽出倒数第二个孩子的简历。 艺人总监看了眼,“他是大学生,没什么特长,长的说实话一般。” 说是这么说,但季文暻能抽出他的资料单独看,那说明这孩子还有她没发现的过人之处。 季文暻将资料和前三张一起,不经意瞥见简历上标注的个人联系方式。 “第四个让他减重增肌,培养演技让他进电影圈。” 总监收下资料,忍不住拿出第四个人的资料,又听季文暻说:“让王猛来一趟。” 王猛是繁星星探,眼光独到为公司发现了不少好苗子。 这第四个人就是他递上来的。 总监出办公室,对王猛拍拍肩,赞许道:“猛子,季总估计是要表扬你。” 王猛受宠若惊,敲门进去。 半个小时后,王猛面露为难。 ...... 司涂觉得被骚扰了。 有个男人自称是星探,非要要她的联系方式。 问他哪个公司的也不说。 一看就是骗子。 于是在他第三次鬼鬼祟祟出现在赛尔美术馆门口时,司涂报了警。 星探忙解释,“都是误会,误会!我就是想认识你一下!” 司涂扭头看警官:“您听到了,他就是不怀好意,一看就不是好人。” 接到王猛电话时,季文暻真是什么都说不上来。 一个从来没被怀疑过的星探,竟然把自己闹到了派出所,要不是他压着,消息早就上了头版头条。 季文暻赶到时,司涂正在做口供。 因为王猛和司涂不能见面,司涂以为季文暻是来接她的。 冲他招了招手,“我家人来接我了,我可以走了么?” 警察点点头,季文暻抓了抓鼻子,走到跟前说:“这事怎么解决?” 司涂:“批评教育,因为他态度够好,好像交了罚款就行了,警察说这几天会多关注一下他。” 季文暻点头,往旁边看看,王猛正好被放出来,看到他委屈坏了,“季总!” 季文暻头皮发麻,接下了王猛结实的拥抱。 身后传来司涂悠悠的声音,“季总?” 王猛害得季文暻也被批评教育一番,出派出所后,司涂头也不回就走。 季文暻拉住她,给了王猛一个眼神,让他先走。 “这事是我没想周到,吓到你了。” 吓倒倒没有,只是司涂想不明白他这是来的哪出。 她甩手,季文暻紧握,不让她伤着自己。 “我的错,好不好。” 语气一如从前,抱着她轻哄的宠溺。 司涂也不知为何鼻尖一酸,“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话说的反倒她像是受尽委屈被抛弃的人了。 季文暻叹气,派出所不是很暖和,大门总是进进出出敞着门,司涂手冰凉。 他把司涂两只手握在手里,慢慢搓暖。 他怎么说,想要她联系方式,却选了最不成熟的办法。 季文暻说不出口。 “走吧,送你回家。” 路上,司涂沉默一路,将遇见王猛的所有过程回想了一遍,她记得王猛说的最多的,就是要她的联系方式。 而季文暻......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她以为他不会再想要联系她了,否则也不会在她最痛苦最活不下去的时候打电话给他,季文暻却语气厌恶地告诉她,他不想再和她有联系。 那通电话,浇灭她所有的生活希望。 为了满足他,司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换了号码,断了所有人的联系。 车停在楼下,两人都没说话。 司涂抿唇,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到了季文暻的掌心。 手指和名片一起被握住。 该抽回手的。 司涂没动。 季文暻开口:“一定要回去?” 司涂垂下眼皮。 季文暻舔了舔唇,轻声说:“易老、侯野、路时,没有能让你留下的?” 几秒后 季文暻:“那我呢,我行不行?” 第13章 . 13 然后呢? 画画是发泄情绪的一种。 其实从许林的画就能看出他这个人的真正性格,不服输,想要争破枷锁,想要一飞冲天。 许林的展廊加上她,也就五个人。 司涂站在入口处,轻倚着门墙,视线随意落在一幅画上,思绪却飘飘忽忽落回了昨晚车内的对话。 “行”字像是失了灵的坦克车,横冲直撞着想要找到出口。司涂咽的费劲,连对视也不敢。 半分钟的沉默后,季文暻点点头,很轻地笑了声。 带着秋日的衰败和落叶的脆弱。 怎么走回公寓,她不记得了。 只是胸前的衣料皱巴的随时都能被扯烂...... “什么叫你也没办法了?”赛傲雪狠狠甩上车门,看了眼赛尔美术馆的巨大招牌,进了大门。 “不是让你拖着,品牌形象早晚是你的,有我给你担保你有什么不敢的!” 赛傲雪瞥了眼进馆的人群,往人少的雕像旁走。 低声训斥,“你之前耍大牌的劲头呢,在电视上没少作,现在是怎么了,司涂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怕她。” 林娇家世不差,典型的大小姐逐梦演艺圈。 对于赛傲雪当初的要求也是因为对方答应给她家产业好处,但天大的好处也敌不过季文暻亲自找她谈话。 合约摆在那,给她条条分析现在的困境,还“善解人意”的警告她,再不配合公司任意妄为那她就是弃子一枚。 弃子。 说出的话让人胆战心惊,却还能和蔼笑着。 林娇就是敢和陆少宇那种炸脾气作对,也不敢对季文暻说不。 耍大牌根本不是她自愿,而是节目组为了收视效果故意剪辑出的人设。 林娇最烦别人说她耍大牌,正做着美甲,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里对赛傲雪说了句:放你的屁,然后如她所说,超有脾气挂了电话。 赛傲雪不敢置信瞪着手机,手里的信封被她捏皱一整个角。 她点开短信,和司涂的对话栏,几次对话都是她单方面在支撑,司涂一次也没有回复过。 一个小时前的“我们谈谈”依然被冷落。 她搞不明白司涂现在一无所有又哪来的自信和高贵,似乎在国外让她差点丢了命的四年微不足道,一朝归来,她还是那个矜贵,一身傲骨的赛家大小姐。 赛傲雪觉得她虚伪,她时刻都想着撕掉她那张面具,看看真实的她是不是也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面对什么都没有的生活是怎样的恐惧。 展廊里的人减少到三个时,司涂抬眼,朝许林主展的画望去。 一只大雁被关在外面镀金内里却生锈的笼子里,一只翅膀努力掰着笼子,头却仰向空中云彩之上的另一只野鹤。 愤怒,不甘。 司涂目光偏移,放在不远处欣赏另一幅画的女人身上。 带着墨镜,波浪发垂在肩头,一身风衣后面系着规整的蝴蝶结。 光从背影就能看出这女人很优雅。 女人一幅画一幅画看过来,离她越来越近。 司涂手臂忍不住绷紧。 “司涂,这是下次画展策划,你看看。” 馆长递给她一本册子。 也不知道怎么就形成了习惯,一次两次意见被否决,偏偏对方否决的都是对的,让他莫名有一种服从感。 司涂接过策划,视线浏览到一个名字时停住。 “听说李婉画家回国了,我想找关系接触一下。” 司涂朝他伸手,馆长很懂地把红色签字笔放她手上,看着她在李婉那重重地打下“×”。 许林的画区除了他们就两个人在看,馆长似乎习惯了司涂的做事风格,感觉不打“×”才不正常。 但他仍然有些不能理解,“司涂,虽然我没有证据,但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对着干?” 司涂笑,“馆长,那您可太冤枉我了。” 馆长指着“李婉”的名字,“那为什么李婉画家不行?我查了,她一没抄袭,二也有近期得奖的作品,都附和你的要求。” 馆长不知道自己已经顺其自然的把姿态放到很低,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李婉,”司涂长长叹口气说,和她隔着三步远好像正专注看画的女人微微一动,司涂冷冷看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继续:“她的画你看过么?” 馆长点头,“当然看过。” “你觉得她近几年抽象画怎么样?”司涂看着女人的脊背慢慢僵硬。 馆长:“挺好的,色彩大胆,形式构成也很强烈,挺有冲击力的。”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她的抽象画去年不是还登上国际杂志了,”馆长像是想到什么不敢想的,看了眼已经走一个,还有一个站半天不动的人,小声问:“她那些画不会是抄袭吧,哪几幅啊?你和我说说。” 说完又觉得不对,“可要是抄袭,人杂志社看不出来么?” “比抄袭好不到哪去。”司涂继续往后翻,只要是李婉的,直接略过。 馆长等她继续,司涂却卖起关子,“你觉得她为什么从油画风景改变风格为抽象派?” 馆长不知道。 “因为手抖控制不住线条走向。”司涂说的极轻快,还有些开心。 看画的女人可能是站的太久,不小心往前踉跄了下,然后又抬起头,挺直腰板继续面前的画。 馆长不明白许林的画有这么大魔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司涂却冷笑一声,“抽象画的线条也有它的规律,但她做不到,只能用极夸张的风格,鲜明刺激视觉的颜色对比,来削弱别人在线条上的关注。” “得奖,只不过和一些人相熟,得的比其他人容易罢了。” 被她这么一说,馆长拿过画册,翻到李婉的几页,发现线条真的不怎么样。 “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猜是酗酒。”司涂转头看向那女人,“您说对吧,李老师。” 馆长张大了嘴,无法形容此刻当人家面议论否定的心情强烈还是司涂竟然光从一个背影就能看出对方是李婉的心情强烈。 李婉唇线绷紧,转过身。 “所以我不建议展她的画。”司涂没看李婉,说完往办公室走。 李婉近来势头大不如从前,司涂清楚,无论到哪,都得靠作品说话,如今国外没了她的立足之处,她又把野心放在国内市场上。 却也很难有令她满意的结果。 倒是可怜。 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在司涂眼里,她现在的处境都是自己作孽来的。 司涂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走到桌位,看到上面一封揉皱的信封时,笑容僵住,瞳孔猛地一缩。 记忆里,有过相同的画面。 19岁的司涂和妈妈依依不舍的告别,撒娇让她给自己带纪念品回来,一切的美好,在她再次开门上楼时变成泡影。 桌上信封里,妈妈和另一个男人亲昵非常地抱在一起。 照片越往后,两人的尺度越大。 而那个男人,他也有家。 司涂抱着马桶吐了一天,最后连酸水都吐不出来,只剩下剧烈的干呕。 她颤抖地伸出手,拆开皱巴的信封,里面的照片哗啦一下掉出来。 全是季文暻揽着她肩膀的照片。 各种角度。 司涂扶住桌角,刺激性地干呕了两下。 她浑身抖着,将照片全都塞进怀里。 脑子里却重复播放着妈妈和那个男人的亲密照。 是谁。 “司涂你怎么了?”毛宁宁伸个懒腰,一偏头看她苍白着脸地蹲在地上,毛宁宁赶紧蹲过来扶她。 两下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司涂红着眼回头,赛傲雪正对她笑,“这回我们有时间聊聊么。” 赛傲雪一点一点将馆长办公室的挂帘放下,阻隔了其他人的偷看。 回身看着司涂毫无血色的唇,轻笑:“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司涂盯着她,不放过任何细微的神情,“所以是你?” 赛傲雪不懂,“你说那些照片?对啊,狗仔偷拍发给我要价的,我觉得怎么你也得过目一下吧。” “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大反应。” 司涂看出来了,她和季文暻的接触让赛傲雪没耐心再装什么乖顺兔子。 赛傲雪在挑衅。 她低头,一张一张端详着照片,季文暻的侧脸,揽着她用力的手臂还有泛着冷的目光。 “我不是要你来欣赏的,可以有点旧人的自觉么,季赛两家已经联姻了,你为什么非要这时候横插一脚,非要毁掉我的幸福。” 看到司涂好整以暇还有心情欣赏照片,赛傲雪丢了之前的稳操胜券,急的过了头。 司涂笑了,胃里依旧不舒服,但她用照片轻点着唇,轻蔑道:“你也说了,是联姻。” 赛傲雪嘴硬:“在一起总会日久生情的!” 司涂点头,往后靠在馆长桌上,“那你怎么知道,和季家联姻的赛家小姐,是你,而不是我呢。” 赛傲雪瞪大眼,“你休想!当初丢下暻哥不管,现在你想回来就回来,你以为和好如初这么容易?” 司涂耸肩,以牙还牙,“在一起总会日久生情,你说的。” 赛傲雪紧紧捏着拳,克制自己不要冲动,指甲抠进肉里,她仍然感受不到疼地用力。 “Evan,”司涂倏地收回笑,目光变冷,“别惹我。” “和好如初不在我能不能,而是看我想不想,”她晃了晃手中照片,“他为什么执着赛家,你如果有脑子应该清楚是因为谁。” “而我,一句话就能让他取消这门联姻,你信不信?”她笑。 这次换赛傲雪红了眼。 司涂开门,回头轻瞥她一眼,在门上敲了两下,又关上。 亦如赛傲雪刚刚敲那两下。 * 林娇松口,按理说后续合约应该容易,但经纪人那边却说要和季总细谈。 馆长来找司涂,被她拒绝了。 “为啥?季总特意说找个熟悉的人来,那不就是你么,认识好说话,你尽快和他签合约,咱们好尽快宣传。” 司涂不为所动,在拒绝了林娇经纪人询问的几次见面后,背着馆长把工作转给了毛宁宁。 那天和赛傲雪说是那么说,但信封和照片的冲击力以及后来破碎的两个家庭,带给她的噩梦延续了四年。 司涂像是被蛇咬的人,看见绳子都要退的远远的。 于是,她开始刻意躲掉四个人的饭局。 因为李婉归国的消息,大家自然而然又聊到了赛傲雪。 “季总和大小姐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不会已经偷偷在哪个小岛举行私人婚礼了吧。” “那也未必,最近季总和大小姐同框太少,光是大小姐进出繁星的照片,前后时间也不过半个小时,是见着了没说几句话还是压根就没见谁知道。资本主义,可没有真心。” “你要说真心,我师哥的朋友的导师认识季总,听说季总当年有个白月光,从小带在身边,跟养小媳妇似的。” “从小带到大,那不就是大小姐么?” “我觉得不是,季总看大小姐的眼神,妥妥的零关心零感情。” “可我怎么听说季总有一次喝的大醉,当着所有人的面,双眼通红地喊着大小姐的名字呢?” 毛宁宁被她们说的一脸懵,“你们到底谁说的是对的啊?” 两个爆料的谁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就是对的,办公室又安静下来。 司涂在一张A4白纸上涂涂画画。 毛宁宁看她,手扒着桌位隔板,“司涂,你比我们了解季总和大小姐,她们俩谁说的靠谱些?” 司涂铅笔一顿,没抬头,“都对。” “啊?”毛宁宁挠头,“司涂你有没有认真听啊,她说的是季总有个感情很好本来要娶进家门的白月光,她说的是季总只爱大小姐。” 司涂点头,“嗯。” 这么敷衍一看就是给季总和大小姐打掩护怕她们八卦,毛宁宁泄气,看着她把白纸涂成黑的,突然问,“司涂,你长得这么好看,该不会......” 毛宁宁坏笑,“也是谁的白月光吧~” 清浅的铅笔画突然划出一道重重的笔道,司涂沉默一会儿,轻声说:“是啊。” 有八卦,大家又来了兴致。 “你们后来见过面么!” “见过。”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从小就认识。” “青梅竹马?岂不是和季总大小姐一样?” “嗯。” “他帅么!” “我觉得帅。” “他对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爱你!” “以前很爱,现在......不知道。” “你们的父母都同意?” “嗯。” “哇......那然后呢!”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司涂拿起那张涂黑的纸,看它轻飘飘掉进垃圾桶。 大家还在等她回答,注意力比高考还高度集中,完全没注意门口站了个人。 直到那人替司涂淡淡回答:“然后她丢下我出国了。” 众人惊讶回头,更惊讶地瞪大眼。 季文暻宽肩挺直站在门廊下,于几十道目光中和司涂对视。 第14章 . 14 “四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一个推翻自己父亲创办的造星系统,打造出明星帝国成为经纪公司巨头的季总,心里住着一个人,这人不是门当户对的赛尔大小姐,竟然是她们身边的打工仔?! 这谁能信! 电视都不敢这么编! 被季文暻平淡一句话砸懵,所有视线锁定在他身上,连司涂也是。 她不知道季文暻怎么想的,轻描淡写一句话把自己放在了尘埃里。 这个高高在上一语就能左右明星生死的季总,就这样当众说出被她抛弃的话。 司涂咬着唇,带着怨。 季文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而下一秒又会被传到哪去。 都说他轻而易举继承了父亲的公司,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哪个成功人士会甘愿在还没垂垂老矣的年龄就让贤。 季昌平不是那种人。 他巴不得多上位几年,阅遍无数美女。 司涂虽然没陪在身边,却也相信季文暻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把久居高位派系复杂的季昌平打下台。 他傻了么。 司涂紧紧瞪着朝她走来的男人。 她担心,她害怕。 她不想给他造成负担。 即使这负担是自己也不行。 季文暻却不理会她眼中的警告,走到她座前,垂着头,抬手。 下唇被指腹揉了出来。 看客们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季总也太温柔了吧!!! 毛宁宁挡在隔板后,露着一只眼还想偷看。 季文暻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拉走。 人走了,办公室依然安静。 她们的魂也跟着飘走了。 馆长人不在,办公室再一次被征用。 司涂挣脱开季文暻的手,在办公室齐刷刷的注视下,将挂帘放下。 季文暻锁了门。 司涂侧身,气得不想看他。 过了会儿,季文暻开口:“发生了什么?” 司涂抬了下眼,又快速垂下。 可季文暻还是看到了她的反应。 说明他猜对了。 季文暻慢条斯理,走到她面前,凑近她,“躲我?” 他的脸压过来,混着烟草的男香也飘了过来。 司涂别过脸,“没有。” 季文暻却没理她的回答,站直继续说:“让我猜猜。” 他偏着头,下颌线分明,掏出了一包烟。 司涂看了眼,季文暻摇头:“不抽。” “......” “你身边也就这几个人了,侯野不可能说些有的没的,那小子一直向着你,路时,虽然对你有意见,但顶多过过嘴瘾,就算说了什么,也会考虑到我的立场,不会对你说一些让你躲着我的话。” 他的立场...... 呼吸有些不平缓,司涂抬手慢慢抚上心口处。 她实在不适应季文暻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 季文暻把烟叼进嘴里,没点着。 “那就只有她了。” 他没指名道姓,两人却心知肚明。 司涂默认。 她不会给赛傲雪洗白的机会,她没那么善良。 正想着,季文暻声音变低,有散不开的情绪在里。 司涂听见他说:“所以我在你这的分量还不如她的几句话?” “不是,”她反驳,后面一句却让季文暻刚要翘起的嘴角落下、绷直,“是我自己想开了。” 想开,说得好像他们之前就是个纠葛的错误。 如今及时纠正及时止损。 季文暻用力咬了咬烟蒂。 浅淡的烟草味已经不能缓解他想要掐死司涂的想法。 她总是这样,一旦发现对自己不利了,她控制不了了,就会退缩消失。 当初不告而别是,那次的越洋电话也是。 季文暻找了她三个月,每天吃饭的意念全靠找她支撑。终于有一天,他接到了这个狠心人打来的电话,他的担心伤心全部涌化为愤怒怨恨。 “在外面一个人怎么过的?”变成“你不声不响丢下我,现在打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回来?”变成“我还有工作要忙。” “给我个解释。”变成“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电话那头的人一声不吭,季文暻甚至觉得这通电话其实是他的幻觉。 可挂了电话再慌忙打回去,只有忙音。 季文暻魔怔了一样,抱着手机,一遍一遍拨着那个号码。 他不相信从小追着他让他等她长大势必要嫁给他的人会这么无情,可季文暻的希望又一次熄灭。 一个月后,他出院,再也没碰过手机,而是让秘书转达工作。 现在又是如此。 季文暻眯着一只眼,将烟丢进垃圾桶。 关门声响。 良久,司涂扶着桌边,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之后的生活,司涂回归了正常。 也越发的沉默。 其他人看她面色,也不敢多问什么。 只是发觉她总是下意识地看向手机。 刚加上的微信,就这样从开始的顶头变成了最下面直到往后滑很长才能找到。 司涂叹口气,继续翻画册。 馆长还是决定与李婉合作,但只展曾经的山水油画,抽象画一个不展。 司涂翻了两页,合上画册放到一边。 前台打来电话,“司涂,有位侯先生来找你。” 司涂下楼,侯野靠着他的骚包法拉利搔首弄姿吸引小姑娘注意。 除了性取向不一样,她真觉得侯野和易繁挺配的。 一个比一个骚气。 “你怎么来了?”司涂看向副驾驶。 侯野还不知道俩人怎么回事,撞她肩膀,“我自己来的,找谁呢这是。” “张辉翔婚礼你忘了?上次去你家我不是和你说了,今天来接你。” 张辉翔是她高中同学,也是个公子哥儿,但张家有本事的是他哥,季文暻他们带他全是看在他哥面子上。 见她没反应,侯野点头,“看来是忘了。” “走吧,那边挺远的,再晚点可能会迟到。” 司涂想说不去了,侯野却不由分说将她推进副驾驶,踩着油门蹿了出去。 到了那才发现,张辉翔几乎把高中同学都叫来了,婚礼变成了高中聚会。 张辉翔特意给他们安排在包厢,司涂跟着侯野进了一间大包厢,里面原本是分割的两桌,屏风挡板被撤,两桌人都是关系密切玩得来的。 张辉翔和他女朋友高中相识,大学相恋,后来分手三年,兜兜转转又在一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包厢里的人聊起来,没少调侃他。 高中的回忆,一聊起来就没完,从张辉翔暗恋过同桌不得,同桌明恋班长到班长喜欢司涂,感情连成一个圈,圈子的最顶端,坐着一个季文暻。 项实验高中都知道,校花有喜欢的人,她看不上高中的幼稚男孩,因为隔壁大学的学生会主席会天天接她上下学。 没人能接近得了明艳动人的校花。 “真好。”司涂看着被大家笑谈,挽着胳膊的一对新人喃喃道。 坐在她左右的季文暻和侯野分别看了她一眼,季文暻沉默,侯野凑过去,小声说:“其实你也可以......” 学习委员拿张辉翔逗趣,突然想到什么,侧身看向另一桌,对班长说:“班长,这么多年了,张辉翔都有了归宿,你怎么还单着身,不会还在等校花吧?” 张辉翔和他挤眉弄眼,“哎哎哎,说话之前看看校花左右都坐的谁,别到时候你家求来的代言人不续约了你再跑去找季总哭去,丫哭起来怪吓人的。” 虽然外界有季文暻的联姻在,但这包厢可都是人精,又是从小就看俩人形影不离,如今他们还能坐在一起,那肯定是有说不清的东西在。 联姻么,一句话的事,说黄就能黄。 学习委员瞪了他一眼,看向季文暻时,顿时萎了,讪笑道:“暻哥。” 季文暻轻笑,“别听他瞎说。” 学习委员松了一大口气,季文暻又说:“不用等续约,现在毁约也没问题。” 包厢里哈哈大笑,学习委员脸色大变,“季总!” 季文暻:“开玩笑。” 季文暻将态度摆出来,谁还敢再开校花玩笑。 大家吃吃喝喝,喝了一圈后,班长端着酒杯站起身,朝司涂走来。 季文暻抬眸看他,眼睑及不可见地微抬一下。 侯野直接不客气,冲他抬手,“有话说话,别过来。” 年少多少带着谁也不服气的轻狂,更何况在项实验也算个风云人物的班长呢。 司涂对他的无视让他觉得对方是在故意摆高姿态,她甚至在自己第二次告白时问他,你是谁。 自尊被打击,就容易冲动。 班长在一天放学,司涂单独回家的时候,尾随她并强迫她和自己在一起。 他甚至连拥抱都还来不及,就被偶然赶来的侯野打进医院。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事没有传开,学校只以为他和别人起了冲突。 他还是大家眼中的好学生。 “以前的事,我很抱歉。”班长站到司涂面前,看她眼中漠然,自嘲一笑,他肯定,司涂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 身边有着太过优秀的人,哪还会注意别人呢。 班长也是后来才懂。 学习委员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季文暻,发现对方瞳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真是后悔地想抽自己两巴掌。 “班长,我说着玩的啊。联姻这东西,不就是没感情的捆绑么,指不定哪天咱们校花和季总修成正果了。你就别掺和了吧......” 他的话是□□裸的试探。 大家觑着季文暻的神色,对方只是冷漠,像是没在意他的话,又像是默认一般。 班长紧抿着唇,有些下不来台。 这些人哪还关注他了,兴奋的点全在季文暻没有反驳的态度上。 学习委员一乐,要把班长拉回来,就见司涂端起红酒,冲他抬了抬,笑说:“别瞎说啊。” 然后在诡异冰冷的氛围下,司涂冲班长示意,把酒喝光。 半杯下去,面色不改。 一看就是长期与酒相伴的人。 季文暻在桌下握紧了拳。 侯野不停用膝盖撞她。 司涂单手托着下巴,只有她还能做到从容。 “人总是会变的,就像我,以前喝口果酒都能要了我的命,但现在我还觉得挺好喝的。” 她把酒杯推到侯野面前,让他倒酒。侯野瞪了她一眼,把杯子扣下了。 “喝多了你这是。”侯野说。 司涂摇头,又指向自己面前的甜汤,那是季文暻特意给她要的。 “我以前超爱吃甜食,我还说过,生活那么苦,当然要多吃点甜的。但我现在觉得,吃甜食只是在麻痹自己罢了。” “所以我就不爱吃啦。” 她话音轻颤,笑容强行挂着:“四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司涂像是在自说自话,所有人的面容紧绷,要不是强忍着,估计他们都想上前捂住她的嘴。 但没事,只要那个人听到就行了。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否定了季文暻隐晦的感情,否定了自己,同样,也否定了两人的过去。 人是会变的,我们的感情只留在过去。 走廊尽头的露天阳台,寒风凛冽,司涂只穿一件单衣,被风刮的能看清衣服下纤瘦的身形。 司涂的话伤人八百,自损一千。像是用手去抓了鲜红滚烫的烙铁,另一面贴着季文暻,伤痛上面再附上一层伤痛,嫩肉不断腐烂,再长出新肉。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她伸手够着风,侯野走到她身后,不忍道:“我不知道你们又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司涂,别推开暻哥。” 别推开,可是然后呢? 司涂回头看他,眼中的自暴自弃让侯野心疼,“野哥,我哪里配啊。” “他的家庭,是被我拆散的,我让他没了家。” “野哥,我宁愿他恨我,也好过他厌恶我。” 第15章 . 15 司小姐可一定要过得幸福。…… 侯野看着司涂悲凉的目光, 一时说不出话。 这个女孩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被护着,掌上明珠般,是天上明灿的骄阳。独一份。 可司涂眼里现在没有光了。 她的光, 被她抛弃了。 这四年, 他们总是会下意识提起她, 路时每次都一副嘴硬心软的怂样儿, 侯野每次都会为司涂打不平,气的路时要和他绝交。 季文暻只是安静听着,侯野知道,他只是想再听听有关于司涂的话题,哪怕聊的是过去, 哪怕路时嘲讽,那也是在他身边的迹象。 但有一次,他忘了说过什么,季文暻沉默许久,久到话题快过去了,又突然问他, “侯野,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侯野摇头。 但其实他知道。 那时司涂离开半年, 他哥侯向阳为了工作抛下自己妈和侯野妈的法国行,没办法,只能侯野顶上。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司涂竟然这么有缘, 总是能遇到她危险难堪的时刻。 司涂坐在喷泉广场边给人画画谋生,脸上灰败毫无生机。那个老外拿了画不给钱,司涂也没说什么,安静地坐回椅子上等下一个客人。 老外以为她怕自己, 看她又漂亮,就生了别的心思,纠缠着司涂要和他去喝一杯,司涂不理会,他就赶走上门的客人。 眼看生意无望,司涂收拾东西要走,老外拽着她,竟然对别人说这是卷了他钱偷跑的妻子,要带她回家。 司涂终于慌乱,她挣扎着想要甩开男人的钳制,却根本抵不过他的力道。 侯野忍无可忍,一脚将一米九的老外踹进喷泉池里,一脚不够,他还想再踹,司涂拉住他,抱起自己的东西逃走了。 跑了十分钟,侯野用力甩开她。 司涂被甩的转过身。 “跑什么啊!那种垃圾就该打到跪地求饶才会反省!” 司涂:“这是国外,万一把警察引来扣下你,你回国都难。” 侯野却不以为意,“我看他们敢不敢扣下我!” 司涂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外小心多了,都忘了侯野是什么人了,还真没有几个能扣下他的。 对于她的不告而别,当时的侯野比路时还要怨恨,现在面对她当然也就哪里疼怼哪里。 “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是躲到哪去享受了,怎么还得卖艺求生?我看这国外的月亮也不过如此啊,还以为得多圆呢能让你招呼也不打就走!” 司涂任他冷言冷语,待他说得心里舒畅了,和他告别,“你回去时别再走那条路了。” 侯野快被气死了,他想要的是司涂发声反驳自己为什么来国外为什么不告而别有为什么惨兮兮地在这里卖画也不回国。 他要的是理由,而不是看她任打任骂的老实样子,这哪还是那个赛家大小姐了? 好像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侯野不干,跟着她走了一路,时不时在后面冷嘲热讽几句。 但越到后面越说不出话。 他发现司涂似乎住的很远,但她却没钱打车。 手里唯一的几个钢镚,只够她买个面包填饱肚子。 侯野难受啊,他们从小宠到大,吃个饭都得变着花样搜罗好饭店带她去,就是怕她吃一家吃腻了。 “别吃了!”侯野上前两步打掉司涂硬往下咽的干面包,“这玩意连个馅都没有,你以前连看都不看,有什么好吃的!你来国外就是为了这样的生活?你有病么!” 司涂看了眼面包,只叹气道:“野哥,你把我一天的食物给丢了。” 一天? 侯野不敢置信,“就吃这个?你是要饿死自己么?还是来参加变形计来了?走,我带你去吃饭!” 司涂躲开他,捡起面包扔进垃圾桶,“野哥,你回去吧。” 侯野没动,瞪着她低吼:“今天是他妈你生日!我们每年都陪你一起过!你现在却赶我走?” 好久,司涂回身,“走吧,我带你去我那。” 司涂确认再三让他进去后不能生气,侯野看着荒凉的周围和破旧的房门,做好心理准备,点点头。 可开了门,看着还不如外面的环境时,侯野没生气,他哭了。 “你他妈告诉我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来这受苦的么!你爸妈好好的,我们也都在,需要你受这个苦吗!” 司涂还是没说话,将他带进屋。 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安静,妥协,不再娇气。 也毫无生气。 侯野以为她真的变了,坚强又什么都不在乎。 直到晚上,他看着司涂抱着酒瓶喝的烂醉,哭着拽他衣角问他:“野哥,今天我生日,季文暻怎么没祝我生日快乐呢。”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给我打电话的......” 侯野才知道,司涂把有关他们的一切都藏在了心脏的犄角旮旯处,落了灰蒙了土,又在这种特殊的日子将它们打开。 “季文暻他还好么,我......不太好,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他,想的我这里像是被挖掉了,很空很疼,疼的我每次都喘不过气。”司涂揪着心口的衣料,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他不好,他差点就死了。 侯野没能说出这句话。 因为此时的司涂,虽然活着,灵魂却已经丢失。 第二天醒来,面对侯野的质问,司涂根本躲不过去,只能一五一十交代,只求侯野不要告诉季文暻在这里遇到她。 那天李婉要去国外参加画展,司涂央求着要她同意带纪念品才放她走。 可回到房间,她发现桌上躺着一个白信封,里面厚厚一沓。 她还以为是钞票,可一打开,照片散落,李婉和季昌平的亲密照全部映入眼底。 画面不堪到司涂吐了一整天。 却没找到到底是谁放进来的。 信封背面写了一个日期,和李婉的工作室。 日期是明天。 司涂不相信,但还是去了。 当顺着门缝儿亲眼看到那些不堪时,司涂的世界崩塌了。 她从小受尽娇宠,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赛家大小姐。 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还是,她曾经感到幸福的一切都是假的? 怨恨像是深海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于是,司涂做了件错事。 季昌平爱玩且从不遮掩,旗下明星多少都跟他来往过,司涂恶毒的想,一定是季昌平威胁了妈妈,才会这样! 她把照片交给了季文暻的妈妈,希望她看管好自己的丈夫,离她妈妈远一点。 可没想事情超出她的预想。当晚,季家就闹了离婚。 季文暻没家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愚蠢。 父亲和自己的妈妈搞在了一起,她和妈妈一起破坏了她喜欢的男孩的家。 司涂哪还有脸面对他。 她小心翼翼,她想弥补,可生活又给她重击。 赛文强和李婉也要离婚,两个人因为争要她的抚养权而恶语相向,李婉说的最让她痛心的话就是:“赛文强,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来的?说我不知检点,你又干净到哪去,婚内出轨还搞大了小姑娘肚子,腆着脸说是好友的孩子你的良心呢?”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司涂的世界崩塌了。 她的爸爸有私生女,她的妈妈和别人上了床,而她,又害她最爱的男孩失去了家。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司涂想要逃避现实。 最后她真的逃避了,一声不响出了国。 断绝了所有人的联系。 “司涂,那不是你的错。”侯野知道她又陷入了挣扎的回忆,上前拍拍她的肩。 司涂惨笑,鼻尖冻得通红,“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呢,子女不就是用来为父母还债的么,就当是他们那些年对我疼爱的回报了。” 过去对她的万般疼爱是真的,现在对她拨筋剔骨般的伤害也是真的。 “法国,野哥,”司涂艰涩开口,“以前光听这个名字我都觉得好浪漫。” 可所有的浪漫都毁在了她登上飞机的那个晚上。 侯野还想说什么,回头看季文暻朝他们走过来,他只好退出阳台。 季文暻路过侯野时停住,扭头看他,眼眸很深,“侯野,我一直忘了问你,她改名叫司涂这个事,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侯野惊,“那是,那是因为她一回来我就打听来着。” 季文暻点头,进了阳台将门关上。 侯野往包厢走,刚走两步,倏地站住,他回头看向阳台上侧身而站的男人。 那他呢,为什么他当时也没有反应? 侯野攥了拳,担心地看向司涂单薄的背影。 司涂,或许,暻哥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甚至可能比你自己更在意你。 司涂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歪头趴在手臂上,看着男人半天,轻声说:“对不起啊......” 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对不起。 季文暻紧盯着她,“所以你做出选择了?” 司涂点头,“我觉得还是朋友比较......” “我说了不做朋友。” 季文暻笑:“如果你觉得你能承受,那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你能承受么。”他盯着她问。 司涂苦涩地咽着唾沫,几不可见地点头。 “司小姐,下次再说这么嘴硬无情的话之前,麻烦先把眼中的情绪藏好。” “当初说好一起去法国,你倒是先去了,多浪漫啊,司小姐可一定要过得幸福。” 男人声音沉的可怕,摔门离去。 良久,司涂抓着栏杆,狠狠地喘了口气,冰寒的空气顺着气管灌进肺部,冰扎一样疼。 司涂请了三天假,连着周一到周三的正常休班,一共六天。 再回来时,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也因为太没情绪,毛宁宁总觉得自己身边坐了具行尸走肉。 机械地干活机械地找资料。 馆长已经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估计是又有项目谈成。 确实有项目谈成,李婉的画今天就送过来,馆长高兴之余不忘给赛傲雪打电话表示感谢。 那边却像是听到什么可怖的事,赛傲雪让馆长拦下李婉,希望两人能在外面见,不要在馆内,而她立马赶过去。 一个小时的车程,赛傲雪闯了红灯半个小时就到了。 到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司涂叫了出去。 “我有事找你,你跟我来。” 司涂没动,赛傲雪急得去拉她胳膊,被她甩开了。 司涂眼皮都没抬,说出了对方心中想法:“你在怕。” “我没有!” “怕我和李婉见面?” 赛傲雪惊慌,“你怎么知道?你们见过了?!” 可能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不自觉染上他的坏毛病。 此时司涂笑的明灿,倚着墙面说:“用着我的名字享受我的人生,快活的是不是都让你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了?杨爱文。” 杨爱文已经四年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了,被司涂轻言轻语说出来,震得的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栗。 那是即将被夺去所有的恐惧。 司涂好笑看着,其实她对杨爱文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而季文暻,从头到尾也只属于她一个人。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李婉的声音。 她看着司涂,说:“小雪。” 第16章 . 16 他也要让你尝尝找不到他的滋味…… 赛尔美术馆有自己的咖啡厅。 坐落在院子中央, 环形展馆的前面。 从透明玻璃房可以看到外面的艺术景致,也能远望到展馆落地窗里的作品。 一杯咖啡天价,来消费的基本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他们喝的是一种情调。 对面, 大提琴演奏者正拉着《摩西幻想曲》, 另一个钢琴手正配合他。 司涂收回视线, 看向托着下巴欣赏曲调的李婉, 冷漠提醒道:“我来这不是要陪你听曲儿的。” “直接进入正题行么。” 李婉笑容消失,扭过头,抬手想要去握司涂。 司涂缩回手,耐心告罄。 她站起身要走,李婉急忙道:“等等!” 看着女儿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 李婉心里不是滋味。 她女儿以前可会撒娇了。 “小雪,妈妈——” “司涂。” 李婉茫然,“什么?” “我叫司涂。” 李婉嘴角僵硬,“啊......改名字了,跟着你外婆姓了?” 司涂面无表情地看她。 季赛两家联姻新闻在前,再不济从外公那, 也会知道她叫什么,现在的“赛傲雪”是谁。 司涂实在想不明白李婉现在表现出这幅样子是为了什么。 慈母? 咖啡厅只有她们两个, 给谁看? 她以为对方会诉说想念,悔改了,才决定出现在自己面前。 司涂的童年幸福也多亏了赛文强和李婉演技超群。 所以对李婉, 她内心深处,还是对她有一丝期待的。 至少,她需要一个道歉。 所以司涂又坐回了座位上。 李婉有些开心,可接下来说的话却狠狠打了司涂一巴掌。 “听说你在东白呆过三年?” 分别四年, 想说的竟然只是这个。 司涂以为,至少对她,李婉是愧疚的。 可她发现自己想多了。 司涂摇头冷笑,抬眸看向李婉眼角微挑:“你难道没有羞耻心么?” “你做的那些事......”司涂倏地收住话。 她真的说不出口。 却也想不明白,李婉又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 李婉像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身子靠向椅背,放松的姿态。 她挽了挽脸侧的头发,语气推脱,“要怪只能怪你爸。” 竟然和四年前一样的说辞。 四年,她还是这样自我。 四年到底改变了什么?难道就只有她和季文暻么? 那这四年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没有爸。” 当他带着杨爱文回家,却骗她说是好友的遗孤时,就注定不配是一个好爸爸。 而她差点死在街上,被徐染送进医院抢救时,季文强带着从不露面的“赛傲雪”出席各大晚宴,推杯换盏攀谈生意时,司涂的爸爸就已经死了。 李婉:“我赞同。” 司涂连眼神都没给,“我也没有妈。” 李婉的表情停滞一瞬,随即又恢复,“随你便好了,你开心就好,反正你是大人了,能照顾自己。” 她看了眼司涂,说:“那我们说一下合作的事。” 李婉也懒得客套,单刀直入说出来找她的目的。 司涂也直接了当,“我不会和你合作。” 她口气冷淡。 直到此时,李婉才反应过来,司涂真的不再是躲在她羽翼下娇纵矜贵的小女孩了。 她身上像多了层盔甲,包住了自己的心,也扎伤别人。 李婉听到她拒绝,慌了。 她之所以答应赛尔美术馆合作,一是赛尔是赛文强旗下产业,一经合作,媒体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话题。 但最主要的就是,她想靠司涂联系上东白的徐馆长。 司涂觉得浪费时间,她招来侍者结账,李婉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小雪,司涂,我那样也是有原因的,画画最需要灵感了,那段时间因为赛文强,我每天都活在怨恨里,我一笔都画不出来,闭上眼就是他和别的女人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 “你知道的,你应该理解我啊,我为了灵感,我是不得不那样做!” 这简直是司涂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赛文强之后,她男友无数。还找了个美名其曰的借口,说是没灵感,出轨没灵感,换男友没灵感,跳河也是没灵感。 她没说腻,司涂都已经听腻了。 司涂冷冷看着她,脑子里却全是季文暻一次又一次放下面子问她为什么回来的执着模样。 这男人只是想哪怕她有一瞬间的动摇不小心说出了他的名字,那他也是能够释怀的。 他一直在努力调节自己,让自己与过去和解。 可她的出现,却让他陷入死胡同,撞上了南墙。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没有一点悔过之心。 他们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李婉的男朋友,换的一个比一个小。 赛文强虽然没再娶,但为了生意,出卖女儿也做得出来。 而季昌平,远赴国外潇洒。 到头来,她所认为的子女要为父母还债,就只是她的异想天开。 加害人甚至没有哪怕一分钟觉得自己是错误的。 还债的,最后只有她和季文暻。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她竟然因为这些人的错误,为难自己让自己痛不欲生,让自己喜欢的男孩伤彻心扉。 司涂终于把她人生中的最后一道大题解了出来。 她恍然大悟。 看着能让她东山再起的稻草没了应付的耐心,李婉喝了口茶,开口解释:“或许你不相信,但其实我和季昌平大学就是初恋,可赛文强当时——” 对司涂来说,现在李婉什么理由都惊不着她了,她疲于敷衍,冷漠打断:“那又怎么样,你们都成了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就因为做了邻居,所以你们旧情复燃?” 李婉一笑:“你还不是一样?” 在这之前,李婉说的什么都激不起司涂任何的心情波动,可此时带上季文暻,司涂变了眼神,冷嗤道:“我们不一样,至少我在等他,他也在等我,你们呢?你们屈服给了现实,又可笑的把自己犯的错误美名其曰说是爱情,可你们走到最后了?” 李婉觑她一眼:“我可听说季家小子和那孩子好事将近。” “我相信他。” “我有这个自信,换做当年的你,你会相信季昌平等你?你会等他么?” 李婉终于色变,等待这个词,对她和季昌平来说太奢侈了。她清楚自己,更了解季昌平,他们都不是能甘心拒绝诱惑的人。 司涂只觉得荒唐,看着她喃喃道:“我怎么会因为你们放弃了这么多年,又让他等了我这么多年。” 不再听李婉的解释,司涂走出咖啡厅,往办公室由走到跑。 这时侯野来了电话。 “司涂,你们到底怎么了,重新见面不好么,一定要互相伤害么。” 司涂徒然站住脚。 “什么意思野哥。” 侯野那边急了:“季文暻取消了和赛家的联姻,还对外表示,和谁都行。现在正和林娇一起吃饭呢,媒体都猜是他移情别恋!” 和谁都行,除了她,是谁都无所谓了。 司涂没说话,因为她在跑,有些气喘。 那边沉默好久,侯野开口:“司涂,你一走,暻哥差点没活下去,他连墓碑都给自己准备好了,还要我们见到你以后不要告诉你他葬在哪,他说......他也要让你尝尝找不到他的滋味......” 噗通! 司涂分神,脚没抬上去,脚尖磕在台阶中间,整个人扑向楼梯。 台阶是实心水泥,膝盖像碎了似的疼,手掌也搓破了火辣辣的。 侯野一顿,“怎么了?刚刚什么声音?” “没事,”司涂咬牙扭身,坐在地上,“野哥,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季文暻,现在还有没有谈婚论嫁的对象?” 侯野疑惑:“什么意思?他上哪去找谈婚论嫁的对象去,你不会当真了吧?他那么做是被你刺激着了你看不出来?” 司涂松了一口气,手揪着胸前衣料,“那就好......” 侯野不懂了,“哪好了?” “你到底要干嘛?” 司涂站起身,膝盖疼的她抽气,话语却带了许久不见的生机,“当然是把人追回来。” “把人追......”侯野刚咧开嘴角又赶紧收回。 他说不出话了,他怕自己想错了,白高兴一场。 司涂的声音顺着电话线,轻轻快快地传来,还伴着摔倒后太疼的抽气,“不过有也没关系,他季文暻的心就在我这,他想要的,也只有我能给。” 第17章 . 17 “我们之间配谈爱么。” 在不告而别之前, 司涂其实尝试过自己消化这桩烂事。 两家破散,司涂也躲了起来,她听到楼下季文暻询问她在不在家的焦急,她默默坐在地上, 靠着墙, 听佟嫂说不知道。 两天后, 季文暻再来, 他站在一楼楼梯口,佟嫂站在他身后,看他对着楼上说,“佟嫂,麻烦你和司涂说, 如果再不出现,我真的会生气。” 大门声响起,司涂慌了,跌跌撞撞跑下楼,被还没看清的人伸手拽进怀里。 季文暻那时哪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听着司涂小声害怕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坏透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别让我找不到你, 行么?” 在他怀里,司涂想,谁也没有季文暻重要, 除了他谁都不值得。 可现实不是这样啊,司涂喜欢他,可看到他的脸,就会不禁想起季昌平, 李婉和季昌平的作呕照片立马浮现在她脑海。 然后止不尽的呕吐。 季文暻要带她去医院,她只说是没吃早饭的原因。于是季文暻每天陪她吃早饭,周边的早点早茶被他搜刮了遍,司涂还是日渐消瘦。在他走后,勉强吃下的食物又悉数被吐进马桶里。 她无处可医,于是她做了另一件傻事,找了自己最信任的爸爸。 带着一丝期盼,她把李婉和季昌平的事告诉了赛文强,赛文强意外,意外的却不是他们俩之间,而是:“你知道了?” 司涂愣怔在原地。 赛文强和李婉彻底撕破脸。 “你怎么不小心点,还让孩子看见了!” “你又好到哪去,私生女都带到家里了!” 佟嫂抱着她痛哭,堵她耳朵,但其实她什么都听不到,长时间的呕吐让她耳膜轰鸣,她什么都听不到,只有佟嫂的哭声。 她甚至还拍了拍佟嫂紧搂着的胳膊,安慰说:“佟嫂,别哭。” 司涂努力了,却又搞砸了。 她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听季文暻的警告。 她让他再也找不到了。 但这次,她不会了。 司涂失眠一整晚,回忆过去种种,发现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经历,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当时自信满满,和侯野说了要把人追回来。但四年不见,季文暻变没变,变了多少,她不确定。 再想想这段时间自己对他的“折磨”,司涂有点忐忑。 索性也睡不着,坐在阳台毛毯上,将保险柜里的合照都拿了出来,一个一个装进相框里。 现在床头柜、餐桌、电视柜和门口的摆台上,全是他们两个人和四个人的合照。 司涂环视屋子,突然觉得这个家有了点人味儿。 换好鞋,司涂手撑柜台,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挽着季文暻的胳膊幸福满足地看着镜头,季文暻虽然没看镜头,但嘴角是翘的。 她摸了摸季文暻的脸,才发现:“怎么都是以前的合照。” 马上十月,天气彻底冷了起来。 “老板,我要两屉蟹黄灌汤包。”司涂开口说话,一团隐约的雾气从口中冒出来。 蟹黄灌汤包是她小时候的最爱,那时季文暻不知为什么,从来不吃早饭,她就带着灌汤包去敲季文暻家的门,然后两个人坐在一起吃。 自己四年不送,估计这人又开始不吃早饭了。 依旧打着侯野的旗号,司涂畅通无阻进了繁星大门。 季文暻唇线绷直,冷冷瞥了眼茶几上打开包装的灌汤包,“这又是哪出戏?” 司涂拆筷子的动作一顿,抬头笑道:“和好如初的戏。” 季文暻收回目光,像是一秒都不想在她身上停留,“抱歉,没时间。” “那吃个饭总有时间吧。” 司涂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我离你远点,看你吃完就走,行么。” May送水进来,还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只闻着味道心觉不对,再走两步看到茶几上灌汤包上颗颗小黄粒,她赶紧看向季总。 季文暻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May局促小心的眼神,司涂不明所以,但也猜到和面前的灌汤包有关。 “既然季总吃过了,那麻烦你收下去吧。”她对May微笑。 May赶紧点头,随后又叫进来一人。两人一起收拾,把东西带走,走之前还在办公室里喷了不少清新剂。 司涂攥紧衣袖。 原来,他不吃灌汤包了。 季文暻像是累了,抬手按揉眉心。 他发现自己总是回忆过去。 记忆里的蟹黄灌汤包是什么味道,他已经不记得了。 从小父母就各忙各的,季文暻吃不到他们做的饭,索性就不吃。 也不知道小司涂是怎么知道他不吃早饭的,某一天开始,就经常带着自己的早饭来敲他家门。 出现最频繁的就是蟹黄灌汤包。 因为是她的最爱。 可他讨厌海鲜,甚至连食物带着和海鲜有关的字眼,他都会拒绝。 司涂却大方地将灌汤包往他手里塞,眼睛却黏在那上面扯不下来,恋恋不舍。 那时两人不熟,他笑着收下,再转身关门扔进垃圾桶。 冬天起早太磨练人,有天司涂起晚了,来他家时,嘴上还挂着来不及擦净的汤汁。 季文暻照例收下,却在转身要关门时,被扒住。 小司涂觑了眼他手上的灌汤包,舔了舔嘴唇,有些舍不得,“你能不能不要再扔啦?” 季文暻有些惊讶,她竟然知道。 小司涂:“你尝尝好不好,很好吃的,你尝了之后,如果真的不爱吃,那我以后就不送了行不行。” 他当时应该直接扔掉的,而不是鬼使神差吃了一口灌汤包。 后来可能也就没有后来了。 十年,季文暻因为司涂习惯了蟹黄灌汤包,也因为她,再一次厌恶蟹黄灌汤包。 他心里发笑。 人这种生物真的是奇怪。 季文暻睁眼,对上司涂的视线,后者目光里带着复杂情绪,有怀念,有愧疚,还有满满的爱。 仿佛之前的不告而别只是他的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她还在。 季文暻对她外露的情绪回答只有沉默。 冷眼看着,不做回应。 司涂低头,拿出手机找出娱乐八卦头条。 点开两人的同框图片,举向他,“你爱她么?” 爱,她也敢提。 季文暻咬了咬后槽牙。 司涂看着季文暻眼中满满恨意,恨不得掐断她脖子,她点点头,看在季文暻眼里,却好像对他的感情胜券在握。 “我没有能力再爱别人了。”她舔了舔唇,放下手机,头一次准备在季文暻面前表露心声。 “我......” “司涂,”季文暻叫住她,看她抬眼看过来,才皱着眉头问:“我们之间配谈爱么。” 那一刻,司涂觉得自己的表情空了一瞬。 一种不可控,仿佛手中的风筝越飞越远,逐渐要脱离她手,她又抓不住的空落感向她袭来。 她听到季文暻声音有些远,她听到了对方话语里的无力。 “我累了。” 司涂愣愣地看向他。 季文暻说:“我说了,别再见了,我认真的。” “或者当朋友也好,都随你,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但我这次不会陪你了。” …… 赛尔美术馆早九点上班,毛宁宁喝着奶茶,看司涂失魂落魄地进了办公室。 “司涂你竟然迟到了,”毛宁宁凑近看她,“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 “坐过站了。”司涂侧脸躲她,声音也有些闷。 见她手拎着两袋灌汤包,毛宁宁好奇道:“还没吃饭?” 司涂点头,也没去加热,低头咬了一口。 冷却的灌汤包上都是水珠,皮变得又凉又硬,汤汁已经浸在纸袋上,底下全是汤渍。 司涂机械地嚼烂咽下。 然后将剩下的全部扔进垃圾桶。 有些东西,过了时候,就不好吃了。 司涂坐在座位上出神,指尖习惯性打着键盘,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登陆了展馆内部的邮件箱。 毛宁宁看馆长叫行政小妹进办公室,又滑了过来。 “司涂,听说没,馆长最近疯狂收集章石松的资料,好像是要和他合作。” 司涂对这个消息并不关心,“随他去。” 脑子里却是May在电梯门前叫住她,礼貌地说:“司小姐,季总让我转告您,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第18章 . 18 “手再往上点儿,这是肚子。”…… 司涂又开始了以前单方面的送早餐行为。 她没再去过灌汤包的早点铺, 可仔细想来,却也想不起季文暻爱吃什么,好像每天都是随着她的喜好吃饭,他吃什么都行。 那糖包总可以的, 季文暻以前没少和她一起吃甜的。 连着两天, 她都没见到人, 还没进门就被保安拦下。这次侯野也不行了, 侯野直接被他暻哥亲手列入黑名单还不知道呢。 但司涂无所谓,连最惨的那四年都活过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再离开季文暻的那天。她想。 所以,每一天都是慢慢靠近他的倒计时。 被拒之门外, 早点基本送给了地铁口的小流浪狗们。 可今天它们只皱了皱鼻子闻闻味就走开了。 司涂只得伸出兜里温着的手,把糖包外的面皮一点一点撕下来,扔给它们。 没了甜腻的糖味,小狗们又摇着尾巴开心地哄抢起来。 糖陷扔进垃圾桶,司涂转身,身后是繁星大楼的背部。 她抬头, 望着六楼的某处窗口。 她没想过找季文暻会顺利,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她可太明白了。如果这事反过来, 季文暻不告而别扔下她,别说原谅了,两人一起下地狱好了。 所以她知道急不来, 不能急,得让人看到诚意才行。 又撑了一个星期,司涂都已经在门外蹲偶像的粉丝里混了脸熟了,她还是没能见到季文暻。 倒是馆长坐不住了。 她正给办公室的人讲东白的发展史, 也就是她白吃白喝给徐染打工的苦逼生活,馆长打来内线电话。 司涂扭头,看向馆长办公室,馆长朝她招招手。 “章石松的事你确定么?”馆长脸上的严肃司涂还是头一次见。 她挑眉,坐下说:“看来你真要和他合作了。” “就非那个画不可?” 馆长也很无语,把前几天赛傲雪找他的事说了:“她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章石松是被诬陷的,非要证他清白!” 这哪是证章石松清白啊,就是找不到他抄袭的证据,想来泼她脏水罢了。 司涂摇摇头,“你是馆长,判断在你,责任也在你。”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杨爱文想作妖,身为馆长不摆正自己的位置,捧着纵着,那她也无能为力。这不是东白,司涂做不到上心的份。 馆长听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止住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已经掰扯这么明白了,司涂把态度摆在这,也不多说什么,出了门,给徐染打电话。 “那画你卖了没?” 徐染:“哪个?” “冰川烈焰。” “没啊,”徐染说,“目前有三个谈着呢,一个西欧的,两个中东的,妈的是真有钱啊,三个人一点也不松口,抬价都是八位数起步!” “你问这个干嘛?着急啊?” “嗯,”司涂把毛宁宁想凑过来偷听的脑袋推回去,面无波澜坐回自己位置,“着急。” 徐染那边犹豫两秒,答应,“行,我谈个好价......” “不用,徐染,”司涂打断她,“你联系联系奈登。” “奈登?!”徐染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他头上,于是又问了一遍,“奈登?!” 司涂笑了,“嗯,奈登。” “你有没有搞错啊司涂,奈登不过是一个评展人,一个笔杆子,他能有多少钱,和现在谈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钱我有,我需要的是最早见过它的人。” 要不是司涂语气严肃,徐染真的以为她是在秀。 “ok,好吧,我这就联系他。”徐染不情不愿,最后还说了句,“可惜!” 赶在挂电话之前,司涂又说了句,“新画已经在飞往法国的路上了,记得查收,财迷。” 听到又有钱赚,徐染瞬间多云转晴,“啊啊啊啊,司涂你就是女菩萨,我爱死你了!!” * 翌日,司涂起床有些费劲,裹着被子窝了半天才挣扎着起来。 坐起身的那一刹,熟悉的感觉让她立马冲向卫生间。 姨妈敲锣打鼓地来了。 司涂受过寒,之后来姨妈必痛的满床打滚,别说凉的,她水都不敢喝。 肚子后知后觉地传来痛感,司涂把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布洛芬。 最后看了眼时间,只好咬牙打车去繁星,下车先去对面药房买了瓶布洛芬,把自己命续上。 现在繁星大门前有三拨人蹲守,一拨是粉丝,一拨是媒体记者。 前者蹲偶像,后者蹲林娇和季文暻。 “你们谁有独家消息啊?季总和赛家取消联姻,结果和林娇天天同进同出的!” “哎好好说话啊,小心律师函警告,人俩只是经常出入聚会酒宴罢了。” “那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季总那边不回应,林娇那边不承认。” “谈真感情我看未必,炒作倒有可能,这才三天吧,林娇那边商务增了这么多。”一个女记者比了个八,她还想再说,有人看到季文暻车来了,记者们全围了过去。 门一开,季文暻和林娇相继下车,面对记者层出不穷的问题缄默不语,两人面色一个比一个酷。 第三拨的司涂站在人群最后,繁星大门的角落里,两手捂着肚子,看着被围住的两个人。 保安护着林娇和季文暻,让记者们想靠近都难。看到这个画面,她突然就想到看演唱会那天,季文暻揽着她肩,众目睽睽下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护送进去。 和现在中间好像隔着楚河汉界的林娇,完全不一样。 正看着,男人冷冷的视线瞥来,司涂一愣,没想到自己站的这么隐蔽还能被看见,随即漾出笑容和他对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形象,在季文暻投来目光那一刻,脑子里也就只有他了。 可眼下她属实有些病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捂着肚子,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后面。 然后,她看见季文暻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随后和林娇一起进了公司。 出了六楼电梯,May将贴着“急”的文件快步送了过来,还没等开口,季文暻皱眉问她:“今天温度多少?” May和林娇皆是一愣,May回答:“零上四度。” 季文暻没说话,接过文件边走边看。 May:“我让小天给您送件外套?” “不用,”季文暻推开办公室的门,“天气冷,媒体记者们在外面冻着不像回事,请他们进来喝杯姜茶再走。” 林娇:???零上四度很冷么??? May却立马答应,转身联系楼下前台把人都请进来。 司涂被叫进去时还指着自己确认了一遍:“我也能进?” 前台笑而不语,只做出手势让她请进。 记者都被请进了会议室,司涂一个人坐在大厅,和外面一群粉丝隔着玻璃大眼瞪小眼。 这太尴尬了。 司涂默默扭过身子,背对她们。 却看到季文暻带着May从电梯出来,司涂脊背下意识挺直,季文暻在看到她时,偏脸,“May?” May抱歉道:“今天降温,看司小姐脸色不太好,怕是冻着了,就叫她进来喝杯茶。” 司涂更尴尬了,想着May看在和她见过的份上让自己进来暖暖身子,却让季文暻发现了,以他们俩现在的紧张关系,她怕给May招来麻烦。 这么想着,她抬起屁股想知趣走人。 季文暻却在听到May的话后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脸很臭的抿唇转身,进了记者等候的会议室。 May冲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赶紧跟了进去。 司涂慢吞吞坐下,喝着前台一杯杯送的比会议室里还勤的姜茶,身子终于暖和了。 但可能是药吃的有点晚,现在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用杯子烫热的手去捂肚子,也没看身后会议室的情形,但莫名的,或许是磁场或许是什么,司涂觉得季文暻就在她身后。 她眨了眨眼,脊背越来越弯,整个上身都附在膝盖上,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颈。 前台一声不吭,坐在服务台后面小心觑着司涂身后季文暻的神情。 那目光都快要把司涂瞪出个洞了。 前台小妹手往旁边摸来手机,头也不低,指纹解锁,找出八卦微信群,实时转播BOSS目光复杂为别人充当木头人的惊天消息。 司涂真的是咬牙厚着脸皮在演戏了。 可身后人还是没动静,她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要不然做个正常人吧的时候,一道冷硬、非常勉强很不愿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怎么了。” 司涂心里一喜,面上皱眉,垂着嘴角,“胃疼,本来想和你一起吃早饭的,可你都不吃,我也就不想吃了。” 自己真不是一个好演员,司涂心知一对上季文暻的眼她就能露馅,于是还默默挪动脚尖,转了个方向,背对他继续苦肉计:“我都......” 她心里数了数日子,“三天没吃早点了。” 前台小妹一口水差点没喷上天。 三天就能演成这样?那一星期不吃早饭的人咋整?是不是得下病危通知啊? 可她见季总一点也没嫌弃,还蹲下身,捉住了司涂一只手腕。 嘴角还噙着一丝笑。 前台小妹莫名觉得有点可怕,被公司盛传季总如何打压人的手段支配的恐惧又涌了上来。 司涂僵了一瞬,刚要扭头,就听季文暻不咸不淡地说:“手再往上点儿,这是肚子。” 手被带着按在了胃上。 季文暻站起身,不想再管她,抬脚要走。 千载难逢的机会,司涂怎么可能错过。她伸手,一把抓住季文暻的胳膊。 “我饿了。” “右边餐厅,自己去。”季文暻看也不看她,抽手想走。 司涂不放手,还放狠话:“我不自己吃!” 半个小时后,侯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抹泪,对司徒催促:“你快吃啊。” 司涂木着脸:...... 第19章 . 19 一个发泄恨意,一个乖顺安抚。…… 帮记者们解决了业绩指标, 林娇装不下去了,揉了揉笑僵的脸,跟着季文暻回了办公室。 陆少宇听到门声抬了下头,眼睛还是放在手机上, “最近怎么回事啊季总, 平时走地下车库上班的人, 现在光从大门进了。” 季文暻扯了个笑, 拿起桌上的水,站在窗边喝了口,“怎么,怕我吸你粉丝引流你么?” 陆少宇可不怕,努努嘴冲林娇, “快行了吧,看把孩子累成啥样了。” “宴会去了个遍吧?” 林娇痛苦点头,“这几天笑的我脸都抽抽了,陆哥,你看我这脸,是不是一边大一边小了?” 陆少宇躲她, “陆哥不看,找你季总看去。” 林娇巴巴望过去, 看到季文暻回头瞥她一眼,啥也不敢说了,歪在沙发上躺尸。 她累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商务突然增多,她有点应付不过来,每天还要陪着季文暻演戏,要了小命了。 唯一安慰她的就是话题上来了, 现在除了综艺,也有戏开始找她了,林娇甚至能挑戏了。 季文暻站在窗边,看着司涂按时出现在地铁口,将手里的吃食喂给小狗。嘴里还说着什么,大有一副想和它们谈心的打算,小狗们哪管这个,吃完就你追我赶玩去了。 她对着手呵出几口热气,手心捂上鼻尖,反复了两次才把手放进兜里。 然后扭头,朝他这边看了眼才转身走掉。 那一眼,虽然季文暻看不清,但他知道,有好多好多的情绪在。 司涂回了美术馆。 季文暻按部就班的工作,和优鸽娱乐谈合作,听陆少宇的最新单曲,跟进新综艺的赞助策划。 没有人觉得司涂会给季总带来影响,季文暻自己也这么觉得。 直到夜晚降临,该忙的都忙完了,季文暻坐在椅子上,办公室没有开灯,回想一整天的工作,他记不起来自己都干了什么。 身后是一片黑暗,能把人吞噬。季文暻站在窗前,望着下面车水马龙,车灯川流不息。 六楼,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一个角度不对,可能摔不死,顶多半残。 但对于未成年的季文暻来说,六楼,足够了。 他不是一个温柔之人,甚至厌恶季昌平和荣芝的类似病态的相处,一个花天酒地乱搞无数,一个知道丈夫这样还疯狂爱着的软弱妻子。 可他不得不温柔,那是骨子里带的,季昌平该死的基因。 这个破碎的家庭,季文暻扭曲得想要打碎。没什么意外的话,他想在成年的那天,站在这六楼的高顶,一跃而下。 远离这病态又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他讨厌荣芝每次在抓包季昌平后只会抱着他哭,讨厌季昌平大摇大摆在家里毫不掩饰的和情人谈情说爱。 可意外还是来了,大院里搬进来一个疯丫头,见他第一眼就扭头对她父母大声宣告,“爸爸,他长得真好看,我以后能不能嫁给他!” 她爸爸甚至还说能,看起来疯的也不轻。 他笑了。 竟然还有人想着嫁给他。 不过没关系,小女孩们第一眼见到他都是这个反应,他甚至都不用说什么,光是用眼神,就能让她们退却不敢再来。 可这个意外,生生粘了他十年。 成年的前一晚,季文暻笑着对路时说,“我想等等她。” 他真的等了,可她却不告而别,断了所有联系。 生活给他来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的光没了。 这次他没站在六楼,他连选择地方的时间都没有,用一罐安眠药匆匆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是洗胃好疼。 连带着那些回忆,都给洗没了。 活着,它的意义是什么。 季文暻不知道。 这十年,好像只是一场梦,从医院睁开眼的那一刻,梦里的笑声、花香、小尾巴,全都消失不见,没有悲惨,只有更悲惨。 不变的只有荣女士穿透耳膜的哭喊。 生命,太糟糕了。 季文暻回家一个月,再一次进了医院。 他那时甚至有些期待,她会不会来看他,趴在床头寻求原谅哭的不能自已。 他会原谅么,季文暻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想:会的。 她回来就好。 可是她没来,万一这是最后一面呢。 见不到他,她会不会后悔。 若是几年十几年后回国,看到他变成一个小方盒子,她会哭么? 还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当时间把思念熬成了失望。季文暻怎么能不恨。 当初让他等的是她,断了联系找不到人的也是她。 那他季文暻是什么?玩腻了就丢的阿猫阿狗么? 阿猫阿狗也是有感情的吧。 那一刻,季文暻有了生活下去的意义,他要看司涂回国那天面对他会是什么神情。 两个月后,他收到一通越洋电话,根本不用对方出声,他就能从颤抖的呼吸中确认,这就是扔下他的狠心丫头。 她竟然还知道给他打电话。 理智真的没了,季文暻生平第一次失了分寸对着电话大喊质问,他的手都在颤,将手机攥的死死的,可等来的只有一声“对不起”和后来拨打电话里的忙音。 再一次相见,她竟躲着自己,乖顺地叫“二哥”。 她用态度把他所有可笑的期许撕碎。 同意赛家的联姻是为什么,杨爱文,他放在眼里么,从头到尾他等的只有一个人。 恨吗,快恨死了。 可也爱死了。 爱到能将恨意包裹,季文暻用十年回忆过活,哪怕她躲她退,他还是心动,司涂眼中的挣扎和不自觉靠近他不是看不出,所以剩下的99步,他甘心迈出。 可都这样了,司涂还能看着他说,“人都是会变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凭什么她说来就来说退就退。 不过转天又来招惹。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的底线。 季文暻摘下眼镜,头也没回,往后一扔,眼镜掉在皮椅上一声闷响,他揉捏着眉心。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最近季文暻和林娇的物料充足,媒体变着花样撰稿,这些在司涂眼里,没当回事儿。 因为他们太熟啦,季文暻到底什么心思,她很清楚。 她是坐得住,但有人坐不住了。 赛傲雪,哦不,杨爱文找了林娇不少麻烦,殊不知正好中了对方的圈套。她越急,林娇上位的传闻就越沸腾,林娇身价也跟着上涨。这都多亏了杨爱文。 但司涂不知是不是昨天太过分了,今天再来,季文暻对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秘书:“司小姐,抱歉。” 若是以前,司涂肯定直接冲进去了,她就是那种性格,可在法国的四年,她经历了太多,秘书眼中的为难扎在她心里,她愣了一下,只说:“好。” 绕过办公楼,到了楼后侧的地铁口。 入秋的季节变化明显,司涂里面穿了高领,鼻尖却通红。 她双手插兜,在人来人往中抬头仰望着六楼的窗口。 像和过去几天一样,转身看向楼上。 只不过今天不只一眼,而是无声又绵长的对视。 司涂看不清季文暻的神情,只能隐约看到点轮廓。 她那张脸,实在引人关注。 上班早高峰的路上,每个经过她的人都要忍不住回瞥她一眼。 可她却没发现一样,一直直直望着这里。 季文暻看了会儿,眉头由平到皱,他叫来May:“这玻璃是单向的?” May:“是的季总。” 季文暻暗骂一句,想了想,拽起外套下楼。 看着男人急冲冲走来,脸上隐隐发怒,司涂刚扯开嘴角,外套接着就没准头的罩到了她头上。 司涂手指捏着衣服边缘,想拿下来,听到季文暻语气很冲地说:“别动。” 司涂不动了。 “这样有意思么。”季文暻回头看了眼六楼,虽然看不清,但很明显,May此刻正站在窗边担心地冲他们张望。 季文暻扭回头,皱眉看她,“看我在上面一直看着你,高兴吗,心里在想什么,你都这么对我了,我还惦记着你,什么感想,司涂。” “要不要发表一下。” 司涂皱眉。 她不喜欢季文暻的语气,把他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位置,好像自己的一切都不值钱,明明心里受着伤,还要用伤害自己的语气说出来。 季文暻从来都是她心头上最软的那块肉,她不允许任何人去诋毁贬低他,就是季文暻自己,也不行。 早上空气干冷,司涂的眼眶因为寒冷变得湿润。 黑瞳泛着水光,给人一种倔强又脆弱的错觉。 她仰头,心口堵得慌。 手藏在兜里强忍着没有去揪心口的衣料。 “那说你不爱我。”司涂往前一步,靠近他,看他冷沉的目光燃起了怒火。 “说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司涂伸出手,摸着季文暻心跳的地方。 他们的距离足够近,再靠近,两人的鼻尖就会相碰。 司涂看着男人脸上滔天的情绪翻滚,却在咬牙压抑。 “说啊。”她在逼他。 最后的话音被季文暻咬进嘴中。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曾经的温柔都给了她,如今恨也都给她。 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腥锈味儿从嘴边蔓延,司涂仰头承受着他爱恨交织的情绪。 季文暻只是咬,唇边很疼,司涂却安静忍着。 地铁口来来往往的上班人群,这里没有媒体没有镜头。 大衣下的两个人,一个发泄恨意,一个乖顺安抚。 第20章 . 20 他在告诉她:我要放弃你了。…… 季文暻像是真的发了狠, 齿尖磨着她的下唇,司涂隐约能尝到丁点儿铁锈的味道。 怎么能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呢。司涂那点娇纵自信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被男人咬没。 剩下的只有不断增长的伤痛和悔不当初。 19岁做出的冲动决定尚且不够成熟,就算放到现在,司涂再去经历那些事, 她还是会不知道怎么办。 她最不愿的, 就是伤害季文暻。 她以为自己的远离是在给他减少伤害, 可眼前的男人真情实感地在用行动告诉她, 她的决定有多么的让人痛彻心扉。 被他的情绪感染,司涂不知道自己正满眼悲痛地看着他,季文暻却看的清楚。 那眼神像一把冷刀,横劈斩下季文暻所有的爱恨。 她在透过他看曾经的自己。 可四年,司涂有句话说的对, 人是会变的。 他季文暻也不再是能够满眼温柔笑对这个女孩的人了,爱里掺了恨,像是揉进了沙子,季文暻心里有块硬疙瘩,他对司涂没法温柔。 她曾经喜欢的追着要嫁的人,早就变了样。 司涂不知道是她在抖还是季文暻在抖, 本能地想伸手环住,可才刚抬起, 就意外地被带着力道地推开。 她后退一步,外套落到肩上,她忙着抓外套, 没顾上脚下地面,差点崴了脚。 季文暻面色一惊,又赶紧去扶,司涂已经站好, 强笑道:“没事,我没事。” 季文暻的表情却比刚刚还要凝重,司涂看的心里没底,这样子,仿佛开口就能定下两人的结局。 “我们......”季文暻开口。 “我好冷。”司涂抬眼,看着他快速说。 季文暻看向她,眼里带着审视。仿佛想要看破她的小伎俩,像以前一样,自己做错事还要惹得他担心,嘴角却明晃晃挂着被人宠坏的笑。 可看到的只有冒着血珠的嘴角。 季文暻整个人都很紧绷,他在和自己抗衡,司涂内心却越来越凉。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司涂慌了,伸手想碰他,却在看到他下意识的躲避后慢慢放下,“我错了季文暻,是我太不懂事,对不......” “你哪有错,”季文暻抬眼,瞳孔映着她,笑的样子让她心好疼,“你只是不爱我。” 这是什么感觉,一把钝器沉沉砸在司涂的心上,砸出了窟窿。 风呼呼地灌进来,穿心而过。 季文暻最知道怎么会让她疼了。 他否定了她的感情,把她所有后路堵死,他在告诉她:我要放弃你了。 他下好决心了。 他不要等她了...... 司涂垂眸前的伤心被季文暻尽收眼底,可能是真的太冷,她很小声地吸了下鼻子,刚止住血的唇又被咬破。司涂站在他面前,像个做错的孩子,两手垂着。 季文暻皱眉,他生气,因为他动摇了。 疯狂的动摇。 他强迫自己转身,这时司涂轻轻开口,“其实我......真的差点死掉过。” 不止一次。 季文暻猛地回头,脸黑的吓人,“你说什么?” 司涂眼睫发颤,不敢看他,“出国之前,我掉在冰河里,差点淹死。” 那年赛文强和李婉离婚,虽然有意隐瞒大众,但还是被泄露出去,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在他们身上。 李婉那时已经没了创作灵感,整天酗酒。有一天司涂正躲在屋子里哭,一阵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她疑惑地开门,看到李婉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大衣也不穿,就出去了。 司涂怎么叫她也不理,沿路追到了小区的人造湖边,眼睁睁看着李婉跳了下去。李婉做错了什么那也都是她的妈妈,司涂大喊着跑过去,可冬天,没人在小区里闲逛。 司涂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刺骨的湖水冰的她身体僵硬,她努力冲李婉游去,李婉双眼呆滞,仿佛在梦里,她抱着李婉拼了命的往上游。 她那时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体格不如李婉,眼看着湖面越来越近,快看到希望,李婉像突然惊醒,挣扎开她。司涂被一手推到后面,她满眼诧异不敢相信,肩膀被蹬了一脚作为助力,李婉很快游上岸,晃晃悠悠跑走了。 那一刻,司涂丧失了求生欲望,任身体坠向湖底。 这事她不想说的,但现在哪怕能让季文暻动一点恻隐之心,她都不打算隐瞒。 她三言两语编了个落河的借口。 “我们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好不好。”司涂上前一步,观察季文暻没后退,又试探着往前两步,拽着他袖子,小声:“很冷。” 她卖着惨,孰不知被她轻拽得男人恨不得掐死她。 他快气死了。 这人小时候多娇气,碰着哪了都要疼半天,他不敢想司涂掉进冰河里是什么样子。 他恨不得这是她为博同情胡编的。 一路沉默,进了繁星,碰到的工作人员自觉打招呼,可季文暻脸黑的可怕,招呼刚说出“季总”两个字,后面就消音了。 司涂被一路拽着手腕到了总裁办公室。 季文暻进门,胳膊一用力,司涂被甩了进来,还没等她回神,又被人按在了门后。 季文暻眼中狂风暴雨,眼眶发红。 她抬手,食指想要触摸他的眼,却在半路被打掉。 “司涂,我以为你在法国过着多么快活潇洒的日子,才能狠心丢下我不管,可现在你和我说你差点死掉。” 他咬牙切齿,“你到底图什么!” 司涂抬起他的手,掌心贴着自己脸颊蹭了蹭,“我错了。” “我那时真的承受不了那么多,我怕......” 捕捉到她及时止住的话,季文暻问:“你怕什么。” 他觉得可笑,两个人都那么痛,痛了四年,满目疮痍,伤痕累累,他至少以为她过得多坦荡自在,就像一见面就能叫他二哥,结果却说她也怀念,她也痛。 那这四年算什么。 季文暻不可能不怨。 “都过去了,别心疼我。”司涂看他神色难忍,故作轻松地安慰。 “想多了。”季文暻抽回手,后退一步。 “啊......想多了。”司涂喃喃。 说完她舔了下唇,不小心舔到了受伤的嘴角,倒抽一口气:“嘶。” 然后又要舔,脸颊被捏住,嘴角顺势嘟起。 她颤了颤睫毛,抬眸对上皱眉得季文暻。 季文暻:“别舔。” 司涂乖乖点头,可舌尖又伸了出来,粉粉嫩嫩地想要去碰季文暻的指尖。 他收手,瞪她:“疼死你算了。” “疼死我么?”司涂看他。 季文暻不说话。 她又问:“真的要疼死我么?” 明知故问。 季文暻撇过头不去看她,却听到她小声说:“都疼死过一次了......” 这次司涂不是无功而返。 至少,整个繁星都知道,一个女孩,季总虽然不见她,但她却一路从大门到大厅,再到总裁会客厅。 最后的地方还是季文暻刚刚下达的命令,以后她来,直接带来会客室就行。 “但见不见你,是我的事。” 还耍着脾气呢。 司涂乖乖点头。 T.J的画要出售,还授权给东白美术馆处理。馆长听说后,立马把司涂打包赶上飞机。 害得司涂都没来得及和季文暻说。 下了飞机赶紧发了微信解释。 “涂!”有人叫她。 司涂抬头,徐染站在几步远,两人同步摘下墨镜,司涂抬起双臂,徐染笑了,跑了几步冲到她怀里。 “可终于回来了!” 哦,那倒不是。 司涂把人推开。 “我就回来几天,赛尔想通过我走后门。”她冲徐染挑眉。 两人坐上车,徐染轻蔑一笑,“他也想抢T.J的画?” 司涂轻仰头靠着椅背,“T.J的画,谁不想抢?” 两人相视坏笑。 司涂将车窗开了条缝儿,伸出指尖感受跳动的风。徐染看了她一眼。 这时徐染来了电话,徐染没接,直接挂了。 司涂瞥了一眼:“谁啊?” “小骆驼,”徐染给她看对面又打来电话,“一听说我要来接你,非要跟着,让我给拒了。” 小骆驼名叫李骆,很年轻的策展,还在读大学就被徐染挖了过来兼职。 这人也是个天才,人小鬼大谁也不服,还有点傲。所以刚到东白的时候,虽然笑着,可眼里全是距离。 也就是因为这个相似的眼神,司涂对他格外照顾。 东白全是高才牛人,一个小屁孩儿,还对他们摆脸色,没人会欢迎他,李骆多骄傲他也还是个没进入社会的小孩,司涂那时候对他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仙女姐姐。 后来小屁孩不装了,也和大家打成了一片,但还是最粘司涂。 “知道你回国那天,小孩儿还偷偷抹眼泪来着,可怜的。”徐染啧啧,又挂掉他电话。 司涂笑,在李骆又一个电话过来,拿过徐染的电话,接了:“小骆驼。” 那边愣了,半天,瘪瘪地说:“你还知道回来。” 司涂装作惊讶,“小骆驼,你可别又哭啊。” 李骆大声:“谁哭啦!” 后又反应过来,“什么叫又啊!徐馆又编排我!” 司涂笑着看了徐染一眼,和李骆说了几句,答应一定会见他,才挂了电话。 她嘴角一直挂着丝丝笑意,还时不时看看自己手机。 徐染意外,司涂回国后,竟然变得鲜活了。 她太了解那个被自己从大街上捡回来的人了,看着对李骆体贴像个姐姐,对他的要求能满足就满足,可就这样的纵容,眼神里却没有温度,那样子,好像只是透过李骆去补偿一些东西。 “你变了好多。”徐染开口。 司涂一愣,笑了,“那变得好了坏了?” “好了,”徐染说,拉住司涂的手,“很好。” “看来你找到那些影子的主人了?” 司涂点头,“阿染,直到见到他我才知道,这四年,我过得有多糟糕,我又有多想他。” 那种想念,根本不是通过一个相似眼神就能缓解的。是深入骨髓,流进血液,是走过了很多岔口,才知道,那个人,才是她的人生终点。 第21章 . 21 “反正,很想你,是真的。”…… 赛尔想要“走后门”的美梦以失败告终。 司涂和徐染鬼混了三天, 又去东白见了大家,就匆忙回国。 毕竟心心念念的人在国内。 她心焦地多一秒都呆不住了,上飞机之前还被徐染笑:“这离了人了抵抗力也没了是么,来了三天感冒了三天, 嗓音粗的我以为唐老鸭复活了。” 司涂才不管她, 把自己的航班信息发给季文暻, 说自己感冒了没带厚衣服, 法国天好冷住的地方也没个热乎气。 她说的认真,怕季文暻不信,还拇指按着语音,用她那公鸭嗓嗑了两声,嗖嗖发过去。 这要让徐染知道她把自家环绕别墅说成了设备不行的廉价旅馆, 就带回来那幅美人鱼也救不了她。 昏沉睡了一路,司涂醒了以后发觉鼻子干燥地发疼。说话之前要咳好几声才能找回音儿来。 不过倒合了她心意。 恰到好处的示弱才能让人心软,这病来的是时候。 黑色的奔驰s级低调地停在机场出口,司涂嘴角扬起笑,拉开副驾驶的门,刚一俯身想坐进去, 抬头却和司机目光相撞。 司涂慢慢收回笑,“他没来么?” 然后垂眼坐进副驾。 失落啊。她叹口气。 司机没动, 司涂没心情琢磨他,也低头没动静。 直到指节敲击挡板传来不轻不响的一声,司涂眼底有了亮光, 腾地坐直。 司机按键,挡板徐徐降下,露出季文暻看向窗外的侧脸。 鼻子高挺,侧颜无敌。 司涂冲司机不好意思一笑, 下车坐到了后面。 车里早已开足暖风,她一开门,连带起一股冷风灌进来,季文暻不动声色皱了下眉。 司涂一张口像只野鸭子,“你来啦。” 说完她自己都皱眉了,然后木着脸不说话了。 这也太难听了。 司涂自己和自己较劲呢,膝盖上被罩了件驼色厚大衣。 “谢......” 可快闭嘴吧!司涂在心里骂自己。 季文暻有事,把她送到医院,留下车和司机自己打车走了。 临走前,司涂吹暖和了要把大衣还给他,被男人冷漠地拎着大衣领紧了紧。 司涂还挺满足的,想说不用,外面很冷,出租车司机为了省钱,很多都不开暖风,可没等她开口,季文暻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说:“别说话。” 司涂:我#&%...... 黑着脸进了病房,在看到外公那一刻,司涂内心突然温暖。 没事,还有外公呢,谁嫌弃她外公都不会嫌弃她。 司涂准备从外公这寻求一下关心。 她进门前特意咳了咳,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明些,才开门进屋。 “外公!” 声音粗的像个男人在说话。 易老正手持毛笔大马金刀地写着,听到这么粗狂豪迈的一声叫唤,毛笔直接从请帖上那一笔划出,在桌子上留下长长的墨迹。 老爷子捂着心脏回头,看到是司涂,放下心来,“哎呦喂,这声难听的我以为易繁那臭小子变性去了。” 变性?变成这声? 司涂茫然,后也想到:也是,易繁真是随着年龄增长男子气概越来越没有了,变性成男...... 她后知后觉,抬起头瞪外公,不高兴道:“哪有你这么编排外孙女的!” 易老手抖,又一张贴着金箔的请帖报废。 老爷子眼也不眨扔进废纸篓,表情比在医院憋了两个来月还痛苦。 “涂涂,外公年纪大了,经不住吓,答应外公,别再说话了啊。”易老嘱咐完她,摇摇头,“可太难听了。” 司涂脸上刮着狂风暴雨,易老摇头晃脑老神在在哼着戏曲儿。 不过也就两秒,司涂把自己排解开了,毕竟是真的难听。 她凑近桌子,随便拿起一张请帖,捻了捻质感高级的一角,上面是老爷子70大寿的邀请。 随便一个受邀人的名字,都是上过富人榜榜首的人,这才是纯上流社会。 司涂开口:“这么早就准备了?” 声音像两张磨砂纸在互相摩擦,听的易老脸都皱巴到一起了。 反正自己的声她不嫌,谁嫌谁难受。 易老扭头看她,“你感冒怎么严重成这样?” 一脸严肃。 态度转变之快,让司涂愣了一瞬后还有点感动。 果然还是家人,无论多嫌弃你,都会不离不弃,任你声音多难听,还关心着你。 “法国天太冷......”司涂感动,头还没点完,就被人推开一步。 易老拿着毛笔冲她比划,“那你离我远点,就一步远,别传染给我。” “......” 感动稀碎。 知道司涂没吃饭,易老特地让保姆从家带的参鸡汤,看着她吃完,易老有了笑意。 不过很快,笑意又被吓走了。 司涂:“外公,你给季文暻写一个。” 易老难忍地闭上眼,又睁开,觑她:“咋了,你俩又好上了?” 司涂:“能别这么白话么外公,您好歹也是房地产元老级大亨了。” 这话可给易老气坏了,就这公鸭嗓,嫌弃谁呢! “要求还挺多。”易老扫她一眼,手握拳放在嘴边沉声咳了咳,然后字正腔圆地开口:“怎么了,你俩又好上了?” “......” 气的司涂转身用背对他。 无聊! 老爷子看把人气着了,又笑眯眯用请帖丢她,一张张没什么重量,轻飘飘落在她脚边。 易繁一进来,看着爷孙俩乐了,想开口逗逗,结果调起高了。 “呦~梦回童年......” 调起高的结果就是易繁开口声音细尖,说一半自己先卡嗓子了。 听到别人耳朵里,多少有点娘娘腔。 谁都能忍,易老忍不了。 一张请帖跟古代刺客暗器一样,甩在了易繁左脸上。 声响干脆,还挺疼。 易繁正愣着神儿呢,司涂倒是被逗笑了,只不过笑起来跟蒸汽火车似的,分分钟让人感觉她脑袋顶要窜气儿。 易繁瞪着她默了两秒后,指着司涂大笑。 高级病房里,易老欣赏着自己手写的请帖,孙子被外孙女追着满屋子用请帖丢他。 * 最近美术馆被节目组租去拍戏,他们工作人员就闲下来,馆藏部负责保护好藏品,展览部和展务部在协调下次的主题。 司涂翌日上班,刚开口和馆长打了个招呼,就被推着转身以别传染同事为由,强制撵回家放了三天假。 第三天中午出人声儿了,司涂坐不住又往繁星跑。 没想到见到了杨爱文。 杨爱文一身薄薄风衣里面还穿着裙子,反观自己,司涂为了保暖,怎么厚怎么来。 黑色牛仔配着羊羔外套,外面还有季文暻超长到她小腿下面的驼色厚大衣。 配上立体的五官,青春洋溢又飒气。 看到她来了,杨爱文也不和秘书墨迹说好话了,一个进不去,两个也进不去,杨爱文此时抱着臂站一旁准备看她好戏。 “司小姐,季总......”秘书要传达老板的意思,一抬眼却看见自家老板的大衣穿在这位身上,话不由一顿。 司涂点头,“不见是吧?” 拍了拍秘书拦住的胳膊,直接开门进了季文暻办公室,里面人正在打电话,看到门开转过头看过来。 “让他自己和我说。”司涂指着季文暻,顶着对方的眼神压力走了进去。 秘书:“季总......” 季文暻拿开电话,偏头说:“下去吧。” 从始至终,一眼也都没给杨爱文。 秘书关上门,杨爱文才从不敢相信中惊醒,往前也要推门而入,这下秘书可不让了,要能进刚刚季总就表态了,既然什么也没说,连个眼神都没有,那就是不想见。 想挣扎又要顾得体面,杨爱文就没能从秘书那再碰到门,隐约间她还听到季文暻冷冷地赶人:“出去。” “我不。”司涂鼻痒,扭头打了个喷嚏。 季文暻皱眉,按了传呼器,不一会儿,May端着冲好的姜茶进了屋。 司涂道了声谢,把姜茶捧在手里。 季文暻的脸还是有些绷。 司涂从那上面看到了太多情绪,纠结,烦躁,懊恼。 还有关心。 虽然这人依旧冷淡,但照顾她的时候从来不会缺席。 但这十年的相处,有时也让司涂害怕。 怕季文暻现在下意识的照顾她只是习惯,是单纯的把她当做妹妹。 而不是笑着说会等她的关系了。 可能是心情所致,又或许感冒让她的心墙下降。 盯着杯口冒着团团热气,司涂缓缓吸了一口气,抬头说:“法国......” 话没说完。 她一直看着季文暻,以至于没有错过对方突然握紧笔的动作。 指节都泛了白。 明明她只说了两个字,明明刚刚去了法国出差才回来,可季文暻就是有感觉,司涂说的是四年前。 压着翻滚的情绪,季文暻眼皮上抬,冷冷看她。 笔尖已经在文件上洇出一朵黑色的花。 “法国很冷,我曾经......”谈起回忆,不止对听的人是种伤痛,说的人亦然。 话被她说的磕磕绊绊,从法国的冷天,到她卖画可以养活自己,从隔壁老奶奶每年都会给她过生日,到她很幸运认识了一个朋友。 所有她想让季文暻了解的过去,都是好的。 哪怕这些“好”不全是真的。 只是—— “我很想你。” 铺垫太过冗长,司涂在男人漠然的注视下,闭了闭眼,说出了心底那一句。 季文暻像是回了神,看到被笔墨脏污的文件,眼也不眨放到一边,抽出另一份继续签。 “然后呢?” 三个字像把冰剑,裹着逼人寒气,将她的贪妄全部斩断。 又是然后呢。 司涂抬了抬睫毛,发觉自己对这三个字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无力感。 她知道他恨,知道他怨。 也好在他还恨还怨。 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司涂耸耸肩,吹跑热气抿了口姜茶,故作没有被他态度影响的说:“我就说说。” 季文暻抿唇,笔又不动了。 过了会儿,他准备继续,又听司涂小声嘟囔句:“反正,很想你,是真的。” 第22章 . 22 但好在,他表示了会有原谅她的那…… 嗒。 屋子因为司涂一句话变得安静, 以至于笔丢在桌面上的一声脆响异常清晰放大。 司涂扭头看去,季文暻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嘴角带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 季文暻食指抓了抓眉尾, 歪头问了一个让司涂不知为何的问题。 “易老的病怎么样了?” 司涂:“还好, 梁主任那边的医疗小组最近有消息了, 但是我......” 她想说自己不走了, 留下来。可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后面关于她的话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司涂没了声,双手捧着姜茶看他。 季文暻又问:“那你呢?身子无恙么?” “我?”司涂以为他担心自己,面容松动了点,笑着说:“我挺健康的, 癌症虽然有遗传的可能性,但几率还是很小的,你不用担——” “哦,那真是可惜了。”季文暻语气很轻,轻到司涂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笑容一僵。 “如果当初你是得了什么绝症快活不下去了,才瞒着我不告而别, ”季文暻看向她,微笑, “那我还能理解你。” “可惜不是。” 有幸体验到季文暻的毒舌,司涂不知是该笑还是哭。 话语里满满的怨恨,通过最后这句话排解。 可到底有没有排解, 只有季文暻自己知道。 他说过他记仇,这是真的。 永森娱乐挖走繁星的流量艺人,那他就捡走永森合约到期不要的18线,一档综艺立马让他跻身上流。季昌平辗转在女人窝, 那他就断了他的后路,夺走他呼风唤雨的交椅。 他的身体里一直流淌着压制阴鸷的血液,为数不多的那一点点温柔都给了面前这个人。 可她丢下自己说走就走,再次回来依然无情地推开他。 现在又来和他谈“想念”? 谁信?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司涂抬头,强笑。 她还能笑的出来。 空气寂静了两秒,季文暻再开口时,气压低的骇人,“司涂,我要解释。” 司涂却不说了。 她也有脾气,季文暻刚刚那句是真的伤到了她,此刻不管季文暻怎么厉声问她,她丝毫不动。 两人像是在无声的博弈,最后季文暻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扣着她的下巴抬起。 带着试探,“司涂,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当初离开,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他话里的情绪波动,司涂都能清楚感受到,恨她,却又希望能给她找个合理的理由,让自己好过点。 可司涂有太多想要保护的东西了。 两个家庭的体面,她曾经很幸福美好的童年,和她在季文暻心中的存在...... 司涂咬唇,“没有。” 季文暻垂眸看她,点点头:“是我问的多余了。” 一句话,像是打在司涂心上,她挣扎了。 “那如果,”她稍稍坐直身子,“我说有,你会原谅我么?” “不会。”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司涂点头,“也是,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季文暻看着手里人垂落的睫毛,松开手捏紧了拳。 他觉得自己像个自 | 残的疯子,话里插着刺,明明是要伤这个不要自己的人,却在看到她受伤失落的神情后,自己疼的更加厉害。 伤她又伤己。 * 这之后,司涂依然来。 办公室没人她就进来转转,有人就在会客室坐一会儿。 他们俩像是心有默契,那天的对话只字不提,像是没发生过,像是谁也不愿记起。 这天司涂刚走,侯野来了。 季文暻在看许林的近况生活报告和经纪人上报的转型策划。 季文暻越看眉头越皱,许林已经放飞自我了,不顾公司规定,毫无形象,胡渣不剃蹲在街边抽烟。 被黑粉们一顿生喷乱嘲。 门响两声,季文暻看了眼时间,第一反应是司涂怎么这个时间来,后又想起来今天许林经纪人早早过来找他,他们俩没见上。 “请进。” 他头也不抬说,侯野从门后冒头,本想给个惊喜,结果对方压根看也没看他。 侯野觉得没劲,大喇喇坐在季文暻对面,刚靠上椅背,又看见许林的照片,笑喷了,“我去,这许林啊?” 陆少宇和季文暻关系好,自然和侯野他们也玩得到一块,许林单方面和陆少宇那点恩恩怨怨他都知道。 所以在看到季文暻认真给许林的转型策划上批改标注时,他惊讶,“这还能救?弃了算了。” 季文暻瞥他一眼,侯野老实把胳膊收回。 季文暻:“还当在大院呢,见谁不爽就给人下菜碟。” 笔的另一端点了点许林照片,“好歹也是我的人,只要他还有发挥价值,我就能救。” 侯野两指并拢冲他做了个类似敬礼的姿势,无声说了句:牛逼。 “找我什么事?”季文暻问。 “哦,你不是建了个温泉度假村么,还没去过呢,带哥几个去玩玩啊。” 季文暻继续看策划,“没空。” “啊没空?”侯野挠挠头,“别啊暻哥,这么冷的天,去温泉泡泡多好啊,去去寒,而且我还听说你那有梅花鹿,司涂小时候不是很喜欢梅花鹿来着......” 季文暻抬头看他一眼。 黄金周过后,侯野特意挑了司涂忙完的日子,路时为了腾出这几天,疯狂调班。后来见着侯野就要咬牙骂一句“兄弟真他妈不如妹妹”。 侯野满不在乎,回嘴,“妹妹就一个,不宝贝着难道宝贝你们?需要我宝贝么,小路路。” 司涂笑着看路时扭头装呕,又下意识去看季文暻,两人目光在半路相撞。 司涂刚要笑得再明媚一点,视野里出现林娇的身影。 《你好,民宿》是繁星旗下综艺,节目组更是狗胆包天,这一季把录制地点定在了季总的温泉度假村里。 陆少宇是常驻嘉宾,节目基本在季文暻他们一走就开拍,所以听到他们来玩,索性也过来了。 还把同样常驻嘉宾的林娇和另一个繁星旗下的艺人秋乐丹一起带过来。 季文暻余光瞥了眼闷头走的人,侧过脸看兢兢业业小秘书似跟着的林娇,“做什么。” 林娇一脸警觉,小声说:“怕有狗仔啊。” 季文暻淡淡一瞥,“看来你八个商务忙得过来。” 八个,四个她就已经忙的四脚朝天了! 林娇右挪三步,和司涂并排走去了。 光走没意思,林娇还得聊天。 她哎了声,问司涂,“你和季总侯野关系都很好哦?” 司涂点头。 林娇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指了指后面和陆少宇打游戏的侯野,“我看他照顾你一路了,又送水又递吃的的。” 林娇一脸八卦,凑近她,问了个让司涂无语到翻白眼的问题:“你俩是不是一对儿啊?” 林娇虽然靠了过来,但说话声没多小,三步远的人肯定能听到。 司涂下意识看向季文暻,虽然还是一脸漠不关己,很难看出有什么变化的模样,但他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她还是听到了。 这时侯野从后面追上来,撞了下季文暻肩膀,“暻哥,我要住最贵的总统套房!” 季文暻上下扫他,给他扫毛了,弱弱改口,“当然也不一定非得是总统,豪华套也行......” “那要不标间......” 侯野皱着脸,心想季文暻再不同意他可能就要和梅花鹿抢窝了。 季文暻瞅了他两秒,张开唇,侯野下意识凑近听。 “离我远点。” 侯野:......这是咋了呢。 几个人,占了视野好,270度环形落地窗带着独院的一间豪华房。站在阳台就能看到远处瀑布和翠绿的山林,梅花鹿偶尔冒头,看到人也悠哉悠哉逛着,一点不怕。 陆少宇本就是综艺大咖,再加上侯野、林娇也爱闹腾,气氛根本不用炒,一人一嗓子就热闹起来。 度假村保留了大自然的生态,气候也比城市偏凉。空气像被过滤,干净又清新。 身后客厅里,侯野和林娇因为谁刷碗的事喊粗了脖子。 季文暻站在阳台上,指尖烟上一点猩红火迹,他脊背微弯,两只胳膊交叉相叠。 他微微抬头,看着窗外,身后门响动,侯野一句“靠,忘了这是暻哥的地盘了,路时——”钻了出来,随后又因为门合上消失在阳台。 他弹了弹烟灰,没看身后人是谁,却说:“回去。” 司涂才不听,隔了点距离和他并肩站在阳台上。 紧了紧大衣,说:“我穿了外套。” 季文暻眼尾扫过去,黑色纯手工意大利定制外套此时正被司涂叠着袖子放在栏杆上,才放心把手臂搭上去。 倒确实挺保暖。 季文暻没动,也没管。两指捏着烟抽了口,又缓缓吐出烟雾,想了想,还是把剩下一半的烟掐灭。 司涂见他没走,又往旁边挪了一步,季文暻淡淡瞥了一眼,继续看向外面的景致。 见好就该收。 司涂压下怦怦乱跳的心,抬脚还要过去。 季文暻警告:“差不多得了。” 司涂这人,虽然长大了经历不少苦难,但小时候被宠坏的脾性早就入了骨髓,估计这一辈子的小心翼翼全都用在了重逢季文暻这件事上。 一旦她想开了,那性子也就藏不住了。 季文暻要是不点她,她可能还犹豫一下,季文暻一开口,那她必然往旁一步,结结实实胳膊挨着胳膊。 季文暻烦,啧了一声,可能是怕躲了她也会凑上来,索性就没动。 天上星星逐渐闪亮,屋子里已经开始家庭模式的ktv了,隔音墙都挡不住侯野那响亮的杀猪声。 两人都没说话,司涂学着季文暻的样子,抬头看星星。 嘴角带着笑。 然后突然地,她想起季文暻之前包厢里问的话,“别告诉我你不告而别是因为你嫌疼......” 司涂眨眨眼,侧过头看他,“那晚。” 季文暻挑眉:? “我说疼的那晚。”司涂有什么说什么,喜欢就一起玩,不喜欢的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对季文暻,更是坦荡。 但她坦荡,却把季文暻说懵了。 他回头看眼屋里的人,侯野看他看过去还和他招手,林娇拽着他让他给自己的歌喉鼓掌,路时陆少宇一人窝着一个沙发,秋乐丹安静地坐着看他们闹。 这么热闹和谐的气氛。 季文暻转回身,看司涂,“你现在要和我说这个?” 司涂点头,“嗯!” 19岁她完全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不管是她还是季文暻,那时候都认为两个人的另一半只会是彼此,在那件事没有发生之前。 所以司涂在自己19岁生日那天,哭着求着耍着赖留在了季文暻的公寓里。 两人都是第一次,季文暻比她还错乱无章,司涂头枕在他肩膀上哧哧笑。 可最后还是哭了,疼哭的。 她又说后悔,不要了,脚蹬着让季文暻肩膀让他快走开。季文暻不比她好受,肩膀被她咬的全是痕迹,头上冒了汗还哄着人:“好好好,听你的。” “但司涂,你不能对我说后悔。这个词,和我们从来无关,知不知道。” 而司涂当时,还笑着闹着不答他,任性地怪他怎么连后悔都不让人说,也太霸道了。 最后那晚,季文暻心疼,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以前无忧无虑眼泪都是甜的,现在回想起来,那句后悔,说的司涂心里像拧了个疙瘩。 她不想再让季文暻误会任何事了,他给她的所有,都是天赐,司涂求之不得。 “我不是因为疼才离开。”司涂解释。 季文暻没给她思考的机会,立刻接道:“那你是为什么离开?” 话赶话快的司涂差点就没经大脑蹦出几个字来,还好她咬唇忍住了。 季文暻侧身,终于看她,“司涂,你知道我的脾气,这事你一天不解释清楚,我就一天没法原谅你,别说和好如初,朋友都没得做,你只能叫我二哥。” 二哥,他把她压在了妹妹的位置上。 但好在,他表示了会有原谅她的那一天,也算松了口。 可解释,司涂希望永远也没有这一天。 “好。”她点头,苦涩回他。 第23章 . 23 “那巧了,我也怕打呼” 豪华房三楼有个巨碗形的按摩浴缸, 从落地窗能看到浩瀚星空。 独立浴室左边是影视房,右边是汗蒸房。穿过吧台酒柜,是一个全透明的化妆间,从护肤到彩妆香水, 各种大牌应有尽有。 这么好的地儿理所当然归女孩子们所有。 司涂躺在床边, 手机微信上, 季文暻的纯黑色头像被点开放大, 又返回。聊天记录还是系统显示的您已加对方为好友。 她一只脚垂着,有一搭没一搭荡着,床底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一下一下亮着暖黄色的光。 秋乐丹正帮林娇倒酒,从吧台回头问她:“司涂,你喝么?” 司涂想了一下, 起身,“我自己来吧。” 林娇穿着浴袍从汗蒸房出来,接过红酒,看司涂跟在自己家一样,从酒柜开了瓶香槟,眼角一跳。 她这瓶红酒就不便宜了, 司涂那瓶怎么也得是她的四倍贵。 可真舍得。 再看手里的红酒,林娇突然就觉得不香了。 司涂问秋乐丹, “来一杯么?” “不了不了,你们喝。” 秋乐丹就是一个18线,能在合约快到期时接到公司自制的黄金综艺, 她知道是季总念她没犯过错给的机会。 所以她本来就拘谨,昨晚直接失眠生怕自己做错,以为只是提前和节目组踩点,谁知陆少林娇、甚至侯家少爷季总也都来了。 虽然不知道司涂什么身份, 但她会看眼色,光是侯野从头到尾的照顾,和季总不经意扫过来的余光就知道司涂不简单。 三个女生住在一起,双床房的大房间里还有个卧室,林娇一上楼就霸占了,此时端着酒杯回屋拍照去了。 秋乐丹确实规矩本分,看司涂靠着吧台喝酒,还是礼貌地问了句:“你要洗澡么?” 司涂摇头,看她轻手轻脚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夜晚有些安静,细碎的星河汇成大海,在深色的帷幕下,像是闪着银光的亮片。 仔细去听,还能听到远处瀑布的轻噪声。 司涂拿着酒杯的手肘向后撑在吧台上,仰头长长吐出口气。 有点想季文暻了。 林娇拍着照听外面没动静了,举着手机探出头,正好看到司涂倚着吧台,身姿曲线完美地展现出来。 优越的五官让林娇这种无比自恋的人都有些羡慕,抬眼间顾盼生辉。 下意识被美貌降服,林娇把这幅景色偷拍了下来。 躲在屋子里编辑了半天,发了九宫格的图片分享博,下面是暗戳戳的位置标记。 【我靠我靠,我娇真美!!!】 【啊宝贝,妈妈不许你穿浴袍拍照!!!】 【温泉度假村?是季总那个度假村么[狗头]】 【妈粉变质现场[爱心][爱心]】 【最后一张是谁??不像娇娇啊】 【对啊最后一张是谁啊,也好漂亮啊,果然!好看的人周围也都是好看的人!】 林娇嘻滋滋,随便挑了一个夸自己的评论想要回复,可点击确定后,系统却显示“该微博不存在”。 林娇一脸懵。 经纪人电话立马打过来,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定位要被训了,结果接起电话经纪人快哭了,“你发司涂照片干嘛啊!” 林娇:??? “不是,你怎么管我越来越严了,带个别人照片也不行?我还不能交朋友了?” 经纪人无奈:“我哪有那个闲心管啊,光接洽你的代言我都要忙死了,要不是May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发微博了。” 挂电话之前,经纪人意味深长说一句,“护着司涂的人多了去了,咱们一个都惹不起,这几天我求求你老老实实的行不。” 林娇:wtf?不就发张照片么,怎么了?!! 秋乐丹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怕司涂等久了。 看她靠在床上,还问:“要不把大灯关了,这样更有气氛。” 处处都在让着。 来的路上司涂听林娇抱怨过几句,不明白季总怎么想的,要给秋乐丹这么好的资源,简直就是慈善家。 被陆少宇一句“闭嘴”熄火了。 秋乐丹今年25,年纪虽不大,但放在娱乐圈,确实不占优势。 但司涂知道,季文暻根本不是慈善家,甚至很会吸血,他能发掘别人的价值并将其发挥到最大,是个没有心只看价值利用的商人。 可难得的,他也有同理心。 繁星是他的心血,外人都说那是季文暻打造的帝国,但有民才有国,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如果没有征服民心的能力,又怎么能让苏黎唐俊庭这样的三金影后影帝甘心留在繁星。 秋乐丹这个人,如果不是隐藏的太深那就是人品真的不错。 前者会演,后者会做人。 不管哪个原因,站在季文暻的立场帮一把,情有可原。 秋乐丹正在对面床上擦头发,司涂把杯中半口酒喝光,盘腿坐直,手撑着床往前,冷不丁地问:“你和季总熟不熟?” 秋乐丹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司涂也意识到自己问唐突了。 半杯香槟而已,也不知是不是酒贵的原因,催化情绪的速度也太快了,对某人的思念在心底冒泡,每个泡泡上都是季文暻的样子。 她只是想听听别人口中的季文暻,好缓解缓解这熬人的思绪。 “就是,他平时在公司是什么样?是不是很严格?或者说和他相关的你都可以和我说说。”司涂想委婉点,但说到最后就差明说“我,单箭头你们家老板”了。 秋乐丹想了想,说:“其实进了公司以后,我能见季总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司涂:“他这四年是个什么状态啊?是不是变身工作狂了?” 虽然这些问题从侯野那能得到更准确的消息,但现在她就想听一个和他不相熟的人口中,讲季文暻这四年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希望他能过得开心,又希望他不要太开心,如果太开心,意味着那一刻,季文暻正在努力忘了她。 但她的问题实在难倒了秋乐丹,秋乐丹摇摇头。 “你要说这四年的话,往前算算,那正好是四年的第一年。”林娇刚刚听俩人八卦季总就打开门出来了,靠着门边听。 这四年秋乐丹不清楚,但她还是听说过的,于是她继续说:“那年季总没什么工作,很颓废,抽烟喝酒都很凶,还把自己搞进医院。” “那阵他还是代理总裁,因为对公司不上心,惹了董事会不高兴,要换人,最后好像是唐影帝和陆少的续约合同给了季总一线生机,让他有机会翻身,直接挤下老季总当上大boss。” 林娇的声音逐渐变轻飘远。 司涂闭上眼。 怎么办,好像更想他了。 林娇还在抱臂说着,看司涂站起身,她疑惑:“你干嘛去?” “吹吹风,你们先睡吧。” “吹风?穿这么少……” 门嗒的一声,隔绝了林娇最后的尾音。 季文暻刚做完视频采访,没关电脑,习惯性地站在窗边向下望去,后又反应过来这不是繁星,楼下也没有地铁口和流浪狗。 他拿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数量只有十几张,最新的一张还带着林娇的微博水印。 酒柜吧台的灯光朦胧迷离,像一团雾拢在司涂的周身。她一只手肘后撑在吧台,另一只手拿着郁金香花形的高脚杯。 灯光在她的鼻梁处打下阴影。 可能是像素太好,也可能是林娇放大拍摄。 总之,季文暻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落寞。 和想念。 可思绪到这立马停止,季文暻不敢往下想。 一张照片而已,他怕他感动了自己,错读了对方的情绪。 季文暻无声自嘲地笑笑,拿着衣服准备洗澡。 房门上窸窸窣窣的声响,不靠近了都听不到。 度假村为了增进人与自然的关系,从不管束梅花鹿的靠近,有时候误打误撞进来,酒店人员也会放行。 久而久之梅花鹿也没那么惧怕人类了,经常会有逛进房间低低头求食物的,倒也成了度假村的特点之一。 季文暻以为是梅花鹿,回头四周环视一圈,想看房间里有没有它们能吃的东西。 司涂靠着门,正专心给自己找合理借口呢,手无意识抓着房门,也不知道弄出了声响。 后脑正抵着门,背后的支撑突然消失。 司涂瞪大眼,来不及反应,身子猛然往后倒去—— 然后砸在一个宽阔硬实的怀中。 她迅速仰头,正好撞上季文暻低下的下巴。 俩人就着紧贴的姿势,季文暻问:“有事?” “啊……”司涂还没想到好借口,咽了下唾沫,急中生智道:“我睡不着。” 季文暻挑眉,将她从自己身上扳正,那表情像是在说“在我门口就能睡着?” “喝酒了?” 完了,忘记这茬了。 刚刚靠那么近,季文暻估计闻到了。 司涂把头发别在耳后,还笑得出来。好像当时举着酒杯一句“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我了”将他弄得遍体鳞伤的人不是她。 季文暻门开一半,高大挺拔的身子挡住门里的光景。 司涂往里觑了一眼,默不作声转到季文暻另一边,说:“我开了一瓶酒,还挺贵的。” 不贵的不喝。 就算季文暻这四年不在她身边,也知道她什么性子。 在他这,司涂只会更肆无忌惮。 现在也就是他还冷着,不然以两人曾经的关系,司涂心情好了,十瓶酒都开的毫无压力。 哪会像现在这样一瓶酒还要看眼色的和他说。 季文暻知道她在试探自己到底能纵容她到哪的底线,想到手机里那张照片,这人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不敢往下想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心口随之松动了一下。 他没说不行。 纵容的结果就是某人胆子更大。 司涂故作淡定,一边推门一边胡诌:“她们都睡了,我打呼,怪吵的,来你这呆一会儿啊。” 说着她就要进去。 一只手臂却横到她面前,随着一句“那巧了,我也怕打呼”,司涂脸木了。 第24章 . 24 “但你只能是我的。” 司涂本也没想和他怎么样, 站在门口不走,就是想纠缠一会,和他多呆一会儿。 看了眼横在门口的有力胳膊,以前都是为她开门牵她手的。 不心酸是假的。 盯着季文暻的胳膊出神, 司涂鼻间突然痒了一下, 她扭身, 背对季文暻连打了三个喷嚏。 再回身时, 季文暻放下了胳膊,语气不好:“进来。” 司涂没犹豫,其实在他放下胳膊时,就已经抬起脚准备进去了。 坐在床上颠了颠,床垫的弹性很舒适。 办公桌上还开着电脑, 这人来度假放松还要办公。 季文暻看她四处瞧,也没管她,转身往浴室走。 司涂以为自己进来,他就出去呢,快速站起身,“你去哪?” 季文暻停住, 回头抬了抬手,她才看见他另一只手拿着换洗的衣服。 这时候赶的。 司涂动了动嘴, 心想要不她还是回去吧。 季文暻挑眉看她,“怎么,要一起?” 说实话, 司涂有那么一秒的心动。 但她还是坐下,“洗你的去吧!” 季文暻勾了下唇,进了浴室那一刻,嘴角僵住。 半秒后, 暗骂了一句。 虽然是度假村,但房内装修非常有情调,浴室正对着床,还他妈是磨砂玻璃的。 连个帘子都没有。 司涂也看到了。 感觉自己刚刚落了下风,此时偷笑着靠在浴室的磨砂玻璃外,指节敲了敲,夸了句:“玻璃不错。” 关门声巨响。 司涂笑出了声,坐回了床上。 但很快,她也笑不出来了。 像是故意的,季文暻将浴室的灯调暗。 他双手解着纽扣,从领口到衣尾,动作慢条斯理,不像是要洗澡,倒像是显示身材来了。 衬衫从脖颈滑过肩膀到了后背。 肌肉被磨砂玻璃过渡,只能看到线条的起伏。 司涂瞪大眼,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 直到季文暻脱下上衣,手开始解腰带时,司涂还傻看着。 皮带扣脆响,司涂甚至还觉得有点好听。看着浴室里的人影不动了,她还奇怪,茫然的抬头,发现季文暻动作很小地侧了下脸。 司涂才猛然反应过来再看下去会看到什么。 她腾地坐起来,觉得屋子里好热,啪啪啪故意将脚步声弄得很响,让浴室里的人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偷看他! 走到床头拿起遥控器想降降温,显示屏上一片空白。 人压根就没开空调...... 她想转身,转到一半又停住了,想了想,背对着浴室,横着走向床边。 水声不断传进司涂的耳中,烧的她耳根都有些热。她抬手扇风,另一只手打开窗户,一股猛劲的冷风吹得她后仰脖子,又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上。 司涂给自己折腾半天,后来一想,不对啊,这男人就是她的!看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 司涂心里怎么了有十次,季文暻电话响了。 她瞥了眼,来电人是杨爱文。 此时,男人在洗澡,曾经的联姻对象打来电话。 司涂觉得可真是戏剧性。 于是她非常配合的戏剧性的接了电话,也不等对方开口,她一声“喂?”直接让对面消音。 “季文暻在洗澡,有事么?”她说。 杨爱文愣了几秒,语气不善道:“你为什么会在他房间。” 司涂噗嗤笑了,目光不自觉瞥了浴室一眼,发现里面的人只是背对着玻璃,其实根本看不到不该看的。 她后悔地啧了声。 浪费了好几分钟啊。 “为什么在,还得和你说清楚么?自己想不到?”司涂靠着办公桌,眼睛跟黏在磨砂玻璃上一样。 宽肩,窄腰,大长腿。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是四年前季文暻不曾有的,水雾附着玻璃,司涂感受到了浓浓的男性荷尔蒙。 杨爱文后来再说了什么,司涂一句也没听清,她嫌吵地挂断了电话。 浴室外的对话季文暻隐约能听到,头发擦了两下就懒得擦,将浴巾罩在头上就出来了。 司涂本来想解释的,但看季文暻只点开看了眼通话记录,就坐在了办公桌后。一点好奇的意思也没有。 司涂也没有帮杨爱文刷存在感的善心,看季文暻反应没说,两人就这么默契地把这事过了。 电脑屏是黑的,季文暻握住鼠标,轻轻一滑。 电脑桌面亮了。 屏幕视频框里的人无辜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刚刚的视频采访,他可能没关上。 见季文暻看了眼电脑,又抬眼看向自己,司涂迷茫道:“怎么了?” 季文暻又看向电脑,视频里的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刚要出声,他手握着鼠标移向右上角。 视频变黑,消失。 对于深夜自己房间突然出现个女人还挑衅地和别人说他在洗澡,季文暻没有对记者解释。 不解释就等于不掩饰,不掩饰就等于是公开。 对于新闻媒体的朋友们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赶稿夜。 司涂正好凑过头来,什么也没看到,都是密密麻麻的电子邮件。 “不走?”季文暻靠着椅背擦头发,司涂的后脑勺就挡在他眼前。 司涂一顿,就着探头的姿势,扭头看向季文暻。 湿乎乎的刘海挡住了季文暻狭长的眼,司涂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心想:这男人皮肤真好。 她当然走,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再待下去可能还要说一些虐心的话,但她不想轻易走。 逗弄季文暻的心蠢蠢欲动,司涂指着门,为难:“这么晚她们可能睡了,门也锁了,哎你干嘛?” 季文暻一言不发,站起身,单手将她转身,然后将人推到门外。 毫不留情把门合上。 玩笑都开不得了? 司涂气得踢了门一脚,说了句“小气鬼!”走了。 门后,季文暻背靠着门,半天,叹了口气。 第二天温泉还是泡了,但侯野觉得没意思,因为他暻哥拒绝合汤,必须男泡男的,女泡女的。 人多才热闹啊,林娇也表示不介意,但最后进了汤池,还是两个汤。 林娇和侯野隔着中间的墙互相喊话开玩笑,半个小时后俩人嗓子冒烟,终于老实了。 说是墙,但其实只是用篱笆阻挡。 司涂往胳膊上撩着水,抬眼顺着缝隙看着对面不和侯野陆少宇掺和的季文暻。 仿佛汤池的热气也暖不化他。 秋乐丹太闷,林娇游过来找司涂聊天。 林娇碰碰她胳膊,司涂收回视线,侧头看她。 林娇:“司涂,听说你之前在法国?” 司涂点头。 因为和林娇聊天,她没看到季文暻抬过来的眼神。 “哇,法国,我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走红毯。” 司涂笑了笑,没说话。 秋乐丹也凑了过来,听到两人说法国,一脸憧憬地说:“法国这个国家,一听名字就好浪漫啊。” ...... 司涂一怔,下意识去看季文暻,对方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司涂不知道他是听到了还是在想什么。 她希望他正在发呆想别的。 但有些时候,你越不希望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就像上班迟到却路路红灯一样。 林娇和秋乐丹聊起法国没完,还一直问她,“法国男人是不是很绅士?”“法国xx好玩么?”“有没有艳遇啊?” 最后一句林娇贼兮兮问的,但还是被她老板听到了。 季文暻眼也没抬,警告道:“林娇,你要是想艳遇,我现在就能给你送去法国。” 声音冷的像是和法国有仇,吓得林娇不敢吭声。 所以他听得到。司涂咬唇。 气氛死寂。 司涂想了想,轻轻开口,“其实我在法国过得很糟糕,你说的xx我根本没去过。” 司涂说话,却抬眼看向季文暻,“心心念念的人在国内,和他曾经约好一起去的,我怎么可能自己去。” 秋乐丹瞅了眼季总,安静地不出声。 林娇却很大条,过惯了别人看她眼色的日子,捕捉到司涂话里的意思,瞬间燃起八卦之火。 “国内?那你现在回来了,岂不是可以和他长长久久了!” 长长久久? 这可太奢侈了,司涂连想都不敢想。 “看他。”司涂说。 “他想长久,那我就陪着长久,他要是不想——” 司涂停顿了一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停顿。 更不知道这一下停顿,给了人想象的空间。 哗啦一声。季文暻从汤池中站了起来。 侯野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走,想留住他,“暻哥再待一会儿啊。” 季文暻迈出汤池,头也不回,“没什么意思。” 司涂心揪了一下。 话被打岔,也就没再继续。 林娇又隔墙和侯野聊起了别的。 司涂安静地坐在汤池中,突然站起身,抬步追了出去。 拉住季文暻手的那一刻,季文暻还条件反射的甩了一下,回头发现是她,又默默放轻了动作。 司涂抓着他手腕,舔了舔唇,“我还没说完呢。” 季文暻站着不动。 司涂的话无非就两种,可哪两种他觉得自己都承受不了。 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任她拉着站在这。 像是真的在等她继续。 司涂拽了拽他,“你回头啊,你不回头我就不说。” 都这样了,还能和他讲条件。 季文暻气得回头瞪她。 司涂却笑了。 季文暻比她高,若是换做任何女生此时可能都要垫着脚,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可她不一样,她在季文暻这从来都是有特权的。 司涂手摸到季文暻的后颈,将他按向自己。 季文暻微弯脊背,眼睫上抬和她对视。 看着眼中的女人明灿如花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你要是不想,那我就缠着你长长久久!” “季文暻,你可以怨也可以恨,我等你。” “但你只能是我的。” 第25章 . 25 心虚这玩意,时间长了也就没了。…… 从度假村回来, 季文暻依然没有接受她,每次和他谈感情,都是一副眼底漠然的冷酷样。 可除此之外,司涂也发现, 季文暻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好了点。 虽然变化不大, 但司涂能感觉季文暻的态度有一点点松懈。 最明显的就是两人的聊天框被她找了回来。 那天也是巧了, 保安大叔换班, 没人,司涂随手给他发了个“。”想表示自己到了。等反应过来自己发了什么,想要撤回重发时,前台小妹打开门喊她:“司小姐,快进来。” 进了门, 前台笑说:“您直接去六楼就行。” 她指了指座机,表情相当丰富,“季总刚吩咐的。” 司涂一愣,他竟然懂。 诧异的同时还有点小窃喜。 于是她开始了单方面汇报每天到繁星的行踪。 对于这个行为季文暻没拒绝也不回应。 但司涂不管回不回应,只要不拒绝,那就是好的。 极偶尔的, 她会耍赖进办公室。 往往是微信上规规矩矩问“忙么,不忙我进去坐会儿”, 但实际不管对方回什么,她都会先进去再说。她甚至连消息都没打算看。 她想的可好了,如果对方拒绝, 那她就当没看到消息。 反正进去了,想赶她走没那么容易。 但可能季文暻太忙没看见吧,也没拒绝过她。 所以开始两次偷偷进门却撞上对方抬起的眼眸时,司涂还是有些心虚的。 不过季文暻也就看她一眼, 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然后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心虚这玩意,时间长了也就没了。 对这份感情,司涂还是有自信的,只是时间问题,她想。 毛撸顺了,就没事了,以前的事,总会过去的。 但司涂这几天却没什么时间顺毛。 赛尔美术馆内部,传来惊天消息:“赛傲雪”要来当馆长。 而李馆长辅佐她,说白了就是降半职成了副馆长。只不过辅佐听起来好听罢了,毕竟赛尔美术馆如今的地位,国内势头还没有比得过的,所以就算是副馆长,他也会留下。 “大小姐怎么想的啊,放着赛科ceo不做,跑来当馆长。” “别的不说,赚钱那一套大小姐和赛总学了个十成十,看来咱们美术馆年底奖金能翻番儿了!” “别说这么早,赚钱是好,但前提你得懂艺术吧,大小姐那作品我实在是不敢恭维。”后半句话被压低了声音说出来。 司涂的身份已经在李婉出现后,在同事眼里成了事实,她们确信司涂就是大小姐的亲戚,司家远亲。 毛宁宁看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转头问司涂,“你说这真的假的?” 司涂懒懒地说:“没想法,我就是来打工的,给谁打不是打,赛尔又不是我开的,干嘛操心这些,有钱赚不就行了。” 众人沉默,顺着她的话想一想,也很有道理啊! 被司涂简单几句话开导,大家也不愁了。 现在他们对司涂有一种莫名的盲从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馆长定下的画他们会下意识问她有无问题。 这种行为,他们也解释不清,就觉得司涂很牛逼,给他们安全感。 美术馆开始忙交接,所有人都跟着加班,被杨爱文要求完成李馆长之前拖沓没能及时完成的各种琐碎工作。 司涂这边刚挂了行政电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事没做。 可刚要回想,总有人叫她帮忙看一些馆长应对不及的工作事项。 现在不光展览部,其他部门也有跑来寻求专业意见的,司涂是除了馆长以外最忙的人。 外面忙的飞起,杨爱文坐在馆长办公室,喝着茶欣赏着以往的展览册。 繁星秘书室正安静紧凑地忙着各自负责的领域,结果这片祥和被他们季总打破。 小天第二次接起电话,季文暻依旧什么也没说,沉默了两秒,挂了。 小天举着忙音的电话,转过头看着其他秘书,瞳孔震动,“完了,老板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为什么我接电话他什么都不吩咐?” 谁也摸不准季总的心思,大家同情地瞅着小天。May在楼下和各部门经理协调季总的开会时间,其实小天也是临时顶替她的位置,现在他苦着脸要找人替,却没人敢上去。 谁知道这时候季总什么心情呢,他们可不想踩雷。 季文暻看了眼时间,九点。 他抿唇。翻了两页许林经纪人新交上来的策划,纸页哗啦的响声暴露了他此时烦躁的心情。 最烦躁的,是他清楚知道自己这样是因为什么。 拿起手机,季文暻点开微信。 司涂自打从度假村回来,微信上时不时骚扰他。还把头像变成了纯白图案。 他手指随意一滑,页面轻轻往上,每天都有司涂给他报告到达繁星的消息。 再往下滑到最后,没有。 还是昨天的“请假”。 【司涂:季总请个假,今天要加班,赶不过去了。】 反扣住手机,季文暻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半晌,又按了传呼器。 这次是May接的,小天感谢天感谢地,感谢May姐能及时赶回来救他狗命。 电话那边依旧不说话,May想了想,丝毫没压力地轻声开口:“季总,司小姐今天还没来。” 依旧没得到回答,甚至沉默的时间更长。 小天都出汗了,才传出季文暻冷冷一句,“谁找她,让许林来找我。” 语气硬邦邦。 May答应,在季文暻挂了电话后,又给许林打了电话。 小天不懂,“May姐,你为什么提司小姐啊?季总也没说找她啊。” May看了他一眼,只笑着摇了摇头,坐下继续干活。 小天却好奇心上头,坐到旁边说:“我看司小姐天天来,季总都没怎么见过她,你还不如提林娇呢,不怕季总生气啊?” “你吧,”May姐手指点了点小天脑袋,“还年轻,你看我提了司小姐后,季总还打电话么?” 小天愣了一瞬,随后瞪大双眼震惊,还真没有啊! 许林来之前特意找化妆师给他不修边幅的脸改造了一下,但依旧能看出整个人很颓废。 经纪人的转型策划说的再好,也不如艺人自己的意见。 所以在看到许林依旧这个半死不活的状态,转型策划季文暻都觉得看了浪费时间。 策划书丢在桌上,啪的一声,许林竟有种被打了脸的错觉。他有些不安。 “公司给的计划不做,经纪人的话也不听,路边抽烟倒是抽的挺溜。” “有令不行,有禁不止,许林,是联系了哪家公司让你能这么有底气?” 许林动了动,低声说:“季总,您别挤兑我了,我这样,谁还要啊。” 季文暻笑了,“你合约还在我手,怎么,还真想跳槽?要看看违约金多少么?” 许林摇头。 一个人变没变,从眼神就能看出来,此刻的许林早就不是之前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那个人了,现在的许林,眼里没有光。 可他要的,就是这样的许林。 只有跌进谷底,尝到了失去的滋味,才会懂得珍惜,才不会随便把别人的当做应该是自己的。 他抬眼看许林,“说说,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谁遇到这种事都扛不住,无论谁,更别说心气本来就高的许林了。 被黑粉打击抵制都不是最要紧的,反而是他父母,一点也不为他考虑,只在意他每天赚多少钱,又能从他手里要来多少。 他们以为明星钱来的容易,所以粉丝不粉丝的,他们都还看不上。所以在一个粉丝发言脱粉后,被他父母转发了微博恶语相向。 大概意思是不需要那个粉丝喜欢,这么多人不差她一个,她算老几随便批评指点他儿子。 因为对粉丝的不尊重,许林败坏的更多是路人缘。 各大营销号转发,许林被万人脱粉唾骂。 星途止步于此了。 许林看着自己的手,“随您便吧,雪藏、弃子,都行。” 虽然早有准备,但说出这句话,等着季文暻下决定,许林的心仍然拉丝一般疼。 他要丢弃他的梦想了。 季文暻却说:“可我没想放弃你。” 许林下意识点头,“好,那你没想......” 后面的话音没了,他倏地抬头看向季文暻,满脸不可置信。 又转瞬红了眼。 “可我爸妈他们——” 季文暻举起两指打断他,“你父母怎么做是他们的事,他们代表不了你自己,你也更不用因为他们做的错事,去惩罚自己让自己丢失掉更珍惜的东西。” 父母,在季文暻这里,从来不是可以阻碍他毁掉他的因素。 能毁掉他的...... 是住在他心里的、四年前的小尾巴。 “可我现在......都这样了,”许林双手摸了把脑袋,“我还能回去么?” “那是我的事,”季文暻说,“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然后乖乖听话,繁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许林的心情无法描述。 甚至在听到季文暻霸气地说出“那是我的事”时,觉得季总真的太他妈帅了。 季文暻对他的要求就是快速恢复状态,并且按照转型策划上的方向做好准备,无论是人设还是服化风格。 剩下的,交给他。 许林刚走,秘书室打来电话,刚响了一声,季文暻立马接了。 速度快的May不由愣了一下。 季文暻依旧语气硬邦邦,“什么事?” May只能硬着头皮说:“林娇的经纪人想见您。” 对面沉默,May也不太敢出声,最后季文暻不悦地说:“见我直接敲门就行,他打什么电话。” 电话挂了,刚刚站在一边不小心听到通话内容的经纪人不敢动了。 “May,我明天再来行么?” May微笑:“不太行。” 林娇最近上哪都带着秋乐丹,林娇习惯了这个拖油瓶,但他烦了。 现在林娇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还没站稳脚跟呢,就得捆绑带人,别的好说,这人还是个合约期满,马上解约的人。 那带了有什么用,给别的公司做嫁衣? 经纪人今天就是来找季总说这事的,但进门前听了老板的语气,他表达不满的底气就没那么足了。 一看到季文暻听到他的想法后笑了,他瞬间就想告辞。 季文暻带着笑,让他坐下,“当初你带林娇时,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说的么。” 经纪人摇头,他说的话太多了,这哪记得住。 “你说,”季文暻替他回答,“成功是留给努力的人,现在你又说,成功要靠机会?” 他笑,眼里压迫感让经纪人不敢抬头,“什么都让你说了,那秋乐丹不努力?但凡你业务能力突出点把林娇带出来,还用得着我出面?” “所以解约前我给秋乐丹一次机会你有意见?” 经纪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心里不明白,带就带呗,干嘛火气这么大啊。 季文暻张嘴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丁零当啷连响好几声。 经纪人心里:惨了惨了,这位不知是谁的仁兄要撞大炮上了。 对面的季总没了声音,似乎在酝酿情绪。 经纪人抬了抬眼皮,觑了眼正脾气上头的季总,结果眼珠子差点没瞪掉—— 季文暻脸部紧绷,嘴角却想要努力控制却控制不住地,一点一点往上勾着。 经纪人:??? 季总这是在偷笑么?!!! 【季总我忘记请假了!】 【现在请还来得及么?】 【不接受来不及,必须来得及!】 【最近好忙,到现在我连口水都没喝上,我现在是浪费了喝水的时间发的消息,你要是敢看见我的消息不回那是不是不太合适。】 【季总看见了回我一个呗。】 【我好安心工作不是】 季文暻就这么把经纪人晾在对面,微信消息看了一遍又往上滑,指尖停在没喝水那里。 然后,在经纪人呆若木鸡的目光下,拿起杯子,一边喝水一边给自己录下来。 一口水含在嘴里,发送了消息才咽下去。 一抬眼,和经纪人四目相对。 “还有事?” “没、没有。” 季文暻冲他点点头,无比和蔼而不自知地说:“出去吧。” 第26章 . 26 而后是更加侵略杂乱的胶葛。 完成交接, 司涂又开始每天去季文暻那打卡的日子,现在不光早上,只要有时间,她就去。 但可能生活苦过, 现在想想之前说什么“生活已经够苦了, 吃点甜的开心开心”这种话, 完全是未经他人苦太过天真说出的不负责的话。 有些苦, 真的不是一点甜品就能弥补的。 所以司涂现在不爱吃甜食。 但又实在喜欢繁星餐厅的特色主题蛋糕。 她吃过两次,每次两口就吃不下了,最后真的就一口水一口蛋糕咽下去。 之后想吃也不敢点了,胃受不了。 这天她又来,刚到六楼, May来迎接,说:“司小姐,餐厅出了新款蛋糕,依旧是特色主题,您要不要尝尝?” 司涂当然想尝,但又怕甜。 也不能吃两口扔掉, 不管什么家庭背景,她都没有浪费粮食的臭毛病。 看出她犹豫, May一笑,说:“新款口味没那么甜,季总特意和甜点师交代的, 而且”,她小声,“季总的图像换了新的。” 司涂双眼一亮,“来一个谢谢。” 季文暻还在忙, 还有一两个月年底了,各种盛典年庆都要邀请明星,这就得看谁的金主后台硬了。 司涂坐在沙发上。 其实美术馆也忙,不过现在最忙的是行政,因为两个馆长交接,新一任总不会留着上一任的东西。 杨爱文要求翻新办公室,唯一留下的就是馆长身后墙上的画。 都把它当宝贝了。 却不知道其实是个赝品。 May端着托盘进来,把泡好的姜茶和蛋糕放到司涂面前。 蛋糕确实和之前不一样,这次的蛋糕看着很Q弹,用叉子拍一下,蛋糕像是果冻一样duangduang晃着。 季文暻这边正游刃有余推掉想要邀请唐俊庭的各大平台,朝她瞥了一眼。 眼睁睁看她这次相当舍得地挖走他的图像,一大口全送进嘴里。 季文暻说到一半的话都忘了,看着司涂得逞地冲他笑,简单两句回绝了对方挂了电话。 May趁着还有机会,赶紧说:“季总,公司今年的体检您还没去,医院那边已经催了。” 空调开的足,季文暻挽起袖子,一只手搭在办公桌上,回道:“再说。” “可是......”May还想再说,季文暻抬起眼皮,“下去吧。” 大老板办公,司涂就坐在沙发上吃着蛋糕看羽化少年团的综艺花絮。 可是完完全全没经过剪辑的珍贵母带。 蛋糕入口滑而不腻,不甜,更多的是鸡蛋的香气。 当笔尖与纸页的摩擦和键盘偶尔的敲击声消失时,司涂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看。 季文暻估计是累了,抱臂靠在椅背上休息。 司涂眨了眨眼,盯着看了半天,确定这人是真的睡着后,她放下蛋糕和平板,站起身,轻轻走到季文暻身边。 难得有一直看的机会,司涂站累了就弯着身子,一只手撑在桌上靠着桌边看。 她太专注了,以至于内线突然响起时,司涂眼睛还黏在对方脸上。 她愣在了那,觉得此情此景可真熟悉。 内线就响了一声,估计是打错了,之后没再继续。 但还是叫醒了季文暻。 司涂呆滞着脸,看他慢慢睁眼,眼神还未清明。 面前的人在看到她那刻,没有冷脸没有挑眉,而是勾起嘴角浅浅地笑。 是真的开心的笑,像四年前那样。 季文暻抬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身子往前将脸埋在她的身前。 司涂僵了身子。 她好像在做梦。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反应过来,季文暻一反常态的行为估计是梦到了过去,突然醒来还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季文暻确实做了梦。 梦里四年前,司涂还是天天围着他的跟屁虫。 ...... 又一次铃响,不像刚刚的突兀,这次急促又频繁。 司涂感觉到怀里人一僵。她不敢动了。 季文暻猛地抬起头,怔愣的样子让她心脏紧紧一缩。 对方却很快清醒,手绕过她去接了电话。 季文暻在她右侧,左侧是电话线,估计心情没转缓过来,回答对方只有“嗯”“然后?”的简短语。 司涂舔了舔唇,觉得自己像是被圈住了。 季文暻刚刚的眼神像用烙铁烙在她心上,血肉被烫的滋滋发响。 对面的人不再抬头看她,直到挂了电话,他的眼神也是放在远处,紧绷的下巴可以看出他从梦中清醒后有多难受。 两个人默默无声,最后是司涂叹了口气,将办公椅往后推了一下,没推动。 季文暻收回视线,抬头看她。 只见司涂看了眼他和办公桌的距离,然后手扶在身后桌边,抬腿跨坐在了他腿上。 “下去。”季文暻皱眉。 “不下,”司涂说,“不想我坐你就往后退,没事,我摔着了算我自己的,绝对不算你身上。” 等了几秒,季文暻没动,只别过眼不看她。 司涂下巴搁在季文暻肩膀,吐出的气息扑在他的脖侧。 季文暻的喉结上下滑动。 估计很痒。她想。 “我很想你,在法国的每分每秒,我都在想你,我每一天,都是哭着睡过去再哭着醒过来。” 安静的办公室里,司涂趴在季文暻身上,安静地诉说自己的想念。手指摸着他的下颌一下一下拨着。 “我们已经浪费了一个四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四年,万一哪天我突然——” 啪的一声。 司涂屁股上挨了一下。 挺重的,带着脾气。 季文暻垂眸暼她一眼,“别乱说。” 司涂又往前凑了凑,嘴唇似有若无扫着季文暻的脖子,她看着喉结上下滑动的次数变多,说:“那能不能看在过去的司涂份上,原谅现在的司涂呢。” 季文暻淡淡开口:“我那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么。” 司涂不想听,她怕自己心疼。 “谁不是呢。”她嘟囔了句。 季文暻气笑了,“所以我实在搞不明白,司涂,这四年,我们受的这些罪到底是为了什么。” 司涂慢慢坐起身,安静地看着他,季文暻扭过头回视。 明明气氛不对,可视线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下移,在他的唇上停留。 那天地铁口,短暂又疼痛的触感倏然重现,神经像是被微弱的电流淌过,细密酥麻的感觉从头皮蔓延到脚趾。 不合时宜的,想吻他的念头侵蚀了理智,疯狂飞窜。 “如果现在吻你的话,你会推开我么?”司涂抬眼,毫不掩饰心中欲|望地看向他。 季文暻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撞着心跳,司涂不自觉舔了舔唇,目光小心地盯着他的反应,抬着下巴凑了过去。 在即将吻上的那一瞬,季文暻扭头,躲掉了。 就像当时电梯里她对季文暻的回应一样。 干脆的拒绝。 司涂停在那,看着他,几秒后还是往前凑了凑,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 “够了司——” 季文暻话还没说完,司涂突然起身,单手搂着他的后颈,不给对方余地退路地亲了上去。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收场。 司涂觉得心脏要出问题了,快得已经超出她能控制的范围。 她双手手肘后撑在桌上,背部被季文暻压成好看的弧形。他在掠夺,在舔咬,他掐着她的腰,想发狠又托着她的屁股怕她摔下去。 季文暻抬起身时,司涂累的差点倒在桌上,被他伸手又搂了回来。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她喘匀了气才说:“怎么吃完还不认账呢。” 屁股被掐了一下。 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埋在季文暻的脖间闻他的味道。 司涂闭着眼,有瘾似的吸着。 好一会儿,才说:“外公下星期大寿。” 季文暻:“嗯。” 司涂睁开眼,往后仰了点,看他,“外公说要大办,梁主任那有消息说下个月就能出国了,外公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索性出国前热热闹闹办一场。” “出国”在季文暻这是禁词,看他皱眉,司涂忙凑上去亲了口他下巴。 “我不走,你就在这呢,我哪也不去。” 季文暻垂头看过来,司涂笑问:“我乖么。” 哪里乖,坏的能要人命。季文暻心想。 但还是开口,“刚刚那个吻,我承认,但在我这抵不了那四年,易老的大寿你别打主意,我不会出面。” 司涂抬头,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没邀请你啊,又不是我的大寿。到时候外公亲自给你请帖,你不去也得去。” 季文暻:...... “还有,”司涂鼻尖蹭了蹭季文暻的脖侧,惹得对方往旁边躲,司涂就跟着移过去蹭,“记得体检!” 季文暻没做声。 司涂又蹭了两下,凶巴巴地说,“你听到没。” 季文暻啧了声,撵她,“起来,沙发上坐着去。” “我不,我还有事。” 季文暻挑眉,司涂坐起身,慢慢凑近,唇快贴上唇,带着气声说:“我恢复体力了。” “我们要不要......再亲一回。” 她就是西域来的妖精。 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勾人心魂让他丧失理智。 季文暻实在讨厌她这副得寸进尺拿捏他的模样,却又不得不忠于本能。 他侧着脸,吃掉女人的话音。 因为用力,下颌的线条随着他纠缠吞咽的动作而越发清晰凌厉。 司涂伸手搂住季文暻的脖子,热切又急躁。 因为坐的姿势,她比季文暻稍稍高一点,轻抬着屁股被季文暻托着,上身和他厮磨相贴。 司涂低着头,季文暻抬着头。 沾了水的湿吻声燥红了司涂的耳尖,她闭着眼,睫毛颤动的频率被季文暻尽收眼底。 而后是更加侵略杂乱的胶葛。 司涂猛地仰头大喘。 脖侧细嫩的皮肤被一口咬住,白皙转瞬变红,她颤着声,在季文暻怀里发抖。 心脏被对方捏在手里,毫无章法地怦怦乱跳。 第27章 . 27 暻哥别盯了,快盯出洞了!…… 易老的大寿不是单纯的宴请, 在别人看来,是跻身上流社会的入门贴。 各大酒庄场所甚至在老爷子生日前两个月就拒绝接单,等着免费给易老办个大寿,赛尔私下找过很多次, 每次都吃闭门羹。 最后老爷子一挥手, 用自己的地, 直接征用了一处靠海的别墅。 红色大G嚣张地挡住别墅大门, 易繁下车把钥匙扔给保安,绕到另一边给司涂开门。 两人斗嘴习惯了,司涂眼尾扫了眼车型,说:“小哥,这车你开不大合适。” 易繁笑了, “季文暻拒绝你做女伴和我什么关系,又来找我不痛快。” 说是说,易繁曲起胳膊。司涂伸手挽过去,“你是我小哥,不找你我找谁。” 易繁:“那我谢谢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精致的五官有些相似。 大门被佣人打开, 晚来一步的两人受着惊艳诧异的目光,到了外公身边。 易家本就是名门贵族, 气质不必多说,易繁一身黑色带细钻的手工西装,司涂一身白色抹胸, 包臀处往下是开叉到腿根的大裙摆。 胸边和裙边开着白色的花,花边透着红。修腰设计显出女人曼妙纤细的身材,高叉在走步间春光大现。 季文暻盯着那处,视线随着裙边的花浪向上, 遇到司涂含笑的瞳。 他抿唇。 侯野呵呵干笑着碰了碰他,“暻哥别盯了,快盯出洞了!永森老总和你说半天了,你好歹回一句啊。” 季文暻被叫了两声才终于动了动脖子,想要回头应付永森,却在司涂转个方向背对他,看到镂空的后背只有一条红宝石链条贴在凹出的脊线上时,季文暻脸都没让永森看全,一句“失陪”抬脚而去。 众人惊讶司涂和易繁相伴而来的同时,更想不明白两人为何长得如此相像。 难道是易家私藏的闺女,终于上位取得易老同意能露面了? 一场豪门狗血大剧在众人颅内上演,还以为怎么也是个不得待见的野草,然而易老看见来人,放下正在谈事的权家,张开手臂搂向异域风情的女子,顺便还把易繁扒拉到一旁。 易老嘘寒问暖的样子让整个大厅的人都目瞪口呆。眼神在易繁身边的女人和赛文强身边的女人之间来回扫荡。 不是说易老最宠的是赛家大小姐么,这又是谁? 而且,这女人长得比“赛傲雪”还像易家人。 司涂小时候被保护的很好,很不愿意应酬人,所以十九年来从未在公众前露过面,见过她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少之又少。 易老转身又去接待别人,易繁瞥了眼司涂身后,凑到她耳边说:“你要的人来了。” 司涂撩了撩耳边发,开始撵人,“快走,别耽误我。” 易繁走了,司涂回过身,季文暻身后跟着侯野。 同时,司涂也看到了角落里正看向季文暻的杨爱文。 司涂笑,对上季文暻的目光,侯野还在抱怨,“暻哥,你害我魅力值都下降了,和你站一块都没人看我了,小爷我也是......” 季文暻没理他,司涂替他回道:“野哥,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习惯啊。” 气得侯野,“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小司涂你都敢站队埋汰你野哥了。” 侯野环视四周,对上视线的都能打上招呼。 司涂侧了侧身,给季文暻展示自己的高定礼服,“好看么?” 好看。 就是好看的过了头,在场的年轻男士都在似有若无地把目光飘向这。 季文暻还没回答,侯野转回头,问道:“厉侯善怎么没来?” 厉侯善母亲姓侯,和侯野都是侯家人。 季文暻:“在家陪祝桃坐月子。” 司涂惊讶:“厉侯善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还以为他得孤独终老呢。” 侯野却乐了,幸灾乐祸道:“先关心好你自己吧,宋家那小狐狸来了。” 宋家以前也住在大院,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司涂和宋未来都是要人以自己为中心的傲娇大小姐,俩人谁都想压制彼此,水火不容。 每次见面都要吵嘴,吵着吵着俩人都哇哇大哭,揪着保安的衣服让对方互殴。 她们还能和谐无事地捧着娃哈哈坐在一起探讨哪边能赢。 都是小打小闹,但谁也不服谁。 后来还是宋家发达搬走了才结束这场小时候的闹剧。 所以听到“小狐狸”,司涂黑着脸瞪过去,于人群中,宋未来估计是被她爸勒令强行打扮成乖乖女,一身粉嫩礼服配着一张懒得应酬敷衍强笑的漂亮脸蛋。 宋未来不开心,司涂就开心了。笑的跟朵花一样。 这两人的幼稚,让季文暻和侯野无奈对视。 宋未来正被她爸拉着介绍,抬头间看向这,隔着人群和季文暻侯野惊喜地笑了笑,再转头,看到笑开心的司涂,变脸似的同样黑脸瞪过来。 她瞪司涂也瞪。 俩人生生瞪了有一分钟,又同时冷哼一声别过头谁也不看谁。 连季文暻都被她们逗乐了。 侯野无语,“你俩都多少年了,怎么还和小孩似的。” 司涂:“你不懂!” 正说着,易繁过来,手顺势扶了下司涂的后背。 他和司涂就差两岁,从小玩到大,关系亲的不行,所以他从来没想过不小心碰了下妹妹的后背,会被季文暻满眼警告地看着。 易繁:就算我他妈的不是司涂哥,老子也是弯的,你到底介意啥?! 但他心里硬气,手还是立马放下了。 对司涂低声说:“赛文强来了,你看着点外公,这场合闹起来谁也不好看。” 易家不可能给赛文强送帖,但难免会有朋友之间帮衬,带赛文强入场很简单。 司涂连目光去找赛文强的心情都没有,淡淡应下,挽上了季文暻的胳膊。 当初易老和赛尔闹僵撤资,如今赛文强出现,还带着“赛傲雪”,可显然易老最喜欢的孩子换了人。 平时见面都能谈笑风生的伙伴此刻谁也不敢在易老黑脸的情况下上前寒暄。 赛尔被“孤立”了。 侯野啧啧,不嫌事大的为司涂站队,“这也敢来。” 司涂现在关注的可不是无关人士。 季文暻没带女伴,碍于侯野在,在场的名媛们都矜持等着机会。 到手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不成。 在季文暻转身和别人点头碰杯时,司涂脚下细跟一扭,也不怕自己真的摔倒,人顺势倚了过去。 季文暻还在和那人笑谈生意,身子却急忙去接,最后将人揽在臂弯里不让她乱动。 司涂嘴角翘起,对上杨爱文愤恨的眼神笑的格外开心。 看着杨爱文要过来,她也不怕,先不说这是她家地盘,在场的,她看有谁能帮“赛傲雪”说话。 多有趣啊,顶着她的名字出现在她外公的大寿宴上。 杨爱文有多不喜欢她,就有多恨能给她带来人脉财富的名字。 杨爱文怎么能不恨呢,在司涂消失四年间,自己一直陪在季文暻身边,她以为自己的默默陪伴会被看到,可等到的却是取消联姻。 换来季文暻的一句:不是赛家,谁都可以。 司涂稍稍站直身,看着杨爱文气势满满朝这边走来,可不过两步,伴着惊呼司涂睁大眼。 宋未来一杯红酒全撞在了杨爱文身上。 宋未来挑眉,“哦,抱歉。” 面上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歉意。 司涂和她吵了这么多年,也就讨厌的人上能达成一致。 宋未来对上她的目光,嚣张地扬了扬眉,这场宴会她终于不用参加,并且让杨爱文也没法再呆下去。 司涂回应地挑了下眉。 腰上的手往上,覆在刚刚易繁扶过的地方,摩挲了两下。 她收回目光,躲了两下,不明所以地用手肘碰他,“痒呢。” 大庭广众就秀恩爱! 侯野回头瞪他们一眼,敢怒不敢言,心里骂骂咧咧走了。 司涂不喜欢商业互吹的氛围,更不愿公开赛大小姐的身份,易老就只对旁人说:这是他外孙女。 别人一听司涂名字,很容易被带跑偏以为是司家人。 对于易老调侃俩人是一对,季文暻也不吭声。 不拒绝但也没承认。 易老小声:“还没搞定么?” 司涂也小声,“正努力呢。” 侍者端着托盘过来,易老特意让人挑了个好看度数又低的鸡尾酒,刚拿起来还没来得及给司涂,司涂面前就多了一杯椰奶。 易老:...... 他好像没要求准备椰奶吧。 从哪变出来的? 再看没出息的外孙女,正乐呵呵接过,从头到尾看也没看他。 易老端着妖冶的鸡尾酒放也不是,拿也尴尬。 司涂扭头,看外公手里那杯鸡尾酒,还好奇问:“外公,你什么时候喝起这个了?” 季文暻跟着抬头,读懂了易老眼中的憋屈,诚恳认错叫了声:“外公。” 两个字把老爷子叫没脾气了。 易老猛地干掉鸡尾酒,摆摆手。 季文暻浅笑,却在看到怀搂年轻女孩的中年男人时,眼中寒光骤起。 他不动声色的转身,司涂被他揽着也跟着动了动。 确定司涂看不到季昌平后,季文暻对易老耳语,“外公,帮忙看着点她,我回来之前被让她乱走。” 易老气笑了,他自己都没这么紧盯过司涂。 “去吧去吧。” 季昌平正端着酒杯,贴着小姑娘侧脸说着私密话,怀里姑娘害羞地直脸红。 季昌平笑的风流,肩膀却突然被用力扣住,像一股大力的风将他卷着推向隔壁的楼梯间。 小姑娘没见过这场面,喊都不敢喊。她求助地四处看,却没人发现此处的异状,只能跟着跑进楼梯间。 季昌平被掼在墙上,肩胛骨撞得生疼。抬头看见和自己眉眼相似的人,笑了:“儿子好久不见啊。” 季文暻:“你来这做什么?” 季昌平耸肩,递给小姑娘个眼神,让她放心,才看向季文暻,“易老大寿,我当然是送祝福的。” 季文暻紧抿着唇,怒气不止,“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季昌平抬手,拽下季文暻压着他的胳膊,整理被弄皱的西服,“儿子,这么多年,过不去了么。” “我说过了,”季文暻说,“别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不是听不懂。” 季昌平却看不懂自己儿子了,眯眼说:“这么深情?儿子,你可真不像我。” 季文暻被他这句话恶心到了,就因为像他,就因为是他儿子,他承受了太多。 他和司涂之间隔了太多阻碍。 季昌平:“季文暻,有些事瞒不住的,你越瞒,到最后真相揭开时,你就越恐惧。我和李婉——” “嘭”的一声,季文暻一拳砸在季昌平头边的墙上。 小姑娘被吓得捂着嘴大叫一声。 季文暻红着眼,转头看向她,像一只可怕失去控制的野兽。 “练习生?” 小姑娘不敢动,忙不迭点点头。 他嗤笑,带着嘲讽看向季昌平黑了的脸说:“您的口味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给你个忠告,”季文暻放下手,扭头对小姑娘冷声说,“别想从这个人身上占到便宜,并且,我,对于和这位季总纠缠不清的女人,不管你在哪个公司什么身份地位,繁星都会全面抵制。” 小姑娘眼中不可置信。 司涂回头找了第三次,易老出声调侃,“又不会丢,你老找什么。” 司涂笑了,侧头撒娇的抵在外公肩膀上,“被你发现啦?” 易老笑,撇头看她,“不出国了吧?” 司涂摇摇头,“就在这了。” 现在努力回想当时出国的心情,她甚至都说不出为什么。如今满脑子季文暻,就是强绑着她出国,她也不走。 “外公,我是不是很傻。”她挽着易老的胳膊,看着远处轻轻说。 易老摸了摸她的头,说:“是人都会做傻事,司涂,最重要的不是回头责怪悔愧,而是向前看,珍惜现有,珍惜眼前人。” 第28章 . 28 她把自己所有的患得患失都剖开让…… 大寿的一个星期后, 易老跟着梁主任和医疗小组飞去了美国。 司涂和季文暻的感情好像比之前好了点,但要说哪里好,司涂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但季文暻确实没再用话刺她了。 偶尔也会给她回应。 毕业四年不见, 司涂回国的事被张辉翔和学习委员在高中群里传了遍, 转头就组织起高中聚会。 还点名要司涂必须参加。 “聚会地方选的好远。”司涂点开“聚友斋”的位置共享, 发现离这里五公里多。 季文暻头也不抬, “还不是因为你爱吃。” 为了满足司涂,张辉翔特意找朋友留了聚友斋的包厢。 司涂看他,瞅了半天凑过去,上半身撑在桌上,一脸坏笑:“季文暻, 你在吃醋啊?” 吃醋当然不可能,司涂就是想逗逗他。 季文暻抬起头,平静无波地和她对视,司涂先切了声,站直身子说:“聚会结束你去接我。” 司大小姐看了眼他桌面的工作量,很体谅地没让他送。 季文暻把车钥匙给她, “忙。” 是真的忙,摊开的工作行程就在司涂的手边, 从早到晚各种造星计划和综艺创造。 连吃饭时间都是两个工作的间隙。 司涂撇撇嘴接过,下楼去赴约。 群里,张辉翔一直在艾特人让他们别迟到, 催司涂别忘了这事,一定要来。 【张辉翔:好多人等着你呢@司涂】 【张辉翔:早点来啊,没有你这局都攒不起来,这群熊玩意听说有你才答应的。】 【司涂:ok】 她一回应, 好多人冒泡。 【同学1:司涂怎么过来?聚友斋离你那远不远?】 【同学2:我现在没什么事,要不我去接你吧?】 【同学3:大美女想吃什么菜,我已经到饭店了,给你先点上。】 【张辉翔:行了吧你们,校花在就都开始装人了是吧,有人送,都别给我惦记。】 手机连震,季文暻以为是工作,一打开微信,是好几年没见都忘了还有这么个群了。 手指上滑,看完聊天记录,想着在群里问张辉翔几点结束,好给司涂安排个司机过去,就见司涂不怕死地在群里说:别胡说,我一个人@张辉翔。 这话有歧义,听着像自己去参加聚会,仔细深思又觉得她在对外宣告自己是单身。 群里男同学们瞬间有了动力,发消息的频率唰唰唰不断。 季文暻咬了咬后槽牙。 她故意的。 她知道他在群里,说什么一个人,让他们误会,其实就是给他看的。 两个都是有脾气的人,季文暻不上她当,没有接着司涂的话在群里宣布主权。 小小的你来我往被热情的男同学很快刷过屏,司涂偶尔挑一两个人回复,也不知道她故意的还是怎么,回复的都是高中时代暗恋过她的人。 May敲门进来时,就见自家boss阴沉着脸,凝重地盯着手机。 怎么了这是?绯闻没压住传到季总手上了还是公司股票因为“恋情”下跌了? 温泉度假村那次,弱小无助的记者无意间撞破季文暻房间有人后,虽然稿子连夜写了出来,但交到主编手里,主编也犹豫了。 整个媒体界足足等了好几天,也没等来繁星的警告,等到他们自己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惊天重磅的消息。 今年的kpi肯定能完成指标了,主编一点头。季文暻的绯闻瞬间满天飞。 绯闻女主角还是—— 林娇。 因为林娇之前发微博定位了温泉度假村,而季文暻接受视频采访时,身后背景也是温泉度假村的熟悉瀑布。 于是 「季文暻与林娇同游温泉度假村,浓情蜜意好事将近!」 「林娇霸气回怼深夜来电女,繁星老板娘的位置指日可待!」 季文暻看着平板上公关已经拦截的内容,脸冷个彻底。 May在心里为这家杂志默默点了蜡烛。 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都不和他们确认就敢放出来爆料,影响了繁星形象和股市,到时候真不是一张律师函能解决的了。 季总的手段,向来没这么温和。 她心里正在为季总不平,季文暻看完,却淡淡来了句,“料送到嘴前都不会吃,内娱第一家的头衔花钱买的吧。” May懵了,保持微微低头等吩咐的姿势两秒,又震惊抬头。 什么意思? 堂堂繁星总裁,亲自给内娱记者送绯闻? 这还是本人么? 季文暻放下平板,“全撤。” May连忙说“是”,出门联系公关经理。 这边闹心,那边糟心。 张辉翔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报道,直接截图发到群里,艾特他。 【张辉翔:我靠还是暻哥会,原来度假村是这么用的[图片]】 男人之间说话总是爱开玩笑,谁也不会觉得季文暻和林娇是真的,身边相熟的人都是一脚踏进娱乐圈的名贵,什么套路都懂得很。 季文暻懒得理他,打算让侯野插科打诨两句翻篇,这时手机又震了三下,别再是张辉翔。他想。 退出和侯野的聊天框,季文暻点开司涂在的高中群。 【司涂:心情突然不好了。】 【司涂:今晚的酒你可得好好伺候着。@张辉翔】 【张辉翔:姑奶奶我错了,您甭担心,酒管够!】 还酒管够呢,张辉翔可真配他这名字。 季文暻按了传呼器,“把后面会议提前,八点以前全部结束。” May:“可是季总,您还没吃饭。” 季文暻:“饱了。” 被司涂三言两语气饱了。也就她还有这能耐了。 高中聚会女生也挺多,司涂坐在她们中间,听着她们聊男友聊家长里短,有些无聊。 大包厢里,喝酒才是重点。 张辉翔被一男的拽着到了司涂跟前,举止还有些拘谨,司涂看了看他,实在没想起来是谁。 看她那样,张辉翔被逗乐了。 “咱们学校多少人喜欢你呢,你要是都知道才怪呢。”张辉翔虽然爱闹,但也知道照顾人。 将司涂杯里酒倒给自己一半,举着酒杯和她煞有其事地说:“当初他们追你有多不容易你知道么,操,比五三还难,暻哥那尊大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追你之前还得过他那关,简直是魔鬼!” “你不知道,他给你挡掉多少桃花啊。” 司涂坐在那,笑着听张辉翔讲季文暻为她做的那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心情逐渐明朗。 那个报道,她知道是记者把她认错成林娇了,可她看到两人在同一标题,还依旧是那句“好事将近”,让她很烦躁。 她烦,那季文暻也不能好,所以故意在群里说要喝酒,就是给他看的。 本来是说说,但一开心,就真的喝了不少。 司涂喝到有些上头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司涂,有人来接你啦。” 她没抬头,和身边不知道是谁碰了碰杯,酒杯刚触到嘴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用力地握住,拦了下来。 “张辉翔,让你照顾人是这么照顾的?”季文暻冷声问一旁喝的有些站不住被托在学习委员怀里的人。 他一出现,还带着煞气的口吻质问,让在场人酒醒了大半。张辉翔起身没站稳,扶了下椅子才站住脚,一过来就捶了司涂身旁人一拳,“妈的老子都说了别再找司涂,一个个聋了是吧!” 季文暻没听张辉翔解释,弯腰一手托着司涂后背一手穿过膝弯,抱起人踹门而出。 经过的人全都看了过来,公主抱是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是俩人长得实在养眼,男人一身西装格调斯文,眉眼却带着戾气,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他怀里的美女却笑得自在,一双眼漾着水波,两手搂着男人的肩,下巴垫在上面正欣赏男人怒火冲天的模样。 走得快了晃得她难受,司涂踢下腿,“慢点。” 季文暻慢了下来。 打开车门,把她放到副驾驶。 司涂摸着副驾驶前的内饰,季文暻给她系好安全带,绕过车头坐进车内。 扭头正要拉安全带,就听嗒一声,司涂解了安全带贴了过来。 她头有点晕,准头不好,牙磕在季文暻下唇上,疼的他直抽气。 她却双手撑着他腿,吃吃地笑。 季文暻要瞪她,她就又凑上前。 “别闹,我开车。”季文暻往后躲了下。 司涂喝了酒,这么亲上来,他也别想开车了。 司涂不动,就抬着头看他,眨巴着眼睛,里面潋滟水光。 像是无声的邀请。 季文暻叹了口气。 司涂嘴角带笑,这次亲准了,酒香从她口中过渡到季文暻那。 这人亲吻也不专注,还带着笑。 季文暻手把着她的腰捏了下。 原本是司涂靠着季文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季文暻将她压在座位上,衣摆的一侧被抽出,凌乱非常。 车内热气还没循环上来,可气氛已经开始热人。 司涂只有撩拨季文暻的劲,一旦季文暻铁了心发狠,那她就只能服服帖帖地任他索取。 一道远光闪过,季文暻睁眼,看到了司涂眼中的得意。 对自己的反应,她势在必得,知道他别扭躲离,却依旧会上钩。司涂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她就是要季文暻清楚知道自己对她的着迷和心动。 吻戛然而止。 司涂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想要凑上去继续,却被季文暻偏脸躲掉了。 “怎么了?”她一愣,抬眼问道。 季文暻头仰在椅背上,手背挡在眼前,哑声说:“我过不去。” 过不去,这四年的种种,他季文暻无法释怀。 司涂张了张嘴。 她知道怎么能让他释怀,可释怀之后,可能就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她做不到。 “可我都过去了,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她抬手,抓住季文暻的两指,拉下挡在眼前的手臂。 季文暻扯了下嘴角,“你有什么过不去的。” “当然过不去,”司涂攥紧季文暻的手指,坦白道:“当初那通电话,我用了好大的勇气联系你,就像听听你的声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可你当时却让我不要再联系你了。” 其实还有,那个时候,当时的心情,司涂是抱着想让季文暻接她回家的,可小心翼翼盼来的只有一句恩断义绝。 “不是只有你记得过去,季文暻,”司涂抬手,捏住想要转头的季文暻的下巴,强行又摆正面向她,“从前的事我再和你倒一次歉,或者你想要我天天和你认错都没关系,但你能别阴晴不定,偶尔宠着我又偶尔突然和我说你过不去么。” “我听不得你说这句,我也不想你过不去。” “别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好么。” 司涂说的真心实意,她把自己所有的患得患失都剖开让季文暻看得清楚。 她爱的男孩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没了安全感,那她就给足安全感。 她无所谓把自己放在一个感情中较低的位置,先做那个离不开的人。因为她相信,只要她付出,那个男孩就不会让她输。 否则她也不会心心念念四年了。 季文暻沉默许久,最后转头看着她,眼神挣扎。 他的无助像一把刀,迅猛又大力地扎进司涂的心上。那一刻,她不比季文暻好得到哪去。 她爱的男孩被她弄丢了。 司涂抬起身,不假思索将人搂在怀里,手掌慢慢抚着男人的背。 安抚的动作不知道做了多久。直到季文暻的身子不再僵挺,在她怀里软化,司涂的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 会好的,他们的误会在渐渐变少,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让彼此清晰。 一切都会好的。 第29章 . 29 “要不,上去坐坐?” “要不, 上去坐坐?”司涂打开车门,又不放心身后人,一只脚迈了出去,回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季文暻闻声抬起头。 十分钟后, 司涂站在家门前, 抬起手指想要按密码锁, 想了想, 侧身让出身后一言不发跟上来的男人,“你来?” 季文暻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看到密码锁那一刻,有关这女人当着他面把自己生日改成侯野生日的记忆突然重现。 他没动。 司涂也不动。 只笑着看他。 两人敌不动我不动的互相看着,最后还是季文暻败下阵来, 抬起挡板,咵咵咵按下侯野的生日数字。 力道重的像把密码锁当成了侯野的脸。 密码错误的提示音急促响起,季文暻一愣。 又抬手,依旧是侯野的生日。 司涂倚着墙,伴随着不断提示错误的滴滴声,看着季文暻木了的脸笑意越来越大。 估计是那天当着他面亲自改了侯野生日的打击太大, 季文暻无比肯定密码就应该是0624。 司涂看热闹看的开心,也没多想。等密码锁错误三次以上并嗒一声锁住后, 俩人都懵了。 车里的那点伤感气氛都被锁在家门外给冲淡了。 这也太蠢了。 季文暻张了张嘴,属实也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用备用钥匙。”他说。 司涂一脸呆呆的, “忘记放哪了。” 季文暻深喘一口气,这女人备用钥匙也没有,万一哪天锁在门外怎么办? “你还能记住什么?”他语气有些责怪,但也全是因为关心她。 司涂却顶嘴, “能记住密码,你连我家密码都记不住!” 两个人跟小学生一样,站在门口你一句我一嘴的,好在小区一梯一户,走廊里也带着暖气,不至于太冷。 她不提密码还好,一提季文暻更郁结了。 这都什么事,这女人竟然能理直气壮,要自己在她家门前输着别的男人的密码。 他靠着门,抱臂盯着司涂不说话。司涂也不解释,笑着往他怀里钻。 季文暻纹丝不动。 “冷啊!”司涂笑嘻嘻又一声,季文暻手臂松动了,两秒后敞开大衣,将耍小聪明的女人包在怀里。 满足地闻着季文暻脖间的气味。衣服被男人染上了自己的味道,带着体温,热烘烘的。 司涂欲罢不能。 季文暻被她鼻尖拱的直痒,拉紧大衣把司涂包的严丝合缝,边说:“小狗么你是。” 尽管走廊够暖和,但司涂指尖还是凉的。她抱着季文暻的腰,手在他身后慢慢搓,点点头:“那除了我呢,你还有没有别的狗?” 怎么能承认的这么毫无压力。 季文暻皱眉,感受到腰后小动作的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反手将司涂的手抽出,藏在了自己外套里面。 和他的皮肤只差一层浅褐色的羊绒衫,徐徐不断地透出他的体温来。司涂却不客气,手摸到他腰处,一点一点抽出软乎的羊绒衫,伸进里面。 凉的季文暻挺直了脊背。 司涂抬头笑:“真暖和。” 两人无声的对视,司涂睫毛轻颤,目光从季文暻的眼滑到轻轻勾着的唇上。 车中浅尝即止带着酒香的吻终于续上,司涂踮着脚,手在羊绒衫下胡作非为。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 司涂的软舌根本敌不住男人的进攻,只能一退再退最后纵容地和他交缠。 细嫩的脖颈轻轻扬起,司涂被季文暻转身后背抵在墙上,两人之间的空隙被挤得所剩无几。她无力地仰着头,红润的嘴唇像朵刚成熟的小花,蜜不多,却引来贪欲十足的大黄蜂。 她只能颤颤而立任其采摘。 直到胸腔的空气也被吸走,司涂挣扎了两下,想要推开压过来的男人。 不知怎的,这举动好像刺激到了季文暻,一手捏住司涂侧头想躲的下颌,另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腰,将她紧紧贴向自己。 那一刻,司涂是缺氧的。 她开始喘,开始砸,最后一声弱到委屈的哼声才终于让季文暻清醒。 他眼神逐渐清明,看到司涂眼尾发红,心头一紧,将人揽在怀里,给她顺着后背的气。 “抱歉。” 抱什么歉,司涂侧头趴在他颈窝,心里高兴得不行。 这男人太投入了,每次和他亲吻都想要了她命一样。 又霸道,又非他不可。 司涂喜欢被季文暻压制的感觉,那不是服从,是季文暻在确认她的感情。 有些人表面上哼哼唧唧欲拒还迎,背地里两只手却不断作乱,从后背又绕到前头。 季文暻本就有火,现在愤怒和欲|望双重的火烧的他心焦,怀里人还在到处点火。 他低头,咬住司涂的下巴,愤愤地晃了晃,“老实点。” 声音沙哑的司涂春心荡漾。 司涂才不听话,她想要的就是不老实的后果,她要季文暻“惩罚”她。 纤细的手指挑着指尖向上,到了男人因为常年锻炼而线条好看的胸膛前,指尖遇到阻碍,季文暻来不及开口阻止,司涂抬眼看着季文暻,嘴角坏笑,指尖轻轻一拨。 季文暻一声闷哼,身子压过来,一手重重拄在墙上。 “司涂。” “别惹我。” 换来的是司涂指尖又一下慢捻。 半个小时的门禁解除,司涂被猛地抱起,屁股被托着,双手却没反应过来去搂季文暻的脖子,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 季文暻的唇跟着,转身自己撞上墙,没让她磕碰。 司涂就这么夹着季文暻,身子高难度地下仰,屁股和后背被季文暻一手一个的托着,狠狠吻了一下。 再抬起头时,季文暻看到两人口中有条若有若无的银丝相连,最后断掉落在了司涂半张喘气的嘴角上。 最后司涂还是撞在了门边的墙上。 她右手拽下季文暻的衣领回吻,左手反手背在身后挑开挡板按下密码锁。 大门被打开,司涂搂着季文暻的脖子后退,两人跌跌撞撞灯也没开,季文暻反手关上大门,迅速搂上司涂又开始新一轮你夺我抢。 司涂家的温度一直设置恒温,以至于腰间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时,只有细小的汗毛微微颤栗,却不冷。 她的腰很细,季文暻觉得自己两只手就能把住。 门口的温度仿佛在蒸腾。 司涂的双手没经过大脑,只是随着感觉在走,所以当她手往下探到时,被季文暻立马捉住手抬了起来。 “别。”季文暻深呼吸,声音哑的实在不像话。 但司涂已经没有空闲去泛春心了,她此时大脑空白,手指僵成刚刚的形状一动也不敢动。 季文暻以为她被吓到了,将人抱起放在沙发上,亲了亲她的脸,又捏了捏她,说:“让你瞎摸。” 司涂后知后觉看向季文暻,眼中情|欲灼人。 她咽了咽口水,脚尖碰了碰他的,“那我们还继续不。” 季文暻咳了咳,待嗓音润和些,自己也冷静些了,才说:“不了。” “你早点休息。” 司涂抬手,立马抓住季文暻的手。 都没经过大脑。 抓完然后呢,说不想让他走,要不再继续? 搁以前行,司涂现在被自己的主动吓到,实在没脸说“继续”。 于是在季文暻的注视下,又默默放下手。 当晚,两人谁也没联系谁。 司涂梦里断断续续全是季文暻,和...... * 赛尔美术馆馆长正式交接那天,杨爱文自以为豪地带来一个重要人物作为她刚上任的王牌。 可以为赛尔添光,年少成名的业内优秀人士。 “这位是你们以后的新同事,”杨爱文因为能挖来此人正无比骄傲,语调也跟着上扬,难得有些好心情,“我从东白请过来的,李骆。” 司涂和季文暻自那晚后陷入一个怪圈,季文暻依然平常对她,再往细琢磨,还能看出他好像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正在努力和过去和解。 乍一看像是原谅。 所有因爱而抚平的伤害,都是身藏黑暗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罢了。 爱她么,应该是爱的。 恨她么,司涂不知道。 她正绞尽脑汁在微信上逗着季文暻,听到杨爱文咬重的“东白”愣了一下,再听到“李骆”时,她刷地抬起头。 东白美术馆李骆“人小鬼大”,还没毕业,艺术界就已经流出他的传说。 被徐馆长一眼看中,做了大牛“检票人”的徒弟。功底和看画的眼光一跃东白其他前辈成了东白策展人No.2。 但他还是年轻,再加上性格跳脱,偶尔也有失误,但没到滑铁卢的程度。 要说厉害,还得是“检票人”。 说是检票人,其实都是外界给他师傅的外号,原因是这人业务水平高到别人所不能及,是艺术界的天花板。 东白的建筑风格恢弘大气吧,是这位“检票人”设计的。东白的展出作品多样且次次都是不同凡响的收获吧,也是这位“检票人”的眼光品味独到。 她的职业已经不是在东白作为一个策展人的存在了,而是脚踏艺术界大门,给有天赋却没机会的画家入场券的检票人。 这人从未露面,也不接受任何采访。东白内部对此人更是保护到底,要不是徐馆长在东白名声鹤起时就对外承认馆内有策展高手在,他们还以为“检票人”就是徐馆长本人。 身从东白,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不说响当当,但多少知道这号人物。 但只有司涂,赛尔搜遍互联网国外网,也没找到司涂相关的任何报道或者消息。 这也是馆长说出司涂是东白出身后,他们反应不大的原因。他们认为司涂是因为能力不行,没待多久,将东白当个跳板回国进的赛尔。 所有人都这么想,司涂能力有,却入不得东白的眼。 直到李骆亮着双眼看过来,打断杨爱文没说完的介绍,高兴地冲她挥手,“司涂!” 杨爱文的表情像吃了苍蝇,她皱眉,“你认识她?” 杨爱文还不知道司涂在东白呆过的事。 “当然,我就是为她来的。”李骆不留情面地将杨爱文之前的骄傲全部打碎。 他这人,说话向来不客气,身上就有一股傲劲,司涂离开东白,好歹有徐染压着,来了赛尔,杨爱文根本没有资格。 毛宁宁慕了,“司涂你竟然和李骆关系这么好,那我以后向他请教问题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继季总白月光后,所有人目光又一次集中过来。 司涂没去看杨爱文,放下手机,冲李骆招了招手,李骆立马收起锋芒,颠颠过来。 众人惊。 李骆啊,这可是李骆啊! 脾气臭起来都能和徐馆长站桌上吵的人,怎么到司涂面前就突变奶狗了? 他们也没听说李骆在东白有关系匪浅的一号人物啊。 “你怎么来这了?”司涂转了转身,不让别人看到她的口型,“徐染要气死了吧。” 李骆笑,“来找你啊,我交辞职信她不干,就放我长假过来玩玩。” 听听,国内顶尖美术殿堂被他说成度假放松的地方,要让他们知道,得气死。 “不过我认识你,他们怎么这么震惊啊?他们不知道你是我——” 司涂将他嘴捏住。“不想惹我生气就老实闭嘴,到日子了赶紧回去听到没。” 李骆睁大眼,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的小动作被杨爱文看在眼里,她看着被李骆侧脸挡住的司涂,不知道在想什么。 带着熟悉环境的任务没分给司涂,杨爱文不可能放弃接近东白的机会,要亲自带着李骆认识各部门,可李骆一听说她带着,礼貌笑笑,“不用了谢谢。” 语气冷的冻人。 却有一种熟悉感让杨爱文不由一怔。 好像。 “他那脾气你也敢让他来,小心玩野了你叫不回去。”司涂站在走廊尽头的露天阳台上,给徐染打电话。 “怕什么,他怎么跑也跑不出有你的地方,别忘了他可是你的迷弟向日葵。” “快行了吧。”司涂笑。 徐染却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我正好想问你,章石松抄袭的事是你说的吧?” 司涂:“嗯,怎么了?” 徐染轻蔑地笑出声,“杨爱文为了和东白套近乎,可真是砸了千金,就想要一个T.J的联系方式。反正她人傻钱多,我就把我管理的邮件发给她了。” “你知道她发什么么,她竟然和T.J告密说章石松的事,还说想合作一起揭发章石松的劣行。” “你真应该看看她那副献媚的嘴脸,密码你还记得吧?记得上去看看,都快笑yue我了,她哪来的底气谈合作啊。” “习惯就好。” 司涂挂了电话,看着楼下带着李骆参观完正往回走的杨爱文。 赛尔一直没放弃和 T.J的合作,李馆长是有自知之明,有那个心没那个胆,杨爱文就不一样了。 痴人说梦,她一直比较在行。 定画展主题,开会。 杨爱文非常符合她行事作风地说出了自己的大动作,“我正在和东白联系,并且拿到了T.J的联系方式,合作应该不远了。” “T.J的联系方式?东白不是说不会给任何人么!”有人诧异。 李骆和司涂对视一眼,司涂眼神示意他老实呆着。 “所以馆长说合作不远了,联系方式都拿到了,说明对方也有这个意思啊。” “太好了,我好喜欢T.J老师的画,东白官网最新放出的美人鱼画简直美绝了!” “我也觉得!要是能把那副画谈下来就好了!” 杨爱文上任第一天,打着和T.J合作的旗号,成功吸粉。 接下来开始有人谄媚地夸她各种名牌和限定。 美术馆分成两拨,一波以杨爱文为首,是她忠诚手下,一拨依然看重艺术,和李馆长、司涂近一点。 今天杨爱文又换了辆车,她的手下们夸着夸着竟把季文暻扯了进来。 司涂听到她们窃窃私语说“赛家和季家取消联姻真是可惜了......” 她撩了撩头发,不爱听了。 还是毛宁宁大声咳嗽,才有人想起季总白月光也在。但那次季文暻承认司涂是他白月光时,司涂并没什么反应,想来两人估计已经过去了。 不过被毛宁宁这么一打岔,他们又开始聊起别的。 司涂手指捏着手机,一下一下在手里转着。然后她找到通讯录里四年没说话也没解散的群。 【司涂:哥哥们,想开车了,谁有多余的?】 这群还是当时易繁建的,住在大院的人都在,杨爱文当然也在。 小群立马活跃。 【易繁:哥哥们?你哪来那么多哥哥,你只有我一个哥哥!】 【侯野:这位姐姐您靠边说话,小兔兔,野哥新改的车,还没开呢,拿去~[图片]】 侯野打字太快,小涂涂打成了小兔兔。 【易繁:呕!姐妹,您来我这歇歇?】 侯野赶紧撤回,然而还是被组织出卖。 【宋未来:怎么回事野子,男人就是要有底气,怕啥,是吧@季文暻】 【宋未来:[截图]】 司涂笑了,看宋未来艾特季文暻,心想,这人几年不见怎么还有点招人待见了。 群里闹了一会,又都各忙各的了。 她收起目光,抬眼,和办公室里的杨爱文四目相对。 司涂开心了。 半个小时后,前台小哥一脸八卦跑上来,“司涂,楼下有个帅哥给你送了把车钥匙!” 小哥晃了晃手里的宝马钥匙,“给!” 周围人起哄,司涂问他,“谁啊?留名字了么?” “他就说一个字,‘路’。” 原来是路时。 司涂道谢,拿着钥匙摊开手掌拍了张照。 【司涂:请不要光说不做,大家学学好么。】 【侯野:我敲?路时你真是闷头干大事啊!】 两人斗嘴几句,群里又安静了。司涂也没当回事,继续工作。 又半个小时,前台小哥吃瓜跑进来,“司涂,又有人给你开了辆车过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大g钥匙,“说是你哥。” 众人:“我去,司涂你周围都什么朋友啊,关系也太好了,你生日么,都送你车?” 二十分钟后,司涂正收拾准备下班,在两个车钥匙间为难,小哥又来,眼神都复杂了,“司涂,车钥匙,你野哥。” 一台法拉利。 厉侯善电话打过来时,季文暻刚下车,“有事?” 厉侯善:“司涂生日什么时候?准备送她辆车。” 季文暻啧了声:“用不着你。” 挂了电话,进了赛尔美术馆办公大楼。 季文暻在二楼拐角被杨爱文拦下。 他淡淡看了杨爱文一眼,点头算作招呼,准备越过她往前继续走。 杨爱文突然拉着他衣袖,“等一下!” 季文暻回头,视线从衣袖上因为用力而抠着西服的粉色指甲上慢慢移到杨爱文的脸上。 眼神写满距离。 杨爱文咬唇,却不甘心,“你来接她?” “对。”季文暻隔着她的衣袖抓着她的手腕从自己袖子上摘了下来。 “你们和好了?” 季文暻没说话,杨爱文却又问了一遍。 “Evan,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那什么样算有关系,我和你之间——” 季文暻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平静无波,仿佛她是个陌生人,仿佛她杨爱文不值一提。 季文暻转身看她,“我们之间,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如果不是赛文强卖女儿似的求我帮忙,如果你没有顶着那个名字,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嫉妒使她有些丧失理智,杨爱文嗤笑:“说了半天,还不是因为那个名字,你不过是想帮她守住赛傲雪这个名字罢了!可现在呢,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叫什么,甚至厌恶‘赛傲雪’,就像她不想承认你们的过去一样,而你,还活在回忆里出不来!” 既然她痛,那季文暻也跟着痛好了。 可她看到的却是季文暻的笑。 这些话,杨爱文不知道季文暻对自己说过多少遍了,应激反应都已经被他磨平抹淡。 季文暻抬腕看了眼时间,不打算理会她的纠缠,转身要去找司涂。 杨爱文却突然开口,“四年。” 季文暻下意识站住身。 杨爱文:“你能保证司涂没有和别人接触过,没有试着忘掉过你么!” “就像你一样。” 第30章 . 30 “咱俩什么关系啊。”…… 所有的事都不是无中生有, 所有的话都意有所指。 季文暻何等聪明,杨爱文什么意思他听的出来,但无论什么,他只想听司涂亲口说, 说这四年, 说她有没有真的有过某一刻, 在努力尝试忘记他。 不想和她浪费时间, 季文暻转身。 通体明亮的大办公室,有人推开门,单手插兜走出来,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是繁星星探会递名片的那种好看。 和他迎面路过两个女生, 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那男生笑,情绪却很淡,错过的刹那,笑容消失,连嘴角都是冰冷的。 气质明显和这里不搭。 季文暻下意识皱了下眉。 男生抬头, 两人目光相对。对方看的却是他身后的杨爱文,男生嘴角微扯, 无声啧了下,掉头想走。 杨爱文却大声叫住他。 “李骆。” 这声音量实在是刻意,季文暻本想走, 却又抬眼仔细看去。 再转身时,李骆换上微笑,“馆长。” 眼中情绪比之前还要淡,口中叫着馆长, 却看不出他哪里尊敬对方,更没有下属对上级的刻板分寸感。 似乎感受到季文暻的凝视,李骆看了过来。 男人的直觉,只一个对视,季文暻感觉到这人不喜欢他,而估计李骆也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厌倦。 两人擦肩而过,视线错开,多一分都没留在对方身上。 像是天生的敌对。 司涂刚做好选择,又有人喊她,“司涂!” 展览部人的反应都已经木了,这次头也没抬,光用耳朵准备听对方能再说出个什么豪车来。 “季总找你!” ...... 场面无法形容,前面帮忙传话的行政部小妹都感受到了整个办公室的目光洗礼,生生往旁边挪一步,让出身后季文暻整个人来。 司涂最后反应过来,看季文暻走过来,笑了,“怎么来了?办事?” 季文暻瞥了眼桌上的三个车钥匙,语气淡淡,“接你。” 原本还心不在焉假装敲敲打打实际在偷听的各位,瞬间悄然无息。 留下脑补冲天的一办公室人,司涂跟着季文暻走了。 两人刚转过楼梯角,所有人冲到窗边,一溜儿落地窗边站满了人,脸恨不得贴着玻璃。 从底下看还挺恐怖的。 他们的打工仔同事,季总的白月光司涂,正气定神闲靠着一尘不染的迈巴赫62s,等着季总为她开副驾驶的门。 “绝了,迈巴赫的62s,季总给司涂当司机?” “太魔幻了,司涂到底什么来头啊,司家远亲这待遇不可能吧?” “东白出身,虽然没名号,但你们发现没,李骆很听她话。” “新车?”司涂摸了摸副驾驶面前的内饰,手感真好。又扭头看了眼身后空间。 不愧是落地商务舱。 她刚想夸赞车不错,一抬头,季文暻整个人附了过来,司涂一顿,季文暻垂着视线,似乎兴致不高,抽出安全带为她系上。 司涂笑,轻抬下巴在男人鼻尖亲了一口。 “谢谢,这是回礼。” 季文暻看她一眼,坐好开车。 司涂又摸了把内饰,偏头问:“副驾驶有人了么。” 季文暻右手虚握着换挡杆,眼尾一扫,“你是第一个。” 司涂满意点头,转头看了眼换挡杆,在季文暻抬手双手打方向盘时,快速握住换挡杆。 开车的人还没注意,转了弯,右手习惯性搭在换挡杆上,手心里却握住了别的。 他扭头,看她一眼。 司涂:“那这车归我了?” 她要的不是车,要的是副驾驶。 季文暻收回目光看着前面,手没有收回,五指轻轻收拢包住了司涂的手,“嗯。” 司涂有些惊喜,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强迫季文暻,就回应了她。 她身子凉,手脚不管冬天夏天一直不暖,此时被季文暻毫无缝隙包裹着,逐渐染上了他的温度,左手慢慢升温,而季文暻干燥温暖的手心,因为司涂微凉的皮肤稍稍降温。 两人的手,一个索取温度,一个施与温度,最后相同温度的重叠着。 司涂扭头看向窗外,右手抵着嘴角,不让它上翘的太过嚣张得意。 季文暻却突然开口,“杨爱文去了美术馆?” 司涂一愣,转头看他,点了点头。 “那李馆长呢?” “辅佐杨爱文,成副馆长了。” 季文暻点点头,等红灯时,他握住司涂的手,带着力道拉回换挡杆,扭头看她,“美术馆来了新人?” 司涂不明白季文暻怎么突然关心起赛尔美术馆的事,但还是回答,“嗯,被杨爱文从东白挖过来的。” 她没有说李骆是为她而来这种话,因为她自己都只是把这句话当做玩笑。优秀的人骨子里多少会有些许傲慢,李骆就是。他的性格不好交朋友,休长假出来玩,能找的只有她。 她没当回事。 季文暻听完,沉默两秒,却说,“我听说你也在东白呆过,认识?” 司涂一愣,隐约感觉到点什么,但注意力都在季文暻奇怪的问话思路上,也没多想,“认识,我徒弟。” 师徒的感情就比普通同事之间不寻常太多。 每天的问候、学习和领域上的交流,无论哪个都能促进两人的师徒感情。 他知道杨爱文为什么要拦住自己说出那些话。 李骆太像年轻时的他了。 如果说许林的距离感是维持人设装出来的,那李骆则是天生骨子里带的疏离,可以笑着对你,但你想从笑里感受到更多的情感,那抱歉,没有。 不就是以前的他么。 季文暻下意识握紧方向盘。 右手也跟着握了一下,又迅速放松。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问司涂,你觉得他怎么样?你觉得我们像么?你收他为徒,是因为我么?你们这四年是怎么相处的? 自己成了两人关系匪浅的缘由,季文暻不太能承受。 这和亲手把喜欢的人推给别人一样难以接受。 车厢又恢复沉默,绿灯亮起,季文暻换挡开车。 就在司涂以为随意聊起的话题就这么揭过时 “我不喜欢他。”季文暻没头没尾来了一句。声音带着紧绷。 司涂一怔,不是因为季文暻突然表达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如何,而是季文暻第一次和她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实在开心。 瞅了他一眼,司涂乖顺点头,“那我离他远一点?” 季文暻看着前面的路况,理智上他应该得体地表示无所谓,讨厌或者喜欢都是他自己的事,她的朋友她想怎么相处都可以,他不会干涉。 可话到了嘴边,季文暻嗓音低沉,“嗯。” 其实司涂和李骆的关系两三句话就能解释明白,最简单不过一句“因为你”,但此刻的相处实在来之不易,她甚是珍惜季文暻不轻易表露出的情绪,实在不想破坏。 可若能知道有这一天,她当时应该解释的。 季文暻回答完,自己也有点别扭。 可司涂才不放过这机会,借着微妙的氛围,手心向上,手指挤进季文暻的指缝,牢牢扣住。 “不过,”她尾音拖长,故意逗人,“你都管我交友了,季总,我有些看不清啊。” “咱俩什么关系啊。”她侧脸靠着靠近季文暻的那一边椅背,笑看他。 季文暻没说话,回答她的是手机铃声。 说曹操曹操到。 李骆打来的。 司涂看着来电显示,感受到季文暻扫过来的视线,没犹豫,食指向右,接了。 不接总感觉哪里不对,像是躲着季文暻似的。 李骆在那边问:“司涂你下班怎么不和我说,我还等着送你呢。” 司涂看了眼季文暻,“放心吧,有人接。” 李骆一愣,随即笑了,“谁啊,能得到司大师的青睐,放着三个豪车不开,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以后有机会,会介绍你们认识的,急啥。”司涂刚答应的事还没忘呢,她瞥了眼开车的人,语气不由得有些生硬。 这份生硬不管是听在电话对面还是身旁的季文暻,又不是让人舒心的存在。 李骆敏感的捕捉到了司涂的谨慎,嗤笑道:“恐怕送你那位不愿意吧。” “别瞎说。”司涂话音未落,电话里传来忙音,她瞪着手机页面,“这小孩越来越没礼貌了。” 司涂转头还想说李骆两句,手上的温度徒然消失。 她抬眼看季文暻。 对方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搭在车窗边,手指曲着抵在唇边。 车子平稳停在盛采庄园的大门口。 司涂摘下安全带,侧着身子问几分钟前被打断的话题。 “我们......” 季文暻:“朋友。” 季文暻抬眼,看着司涂笑容停顿,说:“不是你说的?我们是朋友。” 司涂苦笑。 这男人。 她神色恢复点头道:“好,什么样的朋友?像我和李骆那样的朋友,还是可以进一步发展的那种朋友?” 季文暻不说话了。 司涂又在逼他。 他把软肋弱点指给她看,她却用他的软肋弱点来拿捏他。 自信得意,又势在必得。 而他,不过是个被动者。 “司涂,不怕失去我么。”季文暻平静开口。 司涂点头,“怕,但我更怕你不爱我。” 车内寂静,司涂却像无事发生,故作淡定地解开安全带,问他:“明天一起吃早饭?” 季文暻看她。 司涂笑了,手撑着季文暻那边的车窗,凑了过去。 看季文暻没躲,她亲了一下,印在季文暻的唇上。 “记得来接我。” 第31章 . 31 “记得梦见我。” 到了家, 司涂还在想季文暻无故提起李骆的事。 李骆刚回国,季文暻不可能认识他,那是因为什么? 司涂洗好澡出来,擦着头发, 脑子里重复着季文暻说“不喜欢”时绷着的声线。 不像是闹着玩。 而自己和李骆的关系, 也不可能说远离就远离, 再不济, 她也是李骆的师傅。 脑子里一团乱麻,司涂靠着床头叹了口气,又想到什么,拿过手机,在微信列表里找到宋未来的头像。 宋未来, 名副其实的恋爱大师,项城好看的帅哥都被她拿下过,追起明星来,几百万的钞票砸下去眼也不眨。 【司涂:问个事。】 【宋未来:?】 【司涂:怎么讨好男人?】 【宋未来:怎么讨好?心理上?身体上?】 司涂一愣,她原本意思是问什么举动能让季文暻觉得开心,可宋未来的回答不愧是她, 直接把为题级别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宋未来给了她思路,司涂思想开始跑偏, 刚想把两方面都问问,宋未来又发了条微信。 【宋未来:心理上砸钱,身体上不知道。】 司涂:??? 这什么套路啊, 这人真的知道什么是感情么?? 【司涂:你这恋爱大师假的吧,身体上不知道?】 【宋未来:哦,那你是想知道身体上的,这种事难道不是季文暻主动么。】 完了, 说漏嘴了。 司涂试图挽回局面,宋未来又回:追人最刺激的不就是过程,追上了还有什么意思,不踹留着过年? 【宋未来:不过虽然我没经验,但好东西还是有的。】 【宋未来:本人珍贵私藏版,你可真是捡了便宜。】 司涂还想说什么东西,对面咵咵发过来几个链接。 她也没多想,指尖点开页面中间的三角键,模糊的页面突然清晰,身姿妖娆的女人正趴在一身西装没露脸的男人身上。 额......具体点,就是下面。 司涂手机音量还挺大,男人的呼吸随着女人脑袋的起伏逐渐急促。 竟然是小片片! 司涂烧红脸扔掉手机。 气得她站起身,绕着屋子暴走,拖鞋都被她不小心踢飞了。 十分钟后,脸上的热度消了。 司涂坐回床上,摸过手机,想了想,她都这么大了,看个片怎么了,学无止境,有好东西,能提升自己,当然要好好学学。 当晚,司涂没睡踏实。 男人女人的脸变成了季文暻和她的,被子被她缠在腿间,揪的全是褶皱。 第二天七点,司涂顶着黑眼圈下楼,迈巴赫62s停在庄园门口。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季文暻看过来的脸。 银灰色西装,无边镜框。 扫过来的眼神像个迷人的坏蛋。 没出息地,司涂心中小鹿乱撞。又不自觉想到昨晚的梦。 她咽了咽口水,上车。 后座空间大的能把整个脚伸开,不愧是“商务舱。” 季文暻看着她,“昨晚干什么了?” 心虚的人听什么话都像暗示,司涂身子一僵,缓缓转头,“没干什么啊。” 样子就差在脸上写着“你猜我做了什么坏事”。 季文暻挑眉,侧着身子淡淡看她。 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深沉。 司涂哪是他的对手,被他看了两秒后,眨着眼强调:“真的。”然后在季文暻点头不看她后,挫败又生气地摸出手机,背对着季文暻,在手机上控诉。 【司涂:你个叛徒!】 完全不知道转过头去的男人又转了回来,视线扫去,看到了某个做贼心虚人的微信聊天。 宋未来? 行,知道了。 “去赛尔美术馆。”他对司机说。 “我还没吃饭。”司涂转头看他。 季文暻抬起眼皮。 确实,黑眼圈重的能和熊猫抢饭碗了,估计也没吃。 好在季文暻没多问别的,司涂又不敢多说,万一宋未来那狐狸没多说呢。 她单手撑着下巴,抱怨之前,“找你吃了那么多次早饭,结果一次都没吃上,我那时候真的饿了好几个早上,一想到你拒绝我我就吃不下。” 她伸手,食指点着季文暻的银灰色西裤。 “现在能一起吃了么?” 季文暻已经吃过了。 他无奈,按下和司机的内线,“去满记。” 满记的蟹黄灌汤包还算不错,季文暻又给她点了一份虾饺和南瓜粥。 司涂看着上来的灌汤包一愣,随后去夹虾饺。 季文暻:“不喜欢他们家的味道?” 司涂还记着冷掉的灌汤包有多难吃,从May当时闻到蟹黄味道时的表情也知道,季文暻不喜欢。 季文暻不吃,她也不想吃。 就像两个人的过去,要共同回忆才有旧时的味道,只一个人记着,多好的过去也会索然无味。 “感觉没有小时候好吃了,可能口味变了吧。”她随口解释。 季文暻听完,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又给自己夹了一个。 司涂忙阻止,“不喜欢就别吃了。” 送进嘴中的动作一顿,季文暻说:“我没不喜欢。” “那你……” “快吃。” 这里离美术馆不近,两人吃完就开车去了赛尔。 停下车,司涂飞快凑过去亲了一口,下车。 却在大门口碰见了李骆。 “司涂!” 司涂脚步一顿,感受到背后车里的目光,还是等了等李骆。 “完了,晚了一步,以后接你上下班都没机会了。”李骆撇撇嘴。 “这么有孝心?以前在法国怎么没看你这么殷勤,是不是有事求我?”司涂拍了他脑袋一下,进了大门。 李骆目送她,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对面路边停着的迈巴赫。 他以为对方会走,没想到车窗降下来,男人下颌线分明,扭过头来的眼神锋利又冰冷。 李骆紧抿着唇,那一瞬间他体会到了季文暻当初看他的心情。 这场无声的对视,最终以李骆仓皇的扭头告一段落。 司涂不知道为什么李骆会晚她几步进门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毫无生气,杨爱文给他布置任务刚说了一半,他抬头,扫了司涂一眼,冷冰冰地对杨爱文说:“我请假。” 杨爱文莫名其妙,也回头看她。 司涂翻个白眼,冲李骆摆了摆手,打开电脑登录了美术馆官网开始工作。 今天没什么事,季文暻难得不用加班,告诉她下班接她去找侯野玩。 但没想到竟然是去夜店。 司涂睁大眼看着舞池里跟着人浪疯狂点头一直强调自己中规中矩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好孩子典范的侯野,好担心他把颈椎甩断。 酒保小哥上酒。 最边上的人托着洋酒瓶轮流倒酒,到这边时,季文暻把自己杯一扣,“我吃药了。” 司涂转头,“吃药?不舒服么?那要不我们回去吧。” 看俩人嘴唇贴着耳朵说小话,倒酒人笑眯眯给司涂倒了半杯。 季文暻看着,动了动嘴,见司涂没反应,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只是不想喝酒,没事。” 司涂说“好”,也没多想,侯野回来就调侃他去了。 等喝完半杯又半杯后,司涂回到原来的位置发现季文暻不见了。 她拉住一个酒保,“你看见坐在这的人了么,很帅,一身西装。” 酒保顺着她看了眼旁边,模糊道:“好像朝包厢去了。” 包厢? 司涂顺着酒保指的方向,绕过舞台走过拐角上了二楼。 二楼可能装了隔音材料,司涂一上去的瞬间,就感觉一楼的热闹被关在巨大的盒子里,声音倏地减小,安静太多。 整个楼层的灯光都不通明,暖黄色的灯光铺在走廊地毯上,给人朦朦胧胧的暧昧感。 这种包厢就是给有需要的人准备,不想被别人打扰,听着楼下隐约的欢呼热闹做着自己的事。 季文暻上来是因为胃不舒服。 早上的蟹黄灌汤包还是让他恶心难受了一上午,但他知道,不是胃的原因,而是自己潜意识还没能接受厌弃了四年的蟹黄味。 是他自己的问题。 中午一杯冰萃咖啡下肚,深咖色的苦汁连带早上没消化的蟹黄灌汤包一并吐了出来。 不能喝酒是因为他真的吃了胃药,并且还没有想死的心。 可现在胃部又不甘寂寞地紧缩,他有些后悔来之前没有听May的建议再吃片胃药。 所以他找老板开了一间包厢。 季文暻双腿随意打开,微微窝在沙发里,头仰着椅背,手背挡在眼前。 他没和司涂说,想着坐会儿就回去,可现在实在是有些难受,也顾不上自己坐了多久,只闭着眼缓慢地调节呼吸。 直到一声声“季文暻”越来越近,季文暻动了动眼皮,还是没睁开眼,手摸到沙发扶手旁的按钮,反锁的门响起开锁声。 司涂看着应声而亮的门牌灯,笑了笑,不假思索开门进去。 屋子里只有天花板四角的顶灯亮着,只能照到屋子里的边边角角,沙发上的人长什么样什么姿势,完全看不清。 要不是西装裤脚的纹理太显眼,她还真以为自己走错了。 走过去的时候,司涂脑子里蹦出一句话:天时,地利,人和。 以及被大脑自动打马赛克的不可承受的画面。 司涂舔了舔唇,很慢很慢地走过去。 这样的环境,就算她进来前脑子空荡,可进来后,被这昏暗的氛围一勾,尤其是沙发上的男人,一副任人宰割任君品尝的一言不发着,司涂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 身边久久没有坐人,反倒大腿上,轻轻地趴下来一个人。 季文暻放下手,附在肚子上方,垂眸看着司涂。 灯光实在是暗,他看不清司涂眼中的情绪,但隐约的暗潮汹涌他感受到了。 抬手要开灯,司涂抓住他的手,“别开。” 手被她抓着放在腿侧,季文暻下一秒,微微睁大了眼—— 司涂往前,手顺着腿外侧,指尖拨水般滑到腰上。 距离有多近? 司涂的鼻尖和他的距离连一指都不到。 季文暻呼吸一窒,抬腿想躲,被司徒架着胳膊压住。 “司涂。”季文暻着急叫她。 司涂却觉得新鲜,这人也有慌的时候。 她笑,垂眸盯着,而后张嘴,好看的颈伸出的线条晃了季文暻的眼。 藏在全毛芯西服料下的拉链被拉开。 照着记忆,司涂低下头,一下到底。 她没经验,嗓子眼被突然这么一下刺激到,扭头干呕起来。 下巴被钳住。 季文暻红了眼,声音因为司涂的为所欲为有些不受控制地低颤,“谁教你的。” 眼角闪着泪花,司涂抬起眼皮,那一刹那,季文暻的心猛地撞了一下。 司涂:“为你学的,怎么样,喜欢么?” 吐出的气若有若无喷在他身上,司涂凑近,“我们现在还算是朋友么?” 男人说不出话,因为司涂又一次低下头。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口腔热烫,仿佛哈出来的都是滚烫的热气。 季文暻身处水火之中,大脑一片空白,连自救的办法都没有。 又一次干呕,他趁机想捏着司涂肩膀让她站起来,可司涂抬头时,毫不自知地舔了一下唇,季文暻的脑子仿佛在自爆。 面前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唇上水光潋滟,眼中荡着水波。他就像自认定力十足的高僧,一下山就中了女妖的魅惑,泄了全身的功力。 而司涂,就是让他丧失理智动着脖颈的白蛇妖。 季文暻紧紧盯着那节白颈,在司涂又一次因为不熟练而想扭头时,手伸到她脑后,将人整个按了下来。 如果这时司涂抬头,一定会被他眼中的眸光吓得不敢再胡作非为。 可惜她没有,甚至有几秒她想抬头都抬不起来。 最后节奏被季文暻主导,司涂偶尔下意识的咽口水总是会让他低哼出声。 沙发脏了,司涂看了看那处,坐起身,抬着腰爬到沙发上。 季文暻的表情因为刚刚有一瞬间的空白,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耳边低沉带着水汽的声音说:“记得梦见我。” 司涂说完想撤,撑在沙发上的手刚抬起来,就被男人猛地抱回怀里,狠狠咬她耳朵。 “司涂,这辈子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你要是敢和别人做这种事,我杀了他你信不信。” 司涂笑出了声。 季文暻紧紧搂着,侧脸寻到她的唇,不同以往的一下一下轻吻着。 难受早已被更大的满足治愈,他的心墙正在瓦解。 第32章 . 32 过不去就不过去了 那晚过后, 季文暻彻底忙了起来。 司涂刚尝了鲜,正处在探索边缘的初试者,试验品就自己跑了。 她心痒的很。 这几天一直在微信上骚扰季文暻。奈何季文暻这座大山,屹然不动, 身在繁星忙于公务不可自拔。 一个星期后, 司涂暴躁了, 微信通知某人, 今天必须来接她。 季文暻前些日子把工作挤压,这两天确实要忙完了,看到司涂的消息,勾着唇角刚要给她打电话,门口传来吵闹声。 “赛小姐您等等!” 杨爱文哪能等, 她没那么多时间。司涂还在美术馆,她才来找的季文暻。 她不能给司涂留下解释自白的机会。 既然她得不到,那司涂也别想得到。 李骆给人的熟悉感,她太知道是因为谁了。 你看他在笑,礼貌得体,眼神里却没装下任何人。 除了司涂。 杨爱文想不明白司涂到底凭什么, 明明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脉,凭什么她在别人那总是特例对待。 李骆对司涂是有感情的。杨爱文打通电话时, 虽然被讽刺说是废物,但几天后还是收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鼓鼓囊囊的白色信封。 是司涂和李骆的过去。 所以她急不可待地拿来给季文暻。 季文暻怕什么,她最清楚了。 推开May, 杨爱文趁着其他人去扶差点跌倒的May时推门进了办公室。 对上的依旧是季文暻漠然的双眼。 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冷淡,如果不是他在侯野排斥不带她玩的时候出面帮她,她又何必将自己困在没有光亮的感情迷雾中,落得这样难堪的下场。 “有事?”季文暻问, 抬手让秘书们退了出去。 “对。” 尽管对方冷漠,可杨爱文还是下意识理顺自己的头发,走到他办公桌前。 白信封放在桌上,里面是厚厚一沓。 季文暻视线落在信封里滑落露出一角的照片,虽然只有一个额头,但他认出来那是司涂。 合上笔帽,指间的笔轻点桌面,他问:“什么意思?” 杨爱文:“司涂的过去,你不是很想了解么。” “我是很想了解,但我只想从她本人那,听她亲自说,无关人员的话,抱歉,我没那么多耐心。” 被“无关人员”刺到,杨爱文感觉一盆冷水泼在她头顶。盯着季文暻,她冷冷地说:“你是不敢吧。” “你怕他们这四年过得开心,怕李骆占了你的位置,怕司涂忘了你!” 季文暻眉梢都挂着冰冷,按下传呼器,“请杨小姐出去。” 杨爱文脸色大变,“我不姓杨我姓赛!我早就改名了!” May再次进来,身后跟了四个身高马大的保安。 杨爱文被“请”走前,留下一句扎穿季文暻心脏的话。 “你真的不看看么,司涂这四年,到底有没有忘记过你。” 屋子归为平静。 季文暻盯着露出一角额头的照片半晌,他拿起照片。 整个办公室只有翻动照片的轻微响声。 他觉得李骆只是一个令他不舒服的存在,但不至于威胁,他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去翻阅他不在司涂身边的那四年。 随后,一张张彩色照片被发泄愤怒般摔在了落地窗上又散落在地。 司涂和李骆的样子晃疼了他的眼。 开心的,伤心的,想念的…… 每一张,都是司涂在法国四年的缩影。 从司涂单人的街头卖画,到后来两人在东白并肩坐着,变得是司涂不定的情绪,不变的是身边陪着她的李骆。 最上面,被捏皱的照片上,司涂笑的开心,侧低着头看着两人脚下影子,李骆在一旁正用脚去逗她。 另一张,两人只是安静坐着。 安静,甚至更能刺激到季文暻。 这是他做梦也做不到的,对他来说是奢侈,却被李骆轻易实现了。 心痛啊。 痛的是失去的那四年的空白。 恨的是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 他真的经受不起,哪怕一点。 但司涂看向李骆的眼神,太刺眼太熟悉了。 那不就是她曾经看向自己的样子么。 季文暻没回她消息,也没来接她。 司涂给他打电话没人。 又给侯野打电话,“季文暻在你那么?” 侯野刚睡醒,“啥?” 挂了电话想了想,司涂又拨了个电话。 “May,季文暻在哪?” “司小姐,季总在繁星,但是……” 司涂立马拿起包,从抽屉里随便拿出一把车钥匙走人。 “但是季总状态不对,坐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有人敲门他还会发脾气。” May没有刻意说出“赛傲雪”的名字,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秘书,不敢得罪人。反正俩人见面,总会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也不需要她多那句嘴。 司涂也懒得敲门,直接在秘书室惊颤的眼光中拧开季文暻的门进去。 季文暻抬头,眼神里太多情绪一下子扑到司涂面前。 司涂视线向下,地上洒落一堆照片。 和桌上的白色信封。 司涂脚步一顿,不好的感觉立马涌上来。 她以为是李婉和季昌平的私密照。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快步过去拾起照片确认的紧张神情烫了季文暻的眼。 就这么小心? 发现是自己和李骆的照片,司涂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也很奇怪,怎么会有人背地里拍了她这么多照片。 这些照片,就像在证明,她和李骆的关系有多剪不清理还乱。 虽然在她看来,可能对不起李骆,只需要一句话的事。 “我可以解释。” “可我不想听了。” 季文暻视线扫过司涂手中的照片,“如果你没有回国,那你们俩就会在一起吧。” “司涂,我都在想,”他话语轻轻,像是没了力气,“是不是我才是那个挤进你们之间,影响你感情的坏蛋,我竟然还大言不惭让你离他远点。” “放过我吧,看我一次又一次陷进你创造的感情里,你开心?你睡得着?”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笑了。但嘴角一扯,心怎么也跟着疼呢。 “不是。”司涂站起身,丢了照片说。 “你给我十分钟,我把我们俩的事都给你讲清楚。” “算了,司涂。” 司涂着急解释,听到他的颓累的语气,慢慢睁大双眼。 “我累了,我不想陪你玩了。” 他真的好累,每天夜深回到家,他总会回想司涂对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每天都在害怕司涂又会突然不告而别。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却变得极其没有安全感。 “玩,你当我是在和你玩么季文暻?” “那你说,你为什么离开。” “这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离开不离开我都回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看以后呢?” 看着他不作声,司涂也被逼出脾气,点头说:“行,就到这吧。” 然后潇洒转身出门。 季文暻真是好奇,就算他心里有疙瘩,那四年是铲不平的坑,但他好歹左右动摇不断,看着有意断了关系,可每每都被司涂的小伎俩勾回来,但这人,说到这就到这,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接下来的一分钟,季文暻呆坐在椅子上,眼神望着前方,大脑一片空白。 胸腔的起伏剧烈而急促。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熟悉的窗边。 却半天也看不到人。 一阵慌忙的敲门声。 “进来。” May推门而入,语气匆忙:“季总,楼下发生一起车祸,司小姐——” 季文暻不可置信地回头,那一刻他的血液在倒流。 那一刻,什么四年,什么疙瘩,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就是司涂再不告而别,掏出他的心来挖上两刀,季文暻也不会再有怨言。 怎么跑下楼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在看到司涂完好无损愣愣地坐在地上时,胸腔那股失而复得冲得他喉咙发紧。 司涂也没想到,她蹲下身系个鞋带的功夫,突然“嘭”一声巨响在她面前,吓得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侯野车的车头整个缩进去一半。 撞过来的是一辆沃尔沃,除了车头擦损,没有其他损坏,驾驶座的人估计撞得不轻,手捂着后脖颈仰着头一动不动。 季文暻余光淡淡一扫没管。 “伤到哪没?”他蹲下身,摸了摸司涂的脸。 司涂估计只是吓着了,一脸后怕,衣服上也没有破口流血。 她抬起眼,睫毛颤抖,被季文暻搂在怀里轻抚。 车祸惹来瞩目,路人拍视频,门口粉丝却在拍路边两个搂在一起的人。 他们在众人的镜头下拥抱。 May跑下来,季文暻给她个眼神,她理会后赶紧跑到车边报警叫救护车,又将这个噩耗告诉侯野联系保险公司。 耳边是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 从抑制不住发抖的嗓音中,司涂能感受到季文暻后怕的情绪,她抬手,搂着季文暻的腰,闭着眼将脸埋在让人安稳的肩窝里深深呼吸。 “我和李骆,”司涂揪紧季文暻的衣服,“还听不听我解释?” 季文暻抿唇,“不解释了,是我错了。” 哪是他的错呢,季文暻没有安全感,司涂明白,换做是她,如果发现对方在她消失的四年和一个人来往的这么密切,有忘掉她的可能,她说出的话可能要比季文暻还要过分。 就是互相折磨,也不愿放过彼此。 感情就是这么复杂。 司涂状似哀伤叹口气,“我还以为咱俩就这么算了呢。” 季文暻搂得她更紧,“没算了,不会算了。就算你今天走了,我还是会找无数借口出现在你面前。” “司涂,我们之间,不可能就断在这。” “还好我回国了是不是?”司涂用之前季文暻的话刺他,她就是这样,爱归爱,但你刺到我的地方我也会同样刺回来,让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疼。 季文暻只有乖乖回答的份:“是。” 她笑了,不打算再说李骆,“不然我就叫你姐夫了,毕竟你俩都联姻了。” “叫姐夫是不是更刺激?”司涂抬起头笑着看他。 季文暻皱眉,不想谈无关人员,但现在他对司涂有问必答。 只说:“没有,赛家我像娶的,只有你。我在等什么,你知道的。” 司涂只看着他,却不再说话,她在等。而季文暻知道她在等什么,将人抱起来,和她耳语道:“司涂,我这一生,或孤独一生,或就止于此,但我一直心存幻想,粗糙无味的生活中,能有你为我添彩。” 季文暻桑音低沉,被司涂逼着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感情。 一辈子这么长,当初的原因他早晚都会知道。 他认输了,他向司涂低头。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或许我心里的坎过不去,但过不去就不过去了。” “不管是和好如初还是重蹈覆辙,司涂,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 第33章 . 33 梦中法国 司涂再一次被季文暻抱着进了繁星, 她本来要自己走的,可刚一抬脚膝盖像是不能弯曲一样,僵直的厉害。 司涂抬头看了他一眼,季文暻二话不说, 将她揽腰抱起来。 司涂估计自己现在比他们繁星什么影帝影后还要受关注, 但也没想到繁星内部保密性这么好, 员工这么忠心, 她和季文暻纠葛这么久,倒也没有绯闻出现。 有人急的跟什么一样,有人还乐呵呵跟人打招呼。 裙子里的大腿被掐了一下,司涂立马装乖伏在季文暻的肩头喊疼。 半个小时后,法式长裙下凉飕飕的, 办公室空调被季文暻直调到30度最强。 司涂露着膝盖,脚和小腿被抓在季文暻手里,左右仔细地看。 “紫了。”季文暻皱眉盯着。 不光紫了,还肿了。大鼓包跟被蜜蜂蜇了似的,司涂纳闷这是怎么磕的,怀疑膝盖是不是跪在蜜蜂屁股那根针上了, 才能肿的跟个发面馒头一样。 季文暻拇指轻轻擦过肿起的边缘,司涂没作声, 只抽回脚躲开了。 他看她一眼,起身。 司涂还在低头研究自己肿老高的膝盖,May将买回的药和毛巾冰袋递到季文暻手上又关上门。 将毛巾包着冰袋, 刚一碰上膝盖,司涂冷的一哆嗦。 又冷又疼,这感觉很酸爽。 季文暻掐着时间,8分钟一间隔, 来来回回弄到司涂膝盖都冰麻了没感觉了,靠着沙发抱着靠枕坐在那看他。 季文暻神情专注,右手冰敷左手还会时不时用空调温度太高而热烫的掌心去摩挲她冰凉的小腿肌肤。 等到揉红花油时,司涂又要抽脚,但这次没成功。 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刚一动,季文暻就捉住她的脚腕,抬起眼皮看她一眼,“乖一点。” 这怎么乖,乖不了。 司涂又要抽脚,季文暻纹丝不动,面不改色的给她揉搓,只不过动作力道小了不少。 蹲了这么久,季文暻完全没有支撑不住或者脚酸的样子。司涂扭了扭脚腕,对上眼神,没脱离手掌抬了抬脚,“麻了吧?” “坐上来。”司涂将腿平移到沙发上,后脚跟点了点沙发。 等季文暻坐下又把脚搭在他腿上,“你对自己无所谓,可我心疼着呢。” 说着还要拉过季文暻一直蹲着的那条腿,“我给你揉揉。” 季文暻没动,“不用,别乱动,一会又疼了。” 那还是算了。 红花油把她冰冷的膝盖又揉的热乎乎的,季文暻站起身洗了手,拿着薄毛毯盖在她腿上。 毛毯盖着司涂的腿,也盖住了坐她脚边季文暻一半的腿。 她手肘拄着沙发背,垫着下巴,毛毯下的脚却开始胡作非为。 季文暻是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膝盖肿的都快坐轮椅了,这女人还想着调戏他呢。 季文暻低头看了眼自己,又挑眉看她,“你现在要跟我玩这个?” 毫不示弱的,毛毯下的手顺着脚腕向上。 因为揉的太久,他的掌心很热。 空调温度就算最高,也架不住两条腿光溜溜晃荡在裙下。 掌心所到之处都带起一片炙热战栗。 司涂就是这样,有颗调戏的心,却没有继续的胆儿。 她想收腿,大腿却被捏着,像是刀俎上被拔光毛的白嫩鸡,两腿中间隔着一个季文暻,哪合的拢。 “别别,季总,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她求饶。 这话有歧义,都怪她平时管不住嘴,做过啥事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可能是看她吃瘪,表情实在精彩,季文暻偏头笑出了声。 “现在和我谈君子了?”季文暻收回手,“你之前对我做过的事,哪一件能和君子搭边?” 司涂:“那我追人呢,可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吗!” 说完为了掩饰尴尬,司涂不自觉又把脚搭在季文暻大腿上。 季文暻看她,她才反应过来对面人已经揉的够久了。 但脚都放上去了,哪有拿下来的道理。她还是说,“再揉会儿呗,疼呢。” “揉久了也不好。”季文暻这么说,但双手将她的脚包住,慢慢给她传着温度。 因为膝盖的缘故,季文暻变成了她的专属司机,偶尔侯野路时来带班。 周二休息,司涂换了条酒红色丝绒细吊带,细高跟也是同款色系。 今天圣诞,大家好不容易约出来,为了感受节日气氛,侯野果断选择酒吧这个能感受到成年人快乐的美妙地方。 副驾驶门开,季文暻看到先迈进车的匀称细直的腿,皱眉,“怎么穿这么少?” 司涂不以为意,系上安全带说:“这叫美丽冻人,第一次以别的身份出现,我当然要艳压群芳,给他们留下印象了。” 说完还冲他摆了个姿势,“怎么样,美么?” 回答她的是罩在身上的大衣。 和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时隔四年再次和季文暻亲密出现,司涂其实还有点不好意思。 一帮权贵子弟也不去包厢,在一楼沙发卡座感受圣诞气氛,见两人手牵手出现,司涂一身靓丽还披着季文暻的大衣,起哄声比台上主持人炒气氛的声还大。 极乐酒吧是这条街的鼻祖,老板黄哥来自南方小城,它不像之后酒吧文化风起的纸醉金迷,极乐更有情怀一些,还混杂着南方风情。 当初来这,季文暻就是因为名字。 极乐世界,不就是他向往的。 店开了六年多,中间也有不顺的时候,资金不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客户流失,有一段时间,只有季文暻是唯一的客人。俩人就此相熟,季文暻也带钱入股,重新打造酒吧风格,才将极乐又起死回生。 舞台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听到身后的闹哄声本还有点被打扰的不耐,结果一回头,正对舞台的半圆形沙发上,一个个颜值超标,看打扮也知道不是普通人。 而被起哄的那两个人,一个浅笑勾唇,一个侧脸羞涩。 真是好看。又般配。 “快快快,暻哥介绍介绍,这位大美女是谁啊。”侯野在这一帮人里完全是气氛组担当,别人不敢和季文暻瞎开玩笑但他行。 他高兴地拿了杯酒,自己先喝了一口。 司涂笑盈盈站着,也不说话。 第一次公开承认自己,她要季文暻亲口说出来。 “女朋友。”季文暻揽住司涂的腰。 酒吧温度高,他说完就没了下话,司涂立马甜蜜接道:“以及爱人、伴侣和知己。” 侯野跟屁股被狗咬一样,在沙发上乱颠,起哄声嗷嗷的。 和这帮富二代们比,路时很忙,忙成了球。 到酒吧时还没睡醒,一抬头见季文暻身边站着个超级哇塞的美女,侯野大嗓门还在喊让季文暻给大家介绍。 路时掏出手机,拍照,发送。 【路时: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图片]】 【路时:季文暻今天带了个妖艳jian货出来给我们介绍。】 刚发送过去,微信又一声响,路时点开,是个小护士的嘘寒问暖,他叉出去,正好司涂回他:路哥,那个妖艳jian货就是我[微笑][图片] 照片里,司涂对着镜头笑,季文暻侧着脸看镜头里的司涂。 路时:...... 一抬头,司涂回身冲他招招手。 “穿成这样不冷?”路时双手插衣兜,斜倚在沙发旁。 司涂冲他抖抖肩膀,炫耀地说:“看这是什么。” “大衣,”路时看了眼季文暻,“他的。” 司涂撩了撩头发,一本正经:“这是爱,有爱包围着,我怎么会冷呢。” 路时黑脸了。 他真的黑脸了,下一秒就能骂脏话那种。 司涂趁着他没被恶心到发飙之前,拽了拽季文暻。 季文暻侧头看她,酒吧太吵,看司涂有话说,又微微低头,耳朵靠近。 司涂:“路时刚刚偷拍我,还说我好看,他怎么这样。” 路时真是有口难辩,瞪大眼看季文暻视线凉飕飕扫过来,骂道:“卧槽,司涂你可真会说!” “不跟你们玩了。”然后委委屈屈坐在侯野身边,侯野还不知道咋回事,搂着他肩膀塞他一杯酒。 “瞎闹。”季文暻拍她屁股一下。 两人刚落座,侯野对着他们身后打招呼,“黄哥!” 司涂顺着回头,一个头发过耳留着短胡渣的男人正和侯野隔空摆手,虽然不是很高的个子,但气质上有一种忧郁感。 “我去打个招呼。”季文暻看了眼胳膊肘撑在酒台半倚的人,回头冲司涂说。 司涂本来觉得没什么,点点头:“去吧。” 结果侯野在一旁逗她:“欧呦欧呦,这么点小事还打报告,小涂涂你这地位直线上升了啊。” 她一愣,被他一说,确实有点这意思。 “最近怎么样,”黄哥抬手握拳,和季文暻对了一下,“好久都没过来了。” 调酒师给两人调了杯酒,季文暻接过笑道:“忙。” “忙?”黄哥往司涂那看了眼,“忙她呢吧。” 他没作声也算是默认,黄哥突然想到什么,又说:“‘梦中法国’的调法还记得吧?” 季文暻正喝口酒,听到这句顿了一下。 黄哥:“当初不是说要调给‘她’么,这位就是你的那个‘她’吧,怎么,不露一手?” 第34章 . 34 酒不醉人 季文暻慢条斯理解开袖扣, 站在调酒师让开的地方。 樱粉色的果冻被捣碎在酒杯中,波士顿酒壶在空中打了个转又落到手中。 季文暻熟练地往酒壶里倒入朗姆酒,再挤入半颗柠檬汁,双手握着盖好的酒壶十分专业地上下摇晃。 酒台的灯光光晕反打在他的脸上, 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侯野看到了, 兴奋地指着酒台说:“我靠暻哥在调酒。” 司涂早就看到了, 在他进入酒台的那一刻, 她就在看他。 不光她,卡座上的女人们视线慢慢都从舞台上收回,转头看向酒台后面顶替调酒师的好看男人。 “天啊,他是台柱子吧,以前怎么没见过啊。这样的男人只要往店里一站, 生意就不用愁了。” “他调酒好帅啊,快看他露出的手臂线条!我不想让他调酒,我想让他调我!” “想去点杯酒,谁陪我一起,我自己不敢啊。” 季文暻总是给人惊喜。 来个酒吧也能招女人肆意关注,司涂托着脸颊, 胳膊拄在沙发椅背上,看周围的女人们跃跃欲试。 成不想从角落卡座上小跑出个女孩, 满脸羞涩抿着唇,估计下了很大决心,被网上的搭讪视频给了勇气, 拿着手机满脸通红跑到季文暻面前,冲他指了指手机页面。 周围女人们屏息等待,比小姑娘自己还想知道男人到底喜不喜欢这种单纯天真的类型。 季文暻却只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手上动作没停, 开口说了什么。 垂眸时,状似不经意地往这瞥了一眼。 之前坐着,也没人注意季文暻是哪一桌的,还真以为是调酒师。 他这一眼,引起司涂左手边沙发位的女人的惊喜,“他刚刚好像在看我!!他是在看我吧?!姐妹们,我的艳遇来了!” 司涂笑了。 目光从摇晃的酒壶到有力的小臂再顺着往上游移到季文暻的侧脸,她挑眉,心中却也承认:被女人们追捧倒也确实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气质绝凡。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围着舞台的场地中,走出一个穿着金片吊带的女人,前胸后背的低领口勾勒出好看汹涌的线条。 一头大波浪全数挽在一个肩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不像刚刚女孩的青涩,走步的摇曳姿势就能看出是个情场老手。 钻石流苏耳链在酒台反射的灯光中闪着璀璨光影,女人前胸贴着酒台,手肘撑在上面,超低的领口若隐若现,舞台场地和她一起的小伙伴还在给她加油助威般吹口哨。 女人回了她们个眼神,一副势在必得。 真是不得了。司涂心想。 身材火辣,线条傲人。那女人没拿手机,只是盯着季文暻,笑着聊着什么,随意的态度好像俩人本来就很熟。 司涂突然就在想,季文暻不安她和李骆那四年,那他又会不会经常遇到这样的状况,又有没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她松开手,稍稍坐直身子,眯眼盯着酒台两人。 侯野和路时对视一眼,估计暻哥药丸,两人举杯,轻轻一碰,喝的比谁都开心。 他们终于变回以前的四个人了。 “这酒叫什么?” 季文暻头也不抬:“梦回法国。” 女人点头,锲而不舍手托着脸颊,身子伏得更低,“多少钱一杯,能给我做一杯么?” 季文暻半天没回,后来想了想还是说:“无价。” 冰球放在杯口,樱粉色的酒升腾起轻烟。女人的声音又凑近了些,压低着问:“那你一晚上多少钱?” 这种越界举动,根本不需要季文暻再表示什么,酒台前又靠过来一人就已经说明一切。 司涂忍不住了,大衣往后一扔站起身,却没想刚靠上酒台,就听到女人这么奔放的一句话。 季文暻抬起头,把酒往她面前推了推,却被司涂没好气地剜了一眼。 发现了俩人之间不寻常的暗流涌动,女人还是勇往直前,冲他说:“这里太吵了,我们去个安静点的地方?” 说实话,季文暻还是很享受司涂忙于出来宣誓主权的,所以他也没回应,站在那准备等着司涂替他拒绝。 却没想得到的是其他男人对司涂的搭讪。 司涂今晚一身酒红色吊带丝绒高叉裙,里面一件长袖纱裙,随着酒红裙角的掀起,杏纱下的腿修长白皙。 如果说身旁的金片女人是沙漠中的野玫瑰,那司涂就是温室里细心呵护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酒吧这种地方,见得最多就是野玫瑰,突然看到一朵娇嫩矜贵沾着晨露的红玫瑰,谁不心痒难耐呢。 三个男人同时站起身,一身运动风打扮高街的男生先靠在司涂右手边,“小姐姐,有兴趣喝一杯么?” 继全场女人的目光集中在酒台后,全场男人的目光也相继投了过来。 黄哥默默退到幕后,生怕被两人战场的□□碎片伤及无辜。 舞台上DJ打碟都没人理了。 见司涂倚在那不说话,以为她没听到,男生想凑过去再说一遍时,伸过去的脸猝不及防贴在一张冷手上。 一股子柠檬朗姆酒味。 带着疑惑,男生眼神向上,对上季文暻冷漠又具有压迫感的眼神。 “她没兴趣。”季文暻脸臭的谁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金片女人和男生悻悻对视一眼,就这么一眼,女人拇指往后指了指,估计是聊聊,男生就跟着走了。 这人,自己吃醋不行,还要他也跟着吃醋,最后宣誓主权还得他来。 季文暻无奈,手撑着酒台前倾身子,贴着司涂的耳朵偏脸低声说:“你怎么这么坏。” 司涂笑出了声,转身手肘撑在酒台上,模仿刚刚女人的姿势,不用季文暻说,就拿起拿杯樱粉色的酒。 虽然领口不低,但季文暻还是扭头看了眼三步远外的调酒师,调酒师立马转开看热闹的视线,装作很忙的样子擦酒台冲洗刚刚季文暻用过的杯具。 冰球被季文暻拿走,司涂喝了一口,酸酸甜甜还挺好喝,她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 司涂好笑,“喂,季总,你不会是在为刚刚的事和我置气吧?” 季文暻睨了她一眼,“你猜对了司小姐,鄙人,气性很大。” 司涂边喝边点头,“嗯嗯,记仇嘛,我知道。” 季文暻气笑了。 两人隔着一张酒台,也不躲旁人的目光,一个喝酒一个看着她喝酒。 司涂喝完最后一口,举杯问:“季总还会调别的酒么?” “不会。” 她点头,“这酒不会是为了我学的吧?专门调给我喝的?” 季文暻不做声了。 不是她乱猜,而是她真的有自信季文暻所做的所有都是和她相关。 “看来我说对了。” 司涂抬起手,单手搂着季文暻的脖子,将他勾的低低俯身,“这是酒钱。” 一股朗姆酒混着蜜桃香的酸甜味钻进他的唇,跳过他的齿,留在舌尖开出一朵朵花。 漫长的吻在众人拍手叫好中结束,司涂双眼迷蒙,拍了拍有些发红的脸,语气发娇,“怎么办,我好像喝多了。” “季总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让我神魂颠倒的。” 走出酒台,季文暻将一直笑眯眯看着他的女人揽进怀中,司涂被他带着脚步亦步亦趋。 “可能不是酒醉。” 司涂一愣,抬头看向刚刚偷说小话的季文暻,依旧是一脸正派的总裁模样。 行吧,不是酒醉,是这男人让她醉了。 回到沙发卡座上,大家都已经喝开了,不少年轻姑娘小伙子拿着空杯子过来蹭酒,几人也不是差钱的,开心了看着顺眼的都会给一杯。 侯野正举着手机和宋未来视频,“你穿的这是啥。” 司涂闻声看过去,宋未来正一身圣诞老人红色裙装,脑袋上还带着三角帽,可爱地垂在一边,胸边的白毛毛都十分好看。 司涂酒醒了,发现新世界地瞪大眼撑着身子凑过去看。季文暻把大衣重新披在她身上,只坐下时扫了眼手机,之后视线就没往那边去。 侯野问:“今天这么热闹你咋不来?小狐狸快来喝酒!给你开套黑桃A!” 宋未来笑骂:“别闹,我这给姐妹过生日呢!” 信了才有鬼,众人发出嘘声表示不信,宋未来也无所谓,“黑桃A难喝死了,我平时点它都是为了排面好追人行吧,你们——” 宋未来刚说完追人,一声压低声线干净清冷的男声从手机中流出,警告的一句:“宋未来!” 然后司涂就看着宋未来一脸慌张地挂断视频。 侯野:“不是吧不是吧,小狐狸也有怕的时候?” 众人唏嘘,最唏嘘的还是司涂,简直不可思议。 宋狐狸也有栽的一天。 又喝了一杯,司涂确实有些上头。 周围闹哄哄的,她不想呆了。 头往旁边靠去。 季文暻原本在和身旁的人说话,感觉胳膊上抵着人,他没回头,手伸过去捞起司涂的脑袋,身子往她那边侧了侧,将脑袋搭在自己肩上。 直到事说完,他从水果船里插了块哈密瓜递到司涂嘴边,司涂闭着眼张开嘴,懒得动手,就让他干举着一口一口吃完,然后又“啊”地张开嘴。 跟个嗷嗷待哺的小鸟似的。 草莓被咬爆在齿间,司涂闭眼吃的开心。 看样子是喝多了。 和侯野他们打了声招呼,季文暻问她:“还能起来么?” 司涂把草莓叼进嘴里,摇头:“不能了。” 最后招摇的被季文暻抱出了酒吧。 想是一回事,做起来也是有一定难度的,司涂又不是脸皮厚,酒吧里大家看着她被抱出去,那暧昧眼神烧的她脸发烫。 最后埋在季文暻的脖间做了回缩头乌龟。 车子停在司涂家楼下。 她舔了舔唇,看了眼前头司机,小声问:“要不上去坐坐?” 经历上次,这句话什么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季文暻却摇头,“上去睡吧,明早接你。” 司涂皱眉,再次确认,“真的不上去坐坐?” 季文暻笑:“真的。” 他知道司涂想什么,但他不想一切发展太快,前几次真的是被司涂气到肾上腺素狂飙,才不受控制。可恋人之间,总要该有仪式感才行,别人有的,他的司涂也要有。 司涂可完全不会为他着想,迈巴赫的车门被她暴力推开。 心疼的司机直抽气。 临下车,季文暻还听到一句嘀咕:“果然啊,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季文暻笑出了声,出声叫她:“明天来接你。” 回应他的是女人晃晃悠悠扭头超大声气囔囔的“呸”了一口。 第35章 . 35 “给我留房,谢谢。” “去竞拍?”司涂回头, 侧身看着杨爱文。 “T.J的画你最积极吧?用得着我去?” 她才刚和季文暻和好,还没来得及腻歪呢,怎么又让她走。 这是什么自然法则么?看他俩好点就拆散。 杨爱文冷笑,“积极也比不过你和徐馆长有交情啊, 人家点名要你去, 我倒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涂臭脸, 原来是徐染那位姐。 “正好, ”杨爱文抬手,指了指斜对面玩赛车游戏的李骆,“你们都是东白的,一起去吧。” 司涂眉头微动,眸光发冷抬眼看她。 照片的事被她问出来了, 季文暻也无意隐瞒。她还没找杨爱文算账呢,杨爱文自己还撞上来了。 以为把她和李骆放在一起她会怕? 司涂浑身上下那点担惊受怕全是因为季文暻,现在和好了,要是连点信任都没有,那大家都不会好过。 两个人剑拔弩张。 那天路边事故的偷拍早已放到各大网站,热度爆的繁星压都压不住, 后来直接被季文暻叫停公关部,他和司涂的关系就跟雪花一样飘进网友的首页中。 他们的身份、地位、学历……所有都被营销号们对比了一番, 网友吃瓜的同时,还震惊季总原来也是颜狗。 可对女方的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所以长得好看真的可以胜过一切。】 【很正常,同期来的一起实习, 长得好看的妹子现在混的风生水起,一般的妹子只能给别人打杂。】 【这脸整了吧,这么立体,当自己是混血啊[呕吐]】 还有人阴谋论。 【我看繁星要推这女的, 之前有粉丝经常能在繁星大门口看到她。】 【可能靠外貌吸粉吧,当时确实在繁星蹲偶像时见过她两次,确实挺注意她颜的。】 【现在林娇和季总不也没后文了么,曝光手段罢辽,但林娇好歹家世和季总能说上话,还和陆少宇他们玩的都挺好,这人看背景也太白纸一张了,难道有什么背后交易?[坏笑]】 【果然什么生活背景什么想法,我们季总要什么女人没有,光美貌就被征服,这么掉档次的事季总做不出来。】 【虽然我是繁星公司粉,但我也有点同意上上楼的说法,这女的手段了得,朋友前几天的酒吧偷拍,我一直没敢拿出来,想看的可以去我首页。】 网友纷纷点进那人首页,第一条就是酒吧视频。 女人一身酒红丝绒吊带靠在酒台,侧脸时的肩颈线条拉出好看的弧度,暖黄的酒台反射光束打在她背后,宛如一个出世的高阶妖物,亦正亦邪。 而酒台后的季文暻,原本低头和别人说话,却在女人靠过来的瞬间,表情一滞抬头看去,连手中擦杯的动作都停住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举止间却充满了试探。 在场的男士全都看了过来,镜头一晃,一个高街风男孩走过去,笑着冲她说着什么,她却一言不发,好像在等。 身后的季总直接冷脸冲男生说了句话,男生尴尬走掉,女人低头坏笑。 这不是妖物? 也太会了吧! 底下评论瞬间过百。 【怎么说呢,有点好看......】 【真带劲!】 【艹,一种植物,学到了,以后遇到男神就这么勾引了!】 【楼上的猩猩,首先你得有她那样的颜值才行。】 【你说谁猩猩!!】 【骚瑞,是醒醒,打错字了[狗头]】 【恋爱大师瑞思拜】 那边给她安了个“恋爱大师”的名号,这边司涂正站在走廊露台上给季文暻打电话抱怨。 当然也不是真的抱怨,主要是得让对方觉得她抱怨。 “我是真不想去,怎么每次去法国都是我,赛尔没人了是么,还是请不起法国翻译?” “我觉得杨爱文是故意的,她还让李骆跟着,李骆那么多工作堆着没干,还都是一些别人经手不了的业务工作,放着闲人不去,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对面已经连着说了半分钟了,季文暻刚接起电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听她话语连珠没停过。他放下笔,捏了捏眉心,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又被司涂抢先。 怎么都觉得是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 “但你也别生气,她就是想让你吃醋,但你能这样么,你什么地位,繁星季总能和她一般见识么,对吧。” “季总您别生气,就咱俩这关系,还能让她轻易几句话给挑拨了去?” “我觉得不可能——” “咱俩什么关系?”季文暻突然插|进一句话,打断司涂的节奏。 司涂一愣,被他这话问的有些慌有些心虚,于是小声贴着手机说:“很好的关系呗。” 说完觉得不够,还补充道:“亲密着呢,就,尝过味儿的那种亲密行么?季文暻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季文暻也是没想到她思路这么清奇,用力揉了揉额头,“什么尝不尝的,没反悔,别瞎说。” 司涂这才放心,“那你干嘛问啊,怪吓人的。” 听筒里传来低低的笑:“不打断你,你喘得过气?” 司涂:额......被发现了...... 季文暻:“去吧,我不会乱想,早点回来。” 没想到困难这么轻松解决,司涂心里还有点没着没落的,她靠着栏杆,指尖搓了搓,问:“你这几天忙么?” “还好。” “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法国吧,把工作带过去,白天咱们各忙各的,晚上我们待在一起好不好。” 司涂真心实意想要和季文暻呆着,现在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和他分开,也就没想法国对于季文暻来说还是个禁忌,直到对面轻轻一句“不太好”。 她才反应过来。 “哦,”她一顿,又笑道:“开玩笑的,你要是说好,我还没办法收场了呢,那先挂了,毛宁宁叫我过去呢。” 挂了电话,阳台一片寂静。 司涂轻轻叹口气。 正收拾东西,毛宁宁拿着手机在她身边欲言又止好几次,司涂停下手,抬头看她,“有什么事就说吧,是要代购还是签名?” 毛宁宁刚要开口,瞥到李骆冲她摇了摇头,毛宁宁又赶紧把话咽下去,没心没肺笑问:“能不能都有啊。” 司涂答应痛快,“这边的工作还得麻烦你呢,想买什么把清单列给我。” 毛宁宁不好意思,“别这么说司涂姐,我也就能帮你查查邮件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剩下的我也帮不上忙......” “那也是帮大忙了,慢慢都会好的,加油。”她说。 * 飞机落地法国,见到徐染第一眼,司涂就给了她一掌,“坏我好事。” 徐染揉了揉屁股,惊讶道:“有情况了?谁?还是上次那人?” 她往司涂身后看看,“你怎么也不带来让我看看!” “我也想,”司涂把行李递给司机,“难呐。” 具体的事徐染也不清楚,看司涂为难,也就没多问。 上了车,李骆坐副驾驶,后座留给两个小姐妹。 徐染瞥了眼副驾驶一路未语的男孩,凑过去低声问:“他怎么了?怎么比回国还沉闷呢?” 司涂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抬眼看了前面一眼,动了动胳膊,“有么?我看着还行啊。” 在你面前这样安静就已经不算正常了。徐染心想。 司涂和季文暻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慢慢就开始和对方汇报自己的行踪,好像这样,就算不在一起,也知道对方都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在忙,什么时候在想他。 徐染又凑过来,“要不我也回国吧,找你玩。” 司涂笑了,“东白不要了?” 徐染努努嘴,“让李骆回来,反正他师承你,养他这么大,该让他承担承担责任了。” 换做平时,李骆肯定要不乐意,但这次没作声。 徐染挑眉,“行不行啊李骆,回来帮你染姐姐经营东白,我好回国找你师傅玩两天。” “随便。”李骆看着窗外说。 呦。 司涂和徐染两人对视,这小孩又闹什么别扭呢。 “对了,”司涂下车,问徐染:“我e-mail登录密码是什么,忘记了。” 徐染翻了个巨大白眼,“tj0228啊,你所有密码不都是0228或者tj0228么。” 司涂点点脑袋,一点也不觉得记不住密码很羞耻,“天才也是有脑容量的,能记住0228我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别打击我,不然我没灵感了哭的可就是你了。” 徐染听了忙跟在身后进了酒店大厅,“T.J,T.J,您老最近有没有新作啊,想要什么灵感,上山?下海?去哪都行,徐馆给您安排!” 把徐染撵走,司涂看季文暻没回话,躺靠在沙发上,腿随意地交叠伸展。 E-mail信箱里,杨爱文的最新邮件有三条。 看了看之前的往来信件,估计徐染也觉得她烦,除了前两封还有耐心回复,后面就懒得理她了,杨爱文却跟看不出来一样,坚持不懈,想着能金石为开呢。 她手指打字,用英语回了一条:你确定按照你的办法能判定他抄袭? 这边已经是中午,国内是凌晨两点多,司涂本以为今天等不到,刚要靠着眯一会儿,对面回消息了。 【杨爱文:当然,只要您和赛尔合作,我们将以最大的诚意帮助您。】 司涂勾唇,打字:哦,可我没有证据。 那边似乎疑惑了,等了一会儿才回: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如果是章石松抄袭,我们合作会让他知道您要打通国内市场,他有所忌惮,估计也不敢出面见您。 【T.J:那我又为什么非要和你们合作?似乎怎么样都是你们的好处,而且贵美术馆看过章石松抄袭我的那副作品?】 【杨爱文:您的作品实在太低调了,也不公开,只有幸看过您售出后的作品。】 杨爱文没说自己是从哪听来章石松抄袭她的事,司涂本想吊吊她,可看她这么低三下四的,又突然觉得没意思。 后面杨爱文的邮件轰炸也就没回。 冲了澡躺上床开始倒时差。 她睡得挺好,杨爱文气得一晚上没睡。 她觉得自己被玩了,现在看对方回复的几条邮件,就好像无聊时拿她逗趣一样。 杨爱文没见过这么傲慢又没有礼貌的人。 不合作是吧,行,反正她有二手准备,也不是非得T.J才行,赛尔她都不合作,估计也看不上别家。 杨爱文心里有股气,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您好,请问是章老师的助理么?” ...... 刚和陆少宇定完后年的整体发展,季文暻接到国外的电话。 “季先生,MP酒店向您真诚地问好,请问今年是否继续给您留房?” MP是法国最奢华的酒店,而作为最高级别的永久会员季文暻,拥有每年固定时间的留房机会。 四年来的跨年,季文暻都是独自在MP度过。 “不用了,”季文暻停住脚,在挂电话之前又改口道:“给我留房,谢谢。” 第36章 . 36 “能不能老实点。” 后天就是元旦, 圣诞的余温在法国还未消散。 MP酒店脚下最繁华的街道,整条街都是奇灯异彩,一路延绵看不到尽头。 晚餐推出的依旧是鹅肝酱和烤火鸡。 和昨天一样。 司涂给了小费,看着外酥里嫩的火鸡有些没胃口。 她发了那么多消息, 到哪都要拍照, 结果季文暻就回了个“有点忙”就不见了。 从中午忙到晚上, 搁古代君主都有饮酒作乐的时候吧, 这人能比君主还忙? 坐在椅子上,司涂闷闷不乐,前一秒拿起刀叉切了块鹅肝。 下一秒带着酱汁的鹅肝入口即化,那瞬间所有的烦恼都被治愈,双眼发亮。 算了, 男人不男人的,吃饱饭再说。 她正治愈着烦恼,楼下前台打来电话,是徐染。 徐染这人有多无聊,自己有家不住,看她住酒店她也要住, 就在她隔壁,出门前问了她三次要不要去酒吧, 被她拒绝了,还没两分钟功夫,到楼下又用前台给她打。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涂,你都多久没回来了,酒吧什么氛围你都忘了吧!” 徐染从威胁秒变走感情牌,身后站过来一个人, 低沉标准的法语在和前台check in。 极短暂的音节灌进了电话里,司涂一顿,“我好像听见季文暻的声音了。” 徐染无语,手掌拍在额头上,边说边转身,“司涂,我看你回国一趟被那男人搞魔障了……” 徐染最后的尾音像是噎住,司涂切了块干脆的火鸡皮,“也是,他怎么可能来啊。” 徐染那边还是没动静,司涂吃了几口有点饱了,心想着徐染好不容易见她一面,想和她过节的心情也是能理解的。 她擦擦手,问:“你们这就走是吧?几点的场?我去联系一下我男朋友,要是没回我,我就和你们去。” 听起来真像趁着男朋友不在身边偷偷做坏事的口吻。 徐染那句“等等我把电话给你男朋友”已经来不及了,司涂已经开始和她探讨自己过来出差没有能去那种场合的衣服,还让徐染陪她买一套去。 季文暻听着手机里变着花样说想自己的女人此刻为了衣服而烦恼,他的心情有些转变不过来。 电脑包都好像变沉了,他握住拳,又提了提。 徐染顶着压力回视季文暻审视的眼神,无比想让司涂闭嘴。 样子怎么看怎么让徐染觉得他在怀疑自己把他的乖乖女朋友带坏了。 徐染赶紧缩回胳膊,话筒贴在自己耳边,转头低声提醒她,“季文暻季文暻!” 被她提醒,司涂看了眼手机,发现聊天页面还是下午的样子,一溜串还是自己的消息,最上面顶着冷冷淡淡的“有点忙”。 她撇嘴,姐还不伺候了呢!玩去! 心里硬气话也跟着硬气了,“没事,他忙我还忙呢,咱出去玩,姐妹你不用替他着想,挂了,我去换个衣服。” 徐染心想:我那是替你保命呢! 电话挂了,徐染呆呆抬头,冲季文暻干笑。 对面的男人也不说话,她真怕季文暻转头就飞回国,右手摸回电话,看也没看啪啪快速按下键。 司涂衣服穿到一半,无线座机夹在耳旁,开始换裤子。“又怎么了?” 徐染低声急道:“季文暻来了!!就在我身边!” 司涂一愣,开心地瞬间又想起出国前季文暻那句“不太好”,果断不相信道:“不可能,你认错人了。” 她信誓旦旦,徐染无助地撑着前台,左边是浑身冒冷气的季文暻,“是真的,你不信就——” 电话又被挂了。 淦! 徐染不敢置信,瞪着电话都气笑了,一转头看到神色有些不悦的季文暻瞬间收笑。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没事干什么催人和她一起去酒吧啊!不对,她就不应该下来! 看了看电话又看了看男人,徐染心想这人我没法救了,一声姐妹大过天,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心里想着不可能,不过司涂换好衣服还是拿起手机,给季文暻发了条:还在忙么? 这次季文暻回了:忙。 手机放进包里,她穿上长靴,外套让酒店拿去干洗也就没穿,心想到时候在隔壁商场买一件就行。 坐着电梯,去楼下找徐染。 司涂靠着电梯墙,进来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看她一眼,她也无所谓,视线盯着跳动的数字倒数楼层。 她看得出神,最后突然叮的一声,她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她还笑自己,怎么胆子这么小,这都能吓到。 然后转过头,刚要抬脚走,却看见电梯外站着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季文暻。 笑容定格。 季文暻视线从她的嘴角冷冷向下,在看到她连外套也不穿后,眼中终于不受控制地燃起怒火。 司涂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刚高兴地上前,伸出的手却没抓到人。 季文暻掉头往酒店大门走。 步子大的真是一点也不想留下。 他真是疯了,带着工作来法国找她,她却想着趁他不在和好姐妹去酒吧?还穿那么少?这时候不怕冷了是么! 她还在笑,真是开心的不得了。 季文暻满脑子自己不该来法国打扰她“玩”,正愤怒想着,身后有东西摔落在地,咣一声。 司涂追不上他,只能把包扔在地上,然后冲着前面越来越远的高大身影喊道:“季文暻我摔倒了!” 那一瞬季文暻什么想法都没了,所有的心情像是被袋子的封口暴力封住,他慌忙转身,一副想要看她摔哪了的样子。 还没看到人,怀里就撞进来一个人,胳膊死死搂住他的腰。 “还知道骗我了?”季文暻视线落在司涂包上,看着徐染默默捡起包跑上楼。 MP酒店并没有因为节日而生意冷清,相反大厅里人来人往,所有路过的人都擦肩而过,笑眯眯看向他们。 可能还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季文暻挣了挣,司涂抱得更紧,不仅抱还威胁上了,“季文暻外面下着雪呢,我没穿外套,你要是出去了我就追出去!你要是不心疼,你就出去!” 硬气的仿佛她才是那个对的人。 季文暻捏着她后颈,强迫她抬头看自己,看着那双发红的眼,他一顿,到底没说严重的话,“不是去夜店么。” “不去了,我都想你一天了。” “还准备穿这么少去,不怕冷了?” “你都不给我发个消息,一整天我什么都没干,慌得很,心都丢了。” 两人完全在各说各话。 季文暻无奈了,MP大厅就算热气足够,但人来人往,旋转门一直送风进来,司涂一身薄衣根本架不住吹。 可怜是装的,不住往他怀里躲是真的。 看着司涂头顶被吹乱的发丝,季文暻叹口气,一手揽着司涂,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里不断进人,司涂仍然搂着季文暻的腰,背对着电梯门。 “你怎么来了?陪我过元旦么?” “原来你说忙是为了给我惊喜呀。” “你呆多久?和我一起回去么?” 季文暻没说话,也没问她住几楼,就算问了她也会赖着跟他上去。 到了20楼,季文暻拎着电脑包,怀里还拖着个人,刷卡进门。 关上门,打开灯,电脑放到书桌上。 季文暻不动了。他心里还有气。 司涂想了想,抬起头,胳膊搂上季文暻的脖子,晃了晃,“我错了。” 季文暻拉下她的手,走到门口调高中央空调,才回身睨了她一眼,“错哪了?” “错在太想你了,”司涂坐在床边看他,“我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不回,让我抓心挠肝的,酒吧我也没打算去,但和徐染就是刚刚楼下那人,我们好久没见,我总得陪陪她。” “我不能有了爱情就忘了友情啊,”季文暻走到她身边,司涂伸手拉住他的,“你说对不对,男朋友。” 季文暻盯她半晌,转身,“对,你说的都是对的。” 对是对,但季文暻的心理落差还是有的。他说服了自己来法国找司涂,却也算亲耳听到对方表示他还在忙就去酒吧。 酒吧可以去,陪姐妹也应该的。 但但凡他刚刚经历的两个事单独发生都没事,可放在一起,他难受。 他会觉得自己没那么重要,更成为了她出去玩乐的阻碍。 到底是心里没过去那个坎。 惹他的人却又贴了过来,手搂着他不算,还要在腰间作怪。 黑色的羊绒薄衫被抽出,司涂手指被风吹的有些凉,不管不顾鱼一样就钻了进去。 她整个人压过来,带着力,季文暻顺着她靠在门边的墙上。看着踮脚想要亲自己,双眼含情脉脉的女人,他无奈,低下头,让她能亲的方便。 一场亲吻足以让司涂暖和过身子。 甚至还有些热。 手指四处点火,指尖拨弄,玩的正开心呢,季文暻一个转身,手护着她的后脑,将人抵在墙上。 “能不能老实点。” “不能,”司涂说,“我要是能老实,那只能说明季总不太行......唔!” 话被堵住,唇舌纠葛。 像是惩罚,季文暻不再低头让着她,而是让她不由自主随着亲吻的姿势仰起头,一只手高搂着季文暻的脖颈,另一只手被季文暻扣在手中压在墙上。 处境瞬时反转。 四处作乱的手变成他的,司涂根本应接不暇,不断在濒临缺氧的亲吻中腿软颤栗,最后又被大手把住腰肢,托着她继续。 第37章 . 37 “我当然也是。” “吃饭了么?”季文暻低头, 把撩开的衣角掖回西装裤腰里。 他没吃饭,所以话是下意识问的。 司涂张了张嘴,在季文暻递过来的眼神里坚定摇头:“没吃!想你哪吃得下饭啊!” 她一脸认真,要不是一直闷在他颈窝, 衣服上还残留淡淡的鹅肝味, 他真的信了。 想他想得抓心挠肝? 挠的是盘子里的鹅肝吧。 季文暻拿起无线座机, 司涂警觉, “你干嘛?” “叫餐,”季文暻两指捏起床头餐卡,“今天的菜品是香煎鹅肝和烤火鸡,还不错,来两份?” 看着季文暻很有兴趣的样子, 司涂的笑容逐渐垮掉。 “那个,”她抓了抓床单,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吃?感受一下节日气氛?” 季文暻摇头,“坐了一天飞机,太累了。” 也是...... “那我们点餐吧,我知道有家中餐厅的菜不错!” 季文暻疑惑, “你不是想感受气氛么?当然要入乡随俗了。” 那也......对。 “不然......” “你是不是吃过了?”季文暻几不可见地勾唇,状似不经意却眉头上抬, 让人看着有点小失落地问。 司涂一拍大腿,“那没有!” “好,那就点这个了, 他们家鹅肝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季文暻微笑。 他拇指按着键,几下像是按在她胃上,再吃鹅肝她真怕吐出来。 “等一下!”司涂伸手阻拦, 季文暻回头,她干笑,“我给你做面吃怎么样?” “做面?”季文暻像有了点兴致,问她:“好吃么?” 这话问的。 司涂皱眉,“怎么?不相信我啊?” 于是,季文暻做了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错误决定。 十分钟后,真的,多一秒都是对这碗面至高的称赞了。 季文暻抱臂坐在餐桌后,挑眉凝视着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心情有些复杂。 司涂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想着怎么摆脱鹅肝了,现在想想,他坐了这么久飞机,拿着电脑包应该还有工作,可能飞机上也没好好吃,现在就给他吃泡面,实在有些欺负人。 这下老实了。 司涂摸到床头边叫了前台服务。 于是季文暻的晚餐变成了泡面加鹅肝。 多么奢华的套装,酒店人员推着餐车看到那碗泡面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司涂觉得他们没见过世面。 吃完饭,季文暻去洗澡。 衣服让酒店拿去干洗,贴身的浴袍睡衣都是酒店为客人专门准备可以带走的,像季文暻徐染他们这样的顶级vip,房间里的专属品都是刻有他们姓名中的首字母。 司涂第一次住,还没用上自己房间的东西,以为每个房间都一样,服务真是到家了。 想想两人穿着刻有自己名字首字母的睡衣,不就是情侣款么。 想到这,司涂偷偷拿走季文暻的备份房卡,下楼去自己房间抱着浴袍睡衣又上来。 再坐回季文暻的床上,司涂兴致勃勃翻开自己的那套,发现就是纯白材质,一点标记都没有。 奇了怪了。 她给徐染打电话,那边很吵,司涂本来还压着嗓子问她,但徐染像个复读机一样“啊?”“你说什么?”来回重复,她心态崩了。 “你房间的东西有字母刺绣么?”她超大声,浴室那边水声停了,传来季文暻含着水汽的声音,“什么?” 司涂又扭头回他,“没事!” 再扭头和徐染通电话,徐染说:“有啊!怎么啦!” 司涂脸皱在一起,她觉得亏了。 怎么回事,这俩人都有,偏偏她没有,这酒店区别对待么?! “我的没刺绣!”司涂说完,生气地挂断电话,也把徐染那句“只有永久vip才有的待遇你在想什么美事!”掐在了电话里。 季文暻出来的时候,司涂正在用贼溜的法语质问前台为什么她的睡衣和浴袍上面没有字母刺绣。 他听了听,司涂已经从质疑服务上升到觉得自己没被重视。 就在前台耐心听完她的唠叨后准备解释时,两根并拢的手指按掉了她的电话。 “为什么非要执着字母?” “就想要啊,不然你的为什么有,徐染也有。” 季文暻坐在床头柜角看着她,也没回答为什么,只说:“我房间不是还有一套,那套也带字母。” 司涂头一次这么执着,“可那也不是我的字母。” 季文暻笑了,手肘撑在腿上,微微俯身,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就和字母杠上了是不是?” 司涂觑他一眼,“我还想留作纪念呢。” 季文暻一怔,没想到她是这心思,声音低哄着,拉了拉她的手指,说:“那咱们这次先穿我的,下次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专属于你的好不好?” 这种话也就小孩子信了,下次来不来还说不定,是不是他们家也没个准。 但司涂失落点头,“那我先去洗澡。” 抱着季文暻房间另一套浴袍睡衣,满腔心事地进了浴室。 两分钟后,浴室音响放起了歌,还闻到了飘散出来的玫瑰精油味,按摩浴池的三个出水口哗哗水声。 季文暻眨了眨眼: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无法挽回的事里,除了季文暻,司涂都是直接选择放弃。 等洗好澡,浴袍睡衣上的字母已经不足以影响她的心情了,司涂有更重要的事去思考。 那就是如何才能留下不走。 还是她太天真,以为在一起了,两个人干点啥都名正言顺了,没想到,难度系数比在一起前升高了那么多! 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该找什么理由,司涂决定随机应变。出了浴室,季文暻正专心工作,开着视频会正说到哪个艺人该怎么发现,还有明年几项综艺影视上星问题。 她一直观察着季文暻的脸色,看对方听到她出来也没抬眼,于是默默走到床边。又看了一眼,确认他真的没反应,司涂爬上床躺进被子里。 季文暻依然正色开会。 竟然这么容易。司涂觉得成功的有点太轻易了,被这男人吊了几天,现在这么轻易让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他开会,她就趴在床上看徐染给她发的工作邮件。 来趟法国,徐染物尽其用,把未来几期的策划初稿都打包给她发过来审核。 司涂今天也挺累,看了两期就有点困了,她转头看了看季文暻,对方已经开始讨论繁星周年宴了。 回头打了个哈欠,司涂手托着下巴,继续看策划。 但困意越来越重,眼皮也支撑不住往下降。 司涂硬看了几页,最后侧脸趴在手臂上,扭头看季文暻,控制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季文暻看了看她,法国夜晚,国内是白天,估计司涂过来以后倒时差很难。于是在行政经理说完目前的事项后他叫停了会议。 司涂枕着手,看着季文暻走近。 季文暻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睡?睡在这? 她挺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应对季文暻让她回房的,结果竟然不用? 她有些不可思议,“你不赶我走?” “不赶。” 司涂又变脸,“你不会去睡沙发吧。” “不会。” 是真的不会。 因为两分钟后,酒店人员抱了一床新的被子来敲门,季文暻没让人进,开门自己抱了被子回来。 司涂生无可恋平躺在左边,右边是另一床被子,季文暻坐靠在床头,搭着一角被子看经纪人们上报的年度完成总结。 左手轻轻玩着她的头发,季文暻刚看下去三行,就见一旁装睡的某人在被子里翻身,然后拱着拱着慢慢翻到了他被子里。 他笑了,手指点了点她额头,开始被子里的人还装感觉不到,他又点,才不耐烦啧了声,又拱着拱着翻回自己被子里。 难啊。 看着背着身,后脑勺头发丝都在生气的人,他放下平板,关了大灯,掀被躺了进去。 司涂动了动,但还是有脾气的忍住了。 气呼呼抱着自己,下巴掩在被子里没反应。 “睡了?”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司涂闭着眼,睫毛乱颤。 反正任对方怎么叫她,她都不回应。 看着她绷直的唇边,季文暻躺下身,胳膊一伸。 司涂刚觉得自己腰间被揽着,突然就被一股大力拉着向后。然后连人带被子被季文暻紧紧搂在怀里。 “别动。”季文暻下巴垫在司涂头顶,轻轻摩挲。 司涂停止挣扎,反正也是装样子的,现在不让动就真的不动了。把下巴垫在被子上,看着对面的遮挡严实的酒红色窗帘,说:“这两床被子,有别的意思么?” “或者说——” “还不是时候,”季文暻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在她头顶缱绻一吻,“不要多想。” 是么,真的是她多想,还是他在给两人都留下一线余地,等她想走的时候可以毫无顾虑呢。 他真的相信她么。 司涂心中苦涩,却又无能为力。 她费尽心思想要帮他治好心病,可也知道心病只能自治,任何人任何事都帮不上忙。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表达内心所想。 “季文暻,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人了。因为你,我才有爱人的能力。” 所以不要担心我会离开,爱会让我们超越一切阻碍。 季文暻将她搂的更紧,喉结上下滑动,说:“我当然也是。” 第38章 . 38 你的秘密太多了 昨晚也不知怎么睡的, 第二天醒来,司涂发现两人盖的是一个被子。 身后的人依旧搂着她,司涂悄悄转身,小心翼翼抬眼, 确认他还在睡着, 手环上男人的腰, 在他锁骨处埋了好久。 洗漱好换上衣服, 她走到床边蹲下身。 季文暻已经换了侧躺的姿势在床边,眼睫因为她的鼻息靠近而轻轻颤动。仔细看,眼皮因为用力,闭的还不太自然。 司涂慢慢靠近,好笑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好啦, 别装睡了,我先去工作,忙完给你打电话。” 然后低头,在他脖侧印上一吻。 房门开关声响,季文暻慢慢睁开眼。 终于可以不用维持侧躺,他转个身, 手往旁边一抓,另一床被冷落的被子被他拽到胯上, 堆得松松垮垮像是故意要隐藏什么。 季文暻望着天花板,悠长叹了口气。 然而挺了半个小时,它依然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季文暻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被子一扯,起身去浴室冲了好久的凉水澡。 吃过简单的西式早餐,他打给前台,约见了MP的客户经理。 “以后我的浴袍睡衣做成不同的两套吧。” 经理一时没明白他意思, 季文暻解释:“两套字母刺绣要不同的。” 他拿起一张酒店名片,在背面写下司涂的首字母“st”。 可能没想到还有在意这种小细节的客人,经理有些为难:“我很抱歉,季先生,字母都是用真丝手工绣的,您现在要恐怕来不及......” “这次不需要,以后入住这么准备就行。” “好的季先生,那您要什么颜色呢?”经理拿出色卡,让他选。 他的J是高级深灰色,那司涂应该是...... 手指顺着色卡拂过去,最后点了点温柔的浅咖色,“这个。” 经理登记好,把票单递给他看,“季先生您要做的字母是哪一个呢?” 上面两个选择,“S.J”和“T.J”。 T.J? 季文暻盯着这名字两秒,勾唇确定道:“就这个。” 从前他确实没有了解艺术圈的打算,但司涂进入赛尔后,他开始慢慢关注,到后来的东白、徐馆、T.J,他都抱着或许会在对方的事迹中找到司涂的过去而去了解。 当时他还疑惑,为什么司涂在东白一点存在感也没有,神秘得能和T.J相比。 却没想到,他的司涂,就是艺术圈大名鼎鼎,各家美术馆追捧想要合作的T.J老师。 莫名的,心里有一种自家孩子是全世界最优秀的自豪感滋然溢出。 明年时装周的春夏场已经落幕,杜决的秀为他再一次赚的盆满钵满。 季文暻到时,杜决正一手架在胳膊下指挥着再换个男模特上来,但换上来的明显还是没达到他想要的标准。 “Amanda怎么找的模特公司,这不是我想要的类型,我要那种很深沉,不是光有外表,是除了外表,还要骨子里带着的气质,要迷人的坏蛋!就比如......” 杜决想打个比方,一时想不出来谁,面前的又都不是令他满意的气质,他下意识环视,看到身后两步远,一手拿着皮手套,正低头研究另一只手里布料的男人时惊喜道:“就是这种!迷人的坏蛋!” 杜决对于专业这块的严格把的死死的,不满意宁可不要也不会凑合着硬让他们上场。 助理一脸“得救了”的神情,赶紧举起手机把这“坏蛋”拍下来,给Amanda发过去,两人偷偷讨论上哪才能找到这样的天菜。 “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季总。”杜决把软尺挂在脖子上,让他们各忙各的去。 “找你做几件衣服。”季文暻还在摸布料,一沓软布仰在手里,边角被他轻捻着,神情气质真不是刚刚那帮男模能媲美的。 助理愣愣地看着他手上动作,又看向这位天菜的脸,十分肯定以及确定的和Amanda表示:找不到! 杜决给他一一介绍。 工作人员看杜大设计师如此和气对人,不知道还以为远征巴黎时装周,秀场排名能挤进大牌前十的模特界名人就是个促销员。 “这些花样都是专门设计的,是真花,还有这块,和画师合作联名的......” 杜决劲头上来了,季文暻突然想到什么,问他:“T.J有了解么?” 杜决:“无,完全不露面,听说所有事宜都交由东白处理,东白可赚大发了,我去年想找她合作,电话打过去被东白的徐馆直接拒了,不过后来他们又给我推了另一个画师,也挺不错的。价钱还便宜,就这个合作联名的款,怎么样?” 季文暻看他一眼,发表意见:“还行,但我还是觉得T.J的好。” 杜决笑了,“娱乐巨头怎么还关注起艺术圈了?季总还认识T.J?” 季文暻:“不认识,但离认识不远了。” “牛啊,不愧是季总,那等你认识了帮我搭搭线,我想合作!” “你不是说现在的挺好,”季文暻眼尾斜他,“还便宜。” 杜决:...... 就很无语。 季文暻拍了他一下, “先帮我做几套衣服,做完再说。” “我是你们裁缝是不是,一个个光找我。”杜决这么说,但还是拿起脖子上的软尺,要给季文暻量尺寸,“胖了瘦了?” “不是我。”季文暻后退一步。 杜绝一愣,听到他说:“女的。” 就听一声穿透极强的鸡叫响彻整个工作室。 杜决捂着脸,不敢置信,“你有情况?!那娱乐圈的妹妹们岂不是要心碎太平洋了!” 季文暻好笑:“别说屁话,情况一直都有。” 情况一直有? 这话怎么好像俩人处了多少年了似的。 “等会你得好好给我说道说道,”杜决把桌上样版放到一边,拿出设计本。身子微弯,拄在桌上问:“做几套。” “八套,春夏秋冬各两套。” 笔停住,杜决笑出了声,“还是季总心思妙,想让人四季都呆在你身边是不是?” “做衣服也不带人来,我怎么量尺寸。” 话音刚落,手机短信应景的“叮”一声。 司涂侧头想偷看,徐染转身躲开了,“在干嘛?业务这么繁忙?” “对啊,很忙,你又不回来帮我,”徐染回头看她有没有偷看,顺便问道:“对了,你刚刚量的尺寸多少,东白要定明年的工作服,我发给秘书。” 司涂:“我的还需要做么?” 徐染一脸“你想什么呢”看着她,“你生是东白的人,死是东白的魂!” “行行行。”司涂报了尺寸。 两人刚参加完竞拍,跟闹着玩似的。杨爱文自打在T.J那受挫后,就和她说不拍了,让她赶紧回来,她才不呢,她还要和季文暻一起过元旦呢。 而徐染,用着她那幅美人鱼大杀四方,赚钱赚红了眼。 两人聊了聊东白近况,徐染手机又叮一声,她赶紧打开看,却看到顶头通知栏上的头条新闻。 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 司涂肩膀碰她,“看什么呢?” 徐染抬头嗤笑道:“赛文强这么大年纪还再婚,这什么消息,假的吧,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还是他秘书,肚子都搞大了才想起来领证?” 徐染也不是故意,平时司涂对赛尔的态度就和仇人一样,以至于她看到这消息第一反应是看热闹而不是闺蜜的爸爸要重组家庭了。 徐染说完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不管司涂多不接受赛文强,可名义上,他们还是一家人。可现在,爸爸再婚,还没告知她,那说明这个家彻底散了。 司涂没有家了。 司涂听了一愣,几秒后又恢复笑容,看徐染担忧自责的眼神笑了笑,“没事。” 话音刚落,杨爱文电话打过来,像是疯子一样在电话里尖声质问:“他和你说了么?是不是你们都瞒着我呢!司涂你现在立刻回国,你给我回来!回来!” 她冷笑:“杨爱文,梦还没醒么,我都经历了什么,你没看见么,我人远在国外他都能让私生女顶着我的名字谈生意,没想到你还对他心存幻想。” “你未免也,太单纯了吧。” 不再理会杨爱文刺耳的喊叫,司涂挂了电话。 没几秒,电话又打来,她心中莫名有些烦,拿起手机想关机,却发现是季文暻的来电。 季文暻声音有些喘,好像走得很急,“你在哪。” 司涂说了一个教堂的名字。 法国不少流浪的孤儿会被修女们收留在这,曾经在她生活艰难温饱都是问题的时候,也曾得到过她们给的温暖。 所以这次拍卖,一半收益捐赠给孤儿院,这也是徐染不断抬高价钱的原因。 季文暻:“好,你就在哪等我,那也别去,等我。” 挂了电话,司涂才想起这地方不是很好找,第一次来竞拍的基本都会找错地方,她想和季文暻说,但又不想他这么快来。 她想自己呆一会儿。 但没想到季文暻到的很快。 看着他大步朝自己走来,司涂惊讶:“你自己找过来的?没迷路么?” 季文暻没立刻回她,而是凝视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神情找出什么破绽,直到司涂笑了,他才松口气地说:“之前来过。” 司涂更惊讶了,她从路边木椅上站起身,“你来过?什么时候?那你以前来过法国?那我们......” 她有好多问题,可“我们”之后就再也说不出来。缓了缓,她才轻声说:“季文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文暻把她羽绒衣的毛领立起来,没什么情绪仿佛都过去了了般,说:“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不要往前看司涂,重要的是以后。” 皮手套套在她手上,里面被季文暻捂得热乎。 等把她裹得严实后,季文暻勾起她的下巴,问:“那你呢,为什么来这?” “竞拍。”司涂说。 季文暻:“为什么非得是这?” 按照规矩,这时候司涂也应该坦白。 可她抿了抿唇,只说:“秘密。” 面前的人沉默了,司涂还被勾着下巴,仰着头看他,却只看到季文暻冷天里呵出的白气,他的神情她看不真切。 “司涂,”季文暻弯了弯脊背,和她平视,“你的秘密太多了,为什么走、为什么会掉湖里,现在又为什么来孤儿院,你一个解释都没有。” 季文暻眼中有审视,有怀疑,可最让她害怕的是她看到了这道复杂的目光里,有一丝逐渐清晰明了的顿悟,好像他捕捉到了什么。 司涂的眼神是恐惧的,季文暻看得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她不告而别四年又像是噩梦般只字不敢提。 他心中怀疑,司涂肯定是经历了什么,不能和他说的,那必然是和他有关。 你到底为什么走。 “好了,不问了,”季文暻将人搂在怀里轻拍,安抚不知是吓到还是冷着了的人,“看你这猫胆儿。” 司涂紧紧攥着季文暻的羽绒大衣,声音磕磕绊绊,“季文暻,你相信我么?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没有做......” 她一直重复着“什么都没做”,失魂落魄的。 季文暻抬手扣住司涂的后脑勺,将她埋进自己怀里,“嗯,只要你乖乖听话,别让我以后找不到你,我就信。” 掌心下的脑袋用力点头,声音闷闷的,“我会乖的!” 第39章 . 39 “没想好也来不及了,乖乖。”…… 司涂没有家了。 以前有么?有的。 至少那时她很幸福, 侯野小时候过生日没少许愿要和她换父母,从杨爱文对赛文强的病态执着就能看出,赛文强对她的宠爱。 这个家早就没了,在四年前, 司涂亲手抛弃了他们。但要说不难受也不是, 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形容不出来。 想到杨爱文嘶声尖叫她甚至还有点想笑, 有些事她看的明白, 但不说。 就像她和季文暻,两人像是谈恋爱一样,但她知道,季文暻心里有根刺,他还有所保留。 午时的钟声响起, 一阵玩乐的欢叫很快把喷泉池包围,司涂看着疯跑的孩子们说:“这里的喷泉每天中午都会开上半小时,也算是孩子们为数不多的童年乐趣之一了。不过现在冬天,院长就关掉了。” “也是类似于这种地方,不过是在人多的大街上,我就坐在喷泉边, 帮人画画赚钱。”她想着怎么编才能好听一点,“我画画还是很厉害的, 毕竟遗传嘛,所以有时候客人会给我点小费。” “小孩子们经常会送我小玩意儿,我还会免费送他们画。” 她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回忆中, 不由带了点笑,就好像是真的。 看着她的笑,季文暻信了。 他有一丝庆幸,至少这四年, 司涂没有很痛苦。 他这人矛盾的很,一边说着刺心的话,一边又害怕司涂真的过得不好。 一个人在国外,从街头卖画变成名响世界的大画家,这世上没有任何成功是可以一蹴而就,司涂吃了多少苦,就算她不说,他也能想到。 但他也只想得到成名的苦,却不了解司涂生活和感情的苦。 “那四年,你怎么生活的?”他问。 司涂笑:“徐染养着我呗,她是东白的馆长,别看我们关系好,当初她也是看上我的才华,才请我去的,结果天天帮她干这个做那个,她当甩手掌柜。” 季文暻点点头,没人再说话,两人各有各的心思。 片刻后,季文暻好笑看她,“你画了那么多画,什么时候画画我?” 司涂开心地看他,“可以么?” 季文暻摸摸她的头,“在我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司涂亲了他一口,“那我要好好准备准备!” 正说着,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雪。 她抬头,伸手去接,雪花落在皮手套上停留两秒就融了,这才想起来,高兴地说:“今天跨年!” “跨个年这么开心?”季文暻手指挑起她又落下的衣领。 跨年,他从不期待。可现在看着司涂眼中星光点点万分期待的样子,不自觉也跟着有些开心。 雪虽小但快。 没一会儿街景就裹上了一层银装。 两人四目相对,手拉手打车回了酒店。 “我不困,季文暻要不我们出去打雪仗吧,去楼下餐厅喝咖啡......也行。”司涂边说边打喷嚏,说到最后自己都没底气了。 季文暻看着她。 “哎我现在有点困了,你说多奇怪,困意说来就来,”司涂老实地回到床边,边说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眼之前还不死心地说:“那你能叫醒我么,我不想一觉睡到明天,我想和你跨年。” 季文暻握了下拳,还是凉的,就没去碰司涂的脸。低下身轻轻亲了下她耳朵,说:“睡吧。” 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魔力,司涂闭上眼,困意瞬间袭来。 动作放轻地坐在办公桌后,季文暻什么也没干,只是端详着床上的人,手机在他两指间翻转。 其实他是想问徐染司涂这四年过得好么,但如果不好呢,他什么都不能改变。一个告诉她要往前看的人却总是忍不住回看过去,也确实没什么意义,况且司涂相瞒,徐染未必会愿意告诉他。 过去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更揪心罢了。 季文暻叹口气,放下手机。 直到晚上,雪还在下。 司涂的梦里也在飘雪,漫天大雪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梦里有易老、有赛文强和李婉,还有季文暻和徐染......所有人都在离她而去,随着大雪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中。 强大的压抑让她有些窒息,想喊喊不出来,雪色里只剩下她自己。 从浓郁的悲伤中挣醒,她睁开眼,看到厚重的窗帘竟然没反应过来。 季文暻听到窸窣动静,抬头看去,发现司涂正一脸迷茫看着他,就好像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一样。 这种感觉,他也有过。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司涂视线跟着他过去,仿佛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消失,直到半扇窗帘被季文暻拉起。 司涂看着窗外纷飞的白色雪花。 意识回笼。 那点郁结摸不清的糟糕情绪瞬间消散。 原来,不是梦啊。 她的暻哥真的在身边,就在她面前。 “暻哥。”司涂揉了揉眼,向男人伸出手,声线微不可见地抖动。 她从来不叫哥,突然这么一声,叫的季文暻心里一软,伸手将人捞进怀里。 像只软糯的小动物,不断往他怀里拱。 “小猪,醒了?”他低头,将司涂拱乱的头发丝理顺。 司涂:“你怎么都不叫我。” 季文暻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就跨年了。他不是没叫过,九点就叫过一次,奈何床上人耍赖不起不说,还非拉着他要一起睡。 现在倒不记得了。 怪罪来的突然,他只好顺毛道:“刚想叫,你就醒了。这么想和我跨年?” 司涂抬起头睨了他一眼,“你不想和我跨?” 语气相当不好。 弄得季文暻哭笑不得。 “你说呢。”他下巴朝客厅抬了抬,司涂看过去,酒店的餐车上醒着红酒,桌上一大束玫瑰,还有蜡烛和美食。 司涂心情豁然开朗,“什么时候准备的?” 说完就要掀被子下去。 “刚送过来,拖鞋,”季文暻将人拉回坐好,弯腰给她穿好拖鞋,还不让走,“不奖励奖励我?” 司涂笑了,搂着他脖子抬腿跨在他腿边,脸贴脸地问:“你想要什么?” “你说呢。”季文暻把着她的后腰,刚要用力,怀里的人突然跳下床。 “那季总还是等等吧!”司涂笑嘻嘻地跑到窗边。 “竟然还在下!”她打开窗,不惧飘进来的凉凉雪花。 季文暻叹了口气,起身站在她身后,将窗帘往旁边拉,让她看的更多。 “往后点。”司涂被他揽腰往后退了一步。 街上放着歌,她靠在季文暻怀里跟着哼哼。 倒数钟声突然响起。 随后“嘭嘭”几声巨响,空中绽放出美丽多彩的烟花。司涂又跑到窗边,“Happy new year!!” 她双手拢在嘴边,那一刻的心情,像是进了水的小海绵,砰砰砰全都跳了出来。 连喊了三声。 许是被跨年的氛围感染,周围楼层的人也跟着回应,祝贺新年的声音从MP大楼上传下来,街道上的人纷纷抬头看。 有人驻足,也回应起来。 最后整条街都在互相祝贺着新年快乐。 司涂玩的开心,但身体状况就摆在那,怕冷。季文暻让她玩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贴在她身后给她取暖。 解开浴袍将她整个人都包住。 “你知道么,以前过新年,都是我自己,也是这么看着窗外,只不过住的地方有些……人少。” 她把荒凉说成人少。 季文暻双手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问:“徐染呢?” 司涂笑:“她有家嘛,新年肯定要回家陪父母。” “没事,”季文暻在她额角轻轻亲了一口,“以后有我。” 司涂一愣,鼻子发酸,她不是矫情的人,但这句话,却给了她无穷的温暖。 司涂重重点头,“嗯!” 烟花还在绽放,司涂转过身用力抱住季文暻,“新年快乐,暻哥!” 季文暻挑眉,“新年快乐,现在又叫上哥了?” “有差别么,叫不叫哥你都是我的,这辈子你还想跑?”司涂踮脚,在他耳边嚣张地说:“季文暻,奖励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要不要拆?” 司涂抓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睡衣上的腰带。 也不知那腰带多轻还是本来就是散的,司涂放下手,他的手也顺势落下,腰带就跟着解开,飘飘荡荡散落在地。 “唰”的一声,外面的吵闹欢乐被厚重的窗帘隔绝。 季文暻被司涂推着跌坐在床上,随后腿上跨坐上一个人。 司涂心里也紧张,但她有更想要的。 回想宋未来的“妙招”,她将挂在肩头的睡衣袍滑下,酒红色的蕾丝衬的她皮肤莹白透亮。 明显是有备而来。 衣袍挂在肘窝和后腰上,司涂不动了。 季文暻眼里有火,浓烈厚重的欲|望烧的她灵魂发抖。 他的手翻转捉住她的,和她十指相扣。手指穿插进她指间的力道都让她感觉带有别的意味。 “想好了么,司涂。”季文暻嗓音沙哑,沉得要命。 “想——” 她话还没说全,整个人就被他掉了个个儿,变成她下他上的姿势。 季文暻拉起和她十指相扣的两只手,带着她的,扣在了头顶,鼻尖温柔地蹭了蹭她的,“没想好也来不及了,乖乖。” ...... 别人跨的是年,司涂跨的是人。 前一天下午就没吃,再加一晚上的体力劳动,她被饿醒了。转身看身边人在熟睡,司涂没想吵醒他,偷偷下了床。 她不知道季文暻念着她是第一次,所以很温柔的只来了一次,还以为床事原本就这么舒爽愉悦,很轻松呀! 于是洗了澡,神清气爽下去吃早餐去了。 半个小时后,季文暻睁眼,他吓醒了。因为手边没摸到人。 看了眼床头,司涂的包也不在了。 他掀被下床,找了一圈也没见人,电话也不接,四年前的记忆再一次和现实重合。 季文暻放下手机,站在房间里低着头。 等司涂吃饱饭哼着歌刷卡开门,看到穿着昨晚弄皱的睡袍腰带胡乱系在腰间的人时,她愣了。 赶紧关上门,她还想笑着逗弄几句,却在季文暻抬起头看到他发红的双眼时,慢慢收回了笑。 “怎么了这是?” 司涂上前想抬起季文暻的手,却被躲开了。 不管她怎么问话,季文暻都不说,甚至想跑到阳台想去抽烟,可一开阳台门,大风灌进来,季文暻皱眉,又将门关上。 烟盒被他捏皱在手中。 “我不是说过,”季文暻回头,声音发冷,“别让我找不到你么。” 样子像极了她刚回国时满身带刺的样子。 司涂顿时明了,打开包翻出手机,一看是飞行模式,暗骂自己一句。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去吃了个早饭,我没想走,”她试探着上前,“你就在这啊,我能去哪。” “我下回盯着手机好不好,不让你找不到了” 季文暻头疼的捏着太阳穴,理智上他不应该生司涂的气,她身上还带着楼下早餐的气息,可感情上,却控制不住地回想着四年前。 司涂光做个梦醒来就很委屈,那他呢,能不委屈么。 季文暻与其在和她生气,不如说在和回忆较劲。 直到下了飞机,才恢复正常。 至少看着不生气了。 司涂心里叹气,两个人都经历过失去,所以她深知那感受不好。 她的男孩已经被吓怕了。 国内网上还在热切讨论着杨爱文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季文暻又手握娱乐公司巨头,狗仔们早就在机场蹲着了。 两人从VIP出来,刚要上车,季文暻电话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人,让司涂先上车。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车门再开,季文暻神色有些严肃,看着司涂说:“你先回去吧。” 她忙问:“那你呢?” 季文暻看了眼身后的车,“我坐那辆。” 随后关上门离去,不想耽误一秒。 她看了眼那辆车,通体的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载着司涂的车拐过路口,季文暻才收回目光上了车。 迷迭香淡淡的味道一如从前,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妈。” 第40章 . 40 李骆是她徒弟,检票人在赛尔 荣芝温柔一笑, 目光向右前方早就没影的空地扫去,问季文暻:“刚刚那孩子看着眼熟,是谁啊?” “朋友,”季文暻在中控按下挡板, 遮住荣芝的视线, 说:“您回国是有什么事么?” 荣芝看了他一眼, 笑:“没事还不能回来看我儿子了?不过你和爱文是怎么回事?网上说叫司涂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文暻, 你知道妈妈最厌恶什么样的女人,你怎么还——” “和司涂没关系,杨爱文,你觉得我和她可能么。”季文暻打断她看向窗外。 荣芝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叹气, “你说你,长得和他这么像,偏偏感情上这么钻牛角尖。我听说小雪那丫头回来了,是不是还惦记她呢?” 季文暻回头看着她。 他实在看不出荣芝的真实想法。 荣芝最恨的就是季昌平,打碎了她的少女梦夫妻恩爱的假名声都不给她留,她恨死了他, 如今竟能如此轻易的谈起他。 两人的感情早在季文暻没出生前就名存实亡,他想不明白自己出生的意义何在, 也许就为了拿他当借口让久不归家的丈夫回来看看吧。 季昌平和李婉的出轨,兔子吃了窝边草也不吃窝里的草,让荣芝彻底疯狂, 整个人病态地犹如游魂般看着季昌平,可季昌平又不吃这一套,依然潇洒,痛苦的只有荣芝和被迫听她哭诉的季文暻。 解脱的办法只有离婚, 他从情绪激烈劝到最后麻木,□□芝没离,还不知原因地开心起来,疯子一样在家哼着歌跳着舞,没多久,赛文强和李婉离婚了。 荣芝天真地以为季昌平会回归家庭,可没有。 她依然固执地维持着令人窒息扭曲的婚姻关系,直到他差点长眠于家,被送进医院。荣芝哭着喊着终于同意。 荣芝仿佛也陷入回忆,突然笑了一声,“你当年为了她可真做得出来。” 季文暻抿唇,“您回来是杨爱文联系的?如果是因为她,那恐怕您白跑一趟了。” “怎么还赶人呢,”荣芝嗔怪地睨了他一眼,“不急。” 她轻叹口气,说道“小雪那孩子我好久没见了,哪天见一面吧。” “不了,”季文暻说,“妈,不管你钟意哪个女孩,但要过日子的是我,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谁,所以别把我不喜欢的强加在我身上,同样,不管你们同不同意,你们见不见,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荣芝的疯狂他见了将近二十多年,虽然后来出国现在也一副平静样子,但他不觉得荣芝在看到司涂那张和李婉酷似的脸后会不疯狂。 一点能让司涂受伤的险他都不想冒。 父母之间的仇恨恩怨就让它留在当年吧,该受的不该受的,他都受着,但司涂不行,她知道一点季文暻都不能忍。 荣芝转回头看他,突然笑了:“早晚会见的。” * 赛文强的事,他本想低调领证,奈何两人前脚刚从民政局出来,后脚照片就被曝在网络上。 最让他头疼的是秘书还顶着个裹了层棉被都能凸出的格外明显的肚子。 这操作真是崴了网友们的眼,秘书的个人信息分分钟被曝出来。 李艾,一般家庭,牛逼学校,母凭子贵。 顺着赛文强手里的那些公司,有网友发现赛尔酒店下两个极不起眼的子公司,公司法人已经变成了李艾的名字。 这俩公司杨爱文平时根本不放在眼里,可眼下此举,却非常带有威胁性。 有瓜可吃,今晚又注定是个论文写不完、工作被拖延的日子。 从感叹李艾上位到好奇赛文强的审美品位从艺术家到小文员的急速下降,网友们唏嘘的同时,也可怜起为爱追夫从商战圈转到艺术圈的赛傲雪。 如今赛科的CEO被别人占了,还多出来个和她抢家产的人。 吃瓜是个圈,这又不得不说到青梅竹马的季总被人撬走的事。 如今爱情亲情都没了,也是实惨。 “心疼赛傲雪”的词条上了热搜,并以非常迅猛的速度占据了第四的位置。 人的本质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赛傲雪说是心疼,也是看热闹的心态。 赛文强离婚多年,再婚没什么问题,顶多搞大秘书肚子有些难看,赛尔酒店的股票虽降,但也没有拐到谷底。可司涂就不一样了,在众网友眼里,她是个“三”了赛傲雪的白莲。 光看热闹不够,他们还要为赛傲雪出口恶气,纷纷遮掩不住身后隐形翅膀似的化身键盘侠,将“小三”“季文暻赛傲雪”“司涂”骂上了热搜。 司涂不上网,也不关注,再有李骆看着,馆里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且她也没空管别的,从法国回来,就被杨爱文缠上,非要她跟着一起去找赛文强,劝她们的爸爸理智点,公司法人就算更改也得按顺序来。 司涂觉得她的智商全被李艾那挺着的肚子给磨没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还要和她联手。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对他的财产没兴趣,要去你自己去,别再来烦我了OK?” 然后起身,拿着水杯绕过身后憔悴有些魔障的杨爱文去了茶水间。 李艾大肚子的丑闻曝出来对谁有益,赛文强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杨爱文,因为见不着,她才来找自己,借着自己的名义去找赛文强。 司涂不蠢。 被骂的事藏不住,等司涂知道的时候,网上已经把她是东白出身也扒了出来。 这就给网友们发挥的空间了,毕竟人品骂完,实在找不出别的什么,让人艳羡的长相完全没有他们可以下嘴的地方。 东白什么背景他们不知道,但有人科普啊,反正很牛逼就是了。这么牛逼的地方她不呆,反而跑去赛尔,就很让人琢磨了。 有心思的人还特地□□跑去人官网上查,每个人都有建档专栏,基本信息负责方向以及合作过的画家,连李骆还留在官网,司涂却查无此人。 于是开始有人疯狂攻击她的业务能力。 毛宁宁特担忧地看着她的反应,可她只搭一眼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实在是平静。 “司涂啊,我是真佩服你的心理素质,要是我,被这么说估计得气死。”毛宁宁看了眼接过手机没得到预期反应失望而归的展务部,自己拿起手机一边刷一边佩服。 司涂耸耸肩,说:“反正他们也对我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干嘛浪费这个时间看他们上窜下跳。” 说的也是。 毛宁宁点头,视线依旧在热搜上,刷着刷着就刷出一条。 她慌忙拍了拍司涂胳膊,“司涂,他们为了抵制你要去给东白的徐馆发邮件,怎么这么坏啊,一天天没别的事了是么!” 司涂脸上终于带了点担心,但担心的却是那帮闲得蛋疼的网友们。 徐染什么暴躁性格,挨了骂绝对是要怼回去的,管你天王老子,她高兴就行。 毛宁宁不懂,还安慰她:“没事司涂,你都从东白出来了,徐馆不会去管这事,或者你先和徐馆知会一声,让她别介意吧。” 司涂又变回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继续挑礼服。 过两天是繁星周年宴,季文暻让她陪同出席,她想着怎么惊艳出场呢。 半个小时后,毛宁宁一声惊呼,司涂从桌位抬起头,扭头看她。 毛宁宁举着手机,表情复杂,“徐馆开微博了。” 开微博?法国这时候应该在凌晨吧,徐染是没来得及睡还是夜生活正丰富呢就被这帮人坏了好心情? 还挺好奇的。 司涂凑过去,看毛宁宁刷新微博。 徐染微博立马跳出一条最新的火爆动态。 @徐染:说话之前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屎]不要乱喷。[图片] 毛宁宁点开图片,是邮件截图,里面发件人信息还被理智地打了马赛克:专注业务同时也请教育一下馆里人的人品素养吧,小三不是乱当的。 看到最后一句话,毛宁宁赶紧缩小图片。 一刷新,徐染又一条动态。 明显就是来给司涂打抱不平来了。 @徐染:不懂的就去看排名再舔赛尔。 @徐染:不过赛尔也确实牛逼,我宝贝着的策展人被这么不待见,不喜欢就赶紧还回来,我现在开展都没得人商量! 这话说得好像没有司涂东白就办不了展一样,底下评论无语:过于包庇了吧,李骆都比司涂强,你们东白官网自己都没有司涂的专栏好意思在这装大姐大?检票人呢?不会也走了吧?东白不行了? 毛宁宁指着这条评论气得手抖,司涂却看得眉毛一抖。 以徐染的性格,她感觉自己的身份马上就要公布于众了。 不出所料的,几秒后徐染回复评论:李骆是她徒弟,检票人在赛尔[微笑] “李骆是谁徒弟?”毛宁宁看了半天没看懂,这个“她”指的是谁? 毛宁宁回头看拿包准备溜的司涂,好笑道:“徐馆说检票人在赛尔,这是在开玩笑吧......” 话说到一半不说了,毛宁宁瞪大眼看着司涂闪躲的眼神,又转回头去看那人的评论,仔仔细细确认自己阅读理解没问题后,看着司涂大声道:“你你你,你是李骆的师傅?!” 司涂:...... “别喊了别喊了。”她捏住毛宁宁的嘴,毛宁宁只能呜呜呜。 但第一声已经传遍整个办公室,全部人回过头,好奇道:“什么师傅?” “毛宁宁刚刚说司涂是李骆师傅。” “李骆?他师傅不是检票人么?” “......” 躲是躲不过了,司涂只能坐下受着全体目光再一次聚焦在她身上。 像是不信一样,大家又转头看向一旁抱臂看好戏的李骆。 那样子还需要确认么?根本不需要啊! 所以她们身边到底坐了个多牛逼的大神啊! 多少没有机遇的年轻画家因为被她发现才能,展了画,立马就能在画圈站稳脚跟。可这人竟然不是男人也不是垂垂老矣,竟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她们以前都是怎么想司涂来着?东白的无名小猝? 眼瞎了吧她们?!能找到退隐的周仁宗,知道章石松抄袭,否定李婉的抽象画,却支持许林的画......这么多暗示她们当时却没发现? “你们......干嘛?”司涂看着站起身朝她走来,面色沉重的一屋子人,觉得有些恐怖,身子靠在椅背上后退两步,伸出手说:“咱们有话好好说,别......” “偶像!” “啊啊啊啊!” “检票人我喜欢你好久了!!!” 所有人一窝蜂跑过来,瞬间将她淹没在人圈里。 “妈妈妈妈,你同事竟然是我偶像!!你看到了么,就是后面那位......哎人呢人呢?” 第41章 . 41 “我当然是想看你为我冲昏头脑。…… 繁星的周年宴定在赛尔, 就像是故意的,两家并没有因为“赛傲雪”的联系而紧绷。 但这边繁星赛尔毫无芥蒂,那边荣芝和杨爱文一起温馨下午茶的照片也被放到了网上。 简直就是一场开年大戏。 婆媳关系上明显杨爱文稳赢,有人唱衰司涂没戏, 也有人支持季总追求真爱。 网上掐成一片, 赛尔的“繁星厅”大腕云集, 自家艺人们正推杯换盏连着进来的趣事, 还有趁着周年宴结交好友搭关系的,偶尔开心了哪个歌手舞团都可以上台露一手。 人多,还是在公司内部这种比较私密的聚会上出现,司涂感觉不少目光都在不经意扫向她。 “我这样是不是就坐实把你撬走的罪名了?”司涂趁着台上唱歌灯光暗,偷偷向后肩膀靠在季文暻身前。 季文暻低头看着她。 司涂没得到回应, 一边高兴听歌一边抬头瞄他一眼,看对方脸色不好,笑了笑,“撬怎么了,这就是天道好轮回,是谁的就是谁的, 早晚得回到我这来。我给了她四年她都没钻得了空子,那只能说明她没本事。” 这话要让杨爱文听见, 估计又得大叫着跟她大战个三百回合。但凡他给了杨爱文空子钻,她也不至于因为得不到变得这么痴狂。 破镜重圆,世上哪有那么多镜子可以圆, 只不过其中一人甘愿捧着碎烂的镜子等着罢了。 可即使捧着镜子,也要另一个人肯回头才行。 所以季文暻从不觉得是谁在等谁,他们是互相成全。 “就不能是坐实未来总裁夫人的传闻么?”季文暻将司涂手捏在手里,一下一下的。 司涂扭头看他一眼, “总裁夫人?” 她顿时紧张了,什么意思,季文暻不会是要求婚吧? 在这?当着这么多明星面前? “怎么了?”季文暻看她左右检查自己的礼服,还拿起手机照来照去,肩也不靠过来了,坐的挺直仪态大方地看着台上。 样子还怪紧张的。 季文暻莫名其妙看向台上,视线搜寻了一圈,最后锁定了正唱歌的一个新人团门面上。 门面对未知的恐惧还一无所知,因为是门面,wink比心这种常规操作一入公司就被经纪人耳提命面地教育。 周年宴能在这么多前辈、领导面前表演,那是他们团的荣幸,当然得卖力表演。 门面正卖力释放可爱呢,余光一扫,台下正中间的季总,正一错不错地皱眉盯着他,别人是参加聚会来了,这位是来进行月末测评来了么? 吓得门面嗓音差点劈了。 好在只看了一会儿,就转头喝酒了,不然他真可能留下心理阴影,星途止步于此了。 下了台,门面后背一身冷汗。 热场差不多了,季文暻和艺人经理管理层要上去讲话。 季文暻站在台上,一派从容,倒是司涂,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水。 台下不少人已经举好手机准备录像了。 “其实每年的讲话都差不多,繁星,是公司,也是你们的家,与其说是对你们的期许更不如说是对繁星的期许,就是能让你们发挥出最大的价值,闪出最耀眼的光。在座的各位,努力会有回报,剩下的交给繁星就好。” “今天在这里,我主要想要说的是,”季文暻看了台下一眼,镜头瞬间都转向司涂,司涂脖子都快不会动了,屁股都已经离开椅子马上要腾起了。 季文暻继续说:“有人说我糟蹋了赛大小姐的婚约,我在这里澄清一下,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是以前的赛傲雪,也是现在的司涂。” 这信息量就大了。 台下互相看着,心里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但这实在让人不敢置信,只想等个明确的肯定的回答。 司涂撅腚一秒钟,又实实在在坐回椅子上。 可能是刚刚太过激动,现在这个身世公开对她来说已经不足以让她措手不及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或许季文暻后面还有“节目”的想法在看到赛文强上台后彻底熄灭。 “是的,最近网上传闻很多,但是还是想在这里和大家澄清一下,司涂是我女儿,她是司涂也是赛傲雪,我和李婉的孩子。在此,我也想宣布,将赛科的所有股份全部赠予我的女儿,司涂。” 台下这么多个手机,别说出了门,没准现在已经在网上疯转泄露。 司涂像个旁观者一样,面无表情对于赛文强要给她股份的消息啪啪啪拍着手。好精彩哦。 然后幽怨十足地瞪了季文暻一眼,后者愣了。 大厅里气氛热闹,司涂被拉出来躲在阳台说悄悄话。 “不想我公布你的身份?”季文暻问。 “倒也不是,”司涂看他一眼,“就是......” 怎么说,说自己期待的根本不是这个? 没必要没必要,她好歹这么多身份呢,哪个不够她端着架子啊。 季文暻还在看着她,等着她解释当时幽怨眼神是什么意思,逼得她没办法了,眼一闭牙一咬,拽着季文暻领口就亲了上去。 季文暻被她突然扑过来没防备,身子微微后仰搂住人,承着她的猛攻,张开嘴的空当还笑出了声。 得到的是下唇被用力咬了一下,“嘶......” ...... 翌日醒来,司涂觉得自己像跑了马拉松一样,浑身散架的酸疼。 她眨着眼,盯着季文暻卧室的天花板有些懵。 这怕不是一夜缠绵,是打了一架吧? 和上一次感觉完全不一样啊!浑身舒爽呢?!神清气爽呢?!当时倒爽了,现在废了! 想到昨晚两人在阳台上的疯狂行为,脸就开始烧得慌。 虽然分开四年,但季文暻在她心中形象还是以小时候为主,就算现在偶尔冷淡,看她不听话就凶她,之前还拿话刺她,她都觉得是季文暻心里有怨,抛开表面,季文暻还是那个只对她温柔的男人。 可昨晚经历的事,真不是她能承受的,羞耻心被季文暻一下又一下捣碎在阳台随风飘去。 “怎么那么坏啊。” 司涂叹气,嘴角却勾笑。笑容在她想将被角外的脚伸回时僵住了,腿根像是被拆了又重新装上一样,可能装的还不是自己的,疼的她一动不敢动。 胳膊撑着床,司涂支起上半身,掀开被。 好几处被捏到深红的指印让她张大了嘴。 而且、而且她怎么...... 她睡衣呢!!!! 车停在楼下,司涂还在自己气自己的氛围里。 季文暻解开安全带又捏了捏她的脸,被她打掉了。 季文暻:“我要出国几天,这几天司机来接你上班。” 司涂撩了撩头发,侧身看他,“男的女的?很重要么?” 说是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工作是工作,没想真的为难季文暻。 只是叹了口气,眼含水波地看着他:“拔吊无情啊......” 季文暻被她逗笑了,又去捏她脸,“别说了,再说就要把你揣进兜带走了。” 两人分别,司涂脸带笑意地往家走。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看了眼,是个不认识的男人,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看不清脸。 她没多想,打开楼栋门进了电梯。 又是匆忙过来的脚步声,她按住开门键,还是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开着门,还愣了一下不知道进不进来。 最后还是进来了,闷在口罩里和她说了声“谢谢”。 司涂退到电梯后面点,让出位置。 男人看了眼电梯数字,按了“20”的楼层。 电梯门关上,他回头,“这电梯不错。” 司涂看了他一眼。 男人哦一声,点点头开始自我介绍,“我是最近才搬来的,住20楼,有什么事咱们邻里上下楼的互相帮帮忙。” 男人好像自来熟,自顾自说着前几天搬家的事,司涂只是站着,也不回应。 她对陌生人没什么话聊,不熟是原因,而且不知她是不是想多了,这男人话里总是间接在问她的情况。她有些排斥。 出了电梯,她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冲她摆了摆手,按了关门。 她偶尔也会遇到邻居,大家都是点头之交,但这人,太亲近了。 * 娱乐圈出道也得看玄学,如今最当红的,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人。 以前怀才不遇的词曲人,露脸参加选秀出道,成团即巅峰,有颜有才,却连个公司也没有,经纪人是他的摄影师姐姐。 不少公司眼馋这块肉,季文暻也同样。 所以他去了韩国准备见一见路准。 成团才一个月就能开演唱会,全因路准的词曲库庞大,还个个都抗打。 季文暻到了他们的酒店,成团经纪人热情地请了进来。 一路上和他推荐了不少团里其他的孩子,闭口不提路准,季文暻赏脸听了几句,在经纪人提出让他见见几人时,抬手说:“先让我见见那孩子。” “行行行,”经纪人忙点头,然后想到什么,小声提醒,“路准他姐护照没下来,没跟过来,所以路准最近心情不好,您多担待。” 季文暻听笑了,还有让他担待的艺人。 可见了面才知道经纪人说的是实话,路准臭着一张脸,很拽,见到他也只是把兜里的手拿出来,冲他鞠了个躬,然后一言不发地站着。 “你们成团只有一年,一年后你有什么打算。”季文暻问。 “听我姐的。” 还是个姐控。 季文暻点头,“有兴趣来我这么?” 路准可能是没想到他会向自己伸出橄榄枝,以为他会很开心地同意,却没想他笑了声,说:“不想。” 季文暻停止打转的火柴,“不想?” “繁星很好,但我只想跟着我姐。”路准说完就冲他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走了。 实在是很拽。 有风格。 娱乐圈现在就缺这样的。 季文暻笑了。 他在同酒店住下了,这几天准备和带团经纪人了解一下路准的情况。 晚上视频,镜头照着卧室,司涂来回走动,最后坐在手机前,身上换成了一件深灰色刺绣的浴袍。 季文暻笑,靠在沙发上长腿舒展。 “怎么样,喜欢么?” 他点点头。 司涂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浴袍在膝盖处展开,露出好看匀称的小腿。 她托着下巴,说:“那早点回来。” “好,”季文暻答应她,“这两天在忙什么?” “上班,”司涂撇撇嘴,“赛尔现在仿佛我才是馆长一样,自打他们知道我是李骆师父后,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要来找我。” “杨爱文气得天天在办公室发脾气,反正我无所谓。” 茶几上一堆繁星为路准打造的艺人策划和发展方向,手机里司涂讲着自己的,沙发旁边的水壶咕嘟咕嘟冒泡。 这种安逸的氛围让季文暻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安定。 这样就很好。他想。 “她不适合美术馆,安稳待在赛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听到他聊起杨爱文,还能这么客观给出意见,司涂点点头,确实是。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啊。”她叹了口气。 意思怎么听都像惋惜。 也确实是惋惜,女人为了看不天摸不着的爱情,还是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就抛弃自己的事业,太不明智了。 季文暻拿起照片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屏幕,“怎么,为爱情冲昏头脑不好么?” 司涂也挑眉,“怎么,看到杨爱文为你冲昏头脑很好?” 他笑了,“我当然是想看你为我冲昏头脑。” “季总想的还挺美,我都为爱归国了,你还想怎么样?” 第42章 . 42 他说了三次都没能说出要带司涂去…… 季文暻去了一个星期, 司涂就第一天坐了迈巴赫,之后就没再让司机来过。季文暻问时,她只说不想麻烦,手里还有三辆车可以开。 停车入库, 司涂摘下安全带, 看了眼两边的后视镜, 打开车门又环视了一圈, 才转身上楼。 司涂拿出工作证,走到放到办公室门口的打卡器上,“打卡成功”的提示声响后,她没动,还在出神。 “司涂, 快让我打个卡!”馆藏部的李萌拍她肩。 李萌站在她身后也看不清司涂表情,只听到已经打卡成功了,着急地蹦跶脚要打卡,眼睛都要黏在打卡器上了,却没想司涂突然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看她。 那架势李萌还以为她要打架呢。 “咋、咋的了司涂?”李萌被她回头那个眼神瞪得打卡都忘了, 默默后退一步。 “没事,刚刚在想事, 被吓了一下。”司涂让开一步,“抱歉,你打卡吧。” “哦哦哦对!”李萌被她提醒, 赶紧把工作证放在上面,还不忘转头问她:“你刚刚......” 结果人已经推门去办公室了。 司涂放下包,毛宁宁正在吃玉米棒,抬头看她一眼, 立马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司涂,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司涂说:“刚刚被李萌吓了一下。” 毛宁宁啃了一口玉米,冲着馆藏部挥着玉米棒说:“一会儿我给你报仇去,敢吓我偶像!哼!” 她勾唇笑笑没说话,拒绝了毛宁宁要跟她分享另一只玉米棒的请求。 杨爱文自认被T.J耍了后,不听李馆长的劝说,私下和章石松助理联系,并签了合约。 估计她想的很简单,反正T.J不能自证这幅画就是她的,那就算到时候赛尔展出章石松的画T.J出面,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抄谁。 司涂拿着藏品明细表,站在仓库前,和李萌一起核对工作人员放入馆中的章石松的作品。 李萌小心翼翼看看她,因为不熟,司涂一直在工作,直到李萌用手指点了点她,才抬头。 李萌:“抱歉啊司涂,早上吓到你了。” “没事。”司涂看了眼搬进来的冰川烈焰,在明细表上打了个勾。 “你......”李萌踌躇,司涂偏头看她,李萌不好意思笑笑,“真是李骆师傅啊?”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质疑你,我就是没想到,前两天听说的时候惊呆我了,你这么年轻我就觉得很厉害所以......” “别紧张,就一个称呼而已,别太在意。” “那你能......” 司涂发现李萌怎么说话爱大喘气呢,她低头等了半天,对方也没喘完,她只好转头看向李萌,却见李萌瞪大双眼半张着嘴看向她身后。 瞬间,司涂后脖颈的汗毛就立起来了。 她捏紧明细单,倏地转身,站在身后的两个小姑娘本来兴高采烈,被她突然转身的动作和惊恐的表情吓到了。 两姑娘也瞪大了眼。 司涂却突然泄了劲的无力,神经放松后发现整个后背冒了冷汗。 李萌这才说:“你们干嘛偷偷摸摸在人身后啊,给我整懵了,还以为你们要干嘛呢。” 两个小姑娘也不知所措,“我们看你们在说话就想等你们聊完再出声的,谁知道......” 俩人是来找她要签名的,说明来意后也不敢要签名了,道歉完就要走,司涂叫住她们,最后还是给签了。 “司涂你没事吧,今天都吓着好几回了。”李萌担忧地凑过来。 司涂不想理她,明细单塞进李萌手里,“没几个了,你核对好入库吧,我有点事先上去。” 虽然知道不是李萌的关系,但两次被吓到都是因为她,司涂多少有点介意,第一次确实是她挡了人家打卡,可第二次李萌那个表情就好像她身后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有人拿着刀立马要捅向她似的。 回到办公室,李骆拦住她,“怎么了,脸色苍白成这样?低血糖犯了?” “啊,可能是。”司涂敷衍过去,刚要往自己座位走。 李骆:“前台有你的快递,我帮你拿上来了。” 司涂立马回头,“在哪?” “在......”李骆抬起胳膊指向她椅子后,话还没说完,就见她快速走过去,蹲下身转了转纸盒,检查有没有人打开。 李骆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还怕他打开不成? 然后转身甩着策划初稿去行政区了。 再回来时,司涂整个人都不太好。 李骆看了眼她身后,纸盒已经不见了。 “你怎么还流汗了?”李骆手背碰到她额头时,司涂顿了一下。 “哦......”她抱着包,看了眼李骆,哦了声后又没后文了。 “不是,司涂你这状态不太对啊。”李骆手撑着桌子看她,“你要不要去医院啊?是不是哪难受?” “嗯,对,胃不舒服。”司涂拎起包,一只胳膊夹着站起身,“我有点事先走了。” 出了门,连地下车库也没去。 司涂去挤人多的地铁。 刚上地铁,季文暻的电话打过来,她盯着屏幕好几秒,咽了咽唾沫,接了。 季文暻说:“下班我去接你?顺便在外面吃你想吃的——” “不了,”司涂快速打断他,“我有点事,今天就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你在家?”季文暻问。 “嗯。” “好,那明天......” “后天,”司涂说,“后天见吧。” 季文暻顿了一下,同意了,“好。” 到了家,司涂进门后走了一步,又回到门口,反锁了大门。 包扔在地上,一眼都不想再看。 她拿出手机给徐染打电话,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徐染打,此时她想块浮木,没有尽头地漂浮,晃晃荡荡无处所依。 徐染是她那四年唯一的朋友和伙伴,也是她抱着臂看她从颓废荒唐的生活里走出来。 “喂涂!想我了么!”徐染欢快的声音响起,那瞬间司涂张着嘴,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喂?喂?是不是信号不好,等会我换个地方啊,”徐染走到一个有风的地方,一听就是去外面了,“现在能听清了吗?” “能。”不知道为什么,司涂嗓音哽了一下,她立马偏头咳了两声。 徐染那边没声音了,半天才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司涂笑了笑。 第二天司涂没去上班,季文暻的消息也是简单回应,到第三天,她躺在床上半天,想了想,还是起身换了套衣服。 前天拒绝季文暻已经有点反常了,庆幸当时说有事的时候季文暻没有追问什么事。所以有个情商高的男朋友还是有好处的,有些话该不该问,心里很有数,能在你想自己呆着时后退一步给你留出空间。 出门前,她看了眼地上的包,换上鞋把包踢到一边。 办公室一片和谐,和谐安静到季文暻以为他们不是约会的,是办公事来了。 一个坐在桌后接着电话,一个坐在沙发上涂涂画画。 而且季文暻发现,司涂自打进了门,就不怎么看他。 连视线都懒得往这边瞥的样子。 “在忙什么?”季文暻握着双手撑着下巴看她。 司涂依然涂涂画画,“没什么,瞎画。” 季文暻没说话。 司涂抿了下唇,知道躲不过,从进门开始,她就能感觉到季文暻时不时递过来的眼神,可自己一个也没回应,甚至装看不见。 此时的沉默让司涂有些压力。 画画的笔尖一停,司涂缓慢地转过头,抬眼看向季文暻,然后笑了笑,“你忙完了?” 季文暻笑,“嗯,一会儿带你去——” 司涂迅速转身,拉过沙发旁的垃圾桶,垃圾桶时感应的,自动开盖,可她等不了了,直接用手掰开,对着垃圾桶开始干呕。 “怎么吐了?生病了?看医生没?”季文暻匆忙过来,坐在身边帮她拿着垃圾桶给她顺背。 司涂摇摇头,咳了好几下,才说:“胃不舒服,最近没好好吃早饭。” “我带你去医院开点药,”季文暻搂着她,大声喊May。 虽然癌症遗传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想到易老的胃癌,有想到当时他质问司涂为什么她没得病还能好好的,季文暻就在心里骂自己。 “别,我不想去,一会喝点粥就行。”司涂拍拍他的手安抚,又让May回去,May没动,看了眼季文暻。 季文暻也没说话。 “我真不去,就没好好吃饭,非得大动干戈么?”胃里翻江倒海,司涂有点没耐心。 她哪也不想去,她只想回家躺着,她不想在这呆,不想......看到季文暻那张脸。 季文暻叹了一口气,冲May点了头,又说:“那我带你下去吃粥好不好,吃完粥再去吃你想吃的......” “我想回家。”司涂没抬头,被季文暻搂在怀里说。 三次了。 他说了三次都没能说出要带司涂去吃她爱吃的什么。 “司涂,你心情不好么?是因为我出国太久还是工作上面不开心?”季文暻低头,想要看她,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我就是有些不舒服,想躺着。”司涂说。 良久,季文暻松开她,“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第43章 . 43 那就算了吧 那天之后, 两人没再见面。 除了每天不知何时出现在家门口或者快递来的白色信封,司涂又因为和季文暻无法言说的矛盾而后悔自责。 她每天都要被这些负能量包围,裹得她快上不来气。 而季文暻没再联系过她。 司涂知道,他是在给她时间冷静。等什么时候自己联系他了, 季文暻依然会无事发生的样子, 尽量的包容她。因为繁星楼下那场没有伤亡的车祸让他心有余悸。 她在身边就好。 季文暻只能用这句话开导自己。 还有几天过年, 各家艺人除了要上春晚的都休假回家了。侯野路时也要回家和大家族一起过年。 司涂却忙了起来。 季文暻没有回家过年的习惯, 他相信司涂也不会有。 他出乎意料地有些期待这次的过年。 虽然他们还没有“和解”。 看着手里又是窗贴又是小灯笼的,他有些好笑。 自己什么时候还喜欢上这些了。 想想四年来,平时什么样过年就什么样,甚至过年比平时可能还要冷清的屋子,此时花里胡哨一片红, 侯野看了都得吓得蹦起两米高。 和性冷风的装修风格一对比,现在屋子里喜气洋洋跟要结婚一样。 结婚? 季文暻后退一步,一只手架着另一只胳膊,捏着下巴环视屋子里的一切。 两秒后,自己都嫌弃了。 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仿佛就是个来去自如的酒店, 下班睡觉上班就走。 格调冷淡又暗沉。 他记得司涂的阳台有很多东西,画架、毛茸茸的地毯、香薰蜡烛、放红酒的小桌台, 桌台上还会有捧花束。 她似乎很喜欢阳台。 这么想着,季文暻满心愉悦地看向自己的大阳台。 却只看到冰冷冷的健身器材...... 要不,换个房子吧。季文暻瞅了一圈, 心里下了这么个结论。 于是窗贴小灯笼也不管了,拿着手机开始看楼盘。 “司涂,你最近怎么了啊,感觉你瘦的好快啊, 脸色也好差,你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毛宁宁抬头见司涂坐下,有些震惊。 司涂整个人暴瘦憔悴不说,眼下一片乌青,这是整夜整夜没睡吧! “其实馆里没那么忙,你没必要那么拼啊,”毛宁宁凑过头小声和她说,“该休假就休假好啦。” 她说完,也没见司涂给个反应,而是坐在椅子上发呆,毛宁宁奇怪,鉴于之前一碰她就能吓她一大跳顺便还把自己吓到的反应,毛宁宁不敢碰她,就小声叫她。 叫了三声,司涂才像突然神魂归位地反应了下,转头看她,“怎么了?” 毛宁宁表情更心疼了,心想:这都累傻了...... 司涂把日子活成了加班单身狗,好多人不解为什么放着天菜季总不约会,要死命加班拼工作。 她也想问,为什么。 她冲毛宁宁一笑,打开电脑准备工作,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看着来电人姓名,她没动。 还是毛宁宁听电话铃声一直响,扭头看了眼,眼神示意她怎么不接,她才慢吞吞接起电话。 “司涂,一周了。”季文暻有些沉冷的声音响起。他等了一周,没想到等到的是自己的安耐不住。 司涂瞥了眼左手边的日历,心想,这么快么?都一周了...... 他们竟然一周没见了,而她却意外地没有发现。 看着毛宁宁忍不住又凑过来,她站起身去了茶水间,迎面出来的李萌看到她的样子震惊地捂着嘴指着她。 都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糟糕。 她甚至不用再撒谎,季文暻光看她的样子就能知道自己有事瞒着他。 撕了条速溶咖啡,司涂仰头直接往嘴里倒。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永远不见面那不可能,可她依然抱着侥幸的心理,能拖一天是一天。 说到底,她是在拿着季文暻爱她的资本在肆意挥霍,而那盛满爱意的红色条条也在慢慢减少。 “今晚谈谈。”因为她的不回话,季文暻的声线又冷了几分。 “今晚不行,我有事。”司涂顿了一秒又怕他不信,强调道:“真的有事。” 季文暻说:“司涂,我不是再和你商量,我是在告知你。” 这句告知,很明白的让司涂意识到,季文暻的耐心已经告罄,她的情绪不管过没过去过不过得去,她都得去见他。 司涂深喘一口气,咖啡粉在她嘴里慢慢融化变苦,突然地,她就觉得自己好累。 这声疲惫的深喘季文暻当然听到了,与其是他听到,不如说是司涂想让他听到。 什么时候恋人见面也成为难的事了? 他明明很生气,嘴角却勾了起来,“这么忙?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忙过这一阵就好了,”司涂觉得咖啡粉都飞到她心里了,苦的发闷发慌,“对不起啊......” 这次换季文暻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等着,两秒后,司涂再想解释点什么时,她发现电话被挂了。 她低头看着手机,足足几分钟没动,然后慢慢又开始仰头,往嘴里倒咖啡粉。 她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忙了一天,到了下班点,毛宁宁背着包站起身,“司涂你还不走么?” “不了,还有点结尾没完,你先回吧。” “行,那我先走了,”毛宁宁冲她摆手,“拜拜。” 待所有人走光,司涂环视通体透明的大办公室,各部门都黑着灯,只有她那一块小方格还亮着。 她扯下一个垃圾袋,走到碎纸机前,掏出桶里原先的垃圾袋,把手上的吹开放了进去。 打开电源,司涂从包里拿出四沓白信封,每个信封都鼓鼓囊囊。 她抽出照片,图像冲下,目光落在碎纸机上,顺着碎纸机的口塞了进去。 嗡嗡的碎纸声像是在撕扯她。 司涂手指颤抖,不间断地往里一张接一张塞着。 司涂动作太急,照片没塞进去,飘飘然落在了地上,图像朝上。她低头去捡。 李婉跨坐在季昌平身上仰头情难自禁的样子猝不及防映在她眼中。 司涂迅速扭头,手撑着碎纸机身,剧烈地干呕起来。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如果碎纸机碎的不是照片就好了,她想。 为什么碎纸机不能把他俩也撕碎? 司涂满眼红血丝,吐的脸都涨红,太阳穴的青筋凸起。 到底是谁,四年了,还在折磨她。 司涂回忆着回国遇到的那些人,慢慢收拢手指,指甲刮在碎纸机上划出四道灰白的划痕。 只有类似同样方式送给她白信封的杨爱文了。 但就算她高估杨爱文,可季昌平经验丰富,不可能被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杨爱文发现,还被拍了照。 思绪不能发散,一发散最后都会落在两人纠缠的肢体上。 然后胃里又是一阵翻涌,跟刮着龙卷风似的。 司涂一边呕一边脑子里坚定的只有一个念头,这些照片不能让季文暻知道看到。 这些罪,她受就好了,她一个人受着,全冲着她来。 求求别再伤害他了。 直到全部碎完,又把垃圾袋摘下换回原来的,司涂样子比早上来还要颓唐,脚步都是虚的,拎着那包垃圾下了楼。 季文暻对着阳台刚铺好的地毯发呆。 就这时候了,他脑子里的想法还是:他觉得司涂会喜欢。 他可真佩服自己。 像是赞同他的想法,手机丁零当啷响起来。 侯野估计又嗨了,在群里叫人。 【侯野:好久没出来了,大家都有事没有啊,年前最后疯一次啦!】 季文暻没什么事,路时就算有事侯野也当不存在,司涂一直没在群里说话,侯野艾特半天也没人回复。 最后季文暻看不下去了,放下吸尘器,回他:她在忙。 【侯野:忙啥?赛尔这么忙么?我看杨爱文都出国散心去了啊。】 散心? 季文暻一愣。 他没有看朋友圈的习惯,更不会关注到杨爱文,但作为馆长,如果赛尔真的很忙,工作狂的杨爱文不可能不在。 退出准备拨电话的页面,季文暻看了眼时间,确定没打扰到人,才给徐染发了消息:司涂你们最近有联络么? 那边回的很快:没有,怎么了? 他记得之前听司涂说徐染非要回国找她玩,既然没回来,两人也没联系,想起电话里司涂的叹气,也许真的很忙吧。 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依旧接的很慢。 他刚叫了声名字,对面就声音沙哑地打断他:“我今晚真的......” 估计是被自己的嗓音吓到,司涂咳了两声清嗓,刚要继续说,被季文暻打断:“知道你没空,忙,忙到和我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现在连电话的时间也不想匀给我了?” 司涂张了张嘴,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怎么可能忙成这样。 管着无数艺人的公司总裁都能压缩工作去法国陪她过元旦,她一个小小策展人,怎么就忙得好像没有她世界就毁灭了似的。 司涂放软了语气,“过年很忙,我们过完年再说好不好?” 这么长时间没见,季文暻不知道司涂怎么样,但自己很想她。 不过怎么听,对方也不是想他应该有的态度。他也忙过,忙起来饭都吃不上也会忍不住想联系她想见她。 司涂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她在躲他。 这个感觉,在白天的电话里他就已经隐约有感觉了,但他不想自己多想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却没想,自己竟然想对了。 “是真的没空,还是不想见我?”季文暻敛眸,盯着地上那块奶茶色的绒毯说。 司涂顿了两秒,才说:“是真的没空。” “好,”他拿起一旁的车钥匙,“我想见你,不耽误你时间,去看你一眼我就走。” “别!”司涂急切而短促的一个字,打消了季文暻心中仅有的“她真的忙”的念想。 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司涂握着手机,连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季文暻会说出什么来。 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长而缓地呼吸了两个来回,“求你了”就含在嘴边,也不知是求季文暻还是求老天爷让季文暻给她点时间。 可是没用。 季文暻很短地笑了一声,笑得司涂心里发慌,她站在路边,冬天的寒风不断带走她口中呼出的白气。 “司涂,”季文暻开口,“我说过吧,别让我找不到你。” “如果你不想了,觉得我季文暻对你来说也就那样了,那就算了吧。” 第44章 . 44 “先吃饭!” “那就算了吧。” 有那么几秒钟, 司涂的耳朵听不见任何,轰鸣声冲撞着她的耳膜,很疼、很难受。 不带迟疑的,也没了那么多顾虑, 司涂招手打车, 去了季文暻的住处。还是问的May。 站在同样的密码锁面前, 她想也没想, 输入自己的生日。 门应声而开,季文暻低头看着手机,站在客厅闻声抬起头。 这是挂了电话就一直站在那么? 司涂心里一阵钝疼。 季文暻看到的却是她憔悴又瘦的离谱的脸颊。 这得是多少天没睡,眼下的乌青肿的像是被打了。 他瞪大眼,想要上前质问, 却又觉得问也得不到答案。 可他生气啊,两周没见,司涂竟然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他以为她过得有多好,有多不在乎。 他宁愿她过得好一点,也总比现在看见她心里第一反应是心疼要好。 “季文暻......”司涂已经顾不上自己什么样了,她喃喃着上前, 眼神小心翼翼。 那句“算了”她是真的怕了,她想过两人会吵架, 却没想过季文暻会选择算了。那一瞬间,她甚至都有些不明白“算了”是什么意思。 季文暻错身而过,司涂才像突然惊醒般快速拉住他的手。 季文暻看着她, 虽然没说话,可眼里的话她都能看懂,伤心的愤怒的疲惫的,还有失望。 手被握住, 然后一点一点被拽开,她用力到指甲在季文暻的手背上留下印记,可季文暻比她还用力。 “季文暻!”司涂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助到叫他的名字。 她眉眼里都是害怕,可季文暻却铁了心要“算了”。 她不能说信封的事,说了,就全都完了。如果季文暻知道是她让荣芝知道季昌平和李婉的不正当关系导致离婚,那季文暻会怎么看她? 是不是比现在更想离开?会不会用厌恶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会不会觉得这么多年识错了人? 拉着他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力道大的出奇,竟和他不相上下,季文暻不知道司涂哪来这么大力气,是不是吃了菠菜。 但他知道司涂怕了。 她一次又一次答应他会乖不会让他找不到,却继续我行我素。 现在终于怕了。 心疼么,心疼。 生气也是真的生气。 他觉得气管里跑的是天然气,一点火能窜起来把他淹没那种。 他不知道司涂经历了什么,但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很肯定司涂在躲他。 并且过得不好。 两个人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不想着去说,而是选择隐瞒避而不见。 季文暻实在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司涂的做法是对他的不信任,她有太多秘密了。 “司涂,你让我看不透你。”季文暻看着她,轻轻摇头,无奈的语气让司涂攥得指尖发白。 “说走就走的是你,说回国的也是你,是,是我没忍住,还喜欢你,但你躲我,我不傻,我配合你所有的意愿,把心都掏给你然后退出。” “可你呢,又拉着我入局,现在又到哪出戏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了。” “是不是我要不找你,过两天你人又不见了,嗯?” 最后一个尾音,季文暻及不可见的发颤。 司涂摇头:“我没有,我不走,我......” “司涂,”季文暻拽下她的手,“累了就和我说好么,别再这样了,看我被你玩弄在掌心,你好受么?” 季文暻自嘲,看了眼布置好多天的屋子,说:“还以为今年会不一样。说实话,我也挺累的。” 累。 这句话像把铁锤,从天砸下,砸的司涂酸了眼眶。 “你累了?”司涂挡在他身前。 “你不累?”季文暻看着她。 一次次的捉迷藏,没有原因没有预兆,就算他的心是铁打的碎不了,一次次去刮磨,它也是有划痕的。 “好,确实,你没问题,应该的......”司涂快速低下头,让眼泪砸在地上,用力眨了眨眼。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说的话乱七八糟,“不用你走,这是你家,我走就行。” “不行,”季文暻想也没想拉住她,皱眉道:“太晚了不安全。” 不安全。 呵。 司涂嗤笑出声。 她还怕什么不安全么。 她每天仿佛生活在地狱,有人不断提醒她回忆过去回忆李婉和季昌平不堪入眼的照片。像是躲在茂密草丛下的狼,泛着绿悠悠的眼睛盯着她。 看她崩溃看她自乱阵脚甚至看她亲自断了和季文暻的关系。 如今安不安全对她来说,没什么两样。 司涂挣开他的手,在季文暻不能理解的目光下转身,顿了一秒又回头,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又轻轻地笑:“最近......有人跟踪我,很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天。”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如释重负。 甚至在看到季文暻愤怒到喷火的眼神后,她有一点开心。 她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可看到前一秒还要和她撇清关系的季文暻如今这样紧张的眼神,她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疯了。我们都疯了。 她想。 看着季文暻瞪大双眼,里面满天怒火,司涂笑了。 她就是想让他疼,因为他说累了,因为他说算了。 不再说多余的话,司涂转身,被季文暻震耳发聩的吼声叫住,“司涂!” 她还是第一次听季文暻如此不顾及形象的呐喊。 因为她。 司涂扭回身,眼里带着泪,嘴角却是笑的。 疼么? 她也疼呢。 要她放手,这辈子都不可能。 即使季文暻说算了,但她依然能让他立马打脸。 这段感情,放不下过去也好,互相折磨也好,他们俩这辈子都得绑在一起。 正想着,她被大力地拉转过身。 眼泪被甩砸在地上。 季文暻恨不得掐死手里箍着的人。 “司涂,需要我现在夸夸你么,被跟踪了竟然都不和我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季文暻急的双眼发红。 看他急司涂却不说了,气得季文暻瞪了半天眼拿她没辙。 两人瞪了半天,季文暻打不得骂不得,只好转身走到阳台,晃晃荡荡的小灯笼穗扫着他的发顶,被他发泄般一把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季文暻打开窗户,一手支着窗框,深深呼吸以避免自己被气死。 司涂才看到屋子里突兀的存在。她缓缓睁大眼。 之前情绪一直紧绷着,一进来就被季文暻的话带着走,她紧张的都没来得及看室内的装扮。 司涂站在那,环视着客厅,发现好多和房子不搭的喜庆摆件,还有窗贴。本来一个男孩女孩应该一窗一个,他却给贴反了,成背对背了。 季文暻脚下踩了一块奶茶色的绒地毯,旁边还有小桌子高脚凳,窗帘后还有没藏住来不及搭起来的画架。 一看就是在模仿她的阳台。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像屋檐上的松雪簌簌簌全都滑落在地,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司涂视线环视一圈,最后又落在季文暻因为生气而用力呼吸发紧的后背上。 她走上前,季文暻听到声还回头瞪她,司涂也没管,瞪呗,又不掉肉。 走到季文暻身后,司涂环上腰靠了上去。 但立马被季文暻抖着肩膀甩开了。 甩的力气还挺大。 司涂啧了声,又趴上去。 看季文暻还要甩,她轻轻开口,“我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说。” 季文暻动作一顿,依然抖了一下,但是人没抖下去,抓的更紧了,“你觉得我现在还相信你?” “信不信随你呗。”司涂撇撇嘴,“我就是觉得,他总不能跟踪我一辈子吧,暻哥,我身边的糟心事太多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希望你记得的关于我的,都是开心的。” “那司小姐不好意思,我现在就糟心的很。” “我哪知道会这样啊。”司涂小声嘟囔了句。 季文暻没再挣,连回头看她都懒得看,“司涂,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而你的自以为是,都是我为你放的一低再低的底线,让你觉得你可以为所欲为。” “你扎我心了,司涂。” 季文暻这句淡淡的陈述,让司涂心也跟着一紧。 手钻进衬衫的两个纽扣间的空隙,挨着他紧实的腹肌上挠了挠。 就着这个姿势,司涂不敢再隐瞒,她真的怕了。于是理着思绪将这几天被人跟踪的事说了。 刚开个头季文暻就想转身质问她为什么不说,并且把这个行为贯穿到她整个叙事过程里。 可她怎么说?对方跟踪不是主要,每天出现在家门口,办公桌里的白信封才是关键。 可她不能说啊,说了就都没了。 现在的后背抱都没了。 所以她避重就轻,只说是不是赛尔或者繁星的竞争对手想要打击报复盯上了她,她又觉得这事挺一挺就过去了,所以没说。 交代完,司涂就安静趴在季文暻的后背上,感受他深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脸也跟着他后背上上下下。 “我们视频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个事应该发生在我去韩国之后吧?” 其实就在视频那天,但已经不重要了。 司涂没说话,手在他腹肌上抠了抠。 临近过年,夜晚的风呼呼夹杂着寒流。 阳台上一片安静。 良久。 “对不起。” 司涂和季文暻异口同声说道。 司涂一愣,手又在他腹肌上抠了抠。 季文暻叹气,手抓住她的,撇着头说了句:“跟踪你的人抓到了么?” 司涂趴在他后背上蹭了蹭脸。 季文暻转过身,气得抓开她的手,“也没报警?” 司涂又摇头。 这孩子能打么? 司涂屁股被狠狠拍了一下。 她咬着唇,没敢吭声,乖得和刚刚完全两个人一样。 “别回家了,现在我家住下!”季文暻黑着脸,“你要是需要回去拿东西,我替你去。” 司涂没吱声。 季文暻抬眼瞪她,凶巴巴地说:“密码。” “0228。” 季文暻一愣,他记得上回司涂是当着他面把密码改成侯野的生日了是吧。 什么时候又改成自己的了? 季文暻的表情此时有些复杂。 又生气又惊喜。 杂糅到最后,变成皱着眉冷着脸别扭地问:“你要拿什么?” 要拿什么不是重要的,司涂怕门口有白信封,不敢让他去。 她仰头问:“我用你的不行么?” 因为刚哭过,脸色又不好看,季文暻看着她那张脸是真的生不起气。 至少现在生不起气。 “先吃饭!”对视了半晌,季文暻干巴巴又硬邦邦的甩了一句然后转身去订餐。 第45章 . 45 但凡是秘密,就没有好的。…… 司涂吃不下, 但不敢不吃。 季文暻也知道,但现在不想惯她,连餐桌都没陪,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看电视, 两秒换个台, 声音一截一截的。 司涂端着粥, 跟被连线了电视似的, 换个台她嘬一口,换个台她嘬一口,也不知不觉跟着剩了个底。 她端着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觉得出个声季文暻都能给她个冷眼。 司涂叹了口气, 手中的碗被突然拿走。 季文暻一声不吭,将碗洗干净,放进烘干机里。 他双手撑着柜台,盯着运作的烘干机,在嗡嗡声中说:“需要什么和May说,让她买, 这几天就别出去了,能做到么?” 和May说。 司涂在心里咂摸着这句话。 这是告诉她, 她的事他不想管了,有事直接去找May。 季文暻有他的骄傲,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公司, 没人敢违背他,再加上年少厌世的性格,他谁都不在乎,他连自己都不在乎。可他又敏感甚至渴望过温暖, 不然司涂也不会横冲直撞捡到这么个宝贝。 季文暻可以纵容她,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这是季文暻想让她知道的。 “行,那我......” 司涂刚开口,季文暻回头看她。 “呕!” “......” 漂亮! 司涂真是在心里给自己鼓掌。 作死她可真是第一名。 原本紧绷严肃的氛围,被她这一声干呕直接降到冰点。 司涂觉得如果自己是侯野,可能此时季文暻已经一脚给她踹门外去了。 季文暻看着她。 司涂冲他摆摆手,“你、你转过去。” 季文暻:? 他嘴角勾出僵硬的弧度,“怎么,我难看成这样了?” “不是,”司涂捂着半边脸侧着头,她本来想捂着眼睛,但怕刺激到季文暻,真被赶出去,只能哀求道:“你先转过去。” 季文暻像是不信邪。 没转过去,还整个人转身朝她过来了。 司涂本来正抬手一下一下顺着胃,骤不及防看到和季昌平相似的眉眼,她瞪大眼,想要强忍。 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胃里像是有无数个小黄人在蹦跶,争先恐后全都想往外挤。 大脑不受控制地想到照片上的两个人,眼泪飚的比刚刚要分手还厉害。 看见他更想吐了。 季文暻受打击了。 “你认真的?” 司涂回答不了,趴在桌角呕的惊天动地。 季文暻叹了口气,转身背对她,拿起纸盒抽了两张纸巾给她。 司涂还一边擦眼泪一边安慰他,“没事,就是好久不见了,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季文暻眼尾睨她一眼,“你看我信么?” 司涂没敢吱声。 只侧着身擦眼泪。 季文暻站起身要走,司涂忙拉住他,“哎别走别走,多看看就好了,多看看。” 为了照顾她,季文暻没回头,却突然想到什么,慢慢抱着臂,扬着眉尾声线低到谷底地问:“上回我以为你是胃不好才吐,难不成那时候就是因为我?” “不是。”司涂拉着他否认。 “需要我再问一遍么?”季文暻侧着脸,仿佛她下一秒说用他就能回头让她看着他再说一遍。 也得亏他侧脸不像。司涂心想。 “是......我错了。” “认错但是挺快。”季文暻心情不爽地说了一句。 说什么几天不见就这样,全是骗人的。季文暻知道这呕吐来的奇怪,或许还和跟踪有关。 但他什么也没问,反正问了司涂也不会说。 有些事,只能靠他自己去发现。 “多看看就能好?”他刚要回头,回一半才想起来,硬生生停在半路,又快速转回去。 “嗯!”司涂看他动作,心里一阵发暖,又觉得有点对不起...... 下一秒,季文暻倏地回头看她。 司涂和他大眼瞪小眼,面上拼了老命地维持轻松的表情,但手抓的越来越紧。 不能吐不能吐。 憋回去憋回去。 再吐就真哄不回来了。 司涂嘴抿的越来越紧,马上憋不住了,季文暻转身,去阳台收拾小灯笼,也没心思再重新装上去了,就准备把他们收起来放一旁。 司涂缓了半天,看他蹲在阳台那,背影有点心酸。 于是走到沙发旁坐下,说:“为什么要收起来?不是过年要挂的么?” “你看我像有心情的样子么?女朋友被跟踪都不说,我是个摆设吧?哦,见了我还吐,我还过什么年?” 司涂被他说的屁都不敢放,只能眼巴巴盯着他后背说:“那我帮你一起收拾......” 就这个时候会卖乖,平时看起来多能干多天才一人,只有他知道,就是一小孩。 季文暻还在气头上,顺口说了句:“算了,快歇着吧。” 司涂认真点头,说:“好嘞。” 这是人? 季文暻回头瞪她。 看司涂已经笑眯眯起身往这走了才非常通情达理地没给她看正脸,回过头继续收拾。 收拾完,个睡个的。 季文暻让她去主卧,自己去了客卧。 她点头,就着季文暻开的门走了进去。 季文暻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她又得耍赖,没想到这次这么听话。 答案是他洗好澡房门被敲响时,司涂出现在门外,仍旧不敢抬头看他。 “我试过了,我睡不着,咱俩挤一挤吧。”司涂边小声嘟囔边攥着对她来说有些长的季文暻睡衣袖子要往里进。 然后额头被一根手指顶住。 “去哪。” 司涂大言不惭,“睡觉啊。” 绕过手指还要往里走。 刚擦家而过,后衣领就被人抓着,又拉了回去。 季文暻倚着门,笑的明亮,“不是看到我就吐么?” 司涂用力摇头。 “现在好了!还能亲你呢!” 怕他不信,司涂还勇敢和他对上眼。 一秒、两秒...... 她迅速转头扒门框,不舒服地揉着胃。 倒是没呕出来,她还挺欣慰。 可阴影笼过来的时候,她可就不欣慰了。 保持着僵着的动作,司涂严肃道:“我错了。” 认错的速度比季文暻发火的速度还快。 夜晚,屋内空调开得很热。 季文暻破例没去管工作,翻身向右躺着。 只有一床被子,他一动中间就有了空隙,司涂就跟着转了过来,慢慢贴在他后背上。 “中间有空,这样风就钻不进来了。” 季文暻淡淡瞥了眼空调上亮着的太阳图标。 就算进来风,也是热风。 知道他想听什么,司涂胳膊收力,搂紧季文暻的腰,真诚无比地和他道了个歉:“对不起,季文暻,我以后不这样了。” 季文暻没回她。 这样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司涂自己也知道。 她垂下睫毛,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几分钟后,季文暻还是开口,在静夜里,司涂贴着他后背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震动。“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司涂没说话。 “你还有什么秘密?” 司涂张嘴,怕犹豫久了季文暻多想,于是轻声说:“没有了。” “就算是秘密,也不一定就是坏的事。”她试图让季文暻接受。 季文暻抬起胳膊枕在头下,说:“可秘密终究是秘密,它只要存在,就是一层看不见的纱,你有多少秘密,我们中间就隔了多少层纱。” 真的是这样么。 司涂出神,突然听到季文暻问:“司涂,你有多少秘密?” 她笑说:“我还能有多少秘密,你都知道的。” 话音落,笑容也慢慢收回。 “嗯,睡吧。”季文暻闭上眼。 身前人呼吸逐渐平缓,司涂知道她睡了。 于是悄悄撑起上身,在他侧脸上小心吻了吻。 几天的惊吓惶恐如今因为季文暻在,好像都被安抚了。司涂搂着人,脸在人身后找了个好埋的角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季文暻睁开眼。 司涂的那句试探,一直留在心中。 刚刚他就在反复去想,没有人会无故说出一种假设,除非那是她的解决方式要不就是她就是这么做的。 好的秘密? 在季文暻心里,但凡是秘密,就没有好的。 那是不信任。 而好,又肯定是只对被隐瞒的人。 所以,司涂的秘密让她自认是为了他好。 能是什么呢? 季文暻皱眉回想,脑子里闪过一件事,他又立马否定。季昌平和荣芝答应过他,不会把司涂牵扯进来。 想透的想不透的,季文暻不信余生那么长司涂能藏一辈子。 念头一出,他愣住。 余生。 一辈子。 可以么? 他怕纱太多,一层又一层,还没掀尽,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司涂,似乎想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第二天醒来,身后人早就没了。 季文暻回头看了半天,直到客厅传来不断东西掉落的声响,和司涂不耐烦的叹气声,他才坐起身,平复好心情去找人。 司涂正踩着椅子,伸着腰去挂小灯笼。 穿着他的睡衣裤,裤脚长的被脚跟踩着一半。季文暻视线往上,因为上衣够长,抬着胳膊也没露出窄腰来,倒是领口,因为她身子歪着,慢慢滑到肩头,要露不露的。 司涂正专心挂灯笼呢,突然被人揽腰抱住,然后整个人从凳子上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又立马扭回头。手指绕着灯笼下的穗穗胡乱搅着。 季文暻没管她,拿过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小灯笼,“我来。” 第46章 . 46 “前档、后档。” 司涂一看季文暻就扭脸难受的样子已经彻底惹毛他了, 这几天俩人窝在家里,司涂被托着脸练习看人。 倒也有点用,毕竟季文暻心情不爽天天臭着脸,和季昌平的油腻完全不用。 至少侧脸完全没压力, 但亲吻这种太过亲密的举动以及更进一步就不行了。 季文暻已经没脾气了, 爬上他身的是她, 趴着扭身难受到飙眼泪的也是她。 司涂趴在他胸前, 缓过来后擦着眼泪抬头,“要不我帮你......” 手摸了进去。 季文暻原本闭着眼,被她突然一抓身子猛地绷紧。 抓着她手腕,咬牙说了句:“不用。” “啊?可你都......起立了......”司涂抬起食指翘起来。 不能碰就算了,还在他面前模仿, 气谁呢? “别碰我,睡觉!”季文暻拉过被子,想翻身,但司涂不让。 她跨着季文暻的腰,跟他较着劲儿,玩的还挺投入, 但苦了季文暻。 因为使力,腰间缠着的腿紧紧圈着他, 季文暻翻了两下就放弃了,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他手摸进被子里,用力一捏,“老实点。” 出口的嗓音不带遮掩地将他的欲|望表现出来。 司涂揉着大腿,但也不动了。 季文暻可真舍得掐...... 跟踪的事季文暻托了人去查, 却没想一个星期后,查到了荣芝身上。 三张照片。 荣芝和个戴帽子的男人背对背坐在咖啡厅。 戴帽子男人出现在司涂的楼栋。 还有荣芝递给男人的白色信封。 季文暻手指暴躁地扯了扯领带,眼里阴沉的可怕。 荣芝四年前趴在病床边哭喊着答应他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可事实证明,荣芝没变。 而他也没耐心了 办公室的门倏然打开,带过一股猛力的风,May和整个秘书室身子一顿,立马站了起来。 季文暻说:“叫车。” 荣芝噙着笑,胳膊挎着包,被永森的前台服务殷勤地护送出来。 她站在路边,满意地整理着耳边卷发,在等司机停过来时,一辆黑色商务不客气地停在了她面前。 她视线转过去,车窗慢慢降了一半。 “儿子。”荣芝笑意刚开,看到季文暻有些默然的侧脸又一僵,没什么用地侧了侧身想挡住他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谈合作么?” 荣芝笑:“需要我帮忙么,永森我还算有认识的人。” 怎么会来这。 季文暻偏过脸,视线擦着车窗边缘看了眼永森大楼。 他记得易老大寿上,季昌平带来的那个还被他威胁过的小姑娘,后来找人调查过,是永森的练习生,进了公司两个月就搭上了季昌平,你情我愿的交易换来和有五六年功底的练习生同台出道。 荣芝这次到访,恐怕那姑娘的星途就止于此将暗无天日了。 季文暻敛眸,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按灭在车内的烟灰缸里。 荣芝这才看到他又在抽烟,于是皱眉,一副善良慈母的样子。 “文暻,烟不是好东西,别抽了,妈妈都劝你好多次了,怎么还不听呢。” “是啊,”季文暻长叹口气,“为什么劝了很多次还是不听呢。是人都这样,还是我流的血我的基因让我想改也改不了。” 他话里有话。 聪明人的对谈从来不需要直白质问。 荣芝看着他,几秒后又笑:“没事的,别想太多。抽烟也没有一时半会儿就能戒掉的,妈妈就是想让你少抽点。” 她回头看了眼大楼,“你还有事要忙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我还要去——” “妈。”季文暻出声,叫住仓促想要转身的人。 荣芝笑着应声,眉毛却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慢慢转回身。 季文暻勾唇,眼里满是距离,“您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司机站在五步远的大楼前,衣领立着抽烟。荣芝的司机降下窗,想叫他进车暖暖,可他摇摇头,礼貌笑着,看了这边一眼,又转头背对着。 训练的真好。 荣芝坐在车内盯着那司机心中冷笑。 收回目光,荣芝看了眼身边的季文暻。 刚刚一句话把她打得不知所措,此刻又双眼含笑低头看着手机,光坐着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在回暖。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司涂:季总你什么时候回来?】 【司涂:我想做白斩鸡,你顺路去超市么?】 【司涂:我刚刚去厨房看了一眼,你这调料什么的都落灰了好大一层,我懒得看过没过期了,你就都买回来吧,我需要......】 对面连发了好几条,那句“顺路么”夹在里面完全没了存在感,要是季文暻忙,没及时看到消息,一眼扫过,估计就注意不到。 家里每天有专人打扫,落灰不可能,有人撒谎倒是有可能。 他打字:不顺路 他还生着气呢,顺什么路? 还吃白斩鸡?饿她几天肚子才好。 想起那天哼哼唧唧非要抓他他就燥火,抓也就算了,最后还他妈玩起来了,一边前后左右晃一边自言自语:“前档、后档。” 拇指放在“发送”上方,他看到聊天顶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又变回司涂的名字,下一秒又是“对方正在输入”。 然后一个表情包弹了出来。 谢谢.jpg 一只小猫跪在地上,两只前爪垂着,八字眉委屈耷拉着,整个脸都皱着,很怂。 还有点......可爱。 季文暻拇指抬了抬,啧了声。 【季文暻:嗯。】 对方又立马回了个撒爱心的表情包。 还是没忍住,拇指放在往空中笑眯眯撒爱心的小猫上摸了一下。 旁边传来笑声,荣芝瞥了眼他手机,“现在这么甜蜜?” 然后又带了点抱怨:“你又不说让我们见见,都多久没见那孩子了。你俩要是还好着,那就早点把事定下来,你年纪也不小了......” 季文暻收起手机,同样笑着看她,“妈您是不是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 荣芝疑惑看他。 季文暻说:“这几天没少见吧。” 虽然荣芝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季文暻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他扫了眼荣芝微微咬着的腮帮子,不咸不淡地对上她的眼。 荣芝瞳孔很快闪了一下,又很快停住,“我哪见过。” 季文暻吃惊的样子,“那您记性真的不太好了,跟踪,不是您最擅长的事么。” 季文暻眯缝了下眼,眉眼间的冷漠和季昌平如出一辙,让荣芝看出了神。 季文暻对她的亲情,早在年少时被她的歇斯底里磨没了,仿佛只有在季昌平又被曝出绯闻才会想起他,然后麻木地玩偶一样听她哭诉。 尖锐的哭声穿过耳道,夜晚入了梦都还在刺耳的响着。 本来,可以相敬如宾母慈子孝,哪怕是表面上,但季文暻不想了,他累。 人生在世,不是每一对父母都合格。 “放过自己,放过别人,不好么。”季文暻叹口气,对着司机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店,让他进去等,然后转头对荣芝说。 荣芝愣了愣,突然笑了声,随后不再遮掩的笑着。 笑到最后自己都咳了,才手指缠着手绢擦了擦眼尾的泪,抬头说:“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 “我对不起谁了,出轨的是我么!我那么爱你爸,是我对不起他么!最无辜的是我,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可他们呢!不知检点!他们就该下地狱!” 荣芝的声音不稳,没了之前的温柔劲,只有咬牙切齿的狠毒。 季文暻没来由的一阵胸闷,倒出一根烟,叼在嘴边点上,“你这样快乐?” 荣芝表情空白一瞬,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不知道在想什么,喃喃道:“他们过得这么好,我怎么快乐?李婉还是那个名誉响彻国内的大画家,季昌平,你看他消停过么!” “没有人为我的痛苦付出代价!”荣芝激动地抓着季文暻的手,指甲抠着他,“总得有人要付出代价!” 荣芝像是战场上杀红眼的战士,不管不顾。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诡异又奇怪。 但手腕突然像是要断了的疼,她很痛地拧紧眉。 季文暻握着她的手腕,压着脾气控制力道,声音愤怒至极:“所以呢,你就去跟踪司涂?当年答应我不会去找她麻烦难道你忘了?” “跟踪?”荣芝本来疯狂抓挠着他的手,听到这句,停下动作抬头看他,像是不解又好像是恍然大悟。 季文暻以为她在装,说:“别演了,也别再打扰她了。” “不然,季昌平想和谁再婚,我真的不会再插手。” 荣芝尖叫起来,一边拍打着车椅,一边刺耳尖叫。 季文暻只是冷漠看着。 “我才是你妈妈,你竟然帮着她!你竟然帮着她!!” “我谁也不帮,”季文暻开门下车,“但关系到司涂不行,谁来都不行,当年的事既然已经瞒了四年,我不希望四年后司涂辗转又听到这个事。” 弯腰看着荣芝说完最后一句,季文暻关上了车门。 却没听到荣芝低低的嗤笑。 司机匆忙出来,季文暻下巴往身后一扫,“她要是不走就送她回去,走的话在这等我。” “那您......”司机犹豫道。 季文暻看了眼和永森隔街而对的商场,“我去趟超市。” 第47章 . 47 其他的,别想。 永森和繁星隔了两条街, 虽然不如繁星惹眼,坐落在中心大道的主位,但地段依然遥望而不可及。 旁边商场的负一整层都是超市,因为是高档区, 物品齐全, 进口的贵的, 别的超市看不到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 季文暻推着购物车, 转到肉类区。 司涂发过来的需求单里只写了鸡肉,但冷柜里,光鸡肉种类就一长排。他拿出手机,问她:要哪种鸡?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微微低头认真看着手机, 光是站在那,那个身高,就很招人。 发尾干净利落的青茬都那么好看。 对面还是没人回,季文暻只好拿着手机自己挑,卖肉的大妈凑过来四个,挤在一起笑眯眯问:“先生您要哪种肉?我帮您挑吧!” 季文暻刚要回答, 司涂发了视频过来。 “不用了谢谢,有人帮我挑了。”季文暻冲她们和煦一笑, 不光大妈们害羞,身后两个小姑娘也跟着激动。 司涂还以为视频能看到季文暻的脸呢,没想到一接通就对着超市棚顶, 下一秒就是白花花溜光的鸡。 样式太多了,什么肉鸡柴鸡的。 季文暻手机镜头冲下对着冰柜,自己也在看,司涂正对着屏幕挑呢, 突然听到一声弱弱的“你好。” 她一愣,镜头晃了一下,然后往上。 看样子季文暻应该转了身。 司涂看着后置镜头对着的大妈一脸“呦!一段爱情火花就要在我眼前迸发了么”的夸张样子,眯缝了下眼。 行啊,去趟超市也能给她整出一段艳遇来。 司涂拇指按着音量键,屏幕都提示音量已经最大了,她还在按。 对面的人说话声音太小,她耳朵贴在听筒上,才隐隐约约听清楚点儿。 “能......加个微信么?”女生声小的随便路过人一声咳嗽就能给盖过去,颤颤巍巍一听就是还没毕业的学生妹。 季文暻礼貌拒绝:“抱歉,不加生人。” 司涂在这边满意点头。 “啊......” 后面的话被一阵路过的购物车车轱辘声盖过,司涂只断断续续听到“喜欢”、“女朋友”的字眼。 这还用猜? 那一排光溜溜的鸡都能知道那女生说的是什么。 我喜欢你,请问你有女朋友么。 季文暻点头,指了指手机,用口型说“有”。 一副任谁看了都像不敢让女朋友知道的标准好男朋友。 女生可惜的张了张嘴,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同样脸红的闺蜜,转身跑掉了。 这边悄无声息折断桃花,那边司涂急得都要打车了还没听到季文暻的回应拒绝。 他怎么回事? 要不别吃白斩鸡了,吃白斩季吧! 司涂捏了捏嗓子,捂着话筒扭脸清了清嗓,然后对着话筒超大声超温柔超让人尴尬的说了句“老公~怎么还没买回来啊~我好饿啊~” 说完自己先捂着胸口干呕上了。 被自己恶心到了。 季文暻冲大妈笑笑,刚要说“您好,帮我挑只适合做白斩鸡的鸡”,手机里传来腻腻歪歪一听就不是正经人的黏糊嗓音。 他手一抖,抬眼再看大妈,大妈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小伙子,口味挺重啊。 季文暻从大妈眼神里读懂了这八个字加俩标点符号。 他叹口气,接过大妈帮忙挑好的笨鸡,无奈笑了笑:“被惯坏了,您见谅。” 季文暻没说几点回,司涂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综艺,时不时回头望向门口。 坐着坐着就从沙发到了餐厅,司涂拖着椅子坐在门口,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下巴垫在膝盖上,拇指一遍遍刷新消息。 季文暻自己住惯了,拎着一大兜东西猛一打开门,就见门口出现个椅子,椅子上有只等了主人很久的小猫,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想冷着脸,很难。 司涂视线滑到他手里的食材上,笑了,站起身跺了跺脚抖下卷起来的长裤腿,伸手要接,被季文暻提着袋子往上,躲开了。 季文暻换了鞋往厨房走。 “都买了么?”她跟着进了厨房。 季文暻把一兜子东西放在厨台上,要放冰箱的放一堆儿,调料放一堆儿,司涂伸手摸到一瓶耗油,放到一盒草莓边,觑了他一眼说:“那个小姑娘......你们最后说什么了?” 后来电话突然挂断,司涂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个故事走向。 又摸到一盒包装精致的地瓜,去了皮切好包厢膜包着,她继续往草莓那放,还没触到厨台呢,季文暻眼也没抬拍了她手一下。 司涂只好收回手,老老实实伸到季文暻眼前。 季文暻把耗油放到调料堆儿,又把地瓜放在蔬菜堆儿。 全程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司涂靠着厨台,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来,最后季文暻把东西一个个放冰箱和碗柜时,她又拿起那盒地瓜,“她后来又找你没?” “们。”季文暻说。 “什么?”司涂没听明白。 季文暻拿着东西往冰箱走,“她们,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司涂真想一声大呵! 还挺骄傲是吧! 季文暻蹲在冰箱前,回头下巴冲她手里地瓜抬了抬,“地瓜还是她们帮忙选的。” 司涂一愣,低头看了眼。 她觉得这地瓜还能再切几刀! 季文暻摆好蔬菜,反手向后伸,半天也没东西,他回头,人早就不在身后了,地瓜也不见了。 最后地瓜在他床头柜上摆着,司涂侧身枕着手背,望着窗外发呆。 季文暻拿起地瓜,“不是要做白斩鸡?” 司涂没什么精神,“你要不吃地瓜吧,管饱。” 还斩什么鸡,她一腔厨艺热血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也行,”季文暻说,“她们说看地瓜眼色应该挺甜的,我尝尝。” 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司涂急忙伸出手,坐起身找拖鞋,“地瓜有什么好吃的,还是白斩鸡好吃,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教学视频我都会背了!” 说会背的人站在厨房里几秒钟看一眼手机,明明步骤再简单不过了,季文暻侧头看她凌乱的步伐生生跑出了要做满汉全席的节奏。 奶茶色的鱼尾长裙来来去去,季文暻坐在沙发上,看向阳台上的奶茶地毯,知道她故意的。 阳台窗帘后的画架被拿出来摆在角落,方形桌台上还多出了一束向日葵。 季文暻唇刚勾起,又立马压下。 白斩鸡好在最后不算难吃,但司涂认真严肃地想了想,感觉自己不会再做菜了。 也太累了吧!一个厨房都不够她霍霍的。 做个菜跟作案现场似的。 司涂半躺在沙发上,胳膊一伸,摸个草莓放嘴里,电视里正放着羽化少年团的团综,她一边乐一边又摸个草莓。 刚要放嘴里,余光瞥见收拾完现场,挽着袖子过来的人,司涂坐起身,冲他抬起胳膊。 “给!” 季文暻这次倒是配合,低着头凑近,张嘴,一口含住草莓,还咬住了她指尖。 司涂没敢动,跪坐在沙发上,看着指尖的唇抿了一下,像是一点也不想错漏草莓汁水地收回。 她盯着那张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收回胳膊,指尖有些微麻,上面还有两个牙印。 其实挺疼的,司涂拇指搓了搓食指侧面,但除了疼,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涟漪一圈一圈扩大。 季文暻坐在她身边,看了眼电视上的节目没换台。像是要看的样子。 司涂也跟着坐好,草莓在季文暻的右手边,自己坐在季文暻左手边。 她直直盯着电视,想了想,支起身子手拄在季文暻右腿侧的沙发上,去够草莓。 她还想喂季文暻。 她还想让季文暻含住自己的指尖,咬破都行。 可季文暻不吃了。 “再吃一个。”司涂也不看电视了,一条腿曲着,整个人跟有执念一样对着季文暻,草莓怼进季文暻的两唇之间。 季文暻张嘴,草莓刚掉进口中就往后仰了下身子。 这就没了? 司涂举着手瞪着他。 “怎么?”季文暻看了她一眼。 司涂目光快速扫了眼季文暻的唇,转身坐正,“没事。” 然后一本正经地看起综艺。 司涂从来不追星,唯一一次还是被毛宁宁带着看了场演唱会,她以为这么久了不会再对羽化少年团有什么激情,没想到看着电视里那帮小孩青春洋溢的,又被可爱到了。 看着看着就看入迷了。 几个男孩舞蹈室练舞,音乐一响,完全脱去孩子的稚嫩,认真又游刃有余的力道确实迷人。 司涂乐了,转头指着跳舞最好看的那个问身旁的男人,“他真的才有16岁么?” 季文暻抬头扫一眼,“下个月十七了。” “哦哦,那他还在上学么?当明星会不会影响他学业啊?” 季文暻一顿,看她一眼,回答:“不会,繁星不同意18以下的艺人退学,18以后,就看他们自己意愿了,毕竟成年了,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司涂点点头,“那他成绩怎么样?” 半天,季文暻也没回答她,司涂还以为他没听到,胳膊碰了碰他,“他成绩好么?” “好。”季文暻单蹦出个字儿。 “好优秀啊。”司涂转回头继续看电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路人粉变质母爱泛滥了,更没感受到季文暻已经不知不觉按灭了手机屏。 司涂只是单纯感慨,一个小孩,跳舞好,刚刚听他唱歌也不差,学习还好,在学校肯定也是个惊艳了别人青春的男孩。 多了不起。 像季文暻一样了不起。 想到年少的季文暻,司涂眼中的母爱又变质了。 温柔的像掺了月光。 看的季文暻胸腔一闷。 于是勾着她下巴,面对自己。 司涂扬着眉头,迷惑不解地扬着下巴。 季文暻捏着她往自己面前拉近,司涂只得跟着抬起屁股塌着腰,一手扶着沙发背凑到了季文暻面前。 听他说:“繁星不允许早恋。” 司涂没反应过来,“什么?” 季文暻眼尾睨了眼电视,“他也不喜欢姐姐那一款。” “所以,”季文暻一字一顿地凝着她说:“你只看着我就好,其他的,别想。” 这......有点霸道。 但霸道到司涂心坎儿里了。 以前从来都是她挡在季文暻面前宣誓主权,没想到还能有被宣誓主权的那一天。 司涂心里平静下去的那点涟漪又开始荡漾了。 “你吃不吃草莓?”司涂手摸进碗里,放嘴里一个,又准备给他摸一个。 结果摸半天没摸着,低头一看,哪还有草莓了。 刚刚看综艺,乐呵着全让她吃了,最后一个叼在嘴里,草莓尖刚让她咬掉! 季文暻总共就吃了两个! 季文暻扫了眼空空的碗,笑出了声,像是没听明白,耳朵往她这凑了凑,“吃什么?” 司涂木着脸,捏着草莓叶,把草莓屁屁怼到他面前,“吃......草莓”。 这种时候,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季文暻。 然而她大意了。 盯着季文暻视线如有实质地从她的眼游到她的唇,再到她手里那个草莓屁屁,然后偏了偏脸,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在她的注视下张开唇,一点一点含住了草莓屁屁和她的指尖。 司涂感觉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微抖。 可让她心思泛滥荡漾的是季文暻吃掉草莓在她耳侧低低的说了句:“司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司涂满足了,她感觉自己的指尖耳尖都是草莓味的。 第48章 . 48 倒是差点要了季文暻的命。…… 司涂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地讨好他, 季文暻感觉得到。 电视里少年团的孩子们在笑闹。 司涂在哄笑声里抬起身,伸手搂住季文暻的脖子。 季文暻扬起脸,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无边眼镜下的一双眼里好像在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就那样任她推靠在沙发背上, 搭上的胳膊顺势滑下轻环住司涂的跪跨在沙发上的大腿。 电视里的热闹让司涂有一种鼓励她做更多的气氛。 受着这样的气氛, 她抬手, 拇指食指捏着眼镜中间, 将碍事的拿了下来。 季文暻扫了眼被她放置一旁的眼镜,没说话。 只一手用力,将司涂按坐在自己腿上,大手顺着腰向上轻轻抚过。司涂脊背像是通了电流,跟着他指尖的节奏挺直了身躯。 一开口, 声音都带了颤抖,“季文暻!” 司涂狠抽一口气,听到自己好似按捺不行被撩拨的气喘的声线,懊恼快速地咬住了下唇。 气氛缱绻,季文暻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他不回应司涂的那声喘叫,也不安抚她紧绷的腰。 他就坐在那, 像是一颗勾人的草莓,任君品尝的模样。但是想吃, 就得自己来摘。 自己摘就自己摘! 司涂舔了舔唇,双手托着季文暻的脸,低头靠近。 两唇即将相贴, 司涂突然偏脸向下,一口吮在了季文暻的脖子上。 有些用力地一下一下嘬着,跟他刚刚啯她指尖一样。 季文暻被迫微仰着头,呼吸逐渐加深, 抬手狠揉了把她的后颈,有些燥郁地问:“你到底为什么一和我接吻就呕吐?” 司涂没回答,或者说嘴没空,像是尝到了什么甜头,吮不够,她又开始用牙尖去挂磨着季文暻脆弱的脖子。 季文暻身上到底为什么这么甜?好甜,好像有草莓味。 司涂出神地想,勾出舌头尝了尝。 膝盖却被猛地拉开,原本两个人中间还有点空隙,这么一拉,司涂严丝合缝地和季文暻身子贴着身子。 腰上被用力揉了一把。 司涂僵直伸着的腰立马软下来。 但季文暻没停,又揉了一把。 揉的她承受不住,揉的她不小心溢出了声。 颤颤弱弱的一声,似嘤咛,似期许。 手被反剪在背后,司涂下巴被勾起。 心悸跳动的频率很快,和季文暻胸膛震动起伏相同。 司涂视线向下对上季文暻,看着他偏脸凑近她的脖颈。 她下意识微微扬起头,呼吸间她看不见季文暻的眼,只听到从下传来的一声“该我了”。 电视里少年团还在跟着提示卡做任务,里面有人又笑闹起来,队长大喊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季文暻感觉到司涂剧烈地一抖。 她摇摇头,双眼迷蒙,求饶道:“等一下!等一下季文暻!” 哪里能等一下。 等一下就要人命了。 季文暻哄着把人又捞回怀里,手摸到遥控器,按大了音量。 司涂有一种被偷看的羞耻。 羞耻到季文暻几次深呼吸让她放松。 最后司涂还是没放松,倒是差点要了季文暻的命。 * 年一过,杨爱文容光焕发回到赛尔,上岗第一件事就是把和章石松的合作提上日程,并印发了宣传册。 对于司涂不上班的行为她连问也没问。 季文暻年后又开始忙,许林的转型有了起色,人设包装和风格都要继续定向。几个元老级别的大腕儿他要挨个见面聊,毕竟到了他们的级别,就不是公司强加给他们工作而是看他们想接触什么了。 司涂没什么事,除了晚上“挂挡”不成外,白天呆的还挺轻松的,跟自己家一样,尤其那阳台。 她坐在高脚凳上,因为怕她硌得慌,季文暻买了块纯白色的羊皮羊毛垫。 大大的一张没有经过剪裁,不规则铺在凳子上,一边长长的垂着,司涂一脚蹬着凳子,羊毛软绒绒扫着她小腿,有点痒但舒服。 司涂抿了口红酒,不错地挑了下眉。 果然,季文暻的酒柜里都是宝贝。 两指托着和她脸差不多大的高脚杯,司涂意犹未尽地又喝了一口。 她回过两次家,怕门口全是白信封被季文暻发现,但意外的家门口很干净,什么也没有,她觉得和季文暻有关,可忐忑试探着问了两次,季文暻都闭口不谈。 只说没构成伤害没法报警,只能给警告。 这倒合了司涂的心意,她不想把这事闹大闹到季文暻看出破绽。 在家绕了一圈,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带,只把画具搬了过来。 林林总总也不少,虽说可以买新的,但她还是念旧,用惯的总比新的好。画笔、颜料、画布此时被她用来装填阳台。 像是一个小型工作室,花瓶里是一捧粉紫色绣球花。 司涂放下酒杯,手指摸过大小不一的画笔上,找了个干净点的,卷着发尾绕了几圈然后一别。 然后继续对着画布发呆 画什么呢。 季文暻的生日快到了,之前季文暻问了,什么时候能给他画幅画。 但其实,司涂进了东白后就再没画过人像,因为会想到在喷泉池边一坐坐一天还被刁难欺负的日子。 没有任何希望光亮的日子。 那该画什么呢。 司涂抬眼看向画布,思忖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风格,手摸向身旁方桌上的高脚杯,却不小心伸进了杯里。 食指沾湿红酒时,她双眼一亮。 有了! 司涂就着食指上的红酒,想也没想涂在了雪白画纸上。 指尖不断在画布上涂抹勾勒,直到上面出现一个酒红色的侧脸,阴影被红酒铺满,带着香醇的酒香味道。 司涂把调色板放在膝盖上,两腿分开,左脚蹬着高脚凳的横梁,右手指缝习惯性地夹了两个不同型号的画笔。 两天后,章石松的画展开启,本人还到了现场,和杨爱文的握手照上了热搜。 与此同时,两人也上了外网热搜。 因为一个不知名的画评人愤怒指出赛尔馆里画廊主位上的冰川烈焰是抄袭之作。 下面还带了章石松和杨爱文的握手照和冰川烈焰。 这人名叫奈登。 名声在画评界不算大,但他指责的可是章石松老师。 国内网友笑骂现在外国人都会蹭热度了,再加上一些画家对画评人本身就带有一些不信任,于是战况慢慢升级,从两人的对峙变成了两个圈子的对峙。 章石松一天后,才姗姗来迟通过助理向外界表达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不认同不可能不盲从。 三“不”九字全面否定了奈登。 因为他坚信,奈登碰不上四年前喷泉池边落魄的司涂,奈登也不可能遇见现在远在国内的司涂。 是了,四年前他去法国找灵感,却碰到了李婉的孩子,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给人画画。 看样子有点穷途末路,所以他没靠近,而是躲在人后,好奇她继承了李婉多少天赋。 等看到人像时,他意想不到地睁大眼,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天赋却极高。 但司涂拒绝了当他徒弟的提议。 章石松也就是在她这句话音刚落,在她几个画板上挨个翻看,看到了那幅冰川烈焰。 被他一眼记在心里,震撼地说不出话。 四年前的奈登是不是个画评人还说不定,但抄袭的消息是怎么有漏的,他还是要找人查一下。 本以为这事结束了,奈登在国外看到网友翻译章石松的话然后骂他,他怒了。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画评人,实在不想太过招摇去显摆T.J的画,而且他也不想让人知道这幅画在他这。 所以他晒出T.J那幅原画冰川烈焰,照片上是手机自动显示的时间,是司涂刚进东白那会儿。 而章石松的画是两年前才出世。 整个画界都懵了。 大家的关注点在画上右下角的T.J亲签开始转移,从震惊奈登竟然有T.J的画到章石松竟然真的抄袭了! 各家媒体几乎在奈登发出原画下一秒,就去蹲守章石松的家,但还是来晚一步,已经找不到人了。 抄袭的事自有相关部门处理,其实他们是想采访章石松见没见过T.J本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无奈扑了个空。 而和章石松合作的赛尔馆长杨爱文,被顶到了风口浪尖,接受着各界的质疑。 随后司涂才是赛傲雪的身份被爆了出来,繁星周年宴上,季文暻和赛文强的发言被人拍成视频放出,网友们震撼了,真假千金? 所以季总心里一直就是那个青梅竹马,杨爱文才是抢了别人人生,抢了别人男朋友的人。 杨爱文多个黑词条上了热搜,顺便还有“心疼司涂”“真赛傲雪”跟在其后。 网络就是这样,伤害你的是他,反过来安慰你替你说话的可能也是他。全凭不带脑子的一张嘴,在网上骂的风生水起的气势都是生活中太闲的。 微博有人把这事的来龙去脉整理出来,司涂早起喝了口水,在床上看完毛宁宁发给她的链接才下了床。 画还没画完,季文暻在家她就把画藏起来,今天算了算时间,还行,能画一会儿。 还是季文暻的睡衣,她挽着袖子去餐厅叼了片面包,往阳台走。 这时门铃响了。 不紧不慢,听上去就不是侯野那种急性子的按法。 司涂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大门。 门铃冷硬地响过一遍,司涂没动,等第二遍时,她又觉得跟踪不可能这么神出鬼没,还能跟到这来。 她伸手摸到门口的一个摆件,在手里掂了掂,挺重的,如果是坏人,应该能在他头上砸个坑。 司涂点开可视电话,门外荣芝正笑着看着镜头。 摆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荣姨。”司涂打开门,看着女人低低唤了一声。 第49章 . 49 她觉得荣芝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世…… 司涂往后退一步, 给荣芝让出空间,荣芝只看了眼,站在门外没动。 司涂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 尤其在荣芝在她身上上下扫过后,更不自然了。 当初拿着她丈夫出轨照片去提醒她管好自己丈夫的人, 如今穿着她儿子的睡衣出现在儿子的家里。 司涂有愧在先, 她觉得多说多错, 甚至荣芝下一秒就崩溃地把她赶出去也说不定。 □□芝一点过激反应都没有, 连诧异她竟然在季文暻家的微妙表情也没有。 她又让了让,“他还没回来,您进来等吧。” 司涂转身要往客厅走,被叫住。 “小雪,我们出去喝杯茶怎么样?” 小雪。 司涂都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下意识以为荣芝在喊杨爱文。 愣了两秒,她回头,说:“荣姨,我改名字了,您叫我司涂吧。” 荣芝点点头。 看她还是不进来,司涂说第三遍, “我去换个衣服,您先进来吧。” 荣芝摇头, “不了,文暻那孩子未必让,我去车上等你。” 她语重心长, 司涂没听懂什么意思,就见她转身走了。 也不敢磨蹭,司涂跑上楼换了身衣服,又迅速下楼, 坐上荣芝的车。 两人没走远,就在附近的一个茶室。 满室茶香,虽然有客人,但不多,环境宁静。 但一看店内的红木桌椅,就知道这家茶室不是随便人能进来的。 荣芝亮出会员卡,经理看了眼,立马按着对讲耳机低低说了句,然后伸手示意她们跟他来。 每个包厢都有专人站在门外服侍,司涂坐在荣芝对面,看到侍者点上香,抬头问:“没想到您刚回国就知道这么个好地方,估计季文暻都不知道这还有个茶室。” 荣芝抬眸看她一眼,拿起侍者泡好的洗茶水浇在了桌上茶宠上。 沉木色的荷花和两侧的貔貅被温烫的茶水浇溉,瞬间变回本色,荷花底部还徐徐冒着白烟,两只金色貔貅正对着她们的茶杯。 “我知道的地方可多了。”荣芝放下茶壶,让侍者泡第二壶。 面前是三小茶碟的糕点。 司涂没心思吃,换衣服时她想了想,荣芝不像来找季文暻,虽然不知道两人四年间怎么样,但听她话语貌似不太好,不然不至于家门都不敢进。 荣芝是来找她的。 她看了眼对面,荣芝慢条斯理拿掉装饰用的竹叶,一脸欣慰地吃着糕点。 一个人对接下来的事产生不安,另一个人却不慌不忙。 这是最熬人的。 司涂荣芝找她只是为了喝喝茶吃吃糕点。 很大可能是不允许她和季文暻在一起。 司涂心不在焉看着她吃完擦了擦手,又叠着纸巾擦了擦嘴角,才笑着叫她:“小雪。” 司涂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荣芝就把她改名的事忘了? 她想开口提醒,“小雪”对她来说,实在有些膈应。但她又觉得没必要,就算荣芝不介怀以前的事,她还记着。她有预感,这可能是两人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见面。 所以司涂没动,平静地等着荣芝接下来的话。 侍者倒好茶,半鞠躬退出门外关上门。 荣芝拿起茶杯,吹了吹,可视线一直望着司涂,等那杯茶差不多快吹凉了,才想不明白地轻声问:“你为什么回来了?” 不是怎么回来了也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而是,为什么回来了。 明明是轻声细语,却充满敌意。 司涂抿唇。 这要换了另一个人,这么和她说话她都能顶得对方说不出话,但荣芝,她有愧在先。 “出去了才发现哪都不如家好,就回来了。”司涂说。 荣芝上一秒还不解地看着她,下一秒噗嗤笑出声,“家?小雪。” 司涂算听明白了,荣芝在用名字膈应她。 面前的女人是故意的。 荣芝微笑:“你还有家么?” 一句话连个预兆都没有,直接劈到了她头顶。 司涂捏着茶杯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半天,她才问道:“什么意思?” 荣芝却嗔怪地看她一眼,“我本来还想再玩久一点的,可文暻那孩子不听话啊,气我,季昌平都大张旗鼓不避狗仔的和人出双入对了,他也不帮我。” “那你说我怎么办,”荣芝叹了口气,看向她,“孩子不听话,我总得让他长记性才是。” 荣芝还是笑,但眼神里的温柔不见,彻底冷下来后,让司涂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如果你找我是为了照片——” “傻孩子!”荣芝打断她,像是控制不住又像是很兴奋,低头笑了会儿,才说:“那照片是我找人放你桌上的,你这孩子还真是实诚,又把照片还给了我。” “我当时,”荣芝凑近,伸出两个手指,“笑了整整两天,你说你傻不傻哈哈哈。” 面前的女人好像疯了。 司涂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她笑,看着她喝茶,耳鸣嗡嗡作响。 是假的吧。 荣芝是在逗她玩么? 司涂缓慢地移动着眼珠,看向荣芝,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明明我们都是受害者,明明是季昌平到处沾花惹草,明明我也很痛苦,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折磨我! 似乎很喜欢她脸上愤怒的模样,荣芝撑着下巴欣赏了会儿,才思索着说:“我再告诉你个事吧,季文暻当年就知道李婉和季昌平的事,可他不让我闹啊,他怕你知道啊,不能闹,那我只能让你闹了。” “没想到,你竟然拿着我送你的照片来找我了。” 司涂瞪大眼。 她在说什么?季文暻?为什么还有季文暻的事? 他不知道啊,他不应该知道的! 她不告而别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偿还,甚至瞒了四年,还打算想瞒一辈子的! 季文暻怎么会知道! 司涂觉得荣芝疯了,带着她也疯了。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野兽,疯狂地怒吼发泄,将整个茶室都砸烂摔碎,可实际上她还安静地坐在荣芝对面,看着她嘴皮一张一合。 她甚至都不用问,荣芝就很开心地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季文暻比她还要早知道李婉和季昌平...... 原来,他在破碎的家庭和她之间选择了她...... 原来,在她不告而别后,他差点命都没了...... 司涂咬紧牙,要不是想原原本本听完季文暻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真想将茶杯里的水泼在荣芝那张让人嫌恶的脸上。 她不明白荣芝是怎么笑意满面说出自己儿子两次住进医院不省人事的。 “所以,”司涂听完,盯着她声音不住发抖,“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让人把信封放在我的桌子上,还在我面前演了一场苦情戏让我愧疚自责不敢面对季文暻......” “你伤害我,同样也在伤害季文暻你难道不知道么!” 荣芝不以为然,“他选择保护你,劝我离婚让我不要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他受不受伤么。” 荣芝面色一沉,“那我受的伤该找谁算!” “你,”司涂不敢置信,“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疯?”荣芝挑眉,“谁不疯?你妈你爸不疯?季昌平季文暻不疯?这世上哪有正常人呢。” 长久的沉默。 荣芝不想错过司涂脸上任何难过的表情,一边喝着茶一边一错不错盯着她。 直到司涂点点头。 荣芝疑惑:“嗯?” 司涂抬起眼皮,眼中寒光泛起,她警告自己不要去想季文暻,她不会也不可能因为季文暻而原谅这个人。 荣芝看她双眼发红,勾起嘴角。司涂根本斗不过她,她分分钟就可以让她痛苦。 看到她痛苦,荣芝心里松了一分,无比舒畅。 像是已经赢了这场游戏,荣芝的嘴脸司涂看在眼里。 她以为她赢了。 “我终于知道,”司涂站起身,终于拿起面前的茶杯,猛地泼到荣芝的脸上,看着荣芝还在笑,她慢慢说:“季昌平宁可在外面睡那么多人也不想回家的原因了。” 荣芝脸色聚变,阴狠地瞪着她,茶水从她睫毛上滴落却眨也不眨,“闭嘴,闭嘴!” 闭嘴? 司涂冷笑。 让她疼,她就要让荣芝更疼! “之前跟踪我送我照片的也是你吧,也是多亏了你,”她手撑着桌子,俯下身瞪着荣芝又低又冷地说,“我才知道季昌平和别人上床时,原来那么深情投入,那样子你是不是也只能从他和别人做|爱的时候才看到了?” “你闭嘴!你个贱人!”荣芝甩手要给她一巴掌,司涂早就有准备,提起茶壶去挡她的手。 连壶带热水全都洒在荣芝的手上,疼的她大喊,吓的门外侍者赶紧推门看里面情况。 “烫着手了,去找点药膏。”司涂支走侍者,抬脚要走,却被荣芝没受伤的手拽住,“你别走你不能走你个贱人,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贱——啊!” 司涂狠狠掰着荣芝的大拇指往后,看她疼的脸都皱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荣芝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世上没有正常人。 走到门口,侍者匆匆跑进来给荣芝涂药,司涂回头,对上荣芝阴鸷的眼神笑了,“荣姨,也不知道那些照片上的季昌平您都看过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这还有,哪天我给您送到手里。季昌平不爱您,您也可以从他和别人的照片上找找感觉,慰藉慰藉嘛。” 第50章 . 50 “你可真下的去嘴,怎么没把我下…… 出了茶室, 司涂扶着门踉跄一下。 她收紧手指,眼神没有聚焦地望着一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做过一万种可能,如果季文暻知道了当年的一切, 她该怎么办。可这一万种可能里却没有如果季文暻当年就知道一切该怎么办。 跟着来时她心里忧思, 也就没注意。司涂拒绝了门口迎宾搀扶的好意, 踏出门, 才发现这条巷子是条茶巷。 左右全是茶楼。 已经忘了是怎么来的,司涂往左看了眼,朝左边走去。 越走巷子越热闹,门口叫卖声,还有小孩样子的机器人在磨茶。 司涂仿佛置身事外, 印象中进来的时候没这么吵闹,可她没停,继续往里走着,直到走不通,看着面前的大铁门,她才转回身, 又往另一个方向走。 每一口气她都要深而用力地呼吸,可无边的慌乱和该用什么神情去面对季文暻让她茫然。 四年, 对她来说,过去也就过去了。可季文暻没过去,他还在等她的解释。 如果她也坦白了会怎么样?互相心疼么?那太沉重了, 她想象不到那样的情绪压在他们两人身上会如何面对彼此。 所以,还是不说了吧。 司涂想。 又路过那间茶室,司涂朝门口看了眼。她没再遇见荣芝,也不知道是还在里面发疯还是已经走了。 她继续往前, 出了巷子,对面就是季文暻的家。 司涂想也没想,又转到临街。 然后漫无目的走了一天,走到天黑腿都酸了,才回了季文暻那。 一进门,屋子是黑的。 司涂竟下意识松了口气。 她站在门口,溜了一天被疲惫赶走的茫然又重返。 因为是高档小区,周围一点环境噪音也没有,很静。 静的人压抑,喘不上气。 她叹了口气,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放大。 阳台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遮挡了窗外的月光。 司涂余光瞥了一眼就坐在沙发上,踢掉拖鞋,两只脚踩在沙发边,抱着膝盖。 她觉得自己白活了四年。 兜兜转转,甚至和季文暻差点错过彼此,就因为荣芝的报复。 因为知道除了灵感没有能击垮李婉的东西,所以荣芝选择了她。 一封白信封里全是罪证,却让她阴差阳错又把照片送到了荣芝手里。当时荣芝看她的眼神带着笑,以至于四年来她心怀愧疚自责。 可现在回想,那抹笑又好像含了别的意思。 得逞。 季文暻的几次试探,她一个字都没说,如果当初没有逃避,而是多想想,是不是都有迹可循? 她自以为地保护了他,可原来,季文暻也在保护她。 怪不得他想不明白,怪不得他那么恨,又那么爱...... 这算什么啊? 本以为伤痛都过去了,却没成想伤痛是一条线,拉扯的是两个人。 她又想逃避了。 司涂用力抱紧双腿。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文暻,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只想躲在自己的小屋里等想明白了再出来。 但她不敢。 那然后呢? 司涂想不出来然后。 她感觉自己步入了死局。 司涂现在只有后悔,和紧紧包裹抽空氧气的不真实感。 这不会是一场梦吧。 是不是醒过来她还是19岁?她还有机会和季文暻坦白。 这场名为命运的玩笑,开的可真是好啊! 司涂闭上眼。 阳台嗒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碰掉在地。 司涂迅速睁眼,转头看向阳台。 这才发现,两片相触的窗帘角下,露着黑色皮鞋。 然后是西装裤脚。 最后一只手探出来,慢慢把窗帘撩开。 季文暻背着月光,看不清神色。 可嗓音却沙哑的厉害:“回来了?” 司涂这才想起自己跑出去一天也没给他发消息,不用看手机都知道季文暻打了多少电话。 他坐在奶茶色的地毯上,靠着高脚凳偏头看她。 像是一颗根茎泡在水里也养不活的绿植,毫无生气。 “我还以为,你走了,我又找不到你了。”季文暻在笑。 却让司涂听得心猛地一紧。 眼眶和鼻腔像是被触了什么开关,发酸的很。 所有的心疼、自责和恨一起横冲直撞到她心头,将她的心脏撞了个稀巴烂。 凭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些? 这句话她恨不得挨个质问那四个人,他们配做父母么! 司涂咬紧牙,努力睁着眼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可季文暻还是在她紧抿的唇线上看出了异样。 刚一回家找不到人,他立马找人,问荣芝今天都在哪,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小区的名字。 他一遍又一遍给司涂打电话,可是没人接。 时间流逝里,他从中午坐到了晚上。 荣芝会说什么,他想都不用想。所以他以为等不到司涂了,或许司涂已经在飞往某国的航班上,再一次逃避现实逃避了他。 在种种绝望中,开门的那一声脆响,仿佛是天使在敲钟。 她竟然没走。 只要她没走。 季文暻觉得什么都好说。 “拉我一把吧。”季文暻坐在那,抬起胳膊冲她招招手。 司涂没说话,怕鼻音太重被他发现。借着撩头发的动作快速擦了下眼睛,然后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别处向他伸手。 季文暻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没说,拉着她的手,本来想站起来,结果司涂也没什么劲,一用力,两人都跌在奶茶色地毯上。 穿着西装坐了一下午,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感觉腿都不回血了,又痒又麻的感觉从脚心迅猛地蹿了上来。 季文暻躺在地毯上,身上的人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只得放弃,头搁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手掌一下一下摸着司涂的长发。 司涂埋在他颈间,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他西装上。然后才微微抬头,却又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而顿住。 季文暻叹口气:“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有件事我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 司涂避开那块让她蹭湿的领口,下巴垫在他肩上,偏头看他。 季文暻动了下脚,“再不起来,我这腿可能就废了。司涂,你是不是胖了?” 回答他的是胸口被猛捶了下,差点没喘上气。 司涂快速站起身,无视他伸出的求助之手,转身没走两步,不解气地又回身踹了他一脚。 他在努力缓解气氛,她也在努力配合。 可下一秒,两人又一同陷入沉默。 这件事无从开口,谁都不想提。 累了一天,吃了饭,司涂洗好澡就躺上床。 这期间她脑子里一直在想李婉和赛文强。 当初她觉得什么子女就是帮父母还债的,如果季文暻不知道,她依然会这么认为,可季文暻知道了,那该还债的还债,荣芝季昌平她管不到,但李婉和赛文强,她总有办法。 身后门响,司涂立马闭上眼。 季文暻朝她那望了眼,很轻地关上门,关上灯,就着黑暗往床边走。 司涂就听咣的一声,随即季文暻抽气。 估计是撞到床角了。 她睁开眼,没动。 季文暻掀开被角,躺了进来。 侧头看了眼背对他的司涂,想了想,转身和她背对背。 不知过了多久,季文暻感到被子被轻轻扯了扯,他没动,顺便闭上了眼。 随后就有道阴影罩在他脸上,听到超小声气音的“季文暻”。 确认他睡着了,司涂才躺回床上。不再是背对他的姿势,而是搂上他的腰,嘴唇贴了贴他的后背。 季文暻听到她说对不起。 司涂像是妈妈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手臂,“我会保护你的。” 季文暻不知道自己需要她保护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荣芝后司涂的反应这么小,可以说是沉闷。 他以为司涂会哭着喊着质问他为什么不说李婉和季昌平的事,或者说她不能接受李婉和季昌平有了这样的肮脏关系还能和他在一起。 她什么都没说,只自己偷偷抹眼泪儿,然后就是沉默。总是出神,好像一直在想事。 季文暻咬了咬牙,强忍下疑惑,枕着顾虑强迫让自己睡着。 可人一旦睡前心里有事,整个夜里做梦梦的都是和其相关,第二天醒来,季文暻比昨天还要疲惫。 一根手指正碰着自己鼻尖,季文暻目光向上,和司涂四目相对。 司涂笑笑,还是没说话。整个人都很沉重,他有种司涂扛着事的错觉。 但他归结于司涂只是知道李婉和季昌平的事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而已。 他胳膊一伸,揽住司涂的腰,手向上将人翻到自己身上。 “许林你还记得么?”季文暻在她下巴上亲了下。 司涂点点头,回亲了他的下巴。 季文暻笑,“那时你找他合作,他还在接受网络暴力,你知道么?” 看她又点点头,像是回应,又乖乖亲他下巴一下,季文暻看着心痒,张开嘴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巴。 然后说:“其实他没犯什么错,错在陆少宇的那个助理是他粉丝,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许林就是一例。但让他彻底被骂是因为他父母。” 季文暻视线扫了她一眼,正咬他下巴的人动作一顿,抬起了头。 司涂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季文暻摸了下带着牙印的下巴,又看了看司涂漂亮的下巴,“你可真下的去嘴,怎么没把我下巴咬掉呢?” 说着拍了她屁股一下。 司涂没说话,凑过去亲了两口。 啵啵 季文暻满意了,继续说:“他父母太把他当回事了,不过这也怪许林的粉丝把他捧太高,让老人家以为粉丝是多让人看不上的存在,他们和粉丝骂了起来。而许林,认下了父母的过错,甚至想退出娱乐圈。” “他觉得那是他父母,他该为父母承担后果。”这话说完,他感觉司涂下意识跟着点头。 “但我觉得啊,”他长叹了口气,身子一翻,把人压在底下,照着司涂嘴唇用力亲了一口,说:“父母是父母,做错的是他们,为什么身为子女要为难受罪呢?” “你说对么?”季文暻看着她。 她觉得对。 但做错了却不认错,那就不对了。 司涂低头看着季文暻,在他期许的目光中点点头。 中午季文暻有事必须去公司,等人走后,司涂站在阳台,看着季文暻的车驶出小区,她才拨了电话。 “呦姐妹,好久不联系,想我啦?”徐染在那边开心地接起电话。 司涂笑了笑,“回来么?” 话一出口,难听的她皱眉。 “这嗓子,昨晚上喊了一夜吧?季总体力这么棒么?”徐染说完,自己先嘿嘿嘿笑起来了。 “别闹,有正事呢。”司涂清了清嗓。 徐染说:“行行行,你说,我听着呢。” “收购赛尔,”司涂说,“我会让它成为第二个东白,而不是网红美术馆。” “我当然相信你,但我怕杨爱文没那么轻易放手。” “她不放也得放。章石松的画展她执意要开,这个坑我摆在她面前她都往里跳,你觉得画界还能认可她的能力么,而且赛文强,”司涂深吸一口气,“他都二婚了,再留着个美术馆,难免会被人诟病是不是还没忘了前妻。” “如果这样赛文强还不卖,最后一条爆料放给营销号,一堆笔杆子用唾沫也能淹死他,赛文强洗不干净。” “......司涂,你是不是被季总传染了?”徐染前一秒还疑惑,下一秒乐开了说,“你可太坏了。” “收购赛尔的事交给我,等我好消息。” “好。” 第51章 . 51 喜欢画画还是喜欢我?…… 徐染成功收购赛尔美术馆, 并且没藏着掖着,被媒体大肆报道,外网也上了热搜。 签署合同那天,徐染风采奕奕刚下飞机, 就被媒体包围, 李骆扒开人群将人遮挡在怀里一路护送到车上。 “穿这么少, 在法国冻坏神经了?”李骆系上安全带, 瞥了眼徐染的黑丝,回身从后座拿了件外套扔在她腿上,“盖上。” 徐染一愣,随即又没心没肺笑道:“小骆骆,是不是好久没见想你染姐姐了, 竟然这么贴心。” 李骆脸更臭了,“徐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行吧,”徐染靠回椅背上,外套也不好好盖着,冲着他的那条腿还能看见黑丝。 李骆啧一声, 加大油门,恨不得把徐染的笑和狗仔一起甩在车后。 “司涂怎么没来接我?”徐染看了看手机, 也没看到司涂的消息。 “我哪知道,我都好久没看见她了。”收到徐染疑惑的眼神,李骆点头, “她好久没上班了,一直在季文暻那。” 徐染立马意味深长的“呦”了声。 李骆嫌弃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杨爱文做馆长先把自己办公室翻新并联系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们,徐染去了赛尔,最先做的就是把职工的办公室条件提升, 有需求提需求,零食箱面膜柜按摩区。 按她的话说,只有职工舒服了,才能更卖力地给她干活,因为没有能比她这更好的地方,不想走就只能加大业绩。 至于那些画界泰斗们,不需要登门拜访,徐染刚回国电话就被打爆了。 东白画展有限,还在国外,很多前辈们受限,如今徐染收购赛尔,那在他们眼里,赛尔和东白无二,更何况还有“检票人”在。 “怎么样,合同签了,这个馆长你来当吧。”徐染坐在办公室,看着职工新奇围着她造出来的休闲区笑着给司涂打电话。 “我还有别的事,让李馆长接手吧。” “他?”徐染停下转椅,“我看过他档案,办过的几次展也就你在的时候还有点东西,剩下的都是什么啊,让他当馆长还不如让李骆当呢!” 司涂说:“李骆总要回去的,难道还能跟着我一辈子么。” 徐染没说话,司涂继续:“李馆眼光不行,而且太市侩,但如今我的身份在这,还有你这座响当当的大山压着,他还当是以前的赛尔么。” “行,你说了算,赛尔名字要不要改?” “不改,我要他们看着赛尔落败却在我们手里变成他们仰望的高山。” “不错,理想很远大嘛,”徐染靠着转椅,几秒后声音略微严肃道:“有兴趣说一说你在忙什么么,需要帮忙么?” 司涂没想到徐染远在法国,只是从李骆那只言片语就能看出她有事瞒着。愣了两秒后她笑道:“不了,这事只能我自己来。” “行吧,需要帮忙直接说,我的就是你的。”徐染又恢复没心没肺的腔调。 挂了电话,门被敲响。 司涂回头,看着季文暻戴着眼镜,明显工作还没完,发现她不在出来找她的。季文暻推开门倚着门框,“多大了还玩捉迷藏。” 季文暻伸出手,“几分钟不见怪想的,快,让暻哥抱抱。” 明明刚刚在门外听到她一直在说话,可一面对他,司涂就没了声音,只是安静。 安静地凝望他,安静地吃饭睡觉。 看着司涂开始走了两步,又小跑着跑到他怀里,季文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无声叹了口气。 司涂仿佛顶着一块无形的巨大石头,压的连季文暻都能感觉到她的吃力。有好几次,他想着要不就直接说了吧,他不想让司涂一直活在无望的氛围里,可每晚司涂以为他睡着后轻轻拍着他说她会保护他时,他又想,司涂想做什么他都是站在她那边的。 季文暻觉得自己积攒了一辈子的小心翼翼全用在了这时候,说话不敢太大声,司涂现在脆弱的很。 司涂被他搂着往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 季文暻单膝跪地,挑了下她下巴。 “怎么了,苦大仇深的。” 司涂摇摇头。 她只是在想如果当初两个人说明白了,会不会远离窒息的家庭,一起去了法国,季文暻也不会去医院。 司涂目光在季文暻脸上寻过,又看了眼手腕。荣芝没和她说季文暻是怎么进的医院,她也没见过季文暻的手腕上有疤痕。 “你进医院......” 季文暻开始没明白,看着她艰难地说了句“以前”,他笑了,“只是生病,凑巧赶在那时候了。” 季文暻捏了下她鼻尖,“她吓唬你了?” 司涂摇摇头,但也知道季文暻说的是谎话。 “疼么?”她拉起季文暻的手,小声问。 季文暻诚恳地点头,“疼啊。” 司涂皱眉,季文暻把手背转给她看,“给我打针的护士,扎了三针都没扎对,当时都肿了。” 季文暻说完还没羞没臊地把手背往她嘴边凑,“你给吹吹?” 这事放别人身上都得挨打,但季文暻一脸坏笑的好看样子,司涂鬼迷心窍了,执着他手背亲了一下。 季文暻笑意更大了点。 司涂抬眼看他,眼神询问:这样好点么? 季文暻本来只是逗她,可看到司涂满眼心疼,他的心就像是泡在温热的水里晃晃荡荡。 季文暻坐在地上,长腿把司涂的两脚圈着,又抬手:“还疼。” 司涂立马又低头亲了一口。 季文暻慢慢收笑,和她对视几秒后,晃了晃她的手,“我们去法国吧,你带我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怎么样?” 繁星年后各种新项目启动,季文暻每天忙的脱不开身,却为了她把能带回来的工作全都带回来,实在不行也是去了公司就立马回家,连应酬都推了。 司涂不想他因为自己而把生活过成这样,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 而且,她也有事没完成。 司涂摇摇头,朝他伸开双臂。 季文暻抬起身,又恢复单膝跪地的姿势,将她抱在怀里。 却没想是司涂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每晚他“睡着”后的样子。 季文暻勾唇,“之前是我哄你,怎么现在成你哄我了?” 司涂没说话,侧头亲了亲他的耳尖。 晚上吃完饭,司涂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台。 给季文暻的画还没画完,就被她藏在窗帘后,也不知道那天季文暻在阳台上等她有没有发现。 早知道就好好藏了。 她叹了口气,面前出现一大碗又红又大的草莓。 看着草莓,司涂突然就想起两人的草莓吻和最后满身都是草莓味的季文暻了。 她接过碗放在腿上,拿了一颗吃。 季文暻看着,等她吃到第三颗的时候,没头没脑问了句:“喜欢草莓还是喜欢工作?” 司涂一愣,“草莓。” 季文暻看了眼电视里的羽化少年团,“那喜欢草莓还是喜欢综艺?” 司涂:“草莓。” 季文暻点点头,“喜欢草莓还是喜欢画画?” 司涂犹豫了两秒,“画画。” “那喜欢画画还是喜欢我?” 司涂快速回答:“你。” 季文暻站着没说话,像是思考她的回答有没有依据,最后勉强接受地点点头,“那为什么你会吃草莓会看综艺,和徐染聊工作,却不和我交流?” 他能感觉到司涂在背负对他的愧疚和自责,但那是他情愿的,他不需要司涂以这种方式去付出。 他只想司涂变回以前的样子,他的快乐小尾巴。 他也知道快乐很难,上天给的艰难就在那摆着,跨不跨过去,人都是要长大的,所以他希望至少司涂不要那么负担太大。 司涂咽下草莓,看着季文暻轻声说:“我想回去住。” 季文暻一愣,她赶紧解释,“我不走,我只是——” “好。”季文暻回答完,换司涂愣了。 司涂:“你不生气?” 季文暻反问她,“回去住会比在这里开心么?” 司涂没法回答。 她想和季文暻待在一起,她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他身后,可她心里有事,这事一天放不下,她对季文暻的愧疚就一天不消除,她不想让季文暻每天感受到的都是她消极的情绪。 “开心就回去。”季文暻坐在她身边,“想见你的话我可以见你么?” 司涂诚恳又认真地点头。 “那我想一起吃饭你会拒绝么?” “不会!” “那我生什么气呢,”季文暻撩开她的耳边发,揉了揉她的耳朵,“你有你的生活,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但前提是你得快乐,并且能让我随时找到你。” “可以么?”季文暻亲了下她的眉眼。 “可以。” 赛尔还是那个名字,但徐染换了个新的挂牌,意味重头开始。 馆里的画展宣传册已经排到了半年后,大办公室忙的敲锣打鼓,以前都是他们费劲巴拉去联系画家,这下可倒过来了,画家全都亲自登门拜访。 毛宁宁他们哪见过这种大世面,瞬间觉得自己跟着徐染都高了好几个档次。 但还没完,东白官网和赛尔互关后,又关注了一个人。 那就是刚搬回自己家的司涂。 就在大家猜测以为司涂即将作为赛尔馆长上任时,东白一个声明立马把全世界炸开了锅。 @东白:司涂 外网同步发表。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母和一个艾特,全世界都安静了两秒。 他们傻了。 【T.J和司涂有什么关系?】 【司涂不是检票人么?】 【艾特错人了吧?】 【今天愚人节?】 ...... 直到司涂转发认领,众人不得不从自己的“不可能”中清醒过来。 他妈的司涂,赛尔大小姐!易老孙女李婉的天才闺女!东白的检票人李骆的师傅!还他妈是!!T.J?!!! 这么优秀的人真的存在么?! 他们不相信啊! 而经历过太多,亲眼见证司涂脱过很多马甲的赛尔同事们表示:我们已经习惯了......只是大佬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第52章 . 52 “呀这不是小温暖么!” 桌上的手机响了三次, 这是第四个电话,依旧是李婉。 司涂瞥了眼,继续看着站在透明玻璃前抱臂的杨爱文。 大办公室的工作状态已经不是她当初在时的刻板样子了,现在的大办公室, 更有活力更积极向上。 杨爱文看得出来。 “不愧是东白徐馆, 得人心啊。” 李馆接任馆长, 却也表示馆长办公室给徐染留着, 行政部给他在旁边又腾出一个办公室。 司涂坐在徐染的转椅上,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没说话。 杨爱文笑了,回头晲她一眼,“你可真沉得住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来找你麻烦呢,你叫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赛文强,”司涂抬头,“你在想办法对付他吧?” 杨爱文:“怎么,这时候发现父女情深了,想帮着他了?” 司涂没理会她的嘲讽, 只说:“我帮你。” 杨爱文愣了半天,笑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司涂没说话, 杨爱文收笑问她:“为什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杨爱文眼神轻蔑一眯,“还说你不想要爸的股份, 这事你没少盘算吧。” “赛尔是谁的和我无关,我只想看到他受惩罚,”司涂说,“倒是你, 还能叫他爸,我也是挺佩服你的。” 她轻笑一声,侮辱性极强。 杨爱文捏紧拳,瞪着她,“李艾大着肚子那事不是我放的,我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 司涂点点头,“我知道。” 这事后来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李艾想上位,虽然年轻又是名牌大学,但这两样搁谁身上都可以,谁都能代替她,只有孩子这事,李艾才能有把握进赛文强的家门。 “所以脏水泼你身上了你还能叫他,我看,父女情深说的是你自己吧。”司涂抬起眼皮笑说。 杨爱文恶毒盯着她,又想到什么开心笑了,“我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你要帮忙,那我有办法了。” 司涂说:“我不是帮你。” 杨爱文不理她,自顾自说:“你要去赛文强的书房,右手边第一个柜子里有我要的东西,绝对,能让他下台。” 司涂看着她没说话,几秒后,杨爱文不得不咬牙说了句:“麻烦你!” 司涂满意勾唇,“既然你都进不去书房,那平时应该是上锁的,我也进不去。” 杨爱文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双腿交叠看着她:“那可不一定,他的书房里,除了秘密文件,还有你的一本相册!” T.J公开赛尔大小姐身份后,开始和塞尔董事长赛文强频繁见面,而借着她身份风光了四年的杨爱文则消失在大众视线里。 聚福楼的包厢里,司涂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赛文强看了眼,将糯米饭推到她面前,“是不是这做的不好吃?你尝尝这个糯米饭和以前味道一样么,不一样咱们再换一家。” 司涂摇头,喝了口水,手握着水杯轻轻转着,“我早就不吃这些了。” 赛文强一愣,“那,你想吃什么,爸再给你点别的。” 司涂庆幸自己吃的不多,不然他这一声自称的“爸”,她真的可能会扭身干呕。 压下胃里的应激反应,司涂又喝了口水,然后盯着杯子发呆。 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想进书房,就要接近赛文强,强迫自己和他面对面。 手被猝不及防握住时,司涂立马抓紧水杯,以防自己别一杯水泼在他脸上。 赛文强一副十分想念又愧疚的表情差点没看吐她。 “这么多年了,爸爸很想你。” 司涂脸色有些白,借着喝水的动作把手缩了回来,赛文强还在诉说自己的关怀和想念,可司涂听不下去了。 她快吐了。 她掏出手机,给季文暻发了条消息:在哪。 几秒后,季文暻立马打来电话。 司涂松了一口气,侧身接起。 季文暻听着手机里的细微声响,问:“在外面?” 司涂点头,“嗯。” 她尽量自然,但季文暻还是听出了声线里的紧绷,她听到那边有人起身在收拾东西。 季文暻:“见个面么?我去接你?” “好。” 意识到她不想说太多,季文暻很默契地问她:“现在?” “嗯。” 挂了电话,季文暻踢了踢挡路的侯野,“让开。” 侯野看他拿起外套莫名其妙,但还是下意识给让开了,“干嘛去暻哥?菜还没上呢!” “我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侯野路时两人瞪眼,路时抓了把头发,“暻哥,这局是你凑的,扔下我们就跑啊?” 侯野:“对啊!不是说你寂寞空虚冷需要兄弟们的陪伴么!你现在猴急着要去哪!” 寂寞空虚冷是侯野的夸张说法,但今天确实是他凑的局,因为自己在家实在太想司涂,阳台的布置明明和司涂走了无二,可看上去冷冰冰的。 他没法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司涂找他。 “今天算暻哥账上,兄弟们别客气。”季文暻跨过侯野的位置,又说:“暻哥要去见能解决我空虚寂寞冷的人了,可能你们还不懂,但暻哥希望你俩也能赶紧遇到爱情,就知道暻哥现在这样很正常。” 正常个屁! 两个靠垫一起飞抡过来,却还是晚一步,沉闷两声砸在包厢门上。 司涂扶着墙,在酒店门口的大树旁干呕。 赛文强临走前又握了握她的手,慈爱的邀请她回家看看,还说李艾会给她做好吃的...... 想到这,司涂偏头又开始剧烈的干呕。 太恶心了。 就算是陌生男人握住她的手,司涂也不会有这么剧烈排斥的反应,却对自己亲生父亲的靠近如此嫌恶,想想也是可笑。 手突然被握住拽了一下,司涂条件发射要挣扎。 “是我。”季文暻说,摆正她的脸问:“怎么了?喝酒了还是哪里难受?” 司涂一转头就看到满眼担忧的季文暻,那一瞬间,所有神经都松了下来。 不适感也瞬间退散。 季文暻扫了眼聚福楼的牌匾,想到这几天看见的新闻,问:“刚刚和赛文强见面了?” 司涂点头,被季文暻拉着到车里。 她和赛文强见面天天出现在新闻上,季文暻肯定知道,她也没想瞒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做好了想要解释的准备,季文暻却除了刚刚那句就没再提过赛文强。 “饿么?我们去吃个饭?” 本来不饿,甚至还有点反胃。 如今看到季文暻,被他一问,还真饿了。 司涂摸着肚子,想了想,抬头说:“想吃炸酱面!” “好,我们去吃炸酱面。” 侯野路时吃到一半,包厢突然被打开,屋子里烟雾缭绕的,两人抬眼的眼神都不是善茬。 “要成仙么你们?”他们没看到季文暻的人,先听到了季文暻的声音。 侯野乐了,把窗户打开说:“不是去找你的温暖爱情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季文暻说时没觉得怎么样,哥们之间嘴贫几句,可司涂还在旁边,这话听着就有些肉麻了。 跟愣头青似的,太迫不及待了。 他咳了一声,拉着司涂的手进了包厢。 这家是出名的炸酱面店,想吃面都得提前预约。本来他就是要来吃炸酱面,既然司涂和他想到一块了,侯野他们也没走,就把人带来了。 侯野看到司涂,咋呼起来,“呀这不是小温暖么!” 路时无语摇头,骂他:“你就是找抽。” 暻哥没抽他,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侯野老实了。 司涂看了眼桌上吃差不多的菜,转头问季文暻:“你饭没吃完就来找我啦?” 想起电话里说立马接她时匆忙收拾的声响,司涂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 侯野替季文暻抢答道:“哪吃了,刚点完菜就把我们这帮准备安抚他寂寞空虚冷的兄弟们给抛弃了!” 侯野好久没见司涂了,他有点来劲。 路时和季文暻对视一眼,默默往远离侯野的地方挪了挪。 侯野还没发现呢,指着桌下他俩的手,还翻开桌布往下瞄了一眼,愤然坐起身说:“你俩,公共场合,对面还坐着两只狗呢,注意点素质,有点情侣德行么!” “我不是狗。”路时起身让侍者把桌子收拾干净,又让她把烟灰缸都拿下去。 侯野认真:“单身狗也是狗。” 路时一愣,两秒后:“哦,那我还真不是单身狗。” “卧槽?!”侯野惊了,司涂和季文暻对视。 路时天天一副颓丧样子,分分钟就被工作压垮逼疯的人,竟然有女朋友了?!还没上报组织?! “路哥,这种事你都不说,你太不够意思了。”司涂笑说。 侯野在一旁应和,“对啊!跪下!” 路时笑了,转头骂侯野,“骂的这和跪下有什么关系么侯小!” “艹!你就这么抛弃我了,你当然得跪下!” 侯野说的义愤填膺,满腔委屈,听得司涂笑倒在季文暻怀里。 路时也笑,“艹,就是有这个可能,还没在一起呢!” “哦,”侯野脸色瞬间恢复正常,“那路爸爸你快做下,我们还是好朋友。” 路时:“滚,我没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对面侯野扒在路时身上让他看女孩照片,季文暻点了菜,手伸到桌下又捏了捏司涂的手。 司涂低头,手钻到他掌心底下,和他十指交叉。 有些事,要尽快解决才好。她想。 “怎么又在桌子下面偷偷摸摸啊!”侯野刚坐正就看见司涂季文暻胳膊贴着胳膊,司涂整个人都快躺在季文暻怀里了。 “那行吧。”司涂拉起交握的双手,提到桌面上来,“本来不想打击你的。” “这回不偷偷摸摸了吧,狗哥。” 路时冲她竖起大拇指,季文暻伸手在那边堵着侯野要过来。 司涂笑看着让季文暻主持公道不成又反被喂狗粮,脸臭的不行的侯野。 朋友的存在,真的很神奇。无论你心情有多沉重,可看到这帮朋友后,仅仅是坐下一起吃顿饭,也会觉得无比轻松快乐。 第53章 . 53 “我希望你所有的决定都是以开心…… 一晚上, 侯野都在堵着路时让他保证就算有了女朋友,那他也得是无条件零顺位的兄弟。 路时从碟子里正搓花生米吃,被侯野说烦了,一花生米扔过去, “你怎么不让暻哥把你当零顺位呢。” 侯野在袖子上捡起花生米又扔回去, “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吧!” 司涂说:“他想零顺位, 那得打得过我才行。” 侯野嘿了一声, “我还打不过你么!” 司涂看了季文暻一眼,季文暻意会接道:“我可以家属支援。” “这,”侯野指着他俩,“过分了啊!” 路时也抗议,“别虐我们了啊!” 吃完饭, 季文暻把她送到了楼下。他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下,转头问司涂:“不请我上去坐坐?” 他一说,司涂也想起之前的两次主动了。 倒也是奇怪,明明当时没什么,现在想起自己那么勇, 司涂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手也下意识在中控上来回乱摸。 突然她就打开一个盖,里面一包烟一个长条高奢打火机。 司涂看了眼烟, 看了眼季文暻。 季文暻立马否认,“我没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了。” 司涂不懂烟, 但烟的名字她还是知道的。她拿起来打开看看,里面就少了一根,她还想凑鼻子闻闻,被季文暻抢走了。 “好孩子是不可以碰烟的知道么。”季文暻勾着手指刮了下她鼻子, 把烟扔在了后面。 “那你是坏孩子喽?”司涂侧头靠在车椅上看他。 季文暻笑,“怎么,不喜欢坏孩子?” 司涂摇头,拿起他的手亲了一口,“喜欢。” 鼻尖凑到虎口处闻了闻,一点烟味都没有。 她记得进包厢时,屋子里烟雾缭绕,季文暻也是本来在一起,因为她的消息才来接她的,却没有和他们一起抽烟。 司涂甚至想不起是从哪天开始,季文暻开始戒烟的,好像每次和她见面,都没有碰烟。 或许从她回国相见那一刻起,季文暻就在慢慢戒烟。 真好。 季文暻看她跟小狗似的闻他手,他摸了摸司涂的脸,问:“开心么?” 司涂以为他问现在,真诚点头:“开心。” “是因为我么?”季文暻挑眉。 司涂给了他一个“这还用问么”的眼神,顺带咬了他手背一口。 “那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呢,开心么?” 司涂正闹着,听到这句话停下动作,季文暻静静看着她。 看她没说话,季文暻沉默一会儿,再开口:“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知道么?” 季文暻以为她是因为荣芝告诉她李婉和季昌平的事才想着报复,所以最近频繁和赛文强联系。但他错了。 他以为她恨赛文强和李婉,可有爱才有恨,她自己哪有恨了,现在的一腔恨意也都是因为季文暻罢了。 季文暻摸着她的头,轻声开导说:“我希望你所有的决定都是以开心为前提。” 司涂低低回了他一句,也不知是“快了”还是“快乐”。 进电梯上楼,司涂把要是扔在玄关处,打开灯换好鞋,径直去了阳台。 这几天,她基本都坐在这。 桌上的花瓣边已经发黄卷边,小桌上一直放着红酒,高脚凳腿边还倒着几个空酒瓶。 花架上的季文暻还是那天她用红酒画出的轮廓,一直都没填充涂色。 司涂抬眼看着画,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这段时日她一直心事重重,再加上要应付赛文强,她一点画画的欲|望也没有。 除了画画要讲究专心外,司涂给季文暻的画更希望全心全意都放在这上,而不是心里有事,画着画着就走神。 所以这幅画到了现在,还没画完。 可一星期后,就是季文暻的生日了。 司涂有些烦。 手机铃响,她看了眼,又是李婉。 她盯着来电提醒,铃声响到消失,没几秒又响起。 也不只是车里季文暻的话的作用,还是下周季文暻生日,她本想再吊一吊李婉,但现在她莫名不想了。 司涂接了电话,李婉有一瞬间的不敢相信,愣了两秒才叫人:“T.J?” 这是脑子里没别的,只想着T.J了吧。 司涂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提醒她:“司涂。” “哦对,司涂,”李婉立马应道,随后带着笑意叫她:“女儿啊。” 司涂没应,“有事么?” “没事没事,”李婉说,“就是关心关心你最近怎么样。” 司涂:“没事么?你现在基本一天两个电话,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那既然没有我就挂了。” 说是挂,但她没拿开手机,听到李婉急忙叫她:“哎司涂司涂!妈有点事想说!” 司涂皱了下眉,喉咙里嗯了声算是回答。 李婉又放柔了声音,笑了:“你竟然是T.J,没想到已经这么厉害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李婉在努力建立失去四年的母女情。 司涂无声笑笑,两指托着酒杯喝了口红酒。 对面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继续说:“以前他们就说你的画画天赋是遗传我,我还不信......” 司涂转头看向窗外,故意迟疑道:“遗传?” “对啊!”李婉没想到司涂今天这么好说话,有些激动,“小时候你字还不会认,就跟着我画画了,你外婆经常夸你,上学的参赛奖杯一面墙都放不下。” “有幅画被我撕了,你偷偷画了幅一模一样的给我,当时我还以为是我记忆出了问题,明明撕了怎么还完完整整的,最后知道是你画的,我好震惊!” 这事司涂当然记得。 那已经是李婉和赛文强闹离婚后了。李婉画不出东西没灵感,看着以前的画压力越来越大,最后发泄般盯着得过奖的风景画疯了般撕掉了。 当时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记得李婉最喜欢那幅画,后来偷偷把画画好放进李婉专门放画的屋子,可李婉看到那幅画时,不是她现在说的震惊。 更多的是不能相信。 她不相信司涂才十九岁就能画出她巅峰时的作品。 李婉掐着她双肩质问她谁画的并不相信是她画的时的表情,司涂一辈子都记得。 而如今那幅画,还挂在馆长办公室的墙上,曾被李馆长和杨爱文爱不释手视若珍宝。 李婉试探着说,“我们一起办个画展吧。” 司涂笑,对于她打感情牌最后转到画展上的发展一点也不惊讶。 这就是李婉。 一辈子只想着保持名声,稳坐巅峰。 可后浪层出不穷,这个世界哪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李婉当初也有天赋,可是她不珍惜,她走错了路。 司涂模棱两可的回她:“我考虑考虑。” 李婉开心了。 司涂对她排斥甚至是冷漠她能感觉到,她觉得没所谓,直到知道司涂就是T.J,那种巨大的喜悦让她接连好几天一直联系司涂。 她以为她会吃闭门羹,被拒绝的痛快,没想到,司涂说考虑考虑。 在她看来,司涂明显是动心了,被她提起从前念及到过去。 挂了电话,李婉又拨了个电话,“喂,张记者......” 如司涂所料,第二天,两人即将合作的消息占据了各大新闻版面。 媒体不断给赛尔打电话求证,司涂置之不理。 加上李婉那边兴风作浪,夸大宣传,整个画界都在期待李婉和T.J的合作。 而媒体更想亲眼见证两人的同框。 季文暻关掉电视,偏头揉了揉右侧的太阳穴。 之前是赛文强,现在又是李婉。以他对司涂的了解,在知道那种事后,父女母女是做不成了。敢爱敢恨,司涂就是这样。 现在却接连和他们相处,季文暻觉得不对。 如果说因为荣芝知道李婉和季昌平的事故意靠近赛文强,还勉强说得过去,可现在李婉又是为什么? 季文暻现在终于意识到,司涂并不是如他所想仅仅是因为那件事去报复。 而自打那天炸酱面之后,司涂又忙了起来。还有三天是他生日,季文暻甚至不确定司涂到底会不会来。 他拿出手机,给司涂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他又发消息:有空回个电话。 然而等了一天,他也没收到回电。 司涂很不舒服。 跟着赛文强进了原来他们三个人生活的家,看着李艾挺着大肚子在门口迎接他们,她觉得怪异。 司涂从没想象过她还会经历这样的画面。 季文暻的电话打过来时,他们三人正在吃饭。 司涂看了眼李艾,估计对方和自己一样没什么胃口,可能以为她是和杨爱文一样,看她嫁进赛家担心家产所以才来。 司涂又看向赛文强,估计也就只有他还能吃的开心颇有心情了。 借着小时候的回忆,司涂走到三楼书房门前。 她看了眼门把,是个密码锁。 家里也要带密码,防人防到家里了,也是可笑。 她按了按门把,密码锁因为她想要强行开门的意图而滴滴作响,把正在泡茶的赛文强给招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 “没事,我就是想到小时候好像也没进来过,有些好奇。”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书房而已。”赛文强笑着解释,司涂却还站着不动,低头研究着密码锁。赛文强想了想,拇指按到锁上,哒一声开了。 司涂挑眉,竟然还带指纹。 她跟着进去,看上去平平无奇,办公桌后的书架上全是和商业有关的书。 司涂正看着,赛文强突然拍手,司涂回头,看他快速走到保险柜前,转了几下,是司涂的生日。 这是司涂没想到的。 赛文强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本子,虽然一直放在里面没落灰,但他还是局促地擦了擦封皮,然后递到司涂手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给她看了? 司涂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杨爱文不能进的书房,她轻易就能进来,保险柜的密码还是她的生日,司涂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当翻开封面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那是她从小到大的相册。 每年生日赛文强都会给她拍张照,最后一张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后面你也没照吧?我一直想着以后等你出嫁了,留给你做礼物,却没做成。”赛文强有些惋惜。 司涂抿唇,第一张半天也没翻过去,很久才说了声,“谢谢。” “咱们父女俩,客气什么。”赛文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能在这看会儿么?”她抬头问。 赛文强一愣,眼珠看了眼书桌,最后点头,“行,那你看着,我把茶拿过来。” 说完,赛文强出了书房,顺便带上了门。 司涂把相册放在桌上,迅速到了桌后的第一个抽屉,上面依旧是密码锁,她想也没想,输入自己生日,抽屉应声而开。 最上面的牛皮纸里的文件,司涂看了眼标题就知道这就是杨爱文要的东西。 赛文强把茶刚要端进书房,司涂一脸匆忙从里面出来了,怀里抱着相册。 “怎么了?”赛文强看了眼她的脸色问道。 “我......有点事,先走了。”司涂绕过赛文强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这个相册能给我么。” 赛文强点头,“拿去吧,底片我还有,到时候我再洗一份。” 司涂不敢再看他笑,转过身抱着相册快步走了。 杨爱文知道她今天要来干什么,刚坐上车,电话就打了过来,司涂没接,而是调转车头,直接回了家。 秘密全在她手机里。相关的人员和资金来往,赛文强的董事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司涂坐在阳台的地毯上,摸着上面的毛,觉得不如季文暻家的那块好,高脚登上也没有真羊皮。 她划着季文暻给她发来的消息,不断的下拉上滑,对方除了这条短信后,再也没联系过她。 她知道,这是在告诉她她该联系他了。可她不想,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什么都不想干。 尤其想到手机里的那份名单,在交不交给杨爱文的选择中犹豫,她都觉得是个煎熬。 第54章 . 54 季总招数可真多啊 司涂闷在家两天, 电话一直被杨爱文和李婉轮番骚|扰。 也不知道杨爱文是真傻还是怎么,倒能天真认为她会老老实实把手机里的东西交给她,就这还能被财经称为奇才。 倒是挺奇的。 一般人估计做不出来。 但转念一想,杨爱文被赛文强利用这么多年, 为公司劳累赚钱为他扮演乖女儿, 最后落得被赛文强不闻不问的下场。 是挺傻的。 对于自己对赛文强别扭又复杂的心情, 她最近也想明白了。 她只是被赛文强看似毫无保留的举止触动, 以及赛文强对杨爱文的不在乎,让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是婚内出轨,一个脑子扎进裤腰带里的人。 赛文强能让杨爱文成为赛傲雪,也能满眼父爱地看着她,因为他想不到也不会认为司涂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电话一个接一个, 跟二重奏一样。 司涂拇指一划拒接,趁着下通电话来之前的间隙,看了看有没有被她漏掉的消息。 微信短信,没有她想看的。 季文暻自打那天她没回消息,就没再联系过她。 如今赛尔被徐染收购,司涂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旷工的更加肆无忌惮。 此时抱碗草莓看羽化少年团的综艺,半个小时后, 消停的手机猛地响铃,她迫不及待转头看去,一看是李婉, 啧了声。 食指一动,将人拉近黑名单。 司涂准备继续看综艺,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综艺结束, 已经播放下一档电视剧了。 司涂一愣,眨了眨眼。 行吧,电视剧就电视剧。 看了十分钟,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从青春洋溢的小少年到土村大爷们的爱情故事,搁谁谁都需要缓冲,更别说司涂现在神魂都不知道跑谁身上去了。 还是吃草莓吧。 司涂低头,发现一大碗草莓,洗完抱在怀里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她没吃么?她刚刚都干嘛了? 司涂一脸懵逼。 愣了两秒,司涂又转头看向手机。 被她拉黑的手机一屏幕祥和,连个软件提醒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 明天就是季文暻生日了,这人还没找她,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司涂动了动屁股,把草莓放到茶几上,侧身躺下继续对着电视发呆。 看完广告,两个大爷因为谁先去大娘家这事吵了起来,你拍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的,甚至还学起了李小龙,两条腿都轮不明白,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司涂木着脸瞪着俩大爷。 手机突然一声响,她一个弹跳坐了起来,平时仰卧起坐都没这么利索。 结果打开还是软件通知。 司涂淡淡瞥了眼,转头继续看大爷打架,却在视线刚朝向电视时,又唰的看向手机。 【季文暻与宋未来一同布置生日现场......】 后面的内容司涂看也没看,直接冲着空气恨踹了两脚。 那边宋未来在自家酒店,背靠椅子,看到软件推送时直接翻白眼:“什么鬼啊,我自己家酒店还不能出现了?!现在媒体没事闲的,不关注实事天天盯着我,是想从我这领工资么!” 季文暻嘴边叼了根烟,没点,只咬着。 闻声眼尾看她一眼,和经理定好当天的食物,大多都是空运。才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看了眼。 宋未来踢了踢他凳子腿,“是我看错了么,你这表情怎么还有点满意?不怕司涂把你房顶掀了?” 季文暻笑:“不怕。” 宋未来斜他一眼,“我怕!赶紧,找你公司公关部解决一下,该删删该澄清澄清。” 话还没说完,宋未来手机跟通了电似的,哆哆嗦嗦在她手里震得手麻。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宋未来盯着手机,把手机递给季文暻,“快,赶紧跟她解释。” 大院唯二的两个大小姐,家世性格,谁不比谁高傲啊,让宋未来去解释这事她才不呢。 但不解释,那明天又是一场你顶我一句我白你一眼的幼稚挑衅。 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说实在的,俩人性格因为相似,其实某方面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但解释就等于认输! 宋未来一脸拒绝地把手机塞到季文暻手里。 季文暻手里握着手机,指尖一动,手机在两指间转了个圈,然后拇指一动。 挂了。 宋未来一脸“你牛逼啊这是你都干的出来”的表情看着他,无声冲他数了数大拇指。 后来又立马反应过来不对,指着他骂道:“你拿我手机挂她电话,挨剁的就不是你了!季文暻你缺不缺德啊!” 他缺不缺德季文暻不知道,但看到司涂的反应,他开心了。 他睁眼说瞎话:“媒体报道哪有真的,她找你不一定是为这事。” 话一说完,宋未来手机开始不断跳出微信提醒,对方估计用表情包在刷屏,还用想是谁么,凳子腿都能想到吧! 宋未来眉毛一抖,后一秒脑子里又蹦出另一人,一身白色球衣,满满的少年气,连生气了都只会绷着嘴角瞪她。 淦! 宋未来看他一脸认真,冷笑道:“季文暻,做个人行么,快给我手机。” 季文暻倒是没想到,宋未来向来不怕绯闻缠身,现在因为假的不能再假,连照片他都没让人放的营销,竟然急了。 “行,你要是怕有人会生气,那我就——” 他故意没说是谁生气,留了缝隙给宋未来想象,于是她果然上钩,反应如他所想。 “谁谁谁,谁生气了,来姐怕过谁!”宋未来又恢复吊儿郎当,“不就过个生日么,媒体对我那点报道我都免疫了,闭上眼我都知道他们写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挺勇,表情却没什么底气。 半个小时的功夫,司涂已经从大爷争夺爱情转到了巴西柔术上了。 跟着视频对着空气划了几拳,司涂嘴里叨叨着“季文暻你死定了!” 累得一身大汗,两位新闻当事人还是没联系她,司涂插着腰大口呼吸着,余光扫到阳台画架上的人像,现在看来就不那么美妙了。 她走到画前,这两天来兴致了就画两笔,积极赞赞也差不多快成型了,但现在 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个大猪头! 司涂对着画又卖力地挥了两拳,恨不得不知在哪的季文暻现在脸上就挨几个拳头。 她愤然拿起调色板,什么颜色丑她调哪个,最后画笔蘸上颜料在画布上横着画出一笔。 “季文暻”从左耳到右耳,出现了一道屎黄色的一道。 然后司涂灵感大发,右手习惯性夹着两只画笔,对着画布进行二次创作。 她还真是好久没这么专注地画画了,熬了个通宵,司涂带着画去了趟赛尔,风风火火找人给她装了个画框,再包起来又走了。 徐染听说她来了,出了办公室门开心找人又被告知人走了,正失望转身呢,又被回来的司涂抓走。 “去哪?” “借用一下你的名媛身份,我要拿一套礼服。” 徐染坐上车,转头认真询问:“高定不香么?再说临时去也调不来太好的......哎你油门踩慢点!” 最后司涂去了徐染家,一身高定本来是徐染要参加名媛聚会的,司涂看着黑色无袖长裙,还有黑色长手套,胸口褶皱边缘全是宝石。 司涂到有点舍不得了,徐染哎呀一声,把衣服塞司涂手里,又带着会员卡去了美容院。 “名媛聚会有什么好去的,穿它我都觉得浪费,你穿着去季文暻的生日正好。” 司涂扭头看她一眼,“你知道季文暻生日?” 徐染也看她,“啊,季文暻前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吧?” 徐染回头看了眼挂在车里的礼服,“那你穿它是去哪?” 谁都告诉了就没告诉她,可以啊。 司涂咬牙,“当然是,给季文暻过生日了。” 徐染往下坐了坐,摆手道:“快别笑了,怪瘆人的......” 反正俩人一道,徐染也给自己带了套礼服,白色的,安静又不夺眼。 做好造型司涂被徐染带着,才知道季文暻的生日办在了宋未来家的酒店。 行。 司涂心中默默又给季文暻记上了一笔。 季文暻原本和宋未来侯野一起站着,听到司涂来了时,季文暻和宋未来同时侧身,一下就把侯野挡在了身后。 这在刚来的司涂眼里,两个人同框而站,动作还超默契地一起回头。 宋未来皱眉,“卧槽,司涂什么眼神,好像要剁了我。” 她转头瞪向季文暻,“你不是说和她解释了?” 季文暻也没看她,看着杀气蓬勃的司涂靠近,“嗯,解释了。” 宋未来:......我还信你我脑袋给你当球踢! “礼物。”司涂微笑着把手里的画给他,高跟鞋不偏不倚踩在季文暻的皮鞋上。 徐染赶紧收笑,默默后退一步,和宋未来站在一起。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看戏。 “开心了,故意让我找你。” 季文暻不敢把脚挪走,只能忍着低声说:“你也没找我啊。” 她都快气死了还找他。 如果当时找他,司涂不保证会说出什么两个人都不想听到的话。 他还想让她找他? “季总招数可真多啊,天天不研究公司艺人光研究我了吧!”看季文暻皱了眉,司涂瞪他一眼,收回了脚。 但凡换成杨爱文,司涂都不会生气的。 因为她知道季文暻对她的爱,这是季文暻给她的底气。 对宋未来生气,完全是小时候的胜负欲,和季文暻没关,单纯还记着她俩争谁还是大院小霸王的时候。 “那怎么办,我找你你会理我?”季文暻自己脚疼,却还先问她,“饿了么?一天没好好吃饭吧?” “你还好意思说!”司涂低声吼他,照着他后腰拍了一掌。 但季文暻说对了,他越找她越躲,只得是她自己想明白了,回过神了,再找她她就出来了。 但显然这次季文暻不想轻易给她这个台阶,宋未来只是被他当做幌子给她点小警告。 司涂看着吩咐侍者给她提前准备餐点的男人,轻轻叹口气。 季文暻太了解她了。 真是把她吃得死死的啊。 侯野撩完妹要了手机号凑了过来,想拿季文暻手里的画看看,但季文暻不撒手。 “不是,暻哥,”侯野无奈了,“我看看还不行,碰都不让碰?” 季文暻挂着最温煦的笑,说着最拒绝的话:“不行。” 这画他那晚在阳台坐着的时候看到了,就藏在窗帘后面,当时一看就知道是为他准备的。 红酒画出的轮廓,凑近闻了闻还有淡淡的酒香。 司涂的画他上网搜过,作为名画家T.J,司涂的画露面的并不多,但也能从仅有的几幅画上看出她独具一格的风格和天赋。 当时他就期待这幅画最后的成品是什么样了。 此时他拿着牛皮纸包好的画,谁也不让碰,小心翼翼藏在装礼物屋子的角落里,还用窗帘挡上了。 这幅画他都想好了,就挂在客厅沙发的哪面墙上,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 那样他就可以给做客的朋友们展示:看,我女朋友给我画的画,看到右下角了么,T.J知道是谁么?听说过东白么?那赛尔酒店你总听说过吧。 第55章 . 55 那一刻,所有人像开了静音模式。…… 整个生日宴各界大佬齐聚, 比繁星的周年宴还要齐全,明明是个经纪公司的总裁,来的更多却是财经界和高干子弟。 “就那个,和他姐姐关系很不好, 两人见面都能互呛不顺眼......”季文暻要招待, 侯野自然而然接下了照顾司涂的工作。 司涂和他聊得正嗨, 八卦听的嘴角扬到耳根子, 早就把自己画了什么忘到了九霄云外。 宴会厅的大门再一次打开,司涂和侯野原本正商量怎么让路时交代小女友的事呢,两人一齐转头看去。 侯野看到来人,纳闷道:“他怎么来了?” 来人看着和她差不多大,一双眼澄澈又干净, 配上纯白色西装,还挺挑眼的。 司涂没见过这人,顺嘴问道:“你认识?他是谁啊?” 侯野没回话,似乎还在纳闷。 司涂视线一直在纯白男生身上,男生不像是来祝贺的,倒更像是来找人的, 站在门口也不在乎大家都往他这看,目光四处巡视。 司涂有些好些, 不禁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最后定在了正背对着宴会厅大门,正和永森一个小生有说有聊的不知在说什么。 宋未来这狐狸就喜欢好看的, 喜欢上就追,砸钱的那种追,但这人又没有心,追上就觉得没劲不要了。 司涂记得宋未来和这小生在一起没一个星期就分了, 现在两人同框,没有情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倒还挺和谐的。 司涂正看着,身边靠过来一人,她以为还是侯野,胳膊肘向后撞一下,问:“这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纯白男生眉头下压,紧绷嘴角的样子让司涂觉得宋未来药丸。 “侯野”没作声,司涂看戏看得入神,摇头啧啧啧,“宋未来怎么惹上这么一良家校草啊,太浪费了,你说......” 司涂一边说一边回头,对上季文暻墨黑色眼眸时,她噎了一下。 季文暻扫了眼那男生,又低头看她,“说什么?” 司涂没说话。 季文暻歪头,“校草?眼神真不错啊,这都能看出来?” 司涂眼神想往侯野那飘,质问一下哥们怎么也不提醒一声,刚动一下就被季文暻手指捏着下巴给掰回来了,“教教我啊。” 大脑一片空白。 迟疑的几秒已经让司涂失去了圆场的机会。 “好吧,对不起。”司涂严肃道。 季文暻:“对不起什么。” “看别的男人了,”想了想,司涂还补了句,“还觉得好看......” 季文暻下眼睑抬了下,“后面那句有必要说出来么。” “那我不得对你诚实么。”司涂小声表达忠心,眼神却瞄向季文暻身后端盘过来的侍者,“我想吃蛋挞。” 季文暻没回头,打了个响指,侍者端盘而来。 看着季文暻拿着蛋挞和银勺,把中间的蛋挞心挖了出来,司涂没等他递到面前,凑过去张嘴把蛋挞心含进嘴里。 好吃! “能别这方面诚实么?”季文暻又挖了一勺,剩下点带边角料的酥边被他咬了一口。 他皱眉,太甜了。 再看司涂,仍然意犹未尽砸吧着嘴看着他手里的蛋挞,于是季文暻招手又要了一个。 司涂这次连酥边带软糯的蛋挞心一起咬了口,才和他讲道理道:“那季总您说。” 她把东西咽下去继续说:“看到美好的人事物忍不住看一眼很正常吧。” 季文暻看她,“一眼?” 司涂叹口气,“行吧,就......看了一会儿,我那不是看戏呢么。” 停顿一下,她又不服气地抬头,“你公司那么多女明星,你难道不看?人之常情嘛。” 季文暻笑了,“不好意思司小姐,我还真不看。” 季文暻凑到司涂耳边,低声说:“勾引我想上我床的倒不少。” 啥?! 司涂咬着勺子瞪大眼,季文暻笑着看她反应,手往旁边一伸,拿过侍者端着的红酒,向优鸽老总走去。 “哎你等等,你等等啊。”司涂来不及放勺子,跟在季文暻身边,追问:“谁啊?想上你床勾引你的小妖精是谁,她们不知道你这个坑23年前就被我占了么!” 季文暻:“占了么?什么时候?” “你别打岔,那小妖精是谁,季文暻你快给我从实招来!”司涂压低声怒了一句,抬头又冲着迎面过来要和季文暻碰杯的男人笑了一下。 季文暻没说话,手把着她的腰稍稍用力,司涂立马贴到他怀里,听到季文暻和她耳语道:“小妖精,被摔倒,慢点走。” 司涂梗着脖子看了他一眼。 优鸽老总和季文暻碰了碰杯,然后又转头和司涂对视。 司涂不认识对方,赶紧放下抓紧季文暻衣角的手,可手里还拿着蛋挞和勺子,实在有些不像样。 季文暻却不觉得有什么,还和两人介绍起来,“这是优鸽的葛总。” 司涂腰侧被捏了捏,又听季文暻向葛总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司涂。” 葛总一脸和善,“久仰大名,今天借季总的光终于见到T.J大师了,年轻有为啊。” 司涂一脸谦虚,刚要和对方握手,听到季文暻状似不经意提道:“葛总知道T.J?那肯定看过司涂很多画了。” 司涂一脸莫名其妙。 葛总笑着摆手,“T.J的画哪那么容易看到啊,能看的也就卖给皇家那两幅,还有烈焰冰川和那幅珍珠海美人鱼。” 司涂摇头想说哪里哪里,结果季文暻先拍了拍葛总的肩膀,特神秘说:“今天就有这个机会,葛总可得赏个脸......” 俩人一边说一边走了,留下司涂一脸懵逼。 什么东东? 到了生日蛋糕吹蜡烛的环节,季文暻简单说了两句,就吹灭蜡烛,把蛋糕分到每个人手里。 侯野凑着热闹喊了一句:“暻哥拆礼物看看啊!” 这话纯是他没事欠的。 搁以前,季文暻蜡烛一吹就跟没他事了一样,今天还分蛋糕,他就上赶着说了一嘴。 季文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好。” 侯野:??? 好?好啥?他说了啥? 跟着进了放礼物的屋子,葛总一头雾水:有必要么?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看你的礼物...... 季文暻环视一屋子堆满的大盒小盒,决定拿几个先热热场。 各种名表名酒的他看也没看,眼神全程默然,手速却极快,一副“我想赶紧拆完赶紧回家”的着急样儿。 众人:你叫我们来就是看这个?如果打人不犯法,那我们可能上手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司涂眉毛发抖,实在看不出来这男人什么时候养成了拆礼物的爱好。 还是一帮人围观...... 围观也就算了,你好歹有点喜悦吧,带点惊讶吧。 这是拆礼物该有的样子? 拆了十来个,可能也就两分多钟时间。 季文暻看铺垫的差不多了,终于带了点笑意,大家还以为他终于看到满意的礼物,都朝那儿看去,发现是把钥匙。 众人点头:季总喜欢房子,懂了。 刚在心里记下,却见季文暻把钥匙随手扔在红酒盒子里,起身走到窗帘后。 大家没看懂,司涂也跟着伸脖看过去,见他从窗帘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牛皮纸包着的礼物。 那是她的画! 司涂顿时脑袋炸了。 他不是要当众拆开吧?! 司涂快速走到季文暻身边,压住他拆牛皮纸的手:“这么多人回家看吧。” “怎么了,这么多人想看你的画,”季文暻手上用了点劲才把牛皮纸的边缘揭开,他连撕都没舍得撕,“牛皮纸粘的够牢固的。” 眼看要把牛皮纸拆下来,司涂又按住他,“我觉得还是回家看比较好,而且我觉得我这次画的不好,我改天再送你一个吧!” 说完,司涂要把画拿走。 “你画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季文暻没让她碰到,还顺势把牛皮纸拆了下来。 季文暻笑着说完,然后满怀期待视线向下扫去—— 他嘴角僵住。 一只猪头屎光闪闪冲他笑着。 这只猪还不是普通的猪,模样神情和端着画的季文暻有几分相似,很难不让人知道这个猪头是谁。 头上是一顶绿光闪闪的帽子。 有多闪? 闪瞎人的闪。 有多绿? 和季文暻脸色一样的绿。 那一刻,所有人像开了静音模式。 强颜欢笑.jpg 第56章 . 56 大意了...... 凝固的氛围被侯野一声破音的“哇哦”打破。 一屋子人都看向侯野, 季文暻才反应过来,招待大家继续该吃吃该玩玩。 场面瞬间又恢复了高级宴会该有的样子。 司涂自知做错事,全程老实跟在季文暻身边,顺便帮季总挡了两杯酒。 倒是季文暻, 整场下来没再和她说话, 表情看不出高不高兴, 但也不笑。 这人笑可怕, 不笑冷着脸更可怕。 送别所有人,司涂跟着季文暻回了装礼物的房间,看他去拿那副画,忙抢过来抱住,“我再送你一幅。” 眼神无比坚毅。 季文暻扫她一眼, 从她手中拿过画,拎着上了车。 司涂跟着坐进副驾驶。 季文暻摸着画框的纹理,凝着那画。 司涂恨不得自己立刻马上变成那只猪头。 等她拉好安全带,季文暻将画放在后面,启动车子往盛采庄园开。 司涂知道他没生气,但架不住她自己心虚。 猪头也就算了, 还整个绿帽子,是个男人都得生气吧。 季文暻生气她还有理由辩驳是因为他的绯闻才一气之下把画“改造”了, 可他不生气司涂也没底气了,宴会上都没在意,现在突然说起绯闻, 那她估计季文暻得摔车子走人。 就这情况下,她都肯定,季文暻摔车子也是把车留给她,自己打车回去。 全程一路沉默, 眼看快到家了,司涂侧身,“你要不,还是生我气吧。” 她木着脸,头顶乌云。 季文暻转头看了眼她憋屈样子,终于开口:“没什么气可生,女朋友送的礼物,我当然要收好。” 趁着红灯,季文暻凑近她,“我还要挂起来。” 司涂立马求饶,“别吧,季总,我再给你画一个呗,行么。” 季文暻却不接受了,“我觉着这个就挺好,多醒神,困的时候看一眼,立马肾上腺素爆表,精神抖擞。” 司涂强扯笑容配合,“您开心就好。” 季文暻勾唇,按下车档,“你眼神儿不错。” “你就......不生气么?”车子再次开动,司涂忍不住问了一句。 “有什么好生气的,就因为画?”季文暻单手打方向盘,“是因为小宋你才画的不是么。” 司涂几秒后点点头,承认了画这幅画的动机。 她发现,季文暻总是超越她认知的强大和包容,他让她看到不安看到脆弱,却在她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时候告诉她,我没事的。 他总是那么好。 只对她一个人好。 “其实,我还有个礼物先送给你。”司涂捏着手机。 “嗯?”季文暻听说还有礼物,迅速挑了下眉。 司涂没立马说,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季文暻看到那些照片会是什么反应,但免不了两人会正面去聊过去。 她能感觉到季文暻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从不提起荣芝和季昌平,就连她和荣芝见面后回家,对她种种不正常的沉默举动不追问还有他躲在房间联系人,都可以看出季文暻已经猜到了。 只是选择了闭口不提。 可现在,要由她来说起过去,说起那四个人,司涂有点紧张,还有点反胃。 手下意识搁在胃上。 季文暻笑着看她,“什么礼物?” 打开相册,司涂把手机递给他。 季文暻满怀期待地接过手机,可笑容在看到照片文件里的内容后戛然而止。 司涂低着头,看不到季文暻布满风雨的神情,还在专心想怎么开口提过去,犹豫要不要说自己也知道这件事。 “司涂。”直到季文暻冷冰冰地叫了声她。 司涂慢半拍抬头,看着季文暻紧绷的唇线和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嘴角却勾着的样子愣住了。 她忍不住放轻呼吸。 “怎么了?”她小声问。 季文暻拿着手机,严声问她,“所以你之前接近赛文强就是为了这个?” 司涂点头,脑子里纠结的问题被季文暻突如其来的情绪给搞懵了。 怎么了这是。 绿帽子猪头都没生气,现在是因为什么? 她搞不懂,也没藏着情绪,眼中情绪全都泄露给季文暻,却发现季文暻更生气了。 季文暻气笑了,笑出了声,“司涂,你是在报仇么?” “是,我想——”我想替你报仇。 可她没说出来,被季文暻怒声打断了:“你觉得这样,是对的么。” “为什么不对?”司涂坐直身子看他。 她不明白,痛苦为什么要他们来承担,从他们身上讨回来不是很正常么。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司涂,你要为他们的错误而活么,你有想过你自己么,想过我么?” 可她就是想到了他,才决定这样做的啊。 她眼中再一次的不解让季文暻有些受不住,连语气中都带了无力,“我说过,我希望你所有决定都能以开心为前提,你得自己快乐,才行。” 司涂:“我快乐啊。” 窗户进来的空气已经缓解不了季文暻的压抑了,他直接把车门推开,一脚踩在车门上。 司涂被他的情绪连带,也有些恼,“我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明明刚刚就好好的,你要是不想那可以不做啊,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痛快点儿。” “我这也有错么。” “痛快?”季文暻回头,“你看我现在痛快么。”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他们而活,为什么要用他们的错来为难自己,明明厌恶却还要可以去接近,司涂你到底为什么而活!” 季文暻低吼,怒气跟着声音拍在她脸上,让她有些发懵。 为什么而活。 她从来没想过,但肯定不是自己。 司涂半张着嘴,听到季文暻认真地问她:“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司涂嗓子突然有些发不出声,清了清嗓才回答。 “可我并不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和想要我有什么联系,”季文暻摇头,看了眼楼上,“你回家吧,这问题我们似乎永远也解决不清。” 对于恶搞的猪头,他当然不生气,司涂高兴就好,本来就是自己惹她,但赛文强这事不行,他不希望司涂再和这四个人沾一丁点儿边。 因为只要沾边,司涂就不会快乐。 季文暻只希望司涂能开心生活,那四年就当做是一场噩梦,现在她回来了,和他在一起,噩梦也该破碎了,他们应该看向更好的未来才是。 司涂坐在车上没走,还没说清楚怎么回家,隔夜的架更凉更没法吵。 而且,刚刚季文暻那句“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让她有一种顿悟的感觉。想要什么就去追求什么,可她却一直揪着过去不放。 她瞥了眼楼上,想了想说:“我家水管漏了,没法住。” 这话也就骗骗小孩了,但司涂相信自己的演技。 更多的是相信季文暻不会拒绝她。 季文暻闻言回头,沉默。 司涂怕他不信,“真的,不信你上去看看......” 她一脸真诚,寻思季文暻怎么也不会较这个真,却没想收到对方同样真诚的表情,“好。” 大意了...... 季文暻不知道司涂把密码改回自己生日,出了电梯就双手抱肩站在后面,看着司涂弯腰堵在门口,一连按了三遍密码。 密码错误并锁门抓拍时,司涂一脸“不可能”,她回身看季文暻,“我明明输的正确密码啊,怎么就是打不开啊。” 要不是她三次按错中间一点错误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唰唰唰的好像就是为了听错误提醒的那个声,季文暻就信了。 司涂一脸愧色,好像真的怕打扰到他了一样,“要不,我去你家坐坐?” 季文暻是真的气不起来了。 他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司涂不把自己放在首位不能开心而生气,但他也知道,司涂也是受害者。 得到痛苦,回击痛苦。他理解。 这事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参与甚至可能觉得对方做的好,但这人是司涂。司涂不开心的样子他见过,他揪心却无能为力。 他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她却总想着深挖痛苦让自己陷入怪圈。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错,两家家长没错,他和司涂更没有错。只不过有些人贪图自己利益快乐,而有些人守住了道德罢了。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么。 第57章 . 57 “站那做什么?守夜么?”…… 跟着季文暻回了家, 司涂一阵轻松。 季文暻在车里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突然开了窍,她确实一直在回头看,她把自己埋进泥土, 喘不上气。 明明想要的不是这些。 关上门, 季文暻换鞋去餐厅。 恒温水壶里没水, 他按了开关, 纯净水自动流进水壶中,然后自行加热。 他自己却从冰箱拿出冰镇矿泉水,仰头灌了好几口。 司涂朝餐厅张望几眼,打开鞋柜拿出奶茶色拖鞋,换好后也跟着去了半越层的餐厅。 季文暻双手撑着纯黑色大理石桌, 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衬衫被他折上去,露出凸着青筋的胳膊。 “那个……” 司涂刚开口,水烧开了,智能水壶滴滴两声自动关闭。 季文暻像是没听到她刚刚开口,拿起一个倒扣的被子摆正, 倒了水。 走到司涂身边,把水递给她。 司涂乖乖接过, 用嘴唇碰了碰,正好是可以喝的温度,不烫。 季文暻也没等她, 转身边解衬衫边往卧室走,司涂小尾巴似的跟着,默默喝着水。 季文暻说:“今天先住我这……” “水管一天修不好!”司涂声音稍大说了句,然后觑着季文暻的反应。 季文暻只顿了一下, 就继续往前走,“嗯。” 司涂小声“嘿”笑了声。 但跟到卧室,她站在门口不动了。 季文暻感觉到身后人的存在感降低,回头看了眼,眼神询问她要干嘛。 司涂捧着空杯,靠在门边,“我今晚……住哪?” 季文暻衬衫敞开一半,听了这话回头看她,“怎么你还想分房睡?” “那当然没有了!”司涂笑眯眯踏进去一步,季文暻看了眼她手中的空杯,走到床头拿了瓶水,拧开给她。 司涂接过,又喝了几口才算解渴。 她靠在电视旁,盯着季文暻的背影。 衬衫被脱下,季文暻的后背很结实,动作间肌肉线条明显。 他就这么光着上身,进了衣帽间拿出两套睡衣,女士的放在了床上,季文暻抱着另一套进了浴室。 司涂扭头看了一眼。 浴室不如酒店朦胧暧昧的通体磨砂玻璃,实实在在的墙体挡着,她什么也看不到。 司涂啧了一声,喝口水拧上瓶子。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皮带声,猜想着他在脱衣服,司涂才开口:“季文暻。” 里面人没回应,却也没了动静,像是在等她继续说。 “我不否认,家对我来说的重要性,至少曾经很重要。”司涂说。 “也可能就是太看重了,所以我总是把自己困在回忆里,会认为子女要为父母承担责任,父母也要为子女的不幸付出代价……” “你说的对,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那四年,才会不幸福吧。” 司涂呼吸的有些艰难,以她的能力来说,只能说到这了,反正自己想要表达的就是让季文暻知道,她会考虑他的感受,不会去做他认为不好的事。 她会乖的。 当然,也有讨饶的成分。 司涂低着头,等了一会儿等到皮带的继续响动。 她以为没坦白成功,刚要深呼吸再说点什么,浴室的门开了。 司涂抬头望去,季文暻依旧光着身子,走到她面前,将她搂在怀里。 等季文暻洗完澡出来时,她还靠在那,样子恢复了正常,就是鼻尖红红的。 季文暻把床上的睡衣拿给她,“去洗澡。” “是的是的季总。”司涂冲他半鞠躬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语气还挺不情愿。 季文暻回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浴室门,无奈拿起被司涂放在一边的半瓶水,坐在了床上。 司涂的手机就在床上,季文暻想了想,用自己生日解开密码,又找到了相册里那几张照片。 仔细地看了遍里面的内容和人员名单,有些冲动想要删了,最后还是理智压过冲动,把手机锁屏放在了床头。 司涂把头发吹成半干,出来靠在衣帽间的门口,边擦头发边看正看书的季文暻。 她发现季文暻只要认真做事,就会戴眼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明明以前没有的。 季文暻的侧脸、翻页时偶尔拇指中指一起推下眼镜,司涂看着都觉得这男人怎么这么有魅力。 正拜倒在季总斯文败类的气质下,季总说话了,“站那做什么?守夜么?” 季文暻转头,把身旁的被子掀开一角,拍了拍床,“过来。” 司涂没有一丝挣扎就过去了。 季文暻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心里没底,这就导致她做什么看上去都小心翼翼的。 她也确实小心翼翼,心里慌着呢。 季文暻靠在床头看书,司涂擦着头发脑袋凑过去,想看他看的什么,结果发现是很官方很正的思想书。 今晚上对他大力这么大么?普通心灵鸡汤已经对他不管用,必须要上升到文学家弯弯绕绕的思想书上了? 司涂有些担忧。 正噘嘴皱眉看着,发尾凝聚的水珠啪叽一声滴在了季文暻有些泛黄质量看上去没那么好的书页上。 司涂快速低头。 因为她的动作,低头看过去时,书页上已经是两滴水印了。 “对不起季总。”司涂对上季文暻的视线,又听到两滴水珠砸落的声,闭了闭眼,往后挪了点。 那书看起来有年头了,如果不是绝版就是珍藏版。肯定是想买买不到的款。 如果季文暻介意,那她就问问徐染,毕竟徐染认识的名人多,花大价钱买下就是了。 司涂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财产,尤其是在法国“生存”过,财产对她来说,能让她活下去就行。 司涂把毛巾放在头顶,挡住自己视线,慢悠悠擦头发。 床头传来抽纸声。 估计季文暻想用纸吸吸水分。 然后是书合上的声音。 司涂动作越来越慢,直到季文暻把手放在她头顶,她顿了一下,然后放下双手,盘腿坐在季文暻身边。 季文暻把毛巾拿下来,裹住她半湿的发尾,和毛巾拧成一股然后用力拧了拧。 虽然没有水滴到床上,但毛巾湿了。 “那边。”季文暻说。 司涂又抬了抬屁股,另一边对他。 因为季文暻本身靠床头,她又得凑近,换了另一边后,盘着的腿都放不下,她只能两脚交叉抱着腿。 季文暻低头瞥了眼,一手握着她头发,一手抓着她两个脚踝,一拉,司涂腿跟着伸展,搭在了他腿上。 司涂颠了颠脚。 等她躺进被窝,季文暻没有要睡的意思,拿起书继续看。 司涂冲着他那边,心想该怎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眼睛抬地溜圆盯着季文暻。 但季文暻就是不理会她。 司涂又郁闷地转身背过去,过了会儿越想越委屈,裹着被子顾涌着远离了季文暻。 被子就那么大,司涂一远离被子也从季文暻的腿上一点一点抽走。 季文暻就扫了眼,没管。 几分钟后还是司涂没沉住气,伸手摸到床头手机,又转过身顾涌回来。 她拿着手机点开相册,想也没想删掉了之前的照片。 然后坐起身,把手机拿给季文暻看,“我把照片删了。” 司涂冲他晃了晃手机,怕他不信,又低头翻出最近删除给他看,“最近删除也删了,我以后不管他们的事了行么。” 因为刚刚低头,司涂没看到季文暻快速勾起又落下的嘴脸,还以为季文暻不满意。 因为季文暻依旧板着脸,“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当然也和你有关,你不喜欢的厌恶的,我都不会做的。” 司涂把头枕在他胸前,搂着他的腰,“我们和好行不行。” 语气前所未有的低软。 但其实在季文暻这,今晚的谈话并不能说明他们在吵架或者冷战,更多的他是气自己,应该要点去和司涂谈这件事,帮她早点走出来。 板着脸,纯粹是想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下次不能再这样自损一千杀敌八百。 季文暻端着在公司时的架子,手在司涂劲后捏了捏,“先睡觉。” 司涂坐起来,“夫妻吵架床头吵完还床尾合呢,你怎么还想给我隔夜仇呢。”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绿帽子猪头么?”季文暻叹口气,一手治住司涂。 又躺回被窝并被单只手钳着的时候,司涂不高兴,盯着那手半晌,抬起下巴咬了上去。 季文暻没想到她还咬人,疼的他叫了声,看着司涂缩回被窝只露脑顶的后脑勺,他大手一捏,司涂就缩着脖子出了被窝。 季文暻俯下身,手捏着司涂下巴,“你怎么回事,造反啊?” 司涂被捏着,摇摇头,转身一腿跨在季文暻腿上,把他连拉带扒地拖了下来。 “睡觉吧,灯这么亮我睡不着。” “那我去书房。”季文暻说是这么说,余光扫了眼被司涂在被子下来回乱动的腿而被挤到床边摇摇欲坠的绝版书,顺着司涂力道躺下了。 真是没费司涂一点力气。 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看着一下就躺下的季文暻说:“你不是去书房?” 季文暻盯了她里面,掀开被子就要起来,被司涂连忙拉住,“开玩笑开玩笑,季总别走,季总棒棒!” 季文暻:“……” 什么玩意? 司·卑微·涂:…… 季文暻倒是不挣扎了,胳膊反手一伸,摸到墙壁上的灯,关了。 随之而来的是书终于掉在了地上。 司涂想要起身,“什么东西掉了?” “没什么。”季文暻让她躺下,把被子给她掖好,“睡吧。” 司涂疑惑:“真不用看看么?我听好像是你那本书啊。” “你听错了。”季文暻说。 “哦……”司涂这才放心,在被子里顾涌但季文暻怀里,和他体温贴着体温,埋头在他肩上,才慢慢闭上眼。 第58章 . 58 “陪我会儿。” 第二天季文暻早早上班, 司涂吃了饭准备去趟赛尔。 上到二楼,看到徐染从大办公室急匆匆走出来往尽头露天阳台去。 司涂想叫她,李骆又跑着从大办公室出来,追上去拉住徐染。 两人之间, 感觉微妙。 司涂对这场面有些意想不到。 她愣在楼梯口, 徐染被李骆拉转身正好看到她, 立马甩开李骆, “司涂!” 李骆还要去拉,听到司涂名字回过头,徐染从他身边错过,朝她走过来。 “你可来了,我都快被折磨死了, 画展选得我头秃!”徐染挎着她胳膊往办公室走,司涂本来还想和李骆打声招呼,被徐染直接拉走了。 但她没想到平时俩人吵嘴是家常便饭的李骆,这次竟然没说什么。 “你俩怎么了?吵架啊?”司涂扭头看徐染。 徐染摸摸鼻子,“没,吵什么啊, 他就是一屁孩儿。” 司涂斜了眼都不敢正面看她的人,“快得了吧, 还不知道你俩,要是没吵架,刚刚咱俩无视他他早追上来抗议了。” 司涂跟着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 给污染下了一跳,“干嘛啊,吓我一跳!” 司涂:“你不说要前天回法国了么?” “啊……”徐染支吾着,“就, 再待几天。倒是你,听说昨天给季总一个‘惊喜’,我昨晚上听了好多版本呢,我给你讲讲啊。” “我拒绝。”司涂一脸严肃。 “那你来都来了,快帮我选选下个月画展作品,还有美术馆周边。” 司涂在徐染办公室呆到了下午,中间季文暻问她怎么吃,她说和徐染一起。但是李骆,进来办公室好几趟,却也不说什么,看她俩一眼,欲言又止的就走。 “他怎么回事?吃错药啦?”司涂刚审完一本初稿,红笔反指着门问徐染。 徐染脸色有点不好,“不知道,闲的吧。” 司涂看了看她,把宣传册合上,“今天先到这吧,那几本够你忙活了。”她下巴冲审好的宣传册抬了抬。 “看你有点累了,最近没少操心赛尔吧,还有李骆呢,有什么事指使他就行,别累着自己。”司涂站起身拍了拍徐染的肩。 徐染点点头,没说话。 刚出办公室,司涂就碰见又来的李骆。 李骆一愣,司涂冲他招了招手,“来来。” 李骆老实过去,刚走进就被司涂拧住耳朵。 “你惹徐馆生气了?” “没有!”李骆歪着脑袋说。 “没有?徐染脸色那么差不是因为你?”司涂说着又用了点劲儿。 “疼疼疼。”李骆扭脸看她,“你看我脸色就好么!” 司涂仔细看了看,确实不怎么好。和徐染差不多。 放开手,司涂踢了他小腿一脚,“别惹你徐馆知道么,不然我逐你出师门。” 李骆没回答,司涂又踹了一脚,李骆才不情不愿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知道了!” 处理完闺蜜的烦心事,司涂这才放心出了赛尔。 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她决定去趟超市。 和李骆挺威武,但在季文暻面前,她还是夹着尾巴装乖生活。 想想今天除了中午对方问了句怎么吃后就再没联系,司涂心就跟被猫玩乱的线团。 装乖的第一步,就是做饭。 鉴于上一次的白斩鸡还算成功,司涂这次决定升级一下。 开车到了超市,她找出烤五花的视频,又从头到尾看了遍。 其实是她早起无意间刷到的,自己看馋了想吃,但这不重要,反正季文暻不知道就行。 她需要做的只是买一大块肥瘦均匀的大五花。 到家看着焯出来的五花肉,和调好的调料汁,她发现从白斩鸡升级到烤五花,好像只有肉类不同,剩下步骤没啥技术含量。 把大块带皮五花肉的皮扎好洞,切成连着皮的肉块,然后把调料汁倒在五花肉上,给它做了一个马杀鸡。 一想到烤好脆崩的猪皮五花,司涂就有些期待,等待的时间里还给季文暻拍了几个视频过去。 镜头里五花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剩下是她的脸。 季文暻看完三个视频,放下手机,给May抵了张卡,说:“今晚的聚餐我不去了,到时候帮我把单买了,让他们放开吃。” May笑了笑,“好的季总。” 把烤成焦糖色的猪皮五花端出来,司涂凑近闻了闻。 好香! 她把肉拿到案板上准备切块,听到了门响。 然后是换鞋声和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司涂看着季文暻走进厨房洗手,扭头问他:“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她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 这不标准打工人下班时间么? “想看看你有没有把我的厨房炸了。”季文暻拿过她手里的刀,烤肉太烫,他拿着筷子抵着,一刀一刀切成肉块。 “怎么可能,我上次白斩鸡做的明明就很成功,你当时还夸我来着不是。” 季文暻一顿,扭头看她一眼,认真道:“夸你了?没有吧。” 上次的白斩鸡不难吃但也没那么好吃,酱油味太大了,有点想酱油拌白煮鸡。 这次的猪五花,他刚刚洗手时顺便把拌调料的碗也洗了,一股浓重的五香粉味。 估计一早上醒了没吃饭,躺床上刷视频刷饿了然后点了个赞。 切好的肉装盘,季文暻看了眼肉又看了眼盯着肉的司涂,“就一个菜?” 这问题难倒她了。 她也没想到一大块肉烤完能缩水成这样,切完看着更少了。 她抬头,一本正经道:“你回来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做啊。” 季文暻看着桌上空了的超市袋笑了,司涂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忙往冰箱走,“剩下的菜我准备用冰箱里的做,不然还买新的多浪费啊。” 说完司涂打开冰箱,然后停住了。 菜是挺多,可她不会做啊,现找菜谱岂不是露馅了。 正来着冰箱门感受着冷气僵持着,季文暻靠在桌边,玩着刀不经意地说:“炒个杏鲍菇不错。” “对对,杏鲍菇,”司涂回头给他个赞同的眼神,“我刚刚就想这个来着。” 然后大脑迅速运转:怎么炒?用腌五花的调料汁行不行? “有机菜花也不错。”季文暻冷不丁说。 “嗯嗯,有机菜花。”司涂想也没想听到什么拿什么,背影伟大地像是他说什么菜名她都能做出来一样。 等她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拿了四种蔬菜了。 她回头,“这么多吃不了吧?” 主要是她不会做! “当然吃不了。”季文暻拿走她手里的菜,“我就是给个建议,没想到你全拿出来了。” “啊……”司涂眼神瞥了下桌上的猪皮五花,心思完全不在蔬菜上。 “选两个。”季文暻拖了拖左手和右手。 司涂看他,后知后觉道:“你做啊?” “嗯,快选,选完你好去吃你的大五花。” 司涂老脸一红,快去摆手义正言辞,“怎么是我的大五花,我给你做的!” 季文暻配合地点点头,“哦。” 司涂摸了摸鼻子,拿出冰箱里的豆干和藕,“想吃这俩。” 看了眼季文暻手中一个没选的菜,又看了眼季文暻,小声问:“行么。” 季文暻把菜全放回冰箱,拿出豆干和藕,拍了拍她额头,“过去吃肉,站这吹什么冷风。” “我等你。”司涂跟着他进了厨房,眼神时不时转过去扫一眼餐桌。 季文暻没办法,赶也赶不走,只得说,“你拿一块过来我尝尝。” 司涂颠颠颠过去挑了一块最好的,喂进他嘴里,“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就是五香粉味有点浓。 季文暻没说完,司涂就高高兴兴转身跑过去自己吃了一块,然后回头冲他大声说:“还不错诶!” 就这个随时把他气得半死的人,此刻双眼发光毫不吝啬夸自己厨艺的样子,季文暻觉得可爱极了。 他嘴角勾着浅笑,开始做菜。 直到菜出来之前,季文暻都还是觉得司涂是可爱的。 但是 “我还是觉得我做的好吃。”司涂夹了块豆干放进嘴里,又去夹藕片。 两个菜季文暻做的量少,够吃就行,但也没想到说自己做菜好吃然后吃掉他做的一大半盘子菜的人这么大言不惭。 最后的五花基本都进了他的肚。 吃好饭季文暻回书房忙工作,司涂坐在阳台上的高脚凳,拿着画笔发呆。 上次送的画肯定不算数,她得重新画一个。但再用红酒,就没新意了。 画画就得看当时灵感和情境。 司涂闭眼想了想。 几分钟后睁开眼。 她想吃草莓了。 满脑子草莓,酸酸甜甜。 看了眼时间,八点了。 但她不想出去。 要不点外卖吧。 司涂觉得可行,然后起身去客厅拿手机,结果看到茶几上摆着一盆洗好的草莓。 她有些吃惊,还有些欣喜。 心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季文暻总是能提前周到想到她想吃什么,即使在生气或者故意给她教训的时候,该给她的宠溺绝对不会因此而少。 季文暻正在看谢准的粉丝粘性和已经接触的资源报告,就听书房门被敲响,然后打开。 一颗脑袋瓜探了进来,“我能进来么?” 季文暻冲她招手,司涂抱着草莓进来。 可看了一圈,没有能做的椅子。 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季文暻的大腿上。 还是算了吧,别影响人工作。 司涂拿起草莓举到他嘴边,“给你吃点。” 季文暻张嘴吃了,手伸到桌边抽了张纸,给司涂擦了擦指尖的水。 于是司涂就这么她一颗季文暻一颗喂了起来。 不过没多久就站累了,“那我先出去啦。” 打了声招呼刚转身,就被猝不及防拉住胳膊。司涂不受控制一屁股坐在季文暻大腿上。 “坐着。”季文暻将她头按在自己肩膀上,“陪我会儿。” “好~”司涂靠在他怀里,荡着腿又给他喂了颗草莓。 第59章 . 59 “你让我歇一歇啊!” 司涂坐着无聊, 转头跟着季文暻看电脑上的报告。 看了几行,她有些惊讶。 “19岁已经写了这么多歌了?”司涂看着谢准的简介,不可思议道。 “嗯,很厉害。”季文暻把椅子往前点, 方便她看清。 司涂更震惊了, 对于季文暻的社会地位和造星能力, 她还是知道的。他都能说厉害, 那真的很厉害了。 扫了眼会用的乐器栏里,大致数了数,得有十多种,还是个编曲家。 厉害。 司涂把草莓放在电脑桌边,报告上显示他还没有公司, 经纪人是他姐姐,但姐姐不姓谢。 “没有公司团队,成绩还这么好,为什么参加了选秀才大火?” 季文暻慢慢开口:“他以前从不露脸,十二三岁就开始创作,年纪小又没背景, 往娱乐公司递曲子很难。” 司涂懂了,“因为没背景, 所以就算写的再好,收到公司也不会给多少钱,粉丝更是看谁唱的歌, 不可能在乎是谁写的。” 这种现象到哪都是,不管娱乐圈还是画圈,有背景就是有能力,就可以受到尊重。 “可他从来不露脸应该是不想露, 为什么又突然参加选秀了?”司涂坐直了身子,手覆上季文暻的,食指摸着鼠标滚珠往下扒拉。 季文暻把她往后拉了拉,下巴垫在她肩上,看了她一眼,“这么关心他?” 司涂一顿,季文暻还在她肩膀上,她轻轻摇头,“没有,好奇。” 腰上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季文暻把她往上托托,说:“因为钱。” 低沉的嗓音钻进她耳里,司涂觉得后脖颈像通了电般酥酥的。 她往后,抬手搂着季文暻脖子,打了个哈欠靠在他怀里,“你是想收他来繁星?” 季文暻点头,“但是他在接触优鸽娱乐,困了?” “还好。”司涂揉揉眼。 “优鸽?优鸽也算新起之秀吧,但资源人脉肯定不如繁星。” “他本人不在乎这个,全听他姐姐的,”季文暻滑了滑鼠标滚珠,“不过优鸽后来找了我,表示愿意把谢准的资源和影视约签给繁星。” “主动伸出橄榄枝,应该是有条件吧。”司涂抬头,捏了捏他耳朵。 季文暻低头,在她耳边吻了一下,“聪明。” “优鸽表示想让繁星带谢准的同时顺便带上优鸽旗下艺人。” 司涂撇撇嘴,眼睛有些睁不开,“捆绑销售,买一赠一呗,那你们岂不是亏了。” “赠的可能不止一个,但不会亏,”季文暻接收到司涂诧异的眼神笑了,“这桩买卖,优鸽如果拿不出诚意我不会同意,赠几个都是繁星得了便宜,优鸽资源不行,给了繁星还能讨要点甜头,我们双赢。” 是啊,这个社会,早就不是以前你争我夺的古早时期,友好的合作关系互帮互利或许能走的更长久。 司涂捂嘴又打了个哈欠,季文暻说:“回去睡觉?” 她点点头,人一困就不想动,头埋在季文暻肩颈处就想闭眼睡觉。 季文暻没让,把报告打印出来关了电脑,拍了拍怀里的人,“你是小猪么,吃完就睡。” “是啊,我是小猪,”司涂没睁眼,马上就要入眠,声音很轻地喃喃道:“我是季文暻的小猪。” “是么?那是不是只是我一个人的小猪?” 司涂太困了,季文暻长长一句在她听来就是远在天边的绕口令。 她困得没说话。 季文暻却不让她安稳睡觉,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有点用力,下唇都被他裹住,半天不松。 司涂在他怀里,被全方位搂着,想挣开打扰她睡觉的坏蛋,却一点也躲不开。 “是不是我的?”季文暻看她不耐烦皱了眉头,笑着轻轻吻了下她眉心,等她放松眉头后又迅速亲一口她的嘴唇。 力道和上次一样。 司涂马上就睡着了,又被他闹醒,烦的直踢腿,还警告他,“季文暻,你再打扰我,我晚上不让你和我睡了啊!” 季文暻笑,“不是你昨天问我睡哪的时候了?” 他拍了拍司涂屁股,“起来洗漱再睡。” 司涂快哭了,仍然闭着眼,“我不想动,你让我眯一会行不行,半个小时你叫我,求你了!” 声音都快带哭腔了,季文暻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三个字,“不行哦。” 司涂终于睁眼,一记眼刀刚要飞向他,季文暻就把人抱着后背托着膝弯走出书房。 奶茶色毛茸茸拖鞋被遗弃在书桌下,反正司涂也不想走回去,就没提醒季文暻回去拿鞋。 到了卫生间,季文暻让她踩在自己拖鞋上,搂着人挤了牙膏接了水,“洗洗吧,大小姐。” “你都说我是大小姐了,那还让我亲自干这活啊?不合适吧?”司涂在镜子里看季文暻。 季文暻挑眉,手却已经拿起牙刷,“你小时候还让保姆给你洗漱?” 司涂小时候就是被人伺候的,“嗯!” 上下牙对上然后张开嘴,季文暻拿着牙刷轻轻给她刷,听他又问:“那洗澡也是保姆给洗?” 小时候她很多人伺候的好吧! 司涂没多想,理所当然点头。 “行,知道了。”季文暻看了眼眯着眼享受的司涂,笑着说了声。 洗脸刷牙全套被伺候完,司涂全程不用自己动手,马上又要迷糊了,她听到浴池里在放水。 她掀开一眼又闭上,懒懒地问:“你要洗澡啊?” 季文暻自己在刷牙,也没回她。浴池的水声越来越大,司涂睡眠浅,这个声音也睡不下去,想着说要不她先回去睡。 还没开口,季文暻搂着她腰,抬脚往浴池走,水声戛然而止。 司涂被抱了起来。 她睁眼看向浴池,又懵懂地看了眼站在池边把她抱在浴池正上方的季文暻。 眼中仿佛在说:发生了什么?中间有什么环节是我不知道的么?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季文暻:“你晚上睡觉不洗澡?” 司涂刚刚迷迷糊糊哪还记得都说了什么,只以为季文暻要让她洗澡,乖乖巧巧哼哼道:“我早上洗了,今晚不洗了行不行,我好困。” 季文暻说:“没事。” 司涂听没事开心了,“那你抱我去睡——”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被季文暻抱着放进水里。 睡裙被水灌进去鼓鼓囊囊飘在水面上。 她傻了。 到这一刻,她还单纯地以为季文暻是要她自己洗,直到季文暻开始脱衣服,她慌了,“你你你干嘛?” 困意都没了。 其实不用季文暻说,她也知道俩人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刚刚还困意满满,现在突然要上高速,她有点转换不过来。 把她湿透的睡裙脱掉,季文暻踏进浴池中。 卫生间的镜子慢慢被水蒸气覆盖,浴池底部的恒温水流不断循环。 司涂趴在浴池边,跟着池中水不断地往前撞在池壁上。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身体里仿佛灌满了水,晃晃荡荡撑的她难受。 不知起伏了多久,司涂又被扳直上身,紧贴着季文暻的胸膛。 水声拍打地绵延不断,司涂脸都是粉色的,半喘着气,“季总,原来咱们家洗澡是这么洗么。” 她发誓,她就是调侃一句,也不知哪个字取悦到了身后的男人,咬了口她的后颈恨不得把她钉在他身上。 季文暻抬起胳膊,将镜子的雾气用手擦净。 司涂整个人都软的像没了骨头,踩着季文暻的拖鞋,被转过身面对着镜子。 她斜了身后人一眼,“这澡跟白洗了一样,季总你得再给我洗一遍,不然我是不会付你小费的。” 也就能过过嘴瘾了。 司涂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季文暻在她脖侧亲了一下,“一会儿的。” 司涂打哈欠的动作僵住:为什么要一会儿? 下一秒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司涂手指紧紧攥着洗手池边缘,指节都有些泛白,却还是承受不住季文暻的压迫。 “你、你让我歇一歇啊!”司涂说出的话都是抖着音的。 后背贴着胸膛,严丝合缝,司涂连逃都没处逃,只能被季文暻箍着腰看着镜中的自己。 满脸通红,水波荡漾。 司涂抬起手背,挡着脸。 却被季文暻拿开。 季文暻像是发了狠,“说,还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司涂连两个字都说不连贯,只能咬住下唇默默承受。 “你念念不忘的到底是我还是过去受的伤。” “你!”司涂受不住地踮起脚尖,手掌撑在镜子旁的墙上,季文暻顺势贴过来,掌心覆上她的。 司涂根本站不住,浑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耳垂被季文暻喷着热气咬了下。 季文暻对她耳语道:“那四年的空白,很遗憾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但是” 他强忍着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我会用以后得日子去填满你四年的空白,好不好。” 司涂回头,和他接了一个长长的吻,“好。” 第60章 . 60 “你不就是我的小猪么。”…… 季文暻昨晚和她说了好多贴心话。 司涂早上睁眼的那一瞬, 脑子里像是自动播放一样,不断重播季文暻纯 | 欲的嗓音。 一想就好害羞。 她翻个身,想要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胳膊,却刚要动, 就被人揽腰往后, 贴在身后热源上。 司涂回头, “你醒啦?” 后来又觉得不对,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都九点了,你不上班么?” 季文暻闭着眼,脸埋在她后脖颈处,还闻了闻味, 一开口声音哑的司涂心尖一跳。 “再睡会儿。” 他这一句话,司涂迷迷糊糊就又睡着了。 杜决百忙之中接了季文暻的电话,却没想对方给他这么大的难题。 “戒指我当然可以找人帮忙,但你给的时间限制不允许啊,定制哪那么快啊季总!” 季文暻当然知道快不了,光是钻石的形状切割和指圈里侧的设计, 就要花费好久。 但他不想等了。 “你先让他做着吧。” 电话刚挂,司涂眼没睁开就下了楼, 趿着他的大拖鞋,问道:“你刚刚在打电话么?” “嗯,杜决说衣服快做好了, 让有空去试试。”季文暻看她朝自己径直走来,拿起腿上的笔电,□□。 司涂坐在了他空出来的位置,点点头, “我都行啊,看你。” 季文暻给她理顺头顶凌乱的发丝,听她这么说笑了,“旷工还这么嚣张。” 司涂一脸骄傲,抬着下巴,“那是,徐染从来不管我,上下班我跟回家一样。” 季文暻觉得她这样可爱,照着下巴咬了一下。然后想到什么,问:“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在法国的那四年,怎么样,有心情说说么?” 司涂表情一僵,季文暻赶紧哄她,“不问你为什么走,就说说你那四年,好或者不好,我都想知道。” 季文暻捏了下她的鼻尖,“但你要说实话。” 司涂当初走,他猜测很大原因是李婉和季昌平的关系,他不想司涂因为自己的执念再去讨及他俩。 安全感不是一句解释就能给的,自始至终,季文暻贫乏的安全感只是因为他不确定司涂还会不会离开,自己在她心里到底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她可以闹可以故意气他,只要在他身边。 司涂摸了摸鼻子。 “我…那四年…”司涂习惯了把好的一面留给季文暻,突然让她说自己有多惨,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就还行吧。” “比如?”季文暻问。 司涂想了想,发现自己经历的那些好像怎么圆也圆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破罐子破摔:“吃不上饭算惨么?” 她小声回头,看到季文暻深皱的眉头和凝重的脸,迅速转回身,自问自答:“算惨。” 司涂挠挠头,季文暻的表情让她有点不敢说下去了,“被人、被人欺负……” 这话有歧义。 司涂停住话头,身后的人也沉默。 季文暻没催她,只是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安静等着。 司涂知道,季文暻在心疼她的经历,心疼里可能还有懊悔,而她也心疼他心疼她。 “也不是欺负,那时候我没要家里的钱,嫌脏……所以只能靠卖画为生,公交站要坐17站才能到那个地方,有些人画个画不给钱,还……” 她不想说故意为难的事,只轻描淡写道:“还抢我画笔。” 季文暻收紧胳膊。 没人知道一个分文没有的人,失去赖以生存的画笔会怎么办。 司涂语气轻的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别看我那时穷了点,但我挺轻松的。” 那是心理上的轻松,比在国内每天看到赛文强和李婉,要好受太多。 家里是不愁吃穿,可对她来说是煎熬,是梦魇。 司涂故作轻松地抬了抬肩膀,季文暻却依然不抬头。 她无奈,只得继续说:“后来就遇见徐染,在大街上……”在天桥下,她无处可归。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有徐染在,我过得很滋润,倒是你,进了两次医院,你那时,是不打算再见我了么?” 季文暻比她诚实,点了下头。 司涂苦笑,抬手像他一样揉了揉季文暻的后颈,“那我们扯平啦,以后就不纠结过去了怎么样。” 季文暻不说话,半天才抬起头,司涂想回头看他,他不让。 司涂调侃他,“喂,你不会哭了吧。” 季文暻没回,只是一下又一下亲吻她的耳后,温柔又缱绻。 两人就这样抱着,度过了一个难得宁静又绵长的午后,直到司涂肚子饿了,她才回头:“你今天真不去公司啊?” 本来是要去的,但季文暻现在只想陪她。 “你想做什么么?”季文暻往后一点,看着她。 司涂却想歪了,“啊?还做啊?别了吧……怪累的……” 季文暻笑出声,点点她的脑袋,“你脑袋瓜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 司涂也反应过来自己理解错了,跟着笑,说:“在想炒藕片!想烤肉!想冷面和烤秋刀鱼!” 司涂说起来都觉得眼睛要冒光了。 “行,还想吃什么?”季文暻拿起手机,拨了烤肉店的电话。 司涂仰头抵着季文暻胸膛想了想,“金枪鱼拌饭!” 季文暻又和烤肉店复述了遍,挂了电话,站起身去冰箱拿藕。 司涂跟着过去,想想刚刚点的那些,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她拉住季文暻,说:“要不别做藕片了,点的那些吃不完呢。” 季文暻看着她,“你想吃么?” 司涂顿了一下。 其实她想。 昨天季文暻做的量少,还好吃,上午刚醒,她就又想吃了。 季文暻亲了她脸一下,然后挽起袖子,“没事,我想吃。” 司涂心里一阵暖意流淌,站在他身后搂住他的腰,感慨道:“季总,你也太好了吧。” 季文暻笑,又快速板着脸回头认真问:“哦?有多好?” 司涂收了下胳膊,“很好!超级好!” 说完她觉得不够,又补了句,“让人想嫁的那种!” 司涂手又不老实,顺着衣服去摸季文暻的腹肌,就听通过胸腔震动过来的一句:“别反悔啊。” “什么别反悔?”司涂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抬起下巴隔着衣服咬上季文暻的后背,“不反悔!” 这顿饭如司涂所想,眼大肚子小,季文暻不光点了她想吃的,还给她点了甜点,每样两口,她就饱了。 看着一桌子这么丰盛,她觉得有些浪费,捂着肚子想再吃一口,季文暻把她揽腰抱了起来,“困了没?” “你当我是猪啊?”司涂睨着他,眼神挺有杀伤力,但话音未落就打了个哈欠。 她瞪大眼。 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你不就是我的小猪么。”季文暻在她嘴角亲一口,之后还有事,要去趟公司,可司涂听了却没什么睡意了。 她坐在床上,“这么快就走啊?” “嗯,公关那边有几个决定需要我确认,忙完我就回来。”季文暻换好衣服,单手系着西装扣,俯下身吻了她一下。 唇触即离。 司涂快速抓住季文暻熨的平直的西装领。 她知道工作重要,但心中莫名涌上来的依赖感让她舍不得季文暻走。 “我们那个。” 季文暻不解,“那个?” 司涂点头,掀开被子,“那个。” 季文暻看着她,几秒后眼神从疑惑到明了,偏头笑出了声。 这下换司涂不解了。 季文暻转回头,贴在她耳边,左手拉开床头抽屉,里面是用空了还没来得及扔的冈x超薄包装盒。 “你以为我不想?”季文暻和司涂四目相对,“现在正蠢蠢欲动呢,你要再不放开我,我就真的很难走出这个门了。” 这眼神,可比她坏多了。 司涂咽了咽唾沫,松开手。 理智告诉她现在还是不要惹火的好。 季文暻到了公司,给司涂发了条消息,对方没回。 都不用想,他也知道,当时说有多舍不得的人,现在睡得就有多沉。 司涂一觉醒来都七点了,她跑去餐厅,从保温罩下拿了块寿司吃。 吃完又忍不住吃了口金枪鱼。 季文暻视频电话过来时,她把一整碗拌饭里的金枪鱼都挑光了。 放下筷子,接了视频电话。 司涂还没说话,对方镜头立马反转,对上面前的货物架。 司涂:“……” 红红绿绿各种超薄001。 家里就她一个人,但司涂还是很羞耻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冲着话筒地吼了句:“季文暻你干嘛!” 季文暻但不以为意,站在令人羞耻的货架前看的认真,“我觉得还是要考虑我们双方感受才行,你看看你想要哪个。” 镜头冲向一个,“这是咱们昨晚用的。” “我们今晚用哪个?”季文暻镜头一转,“冰火?用这个怎么样?” 司涂光从镜头里都感觉到烧脸了,她是真佩服季文暻的脸皮,可能混娱乐圈的都这么不在乎别人眼光吧。 “随便吧随便吧,你快给我回来啊!”司涂不想再参与了,眼看也没看,就随便选了一个。 季文暻犹豫了,“你确定?” “确定!”然后挂断电话。 季文暻扫了眼包装盒上的“小颗粒”一眼,轻轻挑起一边眉,拿了一盒后又拿了个昨晚的冈x,才心情愉悦地走去结账。 第61章 大结局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季文暻没等到戒指完成, 李婉和赛傲雪就跟说好了一样,一同作妖。 关于司涂的负面新闻四面八方占据了热搜头条。 什么与父母不合、秘密出国被怀疑堕胎或者xi毒,还有说在国外早就结婚生子的,就连章石松的过街老鼠处境据说都是司涂亲手策划陷害。 司涂无所谓, 本来就对网络的钝感力强, 但季文暻却是发了火。 据后来人透漏, 繁星公关部当晚灯火通明, 全员加班处理网上对司涂的恶意谩骂诋毁。 司涂性子强,但“家”这个词对她来说终究还算软肋,但对季文暻,就无所顾忌了。 李婉和季昌平的一组亲吻照片横空出世,都不需要更过分, 媒体们就明白过来当初季、赛两家相继分手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关注点全部转移到李婉和季昌平身上,气得季昌平直接躲进医院,打电话骂季文暻。 “你要害死我是不是!”季昌平躺在高级病房吹着加湿器大骂。 “你在外玩了那么多年,祸害了那么多姑娘,这只能说是报应。”季文暻没留恋地挂断电话。 至于杨爱文,他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赛文强看他这里没拉自己下水, 立马站位表态,称自己已立好遗嘱, 司涂和李艾肚子里的那个,一人一半家产。 后面还洋洋洒洒写了年轻时和李婉的相爱,还为了感情帮助李婉隐瞒这件丑事,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他只能承认巴拉巴拉。 全文只字未提杨爱文和她妈妈。 而李婉本来还想装看不见不承认,却不想赛文强给她承认了不说,还卖了波深情老实的人设。 李婉要追究法律责任, 杨爱文跟疯了一样,在微博连发几条赛文强和她妈的过往都被限流。 网民们的实质就是吃瓜,真正有事忙的人都不会清楚发生了什么。 等营销号捋顺前因后果准备总结时,又发现,李婉和季昌平的那条微博是繁星官博亲自发的。 季文暻亲自制裁了他父亲和李婉。 网民们震惊的同时也不禁感叹季文暻和司涂“家事太乱”、“奇葩家庭”。 当然也有人质疑,季总为了爱情连父母都不顾,但网友质疑的同时也被正义路人问候“那希望你也遇到这样的父母而你还感谢天地”。 热度持续了一天一夜,季文暻不希望任何人都可以随意称之为家人去伤害司涂,于是当晚,繁星官博发了他们Boss亲自拍摄的视频。 大佬开头结尾都没有,视频一开始就是季总的抬眼杀,“以后我就是司涂的家人,有什么事,她的我的,都冲我来,在我这,家人是她的庇护,而不是伤害她的无用的词语,祝大家冲浪开心。” 季文暻的本意是不想告诉司涂,本来就不爱上网,因为他这几句话上网看见让她难受的,他也得跟着难受。 但架不住徐染毛宁宁甚至李骆都给她发了视频。 司涂就这么循环播放了一晚上,眼睛都笑弯了,季文暻让她去洗澡她都没听见。 “行了,差不多了,先看看我。”季文暻伸手按住司涂的屏幕,把手机翻了个个扣在床上。 司涂眼睛还是弯的,很开心地仰头问他,“嗯?你说什么?” 季文暻把浴巾搭在胳膊上,屈指挂了下司涂的鼻尖,“这么喜欢听?” “喜欢啊,”司涂从趴着变成坐着,“我还准备把它当铃声。” 季文暻:“来电铃声啊?” “起床铃声!”司涂说,“来电铃声太羞耻了。” 正说着,她又去拿手机。 季文暻扣住不让,“你要喜欢,我亲自和你说多好。听它做什么。” “说的对啊,”司涂双眼一亮,“季总,再亲自和我说一遍吧。” 季文暻笑:“光说不行,得求我。” 司涂从床上跳起来,站着搂住季文暻的脖子,轻轻晃着,撒着娇道:“求求你了行不行,求求你了~” 季文暻没顶住,一下笑出了声。 司涂闹了半天,被他拉着又坐回床上,看着季文暻单膝跪着和她平视。 季文暻望着她的眼,说:“司涂,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家人,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的家人。” 挺奇怪的,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说到了司涂心坎里,鼻子发酸,眼底很快就蕴满了水雾。 面前的男人,她伤害过无数次,丢掉过放弃过,却仍然不计前嫌地对她说“我是你的家人。” 季文暻,是上天看到她太过可恶的父母而派来拯救她的神明。 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季文暻抬身,嘴唇在她眼睛上轻轻贴了下,拇指擦拭掉她的泪珠,对她说:“司涂,我爱你。” 我爱你,因为是你所以爱你。也因为是你,你曾经对我的伤害可以一笔勾销并且未来会更加爱你。 司涂哭的更厉害了,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大声说:“我也爱你!” 但挺遗憾的,季文暻本想给她一个浪漫的求婚,然后在那一刻,以新的身份成为她的家人。 求婚没开始就结束了,暻哥很郁闷。 最近几天上班,出了家门就面无表情,变身毫无感情的工作狂。 最后还是侯野看不下去了,打电话和司涂说了这事。 没想到司涂还反问他,“野哥,你这么和我说了,不是更没惊喜了,你完了,等你暻哥找你算账吧。” “哎司涂你怎么胳膊肘……”侯野说一半不说了,想想自己和暻哥相比,他才是那个往外的人。 司涂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想让他正常,那还不简单么!” 侯野问:“什么办法?” 司涂却搞神秘了,“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你等我两天好好想想,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侯野:“不是,你俩的事干嘛还带上我啊,屠狗啊?” “找你帮忙啊!我自己又做不来,到时候记得叫上路时他们!” 侯野来来回回问了十分钟也没问出她有什么办法,最后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两天后,侯野带着路时去了赛尔美术馆,发现徐染李骆宋未来他们都在。 “干嘛呀这是,聚会么?”侯野一脸懵,“我不觉得这么做会让暻哥意平。” 宋未来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笨啊你,司涂是要求婚!” 侯野更傻了,捂着脑袋保持刚被打缩着脖子的样子回头,“卧槽?这么刺激!” “是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于能——哎不是侯野,你个大男人,你哭什么啊!司涂又不是给你求婚!” “你懂个屁,”侯野猛擦了把眼泪,红着眼说:“他俩能走到今天,还能在一起,有多不容易啊!我高兴不行么!我他妈以前以为我要失去一个兄弟或者妹妹了!谁成想他俩还能结婚啊!操!” 路时也红了眼,但没哭,胳膊肘往后撞了侯野一下,骂道:“狗嘴,说好听点儿!” “对对对,我狗嘴!”侯野往嘴巴上拍了几下,“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祝福留着当面说吧,咱们先把活干了,东西司涂都联系好了,咱们就布置一下,晚上人就来了!”徐染把几个人都叫来,挨个分配任务。 徐染和他们不熟,却因为司涂和季文暻的事,这些在社会上谁也不服谁的公子哥儿富家小姐们聚在一起,听从她的指挥,为司涂布置一场最有意义的画展。 “怎么想着带我来这了?”季文暻下车,看到赛尔的新牌匾,好奇地看向司涂。 “你不是没见过我画的那些画么,今天特意把它们都收集回来,给你办了一个粉丝个人画展!” 季文暻挑眉,嘴角挂着藏不住的高兴,“特意为本粉丝准备的?” 司涂点点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季文暻却了如指掌,“四月一,你不告而别,是为了给我弥补缺憾么?” 司涂点头,被季文暻拉着手踏进大门,“我不希望你以后想起四月一就难受,我想给你好的回忆,让你想起来都会笑。” 季文暻点头,“好。” 四月一,司涂走的日子实在太戏剧性,以至于他一度以为司涂是在和他开玩笑。而他用了四年,也没有出司涂开的“玩笑”。 两人走过庭院,进了画展楼。 一进门的长廊上,挂着各种人像和风景油画。 “这都是我以前画的,在国外卖画,客人经常不满意不给钱,就会有很多废稿。”司涂指向左手边说。 “然后这边,”司涂又指向右手边,“这些……怎么说,是我模仿李婉的画,画了很多撕的更多。” 季文暻在每一幅画前都会驻足去看,色彩的填补和线条方向,都能提现一个人当时的心情。 季文暻想感受司涂的感受。 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摸着油画上的风景,“这些地方你都去过么?” “没有,”司涂摇头,“都是在网上找的她的作品。” 季文暻放下手,走到她身边,“以后我带你去。” “好。”司涂笑着应了,然后又带他往前走,一个宽阔的大展厅。 墙上全是她以T.J的身份创造的作品,连拍卖出去的都被她借了回来。 司涂挨个画给他讲自己当时画画的心境。 “这幅,就是我掉进河里的灵感。” 冰川烈焰。 冰冷结冰的湖面下,一个女孩荡在湖里,下面是黑色的地狱之火,火已经缠绕到了她的腿上,像是黑色的诅咒。 司涂没讲为什么掉河里,毕竟这么浪漫的事,她不想掺进悲伤。 更主要的是,李婉不配出现在这场求婚里。 季文暻也没问,看了一会儿突然上前,盯着画里右上角的树林见面,然后指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半秃的枯树但其实是逃跑的人影,他回头:“这是……” 司涂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季文暻瞬间就明白了。 他收回手,沉默地站着,嘴角紧绷,很明显在控制情绪。 “我后悔了。”他说。 司涂一愣,季文暻抬起眼皮,“我给她的惩罚太小了。” 大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说着他就要摸手机,司涂赶紧拉住他,“还没看完,看完再说。” 最后一个展厅,是一个发空间分割成四块,每块一个布景。 没有画,是环境。 喷泉、木屋、天桥、美术馆。 根本不需要司涂再说什么,季文暻瞬间就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司涂的四年。 季文暻右手紧紧握住拳,用力到不能再用力他却还在死死握着。 他没说话,因为已经说不出来了。 所有音都梗在喉头。 “我曾经在大街上卖画为生,住着没有热气得荒凉木屋,最后被赶出来住在天桥下被徐染带回东白……” 司涂转向季文暻,“我想说……这四年无论我经历了什么,我活下去的动力,只有你。” 为了你,我活下来了。 她走到天桥下,在一堆东西里扒拉出一个小盒子,藏在身后走回季文暻面前。 季文暻就直直地看着她,看她突然有些害羞地笑了,然后把背后的手伸出来。 是一个小方盒。 司涂打开,里面一对素戒。很小众的一款,也不会撞款,里侧一个T一个J。 季文暻咬着牙,下颌线紧绷。 他从没想过,意难平的事,还来不及做的事,被司涂做了。 司涂红着脸,踢了他鞋一下,催促道:“快跪下啊。” 季文暻立马单膝下跪。 扑通一声,太实诚了。 司涂连耳朵也红了。 她拉着季文暻的一只手,另一手拿着戒指盒,问:“季先生你好,请问你要娶我么?” 季文暻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一双眼却道满深情。 两厢沉默的空挡儿,不知从哪窜出几个人来。 侯野宋未来大喊着:“娶她!季文暻你赶紧的!” 一片闹哄声中,季文暻终于轻轻地说了句不成调的“我娶你。” 总有一段感情是你最真挚最难忘的,它真挚难忘到你可以甘心等她四年,任她拒绝说尽,一步步退缩,可你知道,其实她也在等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