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天降娇妻》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山神的天降娇妻》作者: 镂玉裁冰 文案：地动山摇之后，巨石堵住了泉眼，村中唯一的水源断了，村民以为山神发怒，于是听信神棍的话将村中最好看的少女供奉给山神。 一开始，阮颜以为山神会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大汉，然后发现她居然是一个软软萌萌的小女孩儿！抵挡不住萌物诱惑的阮颜一心只想蹭蹭山神软软的小脸蛋。可是一日，当小可爱变成清冷绝美的女子…… 子晞（伸出手）：还要抱抱蹭蹭吗？ 阮颜（脸红）：……要（小声） 主cp：看似高贵冷艳实则超级温柔山神×超级贤惠做得一手美味的秀才之女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种田文 洪荒 搜索关键字：主角：子晞，阮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觉醒来居然脱单了 立意：平平淡淡才是真 第1章 天，微微泛起了白光，伴随着村中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各家各户的大人们纷纷起床，女人们开始做饭，为下地干活的男人们准备粮食。 村长家的媳妇醒来，没瞧见自家丈夫，准备做饭时，无意中听到堂厅中传来动静，她推门而入，顿时被缭绕的烟雾熏得咳嗽起来。 “老头子，你一晚上没睡？”他媳妇看到桌子上烧完的蜡烛，也没怪他浪费，她明白身为村长的丈夫内心的焦虑，毕竟关乎一村子人的死活。 村长年纪不小了，熬了一晚上，眼睛熬的通红，他一口一口抽着旱烟，佝偻着的背仿佛压着千斤。 “翠娘，去溪边瞧瞧，看看还有多少水了？” “现在就去吗？饭还没做啊！” “做什么饭！马上一村子的人都要活不成了！谁还有心情吃饭！” 村长用力敲了敲烟杆，倒出里面的灰，换上新的烟草。 “知道了知道了。”村长媳妇长叹一口气，去换了身衣裳，“水应该差不多快干了，唉，现在这么旱，几个月没下雨，没了山上那口泉，我们要怎么活哟……” “真是造孽，老头子，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做的惹山神生气了？ 我就说那糟腌的事情就不应该在山上解决，惹了山神大人的清静……” “你一个妇人家懂什么？！”村长仿佛被戳中了痛脚，斥责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现在知道凶了，之前要是听我的，也没有那么多事情！”他媳妇哼了一声，没理会村长的怒吼出了门。 这时候天已经泛白，不少人家去地里干活了，炊烟在各家各户上飘起。 “翠婶……” 泠泠悦耳的声音在村长媳妇身边响起，她抬头一看，顿时露出笑容，“阿颜啊，给你娘送饭？” 在她面前的少女虽然身着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了那一身书卷气息，举手抬足之间温婉有礼，不像农家出来的姑娘，更像是大家的小姐，而且生的也漂亮，是她们村最俊的姑娘！ 不愧是秀才的女儿，翠婶想，阮颜就是和旁人家的姑娘不一样，也不怪村里的那些小伙子们朝思夜想。 更何况这姑娘做家里活儿也是把好手，没有那些大家小姐的娇气，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今后会便宜哪一户人家。 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都结了亲，她都想动一动这心思了。 “是的翠婶……”阮颜腼腆的笑了笑，她爹要准备乡贡一直在读书，家里的农活全部落在了娘亲的身上，每天的三餐都由她做好了送给在田间干活的母亲。 “翠婶您是去……” “别提了，你也晓得，山神发了威，断了我们村的水，这大旱的日子要我们怎么活？ 老头子让我去看看还有多少水，再这么下去，我们村可就真的没活路了……”翠婶深深地叹了口气。 阮颜知道，前几日，空中突然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晴天霹雳声，所有村民都被吓了一跳，天象有异不是福降便是灾祸，果然一个上山打猎的猎人匆匆赶回来告诉众人泉水口被一块巨石堵了，他们也尝试推开石头，但都无功而返。 已经几个月没下雨了，村里的人和庄稼都靠着山上的那口泉，如果唯一的水源断了…… 与翠婶分别后，阮颜满怀心事的去为母亲送饭，田间地头，一个妇人看到女孩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妇人长得与阮颜有一半相像，为什么说是一半，那是因着与其仿佛未经岁月刻画的右脸不同，她的左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不知吓哭了村庄多少孩童。 如果不是左脸上的伤疤，阮母也绝对是个大美人。 “囡囡在想什么？大清早愁眉苦脸的”阮母接过女儿的篮子，关切的问道。 阮母取下围在脸上的布。 “没什么，娘，您先吃饭吧！”阮颜与母亲坐在田埂上，一起用早饭。 只不过她吃着吃着，心思便飘忽到不远处那座高耸的山上。 他们麟下村世世代代靠着山吃饭，麟山是他们的宝贝，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麟山高耸入云，麟下村的村民不敢深入。 但仅仅在山的外围就有数不尽的草药野味，随便挖一些拿到镇上去卖，就是一笔足够全家人用许久的钱，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村几百年来，从没有传出过有野兽下山吃人的事情，村中人在山脚下偶尔能听到山上有虎啸狼嚎之声。 但不仅人没事，家中牲口也没有被野兽叼走过，所以村民们一直认为是山神约束着那些野兽护佑着他们，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也会进行山神的祭祀。 “娘，山神大人真的生气了吗？”见到母亲差不多吃完了，阮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如果这座山上真的有山神，他护佑村子数百年却突然断了我们的生路，大概是有人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吧。” 阮母皱了皱眉，她并不是这个村的人，只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变故而流落到这里，所以并不是很相信这里所谓的山神。 “生气的事情……” “娘的意思是有可能。”望着女儿澄净的眼眸，阮母将某些话咽了回去，她不愿意让某些糟腌的事情污了女儿的耳朵。 况且那件事情只是自己的猜测，但如果那些人真的做了，山神会发怒也就不奇怪了。 “可如果没了水，我们该怎么办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阮颜眼中忧色难掩。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我们只能搬家，囡囡别担心，娘会安排好的。” 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了，阮母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儿受苦。 山神应该不会这么决绝的吧？在阮颜心里，她一直觉得山神如果真的存在，那一定是一个温柔至极的神。 太阳逐渐升起来，入伏的天气，阳光毒辣的很，阮母催促着女儿快回去。 阮颜准备帮母亲干一会儿农活，但是拗不过母亲只能乖乖回去。 到家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父亲书房的门，此刻她的父亲正摇头晃脑的读著书，她怕打扰到他，便轻手轻脚的都进去收拾好父亲吃完的碗筷再退出来，没发出一点声响。 洗完了锅碗，她便背上竹筐和往常一样准备与要好的朋友一起去山上挖一些野菜，顺便看一看能不能好运的找到一些草药。 阮颜来到隔壁，看着朋友的母亲正在喂鸡，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李婶，兰兰在吗？” “那丫头刚刚跑出去玩了，好像去村门口看什么热闹！” 李婶回道:“要不然你先进来等等那丫头婶子给你弄些糖水！” 糖在这里可是稀罕物，阮颜哪会接受，“不用了婶子，我还要去山上，先走了。” 好友不在，阮颜便自己背着竹筐上山，他们家并不 富有，仅有的钱都给父亲买笔墨纸砚了，阮颜得空去山上挖的野菜算是给家里加餐，阮母有一手好厨艺，阮颜得到她的亲传，哪怕有些在其他村民口中苦涩难咽的野菜，在她手中也能变个样！ “阮颜！阿颜！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快快！一起去村口！” 在阮颜快要上山的时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好友突然冒了出来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村口跑。 阮颜急忙拉住了风风火火的好友问道:“怎么了？” “村长他让阿牛哥去请大仙儿了！隔壁的村子传的神乎其神，听说那个大仙刷刷两下子就降服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妖怪！ 只要请那位大仙说动了山神大人，我们就不会断水了！” 李兰显得有些兴奋，一方面是因为要见到那传说中半仙，另一方面她再也不用担心没了水他们会活不下去！ 大仙该不是个骗子吧？ 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大仙就能到我们村子里了，我们快去村口凑凑热闹！小慧她们都去了！” “我就算了，兰兰你去吧。”阮颜对那个什么大仙并没有多少好奇，有这功夫她不如多在山上找一些草药。 “你真的不去吗？那可是半仙唉！我们说不定能在他身上沾些仙气呢！” 最好那位半仙能带着自己一起得道成仙该有多好！小姑娘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幻想一下。 “仙气什么就算了，你去玩记着和李婶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阮颜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对她来说还是过好现下的日子最实在。 “知道啦，那我去玩儿了，你上山小心一点儿。”李兰与阮颜告别。 阮颜背上筐继续朝山上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神真的生了气想要惩罚他们这些凡人，最近的野菜和草药也不是很好找，她渐渐的往山的深处走去。 “那是……蘑菇……”阮颜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汗，结果没想到自己抬头间居然发现了不远处一朵一朵的蘑菇！天气干成了这样，居然还会有蘑菇吗？ 远远的看去那好像是能吃的，蘑菇味道鲜美，无论炖汤还是清炒都是难得的美味，阮颜心中一喜，将竹筐放在一边并走过去准备看看是什么蘑菇。 但她没注意到脚下有一个异物，脚下一滑摔下了小坡！ “好疼……”阮颜倒吸口凉气，幸好摔下来的时候被什么拦了一下，不然恐怕就不只擦破点皮了。 她撑了一下身旁拦住自己的小土包，勉强站了起来动动脚，还好没有扭伤。 “这里怎么有一块木板？”阮颜无意中瞥见自己身旁倒下来的一块烂木头，土包……木板？阮颜后知后觉的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倒退好几步。 “抱歉抱歉，我无意冒犯，请原谅我……”阮颜对那个坟包道歉了许久，明明是入伏的天气，她却突然觉得有些冷了…… 阮颜越来越觉得这里怪怪的，她急忙找回竹筐想要回家，上坡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自己刚刚失足摔下来的地方，那里好像有一块白花花的什么东西…… 阮颜没敢继续停留，甚至没去采那蘑菇，她的左手黏腻腻的，可能是受伤流了血，她要赶紧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唯一的生人离开了，寂静的山林中突然刮起了狂风，呜呜的鬼哭之声夹杂在风声中好不诡异，那孤零零坟冢开始往外渗透着黑红的液体…… 第2章 那个传说中的大仙儿的确来到了村中，村民们摆上流水的宴席好吃好喝的款待那位半仙。 整整一天之后，吃饱喝足的大仙终于肯挪动他尊贵的脚去麟山一探究竟。 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阮颜不知道，自她从山上回来之后便高烧不退，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梦到自己出现在山上的那处坟包旁，无论她怎样跑，最后还是会回到那里！ “囡囡，囡囡醒一醒！”女儿发着高烧嘴里还一直说着胡话，可把阮母急坏了，几副药下去一点起色也没有，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去县里请好的大夫了。 在母亲的声音中，阮颜短暂的摆脱了梦魇折磨，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因为发着高烧，她一点力气没有。 “来，先吃一点饭，然后喝药。”阮母端着盛了白粥的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女儿，才吃了半碗，阮颜就摇了摇头，吃不下去了。 阮母换了刚刚熬好的药，那散发着苦涩气味儿的黑乎乎的汤药让阮颜在迷糊中都皱起眉。 喝了药之后人更加犯困，但阮颜怕自己会再一次堕入那样可怕的梦魇之中，所以努力挣扎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嘎吱……”阮颜好像听到外头的开门声，爹娘之间的谈话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她好似听到了嫁不嫁什么的。 娘的性格一直非常温和，从来不会和爹高声说话，虽然她一直觉得爹娘之间的气氛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别人家的父母，爹对娘的态度非常冷淡，娘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不会和爹说话，这已经不是书上所说的相敬如宾，而更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阮颜虽满腹疑惑，但身为儿女不应该议论父母的事情，而像今日爹娘居然能吵起来，还是阮颜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阮颜想要继续听下去，但是意识却突然沉入了黑暗，她最终没能战胜困意，又一次沉进梦中，出现在那孤坟旁…… 周围的景象一点儿没变，阮颜虽然依旧害怕，但是比之前要镇定许多，她觉得这可能不是单纯的噩梦了，她一次又一次梦这个地方恐怕不是巧合。 阮颜深吸了一口 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一日我无意冒犯，您一次又一次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阮颜壮着胆子对着坟道。 阮颜话音一落，那坟突然往外面涌出黑红的液体！浓郁的血腥味缭绕在阮颜的鼻尖，阮颜将尖叫声压在了喉中，退后了好几步。 突然，坟包有了动静，里面像是有什么正在挠土，阮颜腿软了一刹那。 紧接着一个断了两节手指的腐烂手掌突然破土而出！ 跑！赶紧跑！阮颜头也不回的立刻往回跑，然而她腿一软，在前两天摔倒地方再一次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这一次，阮颜彻底看清了害自己摔倒的究竟是什么，那分明是一节化为白骨的手指！ 还没等阮颜缓过神，一道阴冷的气息便出现在她的背后…… 阮颜不敢回头，她大概猜到自己的身后是什么东西了。 那个东西……要杀了自己吗？在梦里她能杀了自己吗？ 阮颜手中摸到了一块石头，她咬了咬牙，坐以待毙只会是死路一条…… “啊啊啊！” 阮颜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一直昏暗的梦境竟然亮堂了起来。 她抬头一看，太阳竟然破开乌云的阻隔让阳光撒了下来。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她身上的阴冷气息，阮颜回头看了一眼，什么手臂血水都不见了踪影，在阳光的笼罩下麟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是……山神大人吗？能够驱除恶鬼，阮颜立刻想到了麟山山神。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麟山山顶的方向拜了拜，未等她说完对山神的感激，耳边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阮颜从梦中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放大猥琐的老脸，那直勾勾的眼神让人看了就作呕。 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阮颜会突然醒过来，立刻有些慌乱的闭上眼，装腔作势道:“七日之后是吉时，莫要误了时辰。” “当然当然，一切都要仰仗您在山神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村长做小低伏状，将半仙请出了阮颜的闺房。 “爹那是谁？为什么会进我的房间？”外男进入女儿家的闺房本就是不成体统的事情。 更何况她的父亲还在旁边，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就敢用如此放肆的眼神看着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昏迷了好几天，一直说胡话，我怕你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请半仙给你看看。” 阮父默默移开与女儿对视的眼神，怕自己眼中的心虚被女儿看到了。 “谢谢爹……”阮颜不疑有他。 “你的病还未好全，先躺下休息吧，爹爹我去书房了。”阮父离开的背影带着些匆忙。 等阮母回来之后，阮颜得知了她生病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半仙做了法和山神沟通了之后表示，需要麟下村的村民们供奉一个新娘给山神，这样才能继续护佑他们，而被选中的女孩子就是李兰。 新娘阮母对其嗤之以鼻，先不说一个真正的神明为什么要娶一个凡人做妻子，就单论她小时候跟在一些大人物身边听到的传闻，那些什么山神娶亲河伯娶亲的，都是骗局！ “不可对山神无礼！”阮父严厉地道。 阮母没继续说下去，虽然她怀疑这是假的，但是村子里的人没有谁信自己，李兰那个小姑娘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是女儿的好友，希望不会出意外吧。 “成了山神的妻子是一件好事，若是得到了山神的喜爱，指不定就能位列仙班，不比做凡人好”这是阮父的想法。 阮父阮母观念不同，但因为阮母懒得和阮父争，这一餐算平静的过去了，阮颜因为心中有事而食不知味，收拾好碗筷后立刻去敲了隔壁的门，她想告诉李兰那个半仙看起来怪怪的，让她小心。 但李兰没有见她，只有她的父母出来和她说自己家女儿正在准备婚礼事宜，不方便出来见外人。 阮颜只能无奈的将自己的话传达给好友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和李兰说。 不过看他们不屑的神色，应该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一回事。 阮颜一直试图见李兰一面，但均未成功，急得她差一点翻了李家的栅栏。 山神娶亲的前一晚，村长摆了一道宴席，邀请了全村上下所有的人，算是这次山神祭典的开端。 阮母被请到后厨帮忙，因为是一个大酒席，人手不够，阮颜也去帮了忙。 “囡囡，帮娘去把后院几只野鸡拿过来。”阮母走不开，便吩咐女儿帮忙。 村长为了让这一场祭典 办的符合山神的心意，将自己家里地窖中平时都舍不得吃的野味都翻了出来，堆放在后院。 “师傅，这犄角旮旯里的小村子里也能生的出美人，您可有福了！” 阮颜在来到后院时无意中听到一面半开的窗户内传来一道谄媚声音，她脚步一顿。 “哼，你小子的花花肠子为师还不清楚吗？别拐弯儿抹角的奉承我，你放心，师傅能吃肉，你就一定能喝口汤。” 这一道颇为傲慢的声音阮颜很熟悉，可不是那一天闯入自己闺房的半仙吗！ 阮颜心里咯噔一声，这师徒二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傅，您确认过这里的确没有山神吧？以□□义进行祭祀，他是能感应到的……” 为师收拾了那小鬼，那些愚民们感恩戴德，哪里还记得送上去的新娘。” “师傅不愧是祝华山第一人！”那道年轻一点的声音奉承着。 从这三言两语中，阮颜大概明白了这两个人的阴谋，她忍住惊骇立刻悄悄离开，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就出了村长家，气喘吁吁的来到李兰家拼命敲门。 “兰兰！李叔李婶！快开开门！”拖着大病刚愈的身体跑了这么一路，阮颜急得有些站不稳，撑了一下门。 “嘎吱……”没想到她这一撑，门就自己开了，好像这家主人未关好门。 李兰家静悄悄的，难道李叔李婶也去了村长家如果是这样就好了，阮颜说不定可以带着李兰直接逃。 阮颜从小就经常在李兰家玩，很清楚李兰的房间在哪。 虽然擅自闯入人家家不好，但是事态紧急，她不得不失礼了。 她进了房子推开李兰的房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甚至没有嫁人前应该贴的喜字以及红烛。 “兰兰你在吗？”都现在这个时候了，李兰不在她闺房里会在哪 阮颜进了房间看了一圈，无意中在她的床上发现了一件外袍，那件衣服一看就是极品的料子做的，哪怕是村长家也穿不起这衣服，而且这……好像是男式外袍…… “碰！” 阮颜突然感觉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3章 “唔唔……”她嘴里被塞了东西，想要喊出声都做不到，手和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 阮颜有些慌乱的挣扎着，颠簸的轿子被她弄出了些动静，外头的人听到了，开口道:“颜儿，为父也没办法，山神看中了你，为了全村人的性命为父不得不将你嫁过去，你也别担心，别信你娘的，嫁给山神是享福的，日后如果能位列仙班，可别忘了为父。” 这是爹爹的声音！ 阮颜听到父亲的话后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嫁衣，她再糊涂也明白了自己这是被选中成了新娘……可是明明说好的是李兰的啊？ 她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好像被人敲了闷棍，现在她的头还疼的很，究竟是谁在背后偷袭的自己父亲吗？ 还是别人？亦或是李兰不过这些如今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了那两个人的阴谋，自己并不是如父亲所说的要嫁给山神，而是那两个畜生想要糟蹋自己！ 如果她不能在之前逃走的话，或许就像那两个人所说，哪怕自己死了或者失踪了，都不会有人在意到，村子里的人只会认为自己是跟着山神去天上享福了。 坐以待毙不是阮颜的风格，可她如今被捆的结结实实，嘴也被塞住了。 但就算她能说话，自己所说的又有几个人能相信呢？ “哎呦！”就在阮颜一筹莫展之际，抬着轿子的一个轿夫突然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轿子中的阮颜差一点摔了下来。 “小心一点！做事怎么毛毛躁躁的！摔坏了献给山神的新娘你赔得起吗？”发现前面动静的村长赶了上来对轿夫就是一顿训斥。 “阮秀才……”村长看向阮父的时候，立刻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色:“我已经给龚大人送过去了，以你的文采，今年必然能够中举。” “多谢村长！”阮父大喜过望，深深的向村长作了一揖。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那都是应该的，你家出了姑娘嫁给山神，今后大概就很难见面了，毕竟仙凡有别，我总要做什么弥补弥补。” 村长与今年这边乡贡的主考官有些渊源，村长告诉阮父只要他们家出了姑娘，他就替阮父向主考官说些好话，阮父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自然有些文采，再加上和主考官交好了，还怕今年无法中举吗？ “我毕竟也是麟下村的人，女儿为村子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我家那个婆娘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之前我刚和她提了这件事情她就把我骂了出去，等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阮父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之情，他一点儿也不想娶现在的妻子。 只不过母亲临死之前非要逼着他成亲，说什么娶妻要娶贤，他整日对着那修罗恶鬼似的脸都想吐！ 再加上成亲那么多年来，她一个儿子也没给自己生！等自己中了举人，第一件事情就要把她给休了！ 自己都忍了那么多年，也算是给九泉之下的母亲一个交代了。 阮父自认为自己是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清高，哪怕再不喜欢妻子表面上也要做的好看，以至于阮颜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皮囊下丑陋的一面。 但是今天阮父一时激动忘了轿子中的女儿，与村长的对话让女儿小小的窥探到了冰山的一角。 以至于阮颜刚刚找到一块不知道是谁放在轿子上的瓷片的喜悦，都被这一盆冷水浇灭了。 爹爹这是……把自己卖了？阮颜卖力割绳子的动作顿了顿，神色有些愣。 虽然她很不想这样想，但是事先不告诉自己就把自己绑到这里，不问自己愿不愿意或者说就怕自己不愿意吧？ 一群人围着轿子上了山，前往了他们以前根本不敢进入的山的深处。 那个半仙拿着罗盘假模假样的算了算，然后和众人说:“就在这儿落轿，摆祭坛。” 年轻力壮的小伙儿将需要的东西抗了出来，不一会儿简陋的祭坛就完成了。 妇人们摆设祭品就退至一旁，半仙拿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一会儿喷个小火刮个小风什么的，将村民们糊弄的一愣一愣的，连连低呼:“这是真神仙啊！” 麟山几千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山 的深处某个庞然大物在睡梦中睁开了独眼，发出了不悦的低吼声。 “好了，我已经将你们的愿望传达给山神大人，现在留下新娘所有人退避，山神不日就会替你们解决掉灾祸。”半仙宣布道。 “感谢您了！您真是活菩萨！”村长连连感谢道。 “都是山神大人的慈悲，你们不必谢我。”半仙道貌岸然的道，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为苍生解忧而不求半分回报的人。 而他那徒弟修炼就不到家了，那倨傲的神色挂在脸上，半点不像修仙之人。 不过此时村长和村民们要么在感谢他的师傅，要么在拜麟山山神，没有人注意到他。 “好了，剩下的话回去再说，山神不想见到陌生人，你们速速回到村中，别误了时辰又惹山神不悦。” 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就在后面等待自己品尝，半仙哪里能忍受得了这些人磨磨唧唧！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村长是真的怕山神再发一次火，急忙领着村民们回去。 半仙对着自己的徒弟道:“你悄悄跟上去，确认他们都走了再回来。” “是，师傅。”他的徒弟跟上了前面的村民。 有徒弟给自己把风，半仙再也按捺不住，他这一辈子跑过这么多地方。 倒是头一次在小山村里找到这样难得的美色，看着徒弟的背影也消失了，半仙睁开了那一双在别人眼中是瞎了的眼睛，里头色眯眯的目光让人作呕。 “小美人啊，我来了。”半仙刚掀起轿帘，迎接他的不是软香温玉的美人，而是一道带着寒光的瓷器碎片。 阮颜没有留手，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刺向半仙的眼睛。 如果是普通人挨了这一下，那眼睛保准废了，而且无力再追阮颜。 可是眼前这半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个货真价实学过道术的道士，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功夫也不错。 虽然一时大意被偷袭，但他本能向后一躲，虽然划伤眼睛，但非常遗憾的没能从假瞎变成真瞎。 “半仙”捂住流血的眼睛嘴里骂出了一句脏话，“小贱人你居然敢伤我！” 阮颜死死的咬着下唇，她失去了唯一的机会，但她不想等死也不想被这个老畜生糟蹋，她选择逃这些日子她被鬼追杀被人追杀，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比自己之前活的十多年都刺激！ 她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要这么折磨她想跑那风干橘子皮似的老脸扯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他决定了，享用完这个小贱人之后，就让她成为自己宝物里头的孤魂野鬼之一！ 半仙眼睁睁的看着阮颜逃走却没追，而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把烧着幽蓝光火光的灯笼，他对着灯笼念念有词。 “啊！！”阮颜的脚被什么东西扯住，让她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爬起来一看，居然是从地面破开的一只白骨手臂！ “小贱人，你跑啊！”半仙拎着灯笼慢慢的走了过来。 阮颜哆嗦拿着那块瓷片拼命的砸抓着自己腿的白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 阮颜不愿放弃，哪怕手掌已经被瓷片割的鲜血淋漓，这时候她有些绝望地想:如果麟山真的有山神，请救救她吧！ 或许是她的祈祷奏了效，救兵真的从天而降！ “吼！” 愤怒的虎啸声响彻山林，一只比同类要大几倍的独眼吊睛白额虎猛的丛林中窜了出来，对半仙发出威胁低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只白虎跳出来掀起的气浪竟然折碎了抓着阮颜的白骨！ “此乃山神沉眠之禁地，邪魔外道还不速速退去！”独眼的老虎竟然发出了成熟的女声，那声音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在、在下不知此地竟有山神，在下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半仙背后尽是冷汗，这只老虎起码是千年的大妖了！ 光站在她的面前，他都难以呼吸，可恶，便宜那个小贱人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小贱人迟早要下山，到时候是生是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半仙眼中满满的恶意让那只独眼老虎捕捉到了，她跟着山神从良许久，已经不会滥杀无辜。 但是这个邪魔歪道想要对那个小姑娘下黑手，她也算是山神大人庇护的村民，不杀生，废了他的修为总是可以的。 半仙没想到这只喜怒无常的老虎突然改变了主意，正以为 自己逃过一劫时，突然被一柄剑刺穿了丹田！ 直到那个半仙翻着白眼儿，身上一点鬼气也不剩，独眼老虎才把他扔下了山，当她正准备回头将的小姑娘也送下山的时候，才发现刚刚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呜虎妖傻了，刚刚还凶狠至极的神色变得傻乎乎的，这么大一只小姑娘，刚刚还在的！ 赶紧找一找，可千万别被不长眼的野兽给吃了！虎妖循着气味儿，发现那个小姑娘往哪跑不好，偏偏去了山神大人沉睡之处！ 不过那也好，那个地方没有野兽敢靠近，反正山神大人下了禁制，那小姑娘肯定进不去。 还没等虎妖松口气，她就绝望发现山神大人的禁制被破了！ 完了，她失职了！ 另一边的阮颜更绝望，她不过是想找一个地方躲一躲，哪知竟然从高处摔进了刺骨寒冷的水中！ 她所身处的地方一片漆黑，只有冰冷的水包裹是自己，黑暗总能使人的恐惧无限放大…… 第4章 阮颜根本不会游泳，万幸的是在她扑腾挣扎的时候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她抓住了才没让自己沉下去。 阮颜抱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从水里露出头来，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一丝亮光也没有。 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周围是否有什么危险。 她在刺骨寒冷的水中摸索着自己抓住的东西，硬硬的，面积很大的样子，手感像是……石头而且是被打磨得很光滑的石头！ 阮颜在水中冷得哆嗦了一下，她这算是暂时逃过了一劫吗？ 可是如果没人来救自己，她在这里也会被饿死，看着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凭借自己大概是出不去的，阮颜只能寄希望于母亲，希望她发现自己被送上山之后会来找自己，不然…… 阮颜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会得到老天这样的惩罚。 泡在冷水中的阮颜稍稍冷静了些，此刻全身上下的疼痛便席卷而来，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有不少的伤，一直泡在水中对伤口不好，阮颜摸了摸石头，应该足够自己爬上去。 “好疼啊……”虽不是娇养长大的人，但阮颜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事，受了这么多伤，而此刻小姑娘没有能倾诉依赖的人，只能擦擦眼泪想着如何活下去。 “啪嗒……” 在寂静的黑暗中，这突兀的一声格外的清晰，阮颜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碰触了一下她的背。 阮颜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在水里的活物是什么？鱼蛇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那个黑暗中未知名的东西仿佛还挺顽皮，见阮颜没有理它，又接二连三的戏弄她。 阮颜抱着自己的救命稻草瑟瑟发抖，但是时间一长，感觉到后面的东西没有攻击自己，仿佛没有恶意后，壮着胆子回了头。 但是，一个普通人的视力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是什么也看不到的，阮颜对着黑暗中的未知生物颤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再理会阮颜，阮颜等了许久许久，久到她以为那个东西已经离开时，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缕光！ 只小巧可人的流萤带着银白的光出现在黑暗中，只那一点点微弱的光芒，便带给处在黑暗中的阮颜莫大的安慰，刚刚碰到自己的是这个小虫子这流萤看起来与自己在山野中瞧见的有些不大一样，它的光芒要比山野中的那些更亮。 如果这些小虫子能更多一些就好了，最好能让自己看到些周围的环境。 阮颜心中刚刚这么想着，漆黑的水面上突然接二连三的泛起白光，与刚刚那一只流萤带来的细弱光芒不同，此刻浮现在水面上的是一团一团的光芒！ 阮颜看清了，那光芒笼罩下的，居然是一朵朵洁白的含苞待放莲花骨朵！不，不是含苞待放，应该说它们正在盛放！ 那如玉一般洁白的花瓣一片一片的展开，慵懒绽放的莲花无风而动，凌凌的星光随着它们的绽放而四散开来，一部分依然点缀着荷花，一部分竟飞向了阮颜。 这恍若在仙境中才能遇见的景色让阮颜惊呆了，她愣愣的看着无数的星光围着自己绕了一圈，然后飞向身旁的……石床！ 对，在这漆黑的山洞底下，救了她一命没让她没被淹死的，居然是一面浮于水上的不算小的石床！ 石床的边缘刻有精致的花纹，上方有鲛纱作帷帐，阮颜不认得那是鲛纱，只觉得那纱握在手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那些零零的光点围着鲛纱转了几圈之后便轻轻的附着在上面，也有几点落在了阮颜的手上，近距离观察下阮颜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流萤，真的只是仿佛有生命似的光球。 居然能误入这样的地方，这里……莫不是山神大人的居所 就在阮颜这么想的时候，床上传来了隐约的动静。 阮颜此刻才发现床的中央好似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大概是自己掉下来惹出的动静，将床上的人吵醒了。 阮颜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隔着帷帐看着床上的人影坐了起来，小小的一只，像是个小孩子。 里面的人呆坐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刚起床还有些懵懵的。 不过随着里面的人坐了起来，外面的那些星星点点开始有些躁动不安，有些甚至钻了进去。 嗯阮颜好似听到了里面 的人发出了轻轻的疑问声。“有人……” 那声音带着些许稚气，是个女孩儿的声音。 “划拉！” 帷帐猛的被掀开，上面装饰用的珍珠发出了撞击的脆响。 阮颜终于看到了帷帐后面的人的容貌，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精致的不像人间凡胎，看向自己的眼眸中仿佛含着秋水缀着星光，刚刚她以为这流光的仙景便是世间之最，可如今在这孩子面前，仿佛都失了两分颜色，就如同在皓月当空之时，星辰无法争辉的模样。 就这样，新娘与她的山神，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相见了。 虽然此时的新娘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要嫁的对象。 “你是谁？”子晞伸出手，想将这狼狈的姑娘拉上来。 “我是……山下面麟下村的村民，也是……献给山神的新娘。” 阮颜握着柔软的小手，那个孩子力气大的惊人，只轻轻往上一拽，就将自己带了上去，也是，毕竟是……仙童大人，不可能和凡间的孩子一样。 “新娘？”子晞想了想，在女娲大人创造出来的这些小家伙们中间，新娘的意思好像就是…… 道侣原来是献给山神的道侣啊，子晞瞧着阮颜在冰冷的水中出来后瑟瑟发抖的模样，心生的两份怜惜。 虽然不知道成为送给山神的道侣为什么会弄成这番伤痕累累的模样。 但她记得人类是脆弱的，小病小灾也可能让他们一命呜呼，为了不让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人类小姑娘在自己不留神的时候就归了地府，子晞调动仙力驱散了她身上的水气与寒意，并为她治好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阮颜感受到小仙童握着自己的手传来了暖洋洋的力量，没一会儿，她不冷了身上也不疼了，湿漉漉的衣服竟然也干了！ “谢谢仙童大人！” 仙童子晞被阮颜这一声称呼喊的愣了愣，她怎么成仙童了？ 沉睡了几万年的老年神仙记忆终于慢慢恢复，她瞧了瞧自己比这人为小姑娘还要小的手掌，想起了女娲大人消散之前做的好事。 这么一小只，被人误会是普通的小仙童也很正常。 子晞刚想说不要喊自己仙童，阮颜就抢在了她的前头道:“仙童大人，不知山神大人在何处？前些日子一块巨石砸落堵住了山中唯一一口泉的泉眼，我们这儿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 若是没了泉水，村中人都活不下去，求山神大人垂怜，帮帮我们。” “泉眼被堵了难怪水都涨到了这儿。”山中的山泉水便是从这里流出去的，种在这儿的荷花和空中飞舞的灵都是可以造水的灵物，当年子晞也是怜悯山中的生物受干旱之困。 所以特意在这里种了些灵物，哪里想的到有一天这泉眼不被堵上。 如果不是这小姑娘掉了下来，自己怕是要睡在水里头了。 阮颜能够感受的出来这个小仙童是个亲和的仙人，虽然她长得小巧可爱但是不爱笑，看起来还有些冷冰冰的。 但是一见面不但没有怪罪自己打扰了她的安寝，还帮自己治疗了伤口，她就觉得对方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仙，所以才大着胆子求她。 她拒绝了天庭授予自己的所有官职，然后在凡世间领了个山神的神位，待在这一睡就是几万年…… 自己好像就是这座山的山神啊……于是这个小姑娘是山下的人族送给自己的道侣！！ 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子晞脸上看上去有多淡定，内心就有多慌乱。 “山神……并不需要新娘，她会帮你们挪走那块大石头，所以你可以回家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山神大人的意思。”阮颜道出那两个神棍的事情，“都是那两个骗子污蔑山神大人，但是村中的人都信他们。” “愚昧，荒谬！除非是精怪冒充，否则正统的神哪里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两人修的邪魔外道，还冒充我……山神的意思，必然不能轻饶！”子晞皱着眉问:“那两个人还在山下吗？” “不知道，我逃走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最厉害的被一只大老虎拦住了，也不知现在如何。” 阮颜想到当时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便忍不住抖了抖。 “老虎是独眼的老虎吗？” “对，仙童大人您认识……” “认识，你不用害怕，那其实是山神座下的灵兽，当时它应该是想救你，回头我让它送你下山。” 子晞听着仙童的称呼实在变扭，“你也莫要叫我仙童大人，我名子晞，你直接唤我名字就可。” “好的，子晞大人。”那么凶的老虎居然是山神大人的灵兽？ 难道山神大人会是画本子里那种青面獠牙的长得超级凶的大汉？！ 第5章 “回去吧……”子晞话音落下，阮颜还未来得及道声谢，就被她送了出来，再次见到外面的阳光，竟让阮颜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刚刚那仙境，仙境中的仙童，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吗？ “吼……”山洞外暴躁刨土的大老虎幽怨的低吼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感，以及告诉阮颜一切都是现实，那不是梦。 “灵兽大人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您是想帮我，我一时害怕就跑了！”阮颜对着白虎连连道歉。 “唔……没事。”就连山神大人都传音给自己，说自己长着这么一副凶狠的样子，不吓到人家小姑娘才怪，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就长这样子了啊！其实在兽里面她还挺受欢迎的！尤其是小母兽！老虎委屈的甩了甩尾巴。 “您、您会说话！”阮颜被老虎发出来的低沉女声吓到了。 “我不仅会说话，还会变成人类的模样，山神大人让我送你下山，坐上来吧。”老虎趴了下来，示意阮颜坐到自己的背上。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下去就可以。”坐在灵兽的身上，让她感觉有些惶恐。 “你走路太慢了，我可没有时间陪你慢慢晃悠，你看天色就快要暗下来了，天色一黑山里的野兽就要出来觅食，你确定你要一个人走吗？” 阮颜看了看天，已经接近黄昏，让她一个人下山没有问题。 但是让她一个人在夜间的山林上行走，她真的很害怕，尤其在遇鬼之后。 “山神大人告诉我，说山中新诞生了一个厉鬼，你的身上沾染了阴气，应该是那个厉鬼留下来的，你被她盯上了，我带你下去还能保护你。” “麻烦您了！”厉鬼那件事对于阮颜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让她乖乖的坐上了白虎宽阔的背。 “厉鬼一事你不用担心。”白虎能够理解小姑娘家的害怕，“之前是我失察让厉鬼害了人，现如今山神大人苏醒，麟山上下的事情没有能瞒过她的眼睛的，她会处理好厉鬼不让那东西残害生灵。” “真的吗？感谢山神大人的救命之恩，我回去之后一定日日为他奉上贡品！” 除了日日给山神摆上贡品奉上香火，阮颜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他。 “你有这个心就好，但小姑娘，我看你是个不错的，就多提醒你一句，这个新诞生的这个厉鬼和你们村子里的人脱不了干系，山神大人一醒来就接收到山中万灵给她汇报的消息，说变成厉鬼的那个人在前段时间含冤惨死，凶手是你们村子里的一群人。”白虎一边穿梭在山林之间，一边道。 “怎么可能？”阮颜不大敢相信白虎的话，麟下村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村子里的各家各户之间都非常的熟悉，村子里的村民大多朴实，就算有一两个带着些小毛病，但至少在她印象里没有人敢干出杀人的勾当来！ “山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山神大人的耳目，她老人家既然说是，那就肯定不会出错，就你们村子里的那些凡人，不可能有能力可以瞒过山神大人的眼睛。” “那埋在那里的人……难道也是我们村的？” 阮颜突然想起来他们村子前段时间出了一桩丑闻，住在西边儿的张寡妇和村里一个姓赵的鳏夫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发现之后连夜私奔…… 除此之外，村子里就再没有失踪的人口了，那个张寡妇做出这样的事情按照他们村子里的规矩，铁定要沉塘。 如果出逃的张寡妇被他们抓到，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那个厉鬼叫张梅凤吗？”阮颜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山神大人没有和我说太多，你好奇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问问？” “这就不必了……”阮颜实在害怕见那个厉鬼，她相信山神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 “好了，已经到山脚下，在往外面走我就有可能被人发现，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我会在这边看着你安全回去的。” 阮颜走神了一会儿的功夫，白虎就把人安安稳稳的送到地方了。 “谢谢您……”阮颜非常真诚的道了谢，又双手合起朝山的上方拜了拜，才朝村子走去。 白虎坐在原处晃着尾巴，确认了阮颜走进了村子才离开，她在林间矫健的穿梭着，比刚刚背阮颜下山时快了好几倍。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到了山中的那处孤坟处，千年大妖的威压哪里是一个刚刚成型没几日的小鬼可以抵挡的住的，在阮颜面前凶狠无比的厉鬼此刻战战兢兢的从坟里爬了出来，配上她残破不堪的模样，竟也分外可怜。 “山神大人有请，若有何冤情，可当面向她诉说。” 听了白虎的话，那厉鬼的眼中瞬间流下了两行血泪。 “大石头没啦！大石头没啦！泉水又流出来喽！”阮颜还没有进村子，就听到了几个小孩子们欢快的叫声。 仙童大人说的果然没有骗自己！阮颜松了口气。 “咦？那不是新娘子吗！”在村口玩耍的一个小孩子眼尖的看见身穿嫁衣的阮颜。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逃回来了！山神大人又要发怒了！” 一个鬼精鬼精的小孩儿将手上的石子扔了，一边向村子里面跑一边大喊。 “我不是！”阮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见那个小孩儿已经跑远了！ 其他几个小孩儿看到她也有些怕，大概是被刚刚那个小鬼的话吓到了，看到阮颜朝村子这边走，立刻四散跑开。 不知道那个小孩儿说了什么，不过片刻功夫，村长便领着一大帮人赶了过来，其中还有她的父亲。 “你这个小娃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山神大人好不容易宽恕了我们村，你却偷偷跑回来！这不是在给我们惹祸吗？”村长后面一个嘴巴快的立刻职责起阮颜。 “我没有！”阮颜立刻道:“那两个什么半仙根本就是骗子，山神大人根本没有说要娶新娘，我见到了山神大人的坐下仙童，她亲口和我说的。” “颜儿！不可任性！”这一次开口的居然是阮颜的父亲，只见他皱着眉语重心长的道:“这关乎着全村人的生死，为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趁着山神大人还没有生气，快回去！” “爹爹！”阮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父亲，“你不相信女儿的话吗？” “丫头啊，那两位大人都是活神仙，是不能随意污蔑的，嫁给山神大人是去享福的，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家人，我做主分了十亩良田给你们家，日后的日子也不用愁，所以你乖乖回去。” 一直充当老好人角色的村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阮颜差一点就信了。 “那两个人呢！让他们出来对峙！现在山神大人已经苏醒，我看看他们当着山神大人的面是否还敢撒谎！” 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话，阮颜只能让那两个人出来，他们被灵兽大人教训了一顿，想必也不敢说假话。 “那两位大人忙的很，早就让人接走了！颜儿，你不听为父的话了吗？你什么时候学的和你母亲一样放肆！”阮父厉声道。 阮颜惨白着脸看着阮父，她想起来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好父亲，不正为了那公明将自己卖了吗？ 若是自己回来了，那个什么大人的推荐信不就捞不着了吗？ “我娘呢？”阮颜突然害怕起来，她的娘亲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情。 甚至为了自己很有可能和父亲翻脸，那现在娘在哪里？有没有被欺负？ “她……当然在家做饭。”阮父的回答有些迟疑了。 “让我见我娘一面，我就回去。”阮颜道。 父慌忙拒绝，“你再继续耽误下去，万一山神不高兴了怎么办？” 父亲的说辞让阮颜感觉有问题，这更加坚定了她要见母亲的想法。 可是村口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谁将消息散布出去的，不一会儿村口便挤满了人。 “还不快把她送回去，万一山神大人又发怒怎么办！” “石头消失了，就说明山神大人满意这个你这个新娘！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山上！” “天哪，山神大人好不容易放我们一条生路，如果是因为你连累了我们全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平日里一个个温和敦厚的做派，到了这个时候倒是露出来本来面目，阮颜一个人孤立无援的被所有人斥责着，看着那些平时和善的长辈露出狰狞的目光，看着曾对自己说过爱慕之情的人缩在角落里一个字也不敢说，看着曾经关系还算不错的姐妹们对自己指指点点，阮颜除了绝望只感觉凄凉。 “拿绳子来，我把这个逆女绑回去！”阮父道。 “不用了……”阮颜闭了闭眼，她看清了现实，也不做无谓的挣扎，“父亲，我只求您一件事，请照顾好母亲。否则，哪怕我死了，也会变成厉鬼回来。反正，山上已经有一个了，也不多我一个。” 阮颜笑容里带着冷意，她看了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人，撂下狠话：“她很快就会回来，所有做了恶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心里有鬼的人自然心虚了，村长眸光一闪，问：“丫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某些人心里清楚。”阮颜转身就走，看着潇洒，但其实她背过人群的那一瞬间眼眶就红了，只不过一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第6章 “呜呜呜……”山顶上阴风阵阵，维持自己生前惨状的厉鬼趴在神的面前哭嚎着。 坐在一旁的白虎不停的梳理着自己的毛发，山顶的大风将它光滑水溜的毛毛吹的炸了起来。 可惜这女鬼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这凄惨的模样她也不好意思阻止。 “莫哭了，你可知你差点犯下大错？”子晞坐在山石之上，面色冷凝的看着厉鬼，这是个可怜的女人。 但一码归一码，这份可怜不是她对无辜之人下手的理由，“那个小姑娘并非你的仇人，对无辜之人下手，哪怕你有天大的冤屈，进了地府之后判官依然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呜呜呜……”女鬼抬起被血泪染花的脸，哽咽着想要说什么，却含含糊糊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子晞也瞧出来了不对劲，她从石头上跳下去，也不介意女鬼脸上的脏污，让她张开嘴仔细瞧了瞧，果然不出她所料，女鬼的嘴中有一团污秽之物阻碍她说话。 用糠塞住死人的嘴，就可以防止对方在阎王面前哭诉的，杀害这女子的人也算费尽心机，连让她死后在地府鸣冤的机会都没有。 子晞用神力注入到女鬼的喉中，女鬼立刻趴在地上呕吐，将嘴中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山、山神大人，我死的冤呐！我也不想殃及到无辜的人，可是我出不了这座山！ 那些害死我的人一直没有上山过，我不得不借阮家那个女娃的身体才能逃出来报仇……” 女鬼跪在地上叩头恳求道：“求山神大人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子晞看着女鬼执着的模样，沉默了片刻道：“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是，小女子名张梅凤，麟下村人士，先夫姓吴，我们俩关系一直很好……” 如阮颜所想，被杀掉的女子的确是张寡妇，但是理由却不是因为她和别人私奔这么简单。 其实这也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年轻貌美的寡妇被某些男人盯上，那个男人想要对寡妇做不轨之事却被家中的母老虎发现，男子害怕家中的老婆于是将所有的错全部推给了寡妇，哪知妻子本来就嫉妒于寡妇的美貌，索性污蔑寡妇与村中的地痞流氓有染，在他们的村子，这种事情一旦被坐实了，那么女子就会被沉塘！ 更何况污蔑他的还是村长的小姨子，她有口难辩，最后不得不连夜出逃。 可惜她一个女人家，怎么也跑不过年轻力壮的男子，很快就被村长小姨子带着的人抓到，那些人在村长小姨子的带领下二话不说就将张凤梅一顿暴打。 但因为那群人下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就把她打死了！ 光打死人不算完，村长的小姨子还划烂了张凤梅的脸。 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就有些害怕了，毕竟杀了一个人，于是她找到了自己的村长姐夫让他帮自己。 村长想这本来也是要沉塘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况且自家小姨子还能不帮一把吗？ 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就把张凤梅埋在了麟山，村长的小姨子为了防止张凤梅在地府告状。 所以用糠将她的嘴巴给塞住了，对外就称张寡妇不知检点和人私奔去了。 “我和亡夫有一个女儿，如今嫁到了别的村子，他们污蔑我的这些罪名传到了那个村子，要我的女儿如何做人？ 她的婆家也还能容得下她吗？赵露那个歹毒的贱妇自己管不好男人却要害我！我一定要让她以及村长一家血债血偿！” 张凤梅的眼睛被戾气熏染上了猩红之色，浑身的鬼气开始暴走，子晞二话不说便走上前按住了她的脑袋，用冷冽的仙气给她来了个醍醐灌顶，瞬间将张凤梅冻得清醒过来。 “对不起山神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控……”张凤梅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没想到自己在山神大人面前竟然也差一点不受控制。 ，这没什么。” 这一点微薄的力量子晞控制起来相当容易，但是这份力量对于张凤梅来说却是一个□□，若是有朝一日控制不住，必然酿成大祸。 “杀人偿命，你去报复那些杀害你的凶手并无不可，我也可以帮你洗刷污名。 但是关于是否要杀了他们这一事，你最好考虑清楚，你杀了他们就会背上杀孽，日后下了地府，这罪名或许判官会看在你的经历的份上从轻审判。 但就算能够免去十八层地狱的刑罚，轮回之时恐怕也只能投入畜生道。” 子晞明白张凤梅的心中的恨，她身为山神，本应该阻止厉鬼杀人之事。 但那些人所作所为可恨到子晞也不大愿意按规矩来。 “那些人造的孽，日后必下18层地狱，是否要为那些人而赔上自己的下一辈子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想要选择报复，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后果你要自己承担。” 张凤梅陷入了沉思，子晞非常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咦？ 子晞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气息正在往山上走，她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在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之后，对蹲在一旁的白虎道：“阿扉，刚刚那个小姑娘又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晚上的山还是有些危险的，你去接她上来。” “吼吼！”阿扉站起来抖了抖毛发，呲溜一下就窜了出去。 “你先回去吧，考虑清楚再来找我。”子晞对张凤梅道。 “谢山神大人。”张凤梅恭恭敬敬的拜了拜，然后消失在原地。 阿扉的脚程非常快，没一会儿就将依然穿着一身破碎嫁衣的阮颜接了上山。 在阮颜看来，再一次回来的小姑娘明显没了刚刚的精神气儿，之前哪怕受到了惊吓，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也没有这么颓靡，现在仿佛就和打了蔫儿的花朵似的，浑身都散发出可怜兮兮的气息，让阮颜忍不住的就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可惜她现在身高不够，做这样的姿势有些困难，必须要脚下垫一块石头才行。 “发生了什么？不是让你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子晞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阮颜的脑袋，正好她待在石头上没下来。 “子晞大人……”阮颜感受到子晞小小的手掌心传来的暖意，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莫哭莫哭……”子晞看着阮颜掉下来的眼泪，不知为何有些慌神，“有什么难处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村里的人、他们、他们不相信我，将我赶了回来！子晞大人，求求您收留我吧！”阮颜含泪看着子晞。 “不相信你？我明白了，我会托梦让所有的村民知道我……知道山神的意思。” 子晞“不、子晞大人，是我的父亲将我卖给村长换功名，我若回去害得父亲断了官运，我和娘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您放心，我不会打扰您很久的，只要我找到了谋生的方法，就搬去镇上……” 村子已经住不下去了，阮颜明白，就算仙童大人请山神大人替自己正名，让村子里的人相信自己，她的父亲也肯定会因为失去了那位官老爷的介绍信而憎恨自己。 所以等她有了能力，就将娘一起接去镇上住！但在此之前，她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唯一能求助的只有这位善良的仙童大人。 “好……”经张凤梅一事，子晞对山下那些村民有了些许了解，在那群人中不知藏了多少人面兽心之辈，这还蛮可爱的小姑娘远离他们也好。 “我给你弄一间屋子，如果有什么缺的可以和我说。” 惊喜来的太快，阮颜以为仙童大人至少还要询问一下山神大人，本在抽噎的她悲喜交加，一口气没跟上来，本想说的感谢的话却被一个嗝给代替了。 容，“你真可爱……” “不不不，您才最可爱！”这是实话，笑起来的仙童大人看起来更可爱了！ 当然，仙童大人绷着小脸的样子也非常可爱！阮颜从未见过比仙童大人更可爱的孩子！ 子晞笑容僵在了脸上，说实话，她并不想听别人夸她可爱。 可是看着小姑娘终于不哭了还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眼睛，最终默默认下了这个夸奖。 第7章 “子晞大人……”阮颜待在阴冷的山洞中，还是与子晞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这里依旧美得像仙境一样，就是非常冷，明明外面已经是入伏的天气了。 然而阮颜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这儿待着依然冻的哆嗦。 “我娘她并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想和她报个平安，但是我进不去村子，您能帮帮我吗？” 为了给阮颜留出足够地方休息的子晞待在石床角落里打坐，只占了石床的一点点地方，剩下的地方足够阮颜在上面打滚了。 听了阮颜小声的请求，子晞睁开眼睛道：“可以，你家在哪？” “就在村南边……”阮颜交代了自己家的位置，话音刚落，子晞就突然凑上前抱住了阮颜的腰，还没等阮颜反应过来，她就发现自己腾空了。 凌空立于村子的上方，阮颜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若不是她怕自己的尖叫声会惊醒村子里的人而死死的捂住嘴，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夜空中都要环绕着她的惨叫声了！ “那处就是你的家吗？”子晞指着一处比别的家都要稍显破败的屋子。 “对的……”阮颜控制着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点点头。 “你的母亲脸上是否有一块烧伤的疤痕？”子晞盯了那屋子片刻，问。 “对的，子晞大人您看见我母亲了？”村子里黑乎乎一片，除了她父亲挑灯夜读透露出的光之外，其他地方再没有一点光亮，凭借她一个凡人的视力根本看不到家中具体情况。 “嗯，看见了，她好像被关进了房间里，一直试图在砸门，看样子快要成功了。” 阮颜被子晞的话吓了一跳，急忙道：“子晞大人！快让我下去！” 子晞依言将阮颜放在她母亲被关在那个房门口，而自己则坐在了她家的矮墙上，不打扰她们母女之间的对话。 “娘！娘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门被阮母砸的砰砰作响，阮颜不敢出大声让父亲听到。 砸门的声音猛然一顿，阮母怕自己是思念女儿过度而产生的幻觉，不敢相信的问：“囡囡，是你吗？” “是我，娘，我偷偷回来的。”阮颜想要打开门，然而门外落了一块大锁，钥匙应该在父亲身上，而这个房间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阮父是铁了心的不想让妻子出门搅局！ “这锁怎么打开啊？”阮颜急得额头冒汗。 “嘎达……”在阮颜一筹莫展之际，门锁突然断开了，砸在地上。 阮颜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在矮墙上的子晞，从对方毫不意外的眼神中的得出应该是她帮的忙。 “谢谢您……” 子晞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 自己以后一定要想尽办法报答仙童大人的大恩大德！阮颜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然后推开了门。 阮母就在房门的另一边，打开门之后借着月光，阮颜瞧见了母亲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上多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伤痕，顿时又惊又怒。 “爹爹打您了？”阮颜气的哆嗦，这仅仅是脸上的伤，母亲的身上又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你爹爹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虎毒也不食子，他竟然真的拿你换仕途！ 幸好你回来了，囡囡不怕，娘这就带你走，这个村子里没几个好东西！” 阮母性格本就外柔内刚，特别是在关于女儿的事情上，她更显刚烈。 “娘！”阮颜拉住准备收拾东西的母亲，“娘，这事急不得，我们两个女人家，身上也没有钱，出去之后如何存活？” 然冷漠，但至少互不干涉，日后就算丈夫做了官想要休了自己她也认。 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丈夫会卖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可是在这里，他们容不下你呀囡囡！山上如果他们再也把你赶到山上怎么办？ 山上有没有山神我不清楚，野兽肯定不少！如果遇到危险你该怎么办？ 娘至少有手有脚，无论是去帮厨还是卖绣品，总不会饿死！”阮母铁了心要带女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没关系的娘，我在山上虽然没有见到山神大人，但是遇到了一个非常好心的小神仙！ 她收留了我，我央着她趁着夜色带我回来和您报一声平安，可没想到父亲居然对您动粗！ 他真是……枉为读书人！君子之道全都还给圣人了吗？” 阮颜气急了，她看到母亲脸上的伤，比得知父亲想要卖了自己的时候更愤怒！ “母亲，要不然我再求求小仙童，让她允许您去山上住？” “小神仙？囡囡，你不是得了臆症了吧？”阮母想要摸摸女儿的头，看她发不发烧。 “娘！女儿没得臆症，是真的小神仙！她是山神大人座下的仙童，神通莫测，就是她带着女儿飞到咱们家的，没惊动任何人！ 她现在还在外面呢！没有她女儿哪里回得来，早让野兽给吃了。”阮颜生怕她的母亲不信，指了指外面。 “是……真的神仙？”阮母因为女儿坚定的模样有些动摇了。 “是真的，她就在外面，刚刚还帮女儿破开了外面的锁，您要去见见她吗？”阮颜问。 “不……不了。”阮母摇摇头，“如果真的是神仙，娘就不出去了，万一冲撞到神仙就不好了。” “仙童大人脾气很好，不会怪罪您的。” 阮母想了想，悄悄撕破了些窗纸往外看了看，在自家的矮墙上真的坐着一位精致的不似凡间物的小女孩儿，她光坐在那儿，仿佛就让天地间的月华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下面挂了一块玉质长命锁，不知是不是阮母的错觉，她觉得玉上面仿佛泛着幽蓝的光。 子晞感应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望了过去，与阮母的目光对视上了。 阮母吓了一跳，急忙移开视线。 “娘！您看到仙童大人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阮母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或许是真神仙，不是她这样的凡人可以对视的。 不过她确定了一点，这位神仙的眼神透彻毫无恶意，看起来比村子里之前的那两个假半仙舒服多了，无论她是神是妖还是别的什么，至少是个正派的。 “囡囡，你确定要和外面的那位一起住在山上吗？”阮母有些不舍的问。 “现在是最好的选择，在山里面草药多，等女儿多采一些珍贵的草药去卖，有了钱就可以在镇上买一间小屋，那时候我们就能离开了，娘，现在爹爹为了仕途都疯魔了，您还是和我一起去山上吧？”阮颜劝道，她实在无法再看到父亲对母亲动粗。 “不了，囡囡你去就好。”阮母出乎意料的摇摇头。 “囡囡你有仙缘，这才让神仙保佑你平安无事，娘就不打扰神仙的清静了。” 阮母想起女儿出生的那一天，她难产大出血，恰好一个云游四方的老道士来到他们村，给她开了一副方子保得母女平安，那道士一看到刚出生的女儿就啧啧称奇，说这孩子身上有仙缘。 若是拜他为师去修行，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够得道成仙。 阮母九死一生拼了命才生下的女儿怎么舍得让她和一个陌生人离开？虽然这个道士救了自己一命，但阮母还是拒绝了。 早知今日，她还不如让那个道士将女儿带走！ 又或许……这就是神仙厚待女儿的原因吧？ 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山上可有吃的东西？有没有换洗的衣物和被褥？” 阮颜摇摇头，真的什么也没有，仙童大人愿意给她提供一处住的地方，她就很感谢了。 阮母立刻为她收拾了被褥和衣物，并将家中的红薯和米面匀出一部分给女儿带上，临走时还塞了些调味料。 “山上晚上冷，一定要注意保暖，娘会时常去那棵千年老木边坐坐。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找娘，这段时间恐怕娘很少能过去，等风头过了就好，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好好的。” “娘，您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从小到大她还没有离开母亲一人生活过，阮颜舍不得母亲。 “不了，走吧，听仙人的话，乖一点。”阮母依依不舍的将女儿推出门，看着女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原本坚强的阮母终于泪流满面。 阮母躲在门后看着女儿走到小仙人的身旁，小仙人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帮忙拿走女儿手中的东西和女儿一起消失之后，她扶着椅子慢慢坐下。 小仙人看起来的确如女儿所说是个善良可亲的，虽然她看起来比月光还要清冷，但一举一动却分外温柔。 她这一次的决定是对的吧？让女儿和那个不知名的仙人离开，至少比跟着她这个比豺狼还要无情的父亲要好许多。 第8章 迟早有一天，她会想办法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怀着这样的念头，阮颜非常不安稳的在冰冷的水边睡着了。 第二天，在子晞震惊的神色下，阮颜病了，发着低烧。 “她怎么了？”子晞从来没有养过人类，以前虽然知道人类很脆弱，但也没想过吹一会儿冷风就会生病的！对于人类的脆弱她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无奈中她找来了山中的一只会医术松鼠妖怪替阮颜看看，顺便咨询一下养一个人类需要注意的事项。 松鼠妖怪算是这座山上除了白虎阿扉之外最年长的妖怪之一。 但是子晞沉睡的时间长，它诞生灵智的时候子晞已经睡过去了。 所以它这是第一次觐见山神，紧张的腿肚子都在抖。 松鼠妖怪不像阮颜，看到子晞那可可爱爱的模样就忘了害怕，在它的眼中这位山神大人哪怕个子有点小，那也是集清冷严肃与威严于一体，一瞧就知道是位不好惹的主。 “山神大人，您找小妖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松鼠妖跪拜在地上，不敢直视仙人。 “和我来……”子晞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居所。 松鼠妖急忙爬了起来跟上，它原本以为山神大人亲自召见自己是有什么大事，结果就看见山神大人带着自己来到一个人类的面前，那个人类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依照自己学医那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人类应该是染了风寒。 “你看看她怎么了？”松鼠妖听到山神大人这么吩咐道。 “是……”松鼠妖非常紧张的给阮颜把脉，但它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风寒。 但是山神大人特地找它过来一趟，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吧？ 松鼠妖绞尽脑汁想这个人类莫不是有其他的病症或是中了毒？可是它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山神大人，小妖才疏学浅，只看得出这人类染了风寒……” “她的确是染了风寒。”子晞道：“可是我已经用仙力替她治疗了一番，但病症却一直反反复复的，我这才让你过来瞧瞧她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松鼠妖心里一惊，居然能让山神大人亲自用神力医治！ 这个人类的小姑娘在山神大人的心中应该有不低的位置！她一定不能在自己手里出问题！ 松鼠妖怪又给阮颜把了把脉，然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测，然后非常委婉的提醒子晞道：“山神大人，人类的身体是非常脆弱的，她不像我们妖怪这样还有妖力护体，您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实在有点儿冷了。” “冷了？”曾经下过九幽寒狱，也和火神祝融干过架的子晞对冷热的感官有些迟钝。 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地方居然能把人类冻到感冒发烧！ “是的，如果您想要她的病快点好，那不如在山上找一处阳光好的地方让她住，小妖相信再辅以山神大人您的仙力，这个人类很快就能痊愈。” “你说的有道理。”子晞立刻在后山寻了一块好地方，让山中的小妖怪们帮忙仿照村子里的屋子建了一座房子。 阮颜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棉被裹得死死的躺在床上，已经不再仙境中了，她吓了一跳，一下子坐了起来。 因为睡得有些久，阮颜的头有些疼，她揉着太阳穴下了床推开窗户一看，不远处是茂密的树林，昨天的事情果然不是在做梦。 “子晞大人？”阮颜猜这凭空出现的屋子应该是子晞的手笔，她围着屋子绕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子晞的身影。 或许仙童大人有事去了吧？毕竟她是神仙，也不可能一直围着自己一个凡人转，阮颜心中划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落寞。 候，也不知怎么自己晚上睡得那么死，居然一直到中午才醒过来！也不知道仙童大人会不会嫌弃自己。 唉，中午吃点什么好呢？ 就在阮颜纠结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那力道大的仿佛要破门而入似的。 “谁？”阮颜想也没想就去开门，她此时也忘了自己不是在村子中的家，敲门的都是熟悉的邻居，在这深山老林里，她只认识子晞和一只白虎，一神一妖都是很有礼貌的人，这急的仿佛要赶着投胎似的敲门声肯定不是那两位，那又会是谁呢？ “吱呀……”阮颜打开了门，外面血肉模糊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山神大人在哪里！！”外头那个东西的声音尖锐刺耳，被鲜血糊住的脸几乎要凑到阮颜面前。 阮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晕过去，她的唇微微动了两下，然后堵在嗓子眼里的声音终于发了出来。 “啊啊啊！！” 那一声尖叫，惊起了林中无数飞鸟。 “不怕不怕，她不会伤害你的，她只是来找我的而已。” 子晞拍了拍扑到自己怀中的阮颜的背，安抚道：“她没有害人之心了，这次着急来找我，也是因为你们村子里的人想要将她挫骨扬灰，让她连鬼都做不了。” “我、我只是突然有点被吓到了，没关系，让我缓一缓就好。” 阮颜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扑在仙童怀中的样子实在有些燥的慌，亏得人家没有嫌弃自己。 她默默地坐直，手指都快将两侧的衣角绞破了，“那个……子晞大人，您如果有事就赶紧去吧，那位好像挺急的。” 对啊，能不急吗？自己的坟都快被别人扒了，尸体都快被挫骨扬灰了！ “无事，只要我不同意，那些人休想靠近那里一步，不过你真的不害怕了吗？” 在屋外急的直转悠的张凤梅听到子晞的这句话，才松了口气，这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正午的时候冲到了外面！ 太阳灼烧的自己浑身都疼，她急忙找了一个阴暗的小角落躲了起来。 “不害怕了，我只是被张婶的样子吓到了，毕竟我之前被她吓过，以后不会那么失态了。” 最重要的是既然张凤梅已经恢复了理智，那阮颜相信曾经逢年过节都会分给自己糖吃的张婶不会害她。 “那好……”子晞道：“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阮颜乖巧的坐在床边。 “我让阿扉陪你。”子晞担心这人类小姑娘只是死鸭子嘴硬，等自己走了之后，就又害怕的抹眼泪，于是找到了在打盹的阿扉。 “吼……”阿扉摇着尾巴慢慢踱步到阮颜家门口，在哪晒太阳都一样，她身了个懒腰趴在地上，准备继续补觉。 “那个……阿扉大人。”阮颜蹲在阿扉的身旁，欲言又止。 “叫我阿扉就行，大人听着变扭。”阿扉睁开独眼瞧了瞧这个莫名得了山神大人青睐的人类小姑娘，“有什么事？” “那个……您吃烤红薯吗？”阮颜问完之后都想拍自己的脑袋，人家是一只老虎，怎么可能吃素？ “烤红薯？”懒洋洋的阿扉突然来了精神，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她一个非常亲密的…… 姐妹在落魄的时候偷过人类家中的烤红薯，虽然只有一次，但她还记得那甜甜糯糯的感觉，自从她离开之后，真的已经好久没吃过了。“吃！” “老虎居然还吃素吗？”阮颜惊讶的一不小心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是老虎妖不是普通的老虎！当然会吃素，但我也不是什么素都吃！比如那些绿绿的叶子我就不喜欢！” 阿扉的尾巴摇的非常欢快，看样子是真的很期待烤红薯。 “她老人家好像不吃人类的食物，我最初遇到她的时候，从人类那里偷了一只烤乳猪想要分她一半。 她拒绝了我，并且那时候她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后来我也从来没见过她吃东西，大概神仙都不贪图这些口腹之欲吧。”阿扉解释道。 “这样啊……”阮颜有些失望，她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厨艺了，但是仙人却不吃人类的食物，唉…… “阿扉……认识子晞大人很久了吗？” “对我来说挺久的，自她救下我之后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不过这一千多年对于她老人家来说，可能只是弹指一挥间。”阿扉道。 “一千多年啦！可真久……”这个对于子晞来说或许只是睡一觉的时间。 但对于阮颜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漫长，“子晞大人救了我，我想报答她，阿扉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阿扉同样叹了口气，“她曾救过我，我也想报答她，可我跟着她一千多年了，她无欲无求，什么也不需要，最后我只能在她沉睡的时候守着这座山，算是报答了。” 阿扉一千多年都没有做成的事情，阮颜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想要报答子晞大人的恩情，实在有些难。 一人一虎坐在门边捧着黑乎乎的烤红薯同时叹了口气。 子晞回来的很快，当她看见阮颜和化作人形的阿扉手中捧着的东西后眼皮直跳，如临大敌的退后两步。 这、这怎么和女娲大人当初强行塞到自己口中的东西一模一样！几十万年过去了，人类还在吃这种东西吗！ 第9章 “你看看你！给我们留了多大的麻烦！好不容易才让山神大人宽恕了我们村。 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又起了风波，你就给我去祖宗们那里谢罪吧！” 老好人村长此刻也绷不住自己那张和善的皮，指着自家的小姨子怒骂。 “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了我男人！我不过给她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谁知道她那么娇气一下子没了命？” 赵露听到了姐夫的训斥，撇撇嘴，丝毫不认为自己错了。 “小小的教训？”村长顾及着后面还跟着人，声音压的极低，“我亲自去给你收的尸，那叫一个小小的教训？人都打烂了，尸体都不全，这样子了你还觉得是个小小的教训？” “那又不是我动的手，是那群大老爷们出手没个轻重，和我没关系，就算那个狐狸精变成厉鬼，也不应该找我啊！”赵露跺了跺脚。 “她不找你找谁？早就和你说了离其他几个村的混混远一点！ 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个妇人家还要不要脸了？都是一对爹娘教出来的，你和你姐姐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一直给小姨子收拾烂摊子，村长头都大。 “哼，我如果和我姐姐一样，会同意你爬上我的床吗？” 赵露鄙夷的看了一眼村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嫌弃谁？ “闭嘴！”村长急忙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还有些距离，赵露也有所顾忌声音不是很大，应当没有听到。 “前面就是张凤梅那个贱人的墓了，之前我就说把这个女人一把火烧了，然后找个道士让她魂飞魄散，你偏好心的要给她弄个墓，现在弄出这麻烦事来都是你的错！” 张凤梅死的有多惨没有人比赵露更清楚，听阮家那个小丫头说山上有厉鬼，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只狐狸精。 她想如果当初姐夫按照她说的处理干净些，现在也不至于闹得人心惶惶。 村长也怕，毕竟当初埋尸的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如果真让张凤梅的厉鬼成了气候，那么自己恐怕就是继赵露之后被报复的对象。 “你也太恶毒了些！”虽然按村子里的规定做出张寡妇那样的事情要被沉塘。 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明明岳父岳母都是本分朴实的老好人，自己的妻子虽然偶尔脾气大了些，但归根结底也是个善良的人，村长就不明白他的小姨子怎么养成的这种个性？ “我恶毒？好啊！那我们现在就下山，等那个厉鬼找上门来，我们一起去死好了！”赵露连番被指责也起了脾气，眼看着就要撒泼。 “好了好了，别吵了，有什么事情等处理好眼下的事情再说。” 村长实在没那个心思继续和小姨子吵架，他转过身，对走在后面坐在几个壮汉抬着的步辇上面的道士恭恭敬敬道：“真人，前面就是那女鬼的坟，还请真人收了她！” 坐在步辇上面的道士懒洋洋的睁开眼睛，这位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两个，前面的那两个被阿扉给足了教训之后连剩下的报酬都没来得及收就逃了出去，村长自从知道山中有历鬼之后，急忙找人将那两人请回来。 可是被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那两个道士，于是换了一位看起来也很仙风道骨的道士。 “走近去瞧瞧。”道士也不下来，直接吩咐道。 “好的好的……”村长和赵露继续领路，大概就两百多米就可以看到坟墓。 可是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却迟迟没有到目的地。 “真人！我们……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村长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赵露在一开始叫的有多欢快，现在就有多怂，躲在她姐夫身后不敢动。 “嗯？”那道士终于坐直了身体，他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鬼气，“你们确定是这里？” 间，半点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肯定是鬼打墙！” 抬着步辇的几个汉子莫名觉得这正午的时候有点阴寒，道士感觉到自己坐的步辇有点抖，于是让那几个汉子把自己放下。 这个道士的道行比不上之前的那个邪魔外道，但是的确会两手三脚猫的把式，对付一般的小鬼没什么问题，他也是打听清楚这个村子里的情况才来的，一个惨死的女人刚刚化成的厉鬼，没有多少道行，解决起来非常容易。 否则，如果碰上厉害些的鬼怪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过来…… 但是这如果是鬼打墙，他为什么一丝鬼气都没有察觉到？ 这种刚刚生出来的小鬼不可能能瞒住他的眼睛，难不成这山里有什么更厉害的角色？ 这道士取出一张黄符烧了，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紧接着他取出一个葫芦，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拔开葫芦的塞子，放出一股青烟，那道青烟化成了一只公鸡。 “去探探路……”道士对公鸡道。 那只公鸡眼中露出了人性化的阴毒之色，但是最后还是乖乖地跳入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真人的灵宠吗？果然好神采！”村长一顿马屁拍得道士非常舒服。 “不过是我以前收服的一只妖怪罢了，现在跟在我的身边供我差使。”其实这只妖怪哪里是他收服的？ 这只公鸡有几百年的道行，十个他放在这鸡妖面前也不够吃。 只不过他运气好有一个好师祖，师祖收服鸡妖传给了他师傅，他师傅又传给了他。 不过村长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只觉得这位道长有真本事，那厉鬼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个道长甚至以为鸡妖也遇到鬼打墙的时候，它回来了，并且给众人带路。 七绕八拐了一会儿，他们终于看到那座墓了，村长激动的对道士道：“真人！就是那座坟，厉鬼肯定在附近。” “莫急，贫道这就收了她。”道士取出三道黄符分别贴在了坟的正前方和两侧，口中念念有词了一会儿，然后对其他人道：“我现在用符纸镇住了她，你们趁现在把她的尸体挖出来。” “没听到道长说的吗？还不快把墓掘开？”村长对后面的几个年轻人道。 这种挖人家墓的缺德事可是会损阴德的！几个年轻人在后面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快一点！趁现在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如果过了最好的时候对付那厉鬼就麻烦了！”道士催道。 村长等不下去了，索性拿过了年轻人的一把铁锹自己走上前去准备将墓挖开。 可是他一铲子下去却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直接将铁锹给震断了！ 村长被震的双手发麻，随即贴在坟旁的三道符纸烧了起来，一转眼的功夫就烧得一干二净。 “真人！这……”村长被吓得连 连后退，赵露直接开始尖叫。 “没想到这厉鬼居然还有几分能耐，没关系，贫道要动真格的了！” 道士直接甩出了一把符纸，天女散花似的往坟那边飞。 可惜这些符纸还没有碰到坟墓，就被烧的一干二净。 不是说这只是一个刚诞生没两天的小鬼吗？！为什么会有这般能耐？ 道士连连撒出自己的压箱底底牌，可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你快去将那个鬼啄出来！”道士踢了一脚鸡妖。 “赵露……王十七……你们居然还敢到这里来！”强大的阴气爆发出来，直接将离得最近的鸡妖给掀飞了！ 突然间天地变色，厚重的乌云遮住了阳光，道士脸色突变，能够改变气象的神通哪里是一个小鬼可以拥有的！这分明是一个有些道行的大鬼啊！ “你们居然敢骗我！这哪里是只死了几日的人化成的鬼！” 年终究湿了鞋，倒霉的居然遇到一只大鬼！ “真的是死了几日啊真人！您快想想办法收了她吧！”村长看着可怖的女鬼，心疾都快犯了。 收个屁！没看见这几百年道行的鸡妖都拿她没办法吗？ 道士深吸两口气道：“这个鬼我没办法，如果你们能活下来就另请高明吧。” 说完道士就想遁走，然而这个时候他的法术如同失灵一般，完全用不了了！这时候他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喂，鸡妖！我的法术用不了了，你快点带我走！”道士急忙抓着鸡妖道。 “我的法术也失灵了。”鸡妖被刚刚那一道阴气冲击的受了伤，现在妖气也动用不了无法给自己治疗，所以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该死！老子被这些人给害死了！”道士恨不得先弄死这些蠢货。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杀了你的人不是我是那些人啊！别找我别杀我！”赵露突然疯了，发狂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勾引你的男人，是你的男人管不住自己想要对我做不轨之事。 然而你嫉妒我的脸，索性就认了你男人的说法对我痛下杀手！这就是真相！” 张凤梅掐着赵露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咳咳……是我的错，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赵露被掐的两眼直翻。 就在她快要断气的时候，张凤梅松开的手将她甩到了一边，那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死了一样，吓得其他几个人疯狂尖叫。 “还有你，披着伪善皮子的王十七，我万万没有想到，最讲礼仪廉耻的你居然和自己的小姨子不清不楚，做尽了龌龊之事，真让我惊讶。” 张凤梅冷笑着看向村长，“我决定了，我用另一种方式报复你。” “今天，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在另一边，气氛则安逸许多，不过子晞因为看到阮颜和阿扉手中的东西而胃抽搐的厉害，这神秘的黑色物体，和女娲大人往自己嘴里塞的东西实在太像了。 那还是很久很久之前，女娲才刚刚造出人类，人类没有强壮的身体也不会法术。 但却拥有着比妖族更高的智慧，他们很快就学会对火的使用，并且用火来制造熟食。 有一日子晞回来之后没有看到女娲大人身边的侍从，只瞧见她一个人用神火在摆弄着什么，然后女娲看到了她也非常的兴奋，拉着她说这是人类的食物，自己弄来了一些要做给她尝尝。 那时候单纯的子晞并没有怀疑女娲大人侍从神秘失踪的真相，对女娲忠心耿耿的她毫不犹豫的就吃下了对方递到自己嘴边的黑漆漆像石块一样的东西，她觉得既然是人类那一群脆弱的生灵都能吃的东西，自己肯定也能吃，可是她失策了。 那石块塞到嘴里的一瞬间，她只感觉有一种神奇的味道直冲天灵盖，那种味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然而看着女娲大人期待的眼神，子晞默默的将坚硬的石块咬碎咽下，吃完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没有了知觉。 女娲大人果然看起来非常的高兴，但子晞非常后悔自己一时对女娲大人的纵容，因为这导致自己连续吃了几天的石头！ 几日之后子晞悟了，她对女娲说：“大人，如果您想用这个拷问或是偷袭敌军的话，属下觉得已经足够了。” 她这样天地诞生的神体都快要承受不住的威力，敌军的喽喽们恐怕一口就能去轮回。 最后还是伏羲大人看不过去了，亲自跑过来制止女娲大人继续欺负自己最老实的手下。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人类真的非常神奇，明明这么脆弱，却以这么恐怖的东西为食，不愧是女娲大人创造出来的。 “子晞大人，您……要尝尝吗？味道很好的。”阮颜小心翼翼的声音将子晞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此刻她捧着红薯已经到了子晞的面前。 子晞下意识退了一大步，和那黑乎乎的东西拉开距离。 “您真的不喜欢吗？”阮颜有些失望的放下手。 虽然看到人类小姑娘失望的样子她有些不忍心，可她实在不想再体会那奇妙的味道了，不过…… 子晞动了动鼻子，这个东西的味道好像和女娲大人当年拿给自己的食物闻起来不一样，当年女娲大人的食物是纯粹的焦味，而这小姑娘手上的闻起来很香。 子晞看了一眼坐在门边的阿扉，好家伙，已经留下一地的皮，小姑娘再不吃就要被这只老虎给吃光了！ “这个……是什么味道？” 阮颜被子晞问的一愣，“红薯？就是……甜甜的，软软的。” “甜的？软的？不是又苦又硬吗？”子晞有些诧异。 发觉到仙童大人好像对红薯有什么错误认知，阮颜急忙道：“子晞大人您等一等。” 阮颜回厨房拿了一只小妖精给自己准备的汤勺，然后剥开红薯焦黑的外皮，露出金黄的内里，独属于红薯的香气扑面而来。 子晞闻了闻，焦香中带了一丝甜腻，感觉不是很难吃的样子。 而且这个长得和女娲大人给自己吃的东西不一样，女娲大人给自己吃的东西从里黑到外，没有一处不黑的。 阮颜挖了一勺子吹了吹，然后递到子晞嘴边，“您尝尝？” 都递到自己嘴边了，子晞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神色也不好拒绝，于是尝了一口。 刚入口，子晞眼睛就一亮，这个叫红薯的东西入口软软的，甜甜的，非常可口！一点儿也没有当初那黑色石头的恐怖味道！ 仙童大人吃东西的样子也好可爱！阮颜心中仿佛有一个 小人在疯狂打滚，仙童大人看起来挺满意这个的，自己喂一口她就吃一口！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个红薯就吃完了，虽然阮颜还饿着，但她心里无比满足。 “子晞大人还要吗？我烤了许多。”阮颜回头一看，原来堆放红薯的地方已经干干净净，阿扉捧着最后一根烤红薯与一人一神无辜对视。 大概三息之后，阿扉战战兢兢的放下自己手中的食物，山神大人的眼神好可怕，还有为什么那个胆小的人类居然也敢瞪自己了？算了算了，反正有山神大人护着她自己也打不过。 第10章 “咕噜……”阮颜肚子叫了一声，给她闹了个大红脸。 “你还饿？”虎口夺下来的烤红薯被子晞推到阮颜手中。 “她还没吃饭呢。”又变回老虎的阿扉道。 “快吃……”这下子晞说什么也不肯将阮颜最后的口粮给夺了，人类的身体脆弱，食物是他们活下去的关键，而自己只是贪一下口腹之欲而已。 “好……”阮颜乖乖的坐在小马扎上，一小口一小口秀气的吃着。 子晞拿来阿扉刚刚化作人形时坐着的小马扎，一人一神一妖并排坐在屋门前晒着太阳，颇有岁月静好的意味。 “子晞大人，张婶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她……想要怎么做？” 啃着红薯的阮颜想到那位将自己吓哭的张婶，颇有些挂念。 “在我看来，她做了最理智的选择。”子晞望着山下，她能看到山下村子里发生的一切，“一个厉鬼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杀意，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是我，我可不会让那些人好过，哪怕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要他们死的比我惨！”阿扉摇着尾巴道。 “你杀心还是有些重，多修习修习我给你的心法，这样才能有望成仙。” 子晞揉了揉大老虎搁在自己身边的脑袋，听着阿扉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你啊，有的时候让人付出代价并不单单只有杀了对方这一条路，如果当初你能多动动脑子，也不至于瞎了一只眼。” “知道了大人，您知道我脾气暴躁，恐怕这一辈子都修仙无望。”阿扉闷声道。 “阿扉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阮颜倒是对她信心满满。 “哪有……”阿扉谦虚的回答，但骄傲的甩着的尾巴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她这性子……”子晞叹了口气，看了看单纯的阮颜，“说不定你能比她更容易成仙。” “我吗？怎么可能！”阮颜急忙摇头摆手道：“子晞大人太高看我了，就凭我哪能成仙啊？” “你比她有慧根，只不过现在人族成仙……”子晞皱了皱眉，剩下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阮颜虽然很好奇，但看着子晞不是很轻松的神色还是乖巧的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成仙……离她还是太遥远了些。 “现在山下面很热闹，你们想看吗？”子晞问着坐在身旁的人和妖。 “想想想！”阿扉喜欢热闹。 子晞翻出来一面镜子，用手指轻轻的敲了两下，镜面光芒一闪，立刻出现了影像。 “啊啊啊！！” 镜子里面传来尖叫声，阮颜听得出这是村长媳妇翠婶的声音，急忙伸头看过去，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小手遮住了眼睛。 “先别看……”在镜子里的画面中，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被人从草丛中扒了出来，子晞考虑到身旁的这个人类小姑娘年纪还小，她怕看了这种画面会脏了眼睛。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敢勾引姐夫！”再温柔的人看到自己的妹妹居然和丈夫滚在一块儿，恐怕都会发疯。 子晞见那对男女在匆忙中勉强将衣服套上后，才拿开遮住阮颜眼睛的手。 阮颜看到镜子中的画面，惊呼了一声：“天哪，村长和他小姨子……这是张婶设计的？” “的确是她设计的，不过这对男女之间本来就是这关系，也算他们咎由自取。” 山中发生的一切都会被传到子晞脑海中，那两人之间的对话自然也没错过。 “村长和他……小姨子？”阮颜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在她的印象里村长是最古板最守礼教的，在村子里他容不下一点这种事情发生，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村长本身居然是这种人！ ：“你这小丫头不算。” 毕竟她这样憨憨的脑袋都能将阮颜一眼看透，可想而知这个人类的小姑娘是个多单纯的人。 如果是个居心叵测的，她也不会同意这样的人留在山神身边。 铜镜中的画面还在继续，一方是自己的丈夫，一方是自己的亲妹妹，翠娘尖叫着没两声就晕倒在地，被赶过来的娘家人抬走了。 做出这样的事情，村子里的老人们都叫嚣着要将赵露沉塘，逼着村长卸任。 毕竟像他这样德行有损的人，怎么配成为一村之长？ 张凤梅用从子晞那里借来的力量抹去所有人上山的记忆。 并且给村长和赵露编制了一点新的记忆，然后引来了村里的人，这才有刚刚捉女干的一幕。 赵露的夫家更是想将人剐了的心都有，尤其是她丈夫，这么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带了这么多年，谁受得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儿子都不是亲生的，吵嚷着要滴血验亲。 “看到没有阿扉，这就叫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学着点，别遇到事情就傻头傻脑的撞上去……” 自从收留了这只傻老虎之后没多久，她就陷入了沉睡。 却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这只老虎依旧只长年纪不长头脑，她本想借这件事情好好教育一下阿扉，结果说了半天没听到旁边老虎的声音，然后她一看，对方睡得可香了！ 农村妇女们的吵吵嚷嚷直接把阿扉催眠的睡着了！ “噗嗤……”阮颜没忍住笑出了声。 子晞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转移到了阮颜身上，阮颜立刻老实的低下头。 “唉，你别学阿扉这样，人家给她设的圈套一踩一个准。”子晞也是无奈了。 “子晞大人，阿扉好像很不喜欢人类。”阮颜小声道，刚刚阿扉说人类虚伪时厌恶的语气太明显，她想要忽略都难。 “她以前被人类骗过，她的眼睛就是在被信任的人类背叛时瞎掉的，她还有一个好朋友，也在那时候失散了，那个时候她正好逃到了这里，我顺手救下了她。” 子晞说着阿扉当年的事情，“那是很拙劣的陷阱，可她偏偏信了，所以我希望她能聪明些，省的以后被别人欺负。” 看着如此凶狠的虎妖居然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阮颜忍不住心疼起阿扉。 “自此之后她对人类就非常不友好，但碍于我的缘故，从来没有伤害过山下的村民，不过她能亲近你我觉得非常奇怪。” 阿扉能接受阮颜的投喂，就说明她已经比较亲近阮颜了，子晞觉得这是一桩奇事。“可能因为你比较干净吧？” “干净？”阮颜想了想自己初遇阿扉时狼狈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干净。 “不是外表，是你的灵魂，人类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欲/望使灵魂变得不再纯粹，但你是个纯粹的孩子。” 子晞摸了摸阮颜的头，感叹一声道：“希望你能一直纯粹下去。” 被小小的仙童大人称为孩子让阮颜有些变扭，但她又因为子晞的夸奖而开心。 如果仙童大人喜欢，那她一定会努力保持这份纯粹！ 第11章 “你在干什么呢？” 趁着有空阮颜在屋子附近准备挖点草药去买时，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伸了过来，和阿扉混熟的阮颜已经敢拿手在她头上揉了。 “山里面的草药多，我准备挖一些拿出去卖换点钱。”阮颜解释道。 “你很缺钱？”阿扉问。 “对啊，村子里待不下去了，我得挣一些钱在外头买一个住的地方，然后将我娘接过去。” 阮颜擦了擦汗，药材能挣的钱并不是很多，但是一点一点积累下来，总有一天能够买一个能给她们娘俩遮风避雨的地方。 “你要离开这里？为什么？山里头不好吗？”阿扉耳朵尾巴都竖了起来，她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开心。 “如果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我真想在这里过一辈子，可是我要去照顾我娘。 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打扰你和子晞大人，不过就算我离开了，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阮颜蹭了蹭阿扉柔软的毛毛，“你也可以去找我呀，我不会离开很远，要么去镇上，要么去县里，非常近的……” 阿扉掉了个个儿拿屁股对阮颜，显然对方的说辞并不能让她开心起来。 “最多只能去县上。”阿扉闷闷的道：“一直到那里，山神大人都能管的上，再远一点山神大人就不能时时刻刻照看你了，被人欺负了我们不能及时去帮你。” “谢谢阿扉，阿扉你对我真好……”阮颜放下了手中的篮子抱住身旁的大老虎，也不嫌它热。 “主要是山神大人的功劳，她蛮喜欢你的。”阿扉的尾巴蹭了蹭阮颜的脸。 “山神大人？”一直不知道自己眼中的仙童就是山神的阮颜对于山神的形象一直处在想象中，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画本儿上画着的山神都是青面獠牙身高一丈，像极了地狱恶鬼的模样。 虽然阮颜能感觉得到麟山的山神好似很温柔，但是温柔也不代表他不是青面獠牙啊，阿扉的话突然勾起了阮颜的好奇心。 “我当然也很感谢山神大人，阿扉，山神大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嗯？”看着阮颜好奇的目光，阿扉也奇怪了，你不是见过山神大人吗？ 上午才见过现在就忘了？难不成……山神大人还没有对这人类小姑娘表露过身份？ “她……长得挺好的。”在人族的眼中，长成山神大人那样子的应该算得上难得的美人吧？ “阮颜，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被使村里的人赶上来的？” “子晞大人没有和你说吗？”阮颜以为阿扉早就知道了，“之前村里断了水，然后村长听信那两个道士的话要给山神大人送上新娘，我就是被挑中的新娘。” 难怪第一次见这阮颜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红通通的衣服，原来是人类的嫁衣啊！等等……新娘？嫁给山神？ “哈哈哈！”阿扉突然笑的在地上直打滚，吓得阮颜差一点就将她身上的毛毛揪下了一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阿扉笑的停不下来，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山神大人一直没有对阮颜说过自己的身份了，那两个修邪魔外道的道士敢说，山下的那一群村民还真敢做！ “阿扉？你不会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蘑菇吧？！”阮颜差点以为阿扉乱吃东西中了毒。 “没有没有，阮颜你真的被嫁给山神大人了？”阿扉的尾巴晃的几乎出了残影，可想而知她有多兴奋。 “是啊，我的生辰八字嫁妆全被烧给了山神大人，也不知道山神大人收到了没有，希望他别在意，我一个小小的凡人哪里配得上神仙？也就村子里的人瞎胡闹。”阮颜托着腮郁闷道。 “子晞大人应该没有收到吧？不过就算她收到了也不会和我们说。” 过…… “子晞大人？为什么是子晞大人会收到？”阮颜不解。 “你还不知道吧，子晞大人就是山神啊！”本来子晞就是为了不让阮颜尴尬才隐瞒身份，现在好了，被阿扉一张大嘴巴全说了出去。 “子晞大人就是……山神大人？！”阮颜此刻受到的惊吓程度不弱于当初知道自己被父亲卖了，在她心中完全无法将那个可爱精致的小仙童与画本子中那青面獠牙的山神联系起来。 想到自己刚刚和子晞大人见面的时候，丝毫没有半点多想的就和对方说自己是献给她的新娘，那时候子晞大人怕是被自己的大胆给吓到了吧？ 天哪，哪家刚出嫁的闺女敢和自己夫君说这样的话呀，而且最重要的是山神大人还是女子！ 阮颜捂住了自己的脸，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子晞大人？ “阿扉……”紧赶慢赶过来了还是没能捂住这只老虎嘴巴的子晞责怪的瞪了一眼阿扉。 “唔？”阿扉那傻乎乎的一根筋的脑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唉……”子晞算拿这只老虎没辙，她转头看向把脸埋在手里，浑身僵硬的阮颜道：“阮颜？闹出这样的乌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感觉不好意思。” “山、山神大人。”阮颜着实不知道抬起头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子晞，她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怎么？让你嫁给我受委屈了？”子晞半开了句玩笑。 “怎么会怎么会！”阮颜急忙抬头解释道：“只是您是女子，村里的人把我送给您，是您受委屈了！” “不，是你受委屈了。”子晞抬手擦了擦阮颜脸上不小心沾上的土，“和小花猫似的，小心些。” 阮颜刷的一下羞红了脸，她完全无法承受住小小的山神大人说话的语气，明明也没什么，为什么脸就这么不争气的烫了呢？ “你被要求嫁给我的这段日子没少受委屈，现在还被村子里的人排斥以至于有家不能回，不得不躲在这山上，是你受了委屈，早知道就应该让阿扉把那两个道士留下来让你出出气。”子晞有点惋惜就这么让那两个人跑了。 “没关系，至少我看清了村子里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看清楚了我的父亲披着的虚伪皮囊，现在他卖了我让我遇到您是我的幸运。 如果以后他升官发财，就不知道要将我卖到哪里去了，到时候我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阮颜笑着道：“我还应该感谢他的，否则我也遇不到您和阿扉了。” “你能看开就好。”子晞本来怕阮颜会郁结于心，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子晞大人，过两日我准备去镇上一趟将挖的草药卖了，顺便再买点东西回来。” 阮颜筹划着买两根大骨头回来炖给阿扉吃，也不知道山神大人爱不爱吃，要不再配点什么炖吧？“您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红薯……”子晞非常干脆道，毕竟人类的食物她只吃过这一个，而且甜甜糯糯真的好吃。 “吃了红薯之外呢？” “不知道，没吃过。”子晞摇摇头，可怜的孤寡山神没尝过人间美食。 “那……我就看着买一些，您喜欢的我下次就继续做好吗？”阮颜问。 “可以……”子晞矜持点头。 “吼！”阿扉尾巴蹭了蹭阮颜的手，示意她别忘了自己。 “阿扉也有，回头我带两根大骨头来炖，你肯定喜欢。”阮颜摸了摸阿扉的头。 第12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没有办法，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阮颜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在当初阮颜被绑着进行仪式的地方，一个女子挎着篮子，篮子里面放满了黄纸。 她的面前也没有墓，她只圈了一块地方，口中念念有词地烧着纸，一边烧着一边抹着眼泪。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本来嫁给山神是好事，说不定还能成神仙，可我无意中知道那两个人根本就是骗子！ 他们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山神！他们、他们想将新娘占为己有，我怕，我和爹娘说了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换其他人那两个道士也不愿意，我只能跟他们说我们村子里有一个比我还要漂亮许多倍的姑娘……” 李兰哆哆嗦嗦的烧着黄纸还有纸元宝，这段时间心里的愧疚已经快要将她压垮了，若非有怀郎支持着她，她早就受不了。 “那两个道士没有人性，深山里又有野兽，你大概……是活不下来的，我多给你烧些纸钱，你别来找我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烧给你，只要别和张婶子一样……” 这段时间村子里闹翻了天，先是村长和赵露的龌龊事被发现，然后又有几家闹了鬼，最终把张婶被污蔑一事挖了出来，村里人都知道这是张婶冤魂不散回来复仇了。 李兰不敢想，阮颜可能也死了，这段时间她根本无法听父母提到阮颜两个字。 所以她甚至不知道阮颜回来过一次又被人逼上山，害死她的罪魁祸首是那两个道士，但自己是最大的帮凶！ 那两个道士已经跑了，如果阮颜像张凤梅一样回来报复，那自己不就是第一个被报复的对象？ 山中有风吹过，李兰莫名觉得阴冷，摇曳的树影让她总觉得那是阮颜的鬼影，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不大敢继续留下去了。 但她大概想不到，在那浓密树影的背后，没有鬼魂，却藏着一个人将她所有的话全部听入耳中。 阮颜放在树上的手逐渐收紧，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粗糙的树皮已经将自己的手割破，此刻她的心思全部沉浸在李兰的话里。 她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自 己原来是被好朋友拉出来的替罪羊！本来被选定的新娘真的不是她，不是她爹为了哄骗她娘设下的骗局，只不过她是被中途换掉的…… 李兰……她拿对方当最好的朋友，子晞大人说有个不认识的女子上山来找她，她立刻就猜到是李兰来了，她兴冲冲的过来，却听到对方哭着诉说真相。 为什么……阮颜不明白李兰为什么那毫不犹豫的推自己出去当替罪羊。 既然她知道那两个道士的真面目，就应该明白如果他们得逞了，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 哪怕她事先和自己商量一下，她也不至于多次命悬一线！ 如果不是她运气好遇到了山神大人和阿扉，她现在就是麟山上的一架枯骨！ 阮颜将下唇咬了又咬，最后忍耐不住想要冲上前时，一道陌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让她的脚步立刻顿住。 这人是谁？阮颜重新缩回了树的后面。 村子里的人她都认识，这个穿着锦衣的贵公子哥一看就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阮颜看着对方接近了李兰，然后两个人非常亲密的抱在了一起。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居然和男子勾勾搭搭，李兰她疯了吗？被村子里的看到她未来就完了！ 还有这男人是谁？他的衣服……好眼熟。 阮颜想了想，对了，这不就是那一日她去找李兰时在对方床上发现的衣服吗？ 做工花纹都一模一样！而且他们村子也拿不出第二件和这个相仿的衣服了。 李兰究竟什么时候和这个男人在一块儿的？几乎天天在一块儿玩的她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阮颜怎么看这么觉得那人看起来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气质。 气的公子为什么会来她们村？直觉让阮颜待在原地一动没动，直到那两个人走了之后，她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是个新来的妖，山里的小妖们都不认识他。” “子晞大人？”阮颜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子晞，她都快习惯山神大人神出鬼没的样子了。“您怎么来了？” “我不是怕某个傻乎乎的会冲上去被人欺负吗？把手伸出来。” 阮颜愣愣的伸出手，子晞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按。 “疼！”阮颜此刻才感受到手指上火辣辣的 痛感，被子晞一按之后直接痛呼出声。 “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那么厉害都不怕疼的。”子晞松了力道，手掌中淡蓝色的神力包裹住阮颜的手，片刻后手指上的伤痕便消失无踪。 “让您费心了。”阮颜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低头……”子晞踮起脚尖，以同样的方法治好了阮颜下唇上咬的伤。 子晞第一次感觉到个子矮真的一点也不方便，给个人类小姑娘治伤还要让她低下头，她…… 突然有点明白女娲大人当初脸上恶趣味的笑容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烧了？”子晞想摸摸阮颜的额头。 “不不不！”阮颜慌张抬起头避开了子晞的手，“只是太热了，对，太热了所以脸有些红，今天的太阳有些烈，晒得我有些受不了了，我们快回去吧！” 子晞疑惑的抬头瞧了瞧浓密的树荫，这也晒不到太阳啊？或许……人类就这么脆弱吧…… 阮颜挪开两步与子晞拉开了些距离才呼出口气，刚刚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啊！ “刚刚她的话我都听到了，本来你们之间的私密话我不打算听的。 可是因为你们都怪怪的，所以我就多听了一点，你……别伤心。”子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阮颜。 “没关系……”阮颜也就眼眶红了红，没有落泪，“她的做法我也能理解，轿子上的碎瓷片应该也是她放上去的，就这样吧。” “受了委屈别自己扛着，和我说也行，和阿扉说也行，大不了……我们带你装鬼吓她去，给你出出气？” 这绝对是子晞这辈子做过的最跌份的事情！昔日神族战神带一个人类小姑娘装鬼吓另一个人类小姑娘，传出去都能让三界看笑话，可想而知子晞下了多大的决心。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哟，兔子会咬人了？”子晞眼中含着笑意，明显不认为软叽叽的阮颜能下得去手。 “我可以的！”被认为不行，阮颜有些急了。 “好好好，你行，但是现在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出去，那个妖怪身上背了人命，在没有确定他的危险性之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下去的。”子晞给兔子顺了顺毛。 “那我娘！”一听那妖怪身上背有人命，阮颜立刻急了，她娘毕竟还在村里。 “无事，我给你家设了结界用来保护你娘，你别担心。” 在送阮颜回家的那一次，子晞因怜惜她们母女的遭遇而顺手给她娘设了一层保护，没想到这么快就发挥了作用。 第13章 “山神大人，村中来了一个妖怪，即使我有能您赐予的神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恶意，您看是不是要……” 张凤梅担心又像上次一样吓到了阮颜，特意将自己的容貌变成了正常的样子，不过可惜了她今天的心思，阮颜并不在山中。 “你说的我都知道，这件事情你不用再管，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之后，就赶紧去投胎吧，不要误了好时辰。” 子晞明白张凤梅的担心，虽然她怨恨村里大部分的人。 但是毕竟还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村子里混入了一个来历和目的都不明的妖怪，她也无法安心下来去投胎，“有我在，那个妖怪无论有什么目的都掀不起风浪。” “是了，只要有您在，何惧那些小妖怪。”无论是在张凤梅还是阮颜眼中，山神子晞都是无所不能，远远凌驾于妖怪之上的存在，只要她答应下来，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那我……就投胎去了，我的执念已了，谢山神大人相助之恩，我无以为报。” 张凤梅跪在地上给子晞行了一个大礼，杀了她的赵露和其他几个村的地痞流氓疯的疯，被逐出村的逐出村。 尤其是罪魁祸首赵露，不但被吓疯了，曾经干的事情被挖了出来后也被夫家不容，娘家因为她爬上姐夫的床一事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她的姐姐更恨不得掐死这个妹妹。 作为帮凶的村长受不了邻里邻居的唾弃，连夜离开村，间接害死她的赵露的丈夫因为妻子的背叛以及怀疑儿子不是自己的一事整天疑神疑鬼，看样子也快疯了。 这些人日后都会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到死都不能安宁。 一个身穿黑衣的勾魂使静悄悄地出现在张凤梅的身后，对子晞躬身稽首后，等子晞收回赐予张凤梅的神力后带走了她。 山林间又安静了下来，子晞端着一个小马扎坐在了阮颜的小屋子前，等着阮颜回来给自己带她口中好吃的食物，顺便照看一下山下的村子。 如果那个妖怪真的敢不要命的在自己眼皮底下犯事，那他非不要命，也没人能拦得住。 “阿扉，别再追自己的尾巴了，你真的不是猫……”子晞被不远处溅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了两声。 “嗷呜……”烦躁绕圈圈的阿扉停了下来，耷拉着尾巴走到子晞身边趴下。 “怎么了？”子晞揉着阿扉的脑袋问。 “大人，阮颜有了钱之后是不是就不在山上住了？” “应该吧，她是人类，以后总有一天会嫁人生子组建一个新的家庭，你还指望她会一辈子呆在这里不成？”子晞失笑道。 “唔……”阿扉非常不高兴地甩着尾巴，十分精准的打死了几只虫子。 “那如让这个婚约坐实，反正她爹都把她嫁给您了，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只要您认下了这个婚事，她可就得跟着您了！” “瞎胡说！”子晞手下一巴掌拍在阿扉脑袋上，因为手中多用了些力的所以拍的阿扉晕乎乎的。“这话可别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说。” “嗷呜……”阿扉两只爪子抱着脑袋委屈的哼唧了一声，“那阮颜走了之后，您又会继续沉睡吗？” 自家山神大人太能睡了，随便打个瞌睡都是几百年，若是山神又睡去，她又得无聊的熬着一年又一年。 “不会，暂时不会了。”子晞下定决心道：“这一次我一定要看着你成仙才会休息。” 阿扉：“嗷呜？” 她不想在古板严格的山神大人手下修炼！ “以后我每天会给你讲道，必须认真听，不许睡觉。” 阿扉：“嗷呜！！” 救命！！ 阮颜坐在颠簸的驴车上从山的另一边下来，绕过村庄前往县上。 速度快，一来一回不过眨眼的功夫，但阮颜既要卖药又要买一些必备物品，中间要耽误不少时辰，她怕浪费子晞的时间所以拒绝了。 最后子晞给她牵来了一头山里开了智的毛驴，让毛驴拉着车带她走，这毛驴毕竟是妖，脚程比普通的驴要快的多。 阮颜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百年老山参下了山，这是子晞随意从山里挖的，山里不缺这种东西，听说在人类世界可以换到不少钱，她就特意为阮颜寻了一株。 山神大人已经好心的收留自己，阮颜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接受她的山参。 可是她身上没有银钱，想为山神大人买什么好的也不行。 于是她接下了山参，决定将这些钱全部用在山神大人身上。 在镇子上的小药店里这株百年的山参卖不到好价钱。 于是阮颜索性让小驴妖带着自己去县里，县里有富贵人家，那些人最喜欢这个。 小驴妖第一次下山，显得有些格外兴奋，原本路上需要的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但可将阮颜颠了个够呛。 “小毛，回去的时候可要慢一些，再继续下去我怕就爬不上山了。”阮颜胃中翻滚的厉害，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 小毛驴叫唤了一声，也不知道同没同意。 周围人来人往的，阮颜不再和小毛驴说话，担心继续说下去会被别人怀疑脑袋有问题。 “王兄，感谢一路相送！” 听到这个声音，阮颜反应极快的蹲了下来，用小毛驴遮住了自己。 “阮兄客气，日后高中可别忘了我们这些邻里邻居就好！” 爹的声音？阮颜悄悄的看了一眼，的确是她的父亲，现在正在和同村的王叔在讲话，他的身后停了一辆牛车。 阮颜怕父亲看到自己于是蹲在地上假装收拾东西，那二人之间的对话也没有进行多久，她爹就上了牛车。 是了，乡贡快要开始，她爹要提前准备出发，牛车走的慢，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太好了，爹不在，娘就不会被他虐待了！乡贡结束，如果能劝娘和爹和离就好了。 阮颜叹了口气，见王叔也离开，才赶着驴车进了县城。 和行人打听了一下，阮颜找到了县城最大的药材铺子，她一踏进里头，就有小童迎了上来。 “您是来抓药的还是看病的？”小童脸蛋圆圆脸蛋看起来非常讨人喜欢，阮颜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没有子晞大人可爱，十分之一都没有，果然子晞大人是最可爱的！ 确认完这一点后，阮颜露出笑容道：“你们这里收药材吗？我有一株百年的老山参想出手。” “百年老山参？”小童惊讶了一下，立刻道：“我这就去找爷爷，您等一下！” 小童跑到内屋找人，阮颜避开周围来来往往的客人，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等待。 “百年的老山参？是哪位要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走了出来 小童指着阮颜道：“爷爷，就是这位姐姐。” “姑娘你要卖的人参是否可以给在下一观？”老头走上前，捻了捻胡须道。 “当然可以……”阮颜取出被自己小心保护的人参递给他。 老头打开包裹着人参的布，里面的老参让他眼睛一亮，观这人参品相，大概有二百年左右，人参须保存的极好，正好前不久沈老爷要给他的母亲寻一株老山参调养身体，这就是瞌睡来了有人给送了枕头啊！ 老头抬眼打量了一下阮颜，粗布麻衣，一看就是个普通农家的姑娘。 “姑娘的参是好参，我出三十两买下，你看如何？”30两在普通人家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但阮颜不是，她虽然不知道手中的人参具体能够值多少钱。 但就看老人的神色就知道这人参肯定不只值这么点钱。 老人看眼前的小姑娘对自己笑了笑，正以为这笔生意成了时，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突然从自己手上将人参接了过去收到怀里。 “抱歉了掌柜，既然你没有诚意，那县里能够买下它的药材铺不止你们一家，我可以换一家问问价格，告辞。”阮颜用最甜美的笑容说出让掌柜的心如刀绞的话。 看着卖人参的小姑娘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老头急忙喊道：“等等！四十两！” “哎呀你别走啊！五十两行了吧？” “六十两！六十五！” 当价格开到了六十五两的时候，阮颜这才停下了脚步，阮颜因为不清楚这株人参的底价而继续拿乔，那不紧不慢的样子让药材铺掌柜以为这小村姑了解过行情，他叹了口气也不继续压价了。 毕竟他要赚的，是沈老爷给的赏金，那赏金说不定要比这百年人参还要多！ 阮颜怀揣一百两银票走了出来，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别看她刚刚和掌柜的交谈时气定神闲的样子，其实她紧张的手都抖了。 一百两啊！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这可以给子晞大人和阿扉买多少好吃的？ “小毛，里面的那个掌柜的可奸诈了，一百两的山参居然三十两就打算买下了！” 阮颜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分享喜悦的对象，于是小声和毛驴道。 小毛驴：“昂昂！”（翻译：让山神大人来教训他！） “幸好我反应的快，不然山神大人的钱就被他坑了。” 小毛驴：“昂昂昂！”（翻译：敢坑山神大人的钱，小心天打雷劈！） “不过托山神大人的福，我的草药也卖出了高价，掌柜的也说以后到他家卖药都可以给我一个不错的价格。” 小毛驴：“昂昂！”（翻译：这还差不多。） 一人一驴语音不通，居然也聊了起来。 “哎呀！”阮颜正在盘算该给山上两位买什么好吃的时，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位柳若扶风的女子。 “姑娘，对不起，我没注意。”阮颜急忙伸手想将自己一不小心撞倒在地的姑娘拉起来。 “无事……”那姑娘穿着贵气，一看就是位大家小姐。 不过被撞到也没发脾气，反而柔柔的道：“我也走神了。” 阮颜此刻看清了这个姑娘的容貌，是个清秀佳人，不过可能因为身体不好，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眉目间忧思难解，让人极易产生保护欲。 那女子走后，阮颜看见她走进了自己刚刚出来的药材铺子，更加确信对方身体不好，只希望自己刚刚那一撞没把那姑娘撞出什么事来。 一个小插曲而已，阮颜没想过自己还能与这位千金小姐再见。 第14章 “大叔，你这猪肉挺新鲜，今早上才杀的吗？”阮颜转一圈看中了一家肉铺，他家摊上的肉颜色偏淡，手感不发黏，闻着味道少有腥气多是肉香，是新鲜的好肉。 虽然她家很少能够吃到肉，但是她娘空闲时候教过她如何买好肉。 甚至教过她辨别一些闻所未闻的食材，以至于阮颜对她娘的过去非常好奇。 “小姑娘好眼力！今早刚杀的猪，绝对新鲜！”胖乎乎的摊主磨了两下刀，“你要哪儿块？叔给你便宜算。” 如果是自己买肉，那阮颜肯定挑最便宜的部分拿一点回家尝尝味道就行了，但这是给子晞大人买的，一定要最好的肉！ “还有肩胛肉？这块包上……”肩胛肉是猪身上最好的一块，一头猪身上也就五斤左右，通常情况下这块肉都由大户人家买去，普通人家也不会吃这么好的肉，所以阮颜对自己现在还能买到它感到惊讶。 “好嘞！”摊主利落的给阮颜包好，“小姑娘你运气好，如果早来两天可买不到这块肩胛肉！ 我摊上这块肉以往都是韩府包下来的，可最近不知怎么的韩老爷一家都食素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我运气真好！”阮颜对摊主笑了笑，继续挑了一小块前排肉和一块肥瘦正好的五花肉，她想着山上缺油，看着摊上有猪油就买了些回家炼，还有阿扉的大骨头，加在一块可不少了。 “大叔你可得给我算便宜些。”虽然子晞大人钱多，也不能被自己随意挥霍了。 “好好好！”摊主也是个实在的，前面的肉抹去零头不说，两块大骨直接要了半价。 反正大骨上带的肉不多没什么人买，拿回家也是喂狗子了，“下次可得来照顾我生意啊！” “好，下次还来您这买！”阮颜利落的付了钱，刚刚她傻乎乎的拿着人家的银票走了出来，买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先不说自己这一百两银票拿出来会不会遭贼惦记，人家小摊主也换不起呀！结果她又万分不好意思地回到药铺找人家换了零钱。 选完了肉，阮颜又在集上走了两圈，挑了些刚出水的新鲜莲藕，然后又买了些茄子黄瓜，摊主和她聊的投缘，临走的时候还塞给了她一把豆角。 幸好子晞大人有先见之明，给小毛套了一辆板车，不然就她这个小身板，那么多东西可拎不住。 “走了小毛，我们回去吧。”阮颜擦了擦汗，拉着小毛驴往县外走。 “请问一下，您见过一个瘸了一条腿，和您差不多高的男人吗？” “瘸了一条腿？没见过……” 阮颜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儿在到处询问路人些什么，不一会儿他就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位姐姐，您见过一个比您高一个头，一条腿是瘸的，背有些佝偻的男人吗？”小男孩儿急得满头大汗，神色非常着急。 瘸腿的男人？阮颜想了想道：“非常抱歉，我没有见过。” “真的没有见过吗？”小男孩儿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 “的确没有见过，我第一次来到县里，在这集市上也转了几圈，没有遇到过瘸腿的男人，小弟弟，如果实在找不到人，你可以让家里的大人去报官。”阮颜见小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和他多说了两句。 “报过官了，可是官老爷找不到爹爹，我娘都急病了。 所以我才一个人出来找我爹的，打扰姐姐了，我再去别的地方问问。”小男孩儿挺有礼貌，和阮颜道了声谢后才离开。 也是个不容易的孩子，不过县城这种地方丢了人官老爷都找不到吗？ 在阮颜这种小平民老百姓眼中，官府的权威是相当大的，官府都找不到的人，莫不是出事了吧？ 呸呸呸，阮颜暗骂了自己一声，好好的咒人家父亲做什么？ 信没带到呢？官老爷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不过说到无所不能，那肯定是子晞大人了，在麟山地界上就没有能够瞒过子晞大人的事情！去找官老爷，还不如去求求山神大人呢…… 一想到子晞，阮颜就开始走神儿，如果不是小毛驴认识路，一人一妖就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 “阮颜，你可回来了！”阮颜刚刚被小毛驴带上山，阿扉就从半山腰的隐秘树丛中跳了出来围着她打转，“我背你上山，东西都放我背上吧！” 她收了小毛驴身后拖着的板车，然后趴在地上让阮 颜坐上来…… 阮颜非常熟练的爬上了阿扉的背，并打趣她道：“今儿不过半日未见，阿扉你怎么这么激动？” “你是不知道，子晞大人压着我让我听她讲道，也不让我打瞌睡，子晞大人说的好无聊，我都困死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我才有机会溜出来！”阿扉抱怨道。 “子晞大人给你说了一上午？”阮颜莫名觉得有些酸，子晞大人如果也能陪自己说上半天，别说半天，就算一整天她也不会困。 阿扉身在福中不知福！阮颜不小心一用力，一团毛茸茸便被揪了下来。 对不起！！阮颜手一抖，看阿扉好似一点反应也没有，急忙又给她按了回去，自己没有用多大力，肯定是阿扉掉毛了！ 阿扉扑进了院子，将阮颜小心翼翼的放下了。 子晞站在屋门口，就见人类小姑娘颇为兴奋的扑向自己，她觉得如果不是这小姑娘对自己这山神的身份还有一丝敬畏，恐怕这一下子就要过来亲亲抱抱了。 “子晞大人！”阮颜将自己与药材铺掌柜的斗智斗勇以及今日采办的成果一一道给子晞听，“那掌柜的还想坑您七十两银子，还好我反应快！” “很棒……”如果不是身高不够，子晞真想摸摸这小姑娘的脑袋，看她这献宝似的模样实在可爱紧。 “您之前不知道喜欢吃什么，我就看着挑了一些，都是最好的食材，这是剩下的银两。” 阮颜拿出钱袋交给子晞，她怕被偷，一直都揣在怀里。 “那人参拿去卖的钱，是我给你的，你收着就好。”子晞哪里需要人类的钱，她又用不上。 “您已经给我住的地方，我哪能恬不知耻的再收您的钱？这样，我给您收着，以后再给您买好吃的！”阮颜坚决不要子晞的钱。 “可是，你不是急着要带你娘搬出去吗？” “我早上出去的时候看见爹出去参加乡贡，大概要很久之后才能回来，我有很长时间可以攒钱了，不急，除非您不想让我再呆在这里了……”说着小姑娘眼眶就红了。 “我哪里要赶你？唉，别哭，你想住多久都行，一辈子都可以！” 子晞在阮颜即将要冒出来的眼泪前败下阵，除了对女娲大人，她还从来没有过如此无奈的感觉。 “那说定了，以后如果我回来，子晞大人不许赶我走。”阮颜破涕为笑。 “好，这屋子一直给你留着。”子晞点点头，在阮颜期待的目光中应了下来。 虽然子晞不认为日后阮颜有了家庭，还会回来，但她既然答应了，就会为这小姑娘留下这个地方，直到小姑娘寿终正寝，这个小屋再没有主人为止。 第15章 阮颜高高兴兴的抱着买回来的食材进了小厨房，子晞则将试图偷偷溜走的阿扉拽着尾巴揪了回来。 “你别急着跑，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虽然你可能真的不是这方面的料，但我说的你总得听一点，只要听懂了一点点，对你以后登仙都大有裨益。” “别呜呜，呜呜我也不会心软。” “阿扉，你身上掉毛了？”子晞摸着阿扉的身上然后多出一手毛，原来成了妖怪也会掉毛吗？ “咣当！”阮颜手上的刀一不小心掉到了砧板上。 本来偷听子晞唠叨阿扉挺开心的阮颜发现这么快就被发现自己干的小坏事，心虚的菜刀都快不会握了。 “嗷呜呜！！”外头阿扉的惨叫声回荡在山头，整个麟山上下的小动物都在虎啸声下瑟瑟发抖。 “我已经几百年没有掉过毛了！为什么现在会掉毛？”阿扉抖了抖身体，纯白的毛发被抖落在空中，站在她身边的子晞打了好几个喷嚏。 “可能是……你掉毛的时候延长了，应该不会秃的，你安心。”子晞安慰道。 阿扉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听了一早上山神大人的唠叨才掉的毛，她委屈但不敢说。 “铛铛铛……”厨房里传来一连串的声音。 “阮颜在做什么呢？”子晞放过了阿扉，准备进厨房看看。 阿扉缩小了身体也准备挤进去，但进门之前却被子晞拦着道：“你变成人再进去，这个样子进去……我怕厨房里会到处粘上你的毛。” 被嫌弃的阿扉耷拉着尾巴无奈变成了人形，阿扉的人形是个大高个子，比阮颜要高出一个脑袋，容貌同样不俗，是个非常英气女子。 只不过她一只眼睛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痕，在别人脸上或许是毁容的疤痕，在阿扉脸上却奇迹般的带了丝别样的气质，阮颜就觉得阿扉特别像征战沙场的女将军！ 就是阿扉时不时委屈巴巴，又偶尔露出的傻气让阮颜明白子晞大人家的傻老虎大概永远成不了女将军，也不难怪子晞大人天天怕她出门就被人骗。 子晞进了门儿就见阮颜正在洗着刚买回来的大骨头。 骨头买的时候就让摊 主剁好了，阮颜将其洗净，然后放入冷水中准备先焯一遍水。 “需要我帮忙吗？”子晞问。 “不用，子晞大人你怎么进来了？厨房油烟重，您先出去等吧。”阮颜哪里会让子晞做这些粗活。 “油烟熏不到我，让我瞧瞧吧，我个子小不占地方。”做饭什么的子晞帮不上忙，但她可以做一些别的。 比如厨房添了柴火后更热了，她可以给阮颜降降温。 阮颜也没看到子晞做了什么，就感觉厨房里面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如同进了秋天般凉爽，非常舒服。 “谢谢子晞大人。”阮颜笑弯了眼，子晞大人真是个极温柔的神仙。 阿扉待在旁边闻着飘出来的肉香直流口水，后来受不了了自己跑了出去。 阮颜将干净的莲藕剁成块，与焯好水的大骨放在一块，加了些枸杞与红枣一起炖。 炖汤的时间长，做好这些后，阮颜取出刚刚剁好的前排肉，加入盐与酱油等调料，再放些葱末与鸡蛋清搅拌好，做成丸子放入温水中，等丸子的水开撇去浮沫下入切丁的蘑菇，和切好的青菜。 “阮颜，刚刚那个是莲藕吧？它和肉一起炖好吃吗？”子晞好奇的问。 “当然，我买的是湖藕，这种藕炖汤软绵，最好吃了，也可以凉拌，切片沾点糖也好吃。”阮颜解释道。 还有自己山里也有些有点像的，那些小家伙并不算是莲花，也不知道有没有藕这种东西，等会儿去找找。 剩下那块肩胛肉阮颜决定直接炖了，肉剁成大块后先焯水，放入生姜去腥，接着将芋根去皮和胡萝卜一起剁成块。 焯好水后将肉捞出，加入佐料与切好的芋根和胡萝卜一起慢炖。 这一过程比较漫长，不过之前做的肉丸子已经熟了，阮颜装了一碗，白白胖胖的丸子挤在一块儿，配上碧绿的青菜叶给人感觉极为清爽。 “子晞大人，帮我尝个味道吧……”阮颜用汤勺舀起一个丸子吹了吹，然后送到子晞嘴边。 子晞也不怕烫，一口吃下。 肉丸很有 弹性，带着淡淡的肉香还有蘑菇的鲜味，子晞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只感觉很好吃。 “好吃……” 子晞的肯定是最让阮颜开心的，她搬了个小桌子放在外面，让子晞和阿扉先吃一点肉丸子当零嘴，她之所以先做了易熟的肉丸子，就是看阿扉那馋样决定先给她解解馋。 过了半个时辰，炖肉好了，阮颜放了些糖提鲜，然后加了把柴火大火收汁。 随后她又炒了豆角一起端了出去，此时她发现外面的肉丸子除了单独装出来的一碗外，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只不过大碗中的青菜好像一点也没少。 阿扉说过她不喜欢绿叶菜，老虎不吃这个很正常，难道子晞大人也不喜欢吃吗？ 香味扑鼻的炖肉端上桌，阿扉差点就扑了上去，还是坐在她一边的子晞把她按了下去。 “没关系，阿扉可以敞开了吃，锅里还有。”阮颜看着阿扉想要伸爪子却被子晞大人打了手然后强迫拿起筷子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做的不少，我们三个吃也吃不完，不如送一些给你的娘亲怎么样？” 见阮颜动了筷子之后只夹素菜，没动荤腥的模样，子晞突然提议道。 吃不完？我一个可以连着锅一起吃掉，不知道什么状况的阿扉差点脱口而出，只不过她发现自己好像突然说不了话了。 “这怎么好意思，娘也不会接受的！”阮颜急忙摆摆手。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是这里的山神，给山下的子民送点吃的怎么不可以了？” 说着子晞夹了一块大肉放在阮颜碗中，“我和阿扉只是吃的图个味道，吃不吃东西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都不是必要的，你才要多吃一点。” 娇弱的人类需要足够的营养才能长得好，不易生病，活的长久。 “谢谢……子晞大人。”山神无微不至关心让阮颜差点掉了眼泪，天下的神仙都这么好心吗？还是说只有她幸运的遇到了最独特的一个？ 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留在这里。 第16章 天色渐晚，家家户户上飘起了炊烟，但是阮家却迟迟没有开火的迹象。 阮颜是在子晞的帮助下偷偷回的村，在黄昏这段时间，有些吃得早的人家会出来消食三步，找二三邻居出来聊天。 如果没有子晞的掩护阮颜很容易就会撞上同村的人。 可是今天，村子安静的有些诡异，阮颜没有在路上看见任何人。 如果不是能看见空中的炊烟，她都要怀疑村里的人是不是都出去了。 “子晞大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阮颜低声自语。 “的确有些事，你去看你母亲就行，剩下的是我的事。”子晞带着些许稚气的清冷嗓音在阮颜耳畔响起。 “好的……”阮颜捧着食盒心里一紧，能让山神亲自处理的事情……“是李兰家的那个妖怪吗？” “对，是他，我本来想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 子晞口中说着可惜，但语气中毫无可惜之意，有些妖怪一但走上了修炼的捷径，便无法再停止，她见得多了，本来也不指望这个妖怪会选择放下屠刀。 不过这血腥事就不要让阮颜这小姑娘看到了。 “子晞大人，您会有危险吗？”阮颜不知道子晞与那个妖怪的实力相比如何。 虽然内心有些盲目的崇拜她的山神大人，可这一看就不能善了的事情，阮颜不受控制的仍有些担心。 “你太低看我了。”子晞的声音在阮颜的耳畔低叹，“就那个小妖怪的实力，放在以前都达不到进我军队的门槛，碰都碰不到我，又如何能伤我？” 阮颜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垂，子晞大人的传音之术真神奇，就像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军、军队？子晞大人以前是将军吗？”阮颜突然眼睛一亮。 “算……吧？”洪荒初期，各路神魔妖的势力混杂在一块儿，天天就是打仗争地盘，她当时算女娲手下最能打的。 于是每次都被派着冲锋陷阵，也没什么将军的名头，但将军该干的不该干的她都干了。 阮颜最敬佩驰骋沙场的将军，尤其是在男儿堆里杀出来的巾帼英雄！ 比如他们陈国的柏小将军，她本是陈国第一大将柏老将军的小女儿，在一次战役中，父兄被敌国的将领和本国的内奸联手坑杀在战场上，面对溃不成军的队伍以及即将被踏破的国门，柏小将军决然的穿上战袍指挥作战，力挽狂澜击退敌军，一战成名！ 她的故事立刻在国内流传开，包括阮颜在内的许多女子都将柏小将军树为楷模。 子晞默默的听着在自己身边原来显得害羞拘束的阮颜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般絮絮叨叨的说故事，小姑娘就这么喜欢那个柏什么将军？ 子晞还停留在洪荒时期的思维自然无法和处在男尊女卑时代的阮颜接上，她不知道在如今人类的世界中，一个女子想要带兵打仗，想要和朝堂上的那些男人周旋是多么难的事情。 毕竟在洪荒时期，不论你性别为何，只要拳头够硬就能说得上话。 “你到家了……”子晞提醒道。 “哦哦！”阮颜看着自家的门回过神来，“我回来再和您说！” 阮颜关上门之后，子晞的身影便出现在她家门口，她的眉目间有些淡淡的无奈之色。 “阮颜这小姑娘不会是想去当将军吧？”子晞错误的理解着，“战场很危险，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她那细胳膊细腿，上去还不够人家一刀砍，回头我得好好劝劝她。” 子晞这么想着，推开了隔壁的门，浓郁的妖气正从这里传来。 “娘！我回来了！” 阮母此时正借着外面夕阳最后的光缝制衣服，听到女儿的声音时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衣裳？都这个时候了，光线那么暗会伤眼睛的！快放下！” 阮颜急忙将母亲手中的衣服拿了过来。“我在外面看我们家没有做饭的迹象，娘您不会还没吃饭吧？” “囡囡？你怎么回来了？有没有被人看到？”阮母紧张望了望窗外，生怕一会儿就有人会冲进来。 “没有没有，您不用紧张。”阮颜当母亲拉到桌边让他坐下，然后打开食盒取出了里面的饭菜，“我看您好像没有做饭，正好来尝尝我的手艺吧，虽然您和我说过很多菜谱，但我一直没机会尝试，您看看我做的怎么样？” “这……”又是炖肉又是猪骨汤，女儿哪来的钱买这些？ “是山神大人的垂怜，才让女儿和您吃到这么好的肉，你不必顾虑，吃吧。” 阮颜将盘子往母亲那儿推了推，“我去烧点米饭，您先尝尝，如果早知道你们没有做饭的话，我就带一些下来了。”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锅里还有两根红薯，拿过来就好。”阮母赶紧阻止女儿道。 “好……”阮颜去厨房打开锅盖，在大锅中看到了红薯，她拿出一个盘子将红薯夹了出来。 “囡囡，你刚刚说这是山神大人的恩赐？你见过山神？”阮母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颇为纠结。 “是啊，山神大人是个很好的神仙。”阮颜不自觉得露出笑容。 “那……囡囡，山神大人对村里人弄的那娶亲一事，认真了吗？” 之前不知有山神，村里人弄的那一场闹剧阮母只担忧女儿的安危，现如今得知麟山真的有山神，阮母又要纠结另外的事情了。 “娘！看您说的，山神大人是神，怎会、怎会真的娶一个凡人为妻？您想多了啦！” 先不说山神大人是女孩子，就算山神大人是男子，再温和善良，那也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怎能是她这个一介凡人可以痴心妄想的？她只求可以常常待在她的身侧，足矣。 “那也好，也好。”阮母接过女儿递来的筷子又问：“山神大人没有要求你留在麟山吧？” “没有，山神大人极好的，知道我的遭遇之后可怜我给了我住处，我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娘，你愿意离开爹吗？”阮颜问。 阮母不料女儿能够问出如此大胆的话，愣了一下才说：“为了你，我也会离开你爹，况且就算我不提，我这个伤了身子无法再为阮家传承香火的人，你爹考得功名之后也不会留下的。” 爹会这么做吗？娘好歹也是他的糟糠之妻，不过她爹为了功名都能把女儿卖了的行径，休了毁容且不能再生儿子的妻子也不是不可能。 阮颜默默地沉下脸色，若能好聚好散，也行，摆脱了爹之后，或许娘能够过的更好。 母女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个饭，阮母也不想因为那个人扰了她们的兴致，急忙尝了一口女儿做的菜。 “嗯，不错，就你第一次做而言，已经非常好了，你的天赋比娘好，更像你外公，不过还有些不足的地方，如果有机会，娘再教你。” “我也总感觉味道好像缺了点什么，娘你先说说这两道菜的不足吧！” 阮颜坐到母亲身边，非常认真的问，她要给子晞大人奉上最完美的东西！ “这个不急，有一件事情娘想问你。”阮母正了正神色道。 “您说……” “其实娘想问的，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转眼间我的女儿也及笄了，到了该议亲的时候……” “娘！”阮颜一下子跳了起来，红着脸道：“女儿还小，没这个心思！” “不小啦，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虽然娘也舍不得，但这事情总要摆上日程，你可有心仪的人？”阮母只当女儿害羞。 “没有！娘，女儿并不想嫁人，这一辈子只想照顾好您。” 回到山上，最后的时光陪着子晞大人身边，至于嫁人，并不在阮颜考虑范围之内。 嫁了人之后，就要伺候夫君、生儿育女、操持家庭，耗费一辈子的时光，一辈子都赔了进来，她又如何去找子晞大人？ “好好好，娘不逼你，也好，顺其自然吧，这事急不得，毕竟是要相伴一生的人，马虎不得，要遇到的像你父亲这样的人，岂不是也要将你这一辈子进去，等娘离开了这里再说。” 这个村子她们娘俩是待不下去的，人肯定不能从这里找，她刚刚问那话，也是怕自己家女儿万一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村里的那个臭小子芳心暗许，现在看样子女儿的确没有喜欢的人，这就好。 这一边，母女二人说着温馨体己话，而隔壁却是风雨欲来，子晞推门而入后，那妖毒的腥臭味让她都皱了眉。 堂厅内，有一男一女跌倒在地上，脸色发紫呼吸微弱，看样子是中了那个妖的妖毒，不过暂时还死不了。 但是里面那个如果再不就，就真的要死了。 子晞一脚踹开门，看到一个身穿锦衣的背影对着她，而床上躺了一个人，应该就是阮颜那好朋友。 “你是谁？！”妖怪猛的转身，警惕的看着这不速之客，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自己身后，实力怕不会弱……“你也想来分杯羹？” 那个妖怪 的妖相毕露，眼瞳化为红色竖瞳，脸上长出了许多羽毛，完全不像之前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子晞瞧了一眼倒在床骨瘦如柴，气息奄奄的女子，凝声道:“你现在给村里的人解毒，或许我能饶你一命。” “解毒？”妖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子晞，虽然个子小小的。 倒是一身正气的模样，身上也没有妖气，看来是人类，“你不会是祝华山的道士吧？” “不是……”子晞从没听说过祝华山。 “不是？”那就是外头的野道士！野道士和祝华山的那些正统差的可不是一点点！ 这妖怪自诩修炼了近千年，吞噬了无数同类，实力比那些千年老妖差不到哪里去，一个野道士他应该…… 那妖怪突然变脸，漆黑的指甲生的寸长，在一瞬间就逼近了子晞细嫩的脖颈。 子晞立刻抬手抓住了妖怪的手腕，让对方拼尽全力也无法再进一点点距离。 妖怪长满碎毛的脸涨得通红，这个小女孩子邪门的紧，无法再前进一步。 他就想着赶紧退，然而他的手腕被对方抓住，无论他怎么使用妖力挣脱，都动不了，攻击对方的妖力如同石沉大海，没给对方造成一点影响。 “看来，你做好了选择。”子晞漠然的看着妖怪，如同看一个死物。 “咔吧……”只听一声脆响，子晞手中妖怪的胳膊折成了一个不正常的形状。 “顺便和你说一声，我不是什么道士，我是麟山山神，你残害麟山山下村民，身为山神，我不能坐视不管。”子晞的神力封锁住这个屋子。 “山神？”麟山居然有山神？！那个人不是说麟山无神吗！ 他竟敢骗我！再小的神，那怕是一个山神，也不是他这种百年小妖怪可以得罪的，妖怪当机立断舍去了自己一条胳膊，想要逃走。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离开两步，一重重的力道就从天而降，将他的脑袋扣在了地中，砸出一个坑。 “你身上血腥味极重，杀孽不轻，本想着如果你能够迷途知返，做一千年善事来弥补你的过错就放过你，可惜了，修行不易，你非自作孽。” 子晞按着妖怪的脑袋，困住了他的灵魂，只需一念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等等！山神大人我知错了，我现在就给他们解毒，山神大人，这毒只有我能解，如果你杀了我这个村子的人就没救了！”山神杀意渐重，妖怪慌了，急忙道。 子晞轻哼一声，将那妖怪像拎小鸡一样领了起来，然后捡起那个断肢，然后将上面的血滴在躺在床上的李兰嘴里。 渐渐的，李兰脸上的紫色褪去。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只要你的血够就行了。”子晞看了眼面如死灰的妖怪，“对了，再问你一件事，这小姑娘将她朋友送去给自己当替死鬼一事，有你参与吗？” 子晞与妖怪的眼睛对上，她沉声道:“说实话……” 这一句话如同命令，妖怪的嘴顿时不受自己控制。 “是我教唆的，李兰好骗，我重伤的时候将毒种种在她的身体里。 所以她不能死，我也不想和那个道士对上，所以隔壁的阮颜是最好的替罪羊。” “很好……”子晞露出一抹冷笑。 今夜的月色极美，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成了妖怪最后看到的景色。 第17章 圆月当空，时间已经不早了，虽然对母亲还有无数的话要说，可阮颜不能再让子晞在外面继续等自己，于是和母亲告别。 阮母将自己这段时间赶制的衣服以及一本书塞到女儿手中，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阮颜依依不舍的出了门之后，还没来得及看母亲塞给自己的是什么书时，就被坐在自己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子晞大人！您一直在这儿等我吗？” “没有，我刚刚才来。”子晞站了起来，一只手拍了拍身上的灰。 此时阮颜才发现对方另外一个手上拎了一只半死不活的野鸡。 它耷拉着脑袋，如果不是因为它时不时低弱但凄厉的叫声，阮颜都以为它死了。 “您……想吃这个吗？”阮颜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山鸡三吃的做法，“这种野鸡挺鲜美的。” “嗯……这只最好别吃，你可能会吃坏肚子。”这只妖怪身上有毒，阮颜可能处理不好，最好还是别吃了。 但子晞对阮颜的提议起了兴趣，“山里有不少普通的野鸡，让阿扉给你抓几只，她应该很乐意。” “好……”阮颜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子晞又弯腰捡起来掉落在地上的断翅，拉着阮颜一起回到了山上的小屋。 人类的精力有限，累了一天的阮颜简单的洗漱一下，头刚挨到枕头上就睡着了，然后再睁眼时是被吵闹的鸡叫声唤醒的。 “怎么会有鸡叫声？”阮颜揉揉眼睛，半晌才想起昨天晚上子晞大人好像抓了一只野鸡回来，可能放在外面养起来了。 养了鸡就要喂食，阮颜推开门出去准备找一些谷物喂鸡，然后发现自己的院子旁边多了一个篱笆围成的圈，中间有一棵小树，然后一只感觉像得了病的野鸡被拴在树旁，而且栓的还是脖子。 见过这么栓狗的，还真没见过套着脖子栓鸡的，这紧点就容易把鸡勒死，松了就会让它挣脱，阮颜准备进篱笆重新将绳子栓在鸡的腿上。 这只鸡看起来萎靡不振，原本应该鲜艳的羽毛如今暗淡无光，还缺了一只翅膀，这是一只病□□？ 子晞大人为什么要留一只病鸡？难道是因为它看起来很可怜？ “阮颜！别靠近它……”就在阮颜即将碰到野鸡时，一道力量突然将她拉了回来，紧随而来的就是子晞的声音。 “这只鸡的喙，爪子都有毒。”子晞将阮颜往后拉了拉，虽然她已经废了这个妖怪的灵智与妖力。 但妖怪身上自带的毒若是不小心让阮颜碰一下，虽然伤不及性命那会要让她难受的够呛。 “有毒？野鸡也会有毒吗？”阮颜看着那只蔫蔫的鸡，一阵后怕。 “这可不是普通的野鸡，它就是在村子里作乱，和你之前那个朋友在一块的那只妖，给你们村子的人下了毒且不知悔改，所以我废了它的修为和灵智。”子晞打开栅栏走了进去，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玉杯。 “子晞大人您要小心一点！”本来阮颜还觉得可怜的野鸡顿时在她眼中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又见子晞赤手空拳的走上前，顿时有些担心。 “没关系……”子晞蹲了下来，虽然被抹除了灵智，但这妖怪好像在保留了之前的一点本能，感受到子晞的气息便瑟瑟发抖。 子晞在妖怪的身上划了一刀，用玉杯接了一点血。 然后她手中掐诀做法，麟下村的上方瞬间被乌云笼罩，数月未下雨的村子迎来了第一场雨，子晞将妖怪的血融进雨中，那阮颜看不见的笼罩在村子外的丝丝毒气伴随着雨水而瓦解。 麟下村的村民不知道他们度过了一个多大的危机，只沉浸在下雨的喜悦中。 甚至感觉随着雨水降临，他们的身子都轻快了不少。 妇的主意……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是神的力量，仿若天地都在她的掌间，阮颜站在子晞的身后惊叹。 果然神就是神，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仙娃娃，也有如此神通，画本子上拥有这些神通的都是风姿卓越，仙气凛然的神君仙子，像子晞大人这样的小仙童都是随侍在那些神仙身旁的吉祥物件。 果然子晞大人是与众不同的！ 也不知子晞大人长大后的模样，绝对不会比那些画本子里的仙子差，只是可惜自己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神明长大，应该要比人慢的 多吧？阮颜唏嘘着，或许等她白发苍苍的时候，子晞大人依旧是这番模样，好想……活得久一些。 “阿扉，如果有一天子晞大人长大了，你一定要记得把子晞大人的画像烧在我墓前！”阮颜在阿扉吃午饭的时候突然道。 阿扉吓得手中烤鸡都掉在了地上，她拿尾巴蹭了蹭阮颜的额头，确认她没发烧。 “阮颜，你吃到毒蘑菇了吗？”阿扉心疼的捡起烤鸡，吹吹还能吃。 “没有，阿扉你一定要答应我。” “可是我不会画画啊。”阿扉非常纠结道。 “我教你……”作为一个秀才的女儿，她能赋诗作画，但可惜她教不了一个石头脑袋的老虎。 早上被强制听子晞讲道，下午和阮颜学画画，阿扉的毛一把一把的掉，最后还是阮颜先败下阵来。 “阮颜，我真的不是这方面的料，你去找山神大人吧，她一定会乐意的！”阿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捧着自己掉的毛毛。 “不逼你了不逼你了。”阿扉学的心力交瘁，阮颜教的何尝不是。 但是去找子晞大人提这事，那也太让人害羞了！她说不出口！ “你们在聊什么？”子晞觉得这一人一妖之间怪怪的。 虽然麟山上下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她，但只要没有危险，她也不会去窥探人家的私密事。 “没有什么！”阮颜捂住阿扉的嘴巴立刻道。 这绝对有什么，而且看着阿扉那傻样恐怕还和自己有关，子晞心里明朗就是没说出来。 “你之前的那个朋友中了妖怪的毒，我以为给她喝了妖怪的血之后以为就没事了，结果刚刚突然发现她家快要办丧事了，那妖怪留了一手，她中毒最深，单纯用血救不了她。” 随着子晞的话，阮颜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子晞大人，她还有救吗？”阮颜问。 “有救，用那妖怪的妖丹制成的药给她服下就行。”子晞问：“你要救她吗？” “救，当然救。”阮颜咬咬牙道：“您请将解药交给我，我亲自去送，有件事我必须要去做。” 就当给这十几年的友谊做个了结。 第18章 李兰感觉到自己应该快死了，这些天自己的醒着的时间少，昏迷的时间多，迷迷糊糊间她好似听到爹娘的哭声，还有村里那刘大夫的叹气声。 可是她不敢死啊，她怕见到阮颜，她不知道该如何在死后入地府时面对阮颜的质问，像她这种人绝对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如果早知道自己这么快就要死了，那不如当初就自尽的好，省的害了朋友之后，活也活不好，死也不敢死。 “我们家是造了什么孽哟，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快不行了呢！” 李母抱着李兰的幼弟抹眼泪，“山神大人眷顾村子降下了雨，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我们家？为什么不能保佑我可怜的女儿？” “说什么瞎话呢？山神大人莫怪，我家老婆子也是担心女儿急疯了，莫怪莫怪……”李父朝麟山拜了拜。 “当初如果嫁给山神大人的是我们家兰儿，或许就没有这事了，可明明说好新娘是兰儿的，怎么就变成隔壁家的了？ 看着吧，阮家就要发达了，说不准山神大人就能保佑阮秀才中举，甚至进士及第！就是我可怜的女儿……”李母哭哭啼啼的抱怨。 “毕竟是阮秀才的女儿，长得又漂亮又知书达理，我们家兰儿比不过很正常。” 李父一想到刘大夫说就是李兰这两天的事了，让他们准备准备丧事就忍不住红了眼，“兰儿究竟得了什么病啊……” 阮颜在门外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李父李母对自己的嫉妒让她感觉可笑又无奈。 子晞出手让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部失去意识，然后让阮颜进去。 李兰的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自从毒爆发之后，她就再也不能晒阳光。 否则就会感觉全身奇痛无比，李父李母不得已将窗户拿东西封上，不让一点儿阳光透进来。 李兰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站在自己身旁，个子不高，她以为是她娘来给她喂药的，皱皱眉道：“娘，反正也没用，就别浪费钱了。” 一个碗放到她的嘴边，李兰下意识的吞咽着，不过里面浓郁的血腥味儿差点让她吐出来。 艰难的喝完诡异的药，李兰被那个味道冲的甚至有些清醒过来。 娘，今天的药怎么这么……啊啊啊！”李兰尖叫着缩到了床里面，瑟瑟发抖地注视着出现她自己床边的影子。 坐在李家屋顶的子晞默默地设置一道隔音结界，以避免那个刚刚服下解药的小姑娘中气十足的尖叫声引来不必要的人。 顺便，她还要防止自家容易心软的小姑娘被欺负。 “叫什么？你怕我？”阮颜又走近了一步，冷笑着的模样像极了坏人，“当初你把我往死路上逼的时候，可没有害怕呀。” “对不起对不起……”李兰爬起来跪的床上不停的说对不起，脑袋重重的磕在床上，阮颜相信如果这不是床而是地板的话，她一定能将自己的脑袋上磕出血来。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知道那个道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他就是一个邪魔外道！他从地里面唤出白骨抓着我的腿，我逃都逃不掉！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阮颜咬牙切齿的质问，如果不是因为手中的碗是子晞大人的，她恐怕就要控制不住砸在李兰的头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错了阿颜，我马上就要死了，我会下十八层地狱赎罪，我罪有应得，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就做出这个事来，我打晕你的时候就后悔了。 但是有那道士在旁边看着我不敢救你，只能假不小心摔碎了碗将一个瓷片藏在你的嫁衣里，我是希望你能逃出来的，对不起……”李兰哭湿了被单。 “我那一天去找你，是因为我无意间听到了那两个道士的阴谋。 捅我一刀……” 阮颜望着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她哭的伤心，但自己更想哭！ “……”李兰听了阮颜的话后脸色更加苍白，后悔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溺死。 “李兰，抬起头。”阮颜看着哭的不断颤抖的李兰，深吸一口气道。 李兰不知阮颜想做什么，睁着泪眼抬起头。 “啪！”清脆而响亮的一声，让房顶上的子晞都没忍住睁开了眼瞧瞧下面的情形。 一记耳光将李兰打得侧过了头，阮颜是从小干农活的农家女，力气比普通的女子要稍微大一些，这一耳光将李兰都打懵了。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自此之后，我便没你这个朋友。” 虽然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阮颜恨不得杀了李兰，但她口上说的再凶狠，也不可能真的能下得去手，所有想说的想做的全部化为这一巴掌。 以后，她也不会和这个村子有牵扯，也不用见李兰这个糟心的人了！ “就这样了？”子晞放倒李兰后从屋顶上下来，并对李兰的记忆做了小手脚，让她醒来后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嗯，我做的……不过分吧？”阮颜看着李兰脸上红肿的一块，她一直想在子晞大人面前表现出温婉的样子，今天也是有些气急了，用的劲儿好像有点大……可千万别让子晞大人觉得自己粗暴。 “过分？”子晞轻笑了一声，“怎么可能过分？如果落在我的手上，落在她脸上的就不是我的巴掌，而是剑了，保证她脖子上的断口整整齐齐。” 子晞用手刀比划了一下脖子，将阮颜逗笑了，她觉得子晞大人这么温柔的一个神仙，说这话应该仅仅是逗自己开心的。 “不过，我很惊讶，家养的兔子居然也会伸爪子挠人，有进步。”子晞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目光。 阮颜刷的就脸红了，果然子晞大人觉得她有点凶狠了吧？ “回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找一些人类的武功教你，下次动手的时候可以再重一点，皮都没有破……” 阮颜万万没想到子晞大人居然还嫌弃她力气小！ 子晞对于阮颜小爪子挠人的力道略表失望，不过没事，可以后面加以练习，习武这个总比让阿扉学文简单吧？ “我？习武？”子晞的提议让阮颜有些惊讶，但子晞大人会亲自教自己这种事情就算不愿意她也愿意！ “有些功夫防身比较好，万一你以后到了我长鞭莫及的地方受了欺负，也有自保的能力。”子晞觉得这事可以提上日程。 “嗯！我和子晞大人习武！”阮颜应道，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去离子晞过远的地方。 习武应该不难吧？希望子晞大人不要嫌弃自己笨，不过就算阿扉那样子子晞大人也没有说什么，自己怎么样也应该比阿扉强！阮颜给自己打气。 想想阿扉那个样子，她就安心了许多，可她不知道学武这种东西也要看天赋。 要看人的根骨，如果根骨过差，那她和阿扉就谁也别嫌弃谁！都是让子晞头疼的学生。 第19章 “右脚上前一步出左拳，阮颜……你做反了，别急着换，慢慢来。” 秋收的时间到了，阮颜的功夫依然没啥长进，明明在生活中是可以分得清左右手和脚。 可是子晞一让她练习时就容易出错，一出错就容易慌乱，慌乱之后就会左脚绊右脚摔到地上，这也是子晞让她慢慢来不要着急换的原因。 阮颜的年纪毕竟已经不小了，比从小学的那些人要困难的多。 阿扉抱著书在一旁打瞌睡，不怪她不认真，只因为阳光太温暖。 子晞拿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来的人类武功秘籍，看了看至今没有翻页的基础篇，最后索性把书一合道：“不按这个练了，没什么用。” 瞌睡的阿扉因为子晞的这句话醒了过来，别啊，阮颜不学了谁陪她一起受罪！ “大人，我觉得我看这个也没什么用，所以能不能不看了？”阿扉颠颠的跑过来问道。 “你不行……”子晞毫不留情的拒绝阿扉。 “子晞大人，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练。”虽然摔的挺疼，但子晞大人在下一刻就会帮她治好，哪怕看在子晞大人的心意上，她也不能轻易放弃！ 两个都是成绩不好的学生，但一个认真刻苦，一个偷懒耍滑，作为老师会偏心哪一个自然不用说。 “你这样练下去进步会非常微弱，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用别的方法吧。” 子晞拿出了一张人体穴位绘制图，以及一把非常朴素但锋利无比的匕首。 “学那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子晞把那个让武林人士奉若至宝的秘籍扔在了一旁，又怕阮颜因为自己的天赋沮丧而安慰她道：“虽然你的天赋不是很好，但我们用别的补足。” “我们先来认一认人体薄弱致命的地方，然后我教你如何隐蔽的趁对方不注意将匕首捅进去。”子晞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极为不平淡的话。 当杀、杀手吗？阮颜握着有些沉的匕首惊到了，这么干脆利落的方法，好像有点帅气。 “山神大人，可以给我找一个捷径走吗？”阿扉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子晞。 “没有，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有捷径走我早就走了”子晞的话打破了阿扉的希望，道这种东西得自己悟，能懂多少都是自己的造化，像阿扉这样能让子晞一遍又一遍的教，能让其他小神仙羡慕至极！ 只可惜某只老虎不开窍，啥办法也没有。 阿扉无奈只能继续读着一个又一个艰涩的字，这些字她勉强能认。 可惜放在一块她就实在看不懂了，虽然感觉挺玄妙，可她就说不清哪地方玄，哪地方妙。 “握着匕首的姿势要正确，首先你不能让它伤了自己。” 子晞先调整阮颜握匕首的姿势，然后搬出一个人形木桩插地里，再将那人体穴位图挂在旁边。 然后阮颜开始了新的疑似杀手训练…… 杀手训练一个月后，阮颜再一次架着驴车去县城里，乡贡的时间快到了。 虽然她的父亲可能要在乡贡中举名单出来之后再回来。 但时间不是很多了，她最好能在之前攒出买一个小房子的钱。 采草药贩卖是一笔收益增长极快的买卖，但是草药的采集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很容易。 但是阴错阳差的她在屋中做饭时的饭香味飘出来，吸引了不少小妖精，那些小妖精在阿扉的口中知道了阮颜需要草药，于是他们常常会寻到草药与阮颜换食物。 阮颜做的麦芽糖是小妖怪们最爱的零嘴之一，还有一些糕点。 不过这些都是阮颜特意为喜欢甜口的子晞做的零食，封存在小罐子中方便子晞随时拿着吃。 后来，小妖怪们就经常能够看见他们威严的山神大人抱着一个小罐子到处散步，小罐子里飘出来的香甜的味道馋的他们口水直流。 无法从山神大人手里换到好吃的。 “注意安全……”子晞嘱咐道。 “您放心！” 这一次阮颜起了个大早，想要赶个早市。 时隔一段时间没来，阮颜发现县城和上一次比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这个县虽然说不上有多大，但也不小，人口众多，早市应当很热闹才对。 然而这一次路上的行人没有上一次多了不说，出摊的摊主也少了许多。 上次那个肉铺的摊主还没来，药材铺也还没开门，阮颜挑了些新鲜水灵的菜后就先找了个地方点了碗馄饨。 “您的馄饨！”老板娘很快将混饨端了上来。 “婶子，今天的早市人怎么那么少啊？”见早点摊也没几个人，阮颜便与老板娘搭话。 “姑娘你是从外边来的吧？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县里出了邪乎事，失踪了好些人呐！ 官老爷怎么查都查不到，没有人发现失踪的人从县里出去过，感觉就像这些人是凭空从县里消失了一样！” 老板娘叹了口气，“不知道谁说的这是妖怪作祟，官老爷也花重金请来祝华山的道士。 可惜没用，人该失踪还是失踪，道士说县里没有妖气，你说奇不奇怪？” “失踪的人找不到，人们也都不大敢出门，就怕下一个是自己呢！” “居然出了这样的事？”阮颜立刻想起了当初小男孩失踪的父亲一事，“如果没有妖，那就是人为？官老爷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县官老爷焦头烂额，什么也查不出来，说是妖做的但没有妖气，说是人做的但是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上面的知府，知府老爷已经问责了县太爷，再查不清案子，县太爷的乌纱帽或许就不保了。”在阮颜的邻桌传来了一道细柔的女声。 “是你！”阮颜看那女子的面容颇为熟悉，稍稍一想便想了起来，这不是上次她撞到了那位姑娘吗？ “好巧，上次撞到您之后还没有正式和您赔礼道歉。” “上次也有我的不对，因为家里出了些事儿，我走路的时候恍恍惚惚的想事情，这才和你撞上。” 那姑娘温婉有礼，一点儿也没有大家小姐娇养出来的脾气。 不但不责怪阮颜，反而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让阮颜对她的印象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韩小姐，您的馄饨。”老板娘笑眯眯的端上碗道：“现在的世道不太平，韩小姐你身子骨也不大好，何不让小厮给您带回去，何苦亲自跑来一趟？” “混饨放久了就不好吃了，还不如我自己出来走一趟，闷在府里也怪难受的，可惜莫郎……不能陪我同来。”韩小姐眼中盛满了忧伤。 “您父亲韩老爷是大善人，这么多年来积德行善，一定会有好报落在您和您相公身上的，莫公子一定会好起来的。”老板娘安慰韩小姐道。 “对，莫郎一定会好起来的。” 阮颜默默地吃着 馄饨，听这位韩小姐和老板娘的对话，韩小姐的丈夫好像身患重病。 “老板娘的手艺很好，我从小就喜欢吃他们家的馄饨，你觉得如何？” 阮颜抬头一看，老板娘已经走了，韩小姐是在和自己说话。 “味道很好……”下次有机会带子晞大人来尝尝。 “我爹是经商的，常年在外，有一次我趁着爹离家的时候偷偷跑出来迷了路，老板娘看到了我，怕我被人贩子拐走就把我留在店里，还请我吃了碗馄饨，自此之后我就喜欢上她家的馄饨。”韩小姐笑着提起自己小时候的窘事。 “看不出来韩小姐小时候挺顽皮。”阮颜完全想不出来文静柔弱的韩小姐还有这一面。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只是身子骨弱了些，他们都被我的外表骗了。” 准备给我找一个师傅呢。” “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当个女将军，可惜我爹知道以后打了我几手板。”阮颜与韩小姐相视一笑。 两个有共同爱好的女孩子很快就聊开了，并且互换了姓名。 “走走走！官府办案！别在这里碍事！”原本平静的街道上突然轰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衙役？” 一众衙役风风火火闯入了一个像酒楼的地方，不一会儿拖下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路过的姑娘家急忙捂住眼。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啊！哥！哥救我啊！我真的没有杀人！”被压着的男人挣扎的大叫。 “这位差爷……”韩小姐喊住了落在后面的一个衙役。 “哎呦，这不是韩小姐吗？找小的有何吩咐？”韩老爷作为地方大贾就连县太爷也要礼让三分，衙役又怎敢怠慢他唯一的女儿？ “出什么事了？县太爷怎么把你们都拍出来了？”韩小姐问。 “您有所不知，那失踪案的犯人找到啦！失踪的那些人也找到了大半，都死啦！尸体堆在县衙熏死人嘞！” “都死了？！什么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阮颜惊道。 “说是沈家二爷，这位二爷也的确是个混账，气死了老子，还敢动手打老娘，沈家大爷都被这位弟弟气的吐血，闹出这事沈家大爷直接和县太爷说该杀就杀，哪怕千刀万剐，沈家也绝对不保他！” “沈二爷做出这种事情凌迟也不为过，多谢告知，差爷去忙吧，小女子就不打扰了。” “哎，韩小姐客气了。”衙役抱拳告辞。 “可算抓到了，你说沈家二爷好好的做这事干嘛？”老板娘啐了一口，“不过沈二爷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之前我就猜是他！” “梧惜，沈二爷是什么人？”阮颜问。 韩梧惜道：“他是沈家家主的弟弟，被父母宠坏了，从小无恶不作，那些龌龊事都不好拿来和你说，不说他了，我们聊别的。” “好、好。”阮颜望着浩浩荡荡离去的人群，抓到犯人就好，县里就安全了。 第20章 “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坐我车上，我送你回去吧？”考虑到韩梧惜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阮颜提议道。 “那太好了！”韩梧惜丝毫不嫌弃的爬到车上，“我们去县衙看个热闹吧！” “可是我要买菜……” “买什么呀，县里的人肯定大多去看热闹了，没几户会出摊，你看，现在才出来了几户？ 肯定都在县衙！看完热闹再买也一样，大不了去我家，我爹刚从沿海边上带回来了一批海鲜，可都是这边买不到的新鲜玩意，一会儿去我家给你拿些！” 韩梧惜拿根胡萝卜敲了敲小毛的屁股，“小毛驴，咱们走！” “唉？”小毛你也要去凑热闹吗！小驴妖颠颠的跑了，这下阮颜不想去也得去。 县衙门口围了一大群人，阮颜还没靠近就闻到了冲天的恶臭，还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这是什么味道？”阮颜捂着鼻子道。 “尸臭味……”韩梧惜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尸……”阮颜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以至于没想起来问韩梧惜是怎么知道的。 “真是造孽哟，又被拉来了一批，啧啧。”衙门外面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阮颜和韩梧惜两个娇小的女子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里面围观的人在那又是叹气，又是跺脚的。 “人太多了，我们就先走吧。”阮颜皱着眉看着拥挤的人群，试图说服韩梧惜。 “没事儿，和我走就行。”韩梧惜拉着阮颜往前走，围观看热闹的人见到了这位韩家的大小姐，纷纷让开，生怕挤到了这位韩老爷的掌上明珠。 “爹！” 阮颜还没有挤到前方，就听到了一个小孩子凄厉的哭喊声，这是……上次那个孩子！ 听到那孩子的哭喊声，阮颜立刻反客为主拉着韩梧惜挤到了前面，前方的场景上的惨不忍睹，一堆腐烂的尸体散落在那里，唯一能够认出死者身份的凭证，大概就是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了，死者的脸…… 看着这里乱飞的苍蝇和腐臭至极的味道，大概已经辨认不出来了。 那个阮颜上次见到的那个孩子跪在一具男性尸体旁号啕大哭，还有个别几具尸体的家属在一旁哀嚎着，有一位老太太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立刻被围观的好心人背走送去医馆。 “尸体怎么都散在这里了？”韩梧惜捂着鼻子问旁边的人。 “刚刚衙役推着运尸体的车刚刚走进来，就被失踪者的家人们围了起来，有几个认出了车上的尸体，拉扯之下不小心把运尸体的车弄翻了，那个衙役见他们过于激动，就只能先进去汇报县太爷了。”知情者道。 果然没过一会儿，十多个衙役走了出来将扑在尸体上不肯离开的人全部拉开，剩下的人将尸体重新收拾到车上推到后衙。 “县令大人知道诸位非常伤心，但也要先让仵作验尸，等将这案子破了，把凶手绳之以法，尸体自然会还给诸位。”一个捕头留下来安抚民心。 “县令大人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没了我该怎么活啊！”一个老太太瘫在地上，邻里邻居试图将她搀扶起来。 “我的孩子还没断奶就没了爹，我们娘俩的日子以后怎么过？”一个新婚的小妇人摸着眼泪，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我的、我的妻子还怀着孩子！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居然连她也没放过！县令大人一定要将那个凶手千刀万剐！” 一个年轻人红着眼睛，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的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终于得了两家长辈的同意成了亲，正在新婚燕尔之际，妻子又很快有了身孕，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灾祸来的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的下落，没想到……”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自己当初所想的最坏的结果……阮颜叹息道。 “是挺可怜的。”韩梧惜赞同的点点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 “没什么……”韩梧惜自觉失言，急忙换了话题：“也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阮颜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身旁的韩梧惜，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她有点兴奋？ “升堂！”县令的惊堂木一拍，顿时让所有围观的百姓全都安静了下来。 “把嫌犯带上来！” 沈家二爷被衙役压了上来，红了眼的受害人家属差 一点就冲破了衙役们的防线，将沈家二爷生吞活剥喽！ “肃静！”县令呵斥了一声，“再有喧闹者就给我乱棍打出去！” 因忌惮县太爷的棍子，外面的人群终于不再闹腾。 “草民冤枉啊大人！”沈二一跪在地上就连连喊冤，“那些人不是草民杀的！草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啊！” 早上还没在回春楼头牌的温柔乡中醒过来，就被一群喊打喊杀的衙役绑走，说自己杀了好十几号人，他都傻了！ “不敢杀人？沈二爷啊，你这句话可让本官笑掉了大牙。” 胖乎乎的县令冷笑着，“你以前干的那些事本县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如今你居然敢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草民、草民年轻的时候的确年少轻狂做了点错事，但那…… 都是不小心的，草民绝无刻意杀人的心思！更何况杀那些和自己无缘无仇甚至都不认识的人！草民真的冤枉，求大人明察啊！” “哼，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怎么尸体都从你金屋藏娇的小院子里翻了出来了？”县令问。 “院子……”沈二因为怕家里那个女人找他娘告状，不敢把所有的莺莺燕燕都往家里带，就算全带回家了家里也住不下。 于是他买了一处别院养着那些女人，除了青楼之外，那里是他住的最多的地方。 “不可能啊！那院子里怎么可能有尸体！大人明鉴，就算草民杀了人，也不可能把尸体往自己院子里埋啊！不说别的，至少晦气不是？”沈二解释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还没有来得及转移尸体，后来怕暴露就一直放在院子里？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将他先给本县重打30大板，看他说不说实话！”县令将签子扔了下去。 “大人！草民真的冤枉啊！大人！”从小娇生惯养的沈家二爷哪里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一棍子下去就被打的惨叫连连，十棍子下去叫都叫不出来了。 “大人，这是仵作送上来的验尸单。”师爷递上一张纸。 “和之前还是一样？”县令看了看，又是缺少了心脏和一部分肉，胸口的部位像是被刀切开，而其他地方的伤口则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而且伤口普遍…… 都是人身上最细嫩的部分，其他地方碰都没碰，就像是……挑食！ 如果不是他请来的道士都说这与妖怪无关，他绝对不相信这是人做的！就算是人做的，那得多丧心病狂！ “大人，依小的拙见，这沈家二爷真的不一定是凶手，这些死者大部分和沈二爷并没有接触，沈二爷没必要做出这些事儿啊。”师爷在县令耳边低语。 “本官能不知道吗？本官又不是傻子！”县令狠狠的瞪了一眼师爷，“可是上面只给本官半个月的时间查这件事情！是人做的抓人，是妖做的抓妖，反正必须要有犯人！ 半个月的期限眼看着过了一大半了，除了沈二本官一点线索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本官乌纱帽不保！ 如果找不到别的凶手，不是沈二也必须是沈二！反正沈家大爷都不管他了，你操什么闲心？” 道：“是小的没见识，大人勿怪。” “这……不是逼供吗？这样打下去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都会认的吧？” 阮颜不敢让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到，于是小声和韩梧惜耳语。 “没办法，我爹说县太爷再找不到凶手就要被上头问责，乌纱帽都有可能会丢呢！ 他肯定是急了，不过一部分尸体都从沈二的院子里挖出来了，凶手应该就是他。”韩梧惜道。 三十棍子打完，沈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依然没有认罪。 县太爷气急败坏的让衙役去沈家还有沈二的别院里搜罪证，结果还真搜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本书，具体来说是一本记载着邪法的书。 “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韩梧惜就在罪证被呈上堂的时候，突然拉着阮颜走了。 “这不才是重头戏吗？”阮颜不明白刚刚还拉着自己来的韩梧惜为什么突然没兴致。 “有了证据那不就定案了吗？后面没什么好看的了，你不还要买东西吗？我陪你一起去。” 韩梧惜拉着阮颜走出人群，环绕鼻尖的尸臭终于淡了些。 “对了，阮颜你之前说你的父亲去参加乡贡了，那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家中只有我娘一人，梧惜问这个做什么？”阮颜如实道。 “我只是想……准备一些礼物让你带回家，所以先问问你家中还有几个人，否则礼物安排少了，会显得我失礼。” 韩梧惜对阮颜笑的比刚刚更加灿烂，并且要请她去自己家做客。 第21章 阮颜敌不过韩梧惜的热情，被她邀请回了家，她见到了韩父韩母，都是和善可亲的人，就如馄饨摊的老板娘所说，他们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梧惜还是第一次把朋友往家里带呢，不用拘谨，当成自己家就好。”韩夫人拉着阮颜的手非常热心的道。 “那个……小女子阮颜，见过韩夫人。”阮颜第一次到大户人家里，面对优雅有礼的韩夫人，不自觉的就有些紧张。 “好孩子好孩子，我家梧惜脾气不是很好，朋友少，难得有你这个能带上门的朋友，她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一二。” 韩夫人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还忍不住和阮颜多唠叨了两句：“我家的孩子啊，自从莫脩病重，就再也没见过今天这么明媚的神色了……” “娘！阿颜才刚的我们家做客，你提这么多做什么？”韩梧惜将韩夫人拉到了一旁，“莫郎的病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是是，是娘的错，孩子啊，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天中午就在我们家中用个便饭吧。”韩夫人拉着阮颜的手道。 “不用了不用了！”阮颜急忙摇头，“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如果我回去晚了，她该着急的。” 况且……她与韩梧惜只不过两面之缘，最多算聊得来，说是朋友实在算不上。 但韩夫人那欣慰的神色以及韩梧惜的默认，让阮颜暂时没有否认朋友这一点。 万一人家就是想让自己的娘开心一下呢？她何必要当个恶人拆穿对方。 “那就可惜了。”韩夫人惋惜道。 “娘，你看阿颜在你这里怪拘束的，我带她去我屋里玩。”韩梧惜道。 “好，你们小姑娘家去玩儿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韩夫人笑着道：“孩子长大了，就嫌弃娘老了。” “才没有！在女儿心里娘是最年轻的！”韩梧惜嘴上和抹了蜜似的哄得韩夫人开心极了。 “来，阮颜，我们去后院儿！” 出门的时候，韩梧惜与阮颜遇上了回来的韩老爷，二人各自打了招呼，韩老爷抚着胡子笑着对两个人点点头后，就让两人自己去玩儿了。 “惜儿今天看起来很高兴，或许是那个小姑娘的功劳。” 韩夫人接过韩老爷的外袍，这些日子因为姑爷病情缘故，全府上下都笼在阴霾之下，为了祈祷姑爷平安，他们甚至吃斋念佛，或许是心意打动了佛祖，原本都被大夫判了死刑的姑爷病情突然好转。 但是女儿却没有因为丈夫的好转而放松，反而最近的行为有些古怪，韩夫人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女儿因为姑爷这段时间起起伏伏的病情而紧绷的弦未松开的缘故。 “她能开心一点儿是好事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能过的平安快乐，莫脩是个好的。 只不过福气实在薄了些，或许当初老夫就不应该答应这门婚事……” “快写别说了！一会儿让女儿听到，又该和你闹了。”韩夫人急忙打断韩老爷的话。 “唉……”韩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了，他这辈子，只拿自己这宝贝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 “后院这里大多是我和莫郎种的花花草草，每一季都有，你瞧着怎么样？” 韩梧惜向阮颜大方的展示自己的宝贝——各类奇珍的花草。 “很好看……”阮颜并不惊奇，她在子晞那儿瞧过的奇珍异草多得数不胜数，她仍记得自己当初掉落进山中水潭时，那千万朵与流萤共生的莲花齐齐绽放的模样，那才真正的让人震撼，对比一下韩梧惜府中的这些，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莫郎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可惜自他病重以来，他已经无力侍候这些了，只能让我来。 “咣当！” 旁边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韩梧惜顿时紧张起来，她三步作两步的走到一个小丫鬟打扮的姑娘身边，“不是和你们说了要小心吗？莫郎在里面休息，如果惊到了他，加重了病情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明明韩梧惜的声音不是很大，也不算多严厉，可阮颜看见那个姑娘手抖的厉害，脸色苍白可怖。 她很怕韩梧惜……感觉就像韩梧惜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剥皮了似的，不至于吧？ “下次小心一点。”韩梧惜没再说别的。 “是是！”那小侍女端起掉落在地上的盆，飞快的从阮颜身边走过，临走时看了阮颜一眼，神色很复杂。 “她是谁？”阮颜看着侍女的背影问。 “她就是小莲，做事有些毛手毛脚的，但在照顾花草上面很有天赋，主要是莫郎在那个屋里休息，他患有先天的心疾，受不得一点惊扰，否则我也不会说她。”韩梧惜解释道。 “咳咳咳……”屋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虚弱的咳嗽声。 韩梧惜神色一变，立刻推门跑了进去。 阮颜跟在她的身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莫郎。 此人大概因常年缠绵病榻而瘦骨嶙峋，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如同死人一般。 不过他温润的气质依旧，眉目之间依稀能见到往日的风姿。 “莫郎，你感觉怎么样？”韩梧惜紧张的轻拍他的胸口，替他缓气。 “梧……惜……”莫脩拽着韩梧惜的手，温柔又哀痛的看着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往外吐，“莫……要……” “莫郎，你会好起来的，别担心，好好静养就可以了。”韩梧惜捂住了莫脩的嘴，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莫脩的力气用完了，实在说不出话来，他只能躺在床上挣扎着拽着韩梧惜不让她走。 余光间，他看见了跟在韩梧惜身后一起进来的阮颜。 “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她叫阮颜。”韩梧惜拿下了莫脩拉着自己的手放入被中，又替他盖好被子。 “我先走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晚上再回来。”说罢她轻吻了莫脩的脸。 莫脩突然睁大眼睛，眼中的震惊一览无余，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动弹，所以他只能干看着妻子带着她那朋友离开房间。 “嘎嘎……”一只红眼睛的黑鸟落在莫脩床边的床上，桀桀嘶鸣着，如同诡异的嘲笑声。 第22章 那位莫公子看起来病得真的很严重, 话的说不清了，最后她们离开的时候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没能说出来, 阮颜仔细想了想莫脩的口型…… 怪？不是…… 乖？不可能…… 快？ 快……走？ 阮颜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凉意从脚底心窜上来, 难不成，那位莫公子的意思是让她快走吗？ “到了，就是这里。”韩梧惜拉着阮颜来到一处荒僻的小屋子前。 这个小屋子看起来和韩府其他的房子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杂草丛生, 到处挂着蜘蛛网，应该没什么人来打扫。 这个小房子因为在韩府的角落里，紧靠着围墙，墙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也就意味着外面不正对着街道, 很有可能是一个甚少有人经过的小巷子, 如果自己在这里呼救……恐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里……怎么有一股腥味？”阮颜想要往后退，可是韩梧惜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 大力的有些生疼…… “这就是我们家里最边上的一个小仓库，我爹在沿海边上的经商伙伴送了他老人家几大包鱼干儿之类的海货, 那味儿真的让人有些受不了, 厨房旁边的仓库没法放，于是就给弄到这里了，你不是挺想买些海货的吗？我拿些出来送你，外边这些东西可不便宜。”韩梧惜那热情好客的模样看不出异常, 可阮颜就是有点心慌，后面那个屋子里……飘出了来的味道除了海腥味，她总感觉还有另一股熟悉的味道。 “有哪些东西？我出钱买下，总不能占你的便宜。”阮颜站在原地没动, 心里则是在回想刚刚走过来的路线，虽然觉得自己从见到张凤梅的鬼魂就开始倒霉，但也不至于出门遇到一个人就是坏人吧？ 但万一呢？ “和我客气什么？”韩梧惜将阮颜一拽。 本来一个普通富家千金小姐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又是种地又是干农活农家女子的，阮颜也是这样想，然而韩梧惜拉她的时候，她居然腿一软被对方拉了一个趔趄！ 阮颜震惊的发现自己的身子居然使不上力了！腿脚发软的差一点跌坐下来。 韩梧惜察觉到了阮颜的异样，笑着伸出手扶住了她。 “你想做什么？”阮颜咬着牙想要推开韩梧惜。 “药效看起来不错。”阮颜那轻飘飘的一推让韩梧惜差点摔倒，她架着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如果阮颜再挣扎两下她还真的有点吃不消，当然，这一点小意外和莫郎即将好起来的身体相比并不算什么，想到她和莫郎能够白首到老，她身体内就生出了无尽的力量！ “提醒你一句，不用试图求救，这边无论是里面还是外头，都不会有人会过来。” “你给我下了……什么东西……”阮颜眼看着韩梧惜将自己往屋子里带。 “只是普通的软筋散，药效不会很长，你安心在里面待着，放心，我不会现在就要了你的命。”韩梧惜踹开屋子的门，将阮颜推了进去。 阮颜摔在了软软的东西上面，与之而来的还有令人作呕的臭味！ “碰！”韩梧惜将门关了起来然后落锁。 屋子里有苍蝇乱飞，手下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阮颜定神一看，一对腐败突出生满驱虫的眼珠子与她“对视”上，顿时惊得她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往旁边一滚，缩的角落里吐的稀里哗啦，胆汁都快呕出来。 那是几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天气这么热，尸体根本放不了两天就会臭掉，这屋子里的确放了几袋子海货，利用浓郁的海货腥气可以暂时掩盖尸臭味。 阮颜闭上眼睛手抖的厉害，手上黏糊糊的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她努力忽视自己的手，用旁边任何可以碰到的东西擦拭着，皮都快被蹭破了。 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阮颜慢慢的睁开了眼。 她尝试着扶墙起来，但是一方面因为被下了软筋散，另一方面因为被尸体吓得腿软，一时竟然没有成功，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只能靠着墙坐着等待药力过去。 韩梧惜究竟想要做什么？杀了那么多人，这里一部分，县衙门口一部分，还有她没见到的一些，至少有十多个人了，她为了什么？ 阮颜想不通这个疯子是为了什么，她被这里不完整的尸体恶心的够呛后，其实逐渐冷清了下来，她并不是很担心韩梧惜能杀了她，一方面韩梧惜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只要她恢复的力气，哪怕自己也能制伏她，另一方面，还有子晞大人在，她相信只要自己没有按时回去，子晞大人会很快赶过来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长时间……与那么多腐烂的尸体待在一块儿，她有些受不了…… 这些尸体会尸变吗？被人杀害之后心生怨气，会不会像张凤梅那样成为厉鬼？阮颜不经意的想了许多，成功的将自己吓到。 …… 成功抓到了“宝贝”的韩梧惜离开那个屋子之后渐渐放声大笑，她本来都快放弃了，因为找不到当初与她擦肩而过的阮颜，她都准备把自己的心脏给莫郎，可是上天没有抛弃她，让她又碰到那个和自己一样得了神眷的人。 有了这个沾染仙力的心，莫郎这次应该能用很久很久，不必像现在这样，隔一两天就要换一次新的心脏。 莫郎，如此一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不是奢望了！ “嘎嘎嘎……”黑色的鸟盘旋在她的头顶，片刻之后落在了一旁的树枝上，红色的眼珠子的转了转，对韩梧惜发出凄厉的叫声。 “闭嘴，我知道了。”韩梧惜收敛了笑容呵斥了那鸟一声，神色中沾染了一丝阴厉，她很讨厌这只鸟，总觉得这只鸟在嘲笑她，如果不是因为这只鸟是那位大人的宠物，她早就把它拔毛放血入锅炖了。 这只鸟喜欢在暗地里监视自己，但如果它拦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位大人在找她。 “嘎……嘎嘎嘎嘎……”黑色的“乌鸦”发出更加古怪的声音，韩梧惜不让它发声，它反而叫的更欢畅，仿佛就是和韩梧惜作对。 “死鸟！”韩梧惜被那声音吵得头痛，瞪了那鸟一眼后却又不得不跟着它走。 “惜儿？你要去哪？”正要出府的韩梧惜遇到了她的母亲，“阮颜那姑娘呢？你有没有好好招待人家啊？” “她说她有事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拜访，娘，我和医馆的大夫约好了时间，先走了！” “唉！等等！都快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你记得早点回来！”韩母在后面喊着。 “知道了娘！”韩梧惜匆匆离去，她不敢耽误，那位脾气不是很好，万一自己去晚了让对方生气，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和莫郎。 韩梧惜的目的地是县城外的一处乱葬岗，这里阴气极重尸体遍布，正常人过来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那个人已经抓到了。”韩梧惜站在乱葬岗边，那只黑色的怪鸟停在枝头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我闻到了。”乱葬岗的尸骨上飘起了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逐渐凝聚在了一块儿，变成了一个披着黑袍的虚幻人影。 “何等醇厚的仙气啊！如此香甜的美味，如果错过了那真是罪过。”那位不是真身的大人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将韩梧惜缠住，低头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发出陶醉的声音。 韩梧惜强忍着这位大人身上的腥臭，任由它那细长的舌头在自己身上舔了又舔。 不一会儿后，韩梧惜身上终于没了那令它垂涎的仙气之后，不知名的大人终于放开了她。 韩梧惜松了口气，低声下气的问：“大人，您何时能将她的心换给我的夫君？” “这么好的宝贝，我都不舍得把心脏给你了。”沾染了仙气的人肉，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那位大人眼中的贪婪被黑布遮住，当初韩梧惜与那个人类只撞到了一下，带回来的仙气就让它垂涎欲滴，它想她想的都快疯了，压制了许久，吃了许多难吃的尸体才压制住了自己的食欲。 “您不能说话不算话！”韩梧惜立刻提高了嗓门。 “当然，我当然会说话算话，那个人类女子身上有如此浓烈的仙气，如果不是吃了什么宝物，就是如同你一样被哪位仙人眷顾了，用仙力洗涤了凡躯，不过她的那位仙人可比你当初的那个小荷花仙高级了不少，替你夫君换心，我可承担了不少危险。”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吃到新鲜的人而不是那些病死的老死的尸体，且不被这里的城隍和天上的仙人们发现，它还要靠这个人类替自己弄来食物。 当初接近到这个人类，完全是因为她身上带着的淡淡仙气，韩梧惜小时候因为脾气古怪不合群，被几个小男孩儿推入了荷花塘，她本来会游泳不会出事，可谁知那天荷花塘中的一朵荷花精渡劫成了仙，掀起的波浪将韩梧惜拍入了河中差点淹死，那朵荷花仙因为愧疚所以分了些仙气给她这才让她活了下来。 韩梧惜身上的那一点荷花仙的仙气虽然让它馋，但还不足以让它失去理智，像它这种上古活下来的凶兽后代本就是天上那群神仙的眼中钉肉中刺，再犯点事还不得被天兵天将追杀至死？就像当年它的族人一样…… 虽然古神们大多羽化，那个老家伙也应该没了，但这么多年的小心谨慎已经刻在了它的骨子里，让他不敢僭越。 它借着这个人类女子想要让她夫君好起来的愿望控制着她，而结果远远出乎了它的原料，这个人类的心狠手辣自己的快有些赶不上了，至少他不会残杀自己的同族。 不过托她的福，它吃了好几个月的新鲜人类，又碰到了一个“宝贝”。 “小女子谢过大人大恩大德，只是换心一事……” “晚上，到时候我会准时到你家，记得安排好你的夫君和那个人。”说完后，那个大人又化作阴影蛰伏在乱葬岗中。 得了那位大人的准话，韩梧惜兴奋难言的回了家，与爹娘一块儿吃了午饭，给自己的夫君喂了药，再给屋外的小花浇浇水，然后去厨房磨了磨刀，确保它的锋利之后静静地等待夜幕降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韩梧惜手中的刀磨了又磨，金乌走的却是那样的慢。 “梧……惜，别……做了……”莫脩自从知道妻子做了什么之后，恨不得立刻死了，来让她放弃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莫郎，你先睡，等醒了，一切就都好了。”韩梧惜给自己的丈夫喂下汤药，里头有助眠的作用。 莫脩也试图拒绝喝药甚至自残，但第二日他总莫名其妙的好起来，妻子说是仙人所助，他觉得那分明是妖魔！ 死了死不了，也无法阻止妻子，莫脩闭上眼，眼中是绝望。 …… 韩梧惜在夜深人静之后，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泛着寒光的刀走向那个偏僻的小屋。 屋里臭不可闻，可韩梧惜不在乎，为了以防万一，她向屋里吹了迷烟。 等了一会儿，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后，韩梧惜打开锁推门而入。 猎物在拐角里坐着，韩梧惜用灯光照了照，她好像睡了过去。 很好，韩梧惜将灯放在了地上，拿着刀靠近了阮颜，剖开她的胸口，拿出她的心脏，这种事情她做了很多遍，已经熟练的不得了了。 韩梧惜的刀在了阮颜的胸口前一寸处停了下来，她的腹部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韩梧惜低头一看，抵住她的是一把匕首。 “你醒着？” 阮颜抬起头，对韩梧惜道：“放我走。” 韩梧惜嗤笑一声：“你敢下手吗？你的手都在抖啊。” 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手抖得连人家的皮都划不来，就阮颜这样的，她还不惧。 韩梧惜手中的刀直逼阮颜细嫩的脖子，她试过，割了脖子，人不会立刻死去，挖出来的心还是新鲜的。 “嗤……”铁器刺入肉中的声音在黑夜中尤其清晰。 韩梧惜睁大了眼睛，刀停未能碰到阮颜的脖子。 阮颜将韩梧惜一推，她从不想子晞送给她的刀上沾血，可是天不从人愿，她没办法…… “我手抖是因为我两顿没吃饿的很，才不是害怕。”阮颜扶着墙站了起来，像是给自己打气着道：“我会去找大夫，也会去找县老爷，刀伤不致命的，但就算救回来了，就这里的尸体都够你被判一个秋后问斩。” “你……走不了的，你走不了的！它来了，它来了！”韩梧惜捂着腹部的伤口，在后面凄厉的嘶喊着。 阮颜没理她，现在要紧的事是立刻离开。 “嘎嘎！”黑羽红眼的怪鸟在阮颜头上盘旋着，桀桀的声音让阮颜不寒而栗。 “你想去哪啊？”黑色的尾巴缠住了阮颜的双腿，将她绊倒在地。 “嘶嘶……” 妖怪吗！ 阮颜一惊，回头一刀刺了过去，一个什么东西被划断掉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怪物捂住了嘴，这小丫头手中是什么宝物，居然可以割断自己的舌头！ 妖怪见多了，阮颜也不至于被袭击之后直接吓傻，她下一步将匕首刺向缠着自己的尾巴。 该死！那妖怪一巴掌将阮颜手中匕首打落，只听咔嚓一声，阮颜的右手仿佛折断。 “啊！”阮颜痛呼一声。 子晞大人……您什么时候过来！看着尖锐的爪子刺向自己，阮颜紧紧闭上了眼。 第23章 遗忘 子晞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那是她还在女娲大人麾下时，打的最后一场大型的战役。 敌人非常的危险，即使是她也不能保证活着回来, 她不怕死, 只不过心中有一件沉甸甸的事情，让她放不下，思虑再三之后, 她在战前决定托付给女娲。 “女娲大人, 如果属下此战不能回来，请您……”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吉利话，你一定能回来的，回不来我也会把你拖回来, 怕什么！”女娲不喜欢他们在战前交代遗言, 因为曾经交代了遗言的都没有回来。 后来这一战她果然胜了, 威名传遍了三界，但这是一场惨胜, 她在战场上留下了半条命，以及一部分记忆。 敌人的一个擅长玩弄灵魂的将领看着大势已去, 为了不让她好过, 偷袭了她，在她的面前自爆，使得本来就伤重的她神魂受损严重，躺了几百年。 子晞醒过来之后, 女娲大人找了她，问她回来的时候让自己帮她去什么地方，然而她却非常的茫然，她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自己战前的遗言是什么, 也不记得自己撑着一口气回来要和女娲说什么，她零零散散的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大部分记忆都是不重要的，只有一小部分，非常重要，那一部分记忆的丧失让她很难过，很……悲伤。 梦醒之后，子晞原来能感受到梦境中的那种怅然若失…… 等等，她怎么又睡着了？子晞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不受控制的瞌睡，可不得好现象。 她问了问水中的小妖精们过去了多久，听小妖精们回答只是大半天后，她松了口气。 她有的时候一个瞌睡能睡百年，别一醒过来，才刚刚养的人类小姑娘就已经去了轮回。 外面的天色已晚，小姑娘应该已经睡了吧？子晞神识一探，屋中无人？ 她的神识立刻扩散到了整座山上，阿扉在修炼，不，已经睡着了，阮颜不在她那里，紧接着山中的草木向她汇报道说阮颜今天都没有回来，那只小驴妖也没回来。 难道她去看望她娘了？虽然知道阮颜不可能不和自己打一声招呼就住在山下，但她还是抱着希望瞧了瞧。 果然不在…… 阮颜没让小驴妖给自己带任何消息就没回来，她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自己担心，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出事了！ …… 负责望水县的城隍在任数千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这里的人安居乐业，妖族很少闹事，道士很少光顾，总的来说就是和平。 这里的城隍不求自己能有什么大作为，只求自己所守的一方土地不出什么岔子。 最近，望水县出了点事。 县里的一个人类杀了人，杀了许多人，城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人活着的时候由人类自己的律法管，一切的罪责都会在她死后清算，地府会对她造的孽降下该有的惩罚。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牵动一个大人物出了山，和仙友聚会的时候，他们有人告诫过自己，说自己这望水县旁边的麟山上，有一位祖宗，真老祖宗，是如今少有的古神。 他当了几千年的城隍，从来没有见过麟山上的神，刚上任的一会儿，他也拿着礼物去拜访过她，但一直被山中的小妖怪们告知山神在沉睡，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旁边山上的这位祖宗了。 而这天，带着怒意的神威席卷了望水县，城隍惶恐的现身，战战兢兢的来到这位活祖宗的身边。 “小神、小神见过神君，不知道神君驾临有何要事？” “……我在你这儿丢了一个人。”子晞的神识笼罩住了整个望水县，然而她并没有看到阮颜，神识范围扩大，她颈上挂的那一块玉质长命锁接连发出了警告意味的红色光芒，像是在催促她。 “丢了人？不知她是何样貌，小神立刻派人去找。”城隍道。 “我都找不到，还指望你们能找到？”子晞的心情有些烦躁，在县城外的一处地方，她发现了小毛。 “我先走一步。” 子晞的身影消失在大街上，城隍擦了擦头上冷汗，跟着追了过去。 小毛没出什么事，就是被人打晕了，子晞叫醒它之后，小毛立刻惊慌的和子晞说了来龙去脉。 它本来被韩府的下人牵走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看着天都黑了阮颜还没来找自己，它那迟钝的驴脑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挣脱开疆绳顺着阮颜的味道找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浑身腥臭的黑色影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它不是对方的一招之敌，一交手就被打晕了。 “腥臭味？”子晞闻了闻周围的空气，她敏锐的捕捉到的一丝小毛说的味道，这味道倒是让她想起了曾经某些躲在阴暗的沼泽中见不得光的东西。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什么？城隍不知道子晞心里想什么，但下一秒大地开始微微震动，如同地震一般，城隍大惊失色，这是身边这位祖宗神力引动的地震！ “神君息怒！此地的生灵是无辜的啊！” 城隍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打扰到子晞的探测，下一秒城隍就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 “找到了。” 子晞通过地底的查探碰触到了一个结界，这个结界有些复杂，像是她那时候的东西，弄下这个结界的妖怪应当有些年头。 “地界上出现凶兽伤人，你却至今没有发现，你失职了，城隍。” 子晞消失的迅速，城隍这次没来得及追上去，他完全被子晞留下来的话惊呆了。 “凶兽？这里怎么会有凶兽？不可能啊……” …… “你这该死的人类，我的舌头差点没接上去……”妖物捂着嘴，这人类小姑娘凶得很，也不知道那可以伤到妖怪的匕首究竟是谁给的！ 韩梧惜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指望她做接下来的事情不现实，毕竟她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大家小姐，这一刀下去不修养个个把月，恐怕都难从床上爬起来。 “你的肉真香，这醇厚的仙气，不知道是哪位仙家留下来的。”妖物嗅着阮颜肉香，口水滴滴答答的落下。 阮颜的右手被折断，无力地垂下，她瞪着妖物道：“既然知道我有仙家相护，你还敢！” “仙家若能发现，早就来抓我了，省点力气吧，我这结界，世间没有几人能发现，吃了你之后我再换个地方藏起来睡一觉，回头谁能找到我？”妖物拿下了自己遮头的黑布，露出三个狰狞的蛇头，六个竖瞳环绕着阮颜面前。 阮颜她无处可逃，也逃不了，她的腿被妖物用尾巴死死的缠住。 “现从你这胳膊开始吧？反正都断了，一会儿就该不好吃了，为了你，我可要犯天上那些神仙们的忌讳了！”中间的蛇头张开嘴长长的獠牙刺入阮颜的胳膊中，溅起的鲜血吸入口中，混杂着仙气，真的美味极了，顺带它的力量都有了一部分的提升！这还真是个宝贝！ 自从它爹被羿给弄死了，族人又被女娲命人赶尽杀绝，它就再难吃到这样的好东西！ 它决定了，这么好的一块肉它一点也不想分出去，许诺给韩梧惜心它不准备给了，回头就把她自己的心给她丈夫安上，也不算它失约。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晚点更，下一章子晞的成人状态就要出现啦！ 第24章 阮颜在那一瞬间疼的几乎失去意识, 恨不得这些让自己晕过去算了。 六个蛇瞳瞬间弥漫上血色，阮颜脆弱的骨头在它口中比豆腐还嫩，只要它一个用力, 她的一整条胳膊就能被咬下来。 对, 只要一用力…… 用力？ 妖物中间的脑袋再没有用力的机会，只听“刺啦”一声，夜空下, 半个不明物体飞了出去, 带着腥臭的液体洒落在草丛中。 “别看。”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阮颜的眼睛。 失去妖怪束缚的她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带着她熟悉的幽兰香。 子晞大人？ 不、不对，子晞大人没有那么高。 那她是谁？ “痛啊啊啊啊啊！” 妖物的左右脑袋扭了过来，看向自己中间剩下来的半个头, 它上半部分的头已经不见了, 剩下血呼啦几的半个让它疯了！ 一个脑袋等于它的一条命, 它只有三个脑袋，失去一个就等于没了一条命！那个女的一碰面就一只手抓着它的上颚一只手撑着它的下颚, 在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它的头给撕了！ 就像是撕纸一样轻轻松松的给撕了！他的铜皮铁骨，到这女人面前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而那个女人轻松到就连飞溅起来的血都被她一丝不漏的遮住, 没有一点沾到刚刚那个美味的人类小姑娘。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把爷……”妖物的手中出现一柄巨斧, 只可惜叫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它就看清楚这个弄死自己一条命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了。 “你、你、你……”妖怪手中的斧子应声而落，美味食物身后那穿着白衣的女子，忒眼熟。 无论是她那冷艳无暇的脸, 寒似玄冰的神色，还是那突然出现在她手中泛着肃杀之意的剑，都眼熟！是它这一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东西！为什么他会在人间这种角落里遇见她啊！ 如果说这妖物有什么它一辈子忘不了的，既不是它那个遮天蔽日可吐水火称霸一方的凶兽九婴爹, 也不是那个将它爹脑袋一个又一个射下来的羿，而是那个受了女娲命令，将它们一族赶尽杀绝的……那个神君…… 对方的名字它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它只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红莲业火冲天而起，那个女人将它的兄弟姐妹的脑袋一个又一个的割下来，堆了一地。 它的大哥是最像它们爹的，有七个脑袋，身体几十丈长，一尾之力可撼动山岳。 就是这么强的大哥，碰到了那个神君也在几招之内败下阵来，头被摁在地上，尾巴打倒了旁边几座山，脑袋像是切豆腐般的被切下来，鲜血淌了好几里的路。 那时候的它只不过是一条小蛇，躲在蛋壳里瑟瑟发抖的看着那凶神杀了兄长之后提着滴血的剑指向其他的兄弟姐妹。 强大的九婴后裔被斩杀，剩下的在蛇窟中被一把红莲业火烧了干净，而它躲在兄长的尸体中靠着兄长坚实的外皮躲过了此灾。 像它们这种冷血的妖兽根本不会在乎兄弟姐妹的死活，但是那个凶神的样貌却刻在它记忆中无法抹灭，成了它毕生的噩梦。 随着古神们一个接一个的羽化，它想那个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便存在的老家伙也应该没了……鬼知道她怎么这么能活！ 这种情况下，它应该赶紧逃才对，可是先不说他能不能逃的掉，最重要的是它腿软了，跑不动…… “是不是很疼？”子晞冰冷的目光从那妖怪身上移开，落在阮颜脸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温柔疼惜的神色。 那妖怪的牙上有毒，阮颜的右胳膊其实已经没了知觉，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紫紧接着溃烂，她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你……是谁？”阮颜被遮住了双眼，身后的人让她感受到熟悉陌生相交织，让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救了她的究竟是谁。 “我……”被阮颜一问，子晞也惊讶了起来，她注意到了自己的手，不是孩童状态幼小的手，且她也不再是仰视着阮颜，而是可以用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护在怀中…… 封印……解开了？ 她自己多年尝试解开都没有成功，最后连自己都放弃的封印，为何就这么轻松的解开了？难道是因为女娲大人的神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了吗？ 看到子晞不再看着自己，妖物深呼吸了口气，将尾巴稍稍挪动了一下，结果几道剑光掠过，将它的尾巴剁成了几段，或许是绝境之下的本能，妖物使出了金蝉脱壳之计，舍弃掉自己唯二的一个脑袋，逃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倒在旁边的韩梧惜。 子晞放任它逃走，三界之中，无论他逃到何处都是一样的，她在对方身上留了追踪的标志，杀它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九婴的后代果然是天性凶残无法向善的东西，她现在算明白女娲大人当初为什么在处理为祸人族的妖兽之时，点明了九婴等族要处理干净。 “我是子晞啊。”不适合小姑娘看的血腥之物没了，子晞放下了遮着阮颜眼睛的手。 “子晞大人？”阮颜努力睁大眼睛，虽然视线模糊了，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抱着她的人绝对是一个成年的女子，比自己还要高上不少，应该是个极漂亮的美人，但绝不是她家可爱的子晞大人！ “骗子！” “骗……不是……”子晞想要解释自己不是骗子，然而阮颜没来得及听她的解释就晕了过去。 阮颜的唇上泛着不正常的紫色，子晞神色一冷，扯下她的袖子，发现了她溃烂的伤口。 她怎么忘了，九婴的獠牙带有剧毒，他的后代也应该有，再拖延下去阮颜怕性命不保。 庆幸的是，九婴的毒子晞知道怎么解，而他儿子的毒比他父亲的要弱上不少，不然此刻子晞就要去地府捞人了。 “真是一刻不看着你，就要出事。”子晞无奈叹了口气，深感养孩子不容易，她真的很多年没有体会到这种心急如焚的感觉了。 子晞温柔的将阮颜额间碎发拨开，擦拭干净她的额头的冷汗，念叨道：“可把我吓得不轻，这事儿你得负责。” 第25章 阮颜在昏迷中也一直无法安生, 她一会儿梦到被困在死尸堆里，一会儿梦到被一条巨蛇抓住，然后被吞到蛇肚子里, 又或是梦见那个疯婆子拿刀剖开了自己的胸口。 “救命……不要过来……” 子晞坐在床边陪着阮颜, 听到她的呓语后轻声道：“别怕，我在呢，没有危险了。” 阮颜脸色苍白, 额头全是冷汗, 眼看着她在梦魇中无法挣脱，子晞想着要不要用入梦之术帮她时，或许是她的声音给阮颜带来了安全感，让阮颜的神色渐渐的放松下来。 此番劫难让身为凡人之躯的阮颜吃尽了苦头, 妖毒不是一般的毒物, 对人的身体损伤很大, 需要调养和进补。 山里的那只会医术的松鼠说过人类补身子的做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食补一种是药补, 药补就是拿那些拿那些珍贵的药采给她吃，但是容易过犹不及, 补过了头流鼻血之类的, 食补则要缓和些。 “有营养的食物……”一条上古时期的妖蛇，剔除他肉里面乱七八糟不适合人类食用东西后，应该会挺补的吧？ 子晞提着剑准备将那条胆大包天的妖物抓回来抽筋扒皮放血处理好，然后炖了, 虽然她不会炖蛇羹但可以交个一个人类厨子。 远遁的妖物嘴里嚼着一根人类手臂，是韩梧惜的，它伤的重，韩梧惜这种带了仙力的人肉是它最好的疗伤圣品, 所以逃跑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将她带上。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追上来，我应该甩掉她了吧？” 逃了那么长时间都不敢歇一歇的妖物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没有追上来，否则当初兄弟姐妹的下场就是它如今的模样了！ “什么神君，不过如此，还不是被我逃了？”它找了新的一处乱葬岗藏了起来，将韩梧惜吃干净之后，又找了几具新鲜的尸体吃了填肚子。 “还是好饿啊……”一个晚上丢了两条命，还拼尽全力的逃跑，使得它消耗极大，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它可以一口气将一整座城的人吃了都不嫌撑！ “呜呜呜……”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姑娘跪在一草席包裹着的尸体前哭的伤心，丝毫不知道在乱葬岗中有一个极度危险的妖怪正对她虎视眈眈。 “新鲜的人肉……”妖物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去吃一座城的人它没这个胆子，它怕死，但是偷偷的吃一个应该没什么大关系吧？吃完它就跑，不会有人抓到它的！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妖物化成了一条黑色的巨蛇慢慢向女孩儿靠近，在女孩儿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在它身后张大了嘴。 “咻！” 哭泣的女孩儿感觉自己头上好似有一道风略过，她奇怪的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女孩儿并不知道在她的后方，和她有些距离的树上一条黑色的大蛇被一把剑钉在上面。 黑色的大蛇挣扎的动静非常剧烈，但那个女孩儿什么也听不到。 子晞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被刺穿脑子的妖物进行最后挣扎。 “神君饶命！神君饶命啊！” 子晞充耳未闻，这样的祈求声她听多了，也不想听了。 等那妖物死的差不多了，子晞拔下自己的佩剑擦拭干净，然后拎着蛇尾将它拖回山，准备剥皮剔骨。 为阮颜准备药物的松鼠妖怪看到这半死不活的妖物并知道子晞想法后，急忙抱住子晞的大腿阻止她的危险行为，“山神大人，把我们这种小妖怪炖了给阮颜姑娘吃倒是没什么，可那九婴之子再不济也有万年修为在那，阮颜姑娘吃了还不得爆体而亡？再说那吃了无数人肉的妖怪，阮颜姑娘还不一定吃的下去呢！” “不能吃吗？”子晞眼中带了些困惑。 “对的，人类很脆弱，况且就算我们这些实力低弱的妖怪贸然去吃九婴之子的肉，也可能被里面含着的妖力撑的爆体而亡，人类更不行了！而且九婴之子的人阮颜姑娘也嚼不动啊！牙会崩掉的！” 原来人类不能吃硬点儿的东西啊，子晞无奈的将处理的差不多的妖物递给松鼠妖，“那就把它给山中的小妖怪们分一分吧。” 对于人类可以算得上毒物的东西，小妖怪们正确的食用则可以增长不少修为，松鼠妖怪感恩戴德的收下。 “山神大人，阿扉大人一直在找您，她现在应该在阮颜姑娘的屋前等您。” 听松鼠妖这么说，子晞表示自己明白了，一念之间便到了阮颜的屋子前。 巨大的白虎趴在门前，金色的独瞳中泛着血色，住在旁边的小妖怪们全都跑了，它们受不了阿扉毫不收敛的杀意。 一个陌生的身影走了过来，阿扉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并且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 这个陌生人身上的气息好熟悉…… 子晞大人？ 阿扉愣住了，杀意尽退。 “山神大人？您怎么变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因为女娲大人施加在我身上的封印被破开了，你趴在这里干什么？”子晞问。 对于子晞大人突然间长高这件事，阿扉受到的冲击远没有阮颜的大，惊讶了片刻后她立刻就适应了子晞这副模样。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出来看看阮颜回没回来，她就不会伤成这样了，山神大人，请允许我出山杀了那个妖！”阿扉气急，她刚刚修炼出来就听到山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是因为子晞当年严禁她下山，她早就去找凶手了！ “不用，它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我准备拿它来给阮颜炖汤，但松鼠说阮颜不能吃，可惜了。”子晞惋惜道。 “您已经动手了啊！”阿扉的尾巴垂了下来，山神大人的动作真快。 “不动手，留着它过年加菜吗？”子晞心平气和了几万年，对人对事态度都温和了不少，这东西让她难得拿出了当年的果决，废话不说直接弄死！ “我去陪阮颜，她应该快醒了，醒来时见不到人恐怕会害怕。” “您去吧，等她醒了您和我说一声。”阿扉道。 “好。”子晞拍了拍阿扉的脑袋，然后走进了屋。 第26章 “别怕, 我在呢。” 在迷迷糊糊中阮颜听到的这陌生而温柔的嗓音让她心中感到安稳无比，仿佛噩梦也无法再困扰她。 只不过……在自己身边说话的，究竟是谁呢？ 阮颜在睡意中挣扎着, 她想看一看陪在自己身边的究竟是谁, 好不容易睁开眼，入目的先是一块熟悉的玉质长命锁。 山神大人的长命锁？ “你终于醒了。”耳边响起一声叹息，说话的人明显松了口气。 阮颜的目光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眼中, 温柔如水的怜意, 仿佛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溺死在其中。 “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对方的声音让阮颜从她的眼神中挣脱出来，这时阮颜才仔细观察起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陌生女子的样子。 这位姑娘的样貌精致如画，肌肤胜雪晶莹如玉，顾盼之间有着说不出来的清雅高华, 使人不敢亵渎, 更让她自惭形愧,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的眉眼间有些熟悉, 和子晞大人……有点像！ 难不成，这位是子晞大人的姐姐吗？！ “你先别做起来, 身体还虚着呢, 要多休息。”子晞将想要坐起来的阮颜按了回去。 “您是……”阮颜小心翼翼的问。 “我是子晞啊小笨蛋，不过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就认不出来我了？还说我是骗子。”子晞伸出手在她脑袋瓜子上敲了敲。 “子晞大人！！”阮颜盯着子晞的脸出了神，比遇到妖怪还要震惊, 这下子子晞都没能拦住她从床上坐起来。 “您、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子晞大人长大的样子和她想象的有些许相似，但是她那贫乏的想象未能完全描绘出子晞大人真正的仙姿。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之前的模样是因为我被封印了，我这个样子……你看的习惯吧？”子晞被阮颜的激动的行径弄的有些不自信。 “习惯的, 当然习惯！您这样子非常漂亮！”阮颜忙道：“您说您之前是被封印的，是谁封印的您？！” 哪个王八蛋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女娲大人，她也并非有心的。”看着阮颜从怒气冲冲变成有些呆滞的小脸，子晞忙解释道：“女娲大人有时候会有些孩子脾气，喜欢拿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折腾我们这些下属，她没有恶意，只不过……当年未能来得及解开我的封印便羽化了。” 女娲大神乃人类之母，阮颜呆滞的原因在于她刚刚不小心心里骂了女娲大人是王八蛋，那她岂不是王八犊子了？ 对不起女娲大人！阮颜心中连连告罪。 “之前让你受了罪，都是我不好，我们能注意到你去的地方蛰伏了一只凶兽，还在你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打了瞌睡，不然你也不会受伤。”子晞不知阮颜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些什么，因着这一次让阮颜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妖怪抓走的事情，子晞一直愧疚难当。 “怎么是您的错？都是我自己出门儿不小心，小毛没事吧？它之前在韩府里有没有遇到那个妖怪？” “它没事，已经回来了，这一次的事情是我失察，我把那个妖怪的灵魂抽出来逼问过，它早在之前就盯上你了，不管你再如何小心谨慎它都不会放过你的，也是我不小心，上一次用神力治疗你的时候忘记给你遮掩气息，结果招来了它。”子晞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那只妖，在将它的灵魂剥离出来之后读取了它的记忆，子晞根本想不到数万年之后的现在，一点点微薄的仙气就值得那妖怪铤而走险，更想不到这样的阮颜对于某些心思不正的妖怪或者道士来说，是一个会走的香馍馍！ 现在不比她那个上古洪荒时期，许多事情子晞都需要花时间重新了解。 “那个妖怪已经死了吗？幸好，不然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遭难。”阮颜松了口气，想到县衙里，韩府中堆积如山的尸体，她就感觉惋惜。 尸体…… 阮颜突然想起了自己被韩梧惜推到那小房子里面后不小心摔倒在腐烂的尸体上，她的手碰到了尸体，然后沾到了一些黏黏滑滑的东西。 一想到这个，阮颜顿时恶心的胃里翻滚，又看到子晞握住了自己的手，她顿时如惊弓之鸟般将手抽了回来。 “怎么了？”子晞不解。 “子晞大人，我的手之前碰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想去洗洗手。”阮颜仿佛闻到自己的手上散发出和尸体差不多的味道，这么脏的东西，怎么能让子晞大人碰到！ “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用了祛尘术处理掉你身上的脏污了。”子晞这么说着，还是拿了个盆弄了些水进去给阮颜清洗。 阮颜下了狠心洗自己的手，子晞皱着眉看着，眼瞧着她都快把自己手上一层皮搓下来了，就今忙把阮颜的手拿出来。 “洗的很干净了，我保证一点儿脏东西没有。” 阮颜的手比子晞的要小一些，子晞将其握在手中正正好，“你碰到什么了？” 阮颜吸了吸鼻子，那尸体突出来的眼球也是她噩梦的一环，“不小心碰到了尸体，那尸体腐烂了，都怪韩梧惜把我推了进去，害得我摔到的尸体上。” 下一刻，子晞做出了一个让阮颜做梦都不敢想的动作。 她低下了头，亲了亲阮颜的手心。 “很干净，安心了吗？” 那一刻阮颜的脑袋“轰”的一声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她感觉自己的手心，自己的脸都烫的厉害！ “您……您……”阮颜话都说不清了，“您”了半天也没吐出第二种字。 “女娲大人说，这么做能让人安心。”子晞看向阮颜的眸子纯澈如初雪，不带着任何其他的杂质。 子晞大人真的是单纯的想让自己安心下来，阮颜明白过来，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 “您还对其他人……或者神，妖之类的做过这样的事吗？”阮颜有些紧张的问。 “没有，曾经女娲大人想让我安慰她，但我拒绝了。”因为她那时觉得女娲大人不但不伤心，甚至有些不怀好意。 阮颜松了口气。 “子晞大人，您听我说，这样的事情可千万别随便对其他除了我之外的人做了！神和妖更不行！”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子晞大人对别人做这样的事情！ “为何？” “因为……因为……这真的不行！”阮颜眼泪急得都快冒出来了，女娲大人教的什么啊，这不是让人占子晞大人的便宜吗？ “好好好，我答应。”不知道这戳中了小哭包哪一点，看着阮颜这再不答应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子晞除了答应还能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9 00:06:00~2020-08-19 23:4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明觉厉的大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轰隆……” 外头电闪雷鸣, 夹杂着瓢泼大雨。 都秋天了，会下这么大的雷阵雨实数属罕见。 雷声一下声一下的敲击在阮颜的心上，她有一些害怕打雷, 不自觉的向捧著书在看的子晞靠去。 “害怕？”子晞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小动作, 放下了手中的书，握住她的手。 “有、有一点。”阮颜低下头，因为子晞的亲吻, 哪怕是亲在手心上, 都让她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子晞亲近，甚至一说话她都容易脸红。 “这电闪雷鸣的，是不是老天因为那妖怪吃了那么多人而愤怒啊？”这雷声比往常都要声势浩大，仿佛随时都要劈落在山顶似的, 实在有些吓人。 “不是。”子晞看了看外面天上翻滚着的云, 她能看见云中密集的雷光, 像是某个神的怒火。 很可惜，事情并不像阮颜想象般的美好。 天上的雷霆并不是因为人间发生了惨剧而落下, 它是因为自己。 上面的神在警告自己，因为自己擅自离开麟山…… 但、谁理他？ “碰”的一声, 子晞将窗户关了起来。 “啊！对了, 韩梧惜呢！她杀了那么多的人绝不能放过她！而且官府的案子也要解决，不然那个沈二爷就真成替死鬼了！”阮颜忽的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杀人凶手。 “她已经死了，你不用担心。”子晞道：“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个九婴之子嚼碎了吞下肚, 算自食恶果。” “就按她做的这些事情，下了地狱之后十八层地狱肯定要走几遭的，官府那边你也不用担心，韩梧惜失踪之后她的爹娘报了案, 官差从韩府搜出了那些尸体，所以在重查这件事情。”这是望水县那个城隍和子晞说的，因为自己没有察觉到凶兽利用人类杀人吃人，不仅惊动了上面还让子晞这位神君亲自跑一趟，城隍非常惶恐不安，第一时间就带着礼物来到麟山。 子晞邀请他留下来喝喝茶他也没应，说之后他还要去天上向天帝请罪。 可怜的城隍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眼见着有升上天的机会就被那九婴之子毁了，这次怎么的也少不了一通惩罚。 “嚼碎了……”阮颜皱着眉，这不是什么舒坦的死法，但韩梧惜自作自受，看之前她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这死法就像是报应一般。 “最后一根胳膊是囫囵吞进去的，如果不是把那蛇肚子剖开，我也不知道韩梧惜被它吃……” “您剖了它肚子做什么？”阮颜不解的看着子晞，还看得那么清楚…… “我准备拿它炖汤给你补身体，自然要剥干净。”可惜因为人类纤弱的身体，她享受不了这种大补之物，子晞遗憾的想。 “我……喝了？”阮颜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她的确喝了碗汤，也不知是不是那妖怪炖的，吃了那么多人肉的蛇，真的能吃吗？ “没喝，那只松鼠说你不能喝。” 阮颜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子晞大人的好意，但是让自己喝用那个妖怪炖的汤，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刚吞进去就会吐出来。 “来，这给带上。”子晞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挂着玉坠的红绳，戴到阮颜脖颈上。 “这是……”好漂亮的玉坠，阮颜心中感慨，透明似水滴，一点儿杂质也没有，握手里冰冰凉凉，没有因为她的体温而变热乎。 “松鼠和我说，我之前给你治伤的时候，你身上沾染了我的仙气，容易引来一些不安好心的妖怪或者人，这是我才炼制的一个小法器，带着身上可以掩盖气息，如果你遇到了危险不紧能帮你挡挡，还能让我知道。”至少不会像这次一样出了事她都不知道，戴上这个子晞也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 阮颜这段时间太倒霉了些，如同被扫把星眷顾了，指不定下一次出门还能遇到什么。 “谢谢子晞大人！”阮颜握着护身符，心中有说不出的开心。 “和我说什么谢谢？”子晞觉得这人类小姑娘太客气，她给自己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厨娘，自己都还没道谢。 说到厨娘…… 子晞拿出她平时带在身边装糖的罐子，当着阮颜的面倒了倒，空了。 “我罐子里的糖都没了。”子晞就很郁闷，她明明还有半罐子的，因为去找阮颜的时候走的匆忙没有带上，随手放在了山中的石床上，结果回来的时候罐子空了！ 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居然敢偷到自己的头上！肯定不是山里的小妖怪，他们没这个胆子，只可能是外来的小家伙。 “您已经吃完了吗？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罐。”阮颜知道子晞喜欢吃甜的，特意备了另外一罐糖放在自己这里密封着。 在子晞颇为期待的目光下，阮颜拿出了小陶罐一打开，结果…… “怎么没了！！”阮颜看着空空如也的陶罐呆了，她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动它！ 子晞的脸色“唰”的变得极为难看，那个小贼不仅敢偷到自己的头上，还连自己的存货都给一并拿走！好样的，真真是好样的！ “子晞大人……您别生气，我这就去给您做别的，也是很好吃的糕点，不会让您失望的。”子晞失望的神色可让阮颜心疼坏了。 “那个小贼，若让我抓到它，定要将它的毛全剃光！”子晞哼道。 “您知道是谁偷吃的？” “当然，山上虽然精怪众多，但谁有胆子偷到我的头上？只有刚刚过来的小家伙，他们一族向来是要吃不要命的，我以为它落个脚就走，没曾想它胆子挺大。”子晞感知里那个小家伙若隐若现，应该有什么族中的宝物在身，为了确保能抓到它，自己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你准备要做什么好吃的？我来帮忙。”子晞道。 “不用您进厨房。”阮颜摆摆手，结果天上一道响雷吓得她一哆嗦。 “还是我陪你去吧，不怕吗？” 最后阮颜红着脸的让子晞跟着自己进了厨房。 阮颜取出米面加水搅拌均匀，因为考虑到子晞喜甜，所以在和面的时候她加了些许糖，做好后她取出蒸笼将碗放了进去上锅蒸。 趁这个时候，阮颜将家中新买的黄豆粉放入锅中炒香。 子晞在一旁表示自己要帮忙，让阮颜找事情给她做。 ……什么样的活轻快不复杂，适合子晞大人这种第一次进厨房的人做呢？阮颜头痛的考虑着，最后盯上煮好的红豆。 “子晞大人，您将这些红豆碾碎吧。”阮颜将装着红豆的碗递给子晞。 “这个简单。”子晞非常自信的接过来。 阮颜也觉得这是非常简单的活，于是放心的转过身准备忙其他的，结果三息不到的时间，她就听到“咔嚓”一声。 子晞看着因为自己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而碎了的碗特别尴尬，幸好她用神力护着没让红豆撒出来，刚刚自己还夸下海口，结果回头就把碗碎了！ “子晞大人您有没有伤到手！”阮颜丢下手中的碗立刻捧起子晞的手，这滑若凝脂柔若无骨的手本就不应该做这些粗活，若是伤到了，她能心疼的晚上睡不着觉。 “无事，这碗伤不到我，你且等等，我一会儿就弄好。”子晞将碗的碎片扫到一旁，又重新拿了一个碗将红豆放进去，然后抱着离开厨房。 没过多长时间，子晞端着碗回来了。 此刻碗里的红豆被磨的细腻如沙，阮颜筛检后都没发现不易碾碎的豆皮。 “子晞大人真厉害，这就和石磨磨出来的粉一样。” “刚刚只是个意外……”子晞无论如何也不想在阮颜面前跌了面子，用神力搅碎的红豆，能不细腻吗？ 阮颜将磨好的红豆沙放入锅中加入少量的油和糖稍稍翻炒，等面蒸好之后，阮颜将之前炒好的黄豆面均匀铺好，将面团摊在黄豆面儿上压平，放入做好的红豆沙卷起来切成小块，再在上面撒上熟芝麻，淋上调好的糖汁。 “您尝尝，听说皇都的贵人们喜欢吃，我照着我娘给的食谱做的，您看合不合口味。”阮颜还热乎的豆面糕装上盘子放到子晞面前，豆面糕做的不多，外面那些小妖精们再馋也没份，都是子晞大人的。 糕点的本身黏黏糯糯，夹杂着红豆的甜味儿，外面裹着的黄豆面则非常香，浇上子晞喜欢的糖汁，顿时让子晞被偷了零嘴的坏心情好了起来。 重见了子晞的笑颜，阮颜也松了口气，她啊，真是见不得子晞大人一点不开心，子晞大人一皱眉，那比她自己遇到事情还焦虑不安，她这样的心情真的很奇怪…… 幸而子晞大人很好哄。 “来，张嘴。”子晞道。 阮颜正在想别的事情，听到子晞的声音后下意识张开嘴，然后被塞进了一块甜甜的糕点。 “别发愣，快一起吃，今天难得没有阿扉抢食。” 山洞中孤零零躲雨的老虎还不知道自己遭受到她尊敬的山神大人的嫌弃。 “好。”阮颜动筷，一人一神相对而坐，像极了普通人家中的温馨氛围，虽然外面雷声轰鸣，是阮颜最讨厌的天气，可她突然有些想就这样让时间停下来。 她不会老去，可以永远永远陪在子晞大人的身旁。 子晞最后留下了一块糕点放在桌子正中央，并在糕点的周围布上陷阱。 “这么明显的陷阱，小偷会中招吗？”阮颜有些担忧。 “会的，他们一族为了吃，什么都能干的出来。”子晞太了解那个小偷的性子了，这种拙劣的陷阱就已经够用。 半夜，子晞假装回到山中，阮颜假意回房睡觉。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阮颜的窗户上探出头来，盯着桌上那一块糕点流着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9 23:42:03~2020-08-21 23: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安 2个；傲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暗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黑乎乎的一小团身影左看看右看看, 仿佛确定了周围没危险，才挪动它短小的腿翻了进来。 黑影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只见那个小东西后脚一蹬, 直接窜到了桌子上。 一步, 两步，三步…… 眼见着黑影逐渐靠近放在桌子正中央的陷阱，而那小东西却毫无知觉, 甚至窃喜自己能再一次捞到好吃的！ “哗啦！” 黑夜中突然突然窜出了一段绳子将它的小爪子捆住, “嗖”的一声将它吊了起来。 “嗷嗷！”小东西惊慌失措的挣扎着，锋利的牙齿拼命撕咬着绳子。 “抓到你了，小贼。”果然对付贪吃的饕餮一族，用食物钓他们一钓要一个准, 子晞抓起浑身长毛的小怪物的后脖颈。 小饕餮挣扎着, 金色的竖瞳泛着血色, 对子晞“嗷嗷”的吼着，哪怕在对方的手下动弹不得, 它也不服输的对子晞龇牙咧嘴。 这小家伙看起来挺有血性的，像是自己当初初见老朋友时他的样子。 “碰！”子晞伸出手弹了下小饕餮的脑袋, 发出嘣脆的一声。 “疼疼疼！”小饕餮的爪子捂住脑袋, 疼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转，“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你？我可不会杀你，不过你既然偷吃了我的东西，我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子晞顺了顺小饕餮挣扎的时候弄得凌乱的毛, 结果不小心被那小东西的爪子挠了一下，出了一道不明显的血痕。 “爪子挺利的。”子晞并没有因为被抓伤而和小孩子生气，“饕餮一族我记得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接受天庭招安隐居到西南方, 你一个小家伙怎么一个人跑到了这里？长辈在吗？” “不在！就我一个！我爷爷让我过来的！”小饕餮哼哼唧唧，扭着头不去看子晞。 “爷爷？你爷爷是……狍乌吗？”敢让一个小孩子大老远往自己这里跑的饕餮里面除了她的那个老朋友，饕餮族族长狍乌外，子晞不作他想。 “是！你这个坏人还不快放我下来！”被拎着后脖颈真的好难受，小饕餮叫唤着想要下来。 “对，我是个坏人，所以不放你下来。”子晞笑了笑道：“别挣扎了，当初你的爷爷都没有挣脱得开，更何况你？” “呜嗷！”小饕餮挣扎着累了，一脸不甘的控诉道：“我爷爷说的都是骗人的！你和他说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哦？狍乌怎么说我的？” “爷爷说你是个面冷心善的，来你这儿不会饿着我，但你不但会笑，还是个黑心眼儿的坏神！”小饕餮奶凶奶凶的对子晞低吼。 “我笑是因为还能见到老朋友的孙女，知道他活着所以很开心，而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善神，你爷爷说的话可不赖我。”子晞晃了晃手中的小东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凭什么告诉你？！”小饕餮倔脾气上来，和子晞刚上。 “你不想说便不说，那我就叫你小家伙。”这小家伙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阮颜怎么没有出来？子晞未等小饕餮拒绝自己喊她小家伙并报出她的真名，就先给她禁了个音。 她猜阮颜可能晚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所以要先让手中的这个小家伙出不了声，省的吵醒了对方。 子晞推开那屋的门，里面黑漆漆一片，但无论是她还是小饕餮，黑暗都无法阻拦她们的视线。 果然已经睡着了，子晞站在阮颜床边看着她侧卧的睡颜，伸手替她盖好被子，还说要和自己一起抓贼，结果睡得真快。 “子晞大人……” “救我……” 低弱的呓语传入子晞耳中，阮颜的睡颜不再安然，显然又被梦魇惊扰。 “不怕，我在。”子晞定住小饕餮的身形将她扔到了一边，然后坐在阮颜床头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细语的哄着。 被扔在一旁四脚朝天的小饕餮非常想开口骂人，可惜她暂时做不到。 …… 阮颜一觉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小贼！她一骨碌坐了起来，想起昨天晚上说好要和子晞大人捉贼的，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昨天晚上她好像做了恶梦，又好像感觉到子晞大人一直在陪着自己，大概是错觉吧？ 阮颜洗漱完出来之后，看见了院子里坐在小马扎上的子晞和她手上一只毛绒绒的小怪物，看起来丑丑的，仔细看过去竟也有些奇异的可爱。 “你醒了？”子晞见阮颜出了门，这才解开了小饕餮嘴巴上的禁制。 “你这个黑心肝的老坏蛋！”嘴巴自由了，小饕餮把自己憋了一晚上的话通通骂了出来。 子晞倒没什么，阮颜一下子就黑了脸，尤其还看见子晞手上的几道红痕，昨天晚上还没有，肯定是被这个小怪物抓出来的！她错了，这小怪物一点也不可爱！ “你快过来看，这就是昨天晚上抓到的，是我朋友的孙女。”子晞把小饕餮举到阮颜面前，昨天晚上她没事做的时候把这小家伙的指甲给修剪了一番，这样她也不怕小东西没分寸会抓伤阮颜。 小饕餮凶凶的对阮颜龇了龇牙，这黑心神旁边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阮颜对她笑笑，很快就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黑心肝 今天的早餐和午餐格外丰盛，阮颜用手边可以用的最好材料做了一大桌，也不用担心吃不完，反正阿扉一只虎就可以把一桌都吃干净。 “小孩子偷吃东西是不对的，就因为她是您朋友家的孩子，所以更要管管……”被阮颜这么一说，子晞就没让小饕餮上餐桌，但也没让她离开，就让她在旁边看着，并闻着菜香。 小饕餮口水直流，仿佛能让旁边望水河再度发大水。 两顿下来，小饕餮眼睛里也要往外冒水了，欺人……不对，是欺兽太甚！ 小饕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在她差点真的要哭出来的时候，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救下了她。 “阿苏，你找到子晞神君了吗？”一额顶长着根独角，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抱起了小饕餮。 “你这个笨蛋快走！那什么子晞神君就是个坏神！”小饕餮叫着。 “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人家生气的事情，我带你去和神君道歉。”小姑娘心里敞亮着，明白自己跟丢阿苏的这几天她肯定闯祸了，那位是狍乌爷爷都觉得不错的神仙，子晞神君肯定不像阿苏说的是个坏神。 “我才不要去！” 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但一只手就能将小饕餮压制住，让她反抗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饕餮形象带有私设，不像山海经里面那么奇怪^_^ 感谢在2020-08-21 23:50:37~2020-08-22 23:4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傲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安绥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吾友子晞亲启：” “吾近日察觉麟山有些许异动, 猜测与汝有关，若汝见到此信，即汝已苏醒, 吾甚欣喜。” “将信件交付与汝的孩子, 乃貔貅一族最后血脉，受其父母之托，吾将其养在身边。” “另一顽劣不堪的孽障, 乃吾亲孙缙苏, 自幼受尽族人溺爱，以致性格骄横跋扈，吾儿与儿媳远游，吾亦有要事, 不得不将二人交付于汝, 眨眼间十余万载岁月, 昔日旧友相继羽化，今吾可信任者唯汝一人, 望汝可暂代抚养她们，万谢。” 短短的一封信, 什么也没说清楚, 老朋友就不明不白的将两个孩子扔到了自己身边。 子晞感慨万千，数万载的岁月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就连狍乌也会和自己说客气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子晞问身旁乖乖巧巧的小貔貅。 “我叫爔泉，子晞神君, 您可以解开阿苏身上的封印了吗？她怪可怜的，我会看着她让她不敢再惹您生气了。” “多宝！我不要你替我说话！我绝对不会对她服软的！”小饕餮不愿意在小伙伴面前展现出自己服软的一面。 “多宝？是你的小名吗？”子晞没理会阿苏的咋咋呼呼，问小貔貅。 “是的。”爔泉小脸一红，不好意思道：“狍乌爷爷说是我爹娘还在世的时候给我取的小名。” “挺好的名字, 像是貔貅一族的风格。”子晞失笑道：“你们这次出来的时候，族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族里很太平，就是狍乌爷爷经常看着阿苏叹气，可能是因为阿苏一不小心将狍乌爷爷圈养珍禽异兽的园子打了一个洞，逃走了不少食物吧？”爔泉努力回想道。 “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吗？”子晞再次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若是真的没什么事情，狍乌好好的把孩子放自己这是做什么？ 但看着爔泉疑惑不解的神色，子晞明白这个孩子大概真的什么不知道。 罢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狍乌也应该不会让孩子知道。 “阿苏！快和子晞神君道歉！”爔泉将除了嘴之外都无法动弹的缙苏揉了又揉，见小伙伴实在倔得够呛，她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缙苏头顶的一撮毛被爔泉握在手中，如同被抓住了致命弱点般，瞬间其他部位的毛全部炸了起来，浑身膨胀的像个球。 缙苏这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有个毛病，她浑身上下都有胎毛，除了脑袋上，狍乌原本不以为，也想着孩子出来后好吃好喝养着，用不了多长时间毛就能长全，结果奇了怪，缙苏长大一些后浑身上下都有了正常饕餮该有的皮毛，就是脑袋上的毛稀稀疏疏，远看就和秃了一样。 因为这个事情缙苏没少被族里面的小崽子们在嘲笑，一直等到她一百多岁的时候，头上的毛才长全。 缙苏有多在意她头顶上的毛发，和她一起长大的爔泉再了解不过。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应该偷吃子晞神君的食物，不应该说她是个黑心肝的！”能屈能伸的小饕餮最终败在了青梅的手中。 “这才乖。”子晞解开了缙苏身上的封印，“狍乌既然把你们两个交到我手中，我便一定会代他照顾好你们，安心住下吧。” “谢神君，阿苏，快说谢谢！”爔泉拍拍缙苏的头道。 有一就有二，开口过一次的小饕餮再说声谢谢也就没那么难了。 老朋友的孩子自然不能亏待，子晞甚至将自己的住处让出来给这两个孩子住，她那里是整座山上灵气最足地方，非常适合还在长身体的小神兽居住，至于子晞本人……则搬去了阮颜的屋子。 “这里太简陋了！子晞大人您等一等，我先收拾一番！”当子晞和阮颜提出请求时候，阮颜立刻慌里慌张的将另一个空置的屋子收拾出来，因为没人打扫，这个屋子里的灰尘铺了厚厚一层。 虽然子晞说了她仅仅只需要一个可以打坐养神的地方，但阮颜仍然尽自己所能将屋子收拾的住起来可以更舒服。 明明子晞大人不过单纯的借住，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阮颜用比平时多了一倍的家务掩盖自己心跳不对劲的异样。 以往，子晞除了会在三餐的时候外，还有教她练功夫的时候会在阮颜的小屋，其余时间不是在教那不开窍的阿扉，就是在自己的住处。 而今她搬了过来，就意味着自己要开始与子晞朝夕相处了！阮颜捂住自己的心口，自己不会生病了吧？心跳怎么这么快？ “想什么呢？”子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阮颜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啊！”阮颜之前在发呆，被子晞这么一吓，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子晞眼疾手快的捞了回来。 阮颜跌入子晞温软的怀中，除那次在妖怪面前迷迷糊糊的外，她是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情况下“投怀送抱”。 “吓着了？难不成我很可怕吗？”阮颜反应之大出乎子晞预料。 “对、对……”阮颜脑中糊涂的厉害，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想说对不起也没能成功。 “对？”子晞睁大了眼，好似不敢相信自己被阮颜嫌弃了。 “不不不！”阮颜快哭了。 “逗你玩呢，你还真可爱。”子晞低笑一声。 “子晞大人您真是！”阮颜抱怨道，声音中夹杂这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嗔之意。 “不逗你了，不用在我的房间多花心思，这样就行了，那两个小崽子恐怕日后还要麻烦你照料一二，阿苏是饕餮一族，喜吃也能吃，不必喂饱她，若她缠着你要吃的，你高兴便给她喂点儿，她们吞吐的都是天地灵气，不用担心饿着她们。”子晞因着老朋友的性格，揣测他的孙女也应当差不多，于是提前告知阮颜，省的她日后被阿苏卖乖求食的模样骗了。 “我知晓了。”阮颜自子晞怀中站直了，脸上的烫意还没有凉却。 “你也看到了，阿苏那个孩子顽劣，若是她敢欺负你，你可以和我说，别忍着。” “没关系，多宝那个孩子听话懂事，阿苏也听她的话，闹不出什么事。”阮颜低着头，不敢让子晞看见自己脸上的红晕。 “如果能这样那就最好。” 爔泉那只小貔貅比缙苏乖巧听话许多，也能帮忙看着缙苏，只要不让缙苏跑出这座山，子晞都随她们折腾。 于阮颜来说，这两只小家伙也没让她操多少心，她只需在饭点的时候对着窗外喊一声“吃饭了”，还不能化人的小饕餮团子就会飞快跑回家坐在餐桌前，比阿扉还快，接着爔泉紧随其后回来坐在桌前将缙苏抱在怀中给她喂饭，自己则偶尔吃点。 爔泉懂事的让人惊讶。 相较于两只小崽子，阮颜感觉自己生活中变化最大的，还要属每天的夜晚和清晨。 每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会想到子晞就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 阮颜躺在床上，除了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之外，还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就算晚上做噩梦了，或许因为子晞就在身边的缘故，很快就会平静下来。 她不知道，每当自己这里有异动，住在隔壁的子晞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并且来到她的身边，软言温语的哄着她，一直等到她蹙起的眉放松下来，真正的安然睡去，床边的身影才会离去。 阮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如果知道，一定会懊悔死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醒过来。 而当每日清晨，她推开窗一定能瞧见在院子中或读书，或与阿扉及两个小家伙们说话的身影，她们都照顾自己是一个凡人，需要有充足的睡眠，所以夜晚她们不会打扰，白天也一定会在她起床之后才放声说话。 阮颜有一种感觉，子晞大人真真正正的走进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之前，子晞大人过来或离去全凭她的心意，而自己只能徒然等待。 她喜欢这样的变化，但是在这变化中她又品尝出了自己的一丝恐慌。 恐慌什么呢？阮颜想或许自己是在害怕当自己习惯、依赖于这样的生活之后，该怎么回到过去的生活吧。 算了，先过好现在的日子吧。 阮颜摇了摇头，不想，或者不愿现在就考虑到那么遥远的事情。 …… 阿苏来了之后，麟山上下天天都鸡飞狗跳的，山中的小精怪们没少被她欺负。 而真正能管住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爔泉，另一个不是子晞，而是掌控了她每日膳食的阮颜。 小精怪们受了欺负就喜欢找阮颜，每次只要阮颜用克扣她每日的零食为威胁，就能让缙苏乖的不能再乖。 “阮姐姐，阿苏让我问问你今天有什么好吃的。”爔泉一个人在午餐前来到厨房期待的看着阮颜，拉着她的衣角奶里奶气的问。 和缙苏一起长大的爔泉拥有和对方迥然不同的性格，不仅乖巧礼貌，而且爱撒娇，可爱又不惹事的小孩子谁不喜欢呢？至少阮颜瞧见爔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粉团子惹人怜爱，让她忍不住就想伸手摸摸爔泉的头。 “今天有多宝最喜欢的鱼哦，你不是和姐姐说你喜欢鱼吗？”阮颜笑眯眯的看着爔泉道。 “嗯！谢谢阮姐姐！” “阿苏呢？她自己怎么没有来？是不是又去惹子晞大人了？”阮颜问。 “不是，阿苏和我说山下面好热闹，她要去看看，她嫌我碍事没带上我，自己就跑下山了。”爔泉有些委屈的道。 “山下？子晞大人不是说不让她随意下山吗？万一遇到了坏道士或者妖怪怎么办？”阮颜忧心道。 “没关系，子晞神君是这里的山神，山中一草一木的动静都不会逃过她的眼睛，只要她不想，阿苏是跑不出去的。”爔泉解释道。 “多宝！阮颜！阿扉！有好多人类往山上来了！” 身形未至，缙苏的大嗓门就已经到厨房里。 第30章 “很多人上来了？”阮颜紧张起来，她可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在山上。 “没关系，他们看不到这里的东西，自然也看不见你。”子晞给阮颜喂了一颗定心丸。 “子晞大人！”阮颜松了口气，只要子晞大人在，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们几个也不许到处乱跑，就在这里待着。”子晞对爔泉、缙苏以及阿扉道。 “是……” “好的，子晞神君。” “哦……”缙苏蔫蔫的趴在爔泉怀中，她想看热闹。 “到处搜一搜，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群穿着衙役服的官差在山上到处搜索。 “各位官爷！万万别惊动了山神大人啊！”麟下村新选出来的村长，原村长二伯，一个六十多近七十的老人家跟着年轻力壮的衙役身后跑的气喘吁吁。 “县太爷有令，前些日子的杀人嫌犯有可能在附近的山上藏匿，所有的山都搜了，也没见山神爷怪罪，老人家，你怕啥？”捕头不以为意，继续让其他人搜山。 “官爷有所不知，我们麟山的这位山神大人脾气可不大好嘞，前些日子因为…… 因为村里有人惹了他不快，他老人家断了我们村的水源，差点将一个村子的人全都赔了进去。 幸亏后来送上去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才平息山神大人的怒气，可再不能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有这事？”捕头眼珠子一转，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丝惧意。 “可是县太爷的命令也不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可以违逆的……” “害，大哥你也不想想，咱们那位县太爷就是着急上了火，那位韩家大小姐是什么人？ 就算是个杀人魔，那也是从小被韩老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金枝玉叶，她就算跑也不可能往山上躲去，她那样细皮嫩肉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能吃得了在山上日晒雨淋的苦？小弟我猜她早就拿着银两躲到远处，这山不搜也罢。”捕头手下的一个狗腿子道。 “你说的有道理。”捕头点点头，这些日子为了抓韩梧惜，他和兄弟们跑了不少地方，早就累的精疲力尽，还一座山一座山的搜，亏县太爷想得出！ “对啊差爷，这的深山里常有猛兽，我们这些山下面的村民经常能听见夜间有虎啸狼嚎之声，就算几位说的那杀人凶手躲了进来，也恐怕早就被山中的野兽分吃了干净，哪儿能还在呢？” 村长着实不认为凶手能够往这座山里躲，而且还是个女人家。 几个人不知道，就在他们面前自以为的死路上，不过隔了几米的距离，村长口中脾气差的山神大人正在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而在她旁边站着的则是那被他们绑上山的年轻貌美的女子。 “哼，这王老头还真敢说，如果山神大人真的脾气差，他现在早就去见阎王了！还有机会在这儿阔噪？” 阮颜听不得旁人说子晞不好，尤其是山下这些受子晞庇护的村民，能在这连年灾祸时候还能丰收不断，没有山神的恩惠怎么可能能做到？ 一群不知感恩的东西！ 阮颜气鼓鼓的脸颊被戳了戳。 “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子晞好笑道。 “就是因为子晞大人您脾气太好，我才替您生气的。”阮颜因为生气被子晞戳了脸蛋也忘了害羞。 “我何必与凡人一般计较，他们不是我的谁，我又何必生气？我要真与他们计较，那该生多少气啊？” 阮颜不知道，村中有些懒汉不认真的伺候庄稼，收成的时候看着人家家的庄稼比自家的好，难免说些酸话。 甚至指着天说山神不公的都有，子晞自醒来后可没少听。 子晞对此则看得很开，那些人类揣测她的言语重要吗？不重要，甚至不如今天中午吃什么重要。 真，那该气到何年何月？ “不过你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你说我脾气差，我恐怕真的会伤心两日。” 子晞的眼神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也正是因为这份认真，让阮颜手足无措并且心跳急促。 “怎会，您待我最温柔，我……” “您几位今天来的可是时候，我们村里的阮秀才……不、不对，现在应该叫阮举人了！ 我们村出了位举人老爷，今日就要到了，我们村里可从来没有出过举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村中摆了宴席，几位差爷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村中人一起热闹热闹？” 村长大嗓门的一句话，彻底让阮颜哑了声。 “爹……他回来了？”许久，阮颜才有些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嗯，你没听错，你准备怎么做？”子晞瞧着阮颜难受的模样，也失了逗弄她的心思，像她这种天生地养无父无母的神，体会不到阮颜的心情，所以她选择倾听与支持。 “父亲他非良人，不值得娘亲过下半辈子，如今他考取了举人，日后说不定会成为进士，当上朝廷命官，这种凉薄无情之人，若是得了荣华，能不忘槽糠之妻吗？” 还是她娘这种出身低微，毁了容貌的槽糠之妻，这种答案阮颜不用想都知道。 “我盼着娘与父亲能和离。”阮颜道。 “你娘也这么想？”子晞问。 “娘她是同意的，只怕父亲为了他的好名声，怕落下一个得了荣华就抛弃发妻的恶名，所以不肯和娘和离，怕连休书也不愿意写。” 这才是阮颜担心的，父亲的伪善也是她被送上花轿之后才发现的，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一直是个好父亲，村中人无不夸赞，这一层好皮囊又怎会被他轻易撕下？ “这你便不用担心，不是有我吗？让你的父亲签下那什么和离书并不是一件难事，交给我即可。” 对付某些无耻之人，就要动用上一些必要的小手段，子晞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不过这件事情之后……阮颜就要离开了吧？她的母亲为了她一定会搬离这个村子，而她为了照顾母亲，也必定会和母亲一起走。 突然有些怪舍不得的，子晞对着阮颜感激的神色，假装不在意的撇过头。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几十年之后她还是要走的，到那个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了，见到了，也不再是同一个人。 若是她能成仙就好了……子晞心中不经意的划过了一道念头。 可是成仙不易，以前不容易，现在更不容易，人族成仙尤甚。 罢了……以后再说吧。 麟下村村口，男女老少簇拥在此，舞龙的舞狮的，敲锣的打鼓的站在前方，待村长看见了一辆马车驰来后，手一挥，吹奏声立刻响了起来，还有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整个麟下村比过年的时候还热闹。 “恭喜恭喜！举人老爷衣锦还乡，我们村都蓬荜生辉呀！”村长迎上前，亲自扶下从马车上出来来的人。 “您客气了！”阮父拱拱手，两个人客气了一番，便相携入了村。 “我们村的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位考上举人的老爷，您可是第一位，十里八乡的可羡慕着呢，小辈们都想见见您，沾沾您的学识气啊！”村长一边走一边笑道。 “王二伯您再说下去我可要不好意思了，只要小辈们认真读书，几年之后村子里再出一位举人也不是难事，不瞒您说，这次我去考试，得了一位大官的赏识，我和那位大人说家乡贫困，孩童难以有钱读书，他二话不说就予了我些银钱让我在村中置办学堂并请先生，隔壁村不是有位于秀才，七十了，也考不动了，我和他见过一面，学识不错，就是少了些运道，不如请他来当学堂先生？” 里的孩子们也有处读书了，如果以后再出了像您这样有出息的，我一定让他们来给你叩头谢恩。” 村长极为欢喜，感慨道：“果然还是阮老夫人有见地，当初您父亲去世之后，她不顾众人劝一力担下了家中的活计，不让您分神继续读书，给您娶的媳妇虽然毁了容貌，但也是个贤惠的，家中事没让您操心过一分，现在想来，还是我们狭隘了。” 苦了几十年，换来一个举人，甚至未来可能考上进士，成为达官显贵光耀门楣，这是最划得来的一笔买卖！ 可惜村中能像阮举人这样的聪明人少，能有阮老夫人那样气魄的人更没有。 “是啊，没有我娘就没有现在的我，如果她泉下有知，应当欣慰了。”阮父感慨道。 “是，阮老夫人肯定会高兴的，儿子考上举人，孙女嫁给山神，村里从古至今就没有比阮家更荣耀的了。”村长无意中提到阮颜。 阮父脸色稍变，女儿是被他绑过去嫁给山神的，用以换了一封举荐信，如果她知道了怕是会怨怪自己。 还有他的妻子，这次回来也不知道她的疯有没有发完，那位大人有意他为东床快婿，如果攀上那位大人就如同一步登天！ 可他家中有妻，那位大人不可能让他的女儿屈居之下，这次特意让他回来处理好此事，他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第31章 晚宴热闹了许久，村长拿出自家珍藏的好酒款待阮父，村里的大老爷们纷纷前来敬酒，阮父一杯接着一杯，没一会儿就喝了半醉。 “这么大好的日子，可惜您家夫人病了，不能一起出来热闹热闹。” 因为阮父水涨船高的地位，村长都改口称阮母一声夫人。 “她……是挺可惜的。”阮父眼睛一眯，哪怕喝的半醉，也没有忘维持自己良善的模样。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正好逢上秋收的时候，以前您家姑娘没有出嫁还能帮衬帮衬，现如今就她一人，难免忙不过来，应该是累病了，听到你中举的消息，她怕是高兴坏了，等以后您当了官，她成了官夫人，家里头有仆从服侍，也就不用再过这样的苦日子了！”村长喝了一口酒，尝了两口小菜。 “不说别的，您家夫人做菜的手艺村里无人能及！平常村里有个节庆的，都少不了您家夫人的帮衬，可惜以后都尝不到这么好的手艺了。”村长咂咂嘴，仿佛在回味阮母的手艺。 “这有什么难的，家里祖坟都在这儿，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再让她露两手。” “这怎么敢！我们哪能让您的夫人亲自下厨给我们做菜？不合适不合适，这是要折我们的寿啊！”村长哈哈一笑。 阮父笑而不语，与村长碰了碰杯。 “自您家的姑娘嫁给了山神大人，我们村子一直好事连连，今年的收成都比以往好不少，您还中举人，这都少不了山神大人的恩泽，您这次走之前要不要拜拜山神大人？求他老人家保佑您能高中状元？”村长问。 “是了，是了，应当去拜拜，我再出些钱建座山神庙，劳烦乡亲们出些力。” “这是应当的。”有人出钱，他们这些不出钱的出一些力气还是很容易的，村里早就筹划修一座山神庙。 可惜没钱，如今有了财主，山神庙很快就能建起来。 “阮老爷这次去考试，得了好际遇啊，又是修学堂又是修山神庙，可要花不少银子。”村长听阮父如此阔绰，更下定决心要和他搞好关系。 “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事情，都是那位大人心善，不然我哪有钱拿出来？”阮父掩下自己的得意。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您心系村子，那位官老爷又哪里会知道我们这山旮旯地方？” 村长将阮父捧的高高的，说的话都让他舒心的不得了。 等宴席结束了，阮父也喝的醉醺醺的，几个从别的村赶来的秀才拉着他直到他同意抽出空来一起探讨学问才放他归家。 “到家门口就别送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村里几个人将喝的有点多的阮父送到家门口，阮父还不至于醉的走不了路，被风吹了一阵子酒也有些醒了，到了家门口之后就让其他人回去。 “哎，阮老爷您慢走，天黑了，小心脚下。” “这条路我走了几十年，再熟悉不过。”阮父挥挥手，推开了外门，脚下有些踉跄的往前走。 阮父进了屋，家里黑漆漆的一片，那个婆娘应该没有等自己就先睡了。罢了，先让她好过一个晚上。 在外面吃好的住好的那么长时间，突然让他回来睡这破屋子。 他都有些不习惯，如果不是这两天赶路实在累厉害，他在这硌人的床上也不知道是不睡的着！ “啊啊啊！！” 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坐在桌子旁，阮父突然看到这隐约的影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酒瞬间醒了一半。 微弱的光亮了起来，桌子旁边的人点燃了一根蜡烛。 阮父看到了那个人半张如同修罗一般恐怖的面容，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你不参加村里为我准备的宴席也就罢了，坐这装神弄鬼的想吓唬谁？” 要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装神弄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阮母嗤笑一声。 “我听说你是坐马车回来的。怎么，攀上什么大人物了？” “什么叫攀上人家？那是人家看上了我的才华！有心与我交好！你一个妇道人家不知到就别乱说！” 阮母心里清楚的很明镜似的，阮父从家中拿走当盘缠的钱具体有多少她知道，那么长时间，哪怕半途坐牛车半途用走，剩下的钱住客栈都勉强，哪里有钱能租马车？再看看他这一身新衣裳，料子不错，价格低不了。 所以对方这段时间必然攀上有钱人家，难怪到现在才回来。 “才华？别笑话我了，你肚子里是有些墨水不错，但有多少才华我觉得算不上吧？ 不然也不会三十多岁才考上举人，还是买了女儿的结果，也不知道那人看上你什么？这世道上不乏才子，你可算不上。” 既已经撕破脸皮，阮母嘴下也不留情，往阮父痛脚上拼命挖苦。 “你！你这个泼妇！”阮父高高举起手，作势要打。 “咔！”阮母突然从手边抽出了一把银亮的菜刀，干脆利落的插旁边的桌上。 阮父浑身一抖，退后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我是举人有功名在身，你可不能伤我！” 看丈夫色厉内荏的样子，阮母更觉得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当初如果不是被他用捣衣砧打中了额头失去反抗能力，自己也不至于被他打成那样，还让女儿瞧见了。 “你个悍妇，我一定要休了你！”见妻子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阮父站直了身子指着她破口大骂。 “刚刚中了举人就要休掉糟糠之妻，你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圣上也不会让你这样德行有损的人为官。” 在阮母连番的刺激下，阮父酒差不多算醒了，现在妻子手上有刀，他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女儿嫁给山神之后如同疯了一般的她，真的会不顾一切的拿刀砍死自己。 “你别忘了当初你倒在路边差点被野狗分食，是我娘把你救了回来，给你吃给你住，你别忘恩负义！” 阮父企图用老母亲当年对妻子的救命之恩感化她，“我承认，我对你算不上好，但我娘是真心的疼爱你，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而你已经生不了了，我不能看着我们家香火断了，你无子我本可以直接休了你。 但看在你也伺候了我那么多年的份上，我愿意出一部分钱给你以后生活用，但你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么急切的回来休妻，你是攀上了哪位大家小姐？” 阮母太了解丈夫了，他这种死要面子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明面上休了自己。 而且还要利用自己赚足好名声，然后让自己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慢慢等死。 毕竟前贫贱后富贵是世人皆认可的三不出，休了自己会让他被唾沫星子淹死，她为了能和丈夫和离，想了很多种办法，但她没想到这人会蠢的将刀递自己手上。 阮父脸色一变，道：“你！你……听谁说的！” “说说看，是哪家的小姐。”看着丈夫的脸色，阮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哼，不妨告诉你，看上我文章的是上轻车都尉刘大人，他有意将独女许配给我，那位也可不是好惹的主，我也不想与你撕破脸面，咱们好聚好散，你要拿了那位大人给的银两远走，我就当死了妻子。”阮父以为搬出了大官，就能威慑住妻子。 阮母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看了看自家丈夫，一个白面书生，收拾收拾倒还有一副好皮囊。 但是他没钱没地位，三十多岁中个举人也不稀奇，招回去也怕是入赘，就算生了儿子也是人家家的，他也肯？ 如果不是入赘……那可就更有意思了，那位上轻车都尉大人想要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 人物深沉的心思，看不出图谋的是什么，才最可怕。 如果不是未来她不再想和这个人有半点瓜葛，她真想去看看热闹。 “那位刘大人给我多少银子？” “一百两……”阮父神色沉了沉。 “一百两？上轻车都尉大人乃第五阶勋官，秩正四品，我可不信他出手这么小气，想要和我好聚好散，你也有些诚意，五百两，如有剩的就归你了。”阮母毫不客气道。 阮父心里暗骂，这个女人邪门儿的紧，刘大人的确给了他六百两银子用来安置的妻子，她估摸的几乎不差。 可她不过是一个逃难而来的农家女，怎么对刘大人的官职这么了解？ 五百两银子和未来的荣华富贵相比算不了什么，只要这的难缠的女人不再来打扰自己，五百两便五百两。 “这五百两够你过一辈子了，你拿了钱之后，要永远从我的眼前消失。 否则你收了刘大人的钱后再出来闹什么幺蛾子，不用我动手，他老人家先不放过你！” 阮父立刻拿出笔墨纸砚，或许是妻子的态度令他颜面扫地，为了出一口恶气，他写下的不是和离书而是休妻书。 “自然不会再找你，你让我觉得恶心，我又岂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阮母不在意，反正日后她也没有再嫁人的打算，休书便休书，只要能远离了这个人就行，白赚了这500两是意外之喜，日后女儿便有了保障。 老太太当年救了自己，如今她伺候了这个人半辈子，将她供上了举人，也算仁至义尽。 “你这泼妇！”临了还要讽刺自己，阮父气急，但看着桌子泛着寒光的刀，最终还是一甩袖子的走了。 二人之间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子晞眼中，阮父并不知道。 如果不是妻子的那一把刀使他退了几步，刚刚那一巴掌打了下去，他的胳膊就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废了。 阮颜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的母亲比她想象的要坚强也有聪明。如此一来，都不用她出手了。 “灰雀，你去跟着阮颜的母亲，如果那个男的心怀不轨想做什么，记得护住她。” 子晞话音一落，一道小小的灰色身影自树影间窜出，飞向山下。 第32章 阮颜在屋子旁边的小园子里养了几只鸡, 其中有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每到早上定时定点的啼鸣，声音洪亮，阮颜本来靠它叫自己起床的, 不过最近她养的几只鸡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可能被阿扉和缙苏天天流着口水盯着，给吓到了。 虽然现在那只公鸡的啼叫声不是那么洪亮了, 但阮颜听到声音之后依旧醒了过来，不过今日一睁眼, 她就瞧见了坐在自己床边拿着一本书翻看的子晞。 那一瞬间，阮颜愣了愣, 然后“唰”的一声就坐了起来。 “子晞大人？”除了生病受伤之外, 阮颜极少, 应该说从未一睁眼就能看见子晞守在自己身边。 “醒了？告诉你一个事情。”子晞在阮颜睁眼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她合上书，迫不及待地与对方分享好消息。 子晞觉得阮颜知道昨晚的消息，应该会很高兴，毕竟她的母亲终于脱离了禁锢。 “你的父亲给你母亲写了休书，他们已经没关系了，你的母亲自由了。” 休书？刚刚醒过来的阮颜思绪仍有些迟钝，她父亲不过刚刚回来，怎么就给娘写了休书呢？ “子晞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您让他……” “不是我, 我还没准备现在就动手。”子晞摇摇头，将昨天晚上所见到的事情和阮颜说了, 包括她的父亲攀上了高枝想要抛弃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聪慧的从她父亲那里弄来五百两安置费。 “他……简直无耻！”阮颜用力攥着被角的手泛着白，情绪并没有子晞所想的那么开心。 与自己的预估不一样, 阮颜的脸色看起来甚至有些不好看，子晞迟疑的问：“你不高兴？” “娘能够离开他，我是高兴的，可是他刚刚攀上高枝就抛弃娘不说，甚至将别人给娘亲的银子都扣下来了！他如何能如此无耻？娘为他当牛做马那么多年，他当真一点儿夫妻情分也不顾？还有没有良心！”就算这人是她爹，她也被对方这种行为震惊，或者说恶心到了。 “他今日贪图的东西，未来都会成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你的父亲……说句不好听的话，在他没有得势的时候靠着妻子养他，靠卖女儿得了前程，如今要又要靠女人得到荣华富贵，他就是一个失去依仗连自己走路都走不了的废物。”子晞带着讽刺语气道：“然而他还认不清自己，带着你们人类说的那什么读书人的清高？也就是心高气傲，他注定是要在别人手下讨生活的，这样的态度真把自己当主子？” “等他的高枝嫌恶他，他又会变得一无所有，或许比现在还要更惨多，你应该担心他以后失了势，万一一不小心碰到了，会不会缠上你，毕竟你的母亲和他断了关系，可你是他的女儿。”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他嫁出去之后我就是夫家的人，死了也是夫家的鬼，他未给我一分嫁妆，我拿什么给他？他想让人养，那去族里面过继一个儿子过来呀！他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儿子吗？”阮颜哼了一声，断不会让这种卖了自己又负了母亲的人占到自己便宜。 “哦？你嫁给了我，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对于普通的人来说，“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这句话只有前半句能实现，最多不过短短几十年，而这句话对于子晞来说，死还是她的鬼那就意味着那将是个很漫长的时光。 人类的规矩越来越有趣了，比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穿着兽皮的时候有趣多了，子晞想。 阮颜先前没有想到这一茬，如今被子晞提起，顿时不知是羞涩还是尴尬，结结巴巴地道：“我的意思是，我要让他以为我嫁人了，管不了他，其实这婚事需要您的同意才算成。” 所以只要自己同意了，阮颜真的会无论生死都属于自己？子晞看着低着头搅被单的阮颜，阮颜这人类小姑娘她看着顺心，就算一直放在身边，她竟觉得也不错。 “何必等未来？我们现在就可以给他一个小教训！”趴在窗户上贼头贼脑的缙苏嘴听到了两人之前的对话，里发出阴险的笑声，出来乖了那么长时间，她早就手痒痒了。 在缙苏旁边有一个突兀冒出来的角，那是爔泉的，爔泉身高不够，以至于里面的人只能看到她头上的那根角。 “阿苏，不要太胡闹哦。”爔泉操碎了心。 “放心多宝，我这个主意一定好！阮颜可是我的厨子，让人白白欺负她？欺负她就是欺负我，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我怎么在神仙里面混？九尾麒麟那些族里面的小崽子们还不得笑话死我！我堂堂饕餮王族继承人还要不要脸了！”缙苏小爪子拍了拍胸脯。 孩童的戏语打破了阮颜觉得有些难以呼吸的氛围，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子晞，发现对方已经将视线转向了那两个小家伙，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失落，子晞大人没有反驳她刚刚的话，也就意味着她确实不承认这婚事，她……在想什么呢！ 如果不是子晞还在身边，她真想拍拍自己的脑袋，将里面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摇出来。 “说说看你的办法。”子晞难得的没有说缙苏胡闹。 “这个简单，我在山下面悄悄听到了那个人和马车夫的对话，过两天他们就要走了，半路上我们可以伪装成山贼，打残他！”缙苏道。 “这可不行，怎么能让子晞大人和你们去当山贼？”阮颜哭笑不得，让一位堂堂的神明和两个小神兽为自己当贼，她如何受得起。 “其实我们不需要亲自动手。”爔泉掂起脚尖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要路过万延山，那个地方我在来的时候听一些人类说过偶有匪患，不过最近有朝廷严查而不怎么出来了，我们可以用一些小小的幻术让那里的山贼替我们动手，不要打残他，只拿走他所有的盘缠并分开他和车夫，然后让他单独走，之后如果他还想要去那什么官的家，就必须要一路沿街乞讨，他放不下荣华富贵就必须折下脸面当乞丐，他不是自诩高人一等？就让他尝一尝低人一等的滋味。” 看着所有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爔泉不好意思的缩了回去，“我只觉得这样对他的报复，比打残他要好许多，而且以后还可以慢慢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6 23:49:11~2020-08-28 23: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傲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番茄牛肉堡、z歌 10瓶；莫失莫忘、希霙 6瓶；小叶 5瓶；凤凰花又开、撒花机器壹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多宝, 这都是谁教你的？狍乌？”也不像，据子晞了解饕餮一族都是眼里只有吃，并且只会在吃上面动脑子的家伙, 狍乌更是个棒槌脑袋, 不然也不会被女娲三言两语哄得直接归降。 “不是的，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爔泉害羞道。 子晞心中颇为复杂, 万万想不到狍乌居然能够养出个这么聪明的小家伙，出淤泥而不染, 貔貅一族的血脉没让人失望，该多让阿扉和缙苏学学, 不, 缙苏就算了, 两个孩子一起长大, 一百多年都没学点好，日后大概就是狍乌第二…… 听到小伙伴的言论，缙苏不明觉厉道：“感觉多宝的主意好厉害，不然我们就照着她说的做吧？” 阮颜接受的最慢，至今没有缓过神，在她眼里，多宝就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而且相比于缙苏，她更加乖巧可爱单纯, 人类那么大小的孩子大概只知道吃吃喝喝玩玩，她也当这样来养爔泉。 “可以。”子晞点点头, 若不让那人吃点苦头，阮颜之前的罪不都白受了吗？只是……阮颜同意吗？ “阮颜，你觉得呢？” “阮颜？”子晞碰了碰阮颜的肩膀。 “啊？”阮颜茫然的抬起头, 刚刚的话她没注意到。 “我们刚刚商量着就按照多宝说的做，你觉得如何？”子晞再问了一遍。 “……先不论我如何，他伤了娘，如果可以，那一定要让他吃些苦头！”虽然按照多宝的方法，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可不仅仅是吃一点儿苦那么简单，而是真的要将他最看重的脸面踩在脚下，但是阮颜觉得这样挺好，因为当初他也是这样对娘的，他将娘打的伤痕累累的时候是否考虑过娘的感受？ 她觉得那人肯定没有考虑过，所以她现在就让他好好的感受一下！ “既然你同意，那就这么做。”子晞嘴角勾出了一丝笑意。 “子晞神君！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爔泉举起她的小手毛遂自荐。 “我也要去！”缙苏赶忙道。 “不行，阿苏过去会给我添麻烦的。”爔泉拒绝道。 “我才不会！我可以帮忙！” “阿苏每一次都帮倒忙，以前都无所谓，但是这一次要帮阮颜姐姐出气，不能让你乱来。”爔泉干脆利落的拒绝。 “多宝，你确定你可以？”子晞问。 “我可以的，子晞神君，我从小在幻术上下的功夫极多，对付一些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问题。”爔泉为了证明自己，向缙苏递了一物过去。 “阿苏，鸡腿！” “嗷呜！”缙苏如一道闪电般冲了过来并叼住，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甚至没有考虑到为什么小伙伴手上会突然变出一只鸡腿。 “哪来的鸡腿？”阮颜闻到了鸡腿上传来的香味，明明刚刚还没有闻到。 “好吃……呸呸呸！”阿苏睁大眼睛看着刚刚还色香味俱全的鸡腿儿如今变成了一个土块，嘴里香喷喷的肉全部变成了土渣渣！ “多宝你变坏了！”缙苏跳到屋子里到处找水漱口。 爔泉的幻术以往全部用来对付那些想要欺负她和阿苏的小崽子们，这还是头一次用在缙苏身上，丝毫没有防备意识的小饕餮没有半分疑虑的就踩到了陷阱里。 真正完美的幻术，不但要骗过别人的视觉，还包括感觉，嗅觉，味觉等等，在子晞的眼中，爔泉的幻术虽然还不到能够完全骗过她的地步，但已经对她的感官有影响，这孩子在幻术一道上极有天赋，对付普通的人类的确绰绰有余。 “那我让阿扉陪你过去，毕竟你还小，一个人出门有些危险，至于阿苏，你就好好的呆在山上吧，你瞧瞧，人家和你一般大，不仅可以化形，还能熟练的运用幻术了，你再不努力，就要永远追不上多宝了。”子晞叹了口气，都是狍乌带出来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不可能！我比多宝厉害！她打不过我！”缙苏好不容易将自己口中的土渣洗干净，一听到子晞这话立刻跳起来反驳。 “你连她的幻术都察觉不出来还想要打败她？那是人家一直在让你呢，她可比你厉害多了。”这两个小家伙具体修为有多少子晞一清二楚，这样的孩子之间的差距何止一星半点？ 缙苏看不穿爔泉，那是因为平时玩闹的时候爔泉也从来没有出过手，她自以为比爔泉强，所以平日里其他族的那些小崽子们欺负上门，都是她挡在爔泉面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看起来弱弱的特别好欺负的多宝会比自己强很多。 “多宝？”阿苏不相信子晞的话，于是去询问小伙伴。 爔泉默默地撇过脸，在私下的时候她的确可以拿这话骗骗阿苏哄她高兴，可是在子晞神君面前，这些善意的谎言一戳就会破。 缙苏惊呆了，小伙伴的举动就是默认子晞的话，自己真的比多宝弱了！ “子晞大人，让多宝去真的好吗？她那么小，会不会遇到危险？万一遇到妖怪和那些厉害的道士怎么办？”阮颜很不放心，先不说让一个小孩子做危险的事，就光她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就让她知道这个世上厉害的角儿很多，在麟山有子晞庇护还好，跑远了，被坏人盯上怎么办？当初阿扉不也因为被坏人盯上而几乎陷入死局吗？ “没事的，虽然她的年纪在神兽中还只是个孩子，但她真正的年龄比你要大许多，神兽幼崽心智成熟的慢，但也并非没有例外，我们好像都低估了多宝。”子晞看着抱着缙苏一边安慰一边道歉的爔泉，继续与阮颜道：“让她做这件事情至少比让阿扉做强，我会保护她，就让她出去玩玩吧。” 虽然心中仍有担忧，但既然子晞大人都说没有关系了，那应该就没什么大碍，毕竟自己那时在外出了事，子晞大人不也很快的就赶到了吗？更何况多宝还不是像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多宝在外面要注意安全，跟紧阿扉知道吗？”明明阮颜才十来岁，但她现在的动作和神情越来越有慈母的味道。 “嗯嗯！”多宝乖乖点头。 “唧唧……”一只灰雀从敞开的窗户外飞了进来，口中叼着一张纸。 这不是自己派去保护阮颜母亲的小妖吗？子晞接过纸随意的看了两眼后就递给了阮颜，“你母亲写给你的信。” 娘被父亲休了，而父亲为了他的名声则要带娘离开，他们过两天就要走，她本想着晚上寻一个机会去找娘亲，没想到娘居然先给自己传来了消息。 “让你悄悄的保护人家，怎么被她发现了？”子晞点点灰雀的脑袋。 灰雀耷拉着脑袋，它不过和其他小雀一起在她家寻些谷子吃，哪曾想那个人类女子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自己不是普通的鸟。 信的内容很长，主要是说母亲过两天和她的父亲一起离开后准备找一个地方定居，有那500两，就够她们母女二人安身立命，等她安顿好就来接自己。 接着，阮颜的目光凝在了信的后半段一句话上。 “囡囡，娘不知道你和隔壁李家那孩子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一直往我们家跑，她……”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叹气？”子晞听到了阮颜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李兰疯了。” 愧疚一日一日的累积，直到那一晚成为引子，爆发了出来，之后每一日都是折磨，直到彻底崩溃。 子晞确定自己没有给对方下任何的咒术，也就意味着这是李兰她自己把自己逼疯的。 疯了的李兰日日往阮颜家跑，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后来还得她的爹娘过来把她绑回去，阮母心思多细腻的一个人，立刻察觉出了问题。 “娘恐怕猜到了什么，在信里问我。”为了不让娘担心，她隐瞒了许多事情，但现在恐怕瞒不住了。 阮颜找出笔纸给娘写回信，表示自己会在这里等她，并且让她出门在外注意身体，天气转凉了莫要生病，而对于她娘问她是否要见一见疯了的李兰，旁敲侧击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问题，阮颜表示她们没有必要见面，让母亲也不用管李兰，当初的事情她则寥寥几语带过。 李兰疯了这件事出乎阮颜的预料，但确实没什么好见的，不管她疯没疯，李兰都和她没任何关系，她不想落井下石，也不想原谅她。 晾干墨迹，阮颜将信纸递给灰雀，让灰雀帮忙送给母亲。 “你母亲找到地方落脚之后，你就要走了吗？”子晞瞧着灰雀叼着信飞出去之后，轻声问。 阮颜浑身僵了僵，动了动嘴半晌吐出一个字：“嗯。” 但是她和她娘说了，她不想走远，哪怕冒着有可能被人发现的危险，也不想走远。 这里的一切她都放不下，她舍不得阿扉，多宝还有阿苏，更舍不得她身边这……待她极好的神明。 “我不会走得太远，我会时常回来，希望那时候子晞大人别嫌我麻烦就好。”阮颜想强颜欢笑，但她不知道她根本没笑出来。 太快了，阮颜从未想过离别会这么快，她以为要想解决父母的问题还要一段时间，甚至可能拖到父亲会试之后，可太快了…… “不会，你随时可以回来。”子晞点了点阮颜嘴角，“笑一笑，别哭丧着脸。” 子晞微凉的指尖让阮颜的心暖了暖，她大着胆子执起子晞的手。 “子晞大人，到时候您若愿意，便来看看我，我给您存着您最喜欢的糖果糕点，到时候……一定要来啊。”阮颜看着子晞的神色中有期盼，她想要子晞一个承诺，她来麟山不方便，但子晞出行是方便的。 子晞沉默了一下，另一只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低着头沉思片刻后，便抬头回以阮颜让她安心的笑容。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8 23:57:56~2020-08-30 14:0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傲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霙 2瓶；丶晨晨虎、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阮母离开村子的时候, 全村的女子都对她投以羡慕与嫉妒的目光，甚至有善妒者私底下和别人讨论阮母什么时候会被阮父抛弃。 毕竟一个毁了容貌，并且没有办法生儿子的女人, 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够容得下？ “呸, 蕙娘对阮家那可是劳苦功高，虽然没能生儿子, 但是这么多年阮老爷能够安心读书考试，她功不可没, 没有儿子，娶两房小妾生就是, 糟糠之妻不下堂, 这我一个农家妇人都懂得道理, 阮老爷不会不明白。”另一个妇人啐了一口那说酸话的人, “你就是羡慕人家成了官夫人，看看你家男人那怂样，连你都管不住，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 “我家男人怕我怎么了？至少他不敢再往家带小的！以后阮老爷找一些年轻貌美的小贱皮子，那些人一旦生下儿子，看谈蕙在那家里怎么过得下去！” 这些日子，阮母这些话没少听，当然，那些女人没胆子当她面说, 只敢在阮家外面大着嗓门嚷嚷，就怕里面的人听不到似的。 她们又哪知阮母根本不在意这些话, 早在阮父回来的那天晚上，他们就已经没了关系。 她们只暗暗咬着牙，一边唾弃自家丈夫没能耐, 一边想当初阮家老太太为什么会选一个逃难乞丐做媳妇？难道她们不比这个烧毁了半张脸的女人漂亮？不比这个一穷二白的女人有身家？怎么看她们都比这个女人强，为什么当初老太太会选择她？ 如果当初被选中当他们阮家媳妇儿的是自己，那么现在享受锦衣玉食的也就是自己了！ 阮父要准备第二年的会试，那位刘老爷已经为他备好了屋子，只等他回去温习功课。 在刘家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出行也有下人服侍，仅仅待了个把月就让他养出了一身富贵毛病，使得阮父在自己睡了30多年的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嫌弃床太硬，一会儿又觉得床上有小虫子，就是睡不着，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就熬的他脸色蜡黄。 安排好家乡的事情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半天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他爬上刘老爷接送他的马车，看到自己的妻子……不，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他看到了谈蕙，脸色顿时黑了一半。 那天晚上他的酒喝多了，回来的时候脑子也不清楚，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将事情处理完，休书是写下，但是也被这个女人白拿去五百两银子！第二天脑子清楚之后，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心疼的滴血，那可是500两银子啊！ 阮父是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穷书生，眼界狭隘的不止一星半点，即使攀上了刘老爷就等于攀上了泼天的富贵，但在他眼中这500两银子依然值得自己斤斤计较。 果然喝酒误事，他怎么就易糊涂中了这个女人的奸计？ 马车在一片欢声中驶离了村庄，阮父听着村民们逐渐远去的声音，心中甚至生了一丝将那多给出去的400两银子拿回来的心思。 但是这个女人太凶悍，自从女儿被自己嫁出去之后，就变得和泼妇一样！那天居然敢拿刀指着自己威胁自己……阮父看了看阮母鼓鼓囊囊的包袱，就因为怕对方从里面再抽出一把刀来，他才没有提那四百两银子的事。 不过阮父没有猜错，阮母的确随身带一把刀，阮母一点儿也信任不过阮父的人品，就怕对方一时后悔对自己发难，将自己和女儿安身立命的钱抢走，马车上仅有三个人，那个马车夫还是刘老爷的人，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孤立无援。 “到县里面就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阮母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拿着钱又回去败我名声？”阮父瞥了她一眼。 “拿着这500两银子我去哪儿逍遥快活不好，为什么还回那破村子？况且我真的想要回去败坏你的名声，我在哪儿下车都一样。”阮母冷笑道。 阮父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正好自己也不想和她继续待在一辆马车里，一到县城门口就让她下了车。 马车顶上一只灰色的雀鸟歪了歪脑袋，一拍翅膀飞了起来，天空中盘旋。 女儿在信里说不想走的太远，最好就在县城中找个地方住下，县城离村子不算太远，但也不算特别近，村子里的人有东西需要买也只会去镇上，去县里浪费时间不说，坐牛车的费用要翻几番，所以普通人家自然不会往县城跑，除非有什么大事要办。 但风险还是有一些的，自己倒是无所谓，被发现了该害怕的也不是自己，但女儿被发现，难免那些村子里的人不会发疯。 但女儿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要在这里住，或许有什么不方便和自己说的原因，阮母权衡再三后决定如果县里有合适的房子，她就依了女儿。 天天忙于家务农活的阮母第一次来到这望水县，望水县是这穷乡僻壤里最大的一座县城，正好处在一条商道边上，周围来来往往的商人不少，颇为热闹。 望水县取名自望水河，望水河环绕望水县，与麟山遥遥相望，而关于望水河自古也流传下了一个故事，说是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望水河边遇上了一个少年，两个人一见倾心互相恋慕，但是两个人一个住在河东，一个住在河西，于是他们约定每日在望水河边见面。 两个人的情意渐浓，少年许诺姑娘不日便到她家提亲，于是姑娘等啊等，等到家中的父母都要为她安排亲事了，也没有等到少年。 姑娘于是去望水河边找少年，可是一日日过去，少年在没有出现，姑娘撑船渡河，想要去河的那一头寻少年，可惜船到河中央的时候，船突然翻了，姑娘掉在了河中淹死了，然而那个死去的姑娘因为怀着执念而没有投胎，灵魂依然徘徊在望水河中。 “等河边有年轻的姑娘路过，那个不甘心死去的怨魂就会附到她的身上去找自己的情郎。”河边一个大概十五六岁大的姑娘拉着身边看起来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说着望水河的传说，小一点的女孩儿脸上已经浮现出害怕的神色。 “你为什么不来娶我？我好恨呐！”大一点的女孩儿压低了声音放慢了语调，用那种鬼气森森的语气说话，小一点儿的女孩儿被吓得尖叫一声退后好几步，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个人。 “小心一点。”阮母接住了那个差点摔倒的女孩儿。 “对不起对不起！”大一点的女孩儿赶忙走上来，对阮母和妹妹道歉。 “姐姐吓唬你的，别害怕！”女孩儿一边安慰着被吓哭的妹妹，一边对阮母连连道歉，“是我吓到了妹妹才让她撞到了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下次小心一点儿，别吓唬你妹妹了。”阮母看着还在自己怀中抽噎的小女孩笑着道：“我听到的传说里，那掉到了河里的姑娘可没有害人，孩子可别哭了。” “真的吗？”小女孩听阮母的解释，有些将信将疑。 “是真的。” 得到姐姐和陌生婶子保证，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对着姐姐哼了一声道：“姐姐是骗子，我再也不要和姐姐玩了！” 说罢小姑娘就跑的没影。 “唉。”少女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 阮母看着和自己女儿一般大，却比自己女儿更加古灵精怪的女孩忍俊不禁道：“回去好好哄哄妹妹吧，以后可别乱吓她。” “我可没有乱吓她，婶子，你应该不是本县的人吧？”少女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对阮母道：“前几天我们这儿卖豆腐的老张头家的女儿突然失踪，找了两天没找到，可是昨天早上她突然莫名其妙的浑身湿淋淋的出现在河岸上，那时人已经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她就一直说自己在河里瞧见了一个女的，县里的人都在传老张头家的女儿是见到了的姑娘的怨魂呢！” “我也是为了让妹妹不要往河边上乱跑才吓她的，唉，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瞧瞧她，婶子，今天对不住，下次再见面我请你吃糖人！”活泼的少女挥了挥手，向妹妹离去的方向追去。 阮母注视着少女远去，低头瞧了瞧不远处的望水河，回想起女孩儿说的那件离奇事，莫名的感觉有些阴冷。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 阮父的马车如爔泉猜想那般向万延山驶去，这是回刘府最近的路，因为朝廷的镇压山匪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出来活动，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阮父没有改道。 爔泉和阿扉不紧不慢的等到阮父接近万延山时才动身。 山匪们几个月没有开张，饿的眼睛都绿了，被爔泉抓住时机混在里面一挑拨，几个胆子大的就背着他们的老大下了山，准备抓一只肥羊打打牙祭。 不远处，阮父的马车正逐渐接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0 14:07:03~2020-09-01 00:0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傲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腐丸子 37瓶；折柳 11瓶；撒花机器壹号 4瓶；Ms.R 2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阮老爷, 前面就是万延山。” “加速过去。”这边曾经匪患不断，就算已经成功走了一趟，阮光骥仍然有些害怕。 “好嘞。”车夫一甩马鞭, 车速立刻增快了不少。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阮光骥在颠簸中算着时间，发现路过万延山的路程已经过半, 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松口气的时候，马车突然紧急的停了下来, 外面拉车的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声，阮光骥一下子就摔了下来, 差一点儿滚出车外。 还没等阮光骥破口大骂马夫, 他就听到了外面的人惊恐的大叫声：“各位好汉饶命啊！我就是个给人拉车的马夫, 没有钱, 没有钱啊！” “没钱？没钱好办，让你车里的那位有钱的主出钱！不然的话，我们兄弟几个已经几个月没有尝到肉味了，把你的皮剥下来，肉放在锅里也能炖一顿好的！” 外面的土匪们嚣张的大笑，阮光骥腿一软，直接在车里跌坐下来。 土匪……他真的遇到土匪了！ 自从遇到了那悍妇，自己就如同被扫把星附了身，样样都倒霉的紧。 待在车里不是个办法, 阮光骥小心翼翼的趴在车边，撩起车帘伸出一个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揪着他的头发就把他拽到了地上。 阮光骥跌倒在地上疼的哎哟哎哟直叫，不过这群土匪可不是会怜惜人的, 听着大老爷们儿的叫声心里烦的慌，把他拽下来的那个土匪直接一脚踢在他身上，警告道：“再叫唤，老子就一刀杀了你！” 阮光骥闻言立刻不敢叫了，把嘴捂的死死的，生怕身边的土匪一个不顺心就让自己小命没了。 “这位老爷，想活命就交过路费吧，你放心，只要交够了钱，我们保证留你的性命。”土匪冰冷的刀拍打在阮父脸上。 “各位好汉！我出钱，我出钱！”阮光骥往怀里摸了摸，拿出了一个钱袋子双手奉上。 “各位好汉，我只是一介穷书生，没有太多的钱，这些钱你们拿着喝些酒。” 那个山贼一把抢过了钱袋子打开看了几眼，然后当场暴怒。 “就这点你当打发乞丐啊！”山贼将钱袋子砸在了阮光骥脸上。 “好汉明鉴！我真的是一介穷书生，没有钱！”刘老爷给他的路费并不少，但也架不住他一路挥霍，以及在村民面前充面子挥金如土，剩下的钱不过几十两，但他还有一张100两的银票，这钱可不能轻易给，他还要回刘府！ “穷书生？你骗鬼啊！真当我们好糊弄吗？老子当了几十年的土匪，什么样的人没有劫过？就你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止你钱袋子里的钱！还穷书生。”那脾气暴躁的土匪在被骗了之后更加生气，一连踹了阮光骥好几脚，踹的对方连叫的声音都快没有了才停下。 紧接着土匪蹲下来在阮光骥身上翻找了个遍，最终还是将他藏的严严实实的那100两银票给搜了出来。 “这就叫没钱？”土匪一口唾沫呸在阮光骥脸上，“如果你老老实实的交钱就算了，可你非要和我耍花样，今天我就要教教你惹了土匪之后的代价！” 阮光骥的腹部被连踹了几脚，疼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哪怕他想求饶，也只哼哼出不成音符的几个字来。 “一起带走！” 阮光骥被土匪拖了回去，土匪窝的老大看见手下的小弟不听自己的命令又偷偷下山抢了一只肥羊，他还没来得及和官府那边谈拢他们就给自己找了这样的事！不行，这件事情如果让官府知道了，那只老狐狸肯定又要压自己的价码，至少现在不能让这个人离开！ 将不听话的手下抽了几鞭子之后，土匪头子命人将阮光骥扔进他们的地牢中。 阮光骥在牢中的生活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有一日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声，在牢中的土匪们全部跑了出去，然后属于他的那个牢门的锁掉了下来，门轻轻一推就可以了。 这时候阮光骥什么都管不了了，他只知道自己继续待下去的话很有可能被那群土匪给杀掉，刘老爷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这里，他只能自救。 等他偷偷的跑到外面之后，就听见了喊打喊杀声以及冲天的火光，他吓得腿一哆嗦差点没站住，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满地的尸体，他拔腿就跑，根本不敢往后看。 如果他此时注意观察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就会发现其中一部分穿着的是官兵的衣服，朝廷派人深入山中来剿匪了，如果他在地牢中等待救援，或许还能拿到官府给的救济，可惜他没有，他身无分文的往山下跑去，身上值钱的衣服都给人扒光了，现在穿的是和乞丐似的破麻衣。 就如同爔泉所说的那样，他想要去投靠那位刘大人，就必须要沿街乞讨来赚取路费，当然，就算他想要返乡，那也必须要乞讨度日。 …… 但是阮光骥如今的惨状阮颜并没有看到，因为她的母亲动作非常利落，没出两日就给自己和女儿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将女儿接出来，毕竟一直让女儿住在山神那里也不是个事，在人类的眼中神明是威严的，比皇帝还不好伺候的那种，阮母也不例外，对于就了女儿还给女儿住处的麟山山神，她既感激尊敬，也不可避免的带有些惧怕。 被派去阮母那里的灰雀就是子晞的“眼”，所以阮母来接阮颜的举动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她眼中。 子晞来到房中帮阮颜收拾细软，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服被褥阮母都已经准备好了，她本来也没带什么名贵物件上山，将几件常穿的衣服收拾了就算完事。 “我送你过去吧，这样子比较快。”子晞和平常一样体贴，并且脸上看不出一丝不舍的神态。 阮颜莫名有些委屈，甚至有点想哭，她甚至不由的想子晞大人是不是已经嫌弃自己了。 还有比较反常的缙苏，被她让为是自己的厨子的阮颜走了，她也没撒泼打滚的胡闹，实属一桩奇事。 子晞明白这是因为缙苏被爔泉的实力吓傻了，爔泉临走之前被缙苏要求和自己切磋一下，因为爔泉赶时间几招就制伏了缙苏，以至于这个傻孩子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缙苏，阮颜就要走了，你不来道个别吗？往后在你不修炼出人形之前，我可不会让你出山的。”子晞提溜起缙苏。 “啊？”缙苏呆了呆，重新回想起子晞的话后顿时号啕大哭，“呜啊啊……多宝要走了，阮颜也要走了吗？” 缙苏情绪陡然那么激动着实让阮颜吓了一跳，她急忙将毛团子接到自己的怀中替对方将眼泪擦干，省的她将身上的毛毛给打湿了。 “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而且子晞大人不是说等你修炼出人形之后就可以出去吗？到时候你也可以来找我。”阮颜哄着缙苏道。 “多宝为什么要走？”子晞敏锐地抓住缙苏话中的关键，这孩子的意思肯定不是指多宝出去给阮光骥一个教训。 在子晞的追问下，缙苏说出了狍乌当初告诉她的一个“秘密”，那就就是当爔泉比她强的时候就会离开饕餮一族，回到自己的家里，缙苏因为这个原因在小的时候修炼还是蛮努力的，只不过看爔泉一直追不上自己，于是后期就松懈了，使得现在都还没化形。 这肯定是老朋友为了激励这个孩子努力修炼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多宝早就没有家了，她是貔貅一族最后的血脉，天地虽大却也无处可去，但子晞并不打算告诉这个喜欢偷懒耍滑的小饕餮。 “这件事情简单，只要你努力修炼，在多宝离开之前比她厉害不就行了吗？”子晞道。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比多宝弱许多了，还来得及吗？”缙苏眼泪汪汪的看着子晞。 “当然来得及，只要你比多宝厉害，你抢也能把人家抢回来。”子晞一本正经道。 阮颜抱着缙苏都听呆了，子晞大人好像在教小孩子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那阮颜可以不走吗？”缙苏转过头看向阮颜。 “只要你能打过我，你也可以把她抢回来。”子晞这么教孩子，丝毫不怕把她给教歪了。 “我知道了！”缙苏语气中重新染上了活力，“我会认真修炼的！” 缙苏想依照自己的天赋，打败子晞也就是时间问题，可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神仙，可是他们一族最强的饕餮也就是她的爷爷全盛时期也没能在其手下走过百招的角色，以至于这个孩子抱着天真的想法挨了几千年的揍，几千年之后也不是她能打的过子晞，而是终于想明白不再追求那遥不可及的目标了。 子晞将缙苏从阮颜怀中抱出来放在地上，让她自己找地方修炼去，然后带着阮颜缩地成寸，来到县城外一个无人的地方。 “我瞧见你的母亲盘下一座小酒楼，准备套车来接你，我让灰雀告诉你母亲别忙活，我带你去找。”子晞牵起阮颜的手往城中走去。 此刻阮颜再也忍不住眼中雾气，悄悄的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1 00:05:30~2020-09-01 23:5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烦我 9瓶；希霙 4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怎么哭了？”子晞回过头, 抚去她脸上未擦干净的泪痕。 阮颜本来想瞒过子晞，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于是急忙用袖子擦了擦, 可虽然她无声的哽咽着, 那气息的变化仍然没有逃过子晞的耳朵。 她没来得及将眼泪擦干净，就被发现了。 “马上就要见到你的母亲了, 不高兴吗？”小姑娘居然莫名哭了，一时间子晞有些手足无措, 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子晞大人。”被发现了, 阮颜藏不了索性鼓起勇气说出了实话, 子晞听到阮颜的话后, 哑然失笑, 她倒是不知道这人类的小姑娘这么黏人。 她拍了拍阮颜的肩，示意她向后看。 阮颜不解的看去，身后的远方，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那巍峨的麟山。 “我是麟山的山神，在这几万年了，在接下来无尽的岁月里也会继续待在这里，我不会离去，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来见我, 并且……我没有料到你会留在这么近的地方，在这个位置, 就和在我的身边没什么区别，只要你轻唤一声我的名字，我就能立刻到你的身边。”在麟山上, 一草一木皆在子晞控制中，而望水县虽然不在她掌控范围内，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使得她仍然能够时时关注到阮颜。 “我想见就能立刻见到您吗？”阮颜哽咽道。 “对，只要你想见我就能见到，而我也会永远在那里守护你。”子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对阮颜有多纵容，哪怕当年她最亲近，最尊敬有加的女娲也没有让她做到呼之即来的地步。 “嗯。”阮颜点点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子晞的模样像极了委屈的红眼兔子。 “乖，你这样子如果被那两个孩子看见了，可要被笑话的。”子晞抱了抱阮颜，“不哭了。” 陷入子晞怀里的幽兰香中，阮颜眷恋的待了一小会儿，调整好心情之后才不好意思的抬起头。 “走吧，你的母亲要等着急了。” “嗯。” 再碰到人群之前，子晞的身形就消失了，阮颜看不到对方，但是隐约可以感觉到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一直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囡囡！”阮母在客栈门口等了许久，在人群中看见自己的女儿后立刻惊喜的走了上来。 阮颜感觉到当母亲牵过自己的时候，子晞就放手了。 阮颜有些慌张的回过头，阮母察觉到女儿神情不对，问了一声。 “没什么。”阮颜摇摇头，依依不舍的随着母亲走进客栈。 子晞看着自己养了那么长时间的人类小姑娘终于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家中后，心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虽然早就已经知道有这一天，但她还是怪舍不得的。 阮母因为不想拿着500两银子坐吃山空，又恰好来到望水县后遇到了这个客栈前一个老板急于出手房子，就以比较低的价格买了下来经营。 这是阮颜未来很长时间都要住的地方，子晞细细的感受了一下，这客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子晞在客栈周围布了一层又一层的阵法，针对任何人类或者非人类，只要他们敢对阮颜以及她的母亲有恶念，阵法就会立刻启动并困住他们，甚至绞杀。 前段时间，因为九婴之子闹出来的大动静应该为设的周围不少妖怪，城隍被上面罚了之后，也应该加紧了对周边的监控，应该不会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出来……不。 子晞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水腥气，源自……望水河。 不过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山中河里常有小妖怪们修炼成人形后，因为好奇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中，只要他们不随意伤人，影响人们的命数，神仙们都不会管，这个小东西的气息收敛的并不是很好，城隍肯定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它如果作恶，城隍不会不管。 想到这里，子晞放松了些，但是将阮颜的安全交给别人她无论如何是不放心的，所以……还是自己亲自照看最好！ …… “囡囡，这个客栈的前一位主人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急着将这里卖了，所以娘拿着你爹给的钱将它买了下来，500两银子说多也多，但是不能让我们两个吃一辈子，娘还想给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娘对自己的手艺还有几分信心。”阮母拉着女儿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解释道。 “娘，您怎么又提这件事了？我现在不想嫁人，您就别再提了～”阮颜晃了晃母亲的手，嫁人？寻一个普通的男子嫁了，他或许会对自己很好，但阮颜无比的抗拒。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只要你有朝一日要嫁出去，娘就得给你准备嫁妆，现在你还能在娘身边呆两年，等日子久了，媒婆怕是要将我们家门槛踏平喽。”阮母摸着女儿的脸感慨道。 她的女儿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能有才能，持家更是一把好手，等以后客栈经营好了，嫁妆丰厚，囡囡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因为自己婚姻的不幸，阮母更不想女儿会步了自己的后尘，所以她现在不急，等过一两年她将周围的人家了解清楚了，才会考虑女儿的婚事。 “女儿现在只想一直待在娘的身边，不想嫁人，而且遇不到好的，自己喜欢的，女儿宁愿出家当姑子，也不愿白白被折磨一生。”阮颜坚决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和娘说说，娘留意留意。”阮母听着女儿的话，突然品出了另外一种意味。 “喜欢……喜欢……”阮颜被母亲一问，脑海中第一个闪现的居然是子晞的身影！不不不，她在想什么呢？ “囡囡，你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阮母看着女儿神色变来变去，狐疑道。 “没有没有！”阮颜急于否认，就像是在掩盖什么，“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娘你就别问了！” 对于自己生的女儿，没有人比阮母更了解阮颜，她家闺女肯定有什么情况，罢了，她不想说自己就不逼她了，她无论喜欢什么人，最后都是要带到自己面前看看的，于是阮母没有继续深究。 阮颜见母亲不问了，悄悄的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母亲问自己那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子晞大人！ 自己一定是疯了，不，应该是刚刚和子晞大人分开，她太想念的缘故，所以提到什么都会想到子晞大人，阮颜默默的让自己相信了自己的理由，嗯，一定是这样。 但是如果日后非让她嫁一个人的话，那个人至少要有子晞大人一半的温柔体贴才好，但是世间的凡人又有谁能够及得上子晞大人分毫？看来自己以后嫁不出去了……希望娘能够体谅自己吧。 阮母奇怪的看着女儿变得垂头丧气的模样，但怎么问她都说没事儿，自己也只能带着她继续参观客栈的里里外外。 这间客栈并不是很大，分成两层，第一层是给客人们用餐的地方，第二层便是给客人们住的房间。 这里与商路相连，就算是小地方，来往的商人也不少，客栈的生意也不用愁，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上一任的主人这么匆匆的就以低价出手了。 客栈中的桌椅都是现成的，店小二她也没有辞退，毕竟等客栈新开张之后，就光她们母女二人也忙不过来。 而客栈的后面有一个小院子，这就是阮颜和阮母住的地方，环境非常不错，就是阮颜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里空落落的。 这里再不会有一只大老虎蹭到自己旁边，不再会有一个小毛团子突然扑到自己怀中，也不会有可爱的小姑娘在自己做饭的时候围着自己转，更不会有某个神明用对方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的稍显撒娇的语气对自己说：“好阮颜，我的糖罐空了～” 只有在向自己讨糖吃的时候，子晞大人会格外可爱。 阮颜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等到母亲的客栈正式开业之后，她就可以借用更多的食材做好吃的，这样一来她也有了理由找子晞来。 “娘，我们的客栈什么时候开业呀？”阮颜问。 “三日后是个好日子，就选这一天，其他东西都齐全，就是食材少了，这些东西大多都要买新鲜的，所以不着急，娘一会儿出去转转，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卖的，回来拟一个菜单出来。”阮母考虑的非常周到。 “好，那娘你去吧，我接着收拾屋子。” “那娘就先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娘一并给你买回来。” “女儿没什么想要的，娘您出门注意安全。”阮颜站在门口送别了母亲，然后关上门对着空气道：“子晞大人，三日后我们客栈开张，您来吗？” “当然。”子晞的声音出现在阮颜耳边。 阮颜小小的惊了一下，没想到子晞大人真的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到时候我给您准备一桌最丰盛的！” “我很期待。”子晞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阮颜不由得露出笑容，她急忙拿出母亲给自己的那外祖父留下来的食谱研究，给子晞大人的菜肴，自然不会像别人的那般普通。 夜…… 望水河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泛起了涟漪，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水里面冒出头来，然后爬上了岸。 “啪嗒……啪嗒……” 那个东西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脚印，走着走着，它在一处关着门的客栈前停下，歪了歪头。 它闻到了一股香香的味道，它抬起了脚，往客站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下一刻，它突然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住，仿佛它再敢动一动，就会被无情的灭杀。 好一会儿，那股笼罩它的力量终于消失了。 失去了束缚，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撒开腿就往河那边跑，到了河边之后它扑通一声跳到河里，再没了动静。 一个心智不全的小东西，没什么害人的力量，麟山上的子晞睁开眼。 夜晚的麟山虫鸣声不断，子晞甚至可以听到小精怪们的窃窃私语，但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孤寂，明明已经孤单的待在这里几万年的山神突然感觉到了不适应。 阿苏那小家伙认真修炼去了，阿扉和多宝没有回来，她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很久很久之前，昔日的朋友们都像星星般散落在各界各处，她只独自一人来到麟山，做了几万年的山神也没有不适应，那现在是为什么呢？独坐在院中的子晞望着空中明月思考着。 “子晞大人，晚安。”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子晞愣了愣，然后突然笑了。 嗯，感觉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1 23:58:50~2020-09-02 23:5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日一学 10瓶；bh无限好 5瓶；撒花机器壹号 2瓶；凤凰花又开、饼干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栗子糕、豆沙卷、金糕卷、马蹄糕、冰糖核桃、蜂蜜花生以及各类蜜饯，自阮颜在新家定居之后就没有闲下来过，住在城中，食材可比山上丰富许多，阮颜打着试菜的名头假公济私，阮母一开始也信了。 可是她看着一盘盘做出来的糕点莫名消失之后，眼神就不对了。 她不相信女儿会把它们倒了，更不相信她能全吃了！ 在她的追问下，阮颜支支吾吾的说：“找、找人试吃了一下。” “谁？你刚刚到这，娘可不知道你有什么亲近的朋友。” 面对不好糊弄的母亲，阮颜无奈说出了真相。 “山神？”哪怕溺爱女儿如阮母，听到女儿说让山神替她们试吃菜品，震惊之余也想拿饭勺敲一敲女儿的脑袋，女儿和山神大人在一起待久了，胆子也大了，都敢使唤山神大人了？ “你让山神大人替我们试吃？包括那些做失败的东西？” 阮母说的失败的东西，其实也就是成型的时候模样不大好看，或者是调味的时候稍有偏差的菜品。 但对于救了自己女儿的神明，阮母怎么都不能把这些残次品供奉给山神。 “山神大人不挑的。”阮颜当然也想给子晞最好的，但子晞将盘子直接捞走了，她阻止都来不及。 “下一次可不行，给山神供奉的那一定要最好。”供奉山神，一方面是为了感谢她老人家救了自己的女儿，一方面是希望她能护佑自家家宅。 虽然目的不同，但是阮母和阮颜在结果上都达成了一致。 “知道了娘……” 客栈即将开业，母女二人有忙不完的事情，阮母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和周边的邻里邻居打好了关系，邻居们都表示开业的那一天会过来帮忙或者捧场。 本来，新店开业也算是这座小县城最热闹的事情了，哪只在这之前有另一件事情抢了风头。 一个道士在望水河河边摆了祭坛，挥舞着桃木剑，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 周围的河岸边围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望水县这座普普通通的小县城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先是那连环杀人案件，任谁也想不到凶手居然是那娇娇弱弱的韩家小姐！ 现如今杀人凶手没找到，韩家的姑爷也病逝了，韩夫人受到借二连三的打击卧床不起，韩老爷也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紧接着这一波事情还没有平息，望水河就发生了怪事，卖豆腐的老张头家的女儿失踪几日之后在望水河边出现，浑身赤裸的却没有一丝伤痕，醒来之后还一直在说她在河里面看到了水鬼！ 这可是大事，望水县的县令头皮都快炸了，韩梧惜还没有抓到就又开始闹鬼，他都感觉自己头顶的那乌纱帽快保不住了！ 当然，闹鬼的事情他也处理不了，这种事情只能交给道士，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他又重金请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士开坛做法，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而自从经历了自己村子里那假道士的事情之后，阮颜再难对道士生出好感，阮母也一样。 所以哪怕这座小县城有空的居民大多都去河边围观了，她们母女二人也没有凑热闹。 望水河边发生的事情，阮颜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就听见嘭的一声，河面上的水炸了几丈高！然后黑乎乎的鱼怪跳了出来，那道长凌空而行，一剑将那怪鱼砍成了两半，等他拿着鱼怪的尸体回到河边，那一身道袍滴水未沾，果真是活神仙！” 这件事情成了望水县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阮颜听到了路人的谈话，不由得道：“还真有妖怪？” “望水河与麟山一样，都有许许多多的小精怪，可望水河不知怎么的河神消失了，缺了河神的治理，这边的小妖怪们都比较乱，那条鱼怪倒霉的，其实上岸来的并不是它，可惜被道士抓了个正着。” 颜耳边响起。 “那鱼怪只是一个替罪羊，那真的凶手呢？”阮颜已经习惯了子晞会突然在她耳边出声。 “真正做这件事情的小精怪我见过，其实不管是刚刚那个替罪鱼还是它对人类都没有恶意。 不然之前那个人类小姑娘就不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河岸边，且只受了一丁点惊吓那么简单。” 那一天晚上游走到阮颜家门口的小精怪实际非常胆小，子晞抽空观察它了一会儿，被自己一吓之后它再也没有出现到阮颜家门口。 但每当夜幕降临，它都会从河中跑到人类居住的地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不过那些小精怪们没有河神的约束会比较顽皮，天黑了时你不要往那里去，当心被它们吓唬到。” “放心吧子晞大人，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晚上到处乱跑？不过……子晞大人，望水河的河神怎么会消失？” 提到望水河河神的消失，阮颜摘菜叶的手不由的慢了下来。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子晞沉吟了片刻道：“在我沉睡之前，我能感受的到望水河已经有了河神。 但在我上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感受不到这里的神力了，或许是羽化了吧？” “羽化？就是陨落了吗？可是神明不是不老不死，与天齐寿的吗？”阮颜不解。 “傻姑娘，神仙的寿命虽长，但也有尽头，他们大多是因为没能熬的过自己的劫，所以陨落了。” 阮颜手中的菜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察觉到，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神仙也会死。 “子晞大人您渡劫了吗？”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子晞看明白了阮颜的心思，道：“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比南极真君那老寿星活的长！” “子晞大人一定能做到！”阮颜被子晞半带开玩笑的话逗乐了，心中的紧张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有一点奇怪，如果河神没了，天庭应该会安排新神接任，但几百年过去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不知道新任天帝除了胡乱猜忌，拉帮结派的搞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还能做什么。”子晞嘟囔着自言自语。 “您……好像对天帝很不满？”天帝，众神之首，阮颜以为他在神中就相当于人类的皇帝般，但感觉子晞大人对他一点也不敬畏。 “一个仗着祖辈功德自命不凡的小鬼，到处挑衅古神们的底线…… 罢了，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忘了我刚刚说的吧，也别宣之于口。” 子晞大人真的很讨厌天帝，语气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阮颜就这些日子对子晞的观察都能知道，她是个很温柔也很大度的神明，而能让对方明晃晃露出厌恶之意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决定也要讨厌。 第38章 客栈开业了，头一天客人来的出乎意料的多，听闻是新来了一批商队想要沾沾开店的喜气。 “我让附近可以化成人形的小妖怪来给你捧场，听说有利于给你家的客栈招揽生意，这是多宝那孩子打听到的。” 在客栈第二层的雅间里，子晞与化成人形的阿扉，已经可以隐藏起自己角的爔泉，以及缩在爔泉怀中的缙苏坐在桌边，与楼下的喧嚣相隔离。 “多宝真聪明，帮上大忙了！”阮颜摸了摸爔泉的小脑袋。 “也谢谢子晞大人，让朱克和虎六给我和娘镇场子，不然我和娘两个妇道人家开店，也不知会有多少地痞流氓来欺负。” 阮母对外宣称自己丧夫，是一个寡妇，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家里没有男性，阮颜长得又漂亮，难免会让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子晞让从麟山下来已经融入到人类生活中的一只野猪妖和一只虎妖当店小二，先不说实力，就那两只妖怪化成的人形，胳膊比人家腰还粗，一般的小混混看见他们两个腿都能吓软了！ 就如同现在，本来想着老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想要趁机蹭吃蹭喝的几个有名的无赖在两只妖怪的瞪视下，还是乖乖的付了钱然后灰溜溜的逃了。 “举手之劳罢了，况且那两个笨蛋在人类世界混的实在不尽人意，明明比人家多活了几百年，还被骗的……分文不剩，我还要谢谢你愿意收留他们两个。” 子晞对于她山上的那些被阿扉教出来的小妖怪们与阿扉一样是个木头脑袋这一点非常无奈，满山上也就那只松鼠聪明一点，那恐怕还是因为松鼠妖从前是和人类一起生活的缘故…… 这些小妖怪们对人类世界非常向往，于是哪怕舍弃了山林间安宁的生活也要下山。 但是这些单纯的妖怪们出来之后若是运气不好，就会被骗的团团转。 将他们安排在阮颜这里，子晞也很放心。 “囡囡！忙好了吗？快来厨房搭把手！”因为第一天来的客人出乎意料的多，阮母一个人在厨房快忙不过来了，于是出来找和朋友聊天的女儿。 因为子晞发现阮母对自己山神的身份非常的畏惧，此次下山来特意让阮颜别和她母亲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假称她是一个商人，是阮颜住在麟山的那段时间在县城认识的朋友，阮母只在当初远远的见了一眼子晞年幼的模样，这个样子还是第一次见，瞧着子晞不似普通人的容貌与气质，活脱脱的一个贵小姐。 甚至皇宫那些公主妃子也比不上，这让阮母一点也没怀疑她的身份。 “我马上来！”阮颜应了一声。 “你去忙吧，如果实在缺人手我也可以帮忙。”子晞不好再耽误阮颜的时间。 “等我忙完了再来找您，如果有什么想吃的让伙计到厨房里说一声！”母亲催的急，阮颜不能再留。 “我要吃肉！”缙苏最不客气，见没有外人，她大嗓门直接嚷嚷。 “好好好，不会少了你的。”阮颜哪里会少了缙苏这小家伙的？考虑到她的胃口，今早特意让虎六拖了两头猪回来！ “子晞姑娘和她朋友吃的可好？”阮母见女儿回来了，问。 “挺好的，子晞大……她和她的朋友很喜欢。”阮颜差一点又将对子晞的尊称说出口，为了不让母亲怀疑，子晞大人可拉着她练习了好长时间！ “人家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做生意不容易，既然你们是朋友，能帮衬就帮衬。” 子晞对阮母说自己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年幼的妹妹，为了保住长辈辛苦创下的家业，她不得已接下父亲的担子，阮母听了之后对子晞格外怜惜，她深知一个女子在外的不容易。 “嗯嗯……”阮颜口头应着，心里则想子晞大人真厉害，胡乱编的那些娘一点都没怀疑！ “哒……哒……” 子晞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逐渐靠近这座客栈。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一个瘦弱并且略显狼狈的身影落入她的眼中。 是上次半夜来到客栈不明目的的小家伙，不过被自己一下就跑了，现在有这么大胆子还敢过来？ 每走一步，那个瘦小的身影都会留下湿漉漉的脚印，就像是从河里刚上来的似的，不过幸好她不笨，幻化出来的衣服是干的。 那个小妖怪走到了客栈门前，伸头往里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踏出一步，仿佛在确认有没有那天晚上的危险。 她迟疑的踏出两步后发现没有那天晚上警告自己的力量后，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 她这狼狈的样子和门口的乞丐有的一拼，多亏了店小二中有妖怪的存在，可以感知到她并非人类，否则她这个样子一进门就会被人给轰出去。 小妖怪进了门之后四处看了看，接着毫不犹豫的朝客栈的一个角落走去，那里有一张桌子，只坐了两个姐妹。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莫名被一个和妹妹差不多大的小孩儿盯着看了许久，哪怕是性格开朗的程玉也觉得有些毛毛的。 “你是想和我们坐一起吗？都没位置了呀！今天的人真多，没想到谈婶子第一天开店就能招揽那么多的生意，别客气，坐这里吧！” 程玉刚刚一直和妹妹说话没注意，现在抬头一看，发现客栈一楼坐满了人！ 偶有几个位置那也被一群大老爷们儿围着，这个小妹妹应该很害羞。 所以不敢开口和自己说，程玉没等小妖怪开口便替对方想好了理由。 程玉的性格非常热情大方，因此朋友也很多，她主动往里面坐了坐，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坐下。 小妖怪扭扭捏捏的坐在程玉旁边，如果她会脸红，恐怕她的脸会变的和煮熟的龙虾一个色。 “客官，您要来点什么？”店小二过来问。 被店小二这么一问，小妖怪愣了愣，正好听见邻桌的人在报菜名，于是她道：“和他，一样。” “好嘞……” “哇！深藏不露唉！刚刚那个家伙点的都是店里最贵的！我想吃都吃不起呢！” 程玉哇了一声，毕竟看着身边这个小姑娘身上穿的不是很好的样子，不大像有钱人。 “谈婶子手艺很好，你有口福了！” 小妖怪在袖子里摸了摸，然后拿出了一大块银元宝，路过的妖怪们都说只要拿着种东西就可以来这间客栈吃饭住宿。 但是不许用法术伪造也不可偷抢，旁边麟山的山神大人和此地的城隍大人都在看着，这是一处被神明眷顾的地方，这一块是她从河里捞出来的，不知道是谁落在河里，反正是她捡的，不算偷也不算抢。 “我请你们吃。”小妖怪对程玉道。 这下子就连程玉的妹妹程珠都张大了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真人不露相？还要请她们吃，好人，大大的好人！ 子晞看到这里，就收回了神识。 “子晞神君？出什么事了吗？”除了没心没肺的缙苏还在埋头苦吃，爔泉与阿扉都因为子晞的动作放下了筷子。 “没什么，继续吃吧。”子晞确认了那个小妖怪的确没有危险。 并且目的也不是阮颜和她母亲后，就回到了座位上。 然而不过这短短的时间，子晞发现桌上的盘子几乎被清空…… 缙苏吃的满嘴是油，身上的毛毛都变成了一缕一缕的。 此时的她正将小爪子伸向子晞面前阮颜为对方独做的最后一块糕点。 之前的几块都被缙苏吃掉了。 第39章 “放我下去！”二楼一号雅间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毛茸茸的团子，晃来晃去下不来，“混蛋！你这个黑心肝的混蛋！不就吃了你几块糕吗？” 爔泉低着头不敢说话，因为她感觉到身边的子晞神君心情非常不美妙，怕自己越劝缙苏会越惨。 “活该……”阿扉瞧着在天花板上拼命蹦跶但就是无法脱困的缙苏，幸灾乐祸道：“省点力气吧，子晞大人的力量岂是你一个奶娃子可以挣脱的？” 缙苏这个小家伙的到来，对于阿扉来说是幸又是不幸。 幸运的是自从这个小家伙来了之后，麟山最笨的终于不是自己了，子晞大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走，而自己终于不用整天被念叨着悟道，悟道…… 不幸在于，自从她来了之后，她的口粮就大打折扣！阮颜是普通人人，人的力量有限体力亦不多。 因为多添了两张嘴，而且还有一张是无底洞，给她们做饭很不容易，子晞大人心疼她，所以每日她们的口粮都有定数。 那小鬼不愧是饕餮一族的，贼能吃，她原本的烤鸡有一半都进了缙苏的嘴巴！ 但被抢了她也没办法，对方是个小孩子，她还能抢回来？说出去实在丢脸，她以后还怎么在麟山树立威信？ 不过她猜到迟早有一天这小家伙贪吃的性格会自己撞到子晞大人手中，果然，子晞大人这段时间的纵容把这小鬼头的胆子又养大了！ 阿扉伸手将缙苏的盘子扒拉到自己的身前，气的缙苏在她头顶哇哇大叫。 “神君，我去让阮颜姐姐再做一份。”这是爔泉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让子晞消气的方法。 “不必，她今天那么忙，就不要劳烦她了。”子晞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不像有多生气的样子，但爔泉超乎常人的直觉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阮颜了解她们四个的习惯，喜欢吃什么心里都有数。 所以摆盘的时候都按照谁喜欢吃的就放在谁的边上。 所以缙苏将她那不规矩的小爪子伸向子晞那边的时候，就意味着子晞爱吃的全都没能逃离对方的魔掌。 看着乱七八糟的盘子，子晞也没了食欲，她放下筷子之后一挥手将吊在房顶上的缙苏捞了回来，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摁着她的脑袋。 缙苏突然不敢叫唤了，甚至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她感觉放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有点，不，是很危险…… 为了不使房间里的动静让外面发现，子晞设下了一个隔音的结界，外面人站在门口也不会听到，虎六负责给她们送餐，敲了好一会门，里面人才打开门。 虎六往里面踏了一步，进入了结界内部。 没了隔音结界的限制，那杀猪般的嚎叫声震耳欲聋！ “这是咋啦？”因为里面有尊贵的山神大人，虎六眼睛没敢往里瞥，只小声的问为他开门的阿扉。 “没啥，山神大人在教孩子呢，没什么事，你去忙你的。” 阿扉接过盘子，将虎六推了出去，算给那自尊心极强的小鬼留一点面子。 “哦哦……”虎六不明所以的被推了出去，踏出结界他就听不到里面的鬼哭狼嚎声了。 “子晞大人她们有没有说要添一点什么？”虎六下来之后阮颜一边将将其他客人点的餐递给他一边问。 “没有，山神大人她……在教孩子？没说别的……”虎六挠了挠头说道。 “教孩子？”阮颜疑惑道：“吃饭吃的好好的，怎么教起孩子了？教哪个孩子？” 说完阮颜自己就反应过来了，还能教哪个孩子，多宝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会让子晞大人劳心？一定是缙苏。 “我也不知道，阿扉大人说的，我一进去就听到有个小娃在里头哭闹，我没敢往里头瞧。”虎六老实道。 急了……” 阮颜心里想阿苏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子晞大人那么生气，可不能让子晞气坏了身子，一会儿自己要亲自去看看。 不过现在太忙，她抽不出空。 客栈一楼挤满了人，不，也不能说是人，阮颜看不出来但虎六能看到，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精怪。 哪怕这里已经坐满了人，那些没有位置的精怪也没有离开，而是等待有人吃完离开。 到不是因为阮家母女的手艺有多好，毕竟他们也没有尝过，这些小精怪都只是想来沾一沾山神的仙泽罢了。 有不少小妖怪们明里暗里问朱克和虎六山神大人是否在这里，得到肯定答复后，又有不少精怪赶了过来。 第一天客栈的生意就好的不得了，远远超过了阮母的预估，也大大出乎了其他客栈掌柜的的意料。 望水县虽小，但客栈可不止一两家，平日里几家表面和谐，私底下的龌龊却不少，但因为生意差不多，所以也没撕破脸面。 然而阮母新开的这家客栈一来就有这么好的生意，这让他们嫉妒的红了眼！ 好不容易盼走了一户竞争对手，结果接手的寡妇又开了客栈不说，还能拉到这么多客源！她哪来的人脉？ 就在对门的来福客栈胖乎乎的掌柜一反常态的没有露出弥勒佛般的笑脸，一双小眼睛仿佛要将对面的新客栈盯出两个洞来。 “对面新开的客栈人怎么这么多？” “不知道啊，是因为便宜？还是因为菜好吃？” “反正能吸引那么多人，那她家肯定还不错，有空去试试？” “好，今天人多，下次我们去对面看看。” 来福客栈的掌柜听到了他家客人的窃窃私语，这只是两个客人之间的对话，但他发现大部分客人都对对面产生了好奇…… 他心里骤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爹！那、那个女的，真、真、真漂亮！比那花魁漂亮多了！” 掌柜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尖嘴猴腮与他完全不同的年轻男子指着对面客栈二楼结结巴巴道，这是他那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好儿子。 “什么女的……”提到对面那个客栈掌柜就烦，从他儿子口中听到也一样。 “那个！二楼的！跟仙女一样！” 掌柜看过去，正好对面关了窗。 “爹！快！快给我几个人手！我把仙女带回来给你当儿媳妇！” 他儿子兴冲冲的没等他同意就找了几个高大威猛，会几招外家功夫的小厮。 “你这个孽障！我这么会有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去抢人，当他老子是皇帝吗？掌柜的抽出一根棍子就往儿子身上抽。 “哎呦！哎呦！”他儿子上蹿下跳的一边躲一边跑，掌柜毕竟年纪大了，追不上儿子，让那小兔崽子跑了。 “你们看好了他，别让他到处瞎混！”掌柜怒的扔下手中棍子，让小厮去追。 “好的掌柜……” 等小厮们去追了儿子，掌柜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准备备上礼物去拜访拜访县太爷，顺便问问那寡妇的来历。 第40章 “老不死的东西, 哎呦，还真疼，我是你亲儿子吗？打的这么用力, 万一打残了, 我看最后哭的还是你！”陈鸫, 也就是那掌柜的儿子捂着不小心被他爹的棍子扫到的大腿，一瘸一拐的走在街上。 “不过, 刚刚那个女人可真好看, 咱们县里头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尤物？”陈鸫回想起刚刚自己那惊鸿一瞥, 看见对面新开的那一间客栈的二楼上那美丽如神女又有着不可亵渎的高贵气质的女子,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这一辈子见到的所谓美女和那个人比起来都像是地下的泥一般！ 当初他曾经为了那花魁一掷千金, 却还是惜败在了那沈家二狗的身上，他气了许久, 好不容易等到那个沈二狗因为上一次的杀人案件锒铛入狱, 他本以为沈二狗永无翻身之日了，去哪儿能想到那个案件的杀人凶手另有其人，沈二狗又被放了出来！不过幸好的是, 沈二狗彻底惹闹了他的兄长，他兄长将这不成器的弟弟直接送到了家中地处偏远的小庄子上，大概有永远不让他回来的想法。 花魁的身价不低, 也只有沈二那样出生的人才有能力将花魁给包下来，沈二被放逐了, 也就意味着花魁又成了无主之人, 他拿着自己攒的和从他那个爹房间里偷出来的钱正准备去找花魁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对面新客栈二楼出现的神秘女子。 曾经他和沈二争破头的那个花魁，现在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清汤寡水！花魁有什么好的, 哪有“仙女”美妙？哪怕对方是皇帝老儿的女人，只要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又知道呢？ 陈鸫露出了一丝阴测测的笑容，好不容易将生活那一群听命于他爹的仆从给甩了，在县城里绕了好几圈之后才偷偷的返回，瞧着周围没有熟人，爹也没有继续在门口待着，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接着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对面的新客栈。 “生意不错啊，第一天开门就这么多人。”陈鸫从小到大游手好闲，没有帮过父亲一点儿忙，对于经商这方面一窍不通，丝毫没有想到对手吸引的客人比自家店铺多会给自己的生意造成怎样的影响，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结识楼上那不知名的美人。 “这么人都满了？小二！”陈鸫环顾了一圈，看见没有任何空位子，眼睛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的店面比较小，今日来的客人实在太多，要不您先等一等？”一个普通的店小二急急忙忙上前道。 “老子的时间很宝贵，你们耽误的起吗！”陈鸫那么一叫唤，许多“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这位客人啊，不是我们不给您吃，是实在没有位置了，大家都在排队等着呢，要不然您先去对面客栈凑合凑合？”店小二对着一看就不是很好搞的客人小心翼翼道。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是原来这家客栈里的店小二吧？那你就应该知道爷的身份，爷在你们这儿吃饭，你们还不做生意？不行，我必须在这里现在吃！否则你们的生意就不用做了！我直接找人砸了你们家客栈！” 那店小二仔细一瞧，顿时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想起来这位是谁了，这不是对家客栈的公子哥吗？这人在他们县城里可没什么好名声，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可他爹花了重金贿赂了县太爷，而他和县太爷家的公子关系很好，他那一张嘴将县太爷家的公子吹捧得飘飘然，平日里头对这狗腿子多有照顾，使得这个陈鸫平日里与县城的那些地痞流氓们勾结在了一块儿欺压百姓也没人管，因为没闹出什么事情县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纯当不知道。 这个陈鸫有多嚣张，外来的阮母和阮颜不知道，但店小二在这里二十多年，清楚的不得了。 “这……”店小二看了看周围，瞧着谁可以给这位大爷让让位。 “我吃好了，位置让给陈爷。”有一位用餐的客人正好在陈鸫旁边，他被陈鸫找过几次麻烦，又怎么敢在他没位置到时候坦然的坐着？没位置是小，家里的铺子被陈鸫找人砸了是大！ “算你识相。”陈鸫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陈鸫来闹事的时候，有眼力见的立刻到后厨汇报给阮颜，阮颜知道后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就看见自家的店小二点头哈腰的对一个年轻男子。 “哟，我们掌柜的女儿来了，上面的贵客她比较清楚！”店小二见了阮颜，顿时松了口气。 “哦？”陈鸫不耐烦的看过去，瞧见来者是个小美人，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这位客人，您有什么事吗？”陈鸫猥琐的目光让阮颜非常不舒服，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皱眉，但和陈鸫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这位姑娘，小生有礼了。”陈鸫站了起来，色眯眯的想要接近阮颜，那白嫩细滑的小手，摸着的感觉一定很好。 “这位客人。”阮颜退后了两步，神色冷了下来。 这个时候，客栈一楼大部分客人分分放下手中的筷子酒杯，以一种不似人类般阴冷的目光注视着陈鸫，如果此时陈鸫注意观察周围，说不定就能看到个别几个“人”的眼睛已经变成野兽的眼。 山神眷顾的人，也是蝼蚁能够窥视的？ “看什么看！”陈鸫感觉背后一凉，发现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后色厉内荏骂了回去。 那些妖怪又怎么会怕他，一直将陈鸫瞪得乖乖坐回去才移开视线。 “咳咳，我问你一件事，就是靠着门口的二楼的那雅间里头住的是谁？”陈鸫怕这些人暴起将自己打一顿，兄弟们不在，他可打不过那么多人，于是不得不一时服软，不过他记着他们了！ 二楼靠门口……那不就是子晞大人的房间吗？这人想做什么？ 阮颜一瞧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子晞大人的事情怎么可能让这人知道？ “抱歉，客人的消息恕我无可奉告。” “别回绝的这么快啊，做个交易，你告诉我那女的住哪，就是那个特别漂亮的，事成之后我就让县太爷罩着你们客栈，怎么样？日后你们在望水县就可以横着走，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陈鸫自以为抛下的诱饵很足，哪只阮颜听了后只想给他一个耳刮子。 这龌龊的东西果然在打子晞大人的主意！恶心！如果他能完好无损走出去她就不姓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8 23:47:45~2020-09-09 23:4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lia 10瓶；凤凰花又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您居然和县太爷认识？小女子有失远迎, 有些事情在下边儿不方便说，要不您先去楼上雅间坐一坐？”阮颜对着这张猥琐的脸本笑不出来，可得知了他对子晞大人龌龊心思后, 她气极反笑, 给陈鸫的感觉就是这事成了。 “有眼力见, 爷我开心了绝不会亏待你们家。”陈鸫打开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那一双贼眼还在往阮颜身上打量。 这个掌柜家的女儿长得也极不错, 虽然比不上那一位, 但在他见过的美人儿里也能排的上前头, 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温婉懂事, 他房里少见不惹事情的妾室，个个被他惯的娇纵, 他也想有这样温柔的美人嘘寒问暖。 若是能将她和楼上的那一位冰山美人一起收入房中，那可是一桩美事！ “柱子, 带这位爷去最左边的雅间。”阮颜安排道。 “好嘞, 陈爷，您请。”名为柱子的小二点头哈腰的请陈鸫上楼。 “可别让爷等太久了。”陈鸫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 等陈鸫的身影消失在了阮颜视线中，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冰冷至极, 大概是子晞大人在楼上打开窗户的时候被那个人看见了，一想到对方用那肮脏的眼睛盯着子晞大人，心里还想着那些龌龊的事情, 她就想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阮颜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情绪的波动变得过大，甚至产生了以前自己绝对不会有的……杀心。 虎六朱克在不远的地方一直紧盯着陈鸫的一举一动, 只要对方敢冒犯阮颜一下, 他们便会立刻制伏陈鸫，甚至让他付出一点代价，这是山神大人吩咐的, 一切以阮颜及她母亲的安全为重，特殊时候可以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哪怕出了意外也由她承担。 等到那个人类离开，他们两个妖怪才放松下来，然后才回味起那个人说的话，二楼最靠近门口的雅间长得极漂亮的女人……难不成是山神大人？ 别的小妖怪们不知道山神大人所在的房间，虎六朱克却清楚，他们两个倒吸了一口凉气，区区人类竟然敢打山神的主意，是活的太舒坦了吗？ 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虎六朱克面露凶光，把旁边的普通人类给吓了一跳。 “阮姑娘，那个人他居然敢……”虎六话说了一半，突然噤了声，因为他瞧见这位平时最是温柔阮姑娘如今脸色比山神大人还要冰冷。 她一句话也没说，但虎六却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他甚至相信下一刻阮姑娘可能会让自己去杀了那个人。 “虎六，去把麟山上的那一群小猴儿们送我的酒拿出来，给他送过去。”阮颜冷声吩咐。 她家开了店的事被缙苏在山上那么一吆喝，平时经常接受阮颜小零嘴的山间精怪们都纷纷送上了自己的贺礼，那一群小猴子们则拿了两坛自己酿猴儿酒让子晞带给她，这酒对于妖怪们来说是难得的佳品，对人类更不用说，只不过这酒极醉人，妖怪还好，但如果让人类喝了两杯，就能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可是好东西，为什么要给那个对山神大人不敬的玩意儿！”虎六压低了声音，非常不解。 “我自有打算，送上去吧。”阮颜坚持道。 虎六不明白，但也还是去库房找那坛酒了。 “你怎么在发抖？”程玉按着刚刚交的这个朋友的头，不敢让新朋友的脸暴露在陈鸫面前，虽然对方脸上有点脏兮兮的样子，可是依然遮不住姣好的面容，她怕新朋友被陈鸫盯上所以将对方的头压了下来。 然而就在谈婶子的女儿过来没多久，她就感觉到了手下的人在瑟瑟发抖…… 小妖怪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就感觉很怕，很怕身边那个正在生气的女人。 果然，这个客栈太可怕了。 陈鸫离开了之后，客栈一楼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阮颜对朱克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等对方走近后她悄悄对他耳语了几句。 朱克听着听着眼睛就瞪大了，他看着阮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怎么样？可以吗？”阮颜问。 “没问题！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他敢冒犯山神大人，我们这些受山神大人庇护多年的妖怪自然不能袖手旁，也算是我们对山神大人的回报。”朱克拍着胸脯保证。 “陈爷，这是小姐让人给您送上来的佳酿，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您尝尝。”柱子用虎六送上来的酒壶给陈鸫斟了一杯。 陈鸫等美人等的不耐烦，看让人送上来的酒也没多在意，毕竟自己什么好酒没有喝过？但小二将酒液一倒出来，那香味瞬间将他的馋虫勾了起来，好酒！真真的是难得的好酒！ 端上来的下酒菜他一口没尝，就先闷了一杯。 那一口下去让他飘飘欲仙，他从来没有尝过这么醇厚佳酿，琼浆玉液不过如此吧！ 再喝了一口，他感觉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猴妖们酿造的酒，终究不是一个凡人可以承受的住的。 “哐当！”陈鸫一脑袋磕在了桌子上。 “陈爷？陈爷！”柱子瞧陈鸫两杯酒就喝趴下的模样摇了摇头，对面的陈掌柜可是有了名的酒桶，儿子怎么两杯就倒了？是亲生的吗？ 陈鸫趴在桌子上睡得极香，眼见着天色转暗，他突然醒了。 酒的后劲并没有消，他揉了揉眼睛，忽的看见眼前一道窈窕的身影。 “美、美人！”陈鸫“唰”的站了起来，差点摔倒。 而那身影看见他醒过来，一下子就冲出门。 “美人别跑啊！”陈鸫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一出客栈就碰到了他爹。 “你这个混账东西！”见儿子喝的醉汹汹的从对家客栈跑出来，陈掌柜气的头发晕，想把儿子揪回来。 哪里知道喝醉的陈鸫六亲不认，一胳膊直接将他爹推倒在地。 “老东西你是谁？我要找美人你别拦着我！”陈鸫撂下一句话就跑了。 陈掌柜年纪不小了，往地上一摔顿时就听见腰部咯哒一声，剧痛传来让他站不起来。 “掌柜的！”小厮纷纷赶来扶起他。 “快把那个逆子给我绑回来！”陈掌柜大吼，因为一时用力过猛又扯到腰上的伤，疼的他又哎哟哎呦的叫唤。 “啊啊啊！！！” 小厮去追他们家不省心的少爷时，听见望水河边传来好几声惊叫，有人大喊：“快来人啊！有人投河了！” 小厮们没管，毕竟投河的人哪有少爷金贵。 可后面又有人喊道：“是陈鸫！陈掌柜的儿子投河了！” 这下他们不管真假，全部冲到望水河边，看向远处扑腾的身影，纷纷下饺子似的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9 23:46:31~2020-09-10 23:3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想才让心跳存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轩 5瓶；希霙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那个捉妖的道士又被请了回来, 原因是来福客栈掌柜的独子又被湖中的精怪蛊惑了，竟当着众人的面跳下了湖，幸好小厮们赶到及时, 不然他儿子小命难保！ 陈鸫在湖里待的时间有些长, 呛了不少水, 连夜高烧不止， 小厮纷纷说那湖里有古怪, 明明少爷跳到湖里之后, 距离岸边也没有多远, 可他们跳下去之后, 游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游到少爷的旁边，好不容易碰到少爷了, 想要将少爷往湖边拉，少爷却如同被什么东西拴住了脚似的, 拉不动！等有人潜到了湖里面查看, 却什么也没发现，不过那之后陈鸫就能被拉回来了。 再联系着这段时间望水河里头发生的怪事以及传说，没有人再敢在里头逗留, 拖着陈鸫连滚带爬的上了岸。 …… “绝对不是！老夫已然将那妖怪除掉，这人身上没有妖气，怕只是喝多了失足掉到水中, 别什么事情都往妖怪的头上算，老夫的时间宝贵, 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除妖, 老夫可以等，但是真正有妖祸的地方的百姓等不起。”老道士哼了一声，现在他都还能闻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的酒气, 可想而知对方之前喝了多少。 “我儿真的没有事吗？可他为什么高烧不醒？”陈掌柜对这个儿子是恨其不争，有的时候真的想把他打死！就凭刚刚他对自己动手，打死他官府都不会管。 然而，他毕竟是亡妻留给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就是怕这一个宝贝疙瘩会受委屈，他一直没有续弦，现在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生的出儿子，这一个如果没了，那他家可能就要绝后！那自己死了之后都没有脸面葬入祖坟。 “这件事情你就应该问大夫，我又不会医术，问我作甚。”老道士摆了摆手就准备出去。 “您请等一等！再看一看吧，我儿子真的没有事情吗？”陈掌柜一瘸一拐地追上老道士往他袖子里塞了一把银票，之前被他儿子推了一把扭伤脚，以至于现在走路都不利索。 “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你儿子应该只是受了风寒，找大夫开几服药吃了就好。”银子是个好东西，在外行走哪怕是像老道士这样除妖修仙之人也需要银子，没有银子寸步难行，看在银票的份上，老道士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走之前甚至送给了陈鸫一张护身符。 陈掌柜将护身符叠好给儿子收了起来，此时请来的大夫也开好了药方，他急忙让人拿去煎了。 “唉。”看着儿子烧的迷迷糊糊，陈掌柜连叹了好几声，他常常想是不是自己的缺德事做多了，所以现在全部报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美、美人……别走……”陈鸫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 陈掌柜凑近了，听清儿子的话后差点一巴掌落了下去。 “还美人！我看你最后会死在女人身上！”陈掌柜气的胸口发闷，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也算是个痴情的，这么多年就他娘一个，怎么生的儿子这么好色！ 罢了罢了，以后家业也不指望他了，赶紧给自己生一个孙子，他好好带，这客栈也能有人继承。 陈掌柜走出门，轻轻把门关上。 “老爷。”一直如影子一般跟在陈掌柜身后的瘦小男子默默的站着。 “陈鸫究竟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跑去河里了？”陈掌柜面色微冷。 “小的去查了，陈鸫在对面新开的客栈喝醉了，醒来之后就突然嘴里喊着美人跑了出去，撞到您之后直朝着望水河去，然后掉到了望水河中。”那男子道。 “就这样？没有任何人搞鬼？”陈掌柜有些不大相信，他儿子好好的，就因为喝醉了酒就跑去跳河？虽然不无可能，但陈掌柜总觉得事有蹊跷。 “你去查一查，就去……查一查我儿子看中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还有进了对面之后有没有出言不逊得罪了什么人，我的儿子我了解，他那个性子恐怕惹了不少人……对了，他喝的那杯酒，你看能不能找到剩下的，验一下里面有没有蹊跷。”陈掌柜吩咐道。 “是。”那人飞快消失在阴影里。 …… “阮姑娘，河里的小精怪帮了咱们一把，没让那个姓陈的好过，依照人类脆弱的身体，他恐怕要好好的大病一场。”朱克咧着嘴笑，用幻术幻化出女子的形象将陈鸫一步步引到望水河的就是他，真可惜望水河的河水没把他淹死，那么快就被人救上来了，就是不知道那河里谁这么上道，拖了陈鸫不少时间，让他大大的吃了苦头。 “的确很可惜，应该先想办法把他的眼睛……”挖下来，让他再也无法用那贼眼乱瞥，阮颜紧紧的捏着杯子，淹死他，她也想，但说和做是两码事，真杀人她做不到。 但她要给陈鸫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淹死谁？”带着一丝好奇的清冷嗓音在阮颜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阮颜甚至能感受到她温软的气息。 “山神大人！”朱克立刻紧张的站的笔直。 阮颜手一抖，茶杯从手中滑落，滚烫的茶水眼见就要撒在她手上。 “小心一点。”茶水和杯子定在半空中，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将它们平稳的接住并放在桌子上，“别烫到了。” “子晞……大人。”阮颜脸色先是一红再是一白，子晞大人听到多少？若她知道自己暗算了别人并让那个人几乎丢了半条命，会不会觉得自己狠毒？会不会觉得自己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会不会厌弃自己？ “发什么呆？差点烫到手了知不知道？”子晞声音中难掩紧张之意。 “山神大人，您有所不知，刚刚有一个人类竟然敢对您不敬，阮姑娘替您教训了他。”朱克嘴巴快，没等阮颜说什么就一股脑全交代了。 阮颜心里咯噔一声，愣是没敢抬头看子晞脸色。 “哦？就是刚刚说的要淹死的那个？” “对，阮姑娘心善没弄死他，要我说这种人就应该招一道雷劈死。”朱克本就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妖怪。 阮颜低着头，她都想到了子晞各种责问，虽然她觉得自己没错，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但子晞大人这样善良仁慈的神，应该不会赞同自己的吧。 她等了半天，突然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阮颜下意识抬起头，只见她的子晞大人那绝艳面庞泛起一丝笑意。 “谢谢。” 第43章 阮颜猛地抬起头, 她的子晞大人对她仍是笑意盈盈，眸中的温和一如既往。 “子晞大人……都因为您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惹来了许多不怀好意的人。”阮颜抬起手, 大概想碰一碰子晞的脸, 然而刚抬了一半的手犹豫片刻又放了下来, 若是子晞大人是个普通人就好了，普通的容貌, 普通的身份, 这样她也不会觉得二人之间存着难以逾越的天哲, 又或是子晞大人能被自己藏起来就好了, 藏起来，只属于她一个人, 让她可以隔绝那些不干净的视线。 她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是在渎神, 可她愈发控制不住, 为什么呢？ “是……吗？”子晞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没有这种感觉，她一向不注意外貌, 不注意自己的也不在意他人，她也没料到自己的容貌居然会带来麻烦。“给你添麻烦了，不然我换一副样子吧。” “别！”阮颜急忙阻止, 子晞大人不惧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又何必为了那些人委屈自己, 将自己的容颜隐藏起来, 就和见不得人似的，她也舍不得。“何必子晞大人您退让，以后如果有人对您不敬, 挖了他的眼睛就是。” 挖了眼？子晞有些惊讶，也不知道那人究竟说了什么让小姑娘气愤至此，毕竟她甚至能轻轻放过伤害甚至差点害死她的人，如此凶凶的要伸爪子挠人实属难得，所以……一定是那个人的错。 子晞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一眯，刚刚忙着“教”孩子，没有注意到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去之后她要瞧一瞧…… “不必和那些人生气，最后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窥伺子晞并不多在意，那种人类在子晞眼中和那些走兽妖物没什么区别，是因为女娲的缘故子晞才高看人族一眼，但被狗咬了会咬回去吗？不会，你只会把它打死。 但子晞不在意的事情，却能让阮颜气的整宿睡不着觉，她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对子晞大人有一丝不好！ “子晞大人就是太温和了，所以才会让那些人如此放肆。”阮颜嘟着嘴，对子晞说话略带娇意。 子晞眨了眨眼，温和？阮颜对自己一直有误会，她自认为温和二字与自己毫无关系，那无数死在自己剑下的亡魂也不会同意。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和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子晞一点也不介意阮颜用些小手段对付敌人，可自家的小姑娘单纯柔弱，这次可以解决好但是下一次呢？如果遇到了她对付不了的角色，吃亏了怎么办？ 子晞可舍不得阮颜受一点伤害，“我替你教训他。” “我也想为您做些事情，您放心，那种无脑之人我很轻松就能对付过去，无需您出手。”阮颜羞涩道：“只要您不嫌弃我凶悍狠毒就好。” “噗嗤……”子晞哑然失笑，这就叫凶悍狠毒？让那人去河里洗洗脑子还挑了人多的时候，大概就是为了不让他悄无声息的淹死了，让河边的人能救他一命，这样的心性也能叫凶悍恶毒？ “我巴不得你再凶一点。”子晞捏了捏阮颜的脸蛋，“若是你凶一些，就像旁边那个卖鸡蛋的女子一样泼辣，我也就不会时时担心你会被人欺负。” 旁边卖鸡蛋的……钱大娘？那可真真是一个泼妇，这条街上就没有一户人家可以骂的过她，她叉着腰往那一站，嘴里骂骂咧咧的话能让半条街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一口气可以说半天都不用休息，实在是一个奇人。 “我、我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子晞大人净瞎说。”阮颜轻轻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当然，我们家小姑娘要成为那样的人，这辈子都不大可能了，下辈子从小培养说不定还行。”子晞打趣道。 “子晞大人！”下辈子自己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那种剽悍的泼妇，阮颜想都不敢想，如果自己真变了那个样子，子晞大人怕一眼都不会看自己的吧？阮颜跺跺脚，娇嗔的喊了一声子晞。 “好好好，不会不会，我们这么乖的颜颜，怎么会变成那样的泼妇？”子晞突然想要抱抱像兔子一样急得跺脚的阮颜，真可爱。 “来，这是我给你娘准备的开业贺礼，我也不知道你娘喜欢什么，就让松鼠妖开了一个去疤痕的药方，和一种灵草制成药膏，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让脸上的疤消失。”关于贺礼究竟送什么子晞考虑了许久，送银钱太俗气，送些珠宝首饰阮母坚决不收，其他寒酸的东西子晞也不会送，想来想去子晞注意到阮母的脸，人类女子应当很注重自己的脸，阮母半张脸被火烧毁，至少以人族的医术至今为止仍然束手无策，这药膏里的灵草是真正的宝物，比那珠宝要贵重不知几何，但阮母不知道，收了也不会有心理压力。 “一定要让你娘每日都抹，不可落下。”子晞手中忽的出现几个小药罐，她将其轻轻放在桌子上。 “这……谢谢子晞大人！”这是给母亲治脸的良药，阮颜没有推脱，她母亲因为脸的缘故，遭到了多少白眼与嘲笑，她做梦都想找办法治好母亲的脸，但那些大夫全都摇头说伤的太重，治不了。 早知如此，她攒着那些钱去找大夫，不如直接求神来的好，阮颜小心翼翼的拿起药罐，看了又看才放下，果真如那大夫所说，要想治好娘的脸，除非神仙下凡，如今一看他一语成谶，可不是神仙下凡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我娘的脸……她都不抱希望了，我找了许多大夫，他们都治不好。”阮颜拉着子晞的衣袂，眼中含着水光看着子晞，“我身无长物，怕只能以身相许了。” “傻姑娘。”子晞只当阮颜是在开玩笑，她也顺着她调笑道：“什么以身相许，你不一直是我的吗？用人族的话说，你可是我明媒正娶来的，早已是我的人了。” 阮颜唰地就脸红了，子晞大人是什么意思，是认下她们……的婚事了？可当她去看子晞毫无认真之意的眸子时便明白，对方只是开玩笑罢了。 阮颜笑着道：“子晞大人说的没错。”然而她的落寞与苦意只能往肚子里咽。 子晞总觉得阮颜好似有话要说，可自家小姑娘总喜欢将心思埋得深深的，她最不擅长揣测人心，所以有些烦恼。 而对于阮颜来说，她懵懵懂懂的好像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是真的想要坐实了那段荒谬的婚事。 太荒谬了，她居然想要成为……子晞大人的妻子！ 阮颜的脸色在子晞转过身的时候变得惨白，她想自己怕是疯了，怎么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念头，子晞大人是神，还是一位女神，她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她下一刻便立刻想到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子晞大人知道，这种念头若是让子晞大人知晓，那么……那么子晞大人还会如现在这般亲近自己吗？不、肯定不会，也是，如果换作自己被人觊觎着，就算不给那人坏脸色，怕是也要离得远远的。 突然明白了自己不可见人的心思，阮颜也只能咬着牙将它埋在了心里最深处，她不敢让那个神知道。 可是世间最难隐藏的就是感情，哪怕是处世多年的人精也不敢说能游刃有余的在心爱之人面前藏好情绪，更何况是一个十几岁大的小姑娘？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不通人情的子晞，少女的情思注定一时半会儿得不到回应。 “店里来了一只小老鼠。”子晞笑容收敛。 “什……么？”阮颜沉浸在悲伤中没听清子晞的话。 “有心怀不轨之辈潜入了客栈，因为目的不明，我现在只用幻阵控制住了他，让他在客栈里打转转。”那个人没有杀心，不然一进入客栈就会被子晞设下的保护阮颜和她母亲的阵法攻击，这是阮颜的家，如何处置也应当交给她。 阮颜甚至没有继续悲伤的时间，突然冒出来的小贼就要让她打起精神来处理。 “……看看他要做什么，如果是偷东西，就把他扔出去，今天客栈才开业，可能会有小贼想趁乱偷些东西。” “不是，他看到财物没有动，他绑了你们这的一个小厮，在询问关于……陈鸫的事情。” 陈鸫？阮颜神色一凛，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了？不，她让朱克用幻术引诱陈鸫自己走出去，酒是他喝的，腿也长在他自己身上，他发了酒疯自己往河里跳，就算怀疑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陈鸫就是那个冒犯您的人，不用担心，他查不到什么。”普通人哪能发现妖族的神通。 “左右你也有我的保护，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子晞“看着”那人询问完店小二之后，找到了陈鸫喝剩下来的猴儿酒，并拿走了酒和酒杯。 看了他背后的人怀疑阮颜在酒中下了东西。 可惜酒中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因为陈鸫太好色，才一引就上钩。 “子晞大人，怎么不见阿扉她们？”阮颜看了看四处，安静的不寻常，平日里只要缙苏和阿扉在必是不得安生的。 “阿苏犯了点错，我罚她回去抄书，让阿扉盯着，多宝陪着一块儿回去了。”她也要回去了，否则那两个怕是能把她的山头削平了！ “难怪这么安静，子晞大人……您今天要不要留下了住？最好的那间屋子是空出来的。”最好的那间屋子阮颜精心打扫装扮过了，并且不准备对外出售，这间屋子只会有一个主人。 “是不是打扰了？”子晞一向无法拒绝阮颜的请求，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期盼的看着自己时，她再硬的心都会软下来。 “不会不会！怎么会打扰？”阮颜这才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来，“我已经和娘商量过，这屋子就是为您准备的。”阮颜想拉起子晞的手带她去她的房间，然而又怕这份不自觉的亲密会滋长自己心中那些荒谬的想法。 子晞眼睁睁看着阮颜抬起一半的手又放下，平日和自己亲密的小姑娘如今和自己一块走都隔着一段距离，她……这是被讨厌了吗？ 子晞不知道阮颜心中究竟有多纠结痛苦，她只知道这份距离让她很不舒服，小姑娘一直和自己很亲昵，如今是怎么了？ 第44章 阮颜心事重重, 所以没发现子晞小心翼翼瞧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像那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冷落，想要承认错误却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 更让子晞觉得事态严重的是, 之后一天阮颜都没怎么和自己说话。 子晞颇有一种委屈的感觉, 先是吃的被缙苏那小混蛋抢了, 还没来得及和阮颜抱怨，小姑娘就不爱搭理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阮颜聊一聊, 不过还没来得及等她付诸行动, 麟山那两只不省心的就打起来了, 将山上闹得鸡飞狗跳, 再晚一点，她的山头可能就没了。 “那两个不省心的。”子晞叹了一口气, 她就不应该对阿扉和缙苏抱有太大期望，以为她们两个能和睦相处, 这下她不得不先去解决她们的问题。 “我很快就回来。”子晞临走时道。 “好, 您快回去吧，缙苏那孩子太能闹腾，也就您能管管她了。” “我可也管不了她, 最多把她揍一顿，揍一顿之后她依旧我行我素，她还是比较听你的话, 如果你还在山上，她还能收敛一些。”子晞叹了口气, 缙苏那孩子不怕揍, 就怕阮颜给她断了粮。 自从阮颜走了之后，缙苏除了修炼之外，闹腾了不少, 不过因为她修炼的时间变多，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子晞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她。 “可别再动手，孩子嘛，好好教她能听得进去。”究竟是自己养了一段时间的孩子，阮颜也是有感情的，天天看她被揍的嗷嗷叫也舍不得。 “看在你的面子上，回去不揍她。”子晞笑着道：“那我先走了。” “好。”阮颜眼睁睁看着自己话音刚落子晞的身影就如烟般消失在眼前。 神和人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她的子晞大人就如这烟云一般抓不住摸不着。 “囡囡？你怎么站在这里？”路过院子的阮母看见自己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而女儿的朋友不在。 “子晞姑娘呢？刚刚她不是找你来着？” 阮颜慌忙揉了揉眼睛，仿若什么也没发生的和母亲道：“她家里有事，暂时先回去处理了。” “一个女儿家在外就是不容易……囡囡，你哭了？”阮母不是瞎子，女儿那红通通的眼睛太明显，依照她对女儿的了解，定是出什么事。“莫不是和子晞姑娘吵架了？” “没有，娘您想多了，子晞……那样脾气的人怎么会和我吵起来？”阮颜低着头，让人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我一不小心被风沙迷了眼，没哭。” “你当娘是笨的？还风沙迷了眼，你拿面铜镜照照自己的表情，那要哭不哭的样子谁看不出来？”阮母捧起女儿的脸，都和小花猫似的了。 “和娘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了？” “娘……”阮颜哽咽了一声，或许在最脆弱的时候母亲的关心最能击破人的心防，以至于她不自觉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绝对不能喜欢的人。” 阮母得到这个消息惊讶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小女儿家怀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能让女儿哭着说不该爱上的……难道是什么达官显贵？ 阮母对女儿未来的夫家没有多少要求，只要能全心全意待女儿好，穷一点都无所谓，只要女儿的下半辈子能有个依靠就行，但那些大户人家不在阮母的考虑范围之内，她这单纯的女儿如何能和那些贵妇斗？ “……囡囡，若是那些那些豪门世家皇天贵胄之流，不是娘不支持你，趁早打消念头，那些地方的后院都是吃人之所，你玩不过那些妇人。” “不是，不是那些富贵人家。”如果是富贵人家就好了，无论如何她还能不计一切去拼一拼，可是她所喜欢的根本不是凡人，是神。 “不是……是心有所属之人？”一个不爱女儿的人，孩子嫁过去也是活受罪，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念头，阮母想。 “也不是。”阮颜摇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你和娘说说你喜欢的是谁，若是可以，至少娘也能请媒人去试一试。” “不用的，娘，这件事情就交由女儿一个人处理吧，女儿能够处理好的。”阮颜揉了揉红通通的眼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女儿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阮母知道自己女儿的交际范围就这么一点点大，又因为初来此地，认识的人根本不多，她没有听程家的那两个小姑娘说自己的女儿有什么走的比较近的公子哥，再者因为刚刚开店，事情多的很，女儿向来比较懂事，一直在帮衬着自己，除了出门采购东西她也很少踏出过这间客栈，又哪有什么时间结识别的人？ 这样一来就有些奇怪了，在女儿相识的人里头，除了自家聘的伙计之外，就没有别男子，那她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阮母想到了这段时间女儿身上的异常，她发现这段时间孩子的情绪波动比以往大的很多，甚至有的时候自个儿偷偷的乐着，若是仔细的探寻，也能摸出一条规律来，每当子晞姑娘要来的时候，女儿总是比较活泼，而等子晞姑娘走了之后，女儿就会陷入相当长的一段萎靡不振中。 难不成…… 阮母脸色骤然变了又变，女子之间的那些事情，她并不是没有见识过，曾经在那巍峨的皇宫之中，有寂寞的宫妃之间，亦或是互相扶持的宫女之间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小人物在皇宫中奔走的她没少见过，那时候她想只不过是一群可怜的人互相慰藉罢了。 而女儿现在这副模样，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若真的是那位子晞姑娘，女儿所说的“绝对不能喜欢上的人。”也就能说的通了，往这方面想想，女儿看子晞姑娘的神色确实与众不同。 可千万别是娘想象的那样啊，阮母在心中默默的道，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吧，这种事情少见，哪里会恰恰好落在自己女儿的头上呢？若是真的……阮母心中叹了口气，如果是真的话，如果女儿不放弃，那么未来的路就会相当坎坷。 阮颜不晓得就这两句话，就让自己的底子都快被她娘给翻出来了，她现在只想趁子晞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要赶紧调整好状态，不能一看到子晞大人就想哭。 “娘这一辈子都没有喜欢过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但娘只盼着一点，只要你过的幸福就好，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别委屈自己。”阮母搂着女儿，悄悄加重了“无论”二字。 “知道了娘。”或许是因为倾诉出来了，有了母亲的安慰，阮颜心中沉甸甸的石头轻了一点，但是病根没有除去，她只能期盼着时间能够愈合自己心中的伤痕，能够淡化自己那一份不容于世的爱恋。 …… “朱克，我要去望水河感谢一下帮了我们的那只小精怪，同是妖怪，你应该能找对方吧？”阮颜好不容易让母亲不再担忧，之后她就想去见一见帮了自己的忘水河的小妖怪，如果不是她帮忙，陈鸫还吃不了那么大的苦头。 “没有问题，别的妖怪不好说，那一只妖怪身上的气息非常独特，一找便能找到。”朱克道。 “那你带我去吧，小心一点，避开普通人的视线。”现在因为陈鸫莫名落水的事情，望水河边怕是少不了官差，自己一个本身就有嫌疑的人如果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跑去望水河，那不就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有问题吗？ “好的，阮姑娘。” 之前被县太爷请回来道士已经收拾完包裹立刻了，朱克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也不用害怕被发现。 朱克为阮颜设了一层幻术，其他人看到她也只能看到普普通通的一张脸，看一眼之后就会忘的那种。 阮颜在这一块儿的精怪里头非常出名，一个被麟山山神眷顾的人类，有一手好厨艺，她开的店现在成为周围小妖怪们最喜聚集的地方，因为山神偶尔会过来，他们就想沾沾仙泽。 “咕噜咕噜……” 一串气泡从河底飘了上来，一个头顶乱糟糟水草的小姑娘冒了出来，看着比阮颜要小一点。 “……您有什么事吗？”小妖怪看着阮颜的神色带着紧张，与阮颜隔了几尺的距离不敢靠近，甚至阮颜进了一步她还往后退了退。 “那个……你别紧张，我只是想来谢谢你。”阮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洪水猛兽一般，看把人家小妖怪吓得。 “不用谢。”小妖怪顿了顿，又接道：“您……做的菜很好吃。” “开业那天你也来啦！下次你再来我店里，我给你免单，就当谢谢你。” “那个……您认识程玉吗？”小妖怪突然问。 “认识，她算得上我来这里之后第一个朋友。”阮颜点头道。 “那我能让您帮一个忙吗？” “你说。” “请将这个转交给程玉，这是我答应给她的东西。”小妖怪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在阳光下这石头通透发光，美丽异常。“我……暂时还无法完全成为普通人的模样上岸，且在人类中也没有身份，不方便。” “好，我一定带到。”阮颜将石头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这晶莹如玉的石头在望水河有一个非常美丽的传说，说是望水河河神在一个深夜中对着皎洁的月思念自己的爱人，并将洒下的月光与自己的思念揉成这些美丽的石头，如果人们能够从河里找到它们，就可以得到河神的祝福，姻缘美满。 这也是望水县最贵重的定情信物，一方面是因为传说有河神的祝福，一方面因为这石头只在望水河最深处才有，人类想要去找很难，如果有哪一个女子收到了男方的这个信物，那她一定会是望水县所有女子的羡慕对象，因为他们的爱情会得到河神的守护。 当然，阮颜是外来的人并不知道这个传说和习俗，程玉拿到石头的时候非常兴奋，写了书信和谢礼再让阮颜转交给小妖怪，这一来一回的，阮颜莫名成了一人一妖之间的“信使”。 不过虽然认识了一段时间，但小妖怪依旧很怕阮颜，每次瞧见她依旧不敢靠近，阮颜稍微离得近一些就能看见她在瑟瑟发抖，自此之后阮颜再也不敢走近了，她很不理解，自己长得也不凶，为什么这小妖怪就怕自己呢？ 阮颜也曾隐晦的提及让小妖怪放松，别害怕她，不过效果并不好。 “……”并非她想害怕，而是她根本无法止住颤抖着的身体，那是来自血脉传承中的畏惧，小妖怪又默默退后了两步，离阮颜又远了些。 阮颜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般嫌弃过，不由得有些沮丧。 …… 在望水河的河底，有一处暗洞，小妖怪娇小的身躯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爷爷。”小妖怪对洞里一个黑乎乎的“石头”喊了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石头”动了动，一个乌龟脑袋伸了出来。 “你……谁？” “我是您的孙女，爷爷您又忘了。” “唔……”老乌龟沉吟了好长时间，才隐隐约约想起自己是有一个孙女，年纪大了，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哦，我想起来了，孩子你有什么事吗？” “爷爷，我是想来拿当初放在您龟壳里的玉佩。” “玉佩？让我找找。”年纪极大的乌龟动作有些缓慢，它龟壳里的东西太多，找起来费劲。 “找到了。”老乌龟翻出了一枚质地与湖底那宝贝石头一样的“玉佩”。 “就是这个，谢谢爷爷。”小妖怪捧着自己的宝物眼角泛红。 “孩子啊，河神大人回来了吗？”老乌龟连自己的孩子都记不清了，但唯有身为河神侍者的职责一直不忘。 小妖怪摇了摇头，“您继续休息吧。” “唉。”老乌龟长长的叹息一声。 “不过我瞧见了麟山的山神。” “麟山？麟山在哪？”老乌龟的糊涂症又犯了。 “没什么，孙女不打扰您，先走了。” “去吧。”老乌龟从新将脑袋缩了起来，巨大的龟壳又如同巨石一般伫立在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4 18:29:22~2020-09-15 23:1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 10瓶；希霙 4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县里来了—个蒙着面的寡妇, 接手了—家客栈，生意红火的不得了，短短几天就将其他几家店的风头盖了下去。 客源源源不断, 而且大多是四处行走的“商人”, 那些生面孔像是初次来的, 陈掌柜有—套认人的好本事，他敢肯定对面来来往往的客人有—半都是陌生人。 县城里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虽然这里是许多商户的必经之地, 但如此多的人涌过来很少见,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那群人只去对面的客栈？ 诚然这家客栈掌柜的和她女儿手艺好, 做的菜在短时间内成了望水县的—绝，可这些外来商户是怎么知道的？陈掌柜看着自己稍有跌落的生意很是烦躁。 自己这里的客人, 大多都是熟客，在这望水县这巴掌大的地方的人, 没有多少有钱人, 陈掌柜挣的就是这些来来往往的商人的银子。 现在对面生意那么红火，谁不眼馋？ 据她所知，对面是—个寡妇, 只有—个女儿，这个女儿未来肯定是要嫁人的，而她女儿的夫婿肯定就是这个客栈未来的主人。 陈掌柜眼珠子—转, 打起了阮颜的主意，但……说到底她家只是普通的商户, 而县太爷也有—个到了适嫁年龄的侄女, 比起—般的商户，和官家打好关系显然更重要。 罢了，此时就先放—放吧, 陈掌柜最后决定暂且观望。 但他没有动作，不代表旁人没有动作，和他想法相同的大有人在，—个寡妇带着—个女儿开的店，未来不就是她女儿的夫婿的吗？就凭着这—点，哪怕阮颜是—个母夜叉都会有人愿意娶，更何况她长得漂亮又贤淑？ 客栈开业不久之后，就陆陆续续有媒婆找上门，又是这家张公子怎么怎么样，又是那家赵公子怎么怎么样，甚至有—个媒婆替十几户人家的来说亲。 阮母每天忙得团团转，还要抽出空来应付这些媒婆，媒人婆这样的角色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也不能轻易得罪，真要到说亲的时候，她们那—张嘴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丑八怪也能成天仙，悍妇也能成贤妻。 所以有还未成家的儿女的人家，除了官府之外，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媒人婆了，阮母拿出好茶款待着，再不耐烦也得听对方唠叨。 “我说妹子啊，大姐既然吃了你那么好的茶，咱也就掏心窝子的说句真话，我手上的这些张公子啊赵公子之流的都不算顶尖的好，至少我瞧着呀，配不上你家姑娘，但是这里有—户……沈家，沈家你知道吧？韩府落寞之后，沈家就是我们这里的第—大户！”媒婆—边喝着茶—边道。 “沈家……小妹的确听说过，可沈家这大门大户的这么看得上我这闺女？” “害，妹子你不用多想，看上你家姑娘的是沈家大爷的庶子，虽然不是嫡子，但也得沈大爷和老太太欢心，未来继承家业的肯定是沈家大爷的嫡出长子，议亲的这位沈珫安沈公子以后也不可能成为沈家当家的，所以对他妻子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只要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就行，这位沈公子从小就聪慧，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就算日后他落了榜，沈家家大业大，那也是—辈子吃喝不愁富贵无忧，咱们这里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可他—个也瞧不上，哪知道正好巧了，他和朋友—起来你家的客栈吃饭，远远的瞧见了你家姑娘—眼，那—眼便生了情，回去之后就求了他爹来找我。” 媒人婆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那位少爷可说了非妹子的女儿不娶，如果这桩亲事成了，妹子你奔了富贵，可别忘了大姐。” 可是再好的亲事再好的人，也架不住女儿心中已经有了所属，阮母心里叹了口气，只道：“大姐也知道我只有这么—个女儿，不求她未来以后能有多富贵，只求能找到—个对她好的人，沈少爷这事……妹子毕竟初来乍到，对那位少爷不了解，还需观望—二。” “沈少爷的品性绝对有保证！我当了几十年的媒婆，县城里的那家姑娘小伙都没有我了解！我和你说……”媒婆拉着阮母叨叨关于沈珫安的事情。 “哒……” “哒……” 子晞—只手拿着茶杯，另—只手敲击着桌面，神色有些涣散，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阮颜—进屋就看见子晞身前桌上的各种蜜饯果脯几乎没动，倒是被子里的茶喝了不少，这茶是阮颜给子晞解腻的，子晞口味偏甜，钟爱那些甜腻腻的糕点，阮颜又怕吃多了腻到她，每次都会准备—杯茶水。 以往都是吃的几乎不剩，茶水最后子晞才会喝几口，今天怎么了？是这些不和胃口？不应该啊，这些不都是子晞大人平日里比较喜欢的吗？她也没多加什么。 “子晞大人，您今天胃口不佳？还是这些不和您胃口了？”阮颜轻声问，生怕惊扰到子晞。 “不……”子晞微微蹙眉，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听见你娘和那媒婆在讨论你的婚事。”子晞道：“现在又在说那沈什么的，他找媒婆来说亲，想要娶你。” 阮颜的脸色忽的—白，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抠着衣摆，嘴上还要故作镇定的说：“是啊，我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即使不嫁人，也应该定—门亲事，否则再过两年就是老姑娘了。” “你还小……”子晞望着阮颜，在她眼里尚且稚嫩的小姑娘已经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了吗？ “不小了，子晞大人，像我这个年纪的已经当孩子娘的大有人在。”阮颜心中满含无奈的解释道。 子晞沉默了—会儿，接着道：“你喜欢那个人吗？” “不喜欢。”阮颜摇了摇头，见都没见过，哪来的喜欢，况且她已经有喜欢的人，虽然遥不可及。 听到了阮颜的话后，子晞蹙起的眉放松下来，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就乌云密布的心情现在突然好起来。 “这是关乎你—辈子幸福的大事，—定要好好把关，决不能让某些阿猫阿狗钻了空子。”这个地方有谁能够配得上阮颜吗？子晞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她知道的人里头绝对没有。 “子晞大人，若是我不想嫁人……您能帮我吗？”阮颜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决心似的问了出来。 子晞有些惊讶，“如果这是你真心实意的愿望，我当然会帮你，哪怕不嫁人，你待在我身边，我也能照顾你—辈子。” 子晞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解释的有点多，甚至有些语气有些急促。 阮颜笑了笑，喜悦中又夹杂着苦涩，如果真的如子晞所说的那样，那必是她—生最美好的梦，虽然她永远无法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但是这—辈子都会待在离子晞大人最近的地方，不能再贪多了。 阮颜并不认识沈珫安，也不想认识他，可是不代表对方就会轻易放弃，阮母开了酒楼，也就意味着阮颜时不时的要在外奔走，沈珫安为了能够遇见心上人，特意日日住在客栈中不回家，幸好他也是—个守礼之人，从未踏及过后厨及后院—步。 阮颜不知道有这么—号人物—直待在她们客栈等着自己，有—日外出购买食材的时候很巧的碰上了，并被他拦了下来。 虎六作为阮颜的护卫立刻上前—步，凶神恶煞的盯着莫名出来的人类。 “别误会别误会！我并没有恶意，我叫沈珫安，见过姑娘。”沈珫安虽然有点冒失，但没忘了见礼，不过因为遇见心上人之后过于紧张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阮颜想了好—会儿才想起沈珫安这个人，原来是那个托了媒婆来议亲的沈家少爷。 “小女子见过沈少爷。”阮颜往后退了两步，与沈珫安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佳人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大概是因为自己唐突了，沈珫安急的脸色通红，赶忙道：“姑娘，小生只想和你说两句话。” “公子请讲。”阮颜态度颇为冷淡，那模样学的与平日的子晞有五分像。 “我是真心喜欢姑娘，我保证，若是姑娘嫁给了我，日后—定不会受委屈的！” 倒是像—个赤诚的人，可惜自己已经心有所属，阮颜非常歉意的道：“感谢公子的厚爱，可小女子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此生非她不嫁，还请公子不要将时间浪费在小女子身上了。” 沈珫安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呆在那里，直到阮颜走了才反应过来，他看着阮颜的背影突然喊道：“阮姑娘，在你们真正定下婚事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呵，不会放弃？”沈珫安的—举—动无法逃过子晞的眼睛，听到他的声音后她冷笑—声。 只要她想，这个姓沈的从小到大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更何况也不用她去动用那件神器，随便找他院里有了灵思的精怪问问就知道，这人虽然没有妾室也没有娶妻，但是他娘已经给他安排了通房，那不知道有几个女人的男的，不干不净，还想娶阮颜？ 做梦！ 下辈子也别想！ 不对，应该是只要她活着，多少辈子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 23:19:37~2020-09-16 21:5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abel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这些天，城里好像戒严了不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觉间，秋天也即将走到尽头，严冬将至，阮颜家客栈的菜谱也换了一遍，因为客人实在多，客栈中的菜品采购每次都要拉回来一大批，阮颜和她娘通常一起出去预定好菜之后让朱克与虎六拉回来，而她们瞧着以往热闹非凡的街道越来越沉寂，人们来来往往脸上的笑容都少了许多，还有衙役在人群中走动，气氛颇为凝滞。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别管那么多，做好我们的生意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阮母拉着女儿道，这些日子靠子晞给的药膏，脸上的疤痕淡去了不少，因为她那脸当初被火烧的太严重，又拖了那么多年没有治，所以她的脸想要完全治好比松鼠大夫预估的难一些。 阮母倒也不急，从子晞那里得知自己这张脸能够治好，已经是天大的惊喜，她那么大年纪了，这一张脸也不指望给别人看，只盼着不吓到人就好。 现在她脸上的疤已经淡了一大半，不遮脸也不会吓哭小孩子，当这疤痕以那么快速度淡去之时，阮母才意识到子晞送给自己的药膏可能非常珍贵。 自己一个长辈收下了晚辈那么贵重的礼物，阮母感觉可不好意思了，人家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做生意不容易，为了自己如此破费，她该如何回礼才好？ “马上就要到朝河节了，子晞姑娘可说回来凑凑热闹？” 望水县的朝河节，是民众们祭拜河神祈求风调雨顺的节日，乃望水县独有的节日，商人们祈求财源滚滚，年轻男女祈求爱情，总觉得河神什么都管似的。 还有一种说法，是祭奠当初那个死在河中未能等到情郎的姑娘，为了平息她的怨气，人们弄出来这个节日。 不过现在第二种说法已经不多了，每当这个节日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去祭拜河神。 可惜他们不知道河神早在很多很多年前，甚至这个城市还没来得及建立之时，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子晞说她会来的。”阮颜道。 “那就好，当时收了她那么贵重的礼物，这人情该怎么还才好。”阮母捂了捂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娘，别担心，这件事情交给女儿就好。”阮颜清楚，子晞给的药膏里不知加了多少天材地宝。 甚至人间都找不到的宝贝，她们母女想回赠同等价值的礼物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尽力回报子晞大人。 “啪嗒……啪嗒……”阮颜突然在人群中听到了一道区别于旁人的拖沓脚步声，寻着声音瞧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河里的小妖怪怎么突然出来了？不是不方便吗？阮颜好奇的看着不远处那眼熟的妖怪匆匆忙忙的背影，她手里捏了一封信，像是之前程玉托自己带给她的信。 莫不是程玉发生什么事了？不然怎么她突然从河里出来了。 “囡囡，你在看什么？”阮母问突然放慢脚步的女儿。 “我刚刚看到了程玉的一个朋友，她……平日里不在这里，今天居然碰到了，巧的很。” 阮颜自然不敢和母亲完全说真话，说前面有一个妖怪，于是编出个半真半假的话来。 “程玉啊，那丫头近日议了亲，现在应该在家绣嫁衣呢，她朋友应该是来恭贺她的。”阮母道。 “议亲？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阮颜惊讶极了，上一次去看程玉的时候，对方一点也没和自己透露这事。 而且当时她的脸色一点都不好，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姑娘变得有些颓废，丝毫没有待嫁新娘的感觉。 “就是前几天的事，说的是老彭头的次子，老彭头是开米店的，家境殷实，程玉嫁过去至少吃喝不愁。”阮母将自己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说给女儿听。 玉的？她看着怎么不大像啊，阮颜心里嘀咕着。 “老彭头家的次子人品如何？长得一般倒无妨，重要的是一定得待她好才行。” 自从有她爹在前，阮颜更加觉得所嫁之人的品性有多重要。 如果是一个无良无德之人，哪怕才学再高再有钱，也无用，苦的还是嫁过去的女子，程玉和她关系不错，她也想多了解一二。 “老彭头的次子……娘也不清楚，都是听外头的人说的，在外头帮他爹操持生意的是他的兄长，听说是个不错的，既有能力也心善，寒冬腊月多少乞丐都靠着他开的施善粥棚活过来的。 至于次子，他从小不住在这里，听说身体不是很好送到外头调养去了，现如今恢复得很好，老彭头这才把儿子找回来并安排婚事，老彭头也是个心善的，他长子也像父亲，所以他的次子也应当不错。” 阮母只能如此猜测，毕竟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了解不说，关于老彭头的次子本地人都不清楚何况她。 “父兄是好人可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唉，希望程玉能遇到一个好夫君吧。” “那姑娘必会比我幸运。”阮母也希望那个活泼的小姑娘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采买回去之后，阮颜本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哪成想那只小妖怪居然自己找上了门，而且没有走正门，翻得是窗户。 她应该庆幸自己这两天和阮颜经常见面所以在子晞面前混了个眼熟，否则别说窗户，墙都不一定摸得到就被打出去了。 “阮姑娘！”小妖怪翻了窗户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阮颜面前。 阮颜吓了一跳，急忙想将她拉起来。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别跪我啊！这可折寿！” “阮姑娘！求求您，帮我引见一下山神大人吧！”小妖怪不起来，阮颜也拉不动她。 “你先和我说是什么事，若是山神大人同意，她自会见你。” 阮颜没有立刻应下来，不知道这小妖怪想要做什么。 万一是让子晞大人为难的事怎么办？所以她得先问问。 “我、我……”小妖怪迟疑了一下，最后牙一咬道：“我想求山神大人帮我解一个咒，我所能接触的神人鬼妖里，怕只有她能做得到了！” 第47章 “我并不擅长咒术一类，所以哪怕想要帮你，也可能无能为力。” 弄明白小妖怪的目的之后，子晞亲自来了，有些歉意的道。 “不，那咒我会解，只不过我的力量微弱，需要借助您的力量！” 小妖怪见子晞来了，便知道有希望，步入绝境的她已经实在没办法了，子晞便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之前我就想问，程玉那人类的身上有你的力量，虽然被隐藏起来了，但逃不过我的眼睛。”子晞看着小妖怪问。 “果然，还是逃不过您的眼睛，您说的没错，程玉身上有我的半枚妖丹，承载了我一半的力量。”小妖怪敛下眸子，面容苦涩。 小妖怪道明了她的身份，她名苡，爷爷是望水河河神的侍者，他们一族世代需要侍奉望水河河神。 但因为望水河河神的失踪，她也从来没有履行过职责。 然后，她提到了那则望水河流传已久的传说，也就是为找情郎溺死在河里的姑娘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真的，不过只有一半是如传说所讲。”苡缓缓的道出那则传说背后的故事。 如故事所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姑娘和一个小伙子在河边相识，两个人一见钟情，很快就陷入了爱河。 可是男方的父母并不满意那姑娘，于是他们相约在初见的地方见面偷偷见面。 姑娘满心以为那男子是真心爱她，也会娶她，却不知道那男人家中已经有了未婚妻。 渐渐的，或许因为最初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又或许因为承受不了家中的压力，男子从每日都去，变成了七日一去，一月一去…… 可那死心眼的姑娘每日都会去河边，抱着期待而来，失望而归。 这一切落在了望水河中的一只妖怪的眼里，恶趣味的妖怪日日看着姑娘失魂落魄的脸，终有一天没忍住的嘲讽道：“他不会来的，他早就忘了你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姑娘被河里的妖怪吓了一跳，慌忙逃走。 妖怪以为对方不会再来了，哪成想第二天那姑娘肿着一双眼又来了。 冥顽不灵！妖怪冷哼一声。 那姑娘蹲在平日等待的地方，迟疑的用手搅了搅河水，问：“你在吗？” 妖怪愣了愣，那姑娘是在找自己？ 怀着疑惑的心情，妖怪从水里露出了一个脑袋：“有什么事？” 那姑娘惊讶的退后一步，“真的是妖怪？” “哼……”妖怪冷哼一声，感情是在耍自己呢！ “等等！”姑娘喊住了准备离去的妖怪，“妖怪……大人，您等一等！” 一个人等待的时光是难挨的，姑娘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自己的事，遇到一个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对自己没有恶意的妖怪，她甚至想去找对方聊聊天。 妖怪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走，和那陌生的姑娘说起话来，准确的来说是那姑娘说，妖怪听，偶尔嘲讽姑娘两句，说她笨，活该被人骗。 之后，姑娘明天都来，妖怪也是，渐渐的，一人一妖仿佛都将那男子忘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那男子又来了，姑娘的目光被吸引走，不再和自己说话，此时的妖怪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妒忌。 那个男人不是个好东西，被撇在一边的妖怪悄悄的离去，她要向那姑娘证明这个男人的种种劣迹。 所以她没有看见在自己走了以后，姑娘支开了男子后延河边到处寻找她的模样。 在很久很久之后，妖怪时常后悔，如果自己当初多留一会儿，听那姑娘的解释，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男子的未婚妻是个凶悍强势的人，那男的受不了她。 为对方仍然在等待自己，顿时大为感动。 可是男子的未婚妻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还没等他偷跑出来两次，就被对方抓了个现行。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他的未婚妻是何等强势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未婚夫对自己不忠？ 两人在争执的情况下，男子一激动推了未婚妻一把，哪成想他的未婚妻倒地的时候脑袋磕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血流不止。 男子一见出事了，吓得立刻就跑，他以为未婚妻死了，所以也没找人救她。 他的未婚妻最后也没有死，她被她从小和一位高人学艺的叔叔救活了。 但也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她的叔叔没有孩子，对于兄长的这个女儿视如己出。 在侄女的哀求下，她的叔叔拿出自己一半的修为对她的未婚夫以及那个无辜的姑娘下了一个咒。 对那个姑娘的咒是——永生永世，她都无法遇到良人，每一世都会在凄苦中渡过，悲惨的死去。 此时的妖怪正在赌气，气那姑娘前两日没有理自己，所以她错过了姑娘被下咒的时候。 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施术之人的实力强过她，为了压制这个咒，妖怪生生剖下了自己一半的妖丹用来压制，以至于妖怪实力大减，连人形都很难维持。 剖下自己一半的妖丹就相当于自残，伤势较重的妖怪潜入河底静养，她估摸着静养个一两年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咒。 一两年的时光对于妖怪来说，不过眨眼间，可是对于人类女子来说，太漫长了，漫长到家中人已经为她定好了人家，很快就能出嫁了。 她要嫁的是一个鳏夫，年纪比她不知大了多少，脾气也比较暴躁，还有好几个儿子，这种人如何能娶得到续弦？ 可架不住人家有钱啊，姑娘的父母看了看人家给的聘礼，又想到两个儿子要娶媳妇，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谁也没想到，包括妖怪在内，已经穿上了嫁衣的新娘子趁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跑了，她一个人划着小船来到望水河河中央。 闭关养伤的妖怪不知道，人类女子穿着嫁衣跳入河中，鲜红的嫁衣如同血一般漂在河中。 “我的半枚妖丹伴着她的灵魂转世，但现在已经快要压制不住那咒了，或许是命运垂怜，她的转世又来到这里，若是解不了咒，那她真的就会永生永世……” 苡恳求道：“我全盛时期也无法解咒，更何况现在的模样，求山神大人帮帮我。” “我明白了，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解咒的过程需要你教我。”举手之劳而已，子晞并不吝啬。 阮颜瞧了瞧跪地叩谢的苡，刚刚那个故事，她总觉得苡说到程玉前世的时候，那语气温柔的不大正常。 放在以前阮颜也不会多想，可现在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她对这些敏感了许多。 “你……不会喜欢她吧？”趁着子晞在研究苡拿出来的解咒之法，阮颜蹭到苡的身边，迟疑的问。 “啊！！”苡震惊的抬头看了眼阮颜，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不打自招说的就是苡，阮颜都不用对方说话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同样是女子之间不容于世的感情，同样是人与神，人与妖的差距，阮颜仿佛看到了知己一般。 “你告诉过她你喜欢她吗？”阮颜问。 苡摇了摇头，“如何告诉她？说我是妖怪，是女子，喜欢同为女子的她？ 只怕说出来之后朋友都没得做了，我只盼着在我漫长的岁月里，能够守着她的每一次转世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足矣。” 苡身上传来的悲伤气息感染到了阮颜，使她刚刚还热乎一些的心瞬间就凉了下来。 人的一世不过几十年，死后一碗孟婆汤就斩断了前缘。 爱人是人类，那他们注定会在孤独中等待着，等待着已经忘了自己的爱人的转世，而失去记忆的人类，会不会再喜欢上妖怪还是个未知数。 总之，被留下的那个，总是最痛苦的。 阮颜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子晞大人不会爱上自己竟然是一件……好事？自己不能太自私……她苦笑着想。 “我觉得……那姑娘，是喜欢你的。”阮颜又道：“否则，她为何偏偏选在大婚当日，穿着一身不方便行走的嫁衣划船到了河中央？我猜……她可能是想嫁给你。” 苡的眸子微微睁大，神色陷入凝滞。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必当真。”那姑娘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已经随着一碗孟婆汤化为泡影，现在她们已无法追寻，只能立足于当下，尽快解开程玉身上的咒。 “你也不用担心，子晞大人很厉害，一定能解开程玉身上的咒。” “嗯，我相信。”苡僵硬的点点头，她的心思还在刚刚阮颜说的话上。 当初……你也有意吗？苡的眼前仿佛又出现那姑娘与自己初见的模样，若有，为什么不与我说？ 往事不可追，随着那鲜红的嫁衣沉入水底，那些不能亦不敢说出口的情思也随之被封存，或许再无让其被某妖知道的机会。 第48章 那施加在程玉身上的咒虽然有些复杂，但在得到解咒方法后的子晞操作起来就没那么难了，而苡实力上欠缺的部分对于子晞来说那仅仅是九牛一毛之力罢了。 “山神大人？”见子晞从房间中走了出来，苡紧张的站起来问。 “我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将那个小姑娘带过来，我可以试一试。”子晞给苡喂了一剂定心丸。 “多谢山神大人，日后您若有需要，小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苡长松了一口气，对子晞千恩万谢。 “无妨……”子晞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子晞是苡第一个如此近距离接触的神明，她本以为神明是傲慢的。 对于他们这些小妖怪也不大看得起，哪曾想第一个求的神明便如此和善，苡难言心喜。 “我这就去找她。”神明都说现在就将程玉带过来，苡更是巴不得现在就将咒解除，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割去的那半颗妖丹已经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指不定现在那咒就已经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苡出门去找程玉，程玉的家与阮颜家的客栈距离不是很远，不过几息的功夫苡就到了程玉家，可是在这里，她没有感觉到程玉的气息。 “人呢？”程玉虽然是个活泼好动的，但是这段时间她应当在家里安心待嫁，哪怕她想出去，家里人也应该是不允许的。 好在程玉身上有自己的妖丹，苡找起来很容易，不过片刻她便锁定了自己那半枚妖丹所在的地方——陈家客栈…… 刚刚她太过激动，都没有注意到妖丹已经离自己那么近了，以至于白跑了一趟。 “咳咳咳……这就是我的未婚妻？长得不错，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我瞧着她的妹妹就很不错。” 一个病痨子模样的男子一边咳着一边抚摸床上躺着的姐妹花的脸，那青白的脸上刻满了纵欲过度后的痕迹。 “哈，没想到彭兄你居然好这一口，早和我说啊，那我就直接找人保了你和小一点的婚事。” 陈鸫大病初愈，在床上没安生的待两天，就又到外面找狐朋狗友，这不，正好碰上了养病回来的彭璆安，两个人臭味相投，家境又差不多，没两天就成了朋友。 得知好友的父母要给对方定亲，说相中了程家长女，他二话不说就找了最好的媒人把这个事情给说定了，哪知这个病痨子身体不大好，心里也花花，竟然变态的喜欢小女孩这一口。 彭璆安没见过未婚妻，虽然得了好友的保证说她模样不错。 但是总归想要见一见，但是望水县的规矩，成亲前三个月男女双方不给见面，彭璆安心里痒痒，就托自己这神通广大的朋友帮个忙。 陈鸫觉得这不是小事一件嘛，二话不说找了自己的一群小弟，先是想办法将程玉骗了出来，然后拿药迷晕了带到自家客栈。 但是动手的时候出了点差错，程玉的妹妹不知为何也跟了出来，那些混混们没办法就将姐妹二人一起绑着过来。 彭璆安见了水嫩可爱的程家妹妹，顿时起了些龌龊的心思。 “让姐妹两个一起嫁进来，共侍一夫不也是一段佳话嘛？”彭璆安道。 “哈哈哈……”陈鸫闻言大笑，“彭兄这是想做齐人之福？小弟我倒是可以帮忙，这是不知这新婚之夜，你这身子骨可能受得住两位嫂夫人？” 听了陈鸫的调侃，彭璆安当时就哼了一声，“怎么不可以？看不起人？” “哪里哪里，小弟前些日子弄到了一些上好鹿鞭，做成了药酒到时候分彭兄一些。”陈鸫揶揄的看了彭璆安一眼。 “哈哈哈，好兄弟好兄弟。”彭璆安心领神会，那样的补物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或许不需要，可他……说实话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安打好关系，看他家那老不死的还会不会说自己整日无所事事！ “如果让两位嫂夫人一起嫁给彭兄，怕是必有一位低一等，程家疼爱女儿，恐怕不会乐意，若是彭兄有意，那可要把握好机会啊。” 只要得了姐妹二人的清白，乐不乐意就不是她们说的算了，陈鸫便是如此暗示彭璆安。 “陈弟说得有理，不知这迷药有没有解药？让她们跟尸体一样躺着，为兄实在提不起兴致。” “有是有，不过……彭兄你确定？这程玉可有些泼辣。”陈鸫怀疑就彭璆安这样身体虚的人根本止不住程玉。 “当然！”彭璆安哪能听别人说自己不行？于是立刻让陈鸫将解药拿出来。 陈鸫迟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听对方的，毕竟是他的女人，想怎么玩都是他的事。 于是他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扒开塞子，放在姐妹二人鼻下让她们一闻。 不出片刻，姐妹两人就悠悠转醒。 “小弟这就先离开了。”陈鸫是个识趣的，现在还留着那就扫兴了。 程玉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手放在了自己的衣襟上，她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你是什么人！滚远一点！”程玉连踹带退的一脚将彭璆安蹬开。 彭璆安捂着疼痛难忍的腹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鸫之前要这么问他，这真是是一只难驯服的野猫！ “姐姐！”苏醒过来的妹妹同样惊慌失措。 程玉忍着恐惧挡在妹妹的面前，她想起了自己昏迷前遇到了一群地痞流氓，现在的情况不用猜也知道了。 “小娘皮挺泼辣，我可是你未来夫君，踢坏了最后受苦的可还是你。”彭璆安揉了揉肚子道。 “未来夫君？我可没有你这种夫君！”她怎么可能会嫁给这种浪荡子？ 然而程玉转念一想，她那个未婚夫的确来到了望水县。 而且身体不大好，与眼前这个人有些相似的感觉。“你是彭璆安？” “正是……”彭璆安也不避讳，他想反正今天之后姐妹二人都是自己的，就算她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如何？ 量她们也不敢说出去程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彭家次子居然是这种货色？她要嫁的……居然是这种人？ “那你先放了我妹妹，有什么我们可以好好商量。”程玉试图让妹妹先离开危险。 “那怎么行呢？”彭璆安突然一笑。 程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笑了，此时她骤然闻到了一股幽香，是从彭璆安身上传来的，闻到香味之后，她忽的就使不出力气了！ “姐妹共侍一夫，岂不可成一段佳话？” 呸！程玉啐了他一口，然而身上的无力让她绝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彭璆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突然倒在了地上，鲜血弥漫开来。 她吃惊的抬起头，就看见前些日子新交的挚友手上沾着血，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上布满了鳞片，不是人的手…… 妖、妖怪！ 第49章 苡看着程玉恐惧的眸子，默默地退后了两步，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可怖的模样，身上沾满这恶心人类的血不说，她一直全力隐藏的非人特征因为妖力的暴走而显露出来，失去半枚妖丹的她根本无法轻松维持人类的身形。 阿苡是妖怪……程玉见到苡手上的鳞片以及利爪便明白了，说句实话，看着苡凶狠的模样她是怕的，但是……她是为了救自己和妹妹…… 程玉身体虽然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但她的思绪已经清醒了很多。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是阿苡杀了他，那样阿苡会被道士杀了的…… 程玉忽的想到了望水河那一条被道士刺了个对穿的大黑鱼，如果阿苡被发现，恐怕也是这样的下场！ “他……死了吗？” “没有，但快了。”一个病秧子，虽然没往他致命的地方刺，但是就这流血的量，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见阎王了。 “快……”程玉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想去拽苡，然而妹妹吓得腿软，看到地上刺目的血色几乎走不动路。 “赶紧走！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妖怪，走的越远越好，绝不能让那些道士发现……” 曾经程玉有多崇拜那些能斩妖除魔的道士，现在就有多讨厌，她撑着妹妹重量走不快，只能推着苡，劝她快走。 “我是妖怪，你不害怕吗？”明明刚刚还很害怕自己，就和当初初见时一模一样，哪怕已经转世了，有些东西仍然未变，苡神色复杂的看着程玉，她害怕自己是个妖怪，但却又跑过来接近自己，矛盾极了。 “就算你是个妖怪，也救了我，你是我的朋友，我能分得清好坏，这个混账东西死有余辜。 但是你不能被道士抓住，被抓住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就像前几日望水河那个黑鱼妖怪一样！”程玉很慌张，她怕苡为了救自己而被杀。 “我并不害怕道士，算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苡没有说自己并不害怕那些道士，等山神解开了程玉身上的咒，自己拿回来那半颗妖丹，那些道士加起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程玉姐妹二人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让她立刻一手抱一个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她此番动静，怎么可能惊动不到距离不远的子晞？她妖气爆发伤人的一瞬间就被子晞察觉到了，因着彭璆安此人着实人神共愤，子晞虽然能做到但没有抬手阻止。 但在苡想要带程玉姐妹二人离开的时候，她将她们截了下来。 子晞轻挥衣袖，身为普通人的姐妹还没瞧清楚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的样貌就晕了过去。 “山神……大人。”苡见到子晞后眼中闪过了慌张之色，她突然想起了一道天规，自洪荒结束天庭建立，与诸族商议后，奉天帝为尊，总领六界，虽各界内部各有不服，但随着诸族衰败，局势渐稳，后天帝邀各族首领共议天规，其中有一条就是——妖族不可残害人族。 边上就躺着只剩半口气的人类还没来得及回尸灭迹，苡无从狡辩。 因为这里多年没有河神的约束和教导，她都快忘记了这一条，若是这位山神想要维护天规，她无处可逃。 “找到人就带过去吧，就在我房间里面。”子晞也没说什么，直接让她走了。 “可……”苡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子晞，仿佛不相信子晞那么好说话。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子晞神色中带着一丝无奈，她道：“你先过去，这里我来处理。” “谢山神大人。”苡感激的道。 “本来你犯的这事应该交由望水河河神处理，但河神既然失踪那也只能作罢，作为河神侍者的你应该担好责任，管理好望水河的生灵。 若你带头杀了人，望水河里面的精怪还不得翻了天？到时候天罚降下，谁也保不住你。” ”苡乖乖的听着子晞的告诫，再三表示自己下次一定会冷静。 苡的认错态度良好，子晞也就不在说什么了，让她带着两个人类小姑娘先走。 趴在地上就快要断气的彭璆安还在往外不停的冒血。 眼看着真要不行了子晞才抬起了手，勉为其难的为他止住了血。 这种人类，活在世上她都觉得污染了这片土地，女娲大人创造人类的时候，为何要将这些劣质的东西一起融入进去呢？子晞不是很明白。 还有那个叫陈鸫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日将她家阮颜气成那般模样，小小给了他个教训，结果不痛不痒的丝毫没有效果，今天竟然直接绑了人家姑娘家让这畜生糟蹋！ 自从遇到阮颜之后，子晞一直在了解如今人族的习俗，也知道了现如今人族对女子的苛刻。 若是今日让他得逞，不嫁给他，这姐妹俩怕是只有投望水河一条路走。 心思如此恶毒，不可轻易饶过。 子晞抬起手，在空中写了一个复杂的符文，那符文化作了两道流光，一道进入了彭璆安体内，一道进入了陈鸫的身体。 楼下的陈鸫忽了一哆嗦，他刚刚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笼罩到了身上，明明他在屋子里面，哪来的风？ 陈鸫觉得有些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刚刚楼上还有些动静，一听就知道里面很激烈，现在怎么没有了？不会是彭璆安不行了吧？ 彭璆安那病秧子身体居然还想一次玩儿两个！还要在对方清醒的情况下玩儿，他真怕对方没得手反而被女人给打下床。 上面的房间过于寂静，陈鸫犹豫了片刻，考虑到对方病恹恹的身体，他怕对方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自家客栈里，于是又返回楼上趴在屋子外面仔细听。 里面真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什么声音也没传出来，不会真的出事儿了吧？ 陈鸫想了想，伸手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加重了力道敲了敲，里头还是没有声音！ “彭兄？彭没事吧？”陈鸫问。 这次依旧没什么声音，陈鸫想恐怕恐怕出事了！他急忙破门而入，就看见刚刚还满面春色说要玩儿那一对姐妹花的人，现如今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就如同死了一样。 而那对姐妹花，早就不见了踪影。 “彭兄！”陈鸫立刻冲上前将他翻了过来，手放在他鼻子下探了探鼻息，幸好还有气。 陈鸫找了一个人帮自己把他抬上床，又让另外一个人去立刻去找大夫。 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见彭璆安气息微弱，急忙摸出了自己秘制的保命丹给他喂下，他是在这里行医了几十年的老大夫，也是被老彭头请来给彭璆安调养身体的，他一摸彭璆安的脉就知道对方昏迷的原因，可是奇怪…… 他上上下下找了一通，也没有看到彭璆安身上有伤口，可他明明是失血过多的征兆，这怎么可能？ 老大夫八十多岁的人了，一直注意养生，耳聪目明，现如今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不信邪的又摸了摸彭璆安的脉象。就在此时，彭璆安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老大夫吓了一跳，差点将自己的胡子揪下来一撮。 “这又怎么了！你快治啊！”陈鸫急得拽着老大夫的衣服往彭璆安身边拉。 “老朽知道，快放手！”老大夫差点被拽的跌倒，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彭璆安是自己带来的，如果在自己地盘上出了事老彭头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陈鸫急得冒汗。 老大夫拨开彭璆安的眼皮看了看，又在他身上检查了几处，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拿出银针扎了几处穴位。 “造孽啊，造孽……陈公子，彭公子之前究竟做了什么？”老大夫问。 “……”陈鸫脸色一沉，他总不能说他绑了两个姑娘给彭璆安享用，结果这个不争气的不但没能成事，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这事毕竟见不得人。“我也……不清楚，彭兄之前自己待在房间中，我出去了，回来后就发现他倒在地上。” “唉，奇怪，奇怪……”老大夫连连摇头。 对了！程家姐妹呢！陈鸫忽然想起了，他在下面没有离开。 如果程家姐妹逃了自己能看到才对！现在她们人呢？凭空消失了？闹鬼了？ 想到闹鬼，陈鸫打了个哆嗦，之前他莫名跳河，就是醉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看见了一个白衣女子，然后他毫不犹豫往前走，结果一脚踏进了望水河，而那白衣女子分明是站在河中央！ 虽然老头子再三说道士看过了自己没有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可他总觉得那白衣女子……不，是白衣女鬼好像真的存在！ 程玉姐妹……总不会也是不干净的东西吧？一朝被蛇咬，陈鸫对这事敏感急了，决定找人去程家探探。 当然，此时他肯定想不到程玉姐妹就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对家客栈里，并且神明因为他作的恶已然悄悄对他施加了惩戒。 第50章 当最后一缕诡异的红色血丝被子晞从程玉身体里剥离出来时，苡只感觉腿一软，幸好被旁边演技手快的阮颜扶住了。 “你没事吧？”阮颜的神色有些担忧。 “没关系……”苡低着头，阮颜看不清她的神色。 数百年的执念终于得以实现，苡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不过在阮颜看到之前就调整了回来。 很成功，没有一点差错，子晞满意的想自己也是有几分咒术上的天赋。 程玉躺在床上，她的妹妹被安排在一旁的榻上，解咒之后子晞自觉退后几步，将位置留苡。 “还有别的房间吗？我们把这小姑娘抱到别的房间吧，这里留给她们。”子晞来到阮颜身边轻声道。 “有的……”阮颜点点头。 “好……”子晞悄悄将程玉的妹妹抱了起来，与阮颜无声无息的离开。 子晞将程玉的妹妹放在一间空的客房中，手抚过她的额头，将她的记忆模糊化。 “你叹什么气？”子晞忽然问。 阮颜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叹了一声。 “我只是……感慨，苡等了程玉那么多年，可是那份爱意却只能瞒着，或许要一直瞒着，她有很漫长的寿命，难道要一直这样吗？”阮颜年纪小又心软，见苡的苦楚难免心酸。 “爱意？苡喜欢程玉？”子晞愣住了，迟钝如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苡与程玉之间不一样的氛围。 “是……”阮颜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子晞，想看看她对于女子与女子之间这种事情的态度，若是厌恶的……那她就把自己的小心思收拾干净。 让阮颜松了口气的是，子晞除了有些许的惊讶外，并没有显露出其他的情绪。 “人与妖……自古以来便没几个好的结局，如果苡真的要选这条路，或许未来会更痛苦。” 其中最残酷的就是寿命的差距，人死了，妖却活着，要么妖选择殉情，要么选择寻找人类的转世。 但是人的转世已经不完全是上辈子那个人了，失去记忆的人类不一定还会喜欢上妖怪，如果妖怪强求，那又会是新一轮的悲剧。 “原来还会有好的结局吗？”阮颜听着子晞的意思，好像人与妖相恋并不全是悲剧收场。 “那是极少见的情况，除非人类成了仙，又或者死后修了鬼道。”子晞道：“都是很不容易的方法。” 人与妖想要长相厮守谈何容易。 都很不容易啊……阮颜瞧着子晞的身影，人与妖尚且如此，人与仙怕是更甚，自己也很不容易…… “苡她，说要守着程玉的每一世，她没敢将自己的心意说给程玉听，怕被拒绝厌恶。” 说着苡，阮颜总觉得是在说自己一般，她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厌弃？ “那未免太痛苦了，程玉最多记她一世，这一世不行那再等下一世便是，这样拖着什么也得不到，不过最好还是放下。 当然，我没有资格这么劝她，你和她关系好像不错，劝她果断点吧。 无论是追求还是放手，拖拖拉拉的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子晞虽不懂情爱，但也觉得苡的行为颇为自虐，太过痛苦。 “苡若是愿意，就不会一直拖到现在了，不过我会和她说的。” 阮颜却也明白，喜欢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不过，子晞大人，您不觉得两个女子之间……有这份感情是件不合伦理的事情吗？”阮颜小心试探道。 “我并无这种感觉，傻丫头，别拿人族的常理放在我身上，我见识过得比你想象的多的多。” 数万年前的洪荒时代，那是荒蛮与血腥并立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伦理道德之说，某些方面来说老古董子晞可比阮颜开明的多。 光一亮，原来子晞大人并不介意这个吗？但随之她眸子又暗了下来，她想到了苡，数百年的等候才等来了所爱之人的转世。 但程玉已经不认识她了，苡小心翼翼隐瞒自己的身份接近她，拼了命的隐藏自己的心思，自己一个外人看了都不忍心。 若是这样的事情落在子晞身上又如何？阮颜不忍心，更不愿。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子晞觉得阮颜最近总有些心思让自己看不透了，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怎么变得这么重？ “没事没事……”阮颜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子晞看了看阮颜，心中颇有惆怅，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唉…… “哗啦啦……” 空中细密的雨丝落下，伴随着凉意袭来，秋雨来的突然，街道上的人们纷纷找地方躲雨。 客栈的二楼，阮颜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一场秋雨一场寒，阮颜被那风一吹，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好冷啊……”阮颜喃喃道。 “冷也不多穿些衣服，还站着窗户前，当心染上风寒。”一件外袍落在阮颜身上，伴着阮颜眷恋的幽香。 “今年冷得有些早，对于贫苦的百姓来说冬天怕是不好过了，今年税加重了不少，又会有多少流民逃亡到这里呢？”阮颜攥着子晞的外袍感慨了一声。 “皇帝失德，人间将乱，但你不用担心，世道若乱了，你便随我回山上，带着你母亲一起，山中日子虽然清寂，至少安全。” 子晞捻着一块白嫩米糕，米糕上被阮颜点上些许桂花糖，这是阮颜前段时间收集的桂花晒成干熬制的，香甜可口。 “会打仗吗？”对于百姓来说，比苛捐杂税更可怕的就是战乱，战乱意味着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可能吧……”子晞不会算卦，但也大概能猜得出来，人间的皇帝出了几代荒唐的主，这个王朝的气运已经走到尽头。 无论是改朝换代还是出一位中兴之君怕是都少不了动荡。 “可怜陈国百姓。”阮颜不由得感慨自己是何等幸运得到了神明的眷顾。 如果没有遇到子晞大人，她恐怕也会如这世上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在王朝的动荡中苟延残喘，只怕哪一日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苡又来了……”子晞走到阮颜身边准备帮她把窗户时，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撑着伞的身影。 阮颜早已见怪不怪，她日日在客栈中帮母亲照看生意的时候，几乎每一天都能看到经过家门口的苡。 取回了半块内丹后，苡在子晞的帮助下恢复到了原来的实力，半妖化的外表已经完全变了回来，不会走在路上都会带出一长串湿脚印。 再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在普通人面前的苡天天往岸上跑。 因为程玉不在意苡妖怪的身份，仿佛助长了她的行为。 害得程玉天天担惊受怕，现在她对道士格外敏感，不管真的假的，只要看见穿道袍的，程玉都能担心的一天吃不下饭，就怕道士会对苡出手。 哪怕苡再三说那些道士不是她的对手，再不济她也有河神留下的守护神物。 但关心则乱，程玉总会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不愿意苡冒一点风险。 苡享受着这份关心，听着程玉的唠叨也不嫌烦。 老彭头家的那个次子没有死，但是和程玉的婚约取消了。 倒也不是他绑架两个姑娘家意图不轨的事情被发现。 只不过被苡刺伤之后他本就不好的身体变得更差，大夫都说他还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 彭璆安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动也动不了，呼吸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就是熬不过一天的架势，可仿佛就是有什么力量吊着他，让他死也死不了，明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却顽强的留在了人间。 床上的人来说，这无比痛苦，动也动不了，身上痒痒也不能碰。 因为虚弱的说不了话也无法和照顾他的人说自己难受，这种感觉让他恨不得死了算了。 程家毕竟还是疼爱女儿的，况且原来就是老彭头骗了他们，说自己的次子只是身体弱了些，经过调养之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们这才敢将女儿嫁过去，结果居然是这么个快死的病秧子，这不是谁家闺女嫁过去谁家倒霉吗？ 指不定不仅要守寡还要被安上克夫的名头，后半生辈子就算完了！ 不过就算没有嫁过去，程玉克夫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说她还没嫁过去只是定了一个亲就把未婚夫婿克的差点死了。 本来有不少人向程玉家提亲，就在程家和彭家解除婚约后立刻就有媒婆上门。 可这言论一出程家就冷清了下来，可将程家二老气的够呛，一追查，好家伙，还是从彭家传出来的！ 本来差点成亲家的两家人顿时翻了脸成了仇人，一个说是对方的女儿克了自己的儿子，一个说对方不怀好心想骗婚还想弄臭自家女儿的名声。 自此之后程彭两家在望水县再不碰头，一旦遇上就是一场骂战，甚至会动手！ 托彭家的福，程玉暂时得了清净，一时半会没人敢来提亲，也不用天天听娘的念叨，就是隔三差五从河里爬上来的那只妖怪有点烦人，不知道前段时间才有妖怪被杀？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也不怕被道士抓住吗！ 程玉口不对心的哼道，只不过在自己路上正好下雨又没带伞时，瞧见那身影执伞走来，她心里又说不出的欢喜。 “看来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子晞眉目间带了些许无奈之色，现如今一人一妖的背影看起来有多美好，未来当只剩下一妖形单影只时，就有多悲伤。 “她说她已经悔了几百年，不愿继续后悔下去。”阮颜看向苡的目光中带了敬佩之色。 “下面怎么乱了？” 苡与程玉离开没多久，突然街面是一阵骚动，路上的百姓纷纷被撵到两边，只见一身着贵气的少年骑着匹白马走在前，而一辆豪华的马车慢慢的跟在后头。 少年与马车停在陈家客栈前，陈掌柜出来那是又跪又拜，马车内走下一女子，阮颜没瞧见她的正脸，不过感觉也是个美人。 少年引着女子走进客栈，陈掌柜则诚惶诚恐的跟在后头。 第51章 “姑姑，侄儿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江南贪污案刻不容缓，我必须马上动身，您在这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听听阿绾的话，别任性。” 白衣的少年郎站在美妇身边，因为不放心的缘故唠叨个不停。 “你这孩子，姑姑需要你操心吗？快走吧走吧，公务要紧。” 美妇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她眼中的慈爱让少年心暖。 “还有，把姑姑府上陛下赐的那一队护国军带上，江南的水深，你去那里必然危机重重，姑姑别的帮不了你，只能派一些保护你。” “不可！那是父皇用来保护姑姑的，若是让我带走，谁来保护姑姑的安全？这万万不可！”少年当下立刻拒绝。 “姑姑留下了一人，够用了，姑姑不过是一无权无势的公主，谁会图谋我？ 倒是你，你的那些个兄弟，还有江南的那些官员恨不得立刻杀了你，皇兄也是老糊涂了，听了那荣贵妃的谗言就将你派了过来，也没给你安排护卫。 若是姑姑再不护着你点，你这小可怜去了江南可得被人欺负死。” 美妇将一块令牌塞到少年手中，强硬道：“长辈所赐可不许拒绝。” “谢谢姑姑……”少年眼睛一红，将可调动一队护国军的令牌收进袖子里。 “和姑姑说什么谢谢。”美妇见侄儿收下了令牌，这才重新绽开笑颜。 “此去江南姑姑不求你能够建立多大的功业，只要安安稳稳的回来就可，江南上下官员沆瀣一气。 即使你是皇子，也不可硬碰硬，切记不能意气用事。” “侄儿记着了，姑姑您放心。”少年道。 “十六皇子殿下，纯钰长公主殿下，望水县县令求见。”侍卫在外禀报。 “让他进来……”少年对外面人说话时已经没有在姑姑面前说话的软糯。 话音一落，一个圆滚滚的球从门里挤了进来，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 “臣望水县县令见过十六皇子殿下，纯钰长公主殿下！臣有失远迎，妄二位殿下恕罪！” 县令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天知道为什么这两位贵人比说好的时间提前了一天，为了迎接他们，他将自己一家老小都从宅子里牵了出去，他的宅子本来就是这里最豪华的，为了让两位贵人住的舒服，他又修了再修。 根据预估的时间，这两位贵人明方也没什么好宅子，两位贵人不在意，说住客栈即可，但县令怎么敢？ 他们一个是当今的十六皇子，一个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份尊贵无比，借县令一个胆子也不敢将这两位安排在简陋的客栈里。 “我只是来此落个脚，马上就离开，皇姑姑要在你们这里住一些日子，务必要小心伺候好。 如若皇姑姑有半点不好，你这顶乌纱帽就自觉的摘下来吧。”十六皇子低声道。 县令一点也不觉得十六皇子是在开玩笑，连连保证长公主在自己这里绝对会得到最好的伺候。 “睿儿可别再说了，你瞧把人家县令吓得。”纯钰长公主倒是比较和善，她道：“县令起身吧。” “谢殿下……”县令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小心观望二人的脸色道：“二位殿下，臣得知二位将来我们这里游玩后立刻将家里的屋子重新修缮，就等着迎接二位尊驾，可没料到您二位提前了一日到。 如今屋子还没有收拾好，不如二位先移步其他宅邸，我们望水县虽是个小地方，但也有一二户富商，他们都愿意献出自己的宅院，那里或许和臣新修的屋子相比有些简陋。 但也比这客栈好的多，清净也安全，不如殿下先去落个脚，明日就可以搬进新住处。” “这倒不必了，本宫不过出来散散心，何必如此扰民，今个暂时住在客栈即可。” 转又实在夸张了些。 “殿□□恤百姓，是陈国的福气，也是望水县百姓们的幸事！”县令熟练的恭维着。 “姑姑住在这里也可，但最好还是派一些人守着，这样才安全，侄儿也能放心离开。”十六皇子道。 “这是自然！十六殿下放心，臣已经调出足够的人手守着这里。” 县令虽然断案有些糊涂，但对于这些关乎自己乌纱帽的事情上可就聪明了不少。 果然，听到县令已经安排好之后十六皇子对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纯钰长公主毕竟年纪已经不轻，长途跋涉让她感觉倦怠，十六皇子看到姑姑脸上的疲惫之色立刻将所有人轰了出去，让姑姑好好休息。 “皇姑姑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来到此处也有父皇想让她散散心的缘故，你们这里若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尽管呈上来，皇姑姑开心了，我也就开心，自然也会让你开心，明白吗？”十六皇子明示道。 “臣明白！殿下放心！”县令心里和明镜似的，这位十六皇子和纯钰长公主的事情他早在之前就打听过了，这位十六皇子是先皇后的儿子，之前先皇后的父亲被牵扯到谋逆案中，满门抄斩，先皇后被打入冷宫，在冷宫中生下十六皇子，然而先皇后因难产而亡。 眼瞧着十六皇子在冷宫就要被冻死饿死，是这位纯钰长公主冒着被皇帝斥责的风险将这位十六皇子抱回公主府养大，后来先皇后父亲谋逆一案翻案，皇帝对先皇后的愧疚转到了十六皇子身上，以至于十六皇子成为了皇帝比较疼爱的儿子之一。 因为纯钰长公主的抚养救护之恩，这位十六皇子视纯钰长公主为亲母，十六皇子又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所以纯钰长公主虽从不过问朝堂之事，手上没半点权利却依旧倍受重视。 而县令听了小道消息，说这位长公主刚刚丧夫，那驸马是个风流成性的，说是死在了偷吃的野货的床上，让纯钰长公主颜面尽失，皇帝更是发了雷霆之怒，严查了驸马一族，将大大小小的错事翻出来，一下子斩了满门！ 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有多疼爱。 有这位长公主的支持，十六皇子成为太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县令想着就有些激动。 若是这位日后登上皇位，他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了！ 而且就算十六皇子失败，只要现在将他们伺候好，日后十六皇子随便一句话也能让他官升一级啊！ “我奉父皇的旨意要去江南，立刻就要出发，皇姑姑这里就交给你了。”十六皇子叮嘱道。 “殿下放心！臣一定会伺候好长公主殿下！”县令送着十六皇子一直到县外，看着十六皇子的仪仗队消失才松了口气。 比之温和的纯钰长公主，十六皇子真的有些可怕，县令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触怒十六皇子，好在这位祖宗立刻就走了，不然他至少得少活好几年！ 当然，比县令更害怕的还有一人，那就是陈掌柜。 突然接到命令说皇宫里的贵人要住在他家客栈，他吓得差点没喘过气，这些贵人照顾好了，会有大把大把好处，可万一一个差池，他还不得提前见祖宗们？ “你又去哪混了！现在客栈里有贵人！你可别冲撞了人家！快回家去……” 陈掌柜看到自己挂着一对厚厚黑眼圈的儿子从门外走进来，不由得怒喝道。 “你别管我！”陈鸫突然打开了自己父亲的手，恶狠狠道：“别碍事！” 第52章 “竟然敢这么和你老子说话！”陈掌柜气得拿起自己平日里教训儿子的棍子，而这次陈鸫居然也没有躲开，长得瘦瘦小小的他竟然能一下子夺过的自己父亲手中的木棍，然后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有看他父亲铁青的脸色，而是直接向客栈里面走去，打开了一坛酒闷声喝了起来。 陈鸫用别人听不清的声音喃喃自语，“我怎么就不行了？怎么可能，怎么就不行了呢？” 这逆子敢忤逆他，这还得了？陈掌柜是气的想要教训儿子又怕惊扰到二楼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不能招惹的贵人。 万一上面的人一个不高兴，说不定他们全家人的脑袋就保不住！ 教训儿子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先赶紧将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关起来才是正经的，也不知道他这个混账儿子究竟犯了什么病！ 这一身这么浓的酒味，昨天晚上是泡在酒缸里的吗？还喝酒，是想喝死啊！ “把这个不孝子给我关到柴房里去，别给他出来，一日三餐按时送，如果他敢反抗，就给我打断他的腿！”陈掌柜对自己的心腹吩咐道。 “是，老爷。” “放开我你这个混账！”陈鸫拼命的挣扎着。陈掌柜的那个心腹手下也不敢真的将少爷的腿打断，于是他手下用了些巧劲，将少爷的双臂往后一别，就让对方无法用力了。 “给我塞住他的嘴，别吵到了长公主殿下！”陈掌柜呵斥道。 “是……”一身黑衣的武者撕下了自己的衣摆，然后塞进了陈鸫的嘴里，使得对方只能发出呜呜声。 “阿丙？阿丙！”陈掌柜喊了两声之后，就立刻有一个穿着灰扑扑衣服的小二走上来。 “掌柜的……” “我不是让你这两天跟着少爷的吗？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去了哪里？怎么回来之后变成那个鬼样子？”陈掌柜气冲冲道。 “这……小的的确一直跟着少爷，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小的也不清楚，昨天晚上小的跟少爷一起去了花楼，少爷一掷千金点了花魁作陪，可后来不知怎么大半夜粗人。跑了出来，然后寻了一家酒馆喝到天亮。” 小二也很委屈，本来跟着少爷去花楼里是享福的，虽然他没有钱点姑娘，但好歹也能养养眼，结果后来少爷一脸铁青的走了出来之后，自己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就对自己又踢又打的，他身上青紫了好几处！ “没有别的事情发生？”那看来就是在花楼那里吃了蹩。 罢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查的，真追究起来自己都嫌丢人。 “你去干活吧，这几天就不用跟着那个混账东西了，他被我关进了柴房，你如果看到他偷偷跑出来，记得给我抓回去！”陈掌柜摆摆手道。 “是是……”小二应道。 “还有一件事，你跟着陈鸫一晚上没回来不知道，京城来的那位长公主已经到了，虽然只在咱们这里住一天，但一定要小心伺候！ 做事绝对不能再毛手毛脚，否则就算那位殿下不怪罪，县太爷也会扒了你的皮！” 小二腿一软，我的天，京城来的公主！他这一辈子没有出过望水县，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那县太爷，何时见识过正真的皇天贵胄？ 那可是传说中弄断了一根头发就会砍人脑袋的皇女啊！ “掌、掌柜的，小的能不能告假一天？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死啊！ 我没有伺候过这些贵人，万一触怒她可会连累到您的！”小二两股战战。 “瞧瞧你这样子，能有什么出息！”掌柜的怒其不争，但看着小二两条腿打颤的样子，手一挥就让他走了，省的他这样子真的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小二千恩万谢的跑了。 们厨房少了些食材，做不了平日里长公主殿下喜爱的膳食。” “那还不快去买！”掌柜的急得跺脚，日头快到正上方了，眼瞧着午膳的点将近，哪能让长公主殿下的午膳还没着落。 陈掌柜直接闭门谢客，全心全意伺候楼上那金贵的主。 “对面关门了，刚刚还闹哄哄的，看来住进去的十一位大人物呢。”阮颜趴在窗边好奇道。 “应该是皇家人，我在刚刚那个那年轻人身上瞧见了紫薇帝气。” 子晞想这样的人，指不定就是未来的帝王，可他为什么会来这么偏僻的乡间旮旯里？也不知对此方百姓来说是福是祸…… “皇家？”阮颜小小的惊呼一声，“皇家的贵人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难怪近些日子官差到处巡视，原来是有大人物到了。” “刚刚县太爷着急忙慌的模样真有意思，也不知贵人们为什么不去住宅子而去住客栈，县太爷前几天一直在修的宅子就是为了他们准备的吧？” “阮小姐，刚刚对面的厨子来我们这里借食材，说是要为刚来的贵人准备的，如果我们不给就要治我们的罪。” 虎六很是不屑，人类的贵人关他何事？那欠抽的态度让他直想将对方打出去。 然而虎六谨记着子晞的嘱托，不可给阮颜带来麻烦，这才忍着脾气来找阮颜。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子晞微微皱眉，对对方的态度有些许不悦。 “他们缺什么如果我们有就给，总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去得罪了皇家人。”阮颜道：“去和我娘说，她会同意的。” “好的阮小姐。” 阮母听了虎六带来的话后微微一愣，贵人，听女儿所说还是皇家之人…… 皇宫啊，那富丽堂皇却又压抑的地方，有着她儿时最美好与最悲伤的回忆。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不少，但仍有重要的人无法也不能忘却，她本以为与那里有关的人与物这辈子只会存在在自己的回忆中，却没曾想到阴差阳错的又一次遇见了。 希望别遇到一些熟人，毕竟自己是一个不应该活着的人，如果遇到，可能会带了巨大的麻烦。 “就按照颜儿所说的做，那些贵人们我们得罪不起，也没必要得罪。” 不过囡囡怎么知道那些贵人是皇家之人？阮母产生了一丝疑惑。 火……到处燃烧着火，整个山林被火焰侵袭，其中隐隐有一个人影在其中，那惨叫声回荡在耳边，让人心悸。 “阿惠！”纯钰长公主惊叫着醒了过来，一旁候着的侍女急忙上前撩起帘子。 “殿下，您又做噩梦了？”侍女拿出锦帕擦拭着纯钰长公主额头的冷汗。 “是啊……”纯钰疲惫的闭了闭眼，“本宫又梦见了山火，她和本宫说好疼，好疼，救救她……” 侍女十五岁就跟在纯钰长公主身边，一早就知道长公主殿下常年有梦魇的毛病，很难休息好，而她梦中的人一直被长公主殿下用她来代替，侍女可以感觉得出长公主殿下很在意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好像已经死了，还是被山火活活烧死的。 侍女扶着纯钰长公主躺下又休息了一会儿，见主子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后才道：“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您是否要用一些？” 纯钰长公主想了想道：“本宫没什么胃口，就让厨房上一些清淡的粥吧。” “是……”侍女走出门对门外的人交代了长公主的命令。 随着纯钰长公主来到是皇帝赐给她的御厨，这位御厨伺候了长公主十几年的膳食，最是了解长公主胃口的，长途跋涉到了这里，长公主殿下本就不是很康健的身子骨怕是更觉得不舒服，所以肯定不会愿意吃那些油腻之物。 就让人撤了，“不如她做的好吃。” 这句话侍女也常常听，每当长公主殿下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就会这么说御厨做的菜，也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怀念的那个人手艺究竟有多好，难道真的比御厨还好吗？ 侍女是不大信的，能让皇上赐给胞妹的厨子肯定差不了，还能有比他做的膳食更好吃的人吗？ 侍女回忆了一下自己得到的长公主殿下的赐食，那味道是真的一绝，大概没有人能够超过他吧？ 那个人……应该只是长公主殿下私心的维护罢了。 “您该多吃一些的，这样身子才能康健。”侍女又端来了乌黑的汤药，这是太医开的用来治纯钰长公主梦魇之症的药。 只可惜吃了那么长时间的药，纯钰长公主的病仍然没见好。 “不吃，太医开的药难吃死了，吃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一点用处，可想而知是治不好我这病的，快拿去倒掉！”纯钰长公主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就是不吃。 侍女无奈极了，长公主殿下这么大人了还怕吃药，十六殿下在的时候长公主为了长辈的面子还会吃药，十六殿下一走又轮到她们这些下人与她斗智斗勇。 郡主在就好了，长公主殿下最拿自己的宝贝女儿没辙，那也不用她在这里说破嘴皮子了。 第53章 “我的天！御厨病了？随行的太医呢！都去哪儿了？”那已经不年轻的御厨跟着长公主从北方一路南下，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的御厨第一次来到这南方小镇之后，突然起了水土不服的反应，上吐下泻，身上还长了许多的红疹奇痒无比，整个人躺在床上几乎无法动弹。 这可让长公主身边服侍的人急了，本来自家长公主的胃口就不是很好还挑食，也就吃这个御厨做的东西，如今御厨颠不动勺，自己家殿下吃什么呀？ “病了啊，那便让他好好休息，他年纪已经不小了，难为他跟着本宫出来一趟。” 纯钰长公主倒是没有在意自己的膳食问题，直接放了御厨的假不说，还抓着太医细细询问了他的病症。 “胡御厨并没有大碍，只是水土不服严重了些，使得病症发的有些急，臣已经开了药方并为他施了针，静静调养便可痊愈。”太医道。 “没事就好，让人取一些补药来给他，一定要快些调养好胡御厨的身体。”纯钰长公主吩咐道。 “殿下仁善，奴婢这就去拿。”因为纯钰长公主身子不是很好，所以出门补药带的齐全，且都是皇帝赏赐的好东西。 纯钰长公主虽出身高贵，但却是这群天潢贵胄里头脾气性格最好的，从来没有苛待过下人，她还在皇宫住的时候，宫女太监就都想要往她的宫中跑，于是她的仁善之名贵族间皆知。 “但胡御厨病了，殿下您的膳食该怎么办？您要不要将就一下，先吃一些这里厨子做的膳食？”纯钰长公主的另一个侍女非常愁的劝道。 纯钰长公主顿时脸色一变，然后手扶着额头道：“本宫身体不适没有胃口，就让厨房不用忙活了。” “殿下……”侍女无奈叹了口气，“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不吃饭怎么行？若是让十六殿下知道了，非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纯钰长公主哼唧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了，睿儿那孩子她清楚，还真的有可能将她的侍从们惩罚一通。 县令家里的厨娘知道长公主殿下的膳食需要自己负责后，急忙拿出自己看家的能耐准备。 县令喜欢吃肉，县令家的厨娘做肉类菜品很有一手，纯钰长公主看着油腻腻的午膳，还没有吃就感觉胃里翻腾。 看在十六皇子的面子上，纯钰长公主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胃，虽然只吃了两口，可她难受了一下午，结果又请了太医。 县令得知也难受了一下午，他还记得十六殿下临走时对自己的威胁，他这才走没两天长公主殿下就因为吃自家的饭菜出了问题。 若是让十六殿下知道，自己怕是得要吃不了兜着走！ “长公主殿下吃不惯这里厨子做的饭菜，胡御厨因为生病无法伺候长公主殿下，还请县令大人在城中找一找，看有没有手艺好的厨子。” 纯钰长公主的侍女看着主子受罪，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只可惜她自己没有这手艺，只能催催县令找人。 “这是自然，长公主殿下……现在还好吗？”县令大冷天擦着汗道。 “现在已经好多了，长公主殿下毕竟肠胃弱，今天中午的饭菜过于油腻，难免有些受不了，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莫要处罚那些厨娘，她们也不知情。” “长公主殿下仁厚，我回去一定好好说道他们，让他们用心伺候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不准备追责，那也就说明自己逃过了一劫，县令大大的松了口气，“我这就去为长公主殿下寻一个手艺好的厨子来！” 县令回去之后就立刻到了县衙张榜寻找手艺好的厨子。 无论是客栈里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只要有这个自信，都可以去县衙试一试，一但被选中，立刻就会被赐予千两的赏金。 都够人吃一辈子的了，稍微有些手艺的人都抱着万一的态度跑去县衙，自本朝建立以来，望水县的县衙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试菜的人就是程玉长公主的两个侍女，一直贴身伺候长公主那么多年的二人最了解长公主的胃口，由她们试菜最合适不过。 “两位姑娘，这是我最拿手的红烧鱼，二位尝尝？”一位大婶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放在两个侍女的面前，亮红的酱色配着扑鼻的香味，让人第一眼看上去非常不错，其中一个侍女不自觉的点点头。 大婶儿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有机会。 可当两侍女夹起一点鱼肉放入嘴中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鱼上面的酱汁的确非常可口，但是当鱼肉化在嘴中的时候，就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儿，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她们家长公主是什么人？ 不知被什么人养成了嘴刁的习惯，这一点点淡淡的腥味落到他们殿下的口中那就是令人作呕的味道，他们殿下虽然不会发脾气，但是宁愿饿着也不会再吃一口！ “不合格，回去吧。”一旁的侍者给了那位大婶一两银子，就当辛苦她跑一趟的劳苦费。 “两位姑娘，我这一手红烧鱼可是整个望水县上下赞不绝口的！难道这还入不了两位的眼吗？” 大婶有些不服气，那一千两银子她本来势在必得，结果贵人身边的两个丫头就将自己的拿手绝活给否决了，着实有些让她不甘心。 “您鱼的腥气没有除干净，我们家殿下可能无法入口。”侍女也直说了。 “我的红烧鱼腥气没有除干净？这样都还能尝到味道，那贵人的嘴也太精细了吧？” 大婶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这么评价她的鱼，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但也有自知之明的没敢闹事。 “下一位……” 整整一个下午，两位侍女尝遍了所有应选者的菜品，没有一个符合她们心意的。 “你不是自夸说你家的厨子做的菜是望水县第一吗？就这水平也敢称第一？ 本官告诉你，如果你不找到一个能让长公主殿下称心如意的厨子，别说和本官侄女儿的亲事，本官现在就让你家的客栈开不下去！” 因为陈掌柜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家厨子的水平，以至于县令在纯钰长公主面前夸下了海口，结果陈家厨子连两位侍女的那一关都没过。 陈掌柜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只能不断赔罪。 “县令大人先别训人了，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长公主殿下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正经的膳食了。 虽然殿下仁善不与你们计较，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能看着主子受罪。” 纯钰长公主的两个贴身侍女是一对姐妹，姐姐习文妹妹习武，妹妹的脾气也比姐姐暴躁很多，她可不会像姐姐那样耐着性子说话，她的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看样子是有要拔剑的架势，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烦躁时的小动作。 可在县令和陈掌柜眼里，这可就是满满的威胁！ 陈掌柜心里门清，县令是朝廷命官肯定不会有事，但自己一个平民老百姓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位姑娘，在下知道有一人手艺绝佳，就是我家对门客栈的寡妇掌柜，或许可以让长公主殿下满意！”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死也要拖着一个人下水，陈掌柜急忙道：“不知道为什么那寡妇没有来，或许是家中有什么事吧，应该不会是不敬长公主殿下。” “哦？你确定的？”侍女中的姐姐拦住了想要说话的妹妹，笑眯眯的看着陈掌柜道。 “是，不……在下也是听县中百姓所说，在下也没有尝过那寡妇的手艺。”看着笑面虎似的侍女，陈掌柜忽然有些心里发毛。 “那好，我亲自去一趟，小鹿，你守好殿下。” “好的姐姐……” 县中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哪有长公主殿下重要？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县里出了命案，那也要排在长公主殿下的后面！ 什么时候长公主的事情处理完了，才轮得到县里的那些平民。 但那侍女拒绝之意明显，县令也只能讪讪笑着离开。 虽然人家侍女只是一个下人，但就如同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一样。 不过是一个奴，但那些一品大员不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他一个区区七品县令谁也得罪不起，哪怕是一个得宠公主的近侍。 在客栈中，阮母与女儿正在讨论着新的菜品，毕竟要换季了，菜品也要随之变一变才行，丝毫不知想要避开的权贵如今正要登门拜访。 “天气冷了，家中弄一些羊肉吧，冬天最适合吃羊肉了。” 羊肉性温，可御寒，亦利于治疗风寒等病症，但羊肉是金贵物，贵族桌上常见可平民百姓不一定吃得起，阮颜也没准备卖，只想自家做着点吃。 当然，她主要是为了子晞，阮颜想子晞定然没吃过羊肉，或许会喜欢。 至于剩下那一大两小更别说，只要是肉她们都爱，什么鼎煮羊、旋煎羊、烧羊肉、乳炊羊、羊四软、酒蒸羊、绣吹羊、五味杏酪羊、细抹羊生脍、鳖蒸羊…… 阮颜从自家外祖父留的本子中瞧见了不少羊的做法，都想做给给子晞尝尝。 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羊肉，不是很会处理，于是她将期待的目光投到自家娘亲身上。 “羊肉？嗯，确实适合冬天食用，家里也有些钱了，入冬就买些羊肉吧。” 阮母本来没想到开客栈能挣那么多钱，她们家日日客源不断生意火爆，短短一段时间就收益了不少，过日子也不需要像之前那样拮据，女儿想吃羊那自然就买。 “娘亲最好了！”阮颜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到时候我想请子晞一起。” “应该的，我们受了子晞姑娘不少照顾。”阮母笑着点点头。 就在此时，一楼有一个不速之客到了。 “有人在吗？”高鲤走进了客栈，看着四周无人，于是出声唤道。 “有人有人……”一个在柜子后面打瞌睡的店小二急急忙忙站了起来问：“姑娘是要住店吗？” “不，我只是想点些食物。”高鲤道。 “吃的？可现在离饭点还早，厨房里的火早就熄了。”小二有些为难。 “还请你家掌柜的通融一二，我可以加些银子。”高鲤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的。 “这……我要去问问掌柜。”小二做不了主，毕竟管厨房的是他家掌柜的。 阮母被小二叫了出来，当她看见高鲤身上穿着的衣服时，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她认得这服饰…… 第54章 来者是客，阮母犹豫了片刻，见那人仍然挂着笑容看着自己，也只能耐下性子客气的问：“客人您想吃些什么？” “来一些特色菜就行，不用太麻烦。”高鲤看着用白纱遮面的掌柜，有些好奇，这位就是那个陈掌柜口中的寡妇？看起来有些神神秘秘的。 “请稍等……”阮母悄悄将自己的面纱整理了一下，确保别人看不清自己的脸才进了厨房，阮颜在母亲出来之后就跟在母亲的身后，进厨房后帮忙生起了火。 “咔嚓……”火焰燃烧着木柴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站在灶台边的阮母忽然哆嗦了一下，那段已经被她强制遗忘了许多年的噩梦仿佛又因为那个女子的出现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她捂住自己的半张脸，被火焰灼烧的痛楚仿佛就在昨天。 脸上的疤痕因为那神奇的药膏已经淡去了许多，相信这个冬天过去之后，她的脸就能恢复到过去的模样。 其实，她是感谢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的，如果不是那一场山火，她也不能从山匪的手中逃出来，也不可能从押送囚犯的官兵手中逃出来，无论落入山匪手中还是被流放，她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不是因为火烧毁了她半张脸，她脸上象征罪人的刺字，可能更让她难以在这世上生存。 “娘？锅烧红了……”阮颜迟迟没有听到母亲动锅铲的声音，探头来问。 “好，好……知道了。”阮母稳了稳心神，开始热油下菜。 高鲤并没有等太长时间，阮颜就将菜品端了上来。 “都是些家常菜，您慢用。”因为只有一个姑娘家，阮母也没有做太多，省的浪费。 明明只是普通的炒冬瓜，炒豆角，再加上一盘红烧排骨，那香味却勾得高鲤食指大动！这味道……好似比胡御厨做的饭更香啊！ “掌柜的呢？”高鲤刚尝了一口冬瓜，裹在冬瓜表面的酱汁鲜美无比，一口咬下去粉糯冬瓜的香甜便在回味中体现出来。 只一口，高鲤就拍板决定就是这位掌柜了。 “嗯……我娘……她有事去忙了，您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吧。”阮颜没敢说她娘并不想见她。 母亲自见了这位客人之后就变得怪怪的，而且她娘说这位客人恐怕是王府的下人，务必要好生待着，可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出来。 “实不相瞒，我是纯钰长公主殿下的侍女，长公主殿下初来此地游玩散心。 但是跟随而来御厨因为水土不服病了，殿下膳食无人负责。 所以我们在寻找手艺好的厨子负责殿下一段时间的膳食，放心，不会耽误掌柜的太长时间，我们可以每天安排人来取，并且之后会有丰厚的谢礼。”高鲤道。 “这……我得去问问我娘。”阮颜不敢贸然答应，她娘好像挺排斥这些贵人们的。 “好，姑娘和掌柜的商量商量，无论掌柜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高鲤为了让自家殿下能好好吃饭也是费尽苦心了。 “哎，我这就去问。”阮颜将高鲤的话带给母亲。 “这……”阮母犹豫了一会儿，她该怎么和女儿说自己是被刺配边疆的犯人？ 因为一场意外逃脱出来，而因为从小生活在皇宫中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上次我在楼上瞧见的恐怕就是纯钰长公主了，从背影上看像是个美人，也不知道堂堂一个公主为什么要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阮颜撑着脑袋道。 “囡囡，你刚刚说哪位公主？”阮母忽地听见到女儿说的封号，那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位姑娘说是纯钰长公主。” “纯钰……纯钰……”阮母口中呢喃着重复着这两个字，神色带着怀念。 “娘？” 乱，也管不上自己的身份可能被发现，匆匆忙忙的就出了厨房想要去找高鲤。 子晞在踏入客栈的时候看见了居然有一个姑娘在吃东西，她抬头看了看太阳，这个时间段已经不是人类用餐的时间吧？空荡荡的客栈也证实了子晞的想法。 高鲤进食的动作非常优雅，但速度很快，餐盘不一会儿就少了一大半。 这是饿坏了？子晞看着高鲤的动作感慨了一声。 高鲤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抬头忽然看见了一位绝美的女子从自己身旁走了过去。 高鲤顿了顿，眼里删过一丝惊艳之色。 好美的姑娘。 因为一时的冲动跑出来的阮母一不小心撞上了正巧走过来的子晞。当然，子晞及时扶住了阮母，没让她摔着。 “您小心……”子晞扶着阮母的胳膊，感觉到她有些……颤抖，“出什么事了？” “子晞啊，抱歉，婶子有些急。”这一撞让阮母理智恢复了一些。 “掌柜的，关于刚刚的请求，您考虑的如何？”高鲤见阮母出来了，急忙走上前询问。 “我……”阮母顿了顿，准备问的话卡在口中半天没有说出来，她终究考虑到了很多事情，没有皇帝的许可她是不能从边疆回来的。 更何况在外人眼中她已经是一个死人，哪怕为了女儿她也不能暴露自己。 毕竟当年自己的父亲被人诬陷的，是会被诛九族的大罪。 “姑娘高看我了，我何德何能……” “掌柜的客气了！”高鲤打断阮母的话道：“我跟随纯钰长公主殿下多年，我们殿下的嘴最刁，吃的好东西不计其数。 可是我也极少见有人的手艺可以超过您的，您不必自谦。” 纯钰，长公主，真的是殿下，听闻之后登基的皇帝是她的胞兄，殿下这些年应该过的很好吧，至少不会像小时候那样…… 阮母心中怅然又酸楚，她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殿下了。 “姑娘看得起我，那我就应下了。”终究还是放不下。 “那可太好了，我替殿下谢谢掌柜，哎，我可算能松口气了。 因为殿下常年被梦魇的毛病侵扰，胃口不佳，也只有胡御厨的手艺能让殿下多吃两口，结果胡御厨到这里之后竟然病得厉害，我们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县令府中厨娘做的饭菜让殿下难受了一个下午，如今可算遇到救星了！” “胃口不佳？殿下身体还好吗？”阮母记得纯钰殿下自幼身体就不是很好，来到这里后又受了不少罪吗？ “还好，有太医跟随调养，殿下的身子骨虽然弱但比和驸马在一块的时候好的多，驸马那真不是个东西……” 高鲤愤愤不平，但转念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换了话题道：“殿下初来此地车马劳顿，身体也不是很舒服，掌柜主意做一些清淡的食物，之后我会将殿下平日里喜爱的食物写给您。” “好……”阮母点点头，虽然没有必要，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纯钰长公主的胃口。 当初公主还小的时候，可没有挑食的毛病呢，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阮母不自觉的就露出笑容。 纯钰殿下出身并不高贵，她仅仅是一个宫女生下来的孩子，后来那个宫女死了，男孩养在德妃膝下，但是殿下却无人问津。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殿下晚上饿的紧，偷偷跑去了御膳房偷东西吃，正好被自己撞见，殿下吓得将偷来的烧鸡直接塞到了怀中，油腻腻的也不嫌脏。 她那个时候见殿下实在可怜，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就悄悄在御膳房开了火，后来殿下就一直跟着自己，生怕自己不管她了。 知道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那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居然是高贵的公主。 第55章 时过境迁，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自己接济的落魄公主，而是皇帝最疼爱的胞妹，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得到先帝与太后青睐的小厨娘，反而变成了一个流亡在外犯人。 阮母不是一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可这个时候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她怎么了？自从纯钰长公主的侍女来了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大好。” 阮颜很是担忧母亲的状态，今天就因为走神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割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伤口非常深，上了药之后短时间内不能碰水。 于是后厨的活就全部落在了阮颜身上，客栈忙的时候母女二人一起干活也恨不得分出一个□□来，更何况阮颜一人挑大梁？ 子晞知道之后就来了厨房想要帮忙，虽然她并不会做饭，但她觉得自己好歹可以打打下手，这时候，她完全忘记了自己那时是如何碎了阮颜一个盆的事情…… 如果论杀人，那子晞绝对是一把好手，一刀一个绝不拖泥带水，能让敌人在无知觉中死的透彻，但是面对这些精细脆弱的玩意，就颇有些变扭。 于是一开始因为掌握不好力道和方法，子晞常常将菜叶洗烂，萝卜之类的切丁时不小心切成沫。 但万幸阮颜总能及时的救回场，将快看不出原状的菜做成丸子，也不算浪费。 但阮颜在一旁可煎熬了，虽然子晞不但没帮上什么忙还给她增加了一些麻烦。 可是让一位尊贵的神明撸起袖子帮自己干活，这简直是罪过！ “应该和那个什么公主有关系，你母亲在听到那个公主的封号时情绪很激动，可能是旧识吧？”子晞就自己的观察分析道。 “我娘认识长公主？不可能吧，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人，之前因为家乡灾荒流亡到麟下村……” 说到一半，阮颜自己停了下来，是啊，所谓流亡，都是母亲一面之词，她之前一直觉得母亲和普通的农家妇人不同，有哪个农家会舍得让女儿习字的？ 又有哪个农家可以养出可媲美大家闺秀礼仪姿态的女儿？ 但如果母亲的身份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农家女，那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别想太多了，或许你的母亲是因为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所以不能和你说她真正的身份，等时机到了，她一定会和你说的。” 子晞从盆中小心翼翼的找出幸存的完整菜叶，果然她就不应该图省事用神力洗菜。 “嗯，无论娘是什么人，她都是我母亲，等到她想说的时候我再问吧。” 阮颜笑了笑，想开了，娘亲的身份是什么重要吗？不，不重要，她还是那个疼爱自己的母亲不就行了。 “阮小姐，客人点单了。”虎六战战兢兢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洗菜中的子晞非常惶恐。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尊贵的山神大人会跑来洗菜？ “知道了，虎六你去忙吧。”阮颜看了一眼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虎六，暗叹一声自己简直罪大恶极。 “刺啦……”辛辣的佐料下锅煸炒，骤然腾升起的油烟非常呛人，炒香之后下入肉沫炒至金黄，再下入切好的豆角翻炒。 一旁的锅里炖着排骨，这是为纯钰长公主做膳食准备的高汤，一会儿这些排骨捞起来红烧了给阿苏和多宝吃。 长公主不喜荤腥，用排骨和鸡胸肉熬出来的高汤撇干净油，下入蔬菜后既清爽又营养，可以给长公主好好的补补身子。 豆角炒完之后，阮颜将锅清洗了，重新烧红热油，将腌制好的望水河特产菱鱼裹上粉下锅煎。 煎鱼可以促使鱼身定型，以防止之后烧的时候鱼肉散掉，且可以增香去腥。 可煎鱼的过程中，难免会有油从锅中溅出，被油烫着几乎是每一个厨子都会习惯的事情，阮颜被油滴溅到手上的时候虽手微微抖了一下，但锅铲依旧拿的稳稳的。 在子晞眼中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她瞧见后立刻放下了手中洗了一半的菜，起身走到阮颜身旁握住了阮颜被烫到手，仙力流淌过阮颜手上的伤口，被烫出的点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阮颜可以感觉的被烫的火辣辣的地方一阵清凉之后，疼痛就消失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被油烫了一下，不碍事的，不是很疼。” 被油烫的时候都没有晃过的锅铲只因为子晞与自己靠得太近而颤抖起来，阮颜微微抬头就可以见子晞精致的面容，以及她眸中略带凝沉的神色。 阮颜常常觉得比之子晞绝色的容颜，更吸引她的是对方的那一双眸子，那是一双比夜色更深沉，却又比星光更璀璨的眸子，当你走进她的眼中时，仿佛感觉她眼中就只有你一人，让阮颜有了一种错觉，子晞她。 仅仅对自己与众不同，自己对于她是特殊的，而非普通的芸芸众生之一。 当这份差别与她对旁人的冷淡对比起来时，更显特殊。 以至于阮颜就算明白自己与神的差距，也无法逼迫自己割舍掉这一份感情。 如果子晞大人能对自己冷淡一些，自己或许还能放下，现如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阮颜便可感觉到难忍的煎熬。 一方面她清楚的明白冰冷的现实，另一方面又沉溺在虚假的幻想中，明知是万丈深渊上的幻境，阮颜却甘之如饴，哪怕粉身碎骨。 “是我疏忽了，被热油溅到了怎么可能不是很疼？地府那些鬼差被油锅的油炸到了也叫的鬼哭狼嚎的。” 子晞责怪自己的大意，从前她很少到厨房，不知道厨房除了刀具之外还能有伤人的东西。 子晞将阮颜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勾了出来，下面挂着的玉石因为她的触碰散发出幽幽的光，她手指划过玉石，在其中刻下了一个符号。 “地府的油锅……”阮颜自子晞说关于那出的油锅，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十八层地狱真的存在吗？” 人嘛，总归是忌惮惧怕死亡的归处，而阮颜除了这个原因之外。 还因为自己如今正在用着油锅，想象着油锅炸鬼的画面，就觉得有些反胃。 “十八层地狱的确存在，第九层便是下油锅之刑，无论何人只要犯下过错，总会用相应的惩罚，哪怕他在为人时无法受到惩罚，上天也不会饶过他，十八层地狱因此而生，天道以此来维持平衡。”子晞解释道。 “天理昭彰，真好啊。”阮颜感慨了一声，她想起来村中那惨死的婶子，那些害死她的人终会受到比她痛苦几十甚至上百倍的惩罚。 “天理昭彰，但……是有些东西过于苛刻……”子晞忽然顿了顿，她闻到了一股焦味。“糊了……” “啊！”阮颜惊呼一声，急忙将鱼从锅里救出来，可是已经晚了，鱼已经糊的不能吃了。 “我的错，不应该在你做饭的时候打扰你的。”子晞看着黑乎乎的鱼，非常自责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不是您的错，是我没注意锅。”阮颜将鱼倒了，立刻换上新的鱼，这不打紧。 子晞这一次没再敢打扰阮颜，本来自己之前就帮了倒忙，不能再添麻烦了。 幸好子晞后来逐渐掌握了方法，菜叶没再洗碎，切丁的东西没再切成沫沫，总算缓解了阮颜的压力。 而后阮母回来之后，就看见如此和谐的一幕。 “子晞姑娘，劳烦你帮我们了。”阮母非常感谢道。 “无妨，最近生意不忙，我正好可以帮帮忙。”子晞揣着一本正经的态度瞎胡说道。 长公主的膳食由阮母一手负责，现在哪怕手伤到了，由女儿接手也不放心，必然要亲自看着才行。 “不对……”纯钰长公主尝了一口就皱着眉道。 “殿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高鲤不解的问。 说实话，那位掌柜的虽然有一手好厨艺，但高鲤只盼着自家殿下可以多吃两口而已，却没有想过殿下吃了一口之后忽然落下泪来，并且喃喃道：“居然……居然是这个……” 自此之后殿下每一餐吃得都比以往三餐加在一起多，高鲤生怕殿下吃得太多柔弱的胃受不了，这才制止了纯钰长公主想要清盘的打算。 “去查，查那个掌柜的。”纯钰迫不及待吩咐，但高鲤看见殿下拿到调查到的东西之后神色极其失望。 “是我痴心妄想了，也是，那一场灾难，她一个柔弱的姑娘如何能逃的过？”纯钰长公主仿佛认清了现实，不再挣扎。 高鲤隐约猜到，这位掌柜的的手艺恐怕和殿下心心念念的人非常相似，这真的是巧合吗？ 在那人死去的附近，出现了一个和她相似的人…… 但无论如何，能让殿下好好吃饭这一点高鲤就很感谢那掌柜。 “味道不对，换厨子了？”纯钰长公主有些不悦。 “是这样子的殿下，那位掌柜的伤了手，暂时由她女儿替她为您准备膳食，掌柜的说每一步都是她亲自看着女儿完成的，应该不会差……如果您不喜欢，婢子这就让人撤下去。” “伤了手？那便算了，她女儿做得不错，就是少了那份感觉。” 纯钰长公主虽然失望但也不能怪人家，于是让高鲤别再忙活了。 “过几天……本宫就去那里看看，你让那位掌柜的准备一些糕点，本宫拿去祭拜友人。” “是……”高鲤早就准备好其他事项，毕竟长公主殿下熬到现在，终于熬死了驸马，得到了皇帝的愧疚，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一个，那便是为想要寻到已亡故多年的挚友的墓。 虽然如大海捞针一样艰难，但也至少让殿下在她死去的地方，祭拜亡魂。 第56章 茂密的山林中，生机勃勃的植物张牙舞爪，半点看不出十多年前那一场死了上百人的灾难就在这里发生。 这里这一座离望水县有几十里地的小山，高度远远不及麟山的，是往边疆流放犯人的必经之地之一。 十多年前，陈国的皇帝还是现在这位的父亲，然而论昏庸程度，比现在的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励精图治的皇帝，可惜年纪大了之后，宠幸了一位妖妃，任用那位贵妃的家人作宰。 甚至逼死了自己的发妻与太子，让朝野上下人心动荡不安。 皇后驾薨后，先帝就想扶持那位妖妃为后，但那位妖妃出身卑贱不说，还蛊惑皇帝懈怠朝政，谋害皇嗣，干预朝堂之事，怂恿皇帝杀了好几个忠臣良将。 她的所作所为全部戳在了大臣们的禁区上，他们又怎么可能让皇帝立她为后？ 那段时间朝堂上血流成河，为了阻止皇帝多少耿直的臣子血染大殿，但是皇帝心意已决，哪是那么好动摇的？ 万幸此时敌国打了过了，连连攻下数座城池，当时的大将军以此来威胁皇帝，这才让皇帝歇下了心思。 战争结束，当老皇帝想要重提此事时，妖妃生下了皇子，他立刻不顾众人反对想要册封那个孩子为皇太子。 老皇帝虽然不怎么中用，可他生了好几个有能耐的儿子，之前老皇帝逼死太子一事就已经让其余皇子岌岌可危，天知道以后父皇会不会为了那个孩子将自己这些个成年的皇子都逼死！ 于是几个皇子反了，囚禁了老皇帝，杀了妖妃和她的儿子，这场妖妃乱政的动荡才算结束。 可是皇位只有一个，谁不想坐上去？然后他们不出意料的反手就捅向了自己的兄弟们。 那场宫变血流成河，参与其中的皇子们没有胜者，忠心耿耿的几个大臣救出了老皇帝，夺回军权的老皇帝将剩下几个活着的参与叛乱的皇子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得知心爱的女人与她的孩子都死了，老皇帝悲痛欲绝，短短几天竟然也驾崩了。 有能力有身份的皇子全没了，辅政大臣们挑挑拣拣，最终找到剩下皇子中最年长的。 这位虽然生母地位低贱，可是现如今养在德妃膝下，算是德妃的儿子，勉强也够尊贵。 就这样，现在的皇帝稀里糊涂登上皇位，本来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继承皇位，他也没有妄想过，可当他坐上龙椅时，他便比以往任何皇帝都要多疑！ 因为他德不配位，所以他怀疑大臣，怀疑兄弟，怀疑儿子，他觉得任何人都可能觊觎他的皇位。 为了拉拢权臣，他将自己的胞妹嫁给了宰相不学无术的儿子，以显示自己对对方的重视，然后借着宰相之手，肃清朝堂，将所有有威胁的兄弟处理掉，等皇位坐稳之后，又找借口处死了宰相满门……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是为了妹妹才惩处了宰相，殊不知那个狠心的男人本来就拿胞妹当作一把利器，宰相处理完皇帝的心腹之患后，他就会变成皇帝最大的敌人，可怜的宰相自以为自己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却也落得一个腰斩于市的下场。 宰相并不无辜，虽然在政事上有所作为，但纵容儿子欺男霸女，为了打败政敌也曾不择手段。 只是可怜了她们殿下…… 高鲤与妹妹站在远处，远远的守着纯钰长公主，给她们殿下一个独立的空间。 殿下的那位挚友没有尸体，因为那一场烧了几日几夜的山火将所有人烧的面目全非，人形都认不出了，又如何能分辨出谁是谁？ 于是那位不知名的姑娘只有这一个衣冠冢，殿下也只能祭拜这衣冠冢…… 高鲤的年纪不是很大，跟在纯钰长公主身边时，她已然是尊贵的长公主。 直服侍殿下而今已然嫁人的阿葵姑姑听过两句，听说当年的十王之乱牵扯到了殿下的朋友，所以那个人被流放。 殿下当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无权无势，只能趁乱拿出自己半生积蓄买通太监宫女，再让他们去打点押送犯人的官差。 殿谋划了许久许久，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山匪袭击导致那人死在山火中，让殿下的准备好的一切功亏一篑…… 然后殿下又被自己的胞兄卖给了一个顶着贵族皮囊的流氓！ 这些年殿下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比高鲤更清楚，所以她最心疼殿下，十六殿下和将军合谋弄死了驸马。 高鲤虽然知道，但是她却由衷的希望那二位能够成功，所以她替他们瞒住了纯钰殿下。 这么多年，殿下在宰相府与皇宫之中寸步难行，现在终于能够如愿来看望朋友了…… 纯钰长公主从清晨一直坐到日落，眼见着月亮出现在天空的一角，夜晚的冷风逐渐凛冽，高鲤与妹妹去搀扶纯钰长公主。 “走吧……”纯钰对高鲤说。 “下次我再来看你，反正我对皇兄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他也不会再拘这我，我去瞧瞧看能不能让皇兄同意我留在这里。” 这句话是纯钰对着墓碑说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用本宫的自称，而是用我。 “之前说好了一辈子都要住在一起的，你要照顾我一辈子，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我住了过来，你也别嫌我烦。” “我这幅样子你大概没有见过，我已经老了，你还能认出我吗？你大概永远留在了十五岁的模样吧？” 纯钰笑得比哭还难看，站在墓碑旁摸了摸手下打磨的光滑的碑，“我很快就会再回来。” “这份糕点留给你，还有酒，这酒是宫中酿酒人特意为我酿的，口感非常好，且不易醉人，你尝尝。” 纯钰长公主亲自摆上祭品，里头除了酒之外，还有三盘糕点，其中有一份做成了各种小动物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可爱，像是哄小孩的东西。 纯钰长公主只看了一眼，就有些疑惑的捧起一块仔细瞧了又瞧，这份点心的样子，怎么和阿蕙当年用来哄小时候的自己时做的那么相似？ 第57章 “阮姑娘，真是抱歉，我肚子突然不舒服，您能麻烦掌柜的将殿下的膳食送回去吗？拜托了我真的忍不住了……” 每日前来替纯钰长公主送东西的小厮惨白着脸捂着肚子在客栈门口急得直跺脚。 “可、可是我娘在后厨忙，现在正好是餐点，走不开的！” 见这小厮实在痛苦的紧，阮颜语气中不由得也带了两分急意。 “没关系没关系，您去也成，高鲤姑娘认识您，您去的话也一样，如果我送晚了的话一定会被罚的！ 拜托您了，我这实在忍不住，借您客栈的茅厕用一用！” “我……”还没等阮颜讲话说完，对方就一溜烟跑的没影，大概是真的非常急吧。 阮颜看了看手中的食盒，眼中有些纠结，罢了，送就送吧，就像刚刚那个人说的，纯钰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高鲤姑娘认识自己，应该会让自己进去的吧？也省的对方因此受罚。 阮颜让人和母亲说一声后，就急匆匆赶去了长公主的住处。 提着食盒的阮颜进长公主殿下落脚的原县令府邸异常的顺利，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报了一个名字，守门的侍卫二话不说就让她进去了，连通报都没有。 原来皇亲国戚住的地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森严啊，阮颜松了口气，刚刚她瞧见外面战甲披身，体格高大的侍卫时真的有些害怕。 “阮颜姑娘，今个儿怎么亲自来了？”高鲤就像知道阮颜这时候要来似的，恰好迎了出来，她瞧了瞧阮颜身边没有别人了，眼中有一抹阮颜察觉不出的失望。 “今天可不巧，来接膳食的小兄弟肚子不舒服，托我代他送过来。” “原来如此，大牛他什么时候不舒服不行，偏偏现在，劳烦姑娘跑一趟了。”高鲤歉意道。 “无碍，生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跑一趟也累不着。”阮颜摆摆手道。 “劳烦你了，先进屋子坐坐吧。”高鲤热情的将阮颜请进屋子。 “那个……我们客栈很忙，我还要回去帮我娘亲，高鲤姑娘我就不坐了……”阮颜想要婉言谢绝，哪知高鲤更加果断。 “姑娘别急着走，你先在这里坐一坐，一会儿我们殿下会来见你。”高鲤抬手将阮颜按在椅子上。 “什么？！”阮颜惊的花容失色，长公主殿下要见她？ 可她什么也没有准备，也不知道见长公主时该行的礼节，万一冲撞了长公主，倒霉的可是自己与娘亲！ “别紧张，你就当是见普通的长辈，殿下非常和善，是所有皇族里最没有架子的，她不在意那些虚礼，你也不用担心，殿下只是好奇能做出那般美味食物的，究竟是什么人罢了。” 高鲤宽慰了阮颜两句后，就让另一个小侍女来奉茶，自己却走了。 “唉……”高鲤将房门关上后叹了口气，“我高看大牛了。” 白瞎她那份药，为了能让他在那掌柜母女面前不露馅。 她可下了狠手，但是哪怕这样都没能将掌柜的请来，殿下怕是要失望了。 “这位……姑娘，我是否可以请教一个问题？”阮颜在屋子里坐立难安，可她不能走。 若是她擅自离开，长公主怕是要生气，可她头一次见这样的大人物，难免紧张，可高鲤走了，她只能问替她斟茶倒水的小姑娘。 “您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高鲤姑娘之前就已经嘱咐过来的是贵客，务必让她们小心伺候着，小侍女自然不敢不回答阮颜的问题。 “也没什么，你们是长公主殿下身边伺候的侍女，应该知道面见殿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吧？比如说殿下有什么忌讳一类的？” 在阮颜心里，那些皇亲国戚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手里都握着自己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死，她自然是畏惧的。 感，哪怕她是神明，是远远要比这些人类厉害多了的存在。 因为子晞眼中冷清的神色下藏着的是善意和温柔，让人很难惧怕起来。 但那些劣迹斑斑的皇亲国戚就不一样了，就算阮颜身处偏远的小村庄，她也听到过那些贵人们弑父杀兄、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的传闻，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她相信那些贵人们里面有好人，但是就和白乌鸦一样，太少了。 所以她不确定长公主是真和善，还是假和善。 小侍女闻言咧嘴一笑道：“姑娘可别担心，咱们的殿下可是最温柔可亲的，皇室里面可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她也没什么忌讳，您只要放松一些就可以了。” 小侍女还怕阮颜不信，特意举例道：“咱们殿下身边伺候的，除了我之外，大部分人都不是普通的出身，她们大多都是罪臣子女，说是罪臣也不对，听姐姐们说是那些罪臣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被流放的，流放出去的女子是什么下场咱们都清楚。 于是咱们殿下不忍心，然后冒着被陛下斥责的风险，悄悄的将那些忠臣年幼的女儿半路弄了回来养在身边，还有十六殿下也是被咱们殿下从阎王爷那里抢了回来，所以说啊殿下最善良，您不用担心。” “咳咳，阿茉！”小姑娘讲的正起劲，忽然就听见高鲤的咳嗽声。 阿茉一回头，发现了高鲤，紧接着又看见了高鲤身后的人影…… 阿茉的声音戛然而止，并接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 好半天阿茉都没有听到殿下让她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殿下不会生气了吧？ 背后议论主子本就不应该，阿茉苦着脸正想认错，却感觉到有个人忽然将自己拉了起来。 高鲤拉起阿茉后捂住了她的嘴，悄悄将她带离房间。 殿下？这就是长公主？听到阿茉那一声称呼后阮颜顿时明白面前女子的身份，她立刻低下头不再敢和长公主对视，并且准备行礼。 忽然，一白皙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强行抬起来她的脸。 阮颜惊讶的看着长公主那双含泪的美眸，一时间无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真像……”阮颜听到长公主哽咽着说到，并且一只手颤抖着抚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真的太像了。”纯钰在见到阮颜的一瞬间，就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是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那一刻，激动，失而复得，委屈等各种情绪充斥在纯钰心中，以至于让她在小辈面前丢脸的落下泪来。 第58章 阮颜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雍容华贵的长公主殿下失态的扑到自己身上，哭的伤心欲绝。 “长公主殿下，您……还好吗？”阮颜小声的问。 纯钰长公主并没有回答她，泪水渐渐止住了，只不过凝望着她的眸子依然含着水雾。 “孩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长公主神色温柔，让人不自觉的就放下了提防。 “我……回殿下的话，民女唤作阮颜。” “阮颜吗？我听说那客栈是你的母亲开的，一个寡妇在外自己做生意十分不容易……可否告诉我你母亲名讳？” 阮颜可以感觉到长公主在提及自己母亲的时候，语速变得有些急切，甚至有些一丝丝的紧张。 这让她产生了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难不成母亲和这位长公主是旧识？ 且母亲自从见到高鲤姑娘之后也变得怪怪的，心不在焉了许久，自己的猜测莫不是是真的吧？ “家母姓谈……” 还未等阮颜说完，纯钰只听了一个姓氏，眼泪就又决了堤。 “叫谈蕙对吗？”纯钰替她说了出来。 “是……您认识我娘？”阮颜心道果然如此。 “是啊，好多年没见了，你娘她不愿意见我，哪怕活着也没来找我，她真狠心……” 纯钰的眼泪簌簌地落下，高贵的公主如今脆弱的像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阮颜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她不了解娘亲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娘亲不去找长公主。 反而待在这偏远的小村庄里嫁给一个衣冠禽兽模样的男人，总也不能顺着长公主的话说她娘的坏话吧？ 拉着阮颜哭了许久，纯钰才渐渐收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问阮颜道：“你娘这些年过得好吗？” “娘亲她……”过得好吗？肯定是不好的，过去父亲没有中举时，也从来没有管过家务农务，都是娘亲一手操持，听别家的婶子说，娘她当初快要临盆的时候还在田间劳作，过度劳累才使得生她的时候难产。 不过那时候还好，至少他们夫妻之间还相敬如冰。 后来，有了名利之后，她父亲更就彻底暴露出那恶劣的嘴脸。 “她过的不好？”纯钰长公主的语气冷了下来，不过她转念一想，“也是，没了丈夫一个人带着孩子，肯定是不容易的……” 可恰恰相反，这位长公主殿下怕是不知如果真的没有她父亲，或许娘亲能过得很好，阮颜欲言又止。 年幼时在皇宫中不受宠的公主最擅长察言观色，毕竟这是她小时候活下去的资本，阮颜没有掩饰好的神情逃不过纯钰长公主的眼睛。 “不单是如此？还有什么原因？”红着眼眶的纯钰长公主生气起来，常年位处高位的不怒自威可不比别的那些皇族差，应该可以说一贯温柔的她板起脸来才更可怕。 “好孩子，别害怕，我和你母亲是挚友，就当我是一个普通的长辈，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母亲这些年的经历吗？” 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的态度可能会吓到阿蕙的女儿，纯钰长公主放缓了语气。 “母亲是流亡到我们村子的，她和村里的人说她是因为灾荒流落而来，刚来到村子的时候，她病重倒在了离村子不远的小道上，被我的祖母救了回去，后来她嫁给了我的父亲，但我的父亲并非良人……” 阮颜说到这里顿了顿，因为她发现长公主殿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您说您和我娘曾是挚友，之前民女也猜到了两分，娘亲知道您来到这里之后就变得心不在焉，应该是认出您来了。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不愿意见您，剩下更多的事情不如您亲自去问一问她吧？” 还有很多的事情，阮颜也抓不准娘愿不愿意告诉纯钰长公主。 觉得娘亲是想见纯钰长公主的，不然也不会整日熬夜研究给纯钰长公主的食谱。 如果不是有一次晚上因失眠而到庭院里走了走，从而看到了母亲房中还亮着的灯光，阮颜也不会知道母亲为了研究如何准备长公主殿下的膳食而费尽心思，好几宿都没睡好。 可想而知纯钰长公主在娘亲心里的地位。 “是了，是了……该先见她。”纯钰冷静下来，故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听，先见到谈蕙才最重要。 在皇宫生活多年，又在她那多疑的皇兄手下周璇这么多年。 不仅抱养了十六皇子还让皇帝在除了婚事外的所有事情上给予了她最高荣宠，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能无力哭泣的冷宫小公主了。 论心机，十个谈蕙也及不上纯钰的心眼多，躲着自己又怎样？ 如今知道她还活着，就在自己身边的地方，见她只是片刻的事情。 只要能见到她，自己就有把握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到时候这接近二十年的分别，可以用余生来补全，不急于这一时。 “阮颜，你先回去，但千万别提见过我的事情，我很快就会去找你娘。” 为了不让谈蕙起怀疑，纯钰不敢见阮颜留着太久，很快就命人将她送了回去，她必要让谈蕙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躲着自己！ 阮颜出了门后送了口气，刚刚的气氛真是压抑，拒绝了长公主随从的护送，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没必要，更何况…… 告别那些人之后，在一处无人的角落里，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阮颜身旁。 “子晞大人，我娘和纯钰长公主真的有关系唉！我就觉得我娘不是普通农家妇人，但是……我娘她为什么不愿意见长公主呢？看长公主伤心样子，她们之前的关系应该很好吧？”阮颜习惯性的拉着子晞的衣袖对她道。 “你娘应该有说不出的苦衷吧？这件事情就交给那位纯钰长公主，我觉得你的娘亲可能敌不过她。” 子晞回忆起那“不会吧？我觉着长公主殿下很温柔啊，而且……也很脆弱的感觉，怎么感觉都是娘亲比她厉害。” 虽然母亲比那些农家悍妇有修养的多，可是也是很厉害的，村里那些泼妇都很怕娘亲，也不知道娘亲是怎么让那些碎嘴的女人闭嘴的，而长公主更像是一个用金玉娇养出来的玉娃娃，受不得一点委屈的那种，她怎么看都不像比娘亲厉害的。 “唔……这也只是我的观察，或许是我看错了吧。”子晞一直盯着纯钰的一举一动，本来目的是为了阻止对方像刚刚进门一样对阮颜动手动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纯钰长公主扑到阮颜怀里的时候，自己差一点就将纯钰掀了出去。 虽然及时克制住了自己，但子晞的不悦在心里不断积攒。 幸好后来纯钰长公主自报为阮颜母亲的旧友，以长辈身份自居，这才让子晞恍然大悟的收起手。 但也因此子晞看出来这位纯钰长公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软糯好欺，她可听到了阮颜走了之后，这位善良温厚的长公主要去刨坟鞭尸，对谈蕙那已死的丈夫。 她很期待阮光骥以后遇到纯钰长公主之后的样子了，仕途什么的，都会化为云烟吧？ 或许小命都保不住，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厌恶嫌弃的糟糠之妻，其实和皇帝的胞妹是朋友，这就叫做得不偿失。 第59章 纯钰长公主风驰电掣的速度让阮颜始料未及，别说和她娘通气了，客栈的事情还没有忙完，最后一个客人还没来得及走长公主的凤驾就已经停在了门口。 等人通知到了阮母，客栈的一楼已经看不见纯钰的身影，只有胖乎乎的县令坐在椅子上，看到阮颜和她的母亲来了，立刻笑眯眯的道：“阮谈氏，阮颜姑娘，恭喜恭喜，你们这几日为长公主殿下提供的膳食深得她心，为此长公主出行路过此地还特意来了一趟，说是要重赏你们，还不快去上头谢恩？” “长公主殿下……”阮母神色变了又变，手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握成拳，紧紧的攥着，仿佛下一刻就能看见她掌心流出的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谢恩？”县令稍微提高了些声音，但语气中并无不耐烦之意，应该说他对她们满意极了，为着她们两个让长公主殿下开心了，长公主殿下开心了那十六殿下乃至于陛下也就开心了，他自然也就更开心！ 伺候好长公主殿下比伺候好他更能让他高兴，只要长公主殿下在陛下面前稍稍美言两句，他未来的官运可就亨通了！ 而且就算长公主殿下不美言一二，他也只求一个没功也无过，就算在这里当一个县令安安稳稳一辈子也成啊！ “囡囡，你替娘……”阮母话音未落，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阮掌柜，长公主可等着你呢，殿下她想瞧瞧在这穷乡僻壤能有这般手艺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高鲤高鹿两姐妹一左一右站在了阮母的身边，笑意盈盈间挡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阮颜看这气氛，知道一切的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长公主殿下今天怕是不见娘亲誓不罢休的了，她也没办法，长公主殿下身边两位和门神似的站在娘亲身边，她可一点也插不上手。 “民妇面貌有缺陷，恐惊了长公主殿下，不如让民妇的女儿代为谢恩……” 阮母踌躇片刻，准备用这个折中的法子，可惜受了长公主命令的高鲤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掌柜的你白纱遮面根本看不出脸上的缺憾，况且殿下也不在乎这个，不用担心，相反今日若殿下见不到你，恐怕要生气的。” 高鲤步步紧逼，无论阮母说了什么她都能完美的圆过去，让阮母再无退避不见的理由。 殿下指名要见自己，自己若是推脱的确扫了殿下的颜面，旁边的县令已经露出不悦的目光了，以后殿下走了，自己和女儿毕竟还是要在这里讨生活的，阮母很明白其中利弊。 为什么不愿意见殿下呢？阮母低下头，眼中带了些自嘲的意味，终究是因为自卑吧？ 总也不想以这副面貌与殿下重逢，另一方面自己这戴罪之身，也不好牵连殿下。 况且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罪人之女，当初不过是几顿饭的交情，她又如何有自信的觉得殿下但现在还记得自己？ 殿下可能早就已经忘了自己，就算记得一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老了许多，殿下风华依旧，再加上她脸上这可怖的疤痕，殿下怎么可能能认出自己？ 这么一想，阮母突然就放松下来，虽然心里依旧酸涩的很，但这狼狈的模样她真的不想让殿下见到。 如果殿下还记得自己，那不如就将记忆停留在自己最美好的岁月里吧。 阮母无法，在两位一文一武两位门神的胁迫下最终决定去见长公主殿下，她不认为长公主还能认得自己，殊不知自己的身份早已被女儿透了个底朝天。 高鲤幸不辱命的将阮母带走，临走时还俏皮的对阮颜眨眨眼。 阮颜：“……” 她原以为这位高鲤姑娘非常正经干练，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不，或许说在长公主猜到娘亲身份的时候，娘亲就已经逃不掉了。 她想她可能知道子晞大人的意思了……她不应该怀疑子晞大人无数万年积累的智慧，她好像真的低估了长公主殿下…… 高鹿没有随姐姐上二楼，她到县令旁边说了两句，然后就见县令一脸谄媚的笑笑，与高鹿恭维了两句后，满意的带着两个手下拍拍屁股走人了。 县令走了后，客栈一楼的气氛稍稍轻松了些，尤其是那些身为普通人类的店小二松了口气。 在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县令就是顶大的官，什么皇帝公主，在他们眼里一样高高在上没什么区别，或者说在他们眼里县令的威严还要更大一点。 “阮姑娘，殿下说客栈暂时关个门，等她和夫人谈好了再说，期间也不让别人上去。”高鹿面无表情的道。 “好……好的。”阮颜点点头，招呼着小二将客栈大门关上的同时心里想你这门神站在这里，也没人敢上前啊。 “掌柜的，殿下已经久等了。”高鲤意味深长的替阮母打开门。 阮母望着门里，这位高鲤姑娘的语气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意味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没空追究高鲤目光背后的意义。 在深宫中学的礼仪早已刻入了她的记忆，但是她不能表现的太突出，至少不能像是一个从宫里出来的人，徒增长公主殿下的怀疑。 阮母进去后，高鲤就关了门，其他的侍女都已就被赶了出去，现如今房间中只有阮母和纯钰长公主两个人。 阮母低着头，身为平民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是不可以直视公主的眼睛的。 “民妇叩见长公主殿下。” 纯钰长公主自她走进门的一刻，就找回了昔日同伴的影子，哪怕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有些东西依旧没变。 “阮谈氏……”纯钰长公主的声音柔柔的，成熟了许多，变得和当初那个还有些莽撞活泼的小公主不一样了，和她猜想的有些出入，阮母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紧。 “你为何白纱覆面？”纯钰长公主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搅烂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保持着冷静与对方说话的。 “民妇貌丑，恐污了殿下的眼。”阮母一板一眼的回答。 “摘下来让我瞧瞧。”阿蕙可不丑，她小时候就长得漂亮，一般的妃子都比不过。 但是当初被刺配边疆，她的脸上应当被刺了字，可恨当初自己无能，没能救下她，心里自责的情绪几乎将纯钰吞没。 不过这刺字应该消失在了阿蕙脸上火灼的疤痕下，这些年阿蕙究竟过得怎么样她还不清楚，短时间内阿蕙这些年的经历很难查全。 但她脸上有被火烧出来的疤痕一是在望水县都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被火烧的……一定很疼，很疼…… “民妇脸上疤痕实在可怖，殿下见了晚上怕是要梦魇的。” 虽然有子晞姑娘的药膏让自己的疤淡化不少，不会摘下面纱就能吓哭小孩，但毕竟不好看。 “本宫什么没见过？宫里死了几十日的尸体都不怕，还怕你脸上的疤？”纯钰非得看，谁也拦不住。 殿下为什么会见到那种脏东西？谈蕙来不及不解，就突然感觉一阵风掠过，自己脸上一凉，面纱已经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此刻谈蕙已经来不及管什么礼节问题，吃惊的下意识抬起头来，与纯钰长公主微红的眸子对视上。 “还是说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阿蕙……” “殿下……”或如晴天霹雳，谈蕙在纯钰叫出自己乳名的一刻起脑海就陷入一片空白，许久，才缓过神来。 殿下聪慧，终究瞒不过她。 第60章 “殿下……”被认出来后，谈蕙颤抖着嘴唇低下头，不敢去看纯钰的眸子。 “为何不认我？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我痛苦了那么多年，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了你当初身处的火海，可是当你知道我就在你身边的时候，却不认我？” 纯钰承认，在确认了谈蕙身份的那一刻，她是有怨的，怨恨她的无情，怨恨她不认自己，恐怕还有和她此生不复相见的心思。 可是这一丝丝怨恨哪有得知她还活着的喜悦多？纯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人还在就好。 当然，这些纯钰不会和谈蕙说，她就是要激起对方的愧疚，然后她就可以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掌握主导地位，她不求其他，只想留下这个人。 “殿下，民妇不过是一个罪人，不配您的记挂，莫要因为民妇的事情忧思过深。” 谈蕙听闻公主为她伤神十几年，既痛惜又觉得自己不值得。 “不值得？阿蕙，你不会明白，在我心里你值得我如此对待！ 你不明白……或许你当初帮我只是因为一时心软，又或许只是无聊时候的随意为之，可是对我来说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纯钰回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童年时光，饥饿与伤痛时常伴随，可以丝毫不夸张的说她当时的日子远不如一个御厨的女儿。 宫里那种踩高捧低，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在你落魄的时候不踩你一脚就已经是天大的善心了，更何况冒着风险去帮你？ 当年谈蕙的一饭之恩，让纯钰变成了她的小尾巴，同样年幼的谈蕙只是可怜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子，又哪知自己是救了那个孩子的性命？ 她也更不知受尽欺负的小公主在那一刻起便将自己放在了心中一个特殊的地方。 “公主身份尊贵，当年因先帝的忽视而蒙尘，民妇帮您是本分，现如今老天有眼，圣上是您的胞兄，您得了您该有的尊荣，再不会和小时候那般遭人欺辱……” 谈蕙的语气中大有欣慰之意，别说她从这个与京城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小县城得到的消息，就算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也大多以为皇帝疼爱他唯一的胞妹，现如今谈蕙所得知的片面消息，就是她为公主做的最好猜想，也因此她不想去打扰纯钰的生活。 “尊荣？哈……”纯钰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忽然跟着落了下来，她自嘲的道：“你真的以为我有什么尊荣吗？” “殿下？”谈蕙心里一紧，看到水滴滴落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慌忙抬起头。 她所认为应该尊贵高傲的公主，现在脆弱的和当初那个被自己抓到偷了御膳房烧鸡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不，或许说当初还是孩童的公主虽然饥寒交迫，但身上有一股执拗劲儿，努力坚强的活着，脆弱却又生机勃勃。 可是如今她能在纯钰身上看到的也只有脆弱，那生机勃勃的顽强生命力早已不见，不知被怎样的生活蹉跎成如今的模样。 谈蕙忽然想到，可能公主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我现如今之所以拥有这样的尊荣，不过是因为皇兄需要一把精致漂亮的武器插入敌人的心脏罢了，他将我嫁给了前丞相之子，那是一个十足的混账东西，吃喝嫖赌无所不通，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吗？他们应该都不敢说，所以你可能不知道。” 纯钰虽自顾自的说，但眼神却从没有离开过谈蕙身上，见她面色骤变，心里畅快了不少。 “我的驸马死了，死在了青楼里，原因是马上风……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话，皇兄抓住了这次机会向前丞相发难。 除了他的心头大患，可我却连出门都不能，姐姐妹妹们，京中贵妇们怎么议论的我都清楚，我止不住那些流言蜚语，只能出来躲清静。” 纯钰直视谈蕙的眸子，“这是尊荣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将时间一直停留在小时候就好了，那段时间虽苦了些，但至少我是幸福的，我甚至想…… 啊？” 最痛苦的时候纯钰真的快熬不下去了，谈蕙的死讯，驸马的猥琐恶心，皇兄的冷心冷肺，每一个都快要压垮她，她知道不知自己最开始的那些年是怎么浑浑噩噩的熬过来的。 “陛下他……您可是他唯一的胞妹啊！他怎么能……公主那么多，为何一定要是您？” 谈蕙语气急促，她不敢相信，她认为这些年一定能过得很好的公主会是这么过来的！ 她一直以为如同传言那般，公主有一个爱她的驸马，驸马未有一房妾室，后来生下一个聪明可爱的郡主，生活幸福美满。 可她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看似高贵的身份居然只是幌子，公主这些年活的生不如死…… “因为我足够高贵，皇帝唯一的胞妹啊，下嫁给前丞相唯一的嫡子，才能让前丞相安心，皇家无情，我的兄长更是其中佼佼者。” 纯钰已经麻木，这十多年早就够她看开了，现在她不过想借这事搏得某人的怜惜罢了。 “殿下……您受苦了。”谈蕙将手中的衣物攥成一团，咬着牙忍着自己的哽咽声和对皇帝的恨。 “最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至少我熬死了驸马，还遇到了你。”纯钰弯下腰抬手轻抚谈蕙脸上疤痕。 “刺字的地方是这里吗？” “是的殿下，巧的是烧毁的脸也是这里，倒是讲那字一起抹除了。” 谈蕙急忙抬手捂住了自己丑陋的疤痕，这么丑的东西她不想让公主见到。 “当时一定很疼吧？是我无能，救不了你。” “殿下当年尚且年幼，自己活着都困难又如何来救我？所以殿下不用自责。” 谈蕙当年的印象里，纯钰长公主一直是柔弱需要保护的。 所以她也没想到其实当年如果没有突然来的山匪之祸，纯钰收买的人就会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造一场意外带她走。可惜，命运就是如此爱捉弄人。 “那你可愿意和我一起离开？”纯钰拉起谈蕙的手，问。 “殿下？这……”谈蕙迟疑了，首先不论被人认出来的风险，那危机重重，留下了她这一生最灰暗记忆的地方，她真的不想回去了。 “我……知道了。”纯钰看谈蕙的神色就明白了，她苦笑一声，站起了身，就在此时她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谈蕙怀中。 “殿下！”谈蕙惊慌失色，她能感觉到殿公主的身子冰凉，抬起手一触殿下额头，滚烫的吓人！ “大夫！快去找大夫！随行的太医去哪里了！” 第61章 “殿下，此次之后可千万别再这么任性了，老臣可经不住您这般吓了！”太医为纯钰把完脉后，颤颤巍巍的喂了她一枚药丸。 “麻烦你了……”纯钰长公主的气息有些微弱，惨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脆弱的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中好好呵护。 “这都是臣应该的。”只要殿下别做一些莽撞之举，他就能多活好几年！ 他哪能想到殿下询问他的事情是为了这种目的？如果今日殿下有个万一，他万死难辞其咎。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纯钰长公主承认自己有些莽撞，但是见阿蕙之前的反应，这都是值得的。 “是……”这太医是纯钰长公主在宫中的心腹，后来包括自己以及十六皇子都用的是他，在那吃人的宫中，没有信任的太医在哪能安稳？所以纯钰也不怕这太医口中漏出自己的消息。 “出去吧，该怎么和他们说你知道吧？” “臣明白……”太医微微躬身行礼，后提着药箱离开。 “殿下身体如何？”一出门，谈蕙比高鲤高鹿两姐妹还要快的冲上前拦住了太医。 “唉……”太医没说话先摇了摇头。 谈蕙心里咯噔一声，只感觉自己腿软的很，需要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殿下本就身体不好，这些年又忧思成疾，此次因为驸马的事情远行于此散心，一路舟车劳顿，又受了些许刺激，才骤然昏厥……定要心平气和的好好将养，否则……恐有损寿数。” 太医说了一大堆，谈蕙没能记住多少，就听到了最后一句“恐有损寿数。” 殿下还年轻，这么就有损寿数了呢？ 纯钰虽然不行奢靡之风，但是长公主该有的规格还是必备的，例如成群的侍女。 即使来到了这里，因为路途遥远没带多少侍女，但照顾她的人总轮不到谈蕙。 谈蕙看着侍女进进出出，端茶倒水服饰长公主吃药，她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挪不动步子，忧思成疾…… 或许是她想多了，但之前殿下崩溃的举动让她不得不将殿下忧思成疾的对象与自己联系起来，她何德何能？ “掌柜的，殿下想要见您。”高鲤出来带来了纯钰的话。 “好……”谈蕙点点头，刚要踏进房间时突然发现自己的面纱之前被殿下拽掉了，她为了防止意外一直在身上有一条备用的，于是从袖子中取出白纱系好后才进了门。 纯钰等了白天才把人等进来，结果看见她又将这惹人厌的面纱带上，长公主眉头一拧，伸手就想把她脸上的东西扯了。 可是她现在身体虚的很，手也抬不起来，索性她放弃动手直接道：“将面纱摘下来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么多年没见，也让我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可是我……” “我们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还会嫌弃你不成？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纯钰气急的说完后咳嗽了几声，她说的太急了。 “殿下别激动，我摘，太医说了您不能激动，要心平气和的好好休息，否则……否则……” 谈蕙一面飞快的摘下刚刚戴好的面纱，一面安抚着纯钰。 高鲤是个识趣的，殿下和谈蕙说话之前，就已经带着所有的侍从出去，将空间留个两个人。 “否则就活不长了对吗？”纯钰替谈蕙将话说完。 “殿下莫要乱说！什么活不长，您定然能长命百岁！”谈蕙看着纯钰轻描淡写的说着这种颇为不好的话题，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些年我早就快熬不住了，如果不是想着如果自己死了，谁来带你回到故土？ 万一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成了孤魂野鬼遭别的鬼欺负怎么办？ 将我赐给那混账东西的时候，我就了断了自己。”纯钰虚弱的声音带着些许悲伤。 “你能活着我很开心，刚刚我有些激动了，能在还活着的时候见到你。 我此生也无憾了，这里虽然是个偏僻的地方但景色不错，不如选这里成为我的墓……” “殿下！”见纯钰像是交代遗言一样和自己说着死后归所，谈蕙可忍不住了，她听不得这些，“太医医术高明，定能治好您的。” “要能治好早就治好了，况且等我回去之后，又要与皇兄周旋，哪有时间可以将养？”纯钰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谈蕙的天真。 “为什么要回去？陛下已经将您卖了，他总不能吃了你的血肉还要将骨髓都敲碎了吸出来吧？！ 嫁给那个混账东西已经毁了您一辈子，他的妹妹女儿那么多，何不能换一个！”激动之下，谈蕙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但她不后悔。 殿下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如今被皇帝卖给了一枚棋子。 直到那枚棋子死了，殿下才有喘息的机会，想到这里谈蕙就觉得心里拧着疼。 那吃人的地方，本就不应该回去，殿下的价值已经被皇帝榨干了，他总不能再逼殿下回去！ “留在这里？”纯钰眼睛一亮，“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和你住在一起吗？” “住在这里？可是……”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小小的客栈，天天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怎么也不像能够让长公主静修的。 但还没等谈蕙说完，纯钰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她捂着心口，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那病弱的模样让谈蕙心都快碎了，说了一半的话在谈蕙嘴里绕了一个圈，吐出来时又变成了别的，“殿下，住在这里可以，只要您不嫌弃我屋子的简陋。” “不嫌弃！”纯钰眼睛一亮，她就等这一刻，“你忘了吗，我只是一个普通宫女生的孩子，小时候只求一个不饿死，住哪都可以，这里总比冷宫好的多。” “可殿下您当初可比现在健康多了。”谈蕙掖了掖纯钰的被角，“我会照顾好您，会让您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 这句话她像是对纯钰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第二日，客栈后院的墙被打破。 县令亲自指挥，将客栈旁边的地方划为长公主的住处，将重新建造，务必要和客栈连在一块。 仿佛早有预谋似的，纯钰寄出了拟好几封家书，有女儿的，有皇帝的。 皇帝自知对不起妹妹，驸马死后让她提一个要求。 这个机会她一直没用，现在……她请求在此处安家。 第62章 长公主住进来了，最难以理解的还要属阮颜，人家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么就和她们挤在这里了？ 作为一个活了十几年都是普通百姓的人来说，让一个天潢贵胄忽然住在了自己家中，说不惶恐是不可能的，即使这位长公主殿下对她真的很好。 就因为太好了她才更惶恐，虽然知道这位殿下是个温柔的人，可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是对一个普通小辈，天天嘘寒问暖的比她娘还积极！她都快分不清谁才是她亲娘了。 阮颜捧着纯钰送给她的首饰盒，里面的金银玉饰晃得她眼晕，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贵重的东西，长公主以长辈的身份给她塞了许多，其他大部分的贵重物品她都拒绝了。 唯有衣服首饰她推脱不了，按照长公主的话来说，女孩子不打扮打扮自己怎么行？ 阮颜看着满盒子的首饰苦恼不已，原本只是奉娘亲的意思陪长公主逛街买东西，长公主殿下心血来潮给自己试衣服和首饰，不知怎么的这些东西就全到她房间里来了。 “你喜欢这些吗？我看你已经捧着它很长时间了。”一只如玉般洁白细腻的手轻轻捏起首饰盒中的一根发簪，手的主人亲自将翠绿的玉簪别在阮颜的发上。 “嗯，很好看。”子晞一眼便相中了这个玉簪，无论金或银，夺目的气息都不适合她家温婉的小姑娘，只有这温润的玉，与她的气质最吻合。 “真、真的吗？”阮颜因为子晞的夸赞脸烧的有些烫。 “当然，这簪子很配你，是那位长公主送你的？” “对，长公主殿下她……太热情了，这些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 阮颜摆弄着手上的首饰盒左右为难，这些不是寻常的东西，其价值估摸着怎么也要比她们家这座客栈值钱。 子晞看着诸多首饰，每一个都是纯钰精挑细选的，非常适合阮颜。 只不过现在她头上戴着的翠玉簪最佳，依照阮颜现如今愁绪满面的模样来看，应当非常值钱。 “这些都非常适合你，就收下吧，当我们买下的。”子晞想着既然阮颜戴着好看，那不妨就买下。 “买下？长公主殿下可不会让我付银两的，就算她会收……”她可也支付不起这些首饰衣服的价钱。 “无需花银两，交给我就好，我帮你给她。”银钱这种俗物，纯钰不缺，子晞若是想那更是无穷无尽，让神出手给予回礼，那可就不是普通凡物。 例如失明者可以让他重见光明，断手断脚者可以为他续上肢体，又或者为他消灾解难…… 纯钰缺什么呢？子晞一时半会儿没看出来，现在这位人类的公主每天过得都十分开心，最近还谋划着将自己的女儿接过来。 不过因为什么原因耽搁了，总之还看不出她想要什么。 罢了，先欠着吧，人生在世，总有着需要求神的时候。 “不不不，我想办法还回去就好！”不用银两买，那么子晞大人出手不出意外就会用更加贵重的东西，“平日里我便不爱打扮，这些好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 “那便打扮起来，就当给我看的。”子晞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长得那么漂亮，虽然不打扮也很好看，但是打扮一下一定更好看。” “那、那……”阮颜脸烫的厉害，仿佛大脑也跟着烫糊涂了，只要子晞大人喜欢，她怎么打扮都行。 “咣当！” 窗户突然被狂风刮开，夹杂着雪花一股脑的吹了进来。 被冰冷的风雪糊在脸上，阮颜冷的一哆嗦，骤然清醒许多，子晞一甩袖，窗户又被关上。 “风真大……”子晞速度够快，没让阮颜吹多少冷风，但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没冻着吧？” 早早的就换上了棉衣。 “没有没有，我没那么娇贵，刚刚……外面是下雪了吧？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阮颜将自己吹乱的鬓发别好，顺便收拾好自己刚刚小鹿乱撞的心思。 “想看看雪吗？”子晞顿了顿，走上前再次将窗户打开。 刚刚吹的窗户啪啪响的狂风忽然停了下来，万籁俱寂，过了一会儿之后，外面传来了路人的喧闹声。 “这风来的也太怪了，刚刚还像是要将树刮起了似的，突然就停了。” “我家摊子的顶都掀没了！最近我们县老是遇到一些邪祟之事，是不是谁做了什么让老天爷不高兴的事情了？” 一个男人一边收拾着自家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摊子一边和身旁的人埋怨着。 刚刚那一场狂风给望水县的百姓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不过这些阮颜体会不到就是了，风停后雪花从空中飘飘忽忽的落下，她站在窗户旁边伸出手，凉凉的雪花在她手中顷刻间就化成水。 “别玩久了，当心着凉。”子晞提醒到，虽然她让外头的风停了，可是温度摆在那里，屋子里暖和，开了窗户冷气便涌了进来，哪怕阮颜已经披上了厚厚的衣服，子晞也担心她着凉。 人类的脆弱，子晞深有体会。 “雪景很漂亮，若是能下大一点，瑞雪兆丰年，明年说不定会有一个好年成。” 就是格外冷了些，往年到了这时候也没这么冷……阮颜眼睛一亮，“是做腊肉的时候了！” “腊肉？”又是一个自己没有听过的食物，子晞不免产生了好奇。 “嗯，就是腌肉，您之前喜欢的黄豆炖腊鸡里面的鸡就是这么做出来的，您喜欢的话今年多做一些。” 子晞想起来了，之前阮颜做的那道菜，咸香十足，黄豆炖的软糯，配上米饭格外下饭。 “还有腊肠，腌猪肉，腌好的咸肉切片放入菜中最能提香。” 阮颜掐着手算了算，如今家里多了一个神，两只小神兽，一只妖，还有一个人！恐怕按照往年的量翻一番都不够。 子晞秀眉微挑，人类果然神奇，居然能将这些食物编出这么多食谱。当然，能做出这些美味的阮颜最是厉害。 “我很期待……”子晞看着阮颜目光含笑。 “我会研究出更多的吃法来，比外祖手札上的更多！”子晞看着她时温和又期待的目光让阮颜忽的升起一番豪情壮志，“您再等等，给我一点时间！” 子晞的笑意更深了，这时候她家小姑娘才像是一个孩子。 突然，像是触发了什么似的，子晞脑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强大的意志力才让子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脸色白了白。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在这等您，会一直等到您回来……” 一道模糊的身影伴随一道破碎不全的话在子晞脑海深处闪现，就如同幻觉一般。 谁？子晞看着还在想菜谱的阮颜，神色有些涣散，她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真的记不起来…… 第63章 因为开了一家客栈，还有长公主的庇护，阮颜和她的母亲完全摆脱了之前贫苦的日子。 但也只是她们一家罢了，在这苛捐杂税繁重的陈国，难民逐年增多，就连这处于陈国南边不算大也不算富裕的望水县里，也渐渐涌来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县令浑身的肥膘都少了不少，刚刚才伺候好那位尊贵的长公主，冬天一来他的地界上又来了那么多难民，这些难民只是乞讨也就罢了，今年年成困难，哪怕乞讨也不一定能得到吃的，人没了吃的就活不下去，为了活下去他们总会干一些过激的事情，就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偷窃抢劫的案子多了不少，哪怕县令开了善堂施粥也没有好多少。 县令气的掀了桌子，差点一声令下将善堂给关了，多亏师爷是个明白人，将县令给劝住，否则望水县怕是要发生暴动了。 阮颜所在的小村子本就处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很少有流落而来的难民，如今望水县的惨状让阮颜心惊。 虽然县令开了善堂施粥，但是杯水车薪，望水县县令是个糊涂的，处理案子不行趋炎附势第一，为人也有些贪财。 但是根本上他也没有严重的搜刮民脂民膏，县民们报上来的案子也处理了，遇了灾也救济灾民。 可是这流民问题并非是他能够处理的，这个王朝已经坏到了根子，流民只会越来越多，他哪怕将这么多年的老本儿都拿出来也无济于事。 亏了这里是行商必经之地，客栈有许多家，每日吃不完的饭菜就会施舍给乞丐，算救了一批人。 阮颜将今年新腌制的腊肉挂在院子里，如今她家有了钱，再也不用抠抠搜搜的。 只不过看着外面大批的难民，心里陡然生出了几分感慨，这天灾人祸的，最可怜的还要属普通百姓。 “咦？”阮颜走到院子的另外一边，这里挂着昨天腌制的肉，好像少了一些。 阮颜皱着眉重新数了一遍，果然少了好几串！ 有人偷了腌肉！阮颜出了门到了院子的外面，不出意料的瞧见了散落的砖头块，应该是小偷用来垫脚的。 阮颜心里非常憋闷，这些都是她准备给子晞屯着的，花了许多心思还有珍贵的配料，为了收集这些东西她还托长公主殿下帮忙寻找……结果一下子被人偷走这么多！ “可恶的小偷！”阮颜气极，去找虎六朱克问了，但他们也不清楚，晚上他们睡得可香了，一点没察觉到动静。 “阮姑娘不妨去问一问山神大人，她在这里布下了一个结界，所有出入的东西应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虎六道。 然而这就怪了，既然子晞大人看着，那为什么会有小偷能偷偷溜进来？ 阮颜不解，再加之子晞自那一日之后再也没来客栈，阮颜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回到屋子里后，阮颜拿出子晞送给她的如水滴一般的玉坠连声呼唤子晞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其实时间也不长，只不过在现在度日如年的阮颜心里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就在阮颜差点忍不住让虎六他们送自己去麟山时，子晞的身影终于姗姗来迟。 “子晞大人！”阮颜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又悬了起来，在她心目中强大而无所不能的神明如今脸色微微苍白，通身透露出一丝病恹恹的气息。“您、您怎么了？” 病了？神明也会生病吗？神明生病该怎么治？人类的药一定不会有什么用，那她该怎么办！ 阮颜急忙扶着子晞坐下，之后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无事，只是有些头疼。”子晞按了按太阳穴，这并非是有些头疼，而是头痛欲裂！ 伴随着头痛偶尔还有有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冒出来，那些画面很模糊，当她想要深究时头…… 不，应该说是她神魂的旧伤处就会有比之前多千百倍的疼痛！ 让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让她的神魂受到重创，她本以为旧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当初那敌人居然留了后手！ 子晞当然不敢说这是因为自己旧伤复发，否则肯定要吓坏小姑娘。 “子晞大人您先躺着休息一会儿，我替您按一按？”阮颜瞧着子晞难得脆弱的模样，想也不想的提议。 “也可……”子晞没和阮颜客气，她现在头疼得厉害也懒得想些别的，躺在阮颜柔软的床上，枕着阮颜的双腿闭着眼睛享受着阮颜的照料。 阮颜小心翼翼的护着子晞，轻柔的揉着对方的太阳穴，只希望为子晞减少两分痛苦。 平日里的子晞大人，高贵的如同天上月，即使就在自己的身边也会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错觉，即使是与她最亲密的阮颜也有这种看法。 而今，强大的神明也会有脆弱的时候，阮颜有幸的能够感受到子晞如同一只乖巧的兔子一样窝在自己怀中时的感觉，若问阮颜现在在想什么……她真的太想将这个乖巧可人的子晞大人藏起来了！ 这是她的珍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刚刚这么着急的呼唤我，是出了什么事吗？”子晞闭着眼睛道。 “那个……也没什么，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您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这种小事就不要惊动子晞大人了，只要那个贼敢来，她就可以让长公主殿下的护卫一起帮忙抓住对方，这样就不会劳烦到子晞大人了。 看着子晞虚弱的模样阮颜忍不住心疼，此时她乖乖巧巧的模样像极了生病的小兔子。 “嗯……”子晞顿了顿，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子晞并不需要阮颜亲口告诉她，与另外的小精怪们了解完事情经过后，也不大开心的睁开眸子，“居然有人敢偷到这里，莫担心，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因为旧伤的复发，子晞在昨天晚上对结界的控制弱了许多，再加之对方只是偷东西没有太多的恶意，子晞一不小心就没能察觉到。 “是我的疏忽，我这就帮你把犯人抓回来。”子晞说着就将神识扩散到全望水县中。 根据花花草草们传来的消息很快就找到了小偷，偷东西偷到了自己头上，那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第64章 偷窃这种事情一般是有瘾的，当小偷一次得手之后，那种侥幸心理往往会无限扩大。 尤其是当被偷者好似还未察觉的时候，偷窃者甚至会窃喜，觉得得手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道黑影出现在阮颜家的围墙外，熟练的垒起几块砖，瞧着他的身影，甚至一瘸一拐的，竟然还是一个跛子！ 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居然还能如此灵活的，想来他作案也不止一两起了，可惜……他这一次选错了对象。 同一个地方，盗窃者很了解这里的地形，他知道现在围墙的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可以放心跳下去。 既然这户主人这么糊涂，这次除了拿两串腊肉之外，再偷一点钱财也没关系吧？ 反正这家的主人是一对母女，一个寡妇带一个姑娘，哪怕发现了自己又如何？正好还可以给自己爽一下！ 盗窃者产生了些阴邪的心思，但想归想，真让他去做…… 他也不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腿被人打瘸了不说，因为饿了许久，身体也虚的厉害。 如今寒冬腊月更是冻的他身染风寒，非不得已也不想和这里的主人遇上。 围墙上风大得很，偷窃者哆嗦了好几下，确定院子里面没有人才颤颤巍巍的跳下来。 可是这一跳出了问题，他的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下来的时候身体掉了一个个脸着地狠狠地栽了下来。 “哎呦……”盗窃者小声□□一声，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吵醒这里的主人。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里除了经营客栈的母女之外，还有一位更加贵重的人物。 “什么人！”灯笼与火把几乎同时亮起，嘈杂的脚步声飞快靠近。 盗窃者吓得惊慌失措，急忙想原路返回，可他忘了没有垫脚的东西，他根本根本翻不上去。 一道凌冽的破空声紧随其后，锋利的宝剑擦着盗窃者的身体牢牢的刺入墙中。 盗窃者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吓得差点失禁，就差一点点，这剑刺入的就不是墙，而是自己的身体！ “将这个胆敢擅闯长公主府邸的刺客抓起来！” 盗窃者不知道听谁喊了一声，立刻有几个人冲上来将他压在地上，让他的脸再次和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长、长公主？什么长公主？他什么时候创了长公主的府邸了？ 盗窃者茫然的摁在地上，直到被人捆起来的时候才慌忙辩解，“我不是刺客啊！我也不知道这里是长公主的府邸，各位大哥行行好，放过我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少说废话！”为首的人是皇帝赐予纯钰的近卫军的一员，其余人都随十六皇子去了江南，只有他留了下来，纯钰的护卫工作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谁知长公主住的地方居然失窃，让贼人莫名□□进了这里他还浑然不知，失职不说，今夜他还发现这贼人仅仅是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跛子！这让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人踩在脚底下！ 即使长公主殿下不追责自己，日后等同伴们回来，他们非得嘲笑死自己不可！ 想着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踹了那贼人两脚才解了一点气。 这么大的动静让本就睡得比较轻的谈蕙惊醒了，她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走出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一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高鲤手下的一个小丫头，八九岁的模样，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夫人，刚刚家中遭了贼，现如今已经被吴侍卫拿下了，但是殿下受了惊，希望你去陪陪她。” “现如今世道乱，殿下住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安稳，但没想到现在居然就有贼人敢擅闯长公主住的地方！”听闻纯钰被贼人惊到，谈蕙又急又气。 下那里瞧瞧。” “好！”小姑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可算完成了高鲤姐姐交代的事情了。 外面吵吵闹闹，却没有惊醒阮颜，因为有一位什神明坐在她的身边为她隔绝了所有的噪音。 捉贼要捉脏，子晞找到贼人不过是一念之间，可为了几块腊肉亲自出手要将他怎么着她也觉得不值当。 于是她只在院子里设下陷阱，如果他没来也就当发发善心罢了。 如果他再次来偷东西，那就别怪她依照人类的方法走了。 结果她的陷阱刚刚做完还热乎着时，那贼人就不负她期望的又来了。 此时她已经让阮颜招呼了那位长公主一声，这段时间防备非常严，贼人从墙上栽下来的一刻就会惊动那位武功高强的侍卫，他逃不掉。 等到外面的动静结束，子晞才撤掉阮颜屋中的屏障，阮颜睡得安稳，自有子晞在她身旁护着之后，她就极少有睡不好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子晞忽然站了起来，不带任何声音的出了门。 受了谈蕙所托的来看看阮颜的小姑娘差一点撞上出来的子晞，她急忙一躲，没撞上人但自己一个没站稳，眼见着要撞到旁别的门时，子晞伸手拉住了她。 虚惊一场，小姑娘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要头破血流了呢！ 站稳的小姑娘正准备道谢，忽的看见扶住自己的陌生女子。 一时间竟因她的容貌晃了神，想要说的话也卡住了，她张了张嘴，最后竟无意呢喃道：“仙女姐姐……” 子晞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仙女一词不过是这小姑娘只是对自己的夸赞。 “走路小心些，还有，她睡的熟，别去打扰她。” “嗯嗯……”小姑娘并没有反应过来子晞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子晞问。 “没、没有了。”小姑娘呆呆的摇摇头。 “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好……”小姑娘 月下的仙人身姿如月华般飘忽，绝丽的容貌让万物黯然失色，捉摸不透，触及不到，不可亵渎。 除非是她愿意，否则没有凡人可以接近她，在小姑娘眼中，子晞便是如这般的仙人似的存在。 在那一刻，小姑娘读的神话故事中的仙女，顿时都有了模样。 仙人让她可以走了，小姑娘傻乎乎的转身离开，等走了一段距离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刚刚那个仙女姐姐说了什么来着？小姑娘一回头，发现刚刚那个月下仙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真、真的是神仙吗？小姑娘迈开小腿到处找了一圈，包括阮颜的房间她都悄悄开了一条缝瞧了瞧，那仙子真的已经不见了！ 她真的看见了神仙姐姐吗？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今天晚上的所见，她大概能记一辈子。 子晞不知晓小姑娘又折了回来，本来她不应该这么莽撞的在没确定小姑娘已经离开之前就消失，可是…… 麟山与望水县的距离，对于子晞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小姑娘回头的时候，她已经到了麟山。 山中子晞休息的石床让给了缙苏与爔泉两个小家伙，此时两只小兽化成原型依偎在一块呼呼大睡。 子晞没打扰她们，只悄悄的潜入石床下面的水中。 在麟山下，有一处灵脉，这也是麟山灵气充裕的原因，子晞潜到水下就是为了寻找灵脉源头，也就是灵气最充裕的地方。 等找到了地方时，子晞就没有那么从容了，她扶着山体微微喘息，碎发黏在额头上，并非被水沾湿，她潜水却不会让水碰到自己，这是冷汗，她疼的已经快要承受不住才匆匆赶了回来。 的破损污染之处。 这样的治法太慢，其实有更快的治疗方法，不破不立，但是那段她遗忘的记忆恐怕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子晞虽然忘记了，可是从那零星的画面中能感觉到自己莫名的执念，那段记忆很重要，非常重要！或许那里有自己对麟山格外执拗的原因。 所以哪怕痛楚折磨得她难以喘息，她也默默忍耐着，又因为怕阮颜担忧，白日里见她都带着伪装，强撑着不露出一丝破绽，告诉她自己的头痛已经好了，只待一个人独处时，才会流露出她难得的脆弱。 在今日的折磨中，她又瞧见了一点画面——树影摇曳，一个人向她走来，画面模糊，不知道那人是谁，是男是女。 不过那衣服的样式她熟悉，是女娲大人造人后不久，她重伤沉睡之前人族的衣饰。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子里，阮颜的睫翼颤了颤，她微微将被子往脑袋上拉了拉，盖住了头。 “唉……”被窝中阮颜叹了一口气，外面好冷，被子里很暖和，她不想起来。 可是客栈的事情忙着呢，可不允许她赖在床上不起来。 她慢吞吞起身穿衣裳，纯钰长公主殿下还想派一个侍女过来伺候她，她当时就拒绝了，被人伺候着穿衣洗漱太变扭，不自在极了。 打开窗户，外面亮堂堂的，原是昨晚半夜下了大雪，外头都裹上了银装，阮颜紧了紧衣服，好冷啊……还是将窗户关起来吧。 “阮姑娘！” 啪的一声，窗户突然被撑开，阮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阮姑娘早啊！”一个小豆丁从窗户下面冒了出来，脑袋上还顶了一团雪。 “你是……”阮颜茫然的看着小姑娘，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我叫小萝卜，在高鲤姐姐手下做事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非常精神。 “不冷吗？”阮颜摸了摸她冻的通红的小脸蛋。 “不冷！”小萝卜刚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还说不冷？”阮颜将小姑娘拉进屋子，一早醒来也没有热水，她牵着小姑娘冰凉的手，怕她染了风寒，索性拿了厚衣服给她裹上。 “你在那里等我有什么事儿吗？”小姑娘大冷天躲在哪里总不可能是为了和自己开个玩笑吧？ 小孩子火气旺，虽然刚才被冻得厉害，可是裹着那厚衣服在这暖和的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又热乎起来。 “阮姑娘，昨夜你睡得沉不知道，咱这儿遭贼啦！” “遭贼？”阮颜先是一惊，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这小姑娘待在这儿里神色放松，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模样，看来昨夜有惊无险。“那贼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抓到了，我听姐姐们说就是一个流民生了歪心思，看咱们这儿比较有钱，半夜就想翻进来偷些财物。 可是还没来得及靠近咱们的住处，刚刚落到院子里就被侍卫抓住了，可真是个笨蛋！”小萝卜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 “这可是长公主殿下住的地方，守卫森严，哪是他们那些普通的流民能够闯进来的？” 阮颜松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也疑惑，是啊，长公主殿下虽然带的护卫并不是很多，但是他们院子附近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巡逻，这里也不是普通人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地方，更何况还有子晞大人的结界？ 之前那个偷了她肉的贼人若是想要避开护卫，那么他只能卡在巡逻队伍换班的时候，在那一段时间的空隙中还要正好是子晞没注意到的时候。 虽然丢了那些肉让她有些心疼，但她还不至于真的把那贼人怎么样，只是那贼人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昨天晚上我听谈掌柜的吩咐来看看你，瞧你有没有被惊着，可是……” 确定有没有人偷听。 “阮姑娘，昨天晚上我瞧见一个仙女从你房间走了出来。”小萝卜垫着脚尖在阮颜耳边小声的说。 仙女！难不成是……子晞大人？阮颜非常惊讶，这小姑娘怎么知道子晞大人是神？ 人精一样的小姑娘看阮颜一脸惊讶却没有反驳自己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过来，“阮姑娘你认识那个仙子吗？” “咳咳……不，小萝卜，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但那位…… 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虽然她长得的确和仙女一样漂亮。” 子晞大人还想用普通人类的身份在外行走，阮颜自然要替她瞒着，哪怕对方是一个小孩儿。 更何况小孩儿更容易将秘密说漏嘴，当然……其中也有阮颜的私心。 “真的不是吗？”小萝卜目光中带着疑惑，她微微有些动摇了。 “真的不是，她是在外行商的商人，与我是朋友，时常来咱们客栈住，客栈二楼一号房便是为她留的。”阮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真的不是吗？”小萝卜期望从阮颜脸上瞧见说谎的痕迹。 可惜她再聪明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没能从阮颜脸上瞧见破绽。 “当然不是啦，不过她听到你这么夸她，一定会很高兴。 不过既然你是长公主殿下手下的侍女，时常在客栈这边走动的话，总能碰见她的。”看着小萝卜信了，阮颜的笑容更加浓烈的两分。 “这世间真的有和神仙似的人物吗？”小萝卜嘟囔着，已经信了阮颜的瞎说八道。 “当然有，你瞧见的那位子晞姑娘不就是吗？”夸起她家的神明，阮颜就有些唠叨的停不来，越讲越起劲。 小萝卜一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结果随着时间的延长看阮颜好像没停下来的势头，她抹了一把虚汗，找了一个理由赶紧溜了。 “在长公主殿下那做事这么忙的吗？这么小的孩子都有很多事要做。”阮颜意犹未尽，有些可惜的道。 “竟然有贼人擅闯长公主殿下的府邸！还愣着干什么？先给本官将那个不知好歹东西打五十大板！别让他死了！” 县令被气得倒仰，最害怕的事情来了，他最怕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有贼跑到自己家，而是那贼不长眼睛的跑去长公主的住处！ “本官就是对那些流民太好了！给他们吃给他们住，最后就这么回报本官的！” 县令来回踱步，去长公主那里赔礼是必不可少的，那位殿下仁厚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但再仁厚的人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吧？这不是在打皇家的脸吗？ 流民过多，这种治安问题就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不如将他们驱逐出望水县，以求安稳？ 县令有什么想法总是要过问他那狗头军师师爷的，可还没有见到师爷，行刑的衙役先找了过来。 “老爷，那个擅闯长公主府邸的流民说他有宝物要供奉，只求长公主殿下能饶他一命。”衙役道。 长公主倒是没要他命的意思，只不过县令不想再看见他，听闻衙役这么一说，倒是起了两分兴趣。 “宝物？他要是有宝物还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嘴里虽然这么说，县令的脚还是诚实的往行刑的地方走去。 冰天雪地的，那贼人被压在地上冻得快失去意识，直到瞧见一双官靴停在自己的面前，意识才活络起来。 “大、大人，小的有宝物献给长公主殿下，只求……只求殿下能饶我一命……” 县令嫌恶的看着脏乱不堪的人，退了一步道：“你叫什么名字？又要奉上什么宝物？咱们这位长公主殿下可是当今圣上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妹，很是疼爱，她什么宝贝没见过？你若是拿出什么次品出来，可保不住你的命。” “草民李追珫，草民这、这宝物不是凡物，乃是、神物。” 讲不利索，但为了保命他不得不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颗圆润的玉珠。 这颗珠子有婴儿拳头般大小，如火一般赤红，放在手中微微摇晃，里面像是有什么液体在流动。 抓入手中后，这珠子立刻有一股热气从掌心传至体内，驱逐了所有的寒冷，县令舒服的吐了口气。 “果真是个宝贝，难怪你没有被冻死。”县令握着珠子道：“本官去与长公主殿下说说，看能不能饶你一条狗命。” “谢大人谢大人！”李追珫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的狠厉之色，区区一个县令，若在当初给他提鞋都不配！这宝贝真正的用处哪是能让你知道的？ 第65章 到最后，那宝贝珠子让纯钰长公主送给了阮颜，这位长公主虽然见识广泛，但也没看出那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握在手上就能暖身子的奇妙之处让纯钰啧啧称奇，她天天待在温暖的屋子里，这宝物放在她这里就有些浪费了，想给谈蕙吧，她又坚决不要，于是纯钰驾车熟路的将宝贝塞到了谈蕙女儿手中。 纯钰她也没说是自己送给阮颜的，就说是那贼人偷了她东西的赔偿。 “好神奇的珠子！”阮颜将这放在被窝里，不一会儿被窝就暖洋洋的，若是随身带着，出门都不惧那凛冽的寒风了。 阮颜觉得此物新奇，但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如最纯粹红玉的珠子里慢慢凝聚起不详的污浊颜色。 李追珫因为献上了那个宝贝珠子，县令饶了他一条小命，命人将他扔了出去，寒冬腊月被扔在雪地里，就算死不了也要被冻的落下一身毛病。 可李追珫不怕，他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己的栖身之处——一个巷子的角落。 他没有选择城南破庙，也没有选择县令让人给流民建造的临时住处，而是选择一个没人的阴暗角落。 他不怕寒冷，他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块藏的非常好的火红的狐狸，如同这狐皮的毛色一样，它散发出异常温暖的气息。 有了这个，他无论在何种寒冷的地方都不用怕自己会被冻死，相反，在这无人的角落里，他会更安全，不用担心有人看见了他的宝贝后起不轨之心。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太相信人了，快点回来吧，把长公主府，还有县令全部杀掉，居然敢那么折辱我，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追珫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在这无人的角落里究竟和谁说话。 与此同时，阮颜的房间中，她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现如今已经变成黑红色的珠子从她的手中滚落到一边，一缕虚幻的烟影飘了出来，渐渐凝实成了一个女子的样子。 她的眼睛赤红如血，神态异常的疯狂，找不到一丝理智。 “人类……都去死吧……”伴随着凄厉的笑声，那女子伸出了带着锋利指甲的右手，那漆黑的指甲又细又长，隐隐泛着幽紫的光芒。 眼见着利爪就要刺穿阮颜的胸口，可那疯癫的女子忽然停了下来，手离仅仅阮颜的身体只有三寸的距离。 只要再近那么一点点，这厉鬼似的女子怕是就要魂飞魄散了。 可是这失去了理智的女子不知为何竟凭着自己的意志停了下来，并非子晞力量的阻拦。 缭绕在女子身边浓郁的黑红色雾气微微消散了一些，她突然趴了下来，像是什么动物似的在阮颜颈边嗅了嗅。 “姐、姐……哪……”女子呆呆的一动不动，眼里大滴大滴红色液体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恍若有无数冤魂在哀嚎似的，女子周身环绕的黑气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放肆！”冰冷的声音在屋中炸起，那那些不干净的邪气瞬间被一道神光净化，那趴在地上的女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后衣襟扔了出去。 紧接着一柄散发出森然寒意的剑在那女鬼落地的下一秒直接刺穿她的腹部将其钉在了墙上。 最纯正的仙力是妖魔的克星，哪怕子晞收了手没有致其于死地，那仙力对她疯狂的侵蚀就如同蚀骨之毒，使得她惨叫连连。 子晞看也没看那发出凄厉声音的女鬼，而是飞快走到了阮颜身边将她从地上抱起，寒冬腊月的，一个身娇体弱的人类在地上躺久了，必然是要染上风寒的。 “你攻击人类意欲何为？”子晞将阮颜安顿在床上之后，才得空给了女鬼一个眼神。 的样子，只不过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令人无法喘息的气势。 女鬼低着头嘴里发出野兽似的嘶吼声，刚刚眼中隐约而见的灵智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灵智了？”子晞走到女鬼身边，那女鬼甚至想要伸头去咬她。 “……”这种没有灵智又极有攻击性的鬼怪不可能能穿过自己的结界。 除非是有人将她带了进来，正好又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子晞不得不往阴谋的角度想。 “咯哒……”子晞往后退了一步时，脚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发现了宝贝珠子。 “这是……”子晞弯腰拿起那个仿佛被污染了的玉珠，与普通人类不同，在她眼中这珠子上刻满了符文。 “这是内丹吧？”子晞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大概是一枚妖怪的妖丹，上面除了有被邪法涂刻的乱七八糟符文，还有一丝不容忽略的妖力，而这妖力本源……对应的居然是这个神智失常的女鬼？ 这妖丹明显是被制成了邪修的法器，而这魂魄被困在这里像是被人役使了…… 子晞拔出将女鬼钉在墙上的剑，女鬼栽倒在地上，腹部的裂口因为子晞将仙力撤回而愈合，只是她的身体不再像刚刚那么凝实，没一会儿女鬼居然变成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当然，还是魂体。 “子晞大人？”阮颜揉揉眼睛，睡得有些迷迷糊糊，她怎么在床上了？ 她记得自己刚刚是在看账本，难不成睡着了？是子晞大人将自己抱到床上的吗？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子晞拎着小狐狸的后脖颈回了阮颜的床边。 “没有不舒服，刚刚睡得挺香，麻烦您了。”阮颜不好意思挠挠脸。 “没有不适就好。”子晞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替阮颜检查了一下身体。 很好，因为自己之前给她的法器的缘故，连一丝阴气都没有侵入到阮颜的身体里，若换作普通人，早怕是阴寒入体高烧不退了。 “小狐狸！”阮颜无意中瞥见子晞手里毛茸茸的小家伙后惊呼一声，她这样的女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一点抗拒的能力也没有，甚至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摸一摸她，却扑了一个空。 只见子晞将小狐狸举得高高的，在阮颜够不着的地方。 “她很凶，现在不能碰，等她温顺一点我再给你玩。”这小东西爪子上有毒，万一不小心挠一下，阮颜这样的普通人可受不了，诚然，阮颜有自己的保护伤不了。 但这狐妖本来就虚弱的魂魄被自己的力量再反击一下，恐怕就留不住了。 “很凶吗？”阮颜缩回了手，可是看着小狐狸的目光中仍然带着渴望。 “回头我让阿扉变成小老虎让你摸摸，这个就算了。”子晞晃了晃手中的小狐狸，为了不吓到阮颜。 所以没和她说这个看起来非常可爱的小家伙刚刚可是一个想杀了你的疯癫厉鬼。 “呜……”虚弱的小狐狸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勉强睁开了眼，拼着重伤也要在子晞手下挣扎，嘴里发出呜咽声，听起来异常的悲伤。 “她怎么了？”狐狸的悲鸣声感染力很强，让阮颜都能够感受到难言的伤感。 子晞拎着狐狸将她的头对着自己，她试图从小狐狸眼中看到神智，可惜这狐狸依旧疯癫，那悲伤也夹杂在疯狂中。 “或许找到她背后之人就能明白了。”过了一会儿小狐狸不再挣扎，像是已经失去了力气，子晞尝试将她放到怀里。 没想到这只疯狐狸居然安安静静的，也没有攻击自己。“这个妖丹是从哪里来的？” 子晞伸出另一只手，将那红色的狐妖内丹露了出来。 “这是妖丹？我并不清楚，它是之前那偷了腊肉的小贼被长公主殿下抓到后赔给我的，妖丹是什么？”阮颜不解的问。 妖怪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凝聚起来的力量本源，失去了妖丹就意味着妖怪之前的修行全部前功尽弃。” 子晞眉目间带了些许凝沉，“这个妖丹是有人杀了妖怪之后取得的。” 阮颜手一颤，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刚刚她把玩了许久的珠子，居然是这么来的吗？自与山间妖怪相处的极好后，阮颜再不将他们当异类看。 若是个无辜的妖怪遭此毒手，而自己却拿着她的遗物把玩，这…… “这个东西凶得很，普通人拿不住它的，那贼人居然能揣着它那么长时间没出事，那就说明他与这个脱不了干系。” 没见着阮颜刚刚到手没多长时间就被袭击了？本来以为那贼人是个普通人类，子晞想这次居然是自己看走眼了。 “把他抓过来问问吧。”也不知道他的身后有没有人了。 子晞也没离开，只随手用仙力幻化出了一只白色的大老虎，用的是阿扉的外貌。 就在此时，突然发生了一见子晞也料想不到的事情，本来乖乖的小狐狸猛的从她的怀中跳了出去，一下子钻入了老虎的怀中。 仙力幻化的老虎身体里有一丝子晞的神识，现在老虎眼中的茫然与子晞眼中的如出一辙。 子晞试图将小狐狸从老虎身下拽出来，可是她瑟瑟发抖愣是不肯出来，阮颜在一旁想办法支招。 可惜没用，若是强行将她从老虎身下拖出来，小狐狸就会发疯似的尖叫咬人。 第66章 果然还是一只疯狐狸，子晞想着要不要把这个小东西直接拍晕，或是封印进她自己的妖丹里。 可是丝毫不知道这个妖物之前有多凶残的阮颜对她抱着怜意，当阮颜对子晞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后，山神大人便一点办法也没有了，除了顺着她还能怎样呢？ 可这只狐狸是有攻击性的，虽然这个时候看着挺乖巧的，但她那完全不清醒的神智可保证不了她自己能一直不发疯。 于是子晞在这只狐狸身上下了一个禁制，用来束缚她身上的妖力，没了妖力，她就是一无害的狐狸魂魄。 令子晞稀奇的是，在那用神力创造出来的老虎身下，即使疯狐狸受到了她力量的捆绑，也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安安静静的让自己弄好了封印。 “她现在看起来很乖呀。”阮颜蹲在地上，因为之前子晞的告诫没敢摸小狐狸，但是看着小狐狸缩成一团窝在大老虎身下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她凶起来的样子，若你看到那锋利的爪子逼近你的喉咙，你就不一定觉得她可爱了。”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真的很凶吗？”总感觉凶起来也很可爱的样子，阮颜被小狐狸可爱的原形深深欺骗。 “傻姑娘，她毕竟是妖，如果心怀杀意，一百个你都不够她吃的。”子晞叹息一声。 “不是有子晞大人您在吗？”阮颜笑着取出怀中的护身符，“我一直好好戴着您给的护身符，一只小妖怪罢了又如何能伤到我？” 阮颜满含信任的神色让子晞将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半晌才无奈笑了笑，这句话倒也不假，有自己在，小姑娘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别的不说，保护一个人类她还不至于做不到。 “我已经将她的力量封印住了，你可以摸她，但最好不要将她抱出来，她对这老虎很有安全感，贸然将她抱出会引起她的反抗。”子晞道。 阮颜小声欢呼一下，然后伸手去摸小狐狸身上的毛发。 在子晞的帮助下，小狐狸重新得了一个凝实些的身体，可以让阮颜摸到的那种。 在阮颜全心全意摸狐狸的时候，子晞试图用别的神力制造出来的动物将这狐狸吸引出来。 可是这狐狸无动于衷，只有老虎，并且是白虎才能让她有些许反应，否则就和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老虎？她好像对老虎有什么执念。”既然这只老虎一时半会用不了，子晞只能派出另一只灵力制成的灵物出门去抓那个贼人。 这灵物只要子晞不想让凡人看到，他们就不会看到。 所以当一只非常巨大的鹏鸟飞了向目的地飞去时，没有任何人看到，除了子晞想让对方看到的人。 此时此刻垃圾丛生，寒冷无比的角落里，李追珫搓了搓手，火狐的皮让他不畏寒冷，可是他需要食物，否则自己迟早被饿死！ 这皮毛再神奇也不能充饥，他得找一个地方要点吃的。 县令命人摆的施粥之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几个客栈也会在晚上分发剩饭剩菜，县令施的粥清汤寡水。 虽然会加一个馒头，可也比不上客栈那些剩饭菜混在一块儿，还有些油荤味。 夏天他们可能会担心客栈的剩饭有坏掉的危险，可是冬天不会。 尤其是那对母女开的客栈，多出来的饭菜非常多，即使混到了一起味道也格外的好，原本他以为这对母女开的客栈生意不大好所以才多出那么多剩饭，后来观察才知道这家客栈的生意是全县最好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家母女菩萨心肠，专门多做一些施舍给流民。 一对烂好人，李追珫嗤笑一声，这才决定半夜翻她们家的墙，毕竟是烂好人，哪怕被抓了只要自己扮的可怜一些，也就能逃之夭夭了，他最喜欢这种好人，只是他初来乍到。 主的府邸是连在一块的！结果差点丢了性命。 李追珫从地上抹了点土糊在脸上，这种脏兮兮的乞丐大概也没人会注意，只要他低着头，就没人能再认出他。 他决定就这样继续蹭那对母女家客栈的饭菜，只可惜他满心的算盘在他从角落里站起来时，被一只飞快掠下的黑影打破。 “唔唔唔！”李追珫瞪着眼睛挣扎着，整个身子忽然腾空让他惊惧不已，可更让他恐惧的是自己大声呼救，居然没有引起地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丁点注意！ 他抬头看了看抓着自己的东西，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鹏鸟，他腿一软，差点在空中吓得失禁。 妖、妖怪……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妖怪，只不过第一个妖怪太蠢，完全在他的拿捏之中。 但是他深深地明白自己一个□□凡胎的人类与妖怪的力量差距有多大，妖怪……是吃人的！ “别、别吃我！”李追珫瑟瑟发抖的求饶。 鹏鸟没理他，几个振翅见就带着李追珫到了子晞那里，到了目的地鹏鸟降下，爪子一松将李追珫扔进了院子里。 “哎呦！”李追珫被摔得直叫唤，他觉得自己的另一条腿也要被摔断了。 原本在白虎身下安安静静的小狐狸突然浑身炸毛，嘴里发出尖锐的吼声。 阮颜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 在这空挡，狐狸突然冲了出去，子晞紧接着追了出去，狐狸的力量被她封印了，她也不用担心对方误伤无辜，但那个贼人也来了，她要好好的审问审问。 可以看出这狐狸与这个贼人有血海深仇，即使失去了力量，她也要用牙齿在李追珫身上要出血洞，可妖力被封印的狐妖与普通的狐狸没什么区别，而这只狐妖的残魂若不是因为子晞想让阮颜可以摸到她而给了她一个凝实的身体，她连咬人都做不到。 “狐狸？！滚、滚开！”李追珫看见狐狸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催命恶鬼，猛的一甩胳膊就将她甩了出去。 “小狐狸！”阮颜跟着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急忙想要将小狐狸抱回来。 此时狐狸的攻击性过强，子晞拉住阮颜，并伸手将狐狸捞了过来，在她的脑袋上一抹，疯癫的狐狸忽然安静下来，在子晞手中化成了一抹红光钻入珠子中。 “眼熟吗？”子晞伸手将珠子递给李追珫看。 见他面色肉眼可见的惨白下去，子晞就确认这人与狐妖之间一定有故事。 “不如和我说说？” 第67章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这是我家传的宝贝！”李追珫看着子晞的眼神，瑟缩着撇过头，他心虚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东西的来历。 如果坐实这是个妖物，那他非得被安上妄图暗害长公主的罪名，那么县令非将自己千刀万剐不可！ “你以为我们看不到那只狐狸吗？在山……在她的面前狡辩，你也不怕她再出来咬死你！” 李追珫死皮赖脸不愿意透露的模样让阮颜直皱眉，他那闪烁的神情几乎等于不打自招。 因为子晞之前说的这只可怜狐妖可能受到的遭遇，让她对这人更少了两分怜悯，本来还觉得这人流落至此还瘸了一条腿怪可怜的，是自己眼瞎了！ “狐狸……”李追珫的脸色又是一白，他应该想到的，能操控妖怪，大概和当初那个高人是一样的吧？ “那、那不就是一只普通的野狐狸吗？见人就咬，那只狐狸是你们的吗？它咬了我你们还不快赔钱！” “装疯卖傻只会让你死得在他的面前，神力锁住他的头逼迫他直视自己。 “这里的狐狸倒是凶得很，你将她献给长公主的目的是什么？想借她的手暗害长公主？” 子晞手中的狐狸内丹逼近李追珫，大冷天的，李追珫额头上竟冒出许多汗来。 子晞瞧着不对，伸手一挥，一件火红的狐狸皮便从李追珫怀里飞了出来。 “难怪，我就说一个普通的人类，如何能穿着一件单薄的衣物就在冰天雪地里泰然自若，原来是如此……” 子晞看着狐皮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不但挖了人家的内丹，还扒了她的皮……倒是我小看你了。” “不说？”子晞看着李追珫盯着自己不说话的模样，以为他还要继续嘴倔下去，“不说的话也罢了，我不强求，但是不知道是谁将这个内丹制成法器，上面用来保护你的禁制已经松动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无法收到保护。 到时候你会死的比之前那些人更惨，开膛破肚，掏心挖肺，让你看着自己的肚子被迫开，肠子被拿出来……” 随着子晞的声音，李追珫的视觉逐渐模糊……忽的，他眼前的女子变了，不再是那冷清如仙的神秘女子，而是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狐妖阿茹！ “别！别过来！”李追珫盯着那熟悉的身影手脚并用的往后挪。 只可惜他手脚发软，即使拼命的让自己动起来，也只稍稍退了一点点距离。 不对啊，那位高人不是说这狐妖永生永世都害不了自己吗！ “李郎，你别害怕啊，当初你这么对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狐妖身姿窈窕，只是那双空洞的流淌着鲜血的双眼令人不寒而栗。 那一双曾被李追珫日日抚摸的妩媚动人的眼睛，还是他亲手挖掉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位替他制作法器的高人手底下的宠物喜欢吃妖的眼睛。 所以他干脆利落的将她的眼睛挖了出来给那只宠物食用。 那也是曾与他共患难，帮助他步步高升的妖，哪怕不念着情分，只看着她对自己有恩，是个人又怎能做出这种天理难容之事？ 很可惜，这单纯的狐妖刚来这人世，就遇上了这种人，傻乎乎的奉上自己的一切，最后死无全尸。 “滴答……滴答……” 有什么液体滴落在地上，李追珫低头一看，瞧见了地上有一大摊血，就在自己的身下，奇怪了，他没有伤口怎么会…… 李追珫张大了嘴，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的肚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狐妖的爪子伸进他的肚子里搅了又搅，然后猛的一扯，疼的李追珫面色扭曲到极致，奇怪的是这种疼痛放在正常人身上早就昏过去了，可他异常的清醒！ “奇怪了，你这人的心怎么还是红的？”狐妖张开小嘴撕咬了一口，猩红的血蹭在她的嘴角。 “呸！真难吃！”狐妖嫌弃的将咬了一口的心脏扔了，然后继续在李追珫的肚子里翻找。 “子晞大人，他这是怎么了？”阮颜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着的衣物，这人突然又是惊叫又是打滚的模样着实有些渗人。 “我只是想让他说实话，于是稍微用了些小手段让他看见了心里最恐惧见到的罢了。” 子晞一边解释一遍估摸着时间，可千万别把人吓死了。 “他看见了什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刚刚还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现在吓成这个样子，子晞大人大概问什么他都会说吧？阮颜感慨万千，果然山神大人就是手段莫测。 “看见了他应得的报应。”具体是什么子晞就不和阮颜说了，如此血腥之事可不能让乖孩子知道。 “他……真的害死了那只狐妖？”阮颜问。 “是，而且……手段非常残忍。”子晞示意她看自己手中的狐狸皮，“这就是那只狐妖的，就连死也没给她一具全尸。” “扒皮……”阮颜倒吸一口凉气。 “啊啊啊！”子晞终于撤了环境，李追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抱着自己的肚子尖叫。 不知叫了多久，李追珫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无血迹，肚子上的洞也没了，就是浑身冻得快没知觉。 “救我！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李追珫这次爬的够快，没两下就到了子晞脚边上，大概是想抱着子晞的腿恳求。 然而子晞并不喜欢对方的碰触，直接将他隔离于自己三尺之外。 “你先告诉我这个东西的用处，以及制作它的人，我再考虑考虑。”子晞晃了晃自己另一只手中的内丹。 “这、这是一颗转运珠，可以……让人官运亨通，是一个高人做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有一日他突然找到我说，我这一辈子的官运就止在那七品小官上，没有进一步的希望了。 但是我身边的那只狐妖身负大气运，只要将她炼制从法器，就能保证我升官发财，或许有朝一日还能位极人臣！” 李追珫为了让子晞救自己一命，哆哆嗦嗦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这就是全部了！您快把那只狐妖的鬼魂打散！她要吃了我啊！”李追珫四处张望，仿佛怕那只狐妖会从哪里蹦出来。 “原来如此，难怪你的运气有的时候奇怪的好。”子晞点点头，大概明白了这段时间的怪事。“那你知错了吗？” “知了知了！我知错了！”李追珫不知道什么错，但只有顺着子晞认就行。 “既然如此，那你就和苦主好好道歉吧。” 第68章 “不、不！我不要见她，不要见她！”听懂子晞的话后，李追珫猛的明白这女人恐怕不会放过自己了，哪怕身体失去狐皮的温暖后变得又冷又僵硬，他仍然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李追珫怎么也不可能逃得过子晞的手掌心，且对于这种人，子晞也不会手软。 “你不是说会放过我吗？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啊！”李追珫一头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出不去时，才明白过来这女子和当初那个高人是一样的，捏死自己和捏死一只蚂蚁同样简单，逃？如何能逃得了？ “我只说考虑，并未同意，况且若是让你离开了……你信不信就算那只狐妖不找你报仇，你也会立刻暴毙在外？”子晞清清冷冷的话语比外头严寒的天气更加刺骨。 李追珫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了几下才说出话来，“你、你什么意思？” 放了自己又要杀了自己？这人闲着没事做拿自己当消遣？ “暴毙？”阮颜明白子晞并不会出手杀人，她身旁的这位神明对人类有着格外的仁慈，那么暴毙一词的意义便不是她亲自动手杀人。 “愚蠢，你被人骗了你知道吗？”子晞手中的内丹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或许这只狐妖确实气运通天，但是并没有用在你的身上，你之前在官途上步步高升。 仅仅是因为有人将你未来的所有好运全部抽了出来封在这珠子里，等你的运气用完了，就会被厄运缠身，你额上有血光之像，等我斩断你与这件法器的联系之后，你就必死无疑。” 若是一开始子晞还有些不明白，但是看到李追珫实际上仿佛被霉运特别眷顾了的模样，心思微动便能猜到前因后果，重新研究了一下这件法器，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颗被炼制成法器的内丹上的确有气运的痕迹，但是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子晞原本都没有察觉出来，还是李追珫说了之后她才明白这是用来提高自身气运的法器。 “不可能！”李追珫呆了片刻，突然狰狞吼道：“他不可能这么做！当初是我救了他，他不可能恩将仇报！” “你身上的霉运不正常，若是你天生如此，早就夭折了，哪能让你长那么大？你之前应该没有非常倒霉的情况吧？” 子晞也不用李追珫回答，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自己的推测不错。 “你既然知道了原因，那我也不逼迫你了，你是现在就死，还是再活一段时间，自己选吧。”子晞转过身牵过阮颜冰凉的手就打算回屋。 李追珫贪生怕死，她不担心这人不追上来。 “子晞大人？不管他吗？”阮颜回头看了看几乎瘫在地上的李追珫，小声问。 “不用，他马上就会自己过来。” 子晞话音未落，李追珫就连滚带爬的追了过来。 “请您等一等！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只要您能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李追珫脏兮兮的手拽住了子晞的衣摆，雪白的外衫顿时被抹出了脏兮兮的一块儿。 阮颜看到了直皱眉，倒不是嫌弃脏，而是她觉得这种人碰了子晞的衣摆，都是对神明的亵渎。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子晞低头问。 “对对对！”李追珫拼命点头。 “那好……”子晞不会出手解决他身上的噩运，毕竟这是他自己造的孽，都是报应。 但是这种厄运缠身的人，若是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只会生不如死，到时候，李追珫说不定会求着子晞杀了他。 “进来吧……”子晞推开房门。 几乎要被冻死的李追珫进了温暖的房子长长的松了口气，那神秘的高人和这客栈掌柜的女儿坐在桌子边，他自然不敢坐上去，只寻了一个最温暖的角落里缩着。 狐妖的内丹，刚刚那一段时间她除了问李追珫的事情外，还分神研究了一下这件法器。 不得不说，能做出这个东西的人是个天才，直接将这个东西毁掉。 对于子晞来说不过动动手指就行，可是要精确查找将其拆了，护住里面那只狐妖的魂魄不受伤害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阮颜在一旁看着子晞聚精会神的摸索珠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了子晞。 当然，紧盯着子晞的不止阮颜一个，还有李追珫，他蹲在角落里像一只老鼠似的目不转睛盯着子晞，或者说她手中的妖丹。 这个妖丹的主人，是一个蠢狐狸，长得和话本子里的狐妖一样妖媚动人，只是那双眼睛太单纯，单纯的像是哪家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丝毫不知外面人心险恶。 李追珫望着内丹的眼睛有些发愣，他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和狐妖的初遇，并不算太美好，他进京赶考，于山林中遇到了凶恶的妖怪，然后他被这只狐妖救了。 他第一次见到妖怪，那狐妖鬼神莫测的能力让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本以为这只狐妖会很难骗，结果三言两语她就对自己深信不疑了。 在狐妖的帮助下，他成了状元，却又再后来第一句话不当得罪了皇帝，被贬在外，是个人都明白他这辈子怕是都回不去京都了，想要升官发财，下辈子吧！ 于是他急了，然后就像是老天眷顾他似的，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让他捡到了一位受了重伤的高人，高人制成的法器果然让他步步高升，虽然对不起那只狐妖，但谁让她是一只妖怪呢？ 如果是人，或许李追珫还会有两分歉意，可是妖怪不同，在李追珫眼中妖怪和外面的鸡鸭一样，杀了也不会有丝毫愧疚。 但是他万万想不到那个高人竟然是一个骗子！骗走了他的气运，让他沦落成了一个乞丐！ 现在命都不在自己手里，被这个女人拿捏着小命，他都都不敢动。 “咔哒……”红玉似的内丹碎了，一只魂魄状的小狐狸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李追珫浑身一哆嗦，原本还有的暖意忽然就没有了！他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包围了似的，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第69章 内丹碎的那一刻，小狐狸微微睁开眼睛，发出细弱的哀鸣。 子晞伸出手，轻抚小狐狸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忍一忍，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你的内丹已经被练成法器无法使用了，虽然修为毁于一旦，但至少你不会被永远束缚在这里直到魂飞魄散。” 小狐狸又叫了一声，像是应了子晞的话似的一动不动，只是那时不时颤抖一下的身子显出她的痛苦。 随着子晞神力的输入，被制成法器的内丹碎裂成一块一块的，直到其中的光晕彻底熄灭。 “咔嚓……”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子晞忽然回头，一道神力甩出将砸下来的花盆接住。 此刻，花瓶离李追珫的头只有一寸的距离。 失去与法器的联系，李追珫身上的霉运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如果不是子晞，他现在必定血溅当场，可能死不了，毕竟一旁的柜子不是很高，花瓶砸下来也死不了人，但他的霉运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去阎王那里报道。 “啊啊啊！”李追珫抱着头瑟瑟发抖，他终于明白过来，所谓的霉运究竟有多可怕。 他随时都可能因为意外而死！他不想死，他还有荣华富贵没有享受够，他不能死！ 只有……只有她能救自己了！李追珫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神明强大的子晞身上。 “别看着我，想让我救你，除非她原谅你了。”子晞将花瓶稳稳当当的放回到柜子上，看出李追珫的痴心妄想，直接提出这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前提。 子晞口中的她自然是指趴在桌子上的狐妖，内丹破碎之后狐妖沦为一个普通的灵魂。 甚至非常虚弱，要靠子晞的力量才能勉强维持形态。 原谅他？虚弱的小狐狸睁开眼睛，她现在如果还有力气说话，一旁啐他一脸！ 李追珫扑到桌子边，好话狠话，甜言蜜语什么都说尽了，又是拿自己发誓又是拿埋土里面的祖宗发誓，说自己那时候鬼迷心窍，已经知错了，以后做牛做马服侍她，来生结草衔环，只求她原谅。 “你觉得我真的有那么傻吗？”狐妖睁开眼，因为令她走火入魔的力量消失了，她的脑子恢复了几丝清明，但因为李追珫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又染上了戾气。 她以前是天真，但她不是傻子，这人的话信一次，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也就够了！ 狐妖本来没什么力气，但是因为愤怒生生汲取了那么一丢丢天地间的灵气于爪子上，奋力一跃，狠狠地抓在了李追珫的脸上，本来她想瞄准的是对方的脖子，可惜因为过于虚弱而失去了准头。 胡闹二字终究没从子晞口中说出来，可是狐妖确实有些莽撞了，拖着这样虚弱的魂体还要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也不怕对自己本就脆弱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但是狐妖的愤怒若不让她发泄发泄，憋着也易成心魔。 狐妖在李追珫脸上留下了的爪痕很深很深，鲜血当场就迸了出来。 但并不致命，可是依照李追珫现在霉运缠身的样子，一点小小的伤口都有可能让他感染致死。 “好痛好痛！”李追珫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狐妖顺势跃下去之后也再没力气回到桌上，只能等子晞弯腰把她捞上来。 “……”狐妖休息了片刻，重新攒了些力气开口对子晞道：“小妖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然后又偏过头对阮颜道：“这位姑娘，非常抱歉，刚刚我神志不清差点伤到了你。” “伤了我？”刚才昏迷中的阮颜并不知道，如果没有子晞，那么自己现在就已经在阎王殿报道了。 “我很抱歉……”狐妖低下头，再次重复自己的歉意。 “你也是身不由己，你的本意并不想伤她就行。”子晞道。 狐妖，没听懂两个人打什么哑谜。 “当然，若是我有意，早在刚才您就将我剁成肉酱了，那杀意真可怕……” 虽然之前一直像疯子一样没有理智，但这位不知身份的神明大人满含杀意的瞥了自己一眼，就让自己哆嗦的找回了瞬间的清明，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是清醒的情况下对这位普通人类女子动手，她会死的很惨，被她手中的剑削成片也说不定。 子晞不予置否，之前那她确实差一点就将这狐妖打的魂飞魄散。 “不过……我有一疑惑，望神明大人能为小妖解惑。”狐妖撑起身子，眼中迸发出子晞看不懂的神采。 “小妖在您和这位姑娘身上都感受到了家姐的妖力残留，二位见过家姐吗？家姐是一只白虎妖，名扉。” 狐妖说的急切，魂体状的尾巴不自觉的甩呀甩。 “你姐姐？阿扉吗？”又是白虎妖怪又叫扉的，麟山上恰恰好就有一个，不会这么巧吧？ 她们正好救下的，就是阿扉的妹妹？阮颜看了子晞一眼，和阿扉一起生活了几百年的子晞大人应该比较了解阿扉的事情吧？ “阿扉确实说过她有一个认的妹妹，很多年前走散了，一直没找到。”子晞点点头，“我问问……” 子晞闭上眼顿了一会儿，道：“阿扉在闭关的要紧时候，打扰不得，我已给她留了讯息，只要她出关就能看见。” “是这样吗……”狐狸的耳朵尾巴全都耷拉下来，顿时没了精气神。 “若你真的是阿扉的妹妹，在她出关之前我会保护好你，你不用担心。” 子晞在自己的宝库的找了找，翻出一个固魂的宝物，用同样不是凡品可以牵住灵体的绳子系上挂在狐狸的脖子上。 狐妖感受到自宝物里传来了磅礴的力量在修补她残破的灵魂，一看就是世间难寻的东西。 “这、这太贵重了！”狐妖不安晃着尾巴。 “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安心收好就成。”子晞让狐妖不必介怀，说到底也是为了阿扉，子晞对于这只可怜的狐妖，帮一把是出于怜悯。 但她是阿扉的妹妹那又不一样，这种东西算不上贵重。 阿扉那个耿直的蠢老虎什么性子子晞清楚，若是让她知道寻了多年的义妹如此凄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让狐妖好一点，阿扉也会多冷静一点。 子晞抱着如此期望，可是阿扉的莽撞还是出乎她意料。 当她打开关押李追珫的房门时，满地的碎块让她黑了脸色。 虽然子晞第一时间捂住阮颜的眼睛关上门，但阮颜还是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就像是当初被姓韩的那个女人关进的屋子里时闻到的味。 回想到那时，她胃里翻涌着，恶心的欲要作呕。 第70章 阿扉闭关的时候就一直心神不宁，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考虑到这样自己不但不会有什么精进，还易出岔子，索性提前出了关。 出关之后，她便被子晞传信用的灵符糊了一脸，正当她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子晞大人如此急切时，信中内容顿时让她失了分寸。 子晞大人找到了她的妹妹！ 阿扉扔下符撒腿就跑，跑到半山腰一拍脑袋，她明明一个法术就能到阮颜的住处，跑什么？ 所谓关心则乱，当年那场围剿场面过于混乱，与妹妹失散之后这么多年她都毫无音讯，阿扉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今日子晞突然告诉阿扉人找到了，她能不激动的失去分寸吗？ 只是，虽然之前阿扉做足了最坏的打算，可看见妹妹只剩下虚幻的魂魄，还得靠子晞大人神力维持身形时，难免怒不可遏。 狐妖名栖，出生在一个寒冷的日子，还尚弱小的她不住为何被母亲遗弃在了深山中，眼瞧着就要被饿死冻死，正好成了山中小霸王的虎妖阿扉捡到了她。 胡栖是阿扉亲手带大，感情深厚至极，所以人类围剿山中妖物的时候，阿扉将胡栖藏了起来，自己引开了那些道士。 也是此时节节败退的阿扉被道士们逼入麟山，没有退路的阿扉几乎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与敌人对抗，想要放手一搏，鲜血和尸体布满麟山，然后惊动了子晞。 子晞救下阿扉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花了子晞许多功夫才将她治好，醒了之后的阿扉立刻回藏着胡栖的地方，只是那里除了血，什么也没有。 她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胡栖的踪影，百年时光在寻找中度过，她最后只能放弃，再后来她跟着子晞修炼，那时她杀心太重，对人类的敌意也很大，子晞不得不约束着她，不让她下山，而胡栖究竟去了哪，是死是活，这几百年来阿扉都不得而知。 她一直觉得这个妹妹又聪明，运气又好，上天也会护佑她平安，但她没想到，聪明的妹妹居然栽在了人类手中…… 而自己也是因为轻信人类，才遭来屠杀，满山的精怪几乎没有幸免遇难的。 那克制了几百年的杀意顿时爆发，等她回过神，姓李的那个人类已经成了地上的碎肉。 她破了杀戒。 她仿佛可以看见子晞大人失望的目光……自知犯了错的老虎找了个地方准备负荆请罪。 子晞确实很失望，但并非是对阿扉，更多是对自己，她觉得自己对阿扉多年的教导好似偏了方向。 在见到这只小老虎的第一眼，子晞就断定这只小老虎性子有些暴虐嗜杀。 但与之相矛盾的是，这只老虎又单纯的有些傻，这样的性子最容易被人误导入歧途。 子晞的目的并非阻止阿扉杀生，若论到身上背负的杀孽，这天地间还没有几个人能和她比，她不过不想阿扉最后被本性控制而堕落成嗜杀成性的魔，然后被天诛。 没有孽债，之后修炼一路阿扉也会走的轻松些，一直视阿扉为半个徒弟的子晞自然是希望阿扉能走最平稳的道路。 “子晞大人！阿扉只是太生气了，一时失去理智，那李追珫死有余辜，杀他一千遍都不足惜，您就别怪阿扉了！” 阮颜看着阿扉跪在外头，子晞脸色不大好，想也没想就拽住了子晞的手，替阿扉求情。 还有胡栖，她现在力量尽失无法化成人形，只能一口咬住子晞的衣摆拉住她，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微薄的力量根本拦不住子晞。 “阿扉能找到妹妹是件开心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那人坏了好心情，之后我摆一道宴好好庆祝，都是您爱吃的，如何？”阮颜小心翼翼的问。 力的目的？她是不是在小姑娘心里留下了什么奇怪的印象？“算了，阿扉你别跪了，起来吧。” 阿扉怔了怔，抬头看了一眼子晞的脸色，确认她不是说反话才站了起来。 一道红影掠过，胡栖直接扑入阿扉怀中撒娇。 “抱歉子晞大人，您让我做的我没做到。”阿扉低着头，闷闷的道。 子晞沉默了好一会儿，在阮颜都紧张起来的时候，她才开口道：“既然犯错，那必然是要罚的，但此次事发突然，谅你也是护妹心切，我不重罚你，回去之后……抄一抄佛经静静性子吧。” 阿扉浑身一僵，若说什么比子晞亲自写的道法更让她头疼的，佛经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她这辈子只抄过一次佛经，那还是几百年前她年纪小不懂事，伤了路过麟山的普通人类时被罚的。 “是……” “许久没见了，你们姐妹两个好好聊，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之后…… 你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和你一起住到麟山，关于她的身体我会想办法帮她。”子晞道。 “谢子晞大人！”阿扉也忘记了之后那让她头痛的佛经，她满心满眼的都是只要子晞大人出手，她妹妹就一定能好起来！ “谢谢您……”胡栖感激的道，身体修为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能让她和姐姐住一块就行了。 “幸好……”阮颜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什么？”阮颜的小声嘟囔可逃不过子晞的耳朵。 “没！没什么！”阮颜心虚的移开眼睛。 “莫不是你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了？” “没有没有！”阮颜急忙摇头道：“我怎么会说您的坏话，只是刚刚您看起来有点凶的样子，我还以为您会重罚阿扉呢。” “我刚刚的样子很凶吗？”子晞有些惊讶，这还是小姑娘第一次给自己这般评价，说她凶的不胜其数。 她也从没在意，只不过一直说自己最温柔的小姑娘居然也说自己凶了，她刚刚真的很凶吗？子晞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 “也不是……我觉得子晞大人您一直很温柔，只不过今天眼里的笑意都不见了，冷冰冰的有点可怕……” 阮颜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以为阿扉真的逃不过了。” 阿扉本来确实逃不过重罚，可阮颜的求情让子晞心软了两分。 若说还有谁能一两句话就让子晞动摇的，非阮颜莫属了。 第71章 “虽然不重罚，但回去后……”子晞话话未说完，阮颜就急忙打断。 “别别别，这次就算了吧，阿扉和她妹妹已经够可怜的了，好不容易重逢，这次就别再加罚她了好不好？抄佛经对她来说已经够难受的了。” 阮颜恳求着，那可怜兮兮又带着期待的神色让子晞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之后的话说出来，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一句人类之间流传名语——慈母多败儿！ 子晞回首望了望，阿扉和她那可怜的妹妹依偎在一块，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几百年前那只伤的奄奄一息却依旧凶狠的盯着自己的幼虎，用着断裂的爪子狠狠地在自己的手上挠了一下，当然，她的力度还不够在她手上留下些许痕迹，甚至阿扉的爪子因为这一下伤的更厉害了。 阿扉对人类的憎恨来自于被背叛，更来自于妹妹的生死未卜，若是如此能解开她的心结，也未尝不是好事。 “回去之后好好教她，放心了？”子晞语气中有些许无奈。 “子晞大人说哪里的话，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相信您心里还是软的，不会把阿扉怎么样的。”阮颜笑着给子晞戴高帽。 “若我要罚她，那就是硬心肠了？”子晞微微挑眉，想看阮颜预备如何回答。 “不不不，怎么会，子晞大人罚她也是为了她好，您身为她半个师傅，自然是希望她好的，严师出高徒嘛……” “什么道理都被你说了。”子晞点了点阮颜的额头，“油嘴滑舌，之前那个和我说话都会害羞结巴的那个小姑娘去哪儿了？” 阮颜捂着额头，子晞点的不重，但是阮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子晞大人旁边能油腔滑调的说话了，但愿别在她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子晞大人和善可亲，让我……不自觉的僭越了……” “我喜欢活泼一点的。”子晞拍拍阮颜的发顶，小姑娘好不容易在自己身边不那么拘束，可不能因为一句玩笑话又变了回去。 阮颜的脸蛋噌的就红了，活、活泼一点的？子晞大人……喜欢活泼一点的！ 那、那自己应该再活泼一点吗？子晞大人喜欢如何活泼的？ 阮颜第一次抓住子晞的喜好，自然想要深入了解一二，她想更得子晞的喜欢些。 “您具体喜欢什么活泼样的？”她像是无意问了问子晞，子晞愣了片刻，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 “我就偏好你这样的。”子晞的想法单纯，阮颜性格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让她觉得很舒服，从古至今那么多年，无人能让她有这种感觉，哪怕她曾经最亲近的女娲，她也时常觉得对方稍微有些聒噪。 但在阮颜听来就有另外一番味道了，她知道，知道自己对神明有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从小到大乖巧懂事的她第一次叛离世俗，如此的坚决而不肯回头，哪怕知道这心思可能永远永远也不能说出口，这辈子……不，可能永生永世也得不到回应。 她很清楚自己与神的差距，知道为了不使子晞难做，她应该永远将这件事变成秘密。 可是她的心总会被子晞的一举一动所牵引，子晞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彻夜难眠。 “肯定……就是对晚辈……就是对阿扉那样的，你想什么呢？” 和子晞聊完之后阮颜恍恍惚惚的回到房间，一直在消化子晞的那句话，最后对自己下了无数暗示，告诫自己别想多了，但她还是失眠了，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阮颜今天……好像有些怪怪的？”曾经威震诸界的子晞大人面对小女孩儿的心思也只能抓瞎。 一会儿又是开心一会儿又是失落，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最后她不得不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跟不上现在年轻小姑娘的想法了…… 默地叹了口气，回头去处理阿扉留下来的烂摊子。 首先要把那血腥的屋子处理干净，省的让不知情的普通人看到被吓死。 这件事情阿扉不敢劳驾子晞，赶在她前头将屋子清洗干净。 其次，她手下的妖怪在此处城隍的地界上杀了人，她无论如何都要给对方一个交代，最好是能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原因无他，自己是上面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阿扉杀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本没什么，就担忧因为自己的缘故，阿扉会遭到迁怒。 索性城隍是个胆小怕事的，无论是上古的神邸还是天帝，他一个小小的城隍一个都惹不起，得罪哪一方都没有好果子吃，索性他就当起了聋子瞎子，什么也不知道，真的出事让就大人物们自己掐去。 “如此就没有问题了。”子晞从城隍那里出来之后，直奔那只给她惹事的老虎那儿，虽然答应了阮颜不加罚，但一顿念叨是少不了的。 阿扉所住的洞府虽然比较简陋，之前更是连一张床也没有，比较她不需要睡觉，只要打坐就行，但这简陋的地方却有一张桌子……专门给阿扉罚抄所用。 子晞停在洞府门口，神色有些惊讶。 阿扉竟然乖乖巧巧的坐在板凳上抄着经文！她瞧了许久，平日里最是静不下心的虎妖如今抄着她最厌恶的佛经也无半点烦躁，子晞觉得自己恐怕有些眼花，她能从阿扉身上看到沉稳二字了…… 那只灵魂状态的狐妖蜷缩在阿扉的左手边，仿佛就是阿扉的定心丸…… 或许……阿扉的缺陷，并非自己之前所想，她这个妹妹也许能改变她很多。 子晞没有见过最开始的阿扉，只见过被逼到绝境杀得疯癫的虎妖，胡栖能给阿扉带来多大的变化，子晞很期待。 那么今天，就不念叨她了。 之后她还要再悄悄去一个地方——地府。 就像阮颜所说，她一直视阿扉为学生，学生家里出了这种事情，做老师的总要为学生做些什么。 她毕竟活得久，在地府也有些人脉，李追珫这种败类就这么死了实在便宜他了，十八层地狱他肯定要走一遭。 但她去了，这十八层地狱就不是走一遭的问题，或许走十几遍也是小事。 哪怕今后轮回，他也会沦为人类刀下待宰的牲畜，好好体会被人抽筋扒皮的痛苦，就如同他对胡栖那样。 第72章 失眠了一个晚上的阮颜看着天色渐白，带着满脸的疲惫也不得不坚持起床，一天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为了遮盖脸上的倦容，一向喜爱素颜的阮颜难得拿出长公主送她的胭脂水粉给自己增些气色。 望水县的人都知道，聚和客栈掌柜的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二八年华正是好颜色，待嫁年龄却没有许配人家，县里面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难免蠢蠢欲动，就连某几个老财主也打过她的主意，不过被某个心心念念她的少爷给赶跑了。 至此，那几个普通人家的小伙子也就此歇了心思，那位少爷虽然是庶出，但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平民老百姓能够斗得过的，谈掌柜至今没有给女儿许人家，或许就是在等这位少爷上门提亲吧？ 沈家毕竟是这边的大富商，唯一能跟他相比较的，也只有之前没有出事的韩家，现在沈家在望水县一家独大，县令都得给他两分薄面，沈珫安虽是庶子，但他的母亲是个会做人的。 不仅将沈家大爷哄得服服帖帖，甚至不知她做了什么，与大夫人的关系都不错！ 不然在众多庶子中，这沈珫安虽说聪明些，但也不至于脱颖而出，这其中最大的功臣还属他母亲。 在望水县的风评里，沈珫安此人名声也很好，对外温润有礼，对内孝顺恭敬，饱读诗书很有才华，是县里头要嫁女儿家的首选之一。 而这位沈公子最近动了真情，对聚和客栈家的女儿痴心不已，一有空就守在客栈想要见见那家姑娘。 但阮颜几乎没有出来过，沈珫安的等候大多都是无用功，这在人们眼中看来也是正常，这一男一女之间没有婚约。 若三天两头的私底下会面别的不说，这女方一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阮颜拒绝与沈珫安见面，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守妇德，话流传到沈家大爷和大夫人的耳中，他们两个都对阮颜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沈家并不贪图阮颜家那点钱，他们家是这儿的第一商贾，钱财上面多一点少一点无伤大雅，但是在儿子娶媳妇这件事情上不能马虎。 沈珫安在刚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替他放弃了沈家家主的继承权，少了这份继承权，也就少了纷争，原本就和他母亲关系还算融洽的大夫人直接承诺等自己的儿子接手沈家，会给沈珫安一份不菲的财产。 因为沈珫安母亲的识时务，大夫人对这庶子也很关心，本来也替他看好了几家门当户对家里的庶女，当然以沈珫安的身份，门当户对的家庭想要娶到对方的嫡女，那是不可能的。 结果那几个姑娘的画册才刚送来，沈珫安就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一个寡妇带大的姑娘，家里开了客栈，由她的母亲经营。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有什么值得沈家少爷这么惦记？就因为长得漂亮？ 沈家大爷本来不同意，可是拗不过大夫人的意思，不过具体要怎么着，还得商量商量。 所以沈家这才一直没有正式请媒人说亲，之前那个媒婆还是沈珫安他亲生母亲找来探探阮母口风的。 这事一日没定下来，沈珫安心里就难安稳，上次阮姑娘拒绝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 毕竟这世道终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喜不喜欢，又有多重要呢？ 但他可以保证，如果阮姑娘嫁给自己的话，他会对她好一辈子！ 在客栈里点了一桌好菜，上了一壶好酒，与朋友们谈论国家之事的沈珫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朋友们也并不在意，仍然自己说自己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家伙这些天时常请客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心心念念的美人一直没有看到，哪有心情管自己几个？他们就负责吃好喝好就行。 大怒，派了人过来，你们猜是谁？” “谁？难不成……是那位柏将军？”说这话的人语气有些惊讶。 “可不就是那位柏将军！” “哼……”有一个人听了之后，冷哼一声道：“一个女人，抛头露面还上战场！成何体统？你们一个个的身为男人被女人才在脚下面，都不嫌丢人？” “丢人？人家柏将军自幼和柏老将军上阵杀敌，镇守边疆，你瞧不起人家是个女人，那你去战场试试？ 我随身带的佩剑你都挥不利索，上了战场恐怕直接成了逃兵吧？哈哈哈……” 同伴的嘲笑声深深地刺痛了刚刚出言不逊的人脆弱的心，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被人踩着，本就心高气傲的人如何能受得了？当场就掀了桌子。 沈珫安还在发着呆，一会儿没留神的功夫就发现自己的桌子没了！ 自己带来的两个好友还扭打在了一起！别人拉都没有拉开。 前面出了这样的事，阮颜身为主人必须得出来看看才行，于是就这么的遇到了一直想要见自己的沈珫安。 阮颜瞥了一样沈珫安，脸上挂起了向子晞学来的冷意，自己注定不会回应沈珫安的情意。 所以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的希望，当初就已经直截了当的拒绝。 可是如果他一直这么缠着自己，就让人感觉有些厌烦了。 再加上，她更不想让子晞大人误会什么。 沈珫安痴痴的看着阮颜，带着些许妆容的阮姑娘更加美艳，与平日的温柔可人不同，今天她好似因为这场意外有些生气，带着些生人勿近的气质，不过看起来更加让人心动了…… “出了什么事？”阮颜问。 “是这样的……”虎六将知道的一切告知阮颜，他是妖怪，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听完事情原委，阮颜皱了皱眉。 没等阮颜开口，见心仪之人皱起眉的沈珫安立刻道：“这都是我们的错，我来付贵店的损失！” 沈珫安都这么说了，阮颜也不好再赶人，让人收拾好狼藉的地面后确认那斗殴的两个人不会再动手，这才准备继续回后厨。 “阮姑娘留步！”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沈珫安怎么也要说些什么。 “我与沈公子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告辞。”真要让沈珫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些什么，明日整个望水县就要流言四起，到那时候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沈珫安的同伴看着他灰败的脸色打趣道：“人家姑娘不会对你没兴趣，一直是你一厢情愿吧？” 沈珫安坐了下来闷了一口新上的酒，低低的呵斥道：“闭嘴！” 他的同伴连连告罪，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几个人是真的想看他的笑话。 第73章 回到家之后的沈珫安在床上辗转反侧，朋友的嘲笑声和他心仪的姑娘对他冷淡到极致的态度，让他心里像埋了根钉子似的，扎人的紧。 沈珫安莫名产生了一种危机，好似若是他再不行动，再放任父亲拖延下去，心仪的姑娘就再也不会是他的。 他记得阮颜和他说过，她已有心慕之人，这究竟是用来拒绝自己的借口还是真的有这个人？ 沈珫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怕是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至今为止他都没有从娘那里得知阮颜已经许了人家的消息。 既然互相喜欢那为什么没有定下婚事？是阮颜的母亲想要攀上自己家？ 还是男方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缺陷？不管怎样，这就是自己的机会，他知道在这个不大的小县城中有多少年轻有为的男子心慕阮姑娘，他怕若是自己行动晚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爷！我瞧着那姑娘不错，家世清白，且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性子和咱们家珫安最配，相信她以后也能照顾好咱们儿子，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珫安的亲生母亲不忍心看见儿子日渐消沉，在他的哀求下亲自去找了沈大爷。 “那姑娘确实不错，老爷，你迟迟犹豫着不愿意接纳那个姑娘的原因是什么？难不成你想和赵家，还是刘家结成亲家？”大夫人最后几个字说的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不……”沈大爷本来想说些什么，但被大夫人一瞪，缩了缩脖子嘟嘟囔囔道：“我只是想给珫安找一个大家闺秀罢了，他那温吞的性格万一找了一个悍妇还不得被欺负死？” “关于这个，老爷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打听过那家的姑娘，绝对是个性子温柔的好姑娘，珫安他从小到大也没有提过什么要求，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就同意了吧。” 庶子的婚事，身为嫡母的大夫人本来就有干涉甚至决定的权利，更何况沈大爷还惧内。 “母亲那里我也说过了，她很期待能够看到孙媳妇，老爷你可不能让母亲失望了。” 大夫人最后将老夫人搬了出来，一向孝顺的沈大爷彻底没了辙。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就交给夫人你了。”沈大爷挥了挥手，他的本意是想给自己这个最乖巧听话的儿子找一个官宦人家，这个儿子聪明，日后指不定就能考上功名，他这个做商人的父亲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或许日后还能有一个能帮他的老丈人。 可是他的谋划被他的妻子和妾室打破，他如何能不知道妻子忌惮自己所有的庶子，怕庶子会抢了她自己儿子的地位？ 当年他信誓旦旦的对妻子承诺这一生就她一人，可是因为妻子迟迟没能生下儿子，他违背了自己曾经的诺言纳了几房妾室，所以对妻子他是内疚的。 于是乎哪怕妻子暗地里打压自己其他几个妾室和庶子，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妻子既然不想珫安有一个有势力的老丈人，他也只能认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找谈掌柜聊聊，看看能不能定下咱们两家的婚事。” 大夫人听沈大爷终于松了口，满面笑意的拉过沈珫安的生母，“走，咱们去库房一趟，既然去提亲自然要带一些东西。” “谢老爷，谢大夫人。”沈珫安的生母松了口气，她敌不过大夫人，只希望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琴瑟和鸣相伴此生就够了。 “姑娘！沈家来提亲了！”某个店小二兴奋的声音让阮颜失手打碎了一盏茶杯。 “你说什么？”阮颜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那个沈家啊！望水县第一富商沈家，他们家大夫人亲自来了！” 夫人居然是来提亲的时，嘴上缺个把门的他立刻就来找阮颜了。 在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望水县的普通百姓看来，沈家就是真正的豪门大户，他们永远高攀不起的那种，就算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能在沈家干活，那也是值得吹嘘的事情，更何况嫁入沈家？ 而且沈大夫人都亲自来了，他们家姑娘这么说也是一个正妻！他们都为阮颜感到高兴。 然而被祝福的阮颜却面色苍白，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娘亲同意了这门婚事！ 若说嫁，她这辈子也只嫁给了一个人……不，是神，虽然此事只是一场闹剧，但她宁可孤老终生，也不会嫁给第二个人！ “唉？姑娘！你干嘛去？”来传信的小二没来得及拦住阮颜就被她冲了出去，连声呼唤都喊不住。 “颜颜？”长公主出门散步时看见慌慌张张往后院走的阮颜，急忙拦下她问发生了什么。 “殿下……”被长辈拦住阮颜总不好不打招呼就走，但她惨白的脸色着实吓了长公主一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别着急你和我说。” 阮颜咬了咬下唇，简洁的和长公主说了发生的事情。 “沈家提亲？”来到这个地方之后长公主也了解了此处的势力，自然也听说过沈家。 “你不想嫁？”长公主柔声问。 “嗯，我不想嫁。”阮颜颤着声点头。 “别担心，不想嫁就别嫁，我去帮你把人打发了。”长公主拍拍阮颜的手，让她安心。 “谢殿下！”长公主既然愿意替自己说，那肯定就没有问题了，阮颜靠着墙，急着冲出来现在连腿都是软的。 “阮姑娘如此讨厌那个沈家公子？”一只火红的狐狸趴在阮颜身边的窗台上，看着对方如此失态的模样有些好奇。 “胡姑娘啊……”阮颜被胡栖突然出的声吓了一跳，随即苦笑道：“并不是很讨厌……”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胡栖眨巴眨巴眼睛，其中露出狡黠的光芒。 “我、我……”阮颜结结巴巴的移走眼神，总觉得和胡栖对视久了，自己就什么秘密也不剩了，“我没……” “那就是有了！”胡栖看着阮颜通红的脸肯定道：“莫不是山神大人吧？” 第二句话完全是胡栖因为看着一人一神平日里关系太好而发的调侃，结果没想到阮颜像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反应之大不同寻常。 胡栖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她一语成谶？ 第74章 “你……莫不是真的喜欢山神大人？”胡栖顿了顿，仿佛不大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不不不！我不是……”阮颜慌忙掩饰，可她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想要完美掩饰自己的情绪谈何容易，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只千年的狐妖，怎么着也不会让一个小丫头将自己瞒了过去。 “傻姑娘……莫要喜欢了……”胡栖晃了晃尾巴，虽然有些不忍，但一些话总想和这小姑娘说清楚，哪怕她们能够跨越性别，寿数等问题。 但真正横在人与神之间的，还要算那见鬼的天规新例，这一任天帝登基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在初代天帝与诸族商讨好的天规基础上又添了许多东西，统称新规，天规新条例第一百三十二条：人神不可相恋。 若犯此规者，人类会被天雷刑罚披散魂魄，神则会被剔除仙骨除去修为打入轮回，永世不可为仙。 这样的刑罚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胡栖觉得子晞虽是神明，但在天规之下也无法违抗，与其以后面对悲剧，不如在一开始就断了念想。 阮颜不知道所谓天规，但她一向明白自己与子晞的差距，不用胡栖提更多的事，她就已红了眼眶。 她蹲下身子抱着膝，颤着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胡姑娘。”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胡栖急忙跳了下来凑到阮颜面前，那一滴一滴的眼泪透过她虚幻的身体砸落在地面，小姑娘这般可怜的模样，让她除了安慰的话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若是小姑娘能够想通，那是最好的。 “子晞大……”阿扉刚一张嘴就被子晞伸手捂住，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无措。 她不过是来找妹妹的，和子晞大人一起顺道过来了，却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出。 就在不远处，不过是一个转角的方位，阮颜在一边蹲着哭泣，而子晞…… 感情方面比子晞还要迟钝的阿扉从来没有想过阮颜居然对他们的山神抱有这样的念头，若非胡栖点破她这辈子怕是都看不出来。 那、那子晞大人呢？她是如何想的？阿扉被捂住了嘴说不出话，她看着子晞大人低沉的神色，也不知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但凡阿扉聪明一些，就能看出子晞此刻的心绪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她没有想到用法术让阿扉噤声，而是伸手捂住她的嘴，且迟迟没有放下。 不大聪明的虎妖被山神大人亲自捂住嘴，吓得喘口气都不敢，差一点就将自己憋死了。 “阿扉你也听到了？”许久之后，子晞设下结界，确保外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嗯、嗯……”阿扉不敢说废话，只小心翼翼的待在子晞旁边等待她下一步指示。 若放在过去，子晞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经历漫长时间修炼的心境，会因为一个人类小姑娘泛起波澜……不，何止是泛起波澜，简直是掀起惊涛骇浪！ “你说……她为什么会喜欢我？”子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阿扉。 这个问题……可把阿扉问到了，她哪里能知道小姑娘家的心里事？“也许是因为……您救了她一命？” 子晞凉凉的瞥了一眼过来，“准确的来说，当初从那邪修手中救下她的，是你而非我。” 言多必失，阿扉缩了缩脖子，她再厚的皮毛也抵不住她家山神大人一眼的冷意，她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回去抄经书去。” 迁怒！这绝对是迁怒吧！事关罚抄让阿扉脑袋灵光点，却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说了个好，结果一抬头发现山神不见了？ 法化成人形安慰她。 “我、我不想哭的。”阮颜一边打着哭嗝一边道，她原来以为自己够坚强，可是不知怎么胡栖一提起这事，她就没忍住。 “唉……”胡栖叹了口气，忽然她耳朵抖了抖，猛地抬起头，刚刚……她好像听见了一道与她重合的叹息声！ 胡栖将那少的可怜的妖力散出去，并没有感应到任何人。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唉，妖力已经缺失到自己会起幻觉的地步了吗？胡栖舔了舔爪子，有些惆怅。 “你在哭下去，可就要惊动山神大人喽。” 阮颜一下子抬起头，哭声骤停，因为过于突然憋的难受，连打了好几个嗝。 这事谁知道都行，单单不能让子晞大人知晓。 “可怜的孩子。”少女最纯净炽热的心思竟一开始便落在了最不该托付的人身上，虽是难过，但长痛不如短痛，胡栖叹惋道：“回屋吧，外头冷。” “我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儿，胡姑娘先回吧。”阮颜执拗着摇摇头，“很抱歉让你看见我这失态的模样，让我先冷风里吹一吹，一会儿就好。” “那你记得早些回去，凡人身子骨弱，别拿自己当我们这些妖怪，回头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胡栖又劝了两句，见阮颜点着头像是听进去的模样才离开，小姑娘伤心的样子大概也不想外人看见，胡栖理解。 寒冬腊月里，呼啸的北风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凛冽，但在这南方冷意的能渗进骨子里，普通壮汉都不一定受得了，何况一个小姑娘？ 不知何时，风停了。 飘落而下的雪花也仿佛故意躲过了阮颜似的，在她两步之外的地方神奇的消失了。 阮颜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暗骂了自己一声真没出息。 长公主殿下应该帮她推拒了那门亲事吧？她开口，区区一个沈家不敢不从，可是有一就有二，等她一再推拒，成了老姑娘，她该如何和娘解释呢？ 出家当道姑什么的自然可以就是不知该如何和娘说，也不知道娘能不能接受。 阮颜吸了吸鼻子，对未来她是迷茫的。 “咳咳……” 太冷了，终于受不住冻的阮颜扶着墙站了起来，因为蹲久了，腿麻的让她差点摔倒。 她揉了揉自己的腿，不一会儿竟然就好了。 奇怪……阮颜心里嘀咕着自己什么时候恢复能力这么好了？ 又走了两步确定自己的腿真的好了，阮颜才去她的母亲和沈大夫人议事的房间，想瞧瞧情况。 在阮颜走了之后，一道身影在她刚刚蹲着的地方出现。 子晞心里叹着气，被阮颜言论吓到的她没敢出现在对方面前，见她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穿着不算很厚实的衣服蹲在这里啜泣，自己是心疼却又不敢让人发现自己。 第一次产生退却之心的子晞默默地站在阮颜的前面为她拦去了风雪，在阮颜起身踉跄了一下的时候子晞差一点就抱住了她。 阮颜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雪天里自己因心爱之人伤心啜泣之时，她所爱慕的那个神几次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想要安抚她，却迟迟没有落下。 第75章 她为何会喜欢上自己？她…… 自己……该拿她怎么办？子晞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活到了这把年纪，曾经能够交心的挚友也早就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陨落了，她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不……或许是有的。 子晞抬眸，对着空无一物的窗台道：“出来一下吧。” “大人……”胡栖颇为尴尬的从窗户后面走了出来，她本来担心阮颜在寒风中待久了会生病，所以一直没有走开。 直到阮颜离开了，她放心的准备走时，就看见刚刚她们讨论的山神大人忽然出现了！ 她肯定知道了自己与阮姑娘的对话，姐姐之前不是说山神大人去了地府没有回来吗？ 怎么恰好赶在这个时候回来？阮姑娘要是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她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知道了，怕是…… “胡姑娘……” “您有何吩咐？”胡栖急忙道。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从未想过阮颜竟会有这心思…… 或者她年纪还小，也许并不能认清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或许对我只是依赖而已，你……” “山神大人，小妖斗胆打断您的话。”胡栖皱了皱眉，大着胆子为阮颜说一句不平话，“在您的眼中或许阮姑娘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在人类中她已经不小了，有了判断自己感情的能力，其他人小妖不知，但小妖觉得阮姑娘确实是真的喜欢您。” 如果不是因为那么喜欢，她也不会为着两人之间的差距而痛苦万分。 也因为年纪小，所以这份感情更加的纯粹不含杂质。 子晞沉默了，对于胡栖的话，她担忧的同时居然莫名的有几分欣喜，让心脏跳动的节奏比以往快了那么一点点。 很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件事情……小妖会帮忙劝劝的，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一直没有和您说也是怕让您困扰。” 胡栖抬头看了看子晞，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色间没有生气的痕迹，胡栖松了口气，也就是这位山神大人脾气好，若换成别的神仙，她可没有胆量直接说。 “不会困扰……”子晞神色间带了些无奈，她就知道自家小姑娘最是懂事，什么事情也不愿意告诉自己。 若不是自己这次意外的撞破，她家小姑娘的这份心意恐怕到轮回都不会让自己知道，“真是倔……” 嗯？胡栖从子晞的只有无奈和宠溺的神色中瞧出了些许不对劲儿，她尾巴抖了抖，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阮颜不清楚但这位山神大人应该非常了解天规，小姑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没关系，可山神万万不能犯糊涂，那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子晞见胡栖欲言又止，微微蹙眉。 “小、小妖只是担心……天规，小妖也相信您不会拿阮姑娘的性命开玩笑，是小妖多虑了。”胡栖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暗想自己糊涂。 “天规？性命？这有何关联？”子晞有些不明白胡栖在说什么。 “您不知道吗？”胡栖瞪大了眼睛，“天规写了，人神相恋，人族一方将受雷刑……灰飞烟灭不是吗？” 身为神明，怎么可能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若不是确认眼前的神明是麟山山神不假，胡栖都快怀疑她是不是冒牌的了！ “我怎不知，天规里何时添了这么一点？”当初天规制定之时初代天帝邀了各族首领以及德高望重之辈共同商议，花费了整整一千年才将天规彻底定下来，很巧的是，子晞便是当初制定天规的神之一。 从起草到完善，子晞参与了全程，她熟悉每一条天规。 可以说倒背如流，她还不至于记性差到连这个都能记错的地步…… 一条，但那时定的刑罚是若神明一方及时醒悟，则双方共同消去记忆，神明一方再受点罚就完事。 若是双方皆执迷不悟，则神明剔除仙骨沦为凡人，以凡人之身与爱人共度一生，然后步入轮回，受轮回之苦。 在这里面，从未提过要杀凡人的话。 “天规……天规新律里面是这么说的，当时天帝昭告六界，就连我这样的小狐妖都听说了。” “天规新律？”子晞闻所未闻，但不用猜也知道这怕是那新天帝闹出来的幺蛾子，天规乃是天庭统领六界的根本，是各族皆承认且遵循的法则，初代天帝花费了千年时间才完善，他孙子一上位就弄出什么新律，别说子晞不会认，那几个老家伙又有谁会正眼瞧这新律？ 这一任空有野心的天帝，可是将他爷爷辛辛苦苦经营几万年的局面全砸了，初代天帝若是知晓，恐怕都能给他气活了！ “什么新律你暂时不用管，唬人的东西，还有……若是你有时间，帮忙劝导劝导阮颜，下次不可这样糟蹋身子……” 自己不方便出面，阿扉那个呆头呆脑的哪懂安慰人？阿苏和多宝还小，现在子晞能指望上的只有胡栖。 “山神大人放心，我会的。”子晞大人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又救了自己，这种小事胡栖自然会竭尽全力。 “今天她突然这样，是不是因为那个新来的人？”子晞指了指沈大夫人所在的位置。 “是啊，听说是来给阮姑娘提亲的，但阮姑娘心里只有您，又怎么可能愿意让这门亲事成了？ 这不找了人类的公主去解围，可是在这世俗里她终究是要嫁人的……” 胡栖比子晞了解人类，阮颜生活在人类世俗的框框里，哪能避开这些？ 胡栖或许只是感慨一声，但这话却深深的扎在子晞心底，嫁人生子，这也是子晞原本想着的阮颜的未来，虽然平淡但幸福美满。 可是如今……当阮颜的心意被揭破…… 若问子晞还能坦然的为阮颜规划原本的未来吗？ 她不能，她做不到了。 但若要问她为什么，她也无法回答，活了漫长岁月的神明，在情爱上面就是一张空白的白纸。 甚至还不如阮颜，什么都需要自己摸索着前进，这需要再给她一点时间。 第76章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忙碌了起来，在外行走的商人也大多了回家，阮颜家的客栈难得稍微清闲了一些。 在这时候，阮颜应该趁着机会好好休息，但是她的心完全定不下来，在打碎的第三个盘子之后，她被母亲撵出了厨房。 “唉……”阮颜又叹了一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天光听着你在叹气，和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 一只头上生对小角的小团子插着腰坐在阮颜的桌子上。 “阿苏！你快点从阮姐姐的桌子上下来！太没礼貌了！”爔泉拽着缙苏的胳膊想把她拉下来。 “真是的，就多宝你规矩太多啦！子晞神君不在，阮……姐姐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缙苏指望阮颜搭个腔，结果等爔泉将她拽了下来，对方也没说话，她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这人又走神了。 “阮姐姐是因为这些天一直没有看见子晞神君，心里思念吧？” 爔泉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到平日里阮颜和子晞形影不分的样子，大概猜到了原因。 “子晞大人说有事要做，可是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她还没有回来，她……会不会有什么事？” 思念，担忧的情绪充斥在阮颜心间，让她无论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精神。 “神君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阮姐姐放心，以神君的实力，天地间还找不出几个能对她有威胁的。” 除非如阿苏爷爷所说，天帝要与神君撕破脸面。当然，最后一句话爔泉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嘿呀，担心她还不如想一想今天晚上吃什么，她可是能把我爷爷按在地上打的狠角色，谁头脑出了问题好好的要找她麻烦？放心放心……” 缙苏一听阮颜在担心子晞，哈哈笑着就将自己爷爷当初的丑事抖露出来了。 “爷爷……当初不是说他是和神君打了三天三夜，最后因为神君的援军到了才落败的吗？” 爔泉记性很好，她可记得缙苏的爷爷可不是如缙苏所说的。 “一看你就不了解咱爷爷，那老头子又好面子又爱说大话，他说打了三天三夜，恐怕就三个时辰，什么援兵到了才落败，我怕是老头子的援兵到了结果还是落败了！” 从这方面看两个人不愧是亲爷孙，爷爷了解孙女是什么德性将她送到子晞这里来管教，孙女也毫不客气的揭了亲爷爷的老底，愣是一点面子也没给留！ “这……” “不信等子晞神君回来你问问是不是这样？” “我信我信，可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你可千万别说到爷爷那里去了，不然爷爷非要把你屁股打开花不可！” 爔泉再三告诫缙苏，显然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切，那老头子，等我再强一点，他就追不上我了！”缙苏摸了摸屁股，心有余悸。 “你们两个很了解子晞大人过去的事情吗？”听着两个小孩子天真又惹人发笑的言语，阮颜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她忽然对两个孩子口中的子晞大人的往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也听子晞说过缙苏的爷爷是她的旧友，那他一定清楚子晞大人的往事，子晞大人了解自己除了那份不能开口的心意外的所有事情。 可是自己对子晞大人却知之甚少，好不容易有机会，她想多了解子晞大人些。 “这……我知道的也很少啦，虽然来之前爷爷说了不少，可是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知添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你也要听吗？”缙苏挠了挠头，问。 “嗯，我想知道。”阮颜轻轻点头。 “那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咳咳，那我就……”缙苏清了清嗓子。 “等等，还是我来说吧。”爔泉看见缙苏眼睛一亮就准没好事，指不定她要在爷爷说的基础上再添油加醋多少东西。 人之间，缙苏对于爔泉也是没有秘密存在的，或者说爔泉总能读懂缙苏的所有情绪，想有什么小秘密都做不到。 “为什么不让我说！” “阿苏……”爔泉语重心长道：“被子晞神君知道了，可不是你百来年修炼就可以躲掉的哦，你的屁股真的会被揍开花的。” 爔泉话说到这个份上，缙苏再不灵光的小脑袋也能明白过来，或许修炼个百年千年就能让自家爷爷追不上。 可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子晞神君比她爷爷强得多。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偷偷和阮颜说她的坏话，那自己起码万年都逃不了…… 算了算了，子晞神君看起来太凶，惹不起惹不起。 缙苏乖乖让出主讲的地位，爔泉乖宝宝则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从缙苏爷爷那里听说的关于子晞的事迹说与阮颜听。 缙苏爷爷的回忆，几乎都是在那遥远的洪荒时代，那是阮颜，包括两个小崽子都没有经历过的混乱时代，那时候各方强者占地为王，几族之间战争不断，这片大地上战火从未停息。 缙苏的爷爷身为饕餮一族的族长，亦是当时不输于九婴的凶兽，在洪荒时期也名声赫赫，九婴干的事他没少干，九婴不敢干的事他也干了。 也许是因为年轻气盛，明知女娲护佑着人类，他却依然同意族人保持食人的习惯。 人类诞生之初，天灾不断，那时水神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眼见人类快要熬不过去了，子晞奉女娲之命与那时为祸天下的凶兽谈判，愿意归顺者则罢，不愿者起誓不再伤人也可，但是皆不同意的…… 那时的凶兽们谁没有傲气？九婴一族便是子晞第一个开刀的，她用九婴全族的鲜血震慑了洪荒，所谓谈判之路，一半是用那些凶兽的性命堆积起来的，那时子晞的冷酷嗜杀之名传遍六界，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在子晞的威慑下，人类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女娲将天上的窟窿补全之后，人类就有了良好的成长环境，趁此机会繁衍生息，人类逐渐壮大起来，这都是后话。 自九婴之后，那些凶兽们好歹收敛了些嚣张气焰，不过其中并不包括缙苏的爷爷。 从缙苏身上就能看出她爷爷年轻时候的桀骜不驯。 “爷爷第一次瞧见子晞神君，其实一点儿也看不起她。” 爔泉顿了顿，绘声绘色的模仿起老爷子的语气：“嘿，居然是一个瘦不拉几的女仙！给爷塞牙缝都不够，九婴那废物东西居然栽在了她的手里，还不如自裁来的痛快！” “然后爷爷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迎战子晞神君，结果……” 那一仗是缙苏爷爷这辈子最惨的一次，他化成威风的原形直接扑咬上去，想将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仙撕成碎片，结果不过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右侧的獠牙生生被折断了一根，以至于后来他许久都没敢开口说话。 “第一个照面爷爷吃了大亏，然后他就不敢再轻敌，与子晞神君大战三天三夜…… 或许就像阿苏说的，爷爷可能仅仅三个时辰就战败了。” 爔泉捏了捏衣摆，她想给爷爷留点面子说的委婉些，可是阿苏将爷爷的面子里子全弄没了。 “噗嗤……”阮颜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将两个孩子抱到自己的床边，让她们坐下来继续说，“之后你们爷爷怎么和子晞大人成了朋友了？” “爷爷尊敬强者，子晞神君比他强，他就服她，后来感觉她是个不错的神仙，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这一点缙苏替爔泉说了。 “总觉得中间好像少了点什么事情。”阮颜也知道缙苏的爷爷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和两个孩子说。 不过就这么一些故事，阮颜便能模糊的勾勒起另一个模样的子晞。 场上也曾令敌人闻风丧胆，那她未见过的的子晞大人，光想一想，就让她心跳快的厉害。 好可惜啊，她注定见不到那时候的子晞大人的风采。 “我也这么觉得，你要想知道，我去问问我爷爷，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说真话了，来之前他还和我说子晞神君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让我乖一点。 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被剁成几段，结果他就是在吓唬我。” 缙苏哼哼唧唧的抱怨，子晞虽然偶尔有些凶，但总的来说还是挺好一神，根本没有她爷爷说的那么可怕，害得她之前吓得睡都睡不好。 “子晞大人怎么可能会是……定是你爷爷知晓你顽皮，怕到了这儿之后不听子晞大人的话，所以才出此下策。” 阮颜想都没想就为缙苏的爷爷找了一个理由，子晞大人怎么可能会凶？ 此世间大概找不到比子晞大人更温柔的神仙了，所以一定是缙苏的爷爷怕子晞大人太温和管不住这个皮猴子才想到的主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一点也不假，在阮颜眼中，子晞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子晞大人怎么还没有回来啊？被故事吸引走注意力的阮颜忽然又想到了久未归来的子晞，本来稍稍变好的心情又颓丧起来。 而她心心念念的子晞，其实并没有因事外出，相反她一直待在麟山，无人知晓。 她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同时也给阮颜单独冷静的空间。 阮颜突然表露的感情确实将子晞吓到了，子晞也在反思或许只是因为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将依赖的情绪误解为喜欢？会不会和她分开一段时间能让她冷静一些？ 子晞从未碰触过爱情，也不知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解决，她想女娲大人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她就个石头脑袋，以后谁若想成为自己的道侣恐怕都会被气死。 可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子晞抬手碰到了阮颜给自己准备的糖罐，眼中满是无奈与挣扎。 第77章 “嘶……”或许是过于忧愁的缘故，本来有些平息的疼痛再次席卷，子晞的神魂猛的震荡，撕裂的剧痛让她暂时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 又有一些陌生的记忆涌入子晞的脑海，那么长时间的忍耐，让她逐渐将记忆的碎片拼凑起来。 虽然不完整，但她能从其中得到许多讯息，有些让她……震惊的东西。 “那些……暂且不急，不急……”子晞按着眉心将自己焦躁的情绪压下来。“现在要将她的事情处理好。” 子晞一想到阮颜蹲在墙边崩溃伤心的模样，心里便什么也不剩了，过往的事情毕竟已是过往，现在追究那也已经过去了，哪有如今就在她身边的小姑娘重要呢？ “世间情爱……”子晞突然想到了一个晚辈，或许和他聊一聊，能解一解自己的困惑，只是那个晚辈身在天庭，自己不大好过去，新一任的天帝对她的恶意还历历在目，不过……瞒过他也不难就是。 子晞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面无表情，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也只有孩子才会真的认为这种幼稚的把戏能过困得住自己，若是对方不过分，她完全可以看在他是曾经有过交情的朋友的孙子份上，睁一只眼闭眼，她岁数不小了，也懒得和小孩儿计较。 只是……有些事情他做的有些过分，自己脾气虽然已经好了不少，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只望他好自为之。 天庭，月楼 穿着艳红外衫的老头哼着小曲摆弄着他屋里的宝贝，他的手轻轻划过一道道红色的丝线，这是世间姻缘的链接，不可出分毫的差错。 他将今天最后一一截红线缠好后松了口气，转过身准备出门时，突然被身后披着黑色斗篷的陌生人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月老大惊，他守着姻缘，不求名不求利，天庭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也从不参与。 而且他的实力低微，是天庭里面有名的闲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针对自己？ “莫要慌张……”听着声音是一个女子，月老见对方露出了真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子晞也是满目疑惑，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看到自己之后反应过激，另一方则是因为不过几万年没有见面，当初那个让众多女仙夸赞生了一副好皮囊的俊俏小伙子，如今怎么不修边幅的成了一个老头儿？ “神、神君？子晞神君！”月老的声音激动的高了几度。 “是我，还坐在地上做甚？快些起来……” “是是是……”月老知道自己刚刚失态的过分，红着老脸急忙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师傅？您在里面出什么事儿了吗？”一个稚气的童音在门外响起，因为小孩谨记自家师傅不允许自己进到这里，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乱了红线的规矩，所以没敢推门而入。 “没事！为师没事，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儿。”月老知道子晞在天庭处处受制，所以他没敢让第二个人知到这位神君来到了天庭。 而且神君没有任何预料的就来到自己这里，恐怕还是背着天帝的。 “好的……”小孩子天真，没有多想什么就自己跑开了。 “神君，小仙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您这样的姿态了。”月老作揖拜了拜，眼中带了几分怀念之色。 “许久未见了，你……倒是变了一副陌生的模样。”子晞神色复杂。 “因为小仙年纪大了啊……”月老突然顿了顿，他突然想起眼前这位神君可比自己年纪大多了，自己在她面前就是个小孩子，月老尴尬的笑了笑，最终说了真话“劫数没熬过，出了些意外，所以成了这副模样。” “出了什么问题，我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月老哂笑，等回过神来，他惊奇的发现这位神君与过去相比好似也有了许多变化，“神君您最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怎么说？”子晞不解道。 “您的气质柔和了许多。”曾经还是真正的小神仙的时候，月老有幸在子晞手底下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被人排挤，才被派到了看起来最凶神恶煞，名声最恶劣的神君门下。 虽然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月老知道了这位看着冷冰冰很凶的神君其实个非常好神仙。 只不过她对人的关心不流于表面罢了，但看到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总是有些怵得慌。 可今日数万年没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让与冰山地狱相提名的子晞神君，气质柔和了这么多。 “嗯，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子晞并不否认，自从遇见了自家小姑娘，她舍不得冷着脸对她，自然而然的竟也多了些笑容。 “一定是好事！”月老乐呵呵一笑，“还没问，您来找小仙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要向你请教。”子晞稍稍正色。 “请教不敢当！您对小仙有恩，哪怕让小仙上刀山下火海也就一句话。” 月老想能让子晞神君大费周章来找自己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指不定就关乎六界安危存亡，虽然不知道他这个区区管姻缘的小仙能做什么，但只要神君吩咐他一定万死不辞！ 子晞不知道月老心里甚至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她来只是想问一个在她看了月老应该很了解的问题。 “我听说你是管姻缘的仙，对情爱一事应当很了解。” 月老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了。 “所以我特意过来，就是想向你请教一二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子晞一口气说完，也不管月老能不能接受得了。 “什、什么？”月老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因为没能渡过劫实力退化到影响听力了。 子晞干脆利落的重复了一遍。 “……”月老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辈子都没敢想过有朝一日能和子晞聊到这种话题。 子晞想着，给彼此一些时间冷静一二，而自己要去弄清一些东西。 但是一个活了那么多年的神仙，与一个普通人类之间对时间的感觉大不一样，在子晞看来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对于阮颜那可是度日如年的感觉。 “为何子晞大人还没有来？”都小年了，她为子晞大人准备了许多她爱的零嘴。 可是时间一日日的过去，子晞的影子都没有瞧见。“明明说好陪我过年的。” 就连阮母都过来问了阮颜子晞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平日里时不时能见到的姑娘怎么一直没见过来。 阮颜搪塞说子晞有一笔大生意需要亲自走一趟。 阮母也没怀疑，就感慨了两句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快要过年了也不能好好休息一下。 阮母走了之后，阮颜就红了眼眶，她甚至破罐子破摔的想是不是子晞对自己已经失去了新鲜感。 毕竟自己不过是一个人类，对于像子晞那样的神明，自己就像她养的小宠物吧？喜欢就养在身边，腻了就放养了？ “别伤心了阮姐姐，子晞神君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绊住了，她既然说陪你过年，就一定不会失信的！”懂事的爔泉一直安慰着阮颜道。 “你们还联系不到子晞大人吗？”在孩子面前，阮颜强打起精神，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没有……”爔泉等人摇摇头，唯一一个能猜到内情的胡栖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看到阮颜可怜的模样，一不小心就将不该说的说出口。 了她，万一耽误事怎么办？你们也别担心我了，我就是这段时间有些累。” 这话也就阿扉和缙苏这对呆呆傻傻的信了，真以为阮颜放下的缙苏甚至想要拉着阮颜出门逛街。 “出去逛逛也好，就当散散心了。”胡栖举起两个爪子赞成。 阿扉还有子晞布置的经文没有抄完，还需要继续努力，而胡栖怕阿扉一个人呆着寂寞，就一起陪着去了。 爔泉暂且不论，缙苏这安静不下来的孩子在这个地方肯定已经憋坏了。 所以才想出去玩，可惜子晞禁止她一个人下山，也不给她一个人出去玩。 所以对于俗世的热闹她早就想去玩玩却很难得到机会。 有阮颜带自己出门，子晞神君肯定不会说什么。 阮颜也明白缙苏怕是憋屈坏了，于是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和母亲报备了一声，就出了门。 “我要吃这个！这个！”热闹的街市上不乏买零嘴的，缙苏看到就忍不住流口水。 阮颜现在也有了银钱傍身，虽然吃不起山珍海味，但给两个孩子买零嘴的钱还是有的。 又是糖葫芦又是各类糕点小吃阮颜均买了一点让缙苏尝尝味道，看她喜欢哪个再多买一点。 结果被阮颜养刁了嘴的小饕餮尝了一口就差点吐了，一点也没有阮颜做的好吃。 听到缙苏的抱怨，阮颜笑着摸摸她的头，承诺等回去有空了，就给她做这些小吃。 “好！”缙苏若是露出尾巴，现在恐怕都能甩起来。 “哟！这不是赵兄弟吗？稀客稀客！” “郑老板好久不见，你这肚子又圆润了一圈啊！” 阮颜听到第二道爽朗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头也不敢回的带着两个孩子走到了对方的视觉死角。 她利用遮蔽物小心一瞧，果真是一个村里的赵叔！幸好没被发现。 快要过年了，赵叔来这里是想要裁制两套新衣服？也不对，赵叔家里并不是多富裕，郑老板开的店里面的衣服大多不是很便宜。 他应该买不起，可是买普通的衣服至于让郑老板亲自出来接吗？ 阮颜心里有了些许不安，她问爔泉：“多宝，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听到那两个人进店之后说的话吗？” “有的！”爔泉掏出一面镜子，与阮颜走到无人的巷子里后，念了一段咒语，只见镜子表面如水波泛起涟漪之后，郑老板店里的画面出现在镜子里。 “这次又要定嫁衣？这么急？”这是郑老板的声音。 “可不是，咱们村长突然想到的，上次嫁了一个新娘，让咱们村度过危机不说，还年成大好，一定是山神大人非常满意，这过年了，村子想再给山神送一个新娘，一是表达我们村子的感激之情，二是希望他老人家能保佑我们明年是个丰收年。” 赵叔笑着抱怨辛苦的来回跑腿，但他的开心遮不住，看那阮家刚将女儿嫁上去，阮秀才就中了举，还得了大官赏识，日后就是板上钉钉的官老爷，谈蕙就是官太太，这一定是山神的对阮家的庇护啊！ 这次挑中的是他家女儿，他仿佛都能到自己未来平步青云的模样了！ “原来如此……”郑老板虽有迟疑，但人家村子的私事他也不好说，管多了指不定人家还要怪你。“成，那嫁衣一定给你在年三十之前做好！” “那就谢谢郑老板啦！” “咔哒……” 伴随镜子落地的声音，阮颜的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缙苏和爔泉扶着，她可能就摔了。 又是……新娘？ 第78章 阮颜觉得，身为光风霁月的神明，愿意屈尊对自己好，照顾自己的原因无非是看自己可怜罢了。 阴差阳错间，她被狠心的父亲以及无知的村民送上山当她的新娘，有家不能回，子晞大人怜惜她，给了她栖身之处。 如今，又有一个同样可怜的姑娘被送上山，子晞大人心软，怕是也会将她留下，当初为她而建的小屋，说不定就成别人的了。 阮颜不想自私，那个被送上山的赵家姑娘也是可怜人，她也是身不由己，自己本来不应该这么想抗拒。 甚至想让子晞大人将她放到别处，什么地方都可以，甚至自己出钱给那姑娘租房子住都可以！只是、只是…… 阮颜想了想还待在山上的时候，子晞对她的亲昵与疼惜，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她不想有人来分走子晞大人的视线，还是以那样的身份，阮颜想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无论是对赵家姑娘还是对子晞大人有不轨之心的混账，她既自私又狠辣，她……有负子晞大人的期望。 “阮姐姐！快松手啊！”阮颜的失神落在爔泉眼中，她小心翼翼的和缙苏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当她想着要不要喊醒阮颜时，她灵敏的鼻子突然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缙苏自然也闻到了，正当两个小不点疑惑的寻找血腥味来源时，爔泉眼尖的看见了阮颜手指缝中流出来的血。 爔泉急忙抓住阮颜的手，将她的手掰开，上面有她自己生生掐出来的伤口。 “阮姐姐何苦伤害自己？子晞神君看到一定会心疼的！”爔泉回想着子晞教的治愈之术，一边施法一边道。 阮颜微微扯起一抹苦笑，她并不感觉手上的伤口有多疼。 只不过她心里难受，一日见不到子晞，她心一日不安。 “多宝，阿苏，若是看见了子晞大人，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阮颜眸子里带了两分哀求。 “我们会的……”爔泉点点头，刚刚她也听到了那无知凡人的话，他们居然要给子晞神君娶新娘子？ 这群人类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别说像子晞神君这般的神明，就算是一个真的普通小山神，那也不可能娶人类为妻啊！ 阮颜得到两个孩子的承诺也无法安心，谁知道子晞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之后四处打听，确定了麟下村的人要在初一祭拜山神的时候顺便送上新娘。 子晞大人说过，会陪她过年，所以她应该会在年三十之前回来吧？ 若……若子晞大人真没有回来，阮颜咬咬牙，阿扉不喜欢陌生人类，子晞不在山上的事就由阿扉管，到时候不若直接将那人接出来？ 阮颜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做了许多打算，该如何让子晞大人将那女子送出来而非留在身边，理由阮颜找了一个又一个。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除夕那天，阮颜仍然没有见到子晞。 除夕夜吃团圆饭，这次除了阮颜和她的母亲外，长公主也过来凑了凑热闹。 当然，长公主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她带了自己从宫里带来的佳酿。 年轻的时候她常常因为噩梦而难以入眠，晚上喜欢小酌两杯以助眠，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年轻的时候，不敢像以前那样喝，但是搜罗好酒成了她的习惯。 “殿下，这除夕夜是一家团圆的日子，郡主会想您的。” 谈蕙知道长公主有一个女儿，且是独女，年纪要比自家女儿小一点，至今内有婚配，还养在长公主府。 对唯一的女儿，长公主应该是疼惜的，可是这对母女也不知道闹了什么变扭，竟然连除夕都不一块儿过了。 长公主带来的酒有些烈，几杯下肚就让她脸上晕染上醉意，或许借着酒劲，长公主咬牙切齿的讲平日里不会说出口的话道了出来。 然、竟然给本宫找了个好女婿！” 大气温婉的长公主生气起来，也有些可怕，谈蕙觉得她再不劝劝，长公主手中的酒杯就要被对方当成那好女婿给捏碎了。 “是郡主喜欢的人……人品不好？还是家室配不上？” “倒也不是，那个人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人品很好，家室也不错，知根知底……” “这……不是挺好的吗？”在谈蕙看来小郡主本身就不缺荣华富贵，对方家室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品行好，能善待郡主，郡主恰好又喜欢，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这些是都好啊！”不知道是不是微醉的缘故，长公主语气中带了一丝委屈，“可是那丫头给我找了一个女郡马啊！” “什么？！”谈蕙吃惊的没转过神来。 阮颜手一抖，筷子落在地上。 她脸色惨白，也幸好长公主喝醉了，谈蕙惊的没来得及看自己。 长公主唉声叹气，当初不小心被自己撞破两个孩子事情，她气的急火攻心，柏家那个孩子在自己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她也拿那孩子当半个女儿，她想让对方与自己的女儿义结金兰，却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直接更进一步！ 无论她怎么说，两个孩子都不肯分开，长公主也无法，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女儿的爹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才让女儿对男子有了抵触，说到度这是自己的错，自己的无能，而自己女儿又拉上柏老将军家最后的血脉走上这条路，长公主觉得自己死了都没办法给为陈国几代埋骨沙场的柏家有个交代。 这也是长公主来到这偏远小镇的原因之一，她使了各种方法分不开两个孩子，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谈蕙大概也想不到小郡主竟然能干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哑然片刻看着长公主无奈的神色，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倒是想得开。”长公主听了老朋友的话后无奈叹息自己做不到谈蕙的豁达。 “殿下，咱们这辈子所托非人，酿成的苦果难以下咽，我别的不求，只盼孩子别重蹈覆辙，就万幸了。”谈蕙想得开吗？ 其实也不是，只不过她比长公主更早接触到这种事，当初在深宫之中。 她就已见到听过，而且相比将女儿送到山上被野兽吞噬。 不过是嫁给一个女子，这种对比之下也不是接受不了。 长公主也不知听进了多少，这一杯杯的不一会儿就喝多了，也没吃多少菜，谈蕙扶着长公主去休息，没注意到自己走了之后女儿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酒，比之刚刚的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如今心里就两个想法，一个是子晞大人是个骗子，没来陪她过年； 另一个是郡主实在太厉害了！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将这心思告知母亲，郡主还能在长公主殿下的威逼下依然坚持，实在太了不起了。 长公主这酒后劲很足，两杯下去本来没什么感觉，结果过了一会儿之后，阮颜眼前就开始模糊起来，遭了，自己好像醉了。 阮颜撑起身子想回房间，结果她发现高估了自己，刚刚走出一步路就腿一软向前跌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子晞焦急的向自己走来。 第79章 “嘶……”第二天阮颜醒来，就尝到了醉宿的恶果，从小到大一直乖巧如她很少会碰酒，偶尔的也是掺在食物中，从没有像昨晚那样放肆过。 现如今醉宿后的头痛，让阮颜悔不当初，好好一个年夜饭，这么就成这样了呢？ 阮颜用手背贴在额头上，心里叹息着，她与子晞大人相遇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没能如愿……等等！ 阮颜猛地坐起来，顾不上自己疼得欲裂的脑袋，飞快的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隐隐约约记得，她醉了的时候，子晞大人好像……回来了？然后子晞大人看到自己这醉鬼的模样！！ 阮颜抱着脑袋，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她只求自己别做一些更失态的事情，所以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回忆着，昨天虽然醉的厉害，但回忆着回忆着，竟然也有一些画面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伴随着回忆，阮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捂住了自己的嘴，颤抖着咬了自己一口。 好疼……不是梦。 至于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子晞既然答应了阮颜会陪她过年，就一定不会失约。 只不过她并不了解人类的节庆，也没了解究竟是什么日子，只大概知道是这几天，等问了月老之后，匆匆忙忙赶回来就看见某只小醉鬼不停往自己怀里钻。 阮颜本是个很能忍的人，尤其是在子晞面前，可是昨天晚上的酒让她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理智，大概也没了脑子，抱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子晞后就不松手的嚎啕大哭。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子晞最见不得自家小姑娘哭，软言温语的将阮颜抱在怀里哄着，怕是阮颜要天上的星星她也能给摘下来。 醉酒的阮颜算是彻底将自己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暴露了出来，子晞越是温柔。 她哭得越凶，而且一边哭着还一边凶子晞，说什么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之类的，还威胁子晞说：“不允许娶其他新娘子。” 子晞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离开的这几天阮颜究竟经历了什么？ 当然，她也不会和一个小醉鬼一般见识，也没怎么将她的话记在心上，阮颜说什么她都应着。 “你是不是在糊弄我？”醉醺醺的阮颜依然聪明的让人惊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子晞也惊讶了片刻，然后道：“我怎么会骗你？安心，我一向说到做到，乖，先回房好不好？” “不好不好！”阮颜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喝醉了的她倔的让子晞无从下手。 “那些人就要给你送新的新娘子了，等你有了新欢，肯定就要忘了我了！” “不行，你是我的，谁也不给！” 子晞哑然失笑，平日里憋着忍着不敢和自己说，只会偷偷的躲在墙角哭泣的小姑娘，没想到喝醉了之后竟然如此……豪放？希望她酒醒了之后千万别羞的不愿意见自己。 “好，是你的。”除了顺着她，子晞还能怎么办？ “我、我要……留印记，别人都抢不走。”醉了稀里糊涂的阮颜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勇气，迷瞪瞪的盯着子晞好一会儿，突然一鼓作气踮起脚尖……咬了子晞嘴唇一口。 对，不是亲，是咬。 也许她的本意是想亲一口，但是在达到目的之后，她好像嫌弃还不够，张嘴在子晞下唇咬了咬，然后舔了舔。 然后……然后阮颜就不记得了。 但是仅仅记起这一点，就已经让阮颜从楼上跳下去的心都有了，她、她竟然像是一个登徒子一样轻薄了子晞大人！还、还咬了一口…… “完了……”她常听老人们说喝酒误事，但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醉酒竟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面对子晞大人啊？阮颜哭都哭不出来，她该如何面对子晞大人？ “咔……”门被推开了，阮颜一惊，急忙抬头，眼泪珠子还挂在眼角。 她本以为是母亲，毕竟……子晞大人现在应该不是很想看见自己吧？ “醒了？喝点醒酒汤吧，头疼不疼？”子晞昨天晚上被某只小醉鬼轻薄之后，那只小醉鬼就在她怀里睡了过去，她回过神后哭笑不得，顾不得耳朵的烫意，任劳任怨将阮颜抱了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她遇见了谈蕙，谈蕙对于她的到来表示很惊讶。 “我答应颜颜说要陪她过年，因为一点事情耽误晚了，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年夜饭，刚巧看见她喝醉了，就想着送她回房间。”子晞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小醉鬼道。 “这……囡囡也太不懂事了，你平时那么忙，没必要什么都顺着她，大过年的还让你跑一趟，吃了没有啊？要不婶子再给你做些吃的？” 让人家姑娘冒着风雪赶回来陪闺女，谈蕙这做母亲的也不大好意思。 “来之前我已经吃了点，现在还不饿，您休息吧，我照顾颜颜就好。” 谈蕙感慨女儿如此好运竟能交到这样的友人，“那快进屋吧，瞧瞧你耳朵都冻红了。” 子晞顿了顿，微微错过谈蕙的视线道：“好……” 这人间的丁点寒冷，如何能冻到子晞？ 第二天一早，谈蕙就端来一碗解酒汤和两碗蜜枣甜汤，大年初一早上喝些甜汤，寓意着一整年都能甜甜蜜蜜的，谈蕙嘱托子晞道即使阮颜没什么胃口也要让她喝一口。 子晞应了下来，端着餐盘在阮颜门口站了一会儿，用神力保持汤水的温度，直到听到里面有动静才推门而入。 阮颜呆呆的看着子晞端着两碗汤水坐到自己身边，将醒酒汤和一碗蜜枣甜汤放在自己床边的矮柜上。 “你第一次喝那么多酒，你的母亲担心你头疼。”子晞抬头想要揉揉阮颜的脑袋，结果被对方一闪躲了过去。 子晞头一次被阮颜拒绝，手抬在半空中僵住。 “躲着我作甚？”子晞收回手，瞧了瞧将自己重新埋回被子里的阮颜笑道：“左右被轻薄的是我，你怎么像是被我轻薄了一样？” 看阮颜这模样，子晞便料到小姑娘怕是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躲在被子里不闷吗？”子晞拍了拍被子外面，敏锐的的她立刻感觉到里面的人在不住地颤抖。 “阮颜？”子晞急忙将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小姑娘哭的鼻子都红了，且一直不敢直视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子晞大人，我错了，别讨厌我……” 阮颜泣不成声，她只怕自己的渎神之举让她的神明对自己敬而远之。 小姑娘哭成这样，子晞也没了逗弄之心，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厌弃她，子晞轻轻将阮颜搂入怀里。 “小姑娘人不大胆子不小，敢轻薄我了，嗯？”子晞最后上挑的尾声带了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出来的娇意，让阮颜听去定能酥了骨头。 只可惜现在她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子晞的审判，哪能听出什么风情。 “我……我错了，您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眼见着阮颜眼泪又有再次决堤的危险，子晞紧接着道：“嗯……我被轻薄了，以后可就找不到道侣了，这你要负责啊。” “负、负责，我肯定负责！”阮颜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负责，完全没注意到抱着她让她负责的神明笑意满面。 什么轻薄了就找不到道侣了，子晞这一代神明可从不讲究这个，或者说这就是人间对女子的枷锁。 仅仅阮颜听着没毛病，子晞好不容易学到点人间事物，全用到了阮颜身上。 友们几乎都没了，否则非跳出来骂她挖陷阱让人家小姑娘跳，不要脸！ 第80章 子晞不是阮颜，她有很多顾虑，她身为神明，又有很多阮颜想象不到的不得已，在与月老相谈之后，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已经深思熟虑了许久。 天规，它的制定有子晞的一份，她会遵从天规，若是真的与阮颜在一起。 若是阮颜无法成仙，她会毫不犹豫遵循天规自贬为凡人，但一切的前提都在于在位的天帝不是现在这个。 她并不害怕天帝对她做什么，她活的够久了，身死道消什么的早已不放在心上。 但是她怕，等自己沦为凡人，天帝知道了阮颜的存在，会放过她吗？ 阮颜本只是一个凡人，天帝应该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对一个凡人出手。 可是天帝对自己的恶意掺不得假，当初以寿宴的名义强行将自己请上天，又给自己布局，未能证明自己有罪还扣上一个嫌疑的名声给自己带上监视的法器，这任天帝的野心与卑劣超乎子晞想象，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哪怕自己成为了凡人毫无威胁，他依然不会放过自己以及与自己有关的人的打算。 若是沦为凡人，她如何能保护好阮颜？ 这样看来，好似只有让阮颜成仙这一条路，可是如今人族成仙困难异常，阮颜即使有这天赋，即使有自己相助，也很难。 子晞看着在自己怀中急得慌乱不已的阮颜，一边笑着一边小心将自己的忧虑收起来，这些事情交给她处理就好，小姑娘只需无忧无虑的即可。 她想起了月老的话，当子晞想确定自己对阮颜的感情究竟为何时，月老抛给了她几个问题。 “当您见不到她的时候如何？” “自然是想念的。” “对方与您亲近，您会厌恶吗？” “不会，倒不如说很欢喜。” “那对方若是与他人成亲，您又有何感觉？” “不甘，或者说想送那人进地府。” 最后一句子晞话中藏着冰冷的杀意，她想到了那个胆大包天敢觊觎自家小姑娘的男人。 月老吓得一哆嗦，这份杀气已经能证明一切。 “恭喜神君，觅得一心悦之人，若是神君心中仍有疑惑，小仙这里有一法子。 不妨与那人做一些更为亲密之事，若是您仍觉得欢喜，那就错不了。” 月老之后还想找一找子晞与那人的姻缘线，可是在子晞走之前都没有找到，子晞赶时间也没强求。 然后一回来，某个小醉鬼就迫不及待的轻薄了自己，阴差阳错之间子晞倒是确定了一件事。 虽然她不通，可也知道某种亲吻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与自己之前那种单纯对阮颜亲吻额头不同，吻上嘴唇，那是爱侣之间才能做的，她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几分，各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块儿，但她肯定绝对没有厌恶等不好的感觉。 总体来说她挺欢喜的，所以这是喜欢对吧？ 喜欢怀里的小姑娘，与她结为道侣，相守一生，让她身边只能站着自己一人，不用担心有谁会抢了她去，子晞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一些莫名焦躁郁闷的情绪都散了。 她不想看着阮颜嫁人生子，她不想就这样将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小姑娘拱手相让！ 子晞的接受能力很强，从洪荒乱世而来的她并没有被什么阴阳伦理影响，男女相恋才是正道放在她这儿可说不动她，她心悦的是一个女子又如何，她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去争夺，只有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真的。 所以当子晞想通的那一刻，阮颜这傻姑娘注定就逃不了了。 “想好了吗？你要如何负责？”子晞等小姑娘一个答复。 阮颜急得想哭，如何负责她还真的不知道，在人间，最好的负责方式无非是以身相许。 这仅仅在男女之间，人族之间。 落在子晞身上，阮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噗嗤……”子晞突然抿嘴笑了，“开玩笑的……” 阮颜睁着红的像兔子似的眼睛看着子晞，仿佛不相信自己又被逗了，但不知为何，她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有些失望。 “我们反正已经成婚，不过是亲我一下，没什么不是吗？”子晞紧接着开口道。 “……”阮颜愣了愣，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等她完全明白了子晞的话，脸瞬间涨红起来。 子晞大人是什么意思？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所以与以往一样拿那荒诞的婚事说笑？还是说……有别的意思？ 阮颜不敢往那方面想，她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她的神明高高在上，如何是自己这种凡夫俗子可以亵渎的？ 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举动，放到平时她想都不敢想，而且有这乌龙，她日后怕是再也不敢碰酒了。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不承认我们的婚事吗？还是说……” 只有对阮颜时才会多一点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像是有些沮丧的神色来，“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讨厌我？” “怎会！我最喜欢您了。”情急之下阮颜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她、她怎能如此……放肆！ 阮颜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子晞的神色，并无不悦或惊讶的神色，反而笑意盈盈，可能没将自己的喜欢往那出想吧？ “好巧，我也很喜欢你。不，应该说我心悦你。”喜欢，可以代表很多种感情，朋友间的，长辈与晚辈的，但心悦只有一种含义。 阮颜觉得自己仿佛还中梦中，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她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神明告诉自己，她心悦自己。 她是酒没醒吧？她伸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差点都掐出血的力道让子晞脸色一变。 “掐自己做什么？不疼吗？”阮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子晞夺取，微冷的神力覆盖过伤口，红痕立刻消失。 “我、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疼，就说明自己醒着，这不是梦，子晞所说的话不是自己的臆想，阮颜努力扯起一抹笑容，“子晞大人，刚刚我、我没听清，您说什么？” “我说，我心悦你。”子晞耐心的重新诉说，眼中盛满了浓浓的情意。 “子晞大人……”阮颜颤着声道：“这种玩笑，不能乱开，我真的会当真的……” 若是一直没有希望阮颜还能忍，但若是给了希望再让她陷入绝望，她恐怕就受不了了！ 子晞低下头，轻轻碰触阮颜有些苍白的唇，没有更进一步。 但让阮颜感受到轻吻自己的神明对自己的珍视，那是像水一般包容自己的温柔。 第81章 “囡囡，你怎么又在发呆？”谈蕙看着自家恍恍惚惚的女儿，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看看是不是因为天气凉了，女儿着凉生了病。 “没，没……女儿就是在想晚上的菜谱。”阮颜脸一红，磕磕巴巴的道。 谈蕙总觉得女儿瞒了她什么事，但问了几次都问不出来也只能作罢，“菜谱我心里有数，你切东西的时候别走神，当心划伤手。” “知道了娘……”阮颜应了一声。 说集中精神，又怎么可能呢？ 山神大人那一吻，几乎夺走了自己的全部心神，现在想想当时真的丢脸极了。 “喜欢吗？”她记得山神大人这样问自己。 当然喜欢啊！可以说自己做梦都想有这一天，可是让她承认，那也太……强人所难了。 “不喜欢吗？”山神大人稍稍露出一点失落的的情绪。 那仿佛就和揪住自己的心似的，疼极了，她的神明如何能露出这样的神色，哪怕因为自己，她也舍不得。 “喜欢！”她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大声，阮颜羞的埋在子晞怀中如蚊吟般小声说了好几句，“喜欢的……” 太羞人了！阮颜捂着发烫的脸蛋，但是再不好意思，她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因为子晞大人如今……是自己的！ 如同做梦一般，到现在阮颜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子晞大人说心悦她，说要认下当初的婚书，并且还要补给自己一个完整的仪式。 当初她嫁给子晞大人时究竟有多狼狈自己如今不大想回忆起来，那根本不算是婚礼。 甚至她的花轿都被抬上去时，另一方还完全不知情。 她不是很在意这些虚的仪式，只要能与子晞大人相守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幸福。 当然，她也很想看一看子晞大人穿着大红嫁衣的模样，那定是极美的。 阮颜想着想着痴痴地笑了起来，然后就被母亲毫不留情的赶出厨房。 谈蕙怕女儿再傻下去，就要把厨房给烧了，为了自己母女二人以及所有住在这里的客人的安全，还是先让女儿出去冷静冷静的好。 被母亲赶出来阮颜也不沮丧，或者说正合她意，相比于厨房，她更想待在子晞大人的身边。 此时子晞待在她的专属房间内，她最近研究起了人类的书法，觉得很有意思，阮颜一来她就有所察觉，在对方扑到自己怀中之前放下了笔。 “小心些，当心墨水弄脏了衣服。” “子晞大人，您为什么会看上我这个凡人？”阮颜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她现在有好多好多文体想要问子晞，之前兵荒马乱的，她脑子完全一片空白，只知子晞说什么就是什么。 “莫要再叫我大人了。”子晞摸了摸阮颜的发顶，“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 “子、子晞……”阮颜不好意思的小声道。 “这才对了，奖励给你。”子晞在阮颜嘴角落下一吻，笑眯眯的看着阮颜再次羞红了脸。 “子晞！”明知她家山神大人在逗弄她，阮颜娇娇软软的抱怨了一句。 子晞对此非常受用，她突然有些明白当年女娲大人为什么说亲吻可以治愈不安和伤痛，对喜欢的人亲抚真的是让人谷欠罢不能。 “子晞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差点又被子晞糊弄过去了，阮颜想这个问题许久，都没有明白，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子晞看上的，并非她妄自菲薄，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但自从子晞和她表明心意之后，对方好像发生了一些转变，从前只是她无意识的关心都让自己心动不已，而今子晞动不动就和自己说情话，还亲亲抱抱，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脑子一直晕乎乎的，想要问的话好几次都忘了。 晞抱着阮颜想了还一会儿之后犹豫的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的所有我都很喜欢，没有不喜欢的，具体让我说出什么来，我也说不出来。” 木头还是那个木头，子晞会说情话吗？其实她并不会，她只会将自己想的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不是情话更甚情话，至少让阮颜恨不得溺死在她的柔情中。 她何德何能……阮颜抱着子晞的胳膊微微收紧。此刻，她想到了一个她忽视了很久的问题，挣扎再三后她决定开口：“子晞大人，您能喜欢我，我很高兴，早上我高兴的糊涂了，许多东西都没考虑到。” “我是人，一个最多只能活几十年的人，而您是寿与天齐的仙人，我不配，也不能拖累您……啊！”阮颜突然惊呼一声，满脸羞意的捂住自己的屁股。 “想就这么把我丢下吗？该打……”子晞轻轻拍了拍阮颜的屁股，刚刚她有一点点生气，但依旧没舍得用力。 阮颜看不到，天地间的灵气被子晞聚集到她身体里，而后子晞力量的束缚一消失，这些灵气就争先恐后的从她身体里逃了出来，一丝都没有留住。 子晞为了不让阮颜紧张，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在试探她的体质，看她适不适合修行，修仙速度的快快慢取决于灵气对人的亲近程度，一般人的身体至少都能留住一丝丝灵气，像阮颜这种一点都留不住的，还真罕见。 这就意味着，阮颜此生与仙无缘。 阮颜无法成仙，她之后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和她一起成为凡人，要么…… 此后一边避着天帝耳目，一边寻找阮颜每一世的转生。 后一种对于长生者来说，是一种漫长的折磨，看着爱人一次又一次死在自己面前，然后去寻下一个不知能否相守的爱人的转世，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子晞能坚持多久？ 子晞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想，若是阮颜每一世都与仙无缘，那么她…… 大概能坚持到自己的终路，等她陨落，才会给这份感情画上一个结局。 但这种苦子晞不会让阮颜知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会走下去。 “我没有……”阮颜委委屈屈的道。 “没有的话你这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子晞点点阮颜的小脑袋，“莫怕，万事有我。”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您不公平。”她只有这短短几十年，死了之后难不成让子晞用更久的时间怀念她一个死人？ “很公平，我要的不仅是你这一辈子，以后每一世你都是我的，我并不大度，不会允许我的妻子日后嫁给别人，哪怕是转世，你要用你几辈子与我这一世纠缠，你同意吗？” 子晞没有开玩笑，一旦阮颜同意，那就是生生世世的纠葛，她现在也给阮颜一个后悔的机会。 “嗯……”阮颜埋在子晞怀中，忍着哽咽道：“一辈子太短了，我盼着生生世世，我定会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 子晞一愣，这句话有些耳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让她心里突然一酸。 “这是你说的，如果以后你的转世不喜欢我，我可就把你关起来，不让人瞧见。” “我可以立下字据，到时候子晞大人尽管来找我，只求一样，您别委屈了自己。” 阮颜怕什么呢，现如今的她不怕子晞将自己关起来，只怕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这温柔的神明只会默默退开，祝福自己的哪一世，而她尝尽痛苦。 “又说错了……”子晞揽着阮颜腰的手微微向下滑，“再喊错，我就要罚你了啊。” “我错了，子晞……”阮颜求饶道。 两人在房中腻歪了一番，阮颜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抱着子晞纤细的腰肢她一点也不想去回忆。 什么东西上来了吗？” 麟下村村民祭祀山神，山神会有相应的感应。 阮颜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闷酒的原因，沉溺在温柔乡里面她都快忘了。 “还不是要给你送妾。”阮颜语气里面的酸意都快酿成几坛老醋了，她才是正妻，后面送上来的都是妾！ “妾？什么妾？”子晞满目茫然。 “村里的那些村民想要你保佑他们风调雨顺，来年丰收，所以又给你送新娘子了！” “简直胡闹！”迟钝如子晞也察觉出来阮颜语气中的不高兴，这难不成就是……吃醋了？“我这就让他们把人送回去。” “那要准备怎么做？贸贸然送回去，那赵家姑娘的处境不会比我好。”阮颜闷声道。 她家小姑娘真善良，家里的醋缸都翻了还不忘考虑别人，子晞笑道：“等晚上，我给他们托梦，就说我很满意他们送上去的第一个新娘，日后不必再送人上来了，我自会护他们风调雨顺。” 阮颜听罢高兴了，在子晞怀里蹭了蹭，像极了讨好主人的小猫。 大年初一，麟下村比以往的新年更加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挂上红灯笼，哪怕是家里没什么钱，这灯笼也让村长帮忙挂上了，喜庆的如同要嫁姑娘似的。 也确实要嫁姑娘，而且只要嫁的对象可不是一般的人，那可是山神老爷，比皇帝更能决定他们一村人死活的神。 次选中的是赵家的女儿，也是村长的一个出了五服的侄孙女，有了阮家富贵在前，麟下村家家户户谁不盼着能够选上自己的女儿？ 当然，这给山神选新娘可不能马虎，什么歪瓜裂枣也往人家面前送，搞不好人家万一不满意还生了气，别说护佑村子风调雨顺，人家山神老爷就让他们村子颗粒无收！ 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莫属阮家姑娘，再找一个比她漂亮或者和她一样漂亮的姑娘他们村子也有心无力，后来勉力挑出五个模样清秀的，由村长拍板决定下了自己的侄孙女儿，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家家户户都很喜庆，包括将要被嫁出去的那个女孩儿的父母，谁也没理会将要出嫁的那个女孩儿心里的惶恐。 山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仙？她一个普通的人类嫁过去，究竟是当他的妻子？ 还是贡品？女孩觉得后一个的可能性更大，毕竟神怎么可能娶一个凡人呢？ 那她成为贡品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她不知道，阮颜被村子里的人赶回山上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了，到底也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朋友。 虽然长大之后她们来往少了，但她也是想帮对方的。 只不过当时全村的人都像疯了似的，包括她的父母，她不过提了一句就被父亲骂的狗血淋头，然后只能默默转过身不再看孤立无援的阮颜。 现在，大概是报应。 “新娘出门啦！” 母亲为女孩盖上盖头，嘱咐了许多，但女孩儿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只对母亲说：“娘，我不想嫁。” 她娘顿时变了脸色，若不是看在女儿今日要嫁给山神，绝对不能有损伤的份上，她恐怕就要动手给女儿一巴掌。 “瞎说啥呢！这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吗？山神莫怪，小女不懂事瞎说的，莫怪莫怪……”她母亲对着麟山拜了又拜。 “你嫁给山神那就也成了神仙，有什么不乐意的？就算你不愿，也要为你弟弟想一想吧？ 你看人家阮老爷，嫁了女儿之后就中了举人，咱家就你弟弟一个读书的，日后得了山神的欢心，眷顾你弟弟一二，他的前途可就有了！” 女孩儿闷着声没说话，她知道说再多母亲也不会听，逃也逃不了，就像阮颜一样。 了下来…… 等万籁俱寂，轿子中的女孩儿有些害怕，悄悄掀起自己的盖头，走下了轿子。 山中有野兽，时不时传来的嘶吼声让她心惊胆战，山神在哪呢？自己不会葬身兽腹吧？ 就在女孩儿忐忑不安时，山中突然起了迷雾，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女孩儿何时见过这样诡异的景象，吓得跑都跑不动，最后一道风略过，她顿时昏了过去。 村里的人也从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雾，都以为是山神显灵，那对着山是又跪又拜的。 “山神一定看上了咱们女儿！”赵家夫妇很是开心，晚上睡得都比以往香。 只不过梦中，他们同时梦到了自己身处于浓雾密布的山林间。 他们又是祭祀又是帮忙娶媳妇的山神，今夜终在这些凡人的梦里显灵了。 “真胆小……”子晞什么都还没做这新抬上来的女孩子就吓晕了，让她之后的布置都作罢。 对比之下，当初在危机时刻还能想着反杀的自家小姑娘真是勇敢。 她托梦给了全村的人，让这些人以后都别再做这些不着调的事情了，她孤身一人走到现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就被人结下两桩婚事。 不过也得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胡来，自己也得不到如今这么好的媳妇，但之后的可就免了。 “都解决好了吗？”阮颜睡不着，一直在等子晞。 “解决好了，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想给我娶媳妇的事情了，这下可以安心睡了吧？”子晞目含笑意的看着阮颜，直将她看的不好意思。 “我没有不安心。”阮颜将被子盖过头顶，不敢让子晞看见自己羞红的脸。 阮颜隐隐约约听到子晞笑了一声，然后床边微微下沉，子晞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别憋坏了，睡吧，我陪着你。” 这些天实在将阮颜折腾坏了，在子晞身上清幽冷香的环绕中，阮颜竟极快的睡了过去，连晚安都没来得及和子晞说。 第82章 “阿苏？多宝？一会儿要吃饭啦，别跑远了！”谈蕙到处找两个孩子，最后在门口找到了两小只。 子晞给她们安排的身份是自己远房表亲家的孩子，父母因为被劫匪杀害双双过世，两个孩子被老仆人送到她家求庇护。 这两个孩子生的玉雪可爱，极受人喜欢，虽然缙苏调皮捣蛋了些，但在爔泉的约束下也没拆房子，更何况爔泉又是个乖巧的让人很难不喜欢的孩子，更是直接让谈蕙喜欢的不得了，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撇一边不管了。 也幸好此时阮颜刚刚和子晞互表了心意，两人你侬我侬情意正盛，没注意到母亲对自己的冷落，否则非哭出来不可。 “知道啦，谈婶子放心，我马上带阿苏回去。”爔泉应了一声。 等谈蕙离开，爔泉转头对缙苏道：“要开饭啦，阿苏你！！” 爔泉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缙苏捂住了嘴巴。 这几日她们和人类小孩儿凑一块知道了名为打雪仗的游戏，可惜人类的小孩儿们太弱，谁能打得过饕餮王族的小崽子？ 被打的嗷嗷叫之后再也不和缙苏玩了，无所事事的缙苏决定找一个厉害一点儿的人玩玩，她这一找，可不就单纯是一点点厉害的。 爔泉瞪大了眼睛，现如今缙苏手上捏的比她几个拳头还大的不是雪球是什么！她很想告诉缙苏让她别乱来，可惜已经晚了。 缙苏这一日不调皮捣蛋一下就难受的孩子盯上了子晞，阮颜是个人类肯定受不住她砸一下。 更何况她还要管自己的饭，绝对不能伤到了，至于爔泉…… 行吧，她承认自己舍不得打她，于是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崽子就作死的将目标放在了曾经把她爷爷都按在地上打的子晞身上。 也许是子晞对两个孩子太温和的缘故，使得缙苏常常记吃不记打，每次子晞对她的惩罚都太轻。 若是让缙苏的爷爷知道自己家孙女儿天天想要踩在子晞头上撒野，非得立刻把这孩子弄回去，他可不想断子绝孙！ 正月里客栈不忙，恰好今日天气不错，子晞坐在院中看书，阮颜坐在对面取出长公主赠予的好茶泡了一壶，再配上三两小点心。 阮颜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就大着胆子端着装糕点的盘子缩到子晞怀中，亲手拿起一个桂花糕放在子晞嘴边。 子晞因阮颜难得大胆的举动笑弯了眉，也不讲究，就着阮颜的手咬了一口糕点。 这难得和平安宁的氛围，生生被一个砸过来雪球给毁了。 阮颜看不到，子晞则头也不抬的一挥袖，不算小的雪球在离两人还有好几米距离的地方就突然被打成两半，一半原路飞了回去正中缙苏的小脑门，让她从墙上摔了下来，还好有爔泉在下面接着，才没让她栽到雪堆里。 另一半则顺着另一个轨迹，直直的砸向子晞的斜后方，也就是公主府的外墙。 “哎呦！”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从墙上摔了下来。 阮颜吓了一跳，急忙从子晞怀里跳了出来，这副模样可不能被别人看到！ 怀里的软香温玉没了，子晞心情稍稍坏了点，对那人的喊话也带了两分冷意：“鬼鬼祟祟的擅闯公主府，是活腻歪了？” “别别别！自己人自己人，女侠别误会！” 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来路不明，有正门不走反而做□这种小人行径，这让子晞不由得想到了李追珫那个不配为人的东西，那半个雪球自然也不会像打到缙苏的那个一样被子晞卸了力道，缙苏那小崽子出手可不轻。 将军给长公主殿下传个口信而已，没必要缺条胳膊断条腿的回去。 “你是何人？”等那人一瘸一拐的翻过来，子晞问。 “我是柏将军手下的，来此为了替将军向长公主殿下传一口信。” 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在面具之后的脸深色颇为狰狞，她疼的龇牙咧嘴，也幸好有面具挡一挡。 否则她就要丢死人了，她碰了碰自己被不知道什么暗器砸中的胳膊，顿时一僵，脱、脱臼了！ “柏将军？柏忆竹柏将军？”子晞不知道但阮颜知道啊，柏家世代为将，所有男儿全部埋骨沙场。 如今姓柏的将军只剩下一位，那就是柏老将军唯一的孙女柏忆竹！亦是阮颜年少时憧憬的人物。 “哟，小姑娘你知道我家将军？”阮颜眼中绽放出的神色那人再熟悉不过，她家将军骑马出行时京城里那些大姑娘小伙子一个个的都这样，她也纳了闷了，男的这样也就算了，女的为什么也上了凑热闹？ 不过比起那些恨不得拿手绢香囊把她家将军砸下去的人们，这小姑娘够含蓄。 子晞想起来了，阮颜当初的确和自己念叨过一个什么女将军，不过那时候不甚在意，现在…… 看着小姑娘的神色完全落到别处了，子晞头一次觉得心闷。 “话本子里常提到柏将军。”阮颜有些不好意思道。 “哈哈哈，我明白我明白，自从我们将军年少时一战成名，那些个写书的就盯上将军了。” “你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子晞语气颇为不善。 “长公主殿下能证明我的身份！她见过我的！”那女子挺怕子晞的，总觉得这人比她家将军还要危险，在子晞面前她就下意识和在将军面前一样不敢嘻嘻哈哈。 “既然你认识长公主，为何还要……□□？”此人没有说谎的痕迹，子晞信了大半，可她这鬼鬼祟祟□□的举动无法解释。 “这还不是因为我走大门殿下根本不会让我进去啊！”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就是那个倒霉的小鬼，两位神仙之前闹了什么矛盾她有所耳闻，长公主一气之下都跑到这里定居了，可想而知这位殿下气得不轻。 她嘴里愁的发苦，他们将军厉害啊，拐走了长公主殿下的独女，不难怪人家不想见你，这位殿下放下话不让柏府的人进门，将军还下了死命令必须要自己见到长公主殿下，她难啊！ 好不容易躲过长公主府的侍卫，还没来得及翻进去就被打了出来。 这次回去她一定要将军给她的月俸翻一翻！ “原来如此，抱歉，误会你了，胳膊要我帮你接回来吗？”子晞道了声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这点小伤她还不至于让人帮忙，那人一咬牙就将自己的左胳膊掰了回来。 “两位，我还要去找长公主殿下，先走一步。” “等等！”阮颜喊住那颇有慷慨赴义姿态离开的人，“马上要到饭点了，长公主殿下一会儿会来用饭，不如你在我们这等一等？省的去了又被人打出来。” 阮颜只感受到一道风略过，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人在一息之间就蹲到自己面前。 “大善人啊！！”那女子扯着嗓子嚎，明明戴着一副狰狞的鬼面具，却给人滑稽的感觉。 子晞抬起来的手又放下，这人突然接近阮颜让她差一点下意识将其拍出去，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个什么将军会派这个人来找长公主，恐怕是因为凭这人的不要脸才能见得到对方吧？ 这个女子是柏忆竹手下最不要脸，也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一个，在子晞与阮颜之间徘徊了一会儿后，就毫不犹豫的撇下子晞与阮颜聊了起来。 小姐为义女，为她介绍一门好婚事。 自从长公主殿下替谈蕙打发走沈家的人之后，阮颜在望水县可就出了名，长公主殿下收其为义女，那不就意味着谁娶了她谁就能攀上皇亲国戚？ 只可惜长公主殿下好似对义女的婚事已经有了主意，只能让望水县所有适龄小伙子跺脚叹气。 这事在望水县不是秘密，擅于收集情报的人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再有县里人对阮家姑娘的描述，暗卫猜十有八九这对自家将军格外有兴趣的好心小姑娘，就是长公主殿下新收的义女。 讨好她肯定没错！至于旁边这位冷面煞神，谁管她是谁呢？ 暗卫投其所好，见阮颜对自己将军有兴趣，就拿柏忆竹为话头和阮颜聊着，小姑娘非常兴奋，暗卫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只不过为什么越来越冷了呢？ 后来长公主殿下确实来了，看在谈蕙和阮颜的面子上也没有将那个暗卫赶走。 虽然她仍然气呼呼的，但过了那么长时间好歹冷静了一点，不像在京城那时候一看到那两个孩子就气的头晕。 “给你一句的机会，说吧。”用完饭后，长公主往椅子上一靠，不耐烦的道。 “我们将军奉命平定南蛮之乱顺路会来拜访您，虽然知道您不愿意见她但停留在这里的日子她会一直请求您的同意。” 暗卫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柏忆竹也就给了暗卫一句话，剩下更多的她会亲自和长公主解释。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在谈蕙的劝说下没有那么激动了。 “打仗就好好打，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暗卫听出来长公主的语气有些软化，急忙道：“将军也想心无旁骛的打仗，所以这不是来找您了吗？” “哼……”长公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人先把暗卫撵走了。 “阮姐姐……”多宝在这凝滞的氛围下悄悄把阮颜拉了出来。 “怎么了多宝？” “神君好像心情不大好，阿苏喊你救命呢。”多宝狡黠的眨眨眼。 “子晞怎么了？”阮颜顿时将长公主与柏将军的事抛之脑后，她也发现了，刚刚在餐桌上是见子晞没动几筷子，明明桌上大半菜肴都是她最爱的，原来是心情不好吗？她暗暗责怪自己粗心没有发现。 “不知道，自回来之后神君心情就有些低落。” 多宝说完，阮颜就急匆匆离开了，对于阮颜来说，柏将军的故事再吸引人，也不及子晞皱一下眉。 第83章 子晞有些烦闷，性格使然让她并没有表达出来，她想这种事情让她自己郁闷一会儿就好了，倒也不必拘束着小姑娘。 阮颜毕竟年纪还小，好奇心重是正常的，那什么姓柏的将军，好奇就好奇吧，总不至于会和自己抢人。 她想着自己比小姑娘年长那么多，总要包容一些，即使……即使自己平时最爱吃的点心如今都味如嚼蜡。 子晞顺手拿起阮颜准备的糖罐子，自从她在这里住下后，阮颜就在她经常呆的地方准备了糖罐子，只要子晞想吃，随时都能拿到。 阮颜为了子晞可以说细心到了极致，她想给子晞最好的，一丝一毫委屈都不想带给子晞，虽然身为普通人类的她无法给子晞真正意义上贵重的东西，但她能尽可能让子晞过的舒适。 她屋子中的熏香也不过是之前她随口提了一句味道不错，再之后整个客栈的熏香都换了。 子晞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周边添置的东西渐渐发生变化，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的，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她也从未刻意在阮颜面前提过，难为小姑娘为了自己煞费苦心 因为这份小心翼翼的呵护，拿起糖罐的子晞忽然笑了，她取出三角状的糖块放入口中，嗯，很甜。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都得到这份重视，那将军也只不过得了阮颜多问几句罢了，何必在意。 缙苏顶着脑袋上红彤彤的包正襟危坐，她是一时手痒且带着两分侥幸心理才拿雪球砸子晞的，她想那时候子晞正专心和阮颜说话，万一她没防备让自己得手了呢？ 传说中的战神让自己偷袭得手了，那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只可惜了，这神太过于狡猾谨慎，没得手还要被拎过来教训，太亏。 缙苏盯着子晞吃完糕点又抱出糖罐子，那香味勾着她的口水直往外流，虽说刚吃完饭，但她可是饕餮啊！ 她最优秀的族人可是能自己把自己吃掉的那种，那点人类的饭菜就只能单纯让她尝个味道罢了，再让她吃掉整个望水县都行！ 阮颜做的糕点都多好吃缙苏是知道的，且因为子晞偏爱甜食，阮颜更在这方面下了苦功夫，缙苏平日里能够分到的很少，都被阮颜留给这坏神仙了，哼！ 子晞惩罚她，不打不骂，就爱把她绑起来然后在她面前吃好吃的，这可比打她骂她难受多了！ 缙苏心里絮絮叨叨，刚刚看这神脸色不好，还以为自己要挨揍，没想到还是这一招。 缙苏绝对不会承认刚刚子晞脸色缓和之后她松了口气，稍稍威严起来的子晞可比她爷爷恐怖多了。 “知道错了吗？”子晞终于抬头看了缙苏。 缙苏鼓着嘴，子晞语气平静，和平时差不多，也让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两条小短腿因为坐在椅子上够不着地面而晃晃荡荡。 “我不该拿雪球砸你。”缙苏嘟囔道。 “并非如此……”子晞封起糖罐靠在椅背上，“你年纪小，性格又活泼，喜欢玩闹很正常，我并没有因此怪罪你的意思。” “但是玩闹归玩闹，刚刚那个人类你瞧见了？你那砸过来的雪球我没有减轻半分力道的让它击中那个女子，她在人类中算是拥有较高的武力，内力深厚。 即使如此她还当场折了一条胳膊，当时阮颜就在旁边，你可考虑到有多危险？” “这不是因为有你在吗？而且我准头很好的，绝对不会伤到她。”缙苏拍着胸脯自信道。 “你倒是有信心的紧，但是阿苏，我不想看到有任何危险接近她，人类的脆弱是你想象不到的。 若是再犯，我可就要罚你面壁思过一百年好好磨磨性子了。” 其他无辜人类。 “我知道了……”缙苏应了一声，子晞说关她一百年就绝对说到做到，人间那么多还吃的她还没有尝过可不能被关起来。 多宝说的真没错，和子晞神君本人怎么胡闹都没关系。 但是如果牵扯到阮颜，神君可就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果然……子晞神君真的很喜欢阮颜的手艺啊！单纯的缙苏想。 “子晞！”阮颜来到子晞的房门前轻轻敲敲门，“你在里面吗？” “我在……”子晞应了一声，抬手一点房门就开了。 阮颜一走进来，就直奔子晞身侧。 “阿苏又做了什么？”阮颜一看到缙苏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就知道她怕是又犯事了。 “她过于胡闹，我已经说过她了，阿苏你先回去吧，记得我说的话。”子晞道。 “哦……”缙苏跳下椅子，头也不回的溜了出去，阮颜来了之后这里的气氛就会变得奇怪得很，她最是受不了。 “这孩子和她爷爷一个脾气，若不好好管管，之后有她的苦头吃。” 子晞叹了一口气，她爷爷也是被自己按在地上打了三天三夜才收敛了脾气，也不知道这只小的该怎么教。 “有多宝约束着，你不用太担心了。”阮颜能看出，多宝这孩子聪明的紧，总能变着法的让缙苏听她的。 “也幸好有多宝那个省心的孩子。”子晞点点头，看着突然回来的阮颜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以为阮颜该要和那将军的手下聊许久呢。 “我听说……你心情不好。”阮颜坐在子晞身边握着她的手，眼中有着担忧，“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怎么会？你别瞎想……”子晞暗恼自己的情绪竟然这么明显，让阮颜担心了。 “今日餐桌上大多都是你爱吃的，可你没有动几筷子，就连多宝多看出来你心情不佳，别瞒着我好吗？ 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会改，若是你遇到了什么难事，我可以为你分担。” 阮颜这么说的时候，脑海中自己也在拼命回忆究竟今天发生的一点一滴，她直觉告诉自己子晞的不开心与自己有关。 到底也活了几十万年，与一个从未谋面的小丫头片子争风吃醋这种事情子晞也没那脸面承认，所以只说没有的事，让阮颜别瞎想。 但阮颜不信，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在遇到柏将军手下之前子晞心情还很不错。 所以应该不是在那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之后她就没怎么关注…… 阮颜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症结所在。 她的神明……恐怕吃醋了呢，她没有想笑子晞多想，反而非常的愧疚。 若将自己处在当时子晞的位置上，子晞与别人兴致勃勃的聊另一个不相干的女子。 甚至到了差点将自己忽略的地步，阮颜想她恐怕会找一个地方哭去。 “对不起，我今日有些兴奋，和那人聊得久了，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只是因为话本子里的主角活生生出现了，有些好奇，绝没有别的意思！” 阮颜自责极了，明明是她将高高在上的神明拉入凡尘，现在却…… 子晞感慨自家小姑娘的聪慧敏感，自己什么都没说竟然也能猜到一二。 “我没有怪你，也是我一时没想明白，很早之前你就和我说过你很崇敬那个人，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与她相关的，多聊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子晞越显得包容大度，就越让阮颜心中愧疚，她抱着子晞保证道：“下次我绝不会这样了，我说到做到。” “好，但你也不必为我拘束着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支持你的。”子晞柔声道。 阮颜感动的心里又酸又涩，她何德何能今生有幸遇到她，与她为妻？ “我亦然……”子晞轻轻拍着阮颜的背脊，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叫……以退为进吧？ 未曾想得了小姑娘这么一个承诺，真是……她太乖了。 阮颜说到做到，在初见那位柏将军手下的热情退却之后，她对待那人也变得和往常一样彬彬有礼，温和如春风，却又与任何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让那些自以为她好接触的人往往会撞到一颗软钉子。 柏将军那暗卫就是其一，长公主态度虽然软化，但他们将军过来怕是还要吃些苦头。 所以她想先从长公主身边人下手，通过她们劝劝长公主，省的他们将军来了还要在长公主门口跪个三天三夜。 阮颜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毕竟她看起来对他们将军很感兴趣，就连他们将军的事迹也能如数家珍，可就在她自信满满的找到阮颜时，已然看不到对方昨日眼中炽热与好奇的光。 她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计划可能有变。 倒是和这位一起的冷面煞神今日反而多看了自己两眼。 可她真正在意的是长公主殿下的义女，她需要能够劝得动殿下的人。 “这茶是长公主给的，很不错，尝尝吧。”子晞放了一杯茶在那暗卫身前。 暗卫看着子晞对自己露出的两分笑意吓的一哆嗦，是她没睡醒还是怎么了，这煞神没事笑什么？ “若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如果能帮你，我们也不会推辞，莫要绕弯子接近颜颜，就和外面拐孩子的坏人一样，若不是你家将军名声可靠，你早就被打出去了。”子晞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让对方心脏漏跳一拍。 “噗……咳咳咳……”暗卫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咳得面红脖子粗，这人是在报复自己吧？ 第84章 “我、我……”那暗卫顶着子晞眼神的压力，嘴里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这才是她之前看的煞神啊！刚刚温柔什么的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若是你不愿意说，那么我可就要和长公主说你这不怀好意的人时常骚扰颜颜，你看长公主……会如何做呢？ 命人将你打出去？还是直接让你家将军都进不来这个门？ 暗卫顿时被掐住了死穴，不愧是奸商！在有空闲的时候，暗卫也打听到了子晞在人间的身份，年纪轻轻撑起一个家族的商人，手腕不可低估。 “柏将军与郡主的事情我听长公主殿下说了，你不必有所顾忌。” 阮颜可以看出那暗卫的顾忌，她明白，两个女子之间的事情，放在外头绝对是丑闻，为了自家将军的颜面，对方不愿直言也是正常。 “殿下竟然说了？”暗卫吃了一惊，她看阮颜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异样的神色，心里不由得产生两分感激，就连那些所谓誓死效忠将军的人都有几个表示不理解，甚至劝将军回心转意，也因如此郡主很少再踏足将军府，一个普通人家女子能不带任何歧视的对待将军的事情，真的很不容易。 子晞挑了挑眉，那将军与长公主的女儿？这些天好像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有趣事情。 “子晞，之后的事情我再详细和你说，简而言之柏将军与长公主殿下的女儿之间就如我们一样，但长公主殿下发现后并不同意这件事……”阮颜在子晞耳边轻声道。 子晞在阮颜对自己说悄悄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那暗卫，阮颜声音虽小，但在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面前，小声说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阮颜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暗卫的耳朵里。 子晞稍稍有些惊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暗卫长大了嘴巴，从阮颜的话中她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竟然与将军与郡主一样！ 这、这……应当是很罕见的事情吧？为何自己能一下子撞见了两对？ 难怪阮姑娘能那么淡定，原来她与将军是同道中人！ “阮姑娘，不瞒你说。”既然同是一路人，这也就没什么避讳的了，“我们将军难啊，我这个做属下的也只是想要替她分忧。 可惜我这人愚笨，如果不是您大发善心，我都见不到长公主殿下，我只求您能帮一帮我们将军。”暗卫恨不得抱着阮颜的腿不放。 要说到柏忆竹，这位柏将军小时候命真的不好，爹娘双双葬身战场不说，年幼的她被敌人掳去当了两年奴隶，直到她的爷爷柏老将军踏平敌军才找回了她。 柏老将军毕竟是个粗糙的大老爷们，不会带孩子，何况还是一个从敌人奴隶营中找回的孙女，每每孙女从噩梦中惊醒无法入眠，老将军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再加上那时战乱不断，柏老将军无法将柏忆竹带在身边，所以就暂将孙女放在身为邻居的长公主那里养着。 郡主比柏忆竹小上好几岁，天性活泼好动，拉着柏忆竹走出了那两年的阴影，郡主对于柏忆竹来说就像光一样，是她本以为走不出的黑暗回忆中唯一的光，她们走到如今这步，至少这个暗卫看来竟然有种毫不意外的感觉。 柏老将军最后也战死沙场了，柏忆竹只剩下郡主一人，暗卫不敢想若是再失去郡主，他们将军会怎么样。 这也是她冒着被长公主打死的风险想方设法为她家将军铺路的原因，将军救过她的命，为了将军被长公主打一顿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你想要让颜颜帮忙劝说长公主的心情，可是颜颜毕竟是晚辈，在长公主那里说话的分量不是很重，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子晞看的明白，长公主再溺爱阮颜，那也是拿她当孩子，指望在这件事情上让长公主听一个孩子的意见？那定是不可能的。 不到什么办法，当初在长公主殿下的屋前跪了三天，郡主也是。 不过郡主跪了一天就晕了过去，哪怕这样长公主殿下也没松口，我也没办法只能找现在能和殿下说上话的人，十六皇子殿下也准备在长公主殿下气消一点的时候帮忙劝劝，可惜江南出了事，他暂时离开了……”暗卫深深叹了口气，“我只能盼阮姑娘帮帮忙。” “我……我会尽力帮忙，但如子晞所说，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阮颜是懂得，懂得这份感情所要承担的压力与阻碍，与子晞在一起之前她考虑过无数次。 但她是幸运的，至少从除夕夜那晚看母亲的态度比长公主要好很多，而她所爱之人……也不必受世俗所约束。 “您愿意帮帮忙我就很感激了！”暗卫连连道谢。 “等一等……”子晞抬手制止了那暗卫的动作，“我有另一个提议。” “什么？” “让颜颜去，一个不好就可能适得其反，到时候你还要被安上一个带坏孩子的罪名。” “那该怎么办？”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把家业做大肯定有她的道理，人家那脑子都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比得上的，暗卫巴不得这位奸商能给自己提点一二。 “去找谈伯母吧，只要你能说动她，长公主那里的事情就能成一半了。”子晞道。 “谈、谈掌柜的？”暗卫不解，但是看子晞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自觉的也就信了，“那剩下一半呢？” “剩下一半就要看你家将军和郡主的了，我觉得柏将军跪的那三天三夜，并非没有用处。” 若不是因为心软了，长公主为何要走呢？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子晞可以看出长公主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她内里远远没有嘴上那么硬，尤其对晚辈。 暗卫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但做了那么久的暗卫，有一件事很明白，那就是执行好主子的命令少质疑。 “我这就去找谈掌柜。”暗卫行动起来相当快，一眨眼阮颜就瞧不见她的身影了。 “为何要找我娘？娘她能劝得动长公主殿下吗？”阮颜抓着子晞的衣袖好奇的问。 “对……”子晞笑了笑，阮颜母亲在长公主面前的分量可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重。 甚至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哪怕是长公主厌恶的苦药，只要谈伯母喂她，对方都能乖乖的喝完。 虽然不知道谈伯母与长公主有什么渊源，但她们的交情一定深厚到了一定程度，绝不是普通友人之类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除夕那晚长公主殿下喝多了，说起了这件事情，当时母亲也在，娘她劝了几句后长公主殿下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 阮颜回忆起除夕夜的情景，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自己的事情都处在低谷，哪有心情再想其他的，子晞不说的话她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伯母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如果她真的想，长公主那里便不会是问题。” 能将她家小姑娘生的如此聪慧，小姑娘的母亲又怎会愚笨。 只可惜命运弄人，如果没有那一场夺嫡之乱，她的一生应当是相当幸福，而非在这偏僻的小村庄中被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蹉跎。 “如此最好不过了，她们没有我幸运能够遇到仙子，这条路难走，我希望她们能够圆满。” 阮颜眉间带了些许的愁绪，幸好母亲的态度好像并不抗拒，那个人找母亲帮忙应当不难，但是长公主殿下的态度实在抗拒的让人担忧。 “你很想帮她们？”看阮颜心情低落，子晞抬手抚在她的额间，她喜欢小姑娘在自己身边无忧无虑的样子，一些她可以解决的事情完全不用小姑娘费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帮帮她们，可是除了找娘亲之外我无从下手。”阮颜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能力实在微弱。 子晞想要叹气了，阮颜不愿意麻烦自己的性子的仿佛刻在了骨子里，遇到麻烦第一时间居然想不到自己，着实让她有些沮丧，她想要的亲密无间并不是这样。 “别人？”阮颜眼中有些迷茫，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子晞说的是谁。 “傻丫头，别忘了自我说咱们婚约有效之后，我就是你的妻了，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不应该是我吗？还是说我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如果真的是后者，子晞就要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让小媳妇相信自己真的很厉害，她的事情完全可以依靠自己。 “我、我……我错了。”子晞一句我是你的妻子让阮颜脸色爆红，太直接了，让她有些承受不在，“子晞，能帮帮她们吗？” 阮颜拉着子晞的衣袖如蚊蝇般小声道，根据这些日子她对自家山神的了解，推脱还不如直接说自己的诉求更能让子晞高兴。 “就应该这样，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子晞终于心里舒坦了些，“你怎么还那么爱害羞？” “我以后会努力习惯的……”子晞带着调笑意味的眼神让阮颜不好意思的避开，她真是越来越爱逗弄自己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终止子晞的恶趣味，阮颜急忙将话岔开。 “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她们？还是说有什么仙术能改变长公主殿下的想法吗？” 子晞看穿了阮颜的目的，也没揭穿她，省的这皮薄的小姑娘羞得直接跑了，“操纵人思想的术法我的确会用，但是这只是下下策，我并不愿对别人动用这样的术，当然敌人除外，这种将长公主当傀儡的手段，也不是那二人想要的。” “是，这样的手段没有意义。”阮颜也赞同。 “接下来就看伯母的了，若是她没能做到，再轮到我出手，不过我想用到我的可能并不大。” 子晞的判断颇为精准，阮颜瞧着长公主殿下这段时间的脸色逐渐变好，等南伐蛮子的柏家军浩浩荡荡的驻扎在望水县外时，长公主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准备见柏忆竹了。 柏忆竹来的时候只带了一队亲卫，他们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真正见过血的军士，现在又准备奔赴战场，走在路上都带着让普通人退避三舍的杀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柏将军吗？”街道上的百姓自觉的避让走过的一小支军队。 虽然这些在百姓们看来仿佛战甲上都沾着血腥气的军人让人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崇敬。 自陈国建立，柏家军就一直是陈国百姓的守护神，如果没有柏将军东征西战，陈国百姓根本无法生活在这太平盛世。 柏家这一代将军，是一个女娃娃，但她有不输柏家任何男儿的骁勇，柏老将军战死沙场的时候她身着孝服带着柏将军与敌人拼杀，一连夺回七座城池，深入敌营取回敌方将领首级告慰柏老将军在天之灵。 柏忆竹的事迹传遍陈国，谁人不好奇这位柏家女将？望水县的百姓本一辈子也不一定见得到柏忆竹，难得这位传说中的将军带军路过此地，这里的百姓好奇的恨不得把街都围了。 “哇，将军长得真好看。”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嘴里的糖葫芦都掉了下来，发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感慨。 柏忆竹好看吗？答案的肯定的，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是京城四公子之一，而她的母亲则带着一部分胡人血统，柏忆竹继承了母亲的眼睛，一双微微泛着幽蓝之色的眸子有让人溺进去的魅力。 虽然这双眸子让她在朝堂上饱受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真的很漂亮。 继承了父母外貌优点的柏忆竹好看的不像话，若是她愿意放下戎装，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怕就要易主了。 可惜现在的柏忆竹往那一站，人家先注意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剑。 身横肉长了六条胳膊的女怪物，当然稍稍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些话，人就是人，哪能长出六个手臂来？但前两点是可能的。 总之柏忆竹在民间百姓的印象里是威武不凡的这一点不会变，哪怕不是女怪物那也是女壮士。 所以这看似纤瘦且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子颠覆了多少人心里的幻想。 或许是因为看呆了，人群还没来得及发生骚动柏忆竹就已经骑马离开。 她骑着御赐的汗血宝马一路顺利的走到长公主门口，敛下眸中愁绪。 “你们在门口等着我。”柏忆竹翻身下马，对后方准备跟着她一起进去的亲卫摆了摆手。 “可是将军……”亲卫们执着的跟着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长公主想要动手打柏忆竹的时候能帮忙挡一挡，长公主如果真的气急败坏，他们将军肯定不能也不敢还手，他们也不做什么，就帮忙挨两棍子。 “无事，这总该是我应受的，你们进去就是火上浇油。”柏忆竹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年，了解这位长辈的性格。 “那、那我们就在此处等候将军。” “若是天黑了我还没有出来，那你们就先回去，三日后等我出发。”柏忆竹此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 “这是军令……”柏忆竹呵斥道。 “是！”亲卫阻止不了柏忆竹，军令如山，他们只能遵从。 “将军，请进。”看门的人已经被交代过，看着柏忆竹来了立刻给开了门。 战场上敌人的刀剑与自己擦身而过时，柏忆竹也没皱过一下眉，而今长公主一个同意让她进门的举动就让她松了口气，她还在想如果长公主不让她进门她该怎么办呢。 “殿下现在身处何处？”柏忆竹拉了一个小厮问。 “殿下现在就在正厅。”小厮是跟着长公主来的人，认识柏忆竹。 “多谢，你去忙吧。”知道长公主在哪里就好办了，柏忆竹屏退了小厮，自己寻着方向找去。 “那丫头怎么还没来？”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刺，长公主不愿意去接柏忆竹。 但也在正厅等她了，意味着准备和柏忆竹好好谈谈，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估摸着时间早就该到了才对，莫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长公主有些急了，命人去打探消息，身边的侍女立刻领命离开，但没一会儿就神色古怪的回来了。 “她来了？”长公主问。 “回殿下，柏将军她……早就到了，一直跪门外呢。” 因为担心长公主一时不理智又和小辈不欢而散而关门歇业一天待在她身边的谈蕙都不禁幽幽叹口气道：“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她可真的要气死我。”长公主一口气堵在心口，转念一想也是。 如果这孩子稍微会点花言巧语，何至于当初一声不吭只在自己屋外跪了三天？ “去见见她吧。”谈蕙劝道：“真的再让她跪三天？到时候你又该心疼了。” 长公主刀子嘴豆腐心，当初让柏忆竹跪了三天没理她，后来不也找遍名医看她的膝盖，就怕落下病根。 “这也是她自愿的。”长公主虽然这么说，但脚步还是自觉的朝外面走。 她到底还是心疼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的。 第85章 “如何如何？那边有动静吗？”阮颜没敢在这个时候去长公主的院子里，但是她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动静都在子晞的掌控中。 “很平静……”子晞道。 她也没想到那位小将军到了长公主那里之后什么也没做，竟直接干干脆脆地跪在了长公主的屋前，也没让人通传，屋里头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已经来了！ 子晞突然放下心来，当初女娲还在的时候说自己木讷的像个石头，现在可瞧见了一个比自己还木讷的，之前那一点危机感在子晞心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平静？”阮颜语气中带了些许疑惑，想不到当初态度如此激烈的长公主殿下如今见了柏将军之后能够心平气？她娘真的那么厉害吗？ “她们还没见面，放心，看着长公主的模样，事情应当不会再有变数，这儿有我看着呢，颜颜，给我做一些蜜豆角吧……”看戏不吃点东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我这就去做，但那个东西腻的紧，我少做一些，配着点别的吃好吗？”阮颜对子晞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 “好……”子晞微微弯眉，“小心些，别让阿苏那丫头给我全偷吃了……” “厨房都被你布下了结界，那孩子哪能溜得进来。”阮颜失笑，自从被阿苏摸进厨房后，子晞就在厨房设下结界，一开始那孩子进不来就挂在结界上对着里面流口水，后来学乖了就不在厨房外面等着馋自己。 “那孩子聪明，现在试图破解我的结界，我在想她什么时候能够破开。” 子晞眸中带笑，没有一丝不悦的情绪，“也只有吃的能够激励那个孩子，或许还有多宝？否则依那孩子贪玩的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认真下来。” “你是为了逼那孩子认真修炼才设下的结界？”阮颜面上带着难以遮掩的惊讶之色，她还以为子晞单纯是为了护食……当然，这话她绝不会说出来。 “她爷爷说这孩子在阵法上颇有天赋，我在洞府中留了一份阵法秘籍，其中就有破我结界的方法，这样好歹能让她多学点东西，天赋总不会被浪费。” 子晞感叹一句：“阿苏那孩子天赋超过我的想象，虽然我的阵法并不难，但这般小的年纪又没人教导仅凭自学就快要破了第一重了，实属难得。” “阵法这东西……听着就需要静下心学，阿苏这般好动也能稳得下来？”这可就太出乎阮颜意料了。 “阿苏那孩子……”子晞感应到那两个孩子往自己这边靠近，对阮颜一笑道：“她们来了，那孩子不经夸，在真取得些成就之前，可不能让她飘飘然了。” 阮颜心领神会，“我去给你弄蜜豆角，也给那俩孩子准备些她们喜欢的。” 蜜豆角的原料需要上等面粉、蜂蜜、白糖、麦芽糖、素油、糯米粉等，将白面和好后擀成薄面皮，三层叠一块，中间撒上糖割成角状，让后放入沸油中炸，炸膨胀之后捞出迅速放入蜜中，让其吸足了蜜糖。 做成的蜜豆角外表酥脆，一口咬下去蜜浆流出，香甜满口，只是里面尽是蜜糖，甜入心脾，吃多了难免腻的很，也就子晞这般嗜甜的才能一次吃上许多。 也幸好子晞不是人，否则这般爱吃甜，牙齿迟早得出问题。 隔壁院里终于出来了人，长公主气呼呼又无奈的将柏忆竹拉了进去，谈蕙满目含笑，看样子是胸有成竹了。 子晞收回神识，柏忆竹那般木讷的样子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有谈蕙在根本不用担心。 一个人待着院中实在有些无趣，子晞坐了一会儿之后索性跟去了厨房。 虽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给小姑娘解解闷不是？ 至于隔壁，若是事成，柏忆竹迟早会登门拜访。 过是这一日的傍晚就提着谢礼来了。 她的暗卫在这里做的一切自然会上报给柏忆竹，得知自己的手下为了自己麻烦别人向长公主殿下求情后，立刻就带着人来道谢。 自己与人家非亲非故，还让人劳心帮自己，长公主这次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肯定少不了她们相助，一向知恩图报的柏忆竹还没来得及安顿就先买了谢礼过来。 “阮姑娘！我又来玩啦！可以让我吃一顿晚饭再走吗？” 这么活泼的声音，阮颜不用出去都知道是柏忆竹的那个暗卫。 “哎呦！”暗卫惨叫一声，好像被打了。 “不得无礼……”柏忆竹对手下的约束一向严格，尤其在帮了自己和郡主的人面前，她更不想失了礼数。 “你如果想的话，我们欢迎。”让暗卫失望的是，来迎接她们的不是温婉的阮姑娘，而是她眼中永远看不透的奸商。 “手下失礼了，敢问姑娘贵姓？” “免贵姓姜，今日有幸得见柏将军，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自从遇上长公主，子晞为了防止她查自己的底细，寻了混在人间做商人的小妖怪，用了他们家的姓氏和身份，让那些人有处可查。 “客气了，我还要感谢二位相助之恩，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柏忆竹来是为了出征，哪里会带什么贵重物件，这些礼物还是找了这里最好的首饰店临时买的。 可这小小的望水县能有什么好东西？柏忆竹不能空着手来，所以打算日后再补上些。 “看来柏将军好事将近，我在这里先恭喜了，将军别站着了，外头冷，进屋再叙吧。” 柏忆竹听子晞那句好事将近，脸好似红了红，若不是子晞眼睛够好，就错过去了。 看来伯母当真厉害，竟不用柏忆竹再用用苦肉计，就将长公主劝下了。 “这是颜颜今日做的蜜豆角，两位尝尝？”桌子上唯一一小碟蜜豆角还没来得及收拾，见那暗卫眼神盯着它瞧，也不好再一个人吃独食。 “那我就不客气啦！”暗卫自觉和阮颜混得熟，也不见外。 “将军尝尝？颜颜的手艺随她母亲，长公主也是喜欢的。”子晞道。 柏忆竹迟疑片刻，接过子晞递来的筷子夹了一颗放入口中，咬碎的那一瞬间蜜糖流入口中。 太甜了……不是很喜欢吃甜的柏忆竹果断放下筷子。 “不知道另一位姑娘身在何处？我想亲自和她道谢。” “她在忙，一会儿就来，若是知道将军之事顺利，想必也会很开心。”子晞道。 “如果没有两位相助，在下恐难得到殿下认可，此次出行是为南征，身上没什么好物件，等以后回了京城，在下定再一份厚礼！” “厚礼就不用了。”子晞摆摆手，她不缺宝物，而自己的也就是阮颜的，“如果将军真想感谢，不如日后成亲之时，邀我二人沾沾喜气即可。” “这……”说到成亲，柏将军立刻拘束起来，说话都有些不顺畅，“此事……此事不可为外人知晓，只能私下办，也是委屈了郡主。” “我知晓，将军成亲之日怕是不会有几个人，我们二人也算添点热闹。” 这并非子晞的意思，而是阮颜有一次无意提过想参加将军和郡主的婚礼，子晞自然会帮她实现，况且…… 子晞也存了两分学习的心态，至于为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如此，等我南征归来就会向长公主殿下提亲，定下日子后一定邀请两位。” 正如子晞所说，这场婚礼注定将非常冷清，多两个人的祝福，柏忆竹想郡主一定会更开心些。 “那我和颜颜就静候将军喜讯。” 第86章 阮颜听到那暗卫的大嗓门时，她正被缙苏缠着做吃食，做了一半，火还燃着也不好立刻就去迎接访客，再者有子晞在，她也不用着急忙慌的。 等安顿好两个小孩儿之后，阮颜换下了染着油烟味儿的衣服出来后，隐隐听见了自家后院儿有什么动静。 这个时间点她家后院应该没有人才对，这是哪来的动静？抱着这样的想法，阮颜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 随着她逐渐接近，那细微的动静也逐渐清晰起来，她听出来了，那是兵刃交接的脆响！ 有人在自家后院动武！阮颜顿时一慌，不过转念一想家里有子晞在，不怀好意的人也不可能能在她眼皮底下溜进来，就算进来了子晞也会有准备，随即放下心来。 “我的天哪……” 阮颜一踏进院子就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在颤抖絮絮叨叨。 “这煞神……不不不，姜老板对我真真的手下留情了啊！幸好当初没反抗……” “锵！” “当！” 后院中尘土飞扬，两道快得难以用肉眼看到的身影在交手，最后，其中一人察觉到有一个人靠近了这里之后，反手挑了一个剑花将对方的剑压制住，这一场比试才落下帷幕。 “姜姑娘好身手。” 柏忆竹的衣装稍稍有些许的乱，对方力气大的吓人。 如今自己的手被震得快没知觉了，一场比试下来，她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摸清这位的底，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柏忆竹没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她知道自己有所欠缺。 所以在平时日里有功夫的时候，会和爷爷的旧友，那些隐居的老前辈们切磋，其中更有活了一百三十多岁被称为老神仙的武林第一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江姑娘比起那位老前辈更深不可测，想到这柏忆竹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大概是自己感觉错了吧，对方才多大？ 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怎么可能比那位老神仙还厉害？ 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前辈偷偷收的徒弟，一点儿风声也没有放出来。 此时子晞也在感慨，柏忆竹确实能称得上是人族的天才，这小孩儿提出和自己切磋一二，她没拒绝。 当然，无论怎么比试都感觉自己是在欺负小孩，所以她拿的是最普通的铁剑。没有动用一分神力，单纯用技巧和力气与她切磋。 到底是用比人类历史还要漫长的岁月磨炼出来的实力，柏忆竹再是天才，也受到了人类脆弱身体的束缚。 可即使如此，她的剑技与内力竟也让子晞认真了两分。 就这两分认真，就足够让柏忆竹骄傲几辈子了，要知道就算将所有的神仙放在一块儿，大部分都没有让子晞正眼瞧的资格。 只可惜柏忆竹只是人，否则或许能成长到一个很高的程度。 “柏将军谬赞，将军的剑法在人世间恐难有人是你敌手。” “姜姑娘这不就赢了我吗？”柏忆竹面色难得柔和了些，这样的人才，她真的非常想招揽进柏将军中。 只可惜听说她是商人，有许多人要养活，肯定是不愿意和自己去战场的。 “柏将军还年轻，日后不可限量。”子晞眸中的深意是柏忆竹无法理解的，柏忆竹也更想象不到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姑娘，其实是一个活了几十万年的神。 人世间难有人是她对手，这句话本没有任何错。 “姜姑娘这话说的像是年纪多大似的，你看起来可比我小。” 在柏忆竹听起来子晞说话有些老气横秋的意味，谁又能想到她真是一个老人家呢？ “你怎知我不是一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子晞长得一副不会开玩笑话的正经模样，语气又认真让柏忆竹真的考虑了瞬息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的犹豫子晞看在眼中，虽然自己以玩笑的语气说的真话，但柏忆竹能动摇……果然，太实心眼了。 “子晞！柏将军……”阮颜见两人都停了手收了剑，才小步跑到子晞身边，并对柏忆竹见了一礼。 “阮姑娘……”柏忆竹点了点头，比之在子晞身边的放松，她在阮颜来了之后好似有些许紧张，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紧绷。 虽然只来到这里半天，但她忠心耿耿的暗卫已经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情报全部交给了柏忆竹。 从这些情报中她得知，长公主之所以会对自己与郡主的事情有所松口，都要靠她身边的那位谈掌柜的相劝，那位掌柜在长公主心中地位很高。 若是没有她，自己怕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也说不动长公主殿下。 这位阮姑娘，是谈掌柜的独女，看到她柏忆竹就感觉看到了能抓住自己命脉的人，于是不自觉的就严肃起来。 她这样的反应让阮颜看到，那就是……这位柏将军好凶！有些可怕！并且让阮颜不自觉的往子晞身后挪了挪。 想象与现实差距真大，当从小到大敬佩的英雄人物真的到了自己面前时，阮颜本应该有些激动。 但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反而挺平静的，甚至还被稍稍吓到。 “柏将军，颜颜胆小，莫要吓她。”子晞非常顺手的将阮颜护在身后，有些许无奈的对柏忆竹道，这好好的突然板着脸吓她家小姑娘做什么？ “抱歉……”柏忆竹神色僵了僵，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好看些。 看着阮颜与柏忆竹初见时尴尬的场面，子晞不知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笑，她之前瞎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但成这样也在她意料之中，亏她心里不舒服了许久，还让小姑娘来安慰自己。 “柏将军今日所来是为何事？”阮颜有些许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角，自己刚刚反应过大，让人看了笑话。 “柏将军是来给咱们送谢礼的。”子晞道。 “将军太客气了，您急着走吗？要不晚上留下了用饭吧？长公主殿下也同我们一起。” 柏忆竹本想拒绝，但听到最后一句长公主殿下也在就改变了注意。 虽然只有短短三天时间，她也应该尽力消除长公主殿下对自己的芥蒂才是。 “那在下就叨扰了。”柏忆竹想，自己又欠了人家一份人情，只能日后加倍报答了。 “将军客气了。”阮颜道。 等柏忆竹走了之后，阮颜悄悄松了口气对子晞撒着娇道：“柏将军看起来真的挺凶，刚刚吓着我了。” “乖……”子晞半搂着阮颜，轻轻抚过她的长发，“以前不是很喜欢她吗？怎么真见到了就怕了？” “这不一样嘛，她又不像子晞你这样温柔体贴，况且我可没喜欢过她，莫要瞎说！” 阮颜锤了锤子晞的肩，小猫挠似的力度让子晞心里痒痒的。 “不过，刚刚你与她比试，那不是欺负人？为何会同意？” 在阮颜心里子晞够厉害，至少不是凡人能够匹敌的，与人家比试，那可不就是在欺负人家吗？ “她好似看出来了什么，执意与我比试，我瞧她天赋极好，就想试一试她能走到哪一步，若是可以我也能教她两招。” 至于别的原因，子晞觉得应该没有吧？况且就算有也不会告诉阮颜。“我出招束手束脚，可尽量没欺负她了。” “你对她真好……”阮颜微微嘟嘴，一见面就要教人家东西，自己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她稍稍有些不开心。 “哪里好了？”子晞失笑，“可要摸着良心说话，我不过是惜才，且又是你关心的人，我待她哪及对你的万一？” 子晞亲了亲阮颜的鬓角，安抚道：“你才是我唯一亲昵对待过得人。” 还在外头呢！ 不过……子晞所言所行确实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第87章 南方战事吃紧，让柏忆竹一路上紧赶慢赶挤出来的三天时间不得不缩减。 “边境要紧，专心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的……”长公主听到柏忆竹为难的辞行后，有再多的话到了嘴边也只成了嘱托。 这是也是她不愿意将女儿托付给柏忆竹的原因，在女儿还小的时候她就考虑过女儿的未来，她最不缺的就是荣华富贵，所以她想给女儿找一个出身普通一点的，能够爱护她，家世清白，最好家里人也少一些，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后宅之争的人。 如果为官，那就选一个文官，不要什么身居要职的人，身为母亲，她只希望女儿这一辈子平平安安，不卷入朝堂权利的风波。 而柏忆竹是一个武将，且是身居要职的武将，如今天下并不是很太平，柏忆竹隔三差五就要出征，柏家世代为陈国赴汤蹈火满门忠烈，最不缺的就是寡妇。 其次就是殉情的寡妇。 这种情况下，就算柏忆竹是一个男儿，长公主也不会同意，她不想自己女儿哪一天就成了寡妇。 但、她终究拗不过两个孩子。 “之前江南出了那样的大案，皇帝听信谗言将小十六派了过去，还没过两天，南蛮就发生，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你此行一定要万分小心，虽皇帝还年轻力壮，但…… 我总感觉瞧见了当年先帝在时诸皇子夺嫡的预兆，若是小十六被针对，你必定是他们要拉拢或铲除的，你在战场上比小十六在江南更危险。” 长公主不喜参和进这些朝堂之事，可自她决定将十六皇子养大的时候，就注定无法远离这些，十六皇子与柏忆竹和郡主一起长大，关系甚笃，虽柏家一向只效忠皇帝，但柏家传到柏忆竹手中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默认柏家站在十六皇子这边。 皇帝未立储君，十六皇子是这个位置有力竞争者之一，身后还站着柏家军，多少皇子对柏忆竹抱着得不到也要毁掉她的想法长公主心里和明镜似的。 “我明白，我会小心。”为了所爱之人，她也会保护好自己这条命。 “你说会照顾好我女儿，只有你安安稳稳的活着，我才会放心把她交给你。” 长公主没看柏忆竹，而是将目光投降窗外，她第一次在柏忆竹面前明确同意了两个人的事情，心里也做了许久的挣扎。 “好……”柏忆竹应的很快，回答完之后她就愣住了，长公主的话在她脑海中徘徊了好几圈，她才明白过来。 “咕咚……”柏忆竹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被她带倒，“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郡主的！” 一向稳重的柏忆竹突然变得像毛头小子似的毛毛躁躁，看得长公主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之前把孩子逼坏了。 在临走之前，长公主为柏忆竹践行，践行宴比较朴素，大多是些家常菜，其中一大盆青菜炖豆腐放在桌子正中间让子晞映像深刻，她最不喜欢吃这个了，看着柏忆竹被连连灌下好几碗，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出席。 在对待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上，子晞就有些孩子气，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一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嘴。 “这是平安菜，长公主殿下特意让娘亲做的，希望柏将军能够平安归来。” 因为子晞不在身边，阮颜待在饭桌上也有些许无聊，于是找了一个借口偷偷离开。 根据她对子晞的了解，没一会儿就在院子里找到了人。 见阮颜来了，子晞就随口问了一句桌上为什么要摆那么一大份青菜炖豆腐，阮颜就和她解释了。 “青菜豆腐为何意味着保平安？”子晞不大明白人类的想法。 “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本来没这个意思，只是后人们寄托的祈愿罢了，就图个心安。”阮颜道。 给人心里上的安慰，而子晞却能做些什么。 卜算之术子晞并不熟，可以说只会一点点，具体的东西算不出来但也能知道未来的凶吉。 一卦之后，子晞神色变了变，大凶之术。 但庆幸的是，这并非无解的死劫。 “怎么了？难道……”阮颜看出子晞神色有异，心里也不禁紧了紧。 “无事，柏忆竹此行有些凶险，但能化险为夷。” “那就好那就好，陈国百姓还要指望柏将军这位守护神。 若是她倒下了，指不定就要再起战乱，还有郡主，好不容易说动了长公主殿下……” 无论从大了说还是从小的说，阮颜都希望柏忆竹能平安无事，也希望有情人会终成眷属。 “会的……”子晞道。 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骑马走在最前方的柏忆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临别前，子晞避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将一面护心镜交给了她。 “务必要将此物贴身放好，此物有灵，可救你一命。”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毕竟子晞之前只是自己素味平生的陌生人，人家好心帮自己成就了姻缘，再拿人家如此贵重的东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她总不能欺负人家心善。 “收下吧，这个并不贵重，但能救你。”子晞将镜子塞入柏忆竹手中，“你的未来是大凶之兆。” 柏忆竹握着护心镜的手一紧，她一直觉得这位姜姑娘神秘的很。 若是旁人她指不定就当其是神棍扔出去了，但此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自己莫名的就信了。 “收下吧，我期待你等你回来之后与郡主的喜帖。” 这次柏忆竹没再拒绝，而是小心翼翼的将护心镜收好。 “多谢，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无妨……” 柏忆竹觉得，自己这次出来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这两位好心的姑娘，待前方战事平定，自己定会好好报答人家。 但是这场战争没有一旁人想象的轻松，柏家军配备的是优良的战马武器，指挥将领是赫赫有名的柏忆竹，每一个将士都受过完备的训练，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应该碾压南蛮。 可是这场战争从冬天一直打到春天，都还在焦灼着。 阮颜看着长公主一日比一日焦虑，她的娘亲日日劝导也不见成效，长公主说军中朝堂上皆有内鬼，阮颜不大清楚这些权利的斗争，但也知道柏忆竹的近况恐怕不是很好。 不过她已经提前从子晞那里知道柏忆竹会平安无恙。 所以并不担心，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和长公主殿下说，总不能说这都是神明的意思吧？长公主怕是不会信。 说到子晞……她最近好像也很忙碌的样子。 阮颜蔫蔫的趴在桌子上提不起劲，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突然让她经常与子晞分离，真的有些难受。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阮颜默默叹了口气，以前没有得到时她尚且能忍耐，可拥有了子晞之后她就忍耐不了了。 “小多宝，子晞还在麟山吗？”阮颜问唯一有可能知道子晞行踪的爔泉道。 “是的阮姐姐，子晞神君一直在麟山，最近麟山上来了一个挺难缠的家伙，神君正头疼着怎么将她劝走。”爔泉道。 “那我现在去麟山方便吗？”阮颜挺怀念当时的日子，那时候远离人世的纷纷扰扰，只有自己和她相依，外加一只贪吃的虎妖。 如果日子能够像那是一样一直过下去多好，阮颜笑了笑，或许未来，会有机会的。 “应该可以吧？”子晞从来没有不让阮颜回麟山，爔泉也觉得可以。 ，实在想念的紧。 “可以的……”带一个人使用缩地成寸之术对于聪慧的爔泉来说非常容易。 爔泉拉住阮颜的手，让她闭上眼睛，不过瞬息就到达了麟山。 “发生什么了？！”阮颜还没睁眼，就听见爔泉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以及……扑面而来的热浪。 阮颜睁眼之时，若不是有爔泉撑着就差点软倒在地。 只见平日里生机勃勃的麟山，如今竟化成一片火海！ 第88章 若非爔泉不是普通的人类，她恐怕还撑不住突然软倒的阮颜。 但是她也无法向阮颜解释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为何麟山会突然燃起大火？麟山的山神还在这里，子晞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如今爔泉也进不去。 她本来准备直接带着阮颜去山上那个木屋的，因为有不速之客的到来，子晞将那里设下结界隐去，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在天帝面前遮掩阮颜与自己的交集，爔泉虽然还小，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也知道将阮颜送到那里最安全。 但是她被山外的这道结界给拦住了，这份力量她很熟悉，就是子晞的，对方在禁止别人进入麟山，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 阮颜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一下子就撞在了她看不见的结界上，无法再前进一步。 “多宝，这……这是什么？”阮颜想尽办法都无法让这道结界产生一丝波澜。 “阮姐姐……这是子晞神君设下的结界，她不想让别人进去，也不会让这火焰蔓延到外面，这火焰并非普通的火，我在这里都感觉到了里面格外高的温度，我的鳞甲可能都扛不住，你若进去，定会被瞬间烧成飞灰的。” 是啊……自己只是凡胎的普通人。 阮颜挣扎两下没能挣脱爔泉的小手后，不得不悲凉的承认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有子晞给的法器护身，或许不惧火焰，可就算自己上去了又如何？ 如果真的有子晞的敌人，自己上去除了让子晞束手束脚顾及着自己外，起不到一点用处。 水火无情，仙凡有别，阮颜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渴望力量，可以帮助子晞的力量。 火，只有水可以浇灭，那哪儿来足以浇灭山火的水？离这最近的只有一条河——望水。 爔泉一边安抚着阮颜，一边联系着没有和自己一起出来，现在应该还在山里头的缙苏，问问她如今子晞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那只毕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现在我被子晞神君锁在洞府里面出不来！”缙苏回复的倒是快，只是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那阿扉姐呢？她在不在？” “她跟着神君一起出去了，就把我留了下来。”缙苏非常不乐意的道：“哦，还有那只狐狸。” “如果只是那只毕方的话，肯定伤不了子晞神君，阮姐姐你别急，阮姐姐？” 爔泉连连呼唤了阮颜好几声，都没有将她从失神的状态里叫回来。 “滴答，滴答……” 天空中忽然落下雨滴，不过一个抬头的功夫瞬间就成了倾盆大雨。 雨中饱含着浓浓的灵气，燃烧森林的大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与此同时一道嘹亮的兽吼声震彻山林。 “阮姐姐，快看！火灭了……” 不知是不是火灭了这一个词牵动了阮颜的心神，让她失神的眸子中重新恢复了神采。 刚刚她是怎么了……她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生活在望水河边的百姓一部分就过着靠水吃水的日子，这里多有渔民，靠捕鱼为生。 老李头八岁就跟着父亲在望水河上大鱼，如今已有五十多年，对于这条河没有几个人比他更了解。 今日他和往常一样划着小船去收网，经验老到的老李头从来没有空网过，而今见了鬼似的连连几网就只有几根水草。 “奇怪了奇怪了，今天的鱼呢？”老李头在渔船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老李头！今天收获怎么样啊？”另一渔船上的渔民隔着老远就喊道。 “我也是嘞，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辰时之后一条鱼也不进网，我来得晚，今天一条鱼也没捕到，其他几个老伙也如此！” “都这样……”老李头低头看了看泛着波澜的河水，那就不是自己的原因了，那难不成是河里头出了什么妖怪把鱼吃光了？ 不、不对…… 老李头突然爬了起来死死盯着河水，这水不对，他急忙撑着桨划回岸边，如他所猜想的，望水河的水位已经涨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 虽然他这一辈子没有见识过，但作为一个在望水和河打了一辈子鱼的渔民，他太了解这个河了，当年到处闹洪灾的时候，这条河的水不过涨了两丈多一点儿，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河里住了一位温柔的河神，才让他们祖祖辈辈在这里过着安生日子。 这河里头有没有河神老李头不知道，但是这望水河是以一条温柔的河他可以确定。 但是这个温柔，如今看来好像要打破了，就这一会儿功夫水就涨了五六丈高，用不了多久就能淹到地面上。 望水河自有记载以来极少发洪水，不仅老李头没见过，就连他的父亲和爷爷也都没见过，几朝几代在这儿的官员从没有担心过洪灾问题。 但是看着水暴涨的架势，确实又像洪灾来临之前的模样。 “不对啊，这也没有到发洪水的日子，难不成又有妖怪作祟？” 老李头没有读过书，但是作为一个天天和河水打交道的渔民，也知道洪灾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那如果不是洪灾又是什么呢？老李头一边往家跑一边想，前段时间县太爷不是找了一位道士过来做法除掉了这河里的一只妖怪吗？ 难不成是妖怪的爹找来了？知道自己孩子被杀，想要借河水淹死望水县所有人为他儿子报仇？ 不管是天灾还是妖祸，望水河出了问题是真的，要赶紧通知大家伙儿，最重要的是要和县太爷报备一声，他是这里的父母官，就应该怎么做还要听他发话。 “什么洪水妖怪的！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日子，哪有洪水给他发？ 还有之前本官不是除了妖吗？危言耸听的东西，给本官打出去！” 县太爷好不容易过两天舒坦日子，一听到这消息脑子抽抽的疼，先不说这儿的河从来没有发过洪水，就算有洪水，那还要等几个月。 至于妖怪就更不可能了，他才花大价钱请了道士过来除妖，望水河里面肯定干干净净的，一听对方就在说胡话，指不定是酒喝多了。 “我的老爷哟，您可冷静冷静，我看那老李头记忆没有喝醉，神色也很清醒，他是咱们这儿的渔民，打了一辈子的鱼，对望水河很了解，就算不是洪水妖怪之类，那也肯定有异常，不然他哪来的肥胆子敢来打扰您？您不如派个人去瞧瞧？”县太爷的狗头军师师爷急忙道。 县太爷在这望水知县位子上坐了这么长时间，以他昏庸的脑子。 不但没有弄出多少冤假错案，反而做了些许功绩的原因，一般的原因就是这位师爷是个聪明人，而县太爷虽然不聪明，但贵在听得进这位师爷的劝。 听了师爷的话后，县太爷的火气收敛了两分，让师爷带着两个人亲自去看看情况。 县太爷本没将这当一回事儿，因为师爷过于谨慎才走了这么一趟，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师爷就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和自己说：“大事不好了老爷！” “望水河的水真的已经涨上来了！水流非常湍急，现在水已经蔓延到岸边，都碰到岸边的房子了，再这么下去县就要被淹了！” 来就卷了去，再也看不见了。 可和如今的望水河相似极了。 听到师爷的声音，只见县令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师爷冲上去紧掐县太爷的人中，好一会儿县太爷才慢慢苏醒。 “快、收拾东西我们快走！不对，快赶紧派人到长公主府上通报一声！” 县太爷想着自己要赶紧逃命，差一点忘了能够牵连到自己九族的一尊大佛也在这儿。 “好、好，您别着急，属下这就去！”师爷扶着县太爷坐了起来，然后在对方的催促下急忙跑了出去。 又没过一会儿，师爷喘着粗气回来了，不过此时他脸上的神色轻松不少。 “老爷……” “消息已经传好了？这么快？你也别傻愣着了，快回家收拾细软吧！”县太爷催着道。 “不是的老爷，是好消息，刚刚守在望水河边的人来报说，水开始往下退了，速度非常快！”师爷也非常的惊奇道。 “退了？” “对，退了。”师爷点点头，来报的人说现在望水河又变得和平常一样平静，水退了下去。 如果不是他刚刚亲自去看了一眼，肯定会以为有人逗他玩儿呢。 “那就好那就好……”县太爷又一屁股坐地上喃喃道：“河神保佑，河神保佑啊……” 麟山上，熊熊燃烧的大火被扑灭之后并没有传来刺鼻的焦味，大火退却麟山完好无损，一草一木都没有折损。 麟山顶部，一只龙首，麋身，牛尾，马蹄的神兽踏着祥云而下，化成了一位身穿蓝袍的美丽女子。 她跪在地上抱起了已无意识的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的周身还环绕着火焰，她仿佛感觉不到被火焰灼烧似。 即使那火焰已经在她手上燎起了黑色的伤痕，也没有放下对方。 “非常抱歉，神君，她……如今不大稳定，给您添麻烦了。” “倒也无事……”小辈都如此诚诚恳恳的道歉了，子晞也不会追究，只不过这倒下的毕方一族的孩子着实令人担忧。 以及……她发狂时对自己说的话。 子晞在袖中的手握的极紧，这只毕方说的话，全部戳在了她的痛处上。 在半个月之前，这只小毕方突然就找到了自己，子晞与毕方一族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对于她的到来有些奇怪。 更重要的是，这只毕方眼中翻腾的刻骨铭心的癫狂让子晞心惊，对方找自己的目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这只毕方一开口就让子晞眼皮一阵猛跳。 幸好之前担心天帝对自己的监视会连累到这只毕方。 所以将这里的景象做了处理，否则等对方一踏出这里，那等待的绝对是数万天军！ 她说：“神君，您已被那狗天帝折辱至此了，不如同我们一起反了吧。” 不论从哪方面考虑，子晞都断然拒绝了，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小孩子们的瞎胡闹，天庭建立了几十万年，六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难得的安宁与秩序不是说打破就能打破的，后面将发生的事情这些小孩子知道吗？ 这只毕方没有放弃，这些日子一直缠着她，害得她都不敢去找阮颜温存温存，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毕方一直盯着她作甚？ 直到今天，这只毕方好似有些混乱，像是神识紊乱的癫狂之症犯了，也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刺激到了她。 她说了什么呢…… 子晞想了想，其实也不用过多回忆，毕竟今日她只对这只毕方说了一句：“推翻天帝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旦失败，受连累的不只是你一人，还有毕方一族，为了他们你也要三思而后行。” ，等对方确定自己无害后，自然就不会再找自己麻烦。 “你以为忍了，退让了，就能让他放过你？曾经威名赫赫的子晞神君，居然也如此天真吗？” 毕方看懂了子晞的隐忍，这仿佛就在看曾经的自己，那段黑暗的回忆被勾起，本来还能有两分理智的毕方彻底疯了，她的火焰不自觉的被释放出来，子晞只来得及在那一瞬间护住麟山，并设下结界。 “你冷静……”子晞未说完就闭上了嘴，她如今说再多也没用，这只毕方眼中已经找不出理智了，她已然疯癫。 “保护什么？一再退让，懦弱无能……”毕方已经失去了理智，嘴里喃喃的话也颠三倒四没有逻辑。 “最后，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能保护？” “你会和我一样，你会和我一样的……”毕方赤红色的眼睛如同快要流出血一样。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对方眼中的痛苦、疯癫、绝望、悔恨交织在一起，通过这样的无声的对视将情绪传递给了子晞。 子晞莫名的明白了毕方没有说完的话，如同诅咒一般。 等你失去所爱之人追悔莫及时，什么都晚了。 疯癫的毕方被子晞控制住，而山火则被随之而来的水麒麟扑灭。 “我已经不问世事十余万年，你看起来大一些，也不过一万来岁，你们这些小辈能知道我就很让我惊讶了，但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天帝是不可能告诉她们的，那除此之外只有一个老朋友知道自己所在之处。“是狍乌吗？” 麒麟面露为难之色，“狍乌神君并非有意透露您的消息，只不过有一次他托人从酒神那里弄了几坛子仙人醉，一不小心喝多了就将您的事情说了出来，恰好被她听到，所以她瞒着我们所有人偷偷来找您了。” “你们……”子晞面色沉了沉，她这一觉醒过来外面天都快变了，狍乌显然和这两个小辈抱有同一目的，甚至建立起了组织。 他将两个孩子送过来是为什么？原来是托孤吗？ “神君！阮姐姐忽然晕过去了！”子晞留在爔泉身上的保命符突然被催动，伴随而来的还有她略带哭腔的传音。 第89章 阮颜做了一个梦，梦里光怪陆离的，她什么也没记清，只记得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梦，使得她即使醒来，眼角也还挂着泪水。 “怎么哭了？”阮颜听到一声温柔又夹杂着心疼之意的声音在自己身边响起，然后微凉的手指替自己拭去眼角的泪。“有哪里难受吗？” “子晞！”阮颜挣扎着坐了起来，一遍遍的观察子晞身上是否有伤痕，“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山上怎么起了那么大的火？究竟是什么人做的！” “别担心……”子晞拍了拍阮颜的手背，“我很好，没有受伤。” 阮颜在子晞的安抚下，自醒了之后就因为惊惧而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定下来。 看到麟山被火焰包围的时候，她真的快要被吓疯了，万一……万一…… 呸呸，哪有什么万一，子晞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刚刚真的吓死我了。”阮颜埋在子晞怀里，忍不住的眼泪往下掉。 “不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刚刚才真吓着多宝了，突然在山脚下晕厥，怎么喊也喊不醒，那小丫头吓得直哭。” 子晞抱着阮颜的手紧了紧，大夫过了看过她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然而就是醒不过来，梦里她一直在哭，子晞心疼极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子晞试过了各种可以驱逐梦魇，安心宁神的术法，曾经在阮颜身上百试百灵。 可是如今却一点儿用也没有，就仿佛她被什么东西困在了梦中似的。 子晞神色微冷，应该没有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她眼皮底下动阮颜吧？ 应该没有，但子晞不敢肯定没有意外，所以如果阮颜再不醒过来或者是仍然被困在梦魇之中，她就要动用入梦之术了。 就在这个时候，阮颜醒了，抱着她放声大哭，哭得她心都化了。 是她考虑不周，没有想到时机会这么巧，毕方刚刚疯魔小姑娘就过来了，看到漫山遍野全部被火焰环绕，她肯定吓坏了，大夫也说阮颜是因为惊惧过度才导致的晕厥。 “多宝那孩子呢？”阮颜擦了擦眼泪，却仍然不愿意从子晞怀里离开，只有抱着她自己才会感觉到踏实。 “我告诉她你没事了，那孩子自责的很，觉得你突然晕过去是她贸然将你带过来的错，我让胡栖去开导她了。” “那个傻孩子，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是我非要她带我过来的，明天我去看看她。” 阮颜本来想现在就去，结果一抬头发现天色已晚，而自己所处的地方她很熟悉，却又不是家里头。 “我现在是在山上的小木屋里头吗？” “对，因为事发突然，我就先把你抱到这儿了，那只松鼠的医术超然，光是时间积攒下来的能力就远超凡人间的那些大夫了，我让他给你看病，也就没有把你送回去，后来你一直陷入梦魇没有醒，我便派人去和伯母说了一声，说你今晚在我那院子过夜。” 子晞在望水县买了一处小别院，自己要伪装成在这里长住的模样，总不能连个房子也没有。 “和娘亲说了便好，我怕她担心。”阮颜彻底没了心理负担的缩着子晞怀里。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阮颜差一点就忘了，“多宝说的之前那个缠着你的人是谁？这场山火是不是她做的？” “是……”子晞本来想越过这个话题，毕竟这里面的事情有很多她不想让阮颜知晓。 一旦让她顺藤摸瓜下去，万一知晓了天规一事，还有自己如今被天帝监视的处境，定会一直担惊受怕下去，甚至……会与自己分开。 “到底是谁？！”阮颜咬牙切齿的，像极了要提刀去砍人的模样。 “是一个小辈，因为曾经的一些事情受到了刺激，现如今……这里不是很好。”子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一半，生生被子晞说的发泄不出来了，“这、这有病家里人也要看好啊，跑过来放火烧山，伤到了人怎么办？” “她平时还比较正常，说来也要怪我，我不小心说了一些东西刺激到了她，让她的力量暴走了。” 子晞暗自叹了一声，看到那样子的毕方，她都不好再追究什么，就算追究，也要追究这些年这一任天帝究竟做了什么？ 狍乌她是知道的，这只饕餮年轻的时候大大咧咧的还天不怕地不怕，被自己教训了之后收敛了许多，再后来有了家庭有了妻子之后，他的性子就沉了下来，带领族人走过了洪荒末年的乱世，真正的像一个饕餮王了。 天庭建立，六界初步稳定，这些自洪荒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大族就成了天帝最头疼的问题，这里有生性温和的瑞兽，这些都是好解决的，初代天帝给予他们的王几乎与自己同等的尊荣，只要他们愿意归顺天庭。 而后就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凶兽，子晞未免狍乌一时冲动与天庭对上，特意提前去与他商谈。 但是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还说：“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况且天帝的势力我了解，我可不能让族人被我一起连累。” 在当年狍乌还算年轻的时候都能为了族人屈居人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不能可能越活越回去，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自己沉睡的这十几万年里发生。 子晞第一次头痛的觉得睡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不论是为了老朋友，还是为了阮颜，天帝的事情一定要处理明白。 “就算情有可原，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要找来她的家人问问他们怎么会让这样的人跑出来！ 省的下次再伤到别人，别人可就不一定那么幸运的和你一样厉害了。” 对于会伤害子晞的人，无论对方有没有得手，阮颜都绝对会一反常态追究起来。 如果她伤到的是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是子晞就不行！ “到底是晚辈也无坏心，颜颜是想和不知哪一代孙子辈的孩子计较了？”子晞笑着道。 “什么……孙子辈，我才17岁呢。” “哎呀，可我是一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家伙，就算在仙界随便提溜出来一个，也得喊我一声老祖宗。 唉，像我这样辈分大的不知羞的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儿，害得人家也被喊老了，现在小媳妇嫌弃我，不愿认了。”子晞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兮兮。 “没有没有，我哪里有嫌弃你。”阮颜习惯性的被子晞一逗就慌了神。 不过也许因为被逗弄过太多次，现在她没过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 阮颜虎着张脸说：“子晞！你是不是又在拿我寻开心？” “哪敢呀……”小姑娘不好骗了，下次得换一个方法，子晞眼睛里写满了笑意，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阮颜娇哼了一声，伸出了自己的小手，作势要拍子晞的样子。 子晞倒是不怕，只怕自家小姑娘打痛了自己的手。 只是阮颜高高举起手，却轻轻落在子晞的脸上，“我情愿被你寻一辈子的开心，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怎么样都好。” 阮颜从小到大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前十几年的人生从来没有遇见过怪力乱神的事情，直到那只冤魂，然后是坏道士、阿扉，子晞…… 在她所知道的这些并非普通人的存在中，子晞是远超其他所有的强大，她以为没有什么能伤到子晞。 可这一场将整座山包围的火焰，突然让她害怕起来，她怕子晞受伤。 早知道就先压制火焰再控制毕方了，子晞眼中笑意尽失，突然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她没有想到这一场火给阮颜带来这么大的不安。 “乖，没什么好怕的，毕方的火再厉害，也伤不到我的。” “我知道，之前你梦到了什么？我怎么叫你都醒不过来。”子晞摸了摸阮颜的发顶，怜惜的问。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不是什么好的梦，但……”已经平静下来的阮颜忽然又微微颤抖了起来，“但我之前看到麟山被大火侵蚀的样子，我总觉得、我总觉得看到了你在火中……被什么刺穿了这里。” 阮颜的手覆盖在子晞心口上面一点的位置，“差一点儿就会贯穿心的位置。” 阮颜闭上眼，那种感觉真实的可怕，她甚至感受到了子晞滚烫的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那种绝望感，她一点都不想回忆起来。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可以确定自己过去绝对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她不过是一个偏僻村子里的农家女孩儿，哪里见过这么凶恶的事情？难道仅仅是自己的错觉？ “别害怕……”子晞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她想了又想，最终道：“这里，心脏，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的地方，但是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你也知道我是神，单纯刺穿我的心脏是杀不了我的。” “受伤也不行！” 阮颜今日受到的惊吓着实太大，即使在子晞怀中睡着了，只要子晞收回了手，她就会立刻被惊醒。 两次被惊醒后，子晞便没有再离去，一直陪着她。 但她也有话要问那只麒麟，见阮颜离不开自己，于是索性化出一道去找了还在等自己的麒麟。 “感谢神君赐药，她已经好了许多。”麒麟恭恭敬敬的道。 “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子晞眼尖的瞧见麒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黑色伤痕，那是被毕方火焰灼烧留下的痕迹。 “晚辈的小伤不碍事，神君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能说的，晚辈定知无不言。” 第90章 现在的小孩子一个比一个倔，毕方的火焰虽然对于水麒麟造成的伤害要小些，可这灼烧之痛是真的难熬。 “你要撑着便撑着吧，但是有的时候，这种自我惩戒毫无意义。” 子晞声音微冷，温润如玉的水麒麟僵了僵身子，只道是。 “罢了，我只问你狍乌与毕方家的那个小辈参与的事情，你也在其中吗？” 面对子晞的问题，麒麟道：“晚辈确实也参与其中。” “那便好，我本可以直接问狍乌，但想来他也会遮着掩着，不会将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所以我才来问你。” 子晞道明自己的目的，见麒麟眼中仍有犹豫之色，又加了一句：“天庭外共有九九八十一道杀阵，是当年穷奇谋逆之后，初代天帝为防止再重蹈覆辙而设下，每一道都足以你这样修为的孩子脱一层皮！ 就算狍乌，拼上性命最多走的第四十九道，你们拿什么去反天帝？” “但是……我，当年参与过这些阵法的布置，了解大部分的解法，你若真的不想那只毕方白白送死，或许可以试图说服我。” 年轻的麒麟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古老神明的怒气，也明白她言语中的威胁之意。 况且这位神君所说的，确实是如今他们计划中最棘手的部分。 麒麟不知为何狍乌君上不愿意拉拢这么一位强大的战力，但机会既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总要抓住。 子晞凝神静静听着麒麟的阐述，听着她沉睡的十余万年间，外头的变化。 初代天帝加封各族归顺的首领，划了各个神域作为他们的领地，在神域里面他们就是君主，完全独立不受天帝管束，只有两点，那就是不能谋逆，以天帝为尊。 这是初代天帝结束洪荒乱世最快的方式，第二任天帝继位后也延续了这个政策，当初的各族首领大多和初代天帝一样陨落，剩下的因年纪大了也失去争斗之心，相安无事也挺好。 但是第二代天帝莫名陨落，这一任天帝继位之后就显示出其野心，第一日就要修改天规，这是初代天帝与各方商议完成的规定，想要修改可不是天帝一个人说了算。 在几族的君上阻拦下，这位天帝还是弄出了个天规新律，那几位自然不可能再给天帝什么好脸色，直接甩袖子走人，还撂下话绝不承认新律一说。 那些君上和天帝翻了脸之后，各族内里就出了大乱子，包括狍乌的儿子儿媳，在外游历时莫名就没了，貔貅一族更是只剩下爔泉这一个独苗苗，这种事情几万年里多得数不胜数。 一个两个尚且可以说是意外，可几大族的王族继承人接连被害，这么看都有问题！ 这些上古神兽虽生来就被赋予强大的力量，但子嗣问题一直令他们头疼，新生的幼崽就是老一辈的命根子，孩子在外被害足够让他们发疯，追着蛛丝马迹的察，他们将目标锁在了新任天帝身上。 可偏偏找不出确实的证据，而天帝甚至在葬礼的时候还派人慰问，如同专门找人来看笑话一般。 那只毕方，就是毕方一族的族长，经历了某件几乎灭族之事后就疯了，这件事背后也有天帝的影子。 “他的儿子……被天帝所杀？！”子晞甚至来不及想为何这一任天帝要突然发疯直接挑衅诸族，她只回忆起当初狍乌满心欢喜的抱着一个粉糯的孩子踹开自己的门，二话不说就把孩子塞入自己怀中。 “看！老子的儿子，可爱吧！” 子晞还记得自己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时无措的感觉，也记得狍乌哈哈笑着和儿子说：“这是你阿爹的兄弟，叫姑！” 那孩子不明所以的学着叫，她就这样的多了个侄儿。 而那个孩子，如今被杀害，凶手是天帝…… 她甚至有些记不清是如何让麒麟先回去的了，恍惚间回过神，阮颜平缓的呼吸声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今日得到的消息让她有些失态，天帝是年少桀骜，还是疯了？ 他对自己的针对已然让她摸不着头脑，但对于诸族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挑起战争！ 他在往诸族的底线上踩，长此以往必定会遭到报复，他有怎样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赢诸族联合起来的绝地反击？ 其中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子晞头痛的想着，因为沉睡的时间太长，她对外面的形势一点也不了解。 “子晞？”阮颜不知是不是感觉到陪着自己的人心绪不宁，竟在睡着的时候惊醒了一下，她开口时声音里还带着困倦的睡意。 “时间还早，继续睡吧。”子晞语气平和，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你的手怎么在抖？”子晞陪着阮颜睡的时候，阮颜喜欢拉着她的手，今日也与往常一样，阮颜一下子就找到了子晞冰冷的手，只是握上去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微微颤抖的感觉，不仅如此，子晞今日的手温比以往还要凉一些。 “子晞，点上蜡烛好吗？”阮颜没有子晞那般的夜视能力，但她直觉现在子晞的情况好像不大好，她坐了起来，抬手要去摸蜡烛的时候突然被子晞抱入怀中。 “让我抱一抱就好。”子晞疲惫的让自己倚靠在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如今各族乱象，那个孩子的死，都让她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她让狍乌归顺天庭，是想给他们一个安宁的栖身之地，却没想到在如今反而成了一道催命符。 “子晞？”阮颜被抱着一动不敢动。 如今她的神明仿佛褪去昔日强大的外壳，将脆弱的柔软放入自己怀中，阮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子晞。 但这不影响她恨不得将现在这个模样的子晞放在心坎上呵护。 “发生什么了？” “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子晞敛下眸中所有的情绪，“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让我缓缓就好。” 阮颜没再问，只是像平时子晞安抚自己那样轻抚着怀里的神明，无需语言的安慰，这样就足够了。 第91章 “子晞……”等感觉子晞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后，阮颜轻轻喊了她一声。 “嗯？”子晞自她怀里抬起头。 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向颇为羞涩小姑娘竟然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面对子晞有些惊讶的目光，阮颜终究厚不下脸皮微微错过她的视线，“以前，我不安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做的，所以……” 子晞哑然失笑，蹭了蹭阮颜的脸蛋，“嗯，我好多了，谢谢。” 阮颜瞬间就感觉有什么热气冲到了头上，搂着子晞的胳膊僵硬片刻，她从未见过如此柔弱的子晞，甚至陡然有一种不顾一切想为她解决一切烦恼的冲动，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些君王为了博美人一笑做出亡国之举，她想若是她是君王，为了让子晞展颜她真的愿意做那亡国之君，虽然…… 稍稍冷静之后她就明白神明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怕是也做不了什么。 “子晞，即使我可能什么也做不到，但你可以向我倾诉，两个人承担着，总比一个人苦熬强。”阮颜颤着声，在子晞耳畔道。 子晞闭了闭眼，又想起当初喊自己姑姑的孩子，眼中划过了一丝晦暗的神色。 当初为天庭设下用来保护未来天帝的屏障时，初代天帝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陨落的日子，所以每一个参与设立阵法的神，都是初代天帝信任的。 那是一个宏大的阵法，单单初代天帝自己以及自己的心腹并没有能力完成，自然需要邀请其他的神。 子晞从前只跟随女娲，女娲消散后没有和任何势力打交道，只自请去了凡世间做一个闲散山神，无依无靠，也最能让人放心。 在洪荒时期天帝还不是天帝的时候，初代天帝就与子晞打过几次交道，那时便信任她的品性，又因为她从不参与天庭的是是非非，他不用担心未来自己儿子会因某些不安分的存在被她要挟，于是就邀请了她。 子晞还记得当初那位天帝亲自找了自己，对自己深深一拜道：“神君高节清风，今六界表面虽定但暗流汹涌，待吾陨落之后，望神君照拂吾的不肖子孙一二，吾在此谢过。” 子晞当初应了，因为她看太子虽没有继位，却是个贤德之人，天庭由他管理应当出不了岔子，可是为何太子死的这么早？ 为何爷爷父亲都不错，却生了个这样的皇孙？她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但如今她可能要第一次打破自己的诺言。 “并不是没有转机的事情，我能处理好，你……帮我多照看照看阿苏就好。” 如果当初狍乌没有选择归顺天庭，今日他的儿子还会死吗？ 子晞不知道答案，狍乌能让儿子不小心被天帝暗杀，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因为他信任天帝，因为交付了信任才会让对方轻易得手。 但如果狍乌选择独立于天庭之外，被仇敌们虎视眈眈，他的儿子又能活到今日吗？ 子晞不善谋算，她不知道当初怎样选择对狍乌一家才是最好的。 但木已成舟，已经没有让她再选择的余地了，她只能看向未来，既是天帝先不仁，为了心爱的小姑娘，为了保住老朋友最后的血脉，也莫怪她不择手段。 子晞情绪的外露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刚刚是因为知道那件事情之后过分震惊，急于寻找一个能让她冷静下来的地方。 于是不自觉的来到阮颜身边，刚刚自己的失控，也不知道有没有让阮颜担心害怕。 “我会好好照看她。”阮颜大概猜到了子晞如此模样的原因，怕是与阿苏家有关，如果子晞不想说，她也不强求。 “之后我会去一个地方，或许有几天不回来，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 子晞心里塞满了沉甸甸的事情，她这十几万年的闲散日子怕是到了头。 乌谈谈…… “好，我会乖乖在家，你别担心我，早点回来。”阮颜乖巧的应道。 “本来想处理好那只毕方的事情之后，就好好陪你的。” 子晞捧着阮颜的脸落下几个吻，“等我处理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闲下来，以前提过的那些传说中的仙域，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那我等着……”阮颜双眸中充满了对子晞说的未来充满期待，仙域…… 曾经子晞无意中提起过，那里往往有着颠覆他们这些凡人认知的景色，她那时不过顺嘴说了一句想去瞧一瞧。 没想到自己都没在意的事情子晞竟然记在了心里，“我一个凡人也能够去神仙住的地方吗？” “当然，我提到过的那些地方……已经无主了，只有我一个人知晓，我偷偷带你过去。” 有主的仙域子晞不敢冒险将阮颜带过去，她不愿意将阮颜暴露在任何神仙的面前。 倒是昔日那些老朋友的仙域，他们陨落之后那些仙域便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为了不让有人打扰，这些地方对外是封闭的，除非有墓主人的允许，否则天帝也进不去。 子晞也不想打扰老朋友们的安眠，但她想不到别的最适合藏人的地方。 对，她的目的是将阮颜和两个孩子藏起来，子晞在这个关口突然提到带阮颜出门玩一事的原因，只不过怕万一战争打响，她顾不过来她们。 “那我们可以去看看那个什么海吗？” 虽然阮颜没有说出名字，但子晞立刻就明白过来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于弥海吗？” “对，你说每每傍晚都会有鲛人在岸边歌唱，偶尔能捡到鲛人泪珠的地方！”阮颜连连点头。 “可以……”子晞一口答应。 “其实我也想去无音山谷，我想看看拥有六界最全的奇花异草的地方，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做新的食材的。” 考虑到家里几个贪嘴的，阮颜又想将无音山谷作为去的第一个地方。 “都可以……”子晞笑了笑，宠溺道。 “所以……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好似已经察觉到子晞将要做的事情会有危险，阮颜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红了，那些仙域再好，也要看和谁一起去，她更盼望子晞平安无事。 子晞默然片刻，再一次将阮颜抱住道：“会没事的，别担心。” 第二日子晞将阮颜送回之后，就又消失了。 阮颜看着子晞消失的背影，悄然红了眼眶，她没有能力帮助子晞，能做的只有等待，她藏起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麟山被烧的噩梦还在她脑海中徘徊。 甚至夹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混乱记忆，陌生又熟悉。 这些她都没和子晞说，毕竟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不能拖后腿不是？她最不愿意活成子晞的累赘。 转身回了房间之后，阮颜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娘亲的店里又忙了起来，她要帮忙，子晞不在她更要照顾好自己，不让她担心。 客栈中宾客来来往往，阮颜无意中听到两个读书人感慨道：“春闱已经结束了，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高中进士，衣锦归乡。” “哎呀，吴兄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想必高中皇榜指日可待！”他的友人奉承道。 “哪里哪里……”那书生说着客气话，但语气中确是说不出的骄傲。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吗？阮颜不禁有些走神。 她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想到的父亲，他搭上了大官，娶了大官的女儿，今年的春闱若再能高中进士，那以后应该就能飞黄腾达。 别再来打扰娘亲。 也……应该不会吧？父亲有多厌恶娘亲阮颜明白，一来母亲毁了容貌二来母亲不能再生儿子，他应该避之不及才是，肯定不会再来。 阮颜失笑一声，觉得自己想得太多，然后去后院准备浇花。 这里的花卉大部分虽是凡品，但都是山中或是路过的小精怪送给阮颜的，麟山的小花妖自不用说，来来往往路过的妖怪为了来这里蹭一蹭仙气，都会给阮颜准备礼物。 花妖们给的种子种出来的花自带些许灵气，当花朵绽放的时候踏进她家后院，就会有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那是被纯净的灵气洗礼的感觉。 子晞见阮颜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特意弄来了一些灵水，浇花的时候掺一点进普通的水里，便能让这花长得更好。 “哪里来的乞丐！滚滚滚，这里是你能呆的地方吗？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后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 “你这乞丐怎么听不懂人话？这里是长公主殿下的院子，我是为你好，一会儿被巡逻的侍卫看见了你小命可就没了！ 你还不走？啧，别拿你那脏手碰我的衣服！你知道这有多贵吗？” 阮颜紧接着就听到了外面传来踢打的声音，这些日子因为战乱和重税，多了许多逃亡的流民，外面也许就是一个可怜人，总不能就这样让人家被打死。 阮颜心生不忍，于是打开后门想要为那乞丐解围。 若阮颜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今天她绝不会但是开这个门，连后院都不会来！ 可是她没有，她好心劝离了对乞丐拳脚相向的人，准备再给乞丐一些吃的的时候，令她恐惧的熟悉声音自乞丐口中发出。 “颜颜？” 阮颜低头看向乞丐脏乱头发后面的脸，虽然须发凌乱肮脏不已，但刻在骨子里的血脉联系让她一瞬间认出来乞丐的身份。 她颤抖着退后两步，想也不想转身跑回院子中关了并插上门，任身后的人扑上来拼命砸门。 第92章 憧朦仙域，饕餮族驻地 饕餮一族归顺天庭之后，便将憧朦仙域作为栖息之所，几十万年来饕餮一族安分守己，仿佛身体里与生俱来凶兽血性都被磨得淡了。 可是凶兽就是凶兽，储君被害，天帝的步步紧逼，让饕餮一族愤怒不已，当饕餮王狍乌提出反了天帝的时候，全族不惜压上性命支持他们的王。 储君被害之后，憧朦仙域就进入了备战状态，稍有一些风吹草动都会挑起这些饕餮的警惕，而今日，憧朦仙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的到来不是引起了一些风吹草动，而是直接掀起来滔天巨浪！ 王宫是憧朦仙域最高的建筑，也是饕餮一族的圣地，可今日饕餮的圣地被人拦腰斩断，宏伟的建筑如今只剩下了一半，那断口平滑完整，如同刀切豆腐一般。 “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宫倒塌的动静惊着了所有饕餮，所有成年的族人纷纷赶了过来，却被狍乌的近卫拦在外头。 “君上有令，他与朋友叙旧，任何人不得打扰。” 哪有朋友叙旧叙到把房子都打塌了的？这根本是来寻仇的吧？ 饕餮们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地忽然就暗了下来，他们一抬头，就看见一只体型足以遮天蔽日的饕餮立于天上。 这是他们的王，也是实力最强的饕餮，露出的原型光是用爪子，就能将天撕裂。 他们的王是他们的骄傲，王的嘶吼声燃起了他们心中的战意，饕餮们正想变回原形与王共战时，就见到天空中狰狞的凶兽突然飞了出去！ 且看样子，是被人打的倒飞出去！ 饕餮们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的王飞出去之后砸塌了不远处的山头，烟尘弥漫。 “咳咳咳……” 刚刚那巨大的凶兽在碎石堆里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那长长的胡子被烧焦了不少，身上到处都是血，咳出两口血之后就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你变弱了不少。”子晞随后出现在他的身边，她的手中没有拿剑，狍乌力量的退化已经到了承受不住她的剑锋的地步，她仅仅赤手空拳就能将狍乌打的站不起来。 “就凭这样，你有自信带着你的族人去挑战天庭？想死何必带着族人一起！” 狍乌突出了一口血，龇着染血的牙道：“你睡了十几万年，怎么越来越强了？你真的在沉睡而不是修炼吗？” “啧，你自己衰败了多少自己没数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成了这副模样？” 子晞虽然有些生气老朋友的逞强，但看他现在这个狼狈模样到底软了些语气。 “我儿噩耗传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突破，然后……就被反噬了，为了找我儿和儿媳的魂魄，又动用了禁术，于是就成了这样。” 在子晞面前狍乌也不嫌丢脸，破罐子破摔似的躺在地上苦笑：“我以为就算现在这个样子，拼上性命也能将那天帝一起带走，没想到……现如今居然连你的一百招也借不下来了。” “你太莽撞！” 子晞想刚刚一见面狍乌居然对自己说：“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就行。” 时，就没忍住亲自动手让狍乌好好看清他自己现如今的力量究竟能不能为儿子复仇。 “我也没办法，我儿和儿媳的尸体至今都没找到，他们命灯已灭，定是没了，可尸身找不到，也不知是不是被天帝弄去做什么了！我想到这我就恨不得立刻杀过去！” 狍乌情绪激动涨得脸色通红，一不小心牵引到内伤又咳出了一口血。 “现如今我们几族联手，哪怕用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命填，也能填到天帝御座下！” 子晞从狍乌那里知道了这次联军究竟有哪几族，这位天帝所作所为可谓是天怒人怨，居然能让互相看不顺眼的诸族前所未有的团结。 骨去填大阵，又真的能突围吗？以前的狍乌可以走七七四十九道，而如今恐怕一半都难。 “天帝再疯狂，也应当不会做出□□尸体一事，你应当忧心过度了。” “不，老朋友你有所不知，不仅仅是我儿，所有被害的人尸体全都找不到。 如果单单是我儿我还能认为是意外，但尸体全都不见了那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狍乌不自觉的露出獠牙，可想是气狠了。 “全都不见了？”子晞神色微沉，这让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在漫长的征战生涯里她遇到过一次没有尸体的战场，那次的敌人……不，应该是她多想了。 “等抓住天帝，自然会知道他们尸身的下落，你先别多想。” 子晞将狍乌拉了起来，“你应该来找我的，守护天庭的大阵威力绝对超出你的预期。” “我知道……可是你答应过初代天帝守护天庭，让你去破了那阵，这不是逼你背信弃义吗？我狍乌再不中用，也不会让朋友去做这种事。”狍乌很义气，这也是他不愿意找子晞的原因。 “你倒也为阿苏那孩子想一想，她没了父母，你就是她最后的亲人，你若是死了她怎么办？我待她再好，也不是亲人。” 子晞瞪了狍乌一眼：“我自有打算，你将计划告诉我就好，还有……” “推翻天帝或许不难，但推翻之后呢？冥界烈狱里锁着的鬼帝，魔界裂缝里面的怪物…… 现在天庭统领六界才维持的平静，一但平衡被打破，后面你想过该怎么办吗？” “我想过……”狍乌揉着肚子倒吸了几口凉气，“你沉睡了十几万年有所不知，原本应该继位的并不是现在的这一位，这一位…… 实则名不正言不顺，是上一位天帝的私生子，真正的太子因为犯了大错被流放，后来因为意外死了，这才有现在这位的事，但当初太子的事情另有隐情，他是被人陷害的。”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死了，其实他并没有死，隐姓埋名小心躲藏活到了现在，我们找到了他准备为他翻案，到时候扶他为帝。” 子晞有些惊讶，倒也没想到天帝一家竟然有这秘闻，“这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又是个残暴不仁的怎么办？” “太子像他的父亲，是个仁厚的。”狍乌看着子晞，大老爷们的眼睛不自觉的红了红，“谢谢……” 老朋友为了自己宁愿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她。 “我们的交情，何须言谢？而且你儿子喊我一声姑，我总不能见他枉死却不给他报仇。”子晞叹了一声：“况且，我也有自己的理由。” 沉默了一会儿，狍乌强打起精神不再让自己沉溺在儿子的死中。 “老友，你苏醒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你变了许多。” 狍乌上上下下打量着子晞，他突然发现今日子晞的情绪波动比以往多了许多，就连表情也不再刻板，“好像……变得有人情味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对狍乌，子晞也不藏着掖着，“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和你说。” 狍乌见着子晞面色柔和下来，神色里也是不常见的暖意，惊讶的同时道：“看来是好事，那就好。” “来和我说说你们的具体计划吧，麒麟族的那孩子只了解自己的那一部分，我需要知道全部。”子晞道。 狍乌不再犹豫，子晞的拳头让他了解到自己实力已经退步到什么地步了，他不再抗拒子晞的帮助。 若是有子晞参与计划，攻入天庭必将不再举步维艰。 第93章 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有一门之隔，阮颜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如此狼狈，他不应该成了那个大官儿的上门女婿，然后参加今年的春闱。 就算今年无法金榜题名，不也应该在那大官家吃香的喝辣的吗？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来打扰自己和母亲这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 “颜颜？阮颜！死丫头你竟然敢把你父亲关在门外！你翅膀硬了吗？！” 阮光骥虽然只是一个读书人，但好歹也是个男子，力气还是有的，他将门踹的咚咚响，后院这脆弱的小门像是快承受不住似的。 阮颜有些害怕了，此时她第一个就想到了子晞，像如果她现在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她脑海中，就被她自己唾弃了，她想起了前段时间子晞被袭击，那漫山遍野的火焰，子晞眉目间散不去的忧愁，对方本来就有烦心事，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有因为这种小事打扰到她？ 还说想要为子晞分忧，如果自己的小事都处理不好，又何谈些别的？ 那门依旧被撞的晃动，想来阮光骥也有一些慌乱，以前的生活虽然过的贫苦，但至少体面，家中的事情有妻子处理的井井有条，在外自己凭着秀才的身份，也获得邻里邻居的尊敬，什么时候活的和乞丐似的？不，应该说他什么时候当过乞丐！ 这段时间风餐露宿，被人唾弃，不得不乞求他人可怜给一点饭吃的乞丐生活让他怕了，他怕自己的女儿将自己拒之门外，怕自己之后又得过上和之前一样的生活，所以他的言语中越来越夹杂着威胁和训斥的意味。 阮颜扶着墙站了起来，心中稍许冷静了些，她其实不用害怕。 即使没有子晞在，隔壁院子里的长公主也不是吃素的，父亲敢闹，就会让长公主殿下知道了他的存在，那位本就对父亲恨极了，知晓了他这样对母亲和自己之后，长公主殿下其实向母亲明里暗里的打听过父亲。 只不过母亲不想多生是非，没有告诉长公主殿下，这才让父亲逃过了一劫。 “父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可记得你已将我嫁人？”阮颜提高了嗓门儿，确保外面的人能够听到。 阮光骥砸门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怎么不记得？正是将女儿嫁给了山神，他才得到了这次中举的机会。 也因此结识了那位高官，他以为这是自己飞黄腾达的起步，哪知道却是走入地狱的开始。 阮光骥终究是一个人类，提到山神还是惧怕的，动作不敢再那么嚣张。 “嫁出去又如何，你嫁出去了也还是我的女儿，你爹我现在这个模样，你不应该接济一二吗？ 你还敢将我拒之门外，让邻里邻居知道，能戳断你的脊梁骨！” 阮光骥拿孝道压阮颜，又哪知女儿在被他卖了之后经历了许多，早已不是那个任他揉捏的乖孩子了。 “父亲！”阮颜语气变得严厉，“你还记得我嫁的是谁吗？” “山、山神大人，怎么了？你嫁给了山神就不是我女儿了？” 阮光骥高声道，但是熟悉他的阮颜已经从中听出了色厉内荏的味道，他害怕了。 “仙凡有别，我既然已经嫁给了山神，就不是普通人了，山神大人要与尘世斩断联系，大人垂怜我过不惯山间寡淡的生活，才允许我仍然在凡间住着。 但父亲若缠着我，难免使得山神大人不快，她若生气，可就是山崩地裂的灾难了，父亲，孰轻孰重您能明白吧？”阮颜说的真切，半点没让阮光骥察觉出不对。 “可……可你总能给我一些银钱吧？不多，给我个几百两就够了。” 阮光骥想起当初自己将女儿嫁给山神就像是献祭一样，山神或许将女儿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他这种凡人的靠近确实会引起山神的不快。 乞讨过来很是不容易，他本准备回到村子里之后将自己的祖宅和田地卖了，弄一些钱，然后到别的地方住，他混成了这般模样也不好意思在自己的村子里继续住下去，他怕那些踩地捧高的村民们暗地里笑话自己。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儿遇见女儿，他的女儿住着这般好的宅子，穿的也是顶好的。 虽然不及自己在那大官儿的家中奢靡，但一看就过得不错，家里肯定有钱，自己是她的父亲，她肯定要孝敬自己不是？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他在那大官家中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银子如流水一样花出去丝毫不心疼，早就忘了过去他的妻子为了维持家用一枚铜钱分两半使的样子了，开口就像女儿要几百两银子，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阮颜听完之后直接被气的发笑，她家客栈生意兴隆，赚的确实比旁人家多一些。 可这也是自己与娘亲起早贪黑挣的，这半年的时间统共也就挣了几百两，大部分被娘亲收着，她晓得娘还想着为自己攒嫁妆的事情。 她也没劝了，毕竟她现在真的想嫁给子晞，当初嫁给她的时候自己什么也没带。 如今互表了心意，她总该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嫁妆是肯定不能少的。 而剩下的一部分大多数也被娘亲给了自己，娘希望自己多买一些衣服首饰，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多打扮打扮，她不怎么舍得花这一部分的钱，她多花在子晞和那两个孩子的身上。 也就意味着现在阮颜身上并没有多少银钱，就算有，她也不想给自己这贪得无厌的父亲，如同狮子大开口般的几百两，彻底让阮颜对他的父亲产生了厌恶之情。 “父亲，你以为山神大人是什么？如今我院子中的一草一木都在她的眼中，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的一切都是山神大人所赐，你想拿神赐之物？不怕天谴吗？” 阮光骥吓了一跳，连门都不敢碰了，退后几步不敢让自己惹怒山神。 阮颜停了一会儿，听外面没动静了，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外面那人已经被糊弄住了。 “父亲，离开吧，回村子里，村子里还有祖宅田地，总不会饿死。” 阮颜怕极了她父亲会纠缠不休，也怕他走投无路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回村子还有条活路，她想先将阮光骥诓回去，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 阮光骥到底是惧怕山神的威仪，再不甘心也先灰溜溜的走了，阮颜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动静了，就立刻跑回客栈厨房找她娘。 虽说先用子晞吓住了阮光骥，但如果让他看见母亲，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 “阮光骥回来了？”谈蕙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比女儿冷静些，她已经与阮光骥一刀两断，就算对方发现了自己也没什么，他要是发疯自己正好让人把他打出去。 只是她的女儿…… 阮光骥这么说都是女儿的亲生父亲，如果他以此来接近女儿，甚至再一次卖了女儿…… “当！”磨的锋利的菜刀被狠狠的剁在砧板上，生生将砧板剁下了一个角。 “娘？”阮颜被吓了一跳。 “颜颜，厨房交给你了，娘出去一下。”谈蕙一边净手一边对阮颜吩咐道。 “好……” “这段时间你就别出去了，小心一点别再让他看见，等娘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你刚刚诓骗他的或许能暂时劝走他，但依为娘的了解，他不一定会善罢甘休。” 谈蕙在女儿看不见地方露出狠色，为母则刚，阮光骥若是不再出现，她还能与他相安无事，可它千不该万不该回来，还敢把注意打在女儿的身上。 谈蕙出了厨房径直走去了长公主府，公主府的下人都认识她，与她打了一声招呼之后谁也没拦着。 喂鱼，听到下人通报说谈蕙来了，立刻让人将她带来。 “现在不正是忙的时候？怎么有空来了？正好我无聊的紧，你陪我聊聊天。”长公主拍了拍身旁的石凳，示意谈蕙坐下。 “殿下……”谈蕙并未依长公主所言，而是到了她身边之后突然跪下。 “这是怎么了？”谈蕙突然行此大礼吓了长公主一跳，她急忙将对方拉了起来，“有什么事情就和我直说，别这样。” “殿下，请帮帮我……”谈蕙本不想劳烦长公主殿下，同样也算是看在阮光骥是女儿亲生父亲的面子上给他一条活路，可如今她需要借助长公主的力量剔除可能伤害到女儿的所有人。 “那个男人回来了，他撞见了颜颜，我怕他又会伤害我女儿。” 谈蕙垂泪的模样让长公主大怒，好个狗东西居然还敢出现在谈蕙面前，她本来都打算给那个狗东西一条活路，他竟然敢继续往死路上撞？ “我立刻让人将那玩意抓回来，阿蕙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伤害到你们母女。”长公主二话不说就命人全城搜捕阮光骥。 事实证明，谈蕙还是了解她昔日的丈夫的。 在多方打听到客栈是一位谈姓寡妇和她女儿开的之后，阮光骥就隐隐有自己被骗的怀疑，他在客栈外徘徊着。 因为灰头土脸的肮脏模样看不清外貌所以一时没被长公主的人抓到。 直到他看见了谈蕙出现在客栈大堂里，才一时没忍住冲了进去抓住谈蕙，他不知道在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几个普通人顿时面露凶光，眸子里出现了野兽似的竖瞳。 只不过长公主的手下突然冲了出来扣住他，这才让那些普通人手中冒出的利爪没有刺向他的脖子。 第94章 “放开我！我可是举人，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要做什么？！”阮光骥被两个壮汉压倒在地后，恐惧的大叫。 “什么举人？就凭你这幅乞丐样子，还说自己是举人？你要是举人我就是官老爷了！ 我看你这个乞丐就是想蹭吃蹭喝，这样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想占谈掌柜的便宜！像你这样的就应该被压入官服打上几板子就乖了！” 谈蕙在这里做生意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但是她做生意大方，为人更是挑不出错处，邻里邻居之间有什么忙都是义不容辞的，这样的人自然也招大家伙的喜欢，在她客栈里吃饭的也大多都是熟客，见到居然有乞丐居然想要对谈蕙意图不轨，立刻有不少人跳出来怒斥阮光骥。 “我是她夫君，我碰她天经地义，你们算什么东西！”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让一向自诩读书人的阮光骥清高的自尊受不了了，也忘记自己早就已经休了谈蕙，口不择言。 “我夫君已经去世多年，我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长大，你莫不是疯魔了？ 这样吧，我替你找一个大夫看看，下次可千万别伤着别人。”谈蕙不紧不慢的道，丝毫不见慌张。 “你！”又是编排自己已经死了，又是说自己有病，阮光骥气的努力抬起头准备骂这个毒妇，但是当他看见曾经妻子的脸时，又突然愣住了。 谈蕙的脸经过子晞给的药膏的调养下已经恢复如初。 既然脸上可怖的疤痕已经消失，她自然就不用再戴面纱，远远瞧了谈蕙一眼的阮光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到现在他如此近距离的看见曾经的妻子岁月都没有洗去的美貌后，顿时就傻了。 他呆滞的面容在旁人看来更加确定这人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唏嘘了片刻后开始夸赞谈蕙是个善良的，居然愿意出钱给乞丐治病。 “谈掌柜的受惊了。”被长公主安排这些日子保护谈蕙的人将阮光骥像是提小鸡似的提溜起来，阮光骥的挣扎在这些内家高手的手中就像是小孩子玩闹似的。 “我倒是还好，就是打扰了客人们，大家伙好好吃吧，这顿算是我请，你们把快他带下去找个大夫看看。”谈蕙对长公主殿下的手下道。 当然，她不可能真的找大夫给这人看病，阮光骥有没有病自己心里清楚，这句话的真正目的她与这几个侍卫心知肚明。 “谈掌柜客气了！”一听自己这一单被免了，在场的食客们顿时乐呵了谁还管的上疑似有病的阮光骥？ 在混乱中阮光骥被人悄悄的带了出去，为了防止他过分挣扎引起路人的怀疑，抓住他的侍卫直接在他后脖颈上来的一手刀敲晕了对方，然后装进麻袋里扛走了。 前面的混乱传入了躲在后厨一直没敢出来的阮颜耳中，她在阮光骥被制服的时候悄悄的出来瞧了一眼，一直等对方被带走后。 她低眉想了想，抬手将一个看热闹的小妖怪招了过来。 “阮姑娘有何吩咐？”小妖怪是麟山上一只耐不住寂寞的小兔妖，想出来看看人类的花花世界，却又怕自己被坏人抽筋扒皮拿去炼丹。 直到阮颜的到来，才让山上的小妖怪们在人间有了一个去处。 在阮颜这里做工，既能得些银两又能有山神大人的庇护，又不用害怕被坏道士捉去，小兔妖在这里过得非常安心，又因为知道阮颜是山神大人的心尖宠，所以她非常尊敬阮颜。 “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阮颜凑近在兔子耳朵旁轻声说了几句话。 小兔妖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 “好的阮姑娘，我这就去。” “谢谢你，等你回来我请你吃胡萝卜宴。”阮颜感谢道。 “胡萝卜宴！”小兔妖一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把胸脯怕的邦邦响道：“您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远在憧朦仙域，子晞冷凝的神情稍稍柔和下来，算是比较了解她的狍乌明显感觉到老朋友周围的气势缓和了不少。 狍乌绷直的背脊不由自主的也放松下来，刚刚老朋友给他的感觉像是又要把自己打一顿，之前那一下子晞是为了打醒他，他也就认了，在族人面前出了这么大丑他都想闭死关不出门了！要是再被打一顿他就不活了！ “出了什么事？”狍乌问。 “家里出了点小状况，现在已经没事了。”子晞虽然离开，但她一刻也没敢让阮颜远离自己的感知，阮光骥找上门的事情她看在眼里，当阮颜被吓的在门里面发抖时，她差点没克制住直接劈下一道雷霆送阮光骥去轮回。 之后她就一直一心二用，一边与狍乌商讨计划，一边关注着阮颜那边的动静。 让她稍稍有些惊讶的是，她家小姑娘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聪明许多。 虽然一时被吓到了，但很快就调整过了并借自己的名头吓走了阮光骥，现在阮光骥落在了长公主手里，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接着她又听到了她家小姑娘的后手，不禁莞尔。 “家？”这还是狍乌第一次从子晞口中说到这个字，这个字太暧昧了，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被称为家，他第一次想到这个字的时候，还是娶了他夫人的时候。 子晞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天地间最无拘束的风，无根无依。 所谓住的地方，不过是累了落个脚罢了，又有什么地方能被她称为家？ 且这万年不变的冰坨子什么时候这么爱笑了？就这一段时间的功夫他都见对方笑几次了！女娲当年可绞尽脑汁也没让这位多露出什么表情来！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居然能把他这位老朋友变成如今的模样，不行，有机会他要找他孙儿问问，阿苏那丫头和子晞住一块，肯定知道些什么。 “剩下的快点安排好，我还要回去，为了你我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 子晞对狍乌说话的时候又变成那冷面无情的样子，仿佛刚刚的温柔与笑意都是狍乌的幻觉。 狍乌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子晞的嫌弃都□□裸砸在他脸上了！ 这些年究竟发什么什么？以前她也没这么嫌弃过自己啊！果然时间把友情都磨淡了对吧？！ 第95章 装着阮光骥的破麻袋被扔到了长公主的面前，这位殿下冷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让人把里面的人弄出来。 京城谁人不知纯钰长公主是皇室中最仁善的殿下，可是性格再好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线，当初她那死于马上风的丈夫，可没有人知道他最后的尸体去了哪里，棺材里是空的，就连皇帝都默许了自家皇妹的行为。 可想而知这善良的人狠起来，可比一般人恐怖多了。 “阮光骥……”长公主念叨了一声，嗤笑道：“走了后门成了去年的举人，攀上了高官抛妻卖女，老天都看不过你这畜生行为，让你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那位高官的女儿是一个又丑又疯的老肥婆，他的女儿拿你当狗，对你动辄打骂，你忍受不了反抗了一回，不小心误伤了那为大官的女儿，结果那位大官盛怒之下将你赶了出去，还给你弄了许多个罪名，剥夺了你的功名。” “你到底是什么人！”阮光骥大惊失色，两条跪在地上的腿忍不住的打颤。 “放肆！”阮光骥身后的人大喝一声，将他的头摁在了地上撞出响亮的声音，“未经许可，你怎敢直视长公主殿下的凤颜！” 阮光骥对这一下撞的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可即使如此他也听清了身后人说的话，长公主？ 那可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他之前的老丈人看见了都得下跪的人！他死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了这位殿下？ “长公主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阮光骥再嚣张不起来，欺软怕硬的他又哪敢在这位殿下面前多说一个字儿？ 就是这种东西蹉跎了阿蕙前半辈子，还将颜颜卖了求荣…… 死不足惜，说来可笑的是，这个人千算万算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能够飞黄腾达，结果报应不爽让他沦落至此，她真想感叹一声老天有眼。 自谈蕙向长公主求助之后，她立刻就派人去查。当然，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势力能在短短的时间就将阮光骥的事翻出来，这不是认下了那个新女婿吗。 柏家虽然是武将世家，但柏忆竹的奶奶是武林的某家大小姐，江湖上的势力最后也落到了柏忆竹手中，知道他们将军要讨好岳母，底下的那些人迫不及待就将事情的原委查好放到了长公主的面前。 也因为阮光骥当初那件事情闹得实在动静不小，他们也没费多少功夫就将经过挖了出来。 缘是阮光骥以为被大官儿看上，还将女儿许配给他后，就能摆脱自己贫苦的生活以及家中丑陋的原配，继承老丈人家的荣华富贵娶上美娇娘，依照自己的才华肯定能再中个进士，然后再在老丈人的打点一下快速升官。 他想的是那么美好，但只要他稍稍将那双被荣华富贵迷了的眼睛睁大一些，也不至于那么快就相信馅饼能够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他那位老丈人是什么人？多少年轻有为的适龄男子没有见过？ 比他年轻聪明，比他家世好且更有才华的男子多了去了，为什么非选他这个年纪又大，还有了妻子女儿，考了这么多年还拖托着旁人的关系才中了举的穷书生？ 稍微有些脑子的人想一想也知道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东西，只是阮光骥看不到，就算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被自己说服了，只要有荣华富贵，让他做什么都成。 然后他被多宝那个小机灵鬼算计了一下，一路乞讨爬回了他那老丈人家，还没有来得及享受那富贵的生活，就看见了他即将要娶的新妻子。 一个比他还要大了许多，满脸横肉还有些疯癫的老婆子。 这是那位大官的长女，也是他最爱的亡妻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 因为小时候不小心掉到湖里使得脑子变得有些问题，那大官对他这个女儿那是百般疼爱，从小宠的无法无天，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也要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官出门儿将他的女儿带出去散心，让她无意中瞧见了阮光骥。 阮光骥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唯一的优点就在于他生了一副好皮囊。 虽然如今年纪大了些，但谁让那大官的女儿就好这一口呢？她哭着闹着要父亲把阮光骥给弄回来。 那大官宠爱女儿，自然也就同意了，也没想到阮光骥这么容易就上了钩，说是要将女儿许配给他，其实就是给女儿买了个玩物回来。 结果阮光骥还洋洋得意，真的以为自己被大官儿看上。 殊不知人家只拿他当条狗，能汪汪叫哄女儿开心罢了。 不过虽然人家拿他当条狗，但富人家的狗过的日子也算不错，他们至少没在金钱方面亏待阮光骥，让他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穷书生从来没过过这么富裕的生活。 相对的，你拿了人家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做事，那位高官的千金有很严重的暴虐心理，平日里控制不住的就想打人出气，曾经是她的丫鬟们，现在就成了阮光骥。 偏偏阮光骥拿不准自己的定位，还真拿自己当对方的丈夫，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忍了几回之后竟然敢对那位千金动手，一不小心打破了那位千金的头，流了不少血。 这下子那位宠女儿如命的高官怎么可能放过阮光骥？差一点就让人暗中打死了阮光骥。 阮光骥运气不错，死里逃生，但那位高官不准备轻易就放过他，他知道阮光骥将功名利禄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自己是一个举人，自傲至极。 于是他找了几个罪名剥夺了他的功名，让他彻底沦为了普通人之后，将他赶了出去，之后的春闱考试自然也就没了。 阮光骥得罪了那位，当地的人也没有人敢收留他，甚至在他乞讨的时候都不敢给他钱。 为了活下去，阮光骥做出了算是比较明智的决定，他灰溜溜的回了老家，至少家里还有房子以及两亩薄地，只要自己不说他已经被剥夺了功名，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的遭遇，自然会孝敬自己，拿到钱之后他就找个地方搬家。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鬼迷心窍的把主意打在自己的女儿和前妻身上，以至于惹来了两个他根本惹不起的。 一位人间的长公主已经磨刀霍霍想着怎么把他抽筋扒皮了，另外一位虽然远在仙域，可只要回来了，他也许连死后都得不到安宁。 “知道为什么本宫要让人把你带过来吗？” “草、草民不知。”阮光骥不敢抬头，所以也看不到长公主晦暗的神色。 “你当然不知道，本宫可以让你死个明白。”长公主站了起来，这个算是比较娇弱的女人站在阮光骥一个大男人面前竟给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本宫这辈子，最恨两种人，一种是伤害了本宫重要之人的人，这种人本宫会想尽办法将他挫骨扬灰，一种是背弃糟糠妻子的臭男人，遇上这种男人本宫一般会让他做不成男人。” “而你恰恰好，将这两种人全部占了。” “殿下！”阮光骥听长公主之言腿一软差点跪不住，“殿下！草民确实一时糊涂休了妻子，但是走之前也给了她足够生活的银两了啊！ 至于伤害您重要之人，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啊！一定是误会，求殿下明查！” “来人，把他拖下去，好生照顾着。”长公主将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 “是……”下面的人都明白长公主的心思，阮光骥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等阮光骥的求饶声远去，长公主心情颇好的让人找来谈蕙。 “那人我已经让人处理好，你不用再担心他打扰你和颜颜的生活了。”长公主笑意十足，语气间有着求夸奖的意味。 “谢殿下，若是没有殿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长公主拉着谈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真想报答我的话，不如我会京的时候你和我一起走？没有你做的饭菜，我都懒得吃。” “殿下要回京？”谈蕙吃了一惊。 “皇兄的生辰到了，特意派人传了旨意过来让我回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长公主脸上失了些许笑意，皇帝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总觉得等待自己的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和殿下一起回去。”谈蕙道。 “我只是开一个玩笑，去京城路途遥远，你没必要特意陪我跑一趟。”长公主急忙道。 “不是的殿下，我也有自己的原因，那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去祭拜父亲和母亲，也没带颜颜回去过，总要让爹娘看看他们的外孙女，顺路也可为殿下做做饭，省的您闹小孩子脾气，饿着了自己。” 谈蕙笑着道，那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敢回京都，现如今她有了长公主庇护，总算能为爹娘扫扫墓，祭拜他们。 “我才没有耍小孩子脾气。”长公主别过脸，半晌叹息一声道：“也好，你爹的墓就在你娘墓的旁边，当初我做不了什么，能做到的只是为你爹收尸而已。” “殿下当初还小，能让我父亲不曝尸荒野，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谈蕙眼睛微微红了红，当初那段日子，她们都不容易。 “那么多年了，终于能回去看看了。” 阮光骥被拖走之后，被人关进柴房，天色渐晚，一个小巧的身影趁没有人的时候偷偷摸了过来。 “不用像做贼的一样啦。”阮颜将小兔妖揪了出来，“长公主殿下允许我在她院子中自由走动的。” “我、我这是头一次做坏事，有些紧张。”小兔妖被拽了出来后实在有些揣揣不安，小心肝跳的飞快。 阮颜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了，“要不算了，我换个妖怪吧？” “不用！我可以做好的！”小兔子坚决表示自己可以，阮颜也就没有强求。 只见小兔妖口罩念念有词，一股白色的雾气自她指尖冒出后顺着门缝飘了进去，阮光骥呼吸间，将其吸了个干净。 “咣当！”柴房传来一声闷响。 第96章 阮光骥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当他看清周围景象的时候，刚刚爬起来又摔了下去。 他记得自己不是被那位长公主关进了一个柴房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荒郊野外！ 等他再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景象，两眼一翻，差点又晕了过去。 这个地方他很熟悉很熟悉，毕竟是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可是这里距离望水县有一段距离，他是如何回到这里来的？ “麟山……山神？”阮光骥所站的地方正是麟山，能让他在眨眼间就来到此处的，非神力不可为，只有山神…… 阮光骥想起了女儿所说，山神时刻在关注着她，自己的行为会令山神产生不悦…… “噗通！”阮光骥想也没想就跪了下来，对着山峰的方向口中不断说着告罪的话。 阮光骥为了让山神看到自己的诚意没对自己手下留情，脑袋磕在地上直到见了血也没有停下。 大概等了一会儿之后，阮光骥发现周围一直没有动静，既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狂风大作，山神应该原谅自己了吧？ 阮光骥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站起来，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与血，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山神大人，小人……先告退？”阮光骥话音刚落，只见乌云忽然笼罩着了过来，雷霆在云中翻滚着，发出闷闷的雷响。 他之前设想的狂风也在此刻肆虐起来，周围的树木仿佛都要被连根拔起，阮光骥的求生本能让他死死的抱住了身旁的一棵树，半点不敢撒手。 “山神大人！小人知道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等小人回去之后一定日日给您奉上祭品，香火不绝！请您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狂风与雷霆将阮光骥的声音撕扯的支离破碎，不远处一直在观察着他的人抬手对天上做了一个手势。 狂风的威势并没有减弱，几道雷霆劈在了阮光骥身旁的树上，那些树上燃起了火焰，阮光骥在风中强行睁开眼看到了这一幕后，吓得魂飞魄散。 他害怕天上的雷会落到自己抱着的这棵树上，但是他又不能松手。 因为一旦失去了这棵树，他不知道会被狂风刮到哪里去。 “阮光骥……”一到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阮光骥耳边炸响。 “山神大人饶命啊！”阮光骥听到山神在喊自己的名字，手脚一软差点松开自己抱着的树然后被狂风卷出去。 风渐渐停了下来，阮光骥吧唧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没等他喘一口气，就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震动逐渐靠近。 天空中的乌云过于厚重，仿佛将太阳的光辉吃的一干二净，阮光骥看不清向自己靠近的是什么。 但他能够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大概有十丈高的身影拿着一把巨大的武器停在自己的不远处。 “轰隆！”又一道闪电落下，闪电的光芒顿时短暂的照亮了这一片土地，也让阮光骥看清了远处那十丈高的身影究竟是什么…… 青面獠牙，眼若铜铃，那身上一块块的肌肉就像是石头一样，让人毫不怀疑它一拳下去就能将阮光骥打成肉泥。 这下阮光骥彻底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青面獠牙的怪物看见对方竟然没等自己说一句话就晕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与它的形象非常不符的茫然表情，它低下头对旁边的某个人道：“阮姑娘，这怎么办啊？” “想办法弄醒他。”躲在一旁的人就是阮颜，刚刚之所以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就是因为阮颜和这只小兔妖讨论了许久关于山神大人形象的问题。 一事之后，再也不敢回这里哪怕一步。 然后她就想起了话本子中某些对山神样貌的描述，在自己遇到子晞之前，不也这么幻想过子晞的形象，认为她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大汉吗？ 不过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让子晞知晓，否则她一定要难受了。 小兔妖知道了她的打算之后，吓的差点儿跳了起来，她当然见过山神大人，那是何等风光霁月的人物。 即使她没有见过别的仙人，就算猜也知道在众多仙人之中他们山神大人的容貌肯定也是一等一的，自己办成这个鬼样子，不是给山神大人抹黑吗？ 小兔妖抗拒了很久才被阮颜说动，也就是因为这位阮姑娘是山神大人最疼爱的人，换成别人怂恿她做这件事，她得先给那人来一爪子！ “淅沥淅沥……”天空中下起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水打在了阮光骥的脸上，生生地将他唤醒。 阮光骥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旁边的高大身影，被这么一吓没能控制住自己结果尿了裤子。 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飘散出来，喜爱干净的小兔妖差点尖叫出声。 “人类……”小兔妖强忍着不适继续用威严的声音说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染指吾的祭品？” 阮光骥爬起来直叩头道：“是小人鬼迷心窍，小人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 “锵！”银色的刀刃插在了离阮光骥头顶仅仅有一寸之距的地方，他稍微散乱出来的头发在一只锋利的刀刃下断成了两半。 “千百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妄图拿回奉上的祭品。” “误会！都是误会！山神大人您介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动给您的祭品啊，这次之是小人思女心切，您也知道那祭品是小人的女儿，小人那么长时间没见到女儿一时激动失了分寸，才会如此啊！ 求您看在小人将唯一的女儿献给您的份上，宽恕小人吧！” 听到阮光骥的言语，阮颜差点吐出来。 “闭嘴！你以为你的花言巧语能蒙蔽神明？收起你的小心思。” 小兔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这话是她代为传达的，她第一次见阮姑娘这么生气啊，果然这个人肯定是个坏人！ 阮光骥瑟瑟的不敢再说话。 “像你这样的，对神明不敬还妄图欺骗神明，本应该降下重罚，但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吾可从轻发落。” 阮光骥急忙道：“谢山神大人，谢山神大人……” “吾将剥夺你二十载的寿命以示惩戒，并且今后不得踏入麟山方圆百里之内。” “二、二十年？”阮光骥呆了，他已经年近不惑，村里最长寿的老人也没到花甲之年，去了二十年寿数，他还能活几年？ “不、不！求您再考虑考虑吧！二十年……二十年就和杀我没什么区别了，您大发慈悲吧！” “呵……” 阮光骥听到山神发出了一声冷笑，那声音刺骨而阴祟，令人毛骨悚然。 阮光骥头前的大刀被拔起，他见山神右手持刀猛的向自己斩下，那威势仿佛要将自己劈成两半！ “啊！！”阮光骥发出尖叫，他眼睁睁看着山神的刀将自己斩断…… 柴房中的人身体猛的抽搐了好几下，过了一会儿阮光骥忽的惊醒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还好都在。 “是梦？”阮光骥看了看四周，还是自己熟悉的柴房，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阮光骥嘟囔着安慰自己，他的二十年寿命还是属于自己的…… 就在他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他额前滑落了几缕断发，断口整齐，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口气划断似的。 失了光泽……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山神真的来找他了，山神真的拿去了自己二十年寿数！他快死了，他快死了…… “呼……”阮光骥的梦境结束，阮颜和小兔妖自然也就出来了，她看着阮光骥几欲疯癫的模样，也达到了目的。 她和小兔妖肯定是不能夺走阮光骥的寿命的，但她借助子晞的身份，吓唬阮光骥要拿去他的寿命，阮光骥肯定会信，有句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以后阮光骥日日沉浸在自己快要死的恐慌中，自己就能将自己吓疯。 “他还真的信了啊，这么丑的样子，活像地府里面的鬼，这个人怎么会觉得这就是山神大人？” 小兔妖虽然了解了阮颜的用意，但也很不明白为什么阮光骥会信那这鬼样子就是山神大人？ “你不明白，人类的传说很多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又有多少人真的见过神明？ 那些人凭自己的想象杜撰神明的模样然后写在话本子里让更多的人看到，最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觉得神明就是那样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子晞长得是青面獠牙的大汉呢，谁知道她居然是那么漂亮的美娇娘？” 阮颜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一方面是笑自己当初的无知。 一方面是笑这么漂亮的山神大人，如今也是自己的。 “我竟不知道，原来一开始颜颜居然是这么看我的啊。” 子晞略带委屈的声音在阮颜身后响起，“那样子可跟地府的钟馗有的一拼了。” “啊啊啊！山神大人！小妖不是故意的！”小兔妖想也没想抱头蹲下求饶。 阮颜转过身子，瞧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时间有些想哭，一方面是思念的，一方面…… 是因为她为何才做了坏事就被抓到了？还让子晞听到了那样的话？她现在只想挖一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第97章 子晞本是担心一个半吊子的小兔妖和一个丝毫不会法术的阮颜冒冒失失闯入别人的梦境之后会出意外，梦境这种东西是格外复杂的，稍微出了差错就可能让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小家伙困住梦里面出不来。 所以在狍乌那里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就匆匆赶了回来。 阮颜对小兔妖交代的计划子晞都知道，她也没插手任由她们两个折腾，只在一旁防止意外的发生，但自己那与地府小鬼们格外相像的形象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下，她原以为阮颜单纯是想吓唬阮光骥才让小兔妖扮成这丑陋的模样，却万万没想到等自己再听两句后发现，原来自己一开始在阮颜的心里竟然就是这个模样的！ “山神大人，小妖不是故意的，小妖完全是依照阮姑娘脑海中的形象变出来的，您别生气！” 小兔妖见子晞一直没说过，吓得立刻将阮颜供了出来。 “子晞……”阮颜身份与小兔妖不同，她敢凑上去抱住子晞的腰撒娇道：“我这不是被话本子里面的山神误导了吗？我的山神大人这么漂亮，让我见了一眼就念念不忘，整颗心都落在了你身上，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山神是你这样的，一定求着嫁呢！” “刚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子晞面色有些许复杂。 “就算是小孩子那也是最可爱漂亮的小孩子！你不知道我见你的第一面有多震撼，我想我大概是死了，不然怎么会见到这么漂亮的小仙童呢？ 上天待我不薄，让我死了后被这么好看的小仙童引路……” “莫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子晞低咳一声，旁边还有一只小兔妖呢，被阮颜这么不遗余力的夸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些话闺房私密的说就好，被别人听到多不好？ 小兔妖都听傻了，她记忆中的阮姑娘温柔体贴格外守礼，什么时候会说这么……孟浪的话了？ 还将山神大人三言两语的就哄好了，山神大人居然也吃这一套吗？ “你先回去做自己的事吧，下次别那么莽撞的乱去危险的地方。” 子晞对小兔妖摆摆手，语气温和了许多，让她吊在半空中的小心肝落了下来。 “是……”小兔妖立刻往客栈的方向离开，走之前对阮颜笔画了一个手势，意思大概就是你真厉害！ 阮颜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在外人面前对子晞说了怎么的倾慕之语，刚刚说这话时候的勇气顿时泄了个精光。 “噗嗤……”子晞见阮颜羞得从脸红到了脖子不由失笑道：“害羞什么？刚刚说的不是挺好的？” 子晞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很喜欢……” “啊……啊？”阮颜好半天才消化了子晞的最后一句话，平日里正经的子晞居然喜欢听自己夸她吗？若是喜欢，自己也不是不能学。 阮颜在读书方面不输男儿，只是没机会读罢了，若是让她多学学，说不定真能学到满嘴的花言巧语。 “又在瞎想些什么？”子晞拍了拍又在发愣的阮颜的脑袋，“不过这次我可要说说你，胆子太大了！” “我……”阮颜看着子晞稍稍变得有些严厉的眸子，顿时眼睛一红。“对不起，我错了……” 子晞气息一滞，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让自家的小姑娘红了眼眶。 顿时心里不由自主的局促起来，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你可知入梦是有危险的？还让一只修为不过两百多年的小妖怪带你一起进去，她自己进去都可能会有迷失的风险，更何况还带着一个你？” “这一次被我瞧见了，我帮你们两个巩固了梦境，若是哪一天我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可怎么办？” 子晞语气和过去相比并不算多重，过去的她可是能一个眼神就让那些小妖怪小神仙们吓得战战兢兢的。 阮颜吓到了。 阮颜对她，并没有因为确认了她们的关系就变得大胆些。 可以说即使她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妖怪，都能保持两分冷静与清醒，但是子晞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失去一切理智。 “滴答……” 小姑娘眼泪掉了下来，子晞彻底没了脾气，“怎么哭了？我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让你以后小心一点儿，唉，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我也没想哭的，就是忍不住。” 阮颜擦了擦眼泪，然而子晞柔下来的语气又让她眼泪掉得更欢了。 子晞再不敢说什么，罢了，下次就将周围的小妖怪们都警告一下就行，何苦弄哭她家的小姑娘呢？ “莫哭了……伯母来了，快擦擦眼泪。”子晞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急忙帮阮颜将眼泪擦干。 “娘亲来了？！快帮我遮一下！”阮颜吓了一跳，她母亲有多敏锐身为女儿的她是很了解的，要让母亲看见自己这刚刚哭过的模样深究下去，万一怀疑起自己和子晞的关系怎么办？ 尤其将军和郡主的那件事情才刚刚发生，母亲应当很容易往这方面想。 “别担心……”子晞轻抚过阮颜的眼睛，稍稍施了一个小法术，在外人看来阮颜的眼睛就和平常一样了。 等谈蕙到的时候，只见女儿和子晞相谈盛欢。 “子晞姑娘来啦，此次出门可还顺利？” “感谢您的挂念，一切都好。” 谈蕙与子晞客套了一番后，才看向女儿道：“颜颜，过几日娘会带你去京城一趟，你收拾收拾准备一下。” “京城？”阮颜猛的抓紧子晞的袖子，“为何要去京城？” “娘想带你去祭拜一下你的外祖，这么多年了，我这个身为女儿的一直没回去祭拜二老实属不孝，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也没有为你外祖上一炷香。 如今长公主被召回宫，顺路带我们母女二人一起走，总归安全些。” “这样啊……好，女儿知晓了。” 谈蕙和女儿交代完了，又让她好好招待子晞后就离开了。 “怎么不开心了？”子晞瞧阮颜神情有些低落，她本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出去走走应该是开心的。 “没有不开心，只是……我是不是又要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即使用马车赶路，从这里到京城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再加上回来的时间大约要有一个多月，更别说在京城停留的时间……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要与子晞分开这么长时间，阮颜就很难受。 子晞是麟山山神，应该……要留守此地的吧？ “想我陪你？”子晞明白了阮颜的画外意。 “可以吗？” “当然可以……”见阮颜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欣喜的抱着自己蹭了又蹭，子晞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虽然……这个举动让她冒着一定的风险，但她只要将自己藏的严实一些，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再在此处留一个，以防止天帝突然来传召，如今狍乌那里的联军即将整合完毕，她可以预想见一但战争打响，自己会是天帝惦记的第一批人。 在这最后的宁静日子里，她可以多陪陪阮颜，之后…… 也就不知道多久才能好好的在一起相聚了，子晞有些愧疚，她不愿告诉阮颜之后会发生什么，怕她担忧。 在一起没多久的时间，她就时常因为各种事情无法陪伴阮颜。 她这个道侣做的，也很失职了。 “你是麟山山神，突然陪我跑到京城，会不会有碍你的公务？” 阮颜觉得山神一职可能就和他们人间的地方官一样，父母官不在，管辖内出现了问题不就没法处理了？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耽误了子晞的事。 即使在京城，麟山上一草一木的动静也在我的掌控之中，出不了问题。”只要某些神别来找事就行。 “好厉害！”阮颜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言，就差将子晞夸上天了，“那我做了什么你也能时时知道吗？” “我不会故意窥探，但如果你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或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找上你，我会第一时间知晓。 虽然在你身上放了护身符，但总归没有自己亲自保护来的安心。”子晞解释道。 “你对我真好！”阮颜大着胆子亲了亲子晞的脸颊。 轻飘飘的一个吻让子晞觉得心痒痒的，挥手布下结界之后，重新纠正阮颜亲错的地方。 阮颜被吻的呼吸急促几乎站不稳，还是靠着子晞揽住她的腰才让勉强没跌倒。 “被、被人看到了怎么办！”等子晞放过了怀里的人，脸皮薄的阮颜将脸埋进子晞怀里再不愿抬起来。 “我已经布下结界，不会有人看到的。”子晞心情极好，想继续逗弄怀里的人。 但阮颜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目的，和兔子似的一下子跳开了，“那个……我去帮我娘，一会儿给你做你爱吃的，你先回去坐坐休息一下！” 子晞抬手想将阮颜拦下，告诉她那有些肿的唇还没来得及给她遮一遮，结果阮颜跑的太快。 “真是……到现在了还这么爱害羞。”子晞笑着摇摇头，她真的拦不下阮颜吗？ 想想也不可能，也许……只是她这个活了几十万年的神明难得剩下来的恶趣味吧？ 第98章 皇帝生辰在即，即使长公主再不想回京城，却也不得不掐着时间动身，皇帝的生辰耽误不得。 “殿下，那个被关起来的人……您打算如何处置？”长公主准备回京城，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长公主让她手下的人好好招待阮光骥，那些人十八般能力都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就发现这人居然疯了！ 天天嘴里喊着山神不说，还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一个劲的让他们救救他，这些人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中了邪。 这种疯了的人，再怎么折腾也达不到长公主想要的效果了，眼见着长公主离开在即，他们急忙先问问她的意思。 “这么不中用？”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她手下的这些人有些是出自大狱里头的，熟悉牢狱里头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招呼阮光骥的也是那些，但最开始的不过是一些开胃菜，普通的妇孺都不一定会崩溃，这阮光骥怎么说也是个壮年男子，就这么轻易的疯了？就这种人也有胆子抛弃卖女？ “你们等等，我去问个人。”这人最终怎么处理，还要看谈蕙的意思。 长公主寻到谈蕙之后和她说明了阮光骥的情况，问她要如何处理，谈蕙想了想后，让长公主将这个疯了的人扔回曾经的村子里。 阮光骥除了荣华富贵之外，最好的就是脸面，谈蕙觉得对他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脱下那一层功名皮子之后，一无所有的让他被曾经看不起的村里人唾弃嘲笑。 麟下村的人不至于让他饿死，那些村民虽自私利己，有些捧高踩低。 但也算不上大恶，一家匀出一口粮食，在这收成还不错的年份里不会让阮光骥饿死在家。 省的他在自己这里，自己还要给他一口饭，浪费粮食。 长公主立刻就让人去办，同时嘱托他们去了麟下村之后一定要广泛宣传阮光骥因罪被夺功名，在荣华富贵之际休了糟糠之妻的事情，务必要将他的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下来，当事人看一看他这藏在礼义廉耻表象之下究竟是多么肮脏的东西。 阮光骥就算没疯，这种情况下也得自己把自己逼疯。 随后，子晞让自己借了身份的那一户小妖怪们联系了一桩京城的生意，借着这个由头，她可以和长公主一起出发。 “娘亲！我去子晞的马车，不打扰您和长公主殿下说话！” 阮颜就像放出笼子的鸟，扑腾了一下翅膀就飞的没影了。 “这孩子……”谈蕙摇了摇头，“也亏子晞那姑娘能忍着。” “活泼一点好，就是……”长公主想到阮颜脸上似曾相识的雀跃表情，迟疑道：“和我女儿那时候真像……” “郡主？什么时候？”谈蕙偏过头有些好奇的问。 “就是……”长公主表情有些奇怪，“像我女儿当初背着我和柏家那姑娘好上时的模样。” 这可不和当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和柏忆竹的事情前，女儿去隔壁时的雀跃样吗？简而言之，那就是会情人的模样！ 阿蕙的女儿……不会吧？自己女儿那档子事本就少见，总不能自己家女儿是了，就看好友女儿也一样，定是自己被女儿那件事刺激到了以至于想多了。“你别多想，只当我瞎说的。” 谈蕙听长公主说完就愣住了，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但被长公主一提，她倒是想到了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地方。 她的女儿朋友不多，就算是当初李兰那小姑娘，女儿也从没有像和这位子晞姑娘一样腻歪，女儿才和她认识几天？ 且……就那一天，自己告知女儿要带她回京城的那一天，女儿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让她瞧见，她看见了女儿的嘴唇稍稍有些红肿…… 或许是刚刚劝了长公主关于柏忆竹和郡主的事情，谈蕙非但没有特别激动的举动，反而有心思去想自家女儿和子晞之间的猫腻。 她努力将这段时间的事情拼凑了一下，一下子可发现了不少值得怀疑的点。 特别是从女儿关于成亲的事情抵触极大，甚至在沈家上门提亲的时候求了长公主殿下前来解围上看，她就不得不怀疑女儿与子晞之间的关系。 谈蕙撩起帘子，看着女儿欢欢喜喜奔上另一架马车，那神态确实像极了少女怀春。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谈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女儿真的…… 走上了与郡主一样的路，她看得开，倒不会做什么棒打鸳鸯之事。 只不过她要确定这位子晞姑娘的心思，是女儿一厢情愿，还是二人皆有意，她本挺喜欢这姑娘。 只不过若是从托付女儿终身的角度看，她对对方的了解远远不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为女儿究竟是准备嫁妆……还是聘礼？ 谈蕙对长公主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这是她这辈子遇到的除了父亲被冤，女儿被卖外第三件让她感觉分外棘手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啊…… 得先确定两个孩子直接到底有没有自己想的事情。 “殿下，等去了京城，请您帮我一个忙。”谈蕙决定从自己女儿身上下手，子晞那姑娘心思深，自己怕是挖不出什么。 但是她的女儿她最了解，想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不难。 听了谈蕙的请求之后，长公主虽然难以理解，但是也点头答应了，这是小事，但她就怕颜颜那孩子不愿意啊…… 开开心心上了子晞马车的阮颜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怀疑自己与子晞的关系，而谈蕙与长公主都是阮颜的长辈，为表尊重她在阮颜下车之后子晞也就主动屏蔽了长公主马车上的动静，所以也不知谈蕙与长公主之间的对话。 于是窝在子晞怀里撒娇的阮颜完全想不到等到京城之后，母亲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惊喜！ 第99章 京城郊外，名为思远的亭子旁，一辆马车悄悄的停在那里。 马车旁边佩刀的侍从环绕一周，保护着车里面的人。 车里面的贵人没有下来，里头静悄悄的。 好半晌，里面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女声道：“郡主，您别紧张。” “我没紧张……”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她语气中颤抖的成分暴露了，她的话也有几分可信。 “您的手抖得厉害。”另一人迟疑了一会儿，一语揭穿了郡主的谎话。 “小文！” “奴婢错了！” 车子里又安静了一会儿，就又听到那个身为奴婢的小丫头说：“您别担心，柏将军不是寄信回来说长公主殿下已经同意了吗？” “小文，我比阿竹了解娘亲，她表面看起来温柔的紧。 可是一但认准了一件事，就不是你我能够轻易让她动摇的。 如果娘亲对我和阿竹事情真的那么容易接受，就不会差一点让人打死你。” “郡主，长公主殿下是最宽厚的，当初说要打死奴婢也是一时气上心头，谁让奴掩护您和柏将军的事呢，奴知道长公主不会真打死自己，其实如果长公主殿下真的将奴婢打死了，说不定因着愧疚就同意了您和柏将军的事儿了呢。” “瞎说什么，我还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事情送你去死，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有很多，实在不行等阿竹辞了官，我就和她私奔去，轮不到牺牲你。”郡主没好气道。 “奴知道郡主心疼奴，这不是殿下既没有打死奴，也没有把您赶出府。 反而自己气的去了南边，她到底是您是亲娘，气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不不不，娘亲从来没有对我真正生过气，即使是小时候差一点儿将皇伯父的勤政殿烧了，闯下滔天大祸，娘亲虽拿棍子将我打了一顿，但还是在晚上我睡着的时候抱着我哭，她不知道那时候我醒了，还有父亲…… 当年祖父权势滔天，我父亲私下对娘亲百般折辱时，她都没有抛下我逃离这里。 但这次我将她气的很了，她竟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京城……” “她气的不想见我，上一个能把她气成这样的，大概是我的父亲吧……” 马车中传来一道苦涩的笑声：“现在父亲已经被娘亲挫骨扬灰了。” “您这多想了不是，您父亲呢是什么东西？别说长公主殿下了，如果奴有能力，第一个将他千刀万剐！ 您可是长公主殿下唯一的宝贝女儿，殿下再生气也不会舍得把您怎么样的。” “我当然知道娘亲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娘亲这番突然同意了我和阿竹的事情实在太过于诡异，这就如同父亲落在了娘亲手上后，娘亲不杀他一样！ 阿竹，我问你，如果在当初我外祖的势力倒台之后，娘亲没有杀父亲，你猜是为什么。” “啊……这、这、奴婢觉得应该是长公主殿下有后招，想要让您父亲生不如死，让死都会成为他的一种解脱。” “就是这个道理！我怕娘亲突然答应了我和阿竹的事，是因为她有什么后手在等着我。” 自小郡主得到柏忆竹的消息之后，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自己吓自己只用了不到三息的时间。 “我不怕娘亲反对，只怕娘亲为了拆散我和阿竹不择手段。” 即将到达京城的某长公主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会的，您多想了。”小文叹着气安慰道。 “但愿吧……” 说完之后，马车又陷入了沉默。 待太阳挂上了西边的山头，马车外忽然传来了些许骚动，坐在车内的郡主揪着裙边的手一紧，应该是她娘亲来了。 “郡主，长公主殿下的就在前面，您看？” “小文扶我下去。”郡主道。 不是小文的错觉，她感觉自家郡主有些腿软，撑着自己的力道明显比往常要重一点。 “殿下，前面是小殿下的马车，她应该是来接您的。”长公主的车夫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一群人，长公主府的马车都有特殊的标识，能乘那辆马车出行的，也只有长公主的女儿。 “蔚儿？本宫知道了，停下吧。” 车夫一拉缰绳，慢慢将马车停住。 郡主快步走上前，停在马车外小心翼翼的道：“娘亲？这些日子在外可好？女儿听说您在外水土不服胃口欠佳，很是担忧。”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不让你见柏家那孩子？”长公主没好气道。 谈蕙递给长公主一个安抚的眼神，刚和女儿见上就那么气冲冲的，也不怕把孩子吓着。 事实证明，郡主的确被吓了一个哆嗦，且苦笑着想她娘果然没有释怀。 之所以和阿竹说她同意了，怕是想让阿竹安心上战场，不让她在战场分神。 车帘被掀开，郡主深吸一口气想去扶母亲下来，结果万万没想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陌生人！ 这人年岁看起来和母亲应该差不多，是个美人，容貌看上去就能让人过目不忘。 所以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过她，母亲身边何时来了这么个人物？ “郡主……”谈蕙对小郡主笑了笑，下了马车之后转身扶着长公主下来。 “娘……”郡主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刚刚一鼓作气想要说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谈蕙吓得顿时忘了词。 长公主隐晦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这几个月的功夫，女儿肉眼可见的清减了许多，大概这几个月忧思过重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算之前再生气，看到女儿现在这般模样，长公主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 “回去再说，就这几步路，何必还特意跑出来一趟。” “已经好久没见到娘亲了，女儿想您了。”郡主红着眼眶委屈道。 “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好地方。” 当快到京城的时候子晞就借急着谈生意的名头就先走了一步，在长公主与谈蕙碰见郡主的时候，阮颜已经拉着子晞在西市围观胡人的表演了。 “好热闹！”西市人潮涌动，可以看到很多头发眼睛与中原人不同的商贩来来往往，到处一片欢腾热闹的景象。 “确实比望水县热闹多了。”在人潮中子晞紧紧握住阮颜的手，悄悄用灵力在她周围设置了一道屏障，以防止有人撞到或挤着她。 子晞其实偏好清净，但看到阮颜开心的样子，她也就满足了。 一路逛着，二人从西市到东市，东市的商品要奢华一些，价格看得阮颜微微惊呼，瞅两眼之后就准备拉着子晞离开，这可不是她现在能买的东西。 倒是子晞瞧见她放下来的首饰后，多看了两眼，将其样子记住。 就在此时，外头的街道突然传来了打砸的声音，本来热闹的街市徒留怒骂与哭闹声。 第100章 “天，造孽啊，两个位姑娘快些进来躲一躲。” 阮颜和子晞闻声赶过来的店主拉了回去，店主是一个胖乎乎挺和善的中年男子，五官上看有稍许不似中原人的深邃，可能有一些胡人的血统。 “外面吵吵闹闹的又出什么事儿了？”店主的夫人紧随其后出来，听到外面嘈杂的骂声里传来的一两道令人熟悉的音后，脸色也和她丈夫变得一样难看，急忙推着两个姑娘进店。 “这作孽的老王爷又出来了，两位姑娘快些躲一躲，你们这般好的颜色可千万不能让那老东西的狗腿子看见。” “慎言！慎言！”胖乎乎的店主急得捂上了自家夫人的嘴，“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那鹰犬就在外面，万一被他们听到，我们全家都脑袋就没了！” “我就是看不过，这次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被他看上了……” 店主的夫人带着两个人上了二楼，二楼是些更加贵重的商品，里面有一间隔间，用来安放一些贵重物品，老板娘拿钥匙开了隔间的门，但她们走了进去，“活该他生不出儿子，缺德事做多了，老天都要给他报应。” “这位婶子，这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老王爷又是什么人？” 阮颜见子晞都没有阻止这店老板和老板娘的行为，就知道他们没有坏心，但外面发生的事情着实让她有些疑惑。 “两位姑娘有所不知，外面打杂的那一批人，是我们这儿赫赫有名的老王爷的鹰犬，这位老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圣上与他的关系最亲厚，就仗着这一点，老王爷在京城为非作歹都没人敢管！ 两位姑娘长得这般标志，若是被外面那群人看见了，定要将你们掳去当老王爷的妾室！”老板娘叹着气道。 在京城，这位老王爷确实很有名气，当今皇帝的兄弟们都在那场夺嫡之争的时候就死光了。 但是皇帝的叔伯们还有好几个还在，京城的王府也不少。 但是只要说到老王爷这三个字，那指的一定是皇帝的第三个叔叔宝瓒王爷。 这老王爷年轻的时候不争不抢，自己哥哥弟弟为了皇位争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天天沉迷于酒色不可自拔，他的其他兄弟都知道他的个性。 于是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度过了第一场动乱，后来上位的先皇是他的胞兄。 早在帝位之争中被磨的差不多没什么兄弟之情的先皇看到自己这个乖巧的弟弟，难得动了些恻隐之心。 不仅给了他泼天的富贵，还让他管了大宗正司，负责皇氏宗族内部的事仪。 老王爷这辈子干的第二件正确的事情，就是自己侄子登基的时候，压下了宗族内反对的声音，将现在这个皇帝推上了帝位。 因为当今的皇帝是庶出，外祖家又没多大势力，他既没有母家那边的帮助，又因为在皇帝的儿子中很不起眼而默默无名，就算皇子们成年之后要在朝堂上历练，他也被放到了最没实权的礼部。 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登上了帝位之后本就坐不稳，而先皇死的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将一个隐患处理掉，那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弟弟宝秩亲王，宝秩亲王富有贤名，先皇还在的时候他忍辱负重，将自己的小心思藏的深深的，然后看着自己兄长有能力的儿子们一个个互相捅刀子最后一个不剩，最后只留下一个坐在皇位上都瑟缩的像只老鼠的皇子，之前被藏得好好的野心顿时冒了出来。 陈国自建国以来，并非没有兄终弟及的前例，既然有了先例，宝秩亲王想要当第二个就不难，他一边拉拢朝臣，一边游说宗族，当时老王爷看着自己的哥哥和侄子，权衡了一番后还是选择了侄子，他管着大宗正司，最终没让宗族那边的人闹起来，朝堂那边后来有了丞相，宝秩亲王的野心终究没得逞。 当初在皇帝微末之时辅佐他的权臣如今几乎没几个好下场。 概是因为这么听话又没有野心还能帮自己摆平宗室的叔伯实在是太难找了吧？ 这是长公主猜测的，但具体皇帝和老王爷之间是否有别的什么交易，就不得而知了。 老王爷这辈子只好酒和美人，先帝在时，他最多只敢抢几个平民家的女儿，现如今侄子上位之后，有几个官员家的女儿在出门踏青或礼佛的后失了踪，查到的踪迹都指向这位老王爷府。 但是查到一半，证据就被人生生截断了，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最后是谁出了手。 不过这个事情闹出来之后，有一次皇帝找到老王爷。 大概是警告了他，这才没让相似的事情发生，后来随着老王爷年纪渐渐变大，有些力不从心了，收罗的美人开始变少。 但他没有儿子，这几乎成了他一辈子的执念，他开始沉迷仙道，大价钱养了几个道士，只要道士说哪家姑娘能生儿子，他就想尽办法弄到手。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坏事做多了，不管那些倒是怎么给他找有生儿子命格的女子，怎么给他捣腾一些丹药，那老王爷就是生不出儿子，皇帝都问过他要不要从宗室里面选一个过继过来。 但老王爷二话没说就拒绝了，他就是要想办法在自己死之前生一个儿子出来。 “之前我就听说老王爷手下新来了一个道士，说他选中了周家女儿，我瞧着这几天都没动静就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 那家女儿已经议了亲，是和她青梅竹马的谢家五郎。 眼看着好事将近，这么就被那缺德的王爷看上了呢？” 老板娘也只敢在私下为周家抱不平，虽然很同情那女孩子，但到底不敢和皇家唱反调。 子晞皱着眉，在老板娘和她们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调动神识去看外面的状况，她看到一户店铺被人强行砸开，一个和阮颜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被强行拖出来，一对老夫妇追了出来却被人打倒在地还踹了几脚。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波人闯入了她们所在的这个店铺，老板陪笑着问好，却被他们一把推开。 “金老板，刚刚可有两个美人进了你的店，现在她们人呢？” 为首的那个瞎了一只眼的人独目泛着贼光，环顾四周没看见人，脸色顿时虎了下来。 “王爷对那两姑娘很感兴趣，你若奉上，王爷保你富贵。” “看您说的，如果草民这里有人，王爷开口草民一定双手奉上，草民这里确实来了两位标志的姑娘。 可是她们在刚刚外面传来动静的时候就离开了，草民也没办法给王爷变出两个人啊！ 她们两个才走，要不您现在去追追？说不定能追的到。” 店主点头哈腰的给人赔不是，头都不敢抬，生怕对方能看到自己脸上的心虚。 “呵，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王爷是你能够糊弄的人吗？” 那人一脚将店主踹到一边，撞倒了一个柜子，上面的金银首饰撒了一地。 “从那两个姑娘进了京城，就一直有人盯着，她们进了你的店就没出来过，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草民真的不知道啊……她们应该是趁乱走的，刚刚外头那么混乱，也许是您的人看走眼也说不定？”店主蜷缩着身子，捂着被踢了一脚的肚子咬牙否认。 “是不是你藏起来了，搜一遍就知道了，来人！给我搜！” 那独眼招呼了一声他的手下，那些人都是些地痞流氓，冲上来就是一顿打砸，那些贵重首饰抢了就往怀里塞，根本不像是搜人，更像是抢劫。 店主也慌了，就怕这些人摸到二楼发现隔间，急忙拽着独眼的衣服道：“您行行好吧，这些都是小的吃饭的家伙，家里好几口人都指望着店里能挣点钱……” “滚开！要是王爷没法称心如意，别说吃饭，明天他老人家就能让你们一家没机会再吃饭！” 那女人越漂亮，自己就会越惨，万一找不到，自己会受到的处罚简直难以想象，独眼暴躁的看着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拔刀就朝它砍去。 店主躲避不及，他根本想不到独眼会如此嚣张跋扈不顾人命，一个从未习过武的人对一个二流高手，哪有反抗的机会呢？ “锵！”就在店主以为自己的手要被砍下来时，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泛着冷光的古朴宝剑从高处猛的飞下，独眼的刀当即断成两半。 紧接着他的手腕出现一道血痕，鲜红的血刷的就喷了出来。 独眼立刻手忙脚乱的点穴止血，正当他要怒喝是谁偷袭他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落下。 独眼差点骂出口的话因为看到了突然落下的女子的容貌而卡在那里，不用再找，这比宫中娘娘们还要漂亮，清冷若仙的女子，一定是王爷要找的人！ 独眼傻愣愣的呆在那里，可那女子没停下自己的动作，只见她手一抬就将刺入地中的剑收回手中，然后手腕一震，一道无形的力量震荡而出，将所有地痞流氓打飞出去。 第101章 “听说你找我。”剑锋稳稳的落在独眼的脖子上，即使子晞已经刻意收敛了神器的锋芒。 但人类的皮肤依然脆弱得很，独眼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渐渐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这女人一瞬间就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独眼咽了口唾沫，什么色心还是别的什么心思在性命遭到威胁的情况下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女、女侠，有话好好说！先把剑放下如何？” “并不如何……”子晞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转而看一下那些被自己刚刚那一下剑气震飞的地痞流氓们，她并没有到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的地步。 毕竟这样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只不过在每一个人的心口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有些许深的伤口，没有伤害到里面的心脏，但是够让人恐惧。 甚至有胆小者嚎叫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直到被同伴打了一巴掌才冷静下来。 “所有人如果不想缺条胳膊断条腿出门，就将自己刚刚拿的东西全部放下。” 这家店的老板是心善的，如果不是为了庇护自己和阮颜，也不至于受这无妄之灾。 这群人嚣张惯了，跟着独眼身后还有着老王爷的名号罩着，谁都不放在眼里，在外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如今突然遇上了一个真正的狠角色，将他们的头头都置于剑下，他们都怂了，面面相觑之后迟疑着要不要将东西全拿出来。 “一群蠢货还不把抢的东西全部给掌柜的放回原位！”独眼猛的感觉到子晞手中的剑又贴近了自己几分，他脖子上的血流的更欢畅了，吓的大吼那些蠢货下属。 老大发了话那些人还是要听的，大部分都乖乖将自己抢来的东西放了回去。 但是也有小部分抱有侥幸的心理将一些珠宝首饰藏了起来，他们可不认为在这么混乱的场面下子晞能够知道谁拿了什么东西，又拿了多少。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不是普通的武林高手，甚至都不是人，想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藏东西，只需一个念头就够了。 子晞将手中的剑从独眼脖子上取下，还没有等独眼松一口气，就感受到一道凌冽的剑气夹杂着风从他的耳边擦过，他抬手摸了摸耳朵，发现上面全是血！ 他差一点以为自己的耳朵被割了下来！还没等他惨叫出声，就有一道比他嗓门还要大几倍的尖叫声从他的身后响起。 “我的胳膊啊！！”一个受伤的男人捂着自己鲜血淋漓没有知觉的胳膊惨叫着，宽大的袖子被连带割出一道大口子，里面有一串金项链掉了出来。 “这是警告，我没有完全废掉他的手，但是下一个再让我出手的，这条胳膊就会直接掉到地上。” 在子晞毫无感情的冰冷威胁下，偶尔几个抱有侥幸心理藏着东西的人飞快的将抢来的东西放了回去。 “叮！”一道细弱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一根泛着些许幽绿光泽的针掉在了地上，准确的来说是从子晞胳膊上掉下来的。 独眼震惊的瞪大了自己另外一只没瞎的眼，这是他的秘密武器，上面萃着的是武林上榜上有名的毒物，中了这种毒后不会立刻死去，而是全身失去力气，然后一点一点自骨髓开始腐烂。 直到骨头烂完了人也就死了，他自己使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而且专门练了掌上的功夫，有一定的抗毒能力才敢用，他本来想趁着眼前这个女人分了心思对自己属下的时候偷袭对方，只要让这个针扎一下，瞬间就会失去反抗能力，然后自己在喂对方一半的解药，这样既能够完成王爷的任务，又能报自己受辱之仇，简直两全其美！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女子好似练了武林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 他的银针打在对方的胳膊上就如同碰上了铁块似的！对方半点事情没有自己的针反而弯了！ 这…… 已失去了意识。 “现在，抬着这个人出去，出去之后你们会记得自己在此处打砸了一番，并没有找到老王爷要求你们找的人，此人…… 因为保管武器不当一不小心将自己扎到昏迷过去，没有来得及服用解药。” “是……”所有地痞流氓们的眼睛中失去了焦距，傻愣愣的执行着子晞的命令。 万幸，迫于老王爷的威名，周围没有普通的老百姓赶来看热闹，就怕自己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子晞不用再处理其他人的记忆，多年没有动用这种法术了，都生疏了不少。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的。”子晞扶起被眼前这灵异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的店主，“忘了这些吧，对你和你夫人都好。” 子晞悄无声息的将这件事情解决者的自己隐藏起来，人类皇城这种地方，多有一些小神仙或是某些神仙历劫的化身，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就怕被某些有心的仙人发现。 “那老王爷实在太可恶了！糟蹋了那么多无辜的姑娘，他的靠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像这种人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阮颜被子晞从店中带走之后一直愤愤不平，无论是因为那个被强行拖走的姑娘，还是因为这家心善帮助自己和子晞却遭此灾的店主，她都气的呼吸不顺，“子晞，像这种人死了之后在地狱会被如何惩罚？” “那个人造的孽肯定不止我们现在听的这么多，如果单论这些，油锅地狱是必然少不了要走一趟的。 如果再加上一些其他的罪孽，层层累加，也不知要被判到何年月，那18层地狱他少不得要走个大半。” 子晞大概估摸一下就能猜到这老王爷死了之后，哪怕到他以后的转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内容有些血腥，她就不拿出来具体说，省的吓着小姑娘。 “这样最好！”阮颜义愤填膺的点点头，“就是刚刚那个被抓走的那个姑娘，她……” “她没事，刚刚没走多远就被人救下来了。”子晞道。 “太好了！”阮颜松了口气。 子晞摸了摸阮颜的脑袋，她知道自家小姑娘心善，如果刚刚那个被带走的少女没有被救下，她后来也会出手。 “也不知道愿意救那个无辜姑娘的好心人究竟是谁，有没有能力和老王爷抗衡，否则就会变得和那家好心的店主一样了。” “那人坐着轿子穿着官袍，我不大了解人类官员的等级。 不过如果敢管这件事，应当是有些能力的，况且……”子晞心里想，那位出手救人者，身份可不大一般。 “况且什么？”阮颜好奇的问。 “况且那个人挺厉害的。” 挺厉害？子晞怎么知道那个人挺厉害？她又不认识……不对，难不成子晞认识那个人？ 那子晞认识的，大的又是一位神仙吧？如果是神仙自然就不会害怕人类的王爷！ “我并不认识她，别瞎想。”阮颜的想说的话全部摆在了脸上，子晞一看就知，她敲了敲对方的小脑袋道：“我与她从未相识过，只不过听说过她祖辈的名声。” “祖辈？”阮颜听得越发好奇了，更想知道那个好心人的身份。 不过子晞却这样说：“只希望我们别碰到她，否则不出意外就是遇上麻烦事的时候。” 碰到她就可能是遇上麻烦的时候？难不成对方是扫把星？！ 那还是别遇见的好！阮颜的思绪一下子跑远，若是让子晞知道她心里所想，怕是要哭笑不得。 老王爷让人闹出来的一番动静如同风一般传入了京城中各个势力的耳朵中。 只不过大部分幕后人士看了一眼后就一笑了之，这老色鬼为了女人的事闹出来的笑话可不在少数。 快的速度将这一个消息传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一面正在头疼着皇帝寿宴之时可能会闹出来的幺蛾子，而后又看见了这个事，气的心口闷的慌。 她能不知道自己的色鬼皇叔吗？只不过那两个孩子一进到京城就被盯上了，也太色急了些！ 但她转念一想，颜颜长得像阿蕙，本就非常漂亮，而那姜家的那个姑娘更长的一副人间难寻的仙姿玉容，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愣了好长时间，她的皇叔又怎能放过？要想办法暂时打消皇叔的念头才行。 随即她修书一封，告诉老王爷他看上了她的义女，你再色急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侄孙女出手吧？ 长公主没有交代自己的义女究竟是哪一位，但老王爷看了之后到底脸上火辣辣的难堪，他可以毫不在意的找和自己孙女一样大的小姑娘。 但还没有那脸皮去搞孙女，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一样。 长公主原准备在老王爷反应过来之前将子晞阮颜两人送离京城，她担心等老王爷反应过来查子晞和阮颜身份，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一个是当年流放途中已死犯人的女儿，无论哪一个都不能人被发现。 结果还没等长公主有所动作，老王爷府就传来了一封帖子，并非兴师问罪来的，而是……讣告！ 在京城作威作福了两朝的老王爷，没病没灾的就突然横死家中！ 第102章 老王爷死相恐怖，死的时候他双目大睁，眼球仿佛要突出来似的满是惊恐，可想而知他死的时候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而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力的伤痕，只不过他身体的腐败速度要比正常的尸体快的多，睡觉之前他还选了院里一个貌美的姨娘，姨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老王爷的尸体都已经臭了，吓得连滚带爬的跌下床。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那个姨娘被抓了起来，但她一问三不知，俨然被吓得够呛。 皇帝派去的官员全部铩羽而归，所有线索仿佛就断在了老王爷的房间中，再加上老王爷死状的离奇，不少官员上奏皇帝说这可能是妖魔作祟，恳请皇帝派遣道士前去作法。 皇帝为了显示自己对这位叔叔的重视，还特地将专门为自己服务的大国师派了过去，大国师在老王爷的府邸中转悠了一圈之后回去复命道：“并无妖魔作祟。” 既然大国师都说了老王爷府里面没有妖魔，那肯定就是人为，这一次皇帝将年少有为的刑部尚书派了出去，并且只给他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一个月的时间他还没有查出真凶，那就让他辞官谢罪。 刑部尚书黑着脸领了皇命，下了早朝换了一身便服之后就带着随从乘着朴素的马车出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大概想要私下亲自走访。 “去上次本官让你们找的那家。” “是，大人。”车夫一扬鞭子，马车慢慢的动了起来，即使刑部尚书内心非常烦闷急躁，也没有让车夫加快速度，在京城这繁华的地带。 万一有玩闹的孩童不小心跌倒在路中，车马速度过快避让不及那将造成极其可怕的后果。 初到京城时见到过的一幕让这位公正廉明的刑部尚书如鲠在喉，那次之后便严格规定了自家车马的出行速度。 “大人，到地方了。” 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刑部尚书睁开眼道：“去敲门，和主人家说一声。” “是……” 不一会儿，随从来回复道：“大人，那家的小伙丫头说您直接进去便可，她家主人已经知晓。” 这片刻功夫最多只够他的随从走一个来回，再加上和那户的小丫头说话的功夫，这家的下人绝对没有时间去通报他们的主人，就如同这户的主人已经知道自己要来了似的。 再加上自己所看到所查到的诡异事情，刑部尚书皱了皱眉，所以他最讨厌和这些神神鬼鬼之事接触。 刑部尚书马车所停的地方是一个小别院之前，这个小别院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大概有十二三岁的模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的好奇，一点儿也不因自己的身份而惧怕。 这位行刑部尚书对小孩子较为宽容，那张平日里除了面无表情之外就是阴沉沉的死人脸也努力的对小孩挤出一丝笑容，虽然……这样的笑容在平日里总是吓哭其他孩子。 但是这像门童一样的小姑娘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裂开嘴笑了起来，“你真有趣……啊不，这位大人我没有嘲笑您的意思，也不对……” 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嘴，面前这个虽然是个凡人，但也是被里面那位大人物请进去的贵客，她这张嘴呀，怎么就管不住呢？ “没关系，带我去见你家主人吧。” “哎！您随我走……”小姑娘立刻又眉开眼笑的道。 “你们在此等候。”刑部尚书对随从道。 “大人！至少要让大黑跟您一起进去保护您的安全啊！” “不必……” “不用不用，我家主人要是想对他不利，几百个你们堆在一块儿也不管用啊！” 小姑娘心直口快，等反应过来看到跟在这位贵客身后的一大帮人脸都黑了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用多言，本官心中有数。”刑部尚书看了看小门童，心中更加坚定自己之前对这户人家的主人的猜测。 在身后随从担忧的目光下，刑部尚书跟随那小丫头一起走进了院子。 院中的布置颇为清雅，不大像是一个商户的人家，更像是书香门第。 “我家……主子已布好茶席，您请进。” “你家主子是如何知道本官要来？”刑部尚书没急着进去，他想将一些话先问清楚。 “我家主子可厉害了，是你想象不到的厉害，其他的我可不能多说。” 小丫头俏皮的对刑部尚书眨眨眼，“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我家主子，她如果愿意和你说自然会说。” 刑部尚书没能问出话来倒也不沮丧，他本以为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很好套话，没想到是自己低估了这个小丫头。 刑部尚书不再迟疑，迈步向屋内走去，还未进去就闻见了淡淡的茶香，闻着味便知是好茶。 他喜茶，但是主人家拿出来的茶不但不让他感到欣喜，反而有些许的不悦。 他最讨厌有人贿赂他，无论是拿金银财宝也好古董字画也罢，哪怕是他最喜欢的茶，只要有人敢送上门，他就敢让人把对方打出去并好好的查查他家底！ 刑部尚书清明公正铁面无私的威名早就传遍了朝野上下，再没人敢拿好东西去贿赂他。 “这位尚书大人为何不进？可是在下哪里做的不周到？” 里面清丽的声音传来，刑部尚书带着不大好的脸色掀帘而入。 坐在里面儿茶席旁的子晞用她刚学会没多久的泡茶手法为来者倒了一杯茶。 对于客人不大友善的表情她也并不在意，也早就听说那一族的脾气非常古怪，性格刚直到宁折不屈，即使轮回也没见好到哪去。 “不知这是哪一种名茶，本官闻着味道极佳。”刑部尚书落座，语气中带着些许冷意。 “不过是山间的野茶，在我家乡的麟山上所采，味道不比那些名贵的茶叶差，尚书大人不妨尝一尝。” 刑部尚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也算是给子晞面子尝了一口才开口道：“既然你已经能够算到本官会来，那也应该能猜到本官的目的是什么吧？” “大概能猜到，是为了老王爷的事吧，不过在下可没有杀老王爷的理由，如果尚书大人怀疑我，那可就白费时间了。” “没有理由？在你来京城的那一天，老王爷派人前去抓你，将你堵在了一个店铺里，本官亲眼看见你从那店里走出来。 但本官抓了当时涉及此案的所有人审问，并且询问那位店主。 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全部都说没有见过你，本官可以看出他们没有撒谎。” 刑部尚书将茶杯重重放下，“你能给本官解释一二吗？” 刑部尚书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一些审问犯人时的威慑之意，他紧盯坐在自己对面之人的神色，只要对方稍有迟疑或躲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第103章 “既然尚书大人都看见了，那以您的聪慧应当能猜的出来，在下不过用了一些自保的小手段而已，老王爷位高权重，我一个小小的商户自然因能避则避不是？” 子晞的话毫无问题，却让刑部尚书心里有些梗的慌，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可不是普通的商户，惧怕老王爷的权势？那可不一定。 当初那一群能人异士在京城中搅得天翻地覆之时，这老王爷可也得避让他们三分，更别说后来他还招揽了几位奉为上宾。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你的确与老王爷有仇怨，再加上你那些神不知鬼不觉的小手段，你会有更大的嫌疑。”刑部尚书咬着牙将小手段三个字读的格外清晰。 “仇怨？如果你想要找与老王爷有仇怨的人，不如去挖一挖他后院花园中的土地，还有偏宅中的一口废井，或许会有许多新的收获。” 子晞给刑部尚书重新倒了一杯茶，之前的那一杯洒出来了许多。 “本官挖过！”刑部尚书低吼一声，他攥紧的手几乎要将茶杯碾碎，“本官知道他后院中埋了许多枉死之人，也知道还有更多被他下令处死或者间接因为他死去的被丢在乱葬岗上的人！” “本官努力收集了他的罪证，未来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让他接受自己应得的审判，即使……本官可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本官在所不惜！” 刑部尚书看向子晞道：“任何违背律法的人，都应该收到其应有的刑罚。” “我明白尚书大人所言，但非常遗憾，我并没有杀那个老王爷。 如果我真杀了他，今天就不会让你有机会登我的门。” 子晞抬头看向窗外，“其实我建议尚书大人还是不要插手这个案子比较好，初来陈国的都城，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乌烟瘴气，那个方向更是魔气冲天。” 刑部尚书自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外面的天湛蓝湛蓝的，丝毫看不出对方所说的魔气冲天。 当然，他的凡胎的也看不见那些东西，只不过他知道此人手指的方向正是老王爷府邸的方位。 “这也是我没有给那个老王爷一些教训的原因，他住在那个地方，不用我动手也活不了几天，他迟早会被里面的妖魔鬼怪撕成碎片。” 子晞又道：“其实尚书大人也并没怎么怀疑我，不是吗？否则我现在就不会在家中与你说这些话，而是在大堂上，甚至是牢狱中了。” 看着子晞仿佛看穿了一切的通澈目光，尚书败下阵来。 “老王爷府中养了不少道士，你怎么知道老王爷一定会死？”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如果那些道士真的有谁有能耐或者真心实意的想要帮老王爷，怎么王爷府至今还是那个鬼样子，且甚至没有人提醒老王也让他搬离此处？ 我相信如果老王也知道他那个王府的现状，一定不会愿意住下去的。” 刑部尚书隐隐约约从子晞口中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哼笑，早已不是天真孩童的他稍稍一想便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你是说可能有一位高权重的人买通王府的道士放纵了老王爷的死，甚至就是凶手？” 这么一来就有很多之前说不通的事情能够想明白了，这里身为陈国的都城，天子脚下，再繁荣不过，许多不愿意一心修仙问道还想要争名夺利的道士会来这儿，因为这儿的皇帝对道士格外优待。 在这群道士中，除了来自各个地方的野道士之外，其中不乏有来自道学之源的祝华山的，有真本事的人不少，以老王爷的权势，不可能招揽不到真正的能人，那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醒他他家有问题呢？ 除非……老王爷身边的人全都是别人安插过去的，故意不想让老王爷知道真相，有这个能力的人…… 刑部尚书猛的站起来，他想起来了一个本应该最不可能的人，应该不会是吧？ 插手的宗族内的事情，都由老王爷一手操办，老王爷说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如今他为什么要自断自己的臂膀？ 但是万事也不能说的过于绝对，如今的陛下比先帝还要阴沉难测，或许是年少的事情让这位陛下的防备心非常重，敏感且多疑。 只要他觉得有人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了，必要杀之而后快，难不成老王爷不小心触及到了陛下的忌讳？ 那为什么陛下还要让自己来彻查此事？还给自己定了期限……难不成陛下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尚书大人若有什么发现可以回去慢慢考量，现在不妨和在下说一说，你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为何？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质问我两句吧？”子晞示意刑部尚书冷静一二。 “没错……本官确实有事所求，本官看你有能力改变之前看见你的所有人的记忆，猜想你应该是有真本事的，本官计划等确定你与老王爷的死无关后，再向你提出请求。” 刑部尚书看上去有稍许的局促，大概因为刚硬如他很少向人低头吧？ “本官想知道，如果请你解决老王爷府的那些东西，你有多少把握？” “王府的那些阴祟吗？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但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让子晞出手，若是如今在麟山附近，她倒是不介意动动手指头。 可是如今她身在京城，上有天帝的监视，下有各路可能是天帝耳目的神仙，子晞动手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不到万一，她可不会轻易出手。 “本官听说你初来京城时被老王爷盯上后，是长公主替你暗中解决了老王爷的纠缠，想来长公主与你关系甚笃，我这里有一个关于陛下要针对长公主的计划做交换，不知可否。” 刑部尚书来之前做足了准备，这个消息确实让子晞微微皱眉，长公主之前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对颜颜极好，自己看在眼里，如今她有麻烦自己当然要帮。 “皇帝……好吧，我同意了，你先说你的消息。”子晞微微颔首，幸亏她这一次出门做了些准备，不然究竟该不该出手，她还要迟疑一下。 “本官现在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替本官在王府那些邪祟口中问出王爷死的真相。” 刑部尚书迟疑片刻后就决定下来，京城里真正有本事的道士几乎都在皇帝的手下。 如今得知皇帝甚至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的情况下，他更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他讨厌涉及到这些神鬼之事。 “陛下这次寿宴突然招回长公主殿下，为的不是别的……” 随着刑部尚书的话，子晞神色越加凝沉，等对方说完之后，她叹了一口气，“长公主摊上这样的兄长不容易，请容我先让人向长公主府传这个消息。” “恐怕现在不行。”刑部尚书道：“长公主殿下与郡主在早上的时候就被招进宫，在陛下寿辰前的这段时间应该会住在殿下昔日的宫中，不过本官可以帮你将消息递进宫。” “那就麻烦尚书大人了。”子晞拱了拱手，道了声谢。 “那你……若是没有事，可不可以尽早随本官去王爷府？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可以和本官说，本官立刻让人去帮你找。” 刑部尚书看过那些道士做法的时候，每次都要弄一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桃木剑黑狗血的，讲究还挺多。 “不用准备，直接过去就行，但让在下先和家里人打声招呼。” “这是自然，我在门口等你。”刑部尚书虽急，但也明白这些人之常情。 子晞起身离开，随着感应着自己留在阮颜身上仙力所在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她。 “贵客已经走了吗？”阮颜不知道子晞接待的是什么人，只以为是京城里的仙人，仙人们之间的交谈，她一个普通凡人自觉的没有加入。 “没有，一会儿我有事与他一起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暂时不要出去。 来陪你……”子晞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人儿，柔声笑道。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阮颜心中一紧，急忙抬头看向子晞。 “没什么，京城这片土地毕竟不是麟山，我没有掌控的权利，难免会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我的颜颜长得那么漂亮。 万一出门又遇到像老王爷那样的色鬼想要将你抢进府怎么办？”子晞捏了捏阮颜的脸蛋。 “你真是！说什么呢……”阮颜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说到漂亮，你才是真正的仙人姿容，我才要担心呢！” “我？我怎么需要担心，如果真的遇上图谋不轨的，我拔剑能把他们砍成八段，你应该担心那些人才是。”子晞失笑。 “我怎么就学不好武呢？要是我厉害些，也就有自保的能力了。” 阮颜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做什么都行，唯独习武一事，就如同阿扉遇到了佛经。 “你不需要厉害，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保护你安然无恙。” 子晞亲了亲阮颜的额头，“我先出门了，等我晚上回来。” “好，注意安全。”阮颜一路将子晞送到门口，看着她走上一辆陌生的马车。 “唉……” 阮颜自然知道子晞会保护好自己，但她更希望自己也能有可以保护子晞的力量，而非一直待在子晞的羽翼下，让子晞为自己拦下所有的风吹雨打。 要是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变得厉害些就好了，要不子晞回来之后问问她有什么办法？如果子晞能亲手教自己……那就更好了。 阮颜想起了最初在山上习武的日子，她手把手教自己，那样的贴近，两个人的呼吸仿佛都缠在了一处，现在想一想都让人羞得紧，但……也让人期待啊！ 阮颜脸红的发烫，急忙摇了摇头，仿佛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甩出去。 第104章 “尚书大人，有好几道视线在监视着我们，这应该不是你的人吧？”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在刑部尚书下车之前子晞突然道。 刑部尚书脸色微微一变，随机严肃道：“不是我的人。” “那在下先伪装一二吧。”子晞叹了口气，人类中的争斗比之天庭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过刚踏入这人类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一不留神就被卷入风波，特殊时期，她还是少惹些麻烦比较好。 “可以，那本官先……”刑部尚书转头一看，想要自己先下马车的话顿在了口中，只见刚刚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人忽然间变了个样子，如果不她的衣服还是之前的衣服，刑部尚书差一点就要拔出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阁下本领高超，本官叹服。”刑部尚书撩开马车的帘子，“请吧……” 暗处的几双眼睛看见了刑部尚书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个陌生人后，立刻派了人往各家主子那里汇报，老王爷死的突然，死的诡异，又紧接在丞相满门抄斩之后没多久，有些人难免不安，老王爷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胜在地位高又受皇帝信赖，这样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实在诡异。 皇帝将这件案子交给刑部尚书，许多人的眼睛都盯着，只不过其中有三个人…… 子晞利用神识一览无余，她瞧见了那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袖口内绣了红色的龙纹，她那这个问了一下刑部尚书。 “这是……陛下的人。”刑部尚书沉吟片刻，“陛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罢了，等这件事情处理好，你就快一些离开京城吧，本官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我知晓……”子晞点点头，到底还是麟山境内让她安心，等颜颜祭拜完外祖之后，她会尽快带她离开。 王府大门口有专人看管，见了刑部尚书之后立刻开门放行。 “尚书大人，请将院子里的人尽数清离，有些事情不方便让太多人看见，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子晞从袖子中取出一截金色的绳子。 刑部尚书立刻让人去办，等确定没了人之后，子晞手中的绳子瞬间飞了出去，明明是一截看起来没多长的绳子，却在她手中无限变长！ 与此同时，一面刻着阴阳符号的令牌自子晞手中落下，那一面令牌掉在地上后如同落入水中似的陷入地底。 这是女娲的宝物，听说是从道祖那里获得，后来转赠给子晞，这面令牌可以用来设置结界。 当然，这是最简单的用法，它还有其他更多更厉害的用途。 不过子晞现在用它来制造结界，那么包括这道结界以其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内，没有人或是神能看得到。 绳子如同虚幻一般穿透了房屋墙壁，直直的朝王府深处飞去。 “嗷！”尖锐的吼声伴随着怒气震荡在王府空中，刑部尚书可以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仿佛都因为那突然传来的吼声而颤抖。 子晞手中的绳子突然被拉紧，她握着绳子的一端狠狠的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一个被魔气气侵蚀的巨大身影被拽了出来。 刑部尚书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有些呆愣的看着突然被拽出来的怪物，这个像是……马一样的怪物。“这就是祸乱王府的妖魔？” “我之前就猜恐怕是你。”子晞没有回答刑部尚书的问题，反而是有些悲悯的看着倒在地上试图站起来的怪物，“鹿蜀，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在出子晞小院子之后就立刻派人进宫给长公主传递消息。 只不过传信的人紧赶慢赶，依然在皇宫的层层关卡之中耽误了许多时间，在这个时间里，长公主已然被皇帝召见。 “臣妹见过皇兄。” “快快请起，让皇兄瞧一瞧你这段日子在外面有没有瘦了？ ，还要来回奔波，留在京城皇兄好歹也能直接让人照顾你。” 皇帝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兄长对妹妹无奈的责备，更多的则是宠溺。 若是换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听到皇帝的这句话，一定会感恩戴德。 可惜纯钰长公主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孩儿了，她已经被皇帝推入了地狱，现在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爬上来，决不能让皇帝打破了她最后的平静生活。 皇宫中的人个个儿都带着一副假面，就算纯钰长公主恨皇帝恨得要死，表面上依然还是要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臣妹谢皇兄的挂怀，只不过臣妹这次去南方散心，看到那边的景色实在是让人喜欢。 所以臣妹才决定在那里长住，如今臣妹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或许是那边的水土果真养人吧。” “你住的舒服，那皇兄也就放心了。”皇帝又与长公主聊了一会儿家常后突然道：“蔚儿那丫头呢？” 长公主心中猛的一惊，放在膝上的手都不禁抖了一下，蔚儿毕竟是前丞相家的血脉。 即使她请求皇帝允许女儿跟着自己的姓氏，彻底从她父亲家剥离出来，但也无法改变她身上流着皇帝厌恶的血。 当初丞相功高震主，皇帝年轻的时候处处受他制约，而丞相显然不懂急流勇退，自以为儿子娶了皇帝唯一的胞妹，就是皇帝全权信任自己的意思，难免将自己看得有些高了，他既帮了皇帝坐稳皇位，那些让皇帝厌恶的事情也没少做。 甚至有一次在酒后大放厥词，说如果没有他，那皇帝早就不是皇帝了，陈国的江山不应该分一点儿给自己？ 这句话被有心人传到了皇帝的耳朵中，虽说是醉酒后的狂言，但皇帝是什么人？ 睚眦必报，心眼比针都小，还格外的多疑，总是觉得有人要抢自己身下的龙椅，丞相的那句话简直犯了他的大忌！ 丞相落败之后被满门抄斩就可以看出皇帝究竟有多厌恶丞相，死他一个都不够的，长公主保下了自己的女儿，却也知道女儿是受皇帝厌恶的。 所以没有必要绝不会带着女儿在皇帝面前转悠，而像今天这样皇帝主动提起自己的女儿，几乎从未有过。 “蔚儿一回来就被母后带走了，母后说想她了，等蔚儿见过母后之后臣妹就让她来。”长公主小心翼翼的解释。 “原来是母后接走了人，也难怪，母后最喜欢这丫头，让蔚儿不用急，陪完母后再来。” 皇帝感慨道：“一眨眼，当年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如今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是啊，一眨眼蔚儿都已经这么大了。”长公主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皇帝特地强调了自家女儿的年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那小丫头已经到了应当选夫婿的年纪了，皇妹，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选啊？” 皇帝的这句话完，长公主的心如同坠入冰窖般，“还没有呢，皇兄你也知道臣妹孤家寡人一个，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所以臣妹想要将她在自己身边多留两年。” 皇帝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就如同长公主明白他的打算一样，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 龙椅上阴晴不定的皇帝陷入了思考，他沉默的时间让长公主心跳都慢了不少。 “也好，就让蔚儿多陪你两年吧。” 皇帝说完，长公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紧接着听对方继续道：“朕听说你收了一个……养女？” 第105章 “殿下……是否要奴婢让人传消息给谈掌柜和阮姑娘？” 长公主的侍女跟在长公主的身边听了皇帝全程的话，出来之后看着自家殿下明显快了些的步伐，问道。 “不，先让本宫想到应对的办法，现在和她们说了也只是让她们干着急罢了，还有时间……皇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皇宫中到处都是耳目，长公主甚至不敢明目张胆地将话说出口，只能咬牙切齿的用只有自己和身边侍女才能听到的音量恨恨道。 她借用阮颜是乡野人家出身，来到皇宫不懂规矩恐冲撞贵人的名头阻止了皇帝想要立刻让颜颜进宫的想法。 但也能这也只能解一时之急，若是不能知道皇帝的目的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怕这永远是个隐患！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太监低着头冲了出来，一不小心撞上了长公主的大侍女。 “殿下饶命啊！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再也不敢了！”小太监一看自己居然冲撞了长公主，吓得急忙跪地求饶。 “罢了，你起来吧，皇宫里行走小心些，换做旁人可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了。” 小太监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公主素来宽厚，更不可能处罚一个犯了无心之失的小孩子。 “谢殿下！谢殿下！”小太监又磕了好几个头，然后爬起来连忙跑了。 “殿下……”被撞到的大侍女一脸严肃的走的长公主旁边，将一个纸团用一个其他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隐秘的塞到长公主手中。 长公主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收好，带着人回到自己的宫殿，她小时候住的地方是最接近冷宫的荒僻之地，皇帝继位之后，她因为是皇帝唯一的同胞妹妹，而改住到了颇为奢华的延翊宫。 回到自己的寝殿内，长公主才小心的将手中纸团打开，上面写了几行字，长公主看完之后脸色铁青的将纸攥在手中。 “这张纸是那个小太监经塞给你的？”长公主问她的大侍女。 “回殿下，是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大侍女有些担忧的问。 “确实出事了，你还记得巫桓王吗？” “奴婢记得，当初还是太子的巫桓王向您提过亲，可当时您已经成亲了，莫不是巫桓王做了什么？” 巫桓，陈国北边的一大剽悍的部族，让陈国的历代君主都非常的头疼，这一代陈国皇帝继位之后，巫桓发生内乱，太子前来借兵且签订了一系列契约，中途他看见了长公主并对她一见钟情。 只可惜当时长公主已经嫁人，太子即使再不甘心，可是想着自己国内的动乱，也只能作罢。 “自当初的太子继位之后，感念陈国相助一事，已经许久没有骚扰我国边境，但…… 他这次提出了联姻的请求，为他的太子求娶本宫的女儿！” 长公主头痛不已，她弄不明白巫桓王到底什么意思，因为娶不到自己，所以要让儿子娶到自己的女儿？ 大侍女听完也有些震惊，“那您准备怎么办？” “皇帝或许没那么想让蔚儿嫁过去，他一向瞧不起巫桓，让皇室血脉嫁过去他会觉得自降身份。 所以他会想到颜颜也不足为奇，毕竟义女也是女儿，到时候给一个尊贵的封号和身份……”长公主让大侍女将自己手中的纸团处理掉。 本来是想保护那个孩子才弄出来的身份，没想到居然被皇帝反手利用，她的好皇兄对京城的掌控力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这件事情她明明只在给老王爷的信中提起过。 “本宫先和阿蕙商量一下，正好之前她和我提到了一件事…… 也不知道给本宫传递消息的人究竟是谁，知道之后本宫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长公主取来纸笔飞快的写下一封信，装好之后递给自己的大侍女。 “小心传出去，皇帝的耳目遍布整个京城，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谈蕙将信看过一遍后，眼中也带上了愁绪，她立刻托人将自己在外都快忘了回来的女儿叫回长公主府。 阮颜回来之后就见母亲以从未有过的严肃面容看着自己，吓得她立刻反省自己有没有做什么错事让母亲发现了，仔细想想…… 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只有和子晞……难不成母亲知道了？不可能不可能，她瞒得好好的，母亲不可能知道！ “娘，急匆匆叫女儿回来，有什么事吗？”阮颜小心翼翼的问。 “确实有事，颜颜，长公主殿下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谈蕙开门见山的道。 阮颜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娘亲您是在开玩笑吗？” “我并没有开玩笑，颜颜，这件事……” “我不愿意！”阮颜声音稍显慌乱。 女儿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谈蕙忧虑皇帝的那件事情之外，也抽空考量了一下女儿这段时间不大正常的举动，对自己怀疑女儿和子晞姑娘的事情更加有一种确信的念头。 “颜颜，长公主殿下为你挑选的是一户很好的人家，娘也了解过，不会委屈了你。” “可是……娘亲，您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这么早给我安排婚事吗？为什么突然……”阮颜攥着衣角，颤抖的问。 “那娘也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嫁人？” “我……”在母亲仿佛能够洞察自己内心的目光中，阮颜微微瞥开视线道：“我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也不爱的人。” “但是，颜颜，这一次娘恐怕不能让你继续任性下去了，你看看这个。”谈蕙将长公主托人传来的信递给了女儿。 阮颜一目十行的看过内容，她万万没有想到是因为这种事情，“娘，我可以出家，并不需要非嫁人不可。” “出家？”女儿还真是铁了心，谈蕙道：“陛下刚刚做下决定你就跑去出家，你以为陛下是那么好愚弄的？ 你不如和娘一起就看看那户人家，或许你会觉得他值得托付一生呢？” “不会！”阮颜想也不想就干脆利落道。 “为什么？难不成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谈蕙紧盯女儿的神色，果不其然从女儿的眼中瞧见了一丝娇羞的神色。 “没、没有啦……” “是子晞姑娘？” “啊！！”阮颜大惊失色，谈蕙打她了个措手不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将破绽卖给了母亲，这样的表情早就说明了一切。 “原来是真的？”谈蕙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当初这件事情落在长公主和郡主的身上，她能够替两个孩子向长公主说清。 但当这个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后，也不是说反对，就是……有些心情复杂。 “噗通……”阮颜跪了下来，现在的她早已忘了自己的母亲对这事的态度算是格外的宽容，当初没有自己的母亲，郡主和将军的事情怕还要一波三折，“对不起娘亲，我是真的喜欢子晞，求您成全。” “子晞那姑娘是如何想的？”谈蕙现在是气都叹不出来了，女儿都摆出一副这样痴情的态度了，她还能怎么样？ “她与我心意相通。”阮颜望着母亲坚定道。 合着这俩孩子早就在自己不知道我的时候在一起了。 难怪子晞姑娘往自己家跑得那么勤快，谈蕙有些明白当初长公主抓住自己家两个孩子相恋的时候心中梗塞的感觉了，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颜颜，现在不是时候，即使娘不反对，但现在陛下想要让你去和巫桓联姻。 如果不能在陛下下旨之前得到足够的理由让他放弃，那么你若拒绝，就是抗旨不尊。” 得下她，和这相比，女儿和另外一个姑娘相恋的事就是小事。 “娘这是不反对我和子晞的事情吗？”阮颜没管别的，她所爱之人是神，凡间的皇帝怎么可能管得到她？ 她需只听见母亲对自己和子晞的事情并不抵触就够了。 “只要能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你之后怎么着娘也认了。”谈蕙没好气道。 “谢谢娘！”阮颜扑到谈蕙怀里，开心极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堆在心里沉甸甸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别开心的那么早，陛下那边你准备如何？”谈蕙将乐的已经找不到北的女儿从怀里捞出来，严肃的问。 “娘，别担心，女儿已经嫁人了，皇帝总不能再让女儿嫁给别人。”阮颜咧着嘴笑道。 “已经嫁人了？！”这、这、谈蕙差点一巴掌抽在女儿头上，她女儿这是想翻天不成？ 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和人成了亲！这不比郡主和柏将军还大胆？“你的意思是嫁给子晞姑娘？你觉得陛下会认？” “不是嫁给子晞……唉，不对，就是嫁给她，也不是，其实女儿的意思是……” “她嫁给的是麟山山神。”清清冷冷又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响起，替阮颜说出了对方因为过于激动而没能解释清的话。 第106章 “你……”谈蕙猛地站了起来，刚刚她面朝门口坐着，根本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而且房门是关着的，没有打开，她是如何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 不对……刚刚她说了什么？ 山神？ “用这一套来糊弄皇帝，他会信吗？”子晞的话谈蕙想起了当初那个荒诞的山神娶亲，用这个借口来搪塞皇帝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个办法并不稳妥，她迟疑道：“如果他不信，我们没有证据来证明，山神大人又不会显出神迹帮我们。” “山神她会……”子晞带着些许笑意道。 “会？山神怎么会帮我们这些凡人？”谈蕙摇摇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山神会帮她们这些凡人的理由，当初山神好心救颜颜一次，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她不敢得寸进尺。 “有一些事情我要和您说一下，很抱歉，之前因为您对我的身份好像有些恐惧，所以我换了一个更加平易近人的身份前来。” 子晞看着抱着自己的胳膊偷笑的阮颜，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 子晞对上谈蕙疑惑的神色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名子晞，乃麟山山神，也就是颜颜所嫁的神。” 暂且不论长公主府内谈蕙受到几乎让她晕厥过去的刺激究竟有多大，在子晞用了一些手段证明自己并非常人之后，谈蕙认下了她山神的身份，本来想要好好考验一下未来女婿的心思刹那间熄了火。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女儿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得到山神的……芳心，而山神居然是个美娇娥！ 当初那一场热热闹闹的山神娶亲，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都没弄清楚山神是男是女就往山上送新娘，亏得山神没生气，就是山神居然认下了这桩婚事，让谈蕙有些匪夷所思。 原来当初那个老道士说女儿有仙缘，是指这个吗？ 并非她低估自家女儿，只是她实在想不出女儿身上有哪一点能让神明看上，甚至愿意不顾性别不顾身份的娶一个凡间女子。 谈蕙面色复杂的看着子晞脖子上挂的那一枚精致的长命锁，她就说这把锁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当初她在屋中悄悄窥见的仙童脖子上带着的玉锁不就和这一模一样？ 她居然一直没看出来，真拿人家神明当小辈！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愿意对自己一个凡人用敬称，她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女儿吧。 到现在谈蕙仍有一种脚底踩棉花的不真实感，她的女儿嫁给了神明，人与神相恋？ 谈蕙看着自己女儿情根深种的模样，说欢喜？不，不但说不上欢喜，她还有一些担忧。 京城的街道上，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慢慢溜达着，这是一个胡子头发皆花白的老人，他的身旁随侍着一位年轻人。 只不过这个年轻人双目呆滞没有一丝神光，就如同一个木偶般有些僵硬的行动着。 过了一会儿，老人好似走累了，随便找了一家茶馆要了雅间休息，年轻人跟在他的身后，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漆黑的拐杖，拐杖的最上方雕了一只神态凶猛的兽，那只兽的眼睛是用一颗红色宝石镶嵌而成，年轻人接过去的时候，那红色的宝石好似微微发出了些许光芒，给人一种那只兽活过来的感觉…… 那光芒不过瞬息就消失了，年轻人低着头，这种微小的变故他应该看见了，只不过他那呆滞的目光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 “那老王爷真是给我添麻烦！都和他说过多少次了，那鹿蜀的封印绝不能碰。 一旦封印损坏，让那只鹿蜀精魂跑了出来，那就算师兄来了也救不了他！ 现在好了，我的话不听，结果惨死家中不说，还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蠢！蠢！简直愚不可及！” 声，大概身体不是很好。 “你们两个的蠢，简直不相上下。”说这句话的时候，老人是抬头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年轻人的，语气尖酸刻薄，“一个蠢的把命丢了，一个蠢的还不如把命丢了，你说你们是不是活该？” 年轻人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老人也没指望年轻人能够回答自己，因为对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如果此时阮颜若在，大概就能认出这张让她刻骨铭心的面容。 这个老人正是当初在麟下村时借山神娶亲之名意图对阮颜不轨的邪道！ “咳咳……”这邪道咳的仿佛要将肺吐出来，一口黑色的血从他喉咙里涌了出来，吐出这口血后，邪道脸上的生气又少了些，整个人颓靡了不少。 “我的法器碎了！”邪道慌张的站了起来，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用来束缚鹿蜀怨魂的法器破碎，那上面有自己一小部分的神识，法器破碎给他也带来了一定的损伤。 如果放在以前，这点小伤他并不放在眼中，可是自从他被麟山那只虎妖废了修为之后，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他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在这世上难免有许多的仇家，他被废了修为后想回到师傅留下的道观修养，结果路上不小心碰见了自己的仇家，仇家发现他修为被废，二话不说提剑就要取他脑袋。 他最强的法器已经被阿扉拍碎，但因为他的师傅比较宠爱他这个小徒弟。 所以给他留了不少保命的东西，经过九死一生后，他成功的带着徒弟从仇家的手里逃了出来。 但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的徒弟看到他这一副只剩下半口气的模样，就动起了歪心思，在他修养的时候用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被背叛之后他大怒，因为身上的保命之物没能让徒弟那一剑杀了他。 所以即使只剩下半口气的他也成功制服住了自己的徒弟，并将他锁了起来，睚眦必报的他不会让自己的徒弟轻易的死去。 被废修为又伤势严重，还没有人的照顾，邪道几乎已经走投无路。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和自己几乎决裂的师兄，他这位师兄比他有出息的多，几十年不见竟成功混成了陈国皇帝的大国师，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虽然他那师兄算不上什么心地善良的好人，但是对方看不起他用人来炼制法器走捷径提升修为的这种旁门左道，多次劝说师弟无果之后，便与师弟断绝了联系。 再一次见到师兄，邪道毫不犹豫的抱着师兄的大腿哭诉自己知错了，求他救自己一命，大国师看在亡故的师傅的面子上，终究没眼睁睁看着师弟去死。 邪道在师兄的府上修养，因为有师兄的帮助，他的修为渐渐恢复了以往的一小部分。 但是他之前伤的严重已经动摇根基，想要恢复到以前的水平那是天方夜谭。 邪道渐渐地也认了自己的命，他恢复了些许修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当初那个背叛自己的徒弟炼制成不人不鬼的傀儡，也就是现在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 知道自己在修行上再无进步的可能后，他将目光放在了结交各路达官贵人上，通过这些达官贵人他能够获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的活过剩下的时间，也未尝不好。 而老王爷就是他的目标之一，老王也想要儿子，他正好有一张传说中祥瑞之兽鹿蜀的皮，拥有鹿蜀皮可以令子嗣兴旺，只是他手中的鹿蜀皮并非普通的鹿蜀皮，而是生前受尽折磨而入魔的鹿蜀的皮，这样的皮能够发挥的恰好是正常皮相反的功能。 他将这样的皮给老王爷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皇帝的意思，邪道也懒得管着一对叔侄之间的事情，他只要拿到皇帝赏赐给他的地位，老王爷给他的金钱就足够了。 没想要杀老王爷，所以邪道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旁人碰见这张皮，结果老王爷没在意，最后死的凄惨。 邪道被皇帝要求去老王爷府处理好后续事宜，并且被下了死命令要求务必将鹿蜀留下来的影响消除干净，也不知道皇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邪道被逼无奈的前来解决。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到王府，他的法器就碎了！他现在这点实力，没有用来束鹿蜀的法器，碰上它绝对必死无疑！ “得赶紧找师兄来处理这件事情。”邪道拿过拐杖，扔下一枚银子就急忙往王宫的方向走去，那只鹿蜀恨极了他，挣脱束缚之后保不齐第一件事情就来杀自己！ 京城是陈国最繁华的地区之一，路上人来人往，热闹的时候甚至有些拥挤，邪道选择返回的时间非常不巧的正好是人多的时候，他一边急着回去，一边又因为不大方便的腿脚走的不稳。 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扛着东西的商贩一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孩子，小孩儿被撞了一个趔趄，连带着撞到了邪道，小孩儿没事，邪道摔了一个屁股蹲。 “你想死吗！”邪道心情本就不大好，现在又在众人中间出了这么大丑。 以至于恨不得把这小孩儿炼制成自己新的法器来平息自己的怒火。 小孩儿被他的凶样吓得直哭，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又因为事发在距长公主府门口没多远的距离，阮颜一出门就看见了许多行人围在一块儿，于是好奇的拉着子晞前去看看。 第107章 “好热闹啊，出了什么事？”出事儿的地点围了一群人，阮颜挤不进去于是好奇的问了问之前就在围观的人。 “好像是一个小孩儿不小心把一个老人家撞了，那老爷子也没什么事，但却抓着那个孩子不依不饶的责骂，有行人看不过去，就想上前调解一二，但那老爷子把好心人也一起骂了进去，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就成这样了。” 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婶子对阮颜道，大概这个时间点京城的百姓们都比较空闲。 所以不一会儿就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许多看热闹的人。 原来是一场闹剧，阮颜兴致大跌，她对这种热闹没兴趣，于是拉着子晞的手准备离开，此时子晞的脸上带了一层伪装用的神器，按阮颜的话来说就是子晞容貌实在容易引来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她可不愿意让那些人用色眯眯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人，所以子晞索性将她的容貌伪装成普通的样子。 “那里面有邪气。”子晞用仅阮颜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邪气？那这里的人会有危险？”阮颜跟在子晞身边也看到了不少邪魔妖怪，在她印象里能够被子晞判定为邪物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里围观了这么多无辜的路人，万一邪魔发难怎么办？ “他不会，他应该有什么顾忌，否则就不单单和这些人斗嘴这么简单的了，他杀过人，杀过很多人，这种人不会将一般的人命放在眼中，能够让他忍到现在，应当有什么让他不敢轻易出手。” 子晞一眼就能看出里面那个人身上背着的人命因果，多的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压垮了。 咦？子晞突然感受到自己袖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乱动，她摸了进去，取出了一个银白色的香囊。 那香囊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不停的在挣扎，子晞刚刚感觉到的异动就是这个。 “鹿蜀……你的意思是你的仇人是他？” 香囊不动了，子晞莫名从中品出了一股可怜巴巴祈求自己的感觉。 “如果你真的决定那么做我不会阻拦你，但是切记不可伤到无辜的凡人，否则我会再把你抓回来。” 子晞说着解开了个香囊上的袋子，香囊打开，一缕黑烟从香囊里飘了出来，毫不犹豫地飞向了人群正中央的那个老头并缠上他。 失去大部分力量的邪道突然感觉到背脊一凉，他已经没有以往那强大的感知能力，所以鹿蜀能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趁虚而入。 “是他！”大概是越来越多的凡人围攻让邪道不耐烦了，他又不能在他师兄眼皮底下把这些人全杀了，打不了他还不能躲吗？ 邪道咬着牙顶着一群人的明嘲暗讽冲出了人群，还没有离开的阮颜看见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后，脸色瞬间变了。 “认识？你的手怎么在抖？别害怕，我在这儿呢。”子晞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有些许的颤抖，仔细一看发现阮颜面色有些发白，于是连忙将她带离人群之外。 “就是他！”阮颜咬牙切齿的道：“当初骗我父亲将我送到山上，意图对我不轨的道士！若不是阿扉出现的及时，我肯定就活不成了！” 那是阮颜活过的前十几年里头一次于死亡这么接近，那时候又得知了父亲为了功名利禄将自己卖了，连退路都没有的绝望让阮颜刻骨铭心。 以至于及时过了这么久她也能一眼就认出这个道士。 “是他？”子晞没有见过这个道士，但是在苏醒之后听了阿扉的汇报，说是一个不知好歹又修为不到家的人类邪修感应不到山上有神的气息。 于是假借山□□义坑蒙拐骗，让山下的村民供奉上新娘以满足他的私欲。 于是这才有了山神娶亲的这一场闹剧，从另一方面来说，子晞与阮颜能有这段缘分那邪道起了极大的作用。 当然，她们是不可能感谢那邪道的，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邪道迟早会被反噬，比如说现在。 “我记得当初阿扉和我说已经废了他的修为，但是现在看来。 虽然他的力量很弱但的确恢复了，他身后有人在帮他。” 子晞沉睡之前约束着阿扉不许她杀生，阿扉也听话的只将来犯者驱逐而没有取对方的性命。 如果当时坐镇麟山的是子晞，可就不会放对方如此逍遥快活。 不过现在甚至都不需要子晞出手，鹿蜀恨他入骨，这邪道指不定会被抽筋剥皮，“他的报应已经来了，他的下场不会比老王爷好到哪去，别担心，他嚣张不了。” 或许是阮颜憎恶的目光太炽热，又或许是子晞的神色太冷冽，好歹也修行了几十年的邪道敏锐的感受到背后的不自在，他拄着拐杖回头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害得自己被虎妖拍散了修为的人他怎么可能记不得？而且是从村旮旯里面找出来的美人儿，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瞧过的美人不可胜数，就算如此阮颜的容貌都能排上数，他差一点儿就得手了！ 结果被那虎妖打散了修为也就罢了，谁让自己的实力不如那只老虎，最让他恼怒的是自己还差一点儿被这小姑娘刺瞎了眼睛！ 这话说出去都能被同行的人笑死！ 在麟山有山神护着他不敢造次，但如今这里是京城，可没有什么山神么不继续护着她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相信山神也不会闲的管一个死在外头的人。 邪道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他既然把当初的事情归结于阮颜，那阮颜必然会遭到对方的报复。 “这小娘皮……”邪道刚准备走过去将阮颜忽悠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或者先打听好她住在哪里，然后实行自己的报复计划，至于鹿蜀的事情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被废了修为后在外流浪的日子让这个邪道警惕心比以往更强了，他在实施计划之前阮颜投了一个望气之术过去，结果差一点被她周身环绕着的仙气吓的一蹦三尺高。 “不可能！”邪道喃喃自语，他很确定自己在之前看到的阮颜就是一个普通人，那现在怎么会被仙气环绕？ 成仙是不可能的，这个女子但凡有些能耐也不可能被自己逼到快死的地步！ 若是她短短一年时间就能够得到成仙，那对于他们这些辛辛苦苦修行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吧？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有一个神明和她朝夕相处了许久，让她的身上都沾染上了如此浓烈的仙气。 不管是哪一种，邪道想自己都惹不起，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人，怂一些，就能活的久一些。 这件事情要和师兄说一声才行，他还是先撤吧，邪道有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子晞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人直吼吼跑的方向……好像是人族皇帝住的地方吧？ 刚刚她还苦于不知如何处理人类皇帝惦记上颜颜甚至想要将她与外族和亲的事情，现在引子不是自己跑出来了吗？ 第108章 邪道不负子晞所望，成功地将消息带给了他的师兄，大国师比他见过的大场面多的多，没有像他那么失态。 “仙人又不会杀了你，慌什么慌？仙人不会随意插手人间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况且只是一个受仙人眷顾的人类。” 大国师对于师弟冒冒失失的样子闭着眼睛摇头叹气，果然烂泥扶不上墙，都那么大年纪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是……”道理他都明白，可是前提是他没有伪造神谕，在人家仙人家门口动用邪法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大国师身旁的丹炉冒着白烟，烟雾缭绕，让人看不透他现在的神色。 若是他师弟能看到自己的师兄现在脸上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恐怕就不敢将自己所犯的事儿一股脑说出来了。 “师、师兄？”自己说完之后，师兄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沉默的氛围压抑的他胆战心惊。 “别喊我师兄！我没你这样的师弟！”大国师拿起拂尘甩了过去，他到底还记得师傅的嘱托，这一下子没真砸在他师弟身上，而是击中旁边倒霉的炼丹炉，丹炉应声破损，火星四溅。 大国师一挥袖子，将飞散的火星熄灭，稍微冷静的他想起了周围都是木质的桌椅，他还不能在皇宫里引起火灾，顺便再遣退因为这动静前来询问的弟子和仆从。 “我该说你什么好啊！神谕是那么好伪造的吗？师傅教导你的东西是不是都被你忘光了？ 你师兄我在这皇宫里待了几十年，一直小心翼翼都没敢僭越，你说你干这些事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小心一点被山神的使者抓着正着！” 大国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人气的失态，“还好……是山神这样的地仙，如无意外是不可以离开他们的管理地域。” 大国师对仙人们的职权好似有一些了解，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将自己的师弟打死。 麟山山神无法离开麟山，就算知道了有人胆大包天敢在她的山上作乱，也无法亲自来到京城处理这孽障。 若是真的生气，她也应该是给自己这个蠢师弟记上一笔，或是上禀天庭，或是下告地府，修道者断了他的成仙之路，入轮回者再添地府刑罚。 他师弟这个不争气样子就别想成仙了，算算日子大概也活不了几年，入了地府之后，凭他师弟这些年做的事情，光他知道的那一些就足够让对方在十八层地狱里好好住上一住，以后就算还有机会轮回，畜生道肯定没得跑。 而他，保证师弟寿终正寝，让他剩下的日子过得荣华富贵就已经算得上不辜负师傅的嘱托了，更多的也别指望他能做。 而那个被麟山山神眷顾的小姑娘来此应当只是个意外，有机会的话，不如亲自拜访看看。 与已经放弃了仙途而在人间追求荣华富贵的道士不同，这位大国师从来没有放弃过那缥缈的摸不到边际的仙路，他在修行一途中天赋异于常人。 但是世间从不缺少天才，而数百年间却无一人成仙，可想而知此路艰难。 从正常的道路上走，他大概会和那些前辈一样，最终到死都无法真正的碰触到仙人的境界，师祖还在的时候常常念叨着，说仙人对他们这些修道之人越来越苛刻，成仙之路越来越狭窄，今后也不知是否有人能再成仙了。 当初他尚且年幼，觉得这是师祖大限将至之前的悲叹罢了，现在自己到了这个年纪，突然有些明白师祖当初的话的含义了。 “你给我滚回去好好闭门思过修身养性，下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替你收拾！” 大国师没有告诉师弟他的未来，省的他又闹出什么事情来，等他死了之后就是鬼差的事情了，与自己无关。 帮自己处理好一切，于是乐颠乐颠的退下。 “麟山山神……”大国师在师弟走了之后喃喃自语了几句，他曾经见过一位仙人，也曾经受过那位仙人的指点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说到底如何成仙还是仙人最了解。 如果他能够通过那个小姑娘有幸面见山神，哪怕只受两句点拨，对他都是大有裨益的。 他知有仙人隐藏身份在人间行走，可那些仙人又怎么会将身份暴露于凡人面前？ 他寻了多年，都未能再得仙踪，如今有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他可不能错过了。 “他怎么跑了？”阮颜见那道士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后立刻调转了方向气势汹汹的往自己这里走了两步，她还以为这位老寿星上吊，嫌自己活的时间长了当街就要做什么蠢事。 反正子晞就在自己的身边，吃亏的肯定不会是自己的，阮颜不惧他。 只不过这气势仅仅持续了一两息的时间，他的步子还没有迈出第三步，就看见他那张脸上有些狰狞的神情立刻发生了变化，由于变化的太快，导致他脸上的表情固定在了一个非常扭曲搞笑的样子上。 只见那人飞快的退后了好几步，比他冲上来时的速度快多了，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与震惊，阮颜可以肯定对方是在看自己而非子晞，他从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 那个邪道大概真的被吓了个够呛，头也不回的就跑了，阮颜疑惑的拉了拉子晞的袖子问道：“是你做了什么吗？那人怎么和得了失心疯似的？” “是他自己心里有鬼。”那道士利用望气之术窥探阮颜怎么可能能避的开子晞的眼睛？ 子晞大概能猜到对方看到了什么，应该是自己留在阮颜身上用来保护她的力量，也就是仙力，被阿扉废了修为还警告过的这个道士从曾经试图加害的人身上发现了神明的庇佑，或许会担心自己这个山神可能会报复他？ “有鬼？” “他做过太多的孽，怕被报复，不用管他……我会给你出气。” 子晞想了想，当初阮颜从天而降时的狼狈，身上的伤痕都拜此人所赐，怎么看都不能轻易放过他。 “你真好！”阮颜顾及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忍着没有凑上去亲亲抱抱。 “还想去玩吗？”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子晞柔声问。 “去！”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渐渐聚来了云朵，京城阴沉了下来，陪着阮颜采买东西的子晞抬起头看了看天，神色微微凝沉。 “颜颜，很有可能这两天宫里会有人来找你，准确的说是来找我的。 到时候我不能现身，与他商谈的事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为、为什么？”阮颜有些诧异，“出了什么事情吗？” 子晞考虑了一下，委婉道：“那个道士被阿扉废了修为，现在却恢复了一二，应该是有人帮了他，我听京城里的小妖怪们说皇宫里有一个大国师，深受皇帝的信任，或许帮助他的人就是那个大国师。 若是他真的前来，我是瞒着天帝来到这里的，最好不与这些人接触。” “瞒着天帝？难道……你离开麟山会有什么惩罚吗？”阮颜好似明白子晞话内之意，心中猛的揪紧，是不是她让子晞和自己一起来京城会对子晞有不利的地方？ “没什么事，很多神明都会偷偷离开自己的管辖地域，不可能永远都待在一个小地方。 只不过明面上不能暴露出来，放心，天帝总不会将我怎样。” 在正式撕破脸皮之前，他们双方都有顾忌，虽然……她感觉天帝要按耐不住了。当然，这些子晞不能和阮颜说。 “我会和娘亲说将祭拜外祖的事情提前，最好这两天就处理好，然后应付完皇帝我们就立刻回去。” 的皇帝，她不敢让子晞冒什么风险。 “皇帝寿宴京城会欢庆三天，那时候格外热闹，你不是说想看看吗？”子晞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 “现在不想看了！”阮颜甚至有些气呼呼，若是她早知道，一定不会让子晞跟着自己来京城的！也怪她自己，她如果多了解子晞一些就好了。 “我的错，果然不该拿这些事情惹你心烦，唔……”子晞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顿住了，因为她感觉到了一只小手突然掐住了自己腰上的软肉，不疼，至少她的神体普通人类掐不动，且阮颜也不可能真的用力，只不过……威胁感十足呢。 这才过了多久，她家的小姑娘都敢直接对自己的己上手了！ “这种事情就应该提前让我知道！以后若是再瞒着我，我就、我就……收了你的糖罐！” 阮颜半天想不到拿什么威胁子晞，最后看到路边的糕点铺子，灵光一现后恶狠狠表示子晞将得到和缙苏那小丫头一样的待遇！ “嗯……”子晞想了想放在自己房间各处随手就能拿到的糖罐，以及自己之后计划的尘埃落定之前不能让阮颜知道的事情，心中顿时哽住。 不吃……就不吃吧！子晞挺有骨气的想，要不自己先偷偷藏一点起来？不行，若是让颜颜知道了，怕是要更生气了。 “子晞，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阮颜与子晞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虽子晞可以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但阮颜莫名的就能感觉出些许变化，比如现在，她能感觉出子晞的情绪好像稍稍有些低落。 “没有……”子晞说出两个字之前有一个小小的停顿，不大明显，没让阮颜怀疑。 抱歉颜颜，这件事情牵扯到几族的存亡与六界的未来，此战之凶险不亚于曾经我所经历的战事，且此战的准备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或许是几个月，又或许是几年甚至几十年，我不想在这对于人类来说算是漫长的时间里一直让你担惊受怕，原谅我对你暂时的隐瞒，等此战凯旋，我会告诉你一切，子晞心里默默道。 “没事就好，我可再经受不住惊吓了。”阮颜拍了拍胸口，又恢复了笑颜。 “你要试着相信我一些，我也稍稍有一些实力和资历，没那么脆弱。” 子晞稍有无奈，她不是普通的山神，说实话如果不是天帝刻意针对，她根本没有普通山神那么多束缚。 现在好了，她不仅要愁这仗该怎么打，还要想着如何平息媳妇未来的怒火，顺便祭奠一下即将被没收的糖罐，都是帝位上那个家伙的错！ 下次选择天帝继位绝不能这么马虎！子晞外表面无表情心里则想着要不要把天帝从天上拽下来先抽几百炼神鞭。 “是是是，你最厉害。”阮颜笑着应道，一看就是为了让子晞开心说的。 至于子晞对天庭能产生的影响她知道对少……大概能猜到十之一二就已经非常多了，或许还不到？ 第109章 大国师比子晞料想的还要快的就来拜访长公主府，能在一天之内就查清了师弟只看了一眼的人住的地方，可想而知花了不少心思。 大国师的目的不明，但总归是冲着子晞来的，先发制人总是没错，阮颜不想堕了子晞的威名，所以在见大国师的时候努力装作非常生人勿近的样子，距离产生敬畏，阮颜本不是冷硬道的人，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在感觉活了许久的老狐狸面前露出怯懦来。 “阮姑娘……”身着一身朴素道袍的大国师微微弯腰，竟对阮颜一个小姑娘行了一礼，望眼整个京城，也只有皇帝才能让他如此。 “你好，请坐。”阮颜一本正经的坐在位子上点点头，面对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老人丝毫不怯场，大国师对她又高看几分。 “噗嗤……”阮颜听到了一声轻笑。 前面的大国师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异样，看来是某个坏心眼的神故意的。 “不许笑啦！”阮颜在心中气鼓鼓道。 “不笑了不笑了。”子晞传声道，只不过她语气中仍有难以掩饰的笑意，颜颜一本正经的模样真可爱。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阮颜问。 “老朽这不是为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师弟来向姑娘道歉的吗，希望姑娘原谅。”大国师眼中带着三分歉意，态度十分的诚恳。 “既然那件事情是你师弟做的，那为何不是他亲自来道歉？” “我让那不争气的师弟不来，怕污了阮姑娘您的眼，我那师弟被废了修为之后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仇人追杀弟子背叛，让他好好长了个教训，自然，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再将他绑过来让您好好出个气。” 大国师语气一面不掺半分犹豫，好似只要阮颜开口，他就立刻会将人双手奉上。 “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相信我的事也只是其中之一，我早已不像当初那样想要报复，不过…… 他的所作所为，神明在看着，他必然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你是修道之人，更应该明白。” “是，只不过到底是师傅临终前托付的师弟，师弟与老朽的关系一直不大好，师傅逝世之后，他趁道馆混乱偷跑下山，老朽没能好好替师傅管教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犯下了滔天大错，唉，老朽惭愧啊。” 大国师做出一副深深自责的模样，一直强调是自己的疏忽。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他也一直在与阮颜说那些事情都是他师弟一人所做，与他无关。 “一直在说些废话，颜颜，直接问他的目的。”子晞能看得出来这个大国师根本不在乎自己师弟的死活。 如果不提点一下的话，也不知道对方谈天说地要墨迹到什么时候。 “大国师深受陛下的信任，想来身上的担子也不是很轻，应当没有那么多空闲功夫与我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大国师前来应当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吧，不妨直说。”阮颜听子晞的提醒之后，直接问。 “阮姑娘，师弟一事已成定局，老朽也不指望能帮他，他做下的孽自有他自己承担，而老朽前来，确有另外一件事。” 大国师深深的看了阮颜一眼，突然起身拜下道：“有一件事情还望姑娘务必告诉老朽。” “你先说……”阮颜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老朽昨日才知那不争气的师弟除了为祸凡人之外，还狗胆包天的伪造神谕，还请姑娘告知麟山的山神大人是否动怒，而您突然来到京城又是否是山神大人的意思？” 原来如此，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子晞之事。 “我一个小小的凡人，怎么能知道山神大人的心思？大国师问错人了。” 当是愿意让您知道一些事的，还望姑娘替老朽问上一问。” 大国师半点没因为阮颜的拒绝而退缩，反而他依据着阮颜的语气，断定这个小姑娘的确见过山神。 “你放心，我们麟山的山神大人素来宽厚仁慈，绝不会迁怒到无辜之人，你不用担心山神大人会惩戒于你。” “可是老朽于心不安，师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也有老朽疏于管教的原因在里头，不知姑娘何时启程返回麟山？老朽愿与姑娘一同前往，亲自向山神大人告罪。” 大国师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仙人孤高，极少亲近普通人类，阮颜口中的山神越是脾气好，那自己向她求问成仙之法也越该容易。 “颜颜，和他提那件事。”子晞道。 不必子晞提醒，阮颜也知道时机到了，立刻用半分无奈的语气道：“回去？我倒想立刻回去，可我现在回得去吗？” “这……”大国师立刻明白阮颜应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为了让这位山神亲近的少女能为自己美言几句，他立刻主动请缨道：“姑娘可有什么难言之隐？老朽虽没按能耐，但好歹能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用客气，尽管和联系说。” “唉，也就是陛下的事情，大国师你是陛下的心腹，应当知道陛下这段时间筹划着什么事吧？” 陛下筹划的事情？那可多了去了，将二皇子过继到老王爷一脉下，把处处找他麻烦的刑部尚书罢官免职，储君，柏家，与巫桓王的联姻…… 等等！巫桓王的联姻？ 大国师突然想起来了，巫桓王为他的儿子向长公主的女儿提亲，陛下曾经和自己说过一嘴，也让他尽早选一个好日子。 长公主应当不愿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远嫁到外族，陛下也有此意，而这位阮姑娘如今住在长公主府，听闻还有长公主义女这一传言，莫不是陛下竟然将心思打在了这位身上？ “阮姑娘是为了与巫桓联姻一事？” “是啊，长公主殿下派人传信于我，我甚是忧虑。”阮颜语气中尽是愁意。 “唉呀！都是误会，若陛下早知您的身份定然不会这么决定的，姑娘不必担忧，老朽这就回去禀报陛下，您是有仙缘的人，自然不可能让您去联姻。”大国师胸有成竹道。 “大国师确定陛下会改变心意？” “那是当然，阮姑娘不必担忧。”大国师笑着保证道。 “那就好，就劳烦大国师向陛下说说了。”阮颜松了口气道：“自我来到京城之后，先是因为老王爷之死而被刑部尚书怀疑，再是莫名被牵扯到联姻一事，现在遇到大国师你，可算是能听见一件好消息了。” “老王爷？唉，刑部尚书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到关键时候都拎不清？ 姑娘您一个弱女子，哪有能耐害死了王爷？简直可笑！看来他这刑部尚书的位置的确该动一动了。” 大国师对老王爷的死心里门儿清，他那师弟在他眼皮子底下干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王爷的死，除了有他师弟的原因，更多的是那老王爷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为了能有儿子他造的孽可不少，能让他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刑部尚书也是因为尽职尽责，这种亲自走访调查案情的官少见的很，像我们那儿的县太爷可做不到，我能理解刑部尚书办案心切，不妨事。” “哦？我记得姑娘您所在地方的县令是望水县县令，难不成他玩忽职守？”大国师捋了捋胡须问道。 “我们那位县老爷倒也还好，普通的官有的毛病他都有。 但每一个案子他也都认真的办了，只能说能力比较平庸，没有大是大非上的错误。 而且不得不说挺为难他的，这些日子里望水县经常出事但并非是人祸，让一个普通县令去办这些事，确实不容易。” 情她一不小心也被牵扯其中，至今回想起来仍有一些后怕。 “不是人祸，难不成是妖怪？现如今还有地方的妖怪如此猖獗？县令应当及时上报或自行求助于祝华山才是。” 大国师疑惑的是自祝华山的道士开始下山除妖，那些小妖怪们都夹着尾巴做妖，而赫赫有名的大妖怪们据他所知可没有在望水县附近的。 “大国师有所不知，犯下案子的妖怪里面，有一只自洪荒时期就遗留下来的赫赫有名的凶兽，普通的道士别说抓他了，发现他都难！”阮颜说的夸张，成功激起大国师的兴趣。 “不知道姑娘说的是哪一种凶兽，凶兽出世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国师从他的师傅师祖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凶兽的故事，那都是发生在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每一次凶兽出世都伴随着毁天灭地的灾祸。 “九婴，大国师应当听过。” 阮颜一句话惊的大国师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九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大国师所说的为什么这一次凶兽之事悄无声息的就平定下来，那是因为山神大人亲自出手斩杀了妖物，这才没祸及全县无辜百姓。” “原、原来是仙人垂怜百姓亲自出手，难怪……”大国师点点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他这辈子受到的惊吓都没有今天多，那可是传说中的九婴啊。 如果没有仙人出手，他都可以想象到如今陈国是怎样一幅生灵涂炭的样子。 “山神大人极度厌恶那些邪魔外道，妖也好人也罢，走歪了路沾上一些不该沾的东西后就不要出现在山神大人面前了，算你师弟的运气好，山神大人那时在沉眠，这才让他逃过了一次。” “仙人……应当如此。”大国师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正视眼前这个小姑娘澄澈的双眸，仿佛对方已经知道了什么，她说的这些话是在告诫自己？ 不，她怎么可能知道……况且他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正当的交易罢了，他替皇帝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帮他占卜凶吉，而自己取一些皇帝的紫薇帝气用来修炼，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山神应当不会因为此事对自己怎么样，而且这种方法本来就是另一位仙人告诉他的，应该是他多心了。 “国师大人！”门外大国师的小弟子语气急切的呼唤了两声。 “看来大国师之后还有事，我就不送了，日后若有缘分，我们望水县再会。”阮颜起身道。 “好好好，有缘再会。”大国师听出阮颜的话外之意，这是愿意替他引见了，他将所有的疑虑抛之脑后，再三感谢。 等大国师走了之后，子晞从里屋出来，阮颜立刻好奇的问：“之前不是说要从大国师口中套出一些关于老王爷的事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我刚刚想到这应该是人家的劫数到了，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可能导致人家历劫失败。” 子晞本来想看在对方先祖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份上顺便帮一帮刑部尚书，可想到人家是下凡来历劫的，之前帮他抓住鹿蜀已然不妥，再帮他就有可能扰乱命数了，所以子晞让阮颜不再继续打探。 阮颜对这些仙人的东西不大懂，懵懂点点头不再追问，不然又要让子晞给她解释一大堆东西。 “那……为什么要同意他去麟山？虽然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但我总觉得怪怪的，而且能纵容师弟继续修炼邪法不加以约束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阮颜最后一句有缘望水县再会是子晞的意思，她不明白为什么子晞要见他？ “并非我想要见他，但既然要让他帮忙做事，自然要给他些甜头。 况且就算他想来，也要看他能不能来的了，之后多的是让他焦头烂额的麻烦，能不能活到来见我的那一天，都是个未知数。”子晞解释道。 者来说，成仙可能就是他最大的愿望，如今凡人想要成仙越来越难，想要向仙人求一个成仙的法门无可厚非。 然而这人的力量看起来有些奇怪，表面看起来力量凝厚。 但实则内里虚浮的，中看不中用，功法应该有些问题，怕是本就走了捷径。 若是真见了她，恐怕也只能让他那成仙梦破碎的更早一些罢了。 如果能承受的住打击，来见她倒也无妨。 第110章 子晞说的麻烦事，阮颜很快就知道是什么了，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麻烦事。 皇宫，就在皇帝寿宴前几日，突然爆发了一种怪病，染病的人全身长出黑色的斑，高烧不退上吐下泻。 已经出现了一个病死的人，其死状格外恐怖，黑色的斑已经蔓延到了他身上全部的位置，死的时候格外痛苦，御医却束手无策。 这还过什么寿宴？皇帝立刻准备带着公里没有感染上这种怪病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出去避一避，可没成想就在准备走的前一天，皇帝突然开始发热，身上也有地方开始冒出黑色的细小斑纹。 叫来御医一诊断，没想到连皇帝都染上了这种怪病！ 现如今整个太医院上上下下战战兢兢，皇帝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 然而他们到现在为止，对这个莫名爆发出来的怪病一点头绪也没有。 紧接着没两天，二皇子在皇帝病榻前侍奉的时候不知道干了什么蠢事，让皇帝雷霆大怒，连声称没他这个儿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虽然二皇子的出身地位不高，却是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二皇子的母亲只是一个宫女。 但是于皇帝认识于微末，相互扶持直到皇帝登基。 然而之后在一场乱臣贼子的刺杀中，二皇子的母亲为皇帝挡一下一刀身故，皇帝悲痛万分，之后将二皇子放在身边亲自抚养，万般溺爱也不为过，多少人都猜二皇子以后可能会被立为太子，皇帝对二皇子发这么大的火，还闻所未闻！ 紧接着，皇帝得病之后好几位皇子公主接连出现同样的症状，太医院的太医半点办法也没有，皇帝怒斥他们无能之后叫来了大国师，让他炼制救命的仙丹。 不久，长公主突然招来御医为郡主诊治，御医判定郡主也染上了这病，长公主立刻悲痛万分地向皇帝请求带女儿回家调养，精神越来越差的皇帝也没法再管这些事了，挥了挥手就让皇妹回去。 长公主从皇帝的寝宫中出来之后，立刻就命人备好马车带女儿回家，郡主带着帷帽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看起来病的很严重。 回到家后立刻将大门紧闭，除了心腹之外的下人全部赶到别的地方，郡主的屋子周围不许他们靠近。 “可憋死我了！”郡主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语气里活力满满，根本不像刚刚病重的模样。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宫里那病太吓人了，还是早点出来的好。” 谈蕙是留在长公主府里的人里头第一个知道真相的，她见马车回来所有人都哭丧着脸的模样时，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让你担心了。”长公主对谈蕙抱歉的笑笑，然后砖头严肃的对女儿说：“蔚儿，你确定你仍然要坚持与柏家那个丫头在一起吗？” “当然，娘，就这个我绝对不会后悔！”郡主脸上被药汁抹上去的黑色斑纹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不影响她坚毅的眼神。 儿大不由娘啊，长公主心里感叹一声，“现如今正是天赐良机，你若想和柏忆竹在一起，定然不能继续在京城里待下去，为娘想……死遁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趁现在，皇帝也病重，根本没有心思再关注在你的身上，这种病传染性极强，病死的尸体是要焚毁的，也不用担心之后开棺验尸。 只不过你日后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再也无法享受郡主的尊荣。” “娘，我愿意。”郡主毫不犹豫道。 长公主听女儿这干脆利落的回答又有些心塞，她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眨眼就变成人家家的了，胳膊肘往外拐的不要太快！ “我已经派人传消息给柏家那丫头了，让她尽快做好打算。”长公主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正好我女儿朋友的商队过两天就要出发了，郡主殿下要不要随着商队一起离开？人多好掩饰。” 谈蕙乐呵呵的看完长公主被女儿的话说的又气又笑的模样后，提议道。 “也好，早些离开早些安全，娘已经选好了你的替身，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她假死，娘在这里与皇帝周旋，等风头过了再回去，这些日子你要听你蕙姨的话。”长公主将郡主交付给谈蕙。 “娘？你不和女儿一起走？”独自留在京城面对那喜怒无常的皇帝太危险，郡主怎么也不想放任母亲留在这危险之地。 “娘如果不留在这里，皇帝会起疑心的，你放心，娘这里最后可以利用的价值就剩你了。 只要你不在，娘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皇帝再怎么残暴也不会对娘怎么样。”长公主安慰女儿道。 “殿下说的对，郡主，您先离开京城要紧，您如果被禁锢在京城，才会制住长公主，柏将军和十六皇子，您离开了，几位才好真正的放开手脚。”谈蕙也劝道。 长公主递给谈蕙一个还是你了解我的眼神，“就像你蕙姨说的。” “那、那我先和蕙姨走，您在京城一定要小心。” “放心，现在皇帝病重，指不定哪天就龙驭宾天，到时候一切会就好了。” 长公主每次去庙里上香的时候都恨不得祝她皇兄早登极乐，此次的病症来势汹汹，真希望能送他去见佛祖。 郡主撇撇嘴，也嘟囔了一句：“若陛下龙驭宾天，我就谢天谢地了。” 皇帝会死吗？这个问题阮颜提出之后，子晞表示不会。 宫中死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国师的师弟，那是来自鹿蜀的报复，为了保证鹿蜀能够折磨死他，子晞亲自给它保驾护航。 但子晞给鹿蜀报仇的自由的前提是它不许滥杀无辜。 可她没有想到鹿蜀这事皇帝居然也掺和了一脚，鹿蜀在杀了大国师的师弟后才发现了皇帝，那时候它想报仇已经没有了余力，魂飞魄散之前不忘给皇帝再添一点麻烦，这有些类似于疫病的东西就是鹿蜀弄出来的，并不致命只会让感染上的人痛苦一阵子。 既然闹不出大乱子，子晞也就没管，正好还能借助这一场混乱让长公主母女脱身，这样一来谈蕙也就放下了另一个心事，为讨好阮颜的母亲，子晞也绞尽了脑汁。 谈蕙请子晞帮忙护送郡主回望水县的事情子晞也一口答应，没有比神明的保护更让人安心的，甚至不用担心皇帝的眼线。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子晞唯一感到有些遗憾的就是谈蕙在她的面前依然十分的拘谨。 即使子晞说了希望谈蕙将自己当成女婿看就行，不然儿媳也成啊。 但谈蕙眼神中依然带了些迟疑，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终于有一晚，谈蕙支开了自己的傻女儿，单独与子晞谈起了关于自己女儿与她的未来。 谈蕙是个比较理性的人，在这场神与人的恋情中，如果没有画本子里面写的那些神人不可相恋的条条框框，那吃亏的大概率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这位山神。 神有漫长的岁月，而人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子晞可以陪女儿一生，而女儿只能陪山神几十年。 对于与天齐寿的神明，几十年或许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之后女儿喝下孟婆汤转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被留在原处的神怎么办？ 谈蕙将这些话明明白白的告诉子晞，希望她慎重考虑。 哪知子晞听了谈蕙的话后，微微一笑道：“伯母说的我都明白，只不过我没打算只要颜颜的这一世，生生世世，直到我死去，颜颜将这些都许诺给了我。” 辈子不够，甚至连以后的转世都不放过？ 好吧，如今女儿敢许诺，山神愿意应下，她也不再说什么。 “那……我的女儿今后就托付给你了。”谈蕙算正式肯定了这一门亲事。 “谢谢，我会照顾好她的。”子晞的笑容更加深切几分。 被支走拿东西的阮颜回来之后看到母亲与子晞之间仿佛有些变化的氛围奇怪的在心里嘀咕，她走的一会儿功夫她们在房间里聊了啥呀？ 阮颜私下问子晞的时候，只被对方摸着头道：“伯母让我好好照顾你。” 只这么简单？阮颜觉得肯定不止这些，但子晞神秘莫测的笑笑，在阮颜耳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对方红着脸夺门而出。 “我去给家里那四个买点东西回去！”阮颜慌不择路的跑了，只留下子晞在后面的轻笑声。 第二日，商队出发，郡主乔装打扮之后被偷偷藏进商队里，没有任何人怀疑。 车夫轻轻的挥动鞭子，子晞和阮颜所在的马车在商队的最后方，谁都没有发现。 在这辆马车驶离之后，一堵非常普通的墙上突然生出了一个黑影子，呈现出人的形状，更加诡异的是这个影子突然动了起来，如同人一般行走到阴影中，可墙边明明一个人也没有…… 第111章 经过十几日的车马劳顿，商队总算返回了望水县，重新步入自己的地盘，子晞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郡主进入望水县后就被人悄悄接回长公主府，其余人直奔客栈。 “阮……姐姐你终于回来啦！我对快被阿扉的手艺给毒死了！” 这嚣张又有一些变扭的童音不用猜都知道是缙苏那只小饕餮。 “呸，是你非要我做的，都告诉你我不会做饭了，能给你端出一盘能够吃的菜我已经很努力了！” 被两个小崽子磨的实在没办法所以带她们出来迎接子晞和阮颜的阿扉气的跳脚。 “切……”缙苏扭过头表示对阿扉的鄙视。 “阿苏，别这样，阿扉姐也很努力了，没有天赋不是她的错。”爔泉小棉袄压着缙苏给阿扉道歉。 “抱歉我回来的晚了，阿苏别不开心了，我给你们带了些京城的好东西。”离开这么长时间，阮颜也挺想这两个孩子的。 “现在别闹腾，回去再说。”子晞一边单手提溜起差点扑倒阮颜怀里的缙苏，一边带着阮颜往前走，谈蕙早就已经下了马车推开了客栈的门，店小二们接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马不蹄停的就收拾好了客栈。 “等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阮颜牵着爔泉，笑眯眯的对挣扎着的缙苏道。 望水县不如京城繁华，却是个宁静的小城，回到家的阮颜感慨道：还是家里好啊。 而且这一趟和谈蕙说明了子晞的身份，这意味着阮颜终于可以不用再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悄悄去麟山了！ 谈蕙对于女儿心向着外面又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叹口气默认了，一直以后来只要不忙的时候，她定然是找不到女儿的。 女儿还没嫁出去呢，怎么就成人家家的了？ 不、不对，那场在她看来非常荒谬的娶亲仪式，山神既然同意，那也就意味着她的女儿已经嫁出去了！ 忽然明白过来这一点的谈蕙差点将自己手中的锅铲甩出去！ “臭阿扉！你等着，再给我一百年，我一定能把你打趴下！”缙苏鼻青脸肿的对阿扉叫嚣。 自从子晞和阮颜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之后，这一饕餮一白虎之间就如同夹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只有她们两个凑在一块儿，定会打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一百年？小崽子真会大言不惭。”阿扉揉了揉有些痛的手腕，她心里所想可没有嘴上那么硬，这只饕餮族的小崽子不愧是上古凶兽的王族。 虽然小小年纪可是力量也不弱，别看她被自己打的那么惨，自己其实也吃了点暗亏。 难怪子晞大人如此看重这孩子，还让自己亲自给她做陪练，阿扉神色变得更加锐利，胡栖说的对，要趁孩子小的时候打，以后恐怕就打不着了。 “好了好了，暂时停一停！”阮颜一开口，缙苏收回自己锋利的爪牙嗖的一声出现在了餐桌旁，阮颜的声音不止是比试的休止符，也是开饭的号角，没有谁比缙苏更加积极。 山头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儿，吸引来，不少小家伙，山间小精怪们一闻到这味儿就知道他们山神大人的心尖尖来了，他们又可以去交换好吃的零嘴了！ 这些小精怪们也非常善解人意，没有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吃饭的时候前来打扰。 直到看阮颜收拾好东西后才一个个跳出来拿出自己搜罗来的宝物与阮颜交换。 阮颜也乐于与这些小家伙们交换东西，他们有的给草药，有的给山间漂亮的石头，羽毛，阮颜喜欢的花的种子，阮颜收集好这些比较漂亮的小玩意儿之后，就将它们编织成装饰品挂在屋子里，也很漂亮。 子晞坐在屋子中看着这岁月静好的一幕，不由得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 当然，这种希望只是奢求，她头顶有一个随时可能发疯的天帝，还有已经整合好的诸族联军，永远过着这样宁静生活的愿望至少现在还无法实现。 但她会努力创造这样的条件，只要这一战胜利，至少能再维持许多万年的平静吧？ 子晞看着被小精怪包围的阮颜的背影有些走神，以至于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际划过飞快的冲向她时，她直到光芒进入麟山境内才察觉，差点没接住！ 这金色的光芒竟然是一道符，上面的花纹她认识，是狍乌的印记，这个时候缙苏的爷爷来找自己做什么？看着速度，应该是全力飞过来。 子晞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危！” 撕开符纸，老朋友留给自己的只有这一个字！ 接下来，子晞几乎是依照自己本能的冲了出去，将阮颜护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在自己正上方的天空中布下了一道屏障。 “轰隆！” 没有任何预兆的，一道比水桶还要粗的闪电落下，砸在屏障上溅起了些许涟漪。 “啊！”阮颜惊呼一声，攥紧了子晞的衣物，这样恐怖的雷霆在耳边炸开的声音，几乎让阮颜这样脆弱的人类耳朵嗡嗡作响，那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要聋了。 “别怕……”子晞捂住阮颜的耳朵，因为接下来有接二连三的闪电劈落在子晞设下的屏障上。 这样大的动静，山中的小精怪们早就吓得躲了起来，阿扉抱着胡栖，缙苏拉着爔泉找到了正在与雷霆对抗的子晞。 “山神大人……”与什么都不知道的阮颜相比，哪怕是两个小孩子都能看到头顶翻滚的云层里藏着的大批天军。 “该死，怎么回事？你犯事了？”最直言不讳的缙苏开口道，能让天帝派那么多天军来抓人，肯定是子晞干了什么让他不爽的事。 当然，缙苏这小崽子心里一条天规也没装得下，出了事，她当然站在子晞这一边。 一道又一道劈下来的闪电代表的是天怒，每一道的余威都足以让这一方土地战栗，大概不仅麟山，或许望水县那里都被波及。 麟山下还有一个小村子，若是子晞真的让这闪电劈了下来，整座山的生灵荡然无存不说，麟下村所有的村民也要一起陪葬。 “是他终于坐不住要动手了。”子晞喃喃道。 缙苏没有听懂，她只知道天帝发了疯要抓子晞，而多宝的手颤抖得厉害，肯定被吓到了。 她很生气，如果她能早一些出生，如果她已经成年的话，她肯定能够直接冲向天庭杀出一条血路，将天帝踩在脚下！哪至于像现在这样憋屈。 “我先送你们去一个地方，阿扉，照顾好她们，只要我没回来，哪都不许去。”子晞道。 阿扉听出子晞语气中的凝重，急忙道：“是……” “你要做什么？你要送我去哪？”阮颜抓着子晞的胳膊，语气中是无法掩饰的惶恐不安。 “别害怕，我先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好了之后我就回来接你们。” 子晞抱起阮颜，不等她继续发问就带着所有人转移到了一处封闭的仙域。 没有继续犹豫的时间，子晞也无法安抚阮颜直至她彻底冷静下来，事发太突然，她甚至没能提前让阮颜做好准备，天军就在外面，她相信如果自己再也不出去有个反应，天军就要进攻麟山了。 “不用担心伯母，我会在望水县布下结界，就算……他知道了你的存在，应该也只会想尽办法抓你，不能对我一击致命的，他不会浪费时间，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住下，我得走了，抱歉……所有的事情等我以后回来再来和你解释。” 子晞狠了狠心，在阮颜无措的神色下抽回手开启回去的通道。 “我会平安回来的，放心，我有很多帮手，不会出事的，乖。” 子晞神色柔软下来，亲了亲阮颜的脸颊后，将她重新交到阿扉手中。 “照顾好她……”子晞留下最后一句，便消失在仙域之中。 “山神大人很厉害，不会有事的，你是她唯一的软肋，只要你不出事，山神大人就能安心了。”阿扉憨憨的脑袋终于想出了一句算是安慰人的话。 “对，一定会没事的。”阮颜借着阿扉的隔壁才能站稳，她闭了闭眼，只感觉一阵眩晕，自麟山的那一场大火开始，她就一直有一种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感觉，只不过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帮手？爷爷……”聪慧的爔泉从子晞话中那帮手两个字，以及爷爷送她和阿苏过来之前一些奇怪的行为，隐隐约约觉得她们的爷爷恐怕也逃不过…… 她已经不止一次，私下听到爷爷对天帝的咒骂了。 “爷爷？对，如果能联系到爷爷的话，或许能帮她。”缙苏急忙拿出自己和狍乌用来联系的仙器。 只不过她敲了好几下爷爷都没有回她，怎么回事？爷爷正好有事忙吗？ “找不到爷爷就不用找了，爷爷他应该知道子晞神君的事了，我们在这儿乖乖的等他们回来就好。”爔泉道。 “是吗？”缙苏摸了摸脑袋，爔泉既然说知道那爷爷肯定就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毕竟在她简答的印象里最厉害的就是爷爷，然后又出现了一个能把他爷爷按在地上打的女人，这两个联手了应该没什么的难住他们的。 而再一次回到麟山的子晞心情可没那么轻松，初代天帝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什么都没准备就将帝位丢给了儿孙，效忠天帝的势力有多少只能查到明面上的。 但仅仅是明面上的就已经不是个小数，反观自己这里，虽说是诸族的联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诸族渐渐衰落，现在集合起来的军队如果正面和天军碰上，胜负真的不好说。 不知何时，外面不断落下的闪电已经消失，云层仍然在不断的翻滚，厚重的云层遮挡不住子晞的视线，她能够看到上面所有人都拿出了武器严阵以待，仿佛自己只要稍有异动，那么将要面对的便是如狂风暴雨的攻击。 “呵……”子晞眼中专属于阮颜的柔软已消失殆尽，徒留下让人胆寒的冷意。 她与天上的天军僵持着，谁也没有率先动手。 天军是因为惧怕，他们没胆子先动手，他们这些人再多，也不一定能打得过那个女仙，他们还不想死，能不战斗就不战斗。 而子晞，她则在等狍乌的消息，狍乌肯定知道了什么才能及时给自己传消息。 那么他们那儿应该也要有所反映了，她等联军的计划，进攻……还是防守。 被派出来的这支天军的首领抓不准这位传说中的古神究竟想做什么，天帝给他们的命令是这位犯了天规，要求他们将她捉拿回天庭，如果不从……就地格杀。 他苦笑一声，就地格杀？真动起手来恐怕下场会反过来吧？ 天帝在众仙家面前逞能，倒是派他们来送死，如果您真的想这么做，倒是多派点人过来啊！之前还降下数道天罚，真当人家是泥捏的没脾气？ 现在看起来，这位古神还没到完全无法沟通的地步，他觉得先去探探口风。 如果对方能够心平气和的和自己离开，也就不用大动干戈。 “子晞神君，您已犯下大错，不要执迷不悟了，随我等回天庭，陛下仁厚不会太为难您的。”这话说的，他都不信。 “仁厚？不为难我？笑话……”子晞一抬手，上面的人吓得退后一步，还以为对方要动手了。 “好……”子晞轻声自语。 上面的人好歹都是神仙，隔了老远也能听到子晞说的这一个好字，惊喜万分，他们以为子晞是在和他们说话。 但是他们还没来的及说话，就看见子晞双手搭在自己脖颈上的银项圈上。 有一点资历的人应该都听说过，很多年前这位古神被天帝邀请上天后，牵扯进一场仙人被杀的案子中，凶手至今没有找到，这位有重大嫌疑。 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天帝放走了她，但给她设了一道禁锢，有了这道禁锢天帝就能时时把握她的动向。 所以如今她想做什么？ 很快子晞就给了他们答案，只见她双手微微用力，直接扯断了银项圈，上面如玉般的长命锁落在她的手上。 紧接着，子晞抬起握着长命锁的手，像是给天上的他们看，也像是给更上面的某个人看，看着她……咔嚓一声直接捏碎了它！ 第112章 “她竟然敢！”暴怒之中的天帝一掌引下千万雷霆，甚至不管自己派去的天军也在下方，直接无差别的攻击。 “陛下冷静啊！”下面被天帝派过去捉拿子晞的属于谁的部下，自然谁会心疼，天帝这样无差别的攻击，除了下面那个古神，谁受得了？ “唉……”被招来议事的几个老仙人叹了口气，天帝暴虐易怒的性格他们是知道的。 可这几位仙人都是初代天帝的老部下，现如今初代天帝的血脉只剩下了这一个独苗苗，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把他赶下位。 不但不能把他赶下来，还要利用各自的威望撑起整个天庭，清除掉那些不满的声音，这就是为什么天帝自上位以来一顿胡搞，天庭还能保持稳定的原因。 这些老仙人一直安慰着自己说天帝年纪还小，性格暴躁些也是正常，他们这些老臣多多引导，日后说不定能改。 但是今天天帝的所作所为如一巴掌响亮的抽在了他们的脸上。 捉拿子晞，这些老仙人绝不会同意，但凡天帝提前告知了他们，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天帝打消主意。 当初天帝邀子晞神君来天庭赴宴，然后设计将脏水泼在她的身上，还强迫她带上了那具有侮辱意义法器，这几位老仙人当初都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这位神君一怒之下宰了小天帝。 他们相信，即使被无数天军包围，这位跟随女娲大神征战不知多少载的神君。 若不计代价，有能力在极近的距离中无视他们的阻拦或攻击弄死天帝。 万幸的是，这位神君脾气很好，什么也没说，天帝洋洋得意了许久，那态度看的他们这些老仙人都不得不私下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天帝，让他不要再做这些挑衅她的事了，尽早解下给子晞神君施加的禁锢，他爷爷的好不容易结下的善缘，千万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若万一天庭出了点什么事情，还要指望他们这些古神出手相助，天帝无缘无故冤枉子晞神君，他们这些人能够看得出来，那些和子晞神君一个辈分的古神们也不是傻子，这不是要寒他们的心吗？ 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然而天帝依然我行我素，一开始天帝继位的时候，有什么事情还和他们这些老仙人商量一下，可到后来，这位天帝的主意越来越大，就彻底不再与他们说，几次出的昏招让他们都想骂人！ 有这么一天，他们一点也不奇怪，他们就不明白了，子晞神君与天帝有什么仇怨？ 天帝出生的时候她还在沉睡中，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水火不容，究竟为了什么呀！ “哇啊啊啊！”凡间的天军抱头鼠窜，在天帝的雷霆之怒中努力寻求缝隙躲藏，场面一度十分可笑。 可这些看似威力很大的雷霆，在子晞手中似乎与刚刚捏碎的那个法器没什么区别，她甚至没有拔剑，只单纯以手为刀，虚空一划便将雷霆尽数斩碎。 空气中微微弥漫着一些焦味，那是没有来得及躲开的天军被劈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子晞尚未动手，敌方就已经先自己溃散了一半。 “蠢货！蠢货！我借给你的力量是让你这么乱挥霍的吗？！ 我说了几遍不要打草惊蛇！不要打草惊蛇！只要让她没有防备的踏入我准备的陷阱，之后我就能完全把控住局势！但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好好的去招惹她干嘛！” 天帝脑子里某个不知名的神秘存在尖叫着，听着语气非常的愤怒，感觉恨不得现在就扑出来将某个蠢货掐死。 “吾是天帝！她竟然敢挑衅吾！吾如果什么都不做，吾的脸面往哪里放？”天帝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是天帝？可笑，你分明就是个笑话！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帮你弄死了那个真正有继承权的兄长，你以为你能够坐上天帝的位子吗？ 概是天帝的所作所为真的将他气疯了，他花了这么多年布的局，居然被被自己选择的寄宿体先毁了一半！以至于他骂起人来也不再有顾忌。 这一下好家伙，那个神秘的存在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天帝最不想承认的痛脚上。 “你倒是厉害，厉害到龟缩在吾这一个随便来一个小仙都能戳死的人身上，猖狂到当初被人砍的稀碎舍去大部分身体逃出来苟延残喘？ 还魔族，魔界有人承认？你们一族到头来不也是一个笑料？” 天帝本就在气头上，被这么一嘲讽，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一下子东西断了，口不择言的回敬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说到底，他还得仰仗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帮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的意外导致自己死了他也会遭到反噬，他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骤然间，天帝的意识忽然被拉进了一处灰蒙蒙的空间，一个有他几倍高如同烂泥堆积却拥有一张人脸的怪物幻化出了一只手揪住天帝的衣襟猛的将他拽到面前，那突出来的眼睛几乎要碰到天帝的脸。 “……”天帝面色苍白，腿软的根本站不住，虽然他已经见过这个东西好几次了，可是恐惧没有丝毫减弱。 “再和你说一次！我等才是最初诞生在混沌之阴的正统魔族！ 那些杂种也配称魔族？若是我们还在，六界轮得到你家说话？” “是……是。”天帝战栗的点头。 魔狰狞的脸渐渐冷静下来，他松开了手，拍拍天帝的肩膀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体被那个贱人砍的一点儿不剩，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多恨她，之后你不会再拖我后腿的，对吧？” 直到天帝战战兢兢的点头，他才将天帝的意识放了出去，看着时间有点长，其实现实中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 “各位仙家，可有人愿意去……劝降这位神君？只要她束手就擒，吾……既往不咎。” 天帝咬着牙将捉拿改为了劝降，让他服软可比登天还难。 但他实在恐惧身体里的那玩意，已有几百年没见过他发威，自己都快忘了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几位老仙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屡出昏招仿佛要和那位子晞神君拼个你死我活的天帝就这么退了一步？他们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就没有派的上用场。 难不成天帝在后面有什么招想要暗算子晞神君？怎么想这种可能都最大。 “陛下，臣与子晞神君有些故交，或许可以为陛下分忧，但是陛下，希望您能够答应臣一件事。”某位老神君站了出来。 “都允了都允了！”天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谢陛下，那就请陛下对天道起誓，在子晞神君来天庭之后绝不会加害于她，否则身死道消！” 老神君铿锵有力的话回荡在所有仙人们的耳边，震得他们心都一颤，渊稷神君也太大胆了些，居然让天帝发这种誓？天帝怎么可能同意？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吾？”如众仙所料，天帝当场大怒。 “实在是陛下之前所举寒了那些仙人的心，您的爷爷能够顺利建立天庭，子晞神君功不可没。 但自您即位之后，屡屡找她麻烦，如果不让她安心又如何能将她招归？ 陛下，您好歹喊臣一声师傅，臣又怎会害您？在这件事情上，您还需听臣一言。” 渊稷神君挂着教导过天帝的名头，算的上天庭中寥寥几个能在天帝面前说上话的人。 “不可能！”他就是想杀她！不仅他想，重要的是他身体里面的那个更想！让他发誓？开玩笑？ “那就是陛下确实如老臣所想，想要对子晞神君不利，那么臣斗胆问，子晞神君究竟做了什么才让陛下如此。” 渊稷神君没急着逼迫天帝，他好歹要知道天帝究竟犯了什么病才能治。 “因为……她违背天规！擅离职守！吾这才命人将她捉拿回来！谁知道她竟然反了！” 于聆浟仙子被害一事又作何解释？臣在之后，查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她、她本就有嫌疑……”这句话对着恩师锐利的视线，天帝说出来根本没什么底气。 “发誓，之后的事情交给我。”魔又在他脑海中道。 “你让吾杀她，又让吾起誓，你想吾死？”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惹不起体内的魔，天帝真的想吼回去。 “到时候……” “啧……”天帝撇过头。 “吾……对天道起誓……”天帝咬牙切齿道：“吾绝对……” “陛下！大事不好！他们反了！”或许天帝不想起誓的念头过于强烈，居然真的给他来了一个救星，那是一个狼狈的天军。 “反什么反，没看见正在议事吗？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天帝的誓言说到一半被打断，心中也不知是恼火还是暂时松了口气，天庭建立之后六界并不算完全安宁，总有几个小族喜欢乱跳，天帝根本不放在眼里。 “哪一方势力反了，你慢慢说。”被天帝这段时间做的种种让神都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弄糊涂的众仙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这个来报的天军身上有伤，应该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从他身上的标识来看，应当是守着第六重天的守备天军，能打到他，那就说明敌人至少已经攻上了第六重天！ “并非是哪一方势力，战场混乱属下没能瞧得清楚，但光属下看见的，就有……” 天军顿都不敢停顿的一口气将所有他见到的全部说出来。 每当他报出一个名字，在场所有的仙人脸色就差一分，当那个天军说完之后，他们的脸色凝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不可能！”最先开口的居然是天帝，“吾明明……” 明明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在那几个仙域中安插眼线。 如果他们想要起兵，那么大的动静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消息都没有接到？ 除非……除非自己的眼线都已经被揪出来处理掉了！ “陛下又做了什么？！”渊稷神君一听到天帝开头说的几个字，就感觉从心里冒出来的怒火直接冲到了脑袋里，他几乎是不打自招的表示自己掺和进了那几族里。 甚至他们的谋逆与这位天帝都极有可能有分不开的联系！ “那几族本来就是不安分的，爷爷没有能力才放任他们，吾想把握他们的一举一动有错吗？ 你看，一不留神他们就反了！师尊，你若有这个怀疑吾的功夫，不如想办法去阵前阻拦那些逆贼！” 天帝嘴有多硬，心里就有多慌，饕餮，麒麟，重明，九尾，毕方……这几族他可太熟悉了。 “喂，他们是不是查到那几个继承人的死与吾有关了？怎么办？ 你有没有能应对的方法？那几个储君是你让吾杀的，尸体也给你做了养料，你弄的烂摊子你来收拾！” “闭嘴吧！难道我会指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聒噪的让人头疼，我当然有把握才会让你去做，天庭这么多仙，初代天帝养的好狗自然会为你披荆斩棘，我们只要解决了那几个老家伙，自然就无所顾忌。”魔借着天帝的眼，看向那面仙镜。 “已经没用了她的踪迹，看来她也来了，很好很好，虽然有些变数，但计划依然能推进。” 魔的笑声让天帝都不禁哆嗦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弱点了，子晞神君，当年你怎么对我的，我要你千百倍的偿还！” “差点忘了，还要狍乌那只蠢狗，呵呵呵哈哈哈，儿子死了，还有孙女是吧？ 可怜可怜，马上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了，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吧？” 得了魔的允诺，天帝的腰杆子直了起来，“敌军已经进攻到哪儿了。” 报信的天军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天帝原来在和他说话，急忙道：“陛下，属下离开的时候，第六重天的防守已经溃散了一半。 可能已经快到第七重天了！”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敌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还不快将第九重天的大阵打开？可有哪位仙家愿意为吾阻截外敌？” 如某只魔的预料，立刻就有年轻的仙人跳出来道：“陛下莫忧，臣愿意为陛下诛杀叛逆。” “好好好，那……”天帝高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渊稷神君打断。 “慢……”渊稷神君道：“玖屺并不适合带兵，这次领头的皆是洪荒之时就已经威震六界角色，你对上他们，恐怕不是十招之敌。” “那师尊认为该怎么办？” “唉……”渊稷叹了口气，与其他几个老朋友对视一眼，然后才道：“攻上来的敌军就交给臣等。” “那就辛苦师尊和各位了。”天帝点点头，心里问道：“这几个老头子能打得过他们吗？” “你可别小看你口中的这几个老头子，尤其是你的师尊，当初你的兄长不顾众人的反对为你求了这位当师傅，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足够爱护你了，可谁知爱护的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魔愉悦的道，看到这些神仙内斗背刺，他就格外高兴，自己的身体残破成这个样子，初代天帝可也功不可没啊！ 可惜，自己找上这个小子的时间太晚，没能在初代天帝活着的时候弄死他的儿子和孙子，让他错过品尝这一份痛苦，实在太可惜了！ 第六重天…… 天兵溃败的速度极快，因为很多很多年没有打过仗，这几重天的守卫早已松懈，狍乌由于担心子晞的情况直接选择速战速决。 没想到歪打正着的使天兵措手不及，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攻入第六重天。 “照着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能打到第九重天！天帝小儿，我必要让他血债血偿！” 狍乌摸了一把满脸的血，眼瞳中如同流淌着赤红的火焰，在战争中他凶兽的本性被激发出来。 “不要大意，天帝肯定会派兵回击，我猜在第七重天我们会有一场恶战。” “哟！你来了啊……”狍乌回 第113章 第七重天。 狰狞巨兽每一踏步都掀飞无数妄图阻拦他的天兵，螳臂挡车一词，在此完美的提现出来。 “狍乌注意上面！”战场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一柄巨剑出现在狍乌的头顶，剑刃对准饕餮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饕餮的头颅斩落。 其速度之快根本没有符合它那么大体型的迟钝，狍乌刚刚抵挡住一方的偷袭，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剑，竟然腾不出手来，只能咬着牙准备硬接这一招。 如果这一招打实了，大概能让狍乌一时半会儿失去战斗能力，联军这里失去一大主将，会让等到增员的天军士气大振，使得联军陷入被动，渊稷神君是这样想的，但也要看旁人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轰！” 只听到一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剑碎成无数块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天空中。 一道人影落下，稳稳的落在了狍乌的脑袋上。 “多谢啦老朋友！”狍乌松了口气笑道。 “应该的……”子晞执剑看向与自己和狍乌遥遥相对的渊稷以及一众神君，这些仙人他都眼熟，曾经也共事过，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真不想走到如今这般难看的地步。 “子晞神君……”渊稷神君老早就看不顺眼狍乌，当初的这位饕餮王过于嚣张，惹了不少仙人，渊稷神君就是其一。 于是他看到狍乌对天军大开杀戒的时候，率先就对他动了手，但他也没想到是子晞帮狍乌拦下这一招。 他想起来了，当初被称为洪荒最难解决的硬骨头之一的狍乌，就是在这位子晞神君的劝说下带着饕餮一族归顺天庭，他们两个有些交情实属正常。 “子晞神君，天帝年幼才如此顽劣不堪，之前他做下的种种错事，我代陛下向你道歉，还请看在初代天帝的面子上，原谅他的不懂事，我也让陛下对天道发誓，绝不会再做出危害你的事情，所以请收手吧。” “渊稷神君……我知你的良苦用心，可你是否知道为什么我，我们会反吗？ 你看看战场，你能看得清这代表多少族的意愿吗？已经晚了，渊稷神君，我们并非要推翻天庭，只不过现在玉座上的那一位，已经不适合为天帝。” 渊稷和他身边的几个神君都是天庭的顶梁柱，也是他们这一战最大的阻力，子晞觉得能劝动这些仙人的可能性很小，早已做好了一场恶战的打算。 “不管陛下做了什么，他都是天帝，如果他做了什么错事，我们可以商量让他道歉补偿，可退位不可能。” 初代天帝就剩这么一个血脉，渊稷神君平日里被气的再恼火也没有想过要让天帝的位置换一家继承，说到底他忠于的是初代天帝。 “不是退位，天帝所做的事情已经不是退位就可行的了，诸位不妨仔细看一下联军中的各族，每一族都与天帝有血海深仇，将天帝交出，我们可以停止进军，更何况……你们还认得他吗？”子晞甩了一面镜子状的法器给渊稷神君。 渊稷神君一手接过，看了一眼法器显示的画面后，顿时失去了冷静的风度。 镜子中的影像是一个人，一个躺在床上的人，他裸露的肌肤上能够明显看出黑色的斑纹，那些斑纹如同活的一样仿佛还在蠕动，男子的脸上时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这是……太子！”准确的来说是前太子，也就是天帝的兄长，当初那惨死魔界边境尸体都没了的倒霉鬼。 如果不是他爷爷留给他的宝物掉落在魔界边境且碎裂，或许他连死的地方都找不着。 “不可能！命牌已经碎裂，太子必死无疑！他到底是谁？” 只可笑，这群誓死拥护初代天帝一脉的仙人们，并不承认这位真正的正统继承人。 就是如今你们保护的那个，即使如此你们也要维护天帝吗？” “或许这只是敌人的计策，太子命牌已碎，不可能还活着，这个可能只是他们的傀儡，渊稷神君你可千万别犯傻。 如今陛下再不成器那也是初代天帝最后的血脉了，若是让他们成功弑君，让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傀儡上位，那天庭不就由他们掌控了吗？” “再者太子死的时候陛下才多大？陛下的出身不是那么好看，天庭除了太子根本没有理睬他的人，陛下能够活下来也靠着太子一力保护，那时候的他哪有能力害死太子还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子晞的话那些仙人是不信的，或者说是不敢信，他们承受不起子晞万一骗了他们的代价，又或是退一万步说太子就算活着，这个鬼样子还能执掌天庭吗？ 综合多方面考虑，他们都不会同意。 “谈判破裂了，狍乌。”子晞幽幽道。 “本来也没有指望成功，老狐狸！臭鸟！还有其他几个，别在下面和小孩子们玩了，正事在这！”狍乌的咆哮声响彻战场。 “不用你说！”一只浑身绕着火焰的红色巨鸟从敌人的后方展翅飞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大一个目标居然悄悄潜行到了几个神君的后面，他在一次俯冲下来的时候，直接将最后方的一位神君带下天空。 “他交给我了。”双方交战，他们这几个老家伙和敌方的几位神君就是最高的战力，他们的成败直接决定了战局，于是他们选择能打下来一个算一个。 “绥桷神君！”渊稷神君急忙想追，却被一柄剑拦住了去路。 “渊稷神君，莫急。” 渊稷神君眸色沉沉的看着子晞，“子晞神君，初代天帝是那样的信任你，甚至让你参与了天庭最后防御屏障的建立，你就是这么汇报他的？” “渊稷神君，正因我感念初代天帝对我的厚待，所以天帝对我的各种羞辱我都没当回事。 可是当初我替初代天帝游说各族归降时，他承诺无论何时都会保证他们的安宁生活。 可是我一觉醒过来，天帝就打破了他爷爷给的承诺，我已然没有脸面见我的老朋友，而你也无权指责他们谋反，是天帝自作孽。” 战斗之前，子晞没给“怎么可能……”渊稷神君刚准备为天帝辩解两句，就被子晞打断。 “他们各自家的孩子，继承人……全部莫名失踪，如果不是长辈们都给孩子身上放了一些东西，或许连自己家的孩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能够好好的过日子，谁愿意掀起战争？渊稷神君你可以现在就回去质问天帝。” 渊稷神君心中乱成一团麻，天帝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实话，他相信天帝能干的了，但没理由啊？如果天帝真的动了各族的继承人，那这次诸族起兵造反，就在意料之中了。 “我回去之后会问天帝这件事，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拦下你们。”渊稷神君手中掐出法诀，化出一道剑阵包围了子晞。 “我明白，不过很可惜，你大概没这个机会。”子晞能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渊稷神君仍然执着着，那就不能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很早之前就听闻子晞神君的威名，今日，也算有机会讨教一二。” 渊稷神君比子晞小不少，算是洪荒末期才打出名声的仙人。 若是按名望，渊稷神君要比早隐世几万载的子晞高得多，但论实力，渊稷神君心里没谱。 对战这位，他心里的最好方法其实是联合几位同僚围攻她。 绝非单打独斗，但联军的几个头领显然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子晞踏出一步，晃眼间便来到他的面前。 “剑阵……”渊稷神君陡然睁大了眼睛，刚刚他明明已经用剑阵困住了子晞，为什么剑阵没有起作用？ 之后很快就调整过来，眼疾手快的接住子晞劈向自己的一剑。 只不过虽然勉强接住了，但他手臂被震的发麻，那力道沉得他差一点没接住。 子晞却没给他缓缓的时间，下一招紧接着就追了过去，渊稷神君快速抽身与子晞拉开距离，近战的差距已经显现了出来，他没必要死磕下去。 渊稷神君全神贯注观察着子晞的一举一动，没有发现身后一只利爪朝自己袭来，当他感受到袭来的风时。 即使反应再快，也被偷袭的人在自己的后肩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子晞，这里交给我，按计划进行。”狍乌盯着渊稷沉声道。 子晞微微皱眉，隐藏在饕餮厚实的毛发下，她发现了数道伤口，刚刚这么短的时间里狍乌就解决的他的对手，在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狍乌应当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换取了速度取胜。 “别愣着了，我好得很，想到能为我儿和儿媳报仇，十个渊稷都不在话下！” 狍乌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吼声，他催促着子晞快些离开。 “那你小心……”从大局考虑，子晞默默收了剑，“不要死扛着，实在不行等其他人的战斗结束，让他们帮你。” “我的实力你还不相信吗？真正危险的是你，与其操心我，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狍乌说完，就朝渊稷神君冲过去。 “不……你不能走！”渊稷从二人含糊不清的对话里推断出子晞离去的真实目的，这也是他最担忧的事情，拼死，也绝不能让子晞靠近大阵！ 只要大阵不破，渊稷有信心即使退到第九重天，借助大阵也能将所有的叛军诛杀在阵中，可偏偏叛军里面有一个对大阵无比熟悉甚至参与其建造的人！ 一旦让子晞去破阵，他相信对方有极大的可能能成功，那么天庭就失去了最后的保障，叛军攻破了他们的防线之后，天庭就会像纸糊的一样被碾碎！ “当我是死的吗？”狍乌见渊稷神君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去追子晞，冷哼一声截住他。“想去阻止她，先杀了我再说！” “那我便成全你。”渊稷神君看向拦路的饕餮，再看一向因为对方阻拦而已经消失不见的子晞，咬着牙祭出自己的大招。 子晞被赋予的任务，便是破开天庭最后的防御，这个大阵非常复杂，共融合了九九八十一道小阵，每一道阵法环环相扣。 一旦踏入第一个就会深陷其中难以脱身，然后一不小心就会触发绝杀的陷阱。 这也是子晞并不认为狍乌能够破解此阵的理由，这个阵法并非硬抗过去就能了事，其中不乏有幻术之流，狍乌这样头脑简单只知蛮横冲撞的家伙，哪能破解的了呢？ 就算让子晞来，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完完整整的出来。 但至少比其他人要强一些，子晞破阵需要时间，于是他们之前就商量，让狍乌他们的大军直接与天军作战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子晞趁乱前往九重天破阵，等到联军杀过去时，阵法没用了天帝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瓮中鳖。 最开始的计划中，子晞是藏在暗中的，以防有人在她破阵时暗算她，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天帝一通胡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让子晞暴露了出来。 绕过第八重天的守军，子晞半刻不停的飞往第九重天，第九重天外笼罩着一层雾气，那是阵法已经启动的标志。 “还真怕死……”子晞碰触了一下雾气，那些雾如同活的一般往里缩了缩。 “就从这里开始吧。”八十一道阵法逐个破解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没功夫再耽误了，子晞在雾气上画出一个符号，当最后一笔完成，那片雾突然爆发出强烈了的光，将子晞吞噬进去。 “她这么快就开始解阵了？是我低估了他们的能耐，啧，要加快速度了。” 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我要快一点摸清子晞藏人的地方究竟是哪。” “知道了……”天帝敢怒不敢言，屏退所有人之后，取出了几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让子晞或是狍乌等人认，他们都是能认得的，毕竟…… 这些都是他们以为早应该在各自的仙域中永远沉睡的老朋友！ 曾经在洪荒时期威名赫赫的几位仙人，他们的遗骸沦落到魔的手中反成了对付昔日朋友的道具！ “呕！”突然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喉咙中冒出来，天帝痛苦的额头青筋直跳。 不一会儿，一摊黑漆漆的东西从天帝七窍中冒了出来，掉出来之后汇在一起变成一个小小的魔。 然后天帝眼睁睁看着魔以同样的方法潜入到那几具尸体中，啃食着他们的，从尸体的血肉中得到尸体生前的记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这么做，但天帝依旧反胃的厉害。 尤其想到对方之后还要继续钻回自己身体里，他脸色更加难堪了。 大概魔也有些急了，一连潜入几个尸体中，这些仙人生前都是狠角色，死后尸体上残存的能量都够这只魔喝一壶。 现在并不是魔窃取这些仙人尸身力量和记忆的最好时候，这些尸体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直没有碰，就是怕那些仙人生前留了个心眼，死的时候留下什么陷阱。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破解的差不多，如果不是天帝擅作主张提前挑起战争，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当魔从最后一个仙人的尸体里爬出来之后，这些尸体原本还带着的如同还活着一般的灵光全部消失，变得真正像一个尸体的样子了。 “都是你！给我找了那么大的麻烦！”各种杂乱的力量以及记忆在魔的身体里搅成一团，让他痛苦不堪的同时还得费力一丝丝整理着记忆。 天帝不敢说话，怕本就不痛快的魔会让自己陪他一起不痛快。 好一会儿，魔睁开眼道：“如果藏人的话……这几个地方最有可能，派人去找，打开仙域的方法我随后告诉你。” “你这么确会她会把人藏在仙域？万一就在麟山上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所以说你是个蠢货。”魔冷笑一声：“她既然孤身前来，又怎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危险的地方？ 况且我有特殊的方法探出那个人类大致方位，她已不在麟山，而那些仙域确实是最佳的藏人之地。 如果不是我当初误打误撞吞噬了一位仙人的尸体，还不知道有那么多好地方。” 对于他这种吃尸体以增强力量的魔来说，那些仙人们的死后长眠的仙域就是大宝贝。 但仙域并非什么人都能进的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得到，那些仙人们宁愿自毁也不愿意让陌生人踏入自己的墓地。 所以能被那些仙人告知自己墓地进入方法的，那一定是关系极为要好。 子晞的友人不多，所以排查起来非常容易。 “你怎么确定那个人类女子能够威胁到她？她一但破完了阵，就要杀到我们俩面前了。 到时候这人类起不了作用，我们俩都会死得很难看！尤其是你……”自己最多脑袋分家，而他恐怕会被剁得比当年还碎。 “当然会起作用。”魔阴阴笑道：“那可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缘分呐，可惜她忘了。虽然红鸾星的光依然微弱，但能照出大致的位置，在西北方，那位仙子的能力可真好用，女娲大概也想不到，这一举会害了她，便宜了我！” 天帝微微后退了半步，虽然听的不是很明白，但他猜测这只魔应该吞噬了哪位仙人的尸体得了什么能力才找到了子晞的弱点，对付子晞的事就交给他吧，自己果然不大适合干这些。 “去，派人往西北方向找，尤其是这几个仙域，务必要仔仔细细的找！ 女应该也在，都给我活捉了，死了也得给我把灵魂带过来！” “我这就让人去。”天帝刚准备离去，就被那一滩泥状的魔糊到脸上，重新钻到他的身体里。 天帝干呕了几声，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劈开把那些恶心的东西弄出来，可他不敢。 “快点！等阵破了就来不及了！”魔催促道。 “知道了……”天帝紧握着拳，寄人篱下，他也只能忍。 第114章 为了天庭以及自己子孙未来的安全，初代天帝煞费苦心建造的大阵比想象的更加复杂。 除了子晞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外，其他的地方每一步走起来都很费力。 不，应该不单单是费劲了，子晞身上已经出现大大小小伤口无数，这已是几万年来第一次如此被动的受伤，她举剑刺穿了属于阵眼的怪物后，其他所有向她扑过来的怪物如同时间静止般禁锢在了原地，随后随风消逝不见踪迹。 漫天黄沙的荒凉景象也消失了，紧接着出现在子晞眼前的，是麟山的小木屋。 小木屋升起了袅袅炊烟，仿佛下一秒阮颜就会从屋子里走出来，扑到她怀中。 幻阵……子晞闭上眼睛，利用入阵者心里最渴望之物诱惑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但对于已有准备的她来说，已不成阻碍。 在子晞看来，她的破阵速度已经算慢的了，可位于第九重天中央的天庭之主已随着她的速度逐渐惊恐起来，“还没有找到吗？你看看她现在都已经走到哪儿了！再不抓紧时间，人还没有找到我们就得先完！” “那是你的事！是你的手下去找人！结果那帮没用的废物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你对我急有什么用？！” 魔瞧不上天帝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暗自感慨当初运气怎么那么差居然选择了这个人当寄宿体。 其实论慌，魔要比天帝紧张的多，他才是真正被子晞大卸八块过的，明白如果正面碰上了，全盛时期的他尚且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 现在他看见她就仿佛有一种浑身都在撕裂的痛，没有那个人类在手，他才慌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你给我找麻烦，等我们之后徐徐图之，先将那个人类把控在手中制住她，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话？” 天帝自知理亏，也不敢和魔顶嘴，只能讪讪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只能想办法怎么拖住她，按她现在这个破阵速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我们面前了，她、她又破了一道！”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间里，幻阵已破。 作为大阵的实际控制者，天帝可以非常明确的感知到八十一阵里面有多少被破了，所以他才慌了。 “几万年过去了，她还真一点没弱！”魔在天帝的身体里也有些坐不住，确实如天帝所说，他应该想点办法来拖延对方的速度了。 说着，魔又分出了一部分躯体从天帝身体里爬出来，将自己没舍得把外皮吃掉的几具尸体收集起来，自己钻入了其中一具躯壳中。 虽然里面的东西都被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干瘪的表皮。 但魔进去之后又将尸体填充的和活得一样。下一刻，尸体睁开了眼睛。 “就看看那个冷心冷肺的神君面对自己昔日旧友的身体，还能不能下得去手吧。” 魔吃掉仙人的身体，甚至能够继承仙人的一部分力量，再加上他获得的记忆，只要稍加表演，就和本人一模一样，他准备拿这个去忽悠子晞。 魔以为，就算子晞察觉出了什么异样，但是看着自己的老朋友总该迟疑吧？ 至少能拖一拖时间，结果子晞看到他之后直接一剑砍了过来！头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子晞看着自己老朋友的头被自己砍下之后，本应该露出血肉的地方居然是黑色的不明物体后，眼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子晞一脚踩着身体，眼睛盯着滚落到一边还在眨眼的头颅问。 “真狠啊，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面，一上来你就这么招呼人的吗？”头颅愤愤道。 “你不是他，这一点判断能力我还是有的，装的再像，你身上那一股阴暗腐朽的气味也散不去，这种感觉……我好像在哪里遇见过。”子晞盯着他思索着。 起自己的真身，否则她就能回忆起对付自己的办法！虽然他只分出来一部体，那也是实打实的力量啊，本就没有回复的全盛时期再损失一些，那就亏大了！ “子晞神君，我们不妨谈一谈，现在的局势硬碰硬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我们可以开出优渥的条件，绝对不会让你后悔……”魔的话还没说完，子晞一剑就追了上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拖延时间。”战场上一分一秒都是要人命的，子晞不认为自己没得罪过天帝的时候就被那样对待，现如今反了之后再归顺能有什么好下场，她完全不相信这个不知名的说客的话，还装成自己老朋友的模样，居心不良。 完全无法沟通！魔一个头两个大，费力挪动自己的头避开子晞的一剑后，想着该如何多拖延一点时间，结果突然听到子晞说道：“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是……” “哗啦！”用来填充身体的黑色泥状物体一下子从断口中流了出来，以飞快的速度往外逃窜。 子晞手掐火决，招来天火焚烧，以最快的速度包围魔的逃跑路线，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放跑了一点。 “居然还活着？”子晞想起来了，十几万年前这只喜食尸体的魔因为太难杀死，被自己在内的多名仙人围剿，本以为应该一点不剩了，结果还是让他逃了吗？ 天火燃尽所有的污秽，只留下身首分离的一张皮，子晞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了，她蹲下来，收敛了这具皮囊，用火将其化成灰，她要为老朋友留下最后的体面。 而狍乌寻不到尸体的儿子儿媳，她大概也知道在哪了，那只魔，真的一次又一次践踏在子晞的底线上。 天帝……居然勾结了他？还是说，除了这一只之外，天庭还隐藏着其他？ 那就麻烦了，子晞有些忧虑，那一族可没有一个是不棘手的。 即使是刚刚那一只看起来比较弱的，也极难杀死，让人如鲠在喉。 先通知一下狍乌吧，让他们先有个准备，子晞在第九重天外留下消息，只要狍乌他们上来就能看到。 与此同时，在子晞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危险正悄然来临，可她却并不知晓。 “阮颜！子晞大人赢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恍惚了很长时间的阮颜骤然听到阿扉兴奋的话后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还愣着做什么？回去吧！”阿扉一把拉起坐在地上发呆的阮颜。 “什、什么？”阮颜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听错。“子晞回来了吗？她、她没有受伤吧？” 枯坐了那么长时间，脑海中总是闪现子晞受伤的画面，阮颜睡都睡不着，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揪紧的心陡然一松后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转。 “子晞大人没事，但现在她还没有回来，战争刚结束，还有很多烂摊子需要处理，她让我带先回麟山。”阿扉道。 阮颜万分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多宝和阿苏那两个孩子呢？还有胡姑娘，怎么没看到她？” “那两个孩子玩疯了，说过两天再回去，胡栖在休息。” 阿扉取出一个小旗子抛在空中，形成了一扇透明的门，门的那一边是麟山的景色。 本该高兴着与阿扉一起回去的阮颜顿了顿，她感觉…… 总有哪里不大对劲，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浮现在她心头。 她想起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多宝那乖孩子没说什么，可阿苏那静不下来的屁猴子上蹿下跳的玩了一圈后，就嫌弃这里的景色太一般，无聊透顶，一直抱怨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怎么突然又莫名其妙的想要多留两天了？ 开始到现在，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的阿扉，心里突然打了个哆嗦，不对劲，很不对劲！ “怎么不走了，一会儿我带你去见子晞大人吧，她也该想你了。”阿扉道。 门突然变大，吞噬掉了阮颜，慌乱中她掉在了一块草地上，草地很柔软，她没有摔伤。 阮颜观望四周，见确实是麟山后，心稍稍落地。 “抱歉抱歉，没想到你没站稳，我拉你起来。”阿扉歉意的道。 “给我离她远一点！” 伴随着兽吼声，阿扉急忙收回手闪到一边，一只大概比普通成年老虎要大一点儿的怪物从天而降，溅起飞散的尘土。 阮颜感觉到有什么液体低落到自己的脸上，她用手一抹，竟然是满手的鲜血！ “阿、阿苏……”她认得，阿苏一点点大的时候的原形和自己现在身边的怪物一模一样，就是放大了，而且声音没变。 阮颜颤抖的抬起手，这孩子身上的皮毛是被血濡湿的，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一直往外冒着血，这种伤势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就没命了！ “她不是阿扉！他偷袭了阿扉抢了钥匙！他还有同伙，另一个被我和多宝收拾了。”缙苏龇着獠牙，粗壮的尾巴拍打着地面。 她没有说爔泉重伤昏迷，而她的伤势也够呛，如果打起来，对方恐怕一只手就能将自己撂倒，她虚张声势着只为能找个机会带阮颜逃走而已。 “废物，连两个小崽子都解决不了。”阿扉辩解都懒得辩解一下，毕竟一个普通人类一个重伤的饕餮幼崽，自己的手下不争气可能是大意了，而他可被陛下赐予上古神器，就算这个人类有子晞神君的庇护，也绝对承受不了三箭！ 等抓住了这两个天帝的心腹大患，自己就是头功，天帝可说了这神器就赐给他了，不愧是能射落太阳的弓箭，抓在手里就有一种被压迫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既然你还活着那就算了，毕竟陛下也没非要杀了你，带活的也行，和我走一趟吧，我保证在这路上你们不会死。” “我呸，不就想拿我们威胁子晞神君和爷爷吗？做梦！”缙苏一口叼起阮颜将她甩到自己背上，扭头就逃。 敌人从内部直接突破，让子晞在外设下的结界没了用处，缙苏只能尽可能逃跑，论逃跑速度她比较有自信。 阮颜抱着缙苏的脖子没敢用力，这孩子身上到处都是伤，她生怕自己一用力就会加重这孩子的伤势。 “子晞的敌人想拿我们去威胁她？”阮颜喃喃道。 “对，卑鄙小人，子晞神君就怕出现这种情况才将我们藏起来，结果他们还是找来了！” “阿扉，多宝还有胡栖呢？她们还好吗？”只有阿苏一个人出来了，阮颜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想。 “胡栖没事，只是被人封印了，没伤到，多宝也还好，只不过暂时动不了，阿扉她……伤的重，不知道现在……呸呸，她那么顽强，一定还活着！” 缙苏红着眼回头看了一眼敌人追没追来，结果这一眼让她兽瞳几乎缩成一条线。 人没追来，但是一道金色的光追来了，她能感受到那光里蕴含的力量绝非自己可以抵抗的，不出意外是比较厉害的什劳子神器！ 而这光的速度比她要快的多！ “铛！”阮颜身上升起保护罩，挂在她脖子上的法器起了作用，金色的光撞了上来，巨大的冲击力让阮颜和缙苏一起摔了下来。 “咳咳……”缙苏吐出口中血沫，不敢停顿的继续跑。 然而敌人没想让她们逃跑成功，那神器催动起来仿佛不用法力似的，一连好几箭射了过来！ 子晞的法器终究有极限，一连几次冲击之后还是出现了裂痕。 缙苏好歹是饕餮，就算伤的重，摔几下不妨事，但阮颜这个普通人颠几下就够呛的很。 她握着子晞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法器，看着上面的裂纹，心里不由露出悲戚的情绪。 “阿苏，别管我了，你先走吧，我留在这里靠着子晞的法器能撑一撑，给你拖点时间，能逃一个是一个，我……定然不会让自己成为子晞的拖累的。” 阮颜明白自己对于缙苏来说来说累赘，如果没有自己，或许她能逃得了，她已经拖累了阿扉和多宝，如果再让缙苏有什么万一，她就真的…… “呸，我缙苏这辈子还没干过丢下朋友落荒而逃的事！你就安心，我还在就不会让你出事！ 你也别想着死了他们就不能拿你去威胁子晞神君，只要你的灵魂尚有一缕，都逃不了。” 缙苏比阮颜清楚这些神仙们的手段，哪敢让她落在他们手里？ 缙苏只求子晞神君能快一点赶过来，不然……她恐怕真的逃不了了，那神器太厉害，她跑得再快也躲不过箭羽！ “怎么办……”无措、恐惧、绝望……各种情绪揪在阮颜心里，死都不能死，她该怎么办？阿苏这孩子一看就是强弩之末，“咔嚓！” 再一箭追来，子晞的法器彻底碎了，没有保护，阮颜摔在地上身上多了不少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 “快走！” 没了保护，她们两个万万不能硬碰硬。 天帝的走狗已然变回了自己的模样，缙苏没跑多远就被射落。 如今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保护阮颜的法器已经失去了作用。 “跑什么呢？只会让你们多吃些苦头罢了。”这一次，追杀者一口气解开了弓上的两道符纸。 依照他自己的能力，能够射出一两箭已经是极限，上面的符纸是天帝留下来的力量，每张符纸都是封印的一箭，由此可见天帝的力量有多强，某人产生了些微妙的误会。 天帝让他用能不惊动子晞神君的法子将人类女子带回，他这才扮成能只虎妖。 没想到出了岔子还是动了手，子晞神君那边肯定惊动了。 所以只能速战速决，无论生死，灵魂带回去也一样。 “啊！”飞在空中的缙苏突然一个甩身，猛的将阮颜抛飞出去。 极速往下掉落的阮颜还未从失重的恐惧中挣脱，就看见空中的缙苏被如同太阳一般散发着刺目光芒的箭羽刺穿！ “不要！！” 缙苏避开了第一支箭，却没能避开第二箭直接将她的身躯贯穿，然后击中远方的山峦，鲜血在空中四散，刺痛了阮颜的眼睛。 阮颜没看到被射落的缙苏掉在了哪里，因为她自己重重的摔在了河水中，一瞬间就被淹没了。 她不会游水，被河水包围的恐惧几乎让她忘了动弹，她原以为自己会怕的哭出来，但真到了这时候，她满腔的皆是恨！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阿苏那个孩子完全可以自己跑，被那箭贯穿多疼啊，而哪怕自己死了，也会被他人利用去威胁子晞！ 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那些人是为了抓她。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或许子晞就不会那么被动，阿苏她们也不会有事吧？ 恍惚间，阮颜透过清澈的河水看到了河面上站着的神仙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如同看一个蝼蚁。 可不是，自己一个凡人在他眼里不就是蝼蚁吗？ 自己如果有力量的话，一定……要杀了他！ 莫名的戾气从阮颜的心底涌出，包含着愤恨仿佛让整支河流在震荡，她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但河面上天帝的走狗，河岸边惶恐不安的行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这条名为望水的河流翻涌起滔天巨浪！ “河神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阮颜躺在河底一块硬邦邦的平整石头上，耳边回荡着苍老的声音。 河神……是说谁？ 我？ “河神大人，小妖这就为您取回神位。” “嗯？”河面上的走狗虽然不受巨浪的影响，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河下传来了陌生的仙力。 这河有河神？ 不管有没有河神，先把陛下要的人捞起来再说，他搜寻一番，结果没看见人？ “奇怪，被水卷走了？”那人急忙去找，但一抬脚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河水困住了他！ 望水河的神睁开眼睛，神位回归，封印破除，无数混乱的记忆纠缠在一块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不过没关系，苏醒前的恨意仍然延续着，河神的记忆虽然混乱，但不妨碍她明白两件事，河面上的人是子晞的敌人以及…… 杀了他！ 第115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麟山与望水河之间并没有人类的城镇。 直到有一天，因为天灾迁徙到这里的一支人类部落发觉了这里的水土十分适合耕种，于是选择在这里休养生息。 阿颜是部落的巫医，无父无母，由老巫医抚养长大并继承了他的衣钵，老巫医死了之后，她就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一年秋，部落里突然病了许多人，阿颜的草药不够了。 但万幸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长着许多草药的山，自老巫医找到那座山之后，他们部落里的草药就没有缺过，老巫医常常说他们部落旁边的山以及另一边的河都是神明的恩赐，阿颜也这么觉得。 这个地方土地肥沃，作物的收成比以往都要好，旁边的山上有草药野兽，部落里的人们结伴去打猎总能得到不错的收获，他们沿河而居，再没担心过水源的问题，这些年部落里的孩子们出生的多了，活下来的也多，大概用不了多久他们部落就能变得强盛。 阿颜背上筐子带上弓箭，再从床里摸出一个被兽皮包着的东西一并带上，出门的时候，部落里的人塞给她一块用较大叶子包裹的肉干，让她路上吃。 部落里的巫医地位很高，在这人一生病就易死得年代，一个部落甚至愿意用半个部落的粮食换一个巫医，所以阿颜在部落里受尊敬的程度仅次于首领。 部落有什么好东西，阿颜都会有一份，每次人们打猎回来，阿颜也都能分得一块肉，平日里她都不怎么要亲自动手做饭，住在邻居家的人都会抢着给她送吃的。 而阿颜要去采草药的事情并不是秘密，部落里不少年轻小伙闻声而出，要陪同阿颜一起去。 “不用了，我能够保护好自己。”阿颜婉拒，为了顾及那几个小伙子的自尊心，她才没有多说，毕竟……这一个个说着要保护自己的人，还不如她厉害。 阿颜自幼和老巫医学武，也学过一些法术，眼前这几个人加在一块儿也不是她的对手，山中的野兽她自然也不放在眼里，真的让这些人跟过去了，还不知道最后谁保护谁呢。 “唉……”望着阿颜离去的窈窕背影，年轻小伙子们互相唾弃，阿颜不仅身份尊贵，且是部落里面最好看的姑娘，至今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求爱，部落里单身的小伙子难免蠢蠢欲动。 只是阿颜一个都看不上，她宁可多花时间在药草上。 “嗖！” 一条快有人手腕粗的蛇被木箭钉住了七寸，女子将其取下，白皙小巧的手和可怖的毒蛇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是让旁人看见了，恐怕心都会揪起来，生怕蛇会弄折了她的手。 阿颜利落的将蛇扔进筐子里，然后继续往高处走，上面有不少她需要的药材。 但是上山的路不好走，这里的杂草比她人都高，她还要这杂草丛生的地方找药材，哪怕她有一身好武艺，也感觉有些累了。 要不吃点东西再走吧？太阳到了头顶，阿颜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她敏锐的听觉隐约听到了流水的声音，这座山里有一条小溪，是山中的泉水汇聚而成，甘甜可口，特别适合配着肉干吃，再沿路找两个野果子，中午这顿也算丰盛。 寻着溪水声走了过去，就在阿颜估摸着快要到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血腥味？ 位置应该不远，有一股非常浓重的血腥味儿飘到了她这里，山中常有野兽厮杀，血腥味并不罕见，为了安全起见，阿颜放缓了脚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前方有什么大型的野兽……今晚就可以加餐了呢！ 阿颜看了看身旁巨树粗壮的枝丫，她将背着的竹筐轻轻放下，然后脚尖轻点，飞身落在了枝丫上。 她的动作轻的就像鸟一样，又或许比鸟落在枝头的声音更轻。 到一团血糊糊的……人？！ “天呐！”阿颜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一个人，这么重的血腥味儿，她还活着吗？ 她急忙从树上跳下来，一手拽过自己装着药材的筐子往受伤的那个人身边跑去。 等接近了那个重伤的人，阿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重的伤势，这个人身上穿着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材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她一眼望过去可以看见的颇为严重的伤口至少有七八处，最严重的应当是左胸口的那一道贯穿伤，像是被利器刺穿，这样的伤势不是山中的野兽所为，而是人做的。 这个可怜的姑娘是被人追杀的，真是好狠的心，居然将一个柔弱的姑娘伤成这般模样！也不知是生是死。 阿颜蹲了下来，她不大抱有什么希望，这么重的伤，哪怕还能剩下一口气，想把她救回来也很难很难。 而且就算暂时将她救了回来，以后也不一定熬得过去，部落草药本就不够，能救回来自然是好的。 如果不能救回来，那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好的草药…… 还是先看看她还有没有气吧，阿颜想要伸手探一探这位姑娘的鼻息，如果还有气……那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只不过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那个姑娘的脸，一个冷冰冰的锋利之物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误会误会！我是想来救你的，不是坏人！”阿颜急忙解释道。 原本阿颜以为重伤得快死的女子睁开了眼睛，在她满是血污看不清样貌的脸上，这一双眼睛漂亮的让人一愣，就是那森然的寒意让人不禁一哆嗦。 “可以把这个放下吗？我真的不是坏人……”阿颜碰了碰抵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这个武器好像有点厉害，她脖子现在有点疼。 “抱歉……”执剑女子茫然的看了看阿颜，大概发现对方真的不是自己的敌人，急忙将剑方法。“我以为是追杀我的人……” “我明白，没关系的，我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阿颜一摸脖子，好家伙居然出血了，这是什么宝贝武器？感觉和爷爷留给自己的宝物有些像。 “不必麻烦，让我休息一下就好。”女子靠着树闭上眼睛，好像真的准备就这样睡过去。 “不能睡！”阿颜吓了一跳，她生怕这个女子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想着法儿的叫醒她和她聊天。 女子被阿颜的声音扰得休息不了，有些无奈的睁开眼看着忙前忙后嘴里还停不下来的小姑娘。 “草药敷上去有些疼，你忍一忍。”为了包扎伤口，女子身上的衣物几乎被阿颜全部扯去，看着她身上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阿颜除了心惊之外一时都没注意到其他。 阿颜用的是山上最好的一种止血草药，但这种草药对伤口的刺激也挺大，她见过不少壮年男子在敷上这药后都疼的叫唤，可这女子却一声也没吭，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阿颜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子产生些许同情。 当处理到女子胸口最重的那一处伤时，阿颜放弃了直接用草药。 女子惊讶的看着阿颜右手冒着的灵光，这道灵光在修复自己的伤口。 很不错的法术，对于普通人类来说修复伤口绰绰有余，可是对她的伤来说，效果就不大明显了。 “可以了……”女子见阿颜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施法。 “为什么伤口……”阿颜不敢置信她的法术居然没能起什么效果。 “我的伤并非一般凡兵所致，你能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女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但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的部落在附近吗？我先送你回去修养。” “那你只能先和我一起去我的部落了，我家地方大，住你一个绰绰有余。” 阿颜听女子无处可去，想着救人救到底，就邀请她去自己家住。 “不行……”哪知女子一口回绝。 这下子无论阿颜怎么劝，女子都没松口。 “我去你们部落的话，会给你们带来灾难，我的仇敌不会放过你的部落，感谢你的帮助，我记下了，但以后你也别来了，很危险。” 女子的语气有些疲惫，伤成这样也难为她和阿颜说话说到现在。 “难道你要我将你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阿颜摇了摇头，“就算不能带你回部落，我也不能就这样把你丢在这。” 女子想说就算把她扔这儿她也死不了，但阿颜比她更快一步的背上筐子并将她抱起来。 “你！”女子身子陡然悬空，以这样娇弱的姿态被人抱着，她还是第一次体验，从未有过的名为羞恼的情绪悄悄蔓延。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在这关键时刻浪费神力……她真的想直接遁走。 “我带你去一个至少能遮风避雨的地方，然后照顾你直到你的伤不那么严重，之后你想去哪都行，但现在你得听我的。” 作为一名巫医，阿颜最不喜欢不听医嘱的病人，女子的些微挣扎让阿颜语气严厉起来。 “……”也许从来没谁敢这么和她说话，女子眼中透露出惊讶的神色，也忘了想自己走的初衷，就这么被阿颜飞快的抱到山洞。 “这是我以前躲雨的时候找到的山洞，我在洞口布下迷惑野兽和人的阵法，他们都看不到这里有山洞，然后我再撒一点驱蛇虫的药，你就安心的待着。” 阿颜安顿好女子后，砍了一块木头凿出一个简陋的盆来装了点水，用她带着的最柔软的兽皮为女子擦拭脸上的血污。 兽皮带走血污，一点点露出女子娇嫩白皙的肌肤。 好、好漂亮……阿颜看着女子干净的脸，就这么被她不似凡间颜色的姣好面容晃得走了神，“你的脸怎么红了？” 山洞的光线虽昏暗，但女子依然能清清楚楚看到阿颜神色的每一分变化。 “没、没有！”阿颜急忙撇过脸用力搓洗兽皮以掩盖自己的慌乱。 究竟是什么人能下得了狠心重伤她？光看着这张脸，自己就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幸好在溪边的时候没有替她擦脸，否则自己还能不能强硬的将她抱过来都两说。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阿颜一边揉着快被她搓出一个洞的兽皮，一边眼神不住的往旁边瞥。“我叫阿颜……” “阿颜……” 女子轻轻念了一声，那声音如同羽毛似的在阿颜心上挠了挠，为什么能有人将她的名字念的那么让人心痒痒？完了完了，脸又烫了！ “我叫子晞，谢谢你救了我。” 第116章 番外2 部落里的人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他们的巫医阿颜，近日天天外出往山上跑，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些日子部落里生病的人多，巫医还知道晚上回来，等部落里的病情稳定下来，巫医晚上不回部落都是常有的事，幸亏走之前她交代过，否则部落里的人恐怕要找疯了。 “嗯……伤口愈合的不错，我今天带了一块猪肉，一会儿切碎拌在粥里给你吃。” 阿颜在山洞外架起火，用从家里带来的陶器煮着粥，这些日子她见子晞的伤得重，所以只敢给她喝一些稀薄的粥，好不容易等她气色好一些，才给她加了一些肉糜。 子晞本来十分抗拒人类小姑娘给她弄来的吃的，虽然知道人家好心，但…… 自从女娲大人自信满满得让她吃下她的作品后，子晞就不敢再碰人类的食物一下了，子晞不大明白为什么人类对烧焦的土块那么钟爱？那味道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所以即使是人家小姑娘好心弄给她吃的，子晞为了不让自己的内伤加重不得不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推辞比较好，要不然索性告诉她自己是仙人，不用进食？ 直到阿颜捧着碗递到她面前，碗里的东西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并没有她想象的刺鼻到让人想咳嗽的味道，好像……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要不要尝一下？虽然我不怎么自己做饭，但……应该能吃的。” 能吃定然能吃，只是阿颜自己心里有数，她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那么好吃，也不知道看起来就像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子晞能否吃得惯。 食物正常的外表让子晞有了勇气尝试一下，她低下头就着阿颜端着的碗尝了一口…… 寡淡的味道，回味稍许有些甜，总而言之是让人可以接受的东西。 子晞评价了一句：“很好……” “很好？”阿颜睁大了眼睛，有点不大相信子晞的评价，等喂完子晞之后，她给自己装了一碗，用木勺搅拌水是水米是米的粥，实在不觉得这个能配得上一个好字。 最后阿颜下了一个定论，子晞真是一个温柔的人，一定是在照顾自己的面子，不行，自己一定要好好找部落里善厨艺的人学一学。 天知道子晞对她的夸奖是真心实意的，毕竟被女娲忽悠得吃下那可以当做武器的食物后，只要能入口的，子晞都觉得很好。 与此同时，子晞好像明白过来一件事情，荼毒自己的并非人类的食物，而是她家女娲大人的……厨艺。 “我会努力做出来更好吃的食物。”阿颜恶狠狠的盯着锅，仿佛和它杠上了。 “我期待……”子晞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这个人类的小姑娘真可爱。 渐渐的，阿颜确实在多次的练习中取得了较大的进步，她还特意去别的部落换取的格外珍贵盐，平日里部落里的人都不怎么舍得吃的东西阿颜咬咬牙换了不少。 撒上盐的肉与没有盐的肉做出来那叫一个天差地别，不知不觉间，阿颜自己也没发现自己居然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奉到子晞面前。 子晞如今身子下面躺着的，盖着的都是最好最柔软的兽皮，为了让子晞展颜一笑，阿颜不计代价的换取那些有趣的小玩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子晞住的山洞，竟然比部落首领的家更豪华。 阿颜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为了一个相处不到几十天的人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每当她看到表面冷冷清清的子晞露出一点点笑意的时候，她就感觉心都快化了，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样莫名其妙的心情让她纠结无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看到子晞后心就跳的飞快，身为巫医的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得病，但这是为什么？ 的人了？” 别人那是玩笑话，但阿颜听来却如晴天霹雳……喜欢？子晞？ 不、不可能，子晞她……可是女子，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阿颜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但看见子晞后就不自觉的错过她的眼神，以至于两人间生出了一点疏离感。 就算是颇为迟钝的子晞也感觉出阿颜最近这阵子好像总是避着自己，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这个人类小姑娘生气了，可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什么。 而面对这种情况，子晞的解决办法就是拉住阿颜直接问。 “你这些天好像有些怪怪的，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子晞诚心诚意的问，问的阿颜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盆。 “没有！怎么会！”阿颜连忙摇头，因为背对着子晞，所以没让对方看出她慌乱的神色和涨红的脸。 “是吗？”子晞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显然不大相信阿颜的说辞。 “当然……”阿颜深吸几口气，面带笑容地转过身，“因为……这些日子部落里有人生了怪病，我一直在研究治疗他的草药，所以有些走神。” “原来如此……”子晞点点头，虽然总感觉阿颜瞒了自己什么。 但人家明显不想说还继续刨根问底就有一些不识趣了，“等我的伤好些，或者我的朋友找过来，我就给你介绍一位擅长医道的人，她应该能给你提一些建议。” “好……”是啊，子晞终是要回到她的部落，而且听她的意思，她们两个部落之间应该隔得很远，分别之后，或许此生都难见面。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都让子晞看出不对劲来了，阿颜忍着落泪的冲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伪装的和往常一样。 阿颜的忧郁在子晞看来，是因为没办法医治部落里的人而引起的。 只可惜当初她从来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人类这样脆弱的小东西一不小心就会死，她也不敢蛮来。 但女娲大人的手下里，有一个善此道的神仙，与她的关系不算差。 如果自己请她帮个忙教一教阿颜，她应该不会拒绝。 若不是敌人在自己的伤口上留下难以解决的魔毒，她也不至于躲在这里一躺就是那么多天，想要完全恢复还要很长时间，只盼望如果有人能找过来，千万得是她的人，否则…… 子晞看着忙里忙外的阿颜，神色带着些许凝重，她担心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在如此虚弱的状况下也无力保全这个人类的姑娘，果然当初就应该果断些不让她留下的，她怎么就心软了呢？ 有的时候，越不想让什么事情发生，那糟糕的事情偏偏就往上赶。 大概是对危险有强烈的预知，某一日子晞突然感觉心神不宁，非常的不安。 她坠落的大致方位不是秘密，如果一寸寸的搜，敌人确实有可能找到这里。 如果她的运气坏起来，偏偏让敌人先来了，那么事情可就糟糕了。 “阿颜，你先回部落。”子晞披上衣物，那日被血染透的衣服被阿颜洗干净了，衣服上被刺破的地方已经修复好了，这不是普通的衣裳，而是女娲特意寻来的宝物织成的法衣，专门为子晞准备的，衣物的缺口会自动回复。 “你的伤口还没好，先别下来走动！”阿颜一回头就看见子晞走了出来，吓得赶忙想去扶她。 “无碍，倒是你，现在快一点下山，罢了，还是我送你。”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子晞不敢耽搁。 就在谈话间，天空突然烧得一片通红，这样异样的景色引来了子晞的警惕，准备送阿颜回部落的法术停在手中没敢妄动。 然后，仿佛印证了子晞不安的猜想，天空中开始落下火雨！二那个方向……正是阿颜的部落！ 丈夫在火海里试图救出妻儿，抱着婴孩的年轻姑娘无力哭泣着看向倒塌的房屋，年迈的老者无法逃出着火的屋子发出绝望的求救声…… 她终究……还是连累了无辜的凡人。 她以为躲得远一些，敌人就不会牵连到小小的人类部落，但是敌人的丧心病狂出乎她的意料！ 子晞明白，敌人猜到她不会放任作为女娲心血的人类无辜被牵连，他们在逼她出去。 “火……”阿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天灾，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天上怎么会下火雨呢？ “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们。”子晞愧疚万分，“你躲好，我去帮你的部落灭火。” “子晞！”阿颜没拉住子晞，眼睁睁看着伤势未愈的她不见了踪影。 “消失了？”子晞的衣袂如同幻影般消失在她手中，阿颜愣住了，子晞并非普通人这一点，阿颜在她那般致命伤下还能活着以及自己都无法医治的伤口中隐约有所猜测，今日才得以证实。 但就算子晞身份非凡又如何，拖着那般重伤的身体怎能乱来？ 阿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着急，她转身朝山顶飞奔，她以前采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只要站在山顶最高的那棵树上，就能看到部落。 她轻松跳上树，借着优于常人的视觉成功看到了部落里滚滚浓烟和火焰！ 阿颜脚一软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刚刚她就有所猜测，天火掉落的位置正好是她部落的方向，她侥幸的想不会那么巧，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得赶紧回去，毕竟自己是部落唯一的巫医，这种情况下部落里的人一定伤亡惨重！ 为何天火会突然落在他们的部落上？他们……触怒神明了吗？ 紧接着，更加让阿颜震惊的画面出现了，天空……被烧的通红的天空突然裂出一条大口子！ 待她仔细一看，发现原来不是天空，而是云海分成了两半，喷涌着火焰的红云被撕裂，天火自然也就不再降落，不知何时，部落里升腾的火焰也不见了，徒留滚滚浓烟。 阿颜想到子晞的那一句道歉，以及说要解决此事，心中一下子揪紧了。 第117章 番外3 虽做足了准备，但部落里的惨状仍让阿颜心悸，水火无情，肆虐的火焰烧毁了他们部落几十年的心血，也不知道屯储粮食的地方怎么样了，如果被焚毁，这个冬天他们部落应该怎么办？ “巫医！”如同从煤灰里爬出来的首领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冲了过来，“快！你房子的火不大，灭的快，东西大多都在，快一点救人吧！” “我现在就去，首领，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降下天火？” “我也不知道，一定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触怒神明，等把人都救出来，我就向上天告罪……” 首领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与部落中的壮年男子们一同出去打猎后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身为首领，他不仅不能为家中受伤或是死去的亲人哭嚎，还要打起精神处理现在的残局。 “首领你现在让人将所有受伤的人抬到我家门口，我一家家的跑肯定来不及。” 阿颜一路上没有发现子晞的身影，首领的话也透露了对方没在部落出现的情况。 她去哪了？她身上的伤还那么重…… 阿颜咬咬牙，先回到自己的家门口时，此时她家门前的地上已经躺着或坐着许多伤者。 伤者的家人哭嚎着求阿颜救命，阿颜一眼看过去锁定几个伤势最重的，回被烧了一小部分的屋子里取出药箱后立刻一个个看过去，有些人已经断了气，阿颜摇摇头就让家人抬回去，死者的家人有的晕厥过去，也有的不死心让阿颜再看看，伤者那么多阿颜哪有时间再耽搁？ 还好此时伤患的家人多，拖住了那几个不理智的让阿颜得以脱身。 而阿颜记挂的子晞现如今早已引着敌人到了远离这个部落几千里之外的地方，神魔的死斗无不是毁天灭地的阵仗，想要保全阿颜在内的那些人类，只有将战场挪到更远的地方。 万幸的是，敌人费尽心思为了率先找出她并杀了她，将兵力分布的很散，找到她的仅仅是一小支队伍，自己杀了几个自称魔主的怪物之后，剩下的魔主为了弄死自己不惜颁下重赏，向来内部不大团结的魔自然各怀鬼胎。 比如子晞眼前的这一位，见子晞伤势颇重，旧伤迸裂后鲜血随着拿剑的手不断滑落，这样虚弱的姿态让他产生了独吞魔主赏赐的野心。 如果碰上正常状态下的子晞，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和对方硬碰硬，早就召集附近所有魔前来围杀，可现在他莫名有了可以独自杀死子晞的自信心！ 这魔说他愚笨，他也能想出用人类逼迫子晞现身的法子，说他聪明…… 他却想要单挑名震六界的战神，哪怕这位战神身负重伤，那也不是他这样的小喽啰可以战胜的。 子晞不得不感谢他的狂妄自大。 天色渐暗，一个又一个的伤者被家人抬回去，在这场灾难中死去了不少人，还有好几个重伤者，阿颜也不能确定他们能否熬过去。 “唉……”阿颜深深地叹了口气，部落里的人几乎都以为这场灾难是天罚，只有她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匆匆离去的子晞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仇家追过来了吗？她说他们部落受她牵连，也就意味着这天火是子晞的敌人所为？ 这种鬼神莫测的手段，敌人究竟会是什么东西？阿颜疲惫的坐在家门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祈祷子晞能平安归来。 “救命啊！” “怪、怪物！快跑！”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晚的沉寂，阿颜立刻站了起来，大地传来微微的震动，一阵又一阵带有规律的沉闷巨响传来，如同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这里向这里靠近。 阿颜来不及多想，取出自己的武器就出了门。 在地上的口水腐蚀出一个个坑。 此外，黑夜中亮起一双双可怖的眼睛，野兽般的嘶吼声在黑夜中此起彼伏。 最大的怪物低吼一声，如同发令，隐藏在黑夜中的东西一个个的扑了出来，挡在最前方的都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勇士，但是他们的武器在交战时竟然轻易的就被破坏！ 没有武器，再厉害的勇士也无法用血肉之躯抵挡怪物，轻易就被撕碎拖了过去。 “该死！”首领杀红了眼，想要救人却被配合良好的怪物们拖住步伐。 “救救我！”被咬住一条腿的人死死扒住地上的一块石头，地面上拖出了一长串血迹，他知道只要一松手被那些怪物拖走，就真的没人能救他！ “锵！” 在这危机时刻，一把剑从人群后方划破黑暗而来，无论是怪物还是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把剑顷刻间切断了咬住人腿的怪物的脖子，黑红的血液撒了满地。 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越过人群冲向怪物堆，一把拽过了被咬住腿的人用力往回一甩，那人连着腿上的怪物的头一起被甩回人群中。 “小心！”首领大喝一声。 阿颜反应的很快，脚下的步伐稍稍变化便躲过扑过来的几个怪物，顺便用她那把不似凡物的剑解决掉几只，敌众我寡，阿颜不敢在怪物群里多待，于是一边打一边退后。 那最大的怪物眼中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战局因为那个拿着神器的人类小女孩而发生变化，在这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有神器，麻烦……兄长什么时候才回来？这些人类好香啊，快要饿死了。 反正兄长也没说不可以吃人，他先吃几个没问题吧？想着，怪物的口水流的更欢畅。 说服了自己后，怪物猛的跃起向人群扑去，然而此时它突然听到了来自兄长气急败坏的传音。 “你这蠢货现在在哪里？！你怎么还没来支援！我……”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由于多年生活在兄长的威严下，怪物一听到兄长的声音就吓得一哆嗦，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破绽。 “吼！”危机感传来，怪物潜意识的一躲闪，一阵剧痛从前爪上传来，怪物在落地时因为失去了一个前爪的支撑而一脑袋栽在了土里。 阿颜心跳的厉害，到现在手都是抖的，面对这样一个爪子都比她人大的怪物自然是害怕的。 如果这个怪物反应的比自己快，一爪子下来她可能就没命了！ 可惜，刚刚一剑没能送到他心脏里。 阿颜握着爷爷给她留的宝物，她不知道这件武器的来历，只知道握着这把剑的时候，会有一股力量从剑传递到自己身体里不断补充自己失去的法力和体力，而且它对某些阴邪之物有着特殊的克制能力。 也正如此，她才敢正面对上怪物。 疼痛激出了怪物的嗜血性，前爪的断口处血流不止。 因为造成这种伤口的武器是神器，它到现在都不能愈合伤口重塑断肢，本就不大聪明的脑子如今被暴虐的本能支配，连兄长为什么传话只传了一半都没细想。 “散开！” 怪物开始没有章法的大肆破坏，阿颜首当其冲，首领想要保护部落唯一的巫医却被怪物一巴掌扇开。 说到底，人类之躯没有一把好的武器就想要对付这样的怪物，可不是蜉蝣撼树嘛。 怪物一步步朝部落内部逼近，阿颜与首领商量着他们大概是打不过这样的怪物，不如先拖延时间让村中的老幼妇孺逃远一点。 阿颜将怪物往没有人的地方引，然而一道近在咫尺的孩童哭泣声惊的她格挡的动作慢了一步，差一点就被怪物锋利的爪子开膛破肚。 “呜哇……” 在白日的天灾中为了保护他不幸死去，怪物进攻部落，各家各户自顾不暇，这种失去父母的孩子被遗忘很正常。 孩子的哭泣声吸引了怪物，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向孩子。 阿颜反应飞快的冲了过去抱起孩子就往旁边躲闪，带上了孩子的阿颜动作明显笨拙了一些，她急得头上直冒汗，支援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阿颜的念叨大概有用，关键时刻密密麻麻的箭雨从空中落下，怪物吃痛，回过头就喷了一口火焰，幸而首领让人射完一轮箭就跑，所以无人受伤。 “巫医大人！这里！”接应的人终于出现。 “快走……”好不容易灭了火的房子因为怪物乱喷的火又燃了起来，周围的温度烫的吓人，滚滚浓烟更让阿颜呛得直咳嗽。 但拿着神器的阿颜就如同黑夜里的灯光，她想走，怪物可不肯。 “大人！”接应阿颜的人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一道如黑蛇般虚影穿过火焰与房屋直直的刺来，速度如同闪电，阿颜立刻将孩子扔到旁边人的怀中，可执剑已然来不及，那黑蛇近在咫尺时，她的手才刚刚抬起。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在房屋倒塌的动静中微不可闻，但在阿颜耳中却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被刺伤的不是阿颜，有一人在危机时刻牢牢的护在怀中，没让她受一点伤。 死亡近在咫尺时阿颜尚没有失态，可子晞胸口渗出的鲜红血液让她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了。 “为什么……不听话？不是说、让你好好藏起来吗？”子晞凭仙躯硬接下一招的感觉不那么好。 虽然是一个蝼蚁，但被蚂蚁夹一下的感觉也挺疼的，万幸，她杀了那个魔后担忧阿颜和她的部落急忙回来看了一眼，不然后果严重。 “子……晞……”如同蝎子尾一般的东西刺穿子晞的胸膛，阿颜一瞬间就崩溃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若不在了，我便陪她一起。 “我无事，别哭呀……” 怪物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忙想将自己的尾巴抽回来，然而不但没拉动，还被对方拽着尾巴把拖了过去！ 刺穿自己身体的尾刺直接被子晞折断，被拽过来的怪物让她干脆利落地剁下头颅。 怪物的身体轰然倒塌，也不知道死干净了没。 “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子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刺穿自己胸口的尾刺，这个东西有些厉害，能够刺穿自己仙体就足以证明它的锋利与坚硬恐怕超过一般的神器。 但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打斗牵引了旧伤，她也不至于会让对方有机会近自己身。 “嗤……”子晞生生将尾刺拔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她透支的厉害，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你别动！我替你治伤……一定不会有事的……”阿颜被子晞莽撞的举动吓得回过神来，急忙扶住她，看着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阿颜满脸泪水的告诉自己不能慌，要赶紧止血。 阿颜声音哆嗦的厉害，施法的咒几次都念错了，急得她眼泪掉的更厉害。 “别紧张，慢慢来，我没事的。”子晞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 或许是子晞的安慰起了作用，阿颜终于念对了咒，因为这次的伤口上没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毒，阿颜的治疗见效很快。 “我已经好多了，别哭了啊，乖……”子晞身边从没有像这样安慰人过，安慰哭泣的人类小姑娘简直比对付魔主还难。 伤口确实不再流血，子晞虽然看上去有些虚弱，但其实比她们初见时好太多。 阿颜一直将自己的法力耗尽才停了下来，见自己的法术起效，她差点嚎啕大哭，她多怕如同当初一样自己的法术根本起不了作用。 住子晞，甚至不敢用力，就怕碰到了她的伤口。 子晞感受到怀中人颤抖的身体和逐渐放大的哭声，如同哄孩子一样一遍遍安慰着。 这一场灾难总算落下了帷幕，子晞对见到她的那个人类的记忆进行稍稍的修改，部落里所有的人都以为怪物是阿颜斩杀的。 能对付那样的妖魔，部落里面的人几乎将阿颜奉若神明。 子晞不敢再留，她担心给这个部落招来更大的灾难，故意不再隐藏自己的踪迹将魔主们的视线吸引走，闹出这么大动静。 此时女娲大人定然也已知晓她的位置并派人前来接应，她不用再担忧魔主们的包围。 走之前，子晞还是告诉了阿颜自己的身份，至少让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脆弱，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原来……是神明……”阿颜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并没有过于惊讶。 毕竟普通人怎么可能在伤成那样之后还活蹦乱跳的，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不过子晞的真实身份还是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 准备了一个晚上想要表明自己心意的勇气瞬间消失干净，她们身份的悬殊，自己为何还要不识趣的说出让人家困扰的话呢？如果不说，是不是至少还能做个朋友？ “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我很快就要走了。”阿颜的心思子晞总是猜不透，她其实很想让阿颜将心里话说出来。 “没什么，只希望你注意安全，虽然你是神明之身，不也伤的这么重吗？你……一定要小心，还要……以后你会回来吗？” 阿颜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怕子晞会告诉她否定的答案。 “当然……”子晞神色难得柔和了许多，和这人类小姑娘待在一块儿自己感觉很舒服，就算不说，自己也会在处理完后患之后常来见她。 子晞割下自己一缕头发化成了一只青色的小鸟，小鸟振翅飞起落在阿颜的肩膀上。 “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来，到时候它会引你到那座山来见我。” “好……”阿颜笑着的眼眸里含着泪珠，与子晞告别。 再一次见面，是第三年的冬天。 子晞告诉阿颜她的敌人主力已经溃散，日后她便有更多的时间来陪她。 子晞在这里呆了十余天后就又走了，战争还没有结束，只不过比之平时能喘口气罢了。 她第三次来的时候，仅仅隔了半年，之后她几乎每隔半年左右都会来，阿颜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双十年华，这般年纪在部落里已经算大的了，但因为她的身份在那里，没有人敢催婚。 虽然求爱的人不少，但阿颜心中已经有了她这辈子都难以碰触的水中月，明白自己此生可能再无法喜欢上别人的阿颜决定收养一个孩子继承自己的衣钵。 自己在老去，而子晞风华依旧，阿颜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一时头脑发热说些不该说的，现在就很好，至少一年里还有那么多日子可以和子晞朝夕相处，她很满足。 但是到了第六年后，子晞忽然就失去了音讯，阿颜等了一年也没有见那只只知道吃和睡的懒鸟有什么动静，第二年也是，阿颜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子晞出了什么事？ 第三年，阿颜无法忍受在家中枯等，无论刮风下雪，她每日都会以上山寻草药的名义在她们约定的地方等待。 但是第三年依然没有等到那人。 第四年……第五年…… 阿颜有的时候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么强的毅力，她也不知这只能徒劳等待日子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但有的时候命运弄人，上天为她决定了日期。 第六年的冬天，这一年大旱，粮食收成不好，冬天到来的时候不少人家饿着肚子，大概实在饿得不行，首领家的男孩带着一群伙伴瞒着自家大人去河里捕鱼。 有吃的会饿，而河里一条快要成精的大鱼也饿，一个孩子划着木船好不容易钓到的一条鱼被突然跃出水面的大鱼一口咬住，惊慌间孩子的船被打翻，见小伙伴溺水，几个小孩儿慌不择乱的想救人。 可是冬天的河水太凉，有几个孩子一下水腿就开始抽筋，溺水的从一个变成好几个。 而巨大的阴影在几个孩子挣扎的身体下慢慢游动，仿佛在决定先吃哪个。 此处恰好是阿颜每日上山的必经之地，听到有孩子哭喊着求救声，阿颜立刻过去查看。 此时有孩子已经开始往下沉，阿颜想不了那么多立刻跳下河救人。 河水冷的让她咬着牙哆嗦了好几下，幸而多年习武的体质让她没成为下一个溺水的人。 费力的将所有孩子推上岸，阿颜想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让这些孩子的父母们好好管教他们，这些孩子真不知道危险！ 阿颜被冻的够呛，感觉到有些迟缓的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下一个巨大的黑影猛的袭来，当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左腿时，整个人已经被拽到了水里。 毫无防备的她呛了口水，不知名的东西死死的咬住她的腿，好像是想将她淹死。 在水里呛了水，再强大的武力也发挥不出多少，来救人的阿颜没有带任何武器就下来了，想要赤手空拳的打赢水里不知名的东西，太难。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情况非常危急，阿颜凝聚着法力的一拳砸在大鱼的背上，试图让它吃痛松口。 然而这条鱼死了心似的，哪怕疼的在河底到处乱撞也没松口。 阿颜憋着最后一口气攻击大鱼最脆弱的眼睛，直至贯穿了它的脑子才停手。 大鱼死了，嘴巴却还没松。 阿颜掰开大鱼的嘴让自己血肉模糊的腿挣脱出来，此时她因缺氧的窒息感眼前阵阵发黑，肺部更是疼得厉害，她凭着一股执着的意念，凭着还想再见子晞一面的愿望努力往上游。 但是河底茂盛的水草缠住了她另一只脚，命运终究没给她留活路。 部落里的人感念阿颜一次救了全部落，一次又救了那么多孩子。 于是家家户户供奉着她，百年香火的供奉，让阿颜以神的身份再度醒来。 “百年了……”阿颜很茫然，她回了一趟原本的家，只找了一个她记挂的东西——那只鸟。 与百年前一样，它依旧很懒。 “子晞来找过我吗？”阿颜问。 懒鸟并不会回答。 阿颜又去了那座山，她们曾经住的地方布满尘土，一看就已许多年没让来过。 百年已过，一个普通的人类早就死了，子晞应该也不会来了吧？ 可是……她答应过的，哪怕自己死了，她也会找到自己的转世，所以她会来找自己的吧？ 自己如今也是神了，是不是可以……对子晞说明心意？ 即使阿颜明白子晞可能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阿颜信了，成了河神之后她不能随意离开这里，漫长的岁月她也仅靠这点念头熬下去。 一等，又是几百年。 她没有等来盼望的人，却等来了一个陌生的女神。 那女神人身而蛇尾，告诉阿颜她名为女娲。 女娲告诉阿颜，子晞重伤昏迷了数百年仍未醒。 女娲还说让她不要再等，她与子晞注定有缘无分，强求只会酿下苦果。 若她执意要等，可以放弃神位，用九十九世的苦难换取第一百世与子晞微薄的缘分，这条路注定很难很难…… “请女娲大神帮我。”阿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九十九世而已，没有比在漫长的等待着逐渐绝望更令人痛苦。 “痴儿……” 女娲叹了口气：“子晞……定不负你。” 第118章 望水河上，翻涌的波涛已经平息，取而代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 河上捕鱼的渔民早就在河水有异动的时候就赶紧上了岸，突然弥漫的大雾更是让望水县的所有人惶惶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谁？！我乃天帝近卫，奉天帝之命来此带一人回天，不知哪位仙家在此，还望不要妨碍公务，否则天帝怪罪下来，你承担不起责任！” 大雾弥漫的时候，他不过警惕的迟疑了片刻，就完全被浓雾笼罩住。 在浓雾中，无论他的神识怎样的延伸，都只能看到一片浓雾，周围的人类城镇全都消失了，能够遮蔽神仙眼睛的雾定不是凡物，一想到天帝急着要人，天兵就急躁的自报家门希望困住自己的人识趣。 “难不成是子晞神君留下来的后手？”自己怕是中计了！ 天兵无法锁定敌人，索性向四周胡乱攻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破围的方法或找到敌人真身。 他手中神器上的符纸只剩下一道，如果他能用的好，倒也可以成为杀手锏。 但令他惶恐不安的是，他所有攻击出的法术消失在雾中后一点动静都没能传出来，他也没能感受到术法传来的属于自己的灵力波动，就如同这些雾吞噬了一样！ 敌人相当棘手！ “不知哪位仙家在此，还请出来一见！”天兵连连呼唤几声，都没能得到回应。 不，也不算没有得到回应，这里的主人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怀中奄奄一息的小兽让她暂时无法抽出身，而等那孩子伤势稳定下来，就是此人魂飞魄散之时！ “呜……”小饕餮疼的微微颤抖，即使已经失去了意识，喉咙里却潜意识的发出了细微的哀鸣声。 “帮我看顾一下她。”回归的主人将怀中的小兽放在老乌龟宽厚的背上。 “您放心，小妖会照顾好这个孩子。” 突然回归的漫长记忆与此世短短十几年的记忆冲撞在一起，夹杂着不甘的恨意让阮颜差一点就直接与那天兵正面对上。 但在她冲出去之前，缙苏为保护自己而被射落的身影在阮颜脑海中一闪而逝。 阮颜的理智稍稍回归，她立刻改变主意选择先救阿苏那个孩子。 万幸，缙苏从小就被她的爷爷练的皮糙肉厚，阮颜找到她的时候她还留有一口气。 阮颜颇为擅长治愈之术，不一会儿小饕餮的伤慢慢愈合，等缙苏的呼吸平稳下来，阮颜便将她托付给自己的老部下——望水河最年老的龟妖。 “您小心……”老乌龟道。 “无妨，一个实力虚浮的蝼蚁，不过依仗手中那把神器，失去神器他就什么也不是。” 阮颜手中出现了一把剑，同样是神器，当她还是人的时候发挥不出这把神器万分之一的实力，等她成了神后，就明白它的厉害。 拜他所赐，她的友人生死未卜，子晞知道自己这里出了乱子也不晓得会不会在对付敌人时分心。 阮颜不知道子晞那里发生了什么，但能让这些神费尽心思抓自己去威胁她，定是出了什么事，甚至可能已然发生战事。 若子晞受了一分损伤，他们合该千刀万剐！刚刚苏醒的河神分外暴躁，她想见子晞，非常想，那么多年都等来了，可只那么一点时间，她居然有一种等不下去的感觉。 都是因为这些人从中搅局！ 在漫长的等待中，河神为了消磨时光而苦练了武技和术法，今日随着出鞘的剑而露出锋芒…… 外人看不出这片浓雾中是怎样的刀光剑影，当浓雾散去时，胜负已有了定论。 剩下的一条胳膊被几条小鱼顶了上来，阮颜一并销毁，连灰都不剩。 “大人，那个人您已经等到了吗？”活了漫长时间的龟妖已经快要到大限之时，记忆如凡人一样开始衰退。 但他还记得河神一直在等一个人，他刚诞生出灵智的时候河神大人就已经在这里等待着，后来她的消失也是为了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至今为止，已经过了他都数不清的岁月。 老乌龟年轻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河神大人等待的那个人出现了，他要好好教训对方一顿，当年他年幼胆子大，一不小心将这份心思暴露给河神。 知道后的河神没有骂他，只带着一副无奈的笑容拍了拍他的头道：“不许欺负她。” 年轻的龟妖听完之后更加生气了，准确的来说是嫉妒，这么温柔的河神大人，究竟是哪个没良心的东西抛下她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还能让河神大人死心塌地的护着他！ 但现在老龟妖到了这把年纪，当初的冲动已经没了，他的力量随着大限将至逐步衰败。 但是在死前他想要见一见河神大人心里那位，他想要知道对方究竟多么优秀，能让河神大人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等到了，可是因为他们，我暂时无法见到她。”阮颜敛下眸子，她要有耐心，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不能立刻慌慌张张的去找子晞，否则一定会给她添乱的。 刚刚这个神说什么来着？天帝？想要害子晞的是天帝吗？ 阮颜静下心飞快的浏览这一世与子晞的所有记忆，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她想起来这一世的自己趁醉酒轻薄了子晞，无意中完成了她曾经做梦都想干的事情！ 原来一杯酒就能解决那么多事吗？早知道……唉，早知道也没用，那个时还没有酒这个东西呢。 不过……现在也很好，她亦是神明之身了，不会一人独白首，留另一人在自己死后常伴孤苦。 祸福相依，都是值得的。 想起这一世她们之间甜蜜的依偎，又想起麟山上电闪雷鸣，子晞不得不将自己藏起来然后独自直面危险的画面，阮颜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子晞现在应该在天庭吧？她留下来保护自己的法器已经碎了，她也应该有所感应，阮颜最怕子晞因为自己这边的缘故而失了分寸，让小人伤着了。 “您要去找她吗？”老乌龟问。 “不……”阮颜摇摇头，即使她心中再急切，也只能暂时忍耐，“我不晓得她现在在何处，也不知道她的敌人究竟有哪些，莽撞行动怕是会给她带来麻烦，我就在这里等着，而且还有重伤的伤患需要照看。” 阮颜一招斩下了敌人的胳膊之后夺走了对方手中的神器，然后在对方惊恐的神色下一箭穿透了他的头，让对方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妄图逃窜的灵魂被阮颜毫不留情的捏在手心里搜魂，成功找到了打开子晞那处仙域的方法。 搜索了片刻之后，她抱出了一只老虎，一只狐狸和一只貔犰，阿扉伤的果真很重，她内丹碎裂没有妖力可以修复身体，若阮颜再迟来一小会儿，现在就该去地府捞人了。 胡栖没什么事，多宝虽然伤得也重，但她的神兽血脉给予了她极强的恢复能力，情况要比阿扉好的多。 胡栖泪眼汪汪的徘徊在阿扉身旁，这次的变故实在将她吓坏了，以至于她都没有想到阮颜的为什么会使用法术？ 几个受伤的里面最先苏醒的是缙苏，一睁眼她浑身的毛就炸了起来，大概以为自己已经落到了敌人的手中。 “没事了，别担心，敌人已经死了。”阮颜摸了摸缙苏的小脑袋。 “你也没事吗？太好了！”缙苏的伤并没有完全愈合，动一动她就疼得龇牙咧嘴，索性就继续趴在了石头上。 了！”缙苏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可以听出她对阿扉的存活感到由衷的喜悦。 “幸好你会治疗，我可不会治疗的法术，多宝又昏迷着，不然她可……”缙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滴溜圆。 “等等，你怎么会法术？不对不对，你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神力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缙苏吓得退后两步。 “我就是阮颜。”见缙苏不相信，她又连续报了几个她最爱的菜名以及缙苏被子晞教训时发生的丑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相信你是真的！但你的神力是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成神了？”缙苏急忙阻止阮颜继续揭自己的短。 阮颜：“我本就是望水河河神，之前转世成了凡人，刚才危急时刻还好神位回归才逃了一劫。” “原来如此，你是来历劫的？”缙苏松了口气，有些神仙会化为凡人历劫，她以为阮颜也是这样的。 “我并不是为了渡劫，是有其他原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对了阿苏，你有办法直接联系到子晞吗？我想和她报个平安。” 阮颜自己没有联络子晞的办法，但她想或许这个孩子有。 “有有有！”缙苏拿出一张符纸，“注入灵力就可以看见子晞神君！” 阿扉、缙苏和爔泉都有联络子晞的东西，但因为阮颜之前一点灵力也没有，所以只能靠子晞单方面联络她。 阮颜在缙苏的指导下注入灵力，拿着沉重神器的手尚能稳稳的。 但现在拿这一张几乎可以不计重量的符纸时，她的手竟抖得厉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闪烁着灵光的符纸化成了一面水镜。 水镜里，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幅如同熔岩地狱似的画面！ 大片大片的岩浆与火焰流淌着，但这幅景象正在寸寸碎裂，如同破碎的瓷器。 画面的旁边，子晞撑着剑微微喘息，她身上的衣物多处有烧焦的痕迹，各种刀剑的伤痕数都数不清，竟是难得的狼狈。 “颜……颜？”子晞苍白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她自然知道水镜的出现，她以为是缙苏的求救，却没想到画面中显现出了阮颜的身影。 阮颜护身符的碎裂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那时候她顾不得破阵，只想赶紧先回去。 但天帝仿佛知道了她的意图，急忙调动了阵法困住了她。 不知阮颜安危的子晞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为求速度她选择了最危险也是最快的做法，撕碎阵法的时候直面了全部攻击，如果这是天帝的目的，那他很显然成功了。 阮颜的联络很及时，只差一点子晞就要冲回去了。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是我不好，让他们钻了漏子……” 阮颜能联系自己，那就说明敌人没得手，哪怕她现在回去也来得及！子晞不顾伤势就准备下界。 “我没事，追击我们的已经死了。”阮颜几乎无法克制在话语中流露出呜咽的声音，子晞身上的伤她看在眼里可比割在她自己身上要疼的多，“你怎么又伤成这样了？是谁做的？” 又？子晞眼中难掩惊讶之色，她的颜颜怎会用又这个字？她已经数万年没有如此狼狈了。 难不成……不、不应该……就算她的想法成立，就算她那恢复的零零碎碎的记忆没有差错，凡人又怎会……拥有那时的记忆？ 第119章 “颜颜……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这本该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但子晞看见了阮颜水镜中的身影手中握了一把剑，那是一柄神器，她应该见过，在那破碎的记忆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的脑袋又抽痛了一下，莫名酸涩的感觉涌上眼眶。 “我都想起来了，不过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哪？” 阮颜无数次幻想过她们重逢的画面，多年的等待，她怨吗？ 暂且不论为人时的几年，成为了望水河河神之后，她又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承诺而等待了漫长的岁月，阮颜倒是想让自己怨恨一下子晞，可她做不到，她舍不得。 她每次告诉自己，等子晞回来了，她一定要好好出出气，各种折腾人的法子都想了一遍，最后都被自己给否决了，只要她能回来就好，阮颜卑微的在心里恳求。 苦熬了这么多年，阮颜都不舍得让子晞受一点伤害，结果刚刚恢复了记忆见到她，她就又是伤痕累累的模样！ 当年她无能为力，但是如今她好歹也有了能站在她身边的资格，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子晞伤成这样？ 手中的剑感受到主人愤怒的情绪后发出嗡鸣，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敌人的鲜血。 “重要的……”子晞眼角带了一丝泪意，“若全都想起来了，那之后便和我说说吧，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记不清了。” 阮颜心中聚集的怒意一瞬间就垮了下来，她颤着手想要去安慰子晞，她知道的，当初女娲与她说过子晞的伤势很可能影响到记忆，没想到她真的忘了。 “好，等你回来我和你细细说，别伤心，就算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未来。” 阮颜声音颤着，“嗯……”子晞轻轻点点头，她的记忆其实也在缓慢恢复，但是太慢了。 第九重天微微颤动起来，子晞神识扫过去发现他们的联军已经突破了第七重天，由于那些神君集体去了第七重天阻拦。 以至于第七重天的防守比第八重天的还要强些，踏上第八重天联军就很快能进入第九重天。 联军要到了，可阵还没有完全破开但也快了，天帝肯定坐不住，定会有所动作。 “我……”子晞眼瞧着阵法的变化接踵而至，咬咬牙退至九重天的边缘，她千般小心的将阮颜藏在了自认为外人都找不到的仙域尚且能被天帝翻出来，她又怎敢放着阮颜独自在外？ “我现在化一道回去，我感应到护身符破碎的地方在望水河，你们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儿？” 化出一道□□，就意味着她要分出自己一部分实力去保护阮颜，在战场上这么做无异于给自己带去危险，但前是友人后是爱人，她实在别无他法。 “不用，我能够保护好自己还有阿苏她们，你别分心。” 阮颜都能想象到子晞这一身的伤恐怕大半都是因为自己这儿出了事而导致的，这种情况下又怎敢让她分神？ “你如何能在那些神的手中保护得了自己？”子晞话音未落，阮颜就将两样东西递在她眼前。 一个是阮颜那把她颇为眼熟剑，一个则是…… “九黎壶？”子晞失声道，这个神器女娲大人不早就弄丢了吗？还让自己找了许久。 “对，这是女娲大人给我的。”阮颜召出女娲用来保护自己的神器九黎壶，当初阮颜那必要历的九十九世劫难女娲细细算过，其中有几世险之又险。 所以未免出意外，女娲让九黎壶认了阮颜为主并封在她的灵魂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身为凡人的阮颜能够记得不知多少次轮回前的事情本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女娲曾经插手过那就不稀奇了。 看来女娲大人当年定是知道了什么暗自做的，子晞想到那时她被女娲变成小孩子样时曾无意中问了一句“她何时才能变回来？” 了一句：“说不定你找了道侣，就能自己变回来了。” 子晞只当女娲孩子心性犯了拿她取乐，也就没在意。 如今想来，女娲大人那时就已经在提示自己了，她遇到阮颜之后封印莫名破除果真不是巧合。 “子晞，我想来帮你。”子晞浑身是血的样子让阮颜心都揪在一起，九黎壶威力巨大，单论这个神器就能成为子晞的一大助力，如果有九黎壶，子晞应当不会这么狼狈。 “不可！”子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怎能让阮颜涉足？ “你找一个地方好好的待着，我们已经赢下大半，用不了多久就能捉住敌首，不必再跑一趟。” “可是我……”真的太担心你了，阮颜默默的叹了口气，子晞的心思她都明白。“好吧，我乖乖等你。” 子晞见阮颜没再要求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也可见些笑意。 既然可以确定阮颜那里一时半会儿无事，她就好全心全意继续破阵，破了阵之后与联军冲进天庭活捉天帝后，剩下的就交给狍乌他们，她要立刻回家，她有很多很多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问阮颜。 “这是什么？”阮颜一低头就见自己从追兵那里搜出来的东西中有一块透明的牌子亮了起来，上面浮现出了几个字——“猎物是否已入网。” 难道这是敌人之间联络的法器？阮颜试探的用仙力输入一个是字。 不出片刻的功夫，子晞和阮颜那里同时收到了反应。 “子晞神君！你若不想那个人类魂飞魄散，就不要再前进一步！” 那难掩兴奋的声音回荡在九重天上方，子晞诧异的看了一眼水镜，就见阮颜拿着一个小玩意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那上面写着：“立刻将其带回！” “这是从追杀我的人身上搜来的，我刚刚糊弄了对方一下。”阮颜一句话，子晞心领神会。 “你想做什么！拉上一个凡人当挡箭牌你不觉得羞耻吗？” 子晞本不是擅长做戏之人，为了让天帝觉得自己真的以为颜颜在他手上，也算是非常努力的调动自己的表情。 “呵，子晞神君，洪荒时期你的威名传遍六界，即使是在吾出生之后，也时不时听说过你曾经的传说，像你这样的仙人成为了敌人可非常难办，也不能怪吾动用一些小手段。” 天帝坐在宝座上的虚影出现在子晞的面前。与此同时，子晞的虚影也出现在天庭众仙之前。 “好狼狈啊子晞神君，你这样子真难让吾想象你是曾经威名赫赫的战神，吾给你一个机会，自废修为，吾便不伤害那个凡人。” 自以为抓住了子晞的死穴胜券在握，天帝丝毫没有怀疑别的。 “你是如何知道她的，就算让我死，天帝也应当让我死的明白不是吗？” 子晞一直很疑惑，自从她决定与阮颜在一起之后，每次出门都会在身上留下一个替身，并将天帝用来监视自己的东西视角转移到山上，她自认为非常小心，天帝又如何能发现颜颜的存在，不弄清这件事情她不能安心。 当然，她也存了一部分拖延时间的心思，天帝洋洋得意自以为她已经束手无策的时候，恰好是她给大阵做手脚的最佳时候，没有天帝在背后操纵，破阵可容易多了。 “吾也不是一点儿不留情面之辈。好吧，吾便让你死的明白。” 天帝已经将自己捧在了胜者的地位上，终究还是年轻，敌人落在手上之后不想着立刻杀了她以绝后患，反而想要炫耀自己的手段。 “子晞神君，你是否还记得人间皇都的那只獬豸？” “记得……”子晞皱了皱眉，“你在他的身上动了手脚？” “哼，那只獬豸不知好歹，吾撰写新天规他竟然百般阻挠，现在他沦落到人间渡劫，吾便在命书上动了几笔，可哪知命运的走向变了，吾派人一瞧，可不就发现了神君你吗？” 些话当着众仙的面说出来，擅自动了渡劫仙人的命数将九死一生的劫难改成了十死无生，被其他仙人知道了恐会引起动乱。 “原来如此，那仙域你应该找不到才对就算找到了，也不应该能进的去。” “哈，子晞神君大概想不到你那几个老朋友的尸体都被……” “闭嘴！”魔见着天帝越说越多气的大喝一声阻止他将自己的老底抖出来，子晞这个神君他一直怵的很，总觉得她还有什么后手，直觉告诉他应当速战速决。“说什么废话，快让她自废修为！” “尸体……看来是真的了。”子晞心里沉重的像压了一大块石头，“天帝，命书这种东西哪怕是我想要修改两笔都很不容易，你更做不到，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自甘堕落的去依靠那些古魔族。” 天帝对子晞说的话他进行了掩饰，但子晞的虚影在众仙家之间，她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入在此的每一个仙人耳朵里。 “什么？” “怎么可能！” 仙人们早就被天帝一个又一个诡异的举动弄得摸不清头脑，而今子晞说天帝与古魔族勾搭在了一起，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去质疑子晞，反而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第120章 众仙们心里虽有疑惑，但是疑惑归疑惑，在来犯的叛军面前不至于直接质问天帝。 况且在这群神仙中年纪大一点儿的是看着天帝长大的，年纪小一点儿的是和天帝一起长大的，古魔族那种东西对于在场的仙人来说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天庭建立之前就已经被消灭干净，直面过古魔族的几个老家伙都被牵制在了七重天，这些洪荒结束后才成长起来的仙人根本不了解古魔族的恐怖，也不觉得天帝有能耐和早就已经灭族的东西牵扯到一起。 但天帝心里有鬼，他的确和一个魔合作了，合作弄死了他的父亲，兄长，各族继承人还有反对他的一些仙人，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然而却被子晞一语道破。 “她怎么知道的！你被她发现了怎么办？！”天帝嚣张的神色骤变，慌忙问体内的那个东西。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就算她猜到又怎么样，没有证据不说，那个人类还在我们的手上，我们想让她死她就得死！”魔呵斥道。 “你说得对，她的死穴在我们手上……”天帝稍稍冷静下来，当务之急应该赶紧让她闭嘴，不能把更多的东西透露出去。 “我记得当初那个古魔族喜食尸体，且善盗取尸体生前记忆进行伪装，天帝，或者说你还是天帝吗？” 明明隔着十万八千里，子晞降临在这的不过是一个虚影。 但天帝体内的魔突然瑟缩了一下，他总感觉子晞的目光已经透过了皮囊盯上了他！ 那冰冷的眼神，就像当初他被对方斩于剑下时一样…… “真荣幸，她居然还能记得我。”魔冷笑了一声，语气之中是他自己没察觉到的底气不足。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立刻就将那个人类扔进天劫火狱中，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可超生！” 天帝将自己的声音单独传给了子晞，他哪敢让群仙们知道自己火急火燎的想要弄死子晞，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子晞神色更冷，天劫火狱是什么地方她清楚，那是专门用来惩罚一些犯了重罪的仙人的，一般的仙人进去不脱一层皮都甭想出来，更何况凡人？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发生，颜颜如今是不是就要面临如此危险的境地？ 真的走到那一步，哪怕自己真的自我了断，他们又能放过颜颜吗？ 不会，依照子晞对那小肚心肠的天帝的了解，他绝不会轻易放过颜。 对阮颜抱有如此歹心，她不送天帝去天劫火狱里走一遭怎么对得起他处心积虑的谋划？ “她怎么还站在那？麻烦！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吾的手下到九重天还有一会儿功夫。 到时候吾当着她的面将那个人类的手脚一个个的砍下，看她还能强撑多久！” “太慢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我知道那个人类的模样，伪造出一个就是，反正隔着那么远她也分不清真伪。” 魔望着子晞冰冷却冷静的神色感觉有些许不对劲，他相信子晞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是了分寸，但她是不是过于冷静了些？ 还是说那个人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在子晞心中占据的位置多？ “行，吾听你的。”天帝虽然很想看子晞垂死挣扎的模样，但在大事上他还是愿意听魔的或者说不敢反抗。 “子晞神君，你瞧瞧，那弱小的人类只要吾一声令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还在犹豫些什么？ 再晚一点，吾可就不保证这个人类能够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子晞面前出现了一幅画面，在天劫火狱翻腾的火焰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吊在半空中。 虽然明知道那是假的，但子晞的神色仍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看到了没有？吾再给你十息时间，快快抉择！”天帝显然不认为子晞会扔下这个人类不管，所以胸有成竹。 大军压境，负责侦查的天兵立刻将消息汇报给了天帝，天帝大概也没想到他爷爷留给他父亲的老手下居然这么不顶用，主要也是他没想到这一次掀起反叛的大多都被他坑害了儿孙，厉害的也怕不要命的，那几个老家伙这次是打着把命赔上也要让天帝不得好死的主意来的，那几个老神君再厉害，也料想不到敌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第一下交手就乱了阵脚，之后败了不意外。 “一群没用的东西。”天帝暗骂一声，然后来不及管子晞那十息的最后通牒急忙对还在天庭中的仙人们道：“诸位仙家，敌军已经进入第八重天，即将闯入第九重天，前线的天兵已然溃败，不知诸位有谁愿意带兵去阻拦敌军？” 能打的早就已经出去了，还站在这里的要么不擅长打斗。 要么实力比较低微，还有个别几个因为私人原因有所顾忌沉默不言，所以天帝一问全都低下了头。 “天庭竟找不到一个能为吾解忧的吗？”天帝指着下面一群仙人的手颤抖着。 显然被气得够呛，他不信这群仙人里面一个能够和外面那些人打的都没有！ “无论诸位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退了敌人，吾祖父留下了的东皇钟，吾便赐予谁！” 东皇钟乃是神器谱上位列前十的存在，这么大的诱惑顿时让某些人蠢蠢欲动了。 但是想要是想要，那也要有命拿啊，外面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都是洪荒时期就威名赫赫的凶神，谁敢去？ “怎么办？他们一个都不愿意站出来！万一那些人打进来，他们几个为求自保把吾抓了去怎么办？你要救救吾啊！吾死了你可也不好过！”天帝咬着牙对魔道。 “呵，你是不是蠢？哪怕你被他们拖出去大卸八块了，我最多被牵连受个重伤，战场上死了那么多人，只有足够的尸体就能让我恢复过来，你以为你在威胁谁？” 只要子晞死了，谁又知道他的存在？谁又能杀死自己？对，只要她……等等！ “子晞她人呢！”魔突然发现刚刚和天帝说话的空挡，唯一一个可以对他造成威胁的神突然间就消失了！ “她、她人呢？难道去了天劫火狱？”天帝急忙将神识投到假阮颜的地方，他觉得子晞可能会为了搏一把而去救人。 但是让他失望了，那边一个人影也没有！ 最大的威胁失去了踪影，即使魔再让自己冷静那也坐不住啊，他恨不得立刻就从天帝身体里出来亲自去找人。 “轰隆！”整个天庭突然一震，天帝差一点从玉座上掉下来。 “怎么回事？” “咔嚓……”一道细微的响声传来，天帝手中的玉印碎了。 那玉印是用来控制天庭外大阵的东西，这个东西碎了，也就意味着…… “不好了陛下！大阵已破，敌军杀上来了！” 在天兵惊慌失措的声音中，联军登上了九重天。 “好狼狈，老朋友，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惨？” 狍乌一见到子晞就没忍住开了口，虽然他自己的模样比子晞更狼狈。 但他印象中的子晞从来都是风光霁月的模样，哪怕把自己摁在地上揍也只是衣服微微乱了些，何时伤的这么重过？ 不对，也有，不过那次她被偷袭，几个古魔族围了她一个，那次不算他还真没见过。 “这大阵如此恐怖吗？”几个族长心里默默吃了一惊，然后又不由得庆幸。 幸好当初狍乌将这一位拉入了伙，不然这阵恐怕就能让他们伤亡过半。 “因为出了点事情，狍乌，各位……我差不多已经能确定几个孩子确实是被天帝所害，而且……尸首恐怕找不回来了。” 子晞实在不知该如何与这几位说明他们的孩子恐怕已经被吃了的事实。 但子晞一句话如同惊雷劈在他们心中。 “他、天帝他是将我儿尸首制成武器还是练成丹药了？” 神兽从皮毛到血肉都是武器或丹药的最好原料，王族的血肉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但是天帝到底要做什么东西才会将这么多族的继承人一网打尽？ 他们能站在这里的还是因为族里比较兴旺，有他们这些老家伙能帮孩子们报仇，像是貔貅一族只剩下一个孤女的，甚至直接灭了族的又有多少？ 子晞摇摇头道：“并非如此，诸位，不知你们对那古魔族还有多少印象？” “古魔族？！” 他们当然知道，这一族臭名昭著，他们这些老家伙都和他们交过手。 子晞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他们，狐族族长身子晃了晃，子晞伸手扶住了她，身上的伤再加上噩耗，让狐族族长差点没承受住。 “这……也就说得通太子身上的伤口里为何有那古怪的魔气了。” 狍乌的兽瞳里泛着血色，“当初就应该好好的搜查他的□□，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再说这些早已于事无补了，当务之急应该先杀上去，务必不能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凤凰族的族长断了一条胳膊才换取了胜利，本失了血色的脸却因愤怒涨得通红。 “你说的对，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天帝和他背后的东西。” 狍乌望着已近在眼前的天庭，自责的话等他杀了凶手之后，拿着他们的尸体去儿子与儿媳墓前祭拜时再说，现在首要的是抓住天帝！ 第121章 联军攻入天庭，几个小仙想要阻挡结果被狍乌一巴掌拍飞，子晞还要更快一步，当游有仙人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踹翻了玉座一剑刺穿天帝的左胸口。 这种对人类来说的致命伤对仙人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子晞的目的也不是杀了他，而是要确定天帝身体里是否有魔的存在。 不论是天帝还是魔，都没有想到子晞如此干脆利落的就打了过来，好似一点也不在乎那个人类的死活。 不可能啊！魔到现在还这么想，他从那个女仙的记忆中看到了当年对方卜算出来的结果，也看到当年子晞因为记忆丧失的痛苦。 无论如何子晞也不可能看着那个人类魂飞魄散才对，难道自己漏算了什么吗？ 子晞的剑在触及到天帝体内中的魔气时就嗡嗡作响，她暗道一声果然如此，然后以血为凭，锁定并困住天帝体内的东西。 天帝只感觉体内如同烈火在燃烧，疼的吱哇乱叫，子晞充耳不闻。 直到术法彻底完成，她才将剑拔出，然后一些黑色的粘稠液体随着剑一道被带出。 离开天帝身体的黑色液体变成了一个有着人脸的怪物，剩下的一部分还在天帝的体内无法离开。 一些小仙们看到这一幕被吓得尖叫，就连那些有些能耐的神君都惊的退后一步，从天帝身体里弄出这个东西，实在吓人。 “古魔族！”某个自出事起就一直保持沉默寡言的老仙人一眼就看出了那个怪物的真身，他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哪怕狍乌的利爪已经挨到了他的脖子，他也没有动弹。 “喂，你为什么不躲？”狍乌一进来就盯上了这个老家伙，论年纪他比渊稷神君还要大，初代天帝曾和他称兄道弟，临终前将儿子托付给他，没有人看过他真正出手的模样，狍乌也不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少。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家伙很强，是天庭里面最难解决的一个。 子晞率先冲上去解决天帝，狍乌生怕这个老家伙会来碍事，进来之前就和另外一族的族长商量好了，只要对方有异动，就联手将他制服！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必要了。 “对啊，古魔族。”狍乌带着两分讥笑道：“你们这几个有眼无珠的家伙引狼入室，让这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私生子联合古魔族害了先帝和太子，禛夷若在，怕是要被气的吐血。” 自己儿子儿媳被害，狍乌对整个天庭都有迁怒，自然不会对这位老仙人有什么好脸色。 “老朽当初已察觉些许异样，只是私生子一事着实难看，天帝…… 不，禛夷被带回来的时候，老朽就不应该为了掩盖此事而将他藏于人后对他不管不顾，否则也不至于至今才发现这只魔……老朽很后悔。” 老仙人不再看天帝，仿佛已决定将天帝交给狍乌他们处理。 “你比渊稷神君聪明的多。”狍乌确定他没了敌意，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老仙人低着头久久不语，天庭乱成一锅粥，也有仙人明里暗里的劝他主持大局，他仅仅摆了摆手，让再等等。 “您不管陛下了吗？”小仙自己没办法从这几个神君的手下抢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老仙人身上，哪知他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如何管？他已经被古魔族附身，犯下滔天大罪，天帝一位他已经坐不得了，天庭不能失去诸族，更不能为了一个罪人引起内乱，天庭……要给诸族一个交代。”老仙人闭上眼全当看不到。 “真是好久不见……”被揪出来的魔反而镇定了不少，他也不反抗，全胜时候的他尚且打不过子晞。 如今拿残缺的身体和子晞硬碰硬，那是给自己找难堪。 “果然是你……”子晞对这只魔还有印象，当年为了追捕他四散逃窜的□□，可花了六界不少功夫。 阴恻恻的咧了咧嘴，“曾经神君就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如今更变本加厉，连命定之人的死活都无法动摇神君吗？” “别的废话我不想多说，我只问你几族的孩子，先帝和太子是否被你所害？”子晞没接魔的挑衅，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那些个继承人的确是我让天帝埋伏了暗杀的，但是先帝和太子可不是我的主意，那都是他自作主张，我不过将自己的力量借了一些给他罢了。” 魔大方的承认，反正自己就算不承认这些神仙也不会信的，但是自己没做的他可不会为天帝当替罪羊。 子晞点点头，对下面那些被制服的仙人道：“诸位仙家听到了？” “这、是这只魔的胡言乱语！怎能根据他的一面之词就怀疑陛下！” 魔的话语如同惊雷，将在场大多仙人惊得不轻，天帝害死了他的父亲和兄长？ 怎么可能？这一位天帝虽说是先帝的私生子，但先帝极爱他早逝的母亲。 即使天帝的身份见不得光，先帝私底下还是想方设法保护他的，太子更是怜惜这个弟弟自小没了母亲，先帝不方便在明面上保护他时，一切都是太子这个哥哥处处照顾他，于情于理天帝都不应该对自己的父兄下手啊！ “因为天帝之位啊蠢货，成为天帝之后他就是六界之主，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滔天的权力摆在面前，他会不心动？ 本来就是一只白眼狼，你觉得他会念及别人对他的好？”魔讽刺的回了刚刚问出这句话的仙人。 “那是你的亲父兄！你怎么敢？！”败在狍乌手中的渊稷神君被封住了仙力带上九重天，亲耳听到魔的话不敢相信的质问，他多希望能听到天帝的反驳。 可惜贪生怕死的天帝也没有什么骨气，子晞的剑在他脖子上荡了荡就让他吓得瘫在地上，还有一半在外面剩下一半仍然留在自己身体里的魔给他带来的恐惧，让天帝看到渊稷神君之后顿时哭着求救道：“师尊！师尊吾知道错了！吾再也不敢了您救救吾吧！” 天帝一席话，恰恰证明了魔所说并非虚构。 “兄长最疼吾了，您不能看着吾被她杀了吧！”天帝命悬一线时还记得用他的兄长让渊稷神君心软，太子自幼就跟随渊稷神君学习，渊稷神君将太子视为自己的半个儿子格外疼爱。 于是太子亲自求他再收天帝为徒时，渊稷神君因为太子才勉强顶着那些老友异样的目光收下他。 结果养出了一只白眼狼，弑父杀兄，天帝以为搬出兄长就能让渊稷神君心软？ 不，在确定太子为天帝所害时，渊稷神君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你也知道太子疼爱你，然后你回报太子的方式就是给他下那种魔毒？” 太子虽然没有死，但也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身上有一种奇毒，子晞见他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那可不就是古魔族的手笔？她也曾受这种毒折磨，所以记忆犹新。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杀了兄长夺取帝位，那何必下这种折磨人的毒呢？ 这天帝抱着什么样心思，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 “他自然不是个东西，但你也不遑多让，一步错，步步错，我漏算了你的冷血，输得不冤。” 魔再度将话题转到子晞身上，“但我即使死了，也有你家那位以及初代天帝最后的血脉陪葬，天帝一死天庭就要乱了，六界也会动荡，我怎么都是不亏。” 子晞突然扯出了一丝笑，带着些许冷意和嘲讽，很难得的在她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表情，“我现在可以确定，你确实没有额外的退路了。” 魔扭曲的表情突然愣住，“你什么意思？” 在天帝身体里对吧？” “你！”魔睚眦欲裂的盯着子晞，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你在魔主里面实力是最弱的那一批，但你仍然有每一个魔主都有的毛病，那就是自负，你自以为抓住了她就能让我束手就擒，你自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惜了。”子晞紧接着说出几乎让魔吐血三升的话来。 “我家那位并没有被抓到，是她在逗你们玩儿呢，而且太子没死，他爷爷给孙子留下的宝物救了他，你也不必担心王族血脉断了，帝座会空悬。” “你耍我！”魔可算知道了为什么子晞到现在都那么镇定！ “这怎么可能，她们明明被找到了，你也没能赶回去，为什么会失败？” 魔不明白，他利用女娲身边为子晞卜算过的宸宿神君的尸体窃取了当年的卜算结果与对方的能力，他不认为会失败……不，不对。 魔突然想到，既然宸宿神君擅长卜算，会不会她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于是遮蔽或篡改了子晞神君和那个人类的命数？ “哈哈哈……我竟然从一开始就步入了陷阱吗？我输得无话可说，但是子晞神君，就算杀了我，我也决不会让你好过的！” 魔癫狂的神色让子晞微微蹙眉，他想自爆，大概不愿意死在仙人手中，但被子晞打断。 子晞退后一步，魔与天帝顷刻间就被围上来的各路仇家撕碎了，一个躲在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天帝的小仙侍被突然飞出来的一块碎肉糊了一脸，吓得他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肉身被毁，灵魂还在，先让在场所有有仇的出了一会儿气后，子晞将天帝和魔肉身彻底焚烧殆尽，然后整个九重天被翻了一遍，所有有魔气的东西全部被销毁，确保魔无法再从哪活过来。 至于灵魂，说好的天劫火狱自然不能少，这是属于子晞的报复，剩下来狍乌他们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仗打完了，剩下关于天界的治理以及其他东西子晞不感兴趣。 她心心念念只想着一件事，那就得她能回家了。 第122章 自子晞不让阮颜去天界帮她后，阮颜一直将几个伤患藏在了望水河里，麟山她暂不敢回，敌人能用特殊的手段避开子晞的结界进入麟山境内，她不放心将几个伤痕累累的放到那，好歹望水河是自己的地界，稍有异动她都能察觉到。 并且作为不去天界的交换，阮颜强烈要求子晞将水镜一直开着，她一直要看着子晞那边的情况。 子晞自然是拗不过她的，万一不让她看结果颜颜急了跑来怎么办？ 九重天这么乱而且那只魔不晓得有什么安排，子晞万万不想阮颜遇到危险。 于是只能开着单向的水镜术，让阮颜能看见自己。 阵破之后，与大部队汇合就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天庭里面小猫三两只构不成威胁，个别几个需要注意的，在他们的联手下也无需忧虑。 结果也很顺利，或者说顺利的让子晞有些差异，她以为那魔怎么着都会挣扎一下，来个临死反扑，但一直到结束都没有意外发生。 只是魔最后的诅咒，让子晞有些许不安，九重天上上下下被清洗了一番，已然没有任何魔气残留，魔还能有什么后手吗？ 子晞不怕魔暗算自己，就凭对方的能耐，全盛时期尚且都不能把自己怎么着，她只担心对方知道阮颜的存在后会报复她。 不过现在有女娲大人的九黎壶相护，颜颜也安全得多，那种魔想越过九黎壶伤害颜颜也很难。 况且现在的颜颜好像也有了一些自保的能力，之后天庭的是是非非她不再参与，只陪在颜颜身边，总能保护好她。 子晞也很希望知道在阮颜身上发生事情，于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回去，狍乌眼疾手快的将她抓住道：“你别跑啊！你威望高，在那几个仙人面前好说话，你得留一留！” 子晞就非常不乐意，仗也帮他打完了，救太子的方法也告诉他了，剩下这点谈判的小事情还要让她来做吗？ “家里出了事，我得回去看看，你两个孙女都受了伤，不过没什么大碍了。” 之前子晞没敢告诉狍乌天帝的走狗找到她藏人的地方，然后他两个孙女出事的事情，怕他在战场上分了心，现在想起来也得和狍乌说一声。 “什么！”狍乌听完顿时坐不住了，一下子跳起来就准备往人间跑，这一次是子晞把他拽了回来。 “这一次六界秩序重整，你还要为饕餮一族争取足够的利益，这种事情别指望我帮你，你应该明白我不喜欢掺和到这种事情里，之后的谈判你必须在，孩子那边我去看看，放心，她们都没事。” 子晞拍了拍狍乌的肩膀，给自己的离开找了一个正当理由。 “你说的对，那……我的两个孙女麻烦你照看了，告诉她们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接她们回家。” 狍乌恨不得再在天帝的碎尸上补两脚，当初将两个孩子寄养在子晞那里就怕有这一天，没想到如此都没有避开！“还有救了我孙女的那位，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嗯……别的不需要，你把你圈养的那些奇珍美味的食材带一些给她就行。” 听到狍乌的感谢，子晞立刻想到曾经阮颜对她说的想要弄一些非凡间的食材，每一只饕餮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菜园子，作为饕餮一族族长的狍乌，那菜园子里甚至有一些世人都以为绝迹的罕见品种。 “啊？这……”狍乌顿时露出了一副肉痛的表情，如果说出这话的不是平时最一本正经的子晞，他对方是不是要以公谋私，觊觎自己的菜园子！ “不舍得？” “不，人家救了我孙女，这都是应该的。”狍乌垂头丧气道。 子晞：“她善厨艺，到最后这些有一半都会落入你孙女的嘴里，你又不吃亏的。” “明白了明白了，回头我就带着礼物上门。” 拦下来，那可就有点麻烦了，子晞和狍乌打了声招呼就下界了。 重新回到麟山，子晞顿时放松了下来，远离了充斥着战后血气弥漫的九重天，麟山清新的空气让人格外舒坦。 一道影子在她落地之后没多久就冲了过来，子晞没避闪，伸手就将她抱入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子晞轻声哄着阮颜道。 就算有千言万语，此刻阮颜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几百年的等待和九十九世的痛苦轮回，现在看都是值得的。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子晞温柔的擦拭着阮颜脸上的泪水，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的眼睛都有些酸涩。 “不好看你就不要我了吗？”阮颜哽咽着道。 “怎会？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子晞看着阮颜那仿佛只要自己说个对字就要哭的更厉害的表情，急忙解释。 阮颜抽噎着，低头瞧见了刺目的红，子晞急着回来，身上的伤忘了遮掩一二，被阮颜逮了个正着。 这下阮颜好不容易快要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是不是很疼？我帮你治伤！” 温暖的仙力抚慰着子晞身上每一处伤口，比起当年。 如今已得仙位的阮颜治起伤来更显从容，子晞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如今……可算能帮上忙了，至少不会连帮你治伤都难。”阮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露出像是苦涩的笑容。 子晞默默的为阮颜撩起有些许散乱的鬓发，阮颜身上的仙力证明着她已是仙人，之前相处那么长时间，她一点儿也没察觉到阮颜身上有异于常人的地方，现在想来应该是女娲大人的手笔，她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苏她们在望水河，阿扉伤的有点重，她的体质比不得阿苏和多宝这样的神兽，恐怕要休养很久，我怕之后还有追兵，就把她们藏在那里。” “嗯，幸好有你在，不然我恐怕赶不到她们就……”子晞很庆幸，如果不是阮颜突然觉醒的力量。 即使自己以命为代价，也挽救不回她们，天帝和魔不会放过阮颜，就如同她绝不会放过他们一样。 “但她们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阿扉她们本来不会有此灾难，阿苏不管我也能逃的，结果为了救我差一点就没命了。” 阮颜将她们受伤的大部分原因归结于自己，心中愧疚至极。 子晞轻轻拍了拍阮颜的后脊，安抚她道：“是我的错，如果我再警惕些，也不至于让你们被发现。 幸好你们没被天帝抓去，不然不止我，饕餮一族也会被牵制住，阿苏的爷爷说之后会来谢你。” “愿意和我说说曾经的事吗？你现在的气息与望水河遥相呼应，是望水河的河神？” “嗯……”阮颜点点头，“是望水河的河神。” “我知晓望水河曾经有神，却不知竟然是你，如果当初我再坚持往前走一点，或许就能见到你了。” 子晞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麟山与望水那么近，对她来说不过一步之遥，可命运弄人，她们竟在之后一面也没见过。 “不，我们注定见不到的。”阮颜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悲伤，“女娲大人……说那一世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哪怕迎面相遇，也会因为各种原因错过，这就是我们的命。” 想要改命，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子晞，我想知道一件事，你一定要实话告诉我！” “好，你问。”子晞被阮颜突如其来的强势语气唬得一愣，不自觉的就应了。 “你为何会选择来麟山当山神？依照你的性格应当会当一个无牵无挂的散仙，为什么选择了这里？” 恢复记忆后，阮颜想了很多，特别是关于子晞的，比如失去记忆的她为什么仍然会回到这里？ 什么来，那只能说是直觉牵引着她。 子晞回忆了一下，与阮颜娓娓道来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天庭建立，因为子晞出了不少力，且是代表女娲大神一脉的重要神君，初代天帝想要封给她极高的地位。 但六界刚刚平定，各方势力都在瓜分争夺权力，子晞处在漩涡的中心不堪其扰，索性出去散心。 她漫无目的的逛着，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麟山这里，这是她重伤失去部分记忆时最挂念的地方，按照女娲大人的说法，那一战还未扫尾自己就不顾伤势的往这里赶，结果半道上支撑不住摔在了这里，后来是女娲大人及时赶到把她带了回去，才没让她死在这。 那一场战役之后，为了养伤她沉睡了很久很久，但再次来到这里，她仍然觉得很熟悉，熟悉到旧伤未愈的神魂都在隐隐作痛，子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挂念这里，在这里站了许久之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去找了初代天帝，说要做麟山的山神。 初代天帝非常惊讶，几次劝说子晞都被她婉拒，最后只能同意她的请求。 子晞说完，惊讶的看着阮颜突然泣不成声，她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无措的哄着。 子晞记得她们的约定，哪怕失去了记忆也能凭着本能留在这里，那么多年里不止她一人在等待，子晞仅凭一丝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在这守了万年，阮颜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心酸。 还好，多年后她们相遇了，即使都没了记忆，仍然走在了一起。 第123章 子晞：“遇到你之后，我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开始一点点的恢复。 但能记起来的东西实在有限，我一开始只能隐隐约约的想想最初在这里与一个小姑娘有交集，逐渐的我记起了那个小姑娘的脸，与你一模一样。” “当时我就想着，万年之前与我相遇的小姑娘，如今又在同一个地方碰到了，难不成这就是缘分吗？ 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小姑娘，在弄清楚她和自己的关系之前，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我朝思夜想，却不敢逾越一步，结果你那么早就抱着不轨之心？” 阮颜哭的红肿的眼睛瞪着子晞，如果不是看在她身上有伤，阮颜怕是要动手掐她腰上的软肉。 “都是因为我迟钝，不能瞧清楚自个儿的心，颜颜原谅我吧。”子晞立刻软了语气讨饶道。 “哼……”阮颜轻哼一声，稍稍收了自己委屈的表情。 “其他的我日后再同你算账，我……就接着你之前讲的，说一说我们的往事吧。” 阮颜从她们的初遇说起，说在林中遇上受伤的她，在山洞里相伴的时间，古魔追来子晞救了她，为了避免再连累到她子晞引开魔族，又说她们的约定，直至子晞不知所踪，而后她意外成了河神，遇上了女娲，女娲说她们此世无缘，所以她为了求这一份缘甘愿轮回等待。 其中，阮颜也隐瞒了许多东西，包括自己等待的绝望，她的死因以及九十九世轮回并非等待时机，而是用劫难换取一线希望。 她不想看着子晞自责痛苦，这是她强求来的缘分，受这些苦她甘之如饴。 但即使她不说，子晞依然能从阮颜轻描淡写的言语中想象的到当初她的绝望，人类的一生不过短短的几十年，她耗尽了最后的时间一直在等自己，至死都没有放下执念，灵魂徘徊在望水河这才集齐了香火成了神，阮颜死后一段时间的灵魂浑浑噩噩已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自己死后醒了就成了神。 但子晞清楚的知道死后的灵魂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会自然步入轮回，只有深深的执念才会留下人的魂魄。 想到这里，子晞的心便抽着疼，如果真的如同女娲大人所说，她们之间缘浅，那阮颜的等待或许永远都不会有回应，没有女娲大人暗中相助，她们只会不断的错过彼此，哪怕她们一个是麟山神，一个是望水河神，一山一河彼此守望，却永不交融。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子晞抱着阮颜的手臂微微收紧，像是想要将她融入到自己骨血中似的，她错过了阮颜最苦的岁月，无法为她分担伤痛。 “说不上多苦，真的走过来，回头一看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我现在很幸福。” 阮颜带着未干的泪痕笑着，她最幸福的时候确实已经有了，这一世没有恢复记忆时，她与子晞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让她幸福无比，只希望之后的日子能这样永远的过下去。“回家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好……”子晞从没觉得回家一词如此令人心动。 在遇上阮颜之前，她甚至没有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遇上阮颜之后，子晞也会不自觉的用家这个字眼。 “我的记忆在恢复着，总有一天我会完全想起来的。”那是一份格外宝贵的记忆，子晞想要强迫自己记起来。 虽然会伴随着如同割裂灵魂的头痛，但一切都值得。 “不急，我已是仙人之身，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能够陪你，我们慢慢来。”阮颜不求子晞能恢复之前的记忆，她只盼望未来。 “嗯，不急，我们先回家。”子晞与阮颜相携回了麟山的木屋，带着几个伤患她们不方便回望水县，得先将她们安顿好。 谈蕙那里子晞早就打了招呼，山神带女儿出门游玩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也正常，谈蕙也没怀疑什么。 的，其次是爔泉，她在三个里面伤的算是最轻的，主要以皮外伤为主，恢复的没有阿苏快，但醒来之后她变得沉默了许多。 就连阿苏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都感觉到了青梅情绪的低落，想尽办法的给她逗乐，只不过收效甚微。 阮颜知道也没什么办法，如果是阿苏这个孩子，她尚且可以多做一些好吃的来哄她，绝对一哄一个准。 但爔泉这个孩子非常聪慧，同样心思也有些重，阮颜抓不准爔泉在想什么。 阮颜拿不准的事情只能去问子晞，小爔泉亲近阮颜却最敬重子晞，很多事情她更愿意和子晞说。 “交给我吧……”子晞有所猜测，她拍了拍阮颜的肩让她放心。 爔泉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还不像缙苏那样没心没肺，这次几乎在鬼门关博弈的交战到底给这个孩子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 缙苏被阮颜抱走了，子晞则带着爔泉坐在门口晒起太阳。 “多宝，可以和我说说这些日子在想什么吗？”子晞不会拐着弯试探，爔泉这孩子聪明，也应该早就明白她单独带她出来的目的。 “子晞神君……”多宝低着头揪着裙摆，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手臂上隐隐可见缠着的布条。 “我只是感觉自己太弱了，如果我再厉害些，阿苏也不会差点没了命。” “你还小，多宝。”子晞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你已经做的足够好，在敌我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能够杀死敌人已经很了不起了，在你这个年纪有几家的孩子能做到？ 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可以预见等你长大，必将稳压年轻一代。” “不够的，稳压年轻一代远远不够，危险真正来的时候不管年纪大小。” 爔泉的裙子上出现了两块水渍，该是哭了，这孩子看起来乖巧懂事，骨子里的要强也不比缙苏少，“子晞神君，我想变得和您一样强，我能拜您为师吗？” 缙苏与爔泉被狍乌放养在子晞这里，子晞代为抚养两个孩子，平日里的功课只算是基础。 但真正的拜师就不同了，有了师徒这层身份，子晞就会倾囊相授，同时以她对弟子的要求将比现在严厉百倍。 子晞有些惊讶这孩子会想拜自己为师，她挺满意这孩子。 但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拜我为师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会非常严格，学习期间我不会心软，你可能吃不了这个苦。” “我能！”只要对自己狠下心，就没什么不可能的，爔泉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行拜师礼。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拗不过你这孩子，起来吧。”子晞拉起爔泉，“自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弟子，我的教导方式会比狍乌严苛百倍，你要有些准备。” “是！”爔泉应下，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第124章 成了仙人之后，睡眠已经不是必要的东西了，但也许是刚从凡人过渡到仙人不久，阮颜仍保持每晚入眠的习惯，子晞闲来无事，自然是陪着她的。 只不过待子晞身上的伤全好了之后，一日醒来家里头放糖罐的地方全都空了！ 她找了一大圈，床底下都翻过了，结果她平日里的小零嘴消失了干净！ 绝对不是阿苏那孩子，她有这胆子也没那能力，而且知道自己所有放糖罐地方的，只有她的枕边人…… 子晞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股危机感，她不得不想颜颜是不是生气了？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吗？ 而且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小错误，颜颜从来没有对她真正的生过气，而今糖罐子一个都不剩了，子晞只感觉心里透凉。 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子晞在麟山上转悠了几圈都没有想明白，让她去问阮颜，结果她一看见颜颜那面带微笑的脸就觉得那笑容中透露着一丝不明的意味，迟钝如子晞都看出来阮颜恐怕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看来只能自己想了，回来的这几天她一直在休养，除了收下爔泉这个徒弟之外没有干任何事情，那看来就是之前的事了，在那之前兵荒马乱的，自己做了什么呢？ 子晞一点点的回忆，追溯到之前，突然有一段记忆袭上心头！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收走你全部的糖罐！” 阮颜那半威胁的话语让子晞心里一梗，那时候她为了不让颜颜过分的担忧，自己就将天帝的事情隐瞒了下来，现在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旧账就被翻出来了！ 小爔泉看出来师尊今日心不在焉，作为一个乖徒弟，她非常关切的上前询问师尊需不需要帮助。 “不用了，这是为师自己的事情，需要亲自来处理。”子晞面色复杂的拍了拍爔泉的脑袋，让她继续练剑去。 花言巧语一万句，也抵不上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子晞态度十分诚恳一句道歉让阮颜更加心闷，这些日子她一边照顾着子晞的伤，一边梳理自己几世混杂在一块的记忆，已经恢复记忆的她可不像普通的人类小姑娘那么好糊弄，结合之前的事情，阮颜料定子晞之前早已打算和天庭一战，只不过一直瞒着自己罢了！ 阮颜生气却不舍得对子晞发火，她的性子也做不出来，到最后她气呼呼的兑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将子晞的零嘴罐子全部没收。 子晞来道歉，阮颜却觉得如果还有下次，对方一定还敢！ 虽然自己已经是神，但子晞对自己的保护却和当初她还是凡人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半点松懈，她感动，却更希望子晞也能依赖她一些，不必事事都自己扛着。 子晞知道自己理亏，这些日子一直缠着阮颜，对方做什么她就帮忙，见缝插针的哄着，阮颜红着脸差一点就没抗住子晞的温柔攻势，还好在最后及时稳住心神，回以子晞一声娇哼。 这样的日子便有一番情趣，阮颜觉得需要再晾子晞一段时日。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被风风火火赶过来的狍乌打破。 “我的乖孙女，想爷爷了没有？”狍乌许久没有看见自己家宝贝孙女儿了，逮到手上就又亲又抱，嫌弃的小家伙给了她爷爷好几爪子，狍乌浑然不在意，就他那小孙女稚嫩的爪子，想要抓伤他还要过很长时间！ “哎呀，几日没见乖孙都能化形啦，好好好，还是子晞神君教得好，化形之后乖孙就可以进入禁地进行传承试炼了！” 狍乌哈哈一笑，看着小孙女健康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子晞之前说孙女伤的重，他还担心会伤及根本，现在一查探，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大好，完全没有他担心的事情发生！ 孙女，对于这个孩子他没有之前的粗手粗脚，而是万分心疼的道：“多宝啊，乖孙女伤口还疼不疼？那群混蛋居然敢伤我的孙女，爷爷已经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刮给乖孙报仇了，看谁以后还敢欺负我孙女！” 狍乌对爔泉万般小心呵护的模样，让外人看了还以为这才是他的亲孙女，另一个就是放养的似的，缙苏也完全不在意，不如说她觉得爷爷这黏黏糊糊的模样超恶心，还不如之前拿着棍子追着她打。 “爷爷你肯定和子晞神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吧？我先带着多宝去玩了，你们慢慢说！”缙苏瞧准空档拉着爔泉就跑。 “咦？我孙女什么时候那么聪明了？居然知道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难道和你待久了还能变聪明不成？”狍乌一脸惊异的看着在旁边已经站了许久的子晞。 子晞冷着张脸让狍乌看不出她里心深深的嫌弃之意，“她应该单纯有些嫌弃你。” “这臭丫头！”狍乌反应过来，气的准备追上去把这个三天没打上房揭瓦的亲孙女揍一顿。 “好了好了，消消气，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天庭那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子晞拽住狍乌，她怕这爷孙两个没点分寸变出原形将自己的山头压塌了。 “差不多都处理好了，按照你给的方子已经救醒了太子。 虽然太子伤势没能痊愈，但也能说话了，天庭理亏在先，我们提出来的要求大部分都同意了。 所以也没有和他们继续墨迹下去，从前服侍废帝的那群小仙人们有很多都从身上查出来了魔气，为了以防万一统统被送到净魔池，差不多安稳了。” 狍乌松懈下来后只感觉自己那一把老骨头在抗议，为了这一场战争，他也赌上了半条命。 子晞：“太子仁厚，如无意外，他在位时六界应当能安然无恙。” “的确如此，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我也准备把我那两个孙女接回去了，这些日子麻烦了你，实在抱歉。”狍乌乐呵呵的准备回去享受天伦之乐。 子晞却摇摇头道：“阿苏你可以带回去，但多宝已拜我为师，我要把她放在跟前亲自教养，就不跟你回去了。” “你收了多宝做弟子？”狍乌惊吓到了，他这位一向最讨厌麻烦又喜欢独来独往的老朋友居然也动了收徒的念头！ “怎么，不可以？”狍乌反应过大，让子晞非常奇怪。 “不不不，当然可以，多宝那孩子能够拜你为师是她的福气，我只不过没想到你居然会收徒罢了。”狍乌唏嘘不已，“多年不见，你真的变了许多。” “是吗，我觉得这变化不错。”子晞眉目柔和了不少，似带了一些笑意。 狍乌一个哆嗦，若不是之前已经见到过子晞这一面，他就差点以为自己陷入了什么幻境中看到了假子晞！ “那……这个孩子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啊，我也不求她能有出息，只要平安喜乐一生就好，我也算能给她父母有个交代了。” 狍乌笑着叹息，爔泉那个孩子能遇到子晞这样一位师尊，未来也不用操心了。 可是这个孩子的从小在自己身边养大，他甚至比对自己亲孙女还要疼爱她，突然就到别人家去了，肯定是舍不得的。 “自然，她是我唯一的弟子，我自然会照顾好她。”子晞应道。 说完之后，子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狍乌，看的对方毛骨悚然之后，才迟疑的问道：“狍乌，以前……弟媳还在的时候，你如果惹她生气了，你会怎么哄她？” “啊？我、我……怎么会去哄她？她的性格可温顺了，从来不会和我吵架，也不需要我去哄她，更不可能把我从房间里踹出去……” 狍乌笑着打哈哈，只不过他那如同被踩到尾巴似的过于紧张和夸张的语气早已暴露了真实情况。 踹出去…… 在子晞颇为嫌弃的目光中，狍乌最终低下了高傲的头，委屈巴巴的道：“没啥办法啊，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呗，实在不行就用一点儿苦肉计，夫人总是心疼我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没有媳妇儿需要哄。”狍乌突然反应过来子晞问自己这个问题要做什么，不应该只是为了看自己笑话吧？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对方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 子晞神色中带着一些苦恼，没有回狍乌的话，狍乌慢慢睁大了眼睛，惊异道：“你、你有道侣了？” “有了，等过一段日子，我邀你来……吃喜酒。” “我……我的天呐！”狍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梦！ “你还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子晞原本想说要不要留下来，用一顿饭再走，后来想起来面前这个可是只老饕餮，家里本来有一只小饕餮就能把所有的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再来一只老的可得累死颜颜了，于是她话锋一转道：“要不要赶紧离开？” 留饭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留一只饕餮来吃饭！ “别别别，你都说到这儿了总得让我见一见吧？”狍乌都快好奇死了，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让这位动了凡心！ “……”子晞嫌弃的不行，着实想把狍乌丢回去，但转念一想他答应给颜颜的谢礼还没给，终归是要见面的，于是答应道：“可以，正好你本来就要见她的。” “我本来就要见的？难不成是救了我孙女儿的那位？”狍乌正准备提这件事情，他可是忍着心里在滴血的痛将自己的菜园子收拾出来了一小半准备给那位救了孙女的恩人送过去。 “是她……”子晞看着狍乌过于兴奋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于是带着点警告的语气道：“你可别什么东西都乱说。”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值得狍乌胡说。 “我有分寸，你放心，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会干一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儿吗？”狍乌拍着胸脯保证。 事实证明，子晞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 狍乌是子晞的朋友，阮颜自然就没有不招待的道理。 所以即使子晞非常不想这只饕餮留下了，可还没有哄好阮颜，她也不敢直接把人扔出去。 最终阮颜邀请狍乌留下用饭，身为一只饕餮，他自然不会在吃的上面和别人客气，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由于第一次见到阮颜，狍乌非常大气的拿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仙酿，这种仙酿格外醉人，阮颜想到自己这一世喝醉了之后干的事情，十分坚决的拒绝了狍乌的好意。 子晞陪着狍乌喝了一杯，剩下一坛全部被狍乌包圆。 喝高了的狍乌开始口不择言，拉着阮颜就一阵唠叨：“子晞找的是一个女子我并不惊讶，当年宸宿神君看她的目光啊我这个大老粗都感觉出来不对劲了，我还以为宸宿神君有机会。 可惜遇到了这石头脑袋，还是你厉害呀，居然能让这块石头开了窍！” “休要胡言乱语，宸宿与我清清白白只是朋友，哪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子晞差一点伸手将狍乌的脑袋摁进酒坛里，编排谁不好，居然说宸宿喜欢她？这怎么可能？ 阮颜带着酸意的目光看过来，这种事情她最清楚，狍乌所言恐怕非虚，她家这位太过于迟钝，就算曾经那位神君恋慕她，她也感觉不出来。 也幸好她家这位足够迟钝，否则自己晚她那么多年出生，子晞恐怕早就被不怀好意的人叼走了！ 狍乌喝高了之后废话格外多，等他稍稍清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到了麟山山顶晒月光，旁边是非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亲孙女…… 自己旁边的亲孙女儿就准备跑路，好家伙，等子晞亲自找过来还不得把自己皮扒了！ “等一等，还有多宝呢！”阿苏被自己的爷爷抱着就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发现自己的小伙伴不在，急忙让爷爷停下。 “她不和我们回去了，她已经拜了子晞为师，要留在这里学本事。” “那我也不走了！”一听到小伙伴不和自己回去，缙苏急得想要挣脱爷爷的禁锢。 “这不可能，你是饕餮一族下一任王，回去之后就要接受试炼。” 狍乌突然想到了可以鞭策自家亲孙女用功的方法，坏笑道：“参加试炼之后你就不能轻易出来了，想要来见多宝，除非你能打败爷爷！” 缙苏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破开爷爷施加给自己束缚，非常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带了回去，缙苏这孩子记仇得很，饕餮们的仙域即将被折腾的天翻地覆。 另一边子晞正在解决狍乌给她留下来的烂摊子，宸宿也就算了，其他那些乱七八糟她都没有听过的神君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 子晞非常头疼的解释道：“颜颜，狍乌他喝多了，那些有的没的你可别放在心上。” 阮颜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看得子晞有些不知所措。 “那位宸宿神君和你很熟吗？”阮颜并不是什么醋都吃，狍乌嘴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她能听出来，只有这位宸宿神君得到了子晞的反驳，她们关系应该很好吧？ “宸宿与我共同在女娲大人手下做事，她擅长卜算之术，是唯一一个能改动命书的神仙，我曾经救过她一次，所以与她的关系不错，不过她如今已经陨落了。” 而且尸体都被那只魔盗去利用，子晞对她只有伤怀，绝无其他想法。 “已经陨落？可惜了……”也不知阮颜在可惜什么，只见她深色疲惫的熄了灯道：“我准备休息了。” “那我……”子晞话没说完，就被阮颜面带微笑的推到门外，毫不留情的关上门。 本来她气就没消呢，今天又给她带来了大惊喜，阮颜决定一晚上不理她。 被无情留在外面的子晞背影稍显寂寥，她叹了口气，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没了子晞的陪伴，阮颜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睡，她是仙人，睡眠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平日里能安心睡去不过是贪恋子晞怀中的温情，如今她把人关到门外去，最难受的反而是自己。 子晞现在在干什么呢？不会傻乎乎还待在门口吧？阮颜越想越担心，不由得放开神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夜里的麟山静悄悄的，只有婆娑的树影，没有某位神君。 那应该回自己屋里了，阮颜松了口气，准备悄悄看看隔壁的情况时，突然就听到一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像是什么瓷器的声音，而且是从隔壁传来的！ 阮颜心里一颤，本能的感觉可能出事了，披上衣服之后飞快的来到了隔壁！ 推开门看到的一幕让她差点心跳骤停，只见子晞捂着额头趴着桌子上，面色苍白而痛苦，手边和脚边都有茶杯的碎屑。 “子晞！” 阮颜急得差点哭了，她突然想起这一世初见子晞不久时，对方也曾有这样好似头痛欲裂的情况，子晞身上有旧疾？还是别的什么？她怎么就忘了这件事了呢？！ 第125章 阮颜冲上前将子晞扶着靠到自己的怀中, 听到她轻轻呢喃了一吉“疼”之后，阮颜心里有什么怨气都瞬间溃不成堤了，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子晞！你怎么了……”阮颜的仙力融入子晞体内, 没有发现任何的暗伤, 难不成是神识有损？ “我看看你的识海, 别抵抗。”神识是每个人最私密脆弱的地方之一，如果子晞一不小心反抗了一下, 和她力量相差有些大的阮颜就可能受伤。 子晞没反抗, 她自然不会拒绝阮颜的神识, 只不过即使不反抗, 子晞现在有些糟糕的情况也让阮颜刚刚看了一眼就被迫退了出来。 阮颜脸色难看极了，如果拿什么来形容子晞现在的识海, 那大概就像不周山倒塌天上破了一个大窟窿后搅得整个人间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的样子，具体什么情况她也没能仔细看到, 但肯定非常的严重！ “别……试, 让我休息一下就好。”子晞惨白着脸拉住阮颜的手，自己什么情况她最清楚，本来是想让颜颜心软, 故意主动去挑开识海深处的旧伤引出记忆，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反弹居然这么大。 也是，平日里被动地接受记忆的恢复就已经让她几乎失态, 更何况很主动的引出这些伤势？就是反噬来势汹汹，让她差一点没招架得住。 不过她本来也计划这么做了, 一点点被动的恢复记忆, 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完全想起当初的事情。 就是这一下的失控恐怕将颜颜吓得不轻，实不应该。 “这、怎么会……子晞你实话告诉我，你的识海到底怎么了？”阮颜心疼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 急得手足无措。 “这是当年的旧伤，一位魔主以命换伤偷袭我，使得我神识受了重创失去了部分记忆，这才与你错过。”子晞语气稍显微弱，难得给人楚楚可怜之感。 “竟然伤得这么重……”阮颜愣了许久，万年的调养竟然还这般严重，可想而知当年的情况是多么危急，但是子晞万年都没能治愈好的伤势，自己该怎么帮她？ “有没有什么能让你不这么疼？有看过药仙吗？”阮颜以前虽是当巫医的，可那毕竟是凡人的手段，遇上子晞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她听说过九重天上有一位以医道成仙的仙人，或许能治子晞的伤。 “不管用的，只能等它慢慢好，我忍一忍就过去了。”子晞抱着阮颜的腰，喜爱之人温暖的怀抱让她眷恋，仿佛疼痛都有所减轻。 如果可以的话阮颜恨不得以身代之，但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子晞疼的微微颤抖。 “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势，只是有点折磨人，不用担心。”子晞充分利用自己现在虚弱的模样博取阮颜的心疼，她也成功了，阮颜现在哪记得之前生的那些气，她如今恨不得把子晞放在心肝上疼。 不过子晞稍稍有些用力过猛，不仅是她的伤势反弹大，阮颜对她的照顾也更加小心，被压在床上好好修养不说，偶尔起身都会引来阮颜一阵紧张。 害得小爔泉以为自家师尊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练剑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直到子晞发现她修炼总是走神，问她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才哭笑不得的知道这小丫头误会了，连忙解释原因。 小爔泉听完后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迟疑片刻道：“万年前神识的损伤，恢复至今就算还没好，应该也不会连床也下不了，师尊您真的没瞒我什么吗？” “当然没有，为师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练剑去吧。” 小爔泉心智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她不认为自家师尊会没有目的的做出这样的举动，直到她看见阮颜无微不至的照顾师尊，而师尊一点儿也没平日里的冷硬就差在阮颜怀里撒娇的模样，再结合前一段时间师尊的苦恼，小爔泉不可置信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她心目中光辉伟岸的师尊，竟然用了苦肉计骗人家的怜惜？小爔泉目瞪口呆的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结论。 天天躺在床上的感觉也并不好，幸而子晞并不是无事可做，她这一次莽撞的举动确实得到了更多的记忆，模糊的过去逐渐清晰起来。 并且她神识深处万年来都没有恢复好的暗伤，因祸得福般如同挑破了伤口中的脓血似的恢复的更快了，子晞估摸着，等到她的记忆全部恢复了，大概也就是伤好的时候。 阮颜一得空就将狍乌送给自己的小半个菜园子拿出来翻找，饕餮留下来的食材都不是凡品，除了美味之外，也有相应的药用价值，她将里面所有自己认识的有利于神识恢复的食材挑了出来，不认识的就拿去问子晞，为了让子晞恢复的更快一些，她变着花样的将这些做成药膳给她吃。 一日清晨，阮颜在子晞怀中醒来之后，揉着眼睛准备坐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子晞早已清醒地看着自己，目光温柔似水，看的她脸红心跳，“怎、怎么了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想到了一件事。”子晞柔柔的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一丝怀念，坐起身道：“我觉得……我当初应该是喜欢你的，但那时我不知情为何物，只单纯的想要靠近你，又怕过于亲昵会引起你的不适，傻傻的不知进退。” 阮颜被子晞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蒙了，早上刚刚起床的她，脑袋本来就有一些迷糊，过了好半天才将子晞说的话印在脑海中，又花了一段时间消化，才反应过来子晞话中之意。 “你想起来了？”阮颜失吉道。 “我想起来了很多当初和你相处时的事情，虽然还差一点儿，但是相信很快就能完全恢复了。”子晞拉着阮颜的手，满脸求表扬的神色。 阮颜呆愣了许久，她没曾想过一早醒来，就能听到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看着子晞一次次来又一次次离开，仿佛一点留恋也没有，离开的干净利落，等一年半载之后又回来，她诚惶诚恐的想子晞对她是否稍有不同？她从来没有妄想过神明会对她抱有同样的爱恋之心，她只求自己能在子晞心里稍微占据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 她在漫长的等待中想过，或许这也只是奢求，如果哪一天再相遇子晞，也许她能鼓起勇气开口问，也许不能，因为她怕得到一份决绝的否定答案。 但是真的遇到时，子晞已经失去了那部分记忆，不过她们已经真正的在一起了，曾经也只是曾经，过去的事情怎能干扰她们未来的生活？阮颜想自己或许是该放下了。 “颜颜？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子晞抬手在阮颜面前晃了晃。 阮颜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从天而降的惊喜几乎让她不知所措，怔了片刻后抱住子晞，她心中既有喜悦又有酸涩。 “我很高兴，也很庆幸。”阮颜窝在子晞的颈边蹭了蹭，她再次万分庆幸自己当初凭着一腔孤勇就选择了九十九世的苦难轮回之路，原来她并非一厢情愿。 子晞轻抚阮颜的后背，她并不知晓那九十九世轮回阮颜每一世都受尽折磨不得善终，但作为一个活了这么久的神仙，她也晓得缘分天注定，想要从老天那儿抢来些许缘分并不容易，其中应该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逆天而行必遭天谴，那谁承担了天谴？颜颜？女娲大人？还是…… 子晞心中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按照魔主不小心说漏嘴的，宸宿她一早就算到了颜颜的存在，如果没有她女娲大人恐怕也找不到颜颜，所以宸宿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或许女娲宫有答案，如果是女娲大人亲手促使了今天，那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给自己留一些东西，看来得往女娲宫走一趟。 “你这些日子伤势反复，是不是和记忆的恢复有关？”稍稍冷静下来之后，阮颜立刻便将恢复的记忆与子晞神识的损伤联系在一起，担忧的问。 子晞：“当初偷袭我的那个魔主很坏，他用他的能力不仅伤到我的神识，还专挑我最重要的记忆下手，如今我的记忆开始恢复自然就牵动了旧伤，不过这一遭之后，我的伤势恢复的比以往快多了，不像之前万年了都没怎么修复。” “那就好。”听到伤势恢复的比以往快了，阮颜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 “不谈这些了，颜颜，之前柏将军邀请我们参加她与郡主的婚礼，如今请帖已经递上了，日子就在这个月底，你要去吗？”凡人间的婚礼，或许还是第一对女子之间的婚礼，对于子晞来说很有借鉴意义。 “去！当然去！”阮颜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她们不容易，却也很幸运，我想瞧瞧只有两位新娘子的婚礼。” 子晞仿佛读懂了阮颜的情绪，却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握紧了她的手，她们曾经那说是婚礼更像献祭的狼狈仪式自然不能做数，子晞想给阮颜一个惊喜，所以不能说。 第126章 谈蕙见女儿和子晞一起回来了格外的高兴, 如同每一户嫁出女儿的父母一样，她悄悄拉着女儿询问“婚后”感情是否和睦等问题。 “她待我极好的，半点没让我受委屈, 您不用担心。” 女儿幸福又带着些羞涩的笑容让谈蕙放下心来, 对于真心爱护女儿的父母来说, 他们最怕的就是将女儿所托非人，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是幸福与否都在于姑爷能否好好待女儿。 不过谈蕙转念一想, 自己姑爷也是个女娇娥, 那怕是个神仙, 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女儿家，于是她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道：“你可也别欺负人家。” “娘, 您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会欺负她？”心疼都来不及，她哪里会欺负子晞？阮颜推着母亲进了厨房, “我来帮您的忙。” 做饭的时候, 阮颜问了问母亲关于柏将军她们的事，她记得她们走的时候朝堂上还动荡不安，柏忆竹居然能那么快就卸甲归田？ 谈蕙解释那是因为十六皇子登基了。 九重天上掀起战乱帝位更迭的时候, 人世间的皇宫中也发生了非常类似的事情。 起因就在于鹿蜀最后的报复使得皇帝也染上了那样的病，病情来势汹汹，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皇帝以为自己活不长了，看着自己那一个个又优秀又狼子野心的儿子们, 不得不爬起来为自己最疼爱的二儿子铺好后路。 二皇子遗传到了皇帝的狠辣却没有遗传到皇帝的聪明, 因为他死去的母妃的缘故，他从小最得皇帝疼爱，也是唯一一个养在皇帝身边的皇子, 但凡对皇位有一点觊觎之心的皇子都将其视作眼中钉，再加上皇帝的溺爱与偏心，这位二皇子从小就欺负自己的兄弟姐妹，与他们结下仇怨，皇帝明白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等他一驾崩，他的二儿子定会被其他争夺皇位的皇子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皇帝几乎所有的父爱都留给了这个二儿子，发现二儿子自幼就被自己惯坏了，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根本坐不稳皇位后就为他想了退路。 他满心满意为儿子算计时，却没想到这个蠢儿子被他惯的能力没有野心很大，当皇帝假意想要废黜二皇子的时候，二皇子在他门下奸佞包括其他皇子们安插的奸细的鼓动下真的以为父皇要放弃他。 为了皇位，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调动了自己手中一半的皇都守备军军权，用到皇帝寝宫哭诉的机会趁皇帝不备劫持了皇帝逼宫。 这个消息早在二皇子暗中调兵的时候就被其他几个皇子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传了出去，守备军一动，其余几方埋伏在外的人马立刻就以救驾的名义杀入皇宫，当年九龙夺嫡的场面再度上演，几个皇子的目的一致，杀二皇子，除掉有威胁的兄弟，挟持皇帝逼迫他写下传位诏书，亦或是直接杀掉皇帝嫁祸给其他兄弟们然后伪造传位诏书。 无疑，先杀入皇宫得到传位诏书的人就赢了大半，皇帝手中有调动剩下一半的守备军的虎符，拿到诏书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剩下一半的守备军清除皇都内任何有威胁的势力，如果不是皇帝真的溺爱和信任自己的二儿子，他又怎会将保护自己身家性命的皇都守备军分一半给二皇子？只不过这个儿子已经被他惯的又蠢又狠毒，病重的皇帝已无能力控制局面。 同样身处在皇都的十六皇子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培养的势力也已经将二皇子的举动汇报上了，但是现在利用自己的人马和其他兄弟们的人马拼杀是最下下之举，不仅容易深入泥潭难以脱身还容易被其他几个势力不弱的兄弟们反杀。 柏忆竹远在边疆战场上遭到了数次暗杀，最后一次如果不是护心镜的保护她就真的死在敌人的冷箭下。 借此机会，她假意散发出消息说自己重伤不治身亡，将士们即将扶灵归朝，暗中则与十六皇子联络，除了留下演戏迷惑敌人视线的抬棺返回的队伍外，柏忆竹带着另外的军队日夜兼程归来。 二皇子在宫变中被杀，皇帝受了重伤被囚禁，即使他被二儿子背叛，他仍然无法原谅杀了二儿子的其他几个皇子，不肯写下传位诏书。 正因为有这段时间的僵持，能让柏忆竹及时带兵赶到，柏忆竹与十六皇子攻破皇宫，拿下当时封锁皇宫的皇子，皇帝在第二日驾崩，皇位传给了十六皇子。 朝堂上局势稍稳之后，柏忆竹就卸甲归田，十六皇子知道柏忆竹与表妹的事情没有多做挽留，给予她许多赏赐以及自己的贺礼后就放了人。 柏忆竹早在很久之前就在江南买了一处山庄，那个地方胜在风景好且清净，等定下来，如果长公主同意了她们的事，就接长公主一同去住。 如今帝位上换了人，郡主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山庄内都是柏忆竹的心腹，回来之后的柏将军立刻就向公主府下了聘礼。 长公主倒是想将女儿再留两年，可是见女儿这一副恨不得立刻就奔到人家家去的样子，叹着气松了口，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山庄内张灯结彩，各处都布置的喜庆极了，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气氛不及普通婚礼那样喜庆。 两个女子之间的婚礼，在世人看来有违常伦，别说祝福了，没当成妖魔附身就已经很好了，柏忆竹和郡主也不指望能得到多少祝福，两个人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像子晞与阮颜这样来祝福她们的，都是意外之喜。 柏忆竹穿的亦是嫁衣，只不过没有盖红盖头，头上的凤冠较为简单，没有那么繁重，迎接客人比较方便，这一场婚礼上真正算得上客人的，只有子晞，阮颜，谈蕙以及她一两个朋友。 柏忆竹的一个朋友负责唱词，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不仅额头上直冒汗，还不时的将一张纸从袖子里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大概很怕自己忘了词。 “呜呜……”还有一个看起来长得比较小的小姑娘蹲在子晞的脚边哭，看起来非常伤心。 阮颜不忍心看着小姑娘继续哭下去，多问了一嘴，然后小姑娘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忆竹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我这个当小姨的实在太欣慰了！” 小姨？仔细一看这姑娘眉目间确实有些许深邃，不像是纯粹的中原人。 “我看柏将军与郡主之间，应该是柏将军娶了郡主，而非嫁。”子晞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是哦。”那姑娘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哭道：“忆竹真有出息，把郡主都娶回来了！” 这姑娘哭着，外边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想是花轿已经到了，一个打扮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被谈蕙牵了出来，正是留在麟山的爔泉。 婚礼上缺一个出轿小娘，需要找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娃，一时间朋友家里找不到适合的孩子，柏忆竹正愁着，前来向她了解婚礼流程的子晞表示她家有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应当可以帮忙。 柏忆竹自是感激万分，于是一大早小爔泉便被盛装打扮，头一次当人家的出轿小娘，小爔泉也非常新奇。 “多宝，记住了之前教你的吗？”谈蕙问道。 “记着了。”小爔泉点点头，非常简单的步骤自然难不倒她这只小貔貅，况且能让貔貅当她们的出轿小娘，天地间都找不到几件这样的好事，小爔泉一高兴给她们个祝福，如果她们以后会，那几代都将富贵无忧。 “师尊说过让我好好记住，日后她与师母的婚礼上，我也要当出轿小娘的！”小爔泉自子晞与她提了日后婚礼一事，就已经自觉的将阮姐姐这个称呼改成了“师母”。 谈蕙有些许惊讶，山神的意思是补办一场婚礼？ 敲锣打鼓的队伍迎着花轿停在了山庄门口，新娘进门，司仪唱词，柏忆竹父母双亡，高堂上只有牌位，二人一拜了天地，二拜了柏忆竹已故父母，夫妻对拜之后，郡主被送入洞房，柏忆竹则要向来的亲朋敬酒， 。 柏忆竹的几个朋友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拉着她就要拼酒，柏忆竹酒量上又何曾惧过那几个人，直到把那几朋友一个个喝趴下她都清醒的很。 之前几个嚷嚷着要闹洞房的全部喝趴在了地上，柏忆竹再无后顾之忧的回到新房，接过喜娘递来秤杆挑开郡主头上的盖头，初嫁的新娘面若桃花，羞涩的避开了柏忆竹的目光，一时间战场上杀人都没犹豫过柏将军看呆了。 “将军别愣着，傻站着新娘子可不会扑倒你怀里。”阮颜笑呵呵的道。 柏忆竹脸色一红，坐在郡主的身边 接过喜剪，剪下了自己的一缕秀发，与郡主的那一缕交织在一起。 充作喜娘的柏忆竹的心腹说了不少吉祥话，她主子一高兴一堆赏赐就有了。 二人最后饮下合卺酒就算礼成，剩下还清醒的站在洞房里的几个人都不是喜欢找事情的，爱闹的已经醉倒在堂上，剩下在场的子晞等人心照不宣的离开了洞房，好好的洞房花烛夜，他们还是识趣一些吧。 “婚礼太累人了！”离开婚房的阮颜与子晞漫步在山庄里，这点活计对于成为仙人的阮颜来说并不多，只不过那些繁琐的仪式她看着实在累得慌，难为柏忆竹在短时间里安排的那么妥帖。 想想自己当初的那一场婚礼，简直不要太轻松。 “你不喜欢吗？”子晞侧过头问。 “说不上喜不喜欢，婚礼都是那样的，最重要的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无论婚礼繁琐或是简单，都是幸福的。”阮颜步伐轻快，心情看上去很好。 “你说得对。”子晞抬头看了一眼盘旋在山庄上方的几只鸟儿，这些灵动的不似凡鸟的小家伙们将这一场婚礼的每一处细节都看在了眼里。 第127章 自从参加完婚礼之后, 阮颜总是觉得山上的气氛怪怪的，整天在饭点准时蹲守的小精怪们明显变少了不少，但是他们交换的食物却一点儿也没有减, 好像是其他小精怪们有事情, 所以托同伴过来帮他们带一点食物回去。 奇怪, 麟山上要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一个个都忙起来了？问了那些小精怪们他们也只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说，不过作为麟山之主的子晞看起来挺悠闲的, 应该没什么要紧事。 阮颜不作他想, 只不过有一次回到望水河的时候, 发现自己河里的那些小精怪们也一样忙忙碌碌的, 问了他们，他们也一样不说, 这一下阮颜直接将目标定在了子晞身上，能让山上和河里的小精怪们都听话的, 这里也就子晞能做得到。 “子晞……”阮颜砰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让坐在屋子里的子晞哆嗦了一下，她家颜颜的语气好危险啊…… “颜颜？”子晞莫名坐直了一些，明明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就是紧张的很，看着阮颜一步步向自己靠近，心中下意识的思索最近有没有不小心做了让颜颜生气的事。 阮颜走到子晞身边, 突然间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并且难得不害羞地坐在了子晞的腿上。 “子晞, 你告诉我这些日子你瞒着我让那些小精怪们干什么呢？”阮颜在子晞耳边吐气如兰, 手却放在了子晞腰间的软肉上，威胁意味十足。 之前的冷处理后子晞旧疾复发，阮颜实在不敢再来一遍, 就怕让子晞忧虑过重后又出了事，所以她直接来逼问！ “没、没什么，不是什么坏事……” 阮颜眼尖的看见子晞袖子里露出了一点儿红色的东西，她伸手抓住子晞的手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就想去拿那红色的物品。 子晞没敢挣扎，怕将那个东西弄坏了，当阮颜进了屋的时候她就感觉这件事情恐怕瞒不住了，本来想等九重天上的东西到了时再告诉颜颜的。 那红色的物品原是个帖子，上书聘书二字。 阮颜很惊讶，打开一字一字看着里面的内容，读到最后一个字，她眼眶就红了。 阮颜觉着自己这些日子快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开心的想哭，她拿着聘书问：“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不给你我还能给谁？我已经和伯母商量过了，等一切准备好，就给你一个惊喜，但谁让我的颜颜太聪明，提前被发现了。”子晞拿过阮颜手中的聘书，此时小木屋外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鹤鸣，子晞眼神微亮，“东西到了！” “什么东西？” “是我之前托九重天的织女制的嫁衣，抽取朝霞成丝编制而成，定是独一无二的，你来看看喜不喜欢？”子晞直接抱着阮颜站了起来。 “我下来自己走！”这时候阮颜知道害羞了，怎么也不肯让子晞抱着她走出门。 “好好好。”子晞带着些无奈的笑着放下阮颜，她还真的以为自己家颜颜胆子大了，敢爬到自己身上动手动脚。 天空中的仙鹤徘徊在小木屋上，见子晞出来了，立刻落了地。 子晞伸手将它们脖子上挂的小木箱解了下来，拍拍它们的脑袋道：“辛苦了。” 仙鹤们扬起修长的脖颈清鸣两声，然后扇动翅膀飞走了。 “快来瞧瞧！”子晞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了大红的嫁衣，因着其丝绸原料之一为朝霞，所以制成的嫁衣上隐隐有灵动的光泽浮现，一看就不是凡物，其上绣的凤鸟图案栩栩如生，这样的技艺早就超过了人类最好的绣娘。 阮颜想到了这一世自己还是个小可怜的时候被迫穿上的嫁衣，虽然那是村子里集钱才能够在镇上买到的最好的嫁衣，但与这一比，简直天差地别，最重要的是不论嫁衣好看与否，主要是心境不一样了。 阮颜接过子晞递过来的嫁衣，嫁衣的质地格外柔软，放入手中有暖暖的感觉。 “我很期待你穿上嫁衣的模样，日子定在初六，伯母选的黄道吉日。”子晞见阮颜很欢喜的模样，心里也高兴，不过最后仍小小声的问了一句：“可以吗？” “你们都瞒着我将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我还能不可以吗？”阮颜感觉像是在说抱怨的话，实则心里高兴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 她上前抱着子晞，瞧了瞧周围没人后，在子晞脸颊亲了一口，“我很高兴，大概之后的这段日子我都快要睡不着觉了！” “不睡就不睡，我一直陪着你。”阮颜亲的一口让子晞笑弯了眉。 “谢谢你一心一意的为我着想。”阮颜想自己太幸福也太幸运，不仅得偿所愿，遇到的还是处处以自己为先的良人。 “是我应该谢谢你，我本来是孤独此生的宿命，是你付出了许多才让我有机会得到这么好的媳妇。”子晞已经回过了女娲宫，确实如她所料，女娲与宸宿神君都给她留了东西。 女娲告诉她发生的一切以及阮颜的所有付出，因为女娲早在见到阮颜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姑娘过分的温柔，日后相遇一定不会告诉子晞全部苦痛，所以女娲特意告诉了子晞并且要求她好好待人家。 子晞看到了阮颜九十九世的经历，差一点将女娲的桌上按碎，心中自然更加疼惜阮颜。 最后女娲向她表达了歉意，子晞的记忆之所以在遇见阮颜之前严丝合缝的一点没漏出来，因为女娲也插了一手，当时将她的身形封印起来的时候，顺带封印了那些记忆。 因为女娲知道一但让子晞恢复了记忆，她一定会翻遍六界寻找阮颜，一但断了阮颜的九十九世苦难，她们之间就真的会变成孽缘了，子晞诞生没多久就被女娲捡了回去，虽然女娲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她心里是拿子晞当妹妹看的，她无法忍心看子晞孤独终生或是陷入孽缘中毁了自己。 子晞怎会怪女娲，她只是心疼阮颜熬过那九十九世，莫名的有些怀疑自己真的值得阮颜这么做吗？ 子晞深吸一口气忍住眼中的热意，然后打开了宸宿留给自己的东西，宸宿留下的话一如既往的简洁，意思是子晞和阮颜的缘分已经牵起来了，只不过这缘分是她们后天牵起来的，必然会经历一些坎坷，以后要多多注意，只要她们心意依旧，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谢谢，不过对不起，我没能将你的尸体从魔主那里拿回来。”子晞苦笑着对着昔日友人的旧物，“我们几个里面，就你的心眼最多，至今我都不想相信你已经陨落，总觉得你给自己留了后手，我与她已经定下了婚礼的时间，如果你还在，定是要请你吃喜酒的，可惜……” 子晞徒留一声叹息，昔日热闹非凡的女娲宫，如今清冷的一点活气也没有了，每当看到这一切，她才感受到何为世事变迁，物是人非。 拜别女娲宫后，子晞寻了织女定了两件嫁衣，才有今天这一幕。 “你知道我的好，那么日后就不许欺负我，也不许骗我，不许和别的漂亮小姑娘走得近……”阮颜罗列了一大堆不许，子晞哭笑不得的全部应下，没办法，谁让自己喜欢她呢？而且日后，她会想办法更加疼她，会将颜颜曾经吃过的苦一点一点的补回来。 五月初六，一辆由几只凤凰抬着的花轿自望水腾空而起，凡人看不到，只有望水的小精怪和来来往往的妖怪们能看到的，还有送女儿出嫁的谈蕙。 谈蕙擦拭着眼泪，自女儿上次回来之后她就感觉出了几分不同，女儿站在厨房一忙一整天，一滴汗都没流，半点累的迹象都没有，那时她就已经猜到女儿应该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这样也好，她就能安心盼望着女儿与山神能长长久久。 让普通老百姓惊异的是，从望水河到麟山一路上鲜花盛放，天空中的云彩聚集成了泛着金红的类似凤纹的模样，甚至听到了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有人说那一定是凤凰的叫声，祥瑞现世，今年必风调雨顺！ 望水河下精怪们举办着宴会，望水河上渔民们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丰盛收获，这是河神的恩赐。 穿着大红嫁衣的山神在小妖怪们的祝福与笑闹中从花轿中抱出了自己的媳妇儿，这是山神与她最爱之人的大喜日子，神明慷慨的宴请了所有来往的神仙或是妖怪，住于望水县的妖怪们常年混迹在人类中，一不小心就将这场婚礼透露给了人们。 于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望水县出了这样一个传说，说是麟山上有一山神，娶了望水县的一个美丽姑娘，这祥瑞异象是山神的赐福，后来许多年望水县风调雨顺，很多人都相信了这个传说并代代相传，哪怕随着时间的逝去，这里的平房被推倒，高楼大厦渐渐立起，宁静的小镇变成了繁华的都市，望水县不再叫作望水县，那山神与那美丽姑娘的传说依然还留存在老一辈人哄孩子睡觉的睡前故事里，未曾消失。 第128章 番外（完结） 女娲在她的宫中急得团团转, 她手下的第一武将被那群魔主算计埋伏了，现在不知落到了哪里，她催着自个儿手下第一文臣赶紧算位置, 好让她赶紧去救人, 哪知道她那文臣不慌不忙的坐在她的宫里道：“不急, 不急。” 坐在女娲下首位置身着一身素雅长裙的神君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柔和的目光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仿佛遇难的不是她的好友。 不急？女娲表示自己急的都快火烧眉毛了, 根据已有的战报来看, 子晞失踪的时候应当已身负重伤, 如果让魔主先找到了她，那后果不堪设想！宸宿怎么还能那么冷静？ “您莫急, 早在子晞出战之前我就已经帮她算过了。” 闻言，女娲冷静了些许, 宸宿卜算之术无人可比, 既然早在之前就帮子晞算过了，那么这一劫应该已在她的预料之内。 “……你算到了什么？” 说到此，宸宿露出了颇为复杂的目光。“她……红鸾星动了。” “……？？？”女娲沉默了一会儿, 拍了拍耳朵道：“你再说一遍，我刚刚好像没听清？” “您没有听错，子晞红鸾星动了。” “她？你认真的？”女娲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见子晞有道侣的模样, 激动的尾巴打翻一旁的椅子都没有来得及管。“这一次子晞回来之后能把人带回来吗？我担心她那木头脑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要去帮她一把？” 宸宿暗自叹了一口气, 女娲大人这表情哪像是去帮忙的, 明明是去看热闹的。 “您是否还记得当初我和您说过，子晞就是注定孤独此世的宿命？” “这……确有此事。”女娲一腔兴奋之意被泼上了一盆冷水，她想起了, 宸宿是寻着子晞才来她手下做事的，刚开始的时候宸宿对子晞那点心思除了子晞之外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女娲那时候也悄咪咪的问宸宿是否需要帮助，那时宸宿考虑了很长时间最终摇了摇头。 她告诉女娲，她与子晞注定无缘，无论她如何强求，最终都无法得到一个好的结局，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才让宸宿无奈放手，但凡有一线机会她也不会放弃，可惜了，宸宿是一个足够冷静的仙人，她说要断，自然就会断的干净。 不仅如此，她卜算到子晞不但与她无缘，甚至身上干干净净的都没什么姻缘线，几乎就是个注定孤独一生的命。 所以女娲常说宸宿活的太明白太清楚，简直比子晞还要无趣。 “那你放任子晞和那人见面是为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终还是有那么一丝变数在其中，子晞的姻缘路也没有完全被堵死，只是相较于旁人来说，她这条路格外难走，且如果没有人帮她的话，几乎行不通。”曾经宸宿也格外的不甘心，甚至试图篡改命书，可惜只落得个被反噬的下场，现如今她早已放下，但看着那个与子晞牵起微弱缘分的人，心里总有些惆怅，若是当初她也能有这么一点点缘分，也不至于连心意都没有表明就黯然退场。 “帮忙？这个好说，怎么帮忙？” “这个不急，静待时机。”宸宿眸子里掩下了些许复杂的意味。 子晞回来之后稍微调养了一段时间，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就重新回了战场，稍微了解子晞的人都能看出她回来了之后在战场上焦躁了不少，以前颇为稳健的战斗风格现如今带着些许速战速决的味道。 之前掀起战乱的几个魔主纷纷被斩落剑下，战局暂时稳定了下来。 然后女娲发现平日里除了闭关就是闭关的某神开始三天两头的找不到身影，除了有必要的事情拼命催她回来那人才磨磨唧唧的出现，其他日子里根本别想找到她！ “她、她她……太过分了！”女娲深深的明白过来什么叫做见色忘友，太过分了，以前自己让子晞做什么，她绝对没有半句怨言立刻执行，现在哪怕是小事，子晞都会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女娲拉着宸宿哭诉，宸宿安慰她道：“习惯就好。” “我可只有你啦，你可不能学子晞啊！”女娲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突然想起宸宿也是因为追着子晞才来她这的，突然真的想哭了，她都能想象的到如果宸宿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恐怕会比子晞还过分！ “不会，至少这一世我不会，也没有机会了。”宸宿笑着摇摇头。 彼时的女娲没能听出宸宿话中的深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娲发现自幼便跟着自己的子晞笑容越来越多，比以往几万年都多，如同一个死气沉沉的石头突然活过来似的，所以即使女娲口中再抱怨，心底里也是高兴的。 但宿命注定子晞的情路并不会一帆风顺，魔族剩下的魔主集成联盟，魔族势颓，魔主们也应察觉到了，这一次算是最后的临死反扑，那一战六界中能够叫得上名号的全都参与了。 开战前女娲就隐隐有不安的感觉，这些日子宸宿闭关捣鼓了许久，劫难或许将至。 结果不出她的所料，战事还没有落下帷幕，负伤的子晞突然离开战场，等女娲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倒在了凡世间的一座山的旁边。 子晞这次一睡就是数百年，那人类小姑娘早应该死去，但那个小姑娘的魂魄凭着对子晞的执念留在人世，后靠功德与香火成了仙。 因为宸宿告诫过女娲在实际成熟之前绝对不可插手，哪怕她看那个小姑娘怪可怜的也不行，一但前期有半点差错，她或许就很难为她们在命书上顺出一个好结局。 等时机成熟了，也就是宸宿演算了无数遍才替她们在命书上添加了两笔后，她盯着传说中玄之又玄的命书，看着上面的字迹逐渐变化，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命书上添改一个字，后面的变化都是难以估计的，而六界中能够算清这份变化做到真正意义上改命的，也只有宸宿一人。 “您现在去找那个姑娘，告诉她之后的做法……”宸宿也就是让女娲那姑娘若想与子晞再续前缘，必要经历九十九世的苦难，然后第一百世的时候，她们会再重逢。 女娲立刻去找了阿颜，道明来意之后让阿颜考虑，并且让她慎重考虑再做决定，可那姑娘执拗的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眸光坚毅的让女娲都心惊。 女娲回去之后，正要和宸宿唏嘘子晞捡到宝了时，突然看见宸宿一头乌丝化为了白发。 女娲的心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词——天谴！ 擅自改命哪能不付出代价，女娲立刻将自己的神力输入到宸宿身体里，替她稳定住身体，并急道：“我替你分担天谴。” “不，女娲大人，我的劫数已至，不必强求了。”宸宿一向看得清楚，心也中没有不甘，“子晞救我一命，我当还她一命，等我死后，您将我的尸身放在之前说定的那个仙域，日后会有大用。” 女娲不知这位她手底下心眼最多的部下又算计了什么人，可是感受着对方逐渐衰弱下去的气息，不禁升起与天夺人的心思！可是当初替人类承担了一部分劫难，堵上天上的窟窿之后，她的力量也衰退的厉害。 “您不必伤心，我没那么容易，日后有缘，我还想见见那个姑娘。” 听了宸宿的话，女娲将自己快要冒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她就知道，宸宿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害她白伤心一场。 “但，我和您恐怕和您是最后一次见面。”宸宿最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在此世将尽之时，就算是她也流露出一丝哀戚：“感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和对我的任性的纵容，我……无以为报。” “说什么傻话，你不知道其他几方势力都在抢着想要把你挖过去吗？你留在我这儿，是我得了便宜。”女娲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又挤了出来，宸宿真是的，走也不让人安稳。 宸宿笑了笑，道：“我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子晞了，等她醒过来记忆会有所损失，应该记不得那个姑娘了，但我怕不保险，您再在她的记忆上加一重封印吧，不能让她想起来，否则恐会前功尽弃……” 宸宿不放心的交代了许多，闭上眼之前仍有担忧，毕竟她无法控制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意外，只求天命垂怜…… 女娲带着宸宿的尸身去了之前定好的仙域，在那里宸宿都已将自己的墓修好，想来她早就已经算到了自己的今天。 “一个两个都那么任性！”回到自己的宫中，女娲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宫里冷清了许多，忆往昔，她这里还是很热闹的，但随着熟悉的面容一个个离开，一切都变了味。 “你要争气啊子晞，一定要和那个姑娘好好的，这才对得起宸宿的付出。”女娲来到子晞沉睡的地方，在她的额头上设下一道术法。 “等你再次遇到她的时候，就会慢慢想起这一切，我可能看不到了，所以我先祝福你，一定要幸福……” 沉睡中的子晞露出稍许痛苦的表情，在女娲施术结束后，重新平静下来。 女娲拿出手帕为子晞擦去眼。角泪水后，默默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