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食仓鼠饲养指南》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挑食仓鼠饲养指南[娱乐圈] 作者: 手空描 ? 挑食小天后步悠悠应征营养师，名厨余南不幸被选中。 小天后体弱多病，对很多东西过敏，还一见到余南就发脾气，让余南数次想辞职。 冷眼旁观中，余南欺负小天后成瘾。 余南：既然你不吃我做的，那我就把你吃掉。 步悠悠：好呀，我等你很久了。 步悠悠终于吃自己做的饭了！脸颊一鼓一鼓，好像小仓鼠。 步悠悠：不是说要把我吃掉吗？ 余南：……养肥再吃会更可口吧。 步悠悠眯眼一笑。 任性病弱小天后x冷漠养生主厨 *没有原型。 *不是美食文。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南，步悠悠 ┃ 配角：霍玉岚，单小缘，陆萱，陈柚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吃饱才有力气谈恋爱！ 立意：吃好喝好，健康生活。 1、第 1 章 余南正在快意翻炒五花肉的时候，小伍探进头。 “师傅，你电话。” “哎……”余南随口答应了一声，“先放那吧。” 小伍看着她翻炒均匀后直接从她手里拿过锅铲，“你快去吧，是庞老师打来的，等着你呢。” 听说是师傅的电话，余南忙快步来到休息室。 “师傅，您找我？” “余南啊……”庞泽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我这有份美差，你要不要来看看？” 美差？余南看着墙壁上高雅的装饰画，心下疑惑。还有什么工作能比接手师傅掌厨的航斯酒店更好呢？ “哎呀反正你来吧！”没等余南回答，庞泽清自顾自地说起来，“把手上的活先放一放，到我这来！” 余南一向还算听话，于是换了衣服匆匆赶往师傅家。 庞泽清今年八十五，身体硬朗，精力旺盛，教学的时候非常严厉，平日里倒有点小孩子脾气。 在厨艺圈里名望颇高，却不喜拉帮结派，手下的徒弟不多，但个个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 尤其对着自己晚年收的小徒弟余南，大多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看见余南进来，庞泽清眼睛一亮，招手让余南坐。 庞泽清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余南礼貌地问了声好，庞泽清就开口了。 “哎呀余南啊……”庞泽清说，“这回你可捡着好活儿啦！” 余南见二人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便也笑眯眯地点头，“那先谢过师傅了。” 陌生男子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大喜，“那您就算答应了！” 什么？答应什么了！余南一脸懵的看着正得意洋洋的庞泽清，脑中闪过一堆自己曾经被安排相亲的场面，心下一惊。这庞泽清又给自己乱点什么鸳鸯谱了？ “嘿！”庞泽清一挑眉毛，看着余南直摇头，“你这小丫蛋儿，准是以为我又给你介绍对象了。” 哈？难道不是吗？余南满头黑线看着他。您上次也这么说呢…… “那你可想错啦！”庞泽清一拍大腿，“你师傅我是那样儿的人吗？” 余南弱弱开口，“那这回是什么啊？” 庞泽清伸手一指那位陌生男子，“让他跟你说。” 陌生男子笑着冲庞泽清点了点头，又转回来对着余南，“是这样的，余师傅。我是鼎悦文化传媒公司的经理，徐扬。” 余南接过名片，一头雾水的看着「鼎悦文化传媒公司」几个字。 这不是娱乐圈大名鼎鼎的娱乐公司吗？旗下大牌云集的那家。怎么到这来了？ “不知您听没听过，影帝卢山啊，四小花旦之一的谭凝凝啊，歌王邱树啊，都是我们公司的艺人。” “哦哦。”余南点着头，心里却总觉着他好像没说什么，好像还有个很红的明星也是鼎悦公司的来着，这个徐扬怎么没提，难道不是他们公司的？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吧。 “因为公司艺人行程紧张，需要营养师安排合理健康的饮食。老总说得请一个专业的老师来，我就来请教庞师傅。庞师傅跟我说您可是他的得意弟子，绝对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徐扬看起来十分稳重可靠，彬彬有礼，说话时的神情十分诚恳，不单是对庞泽清，就连对余南这种小辈的恭敬之情也溢于言表。 余南听了一番奉承话，脑子却很清醒。 这样的话，这些年她也没少听。 “所以是让我去您公司给艺人做营养师？可我也没有营养师的资格证啊。” 徐扬呵呵一笑，语速慢了下来，“不瞒您说，营养师我们也找过几个，但是现在国内这营养师其实都是个虚名儿，空有个资格本子，净是花拳绣腿。” 庞泽清听他说到这话，似是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徐扬也微笑地冲庞泽清点了下头，才继续说：“所以我看还是得请专业的人来，像庞师傅这样钻研饮食几十年的名家，教出的徒弟也必定是在业内顶尖的，老师傅肯推荐给我，花多少钱请我们都愿意，就看您……” 余南见他笑着望自己，只得礼貌回答：“饮食调理也因人而异，您公司那么多大牌明星，我又没做过这个，恐怕不太合适。” “其实也没那么多人，先从一个人开始调理，慢慢儿的……” “请问是哪个艺人啊？” 徐扬突然顿了一下，笑容也跟着暂停。 “其实……我们公司还有个艺人，叫步悠悠……” 步悠悠？！ 这，这能叫「还有个艺人」？提起鼎悦传媒公司，第一个该说的不就是歌坛小天后步悠悠吗？ 这个步悠悠，歌是唱得好，人气高粉丝多。可余南听闻她有个最大的缺点——挑食。 挑食挑到极具骨感美，动不动就生病，整个儿一林黛玉似的。 而且听说步悠悠性格不太好，总有媒体说她龟毛又敏感，任性还霸道。 刚才听徐扬自报家名，余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这可倒好，让自己去调理她？这哪里是什么美差啊？根本就是苦差嘛！ 余南在心里忿忿地想，根本没听徐扬在说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庞泽清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看来自己的想法已经写在脸上了。余南冲庞泽清不好意思地一笑，表示自己还在听。 “这个步悠悠是什么人啊……”庞师傅终于发出疑问。 余南差点吐血。合着您根本连步悠悠是谁都不知道呢，就把我给卖了。 这边徐扬巴拉巴拉的说起步悠悠，一顿猛吹。是啦，步悠悠是歌唱得不错，长得也漂亮，性格也好…… 等等，什么？性格也好？ 余南瞪大眼睛。没听错吧？你这吹得也太离谱了，这不是糊弄师傅吗？ 可是余南眼见着师傅笑眯眯地看了徐扬手机里步悠悠的照片，听了一首步悠悠的歌，脸上乐呵呵的，就差写两个字：满意！ 余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这个徐扬职位也不低，能被介绍到师傅这来找人的，介绍人的来头估计不小。 师傅岁数大了，一般的人情早都不愿理。除非是亲眷老友的拜托，不然连这个门儿都进不来。 而且看样子，这事儿在自己没来之前八成就谈妥了，要是自己现在拒绝人家，实在是扫师傅的面子。 余南心有不忍，口一松，就答应了下来。 航斯酒店的万霞阁内，余南和徐扬对坐着。 徐扬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余南。 合同上标明，余南在酒店这边依旧挂着名。若有贵宾指名或重要场合，余南还可以回来亲自掌厨，其余时间在鼎悦公司做营养师。 余南一张一张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觉得合同没问题了，才谨慎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已经过了饭点，酒店里没什么人，余南想趁此机会试试徒弟小伍的手艺，她刚想伸手去拿一旁的菜谱，对面的徐扬就又拿出几页纸。 “芒果，荔枝……动物毛，粉尘……” 余南扫了一眼纸上各种罗列的名称，茫然地抬脸看向徐扬，“这是什么？” “这个是步悠悠的过敏原清单。”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这个也可以忍耐。 余南面无表情地收起清单。 徐扬转头又掏出一份文件，这回是一份房屋租赁合同。 没等余南开口，徐扬主动说明，房子是鼎悦公司给余南安排好的住处，在步悠悠隔壁，余南可以直接搬过去。 如果要别人把饭菜从余南这里运到步悠悠那里，不但费功夫，还错过了美食的最佳品尝时机，破坏口感。 想到这里，对美食怀有敬爱之心的余南便欣然同意搬去住。 徐扬还给余南留下步悠悠和步悠悠经纪人霍玉岚的电话，“有需要的话岚姐会提前联系你，到时候把饭做好给步悠悠送过去就可以了。” 听起来似乎还挺简单，像是师傅口中说的「美差」。 其实要说起步悠悠，余南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 余南有个朋友，名叫单小缘。这个单小缘是步悠悠粉丝站的站姐，步悠悠出道十三年，单小缘就不离不弃地追随了十三年。 余南作为单小缘的闺中密友，自然被迫听了许多有关步悠悠的事。 虽然步悠悠人美歌甜，但余南作为一个厨子，完全容忍不了步悠悠挑食的习性和骨瘦如柴的身体。在她看来，这是对食物的不敬，也是对厨师的不尊重。 不过如今事已至此，余南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好友。在不涉及合同保密条款的情况下，余南把自己换工作的消息告诉了单小缘。 “啊——” 电话那边，单小缘的尖叫响彻云霄。 “天哪！这真是太棒了小南，有你照顾我们家悠悠我就放心了！” “等等等……”余南放开堵住耳朵的手指打断她，“我只是给她做个饭而已，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单小缘抹泪，“我们悠悠最重要的就是吃好饭，你就是可以改变她命运的存在啊！” 于是第二天，余南就带着「我就是改变步悠悠命运的存在」的心情搬过去了。 2、第 2 章 电梯「叮」的一声响，余南搬着最后一个箱子到达十二层。 放下箱子，余南拿出徐扬给自己的两把钥匙。 一个光秃秃的，是自己家的，另一把带粉色兔子的是步悠悠家的。 连钥匙都是她的风格，余南摸摸那只兔子。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家，余南一边想着，一边打开自己的房门，把最后一箱东西搬了进去。 由于搬家太累，余南只迅速洗了个澡，随后便倒头大睡。 半小时后，桌上手机嗡嗡震动，但熟睡的余南对此毫无反应，屏幕也只是亮了一会儿就灭了。 虽然还是年纪轻轻的二十七岁，但余南受师傅耳濡目染，注重养生，作息规律。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每次都在闹钟响起之前就能醒来。 即使前一天匆匆忙忙搬家累得肌肉有些酸，但一夜好眠还是让她如往常一样精神饱满。她舒展了下手臂，随手关掉床头闹钟的定时。 时间才刚刚到六点。 简单洗漱好，扎起马尾，余南拿出那份过敏原清单仔细地看了一遍。 余南也接过许多嘴刁客人的点单，但是还没遇见过这么「过敏」的客人，她的视线停留在水果那一栏。 ……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能吃什么水果。 好在主食上过敏的东西还不是特别多。余南在脑中构思好早餐，又到楼下买了食材回来。 在沸水小锅里打下一个蛋，调小火让它慢慢煮。 新鲜鸭肉用水煮嫩后，往锅里撒入少许盐和料酒。煮鸭汤入大米煮粥，鸭肉拿出与生姜、蜂蜜、红枣一同高压炖烂。 步悠悠那么挑食，想来早晨也没什么食欲，余南拿出两个金橘和小青柠放在拼盘旁边。 今日份的早餐特意注重了滋补和调味。不过以庞泽清的角度看，他最欣赏余南的一点还是胆大敢于尝试，虽然也会有失败的经历，但经她调和搭配出的食物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希望日后有机会再给步悠悠做新鲜菜品，今天才第一天，就先中规中矩一点。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余南拎着保温桶按响步悠悠家的门铃。 门铃响起，山涧泉水和着古琴铮铮声，想必是经过改造而成。余南对音乐并无特别了解，只觉得悦耳动听。 但她一连听了三遍完整的泉水琴声。还是没人来开门。 敲敲门，没人来。 余南手上加重了力气，使劲儿拍了拍门。 还是没人回应。 就在余南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门开了。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有些凌乱的头发足足挡住了半张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人脸色很白。 她盯着余南的脸看了半天，才小小声问道：“你是谁？” 步悠悠的歌余南跟着单小缘听得不少。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不似普通女生那样尖细，也不是常见的民谣歌手那种烟嗓。 她的声音带了很轻的鼻音，咬字让人觉得她唇齿间软软糯糯，但偏又带点清脆的凉。 单小缘的评价是：像个冷冻的糯米糍。 许是刚睡醒，步悠悠的鼻音更重一点，声音也就更软了一些。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余南不免愣了一下。 待余南刚要说话，步悠悠却忽然直起身子板起脸，音量一下子增大了。 “哦你就是新来的厨子啊。”她说着转身回屋，径直进了一个房间，“把东西放桌子上就行了。”话音未落，那屋里又传出拖鞋甩落在地的声音。 房间恢复安静，只剩下余南站在门口。 初次见面就不理人，睡回笼觉，不吃人家辛苦做的早饭，把早饭称之为「东西」，还叫自己「厨子」？ 尤其是那傲慢冷淡的态度和语气，让余南有点不爽。 想到媒体对她的那些评价，余南心道果然不错，大明星可不就这样吗？ 余南有点替总是为步悠悠说话的单小缘感到不值。 走进屋内，窗帘拉得严实，客厅干净规整，看来有专门的保姆收拾过。 余南把保温饭盒放在餐厅桌子上，刚想转身走人，忽然看见餐桌边上还有一只泡面桶和盖子。 余南走近瞧了眼，里面干干净净，连点儿汤都没剩。 垃圾食品吃得太多，怪不得不爱吃饭。 反正饭我已经送到家了，至于她吃没吃，这事儿可不归我管。 余南一边向外走一边拿出手机，刚要迈出步悠悠的家门，她忽然顿住脚步。 【余老师，悠悠今天演出完大概十二点到家，麻烦您给她做一份简单的夜宵，辛苦您了。徐扬。】 消息送达的时间为昨晚十一点零五。 这……余南反复看了两遍，昨晚自己十点多就睡下了，哪里听得到短信的声音？ 这么说，桌上那个被吃得一干二净的泡面桶就是步悠悠昨晚的夜宵？ 余南回头望去，翻着盖子的泡面桶和旁边的塑料叉摆出静默的姿势，仿佛在诉说着昨晚的委屈。 余南轻手轻脚地往步悠悠卧室走了几步，看到了地板上躺倒的两只拖鞋。 “那个……早饭给你放桌子上了，趁热吃吧。”说完，余南盯着那两只拖鞋，静静等了几秒，结果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只好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新工作第一天就出了差错，余南觉得有点愧疚，正想中午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就接到了航斯酒店打来的电话。 那边临时来了大客户，指明要余南来做，余南只得匆匆赶往航斯。 余南在路上给步悠悠的经纪人岚姐打了电话。 岚姐声音听起来很亲切，她告诉余南今天步悠悠下午要去外地演出，只需要余南做午饭。 听到余南中午不能亲自送来，岚姐也没有任何不满意，她让余南托人把饭菜送到小区，步悠悠的保姆黄妈会出来拿。 挂下电话，余南已经想好了送饭的人选——小伍。 其实小伍只比余南小两岁，在小伍来拜师的时候，庞泽清已经不收徒了，小伍便拜了余南为师。 小伍性格爽直，干活踏实认真，又肯吃苦，余南对自己唯一的弟子十分满意，余南之于小伍亦师亦友，关系很好。 在自己回到航斯的时候，让小伍充当一下送餐小哥。余南觉得这件事非常靠谱。 在酒店给步悠悠准备午餐也有个优点，这里的食材都是上等的最新鲜的，新鲜的食材做出的食物都不会差。 而且余南和鼎悦签的合同让王主管过目后，余南也得到了食材使用的许可。 这次点餐的是几位熟客，余南做起来得心应手。但是为了在忙中抽空给步悠悠准备午餐，余南还是加快了速度，也比往日更加专注。 薏米粥的火候很重要，余南没有让小伍帮忙，而是自己在旁边盯着，细细熬粥。 “师傅……”小伍笑着凑过来，“你这粥熬得太认真了吧！” 余南也笑着调侃：“一会儿得让送餐小哥快点送去，这粥我熬得这么认真，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那不能砸师傅招牌！”小伍拍拍胸脯，“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希望这份精心调制的午餐能够弥补昨晚的夜宵，余南看着小伍提着保温箱走出门的背影，放心地回到工作台前，为客人准备下一道美食。 因为是熟客，余南今天想另外再准备几道创意菜。根据食材构思，余南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她细致地完成每一道工序，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直到送完客人，余南才想起来：小伍从中午送餐到现在，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 余南赶紧给小伍打电话。电话接通，却是王主管的声音。 “余师傅啊，小伍出车祸了，在总医院呢……” 没等王主管说完，余南就穿上外套赶往总医院。 急诊旁的临时病房，王主管就站在门口，一看到余南就叹了口气，“我还没说完你就挂了，就知道你来了。” “他怎么样了？”余南着急地往病房里走。 “没啥事儿，轻伤，医生说让他躺这休息，他吃完就睡了。” 王主管手一指窗台上摞着的两个外卖盒，“牛肉饭，我俩一起吃的。” 余南瞅瞅外卖盒，又走近了看看睡觉的小伍。 好像擦破了点皮，医生给挂了盐水输液。 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余南抹了把脸上的汗，“王主管，您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我差点被吓死。” “哎呀是你不听我讲完话的嘛……”王主管是青岛人，一急口音都出来了，“你看我还没说完你就跑来了。” “好了王主管……”余南把他拉到外面，低声说，“医药费直接从我工资里扣就好，让他休息吧，我回去了。” 在等红灯的间隙，余南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虽然没有有关新工作的信息，但余南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即使小伍只是轻伤，可新工作第一晚因为没看到短信，就出了差错，第二天又卷进一个人受伤。 看来这份「美差」不仅不像师傅想得那样轻松，而且从开头就让人提心吊胆，倍感压力。 3、第 3 章 为了抚慰受到惊吓的小伍，余南第二天早起做了一锅红烧猪蹄给航斯酒店送了过去。 但因为小伍是下午班，余南没等他到就又去了菜市场。 她上午收到岚姐的短信，说是步悠悠下午回北京，要准备晚饭。 想到步悠悠坐飞机会比较疲惫，余南仔细挑选了一只肥嫩的鸡大腿，又买了多种菌菇配菜。 回到家，余南把头发扎好，戴上口罩。把菌菇洗净泡发。鸡大腿飞水去腥，再用紫砂锅慢慢熬，一点点往里加配料。 这一道八宝菇鸡汤至少需要四个小时熬制。 余南一边掌控着火候和下配料的时机，一边准备其他小菜，直到闻到觉得对的香味，余南知道这时便可以出锅了。 她看了眼窗外。十月下旬，北方的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她在料理的时候总是十分专心，全神贯注投入在手中的食物上。 闻了闻屋内飘着的鸡汤香味，拎起保温桶。忙碌一下午做出美食，让余南有种成就感。 她做菜一直是为了治愈自己。当然，如果食客也能被治愈的话，她的开心就是双倍的。 这次泉水琴声门铃只响了几秒，步悠悠家的门就被打开。 “是余师傅吧？快进来。”一个身穿棕色风衣的女人热情招呼余南进门。看来这个人就是步悠悠的经纪人岚姐了。 余南本想送到就走，但无奈岚姐盛情邀请，只好和岚姐一起进屋坐下。 步悠悠从洗手间走出来，瞥了余南一眼就回了卧室。 上次余南见她时只看到一头乱发和一点脸，这次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刚卸好妆，穿着一件粉蓝色的卫衣，亚麻色头发很有型地垂在肩膀。 只是脸色看起来还是臭臭的。 “悠悠，好了就过来吃饭哦！”岚姐说完，也没有等步悠悠回应，反而冲余南一笑，“不管她，我先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余南也笑笑，从保温桶里一样一样拿出来。 作为配菜解腻爽口的醋渍蔬菜，香甜软糯的饭后甜点板栗红枣银耳羹。 最后拿出那一砂锅八宝菇鸡汤，盖子一掀开，热气迫不及待地从里面冒出来，鸡汤的香味四处飘开，就算只坐在餐桌旁，闻着那香气也让人身心舒展。 “天，好香！”岚姐在余南刚把砂锅盖子打开的时候，就把脸凑过去了，“果然是航斯的天才厨师！” 她食指大动，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吃了一口便感叹道：“这回徐大经理没骗我，公司真是下了血本了。” 岚姐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和余南聊起天。 “悠悠刚下飞机没多久，她一到要吃饭的时候脾气就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 余南点头笑笑。虽然步悠悠还是没有出来，但是岚姐人很热情，又很随和，可能因为工作关系，特别健谈，余南和她聊得很愉快。 这边聊得愉快，那边步悠悠却在生闷气。 昨天岚姐明明说这个厨子会给自己送饭的，结果干等不来，最后还是自己泡了一桶方便面当午饭。 吃完就坐飞机到现场直接彩排，再没吃过东西。结果晚上在颁奖典礼上胃痛了好一会儿。更不要提前天晚上的夜宵也没等到。 什么破厨子，一点信用都没有，还不如以前那些呢！ 步悠悠现在完全不想吃这个厨子做的东西，更不想看见她！ 余南在客厅和岚姐聊着天，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她裹紧了身上的衬衣，抬眼看了下窗子。 没开窗啊，怎么有风呢？ 岚姐对余南在航斯工作的事很感兴趣，一直问这问那，还和余南交流她到外地吃过的菜品。 余南也很有兴致。要不是步悠悠从衣帽间里出来，她都快忘了步悠悠的存在了。 “悠悠……”岚姐叫住她，“都弄好了就来吃饭吧。” 这次步悠悠出声了：“嗯。” 岚姐起身拿上包，笑着冲余南说道：“那悠悠就麻烦您多多照顾了，余师傅。” 余南笑着答应，与此同时，步悠悠在一旁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余南心里纳闷。 看到岚姐离开，余南本来也打算走，但一想到刚才岚姐的嘱咐，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听听步悠悠对这两次饭菜的评价。 余南走回桌子前，却看见步悠悠仍站在门口，一副也要把她送走的架势。 “你过来吃饭啊，一会儿都凉了。”余南招呼她。 谁知步悠悠双手叉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大声道：“你装什么装？” 余南：？ “岚姐都走了你演给谁看？” “我演什么了？”余南莫名其妙，“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别演啦，我家餐厅没装监控器，差不多行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余南想到之前没做夜宵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但那都是前天的事了，昨天做了早餐午餐，今天下午又给她精心熬了一下午的汤。 不说别的，闻闻现在屋里飘着的香气，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可能这个步悠悠有点记仇，余南便耐着性子，好脾气地道：“快吃饭吧，岚姐说你胃不好，别吃太晚了。” “你还在装模作样，真恶心……”步悠悠朝余南喊，“你比之前那些人更恶心，还有你的名字就像鱼的那种东西，听起来就让人恶心！” 被她这一通「恶心」骂得一头雾水，余南的耐心殆尽，有些生气地说：“我怎么就恶心到你了？你别蛮不讲理好不好？” “你做的什么东西啊味道难闻死了！让我吃这种东西还不如直接给我一针！”步悠悠甩下这句话，捂着鼻子，转身就要回房间。 步悠悠莫名其妙的话让余南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立刻上前几步，一把拽住她。 “步悠悠，别以为你是明星我就会像别人一样供着你，你爱吃不吃！饭我给你做了，你不吃，生病也是你自己的事，又痛不在我身上。” “我警告你别再冲我吼，你再吼我就……”余南看着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步悠悠现在缩着脖子，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自己。 她比自己矮了一头，两只眼睛睁得很大，脸色又很白，被自己抓着好像受欺负了似的。 余南放开她，指着椅子，语气生硬道：“坐下。” 让余南没想到的是，步悠悠竟然一句话都没反驳，乖乖过去坐下了。 她身上穿的卫衣很大，整个人像堆在椅子上，看上去很乖巧。 “吃吧。”余南看她听话了，怒气刚要平息，步悠悠却在这时说话了。 她看着余南，眼神怯怯，声音语调却很平常，“给我拿碗。” 哈？ 余南一脸「你有病」的表情看着她，“姐们儿，我是来做营养师的不是给你当老妈子的OK？” 话说完，余南穿上鞋就走了。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明明也没有怎么得罪她呀，怎么会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听说过她有点任性龟毛，但不知道性格差到这种地步。 而且她刚刚说什么装啊演啊，还有给她一针？都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素不相识的，每次见面都劈头盖脸给人一通骂？ 余南正暗自恼火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单小缘。 想到好友喜欢步悠悠十三年，如果让她知道原来步悠悠性格那么差劲，肯定会特别难过。余南决定不和她说这几天发生的事。 原来单小缘也去了昨天的颁奖典礼，她在电话那头很兴奋地讲：“悠悠昨晚的表演太精彩了，刚才都上热搜啦你看到没？” 余南随便「嗯」了一声。 她怎么会看到？她刚才还在和步悠悠吵架呢。 “悠悠太可爱了……”单小缘还在继续花痴。 “嗯。”余南随口回应，思绪却已经飞走。 可爱？哪里可爱了？如果让单小缘看到刚才步悠悠冲自己吼的那个样子，一定不会觉得她可爱！ “小南？” “嗯……嗯？”余南回过神来，握紧手机，“怎么了？” “我发现你心不在焉啊……”单小缘语气笃定，“发生什么了？” 余南赶紧说没什么。单小缘却穷追不舍，直觉告诉她，余南和自己聊天这么敷衍一定和步悠悠有关。 “其实我昨天下午送机的时候，看到悠悠脸色不太好，她是不是挑食了觉得你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啊？” 这个步悠悠有脸色好的时候吗？余南无语，“不知道，但她肯定很挑食。” “感觉你对她意见很大啊？她很不喜欢你的菜吗？” 单小缘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她吃过余南做的菜，也知道余南的手艺和风格，“我觉得悠悠会愿意吃的呀，你有问她意见吗？” 这不就是想知道意见所以才被骂的吗？ 余南听单小缘一个劲儿为步悠悠说话，实在不忍心好友再被蒙骗。 她叹了口气，“小缘，你真的很了解她吗？你知道她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单小缘还是第一次听余南这么认真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最初是因为喜欢听她的歌注意到她的。她出道的时候才16岁，家里很穷，身体又不好，可是每次见面会她都非常认真，即使身体不舒服也总是笑着对人，不会因为身体情况甩脸的。 一直到现在，十三年里她每次的活动都是笑容满面，你知道吗，她的笑脸被评为世界最美五十人之一呢。” “呃……”余南沉默了几秒，“小缘，你确定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4、第 4 章 听到单小缘所讲的步悠悠，余南暗自思忖。 步悠悠什么时候笑过了，她的脸不是一直那么臭吗？ “悠悠真的很爱笑，她是个坚强又善良的女孩子。” “小缘，你听我说……”余南觉得好友可能真的被蒙骗得太久了，“这个步悠悠一定是有两副面孔。” “怎么会？！” “是真的！”余南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忙又压低声音，“我给她送饭过去，结果她给我一通骂。” “什么？”单小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我哪儿得罪她了……哦，有一次。”余南把由于自己的疏忽让步悠悠吃泡面的事告诉了单小缘。 “天，你怎么能让她吃泡面？！” 单小缘比刚才还要激动，仿佛让步悠悠吃泡面比步悠悠骂人还让她难以接受。 “我错了……”余南忙说，“我已经弥补了，昨天早饭午饭我都是精心准备的，今天我熬了一下午的八宝菇鸡汤。而且我就漏一次，她不至于记恨到现在吧？” “不对劲，这事不对劲。”单小缘想了想又说，“那也不要再让她吃泡面了，她泡面吃得太多了，宣传期到了活动又多，又要准备新专辑，你一定要多给她做好吃的啊。” “好吧。”余南又听了很多来自单小缘的叮嘱，看来自己这个好友，真是没救了。 虽然对步悠悠有着各种不满，早饭还是要照常送的。 这回余南只默默地把饭放在桌子上，不想再招惹屋里那位，却在要出门时发现步悠悠蹲在衣帽间里翻东西，不知在找什么。 步悠悠身上只穿着一件娃娃领的粉色珊瑚绒睡裙，露着一截粉白小腿，极白，极细。 余南身边也有很瘦的人，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瘦的。她在心里估摸了一下，那小腿也就比自己手臂粗一点吧。 想起自己昨天还生气地用力抓她，余南有些后怕。 幸好人家没有碰瓷说自己弄伤了她，以后可不能离她太近了。 “饭给你放这了。”余南说完立刻闪人。 “哎，余……”步悠悠声音软软的在身后响起，“余师傅……” 难得听到她对自己语气温柔，余南有点惊讶地转回身，“什么事？” 步悠悠蹲坐在一堆衣服里，脸有点红，神情认真，“给我找一件衣服，粉色的……” “那就不在我责任范围内了。”不等她说完，余南就冷冷打断她。 步悠悠气哄哄地瞪了她一眼，又转回去乱翻一气。 余南抱着手臂，倚着门框冷眼旁观。 衣帽间很大，步悠悠却已经把衣服翻得满地都是，好像这不是她自己家似的。 说是要找衣服，结果连放裤子的抽屉都被翻开了。难道哪个柜子装什么东西她一点都不清楚吗？ 余南看着头都大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步悠悠因为着急和一顿乱翻，脸变得更红了，头发也有点蓬蓬的。 余南忽然觉得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非常解气，还觉得她这样看起来傻兮兮的，挺好玩，甚至还有点可爱。 虽然余南承认步悠悠本来长得也很可爱，但她现在到处乱翻的样子，很像一只在笼子里慌忙逃窜的小仓鼠，两只小爪子拼命抓挠着碎木屑。 余南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自己怎么会这么恶趣味，一定是这个步悠悠激发了自己的人性之恶。 步悠悠听到身后一声轻笑，更生气了，转过头瞪着余南。 岚姐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余南抱着手臂倚门站着，步悠悠蹲在衣服堆里怒目圆睁。 “怎么了？” “岚姐……哎呦！”柜门被撞得兀自晃动，步悠悠捂着被撞到的头站起来走向岚姐。 “快看看是不是撞傻了。”余南在步悠悠路过自己面前的时候笑说。她就是想气她一下。 果然，步悠悠回过头，狠狠瞪了余南一眼。 岚姐也看了眼余南，然后帮步悠悠揉头。步悠悠得到安慰，开始撒娇让岚姐帮她找衣服。 那是余南从来没听过的语气。步悠悠声音本来就软，现在又带着哼哼唧唧的鼻音，听得余南的心都跟着软了一下。 这个步悠悠，还是挺有手段的嘛。 岚姐很快就找到了那件衣服，步悠悠进去换衣，岚姐又和余南聊起今天的早餐。 “你们还没走啊。”门外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微胖，看着很和蔼。 “啊黄妈你来了，给你介绍下……”岚姐说，“这是新请的营养师，余师傅……”岚姐又对余南说，“这是家政服务的保姆黄妈。” 余南和黄妈打了招呼。但黄妈看自己的眼神却让余南觉得有点奇怪。 “走吧。”岚姐见步悠悠换好衣服出来，便拿起早餐保温盒，带着步悠悠出门了。 “余师傅。”余南跟在二人后面，正打算离开，却被黄妈叫住。 黄妈刚才还很和善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余师傅，我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是还是想说一句。” 余南好奇是什么事，“您说。” “不要再让悠悠吃泡面了，总吃那些身体能好吗？给她做点好的吧。” 余南：呃，我就让步悠悠吃那么一次，要被念多少遍？ “对不起，之前确实是我忘记送宵夜，让她吃了一次泡面，以后我会注意的。”余南还是恭恭敬敬地回道。 黄妈撇了撇嘴，说：“她在家住的时候，饭菜都应该是你准备吧？前天中午悠悠等了很久你都没来，不是又吃的泡面吗？我当时就在旁边，我说我给你做个菜吧，她说没时间了，就吃的泡面。” 余南愣了愣，“您说什么时候？前天？” “是呀，前天中午，悠悠下午就坐飞机去了。” 前天中午？那不是让小伍送餐那次吗？ 所以那天小伍餐还没送到就出了车祸，步悠悠没有吃到自己做的饭菜，结果又吃了泡面？ 余南很自责。 她十四岁师从庞泽清学厨，一直都是师傅最得意的徒弟。十八岁去意大利留学进修，在校六年，年年成绩优异。 回国后接替师傅成为航斯的主厨，三年多的时间里，也鲜少出现过差错。 她自认是一个细致的人，但是在这份新工作上，却让她感到很多未知。 所以昨晚步悠悠说自己装，是以为自己在岚姐面前做样子。而岚姐不在的时候，自己甚至连饭都没送到。 前天去看小伍时他还在睡觉，不能告诉自己饭没送到也就算了，自己居然也一点都没想步悠悠吃没吃上。 余南承认，自己对步悠悠太不上心了。想到单小缘和岚姐对自己的嘱托，再想想刚才黄妈说的话…… 啊，这件事还是不要和单小缘说了，余南怕她会直接杀过来。 可是为什么步悠悠没有把自己的错误告诉给岚姐呢？如果黄妈不说，自己可能很久都不会知道。 怀着满心的愧疚，余南去了自己最常去的市场。那里有家鱼铺，余南是那里的常客，老板会给她拿出最好的。 毕竟自己对步悠悠所能弥补的，只能是多给她做点好吃的了。 寻一条干净新鲜、肉质细腻的鲈鱼，余南低头认真挑选。 “小南，你怎么在这？” 余南有些惊喜地看着来人：“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想着买点菜再上去。”余树比余南大五岁，现在是医科大学的教授，因为经常在校做实验，所以也不太回家住，“半个月没见，我怎么听说你去给明星做营养师了？” 一提到这个，余南就有些泄气。余树好笑的问她怎么回事，余南只说众口难调，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是不是嘴刁的大明星们挑你毛病了？” 余树安慰她，“很正常，你的风格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更何况他们都是明星。” “哪有什么「他们」啊？就那一个我都伺候不明白了。”余南无奈地告诉余树，自己现在只给步悠悠做营养师。 “步悠悠？！”余树惊喜道，“她是不是很可爱？” 余南翻了个白眼，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有保密协议的哥，其他的你就别问了。” 余树有些纳闷，步悠悠可不可爱也要保密？但看见妹妹一副求放过的样子，便打住不问了。 “那可以帮我要一张签名吗？我想送给你嫂子。” “嫂子不是喜欢陈柚黎吗？”嫂子是陈柚黎的铁杆歌迷。陈柚黎可是歌坛巨星，在余南心里大概比步悠悠强一百倍吧。 “陈柚黎的我弄不到，我看她也听步悠悠的歌……”余树说，“能要到吗？不能也没事。” “能……我试试吧。” 把握不大，但可以一试。毕竟余南头铁。 今天的步悠悠好像要参加一个颁奖典礼，白天在那边彩排，岚姐拜托余南把午饭送到演出后台。 余南这次准备的饭菜极丰盛，毕竟这顿饭里包含着愧疚和悔改之心。 她敲了敲写着「艺人休息室」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她看了眼余南手里提的保温箱，说：“是余师傅吧？请进。” 余南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和岚姐说话的步悠悠。 可能是因为换了环境，这里是她的主场。余南觉得今天的步悠悠看起来很专业，像个大明星了。 休息室里除了刚才开门的女孩还有几个晚会的工作人员，开门的女孩是步悠悠的助理，余南听岚姐叫她「小石」。 小石帮余南把饭盒一个个从保温箱里拿出来，又一个个打开。 “哇，真的是航斯的主厨啊，这颜色这香味，啧啧。”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被吸引过来，“怪不得不和我们一起吃盒饭了，原来是有特调啊。” 最下面的是清蒸鲈鱼，小石打开盖子后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看向步悠悠。 一直靠在桌旁沉默不语的步悠悠突然捂住嘴，跑进洗手间。岚姐见状忙拿了水跟过去。 “余师傅，你咋还做鱼了啊？”小石赶紧把盖子盖上。 余南都呆了，“我做得也不腥啊……” 实话说刚才小石把盖子打开的时候，离得最近的余南都还没闻到什么鱼味儿呢，步悠悠怎么就吐了？ 5、第 5 章 小石把装着清蒸鲈鱼的盒子放进袋子里，封口扎的严严实实。 “不腥也不行，悠悠她吃不了鱼。”小石埋怨道。 “可是我手里只有一份她过敏原的单子……”余南有些无奈地说，“她到底还有多少不能吃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啊。” 这边步悠悠刚从洗手间回来，正好听到余南说的话，冷冷地道：“不愿意做就别做了。” 余南看她脸色发白，也不去在意她的语气，主动走到她旁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能吃鱼。” 步悠悠没说话。 余南又轻声问：“之前中午你没等到人来送午餐，这事儿怎么不和我说呢？又让你吃泡面了不好意思。” “无所谓……”步悠悠把岚姐给她的饭推到一边，“我就喜欢吃泡面，你做的那东西还不如泡面呢！” 她说话声音很大，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如果可以，余南真的有点想骂她，但还是忍住了。 精心做的清蒸鲈鱼原封不动的躺在保温箱底，余南提着它走出来，觉得自己真的有点难。 走到拐角处，隔着军绿色的棉布帘子，余南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还隐约听到了「步悠悠」三个字，她停住脚。 “你听说了吗？前几天徐总还专门给她请了一个厨师。” “嘁，这有什么稀奇？”另一个人很不屑地说，“以前就是仗着她年轻，公司拿她当铁人使，这几年终于意识到这棵小摇钱树要毁了，到现在为止得请了有十个营养师来伺候了吧？” “那不一样，这次是花高价请的，我听说那人可是航斯的主厨。” “航斯主厨又能怎么样？就步悠悠那个臭脾气，多难伺候！厨神都能被她气走。” 那人忽然又放低了声音，“我觉得啊，这次再不行的话，肯定就要放弃她了。岁数那么大了还死倔，整天走什么小公主路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人又说：“你看徐扬现在护着她，切，等着瞧吧，羊毛出在羊身上，请营养师的钱也得在她身上找补回来，说不定她哪天突然倒下，到时候我家晚晚就能上了哦！” “你家晚晚不用等她也能上，听说高层最近……” 脚步声响起，余南感觉里面的人在往出走，便快速离开。 回去的路上，余南开着车，脑子里却全是刚才这两个人说的话，她仔细回想，越想越不安。 她想起单小缘说自己是改变步悠悠命运的存在，虽然这确实夸张了，但那两个人说的没错。 鼎悦和自己签的这份合同，价格还真挺高的，这至少看得出鼎悦对步悠悠的重视。 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余南忽然很想做出一些改变。 如果自己就是鼎悦给步悠悠准备的最后一根稻草，结果稻草错误百出最后逃走，步悠悠岂不是很可怜？ 余南拎着保温箱回到家里，她拿出保温盒，坐在桌边看着那条鱼，脑子里闪过步悠悠闻到鱼味儿一脸难受的样子。 余南拿出那张过敏原清单，在后面写上：鱼。 她还有多少不爱吃甚至不能吃的东西？ 余南看着手中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又犯愁了，人家巧妇是「难为无米之炊」，自己是难为步悠悠不吃米之炊。 她能吃什么呢？余南皱皱眉，忽然想到这些天频繁出现的泡面。 可是，这么挑食的步悠悠，为什么会喜欢吃泡面，而不是其他速食？ 余南拨通了单小缘的电话。 “呃……”单小缘也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确实经常吃。偶尔吃吃就算了，可她不能总吃吧！就一个面饼一个料包能有什么营养啊！本来身体就差，还吃这个，吃盒饭都比这个强吧！” 单小缘虽然说不出步悠悠为什么爱吃泡面，但她对步悠悠吃泡面这个话题的牢骚可是有一箩筐。 余南实在受不了她的絮叨，没说几句赶紧把电话挂了。 刚挂断，电话铃又响起来，余南有些不耐地看一眼，发现是师傅打来的，立刻接起。 “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打不通啊？”庞泽清那边听上去也很不耐烦，“我可是打了两遍。” “刚才听朋友说几话，您八成是没打进来……”余南说，“怎么了师傅？” “啊，没事儿……”一听余南问自己，庞泽清突然温和，声音也开始拉长，“就是看看你那个工作，啊，做得怎么样，也没啥事儿。” “啊……”余南也开始拉长声，她想了想，“还行。” 这让她怎么和师傅说？ 这份工作在师傅眼里可是美差来着，如果告诉他实情，师傅一定会后悔甚至自责。 “那个什么悠悠，怎么样啊？你给她做什么吃的了？” 在庞泽清看不到的电话这头，余南一脸犯难，“她挺好的，就是……她对很多食物都过敏，还有些东西一点都不能吃，我有点难下手。” 庞泽清一听，似是找到了突破口，语重心长道：“余南啊，你知道师傅为什么推荐你去做这个工作吗？其实你现在的水平已经很好了，有些时候，那火候掌握得比我还老练。 但是师傅总觉得你还缺一点东西，什么呢？是交流。人和人要交流，你做菜给人家吃，也是一样，都是一种交流。” 余南握紧手机，垂下眼睛默默地听。 “你在航斯，多少人追捧你，你每做一道创意菜出来，大家都为你叫好。” 庞泽清顿了顿，“师傅不是说你做得不好，而是你现在有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航斯是展示了自己，却缺少了菜与食客的交流。 让你去做这份工作，就是希望你去和食客交流，多去听听他们的心声，看看他们最想吃到的味道是什么。 你已经有很厉害的技巧了，但要想抓住他们的胃、抓住他们的心，还得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师傅的一席话醍醐灌顶，余南忽觉豁然开朗。 她意识到这次来做营养师，和在航斯的确不一样。 不是展现自己的厨艺水平有多高超，能做出多么有创意的菜，而是做步悠悠的口味，不能一味地改变或迎合，要在循序渐进中找到她的喜好，慢慢调理她的饮食。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自己觉得好的，人家并不一定就觉得好。 就像之前那些她煲了一下午的补汤，还有今天的这道清蒸鲈鱼，在自己心里是美味，在步悠悠看来却可能完全相反。 余南把自己所想的和师傅说了，那边满意地连连说对。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去交流，走进她的心里去，知道她想要什么你就赢了。但是慢慢来，你也不用着急。” 最后庞泽清嘱咐道：“余南，你记住：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原来自己还在攻城啊，余南感叹。 余南到楼下买了一桶泡面。她要让步悠悠晚上吃泡面，但绝不是简单的面。 因为典礼是录播，步悠悠这部分结束得早，回到家的时候才七点。 中午在岚姐百般劝说下吃了点余南做的饭菜，所以没有饿得胃痛。 其实这是步悠悠第一次吃余南做的东西，之前因为生气，一口都没尝过。 说实话，今天中午吃她做的山药和菠菜口感还挺好，看得出她在卖力表现了。 电梯门一开，步悠悠发现自己家的门和隔壁的门都开着，还亮着灯。 怎么……还有一阵泡面的香气？ 步悠悠走进屋，眼睛瞬间就亮了。 桌上居然放着一个泡面桶，上面盖着一个木头盖子。 距离这么远，步悠悠都闻得到那香味，感觉比自己以往吃过的泡面都要香！ 余南听到声响，抬起头，脸上带着清爽的微笑，“岚姐说你晚上还没吃，给你准备了晚饭，你收拾好了就来吃吧。” 其实余南也是才进屋，她刚把最后应该放的配料放进去，步悠悠就回来了。 还好还好，这次没晚。 余南心里上下打鼓，面不是外面卖的油炸面饼，而是自己手工制作的。 这碗面，她会吃吗？余南看着一言不发的步悠悠，还是她又在生气？ 余南拿眼偷瞄步悠悠的神色，正想在她脸上捕捉出一点喜怒哀乐，就看见步悠悠放下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泡面桶前坐好，「唰」地拿起摆在边上的筷子，掀开木盖……余南看到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呆了几秒。 “诶，你不卸妆吗？” 步悠悠不理余南，她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穿着今天早上翻得天翻地覆去找的那件浅粉色千鸟格风衣，里面是晚上的演出服，纯白的荷叶边连衣裙。 她低着头，专心吃面，仿佛进入无我之境。 余南在她对面坐下，她也没有阻止，甚至都没抬头看余南一眼。 她埋着头，刘海儿很柔顺，耳朵两侧的头发做了编发别到后面，但还有一些毛茸茸的碎发垂在脸侧，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灯光暖暖的，屋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她很小的吃面的声音。 这还是余南第一次看到步悠悠吃东西。 她本来就是圆脸，咀嚼的时候，脸颊一鼓一鼓的。 从余南的角度，隐约能看到她的唇珠，红润润的，一点点，很可爱。 像一只乖乖吃东西的小仓鼠，余南心里忽地一软。 唔，被萌到了。 6、第 6 章 余南刚才拒绝了步悠悠一个要求——她让她帮忙取一个碟子。 余南果断拒绝，步悠悠一声没吭。 现在桌子上有一小堆配菜，都是步悠悠挑出来的。 余南深吸了口气，拿出口袋里的本和笔。 【不吃：花生、香菜、葱花、胡萝卜丁……】 刚才看她最先吃的配菜是菠菜，后来又吃了油豆皮。 嗯，看来这些是她现在爱吃的。 “你在记什么？”步悠悠吃得差不多了，终于意识到了余南的存在。 余南也抬头看她。 接触了这么多天，这或许是余南第一次好好看到她的脸。 她一下子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 天生的笑眼，明明没有笑却已经是弯弯的。 双眼皮纹路很深，上眼皮后边又有点肉肉的，把眼梢往下压，形成了细长的下眼尾。 她不单眼睛大，卧蚕也很大，眼睛颜色和肤色又都浅。 室内的灯光照下来，整个脸都像被笼在朦胧的光中。 步悠悠本来好奇余南在记什么，结果被余南直直地盯着看，便垂下眼一缩脖：“不说算了。” “咸吗？” “啊？”步悠悠疑惑地抬起脸。 “我说面，咸吗？” 步悠悠撇撇嘴，摇了下头。 “淡吗？” 步悠悠撇撇嘴，又摇了下头。 “酸吗？” 步悠悠：“……” 步悠悠不太想回答了，但又想到这确实是自己吃到的最好吃的泡面，还是用点头和摇头回答完了余南的问题。 费劲地得到了无声的答案，余南认真做了记录。 虽然艰难，但这也算交流了。 今天这碗面的数据，就是她日后调理的依据。 余南低头写着，忽然听到对面人有些软的声音，“你……干嘛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怎么不给我打针呢？” “什么？” 这是余南第二次听到了，她觉得很奇怪，非常认真地看着步悠悠，“打什么针？” 步悠悠看了她半天，抿着嘴摇摇头，“没什么。” “我去卸妆了。”步悠悠起身要走。 “哎等会儿……”余南忽然想起余树托自己要步悠悠签名的事，“帮我签个名行吗？” 步悠悠瞟了眼余南，接过余南递过来本子和笔，边签边说，“原来这份面是有条件的哦，你也要倒卖我的签名吗？”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本子被人抽走，笔在纸上被迫画出一道直线。 “不用签了。”余南看了眼签了一半的的签名，轻笑了一声，“果然是高中都没读完的学历，这字丑的可以。” “你……”步悠悠怒瞪余南。 余南笑得更开心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就喜欢看她这样？ 太可爱了。 步悠悠最近有点烦。 新来的这个营养师，好像和以前那些人不太一样。 听岚姐说，这个营养师比自己还小两岁，居然已经是航斯那样的酒店主厨了。 步悠悠住过几次航斯，觉得那里的菜品至少不让她讨厌。之前听徐扬说要找航斯主厨的时候，心里也曾期待过一阵。 结果就是那位主厨没有做夜宵，害得自己胃痛了一晚上，难受死了。 步悠悠太讨厌她了。 其他人至少表面上对自己还好，她好像连敷衍都不愿意。 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尤其让人烦。 步悠悠最近还发现，这个营养师特别喜欢欺负自己，总是拿话噎人。 自己找不到东西的时候，不帮忙就算了，还总说风凉话笑话自己。瞪她，她居然还笑！真的第一次遇见这么讨厌的人！ 五线谱上出现一团胡乱的笔迹。 步悠悠推开谱架，把笔摔在桌子上。 “好饿……她怎么还不来？”害得自己连歌词都记不住了。 步悠悠趴在桌子上，头枕着手臂。 趴了几秒，她就又坐了起来。 这个手臂一点都不舒服！上面没有肉，硌得脸疼。 她想起余南的手臂，结实有肉，饱满，有光泽…… 上次看她端着个很大的铁锅进来，震惊于她居然一只手就能拿动。 手臂线条也好好看，躺上去一定会很舒服。 可是……被打一拳一定也很疼吧，步悠悠咬了咬嘴唇。 “不好意思来晚了……”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饿了吧，来吃饭吧。” 步悠悠嘟起嘴，来晚了就这么一句话吗？ 虽然只晚了四分钟。 余南把饭菜摆好，见她还没动静，就走过来站在门口探头，“步悠悠，吃饭了。” 步悠悠忽然更不想理她了。 “你怎么了？”余南奇怪地看她趴在桌子上的背影。 虽然疑惑，但余南还是没有走进去。 这是一间琴房，里面摆满了步悠悠的乐器。 余南不是很想走过去，因为门口有一套架子鼓，进去还要侧着身子。 步悠悠听她半天没进来，「唰」地一下起身，板着脸从余南旁边挤了出去。 余南一头雾水，这是又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 算了不管。 余南跟过去，提起放在桌旁的空保温箱，“我走了，你慢慢吃。” 步悠悠一声不吭，低头吃下一粒米。 自从那晚给她做了豪华泡面之后，余南再也没有那么认真地看过自己吃饭。 她现在都是放下饭菜就走，“哪里不合胃口了告诉岚姐”，她总是这么说。 门被轻轻关上。 步悠悠放下筷子。 忽然就不想吃饭了。 彩排的乐声震天，后台走廊人来人往。 这是乐坛每年最受瞩目的月光音乐盛典。 艺人休息室，步悠悠坐在沙发的一角，背着身子玩手机，异常沉默。 本来步悠悠准备了两首歌，一首是自己未发表的新歌，作为新专辑正式发行前的试水； 另一首是自己以前的老歌，一般有演出的时候主办方都会希望她唱这首耳熟能详的老歌。 可是刚才有人通知她只唱那首老歌了。问原因，说是因为时间关系新歌被砍掉了。 鬼才相信。 沙发另一边，坐着岚姐和同公司歌手赵晚晚的助理刘婷。 “岚姐，这是晚晚从东京带回来的，特意给悠悠和您也带了一份，您尝尝。” 一份普通的和菓子，做得远不如余南做的好吃。 霍玉岚吃了一口，冲刘婷笑笑，“挺好吃的，谢谢晚晚，真是有心了。” “我们昨天才回来，晚晚就被通知要参加今晚的活动，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刘婷大声抱怨说，“刚刚又被临时通知再加一首歌。哎呀，新歌首发，都还没练过呢！” 霍玉岚挑起眉毛以示惊讶，“哦是吗？那赶紧准备准备吧。” “哎呀那倒也不用太准备……”刘婷笑着一挥手，“公司连带子都给准备好了，太贴心了。” 自己被砍了一首，赵晚晚加了一首。 时长不够只是幌子罢了。 其实刘婷不来说，步悠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公司最近很捧赵晚晚，有的时候也会把自己的资源分给她，步悠悠都没太在意。 可是刚才听到刘婷说赵晚晚甚至都没有准备，还很得意地说不用练习，站桩歌手用公司的带子对对口型就好了，步悠悠倒真有点难过起来。 同样是新歌首秀，步悠悠为了今晚，已经准备了半个月，她甚至和声乐老师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抠，主动改变唱法习惯，自己还设计了一些舞蹈动作加进去。 这是她为转型精心准备的歌曲，明天就要进棚录制了，这次还特意请了卢树担任音乐制作人。 卢树啊，现在几乎是乐坛天后陈柚黎的御用制作人，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 步悠悠划拉着手机，可她的联系人列表里没什么可以闲聊的朋友。 登上微博，开屏广告就是今晚的月光音乐盛典，海报上的赵晚晚笑容灿烂，着实显得青春有活力。 步悠悠又退出了微博。 翻出耳机戴上，装作专心听歌的样子。 黑掉的屏幕上映出自己的脸，步悠悠忽然觉得很累，索性把眼睛闭上。 休息一下，一会儿上台还是要精神饱满，笑是很消耗体力的。 余南准备好了夜宵，坐在桌旁研究菜谱。 听岚姐说今晚活动结束后还有庆功宴，也不知道她几点才能到家。 “叮咚——”微博推送了一条热门视频。余南刚要划掉，手指却顿在那里。 【小天后步悠悠热唱经典老歌，人气却不敌爆红新人赵晚晚。】 ……这标题。 余南皱皱眉，还是点了进去。 虽然常听单小缘讲步悠悠，但是余南对她的了解也只限于听听歌，舞台表演什么的，余南还是第一次看。 钢琴前奏渐起，步悠悠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露肩泡泡裙，静静站在台中央。 舞台由暗转明，音乐节拍欢快起来。 步悠悠忽然转过脸，眼睛弯弯地笑着看向镜头，一边嘴角露出颗小虎牙。 这首歌余南听过，但这样的步悠悠，却是余南从未见过的。 镜头前天真烂漫的笑容，也是第一次见。 那样甜的笑容，直甜到人心里去，感觉她嘴角的那颗虎牙都是甜的。 余南不自觉地抿抿唇。 难怪要走小公主路线，这么高的笑容天赋不走这路线才是暴殄天物。 这个热门视频里步悠悠的演唱只有一分钟，视频后部分都是那个「人气新人」赵晚晚，她唱的是一首抒情歌，舞台布景十分华丽。 这个赵晚晚就是之前余南在后台听到的那个「晚晚」吧？余南留心看她表演，觉得有点奇怪。 明明是一首抒情歌，甚至有点苦情，可她为什么也要对镜头做出「歪头萌笑」这种表情？ 想来赵晚晚能顶替同公司师姐上位的话，也是要走小公主路线？ 然而相比之下，步悠悠看起来是纯粹自然的可爱，浑然天成，笑容极具感染力。 赵晚晚虽然年纪轻轻，却总是给余南一种轻浮做作的感觉。 没等余南看完，岚姐的电话打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余师傅，悠悠喝醉了，您能来帮我把她送回家吗？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 步悠悠怎么这么麻烦啊？ “好吧……”余南说，“我现在过去。” 7、第 7 章 盛典庆功宴的地点就设在航斯酒店。 余南轻车熟路地开车过去，一进休息室就看见小石在那里张望。 “麻烦你了余师傅。”小石拉起在一旁蹲着的步悠悠，塞到余南怀里。 一阵清香带着点酒气呼到余南面前，余南赶紧抱住她。 “喝多少啊醉成这样？”余南闻了闻，感觉也没有太大酒味。 小石顿了一下，“嗐，也没喝多少，不知道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她平时都不喝酒的。” 好不容易弄上车，余南侧过身给她系安全带。 步悠悠闭着眼睛，眼角有点红。刚才还看她在舞台上笑容满满地唱歌，现在好像又恢复到自己认识的样子了。 她身上没什么酒味，反倒有种清香。不是香水，余南闻着像是洗衣皂或者柔顺剂的味道，淡淡的。 余南侧过头看她的睡颜，她的五官长得很精致。 其实她不闹别扭时，即使不笑，面无表情也都很好看。 最近给她送饭的时候，虽然还是有小任性小脾气，但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出口伤人了。 相比起来，看到步悠悠沉默发呆的次数更多。 不知为什么，余南总觉得她最近看上去有点忧郁。 进了车库，步悠悠还没有醒，余南索性把她抱下来。 不知是该庆幸她太瘦了呢，还是该反思自己对她的饮食调理哪里出现了问题。 这个人轻得很。 进了卧室，余南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出门前粥已经煮好，现在肯定放凉了。 余南回到自己屋里，重新热了一下粥，又加了些配菜，才放到保温箱里拿进步悠悠家。 尚在昏沉中的步悠悠朦朦胧胧地听到声音，起身走到厨房门口。 余南背对着自己，从保温箱里拿东西。 她穿着一件深蓝色运动卫衣，扎着低马尾，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干净。 卫衣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修长的手臂，线条十足优美。 步悠悠看着，有些出神。 余南整理好保温箱，一回头就发现步悠悠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自己。 她还穿着晚上的演出服，水蓝色露肩泡泡裙在舞台上看觉得很自然，现在回到家，看上去就有点冷。 灯光照在她身上，小小的肩头细腻得泛着柔光，两条腿白皙纤细，像两节白嫩的藕段。 “怎么不穿鞋？”余南看她还光着脚，便好心提醒，“去把衣服和鞋穿上。” 虽然已是十一月中旬，但北京还没有供暖，屋里很冷，地上更凉。 步悠悠头有点晕，迷迷糊糊地看着余南，“衣服在哪？” 余南：“……” 每次以为她有点改变了，这个巨婴都能让自己清醒。 “我不是保姆，穿不穿你随意。” 余南冷冰冰地说完，拿起保温箱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时，余南看了步悠悠一眼。 她抿着唇抬头看着自己，神情很有些委屈。 余南顿了顿，还是绕过她走了。 刚刚把她抱到卧室时，衣服就放在椅子上，拖鞋也摆在门口。 余南不愿意连这都要伺候她。 想到她宿醉，平时又爱赖床，第二天余南很晚才去送早饭，然而步悠悠还没醒。 余南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发现昨晚的粥还在桌角。 大约吃了几口？保温盒里还剩了一大半。 ……浪费粮食实在不可忍！ 余南本想拿走这盒剩饭，转念一想，还是叫黄妈来收拾好了再来拿吧，眼不见心不烦，便也不去叫步悠悠起来，安静地来安静地走。 步悠悠这一天的工作是在录音棚录那首新歌。 余南准备好了午饭，按照岚姐给的地址来到录音棚所在地。 可能因为是午休时间，楼道里很安静，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余南找到门牌号，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 没动静…… 推开门，屋里很暗。靠墙的沙发上有个人趴在上面。 “步悠悠？”余南轻声说，“午饭给你送来了。” 余南边说边往那边走。谁知走到一半，沙发上的人忽然起身，不知道抓了什么东西一把扔了过来。 “走开！”是步悠悠的声音，“我不吃，你走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更多的东西朝余南扔过来。 有瓶没拧紧盖子的矿泉水，打到余南胳膊上，水洒了余南一身。 “喂！”余南拍掉步悠悠又扔过来的东西，冲她喊，“你怎么回事儿？神经病啊！” “你走开别管我！讨厌你！烦人！”步悠悠哭喊着，随手朝余南又砸过来一个大物件。 那是一本硬壳书，余南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看她还要扔东西，立刻扔下饭就走。 这人就是个疯子！ 回到车上，余南掸了下身上的水，恨恨地开动车子。 这女的怎么这样？动不动就发脾气，她不该找营养师调理，她应该找个心理医生好好看看！ “有病！” 直开到红灯前，余南才停下来，她深吸了口气，看向窗外。 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雪。 路边有对情侣在吵架。女孩哭着甩开男友的手，男孩也生气了，冲女孩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 那女孩蹲在原地，哭得更伤心了。 “嘀嘀——”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催促。 余南回过神来，发动车子往前走。 脑海里闪过刚才录音棚的画面，余南突然想到，刚刚步悠悠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 虽然她平时说话声音也是糯糯的带着鼻音，但是没有今天鼻音那么重。而且，刚才她明显是在哭。 余南皱眉，她哭关自己什么事？她每天的情绪变化都那么大，生气发脾气大叫哭闹，不是都很正常？ 穿过一条街，人流忽然变得稀少。 窗外飘落几片雪花，在空中摇晃着落下，样子单薄又孤独，越发显得街上冷清。 余南把车靠在街边停下，拿出纸巾擦了擦身上还未干的水。 她叹了口气，靠在座椅里看着前方发了会儿呆，然后突然起身发动车子，掉头，往回驶去。 她还是有点担心步悠悠。 这几天步悠悠眼神忧郁，即使吃泡面都没见她吃完过。 她的食欲明显又下降了。还有昨晚她看余南的那个眼神，不知为什么，余南记得特别清晰，就像刻在脑子里了似的。 外面的雪下大了，余南下车时冷风吹透她身上洒到水的地方，她打了个寒颤，忙裹紧衣服，快步走进录音棚。 屋内依然安静。 不过这次进来后，步悠悠没有再朝余南扔东西。 余南走到步悠悠身边，借着门外的光，看见步悠悠抱着膝蜷缩在沙发上，头埋得低低的。 “步悠悠？” 余南见她一动不动，便伸手拍她。 刚把手伸过去，步悠悠忽然抽泣了一下，肩膀一耸一耸的。 “别哭了，怎么了？”余南轻声问她。 她身边散落着几张纸，隐约能看见上面印的是歌词，只是有些已经被水打湿。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岚姐呢？录歌的人呢？” 余南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步悠悠呜呜地哭出声来。 那声音闷在臂弯里，听上去十分压抑，余南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手指掠过她的头发，有点潮。 怎么连头发都哭湿了？ 余南又试探着摸摸她的后脖颈，更是一片潮湿。 “步悠悠？”余南把她手臂拉开一点，摸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余南要拉她起来，“别在这坐着了，我带你回家。” 拉不动，步悠悠只是哭，也不说话。 余南皱眉看了她一会儿，深吸口气，一把把她抱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余南，你干嘛！”步悠悠一惊，挣扎着用手推余南的肩。 “老实点！不然把你扔下去！”余南在楼梯上把她往上颠了一下，她忙把脑袋缩到余南胸前，然后啜泣了一下。 余南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抱紧她。 她脸靠在余南脖子旁，呼气和脸颊都很烫。 余南心虚，她突然发烧，不会是因为自己昨晚没给她找衣服，让她冻感冒了吧？ 这人真够麻烦的。 “要不要先去买点药？”毕竟是个明星，带去医院好像不太合适，“你家有药吗？” 步悠悠坐在副驾驶上，身子缩成一小团，眼睛通红看着余南，拼命摇晃双手，“我不去医院！” “我没说去医院啊……”余南皱眉，“走吧去药店买点药。” “不去药店！” 余南无语，“你不去我去……”但见步悠悠一脸担心的样子，又安慰她，“你就坐车上，我有你过敏原的单子，会问医生的，不会买你吃不了的药。” “你有可以挡脸的东西吗？”步悠悠望着余南，眼泪汪汪的。 “干嘛？我都看过你哭的样子了。” 余南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哭得难看，有偶像包袱，怕丢人。 “不是……你也注意一点。我怕有记者拍到我们……会乱写……”步悠悠抽泣了一下，“我不想有花边新闻。” “哈？”余南气结，“放心吧！别说我看不上你，就算我是，也不会喜欢你这款。”说完余南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甩给她，就下了车。 买完药回来，余南发现步悠悠缩在座位上，用自己的外套蒙着脸，轻轻搓着手。 糟，忘记给她开暖风了。余南立刻把车里暖风打开。 开车的时候，步悠悠还时不时地抽泣着哭，余南看她蒙着衣服，以为她不愿意理自己，也没再说话。 直到叫她下车的时候，余南才知道她是烧得有点迷糊了。 上了楼，余南赶紧给岚姐打电话。药是吃不了了，只能等医生上门来打针。 她身上很烫，脸反而更白。 余南怕她烧得太厉害，便想到去冰箱看看有没有冰块，给她降降温。 做她的营养师这么多天，余南还是第一次打开步悠悠家的冰箱。 本来以为里面一定空空的，但当她拉开冰箱门后，她愣住了。 那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像医院吊水用的输液袋一样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和收藏。 8、第 8 章 余南拿起一袋，仔细看了一会儿。 她忽然就明白了，之前步悠悠说过几次的「打针」，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想起步悠悠说自己和以前的营养师不一样，想起她问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打针…… 冰箱开得久了，冷气一阵阵袭过身上，余南回过神，关上冰箱门。 旁边有一个黑色矮柜，余南俯下身打开。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整齐罗放着的静脉输液器还是让余南心底一沉。 余南对医药方面没有过多的了解，但她知道，这种肠外输入应该是给那些不能进食的病人用的。 她听徐扬说过，步悠悠挑食，肠胃不好，但这种方法简直是掩耳盗铃，治标不治本。 柜子里还有些医用棉花和胶布，想到给一个好好的人打这些东西，余南就不寒而栗，连忙把柜门关上。 她洗了条毛巾，敷在步悠悠额头上。 步悠悠脸色苍白，眉头微皱。余南看着心里有些难过，握着步悠悠的手揉了揉。 她忽然很想安慰她。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误，一定让她误解了，以为自己也和那些营养师一样，或者比之前的更差劲，一连两次忘记送饭，在她眼里，可能还不如给她输液的营养师。 余南想起自己第一次给她做泡面那晚，步悠悠看自己记笔记，问自己为什么不给她打针，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当时的余南还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余南记起当时步悠悠的眼神，很认真，又带着点怀疑。 她以为自己也和以前的营养师一样糊弄她吗？所以每次见到自己，都会臭脸发脾气。 可是，余南想到一个问题：岚姐知道营养师给她打针吗？步悠悠又为什么不告诉岚姐自己的失职呢？ 正想着，余南听到有人按门铃。 屏幕上有一个中年男子，说是岚姐让他来上门点滴的。 岚姐怎么没来？ 为了保证安全，余南打电话和岚姐确认了一下。 这个人倒还确实是岚姐请来的，姓张，经常给步悠悠看病。 余南看张医生给步悠悠挂上点滴，才发现原来一直靠在墙角的那个铁杆，不是衣架，而是输液架。 张医生看了眼余南买的药，又从药箱补了几样，余南把用药时间和剂量记到笔记本上。 “你是新来的营养师？”张医生问。 余南听到「营养师」三个字时候，突然有点反感，她立刻否认道：“我不是营养师，我是个厨师。” 他忽然看见余南眼神异常凌厉地盯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发毛，“哦我是说买点补品，喝点口服液那种，提高下免疫力。” 余南盯着他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是点了下头。 输完液，余南送走张医生，回来在步悠悠旁边坐下，心里还想着刚才张医生说了半截的话。 余南用手试试步悠悠的额头，好像开始退烧了。 靠窗坐着，余南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看，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雪还未停，天空泛着红。 暖气咕噜咕噜地响，原来北京今天开始供热了。 余南给每个房间的暖气放了气，热水慢慢充满暖气片。屋里的温度很快升了上来。 明明只是负责今天中午给步悠悠送饭的，居然忙活了一下午，余南都有点饿了。 想到步悠悠根本没吃午饭，余南打算立刻做饭。但是又担心步悠悠醒来身边没人，余南便决定把自己常用的厨具搬到步悠悠家。 步悠悠在发烧之前食欲就不太好，现在生病了，估计更不想吃东西。 余南犯难了，这可怎么办？即使她爱吃泡面，也不能总给她做这个。 余南站在厨房里转来转去。 愁死了，她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难题。 转到厨房一角，余南脚踢上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只泡面桶。 她怔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余南端着餐盘进屋的时候，步悠悠已经醒了。 “好点没？”余南把餐盘放到距离床稍远的桌上，上面是一桶泡面和两碟小菜。 步悠悠目不转睛地看着余南。她根本没有想到余南居然还在这。 余南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便走过去扶她。她竟然也很听话，乖乖地抱着被子坐起来，然后又仰头看着余南。 大大的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余南愣了一下，看了她半天。 很少见她这么乖的，是生病了的缘故吗？ 打开床上用的小桌板，余南端起泡面桶，生硬地说，“我喂你。” 步悠悠貌似没有觉得这行为很唐突，她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余南拿着筷子，在里面夹了一点，喂到步悠悠嘴边，步悠悠一点没含糊，张嘴就吃了下去。 余南见她咽了下去，瞪大眼睛问：“你没发现吗？” 步悠悠嘟了下嘴，“什么？” 她声音有点哑，鼻音很重，声音柔柔弱弱的，听得余南心里一软。 余南刚才在厨房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一次自己给步悠悠做的泡面是用碗装的，步悠悠那次明显吃得很少，而且看到余南端过来的时候，也不像往常吃泡面时眼睛会发光。 会不会是她更喜欢那个泡面桶呢？ 余南便把做好的白粥用泡面桶装着，让步悠悠以为自己又做了泡面。 这也是掩耳盗铃了，但余南决心一试。 刚才看到步悠悠表现得那么乖，余南就觉得，让她直接看到泡面桶里装的是粥的话，她肯定会特别失落。余南有点不忍心，便决定先喂她尝尝，看看反应。 没想到步悠悠居然特别乖的吃了。 “你没发现这是粥吗？” 步悠悠弯了眼睛，得意地轻笑，“我发现了啊。” “从你拿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步悠悠声音软软地说，“它没有泡面的香味。” 余南：“……” 到底是谁生病了？怕是自己脑子烧坏了吧，居然还想用这招糊弄步悠悠。 步悠悠看着余南吃瘪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刚才病恹恹的神情一扫而光。 余南有些看得出神。 她真好看，脸小小白白的，笑起来眼睛和嘴巴都弯弯的，下巴也尖尖的一点点。 即使因为生病脸色有点差，但一笑起来顿时像变了个人，可爱得让余南想揉揉她的脑袋。 步悠悠见余南一直笑着看自己，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她转过头看那只泡面桶，“我还可以再吃一点，但是只能一点点哦。” 余南拿过一碟蓝莓山药，“这个呢？” 步悠悠皱起小鼻子，“一点点。” 余南又拿起另一碟小菜，“那这个呢？” “也一点点。” 确定了各吃一点点后，余南真的各样都喂了她一点。 她嚼得很慢很慢才咽下去，一直低垂着眼睛。 余南很熟悉她这个样子。每次吃不下东西时，她就会是这种表情。 果然，在余南再次夹起一点粥的时候，步悠悠忽然叫她，“余南。” “嗯？”余南看到她求饶的眼神。 “我吃不下了。” “真的？” “嗯。”步悠悠点点头。 余南看着筷子上总共就拇指尖大小的粥，不甘心，“就两粒米。” 步悠悠撇嘴，眼神无辜，“再吃我就要吐了。” 余南放弃。 看着剩下的粥和小菜，余南心里叹了口气，这吃的还不如仓鼠多呢。 “你是不是属鼠的？”余南问。 “什么？”步悠悠睁大眼睛，见余南啾着嘴把两只手提到胸前做小老鼠状，明白过来，“我属羊。” “哦……”余南把小桌板收起来，“我看你应该属鼠，吃这么少！” 步悠悠扁扁嘴，低下头。 “张医生来过了？” “嗯。”余南见她看着手上输完液后贴着的胶布，走过去帮她撕下来。 感觉到步悠悠在看着自己，余南便抬头看向她，“你吃饱了吗？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 再看她时，余南明显感觉到步悠悠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像是好不容易刚打开的心房，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 “我没有想吃的。”步悠悠神情不耐，“我什么也吃不下。” 余南心里一沉。这脾气怎么说来就来？ 她伸手试她的额头，“不烧了，去洗个澡睡一觉吧。” 步悠悠直直地看着她，看上去气呼呼的。 “我也回去了，我还没吃饭。”余南不看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步悠悠什么都没说，看着余南离开，门「咔哒」一声被关上。步悠悠缩回被子里，身子蜷缩起来。 她还在犹豫什么？ 余南回到房间，把剩下的粥和小菜吃掉，用时四十分钟。 吃几口，发呆…… 她在想步悠悠最后说话的样子，笑起来时的眉眼弯弯，还有那些输液袋。 余南把带回来的保温箱打开。 余南打电话给余树，“哥？你还在实验室吗？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看，我现在过去。” 9、第 9 章 身为医科大学教授的余树在实验室做实验，还没回去。 “有什么坏处吗？”余南问。 “等着，我验一下成分。” 一小时后，余树拿着报表从实验室走出来，“还好，用不死人。” “也不能说它用不死人，只是它里面含有一种成分，虽然会在短期内补充营养，但会让消化系统产生依赖。久而久之，消化器官也会退化。而且长期输液你也知道，对肾脏功能都不好。” 余树把报表递给余南，“正规医院是不会用这种东西的，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余南收好报表，“朋友父亲食欲不振，他家亲戚不知道从哪儿弄的这个，说打这个省事儿还能快速恢复体力。” “只是食欲不振，又没什么大病，怎么能用这种东西替代正餐？真是胡闹！” 余树推了下眼镜，一脸严肃，“他家亲戚肯定是个药贩子。” 余南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一起走出实验楼，正打算各自回家。 余树忽然拽住余南，问起上次要步悠悠签名的事。 余南讪讪地说忘了要了，并拍着胸脯保证：“下次一定！” 回到车上，余南心里嘀咕：好家伙，都差点让步悠悠以为自己是和药贩子一伙的了，还要什么签名，又该让她误会自己倒卖明星周边了。 余南第二天早上是被热醒的。 每年供暖第一天，她都很不习惯。她赶紧起来去把暖气阀门关小了一点。 走到窗前，外面白茫茫一片。 北京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居然洋洋洒洒下了一夜。 余南使用蒸锅时，屋内的热气让窗子都变得雾蒙蒙。这个片区的供暖还挺足，余南又去把暖气阀门关了一半。 做饭的间隙，余南反复看了几次手机，确定昨天岚姐没有给自己发过任何信息。 步悠悠生病了，今天上午还要去工作吗？余南看看时间，决定先去步悠悠家瞅瞅。 早上九点，步悠悠还没有起床。余南便把做好的早餐拿到桌上，去叫步悠悠来吃饭。 步悠悠听她过来了，立刻用被子蒙住头。 “我冷。”步悠悠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余南一脸黑人问号，伸手摸摸暖气，这个温度还冷？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余南说着就要掀开被角摸步悠悠的头。 “没……”步悠悠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两只眼睛，抓紧被子裹在身上，“我就是冷。” 余南摸摸她额头，确实不烧。 “那我给你拿过来。”余南转身把餐盘和小桌板拿进屋。 步悠悠裹着被子坐起来，吸吸鼻子，把头靠在膝盖上看向余南。 她一只手拎着小桌板，一只手拎着保温箱，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冷，可她今天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运动裤，清清爽爽的，两条手臂裸露在外。 把小桌板放在步悠悠跟前的时候，她的手臂就在步悠悠面前晃动。 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手也特别好看，干净修长。 尤其是拿东西的时候，手骨更加清晰，步悠悠一直都很想摸一摸。 余南不用香水，不知道是知道步悠悠容易过敏所以不用，还是一直都不用。 但她身上还是有着很淡的香味，步悠悠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不过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余南坐下，拿起碗犹豫着是不是让她自己吃比较好。一转眼看见步悠悠脸颊红红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余南立刻放下碗，手摸上步悠悠额头，“是不是又发烧了？” 步悠悠往后躲开，把被子往上拉拉，蒙住半张脸，“没有。”说完又放下被子，“好热哦，我忽然觉得不冷了。” “是吧？你再盖着都要捂出汗了。”余南帮她往下掖掖被子，把碗推给她，“吃饭吧。” 白糯糯的米汤，小菜绿得鲜嫩，藕荷色的香芋奶茶热气飘香。 在一般人看来，这些食物的颜色一定能让人胃口大开，食欲大振。 但是在步悠悠的眼里，尤其是在生病头晕的步悠悠眼里，每种颜色都在刺激着她的胃部，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光是看着，她都感觉自己嘴里已经开始泛苦，连咽口水都变得艰难。 余南见她一开始还把手摸在筷子上，后来又把手缩了回去，脸色变得越来越白。 “你……”余南担心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步悠悠闭上眼睛缓了缓，嘴巴紧紧收着。 “对不起……”步悠悠低头掀开被子，说话声音几不可闻，“我去下洗手间。” 她脚步虚浮，余南不放心地跟过去。 步悠悠打开水龙头，趴在洗手池上，难受得咳嗽起来。因为也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的，最后只吐了几口清水。 余南不住地摩挲她的后背，回屋倒了杯热水给她。 步悠悠只喝了一口，就摇摇头不喝了。 “等会儿，你先别回去。”余南拿了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回卧室把桌板和餐盘都收起来，开窗通了会儿风，才让步悠悠进来。 步悠悠缩回被子里，抱着膝，打了个寒战。见早餐已经收起，她抿抿唇，低下头，“对不起。” “没事的。”余南靠在她身边坐下，把她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这姿势有些像用手臂环抱住她。 余南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有什么想吃的要跟我说，知不知道？” 步悠悠先是一愣，然后很用力地点点头。 “你先躺下睡会儿，我一会儿再来。” 环着自己的手臂刚离开，步悠悠就觉得身上有点冷，她忙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余南，“你要去哪？” 余南回头看步悠悠，那双眼睛里有些慌乱，拉着自己的手也很凉。 余南心里一软，又坐回她身边，给她重新盖好被子，“我回家再研究一下食谱，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哦对了……”余南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你还没有我的号码吧，或者加微信也行，你们公司让吗——” 话没说完，余南就感到她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 “你真的还会给我做吃的吗？”步悠悠低着头，鼻音很重，闷闷的。 “当然会啊。”余南侧过脸，理顺她有点乱的头发。 步悠悠不说话了，头越来越低。余南觉得不对劲，凑过去一看，发现她在哭。 “昨天张医生来没和你说吗？你可以给我打营养针的。”她抬起脸看着余南，滢滢泪光下的眼神很复杂，似乎在担心，又有些渴望。 余南给她擦掉眼泪，轻声说，“我不会给你打针的。” “真的吗？”步悠悠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余南，“你真的不会给我打吗？” “打针治标不治本，而且我是厨师，怎么会给你用那个？” 步悠悠扁扁嘴，眼泪又汹涌地流下来，呜呜哭着，“可是我真的吃不下，打针我会很快恢复的，你也不用那么麻烦。” “我麻烦什么？我不就是做这个的吗？”余南看她哭，有些心疼，“慢慢来，没事的。” “不能慢慢来，会耽误工作……” “你是傻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工作？” 余南有些生气，音调也高了，“你最该去的是医院，而不是用这种东西自欺欺人。” 步悠悠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看着余南。看得出她在担心自己。 她眼睛颜色很深，看着自己的眼神沉沉的，很温柔。 步悠悠忽然很想让她抱抱自己，就把身子往余南身上凑过去。 余南以为她冷，立刻给她掖紧了被角。 “以前的营养师都会给你打针吗？” “嗯。”步悠悠点点头，“有食欲的时候吃泡面，没有食欲的时候打针，就这么简单。” “你这样，岚姐知道吗？”余南问。 步悠悠怔了一下，缓慢开口，“她……”她眼神暗了下去，咬着唇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着余南，“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这不是钱的问题……”余南惊讶地看她，“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步悠悠垂眸，“你不答应就算了。” “和岚姐有关吗？”余南忽然想到，是岚姐让张医生给步悠悠看病的，莫非岚姐也和张医生…… 见步悠悠低头不语，余南也学她说话，“你不说就算了。” 步悠悠抬眼看余南，见余南冲自己笑。 “好了，我答应你。不过我不会给你用的。” 步悠悠眼睛一亮，“谢谢你。” 这种事值得感谢吗？余南忽略她的话，摸摸她的头，“睡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哎……”步悠悠拉住余南，“能不能帮我拿一件衣服？” 余南摸摸她凉凉的手，“你还有被子吗？在哪放着？” “我不知道。”步悠悠可怜巴巴地摇头。 余南叹了口气，“行，我去找找。” 不一会儿，余南抱了一床被子和一件大衣进屋，给步悠悠穿好盖好。 步悠悠看着帮自己穿衣服的余南，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这是你第一次帮我拿衣服呢。” 说完，眼睛弯弯地望向余南，笑容格外灿烂。 余南：我是不是中套了？ 10、第 10 章 相传初雪来临时伴你身边之人是命定之人。 步悠悠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上面这句话，好像是之前参加节目的时候主持人说的。 虽然但是……女孩子也挺好的吧。 她眯着眼，翻了个身。缩在双层被子下，整个人都暖呼呼的。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余南坐在桌旁，双手按着眼眶冥思苦想。 除了用药物改善，没有食欲的人该吃些什么好呢？ 余南看着步悠悠的过敏原清单，一半水果不能吃，一半水果她不喜欢吃。 步悠悠是个无法吃水果的人。 无论看多少遍，余南都觉得挺惊奇的。所以什么开胃的山楂金桔西柚甜橙，她都不吃。 余南给余树打了电话，拜托他问问医生，什么东西能让胃口最挑剔的病人吃的下去。此时余树正在研究院做实验，只能晚一点回复余南。 余南翻出从给步悠悠调理开始，自己做记录的笔记本。 已经记了满满两本了。余南重新翻阅，细细回忆。想找点什么特别的…… 放在一旁的手机一亮，余南看过去，又是一条热门微博推送。 迅速删掉后，余南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新点进微博，打开自己的关注。 余南昨天关注了步悠悠和她的后援会账号，因为想更多了解她一点，为了更好地「交流」。 点进后援会的微博，余南想了想，搜索关键字「吃」。 一页页翻下去，包含「吃」这个字的微博倒是不少，但这完全不是余南想要的。 这个后援会一会儿「吃惊」，一会儿「吃醋」，还有「多吃红枣」？？ 余南点开那张让后援会「得多吃红枣」的图片……阳光下，步悠悠坐在床上，上身穿着一件贴身小背心，露了半截小腰，下身一条热裤，两条细白小腿放在大枕头上。她笑着伸展双臂，正拥抱阳光。 嗯，这张照片不错。 余南长按图片，保存到相册。 后援会相当花痴，「吃红枣」经常出现。不过，「好好吃饭」、「多吃饭」、「记得吃药」也是高频词，余南留意了一下内容，有些还打开看了看评论，发现大多是步悠悠生病了或者粉丝觉得她太瘦了时候发的。 后援会花痴又啰嗦，余南决定转战步悠悠超话。 超话关于「吃」的微博更多了，但几乎也都和后援会一样，都是粉丝对步悠悠身体的关心和嘱咐。 【悠悠太瘦了多吃点吧！】 【怎么又感冒了？宝贝要好好吃药多吃点饭啊。】 看了太多这样的微博，余南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余南感受到压力，也觉得自己有责任。既然现在把步悠悠交给了她，她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如果给她机会，让她知道步悠悠爱吃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愿意去尝试！ 余南皱着眉头，继续耐心翻看微博。 或许是老天爷感受到了她的诚意。一条微博刚滑过眼前，就被余南拉回来，她手下一顿，定睛一看，咦？ 【快看悠悠吃布丁！超小口小口的吃，太可爱啦！！】 视频里的步悠悠坐在沙发上，大眼睛骨碌碌四处看着，手里握着一瓶布丁，果然是超小口地吃了一口，视频就结束了，只有三秒。 余南再一看微博发布日期，居然是三年前发布的！ 视频虽然又短又老，但却让余南想起了一件事。 忘记具体是哪次，余南又去演出后台给步悠悠送饭。结果因为演出顺序调整，步悠悠来不及吃饭，在台下候场的时候，步悠悠顺手吃了几口的东西——是一小瓶酸奶布丁。 当时时间紧迫，台下又没有光，是以余南没有记录在本上，回来后就忘了。 步悠悠不喜欢牛奶，或者说奶制品都不喜欢，但这个布丁却勉强可以一试。 不管了，就是它了，布丁。 余南立马下楼买了酸奶和水果，又买了两斤鸡蛋，回到家手脚麻利地调配好。 原味、鸡蛋、酸奶、蓝莓、香草焦糖，虽然准备了五种类，但也许步悠悠哪一种都不会吃。 余南把它们放入烤箱，定好时间，心里默默许了个愿：请把它们烤成步悠悠喜欢的样子！拜托了！ 余南坐下等候，随手划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微信支付，刚才买东西付完款忘记返回了。 回到聊天界面，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头像，原来是刚才加了步悠悠的微信，还没来得及说话。 她点开步悠悠的头像，是一只卡通小熊抱着一颗心。余南抿嘴一笑，兴冲冲地点进步悠悠的朋友圈。 “呃……”余南又退出来。 步悠悠的朋友圈内容是半年可见，然而这半年她什么都没发。 这人，没有生活啊。 余南重新去翻看食谱，百无聊赖之际，忽听烤箱「叮」的一响，余南合上手机，站在烤箱前深吸了一口气。 不成功便成仁，冲！ 外面的雪下大了，窗边积满皑皑白雪。 屋内暖洋洋，步悠悠睡得正迷糊，忽然听到余南叫她，她缓慢地动了动身子。 “你不用睁眼。”余南忙说。 她好怕她睁开眼睛后不吃啊！ “啊——”余南用小勺舀了一点酸奶布丁，放到步悠悠嘴边，“张嘴。” 喂完后，余南一动不动，浑身紧绷，期待地看着步悠悠。 步悠悠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她皱皱鼻子，“什么东西？” “你喜欢吗？” 步悠悠咂咂嘴，“在嘴里的时候不太喜欢，咽下去后也不讨厌。” “那再吃一口。”余南又喂她一勺。 步悠悠很快咽了下去，“我可以睁眼了吗？” “好。”余南把布丁盒子收起来，只剩一个小勺。 步悠悠睁开眼，看到小勺上的白色不明物体，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看着余南，“这是什么？！” 余南见她脸一下子红了，忙摸她头，“你又发烧了？” “没有，快告诉我这是什么？”步悠悠拉下余南的手，摇晃了几下。 “呃……是酸奶布丁。”余南小心翼翼地说完，悄悄注意着步悠悠的表情。 她听完愣了一下，“哦。”脸又红了。 “你这脸怎么这么……”余南又要伸手摸她脸，她连忙指着小勺，“我喜欢那个用玻璃瓶的！” 从来没听她说过「喜欢」这个词，余南惊喜得收回手，“玻璃瓶的布丁吗？” “嗯嗯！”步悠悠使劲点头。 “那你把这盒吃掉，我下楼去买。”余南把小盒子拿出来往步悠悠面前一递，步悠悠立刻一口吃掉。 余南看着干净的小盒，又看看眨巴着大眼睛的步悠悠。 这么乖？看来她是真的爱吃。 目送余南匆匆离开，步悠悠抱着被子捂住脸。 天啊！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 不过……步悠悠抿抿嘴。可能因为着急，居然吃了一盒布丁。这东西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难吃了呢。 大雪纷飞。 步悠悠在双层被窝里热红了脸，余南在寒冷的大街小巷买玻璃瓶。 为什么要强调是玻璃瓶呢？还有她喜欢用泡面桶吃面。即使余南有时候做的并不是泡面，而是手工做的面条，放在泡面桶里，步悠悠都会更有食欲。 余南把买回来的瓶子洗净，摆在一边晾干，只拿了一个重新做了一瓶。 手工制作的纯色布丁，配上干干净净小巧玲珑的透明瓶身，余南站在步悠悠家门口的时候，还忍不住自信地多看了几眼，随后推开步悠悠家的门。 一双男士皮鞋摆在门口。 余南快步走进去—— “张医生，你来了。” 床边输液架上挂着点滴，步悠悠躺在那里，看见余南进来，立刻支起身子，“余南。” 她眼神有些焦急地看着余南。余南也看了眼她，只说：“你别动，小心滚针。”余南明白她什么意思。 余南转头看向张医生，低声说：“张医生，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二人来到客厅。余南开门见山，“昨天到现在她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做什么她都不吃。我看岚姐说她马上还有工作……您有什么快速见效的法子吗？” “你看你还有认识的人，或者谁需要，你跟我说，我有点门路，帮你整来，我可以给你按批发价走，多余的钱给你。” 余南没想到这个张医生这么直白。 她装作有些不好意思，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岚姐那边……” “岚姐那你不用担心，没事儿。”与其说张医生非常淡定，不如说他完全没把岚姐这边当回事。 示范的道具是步悠悠。 余南站在门口，看见步悠悠任他摆布。胸口像有团火在烧，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 11、第 11 章 这边张医生已经抓住步悠悠的手，打算开始。 “哎你过来……”张医生回过头看她。 许是余南表情太吓人，张医生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余师傅，你怎么啦？” 步悠悠转过脸，眉尖微微蹙起，有些疑惑地看向余南。 余南做了个深呼吸，走到张医生旁边。 步悠悠的手很小很白，余南不用摸都知道，那手一定也很凉。 张医生拍了几下那白白的手背，让余南过来，他要手把手地教她。 “张医生！”余南似是想起什么，“你说的是这种啊？” 张医生一脸茫然地看她。 “啊这我会啊……”余南比比划划，“我会我会，是不是就是……” 余南鼓动着张医生示范，跟着一阵比划，“最后把它们固定好，就完事了。” “哎呀，其实我哥就是学医的，他经常教我这个，我家里人有时候打点滴，都是我帮他们拿回家打的。”余南笑道，“而且我学厨多年，刀工很好，手很稳的。” 张医生明显对后面的不太感兴趣，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哥是学医的？他在哪家医院？” “嗐，他毕业后没去医院，他跑到国外搞学术研究了，成天写报告，我都好久没和他联系了。” 余南看到张医生明显松了口气，想趁势把他赶走。她眼神一转，看到步悠悠之前挂的输液袋已经见底了。 她走过去，“张医生没事儿您走吧，这我都没问题。”说着拿起步悠悠的手，一下拔出输液针，另一只手立刻按住输液贴，“好了。” 步悠悠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瞪大眼睛。 张医生见她果真手脚麻利，也很高兴，便收拾好东西，走的时候还拍了拍余南肩膀，低声笑道，“那我走了啊。” 门一关，余南立刻捧起步悠悠的手，呼呼呼地吹了又吹，满脸担心，“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弄疼你了？” 余南捧着她的手细细看，输液贴下倒是没有一点红色的痕迹。 她再一瞅步悠悠，发现她还是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嘴巴微张，一脸惊魂未定。 “你……”步悠悠声音都哑了，只发出气声，“你吓死我了。” 余南还以为她手疼，又捧着步悠悠的手，“要不我再把他叫回来？” 步悠悠抽回手，坐起来，自己撕开输液贴看了看。 一点血都没出。 “你好厉害！”步悠悠再次睁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余南。 张医生拔针的时候，经常会弄出点血，余南拔针的时候，自己居然一点都没觉得疼。 余南再三确认步悠悠的手完好无损，才长舒一口气，“啊，累死我了。” 这一通疯疯癫癫的演技，余南紧张得后背僵直，现在放松下来，感觉整个人的魂都被抽掉了。 她瘫在步悠悠腿上，脸朝下趴着，手臂伸直，刚好能摸到步悠悠的腰。 步悠悠脸上一红，看着趴倒在自己腿上的余南，又忍不住嗤嗤的笑。 “你好会演，还说有学医的哥哥教你怎么打针，说得我都信了！” 余南抬起脸，“我真的有个学医的哥啊，不骗你。” 看到步悠悠又目瞪口呆，一脸信以为真，余南笑，“不过他没教过我打针，后面都是我瞎编的。” “现在还有一点是真的……”余南逗她，“我确实刀工好，手也确实稳，你不是体验过了吗？” 见步悠悠还要傻兮兮地佩服自己，余南心有余悸，握住步悠悠的手轻轻摩挲，后怕道：“幸好没有事，不然我……” “没事的……”步悠悠低头看余南摸着自己的手，轻声说，“我相信你。” 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玩笑话逗她的余南一时怔住，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怪，她放下步悠悠的手，微微笑了一下，又轻轻摸了摸步悠悠的头。 “对了，你尝尝这个。”余南转身拿过那瓶玻璃瓶装的布丁。 其实步悠悠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余南真的给她整了一瓶。余南细长的手指握着那布丁瓶，显得更加可爱。 步悠悠刚要拿起打开，余南忙伸手拿走，“我拿着。”谁知道步悠悠会不会一开盖闻到味道又不吃了。 余南现在每一步都很谨慎。 她拿了一只特殊的小勺。那勺子是双层空心的，细长的柄，头部圆圆地聚拢，在布丁上一挖，布丁便被勺子包成一个圆球状。步悠悠舔舔唇，就着余南的手吃了一口。 余南只注意看她的表情，这次没有问她好不好吃。 在意大利学习的时候，余南经常和前女友斐俐去一家餐厅，那里有一款焦糖布丁，斐俐非常爱吃，余南就经常去那家餐厅，细细研究那道布丁。 回来尝试着做的时候，斐俐常说味道感觉是一样的，但总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 余南自己尝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缺点，她觉得自己会了，但斐俐还是说不对，余南后来就再也没做过。 余南现在看着步悠悠用着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吃，忽然猜到自己当时做的差在哪里。 步悠悠会因为包装和餐具而喜欢吃一种东西吗？ 但她好像不太喜欢用泡面桶装的粥呢，是因为违和感太强烈了吗？ 余南又想了一下用泡面桶装布丁，嗯……如果是这种搭配，步悠悠可能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拒绝了吧。 不过这次的玻璃瓶布丁和在意大利时候还是不一样，余南根据自己记的笔记，按照步悠悠的口味，重新调配了比例。 步悠悠见余南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便舀了一勺，递到余南嘴边，“很好吃。” 余南呆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很好吃啊。”步悠悠又把勺子往前递，“你也尝尝。” “我……”余南低头吃掉，立刻抱住步悠悠，“太好了！” “你居然说很好吃？”头一次得到她这样高评价的余南站起来振臂高呼，“天啊！太好了！我成功了！” 步悠悠把小勺子含在嘴里，笑着仰起头看余南。 余南俯下身，拍拍步悠悠的头，“那你把这瓶吃掉，我去再做一瓶。” 步悠悠笑着点头。 床头壁灯是红色灯罩，照在墙壁上，半片墙壁都被染上不够鲜艳的红色。 透过玻璃，瓶里白色的酸奶布丁仿佛也变成红心柚味道的。 步悠悠看了几眼，起身把壁灯关掉。 布丁还剩下半瓶。 余南离开后，步悠悠只勉强吃了几口，就放到一边。 不知怎么，余南在的时候自己就有食欲，余南不在，就什么都不想吃。 屋内昏暗，步悠悠有些迷糊，她转过身背对门，闭上眼想睡一会儿。 刚睡了一会儿，门忽然被打开。 是余南吗？ 步悠悠翻身坐起，却听见高跟鞋清脆的声音。 她立刻把被子往下拉，又用手抓抓头发，坐直了身子，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 “岚姐。”步悠悠乖巧地冲来人说。 霍玉岚进来，先看了眼床边的输液架，又看看步悠悠，“挂完点滴了？” 她的语气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像例行惯事一样。 “明天去录音吧，别再耽搁了。” 步悠悠点点头，「好」字还没出口，就看见余南走进来。她一手拎着保温箱，一手握着个小瓶。 岚姐转头见是余南，笑了，“余师傅……”她看看余南手里拿的东西，说话声音倒没脸上表现得那么热情，似乎有些惊讶，“这给谁吃的？” 余南笑说：“我看悠悠吃不下饭，就瞎做一个小玩意儿试试。” “呵呵这样啊……”岚姐有点抱歉地低声对余南说，“悠悠她可能真的吃不下。” “没事儿……”余南往客厅走去，“岚姐您吃了吗？没吃来吃点。” 高跟鞋的声音很快就在身后响起，余南把保温箱放在身前，顺手将布丁瓶揣进了口袋。 “我看悠悠状态真的很差，她明天没工作吧？”余南问。 岚姐眼神有些疑惑，“她状态差？那你得赶快给她调理啊……” 之后又笑了，“你也知道悠悠是鼎悦最红的艺人，她的事要讲究效率，要不怎么能请您来呢？是不是？可不能耽误了工作的进度啊。” 余南坐在她对面，笑着答应，“一定一定，我一定会想尽办法给她调理的，但您看能不能让她晚几天再开工。” 步悠悠发烧感冒，声音到现在都还是哑的，吃得少身体虚，整个人根本没什么力气，按理说正常情况下都会给点时间休息一下吧。 可是霍玉岚看了眼余南，那眼神让余南觉得很奇怪。 这个岚姐，似乎并没有真的对步悠悠很好呢。 岚姐闲扯了几句别的，见余南仍是要求给步悠悠休几天，最后只好答应，说给步悠悠两天时间休息。 但是她话里话外依然催促着余南给步悠悠加强调理，还说「要有效率」、「听医生的话」。 余南再一联想之前张医生很不怕岚姐知道的样子，所以她这是在旁敲侧击的让自己给步悠悠输液？ 余南没了话，岚姐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的内容无非还是她在各地吃的各种菜品。 后来她自己取了碗筷，和余南边吃边聊。 拿过来的晚饭还没让步悠悠尝试，倒先被她吃了一大半。 岚姐临走的时候，特意到步悠悠房间抱着步悠悠说了一会儿话，样子很亲昵，步悠悠一如往常在岚姐面前那样乖，只是这次不够专心地偷瞄了余南两眼。 等到岚姐离开，余南试探着问步悠悠：“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步悠悠没抬头，低头看着手机。 “那是我给你做的晚饭，她却一个人吃去那么多。” “她刚出差回来，可能饿了。”步悠悠继续看手机。 “还有我和张医生提起岚姐，张医生都——” “好啦……”步悠悠放下手机，拉着长音打断余南的话，眼睛眯起来冲余南嘟嘴，“你刚才拿的那个小布丁呢，我想尝尝。” 12、番外1 十三年前，年仅十六岁的步悠悠被徐扬带进鼎悦传媒。 那时候的鼎悦，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倒闭的小公司。资金不足，人手不够。 当时的演出市场还很落后，经纪人和助理几乎都是一个人来干。 而步悠悠有很长一段时间居无定所，更别提身边的经纪人来来去去换了多少个。 有时候今天见到的是个中年男子，明天就变成一个小姑娘跟着自己，他们都是一时找不到工作的人。 实在没人的时候，连徐扬都给步悠悠做过一段时间经纪人。 步悠悠天生体质差，营养不良，出道后又时常饥一顿饱一顿，饮食不规律，经纪人也没有经验，很多时候都照顾不到。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三年多。 三年多的时间里，步悠悠爆红，一个通告接着一个通告，成为鼎悦的经济支柱，鼎悦也因此发展壮大。 当鼎悦终于在娱乐市场立住脚后，愿意留在公司干活的人也多了。 已经成为公司副总的徐扬给公司最红的艺人步悠悠安排了一个经纪人——霍玉岚。 霍玉岚是从一家小公司被挖过来的。步悠悠和她只接触了半天，就知道为什么公司会安排她跟自己。 她有工作经验，又有亲和力，尤其擅长与人交流沟通。而且和以前那些经纪人比起来，她对步悠悠算得上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再加上还有两个小助理，步悠悠像是一下子从非洲难民变成皇室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最让步悠悠感到高兴的不止如此，而是岚姐对她的关心。 步悠悠发现，在私下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岚姐大多时间都和步悠悠谈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或者盯着手机处理一些工作。 但是只要有别人在场，岚姐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带着公司最红的艺人，岚姐无限风光。 岚姐会对步悠悠更加亲昵更加宠爱，时刻关注步悠悠的一举一动。 如果步悠悠表现出想拿一件衣服，她会在步悠悠说之前就注意到，并拿着衣服给步悠悠穿好。 这样的岚姐，让步悠悠想起了妈妈。即使家里很穷，也把自己当成小公主，能让自己依赖着的妈妈。 步悠悠喜欢被岚姐照顾着，同时又甘愿对岚姐言听计从。她想用自己的乖巧听话，让岚姐对自己更好。 在助理的眼里，这实在有点奇怪。 由于岚姐的娇惯，导致步悠悠在岚姐不在的时候，仿佛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 但岚姐和步悠悠都享受其中。 她就差直接对别人炫耀说：看，步悠悠的所属权在我手里。 与此同时，步悠悠的工作行程更加密集，岚姐在工作场上也风生水起，再加上鼎悦逐渐壮大，掌握了更多的资源，步悠悠已然成为乐坛小天后。 然而五年前，步悠悠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需要长期治疗，时时离不开人。 岚姐找来了一位医生介绍给步悠悠，在后来的五年时间里，他成为了步悠悠的固定私人医生。这位医生姓张。 但是步悠悠的身体状况，没有在张医生的治疗下好转。 由于常年工作忙碌，疾病累积，总是不待身体完全康复就被迫投入工作的步悠悠，早就吃不消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量了。 岚姐是步悠悠最亲近的人，她其实很早就发现步悠悠的身体状况不好。只是在最红的时候，岚姐劝说步悠悠不能这样放弃。 岚姐的温暖和鼓励给了步悠悠很大的力量，步悠悠一直坚持着完成工作。 但是三年前，步悠悠发现自己的工作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公司也开始让岚姐多带一个两个新人。 岚姐告诉她，这是公司让她养养身体，怕她累坏了。 岚姐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开始变少，步悠悠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不好。 她因为过敏体质，本来能吃的东西就不多，渐渐吃得更少了。 有一天，岚姐忽然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到更大的地方发展。 步悠悠愣了一下，没听懂岚姐什么意思。 “鼎悦现在看着厉害，其实……我之前听说，以前的资金好像出了点问题。” 霍玉岚又担心地看着步悠悠，语重心长，“你身体不太好，今年又新进了一批新人，资源都往下分了。” “你看我带的那谁，最近公司给他接了一个大制作，这推的力度比之前的都强。” 岚姐的这些话，步悠悠心里明白，只不过被最亲近的人说出来，她觉得心里很难受。 “但你也不用担心，你现在依然很红。”霍玉岚见步悠悠有些失落，忙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这么红，去哪儿都是被争着要的呀，何必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抢呢？他们现在用的，不都还是你赚来的资源吗？” “岚姐，你是说……”步悠悠睁大了眼睛，岚姐这是在让自己离开鼎悦吗？ “你不用怕，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我在呢。”霍玉岚笑道，“我也不用你现在给我答复，你慢慢想。” 岚姐的笑容像块巨石般沉沉压在心上，步悠悠那段时间非常痛苦。 岚姐是自己最依赖的人，可是自己是和鼎悦公司一起成长起来的，不用说徐扬对自己的恩情，还有在最初那几年对自己的培育，即使后来岚姐成了自己的经纪人，徐扬和公司里一些老同事，也还都时不时的关心她。 步悠悠陷入两难中。她很喜欢岚姐，很想听岚姐的话让岚姐开心。 可是……再怎么样，步悠悠都不愿意就这么离开鼎悦。而且，在步悠悠的心里，她觉得岚姐也一定会愿意和公司一起渡过难关，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 一周后，霍玉岚得到了步悠悠的答复。 步悠悠从来没见过岚姐那么严肃的脸。 自那以后，岚姐带步悠悠的时间更少了，虽然在人前岚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很关照，但步悠悠心里明白，岚姐因为自己不肯离开鼎悦，生自己气了。 那时公司给步悠悠的通告虽然大幅度减少，但步悠悠的身体却差到极点，一度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徐扬在看望过步悠悠后，决定给她安排营养师。 步悠悠知道，无论岚姐和张医生是什么关系，张医生都是被默许这么做的。而且也许，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步悠悠心里很抗拒，但如果自己不听话，岚姐会更生气吧。 她真的不想让岚姐觉得自己麻烦，她只想让岚姐开心，希望岚姐还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好。 百般讨好，飞蛾扑火。 她怕自己连最后的温暖都要失去了。 13、第 13 章 余南对岚姐刨根问底的话被步悠悠打断，心中疑惑更深。但一听她说想吃东西，又看到她笑着看自己，便把疑虑压到心底。 她看起来不是很想说，既然这样，自己也不便多事。 毕竟，余南也只是一个临时的厨师而已。 步悠悠脸上没有丝毫不情愿的表情，很快吃下半瓶布丁，余南讶异，很小心地看着步悠悠。 因为这瓶布丁，它不仅仅是一瓶布丁。 “你觉得怎么样？”余南主动询问。 “嗯……好像有一点差别。”步悠悠歪头想了想。 余南心里咯噔一下，步悠悠真不愧是最挑的人，不过步悠悠的下句话，又让余南的心放回肚子里。 “但还是挺好吃哒！” 哦吼吼，余南难掩心中窃喜，忍不住露出微笑，“你喜欢就好。” 话一说完，余南忽然注意到床边放着还剩半瓶的酸奶布丁。 “这怎么还剩半瓶？”余南记得她下午离开的时候，就剩下半瓶，她在自己走后都没吃？ 步悠悠看到余南怀疑的眼神，嘟起嘴巴皱着眉，“你一走我就困了嘛。”她说完不敢去看余南，脸颊有些发烫。 余南将信将疑，“好吧，那我现在在这，你把这个吃完。” 步悠悠闻言，嗖嗖嗖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余南没见过她用这个速度吃东西，觉得有些好笑，她压着上扬的嘴角说道：“慢点，别着急，吃不完也没关系。” 其实步悠悠能吃掉一半，余南已经心满意足了。 因为在这瓶布丁里，余南加了一点步悠悠讨厌的西柚肉，还有一些麦片。 不像市面上那样，在食物里还看得见，余南不仅让它们全部消失，还在气味上做了掩饰。 余南悄悄观察步悠悠的表情。接触了这么多天，步悠悠讨厌一种食物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哪怕是一个极细微的皱眉，余南都会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 事实上步悠悠确实没有吃出太大差别。味道有一点点奇怪，但是完全不影响口感。 所以当玻璃瓶光光的时候，步悠悠和余南都有些惊讶。 “你以前不吃布丁吗？”余南想试着提醒一下步悠悠，看她能否说说以前吃布丁时的感受。 “吃过，不好吃。” 步悠悠的回答让余南扶额。难道她才是真正的美食家？ 要食物与器皿自然结合，才能让视觉和味蕾都得到满足？ 航斯酒店虽然高档，但是所用餐具都是统一规格。余南想起有次用别的碗装泡面，当时那只碗可是价格不菲，但步悠悠仍然不怎么喜欢，面也吃的很少。 即使在航斯，也不可能用泡面桶装着泡面端上来吧。 一直以来，余南的风格也不是力求高端大气上档次，而是更喜欢朴实自然的外形和味道。 那种天然赋予食物的原生态美感，才是余南所追求的。不过她确实没有想过要在外形上有什么改变。 步悠悠的挑剔忽然让余南有所触动。 或许找到与食物搭配最适宜的餐具，也是美食的本真。 两瓶被吃光的布丁瓶，余南把它们洗干净，放在窗台上。 外面的夜已深，余南站在窗边，看着窗上映出自己的影子，再向远处看，右边是步悠悠家的窗台。 晚上余南离开的时候，步悠悠似乎再也隐藏不住，眼神里的忧郁一下子铺满眼底。 余南当时关上门后，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保温箱里还有剩下的一点晚餐，确切地说，是岚姐吃剩的晚餐。 余南动作迅速，把它们通通倒掉，然后立刻清洗餐具。水龙头哗哗流着水，让原本安静的屋内有了一点生气。 余南非常确定的是，岚姐只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对步悠悠很好。步悠悠看起来也知道，但她还在装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每次步悠悠望着岚姐的眼神，让余南很心疼，又很讨厌。 岚姐明明注意到了，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无视她，让余南更心疼，更讨厌。 “咣当！” 洗碗机的盖子被重重关上，里面的碗被震得集体跳了一下。 余南脸色阴郁，甩甩手上的水，拿起毛巾用力地擦手。 不行，脑子里全是步悠悠的脸，各种神情的脸。 忧郁的、委曲求全的眼神……让余南很憋气。 摔下毛巾，余南快步走到门口穿上鞋。站在步悠悠家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门一打开，余南愣了半秒钟。 “你……”余南看见步悠悠眼睛红红的，心里来气，“干嘛又哭？” “谁哭了。”步悠悠声音小小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回房间。 余南跟进去，发现卧室床上放着曲谱，上面全是铅笔标注的记号。 “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余南放下曲谱，看着背对着自己坐在一旁的步悠悠。 步悠悠用湿巾擦去脸上的泪痕，揉揉眼睛，“我不困……我想……” 她转过头，眉尖微蹙，“我明天还是去录音吧。”她低下头，喏喏的说，“我不想耽误制作进度。” 有没有搞错？你嗓子都还哑着呢怎么录音？录出来的效果能好吗？ 余南看着步悠悠苍白消瘦的脸，紧皱眉头。步悠悠看到她的样子，忙摆手说：“我不是怪你和岚姐说让我多休息两天，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步悠悠握紧双手，咬着嘴唇，“这次的录音对我很重要，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 “别急。”余南蹲下身来，看着步悠悠的脸，她脸上是那样难过和不安。余南握住她的手，“别急，你没问题的，来。” 余南拉起步悠悠，让她进被子里坐好，余南也靠在她旁边坐下，“既然你睡不着，那我们就来聊聊天。” 步悠悠闻着余南身上好闻又难以捕捉的清香，心中平静下来。 余南拿起那几张曲谱，“你这次要录的是一首什么样的歌？” 步悠悠看着余南翻看曲谱上的歌词，看她修长的手指搭在纸上，像歌词一样优美，“是一首抒情歌，一首情歌……和我以前的风格很不一样。” “而且这次帮我录制的老师是陈柚黎专辑的制作人，很难得的。” “陈柚黎今年这张专辑的制作人吗？”余南有些惊讶。因为自己平常也经常听陈柚黎的歌，余南还特意买了她今年这张的CD放在车里听，“那确实很棒。不过……你和陈柚黎的风格完全不同啊。” 陈柚黎作为歌坛的大前辈，音乐风格一直百变多元。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今年发行的专辑里大部分都是抒情歌曲，且都是走心情歌，一度让网友猜测她是不是恋爱了。 再想到以前听过的步悠悠的歌，包括看过的步悠悠的表演视频，尤其是那首为步悠悠奠定风格的成名曲，余南用一个词就能总结——可爱。 要么清纯可爱，要么甜美可爱，要么活泼可爱，要么乖巧可爱，总而言之，就是可爱。 她的风格偏日系，无论怎么看，都无法把陈柚黎专辑的风格和她联系起来。 步悠悠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了口气，“可是我明年就三十了，我已经没法走小公主路线啦……” 步悠悠冲余南笑笑，笑容有点苦涩，“我必须要转型，不能总是傻笑着唱歌。” 余南看着她。素颜的她皮肤白白的，双眼皮很深很明显，眼尾细长，像天生自带眼线。 那双笑眼即使带着忧伤，却依然有很强的感染力，让人想要宠爱她、保护她。 这样可爱的女孩，就继续做她的小公主有何不妥呢？ 余南揉揉她的头，轻声说：“八十岁了也可以可爱哦，谁规定女孩子长大了就不可以继续做小公主了呢？” 步悠悠听她这么说，鼓起脸颊不好意思的一笑。哎不对，她不是比自己小吗？怎么又被她安慰了……步悠悠难为情地低下头。 余南笑着捏捏她的脸，“长得可爱就是可爱了呀，又有什么错？怎么可能说要转型一下子就变了呢？” 步悠悠扁扁嘴，“是我太着急了。” “不是你太着急了，你本来也没必要着急。”余南说，“是他们太着急了，急着让你转型成陈柚黎，然后让赵晚晚成为你。” 步悠悠讶异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余南挑起嘴角笑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看赵晚晚不应该走可爱路线，她反而更适合抒情风，因为你们本质的特点不同，她不该追求成为下一个你，你也不适合去模仿陈柚黎。” “每个女孩都有她自己最独特的地方，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觉得这和美食一样，自然就很好。” 余南用手指点点步悠悠的额头，“做最真实的你自己，不用急着改变。” 步悠悠眼睛亮亮的看着余南。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做最真实的自己吗？ 以前岚姐夸她可爱，但也常对她说：你要表现得更可爱，更活泼。 她知道自己本身是可以可爱，但是这些年的风格和人设，把这一点无限扩大了，反而造成和原本的自己有些反差。 她也有想安静下来，也有不想笑的时候； 但也有时，她会忽然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或者看到什么人，就会做出别人眼中和年龄不符的可爱行为。 走可爱路线的十几年里，没有办法笑出来的时候她要强迫自己笑，如今要转型了，岚姐经常叮嘱她，要克制自己的行为举止，要得体。 现在余南和她说：做真实的自己。 “你自己写过歌吗？”余南问她。 步悠悠摇摇头。 “写首歌吧，这样你就能表达真实的自己了。”余南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一下，“不要害怕，也不必着急，写你想写的就行。” 自己也不是什么音乐发烧友，都不太懂音乐，居然就这么建议一个职业歌手去搞创作了，余南说完话停顿了一下，兀自皱眉思考自己是不是有点莽撞了。 正迟疑着的时候，余南感到自己握着步悠悠的手，反被她用力握紧。 “好！”步悠悠语气坚定，“我要写一首歌，唱属于我自己的歌。不走可爱小公主的路线，也不会变成他们让我成为的那种人设。我就是我自己，我要做我自己！” 步悠悠握着拳头举起手臂，做了个展示力量的样子。 衣服滑落，露出细白的手臂。余南忍不住笑，步悠悠气气地瞪她。 “好啦……”余南忙说，“既然这样你就要乖乖调理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余南看着步悠悠乖巧地点头，正要满意地微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可是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泡面？” 步悠悠闻言一愣，然后低下头，两只手互相揉搓着，“你真的想知道吗？” 余南认真看着她，握住她不安的手。 她沉默了很久，才抬头看余南，眼神复杂，声音很轻，“你真的愿意听？” 余南把身子往她那边凑近一点，微笑看她，“我愿意。” 14、番外２ 西南边陲X县。 辛芳云喘了口气，拍打掉身上的土，在楼梯口用力跺了跺脚。 她掏出钥匙，还没走到门前，就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 “悠悠？” 小黑影往前移动了几步，趴在低矮的铁栏杆上。 “哎哎哎你别往上靠……”辛芳云连忙走上去，拉起步悠悠，“多脏呀！” 辛芳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擦步悠悠的小手。 其实上面没什么灰，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擦了半天，才觉得干净了。 “哎哟宝贝。”辛芳云摸到她的小手很凉，心疼地抱住她，“等着急了吧？” “走，进屋。”辛芳云把门上拴着的大锁头打开，待步悠悠进去，又把大锁头挂到门里锁好。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墙体老旧，水泥地面凹凸不平。 屋子里东西很少，最显眼的是一个淡粉色的皮沙发，和这个屋子格格不入。 靠墙边处叠放着几块大木板，上面铺着一条毛毯，虽然很旧，但是很干净。 辛芳云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打开，“还好，还热乎。” 辛芳云一路疾走，就是为了让食物不冷掉。悠悠不能吃凉的东西，如果冷掉的话，辛芳云要生火热一下，可是悠悠也受不了生火后的气味。 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条没怎么动过的鱼，还有两袋剩菜和米饭。 “妈妈，为什么他们家总吃鱼？” 步悠悠站在桌边，撅着小嘴。 她已经八岁了，但说话还是有点口齿不清，头发发黄，眼睛的颜色也很淡。 “吃鱼还不好？”辛芳云摘干净一块鱼肉，放到步悠悠碗里，“没有刺了，吃吧。” 辛芳云有时在工地做劳工，有时在一个有钱人家做小时工，都是随叫随到的那种，没有固定的职业。 那户人家每次都会让辛芳云把剩菜带回家。那个淡粉色的沙发本来也是那家的，因为要换新沙发，就把旧的给了辛芳云。 屋子里还有一些东西是那户人家给的，辛芳云一直很感激。 吃了几口，步悠悠忽然抬头看着辛芳云，“我们真的不能回去了吗？” 辛芳云看着女儿的大眼睛，那眼神纯真透明，让辛芳云把本来有些生气的话给咽了回去。 辛芳云没说话。 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逃到城里，这孩子却几乎每一天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难道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刚来这里的时候，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经常吃不上饭，确实让悠悠受了很多苦。 可是现在已经比那时好了很多，辛芳云甚至还托那家人的福，让悠悠上了城里的小学。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辛芳云笑着看着女儿。 悠悠和她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看就是她的孩子。 步悠悠低下头，垂着眼睛，“还行。” “留作业了吗？一会儿吃完要赶紧写作业哦。”辛芳云又挑了一块鱼肉，把刺仔仔细细摘干净，放到步悠悠碗里。 步悠悠看着碗里的肉，扒拉了两下，一口气吃下去。 吃完饭，辛芳云在旁边洗碗，步悠悠拿出作业本，又去找笔。 她翻翻书包，还是没找到笔。是掉出去了吗？ 步悠悠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准备烧水的妈妈，老实坐回桌边，装出一副写作业的样子。 辛芳云把碗筷放好，大铁锅装满水，灶台下面的柴火也已经摆好。 她走到步悠悠旁边，发现女儿已经在收拾书包了。 “写完了吗？”她心里想着接下来的事，没注意女儿写了多久。 “写完了，我去外面等。”步悠悠收拾好书包，穿上衣服走出门。 “就在门口等我叫你，不要走开知道吗？”辛芳云给她一把小手电，随后赶紧回来烧水。 她稍微脏点没事，不能让女儿也像她一样。 辛芳云每天都要给女儿洗澡，烧火的气味难闻，就让悠悠在外面呆会儿，烧好了再让她进来。 步悠悠抱着膝盖蹲在门外墙角，拿小手电照着面前的一小片地方。 楼道里太黑太安静了，她希望妈妈快点来叫自己。 辛芳云非常娇惯她。 之前在农村，她也是全村最干净的孩子。辛芳云给她穿上洗好的衣服，别的孩子把土从她头上撒，头发和衣服弄脏了，辛芳云当晚就给她洗，第二天让她照样干干净净地出去。 辛芳云总是很愧疚，怀孕的时候营养不良，步悠悠才八个月就出生了。 她天生体弱，发育又迟缓。同年龄的孩子都会跑了，她走路还摔跟头。 村里别的孩子都早早帮着家里捡柴火洗衣做饭，只有辛芳云什么都不让步悠悠做。 辛芳云不愿意孩子也和自己一样，她要把她当小公主养，要让她上学，要走正道。 一年前，她们坐拖车来到县城，辛芳云很高兴，但步悠悠却更喜欢以前在农村无忧无虑的日子。 之前的村子很大，有的时候她趁妈妈不注意，就会跑到外面玩，她发现很大一片空地，就常常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 傍晚时分，村里广播总会放一些流行歌，她就跟着调子哼唱，直到妈妈来找自己。 她没有朋友，同村的小孩子见到她都会笑，很怪的笑。她不喜欢，就一个人躲起来。 可是来到城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洗完澡，步悠悠爬到那只淡粉色的沙发上，辛芳云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到墙边叠着的木板上躺下。 步悠悠通常会躺一会儿，然后起来钻进辛芳云的毯子里，辛芳云会宠爱地抱着她，即使木板很硌，地方又小，但步悠悠还是喜欢在这睡。 对年幼的步悠悠来说，这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 因为当清晨到来，辛芳云把她叫醒后，等待着她的是已知又未知的噩梦。 说是已知，因为她确定噩梦一定会来； 说是未知，是因为不知道今天又会是什么样的噩梦。 妈妈说见到别人要学会微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为什么道理到自己这就行不通呢？ 班上的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她，可她这次无法躲起来。 步悠悠也不敢和妈妈说，因为妈妈已经够辛苦的了。 可是，这就是妈妈一直想带她来的城里吗？ 昨晚放学后被同学追赶，可能是在跑的时候铅笔掉了出去。 于是步悠悠今天的作业又没有交，被罚的步悠悠乖乖在走廊靠墙站着。 有两个老师从身边路过，其中一个看了步悠悠一眼，毫不避讳地和另一个老师说：“真是什么样的家庭出来什么样的孩子。” “唉，这么小就不学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另一个老师已经走过去了，又回过头用鄙夷的眼神打量她。 步悠悠把头压得更低。 她听得懂她们的话，可是，妈妈没有不好，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站了两节课，步悠悠终于可以回到教室。 下一节是她最喜欢的音乐课，她赶紧拿出音乐书，在座位上坐好，腰板挺直。 音乐老师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他不像别的老师那样严肃，经常带着大家一起玩游戏，步悠悠很喜欢他。 而且，虽然步悠悠口齿不清，这位老师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 今天要学的是一首新歌。 老师用他漂亮的电子琴弹唱了一遍，步悠悠便记住了旋律。 她专心听老师讲这首歌里的故事，听得入了迷。 歌里的小孩，在山里自由地奔跑，多让人向往呀！ 步悠悠想起乡下的那片空地，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脖子后一凉，不知道什么东西顺着后背流下来。 她慌忙转回身，看见后桌的男生手里拿着一个空玻璃瓶，笑嘻嘻地冲她摇了摇。 周围的同学都看着她窃窃低笑。 步悠悠摸摸脖子，是胶水，后背衣服里面的也是胶水。 妈妈昨天给她洗了澡，今天又换上干净的校服，现在都被胶水弄得黏黏的了。 步悠悠抓抓后背的衣服，不让它粘到自己身上。 可是胶水还是顺着往下流，流到后腰那里，步悠悠觉得又生气又难为情。 她狠狠瞪着后桌的男生，那男生忽然不笑了，踹她凳子，“你看什么看？傻叉！” 她涨红了脸，也用力推了一下他的桌子。 那男生没想到她会回击，随便抓起桌上的笔就往她身上扎。 步悠悠没躲过，身上的白色校服被油笔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她支起身子，刚要伸手去抓那支笔，就听见音乐老师喊她：“步悠悠。” 步悠悠转回头，看着老师，喏喏地道：“老师，他……” “有什么事下课再说，先听课。” 音乐老师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骂她，而且声音比较和蔼。 步悠悠咬着嘴唇，乖乖坐好。 后面的男生却没有轻易放过她，拿着笔开始在步悠悠背上作画。 画了一会儿，那男生还不停手。步悠悠实在忍不住了，猛地转过身，拿着书打掉男生手里的笔。 “步悠悠！”音乐老师走过来，皱眉看着她，“怎么回事？” “老师他——” “老师她打我！”男生伸出手给老师看，“她把我笔都打掉了。” 音乐老师经常听到其他老师说步悠悠是个坏孩子，上课不认真听讲，不写作业，还总和同学发生矛盾。 他之前还不信，觉得老师过于夸大了。可是刚才他确实看见了，步悠悠在拿书打别人。 “是他先在我衣服上乱画的。”步悠悠不甘示弱，揪着衣服要给老师看。 可惜她说话慢而且口齿不清，立刻被后面男生打断。那男生一脸无辜地说自己没有。 音乐老师想再确认一次，便转头看向旁边的学生，“是这样的吗？” 被给予权威的孩子们立刻「义愤填膺」。 “是的老师，她老打人！” “她上课不听课，还不让我们听。” “还总转过来，影响别人。” 步悠悠哭了，“我没有！”但她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七嘴八舌的告状声中。 看着好好的一节课被弄得一团糟，音乐老师心里也有点烦躁，他用力拍了拍手，喊道：“好了，都别说了。” 他从步悠悠手中抽出音乐书，放到桌子上，“你去外面呆一会儿，冷静冷静。” 步悠悠愣了一下。 同桌推她，“去啊，让你上外面站着，你聋啦？” 她犹豫地站起来，一步一顿地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忽然觉得特别难受，忙跑出教室，蹲在墙边。身上的胶水凝固了，那气味让她有些头晕。 抱着膝哭了一会儿，步悠悠抬起脸看着窗外。 外面的天气阴阴的，风把树枝吹得不住地摇。 她扶着墙站起来，擦擦眼泪，呆呆地向外走去。 15、番外3 来到城里一年了，步悠悠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里。 穿过学校的后街，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天色更阴了，看起来要下雨。 她还没有吃午饭。 其实平时在学校里，步悠悠也抢不过他们，等她到食堂的时候基本没剩什么了。 一阵冷风吹过，校服里面的胶水被风吹透，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小小的身子在发抖。 乌云阴沉沉地压下来，又是一阵冷风过去，雨点忽然间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得找个地方避雨。 走出这条街，是一条更大的马路，两边有许多商店。 一只狗突然汪汪叫着冲过来，吓得步悠悠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宝贝快回来！”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喊道。 狗听到后立刻跑向她。 女人亲热地摸它的头，“我的乖乖，下这么大的雨，淋湿了怎么办，快进来！” 步悠悠看着女人抱着狗进了一间屋。 那是一家便利店。虽然她不懂便利店是什么意思，但她一下子喜欢上了那里。 大大的玻璃门上有一只抱着爱心的小熊，看着就很温暖，更不用说那里明亮的灯光，高高的货架上摆满彩色的商品，窗边还有一排红色的座椅。 她透过窗子，看到那个女人坐到窗边椅子上，面前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圆桶。 女人用筷子挑起几根面，低头吃着。 那个面看起来好香啊，步悠悠小手扒着窗，痴痴地看着。 看着，就好像自己也吃到了一样。 再后来的事，步悠悠就不记得了。 她发烧了。 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辛芳云忙碌的背影。 辛芳云问她话，她只说：“不舒服，就想回家，但是迷路了。” 自那以后，步悠悠便不怎么去学校。 她一去学校，就会生病，病好了再去学校，又开始生病。像是无穷无尽的恶循环。 辛芳云安慰自己，步悠悠又不笨，只是体质不好，在家学也是一样的。便把课本拿到家，让步悠悠自学。 但是除了学习之外，在步悠悠的衣食住行上，辛芳云更加溺爱她了。 所幸步悠悠通过了毕业考试，顺利升入初中。 成为初中生的步悠悠，像是突然长大了，她很现实地焦虑起来，因为钱。 除去学费，步悠悠每年的医药费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辛芳云不再去工地和那户人家干活了，但她总是比以前更晚回来，妆也画得很浓。 那段时间她经常拿回家一些很精致的食物。步悠悠能感觉到她心情很好，因为她吃饭的时候总会笑着看自己出神。 然而初二的某一天，步悠悠回家发现辛芳云呆坐在灶台边，问她也不说话，就那样呆坐了一晚。 后来步悠悠才隐约知道，辛芳云被一个男人骗光了卡里的积蓄。 辛芳云开始四处借钱供步。 十四岁的步悠悠脾气很不好，她不愿意去上学，她和辛芳云说想出去打工。 因为这件事，辛芳云和她不知吵了多少回。 最后一次吵架，辛芳云气得打了步悠悠一巴掌。这是辛芳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她。 两个人都愣了，随后辛芳云立刻抱紧她，母女俩抱在一起大声痛哭。 自那以后，步悠悠再也没有提起过要打工的事。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辛芳云一边借钱一边打工还钱，步悠悠则按时上学，在辛芳云的眼里表现得很乖。 私下里，她开始用音乐麻醉自己，没钱买mp3，就借同学的。 把歌词抄下来，听几遍就记住了，然后自己唱给自己听。 她比别的女孩子发育得晚，像一株含羞的睡莲，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静静开放。 初三那年，她开始不断收到男孩子的信。 辛芳云看她的眼神总有些担忧。 步悠悠把那些信都扔掉，笑着说自己心里只有学习，对那些男孩子不感兴趣。 她是真的没兴趣。 无论是从未在她生活里出现过的爸爸，还是学校里欺负她的男生，还有骗走妈妈辛苦攒下所有积蓄的男人，她从心底感到厌恶，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她屏蔽掉一切杂念，彻底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那时候开始流行选秀节目，步悠悠每次一到饭点，就早早跑去食堂，守着电视机前的位置，可以看一中午。 有的时候看着电视里的女孩子，也幻想自己一夜成名，这样就可以赚钱养家了。 在幻想和焦虑的交织中，虽然是吊车尾的成绩，步悠悠还是考进了一所普通高中。 那一年，步悠悠经常被要债的人堵在学校门口。 也是那年冬天，辛芳云查出自己得了胃癌。 做手术的钱凑不齐，步悠悠去了借贷公司，连他们都不借钱给她。 她急得在路边哭。 当时旁边的商超在举行周年活动，天气很冷，没什么人看。 台上的歌手唱着一首很深情的歌曲，自我陶醉，听者却觉得更冷了。 步悠悠听着，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她立刻擦干眼泪，找到正在连接设备的人，说自己可以上去唱很热闹的歌，如果来看的人多了，要付给她钱。 负责人出来，嘴里叼着烟，打量了她几眼，很随便地就同意了。 “行，你唱个试试。” 步悠悠让化妆师给自己扑了点粉，抹了口红。她第一次抹口红，也是第一次知道话筒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沉甸甸的，很冰手。 她选了一首陈柚黎的歌，节奏很欢快很可爱。她想起妈妈说的微笑，便用手拉拉嘴角。她要笑起来，让大家都来看她。 音乐响起，步悠悠就跳了起来，想着电视里那些女孩子，她还当场现编了一段舞。 她的声音非常可爱。 带着一点鼻音，像小孩子那样稚嫩，软糯偏又清脆。 路人很快就被台上这个又蹦又跳，脸上还带着灿烂笑容的小姑娘吸引了，带小孩的家长也抱着孩子停下来。 小孩子则挣脱大人的手，在台下跟着步悠悠扭动着身体，挥舞着小手。 台下的人越聚越多，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容，尤其是小孩子，高兴得又喊又跳。 步悠悠觉得自己反而被他们感染了，越唱越开心，越唱越起劲儿。 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能给别人带去快乐，原来快乐的音乐可以互相感染。 步悠悠不记得自己唱了多少首歌。 当晚结束时，负责人给了她三百块钱。 “小妹儿，因为你是半路进来的，我只能给你这点钱。” 步悠悠捏着那三百块钱，心里又开心又难过。 这些钱根本不够妈妈的手术费。 “哎对了……”负责人看着她一脸失落的表情，拍拍她的肩，“你有没有兴趣专门去唱歌？像陈柚黎那样。” 步悠悠睁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他不会是骗子吧？ “我朋友是娱乐公司的……”负责人正要继续说，忽然看着远处一挑眉，“他来了，让他和你说。” 这个负责人的朋友，就是后来带步悠悠进入鼎悦的徐扬。 当天徐扬正巧来找商场负责人，就看见步悠悠在台上唱歌。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不就是他要找的人吗？ 原来徐扬收到一首清纯可爱的歌，全公司都觉得这首歌一定会红，但是如果要找一个普通歌手唱，根本达不到预期效果。鼎悦便一直压着这首歌，直到徐扬遇见步悠悠。 她就是最符合这首歌的人！ 许是徐扬有些急迫的态度让步悠悠害怕，也或许是当时的鼎悦实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至少步悠悠没有立刻答应徐扬。 徐扬见她跑进了医院，便在外面守着。 出于一个商人的直觉，他猜这个女孩一定遇到了难事，如果需要钱，就一定会来找他。 果然，步悠悠第二天就来找他了。 徐扬帮步悠悠垫上辛芳云的手术费，步悠悠和徐扬签了合同。 步悠悠没想太多，至少妈妈可以做手术。她的病情已经不能再等了。 那时候的徐扬不到四十岁，女儿刚上小学。 了解到步悠悠家中情况后，泛滥的父爱让他看步悠悠就像看自己女儿一样，他没有让步悠悠立刻就去鼎悦，而是让她照顾辛芳云直到出院。 期间徐扬还提供了很多帮助，步悠悠每次都觉得很抱歉，徐扬都是一句话：“等你挣钱了还给我。” 看似不起眼的一句话，却着实保护了步悠悠的自尊心。 步悠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辛芳云，她只说自己和同学借了些钱。 但辛芳云一直很怀疑，她看步悠悠每天也没有出去工作，学校也正常去，她开始瞎猜，并且害怕自己的猜测。 她想起自己被骗的遭遇，生怕女儿也步自己后尘。 步悠悠感觉辛芳云越猜越离谱，终于在辛芳云的追问下，说出了实情。 十六年来，从农村到县城，辛芳云辛辛苦苦把步悠悠拉扯大，就是希望她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读书考大学，找个好工作。她只是不想步悠悠像自己一样。 但她的思想还是很保守，出去当明星、唱歌，在她看来都不是正经的职业。 她非常生气，死活不让步悠悠去唱歌。 徐扬拿着合同来给她看，她气得把合同撕了。 说服辛芳云足足用了两个月。 而又是两个月后，步悠悠出道，凭借一首歌红遍了大江南北。 步悠悠走红之后，辛芳云却没有跟在步悠悠身边。她很快与一位县城的老板交往。 辛芳云的心彻底不在步悠悠身上了，步悠悠觉得落寞，同时也为妈妈开心，她终于不用再为自己操劳了。 不过，辛芳云生怕别人拿走步悠悠的钱，她让步悠悠把钱交给她保管。 步悠悠非常听话，把公司给自己的卡交给辛芳云，那里有着她所有的工资。 然而就在五年前，辛芳云突然消失了。步悠悠怎么都联系不上她，警也报了，老邻居也问过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步悠悠因此生了一场大病，花了近一年时间治疗和休养。身体虽没有完全好起来，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 岚姐不在身边的时候，步悠悠经常想起妈妈。 那个小时候把自己宠成小公主，现在又消失在自己世界里的妈妈。 宠溺，消逝。 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非此即彼呢？ 步悠悠靠在余南旁边，半长的刘海遮住眼底的忧郁。 她多希望有一个人能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永远都不会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一下进度，为了明天能更新一章愉快点的。 16、第 16 章 十二层的大落地窗采光极好，若不是每天清晨阳光洒遍屋内，余南都快被步悠悠家那从不拉开的窗帘搞得不分昼夜了。 “嘀——”烤箱结束工作，里面的小点心花枝招展地等待亮相。 一分钟过去，它们仍然没有被拿出。 烤箱旁，余南抱着手臂站在那，眼睛望着烤箱出神。 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眼下有些发青。 过了好一会儿，余南才突然回过神，动作迅速地拿出点心。 她手上动作不停，脑子里却还想着昨晚的事。 余南从小生活在北京城，家庭条件好，生活得也十分幸福。 母亲在教育部门工作，父亲是大学教授，哥哥也是医科大学教授。 他们的思想都很开放，而自己作为家里的小女儿，父母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过多的要求。 甚至自己和同／往，他们也都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父母的爱护和哥哥做挡箭牌，余南承认自己是一个顺风顺水的人。 可她也始终觉得，自己的努力和成绩配得上这一切。 但在昨晚，她开始质疑自己的想法。 步悠悠和她说的每一段过往，都触动着余南的神经。她从来不知道，在她眼里很小的一件事，在步悠悠的人生里居然那么艰难。 吃泡面、上学、回家休息、听mp3、看电视……这些在她生活里，稀松平常的小事，对步悠悠来说，竟都是奢望。 余南很小就开始跟着庞泽清老师学习，因为有宽松的环境，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比如单小缘，也是在自由的家庭里长大的。 后来去意大利学习，身边的同学们和她也有着共同的话题，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像出入航斯酒店的人从未考虑过要怎么支付账单上的消费金额，让他们皱眉的，是余南今天做的樱桃酒有点不合他们胃口。 余南也不必关心世间疾苦。让天桥下的流浪汉填饱肚子从来不是她考虑的事，她只专心于如何给那些嘴刁的客人呈上更精致的美食。 如果在步悠悠和余南出生的时候，天平就已经倾斜得不成样子了，又如何比较在那之上做出的努力？ 余南曾经认同「命运是失败者的借口」这句话，现在她忽然不这么觉得。 命运只是命运，是活生生存在的现实，是在每一天、每一件小事里，都提醒着你的存在。 准备好早餐，余南拎起保温箱，打开步悠悠家的门。 一夜过去，她已经想通了。 她知道有些东西是天生无法改变的，但她不是杜甫那样的人，更无法做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余南只想专心调理步悠悠的饮食，让她吃好喝好，不生病。 如果可以，余南想每天都能看到她可爱的笑脸。 不是出于对步悠悠的同情，余南只是…… 余南只是有点紧张。 对面坐着的人正在埋头吃自己做的小点心。 她还没睡醒，头沉沉地垂着，两只手捏着点心外壳，一小口一小口地咬。 一只挑食的小仓鼠。 余南忍不住暗笑。 小仓鼠突然抬起头，余南来不及收回目光，被她看了个正着。 步悠悠眯起眼睛看着余南，慢吞吞咽下嘴里的食物。 “你知不知道，你偷看我的样子真的很明显。” 余南毫不在乎，面不改色地摸摸脸，“啊？有吗？” 步悠悠把小点心举到余南面前，指着小点心，“你放了什么东西？” “呃……鸡蛋……”余南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心里一惊，盯着她白白的手指，“蜂蜜、五谷杂粮……” “哼。”步悠悠撇撇嘴收回手。 余南看她认命啃点心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其实今天的小点心里，有各色水果糅合成的极细小的颗粒。 余南在之前做布丁的时候，发现步悠悠不怎么能尝出来。或者说，即使尝出来了也愿意吃下去。就像今天这样。 早上没有胃口很正常，余南都做好步悠悠只吃几口就不吃的准备了。 没想到步悠悠吭哧吭哧的，居然吃掉了一整个巴掌大小的点心盒子。 淡蓝色的盒子，空空的也很好看。 步悠悠趴在桌上看了一会儿，抬头正想说话，余南的手忽然伸过来。 啃得有点狼藉，碎屑在嘴角都不知道。 余南摘掉碎屑，用拇指轻轻抹了一下步悠悠嘴角。 步悠悠垂下眼睛抿起唇，小舌尖偷偷在里面舔着嘴角。 不过很快，她神色又恢复如初，抬眼对余南说：“盒子给我一个吧。” “现实版买椟还珠？”虽然「珠」很荣幸地被吃掉了，余南好笑地看着她。 眼看着步悠悠嘴巴又要撅起来，余南忙说：“好。” “你要是能吃完就都给你。”余南又说。 嘴巴还是撅起来了。 这小脾气。余南笑着看她鼓起的脸颊，心里甜得涨涨的，她这样真的好可爱啊。 连着三天，余南给步悠悠变着花样做了各种小吃，搭配余南精心挑选的包装和餐具，它们都得到了「美食外貌协会专家」步悠悠的认定。 遵循着少食多餐的方式，步悠悠居然都能吃下去。 在余南「仓鼠饲养」的工作取得重大进展的同时，张医生见步悠悠的身体很快恢复了，以为是余南给步悠悠打了营养针，又给余南进了一批货。 其实她不仅仅是病好了，气色也比生病之前好了很多。 “你看起来很精神啊。”岚姐来的时候说。 在她来之前，张医生也这么说过。 步悠悠以前打过营养针后，脸上是有点像充水的发白，而这次不但没有这样，她的眼睛还特别亮。 岚姐盯着她看了一会，问：“余南这几天都给你做饭了？” “嗯。”步悠悠点点头，没有回答更多。 “明天去录音……”岚姐说，“这次可不能再放卢树老师鸽子了哦。” 听她提起这事，步悠悠眼神暗了一下，慢慢地开口：“好。你明天……” “我明天不会去……”岚姐打断她，“所以你别像上次那样了。专心录歌，听到没？” “好。” 霍玉岚本来要走，但见她孤零零地垂头站在那里，还是回去摸摸她的头。 无论如何，她在这个孩子身边陪伴了十年，她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太决绝她也做不到。 “早点睡，别想太多了。”她柔声说。 步悠悠被摸了头，抿起唇眼睛亮亮地看着岚姐。 她一定还是在意自己的吧！ 步悠悠心想。 十一月底，北京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街上积雪反着光。 今天倒是个难得晴朗的好天气。 余南停好车，穿上羽绒服。 其实距离上次来这里没过去多久，但余南却觉得，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次录音室的门关着，隔音很好。余南敲门进去，原来还在录音。 她蹑手蹑脚地找地方坐下。 背对着自己的大概就是制作人卢树。他坐在调音台前，十分专注，只给余南一个背影。 透过厚厚的隔音玻璃，余南望进去。 步悠悠戴着一副很大的耳机，微微抿了唇看着面前的曲谱。 她的侧脸小小的，很精致。 一件奶绿的羊羔绒卫衣给录音棚带去生气，形成独属于她的气质。可是，她整个人的气场又与录音棚融为一体。 余南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专业吧。 正想着，忽然一阵舒缓的音乐响起，只不过几个音，就又停下来，几秒的安静后，余南听见步悠悠的声音。 她的声音被放大了，更加清晰。 糯糯的鼻音让余南心里柔软，稚嫩的嗓音又让余南心动。 她在慢慢地唱，慢慢地叙述，仿佛是用最童真的神情描绘一场爱恋。 不似陈柚黎那种醇厚的中低音，甚至没有普通人声音的厚度，在余南听起来，她的歌声，反而是清脆的，是直白又简单的。 就是这样的声音，却拉动着余南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一个人的声音里也有这个人的性格，余南忽然觉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任性。 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抒情歌，这样的纯粹、简单。 余南不懂什么音乐技巧，但一般歌手唱歌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那些小招式。可步悠悠的歌声，让余南觉得她什么都没用。 只是在唱歌，像个孩子一样。 也像步悠悠自己，用任性去隐藏不安。 音乐结束，步悠悠在玻璃房里抬起脸看向外面。 余南见她看到自己，立刻比了一个大拇指。 步悠悠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鼓着嘴巴给余南翻了一个小白眼。 卢树顺着步悠悠的目光转过身，看着余南，“你是……” “你好老师，我来给步悠悠送午饭。” “哦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航斯大厨！” 卢树忽然激动，把耳机往台上一放，冲步悠悠招招手，“出来吧。” 不等步悠悠出来，他一马当先走过来，“早闻大名，今天终于让我给遇着了。” 余南想到会有工作人员，而且步悠悠吃的只有那么一点，便仅用一个小饭盒装着步悠悠的午餐，其余都是余南给工作人员准备的拿手菜品。 卢树看余南打开一个又一个餐盒，两眼放光，鼻子翕动。 “哎呀……”他看看步悠悠，“你这也太幸福了。” 步悠悠抱着自己的小饭盒走到边边上，见余南和卢树等工作人员坐在一起吃饭，便板着脸凶巴巴地瞪了余南一眼。 余南笑起来，还没说话，那边卢树和几个老师又问这问那，余南只得先转回头回应。 原来陈柚黎专辑的御用制作人卢树老师，居然是一个大吃货。 余南和他聊着菜，明显感觉到他很懂。边吃边聊，这顿午饭很是愉快。 期间卢树还说了一些关于大明星陈柚黎的小爆料，听得余南时不时瞪大眼睛。 因为卢树说陈柚黎很喜欢吃蓝莓山药，还说希望有机会也能让陈柚黎尝一尝余南做的菜，余南就在心里默默复盘了一下蓝莓山药的做法。 蓝莓山药啊，怎么才能让步悠悠也喜欢吃呢？ 余南一想到这，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调料、火候、装饰、餐具…… 回过神的时候，余南发现步悠悠正盯着自己。 三下五除二吃完，余南放下碗筷。 她往步悠悠所在的角落走去，忍不住翘起嘴角。 “饲养员来了，让我看看是谁不好好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牛年大吉…… 17、第 17 章 银色半透明的小饭盒里，精致花边隔成了一个个小格子。 清粥小菜，杂粮小饼，每样都只有一点，小巧玲珑，为的就是让步悠悠还没厌恶的时候把它们一口气吃掉。 余南往里一看，发现已没了一半。 “不错呀，果然唱歌好听的人吃饭也是这么利索。”余南一竖大拇指，成功收获步悠悠一枚白眼，余南笑笑，又像要在她脸上找什么似地仔细看她，“吃饱了吗？剩下的吃不下就放这吧。” 步悠悠把饭盒直接递给余南，余南顺从接过，帮她盖好盖子。 步悠悠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吃还在聊的工作人员，“你们今天吃的什么？” 余南一挑眉，她居然对别人吃什么感兴趣了？ “想听？” 步悠悠见她又是一副想要欺负自己的样子，撅着小嘴轻哼了一声。 余南好笑地摸摸她的头，“我不能告诉你，怕你听完不舒服。” 说完赶紧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举到步悠悠眼前，“留着你下午吃。” 那应该是一份布丁，看起来像一只小果冻，另外还有两块包装像糖果似的东西，步悠悠好奇地拿起来看，问余南：“这是什么？” “小饼干，充饥用，不能当饭吃。”余南说，“如果下午胃不舒服了，就吃点东西，别饿着。” 余南最近收集了专业医生推荐的饮食，调整了步悠悠的食谱，做了很多易消化的小点心小零食，打算逐个做给步悠悠试吃。 步悠悠抿着嘴小心收起，接过余南递来的小水杯，美滋滋地嘬了一口。 小水杯是余南新买的，为了让步悠悠多喝热水，买的还是带软管的儿童水壶，红色杯套看起来暖和和的，上面有一只抱着爱心的小熊。 余南下午被航斯叫去掌勺，因此没能继续留在录音棚。 晚上在步悠悠家餐桌上，余南才听到了这首歌的音频，但她又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白天听到的那首。 配合步悠悠的声音，卢树制作人完全把这首歌风格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本抒情到有些许苦情的曲子，在卢树的手里，摇身一变成了清新又带点朋克的风格。 连歌曲的名字也不像原来那样纠缠于情爱，而变成了《急流》。 “好听哎。”余南听了一半就忍不住夸赞，“最重要的是，他还保留了一些你原来的风格。” 音乐在一记重音里结束。 屋内又重返安静。 “其实……”步悠悠踌躇着，关掉播放页面，“这首歌还没交给公司过审。” “为什么？” 步悠悠低下头，“因为它和新专辑的曲风完全不一样，和公司原本设定好的路线更不一样。” 她忍不住再次点开播放键，音乐果然像急流般涌出，冲破束缚。 余南又静静听了一会儿，“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吗？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希望你能做你自己。” “可是……”步悠悠咬咬嘴唇，“这样就要推翻专辑里的一些曲目，而且要重新制作，会很麻烦。” “你是怕岚姐觉得麻烦对吗？” 步悠悠有些讶异地看了余南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声音变小了，“这确实会很麻烦……” 暂且不说这个风格会不会被直接否掉。就算这首歌通过了，如果拿这首做首发，专辑就要跟着统一风格。 而她的收歌阶段早就结束，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制作，岚姐在自己录音的时候，都要去带其他新人，怎么会另外安排时间让自己重新再来？ 余南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步悠悠所想的，她都明白，她完全知道问题的矛盾点在哪里，甚至已经想好了一个主意。 余南拍拍步悠悠的手，语气轻松，“先别想那么多，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这样的风格？想不想唱这样的歌？” “我很喜欢！”步悠悠立刻抬起头，目光炙热，“卢树老师也说我的声音和这种风格很搭，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去舞台上演绎它了！” “那不就得了。”余南看着步悠悠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不自知地眯起眼，“你忘了，你之前和我说月底有一个年度颁奖典礼，岚姐出差，所以是徐扬和你一起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活动就在后天。” “好像是有一个……”步悠悠点开手机，找到岚姐发来的行程，“是在后天晚上，音乐APP主办的，要唱……” “唱今天这首歌。”余南说。 “不是的，是我前年的一首歌。”步悠悠还拿起手机给余南看。 余南按下她的手，“不，就唱这首。” 原定的曲目是步悠悠前年比较红的一首歌，而在这首歌之后发行的歌曲，几乎都表现平平，想来无论是路人还是粉丝，对步悠悠可爱风的歌曲，早已经厌倦了。 余南一个电话打给了单小缘。 步悠悠的经纪合同都由岚姐一手掌握，所以如果条约里写明唱什么歌，要想修改只能通过岚姐。 而单小缘作为步悠悠的站姐，十几年来一直听从岚姐安排，就差一纸合同签进鼎悦公司了。 她和岚姐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单小缘最近一直为公司的报表焦头烂额，步悠悠的活动已经落下好几个。 不过一听余南找自己是为偶像，她立马答应下来，即使来几个通宵加班也要空出时间。 一大清早，余南便在单小缘公司楼下的星巴克坐好。 因为时间紧迫，余南也不绕弯子了，索性开门见山。 “你和岚姐反映一下，说粉丝想听新歌不想听老歌，新歌预热了太久，粉丝都没激情了。” 单小缘前一晚加班熬夜，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愣了一会儿，脑子开始慢慢转动。 “你说得没错，新歌确实预热太久了。”单小缘说，“不过公司肯定有他们的安排。” 单小缘一定是被岚姐的假象洗脑了。余南心里叹了口气。 “你觉得岚姐怎么样？” “人很好，很照顾悠悠，就是悠悠有点过于依赖她。”单小缘说到这，脑子突然清醒，“岚姐怎么了？” 涉及保密协议，余南呷了一口咖啡，“还好。” 她见单小缘仍面露疑惑，忙又说，“但是你也知道，岚姐最近在带其他明星，有时确实照顾不到步悠悠了。” 岚姐带的新人小鲜肉最近有红起来的样子，单小缘也早知道这事，她仔细回想，觉得余南说得有道理。 “但是步悠悠的事情都还是她在弄，她可能太忙，忘了新歌了，你得提醒一下。” 余南压低声音，“保密的事情我不能说，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是想着你喜欢步悠悠，所以来跟你说说。” 其实岚姐每周都会问单小缘最近粉丝站的情况。巧的是近一个月单小缘加班忙，忘了这码事，现在听余南说的话，才想起岚姐已经好久没问过自己了。 “我看他们公司那个赵晚晚，好像之前也唱了新歌哎……”余南又说。 其实赵晚晚的新歌比步悠悠预热得要晚，上次因为公司力推，倒是让赵晚晚先唱了新歌，步悠悠则被搁置了。 这些时间细节对于一般的粉丝可能没那么在意，但单小缘不然，她一定很清楚知道这些。 余南没再说下去，只看着单小缘的眉头越皱越深。 单小缘很快在脑子里捋出一条时间线，甚至连要给岚姐发的信息都打好了腹稿，“OK我明白了。” 她眼珠一转，忽然看着余南笑，“最近忙也没问你，你怎么突然对我家悠悠这么上心了？” 余南没料到她话题转变这么快，一时语塞，低头喝了口咖啡，眼神看向窗外，“我给她做饭都快三个月了，养只狗都得有点感情了吧。” 单小缘眼睛一瞪，“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话音未落，手边的电话响起，步悠悠的歌声传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大忙人……”余南笑道，“快接电话吧，我回去了。” 中午余南去给步悠悠送饭，这次要去的地点是步悠悠排舞的地方。 考虑到明天晚上就要演出，而且风格与之前不同，舞蹈老师设计的动作十分简洁，利落的动作也很符合这首歌。 余南站在门口，隐隐听到歌曲已经播放到最后。 透过门上的玻璃，余南往里瞧。 一改往日的可爱，步悠悠结尾的表情只带着一点笑意，及肩长发随着动作，回转到脸颊两侧，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余南从未见过这样帅气的步悠悠，她看起来比往日更自信了。 不知老师说了什么，步悠悠忽然转头看向余南，一个大大的笑容顿时在她脸上绽放。 门一打开，余南就被冲过来的步悠悠抱住。 “余南！你知道吗？”她从余南身上抬起脸，眼睛亮亮的，“岚姐同意让我唱新歌了，我明天晚上就要唱新歌啦！” “是吗？太好了。”余南双手合十往头顶一举，“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不过……”步悠悠垂下眼睛嘟起嘴，“岚姐让我唱的是原版，就是最开始很抒情的那版。” “没事，你现在还是要好好练习……”余南不甚在意地拿出保温盒，“你看这事儿变化这么快，万一让你唱新版，你也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呀。” “嗯嗯！我太想表演这首歌了，老师这次编的舞蹈风格都不一样！我太喜欢了！” 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一说到这首歌的时候，仿佛什么烦恼都忘掉了。 “其实我刚才有看到一小段……”余南赞道，“超酷的！” 步悠悠听她说看到了一段，刚要害羞，但在听到后面的评价后，微微睁大了眼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形容我呢，真的很酷吗？” 余南点点头，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就这样。”余南学着步悠悠，把自己的马尾辫甩到脸上，侧头斜眼看向步悠悠，“超酷的。” 步悠悠沉默。 余南的样子很像那个「滑稽」的表情扎了马尾。 自己刚才真的是这样吗？ 18、第 18 章 颁奖礼的地点在青岛。 余南扎好安全带，抬头看了眼前座。 高高的椅背完全挡住了步悠悠，余南又把目光收回来。 这是余南第一次跟着步悠悠到外地工作。只因步悠悠和徐扬说，余南为调理自己的饮食，准备了长期的食谱，最好不要中断。 看到精神状态明显比以前好的步悠悠，徐扬很爽快地特批余南跟飞。 余南之前见过徐扬，和他接触过几次，又在步悠悠那些过去的事里，听出了他的不同。 她在赌徐扬对步悠悠的感情。 他愿意帮步悠悠垫付母亲的手术费生活费，又给步悠悠安排全公司最好的经纪人岚姐，现在还肯花大价钱给步悠悠请营养师。 想必无论是出于商业利益考量，还是这十几年来一同成长的感情，徐扬对步悠悠一定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为了不中断步悠悠的调理规划让自己跟飞，徐扬的同意更坚定了余南的想法。 为配合步悠悠这次的抒情曲目，公司特意给步悠悠准备了一箱新衣服，还请了一位新造型师，重新打造步悠悠的着装风格。 余南去菜市场采购回来，发现造型师已经选好了今晚的演出服，徐扬和一众人等在外面。 卧室的门打开，余南只觉眼前一片金灿灿。 待定睛一看，她才赫然发现，那是一条闪着光辉的鱼尾裙。 这真的不突兀吗？！ 余南吓得险些抖落手里的食材。她看向造型师，发现这位女士还在满意地点头。 步悠悠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打扮，裙子包裹着双腿，后面又拖着长长的裙摆。她想提起裙子走路，又不知该去抓哪里。 “优雅，你要优雅。” 造型师像训练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比划着双手引领步悠悠一步步往前走。 迈步幅度大概抵得上乌龟爬行，慌乱中步悠悠冲余南笑了一下。 一个苦笑，就像勉强咽下东西时的神情。 “呃……”徐扬手拄着下巴，略显迟疑地问造型师，“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造型师终于发现大家的反应好像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开始和徐扬解释。 她甚至阐述了一遍自己听了那首歌曲后的感受，又拿出岚姐给她发的信息，那里写着步悠悠要转型的风格，最后又夸赞了步悠悠身上这条裙子，如何如何珍贵，如何如何的优雅，还让步悠悠摆了几个动作，甚至唱了几句。 其他人都有点被洗脑的势头，唯独徐扬仍是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步悠悠回卧室换衣服。余南开始处理食材准备午饭。 外面从讨论步悠悠新的造型风格开始变成讨论最近的八卦。 小茶壶开始咕嘟咕嘟响，果香四溢。 徐扬闻着味儿走了进来。 “真好闻！”徐扬探头盯着还在冒泡的果茶，“但我记得步悠悠好像不吃水果。” “她现在吃了。” 余南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心里却骄傲得很。 瞧瞧，这是我精心喂养的成果，很不错吧？ 徐扬闻言直起身，有些好奇地看着余南，“我发现步悠悠真的变了好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飞机上他就坐在步悠悠旁边，亲眼看见步悠悠喝了几口果汁，还吃了一块点心，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知道自家学习很差的小女儿考了一百分。 “呵。”余南轻轻搅动手里的汤匙，她本来不想过多说自己这几个月的遭遇，但脑中却像过电影般，闪过许多画面。 她给步悠悠做的第一份夜宵，做的第一桶方便面，步悠悠第一次愿意尝试的小菜，还有那些玻璃瓶布丁、漂亮的小点心…… 甚至步悠悠吃了她做的东西后，所有的反应她都记得。 惊讶得睁大的眼睛，硬着头皮咽下食物时的脸色，后来常常露出的可爱笑容。 还有昨天步悠悠排练完回到家，看见余南还在厨房做饭后，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的神情。 现在问她怎么做到的，是怎么改变的步悠悠，余南忽然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或许，只是因为先前的营养师不好。 或许，只要用心的话，换一个人也能做到。 余南低头挑去茶汤里浮起来的花梗，幽幽地道：“其实步悠悠人挺好的，挺单纯的。” 徐扬看了眼余南，没有接话，探头探脑地去拿了什么东西。 在自己回忆里出神的余南发觉屋内有些安静，刚要抬头，一只杯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太香了，先给我倒一杯尝尝。” ？这个公司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抢步悠悠的东西吃？ 颁奖礼的红毯在下午五点开始。 四点多，步悠悠等一行人呼啦啦地从酒店出发，只有余南不用跟着去。 待众人出门后，余南从包里拿出一张票。 她从来没追过星，也没去看过音乐现场，但她今晚很想在台下看步悠悠的新歌首秀。 拿上门票，余南来到场馆入口，等待排队入场。 前面站着好些粉丝，余南看见有几个还拿着灯牌，上面是「悠」。 这种感觉很奇怪。 可能因为余南以前不怎么关注步悠悠，也没有听过多少步悠悠的歌。 在和步悠悠相处的时候，除了第一天还有为明星做菜的自觉外，余南很少把步悠悠当成万众瞩目的大明星看待。 抱着灯牌的几个女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还是一脸兴奋，聊得热火朝天。 “悠悠今晚要唱新歌呢，好期待！” “这新歌都盼了多久了，可算是要来了。” “我听说啊……”戴眼镜的女生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悠悠打算要转型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另几个女生几乎异口同声。 看来这几个粉丝消息很灵通嘛。 余南低头玩手机，默默听着。 “可爱路线不是挺好的嘛？我觉得很适合她呀。当年就是因为她的风格吸引我所以才入坑的。” “其实我有点害怕她突然走那种成熟风，就觉得emmm……” 余南想起那条亮瞎人眼的金灿灿鱼尾裙，看了眼那几个女孩。 不知道如果她们看到步悠悠穿那样的服装，会是什么表情。 「叮咚」，一条信息进来，是步悠悠发的。 【刚刚徐扬问我卢树老师是不是做了一个版本，他还说让我唱那版！】 后面还跟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余南还没来得及回复，步悠悠又发了一条。 【你真是料事如神！幸好让我提前准备了。】 余南微微一笑，啪啪啪开始打字。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加油！期待你今晚的演出。】 想了想，余南又发了个小红心过去。 哪有什么料事如神，她只不过是赌赢了徐扬的眼光和对步悠悠的用心。 还有，她只是很不小心地，打开了卢树老师制作版本的，播放键而已…… 余南是找工作人员要的票。她按照号码找到自己座位，才发现这位置视角非常不错。 内场中排，距离舞台特别近。 内场没有多少人，前面几排都是空的，大明星们都还在外面走红毯。 不过很快人就开始多了起来，余南看到几个自己叫不上名字的明星入场了。 十一月底的青岛，气温骤降。这些女明星们却穿得一个比一个少。 余南忍不住紧紧外套，心里开始猜想步悠悠会穿什么走红毯。 时间逼近六点半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小小的欢呼。 余南看向门口，人还没进来，倒是一堆带着淡紫色小碎花的泡泡纱先进门了。 好家伙，虽然这裙子没有其他女明星的夸张，不过总体也超蓬就是了。 等人进来了，余南才发现——原来这裙子的主人是步悠悠。 碎花半裙下穿了一双白色马丁靴，身上一件奶油白小西服。 想到《急流》那首歌，余南觉得步悠悠现在的服装着实过于可爱了。 她脸上的妆也还是一贯的甜美，粉嘟嘟的唇，眼角还贴着小小的亮钻。 倒是发型有了很大变化，显得小公主的编发不见了，发梢卷翘，终于有了一点轻熟的感觉。 远远的有粉丝大喊步悠悠的名字。 步悠悠睁着一双大眼看过去，一笑，又是见牙不见眼。 余南见状忍不住扶额，这含糖量也太高了……正待抬头，余南忽然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单小缘？！”余南低声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单小缘无视了余南的问题，猫着腰四处扫了一眼，鬼鬼祟祟地靠着余南坐下，才开口，“你是拿票进来的吗？” “当然了……没有票我怎么进来？”余南奇怪地看着单小缘。 “这座位是你的？”单小缘满意地看了眼舞台，又看看光明正大坐着的余南，“你怎么搞到的票？” 没等余南回答，单小缘一拍脑袋，“唉我都忘了，你现在属于半只脚踏进娱乐圈，想搞票还不容易？都忘了问你！” “你没票，你偷溜进来的？” “嘘！”单小缘拍了一下余南，眼盯着附近的保安，等保安走远，才回头低声说，“如果一会儿有人坐这，我就蹲在你脚边，你要掩护我。” “哈？” “哈什么哈，你忍心看你最好的朋友被保安逮得四处逃窜吗？小南，你最好了……” 单小缘把手伸到余南面前，“能不能把你的票给我，如果保安查我我也能糊弄过去。” 余南拿出票给她，低声问：“你怎么过来了？工作都做完了？” 单小缘嘿嘿一笑。 原来因为之前余南约她出来，又和她说了那些话，她竟然连续加班赶工把进度赶出来了。 “你看我这黑眼圈。”单小缘冲自己脸上一指，“啊算了，这里太黑你看不见。还是看我们悠悠吧。” 说话间，屏幕上一直循环播放的vcr停下来，颁奖典礼终于要开始。 19、第 19 章 了解到余南这次能跟飞，是为了更好地调理步悠悠的饮食。单小缘有些惊讶。 连出差不到两天的行程都跟着，可见鼎悦为了步悠悠也算费尽心力了。 单小缘扒着前面靠背的椅缝，伸长了脖子去看步悠悠。 “好像是比以前状态好多了。”单小缘说。 “这么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种感觉。”单小缘自信地说。 她在各种场合见过步悠悠的次数太多了，即使没有像助理一样天天跟在步悠悠身边，但她对步悠悠的一举一动也都相当熟悉。 舞台上的光不断往台下扫来扫去，让人眼花缭乱。但单小缘就是凭着步悠悠的背影、步悠悠长时间坐着的姿势、甚至拍手微笑的样子里，看出了和往日的不同。 颁奖盛典冗长而无趣，连单小缘都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偶像团体，更别提余南了。 中途步悠悠上去领了一个奖。 在炫目灯光下，步悠悠从上到下雪白一片，小公主的蓬蓬裙和俏丽的脸蛋依旧可人。 看得单小缘都忍不住问余南新歌到底是什么风格，为什么她觉得步悠悠只是比以前更元气可爱了。 台上的步悠悠傻傻地笑着，余南想到舞蹈练习室的步悠悠，心里做着比较，没有回答单小缘的问题。 她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不改变，也不必费力气让大家接受改变。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般不求改变不求进步的做法，是不是太纵容步悠悠了呢？ 步悠悠领奖下台后没有回到座位上。 余南旁边的座位没有人来，保安也没有来查单小缘的票。 台上的演出看一个还行，看多了就腻。再加上昏暗的灯光、还挺舒服的大座椅，余南开始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单小缘在拍自己，“来了来了！” 主持人正在大喊步悠悠的名字，场馆里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悠」字灯牌出现在余南前几排。 舞台屏幕上打出「急流」二字，音乐声响，急流涌动，是余南听过多次的那首歌，卢树老师制作的版本。 但台下的人没有听过，单小缘忍不住长长地「哇」了一声，“天哪……” 好的歌曲会营造氛围。 步悠悠以前也唱过带些朋克元素的歌，但是整体还是可爱向。 无论是商业化的音乐编曲、挂满各色锁链的服装造型，还是步悠悠可爱的「酷表情」，在专业人士眼里，这些都过于偶像风。 卢树老师曾这样评价：“看着就像闹着玩儿似的”。 但是现在，第一个音符甫一流动，像单小缘这样的粉丝，立刻就听出与以往的不同。 而在强烈的新元素风格里，却总有几个音符灵动又清新，仿佛在展现新的步悠悠的同时，也保留着过去可爱的她。 小小的熟悉感，让大家更容易接受这种改变。 步悠悠快步走上台站定，几个伴舞尾随其后。 余南发现台上的步悠悠换了一双黑色的马丁靴，身上奶油白的小西服也换成了黑色紧身拼接西服，底边超短的不规则剪裁，露出若隐若现的腰身。 白白窄窄的一小点皮肤，让余南心里一动。 余南觉得嘴巴有点干，便舔舔嘴抿住下唇。 细看步悠悠的脸，粉嘟嘟的唇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色号的红。 眼尾的眼线加深了，步悠悠原本天生的笑眼看起来更有种贵族猫的妩媚。 一些明星转型时，总是容易用力过猛，表现酷帅风格的时候喜欢歪嘴挑眉瞪眼，眼神总是恶狠狠的，完全没了歌曲想要传达的精神内核。 然而舞台上的步悠悠却只是眼神更加坚定，有别于余南在舞蹈练习室看到的一脸严肃，她现在的表情反而微微放松。 一个抬手，半掩在手臂后面的她忽然笑了一下，引得台下一阵尖叫。 她的声音干净脆软，舞姿简洁利落，裙角飞扬。 颠覆、叛逆，打破自我，但又可爱、灵动，这是独属于步悠悠的风格。 最后的金属重音敲响。 余音中，随音符落定的发丝掩映红唇。 余南微微眯起眼睛，她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感谢步悠悠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 “哇塞——”惊叹声四起。 余南发现，除了单小缘和前排几个举着灯牌的粉丝外，还有很多明显不是步悠悠粉丝的人也一脸惊喜。 “这也太棒了吧！我的天！”单小缘把两只手抱在一起放在下巴处，持续惊叹。 随后她转过头，一把揪住余南胳膊，“好家伙，这么绝的表演你居然一点都不和我透露，你这保密合同是签了几个亿？” 余南还在回味刚才步悠悠的表演中，单小缘的话根本没往耳朵里进。 她只是点头，眼睛却还看着台上，即使台上早没了步悠悠的身影。 前排一阵小小欢呼，颁奖礼已经继续进行，一位男星上台来领奖。 “感觉她好像变了。”被表演震到的情绪渐渐平静，单小缘喃喃自语，“不止是音乐表演风格，我总感觉还有别的地方，就是不太一样。而且她虽然有一阵子没出来了，这个不同也不是陌生感。” “吃了我做的饭，更强壮了。”余南终于从刚才的表演里回过神来，打趣笑道。 “是，她今天的声音明显很有力量，整个人都很神气……”单小缘肯定道，“可是，除此之外，她明明不像以前那样，跳舞活泼、总是很灿烂地笑着。今天的她没怎么笑，舞蹈也有种收敛的感觉，但她整个人给我感觉，就好像更……更开放了。” “开放？” “以前表现很外放，但感觉人是绷着的，现在没以前那么外放了，反倒让我感觉她很轻松，很自然！”单小缘胡乱挥了挥手，“哎呀听起来是很矛盾啦……” 余南眼神飘忽地看着舞台，说：“这不矛盾，我明白。” 今晚的步悠悠表现的是她自己，人歌一体，表演者本身自然了，给观众的感觉也会更舒服。 舞台上有人在嘶吼一首很奔放的歌，单小缘没听到余南的回答，她皱眉看了眼手机，喃喃自语，“我得走了……” 她把票塞给余南，“谢了小南，我要去赶飞机了，回见！” 余南又等了一会儿，才明白步悠悠表演完后不会回前排坐着了的事实。 她看看台上卖力唱跳的歌手，顿觉索然无味，便也起身离开。 虽然颁奖礼还没有结束，但是场馆在郊区，已经没有车回去了。 余南拿出手机叫车，结果等了半天也没人接单。想到他们住的酒店距离这里还不算太远，她索性取消订单，裹紧衣服打算走回去。 夜晚的风很大，她有点后悔步行了。 特意巴巴地要到票去看步悠悠的首秀，现在又沦落到在十一月末的深夜走回酒店，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眼前又浮现出步悠悠的脸，笑眯眯的样子。 这张脸今天已经在她脑海里出现过太多次。 余南闭了一下眼，不能再想步悠悠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凉爽的空气让她清醒了一点，她仰起头去看旁边的高楼。 可能因为已经是深夜，只有几家窗口还亮着暗黄的灯。 步悠悠现在在后台吗？在接受记者采访？还是已经回去了？ 回去给她做个夜宵吧，做什么好呢？ 余南又想起白天步悠悠喝着果茶满足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停！ 余南皱眉。自己怎么又在想她？ 回过神来，早已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旁边一家便利店还在营业，温暖的灯光吸引了余南的注意。 她叹了口气，走进便利店。 逛逛便利店，省得自己胡思乱想。 窗边坐着两个女孩，一边吃着杯面，一边小声说着话。 看到杯面，余南眼睛一亮。 对了，步悠悠今天表现得这么好，夜宵就给她做一份豪华方便面吧！ 余南立刻走到专卖区，认真看着货架上的各色桶面。 在数次对比纠结后，她还是拿了一个骨汤的结账。 走出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 余南把衣服领子翻起，挡住半张脸。想着要回去给步悠悠做夜宵，她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才想起自己只买了一桶。 糟糕，忘了还有其他人了。 余南看看手里提着的便利袋，又觉得麻烦。算了，他们要吃的话就让他们自己买去吧。 谁让步悠悠才是今晚的主角呢？ 路口前方的的红绿灯跳到了红灯……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红灯的颜色特别深，就好像…… 柔软纤细的发丝下，红色的嘴唇微张，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即使有那么多人的尖叫欢呼，余南却感觉自己能听得到她的呼吸声。 从嘴巴深处发出的，细得让人担心什么时候会断开的，娇娇软软的喘息。 余南很想再听一次，不，她想听到更多！ 她还想去摸摸那片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纤窄的腰身…… “呼……” 余南在马路中央停下来，深呼吸。 她忽然觉得很烦躁。她想驱散掉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想回到现实。 自己不是知道吗？ 只是因为前面的营养师对她不好。只要用心，换一个人也是一样的。步悠悠对自己完全没有其他想法，自己到底在幻想什么？ 只是做饭，普通同事，停止妄想，保持距离！ 余南在心里大声警告自己，又深吸了几口凉气，才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余南拿出来。 屏幕上显示三个字：步悠悠。 余南忍不住扬起嘴角，接通电话。 步悠悠娇软可爱的声音立刻从听筒传出—— “余南，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不在家啊？” 20、第 20 章 她的每句话都拉着长音，好似在撒娇，声音里满是担心。 “好啦，别着急，我马上就回去。” 余南放下手机，立刻招了一辆出租车。 其实距离酒店也就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但余南还是想快点回去。 她不想让步悠悠着急。虽然刚才电话里步悠悠的声音让余南有些心疼，又有些开心。 摸出房卡，刚听到「滴」的一声，门就被率先打开。 余南被步悠悠一把抱住。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了，你知不知道我……” 步悠悠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抱着余南，把头埋在余南肩膀。 她的脸距离余南的脸很近，余南闻得到她身上干净皂粉的清香，听得到她有些急的呼吸声。余南觉得身上一热。 “好了好了……”余南把她从身上推开，“我衣服上凉，别冷到你。” 步悠悠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呆呆地看着余南。 余南看到步悠悠的眼神，忽地心里一软，笑说：“看我买了什么？”她举起便利袋，拿出桶面晃了晃。 “今晚的夜宵哦。”余南见步悠悠不说话，只好自问自答。 她脱下外套，往厨房走，步悠悠就跟在后面。 中午还剩下很多食材，余南开始处理，一边摆好蔬果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步悠悠，看她什么时候会出去，她向来闻不了蔬果的原味的。 步悠悠就站在余南旁边，也不说话，也不躲开。 余南拿了个橙子一刀切开，那味道迅速飘散在厨房里。 其实刀刚一下去，余南就后悔了。 余南转过身，看着旁边步悠悠的脸。 她都还没有卸妆，但也能看出脸色有些发白。 余南心里叹气，把刀放下，拉起步悠悠就往卧室走。 “去卸妆，好好泡个澡，等着一会儿吃夜宵。”余南说。 步悠悠却还是盯着余南，嘴巴也撅着。 小小的红艳艳的嘴巴。 余南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别过头去不看她。 心里早已警铃大作，手里握着的步悠悠软绵绵的手却吸引着余南——握紧，握得再紧一点。 余南稍稍松开手指，又重新好好握住，冲步悠悠一笑。 “其实，我今晚去看了你的新歌首秀。”余南说道，“你超棒的哦！” 步悠悠一下子把眼睛瞪得溜圆。 余南忍不住轻捏步悠悠的脸，“你比你自己以为得还要厉害呢。” 步悠悠抿嘴低下头，然后扑过来抱住余南的胳膊，脑袋直往余南怀里钻。 余南先是一愣，之后索性深深吸了一口步悠悠身上的清香。 她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心里甜丝丝的。 “你怎么去看都没告诉我啊？”步悠悠抬起头，脸上红红的，声音娇娇嗲嗲，又急切地问余南，“我有个地方动作没记住所以慢了一拍，你看到了吗？我真的有表现很好吗？” “好啦好啦。”余南拍拍步悠悠的头，“你先去洗澡，我去做夜宵，一会儿再和你说，好不好？” 步悠悠拉开余南的手，说了句「不好」，又扑在余南身上纠缠耍赖，两个人扭在一起好一会儿，最后步悠悠被余南推着去卸妆，余南才一个人回到厨房。 关上门，她动作迅速地开始切切切，上扬的嘴角始终没有落下来，心情大好的她还忍不住哼起了步悠悠的新歌。 正在浴室的步悠悠听到歌声，卸好妆的脸蛋上像是又被抹了腮红。 虽然已经面对上万人表演了十多年，但一想到余南居然偷偷跑去看自己的表演，步悠悠还是觉得：哎呀，羞死人了！ 她蹲在浴缸旁，双手捂脸。 隔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住在隔壁的徐扬拿起手机。 回来的时候都告诉步悠悠了，一会儿余南回来就过来一起吃个夜宵喝喝茶，他刚才明明听到余南回来了，怎么…… 徐扬放下手机，若有所思。 新歌首秀非常成功。 第二天余南他们在飞机上看到的多家纸媒，都没有用压轴出场的某男星的照片，而是选了步悠悠的一张表演图片做新闻配图，还对步悠悠的首秀做了大篇幅报道。 网上的流量更是可观，昨晚的热搜到第二天中午还高居不下。 这次不光步悠悠的粉丝圈，就连很多别家的粉丝也忍不住点赞。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领域内的专业人士也特意发博，比如对于步悠悠新歌的解读，还有对步悠悠当晚着装的称赞。 距离上次步悠悠有这么大的热度，大概要追溯到五年前。 徐扬很忙，忙着指挥调动公司各种上层人力组成临时团队，直到飞机快要起飞都还在打电话。 那边团队连夜赶出了单曲制作、封面、文案，联系平台策划发稿，这边演出的邀约排成长队。 飞机起飞后，步悠悠未发先爆的新单曲《急流》在各大音乐平台上正式上线。 旁边的步悠悠已经在合眼小憩，徐扬又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徐扬明年就五十了，从鼎悦还是小破公司的时候，一直打拼到现在，他早已坐到公司高层，不会再跟着艺人跑前跑后。 但步悠悠对他来说不一样，她是他亲自找到的，她也是第一个从他手里红起来的艺人。对于她的感情，就像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很清楚公司这几年选了很多年轻的新人，甚至还有一些是高层亲自选的人，大头资源早就不在步悠悠这里。但只要有机会，徐扬还是会先考虑到她。 就像这次，他从昨晚忙到现在，还没合过眼。 明星能红的期限太短，尤其像步悠悠这样的到了关键节点，每走一步都得慎重。 徐扬还有些庆幸这次跟来的是自己，想到昨晚那件金光灿灿的鱼尾裙，徐扬皱起眉头。 还有那首新歌…… 步悠悠昨晚没睡好。 昨晚吃完夜宵后，余南回了自己的房间。 步悠悠也躺在床上，却只是睁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 在余南晚上回来之前，岚姐给自己打了电话。 接通后那边却很沉默。 岚姐说她看到了演出视频，问她是怎么回事。 妆容、歌曲、舞蹈、风格……岚姐没有指明哪个，也不需要指明是哪一个。 步悠悠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把音频给徐扬听了？”岚姐的声音很冷。 “我没有。” 如果是在以前，步悠悠一定会把整个事情告诉岚姐，但是现在，她不想说。 她不想说余南让自己找舞蹈老师编舞，不想说徐扬问过自己那版歌曲。她也没有想过，为什么徐扬会知道那个版本。 她知道自己有了秘密，不再能和岚姐分享。 踌躇了半天，步悠悠喏喏开口，“岚姐，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岚姐音量突然增大，但她很快又缓和了语气。 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住你了，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样突然疏离的态度，让步悠悠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怎么睡。 对着飞机上的窗，步悠悠也只是假寐。 她觉得头开始有点疼。 飞机落地，徐扬刚打开手机，消息就响个不停。 余南也收到航斯酒店的电话，说是下午有贵宾，问余南有没有时间回去一趟。 果然是要到年底，航斯也忙了起来。 余南没有和步悠悠他们一起走，而是叫了车直奔航斯。 步悠悠和徐扬他们一出来，就被等候多时的粉丝们围住。 许多路人一听说是步悠悠，也凑热闹挤过来围观。 路过机场一家茶饮店的时候，店里还放着《急流》这首歌，步悠悠听到后也是一愣。 《急流》在中午上线后迅速在各大榜单登顶，这样一首歌的爆红实在是鼎悦公司始料未及的。 徐扬上车后急着打电话，安排团队跟进各种歌曲宣传推广工作。 今晚的活动徐扬已经给步悠悠定好了，一场演出两首歌，新歌老歌同台竞技，徐扬甚至已经预定好今晚的热搜。 把步悠悠送回家，徐扬马不停蹄地回公司继续忙碌。 航斯酒店后厨。 有一段时间没回到航斯了，余南看到客人点的菜名，觉得陌生又熟悉。 余南在航斯做的菜品大部分都是给VIP用户的特调。当然后来到步悠悠那里，做的东西算是特调中的特调。 一锅腊味南瓜焖饭做好，小伍先试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嗯……”小伍细细嚼着饭，没有立刻回答。 余南小惊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给步悠悠做了太久的饭，手艺变差了吗？ 小伍面露困惑，看着余南，“师傅，你里面加了什么吗？” “没有啊。”余南微微皱眉，仔细回想自己做的和以前哪里不同。 “很好吃！”小伍说，“我觉得比以前更好吃了，感觉口感上更加温和。” 小伍说得没错。 余南也尝了尝，她品味着口中的饭，思考着造成不同的那一点究竟是哪个步骤。 “感觉更自然更养生了……”小伍笑道，“师傅，你越来越像一个营养师了呢！” 余南忽略小伍的打趣，“我知道是什么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点——火候。 自从开始钻研步悠悠的喜好后，余南越发耐心和细心，在其他几乎定型的技巧方面或许还不明显，可是这一切变化，却在火候的掌控上完完全全地反映出来。 不光是这锅焖饭，后面的几道菜也同样受到其他师傅的称赞。 “感觉小南更温柔了。”一位老师傅品尝后说。 “啊呵呵，我有吗？”余南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自己照顾人的能力也提升了很多吧。 一想到步悠悠各种折磨人的样子，余南忍不住微笑起来。 “师傅，你在那里做营养师感觉怎么样啊？”小伍好奇地问。 余南想了想，“还行，就是需要熬夜，比平时睡得晚。” “啊？为什么？” “因为，唉……”余南叹气，“她总是回来得很晚，没办法。” 小伍看着师傅的背影，面露疑惑，久久思考着什么。 21、第 21 章 “哎对了，小伍一会儿去国金体育馆，把步悠悠的晚饭送过去。” “真的吗？我会见到她本人吗？” 小伍自从第一次送饭出了小车祸后，还送过几次饭，但都只是送到小区门口，黄妈出来接的。这回还是第一次要送到演出后台去。 “那要看你运气了。”余南嘱咐道，“注意安全啊。” 今晚的餐盒里加了一块小糕，希望步悠悠会喜欢。 声音从远处传来，到耳边时却只有嗡嗡声。 步悠悠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旁边坐着的是岚姐。不过从她进门到现在，还没有和步悠悠说过一句话。 步悠悠的头更疼了。 工作人员正在核对流程。今晚表演之后，还有后台的群访和几家媒体预约好的小专访。 室内空气有些闷，步悠悠很想去外面透口气，但是岚姐就在旁边，想想还是老老实实把流程对完吧。 有人敲门，步悠悠舒了口气，抬眼望过去。 一个穿着有航斯酒店标志外套的男生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大大的保温箱。 步悠悠眼前一亮，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他径直走到步悠悠这边，冲步悠悠一鞠躬，“您好，我是航斯酒店帮厨小伍，来替我师傅给您送餐，祝您用餐愉快！” 一屋子的人都哄笑起来。 有个工作人员笑道：“我记得航斯可是没有外卖服务的啊，悠悠这是你点的餐？” 步悠悠这回彻底清醒了，转头问小伍，“余南是你师傅？” 她都不知道余南还有徒弟呢。 “是的。”小伍恭恭敬敬地答道。 他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步悠悠，以前都只能在手机上看，现在近距离看到真人，脸更小了皮肤也更白，比手机里的更可爱，小伍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步悠悠见他不动，便站起来自己打开保温箱。 她头疼了一天，又被这群人围着，接下来还有那么多工作。 她现在只想看余南给她做了什么，只想吃到余南做的好吃的。 刚拿出几个保温盒，正要再伸手拿下一个，她忽然看见一直站在旁边的小伍鞠了一躬，速度之快，掀起了一股凉风。 “对不起！”小伍说，“九月份那次第一次给您送餐，由于我那天出了车祸，让您没吃上饭，一直没能亲自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车祸？！步悠悠瞪大眼睛看他，“你还好吧？” 小伍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摆手，“只是一点小伤，没有问题！” 步悠悠眼尾又长又翘，现在睁大了眼睛在小伍身上扫来扫去，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 小伍却受不了她拿着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看自己。 他又一鞠躬，眼睛不敢看步悠悠：“您用餐吧，我不打扰了，再见！”说完转身一阵风似的走出了门。 步悠悠呆了一呆，捏着保温箱的一角，“哎你等一等，东西都还没有拿走……” 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拿出底层的几个保温餐盒，工作人员都好奇地去看里面是什么饭菜。 步悠悠把保温箱放到桌旁，再抬起头时，就看见岚姐正看着自己。不过见自己看过来，岚姐眼睛一飘，又看向别处去了。 步悠悠手下一顿，抿起唇，低头打开最小的一个盒子。 一丝极淡的清香悠悠飘出。不似花果的清香，倒有一些木质的气味。 细看之下，步悠悠发现这只小盒子里只有一块掌心大小的圆柱糕点。 糕点几近透明的白，有些绒质的表皮，竟还能看见里面的流心。 包裹着糕点的是一圈带木纹的白布，四周点缀着浅蓝色的小花。 步悠悠拿起糕点，往左晃动了一下，里面的流心也缓缓流向左边，液体流动的速度比较慢，步悠悠觉得这像是一个慢速的沙漏。 玩了一会儿，步悠悠微眯起眼睛，闻闻那淡淡的香气，张嘴咬下一小口。 就像它的外皮一样，口感不是软糯而是融融的，很好咬。里面露出的流心清爽稀薄，冰冰凉凉，带着一点酸。之前那淡淡的木质香气更重了。 步悠悠小口小口吃完，又小心翼翼地收好小盒子，放进自己包包里。 这块小糕点让她觉得十分清爽，还被里面的流心调动起了食欲。 她把每个餐盒都仔细翻看，几乎每样都捡了一点放到自己银色小饭盒里，低头认真吃起来。 脚不小心碰到桌旁的保温箱，步悠悠看到它，手中的筷子顿住，她想到刚才来送饭的那个余南的徒弟说的话。 他说是第一次给自己送饭的时候出车祸，让自己没吃上饭，那不是…… 步悠悠记起那次自己在家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送饭来，最后吃了桶面去赶飞机，心里还把余南大骂了一顿。 这么一想，所有以前的事就都跟着涌现出来。想到自己说余南做的东西难吃，还说她演戏给岚姐看。 步悠悠不由得脸上一红，当时自己还以为余南也和那些人一样呢。 那样一见面就尖酸刻薄、处处挖苦余南的自己，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死了。 “还没吃完？想什么呢？” 岚姐突然站到步悠悠旁边，吓了步悠悠一跳。 步悠悠抬头一看，原来对流程的工作人员都走了，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她赶紧往嘴里夹了几粒米就盖上饭盒，“我吃完了。” 岚姐看了步悠悠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 岚姐她……她好像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温柔，愿意照顾自己。步悠悠抿起嘴角，看着她把保温箱放好。 “岚姐，你……还生我气吗？”步悠悠小声问。 岚姐只轻轻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水杯。她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陌生红水杯上的图案，皱眉放下，转身寻了一只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接水。 步悠悠没有得到回答，又开始惴惴不安。 “喏，先喝口热水。”岚姐试了试水温，把纸杯递到步悠悠手中。 “谢谢岚姐。”步悠悠接过，心里一下子暖起来。 她笑着喝了一口，又抬起脸冲着岚姐灿然一笑。 “你呀。”岚姐用手指戳一下步悠悠的脑门，语气宠溺。 步悠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往岚姐身上靠过去。 “就是学不会照顾自己，小傻瓜，我一走你就不行。”岚姐拍拍步悠悠的头，“我进来的时候看你脸色就不太好，也不知道给自己倒杯热水喝。” 岚姐劝步悠悠多喝了几口水，又帮步悠悠把杯子放到一边。 她拉起步悠悠的手问这问那，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难题，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冷不冷，偶尔还说几句打趣的话逗步悠悠，步悠悠忍不住对着她撒娇的时候，她也会笑着摸步悠悠的头。 步悠悠觉得好开心，岚姐已经好几年没和自己这么亲近了。 “唉，你说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岚姐停顿了一下，见步悠悠望着自己，又说，“我知道你开始对音乐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想做出好音乐，是不是？” 步悠悠认真地看着岚姐，点点头。 “我想做出属于自己的音乐。” “我知道……”岚姐拍拍她的手，“那你想啊，好的音乐肯定需要好的制作、好的班底去打造，你也见识到卢树老师的厉害了，你就不想让他给你做专辑吗？” “岚姐，我……”步悠悠一下子明白岚姐要说什么了，她无法继续说下去，眼睛不敢再看岚姐，低下头，小声地说，“我可以请卢树老师帮我做呀……” “傻孩子，那是那么好请的吗？”岚姐打断步悠悠的话，又语重心长说道，“而且就算这次能请得动人家，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步悠悠不说话了，手心却一点点凉下去。 岚姐见她开始沉默，表情也不像刚才那样。 她又拍拍步悠悠的手，柔声道：“我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为你考虑啊，你想想刚才我说的那些对不对？我能害你吗？” “我知道。”步悠悠忙说，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唉……”岚姐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就好了。你在鼎悦，也就找卢树老师制作这些小单曲，你再看陈柚黎，她这几年哪张专辑不是卢树给做的？卢树和盛元公司的关系本来就好，现在就是好上加好呀。” “倒也不是说鼎悦就完全比不上盛元，可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你想想，你要是进了盛元，那陈柚黎的资源还不要分给你一些？就比如想和卢树老师合作专辑，这事儿还不简单？” 岚姐还在继续说，步悠悠的头却又开始疼起来，这次的疼痛比之前还要厉害，有几分钟甚至连岚姐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环绕着的嗡鸣声。 “对不起岚姐……”步悠悠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看着步悠悠匆匆离开的背影，岚姐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暮色沉沉。 把包扔到副驾驶上，余南将身子重重往后一靠。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她揉揉脖子，又抻抻胳膊。 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刚从航斯出来。今天可才是十二月的第一天，贵宾预约席就这么多，看来这个月有的忙了。 舒活完筋骨，余南忽然想到什么，她忙打开车内灯，拿出手机登上微博。 自动刷新了一下，首页就跳出她想看的东西。 @步悠悠官方后援会：#步悠悠反差太大了#看看今晚悠悠的表演，两首歌的反差太大了，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余南先点了个赞，然后点开视频。 第一首唱的是《急流》，步悠悠的表情比上一场的更酷了，但她眼神里似乎还多了些迷离的神色，又不过分展露媚态，只是淡淡的。 结尾动作这次却没有做。步悠悠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那里不动，紧接着灯光就暗了下来。 第二首歌的前奏响起，整个氛围就完全不同，色彩鲜明的灯光一打亮，步悠悠就冲着镜头轻轻一笑，眼睛弯弯的。 那股甜劲儿直击人心，就像舌尖突然舔到一颗糖，使余南一整天的疲惫全都消失殆尽。 22、第 22 章 余南记起小伍下午很快就从国金体育馆回来了。余南见他连保温箱都没提回来，忙问小伍发生了什么。 之后余南才了解到是小伍自己紧张过头，忘记把东西拿回来了。 小伍说当时他们正在开会，还说是步悠悠亲自拿的餐盒。 不过最让余南在意的是，小伍说他刚进去的时候步悠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是怎么个不太好法？是上午刚飞回来晚上就有演出，太累了？还是工作流程出现问题，哪里出状况了？谁惹她生气了？ 余南收起手机，一脚踩下油门。 微博的视频余南看到后半部分都没再看，步悠悠虽然和以前一样笑得很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的笑容让余南感觉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停好车乘上电梯，余南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徐扬和岚姐都没有给自己发信息，夜宵是不用做了，但不知道她睡没睡下。 余南给步悠悠发了条信息，回到自己家里等回信。 才等了五分钟，感觉却像过去一个小时那么久。 她怎么不回我消息？真的睡下了吗？ 余南跑到阳台上往步悠悠的房间看，确实没有亮灯。 可能真的已经睡了？ 放下手机，余南回房间匆匆洗了个澡。洗完出来直奔手机，打开，还是没有回信。 可是不知怎么，她就是觉得怪怪的。余南又跑到阳台上，一边刷牙一边看着步悠悠家黑漆漆的窗。 今晚表演两首歌中间，步悠悠往后退了一步那个画面，总是在余南脑海里浮现。 那不像个自主动作，倒像是踉跄。 还有唱第二首歌时步悠悠的笑脸，余南越想越觉得不自然。 一股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余南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半，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步悠悠，索性穿上衣服去敲她家的门。 “步悠悠？”房内没动静，余南喊了一声。 难道是根本还没回来？余南脑子里又预演出各种状况，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余南不敢再想，立刻拿出钥匙打开步悠悠的家门。 “悠悠？”余南打开壁灯，往大厅看了一眼，没人。 她又往卧室走去，发现床上的被子堆着，步悠悠一动不动，蜷缩在黑暗里。 余南赶紧走过去，按开床头的小夜灯。 床上忽然传来一声很怪的咆哮，愤怒却有气无力。余南听到步悠悠有些口齿不清地哭喊：“把灯关掉！” 余南立刻把灯关掉，刚要往她那边走几步，又听步悠悠无力地说了一句，“关掉，灯……” 余南一愣，忙去门廊上把进来时打开的壁灯关了，屋子里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 眼前突然黑暗，余南只能摸索着走，走到床边时，眼睛开始适应了黑暗。 她怀疑步悠悠是不是像上次一样发烧了，就伸手去摸步悠悠的头，触手却是一片冷汗。 她摸摸口袋，拿出一片湿巾，极小心地给步悠悠擦脸。没擦几下，手就被步悠悠握住。 几乎算不上是「握」，她的手只是虚虚地搭在余南的手上，手指无力，手心冰凉。 余南回握住她的手，果然又摸到涔涔冷汗。 “悠悠，你……” “别说话。”步悠悠打断余南，虚弱的声音里透出烦躁的情绪。隔了一会儿，她又艰难地开口，“你走，别在这里。” “你怎么了？要不去医院……” “不去！”步悠悠声音里带着哭腔，抬手打了两下余南的手，只是因为没有力气，打在余南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有。 余南没有动，也没再说话。 她轻轻握了一下步悠悠的手，走出卧室，关上房门。 步悠悠不是发烧，但余南也不清楚她是怎么回事。 余南打开手机，翻了一下联系人列表，第一反应就不想打给岚姐，更不想让张医生过来。 但刚才看步悠悠浑身冒冷汗，听她说话声音都知道她现在很难受。即使不去医院，也不能任她这样下去。 余南攥着手机，紧皱眉头，拨通余树的号码。 “哥，你能帮我联系到你认识的医生吗？” 余南走进离卧室最远的厨房，压低声音，“步悠悠现在很难受，但她不去医院，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你快帮我找个专家来看看。” 余树本来睡眼惺忪，但他很少听到余南说话这么着急。 他立刻起身，“你别着急，我马上联系人去你那，你把地址发给我。” 余树找了自己的老师一起来，他听余南电话里那么着急，到了步悠悠家就想尽快带着老师去看一下步悠悠，所以一进门就催促余南把灯打开。 余南立刻拦住二人，低声说：“不能开灯！她不让，而且也不许人说话。” 老医师听到这话，又问了余南步悠悠的一些症状，点点头，“暂时无碍，先让她睡两个小时我再看看。” 这大半夜的折腾人家过来，还要让人家等，余南心里过意不去，便去厨房轻手轻脚地做了一锅粥，给老医师「养养生」。 老医师姓傅，人十分和蔼，看起来岁数很大，连眉毛都白了。 他坐在餐厅里和余南说着话，声音很低。他问了问步悠悠以前的身体情况，有没有什么病史，还让余南把那张过敏原单子给他看。 “你之前给我拿来的那个营养袋，是不是她的？”余树突然问。 自从第一次和张医生「达成协议」之后，余南每个月都会从张医生那里「进货」，相应的，隔一段时间余南就会扔掉一袋，让张医生以为余南一直在给步悠悠使用。 每次看到这东西，余南心里都非常不舒服。 傅老师摸出花镜，在手上翻着看了看，白眉毛微微皱起。 “怎么能长期打这种东西？真是胡闹！”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六点。 傅老师说要进去看一下情况，余南想了想，说：“我先进去看一眼。” 她十几分钟前已经看过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但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又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 步悠悠睡着了，身体还是蜷缩着，但是放松了不少。 余南走近几步，蹲在床边。 窗帘没拉严，已有一丝微光从外透进。借着光亮，余南低头细看步悠悠的脸，只一眼，余南就心疼得皱起眉。 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步悠悠连妆都没卸，一夜过去，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前几次来看的时候，余南给她盖了被子，现在被子又被堆到了后边。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演出服，红色格纹短裙下露出纤细的双腿。因为她蜷缩的姿势，连腿底都暴露在余南面前。 还好没让他们直接进来。余南拉过被子，轻轻给她盖好。 傅老师进来先给步悠悠吊了一袋盐水。打上没多久，步悠悠就醒了。 余南忙说：“悠悠，这是我哥和傅医生，是我让他们来的。” 步悠悠半垂着眼，只转了一转眼睛，很虚弱地「嗯」了一声，“我偏头痛，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 “把眼睛闭上吧……”傅老师伸手搭上步悠悠的手腕摸脉，轻声说，“我就问几个问题，很快就好。” 步悠悠闻言合上眼睛，很乖地回答傅老师的问题。 余南站在旁边，紧盯着她的脸。 步悠悠醒来之前，就听傅老师说可能是偏头痛，余南就向老师了解了一下。 现在听傅老师问步悠悠话，步悠悠的回答，都和之前了解到的完全相符。 原来她前天晚上没睡好觉，原来她昨天中午就开始头疼了，自己怎么都没有注意到。 “昨天吃完晚饭后吐了一次。”步悠悠说到这，睁开眼睛看了余南一眼，又说，“吃的时候头已经不怎么疼了，吃完也没有加重，是……后来心情有点不好，才又开始疼的。” 听到这里，余南一皱眉，脸色沉下来。 “那之后好了一点，就去演出了。”步悠悠又把眼睛闭上，“后来有几个采访，头越来越疼。回家后我……” 步悠悠忽然皱眉，咬着嘴唇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有一阵，突然特别疼，眼睛也花，我又吐了两次，感觉好点了，就一直躺着。” 余南脸色更沉，她观察着步悠悠的表情，直觉敏锐地告诉她，岚姐昨天一定回来了，还来过步悠悠的家。 傅老师又问了几个专业问题，余南已经没心思听。 一想到昨晚视频里步悠悠笑着的样子，她心疼得手指都微微发麻。 头都疼成那样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什么「步悠悠反差太大了」？余南心想，我看这才是真正的反差。 问完话，傅老师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回到客厅写好几页纸，又给余南解释了一遍，嘱咐余南记得去医院抓药。 余树站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他从刚才傅老师给步悠悠诊脉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余南，余南倒没功夫看他。 做好笔记，余南把二人送到楼下，她先和傅老师道了谢，才转头看向余树，结果发现余树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哥，怎么了？” 余树看了她很久，才慢吞吞地开口，“没什么。我们走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再打电话。” 余南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但因为着急回去，便没多想。 23、第 23 章 回到楼上，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窗帘有一丝缝隙，漏出一点光照进来。 余南快步走过去，把窗帘拉严实。 以前余南以为步悠悠家窗帘一直是拉上的原因，是怕对面有记者偷拍，现在余南明白了，那可能也有步悠悠头疼时怕见光的缘故。 “谢谢你……小南。”步悠悠轻声说。 “小南？”虽然余南从小就被这么叫，但是步悠悠这样叫她，还是第一次。 “不可以吗？”步悠悠刚才听到余南的哥哥这么称呼她，便也想这么叫。 余南忙摇头，笑道：“当然可以。” 步悠悠的声音那么好听，想怎么叫自己都可以。 “对不起小南。” “怎么了？”余南俯身靠在她床边。 “你昨天做了那么好吃的糕点，我都浪费了……”步悠悠声音很弱，眼睛也只是半睁着。 余南用手遮了一下步悠悠的眼睛，让她把眼睛闭上，“傻瓜……”余南心疼道，“你真是傻瓜。”给她整理好被角，余南柔声说，“不许睁开眼睛，不许再说话了，你好好睡一觉。” 被子下露出一角短裙边，步悠悠上衣也还是昨晚演出时穿的红格纹衫，衣料挺括，腰间还系了一条黑色腰封。 “悠悠……”就让她穿着这身衣服睡了这么久，余南更觉心疼。 本想让她把衣服脱了再睡，但想到她可能一动就头疼，不如自己帮她脱掉，“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再睡吧，好吗？” “嗯。”步悠悠回应得很顺从。 余南见她乖乖地躺在那里，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心跳忽然加快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余南在心里把猥琐的自己一顿臭骂，又开始默念起那十六字箴言：只是做饭，普通同事，停止妄想，保持距离。 念了一遍，觉得不对，便改成了：只是脱衣，普通同事，停止妄想，保持距离！ 不知为什么，好像丝毫不起作用。 余南把心一横，索性直接拉开被角，打算迅速结束战斗。 余南靠近床边坐下。 脚不小心踢到床边，发出「咚」的一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很大。吓得余南忙收回脚，抬眼去看步悠悠。 光线太暗，步悠悠的脸色很难看清，余南重新低下头。 短裙上是双排金属扣子，一共六颗。 余南把脸凑近，伸出两根手指摸上扣子。 金属纽扣微凉，余南燥热的手指感到一丝凉爽。 或许是步悠悠腰太细了，裙子的腰身并不紧。余南稍稍松口气，解开一颗。 裙身一点点被解开，最下面的扣子在下腹部，余南一根手指探进去托住扣子，立刻感到里面的柔软，耳后倏地一热。 那应该是丝质的内裤，滑溜溜的，还有一点她的体温。 余南愣了一下，步悠悠的手就搭了上来，手指放在余南的手上。 她手指凉凉的，让余南一下子清醒过来。 低头看到她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贴，余南立刻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到旁边，轻声说：“别闹，快脱吧。” 话一出口，余南就反应过来，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还好步悠悠没说什么，她只是微微抬起腰，双手拉着裙边往下褪。 见她不方便弄，余南忙伸手，轻轻一拽，裙子就顺着腿下来了。 把裙子放到一边，余南转回头。 刚看一眼，就立刻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边角缝缝，从腰到脚趾尖，余南都拿被子给她裹得严严实实，才坐回原处。 待看清那件上衣，余南又沉默了数秒。 昨晚视频里是这么穿的吗？ 格纹衫领口开得极低，胸前那一片还是透视的，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黑色的抹胸。腰封的上沿正好卡在胸下，而且是……系带的。 拉开蝴蝶结带子，腰封立刻一松。 余南看了步悠悠一眼。见她果然舒服地松了口气，余南心里有些疼。 于是细细去解那些带子，不再多想。 带子拆掉，右手抽去腰封的瞬间，余南左手就拽过被子，遮住那条一晃看见的细白腰身，然后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解格纹衫的扣子。 只是脱衣，普通同事，停止妄想，保持距离。 步悠悠闻到一阵清香，忍不住睁开眼，看到余南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伏在自己胸前，一脸严肃。 她纤长的手指看上去十分灵巧，解扣子的速度快得惊人。步悠悠感觉她刚才给自己脱裙子的整个过程可能只用了三十秒。 “你是不是好些了？”余南突然说话，步悠悠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上衣能自己脱吗？” 步悠悠悄悄嘟起嘴，把衣服往外拉。 可惜这衣服面料硬实，没有弹力，步悠悠躺在床上，手臂根本不能从袖子里抽出来。 “好了好了……”余南忙说，“你别动。” “这件衣服是大牌赞助的吗？”余南问。 “不是，这是我自己的。” “哦。”余南说完，转身走出卧室。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剪子。 「喀哧」。步悠悠微微睁大双眼，看着余南几秒剪开一条袖子。 “你干嘛？” 余南又开始剪右边的袖子，听她这样问，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很轻很温柔，“脱它需要你翻身，我怕你头晕，所以给它剪了。” “哦。”步悠悠老实了，乖乖任余南摆布。 抽走格纹衫——现在已经变成了几块布片，余南「唰」地把被子给步悠悠盖上，弹簧一样站起身。 “还有一件呢。”步悠悠说。 余南沉默半晌，才看着步悠悠，声音平静，“那应该不影响你睡眠吧？” “影响。”步悠悠也看着余南，眨巴着眼睛。 僵持三秒，余南败下阵来。 她双手摸索到步悠悠后背，那姿势很像要拥抱。 步悠悠鼻尖略过一阵清香，还没来得及细闻，就发现余南已经解开了抹胸的背扣，被子很好地盖在自己身上。 “小南……”步悠悠伸出手，揪住余南衣角，“帮我擦擦脸。” 余南顿了顿，“好。” 她抽出一张湿巾，想了想，又放回去，“你是不是闻不了香味？我去洗条毛巾来。” “不用……”步悠悠忙说，“我喜欢这个味道。”她真的喜欢这个湿巾的味道。 很久了，她一直觉得余南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好像小时候妈妈给自己擦手用的纸巾的味道，特别好闻，让她很怀念，很舒服。可是余南又不用香水，她就经常想这个味道是哪里来的。 直到昨晚余南给自己擦脸，迷迷糊糊地闻到那股清香，她才明白，原来那是余南用的湿纸巾的香味。 “这是什么牌子的湿巾？”步悠悠看着余南。她正专注于给自己擦脸，鼻梁很细，嘴唇很薄，标准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 余南想了想，“意大利的一个牌子，喜欢我明天给你拿。” “不要。” 步悠悠闻着那股清香，觉得有些陌生。那香要在余南身上的才好闻。 她想要余南抱她。 “好了，脸也擦干净了。”余南给她理理刘海，“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嗯。” 步悠悠躺在床上，看着余南踮着脚离开，门被轻轻关上。 被余南用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步悠悠动动手指，摸到自己胸前。 一路顺着，摸到腰间，摸到小腹……都是，余南刚刚摸过的地方。 步悠悠咬着下唇，闭上眼睛，想象着余南用手抚摸自己的样子，手指动起来。 不过，没过多久，步悠悠就停下了，轻轻叹了口气。 她又开始想——虽然已是无数次的想过。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的就想要依赖余南。 她也依赖岚姐，也希望岚姐喜欢自己，可是她明白，那和对余南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之前，她只是觉得余南的怀抱很舒服，想碰触余南，想和她更加亲近。 后来这种想法越来越频繁，她想让余南摸她，不是那种简单的抱抱，而是……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步悠悠又叹了口气。 即使她还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知道自己身体一直特别敏感，遇见余南之后，那种欲望变得更强烈了。 刚才余南摸自己的时候，她紧咬着嘴唇，一动都不敢动。 到底是为什么呢？ 可是余南是女生啊，对同伴的喜欢真的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吗？ 步悠悠觉得心好乱，脑子又开始昏沉沉的。 她听到客厅余南的手机响了，不过只响了一下，想必是余南很快就接了吧。 她忍不住笑起来。 好想要余南在自己身边啊。 想吃余南做的饭，想偷偷看余南看见自己吃东西时微笑的样子，想听到余南温柔的声音，想听她鼓励自己、夸自己可爱，想看见余南照顾自己时心疼的眼神……不过这个还是不要了，不想让余南再为自己担心。 她想给余南写一首歌，想弹吉他只给余南一个人听，想和余南一起溜出去看一场演唱会，也想让余南来自己的演唱会，让余南坐在第一排，这样她一眼就能看到，她还想以后也给余南做好吃的…… 步悠悠想着余南微笑的脸，又想到以后，终于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要好好睡一觉，让余南看见一个神清气爽的自己。 24、第 24 章 余南刚才接到徐扬的电话，岚姐和他说步悠悠身体不适，原本安排好的活动都不能去了，他来向余南确认这件事。 岚姐知晓步悠悠的事就罢了，但她居然会告诉徐扬，这让余南有点意外。 徐扬知道步悠悠确实生病之后，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那麻烦你了余师傅，希望她能快点恢复吧，你也知道她的新歌成绩很好，我不想她错失这个机会。”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给她排得太满了……”徐扬的声音有点懊悔，“让她好好休息吧，明后天的工作我都取消了。” 握紧手指，松开，再握紧。 余南坐在客厅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柔软、嫩白、圆润、小小的…… 缩回手，余南倒吸一口气，看向窗外。 自己这几年真是越来越猥琐，人家生病自己还在那里脑补那么多，是因为单身太久了吗？ 可是之前和前女友交往的半年时间里，她们做的次数也很少。况且，余南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即使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更多的时候，也是欣赏对方的才华，喜欢对方的性格，崇拜对方的能力。 现在这是怎么了？自己一见到步悠悠，简直就像饿狼见到兔子一样，那种欲望之火一点就着，自己都控制不住。 余南看着窗外的大雪堆，白白的，脑子里想着的却是两个小雪堆，也是白白的，还香香的。 甩甩头，余南迫使自己把小雪堆赶出脑子，步悠悠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可是刚刚步悠悠那个状态……她是好了吧？头晕的人怎么还那么会使唤人？还能那么……勾人？ 窗外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正是大家出发上班的时间。 余南靠回椅背，挑起眉捏捏鼻梁。 一夜没睡，现在想给步悠悠做早饭，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以前的余南只知道食物只分好吃和难吃，直到接触了步悠悠，她才发现，竟然还有这样许多自己束手无策的时候。 不过傅老师说步悠悠这两天应该没什么胃口，也不用强迫她吃东西，主要是多睡觉。 既然如此，那还是先回去给自己做个早饭吃吧。 余南如此想着，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 还没走到，她忽然看见门口放着航斯的大保温箱。之前把注意力都放在步悠悠身上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看来这是昨晚小伍没拿回去的保温箱。余南打开看了一眼，果然保温盒都还在里面。 正好中午还要去航斯，直接带去好了。 她拿起保温箱，刚要走，却发现旁边掉落了一个小袋子。小袋子被包裹得紧紧的，看不出是什么。 余南捡起来，慢慢拆开。 不知是什么贵重物品，拆了三层包装纸还没看见东西。 就在她打算放回去的时候，忽然看见最下面的包装里露出一角。是个盒子的边角，有点眼熟。余南心里一动。 打开，竟然是昨晚余南给步悠悠做的小糕点的包装盒。 里面的小糕点已经没有了。但是包裹糕点的带木纹的白布，浅蓝色的小花，都还完好无损。 余南看看手里握着那一堆包装袋，又望向卧室。 昨晚她头疼得那样厉害，这个小盒子，值得她这么费心地从演出后台带回家吗？ 余南合拢手指，紧紧握住小盒。 去医院给步悠悠抓完药，余南直接来到航斯。 航斯每到十二月和一月这两个月份，都是大客户最多的时段，余南几乎天天都要全天候工作。 以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换上工装，拿起厨具，开始想着做美食的时候，余南便能全心投入，忘却外界的一切。 可是今天，余南总是心不在焉。 想着步悠悠会不会醒来，会不会因为发现自己不在而生气，会不会头又疼了，或者饿了想吃东西。 虽然最后这个想法发生的几率比较小，但余南还是因此而后悔自己走的时候没有给步悠悠熬个粥。 “哟，余南在呀？”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余南惊喜回头，“师傅？您怎么来了？” 其实庞泽清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还和老朋友聊了会儿天，只是不知是余南太专心，还是太不专心，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你这个虾子做的不错嘛。”庞泽清看着余南正在摆盘的青虾。 “啊呵呵呵……”余南冷汗都要滴落，赶紧摆好盘让人端出去。 这道青虾没做好，自己本没发觉，是师傅进来打完招呼后，余南回头细看的时候才发现的。 一定是刚才自己脑子里想步悠悠的事，忘记掌控火候。 其实余南的失误很小，除了专业的大师比如庞泽清，一般的人都看不出哪里有瑕疵。 但这道菜很简单，尤其对余南来说，出现这样的错误，实在是不应该。 庞泽清没再说话，只是看了余南一眼。 青虾端上去时，他便也出去了。 差点被师傅抓包，余南收回心，专心把后面两道菜做完。 “师傅，庞老师说他在二层茶室，你要是忙完了就去见他。”小伍探进头说。 “哦，好。” 余南心里惴惴不安。怪不得刚才没说什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换好衣服，余南硬着头皮来到茶室。 师傅虽然平时乐呵呵的，但是真要是涉及到专业的问题，严肃起来也很吓人。 庞泽清喝了口茶，倒没有要训斥余南的意思，不咸不淡地问道：“最近遇到难题了？” 余南眼睛看着面前的茶碗，机械地点头。 怎么办怎么办？总不能和师傅说自己现在坠入情网，兽性大发，连做菜都不能专心了吧？ “又是你给做菜的那个小明星？” 余南心里一震，立刻抬头摆手，“不是不是……啊，是是是！”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神情放松下来，语气诚恳，“师傅，你知道有一种病，叫偏头痛吗？” “偏头痛？”庞泽清正要往嘴边送茶的手停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嗯，那个小明星偏头痛，我不知道做什么东西好。” 庞泽清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突然笑起来，“这事儿你算是问对人了。” 余南不解。 庞泽清笑道：“你师母早年就有偏头痛，这些年好多了，几乎没犯过。我自己研究了个食谱，可能对你的小明星不是完全适用，但你可以拿去试一试。” 师母以前居然也有偏头痛，余南在师傅家学厨多年，和师母的关系极亲密，却从没见她有过头痛的时候。 “太好了，师傅的食谱一定很好，我今天就回去试着做做！” 余南的难题正好是庞泽清会答的范围，庞泽清很高兴，连忙找了纸笔，详细写下自己原创的食谱，并叫余南记得给他反馈。 这边余南得了食谱，也是高兴又心急。结束工作后，余南就火急火燎地往家赶。 步悠悠一直都没给自己发消息，莫非真的睡了一天？ 今天回去得比昨天早，五点的天还没黑彻底。 余南打开门进去，正对着的就是步悠悠的琴房，现在房门开着。 她记得平时这个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今天上午走的时候，门应该也是关着，现在怎么打开了呢？ 屋里没开灯，借着窗外余晖，还能看到琴房窗玻璃上有一层哈气。 余南站在琴房门口看了一会儿，把房门关上。 她脱下外套，搓搓手赶走身上的寒气，悄悄走到步悠悠的卧室。 步悠悠还在床上躺着，盖着被子，背对着门口，看不出什么姿势。 走近了，余南才看清。她又把自己缩成一团，小眉头皱着。 感觉到声响，她立刻睁开眼睛。 “你回来啦？”步悠悠微微转过头，冲余南笑了一下。 “好点了吗？” 步悠悠没有立刻回答，她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嗯，好多了。” 余南弯下腰，把手探进被子里。 步悠悠被吓了一跳，还没张口问，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余南摸了摸。 她整个人是蜷缩在被子里的，两只手还叠放在肚子上。余南收回手，给她掖好被子。 “生理期？” 步悠悠看着她一怔，“你怎么知道？” “昨天和傅医生了解到的，他说偏头痛也会出现在生理期前后，我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几号？” “上个月你来的时候记下的。” 步悠悠抿起嘴角，不说话了。 “家里还有卫生巾吗？用不用我去买？” “不用。”既然余南知道了，自己也不用假装。步悠悠的声音一下子弱下来，“还没来呢。” 余南站在旁边，看到她脸都是皱的，刚才摸到她的手也很凉。 明明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她身上还盖着被子，怎么还能体寒到这种程度？ “你白天去琴房了？”余南问。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步悠悠抬眼看了下余南，小声说：“就唱了一会儿谱子……”见余南没吱声，又说，“总不唱歌声带会发紧的，过几天还有演出……” 余南皱眉看着她，这个人是不是被鼎悦给洗脑了？还是工作机器？ 为什么这种时候脑子里还总想着工作？ 就算她再热爱音乐再专心事业，也该为自己的身体多考虑一下吧？ 有一个如此敬业的偶像，不知她的粉丝会觉得幸福还是担忧。 “吃药了吗？”余南走到床头，去看自己走的时候留下的药片。 “唔，我忘了。” 没等步悠悠回答，余南就已经看到了。 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小药盒里药片的姿势都没改变。 余南没说话，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唉哟……”步悠悠着急起身，结果起得太猛，头一昏又跌回枕头上。 “怎么了？”余南忙走回她身边，摸她的头，又摸摸她的手，“你急什么啊？” 步悠悠闭着眼睛，死死拉着余南的手，脸又皱成一团，“我不许你走！” “我没要走啊，我要给你倒杯热水，好让你吃药啊。” “是吗？”步悠悠睁开眼，声音委委屈屈，“我以为你生气了。” 余南笑了，“净瞎想，我可没某些人那么爱生气。” 成功获得步悠悠带着怒气的柔软一拳，余南顺势把她的小拳头放回被子里，拍拍她的被角，“乖，我去倒杯水，马上回来。” 温热的手指从自己手中滑走，步悠悠看着余南的背影，微微翘起唇角。 25、第 25 章 她的体温，加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混合成非常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步悠悠的心平静下来，像是找到了可以信赖的依靠。 步悠悠靠在余南肩膀，喝水，吃药。 在余南要扶她躺下的时候，哼哼唧唧地说「不要」。 离得这样近听她说话，余南的心总是立时软下来。她的声音就在耳边，所有的感官被成倍放大，毛孔都变得格外敏感。 她发丝细软，轻轻滑过余南的脖子的时候，余南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靠在余南身上，步悠悠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往余南胸前蹭。 余南摸她的手，“冷？”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慢慢往余南身上蹭。 余南呆了一秒，就也往她那边靠过去。 刚伸手揽住她，余南忽然感觉怀里的人突然缩成一团，身子绷紧，“嗯……” 余南低下头，只见步悠悠脸色发白，双眼紧闭，微微咬着下唇，细碎的鼻息听得余南心颤，忽然很想低头吻她，安慰她。 但余南只是安静看着，半天没说话。 过了许久，余南把手伸进被子里，掌心贴在她后腰上按揉，轻轻用力。 现在这个样子，余南完全是在抱着她。 还好她穿了睡衣。 可她的睡衣也很薄，和余南的手掌摩擦得发热。 屋子里安静又昏暗，余南的心跳得更快了。 要不要说点什么？不行，得赶快说点什么。 余南眼睛看着别处，拼命想着话题，手下的动作不觉慢了。 “小南……”步悠悠把脸贴在余南胸口，闻着余南身上好闻的味道。 “嗯？”余南回过神，掌心的力气稍稍加大。 “对不起，之前错怪你了。”步悠悠说，“你徒弟出了车祸，我还以为是你又忘记给我送饭。” “啊，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对不起，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没事的。”余南隔着被子拍拍她，“昨天我徒弟和你说的？” “嗯，他慌慌张张的，把袋子都忘记拿回去就走了。”步悠悠想起小伍的样子，又笑了，“化妆师都说他有意思，还和岚姐说让他也进来做营养师。” 听她提到岚姐，余南揉在她后腰上的手一顿，步悠悠声音也突然弱下去，空气里一片沉寂。 余南有点不自在，“岚姐昨天回来了？” “嗯。” 步悠悠只回答了一个字，就又把眼睛合上。 岚姐就像一个开关，每当被提起，那个开关就被按下，像是降落了一道门，隔在余南和步悠悠之间。 余南知道她不愿意说，便也不再问。 昏暗的房间，好闻的味道，舒服的热度，没聊几句，身体还很乏力的步悠悠就睡着了。 她那样靠在自己身上，熟睡时候自然的呼吸、身体的起伏，让余南无法不胡思乱想。 轻轻抽回手，余南拿了条毛绒被子堆到步悠悠腰后，悄悄离开。 走到门口，余南停住脚步。她转过身，看着关着门的琴房。 她从未走进过这间屋子。 步悠悠不练琴的时候，这间房门都是关着的，步悠悠在里面练琴时，房门依然关着，余南也不进去打扰。 那里应该是步悠悠自己的小世界。即使有再多的妄想，余南也从不会过界。 但是今天余南却很想进去看一看。她忽然想到，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和岚姐有关。 手放在门把上，刚要压下，就听到身后的门锁响。 余南忙收手转回身，就见房门被从外面打开，岚姐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好久不见。”余南不知自己怎么突然这么说。 岚姐闻言也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她看向卧室，抬脚要往那边走。 “她刚睡下……”余南几步走到岚姐面前，挡住路，“徐扬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后天的活动都推了。” 拿出徐扬压她，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谁知岚姐非但没有不快，反而看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是吗？那就好。” 岚姐又看了一眼余南，“那让她睡吧，身体最重要，不能让她乱来。没恢复好就先不要工作了。” 想不到岚姐会说出这样的话，余南有些疑惑。 莫非岚姐善心大发，真的担心起步悠悠的健康来了？ 走的时候，岚姐又偷偷打量了余南好几眼。 余南没有看她，只是在余光中发现她在看自己。 她真像一堵墙。每次出现在步悠悠家，就让余南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小南？” 岚姐离开没多久，余南听到步悠悠叫自己。 “刚才岚姐来了？” 步悠悠蜷在被子旁，借着走廊的灯，余南隐约看见她那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嗯。” “她说什么了？”步悠悠追问道。 “没说什么，我说你在睡觉，她让你好好休息。”余南忽然想起之前的事，“她给徐扬打过电话，说你生病了，徐扬就把后两天的工作给推了。” “她给徐扬打的电话？”步悠悠很惊讶，声音高了起来。 看见余南点点头，步悠悠睁着眼睛，呆呆地想了一会儿。 余南也沉默地看着她。 眼睛那么亮，是不是被岚姐感动了？ 她的心又被岚姐拉回去了？她怎么这么好哄？岚姐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立刻乖乖的。 余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回头把走廊的灯关掉，室内一片漆黑。 “你休息吧，岚姐让你恢复了再工作，你也不用着急了……”余南说，“我走了。” “小南……”步悠悠声音在身后响起，“我饿了……” 二十分钟后，余南端着一个小碗，舀起一勺，轻轻吹气，递到步悠悠嘴边。 步悠悠脸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嘴角却翘翘的，显出一点精神。 她看着余南，眼睛弯了一弯，很乖地低头喝汤。 “真好喝。”她说着冲余南一笑，露出右嘴角那颗小小虎牙。 余南：“……” 她现在是在讨好自己？ 汤是庞泽清给余南写的食谱里的，余南适当替换了几个致敏食材，大多数都照搬照做，步悠悠竟很快就好了起来。 两天后，余南听见步悠悠接到岚姐打来的电话。 不知那边问了什么，步悠悠笑道：“你也知道，我那个来得快去得也快，别担心了。” 步悠悠告诉余南说自己是可以复工了，余南全当没听见，私下留神再三确认她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直到看她连吃早餐也变得有些兴致了，才给徐扬打过电话，放她去工作。 隔日，步悠悠准时开工。 不过为了照顾步悠悠，余南也有两三天没去航斯了。 这天刚为客人呈上午餐，小伍就告诉余南说有人找她，在外面等了好久了，还自称是她哥哥。 余树怎么会来航斯找自己？ 余南匆匆换了衣服，来到楼下咖啡吧，远远地就看见余树坐在窗边的卡座。 冬日下午三点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余树脸上，余南能清晰地看到余树的样子。 他眼眉压得很低，右手的拇指不断按压握成拳的左手手背。 以余南对她哥的了解，这个动作代表他有一肚子心事，正想着怎么跟自己说。 余树是个不大会说谎的人。 “哥？” “啊，小南，来啦？”明显是思绪被打断的样子，余树看到余南，扯起一个稍显僵硬的笑，“看看喝什么。” 接过余树推过来的果饮单，余南狐疑地瞄了余树一眼，随意点了一杯红豆山药奶茶。 “怎么突然到这里找我？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余树喝了口咖啡，不看余南的眼睛，反倒望着窗外，好像在对窗户说话。 鬼才信他的话。 知道余树不是自己问就能说的人，余南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的近况，等着自己那杯奶茶。 聊到嫂子备孕的事情时，余南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呀哥，之前你还说让我要步悠悠的签名，我给忘了。” 听到这话，余树忽然抬起眼睛死死盯着余南，给余南吓了一跳。 “之前确实不太好要，后来我是真忘了……”余南忙说，“我今晚回家就帮你要一张。嗐，别说一张了，十张都不是问题！” 原本以为余树会像往常一样打趣自己，结果发现她哥的眉头好像皱得更紧了。他不说话的时候，余南还是有点紧张的。 好在服务生端来了余南的奶茶，余树的眉头稍稍缓和了一点。 “小南……”服务生走后，余树看起来很艰难地开口了，“你看你之前，交女朋友，哥也没说什么，还支持你……毕竟那都不重要，哥希望你开心。” 余南心里咯噔一下，刚喝进嘴里的奶茶都不知是什么味了。 她扯起嘴角，勉强笑道：“哥，你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余树看了余南一眼，磕磕巴巴地说，“我是说……就是谈恋爱，还是要看对方合不合适，有的人……可能就，不那么适合你。” “你说什么呢啊？”余南垮下脸，苦笑着，“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再说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我能和谁谈？” “步悠悠。” 余南心里一惊，她没料到她哥会突然来个直球，被吓得瞪大眼睛愣了三秒钟。 “上次，我跟傅老师去步悠悠家给她看病，我看你担心得不行……”余树话还没说完，就被余南一声「天啊」打断。 “我担心她不是很正常？她是我的客户，照顾她是我的工作啊。” “有那么担心客户的？她皱一下眉你都快心疼哭了，我看我生病你都不一定有那么担心。” “哈？？我……”余南终于语塞。 她自己这边都还没处理好对步悠悠的感情，现在余树居然已经认定自己在和步悠悠谈恋爱了？ 冤枉啊！她都没有坐实这件事就被误会，这不是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起来了，但这篇文不长，一定可以完结的……握拳—— 26、第 26 章 “哥，你不会真以为我和步悠悠有什么吧？！”余南做出满脸无奈的样子。 “不是，哥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余树叹了口气，语气委婉，“他们那个圈子，我听人说……关系都很乱，还有她的公司，她那些粉丝，也都不是什么善茬，更何况她这个人你都不了解，谁知道她什么样呢？” “怎么她在你眼里突然变得这么不堪了？你和我嫂子不是都特别喜欢陈柚黎吗？陈柚黎不也是娱乐圈的吗？你们就了解她了？”余南有点生气。 她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的余树，就像最开始接触步悠悠的自己，不介意用最坏的念头去想象她。 “我们那只是单纯的喜欢，你是谈恋爱，怎么能一样？” 余树着急了，“小南，要不你别在她那工作了，回航斯，安安静静地做菜，多好？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余南知道余树是担心自己，怕自己受到伤害，他有所顾虑都很正常。如果爸妈知道了的话，恐怕比他的顾虑还要多。 不用余树说，她自己也非常清楚，她对步悠悠的感情绝不是一般的那种喜欢，她在克制，可是又舍不得离开。 但她的顾虑和余树的顾虑不太一样。 如果说余树考虑的是怕余南受到伤害，那余南考虑的更多是怕步悠悠因此而受影响。 况且…… “哥，我觉得你真的多虑了。”余南无奈地笑笑，“你妹妹是喜欢女孩子，人家就也要喜欢女孩子吗？你不会以为现在天下大同了吧？” “哦对……”余树忽然压低声音，“那你问过她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要问她这种事情吗？哥你的咖啡里是不是掺酒了？” 余南正正神色，“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和步悠悠谈恋爱，对她也没有其他的感情，那只是一份工作。 而且我是和鼎悦签的合同，不是和她。我以后还要调理他们公司其他艺人呢，我能见一个爱一个吗？那哥你岂不是担心不过来了？” 余树见她说得认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让余南自己把控，工作的事情再好好想想。 被泼冷水的余南早已心不在焉，随口哼哼哈哈地敷衍答应，二人的交谈在不是很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当晚余南下班后先回家做好饭菜，才给步悠悠送过去。 鞋子衣服都还在门口，找了一圈却没看见人。 琴房门像往常一样紧闭着，余南站在门口想了想，轻轻推开。 坐在里面的步悠悠被吓了一跳，忙用胳膊盖住桌子上的本，想想又抱起本子护在胸前，才问余南，“什么事？” 余南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心里发堵，淡淡地说：“吃饭吧。” “哦。”步悠悠看她离开，才小心地放好本子，把吉他归位。 走出琴房步悠悠才发现，余南已经走了。 步悠悠撇撇嘴，以为余南晚上还要回航斯工作。前几天自己生病，已经耽误她工作了，现在也不好再让她陪自己吃饭。 不过这样也好。步悠悠吃着饭，忍不住笑起来。这样她就不知道自己在准备什么了。 水龙头哗哗放着水，一口锅和几个盘子歪在满池子的水里。 余南戴着手套，杵在一边。 她还没吃晚饭，但现在完全不饿。感觉连胃里都装满了烦心事，胀得她什么都不想做。 下午余树的话在脑海里打转，闭上眼，琴房那扇门又出现在眼前。 打开门，步悠悠怕本子被自己看见，慌张藏东西的样子又反复浮现。 没错，她根本还不够了解步悠悠。首先她就不如岚姐了解得多，怎么还妄想插进步悠悠和岚姐之间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之前还把岚姐当做步悠悠的敌人，还替步悠悠阻拦岚姐。 余南睁开眼，轻笑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越界了。最初对步悠悠其他要求都会拒绝的不是么？这本该就只是一份工作，调整好她的饮食后就该离开。 余南闷头刷起锅，金属磕碰的声响把余南的思绪拉回来。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之后的几天，余南一直在航斯工作。 她让自己忙碌起来，高标准对待客人的要求，专心投入到手里的事情中。因为一旦停下来，步悠悠就会在脑子里出现。 午餐晚餐都让小伍送去，小伍总会带回来一些反馈。 小伍说这几天步悠悠的经纪人都在她身边，步悠悠的气色也不错。 小伍还关注了步悠悠的行程，说《逆流》宣传得非常顺利，他还得到了一张签名CD。 “呃……”余南看了眼那坨龙飞凤舞的签名，“这种事情就不用和我说了。” “哦对，明天她要去南京，你得跟着去吧师傅？明天没有贵宾预定哦。” “谁知道？又没人给我通知。” 自己消失了几天，步悠悠居然问都不问，一条信息都没发过。 想必……她和岚姐重归于好了吧。 余南点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便不耐地退出。一秒钟后，手指又点进步悠悠的聊天框，再退出。 这样重复了几次，她突然按下锁屏键。 捏着黑屏的手机，余南陷在休息室松软的大沙发里，呆呆出神。 “嗡嗡——” 攥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余南立刻直起身，手指划开界面。 “明天下午三点飞南京，悠悠问你去不去。”——经纪人岚姐； 这是什么联系模式？步悠悠自己不会发信息吗？ 余南又点进步悠悠的对话框，还是什么也没有。 她抱着手臂靠回沙发，盯着墙上的钟表，等了五分钟，才拿起手机，给岚姐回复了两个字：不去。 发出去的瞬间就有点后悔。 岚姐肯定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去，但是明天恰好航斯这边没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师傅给自己的那套食谱效果特别好，余南已经给步悠悠持续做了一周了，如果明天中断，必然会影响疗效。 自己刚才真是手不听脑子，现在看着发过去的那两个字，余南心里又乱成一团。 怎么都不该拿她置气的，但是…… 今晚步悠悠有工作还没回来，大约一小时后，余南要把夜宵做好给她送过去。 打开微博，余南点进步悠悠的超话。 原来她今天是在录综艺节目。有粉丝发了一些录制过程中的文字花絮。 【今天坐得真的好近！她所有的小表情我都看得清，感觉悠悠下午录制的时候特别开心，还和主持人开玩笑，做游戏时她也一直在笑，搞得主持人和嘉宾xxx好几次都跟着一起笑场了，她今天太可爱了！ 玩完游戏脸蛋红扑扑的，经纪人给她纸巾擦脸，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让经纪人给她擦，还配合地把脸转过来转过去的，乖死了。】 余南手指抖了抖，看下一条。 【晚上悠悠没下午那么爱动了，可能是白天闹得太欢她有点累了吧。不过还是超级漂亮超级可爱！！ 穿着粉色小裙子，很优雅地坐着，主持人不点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在发呆，那个表情…… 我形容不出来，有点点忧伤让人特别想抱抱她，但是还带着点笑意，很美！反正播出时候你们自己看吧。】 【录制基本结束了，一会儿还要再录一遍逆流！可以连听两次现场好开心！】 看到录制结束的消息，余南立刻退出微博，起身着手做夜宵。 不知是真开心假开心，总之看现场的粉丝都说她「气色很好」、「很有活力」、「元气满满」，那就好。 看样子岚姐把她照顾得不错呢。 余南按下蒸煮键，抱臂看着蒸锅。 一分钟后，余南放下手臂，打开蒸锅盖子看了一眼，又皱着眉按开旁边的电源开关，重新按下蒸煮键。 蒸锅终于开始工作，发出沉闷的声音。 余南望望窗边，拿起花洒舀满困好的水，这几天没什么心情，连花都忘了浇，有几盆花的叶子都开始耷拉。 余南蹲下身，从最底层开始浇水，一架子的花，得浇上好一会儿。 从搬进这间房子开始，已经过去三个月多了。还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整体风格还都是上一位营养师留下的。 现在大厅有点小乱，堆着几个拆剩的快递纸壳，是余南上周定制的几个小瓷碗，想用来给步悠悠装蛋羹吃。 变化最大的当属厨房。 刚来那一个月，余南只是把自己爱用的厨具和电器运过来了。 后来不断新添了各种盛菜的器皿，摆放分门别类，都十分精致。由于数量过多，余南还特意买了两个独立橱柜装它们。 因为步悠悠喜欢吃面，余南就买了两大袋面粉备用，手工制作出方便面晒好。 阳台还有一箱余南托人特制的空泡面桶，步悠悠不爱吃东西的时候，泡面桶加上豪华泡面，是余南的杀手锏。 浇好花，余南打开冰箱，打算做个小甜点。 若是在以前，余南家的冰箱里应该有各色水果和奶制品。但是现在，奶制品几乎没有，水果也仅有那么几样。 步悠悠过敏的水果太多了，比如余南很爱吃的芒果，这几个月里一次都没吃过。 备好夜宵，余南提起保温箱，拿出钥匙，打开步悠悠家的门。 把夜宵放到餐桌上，再拿起黄妈收拾好的餐具，余南走回门口。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琴房那扇门依然紧闭。 余南忽然走过去，压下门把手——没打开，又锁上了。 房间里没开灯，客厅的表「咔嗒咔嗒」走着。 时间流逝得似乎比往常要快呢。 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她俩甜不起来，决定把甜文的标签撤掉，结果发现我根本没挂甜文的标签…… 27、第 27 章 浴室的水声掩盖了房间的空寂。 余南本来打算睡觉的，谁知半天睡不着，索性起来洗个澡。 唉，也不知道她回没回来，夜宵吃得怎么样，晚上心情如何，过得开心吗？ 余南默默揉搓着头发，拉开浴室的玻璃门。 刚披上浴袍，就听见自家门铃响起。她忙系好浴袍带子，边走边问：“谁呀？” 这么晚了，还能会是谁？余南往门口走去，心跳忽然咚咚响个不停。 打开监控可视屏，步悠悠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里，气呼呼的。 “怎么？夜宵吃了吗？”余南拉开门，站在门口问。 步悠悠不说话，仍是气鼓鼓地瞪着余南。 几天没见，余南感觉步悠悠好像更漂亮了，头发也比以前长了，单边散落在胸前，另一边掖在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 她穿着一件裹得紧紧的贴身绒料半袖衫，浅粉色格纹高腰半裙，光着小腿。 余南伸手把她拉进屋，关上门，“吹得冷死了……”余南紧了紧腰带，环抱住自己，看着她，“什么事？快说，我要睡觉了。” 步悠悠呼吸一滞，气道：“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南京？” “没时间，忙。”余南不看她。 “小伍说航斯明天没有预约。” 该死的小伍！余南紧了紧手臂，气势弱下来，“家里有事。” 不等她说话，余南转身往回走，“你还有没有别的事了？没事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坐飞机——” 话没说完，两条纤细手臂缠上余南的腰，她声音闷闷的，“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去……” 她手指凉凉的，搭在余南手背上。身后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还有她……余南立刻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拉下来，转回身。 “你别这样。” 步悠悠看着她，呆了一下。 余南见不得她这种眼神，忙别过脸。 “你怎么了？”步悠悠问，声音怯怯的。 “没什么，我年底真的很忙，你不是知道吗？” 余南叹了口气，语调柔和下来，“你吃饭了吗？今天的饭菜怎么样？吃得好吗？” 余南见步悠悠不说话，又道：“小伍给我看你给他的签名CD了，你都还没给过我。” “我现在就给你签。”步悠悠说，“你等着。” 她飞快地走出余南家，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脆生生的声响，长发飘过余南面前，留下一缕极淡的香气。 没等余南反应过来，步悠悠已经拿了一摞照片和专辑，坐回余南桌前，唰唰签起来。 “哎我不是现在就要你签，都这么晚了。”余南走到她身边低下身。 步悠悠一下子放下笔，抱住余南脖子，脸埋进她脖颈，嘴唇贴上她皮肤，生气道：“我现在就要给你，你要答应我一起去南京。” 脖颈温热，有点湿湿的，好软。 余南：“你……” “阿嚏！”步悠悠推开余南，“阿嚏！”她捂住脸，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穿得太少了，赶紧回家吧。” 话是这么说，余南还是赶紧拿了件大衣给她披上，再低头看时，发现步悠悠脸红红的，一直咳嗽，很快连脖子都开始红了。 “你搞得什么啊？我好痒。”步悠悠一边咳嗽，一边在身上到处挠来挠去。 余南心里一惊，没等问她，步悠悠就告知余南：“我好像过敏了。” 余南立刻把她身上那件大衣扔掉，拉起她给她送回家，翻出抗过敏药给她吃，又让她嚼了两粒钙片，最后看着她喝了两大杯水后，又给她倒了第三杯。 “你感觉怎么样了？”余南担心地盯着她看，见她脸上仍是有些红肿，余南站起身，“我还是让医生过来吧。” 步悠悠拉住她，“哪有那么快见效？我已经好多了。” 余南又转过身细细看她，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步悠悠见她眉毛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伸手拉她坐下，“真的，我刚才喉咙咳得都冒烟儿了，现在感觉好多了，你看我都不咳了。” 余南仍旧不放心地看她的脸，看完脸又盯着她脖子那一片，最后拿着步悠悠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 果然见红肿没有再蔓延，她也确实不咳了，才稍稍安心。 抬起头，看到步悠悠正冲着自己笑，余南长舒了一口气，“我的祖宗哎，你还笑，你可别再吓我了，唉。” 步悠悠脸上还红着，却也不耽误她办正事，她眼珠一转，趁热打铁，“那你和我一起去。” “去！”余南服了她了，“去，你先把这肿起来的地方消了，不然明天粉丝见到你多丑。” 步悠悠笑嘻嘻，乖乖让余南给自己贴上面膜，用矿泉水敷脸。 安分了一会儿，步悠悠又坐起来，让余南把那堆没签完的签名照拿来，余南知道拗不过她，便快快回了自己家。 出门的时候余南瞥了一眼屋里，眼神掠过窗子那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步悠悠见余南带着一脸愧疚回来，以为她还担心自己的情况，忙说自己没事。 “抱歉，是我忘记你对花草过敏……”余南说，“我明天就把那些花拿走。” 步悠悠摘下面膜，眯起眼，嘿嘿一笑，然后低头去签名。 这个「嘿嘿」是什么意思？余南皱眉。 步悠悠头埋得很低，签得极认真。 “呃，够了，不用签这么多的。”余南说。 步悠悠的笔顿住，抬眼看向余南，脸上红着的地方显得她又在生气，“我知道，我字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南摆摆手。 “你还嫌弃我高中都没念完。”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余南愣了一下，忙往步悠悠那边靠过去，想要解释。 “哼……”步悠悠签完最后一张，把笔往桌上一放，顺势靠到余南身上，“我还没吃你做的夜宵。” “那快吃吧。” “你帮我拿。”步悠悠伸出双臂环绕住余南的腰，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余南。 余南默然。 明明想离她远一点的，怎么感觉她越来越放肆了？ 陪她吃完了夜宵，余南起身收拾桌子。 步悠悠回卧室，半天没出来。 拉好保温箱拉链，腰间突然又缠上两条手臂，余南倒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余南试着拉开她的手臂。 “小南……”步悠悠把头靠在余南背上，手臂缠得更紧，“你想不想去看陈柚黎的演唱会？” “想啊，但是没机会嘛。”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一张门票从后面递出。 “陪我去。”步悠悠把身子转到面前，看着余南，“我买了票没人陪我看，我还一次都没看过呢。” “我也一次都没去过啊，但是——”余南想反驳她，结果第一句话就被截胡了。 “那这不是正好？”步悠悠笑得眼睛眯起来。 余南第一反应倒不是不陪她去，而是担心步悠悠这样去看演唱会，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很快她就想到了岚姐。 她捏着门票，心里有点不自在，“你干嘛不找岚姐陪你去？” “呃……”步悠悠把门票从余南手里抽出来，背过身，声音丧丧的，“不去算了。” “去去去……”余南忙拉过她，“我这不是觉得她是经纪人嘛，有她在你会安全点。” 步悠悠低头看着手里的门票，没吭声，半天才小声说道：“可我想和你在一起。” 余南惊得捂心口。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种危险的话了？ 虽然步悠悠总是语出惊人，但是不得不说，余南现在美滋滋的，心情好多了。 余南岔开话题，又仔细检查她的脸，好在已消了大半，便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我要回去了。” 步悠悠送她到门口，余南看看她，余光里她身后那间琴房还是关着的。余南很想问问她关于房间里的东西，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珍惜现在的这一点温存，其他的事情，还是不过多参与比较好。 得知余南也一起去，岚姐不但没多说什么，反倒还很热情。 以前余南觉得岚姐是个和善热心的人，现在一看到她那张笑脸，余南却只觉恶寒。 “你把悠悠调理得不错嘛，余师傅。”刚在移动车里坐下，岚姐就笑着对她说。 余南笑笑，“还行吧。” 岚姐没在意余南回答得敷衍，依旧眯眼笑着和余南搭话。 她笑起来时眼睛也是眯起来的，可是却和步悠悠的笑眼完全不同。 步悠悠笑起来，整张脸都很生动。而岚姐笑时眯起的眼睛总是还留出一条缝隙，掩藏在后面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没有笑意的光。 车到了机场，远远地就看见成群结队的粉丝在张望。 这些都是来送机的粉丝，余南在微博里经常看到他们发的照片和视频。 想到在手机屏幕背后、超话里发录制花絮的、步悠悠粉丝站微博下上万条评论的，都是这样一群活生生的人，余南脚下一顿。 走在步悠悠身后，可能会有人拍到自己，照片和视频在网上流传，她的粉丝也会看到自己。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人对他们的偶像怀有怎样的心情，甚至进行过分的妄想。 最可怕的是，这个人就在他们偶像身边，那么近。 没有一个粉丝希望自己的偶像谈恋爱吧，而且还是同性。 余南躲开粉丝的包围，走在人群外边。 跟着这样壮观的「大部队」，余南忽然感觉自己也成了步悠悠的小粉丝，这种熟悉的陌生感，和上次看到步悠悠首秀时一样。 岚姐和保镖护着步悠悠，走在人群中心。 余南忽然想起余树的话，想到琴房紧锁的门。她可能真的不那么了解步悠悠。 28、第 28 章 步悠悠，乐坛小天后，人气偶像，鼎悦公司的王牌艺人，出道十三年零曝光恋情。 这样的人，在她身边痴心妄想，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余南尾随在旁，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娇小的背影，默默想着。 果然，自己的职责就是调理好她的饮食，事了拂衣去吧…… 走到登机口，步悠悠忽然转过头，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余南。 足看了两秒钟，余南才反应过来，然后发现拿着长枪短炮举着手机的粉丝也都往她这看。 岚姐冲她招招手，余南忙跑过去。 她感觉到旁边粉丝打量的目光，暗自庆幸自己戴了口罩。 “很不习惯吧？”上了飞机，岚姐笑着对余南说。 余南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步悠悠坐在靠窗位置，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步悠悠先移开了目光。 坐在步悠悠旁边的岚姐又开始向余南搭话了。 余南和她还隔着一个过道，自己几次借口听不清，她却还要继续聊。 之前明明感觉岚姐对自己态度略微冷淡过一段时间，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热情？ 步悠悠要了一张毯子，闭眼小憩状。 “你手艺这么好，下次我朋友聚会能不能请你来？他们都很想尝尝你做的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口福。”岚姐笑。 这种事情，余南内心是很想拒绝的。 正想着如何开口，忽听靠窗的人一甩毛毯，蒙住头，“你能不能别说了。” 余南和岚姐都愣了一下。 以余南的视角，岚姐那样子算得上是震惊了，以致于她看着步悠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岚姐整整衣服，脸色半天才缓和下来。她冲余南笑笑，余南也礼貌回应。 自此，一路无话。 南京这个城市里，似乎总是飘着忧愁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又进入呼吸，每分每秒。 办入住的时候，余南才知道岚姐和步悠悠住同一间房。 步悠悠似乎也是刚知道，一脸疑惑地问岚姐为什么。 岚姐压低声音对步悠悠说：“怕你晚上踢被子，没人照顾你。” 她晚上会踢被子吗？好像是会。 她昨晚过敏了，现在免疫力很差，还是有个人照顾着比较好。 余南极沉默，除非岚姐和自己说话，不然全程装聋作哑。即使住在隔壁，也只在饭点才去，吃饭的时候也老老实实，和步悠悠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她不愿再在她们旁边偷看和猜测，那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偷窥狂。 第二天一早，余南他们就回来了。之后的两天，岚姐经常出现在步悠悠身边。 有岚姐陪在身边，余南没再守着步悠悠吃过饭。 步悠悠突然也变得很沉默。 岚姐不在的时候，她也只是靠着余南。她喜欢抱住余南的腰，但是如果余南把她的手拿开，她也不会说什么。 陈柚黎的演唱会开唱在即，满城都是海报和宣传片。 步悠悠没再提起过一起去看演唱会的事情，余南便也不提，她怕说起来尴尬，因为看样子，步悠悠还是会和岚姐一起去。 两天后，岚姐又出差带她的小鲜肉去了。 余南则和往常一样，白天基本都在航斯，只有晚上才会回去。 休息间隙，余南着手给步悠悠做午餐。 按理午餐都是小伍送到步悠悠那里的，于是做到一半，余南看见小伍进来，便招呼他准备保温箱。 “不用准备保温箱了，师傅。”小伍站在一旁，也不去拿东西，只看着余南嘿嘿地笑。 “你傻了？”余南没理他，“快去，我出锅了。” 小伍摇摇手，笑道：“别着急师傅，人就在外头等着呢，你送过去就行了。” 什么人？黄妈又不会亲自来取餐。 余南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很快又被自己否掉了。 手上的照烧鳗鱼出锅，余光中瞟见小伍已经在装盘。 所用器具是航斯贵宾包房专用的套碗，那是只有该包房才能使用的餐具，余南心中疑惑更甚。 “楼上百合汀，步悠悠在那里等你呢。”小伍小声说，“走吧，我帮你送上去。” “什么？！” 步悠悠真的自己一个人到航斯来了？ 余南跟在小伍身后，脑子里全是：她怎么来的？有没有被人发现？她等了多久了？ 直到出了电梯，余南才想到，这几天情绪不高的步悠悠，为什么今天会来航斯找自己？ 小伍把推车停到门口，“师傅，我就不进去了。”他说完冲着余南挑眉一笑，随后又毕恭毕敬地站好，对着余南标准鞠躬，“祝您用餐愉快！” 百合汀是航斯VVIP包房，也是整个航斯里设计很巧妙的一间。 步悠悠会选这种极其注重美感的地方，也算在余南意料之中。 可是，这间房巧妙就在于它暧昧的格局，不知道步悠悠是故意选的，还是只是偶然呢？ 入门是用屏风开辟的甬道，弯弯绕绕，两侧有薄纱轻拂。 推车的轮子和甬道都做了适应性改动，余南行走在地面，发出柔沙的声响。 百合汀内就餐处只有一方小地，藏在屏风甬道的尽头，那里还有一道竹门。 听到流水声，余南停下脚步，眼前竹门半掩，还未走近的时候，余南就听到里面传来哼歌的声音。 里面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没等余南说话，哼歌声就戛然而止。 “请进。”是步悠悠的声音。 余南脱下鞋，放进旁边隔板。隔板内还有一双白色小靴，鞋身上沾着一点泥。 余南微怔，很快又板正表情，推开竹门，背对着里面把推车拉进去。 榻榻米上方放着一张半弧形小桌。小桌上有各种尺寸的凹槽，配合着专用的餐具，每只餐盘都有它固定的位置。 相对的，桌子只有一边有两个圆形凹陷，是放菜碟的地方。 两个菜碟离得很近，在百合汀用餐，意味着两个人也要贴在一起。 上完所有的菜，余南把推车移到一边。 她一直没有去看步悠悠的脸，唯一能看到的，是今天的步悠悠穿的是裤子，没有穿裙子。这让余南感到稍许安心。 步悠悠也没有说话，直到余南担心她是不是心情不好抬头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看着自己坏笑…… “小南，生日快乐！”步悠悠拿出一个玩具吹吹卷，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吹了一下，“嘟——” 卷着的彩纸突然伸长打到余南面前，很快又缩回去，步悠悠涨红了脸，再次用力，“嘟-嘟——” 余南愣住，三秒后，百合汀上方传出一阵爆笑。 “笑什么啦？”步悠悠看着趴在榻榻米上笑得直不起腰的余南，气哼哼地把小吹卷扔到余南身上，“人家专门给你过生日的，你还笑……” “对不起对不起……”余南笑着坐起来，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小吹卷，看着步悠悠的小红脸，“哈哈哈……嗯，挺好的，我很喜欢！” 小拳头落在余南身上，步悠悠抢过小吹卷，把自己缩回小桌前，嘴巴撅得老高。 “好啦，我不该嘲笑你的小玩具，我的错，我道歉！” 余南蹭到她旁边，笑着摸摸步悠悠的头，“你居然来给我过生日，我真的没想到。谢谢你，悠悠。” 步悠悠抬起原本低着的头，偷偷看了余南一眼，然后一下子扑在余南身上，抱住余南的腰，“哼！” 余南下意识就想拿开她的手，突然又想到这些天自己经常拒绝她的拥抱，在这个时候再拒绝是不是不太好。索性让她抱着，心却怦怦跳个不停。 她是不是也会听到自己的心跳？余南努力平复着呼吸，想让心跳慢一点。 没穿小裙子的步悠悠今天穿了运动套装，鸽灰色的卫衣，肩上开了两个大洞，露出光滑白嫩的肩膀。大概因为是加绒的衣服，步悠悠整个人抱起来更柔软了。 但余南只把手搭在她的腰侧，一动不动。 “哎……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余南打破有些暧昧的气氛。 “不告诉你。” “呃……”余南想了想又说，“你就是为了给我准备惊喜，所以特意买了这个吹卷小玩具？” 步悠悠果然一下子从余南身上起来，瞪了余南一眼。 余南笑了，在桌前坐好，“先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等一下。”步悠悠走进后面的小屏风，又很快走出来——“铛铛铛！”她给自己配乐。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圆盒，上面系着红色缎带。 “你不是喜欢吃水果吗，我就买了水果多多的……”她拆开包装盒，“看，还加了两份芒果。” 她将蛋糕轻轻推到余南跟前，把小叉子递给余南。 余南捏着手里的叉子，刚才快乐的情绪一扫而空。她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步悠悠，心情有些复杂。 直到刚才，余南都还觉得有点好笑。百合汀整体偏中式复古，步悠悠这一身运动打扮和刚才吹响的花花绿绿小玩具，和这里的风格完全不搭。 再加上……其实今天根本就不是余南的生日。 身份证上确实是今天，但那是因为上户口的时候日期弄错了。熟悉余南的人，都知道她生日是在八月。 可是即使是弄错的日期，余南看着塞了满满水果的蛋糕，心里却有些甜蜜，又有些酸涩。 步悠悠是不吃奶油的，能吃的水果也屈指可数，尤其芒果，她对芒果严重过敏。 “我没买过蛋糕，也不知道这家好不好吃。不过我看评论挺多好评的，而且都说水果很新鲜，你快尝尝。” 步悠悠今天没化妆，精致的小脸是淡淡的白，看着余南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滢滢的光，嘴角翘翘的，很甜。 余南看着她，叉了一个芒果吃，笑道：“很甜。” 她眼睛弯弯地也笑了，“那我要追加好评！” 29、第 29 章 因为餐桌的独特设计，余南和步悠悠离得很近。 她也近距离看过步悠悠吃东西，比如之前步悠悠发烧的时候。 但是步悠悠健健康康地坐在自己身边吃东西，这还是第一次。 她窸窣喝汤、带着尾音吞咽的声音，白净手指捏着筷子指甲透着粉白的颜色，小心夹菜眼神很专注的样子，嚼东西时嘴巴鼓鼓的样子，头发滑落到脸颊、她用手轻轻撩到耳朵后的样子，完全不挑食、认认真真吃饭的样子…… 余南在一边看着，心里暖暖的，不知怎么，总有种「老心甚慰」的幸福感。 像自己亲手养的小仓鼠，毛发光泽，面色红润，就是还有点瘦，余南的视线停留在步悠悠露出的那个小肩膀头。 “对了，你怎么过来的？没穿外套吗？”余南忽然想起这件事。 “呃，唔……打车。”步悠悠嘴里塞了一块小糕，说话含含糊糊，“外套在后面挂着呢。” “没有人认出来你？你不是还怕被狗仔拍到吗？” 步悠悠咽下口中食物，骄傲地一撇头，“没有！我穿了很厚的羽绒服，还戴了口罩，戴了帽子。” 余南打开后面壁橱，果见一件肥大的黑色羽绒服，板板正正地躺在里面，旁边还有白色的帽子手套。 怪不得。这要是还穿她最喜欢的粉色系和小裙子，不被认出来才怪。 不过，她依旧没有选具有伪装优势的全黑服饰，看来白色帽子和小白靴是小公主最后的坚持。 看到步悠悠伪装装备如此齐全，余南再次「老心甚慰」。 “你看，我都没有被认出来……”步悠悠嘚瑟地冲余南一挑眉，“明天你大可以放心。” “什么明天？” 步悠悠瞪着余南，“演唱会，你答应我一起去的。” “哦。”余南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心中一阵欢喜。 原来她还是想和自己去！ “而且从航斯去体育馆比从家走近，所以今晚你和我在航斯住！” 步悠悠见余南想要拒绝，便不等她说话，赶紧继续告知她，“我已经定好了。” 余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让她更震惊又稍稍安心的事情。 “其实，今早你一出门，我就跟着你来了。今天一上午，我都在航斯1701房等你哦！” 呼——还好是，1701房。 如果步悠悠一上午都呆在百合汀的话……余南简直不敢想。 “你在这里等我多久了？这个包间你都看过了吗？”余南装作不经意地问。 “没有呀，我上午都在房间里。我让小伍帮我挑一个包间，小伍就给我推荐这里，而且他说你应该也挺喜欢的，所以我就被带到这了……” 步悠悠说着抬头细细看棚顶的仕女图，“真奇怪，我也住过几次航斯，还不知道有这样特别的房间呢。” 她当然不会知道。航斯有几间房是没记到酒店宣传册里的。 还有，余南暗暗咬牙，小伍可能是皮痒了。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 “没……”余南说，“吃完你就上去吧，我来收拾就行……” 眼见着步悠悠眼神不妙，嘴巴也嘟起，余南忙低头盖好蛋糕，微笑着摸她的头，“把剩下的这块蛋糕拿上去放冰箱里，留着我晚上吃，不然这里这么热会坏掉的，还剩这么多水果呢，坏掉多可惜。” 步悠悠抿起嘴巴笑了，“好吧。” 看来她还没有看过百合汀的其他地方，那就好那就好。余南起身去壁橱里帮她拿羽绒服。 衣服拿起来的那一刻，余南当场石化。 “师傅，我错了。” 小伍唯唯诺诺地跟在余南身后，完全没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余南板着脸，不理他。 “我错了师傅，我再也不敢了。”小伍缩着脖子，声音从来没有如此小过。 他是第一次见余南生气，吓得一直跟在余南身后道歉，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对不起，师傅，要不您扣我工资吧。” 余南斜眼看了看低头认罪小伍。他家里不富裕，但人一直活泼开朗，像这样垂头丧气也极少见，但是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胆子都这么大？”余南终于忍不住，“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伍见余南终于说话了，赶紧解释，“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促进你们俩的感情……” “我和她哪有什么感情？！”余南怒吼。 “是、是她说想促进感情我才给她挑的，是我想多了，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呃……”余南沉默了一秒钟，“她瞎说的。” “好，好，我记住了。”小伍点头如鸡啄米。 “你说你这样让她多尴尬？让我多尴尬？！” 余南叹气，“这次就这样，饶过你。要是还有下次，你就收拾东西吧。” 小伍忙说不敢。 “还有，离她远点，别她说什么你都信。”余南见小伍听得认真，一个劲儿点头，她稍稍宽心，“来过来帮厨。” 据余南所知，小伍是异性恋，而且有女朋友，一年前交往的，是同乡，年假也一起回家。 今天这件事让余南吃惊的是，小伍的思想居然会这么开放。 不愧是我的徒弟。 余南瞥了眼专心择菜的小伍，在心里满意地点头。 但以小伍为人的诚实可靠，刚才他说是步悠悠说要「促进感情」的话，没有十分真也有九点九分。 “唉。”余南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专心择菜的小伍小心地抬起头，看了看余南，又低下头去。 晚餐休息的时候，有客人在外厅求婚。 大理石地上摆满了电子烟花，围成心形。周围的食客在一旁起哄，大家都满脸笑容。 被求婚的女孩子又害羞又开心，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出灿烂的花火。 余南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远远看着。 被人祝福的感觉真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余南拿出一看，是步悠悠。 【小南，楼下有求婚的，好漂亮啊，你看到了吗？】 咦？她怎么看到的，难道她也在这？ 余南抬头张望，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步悠悠坐在另一角，脸上戴着口罩，眼睛弯弯的，小小的花火，也在她眼里闪动。 余南猫腰走过去，压低声音，“喂，你在这干嘛？整个屋里就你一人戴口罩，生怕别人认不出你吗？” “认出就认出嘛……”步悠悠仰头看余南，笑着说，“我还要给他们祝福，唱首歌也行。” “啊，看样子不用我唱了。”步悠悠说。 烟花旁，有三个人拿着乐器在高脚凳上坐好，琴弦拨动，吉他声如窗外月色般缓缓流淌。 鼓声清脆，砰砰和着，像心跳，不够平静。 余南靠在沙发扶手上，低头看着步悠悠。 她似乎已沉醉在乐声中，脸上被花火映照得忽明忽暗。但她眼睛亮亮的，流露出的羡慕神色，想必是对爱情的渴望，对婚姻的神往。 “她会穿上婚纱吧。”步悠悠望着前方，又抬头看了余南一眼，眯眼冲余南笑笑。 余南也笑了一下，“你想穿吗？” 步悠悠没说话，只把头轻轻靠在余南身上，口罩遮住她的脸，余南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 吉他手唱起一首关于爱情的歌，曲调轻快浪漫，歌词甜蜜幸福。 只是在余南听着，这歌声有些忧伤。 眼前花火绚烂，再美，也不过转瞬即逝。 1701，航斯VIP双人套房。 秉承设计师的理念，一张大床旁，紧挨着浴室。磨砂玻璃欲盖弥彰，里面人的身形动作，尽入眼帘。 余南别过头，心里高喊着「赶快离开」四个大字，脚却像钉在地上了一样，头又忍不住转过去。 浴室的灯是明黄色的，外面卧室却是小小的一盏。敌明我暗，余南贪恋地望。 玻璃上的身影，像百合汀里古老画卷上衣不蔽体的美人，朦胧，纤软。 余南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现在仍不觉得。对于喜欢的女孩子，她欣赏的是人格魅力，外在并不是特别重要。 她还一度认为，柏拉图的恋爱才是自己的追求，只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那两团圆圆的、形状小巧可爱的倒影，完全吸引了她的视线。 水流声突然停止。步悠悠捏了点什么，在自己身上轻揉涂抹。 她的手滑到胸前，一遍遍打着圈按揉，慢慢往下，在纤腰上来回抚摸，转身、再往下…… 余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边，耳后发烫，心中的警鸣已是震天响。 水声再次响起，打在地上发出没有规律的声响，「啪嗒啪嗒」，乱得像余南此刻的心。 她还在动。 余南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咕嘟咕嘟喝下半瓶，余南终于觉得自己凉快了一点。 庆幸的是自己早已预料到这间套房设计师的趣味，结束工作后直接在楼下休息室洗了澡才上来。 但没想到还会这么…… 余南正要关上冰箱门，忽然看见中午剩下的那块水果蛋糕还放在里面。本来没感觉，现在看到这块蛋糕，余南倒觉得有些饿。 刚才果然是，浪费感情，耗费体力。 余南拿出蛋糕，坐到沙发上吃起来。 也不知道步悠悠什么时候能洗完。余南嚼着一块芒果，打开手机，登录微博。 首页自动刷新，一条热门微博出现在最上面。 【@步悠悠官方后援会：#女明星的绝美身材# 来看我们国民小公主悠悠，不是只有脸长得可爱哦！（并不简单）】 余南抖着手指点进去，十八张图片涵盖了步悠悠几乎每一处细节。 脖子、手指、脚踝、腰、绝对领域……每张都是高清原图，无滤镜，放大不糊。 ……现在连微博、连她的后援会也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了吗？ 30、第 30 章 美色当前，余南咽了一下口水，算了，不看白不看。 点击图片，缓冲原图，脸凑近屏幕，两指放大，肌肤的纹理都展现在…… “你干什么呢？” “啊！”正聚精会神看图的余南打了个激灵，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飞。 余南忙捏紧手机侧边，背着手站起来，“啊，我吃蛋糕呢，你吃吗……哦对，你不吃。” “你怎么不穿衣服？”冷静了两秒，余南才好好看清站在面前的步悠悠。 “我穿了啊……”步悠悠低头看了看自己，把胸口的浴巾往上拽拽，“我看你不在里面，着急出来找你，就忘了穿。” “去穿衣服。” “哦。”步悠悠奇怪地看了余南一眼，才往回走。 小南的脸色好难看，她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还是谁惹到她了？ 十分钟后，卧室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余南踮着脚悄无声息地飘到门口，往里探头。 她应该换好了吧？ 放心地走进去，只见步悠悠穿着一条短得刚刚能遮住屁股的睡裙，面料极薄，背部还露出一大片白嫩嫩。 “你那套毛茸茸的睡衣呢？”趁着步悠悠放下吹风机梳头发的间隙，余南发问。 步悠悠转过身，说了句什么，余南没听清。因为在看到步悠悠正面的第一秒，她就转身走开了。 那是什么睡衣？世界上有那么透的衣服？ 步悠悠后面还问了几个问题，大概是「你不洗澡吗」、「你不换衣服吗」之类的问题，余南已经记不清了。 直到站到电梯里，她才冷静下来。 反应了三秒，才记起出门前自己和步悠悠说的好像是：“我下去买件睡衣。” 余南：神啊，我太难了。 电梯下到六层，上来一个女生。长腿细腰，单看外形就很漂亮。 那人一直低着头，时不时打开手机，也只是看看，再熄屏。似乎在等着谁的信息。 跨出电梯门的一瞬，余南看清了她的侧脸，心下一动。 这人有点面熟，好像是这两年很火的一个歌手。她好像还和陈柚黎有点关系，但是具体是谁余南有点想不起来了。 出了航斯右转，那里有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余南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和这个歌手要去的貌似是一个地方。 因为自己一直跟在她身后，像狗仔似的。 这样不太好吧，余南想着，刚要放慢脚步，就看见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猛地转过身，盯着余南。 “你有事吗？” 她的声音很冷，但很甜，或者应该说，非常甜。 余南一下子想起来她是谁。 陆萱，在去年的一个选秀节目出道，而那个节目的评委导师，就是陈柚黎。 她现在好像还和陈柚黎一个公司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她正死死盯着自己，以为自己是跟踪她的狗仔。 和生气的步悠悠不同，陆萱是很漂亮，但她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个偶像明星，尤其是那眼神，让余南感觉她在血刃仇人。 余南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你别误会啊，我也是要去超市买东西……”想到明星可能都这么敏感多疑，余南又说，“要不你先去，或者我先去，咱俩错开。” 陆萱打量了余南几眼，冷冷地说：“不用了。”说完径直向超市走去。 为了避免再次产生矛盾，余南还是放慢了脚步，和陆萱拉开一段距离。 挑了件最保守的睡衣到收银台，余南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包，也没带手机。 “一共是一百七十九元。” “能不能先放这？我一会儿就回来。”余南抱歉地冲收银的大姐笑笑，“我忘带钱了。” “抱歉，未结账物品不能放在收银台上，您要是现在不买的话它会被收走，您可以下次再来的时候重新挑选……” “我帮她结了吧……”后面来人突然说，“还有我的这些，一起算。” 即使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能听出的甜。余南回头一看，是陆萱。 收银大姐扫得极快，余南还没来得及说不用，就听到她报数了，“一共四百一十三元。” 陆萱举起手机，「滴」的一声，付完了。 走出超市，余南向陆萱道谢，“我上楼拿一下手机，你住几号？我把钱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陆萱看余南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但还是非常谨慎疏离，“作为回报，你可以不要和别人说看到过我吗？” 原来是用钱堵我的嘴吗？妙啊…… “好的，我不会说的。”余南点头。 电梯停在六楼，陆萱下去，头也不回。 余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里感叹，好高冷的人，不知道谁是那个她一遍遍看手机等待着的人呢。 想到手机，余南看看拎在手里的睡衣。 差点忘了，楼上还有个大麻烦等着自己。 还好那张床真够大的。余南走到1701，按响门铃。 —— 余南从卫生间换完睡衣出来，步悠悠打量了她半天，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穿得太暴露了？” 看着眨巴着无辜大眼的步悠悠，余南大脑飞速运转。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一定会说「没有没有，不暴露」，然后在自己说完后，又一副坦然的样子贴上来。 这次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余南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八字箴言：停止妄想，保持距离。 “是有点暴露。”余南说。 步悠悠撇撇嘴，“你好冷淡，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可爱类型的所以从来不夸我，今天还特意换了风格……” “为得到夸奖换风格还是为了我？”话一出口余南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想再说几句找补，就听步悠悠已经慢悠悠开口了。 “当然是为你。” “别这样，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步悠悠睁大眼睛，“我是你女朋友就可以了吗？” 她跪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前。那件睡裙的领口本来开得就又大又低，现在几乎就是…… 余南躺进被子里，把手放在照明开关上，“睡不睡觉？我关灯了啊。” 步悠悠瞪了余南一眼，翻身缩进被子里，背对着余南。 余南关了灯。 躺下来冷静了一会儿，余南才后知后觉想起步悠悠刚才那句话。 什么叫「我是你女朋友就可以了吗」？ 女朋友？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有白天在百合汀的橱柜里，那张赤身相拥的少女壁画，她一定是看见了吧？ 所以一个从不自己叠衣服的人，才会把衣服叠得那样整齐地盖在上面。 可她为什么都不问自己呢？难不成她和自己真的是同一类人？ 那她和岚姐岂不是……余南刚有些高兴，就被最后的想法泼了一盆冷水，眼前浮现出各种她和岚姐在一起的画面，心情一下子跌进谷底。 刚才一直在琢磨心事，现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又从兴奋的情绪里跳脱出来，余南才注意到屋顶漫天的星光。 她这才想起，1701房就是以浪漫著称的，因其在航斯顶楼，玻璃房顶，在夜晚的时候便能看到星星。 余南极轻地侧了下头，看到步悠悠仍是背对着自己，还把被子蒙住了脑袋。 “喂……”余南轻声说，“睡着了吗？” 小背影一动不动，余南以为她睡着了，便往她那边转身。 一声轻哼，步悠悠把被子从头顶掀下来，朝着余南转过身，在看到余南的脸时，很明显愣了一下。 床很大，但余南和步悠悠之间，也只有一臂的距离。比这更近的时候都有过，但那不是现在这种姿势，气氛就截然不同。 “呃，我是想说……”余南眼神飘到别处，“你别蒙着头睡觉，对呼吸不好。” 余南边说边把脸朝向屋顶，在看到墨蓝色夜空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是想叫她看这个，便指给她，“你看！” 步悠悠顺着余南的视线看去，“哇！这里居然能看得到星星诶！”她兴奋起来，朝上伸出手臂，“感觉好近！” 余南见她一脸惊喜，奇道：“我以为你是因为能看到星星才选这间的，你订的时候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随便订了一间。” 随便……余南想起中午的百合汀，突然陷入沉默。 “哎哎你别靠这么近——” 步悠悠抱着被子往余南这边蹭过来，余南抓着被角，几乎退到床沿。 待步悠悠的额头距离自己鼻尖只有一拳远，余南目瞪口呆地怔了半天才开口：“你干嘛？” 步悠悠却不看余南，“我想看看你这边的星星。” 还有这样的？？ “我和你看到的是一样的啊！” “不一样。”步悠悠的反驳从不拖泥带水，“我就想看你看到的星星。” 步悠悠的头发散落在耳旁，她身上独特的香萦绕在余南鼻尖，这味道扰乱了余南的思绪，连自己要说什么话都忘记了。 上面是漫天的星斗，下面是她白净漂亮的脸，幽幽清香。 余南忽然产生错觉，像是星星偷偷散落了香分子，和身边这个人融为一体。 两个人无言望了一会儿星星，步悠悠忽然看了一眼余南，又凑近了些，几乎挨在余南身上，然后闭上眼睛，不动了。 “这又是干嘛？”余南觉得身上一热，要往后退，却被步悠悠一手捉住。 “我困了。”说完这句话之后，任余南怎么和她说话怎么推她，步悠悠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余南望天，心跳加速，双眼含泪。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31、第 31 章 阳光慢吞吞透过玻璃洒到余南身上时，余南已经睁眼。她已经醒了大概十分钟，但除了睁眼之外，暂时还没有其他动作。 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在步悠悠怀里，被抱得死死的。而且，还被盖在步悠悠被子里面。 醒来的十分钟里，余南没敢动一根手指。她明显感觉到手指碰触的地方是没有衣料的，手臂挨着的东西则异常柔软。 今天的天气是不是太好了？这太阳晒得她都流汗了。 余南偏过头，去看步悠悠的脸。她睡着的时候还挺乖的，不像平时那样任性别扭不好对付。 阳光下，她亚麻色的头发看起来温顺柔软，有几绺落到脸颊，倒影在她脸上勾勒出斑驳的画，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余南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形。她当时头发乱蓬蓬到几乎盖住整张脸，打开门后还小小声问自己是谁，再后来就气呼呼地回卧室，她拖鞋甩到地上发出那两下清脆的「啪嗒」声，余南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没想到现在居然和她……同床共枕？ 余南轻轻动了动手臂，感受到了阻碍，便支起身，打算拿走步悠悠的手。 被子掀开一角，余南定住。步悠悠的手能看到了，但比起看到手，余南更先看到的是……不该看到的东西。 刚掰开她两根手指头，步悠悠醒了，睁着眼望着余南。 余南看了看她又看看她那里，立刻抽回自己手臂，迅速把被子给她盖好。 “我去做饭了，你再睡会儿。” 步悠悠大概只是半梦半醒，听了余南这句话，立刻乖乖闭上眼睛，拿被子蒙住头又睡了。 余南走到客厅，看见桌上的蛋糕盒，白色底上色彩斑斓，就像是一场梦。 因为岚姐不在，徐扬给步悠悠放了长达两天的大假，任她挥霍，今天是最后一天。 航斯却还是很忙，余南给步悠悠做好早餐时，步悠悠还没有起床。余南只得一人吃了早餐，然后下楼工作。 大火颠勺，小火看炉，在小伍眼中，师傅看起来和往常一样认真专注。 然而小伍不知道的是，余南现在的脑中呼啸奔驰着昨晚种种，步悠悠的样子也翻来覆去在脑里折腾了一上午。 余南发现自己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决定得好好的，什么和她保持距离啊，她再任性哪怕撒娇自己也不会心软啊，不能总是答应她各种无理要求啊。 可是只要自己一和步悠悠在一起，这些就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以后不能这样。余南又下定决心。 不过明天步悠悠就要忙起来了，听徐扬的安排，宣传、演出、筹备专辑、准备跨年表演，就这样直到明年元旦，估计都不会有完整的休息时间。 想着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不过就是晚上一起看一场演唱会。陪她高兴高兴嘛，放肆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想通这些，余南忽觉神清气爽，颠勺也更有力量了。 小伍在一旁看到，几乎忍不住鼓掌。师傅的厨艺似乎更进一步了呢，这颠勺的身姿，太帅了！ 1701房间，步悠悠坐在床上，愤怒地按着手机，发出数条微信。 【为什么吃早餐不叫我？】 【为什么不叫醒我！】 【烦人！】 【讨厌！】 【混蛋！】 演唱会门票上写的开场时间是晚上八点。 余南决定六点就出发，原因是早点走早点排队进场，万一路上堵车也不怕耽误时间。 步悠悠「呵」了一声，立刻否决了余南的决定。 “你没看过演唱会，我在后台看过开场前的监控，他们进去了也是在里面坐着闲聊，场馆里亮着灯，周围的人很容易就会认出我。” 余南大悟，真是的，自己怎么忘了这点。 步悠悠把门票上的座位号指给余南看，“本来想买最边上的位置，这样我坐在靠过道这边，你坐在靠人的那边，是不是很完美？ 可惜边上那个座位不知道被哪个单身狗买了，我进去就要挨着他坐，万一他把我认出来了呢？” “那咱们开场再进去？” “倒也不必开场再进……”步悠悠再次否定余南的提议，“你想啊，那可是陈柚黎的演唱会，开场前的VCR都值得一看，怎么能开场后才进去呢？太不尊重前辈了。” 余南点点头，觉得步悠悠说得好有道理，于是决定闭嘴不语，等着步悠悠决定。 步悠悠做出思考的样子，说：“八点开始，七点五十左右场内就会熄灯，到时候一片黑暗，他们就看不出我是谁啦，所以七点再出发。” 虽然有些担心时间上会不会很紧迫，但看到步悠悠刚才自信满满的样子很可爱，余南便欣然同意。 两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按约定时间乘电梯下楼。 到六楼的时候电梯停了一下，余南下意识地去看来人。 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长款棉服，黑色球鞋，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扣着棉服的黑色帽子下面，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口罩倒是普通的白色医用口罩，不过帽子和口罩拉得极近，连眼睛都看不太清楚。 即使捂得这么严实，但看身高和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余南还是确定，这人就是陆萱。 余南看了眼靠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胳膊的步悠悠，她低着头，显然只顾隐藏自己，没有发现来人和她一样在伪装。 车开到场馆附近的时候，已经看到各种条幅、卖周边的地摊，还有警察在抓人。 “可能是黄牛！”步悠悠说着又开始给余南讲演出市场猖狂的黄牛群体。 一路看一路说个不停，步悠悠的激动之情全部写在脸上。 昨天算是她第一次乔装打扮出来，但是毕竟只坐了出租车，后来一直在酒店里待着，无处现身。 今天是要在上万人聚集的公共场所放飞自我，步悠悠显然更兴奋了。 从停车场出来，余南问步悠悠：“咱们要不要买两个荧光棒？” “不要。”虽然距离开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但还是有些人在外面买周边。 步悠悠抱着余南的胳膊，脸也缩在后面，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可是别人都拿着荧光棒，就咱俩不拿，会不会很奇怪？” 步悠悠想起自己开演唱会的时候，如果有一块是黑着的，也会有点失落。这么一想，便决定买。 有家卖荧光棒的用小音箱放着陈柚黎的歌，是一首有关圣诞节的歌曲，清脆的铃声搭配陈柚黎温柔沉静的声线，让人觉得温暖又甜蜜。 余南在这家买了荧光棒，再往出走的时候，聚在小摊前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感觉到步悠悠抓紧了自己，余南抽出手臂，把她搂到自己身前。 穿过人群，余南刚要把手放下，步悠悠就拉住余南的手跑起来。 “快跑，只剩十分钟了！” 夜幕沉沉，前方的场馆灯火通明，像幸福的殿堂。 进场时场内果然已经熄灯了，好在她俩的座位是那个区的第一排，两个人直奔那里。 走到一半，余南把步悠悠头上的羽绒服帽子摘下来，步悠悠一惊，忙护住脑袋，“你干嘛！” “别戴了，你太奇怪了，反而引起别人注意。” 步悠悠偷偷看看别人，然后默默地把头发往前拉拉，挡住脸。 买了靠过道位置的人已经坐在那里，那人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却只是半戴在脸上，放在腿上的荧光棒也和附近的人一样，已经敲亮了。 越走近余南越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上可以有这么巧的事儿？ 这不就是陆萱吗？ 余南走到陆萱身边，低声道：“不好意思，能让一下吗？” 正在玩手机的陆萱微微抬起脸。 可能她也觉得难以置信，因为余南看到她惊得脖子都像乌龟一样往前伸了一下。 “呃，我们是坐这儿的。”余南挥挥手中的票，又指了指陆萱旁边的座位。 陆萱这时才注意到余南身边还有一个人，她只瞄了一眼，就明显呆了一下，很快站起来让余南她们进去。 这反应，明显就是把步悠悠给认出来了啊！ 余南率先进去坐下，把右边一大片的人隔开，步悠悠则是坐在陆萱的右边，余南的左边。 余南看了眼步悠悠，她抖落着头发，还在伪装。 旁边陈柚黎的粉丝叽叽喳喳在聊天。 坐余南右边的小姑娘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发生的事，还神情激动地一边敲亮荧光棒，一边说自己好久没看演唱会了，无限诉说自己对偶像的相思之苦。 余南往后一瞟，见陆萱的后面坐着个端大相机的人，专心致志调整设备，旁边—— 也就是坐在步悠悠后面的人，在兴致勃勃地指挥端相机的人。 好家伙，这个区两个明星坐这你们是都发现不了吗？ 看到周围是这种景象，余南因为担心步悠悠被认出的心情放松下来。 幸好买去那个座位的人是陆萱，即使认出了步悠悠，也不会声张。 虽然余南不明白，在步悠悠戴个大口罩、衣领拉得那么高、头发又那么乱的情况下，陆萱是怎么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的。 不过陈柚黎不愧为乐坛大前辈，光自己旁边就有两位同行前来观摩学习，可见其演唱会场场爆满之实力。 热烈开场，连着两趴劲歌热舞点燃现场观众，哪还有时间细看在座的各位都是谁？ 余南明显感觉到步悠悠放松了，即使没有像右边的小姑娘一样尖叫声冲破喉咙，但她的荧光棒挥舞得相当用力。 中场播放VCR时，步悠悠凑到余南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发现我左边的人是陆萱！” 余南：“你真是火眼金睛。” 步悠悠又低声说：“我听声音听出来的！” 余南：“哇哦，你好厉害。” 32、第 32 章 步悠悠居然单凭声音就辨认出来了陆萱。 看来是刚才在大家都尖叫的时候，陆萱也跟唱来着？ 或者尖叫？或者也大声呼喊「陈柚黎」？余南很难想象，毕竟观摩者和粉丝还是有区别的。 VCR放完，乐队从升降台中央升起，奏起一段很舒缓的串场音乐。 余南瞟了眼陆萱，忽然记起一件事。 去年陆萱以冠军出道的那场选秀节目，余南也看过几期。 印象中的陆萱不仅歌声甜，而且还有甜美的笑容，举止言谈也是很女孩子气的温文尔雅。所以才得了个「百变甜心」的称号。 可是自己从昨天见到她以来，她除了声音还是很甜之外，那冷冰冰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言行，还有像盯猎物一样带有杀气的眼神，几乎与余南印象中的陆萱完全不符。 虽说明星在台上台下会有反差，就像她家步悠悠一样，可是再怎么说，陆萱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乐队串场结束，陈柚黎从舞台一隅走出来。 她身着白裙，笑意浅浅，坐在台中央一只高脚椅上，轻轻开口。 那是陈柚黎今年发行的专辑里的主打歌，歌词写尽恋人的甜蜜。 她的歌声沉静温软，听得人有种安心感，让人更坚定地愿与身边人相守终生，相伴到老。 余南正心里有感，忽觉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将自己的手拉住，慢慢滑进自己掌心。 橘红色灯光照过来，全场大合唱，众人和着歌声轻轻地摇，远望如落日般。 余南动动手指，握紧步悠悠的手。 步悠悠很小心地向余南这边挪动了一下身子，余南感觉到了，侧过脸去看她，步悠悠则拉了拉口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余南一笑，刚要回头看向舞台，忽然怔住。 陆萱靠在那一侧，嘴紧紧地闭成一条线，脸上的表情似痴迷，又无望。 她眼睛里有光闪动，疑是泪光。 不待细看，余南的手忽然被捏了一下，她呆呆转过脸来，看见步悠悠白了自己一眼。 陈柚黎还在台上低低唱着，都是那张专辑里的歌，一首又一首，一首比一首温柔，好像要把无尽的爱恋，全在今晚诉说给世人。 上一秒还沉醉在甜蜜里的余南，现在听这歌声，望着台上温暖的光，却越发有些伤感起来。 那些本该传达给爱人的歌词，却只能说给自己。 她望着前方，思绪渐渐飘远。 如今步悠悠和自己算是什么关系？合作伙伴？朋友？那她和岚姐又是什么关系呢？ 回忆一幕幕，她昨晚说的话，现在拉着的手……余南的心里乱极了。 她想知道步悠悠对自己的感情，又不太想知道。因为无论是与不是，皆是无望。 这一趴结束，余南抽回手，微微侧着身子，拧开一瓶水递给步悠悠，自己也拧开一瓶喝。 步悠悠喝完就立刻放好水瓶，空出手等着余南。 余南装作没看见，不动声色地一手握一支荧光棒。 步悠悠把手慢慢伸过去，余南没动，低声道：“别被人注意到。” 那只手一顿，很快收了回去。 演唱会尾声，最后一首歌就是余南买荧光棒时，地摊上放的那首陈柚黎有关圣诞的歌，不过是加了《We Wish You aMerryChristmas》的REMIX版本，节日的气息更浓了。 台上伴舞穿着圣诞风装扮，手拉手跳起舞。还有圣诞老爷爷和驯鹿等装扮的演员，大家拥着陈柚黎打打闹闹。 台下的大家也都跟着欢乐地笑起来，气氛很好，一时间余南也忘了那些心事。 歌曲在红色幕布落下后结束，众人都以为结束了，开始说说笑笑地收拾东西。 余南也拿起自己和步悠悠的水瓶，一转头，发现陆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问步悠悠，她也不知道陆萱是何时走的，大概是在大家沉浸在快乐中悄悄溜走的吧。 余南心想陆萱真有经验，一会儿灯亮了就不好走了，便拉着步悠悠想赶紧走。 突然一阵木吉他的扫弦声传出，幕布迅速升上去，陈柚黎抱着木吉他出现在台上。 全场瞬间响起一片惊喜的尖叫，大家都站起来了，还有人在位置上激动得跺脚。 陈柚黎笑道：“你们这么急着走啊？好久没见大家了，都不想我吗？” 立刻是一片回应：“想——” 余南有些吃惊，原来高冷的天后也这么会撒娇。 “那，既然快要到圣诞节了……”陈柚黎说，“大家都有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吗？” 场内乱成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余南心里一动，刚想去看步悠悠，却发现余光里的步悠悠正低头看手机，便又一动不动看着前方。 “如果有喜欢的人，就不要害羞啦，抓紧时间对他表白吧！”陈柚黎说完这句话，笑着看台下，看了好久。 结果台下的人不知怎么，渐渐齐声喊起来：“陈柚黎，我爱你！” 陈柚黎低头试弦，试好了，抬头羞涩一笑，“好啦，我知道了，那我就送你们一份圣诞礼物，听歌哦——” 木吉他声叮咚，手指从弦上抹下来的音有些滞，却轻而易举地触动人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 余南听着歌，看着不知在给谁回信息的步悠悠，心里不觉有些酸涩。 因为陈柚黎的惊喜返场，余南和步悠悠想走的时候场内的灯已经亮了，人也都在往外出，余南索性一把将步悠悠的帽子给她扣上，拉她走到栏杆旁，等人散去。 步悠悠本来戴着帽子和余南并排站着，忽然一个转身，面朝着余南靠过去。 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虽然穿得多，可是这种感觉……余南心里痒痒的。 路过的人笑着看过来，余南低下头，却没有推开步悠悠，只低声对她说了句「喂」。 “闭嘴，别被人注意到。”步悠悠声音闷闷的，余南则闻言一滞，只好任她靠着自己。 出了场馆，地下停车场依旧人潮涌动。 步悠悠紧紧贴在余南身上，余南也搂着她。没人觉得奇怪，甚至没有人看她们。 余南不是公众人物，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倒是习以为常，不过步悠悠在过去的十三年间，几乎从来没以一个普通人身份在人群里出现过，便觉得新奇刺激。 像这样没有躲躲藏藏但其实还是偷偷摸摸的出行，在二人相偎的体温下，变得浪漫又快乐。 下楼梯的时候，旁边似乎是旧相识的几个人在说笑。 “哎你们知道吗？我旁边坐着的是SIM杂志的主编！” “那有什么？你知道我前面坐的是谁吗？”这人停下来让大家猜。 余南搂紧步悠悠，两个人都支棱着耳朵听。 吊足了胃口，那人终于开口：“莫之淮！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边几个人兴奋起来，都追问说话那人。 余南和步悠悠却着实松了一口气。步悠悠往上拉开帽子，抬脸看向余南，余南也低头看她，二人都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 下了楼梯，步悠悠拉着余南，一路小跑到车子旁，飞快地打开车门跳上去。关了门，两个人终于笑出声来。 步悠悠特别高兴，放肆地哈哈大笑，像个小傻子。 车子驶出体育场，很快汇入车流大部队中。 “唉，就要回去了，好舍不得啊，还想再来！” 余南见她一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安慰她道：“再来就是你开演唱会了，我等着你哦。” 步悠悠笑了，回过头看着余南，“好！” 本着对大前辈学习的态度和花痴的精神，步悠悠和余南讨论起今晚陈柚黎的舞台。 哪些舞台亮点让人耳目一新，哪些歌曲的改编令人惊艳，尤其是开场前两趴都是唱跳，余南觉得气氛很好，忍不住多夸了几句。 “是啦，陈柚黎身体好唱歌中气足，一场演唱会跳下来也不会觉得累，我就不行了。”步悠悠气哼哼地说。 余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笑道：“你也行的，别的不说，光看你这个笑容就超过她了。是不是？来，你笑一个。” “笑也是需要力气的好嘛？”步悠悠微低着头故意板着脸，不肯笑。 余南本来还想再逗她几句，忽然想起她偏头痛犯了那晚演出的笑容，心紧紧一缩，说不出话来，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 步悠悠见余南半天没说话，正奇怪，却忽然被摸了头。她抬头看余南，见余南侧脸冷冷的，紧抿着嘴，以为余南是嫌弃自己没有上进心，不知道谦虚好学。 她忙说：“我要向陈柚黎学习！” 余南被她突然鸡血搞得一愣，“学习什么？” “学习她唱歌跳舞，保持好身体！” 这倒提醒了余南，“哎对了，我带着你健身怎么样？” 之前本来想趁着步悠悠病好了带她锻炼，后来事情忙就忘了，现在都快十二月中旬了，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时间。 步悠悠立刻期待地睁大眼睛，“好呀好呀！” 于是余南和步悠悠商量着买什么运动器材，有多少时间，计划怎么练。 二人正说得热火朝天，步悠悠的手机响了。 余南话说了半截顿住，看着步悠悠。 步悠悠拿出手机，余南还没看清是谁，步悠悠就拒接了。 “谁啊？”余南问。 步悠悠没说话，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步悠悠干脆直接关机。 余南见状，没再问是谁。 只是健身的话题被打断，步悠悠似乎没心思再聊下去。 余南觉得车里有点闷，刚想摇下车窗，又缩回手，直直地望向窗外。 33、第 33 章 当晚余南把步悠悠送回家时，发现岚姐在步悠悠的卧室里坐着。 岚姐只看了一眼余南，没说什么。余南却明白了，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岚姐，而步悠悠没有告诉自己。 余南识趣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她没有回隔壁，而是开车回了自己原先住的公寓。 没什么，她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这天之后，步悠悠果然忙了起来。 余南这边也不清闲，航斯距离原来的公寓更近，余南以节约时间为由，索性重回在这边住下了。 早中晚三餐步悠悠几乎都不在家吃，这三顿饭都由小伍送去，有时候那边会发来信息要夜宵，余南却会自己开车亲自送，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这会儿又不在乎时间了。小伍心里嘀咕，但也不敢说什么。 也许是这份工作做时间长了，熟能生巧。余南送夜宵的时间总是卡得十分精准。 她能在步悠悠到家前二十分钟把夜宵送到，放在餐桌上就走。 因此一连三天，余南都没出现在步悠悠面前。 说是自己一个人冷静，可是余南还抱着那么一点期待。 期待步悠悠能找自己。发短信，打电话，甚至视频……都没有。 步悠悠不联系余南，余南倒是天天被迫听到有关她的信息。 首先是小伍。送餐的小伍就像余南派出去的间谍，每次回来都要汇报一下。 余南听完汇报的反应基本都是「无所谓」，「随便」，「爱咋咋地」，让小伍疑心下次送完回来要不要再和她讲。 不过每次小伍回来看到余南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像在等待着什么，于是小伍次次都汇报了。 其次是单小缘。忙着搞事业的单小缘最近挣扎着去了一次步悠悠的拍摄现场。 回来就给余南打电话，把现场看到的步悠悠全部讲一遍，然后开始反反复复叮嘱余南「上点儿心」，「多照顾一下」等等。 余南不耐地嫌弃她婆婆妈妈，单小缘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像个婆婆，还大言不惭道：“儿子在外打拼，我嘱咐儿媳妇多做点好吃的，怎么啦？我多说几句有错吗？” 余南被她的神比喻噎到了。要比喻的话也是自己是儿子吧，步悠悠小公主天天花枝招展的，怎么会是儿子？ 不对，怎么自己还上赶着认单小缘做妈了？ 余南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把单小缘骂了一顿，挂掉电话。 最后是余南自己手欠，大半夜不睡觉，刷微博。 步悠悠官方后援会每天发的图……真好看。 超话里的内容好丰富，步悠悠的行程、花絮、新视频，余南一网打尽。 三天不见，步悠悠好像瘦了一圈，黑眼圈都出来了。 余南捧着手机，睡不着觉。 于是第四天，余南就搬回去了。 送夜宵的时候，看到了好久不见的黄妈。 前一阵黄妈都不用来，有余南在这，家里都干干净净的。 这几天步悠悠把家里衣服翻了个底朝天，岚姐只得叫黄妈过来整理一下。 放下夜宵刚要走，余南看到有几个巨大的快递箱子摆在客厅里。 “这是谁的？”余南有些好奇。 走过去细看，发现箱子上面有logo：飞飞牌跑步机。 这不是……看完演唱会那天回来，余南和步悠悠提到过的那个牌子的跑步机吗？ 原来她记得。 余南又去看旁边几个小箱子，上面的标签显示里面大概也是一些运动器材。 “运动好啊，在家跑跑步，强身健体！” 黄妈收拾完了，也过来看看，还和余南讲她的女儿也给自己买了一台跑步机，“没事儿跑跑，确实不错，你看我这两年冬天都没感冒。” 余南和黄妈聊着天，忽听门锁响动，她回头一看，见岚姐先走进来。 “余师傅，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航斯那边还忙吗？”岚姐依然笑语盈盈。 余南不知该怎么答，只说：“正好没事，不想麻烦徒弟，就自己送来了。” 这边说完话，门口突然出现一张充满惊喜的脸，是步悠悠。 余南见她看着自己眼睛瞪得溜圆，刚想笑，忽然见步悠悠变了脸色，狠狠翻给自己一个白眼，抬脚就往卧室走。 “悠悠呀，你有快递。”黄妈喊住她。 步悠悠立刻转回身往客厅走，略过余南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 岚姐先问了句：“什么快递？”她说完细看了一眼箱子上的标签，飞快地看了余南一眼。 余南和她对视了一秒，心里一动。双方都移开眼神。 “你怎么还买这种东西？”岚姐对步悠悠说，语气无奈又带着说不出的宠溺，“我的宝贝呀你哪有这时间啊？” 步悠悠没说话，原本因为看到快递而兴奋的眼神一下子黯了。 “我先走了。”余南说完，和岚姐礼貌点了下头，就回到隔壁自己的家。 关上门，余南没立刻开灯。 她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眼前的黑暗。 半晌，她自嘲地笑笑，抬手打开灯。 第二天步悠悠因为工作需要，凌晨五点就得出门。 余南掐着点做好早餐给她送去。 步悠悠果然还没起来。 这倒也不能怪她，因为实在是太早了，外面的天还黑得彻底。 余南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摸黑进去。放完早餐，余南又踮脚走出客厅。 刚绕过客厅的墙，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黑影动了动，朝余南扑过来。 “啊！”余南大叫一声，黑影吓了一跳，从她身上弹走。 被抱了一下，余南才发觉这个黑影是步悠悠，她喘了口气，“天，你吓死我了。” 步悠悠却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余南赶紧按开灯，发现步悠悠正看着自己，一脸怒气。 “被吓到啦？”余南拍拍她的背，“谁让你装神弄鬼站在那里吓我的？” 步悠悠一把打开余南的手，气道：“你才装神弄鬼，一连几天见不到人影，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 余南一时语塞，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埋怨自己没联系她？ 可是她也没联系自己啊。 “我怕打扰你工作，再说有岚姐在你身边，我只负责做饭就好了。”余南说。 她故意提起岚姐，心里隐隐期望步悠悠会说点别的什么。 但步悠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身走到餐桌前坐下，打开早餐。 “说好了陪我健身，又玩消失……”步悠悠轻哼一声，“言而无信。” 那你就不会问问我吗？余南心里不爽，快步走到餐桌前。 话还没出口，先看见步悠悠的脸，那样落寞的表情，看得余南一怔。 都忘了，这个死傲娇就是别扭，怎么会给自己发信息？ “吃饭吧，别气了。”余南声音软下来。 “我吃完了你是不是又要消失？”步悠悠气鼓鼓地问。 余南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消失？” 见她还瞪着自己，余南忙说：“我看你连东西都买好了，只要你想练，我就陪着你。” 步悠悠不做声，只轻轻撅了一下嘴巴，似是满意了，低头咬了一口蛋烘糕。 “好吃吗？”余南笑着问。 步悠悠伸出小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还未答，便听到门外高跟鞋声响。 余南迟疑了半秒钟，立刻站起来往门口走，岚姐也同时打开了门。 “早餐送到，我走了。” “不坐会儿啊？”岚姐在余南身后喊。 “不了。”余南直接走进电梯，冲岚姐挥挥手。 她已经决定好最新的策略。 一切顺其自然，自己的暗恋也好，岚姐的存在也罢，暗恋可以隐藏起来，对岚姐的厌烦也可以用逃避解决，就像刚才那样。 自己只是该回归本职，或者……如果步悠悠需要的话，自己会陪在她身边。 下午回到家，想开了的余南心情不错，哼着歌给步悠悠准备晚餐。 刚才收到步悠悠主动给自己发的信息，详情如下： 【我的跑步机可能会性命不保！你快去把东西都拿到你家，快快快！】 于是现在那几个箱子堆在了余南家的客厅。 虽然不知道她的跑步机遇到了什么危险，不过步悠悠能主动联系自己，余南对此很高兴。 然而惊喜还在后面。 晚上八点的时候，余南已经洗漱完毕，躺在被窝里研究蛋类美食的最新做法。 自从师傅给了自己一份偏头痛的食谱，余南一直坚持做给步悠悠。那张食谱里，几乎天天都有蛋类食物。 余南根据步悠悠的喜好，曾经给这张食谱做了改动。比如步悠悠有抗拒的食物味道，余南都想方设法掩盖。 鸡蛋布丁也常被余南用来替换某些点心。 不过，某天余南没有做替换菜，而是原封不动把原食谱放了上去，步悠悠竟然也吃掉了。 从那日开始，余南发现步悠悠渐渐不抗拒鸡蛋，从此开始疯狂研究蛋的做法。 潜心研究蛋之美食的余南忽听门铃声响。 余南没有犹豫，因想着来人必是步悠悠，便直接打开了门。 看见来人，余南睁大双眼。 是步悠悠没错，不过……这是什么打扮？ 她外披白色睡衣斗篷，两手紧紧攥着斗篷盖住胸前。下半身掩在斗篷下，两条白皙纤细的长腿，若隐若现。 她里面这是？ 余南呆若木鸡。 什么意思啊？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吗？ 34、第 34 章 “快让我进去。” 步悠悠不待余南动作，身子一缩，就从余南的手臂下钻了进去。 见余南不动，步悠悠又回身把门关上。 “冻死我了，我先缓缓。” “啪啪。”——两只拖鞋落地的清脆声音。 余南循声走到卧室，看着这个缩在自己被子里的神奇女人。 “你没有衣服穿了？”余南问。 步悠悠白了她一眼，得意地说：“你不懂，这是我的新衣。” “什么新衣？皇帝的新衣？” 步悠悠想了想，翘起嘴角看了一眼余南，低头开始解斗篷的带子。 “哎别别别……”余南忙按住她的手，“你要干嘛！” “给你看看我的新衣服。”说着步悠悠不顾余南阻止，继续解带子。 自己是很想看，但是这、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余南后退一步，捂住双眼。 “我知道，是有点性感啦……但是也不至于，不堪入目吧？”步悠悠从床上下来，站在余南面前。 余南透过指缝看过去，只见步悠悠脱去斗篷后，不该看见的地方还是看不见，才不安地放下手。 然而在看清之后，余南的耳后「腾」地烧起一团火来。 ……这人怎么？没有羞耻心的吗？ 步悠悠上身着明黄色小吊带。不，大概是运动内衣，可是它实在太节省布料了，说是吊带都把它说多了。 下面那条运动短裤，更是短得令人发指。不光短，还小。 明黄色衬着雪白的皮肤，晃得余南移开眼神，忍不住望天。 经过步悠悠自己讲述，再加上余南紧皱眉头的思考。终于确定，这是一套运动衣。只不过，实在是太前卫了一些。 “我觉得专卖店里面的那些都太丑了……”步悠悠又钻进余南的被子里，用被子裹住自己，然后抬头看向余南，“啊，你介不介意我上你的床？我洗过澡了。” 余南看着坐在自己床上的步悠悠，脸色由红转黑，一声不吭地走出卧室。 “你暖和一会儿吧。”余南说。 原来半开着的暖气阀被全部打开，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升高了。 步悠悠站在一旁，看着余南拆了快递箱子，铺好瑜伽垫，伸出脚尖在瑜伽垫上试了试。 余南瞥了一眼那小巧的脚尖，默默回到卧室。 “你去把这个换上。” 步悠悠抬头，发现余南已经换了衣服。 步悠悠倒吸了口气。 余南个子高挑，长腿笔直，贴身的运动服让她的身体线条在步悠悠面前展露无余。 步悠悠盯着她胸前曲线，竟忍不住红了脸。 余南拿着运动衣在步悠悠眼前晃晃。 “喂，你——” 不等余南说完，步悠悠一把拿过运动衣，逃也似地跑进了卧室。 二十分钟后，余南站在卧室门口，双手扶额。 步悠悠说自己还是觉得冷，要在被子里暖暖，结果这一进去就不出来了。 “我还有厚的运动服，你把门打开，我给你找，好不好？”余南再次劝说。 卧室门终于响动，余南低头去看。 步悠悠穿着自己的运动服，蔫头耷拉肩地走出来，像一只病了的小鼠。 余南要拉她细看，步悠悠忙用双臂护住自己，贴在墙边。 余南：“……” 刚才穿那么暴露也没见你害羞，现在裹得严严实实的你还不让我看了。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不动你……”余南知道她别扭，怕她有别的缘故不好开口，便好声好气道，“你是哪儿不对劲儿，你和我说。” 步悠悠涨红了脸，偏过头，不看余南。 余南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超小声地说：“你这儿……特别空，什么嘛……”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余南见她捂着胸前，突然明白过来，忙站起身往卧室走，边走边努力压下想笑的嘴角，“嗐。” 说了一个字，余南说不下去了。憋着笑翻出一套T恤短裤的运动衣，放在床上，让步悠悠进去换。 卧室门一关上，余南的嘴角就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怎么办，刚才步悠悠害羞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这么一折腾，步悠悠晃晃悠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而且第二天还有工作。余南决定带她热热身，做几个简单的核心力量训练就好。 音箱中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余南引领步悠悠热身，享受这难得的闲适时光。 然而只安静了一分钟—— “你不热吗？” “为什么你不穿短裤？” 步悠悠的问题总是这么直来直去，再加上她有些孩子气的稚嫩声音，余南背对着她，听着只是笑。 “你怎么不穿运动T恤？” 余南停下来，转过身，“因为我穿运动衣尺码正合适。” 静静看着步悠悠的脸，果然一下子变得粉红，嘴巴也瘪下去了。 “好好好……”余南趁步悠悠还没发脾气走人，忙哄她，“明天我去给你买一件适合你的……”余南又加了一句，“好看的。” 步悠悠脸色缓和了一点，质问余南，“还练不练了？” 余南一笑，“练。”于是带她做了几个蹬车，接着做平板支撑。 余南示范了一下，就侧过头去看她。 果然是明星，很多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很丑，她居然还很好看。 脸上的肉肉嘟嘟的下垂，嘴巴红润润的，比平日里的她更可爱。 “别看我！”步悠悠吼道，手臂打颤。 余南微笑，起身查看她的姿势。 哦……腰有点塌。余南伸出手，托住她的肚子。 这样温热的感觉，好舒服。 步悠悠依托着余南的手，发出一声轻哼。 余南看她一眼，把手拿开。 那腰立刻就塌了下来。 “不要塌腰……”余南又用手托着她，“保持这个高度十秒。” 手拿开，两秒后，步悠悠再次塌腰。 “你不托着，我怎么保持？”步悠悠哼唧。 无奈，余南用手托着她完成了十秒。 平板撑结束，步悠悠趴在垫子上，余南叫她起来做几个结束动作，她又开始哼哼。 “小南。”她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伸向余南。 “干嘛？” “帮我揉揉腰。” 余南看着她，不动。 “我起不来了，你得对我负责。” 之后的一周，每个晚上都是健身时光。 余南给步悠悠买了套新的运动服，虽然被步悠悠嫌弃丑，但她仍每天好好穿着。 那件前卫的时尚运动衣，早已被余南束之高阁，不许步悠悠再穿。 虽然锻炼的时间非常短，但是一周过后，成效却非常显著。 步悠悠正在准备的跨年舞台，一共两首歌，《逆流》和准备放在新专辑里的歌曲。 新专辑为了和逆流的气质风格保持一致，徐扬还是请来卢树担当制作人。 因此整张专辑一改步悠悠以前的单纯可爱风，多了些前卫与高级。 舞蹈不再像以前偶像的蹦蹦跳跳搔首弄姿，而更讲求与歌曲立意的配合。动作少了，但更追求简洁有力。 这若是放在以前，步悠悠要完成这种转变定要花费很大功夫，但是现在排练阶段的每一天，她都会得到老师们的赞扬，进步神速。 这当然与步悠悠转型后的意识有关，不过若没有余南对她饮食的调理，也很难达到这种效果。 为此徐扬还特意打电话给余南，前半段称赞，后半段让她继续保持。 自从决定安心陪伴在步悠悠身边，避免出现在有岚姐的场合后，余南快乐多了。 于是这些日子里与岚姐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即使见到了，也是匆匆打个照面，余南话不多说就走人。 中心广场的大棵圣诞树下开始堆满礼物，街边店铺也夜夜闪着五彩缤纷的小彩灯。 距离陈柚黎演唱会过去将近半个月，圣诞节终于到了。 圣诞节当天步悠悠全天在录音棚录歌，航斯则只有中午有个大单子，余南晚上正好空出时间。 她早在头一天就准备好食材，打算借着给步悠悠和工作人员们送晚餐的机会，留在录音棚听她唱歌。 然而，现实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下班时被大堂经理告知：有一位姓霍的女士在外等候。 余南走出来，就看见岚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热情招呼，“余师傅，下班啦？” 不然呢？余南心里虽然不太舒服，但还是礼貌地问她有什么事。 “真不好意思，之前不是和你说我的朋友们听闻你的大名，都想尝到你的手艺吗？” 岚姐状似无奈地笑笑，“今天他们找我聚餐，还拜托我一定要请你到场，我只能跑来求你了。” 她声音温柔，又一直面带笑容，说话的语气着实教人拒绝不得。 余南却不为所动，反而在心底升起一阵恶寒。 倒不必把对步悠悠的那套用在自己身上。 “抱歉，我可能没有时间……”余南提起手中保温箱，“我得给步悠悠送晚餐。” 35、第 35 章 像是已经预料到余南会这么说，霍玉岚立刻道：“哦！这没事儿！”说着用眼睛往远处一看不知冲谁招招手。 余南回头一看，是小伍。 “拜托了小伍师傅，帮一下忙，把这份晚餐送到录音棚，你去过的，还记得吧？”岚姐笑着对小伍说，那张脸都快贴到小伍面前了。 小伍拿着保温箱，却站在原地不敢动。余南看他一眼，他也看着自己。 空气安静了几秒，岚姐一声尬笑救场，“哎呀，你师傅被我带走了，真是麻烦你了小伍师傅，不好意思。” 她又转头低声对余南道：“实不相瞒，今天聚餐的还有陈柚黎，她和我说想吃你做的菜好久了，还说是卢树老师和她讲的。 悠悠今天就是在和卢老师录歌呢你知道吧？ 而且悠悠以后还想和他合作呢，你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给卢老师一个面子吧？” 余南心里压着气，也不看她，只对还站在那的小伍说了声「你去吧」，抬脚就往外走。 高跟鞋在身后响起，一只手臂飞快挽住余南，一绺卷发擦过余南的肩。 坐上岚姐车子的副驾驶，余南暗自调整了下自己的态度。 她是想逃避与岚姐面对面，但她也不想和岚姐搞得剑拔弩张。 车子开出一段路，余南看着窗外的景色变化，才想起来问：“你不是说你们聚餐吗？这是要去哪儿？” 岚姐笑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没兴致猜她的神神秘秘，余南不再问，岚姐这回也没那么爱聊天了，二人一路无话。 车子拐到高档住宅区，被保安拦在外面。 岚姐下去打了个电话，再上车，才被放行。 莫非是要去陈柚黎的家？ 余南跟着岚姐进了电梯，见她按下一个号码，那边被呼叫的人家很快就接通了。对方称呼她「小霍」。 而且余南发现，岚姐说话语气奇异地比平时多了谄媚，那样讨好的态度，以前可从没见过。 电梯门还未打开，余南就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门开，只见这层人家的门也大开着，屋里的人说说笑笑，来回走动，确实是聚会的样子。 岚姐微微猫腰走进去，探着头，带着笑，“呵呵邬总，我把人给您带来了……”她转头把余南拉进去，“这就是航斯的主厨余师傅。” 一个穿着干练但面相和蔼的中年女人走到余南面前，岚姐给余南介绍道：“余师傅，这位是盛元娱乐公司的邬总。” 盛元娱乐？ 娱乐圈内坐拥上百位知名艺人的那家？ 也就是说——陈柚黎的经纪公司？ 接下来，本以为和邬总寒暄后就可以进厨房做饭的余南经历了大型尴尬现场。 先是邬总示意众人安静，所有的人都看向这边。 邬总说：“咱们今天有口福了，霍大经纪人特意请来了航斯名厨——余师傅……”说罢向余南一伸手，“大家欢迎！” 屋内响起一片掌声，余南当场恨不得钻回电梯里。 当然余南没有，她只是被掌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面带微笑向面前的空气点头。 待隆重介绍和热烈欢迎结束，余南被邬总带往客厅另一边。 这显然是盛元公司内部的聚会，余南走过来这一路，已经看到了不少平时只能在屏幕上见到的人。 自己是和鼎悦签的合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和鼎悦的艺人们聚餐过，反而跑到鼎悦对头盛元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余南心里直打鼓，有些踌躇地在邬总身边坐下。 坐定后，余南才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居然是乐坛天后陈柚黎！ 她穿着一件非常低调的亚麻色毛衣，与演唱会上见到的她不同，细碎的短发没做发型，脸上也没有妆，清清爽爽，却还是有种强大的气场，天生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美人。 陈柚黎只看了一眼自己，就低下头抓着手里的东西吃，高冷安静，看上去不太想社交的样子。 倒是她旁边坐着的人余南有点熟悉。 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不是……陆萱吗？ 她倒是化了淡妆，比起上次见到她黑衣黑帽一副夜行侠的打扮，今天这身杏色卫衣就显得清丽可人多了。 余南想起之前她先是把自己当成狗仔，后来在陈柚黎演唱会上又坐一起，现在自己居然出现在盛元老总家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 她一定觉得自己阴魂不散吧？ 陆萱看见余南，也愣了一下。 余南冲她笑笑，以示友好。陆萱却没笑，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动作微小到几不可见，而且眼神警惕。 这边邬总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亲切地叫自己「余大厨」，虽然余南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一般人知道自己的职业后，通常都有一箩筐的问题要问自己。 邬总也不能免俗，但她的问题还算比较高级，余南很快就和她聊起酒店行业内部的相关话题。 一边聊着，余南时不时还瞟向陆萱和陈柚黎那边，她只是有点好奇，陆萱现在那张纯真无害的脸，是怎么装出来的。 那双眼睛，似是从没有过目露凶光的时候，虽然余南已经见识过了。 许是邬总意识到要把余南单独介绍给坐在一旁的大明星，她忽然招呼陈柚黎，说起卢大制作人称赞的那道蓝莓山药就出自余大厨之手。 陈柚黎一抬头，就发现余南在看陆萱。 余南忙收回视线，转脸礼貌地看向陈柚黎。 “你们认识？”陈柚黎看看余南，问旁边的陆萱。 “几天前在你的演唱会上——” “不认识。”陆萱将眼睛用力向余南盯过去。察觉到陈柚黎往自己这边看，她又很快垂下眼抿着唇，温顺得像小白兔一样。 “你说什么？”陈柚黎复看向余南。 见陆萱又狠狠盯了自己一眼，余南一顿，微笑道：“你前几天的演唱会，我有去看。你今年的新专辑我也买了，所有的歌我都喜欢，还有我全家都特别喜欢你。” 陈柚黎笑笑，有些害羞，“谢谢。” 余南注意到自己说话的时候，陆萱一直在很仔细地看自己，不是那种专注听别人说话的仔细，余南感觉她像是在自己脸上寻找什么那样，探究着。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余南压力很大，只能避免与陆萱对视，集中视线看着陈柚黎。 还好陈柚黎听到自己的夸奖，心情很好，嘴角弯弯地上扬。 被美女温温柔柔看着，余南如沐春风。 “还有前几天演唱会返场的那首新歌，很好听。”余南补充道。 “谢谢。”陈柚黎的表情忽然有点怪，虽然还是对余南的喜爱表达谢意，但眼神却明显黯淡下去。 余南心里一惊，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啊，她怎么不开心了呢？ 邬总已经拿了今晚的菜单给余南，请余南决定做哪些菜，旁边岚姐兴致勃勃地跟邬总说自己吃过余南做的哪些菜，邬总也很有兴致地和她聊起来。 余南一边听，一边在菜单上勾勾画画。 还记得上次卢树老师说过陈柚黎喜欢蓝莓山药，果然今天的菜单上就有，余南勾上这道菜，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陈柚黎。 不知道她在吃什么，从刚才见到她时，就在一小粒一小粒地吃。 这时余南看见她将手空空地伸开，也不知是在向谁说话，“没了。” 坐她旁边的陆萱立刻抓着一把什么小心地放她手上——是松子。 “别吃太多了，一会儿还要吃饭。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陆萱的声音轻柔极了。 余南听得愣住，刚才陆萱和邬总说话，虽然完全不是她见到自己时那样冰冷，但也只是礼貌甜笑。怎么她对陈柚黎又是另一副温柔面孔？ 难道这个陆萱是想讨好公司的大前辈？ 可是细看就会发现，她又不是岚姐讨好邬总那种谄媚，反而是默不作声地，像在收敛着自己对陈柚黎的好。 余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理说陆萱作为同公司的后辈，去看前辈的演唱会应该是可以拿到内部票吧？可是当时她是和自己及步悠悠坐在一起的。 步悠悠买的那区，不是内场VIP，只是一个普通看台票。 而且据步悠悠说，抢票的时候自己想买的位置被别人买走了，可见陆萱也是网络购买的。 那为什么陆萱不直接向陈柚黎要票，而是自己买呢？ 刚才她还不让自己说看演唱会的事。也就是说，陈柚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陆萱去了自己的演唱会？ 定好菜单，余南进了厨房。 有几个人自告奋勇地来帮余南打下手，其中还有两位当红花旦，她们都很热情地向余南搭话。 拥有明星帮厨，余南受宠若惊，仿佛自己在上综艺节目。 心不在焉地神游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陆萱站在自己旁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与此同时，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厨房忽然冷清，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水龙头没关严，水打在池子里，滴答作响，余南感觉气氛很有些微妙。 一个大写的「危」字浮现在余南心头。 36、第 36 章 陆萱在帮自己择菜，非常沉默，像是等待着余南自己坦白一样。 “呃……”余南想了想，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我真的只是偶然被拉来做菜的，你别多想。” “嗯，我没多想。” 余南：“……” 她这个话说得就像她不但多想了，而且还想了特别多。 余南往后瞅瞅，见厨房确实没有别人，才小声问：“你没有告诉陈柚黎你去了她演唱会？” “没有。” “啊？为什么？”余南实在好奇。 陆萱抬眼看一下余南，又低头择菜，“你和步悠悠是什么关系？” 余南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吓了一跳，忙定定神，才说：“我在帮她调理饮食。”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余南抬起头，看见陆萱看着自己，嘴角极细微地翘着，眼底的笑意若有似无。 什么关系？自己和步悠悠根本还什么关系都不是呢。可是一想到自己和步悠悠在看演唱会时的亲密举动都被她看到，余南顿时不作声了，心里乱成一团。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陆萱说完，放下手中的菜去洗了手，径自走出厨房。 袋子里的菜只择了一半，余南看着她的背影，她过来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些的？ 其实需要余南做的菜并不多，光是两位当红花旦为了展示自己的手艺，就各做了两道菜，还有另外几个人也做了几道，再加上明星帮厨，余南这边就很麻利地做了几个硬菜上桌，当然那道蓝莓山药是余南亲自做的。 大家坐下吃饭，都纷纷称赞余南的手艺，尤其邬总赞不绝口。 陈柚黎吃了一口蓝莓山药，惊喜地睁大眼睛对余南说：“好吃！” 旁边岚姐立马说道：“你喜欢让她再给你做。” 余南默然，我到底跟谁签了合同？ 余南觉得很奇怪——虽然从一进来就觉得奇怪了，但是听着岚姐和邬总很熟地说话，再看看周围这些人，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盛元公司员工」的标识，余南如坐针毡，大口吃着饭，想快点吃完赶紧回去。 对面挂着钟表，余南看了一眼，又四处扫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也吃完了，打算离场。 然而各位大明星都像几天几夜没吃饭了一样，都闷头吃，不吃的时候就和旁边的人悠哉地闲聊。 盛元的企业氛围真不错呀！ 余南只好默默拿起杯子嘬一口红酒，目光又转回到面前。 拿着酒杯的手顿住，余南心里一震。 刚刚陆萱看向陈柚黎的眼神，好温柔，好宠…… 她该不会是，喜欢陈柚黎吧？ 许是因为喝了酒，陈柚黎的脸像粉团儿似的，白里透着粉。她话也多了起来，偶尔还对着陆萱嘟嘟囔囔。 陆萱则仍是稳定输出的一副甜美面孔，只是时时注意陈柚黎，给她夹菜，让她少喝酒。 余南担心自己是姬眼看人姬，即使娱乐圈交往起来可能有时不分性别，但正好被自己撞见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陆萱会不会是陈柚黎的粉丝呢？ 小粉丝参加选秀比赛进入和偶像的同一个公司，小粉丝成为歌手后还去看偶像演唱会，小粉丝相较于其他人更照顾自己的偶像，这样的剧情，好像也很合理啊。 酒足饭饱，面色红润的邬总先带头唱了一首蒙古祝酒歌，虽然和屋内圣诞装饰格格不入，但大家的掌声非常热烈。 感谢邬总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余南有幸看了各类型的歌曲表演，大多是演员爱唱，歌手们都只坐在角落里笑，其他人则跟着合唱或拍手助兴。 正当余南百无聊赖，想着如何委婉地告辞时，终于有位民谣歌手拿着吉他开唱。 相比前面群体的狂欢，这位一开口就直接把情绪拉到最低点。果然是专业歌手，这声音，有故事。 众人都安静下来。 不知何时谁把灯关了，点燃了蜡烛香薰，火苗在桌上跳动。 靠在墙边的三棵圣诞树上彩灯闪烁，星星点点，蜿蜒盘旋。模糊望去，犹如银河。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余南走到厨房接起，是步悠悠。 “你录完歌了？”余南问。 “还没有，只是休息。”步悠悠静了一会儿，估计是听到了民谣歌手的歌声，“你在哪里？” 余南咳了一下，清清嗓子，把岚姐带自己来盛元老总家的事和步悠悠讲了。 本以为她会奇怪岚姐为什么和盛元老总这么熟悉，或者因为岚姐带自己给别人做菜而生气，但步悠悠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片刻，“哦”了一声。 余南和她说自己马上就会回去，她也只是很乖巧地说「好」。 挂了电话，余南匆匆走回屋，正想着怎么和邬总说自己要提前离开，就发现民谣歌手换了一首歌，右面还有位歌手吹口琴伴奏，乐声悠扬，浪漫却忧伤。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让余南想起在航斯有人对女朋友求婚那晚。 她停住脚，站在一面墙的阴影里，远远地在外围看。 没过多久，余南发现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陆萱的侧脸。而陆萱靠在椅子里，掩在刘海下的双眼静静凝视着侧前方的陈柚黎，浑然不觉。 明明灭灭的烛火旁，她脸上很沉默，但眼神却异常复杂。余南忽然想起在陈柚黎演唱会上看到的她。 眼泪滑落过后，痴迷又无望。 那样复杂的，有时是纯粹的爱慕，有时像是后退一步的默然守护； 上一秒还是热切的渴望，下一秒突然转为克制，甚至是痛苦……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粉丝对偶像的眼神？ 余南呆呆望着，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击中了。 那份渴望靠近又竭力克制的心情，和自己好像。 看着她，仿佛就看到了自己。 只是自己没有她那么强烈地在掩饰，也还没有那样不知为何的沉重和自认无望。 余南渐渐明白，在她身上看到的，是自己的未来和不可能。 陆萱似乎是贪心又克制的，但也只是守护。 自己能做到像她那样只是守护吗？明明就在眼前已经被告知了，那将有多痛苦。 即使谨慎伪装如陆萱，也有不胜防被自己看破的时候，如果自己的心情被旁人看出来了，该有多危险？ 灯光忽然大亮，有几个人闹闹吵吵地站起来提议玩游戏。 余南被吓了一跳，如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站在墙边。 她攥紧手心，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上。 陈柚黎好像有点醉了，高冷的表情消失不见，只傻傻地笑着看那几个吵闹的人，眼神飘飘忽忽。 陆萱拿了杯水给她喝，她不喝，转头冲陆萱嘟囔了几句，然后就靠在陆萱身上，不起来了。 陆萱一下子抬起眼，立刻捕捉到余南的目光，随后很快地扫了一圈其他人，脸上忽然显出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皱着眉低头去扶陈柚黎。 明白这表情全是她的伪装，余南忽然觉得心情压抑得喘不上气，立刻站起来和邬总告辞，不顾岚姐在后面叫自己。 她忽然很想见步悠悠，走在外面，拿着手机看着步悠悠的号码，却迟迟不拨。 收起手机，余南才意识到这边有点偏，路上空荡荡的，只有几棵圣诞树，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滴——” 后面有车按喇叭，余南回头，发现是岚姐开车过来。 从这边叫车确实要费一点时间，余南便上了岚姐的车。 岚姐没有问余南为什么突然离开，也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说，车里的气氛才显得有些诡异。 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余南的直觉告诉自己。 到一个十字路口，车子停下来等红灯。 “你和步悠悠一起去看了演唱会？” 余南的心跟着红绿灯上的倒计时数字跳了一下。 刚才在陈柚黎面前提起演唱会的事，都忘记岚姐也在旁边了。 “嗯。”余南只好承认。 岚姐不说话了，目视前方。 她发现自己喜欢步悠悠了？余南回想着。应该没有吧？ 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岚姐开动车子。 “我想你也知道，悠悠是个很乖的孩子，很听话，正因为她很听我的话，才有今天这样的成绩。” 岚姐说，像是在说某种宣言，“但是你，现在在把她拽离正常的轨道。” “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或许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你确实在影响悠悠。 她现在在转型期，事业也还在上升，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如果你是别有用心，我不会让你伤害她；但如果你爱她，也希望你能多为她考虑一下。” 37、第 37 章 这就是她要和自己说的话？ 听到岚姐说如果自己爱她，余南有些吃惊之余，又忍不住嘲笑自己。 “我和她只是朋友。”余南说。 “既然是朋友，那更要为对方想想了，是不是？” 岚姐一副说教的口吻，余南有些不耐地看向窗外，没接话。 “而且你的本职是营养师，希望你还记得。如果悠悠要运动的话我会给她请专门的健身教练指导。” 原来她知道自己带步悠悠锻炼了？余南看着岚姐，“我的本职是给步悠悠做菜，那你今天为什么把我带到盛元这边来？” 岚姐笑了一下，“都说了是卢树老师在她们面前提过你……” 她看了余南一眼，似是猜到余南心中所想，“而且，在圈子里经纪人互相认识在一起吃饭都是很正常的事，你不是也认识了邬总和陈柚黎她们？” 这个意思是还给自己介绍了人脉？ 余南觉得又生气又好笑。 她叫岚姐停车，说要去买点东西，就在路边下去。 看着岚姐的车开走，余南才缓了一口气，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余南本想去看看步悠悠睡没睡，但又怕遇见岚姐，想给步悠悠发短信，又怕被岚姐看到，她以前觉得岚姐像一扇门，不知不觉地隔在自己和步悠悠中间。 现在她更像一个监视者。 余南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晚上发生的那些事。 枕边手机振动，余南打开短信，发现是步悠悠问自己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余南冲动地跳下床，她很想告诉步悠悠今晚的事，还有关于岚姐的…… 如果她知道岚姐和盛元关系打得火热，怎么看都像是要跳槽的样子，她还会允许岚姐那么嚣张吗？她对岚姐的态度，会不会有所转变？ 余南不知道自己又在期待着什么。 这一瞬间，她忘了晚上在看到陆萱的眼神时做下的决定。 门一打开，步悠悠就皱着鼻子对余南做鬼脸。 她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一只鹿角发卡戴在头上，“哼哼，我的圣诞礼物呢？” 光顾着想对她打小报告了，看她卖萌余南才想起来，今天上午特意买了礼物给她，本来放在航斯准备下班直接带去录音棚的，结果被岚姐一打岔，余南就给忘了。 看到余南的表情，步悠悠撇撇嘴。 “我落在酒店了，明天给你行不行？”余南举起手，“我发誓我准备了，不骗你。” “好吧，没关系。”步悠悠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你今晚做的菜都是我爱吃的，小雪人蛋糕也很好看，他们都疯狂拍照。” 余南笑了，“今天录歌怎么样？” 说到这个，步悠悠嘿嘿一笑，“卢树老师说我气息进步得好快，我说我有在健身。” 听她提起健身，余南忽然想到自己要说的事。 “对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出乎意料的，步悠悠没有对自己要说的事表现出好奇，余南反而觉得她突然情绪低落，又漠不关心。 涉及到岚姐，其实余南也不愿意说，但她至少想给步悠悠提个醒，避免日后岚姐突然离开会让她措手不及。 “今天在盛元老总家，我发现岚姐和他们很熟悉，我怀疑岚姐是想跳槽到盛元。” 步悠悠没有表现出惊讶，她只是垂头不语，就在余南以为她是不是为岚姐这一举动感到伤心时，步悠悠说话了。 她语气很平淡，“我知道。” “你知道？”余南一愣。 “她和我说过，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盛元。”步悠悠说，“我没答应。” 余南惊讶地看着步悠悠。既然她早知此事，那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徐扬？” 像这种明目张胆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人，就应该让徐扬直接把她开了。 步悠悠表情难过。她看看余南，轻声说：“小南，她对我很好……” “她对你很好？！”余南又惊又气，一时间过往那些事都涌进心间。 余南想了想，没错啊，她当然觉得岚姐对她好，她们之间有十年的感情，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要不然为什么她只对自己任性耍脾气，却从来不对岚姐这样？要不然她怎么会躲在琴房偷偷写东西，不让自己看到？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吗？”步悠悠看着余南的表情，小心地去拉余南的手。 余南定定地直视步悠悠，忽然勾起嘴角，自嘲地笑笑。 一厢情愿的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这件事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何苦来，还下定决心守在她身边，还要在她闲来无事的撩拨下克制自己可笑的感情？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余南抽回手，脸上挂着笑容，“不早了，你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排练吗？” 转移了话题，步悠悠表情果然明朗起来。 “先别走……”步悠悠去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你没给我礼物，但是我准备了。” 余南顿了一下，说：“我说了放在酒店了。” 步悠悠没理她，把小盒放在余南面前。 “你不想知道我送你什么吗？” 余南实在没心情陪她玩这种猜谜游戏，但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又不想让她不开心。 余南看着小盒，忍不住猜测起来，然而刚想了几秒，心就像被谁重重打了一拳，难过的情绪翻涌上来。 “我猜不出。” “你猜猜嘛。”步悠悠心情很好地撒娇。 “戒指。”余南随口说道。 “恭喜你！答对了。” 余南顿时松了一口气。 拿着那枚戒指，余南很快就仓皇离开。 那戒指是步悠悠定制的，上面有非常精致细小的花纹，步悠悠说那是布丁的图案，感谢余南给她做美味的布丁。 幸好是布丁而不是方便面。 余南在心里吐槽，然后把戒指收起放在抽屉里。 她想自己永远都不会戴。 跨年前还有一台演出，本来该是徐扬代替霍玉岚陪步悠悠来的，但是当天霍玉岚称「悠悠这边还是我照顾比较好」，于是将小鲜肉交给别人带去外地演出。 休息室，步悠悠熟悉一下流程后，就又开始练习已经确定好的跨年表演。 她十分专注，看起来精力充沛。 霍玉岚低头看着手机，但也一直在观察她。 年底工作繁多，几乎是连轴转，但却明显能感到步悠悠的体力比往年强了很多。 今晚刚到休息室时，步悠悠居然吃了工作人员准备好的一袋小零食和几粒葡萄，虽然以前来工作的时候，休息室也常常摆放一些零食水果，但这在以前是完全无法想像的事。 刚刚小伍送来的晚餐，步悠悠也吃了很多，不但吃得多，而且吃的时候还一脸享受，原来那个吃东西需要人强迫、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的步悠悠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从她偷偷溜出去看演唱会后，霍玉岚一连几天都没有叫黄妈来收拾卫生，而是亲自到步悠悠家里帮着整理衣柜、倒垃圾、补充日用品。 霍玉岚这时才惊觉余南和步悠悠的关系，好像走得比自己想的更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步悠悠不受自己控制的？ 霍玉岚低头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新年将至，各大电视台的跨年晚会也进入最后彩排阶段。 步悠悠今年参加的晚会直播现场在深圳，于是提前两天，余南跟着步悠悠和岚姐一行人飞到了深圳。 除了她们仨，鼎悦公司的其他受邀艺人也都乘坐了同一班机，包括岚姐带的小鲜肉和一个组合，还有备受力捧的新人赵晚晚。 同行人数众多，艺人们和几个经纪人坐在头等舱，而余南和几位助理则坐在经济舱。 余南靠窗，旁边是步悠悠的助理小石。 余南和小石接触的机会不多，一般只有在工作现场才能看到她，小石从来没有出现在步悠悠家里。 虽然不是太熟，但小石是个直性子的人，年轻到有点莽撞，余南很快就和她聊起天来。 问她为什么只出现在工作场合，小石说自己是工作助理，私人助理应该是岚姐。 “为什么她会是生活助理？”余南奇怪地问。 小石推了一下眼镜，皱眉想了一下，“不晓得，但应该开的比较多吧！” 看着余南一脸疑惑，小石低声道：“毕竟是给悠悠做生活助理嘛，她在工作上是很出色，但是生活上还是很依赖岚姐的，之前有过几个生活助理，都被她搞跑了。” “好在我还没被开除……”小石耸耸肩，又看了余南一眼，“托你的福，你做的菜那么好吃，步悠悠脾气都变好了。” 聊起步悠悠最近吃饭胃口怎么样，小石很是细致地描述了步悠悠每次如何如何期待，如何如何惊喜，如何如何咀嚼等等，细致到有些变态。 但余南听得非常愉快，从北京到深圳的无聊飞行也都不觉得远。 38、第 38 章 下了飞机，又是和粉丝们搏斗的一程，余南好不容易挤上车，发现车里除了司机，只有步悠悠和小石。 怕把岚姐关在车门外，余南问了一句，“岚姐呢？” “岚姐在邹希车上，你和保镖都上来咱们就走。”小石说。 邹希就是岚姐带的那个小鲜肉。 余南拉上车门，坐到步悠悠和小石的后面。 开出机场，步悠悠转过头，看了看余南，问道：“你又没戴？” 余南吓了一跳，忙看小石。小石的眼镜上了哈气，正皱着眉头擦眼镜。 余南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步悠悠送给余南的那枚戒指，前两天见余南没戴，她就问。余南说是因为自己工作时候戴着不方便，就收起来了。 “你可以挂起来，做项链。”步悠悠给出建议。 余南当时答应了，但这次又没戴，刚好被步悠悠发现。 “我怕给我挤丢了……”余南低声道，“刚才接机的粉丝那么多，丢了怎么办。” 步悠悠想了想，似乎并不是特别满意这个回答，“好吧。” 她今天扎了高马尾，发梢微卷，露出洁白的纤细后颈。 随着车子开动，她的发梢也不停晃动。 余南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网上说的：男人喜欢女人身上会动的东西，比如摇曳的耳环和初恋的马尾。 呵。戒指，马尾。 直女的游戏。 余南和小石住在同一房间，而岚姐依然住在她们隔壁，和步悠悠在一起。 她们每天出双入对，余南则只是按时将饭菜备好，尽量不出现在她们面前。 跨年夜当晚，余南听小石说她们晚上还有庆功宴要参加，便没有准备夜宵，只是打算熬了醒酒汤，在酒店里看电视直播。 小石很奇怪，问她为什么不去现场。 即使离得这么近，也不愿意去看步悠悠精心准备的表演。 因为余南实在是没有心情。 不过虽然没去，余南在酒店却没闲着。 她蹲在步悠悠超话里翻帖子，知道了步悠悠今晚穿的什么衣服，看到步悠悠到酒店大厅里粉丝拍的小视频。她不断刷新着，期待又紧张，祈祷步悠悠演出顺利。 步悠悠的演出非常精彩，《逆流》的全新编排加上新曲的演唱，刚一结束就登上了热搜。 余南放下心来，距离零点还有段时间，她却连直播也不看了，专心刷着超话里现场反馈。 正刷着，余南忽然听到有人按铃。 小石应该还在现场吧，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 余南拉开门。 门外步悠悠喘着气看着她，脸上的妆容亮闪闪的。 “小南，新年快乐！” “新、新年快乐。” 余南看着她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 她甚至还没有换下表演的服装，只套了件黑色大羽绒服，里面还是单薄短裙。 把她拉进来，余南给她倒了杯热水。 电视机里传来欢呼声，原来是新年的钟声刚刚敲响。 “你怎么回来了？”余南疑惑地看着她，“你自己一个人？他们呢？” 步悠悠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口水，抬头冲余南一笑，“小石陪我回来的，我把她支走了。” “我有新年礼物要给你。”步悠悠放下水杯，拿出一张房卡递给余南，眯眼笑道，“帮我把吉他取来。” 吉他？余南还真没注意她这次来还带了吉他。 余南去步悠悠房间拿来吉他，回来时发现她把电视关了，屋子里非常静。 羽绒服也被放在一边，她穿着一套红色的连衣裙，露出白皙的手臂。 “你坐下来嘛。”步悠悠拍拍旁边。余南走过去，看她抱起吉他，试弹了一段和弦。 余南呆呆看着她，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弹吉他？ “哎你别一直盯着我。”步悠悠又推推余南，“我都弹错了。” 到底是要怎样？余南笑了，“你要让我听你弹琴？” 步悠悠低头拨了拨弦，“嗯……其实呢，我给你写了首歌……”她说完赶紧补充，“随便写写啦，你听听就好。” “你写了歌？给我？” “嗯。”步悠悠抬头看了余南一眼，眼睛很亮。 她不再说话，低下头，拨动琴弦。 “窗外吹来傍晚斜阳夕照的空气——恍惚中熟悉—— ——像是幼时无忧无虑的气息—— ——秋日里草树的—— ——落日余晖的记忆—— ——毫不在意过路人—— ——来来往往的日子—— ——平静又安心—— 偷偷在草稿纸上写下 你的名字； ——看你偷看我微笑的样子—— ——想听你温柔的鼓励—— ——灯光后黑暗里—— ——相握纠缠的手指—— 想告诉你 woo—— ——请你在我身边——一直在我身边” 垂下的发丝遮住了步悠悠的侧脸，也掩盖着她眼神中的心思。 这是她第一次写歌。她自知没什么文化，不太会说话嘴也不甜，写的时候几乎是写上一个字又划掉。许多情感在真的写的时候，才发现难以用言语表达。 对于余南，她从最开始的误解转变为信任，到现在完全依赖，虽然只有一个疑惑的地方，就是会对余南的身体格外有兴趣。 但是在这段日子里，她没有多想，她只是很享受余南的陪伴，唯一的希望就是余南能永远在她身边。 出道前的那些年里，她从来没有过好朋友，出道后更没有可以交到朋友的地方。 即使她曾经觉得和岚姐已足够亲近，但从余南出现在身边之后，她越来越发现，对岚姐的小心翼翼，在余南这里却不必，在余南面前，她可以只是她自己。 和余南在一起，她感到很轻松，很快乐，最重要的是，她感到很安心。 余南就像小时候在老家的那片空草地，可以静静等着她来，包容她接纳她。 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只要在那里，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不必担心外界的眼光。 和余南相处，她也几乎从来没有隐藏过对余南的喜欢，对余南说自己想吃的东西，让余南和自己一起去看演唱会，想穿漂亮的衣服，想让余南喜欢自己，想拥抱余南也想让余南抱着自己，想每分每秒都和余南在一起。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和同龄人相处，会是这样的感觉，快乐到……有些甜蜜。 坐在旁边，看她洁白的手指勾动琴弦，吉他压在她腿上后，细白的皮肤出现的压痕； 听她低吟浅唱，柔糯的鼻音，清甜的咬字。余南握紧双手，感觉心脏都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请你在我身边，一直在我身边。” 她这是在对自己表白吗？ 盛大的烟花，在余南心里一簇簇炸开、绽放。 琴声止…… 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余南呆呆不动。下一步……是不是该有下一步呢？ 步悠悠也静静等着。 她……怎么不说话？步悠悠忍不住抬起脸去看，发现余南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在她脸上，难得地有些害羞。 步悠悠抿抿唇，正想勇敢一些主动开口，就先被余南紧紧抱住了。 她忍不住微微笑起来，这个自己熟悉的怀抱，还是这样温暖，让人心安。 这边余南试探着轻吻步悠悠的头发，然后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开一点，看着她粉嫩的唇，却忽然听见她轻柔的声音—— “小南，谢谢你。” 正要往下探的唇一顿。 步悠悠羞涩地看着余南，主动告白，“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就像，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让我可以信任、依赖，谢谢你。” 余南愣住。 “你、你把我当什么？你是说……值得信赖的妹妹吗？” “嗯……”步悠悠看着余南，很认真地点头，眼神真挚，“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的一切我都喜欢，虽然你比我小，可是却这么可靠……” 余南看着步悠悠还抱着自己的腰，笑容甜甜地说着，然而后面的话余南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凉水，又被活生生关进零下三十度的冰窖里，浑身发僵，四肢不听使唤，想挪动手臂，却仿佛被钉在原地。 这一瞬间，她终于被迫打开已经被自己封印的记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痛苦又迷惘的初恋。 第一天到新酒店实习的余南，当场目睹交往半年的女朋友和男性调酒师一起吃饭，亲热地搂搂抱抱。 他喂她吃一颗樱桃，银色刀叉反射的光刺痛余南的眼睛。 说好再也不招惹直女了，却还是在搞清步悠悠性取向之前对步悠悠动心。 ——真是无可救药—— 心里那簇烟花早在一瞬间熄灭，只剩黑洞洞的空寂。 冷风穿堂过，像在嘲讽多情的自己。 “小南？” 余南回过神，推开她站起身。 她拼命眨眼，把似乎要涌出来的眼泪逼回。 “嘿嘿……谢谢，我……你能给我写歌，我很开心，唉你看，我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眼泪还是滴落下来，余南忙笑着用指尖抹去。 “哎呀你别这样……”步悠悠找纸巾要帮余南擦，被余南拿过纸巾自己擦干，步悠悠不好意思地道，“我写得不好，吉他弹得也很差劲，你能喜欢真的太好了。” “嗯嗯嗯，我好喜欢，我特别喜欢。”余南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笑着，“哎对了，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还有庆功宴吗？” 步悠悠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看时间，翻出手机，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得回去了……”步悠悠把吉他装起来，穿上羽绒服，依依不舍地拥住余南，撒娇道，“我要先回房间，你掩护我一下。” 余南不动声色地推开她，匆匆披上衣服，护着步悠悠出去，看着她放完吉他后，又护着她下楼坐车回去。 外面夜色寂寂，无风。 余南立在原地，良久，忽听「砰」地一声巨响，她抬头望去。 原来是一团烟花，正慢慢四散开来。火花迅速降落，像落到了人身上。 远远有几个人在嬉笑，齐声大喊：“新年快乐——” 一阵落寞和孤寂笼罩住余南，她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原创歌曲发表。 第二天，步悠悠因歌词太烂被乐坛开除歌籍。 39、第 39 章 新年第二天，步悠悠是在一片橙子味中醒来的。 怎么会有橙子的味道？ 她闻到这味道头会痛，余南是知道的，为什么会…… 步悠悠皱着眉走出卧室，看到岚姐坐在餐桌旁，边刷着手机边吃早餐。 “早上好！”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步悠悠抬头看向厨房。 不是余南，甚至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围裙走出来，笑着对步悠悠说：“吃饭吧。” 步悠悠怔了片刻，随后大步走过去把她身上的围裙薅下来，“谁让你戴的？这是余南的围裙，只有她能戴！” 这件深蓝色的围裙，是步悠悠给余南准备的新年礼物，打算回北京后给她的。 被训的女子耸耸肩，看看岚姐，像是丝毫不在意。 岚姐转回身，嘴里咬着一片面包，含糊不清地说道：“别一大早就发脾气，没礼貌。” 没礼貌？ 步悠悠看着岚姐转回去的背影，愣在原地。 攥紧手里的围裙，步悠悠上前一步，问岚姐：“余南呢？”桌上醒目的橙汁让她有点反胃，她又退后一步，“余南没给我做早餐吗？” “好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岚姐指着那位中年女子，“这是新来的营养师，孟女士，从今天开始她接替余南的工作。” 步悠悠瞪大眼睛看着她们俩，“为什么？” 岚姐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什么为什么？” “我说为什么不是余南了？她去哪里了！”步悠悠喊道。 她心里又慌又难受，明明前天晚上还给余南唱了自己写的歌，余南感动得都流泪了。 昨天她在深圳酒店睡到中午，起来也吃到了余南做的午餐，下午飞回北京后，晚上在鼎悦和徐扬他们聚餐…… 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步悠悠一手抵着额头，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好了，你快去洗漱……”岚姐把步悠悠推到浴室，关上门，“快点哦，拍片的车一会儿就来接我们，不要迟到了。” 屋里紧接着传来岚姐和那个人的说话声，气氛融洽得让步悠悠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围裙，抱在脸前，本想闻一下上面的味道，却敏锐地发现围裙已经沾染了橙子的味道，她忙扔下，跑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凉水激得她忍不住深深喘了口气，终于清醒了不少。 岚姐吃完早餐正和孟女士闲聊，就看见步悠悠突然打开门冲进卧室。 她站起身跟过去，看见步悠悠翻出手机着急地划着。 “你想给徐扬打电话？”岚姐有点惊讶，以前的步悠悠对自己说的话从不会质疑，现在她居然在反抗自己。 步悠悠不做声，依然翻着通讯录，翻到了—— “你不用问了，就是徐扬把余南调走的……”岚姐说完，满意地看着步悠悠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觉得你的身体好多了，就让余南去给薛凝凝调理饮食了，这是公司的决定，你总不能霸占营养师资源，不让余南走吧？” “余南没和你说过她和鼎悦签的合同是给整个公司的艺人调理吗？她早晚都会走她自己应该是清楚的吧？” 看着步悠悠愣愣地看着自己，岚姐声音温柔起来，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唉，算了算了，走了她还会有新的营养师，她们都会走……” 岚姐摸摸她的头发，“但是，你还有我啊，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 荒漠风沙冷彻骨。 一人高高坐在马上，一名身穿银白薄衫女子跪在马下，轻轻抽噎。 “皇上，请皇上赎罪！臣妾只是，咳，只是咳咳咳……” “卡！”导演摇摇头。 副导演见状，立刻喊道：“休息十分钟！” 小萌提着大衣，飞奔过去给自家艺人姐姐披上。 薛凝凝又低头咳嗽了几声，吸着鼻子快步往棚内走。 她最近这一阵子身体不大好，总是感冒，耽误了拍摄进程，自己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靠坐在「小太阳」旁边，接过小萌递来的玫瑰姜茶喝下半杯，薛凝凝才觉得自己暖和过来了。 她捧着杯子，转过头嫣然一笑，“余师傅，您煮的茶真好喝。” 守在热气蒸腾的茶具旁，余南回过头，礼貌笑笑，“谢谢，你喜欢就好。” 她摆弄着煮茶器，有些心不在焉。 已经是进组的第五天，距离跨年那晚过去，也有七天的时间了。 元旦那天从深圳回到北京后，余南接到徐扬的电话。 他先是问了问步悠悠的身体怎么样，之后很诚恳地感谢了余南这些天对步悠悠的照料。 “您看看步悠悠饮食方面还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吗？”徐扬很自然地说，“我们有个马上要进组拍戏的演员，可能要安排您跟着一起去。” “可以。” “什么？”徐扬好像没料到余南会回答得这么爽快，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哦好好好，那咱们就事不宜迟，今天下午您收拾一下，我这边有车接您到新住址。” 余南有怀疑过是不是岚姐要求把自己调走的，但事到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 既然要自己离开，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元旦那晚余南没有告诉步悠悠自己搬走的事情，但她并不是想不辞而别。 步悠悠的母亲就是突然消失的，余南不想也这样，她原本是要给步悠悠发信息的，但听说步悠悠很早就睡下了，就没发。 二号上午去鼎悦更新了合同资料，见到了鼎悦的新小花旦薛凝凝。 薛凝凝人很温和，连她的小助理小萌也是同样的性情温和，善解人意。 和她们相处了半天时间，余南觉得很轻松。而且薛凝凝只是因为劳累，抵抗力降低而感冒，其他诸如过敏啦、旧疾啦、饮食禁忌啦，这些都没有。 真可谓是一桩名副其实的美差。 那天中午午休的时间，余南给步悠悠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被调走的事。但是步悠悠没有给自己回复。 余南等了一天，都没有收到她的任何信息。 她跨年那晚说的话又在余南脑中回响。「可以信赖的妹妹」，余南苦笑了一下，这种形容怕是日后薛凝凝也可以对自己说。 但不知为何，余南这些天还是习惯性看着手机，虽然内心很不愿意承认她还在等步悠悠的回信。 十分钟过去，薛凝凝走出帐篷，剧组继续拍摄。 薛凝凝喝了茶暖过身子，拍摄状态好多了。 “余师傅……”小萌抱着羽绒服回来，看见余南还在沉思，笑道，“你的茶要凉了。” 余南回过神，收起手机，笑着看了眼小萌，低头喝茶。 薛凝凝说过自己喝不完那么多，让余南和小萌拍摄期间自己喝着暖身子，于是二人有时就在棚里闲聊几句。 小萌和步悠悠的助理小石不一样。她做薛凝凝的助理有五年多了，几乎是从薛凝凝一出道就跟着，怪不得两个人的脾性都越来越像了。 荒漠的天诡谲多变，刚才还冷得让人哆嗦的天气，没过多久又出了太阳，气温骤然升高。 余南看看外面拍摄进程，重新调配料包，开始新一轮烹茶，同时准备午饭。 上午的拍摄结束，薛凝凝和小萌从棚外进来，看见余南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在这儿吃还是回车上吃？”余南问道。 “在这儿就行。”薛凝凝说完就坐下来，小萌也挨着坐下。 余南给她们俩倒好茶，坐在她俩对面。 几天相处下来，余南已经知道薛凝凝没什么架子，比如这种吃饭的时候，就无需客套，坐下就吃。 喝了手边的新茶，薛凝凝和小萌齐声大赞道：“真好喝！” 这杯茶口感清凉但非性凉，喝下后不刺激肠胃，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的同时，还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天气热了，给你们换个口味的茶祛热。”余南道。 小萌听了立刻笑道：“余师傅真体贴，能被你照顾的人得有多幸福。” 薛凝凝则细细品味了一会儿，才放下茶杯，她看着余南道：“余师傅，听说你上一个调理的艺人是步悠悠，她怎么样？” 余南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这些日子以来，身边已经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即使余南还在脑子里想，但突然在现实里亲耳听见这三个字，余南还是忍不住怔了一下。 薛凝凝见她表情古怪，以为是她不太喜欢别人问，便笑着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啦，只是曾经和她见过两次面，觉得她人很可爱，但身体好像不太好，希望她现在好一点了吧。” “嗯，她很好了。”余南低头看着茶杯，“现在。” 小萌见气氛不对，忙说话岔开。 有几个工作人员进来蹭饭，略显微妙的空气很快被热闹打散。 余南无意识地拿起茶杯，喝下一口。 茶里的苦涩直渗入到心底，苦得余南胸口发堵。 原本只敢在心里一角思念她，现在被别人说起后，肆无忌惮地涌出来，蔓延到各个角落，明明白白地叫嚣着提醒自己。 她好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随手起名，无所畏惧。 40、第 40 章 鼎悦传媒公司会议室。 这天是步悠悠新专辑的企划会。电子屏幕前的策划正在讲解昨晚熬夜做出的PPT。 已经被岚姐毙掉四次了，希望这次能得到她老人家的认可吧。 策划偷瞄岚姐脸色，捋了一把没剩多少的头发，清清嗓子继续讲。 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只有一个人的头一直低着，仿佛睡着了。 策划并不在意，因为那个人是步悠悠。她的意见并不重要，只要岚姐同意就好了。 步悠悠靠在桌子边，呆呆出神。 昨天她把余南给自己做过的菜写到一张纸上，让那位新来的营养师给她做。 然而她做的和余南做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今早吃的布丁就像一块石头，到现在还卡在胃里。 步悠悠揉揉不舒服的肚子，忽然又难过起来，委屈地扁扁嘴。 这几天自己想了好多，她知道岚姐说得没错，余南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她也知道自己没理由让余南留下来。 可是她还是好难过，难过得随时都可能在人前哭出来，虽然在一个人的时候已经偷偷哭过很多次了。 “我觉得可以，那咱们就按照这个方案走吧。悠悠，你觉得呢？” 步悠悠抬头，发现岚姐在问自己，立刻点点头，“嗯。可以。” 明明是自己最重要的原创专辑，却还是没心思听，步悠悠看着面前纸上写的歌曲。 每一首自己都有参与创作，尤其是最后那首，就是自己唱给余南的那首…… 她拿起那首歌的曲谱。歌词几乎未作改动，副歌部分的歌词是那样醒目，刺痛着她的神经，提醒她所有的过去和现实。 看着看着，步悠悠觉得眼睛酸涩，她忙放下曲谱，跌跌撞撞地起身推开会议室的门冲出去。 霍玉岚看着她的身影，手里的笔在桌上轻声敲动。 一周后，同一间会议室。 几个工作人员缩着脖子站在走廊，神色紧张地看着紧闭的门。 里面传出一阵激烈的说话声。 一位员工从楼上下来，看见这几个人，奇怪地问他们在做什么。 “里面是谁？” “岚姐和悠悠。”策划小声答道。 那人惊得张大嘴巴，“天哪，怎么会？悠悠不是生病在家休养了吗？” “是呀，刚才她突然就气势汹汹闯进来，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为什么啊？她和岚姐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策划正要再说，见助理小石走过来瞪自己一眼，便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不说话了。 会议室内，霍玉岚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步悠悠站在她面前，气得肩膀发抖。 “我建议你回去慢慢想想……”霍玉岚撩起眼皮看步悠悠一眼，“顺便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看哪家还会要你。” “我不信！”步悠悠声音发颤，“那也不会一个都没有！” 她前几天是偏头痛犯了，被岚姐取消了所有行程，在家里休息。 可是以前即使头痛她也会照常工作，而且也不会影响到工作质量，怎么公司现在就会把她的演出、她的代言分给别人了呢？还恰好是岚姐带的那些人。 还有，自己的专辑企划会，为什么不让自己参加？ 如果不是小石说漏嘴，她甚至都不知道有几首歌被拿掉了。 今天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和岚姐吵了，刚才进来之后，岚姐就一直这样满不在乎地坐着，无论自己怎么吵闹，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是因为我不跟你走，你就要这样对我吗？” 步悠悠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话，哀哀地看着她，“是真的吗？” “别傻了，你有完没完？”霍玉岚终于开始不耐烦，站起身走到窗边。 步悠悠追上几步，看着她的背影，眼前发虚，“那你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 “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悠悠……”霍玉岚转过身，摸着步悠悠的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病了，回家休息吧，我送你。” —— “哈哈哈！” 某酒店上空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又响起一连声的惊叫。 “慢点慢点！”余南拉着薛凝凝的手，和小萌一起把她从地上搀起来。 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这要是还在荒漠的临时休息棚，非啃一嘴沙子不可。 薛凝凝所在的剧组经过半个多月的苦战，终于将拍摄场地从大漠转移到了横店。 相比在大漠的遭遇，演员们在横店的戏拍起来就轻松多了。 尤其是薛凝凝，虽然她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好脾气，但是自从大漠回来，她的笑声明显增多了。 而且很让余南感到好笑的是，无论何时都很温雅的薛凝凝，笑声竟意外地爽朗。 余南还发现，这两个人都特别喜欢网购，在大漠的时候估计是交通不便，不能感受拆快递的喜悦，这回到了横店，她们俩几乎天天都要从网上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刚才薛凝凝就在试穿新到的健身神器，还为此摔了一跤。 余南看着正在给薛凝凝揉屁股的小萌，心里惊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真是姬眼看人姬，小萌和薛凝凝怎么会是那种关系呢？ 她们明明才是标准的直女友谊啊。一起吃饭，一起网购，一起尝试奇怪的东西，还互相打趣互相捉弄，肢体接触也不会脸红。 那一起去看演唱会呢？一起健身呢？ 余南又忍不住想起步悠悠，在她的眼里，这些肯定也都是好朋友会做的很正常的事情，谁让自己多想了……唉，真是伤神。 “咦？怎么了？” 余南回过神，发现坐在对面的小萌和薛凝凝都在看自己。 “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个剧的主题曲是步悠悠唱的，你看……”薛凝凝把手机屏幕冲着余南，“刚发的宣传照。” 余南看过去—— 清风皓月，步悠悠着一身月牙白丝质薄衫，在红色的宫墙外踽踽独行。 风吹起她的衣摆，更显得她形单影只，有种说不出的荒凉寂寥。 从步悠悠的小区搬走后，余南就卸载了微博。她已经好久没看过步悠悠的消息了。 “原来……”余南看了半晌，待要说话才发觉自己喉咙发紧，她清清嗓子继续道，“原来你的剧这么悲啊。” “是啊，悲剧嘛……”薛凝凝收回手机，又和小萌一起细看，“她好瘦哦，比我都瘦好多，我可是为了这部戏减了十斤呢。” “减重十斤后就抵御不住风寒了，动不动就感冒……”小萌双手合十望天，“拜托啊，快让这部戏拍完吧！跟着你吃饭沾不到油水，我都也要瘦掉十斤了，好想吃烤鸭呀。” “哎呀，别着急嘛，很快了，大下周就是发布会。”薛凝凝说完看着余南，小声道，“步悠悠也会去哦！” 余南脸上笑笑，心中冷汗滴落。 美女真是善解人意，专往人心里说。 好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及时解救余南。 看到屏幕上闪烁着「单小缘」三个字，余南冲她俩挥挥手，“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段时间光顾着感伤，都忘记把自己不给步悠悠做饭的事告诉单小缘了。 余南接通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单小缘一串问题急吼吼地砸过来。 “余南！怎么回事儿啊？悠悠怎么瘦了那么多？她是有什么计划刻意节食了吗？不然怎么会暴瘦？你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儿，快告诉我！” 脑海中浮现那张主题曲的宣传图，步悠悠看起来确实瘦了很多，但暴瘦……是怎么回事？ 余南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手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小缘，我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话一出口，余南发觉有些别扭，忙补充道：“我不给她做饭了，从这个月开始。” 电话那边静了一瞬，余南心里钝钝地痛起来。 单小缘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不是，这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啊？” 余南笑笑，“因为我是和鼎悦签的合同，人家让我去哪我就得去哪，我得服从组织安排。再说她饮食调理得好了……” “小南，你怎么这么冷漠？”单小缘似乎完全没听进去余南的话，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只是替步悠悠委屈，“为什么走啊？你和悠悠之间的恩怨还没过去吗？不是都和好了吗？” “是啊，和好了。”余南苦笑，“就是有点太好了，才这样的。” “什么？”单小缘没听清后面的话。 余南一顿，语气淡淡地说：“没什么。” 在单小缘看来，自己可能还处于对步悠悠看不太顺眼的时期。 她能接受自己的偶像谈恋爱吗？或者说，能接受自己的好友喜欢她的偶像吗？ 余南不敢想，如果自己突然和她说「我喜欢步悠悠」，她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离开这个决定就是百分百正确，余南再次肯定地告诉自己，即使不是因为岚姐，即使不是徐扬把自己调走，因为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她也会主动让这件事发生。 她只是顺其自然啊，习惯了就好了。 41、第 41 章 在横店又拍摄了十几天，薛凝凝终于杀青。 小萌感动到流泪，在杀青现场狂拍手。 “凝凝，恭喜杀青，你终于可以吃烤鸭了！” 泪点很高的薛凝凝本来手捧鲜花笑得灿烂，一听小萌这句话，立刻就不行了，眼泪唰唰往下淌，回酒店的路上和小萌抱头痛哭。 回到酒店，薛凝凝抹去泪水，对余南问：“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余南沉吟了一下，从厨房里拿出保温箱，掀开盖。 “恭喜你，请你吃烤鸭。” 鸭香四溢，薛凝凝和小萌的嘴角再次不争气地流下了泪水。 吃过余南做的烤鸭，全剧组的人又吃了余南做的大餐，从横店回北京的飞机上，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颜。 尤其是各位摄像和场务，大漠风沙肆虐后的痕迹还依稀可见，配上睡饱吃足后泛着油光的脸，幸福的分子散播到机舱的各个角落。 薛凝凝幸福地闭上了眼—— “你睡了十个小时了，还不够吗？”余南坐在她旁边问道。 “一会儿下飞机就要去发布会现场了，得好好休息。”小萌小声说。 一会儿就是发布会？什么发布会？这部剧的吗？ 余南愣住，她一下子就记起薛凝凝说过，这个发布会，步悠悠也会去。 飞机落地，余南被小萌推上来接薛凝凝的保姆车。 化妆师在给薛凝凝化妆，余南不安地看看她，低声问小萌：“我也要去吗？” 小萌还未答，就听后面传来薛凝凝的声音。 “当然。” 余南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可以请个假吗？我想先回去……”她又加了一条，“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不可以。” 薛凝凝拍拍化妆师刚才要给自己扑粉的手，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怎么突然这么冷漠？吃都不好使了？ 余南看看旁边开始和经纪人联系的小萌，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现在这么忙，也不好打断人家工作，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发布会的现场居然设在航斯的二号宴会厅。 怪不得不让我先回去，是为了给我惊喜吗？余南看了一眼薛凝凝，她的好心真让自己心情复杂。 她们没有直接去会场，而是先进了后面休息室去休息。 航斯经理进来和他们打招呼，看到余南，便和余南聊了一会儿，余南顺势和他走出来。 路过会场，余南站住脚看向里面，大概是为了配合电视剧的主题，舞台布置得充满异族风情。 正看时，本来还显示Windows电脑桌面的大屏幕忽然黑了一下。 再亮起来，就是红色宫墙内外，分站着的薛凝凝和男主角的身影。 一段大气磅礴的管弦交响后，凤箫声动，古琴铮铮。 婉转的曲调不知为何给人支离破碎的情绪，歌者的声音仿佛穿越沧海，听上去是极淡的悲伤，空拍的时候又让人感觉无限凄凉。 她的咬字是那样柔软，句与句间的呼吸像极了叹息，尾音轻颤，听得余南心里一阵疼。 刚才往休息室去的时候，余南就听见里面在放一首好听的古风歌曲，只是走得快，没听到人声就听不见了。 经理也静静听完，音乐结束，才开口，“是步悠悠唱的，真好听，一听就是悲剧。” 余南找不到话说，只是点头，半晌才道：“是啊。” MV循环播放，音乐再次响起。 经理和余南说自己要工作去了，余南没听到他说什么，随便答应着，站在原地又听起来。 门口忽然一阵骚动，快门声此起彼伏，有粉丝一边尖叫一边喊着来人的名字：“悠悠！” 余南心脏落了一拍，回头望去。 逆光的光影中，步悠悠整个人都被日光包裹。披在身上的羽绒服看起来很重，似乎要把她压倒，因为她真的太瘦弱了。 一群人走近了，余南才回过神来，再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还好步悠悠一直低着头，细软的发丝垂在脸旁，把本来就小的脸遮去了一半。 余南紧盯着她看，平日里藏在心底的思念疯狂涌出来，现在舍不得挪一下眼。 她最近怎么样？吃得好不好？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人惹她生气发脾气？ 会想到我吗？ 余南眼神尾随着她的身影，呆呆看她从自己面前走过。 步悠悠手指拉着羽绒服一角，听到自己唱的主题曲正在很大声地放着，原本匆匆的脚步走得更快了。 走过会场，她却忽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清香飘过。 脚下一顿，她转头望去。 宴会厅的门口处站着一堆人，有粉丝，有媒体记者，还有好奇张望的服务生，唯独没有那个人。 小石见步悠悠冲着人群发呆，担心她又要出什么毛病，赶紧拉着她往休息室走。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又出现幻觉了吧。步悠悠失落地转回头，跟在小石后面亦步亦趋。 进了休息室，小石盯着化妆师给步悠悠补妆，又守着她帮她换好衣服，直到看她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坐好，小石才稍微喘了口气。 岚姐不在真是不行，感觉自己随时都要猝死了。 小石调整好眼镜的位置，和化妆师在步悠悠稍后方坐下，拿出手机。 徐经理怎么还没给自己发信息？ 先是走了一个营养师，这位大明星就已经精神崩溃又是生病又是痛哭了，现在居然连岚姐都走了，眼看着大明星更加失魂落魄。 自己这几天又做生活助理又做工作助理，都快要被她逼疯了。 只求不要再出什么事就好。 小石抱着手机默默祈祷。 化妆镜里照出一个人。 即使上了妆也掩盖不住的憔悴，或者应该说，因为化了妆，显得更苍白了。 眼线很深，眼瞳颜色却非常浅，眼角还有些发红。 这是谁？像个怪物。 步悠悠扯起一边嘴角，镜子里的人也扯起嘴角，然后像是很疲惫似的，嘴角耷拉下来。 “你这个怪物，变态！” “你居然喜欢余南，同性恋，不要脸！” 步悠悠一怔，看向镜子。 岚姐的脸仿佛出现在镜里，那日的情景也再次上演。 “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恋。”步悠悠看着霍玉岚，仿佛无法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霍玉岚轻笑了一声，“你不是？你不是怎么会那么喜欢她？怎么会想和她那么亲密？那么听她的话？” “不是……”步悠悠摇头，“我们是朋友。” “朋友？”霍玉岚眯起眼，往前走了一步，“你敢跟我说你没幻想着摸她？你不想抱她？你没想过让她抱着你做那种事！” 步悠悠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呆呆看着霍玉岚。 “还自作多情躲在琴房写那些歌词，人家根本没拿你当回事儿，你还自我感动呢！” 霍玉岚眼神鄙夷地看着步悠悠，脸上还带着笑，“步悠悠，你可真是个变态，怪不得余南这么想离开你。” 心脏像被人死死掐住，剧烈抽搐到无法呼吸。 她拼命摇头，大声吼叫：“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不是，不是——” “悠悠？悠悠，你怎么了？” 身体被人一下子拽落到现实，步悠悠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双手抱着头，蹲在化妆桌下面。 小石和化妆师都惊恐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别管我。”步悠悠缩着身子抱住自己，“你们让我安静一会儿。” “你起来走走吧。”化妆师还想拉她，被小石一把扯走。 “咱们别管了，让她冷静一下。” “是因为岚姐吗？”二人走到远处，化妆师八卦心起，小声问道。 “是吧……”小石想了想，表情困惑，又摇摇头，“好像也不是。” “我怎么听说岚姐是被警察带走的呢？” “别瞎说！”小石拍了一下化妆师，“没看都疯了一个吗？” 化妆师乖乖闭上嘴，和小石一齐看向趴在化妆桌前的步悠悠。 即使不说，他们二人也很清楚那天的事是真的。 霍玉岚带着小鲜肉邹希从上海回到鼎悦，在徐扬办公室被警察带走。 进去的时候人还春风得意，出来的时候却面如土灰。 全公司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向温柔又可靠的大经纪人岚姐，怎么就突然跌落至此。 当然没有人敢去问步悠悠，毕竟她的精神状态太吓人了。 如此惊天新闻同样传到这边薛凝凝的休息室。 薛凝凝只是鼎悦的小花旦之一，她的经纪人也只是处于努力工作阶段，还没优秀到能与霍玉岚通上气。 对于公司大经纪人被抓走这件事，薛凝凝的经纪人没有像鼎悦其他经纪人那样暗地拍手称快，她三缄其口，和往常一样懦弱地沉默。 但任何八卦都逃不过化妆师。 小萌和薛凝凝是八卦化妆师的捧场王，很快就掌握了在剧组拍戏的日子里鼎悦发生的事情。 薛凝凝听完，有点担心地问化妆师，“悠悠她还好吗？” 化妆师脸色沉下来，“不太好。” 不知道余南去干嘛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薛凝凝和小萌对视了一眼，都若有所思。 42、第 42 章 发布会开始之前，余南终于回到休息室。 她拎着四提茶饮，分给几个人喝。 “你干什么去了？”小萌问。 “还能干嘛？”余南指指小萌手里拿着的茶饮。 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喝着，谁都不说话，余南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像幼儿园监督小朋友喝牛奶的老师。 “怎么都不说话？不好喝吗？” 薛凝凝终于舍得让嘴巴离开吸管，“没你做的好喝。” 余南一怔，抿起嘴唇，笑容有些苦涩，“你们鼎悦的艺人都这么会说话的么？” “咦？”薛凝凝挑眉看着余南，“除了我还有谁对你说过？” 一向温和的薛凝凝怎么突然这么……她是故意的吗？ 余南看着薛凝凝，皱起眉刚想反击，就被敲门进来的工作人员打断。 发布会开始了。 余南站在台侧，很不明白自己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台上的薛凝凝正和主持人畅聊这次饰演的角色，讲拍摄背后的故事。 大漠风沙里，幸好有随行的美食师傅治愈心灵，还有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助理，说到此处，薛凝凝还笑着给台下的小萌一个肯定的眼神。 至于为什么不是给余南的，因为余南听完薛凝凝的话后，飞快躲开了这个眼神。 鼎悦的艺人为什么都这么「平易近人」，这么有「亲和力」啊？ 是因为鼎悦是小公司起家，出来的艺人都没有陈柚黎那种背靠盛元的大气场吗？ 余南望了一眼台下，贴着「步悠悠」名牌的椅子上还是空的，余南又往后退了几步。 “哎！别挡路！” 余南被一只手拽开，回头看时，发现拽自己的人推了推眼镜——竟然是小石。 她心脏剧烈跳起来。 站在小石旁边的步悠悠低着头，黑暗里看不清脸。 “下面我们就有请主题曲的演唱者——步悠悠。” 台下响起掌声，还有粉丝在喊名字，步悠悠被小石推了一下，才接过话筒走上台。 “微笑。”余南听见小石冲步悠悠小声说。 微笑？是因为她原本的笑容太灿烂了所以要收敛吗？ 余南望过去，在看到步悠悠的瞬间立刻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步悠悠努力在让嘴巴笑起来，但那实在很难称之为微笑。 比起表情，余南发现站在台上的她脚步虚浮，神情恍惚，握着话筒的手仿佛承受不住话筒的重量，细瘦的手腕随时都可能被压断。 主持人问她话，她声音也很弱，说话断断续续，内容毫无逻辑。 似乎是发现了步悠悠的异常，主持人声音也轻柔下来，哄小孩似的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请导演上来讲了，步悠悠则梦游般飘到台下座位上坐着。 她只穿一件淡紫色法式衬衫，下身是一贯的半裙。宴会厅的温度适中，但她本来就怕冷，还穿这点恐怕很难感到温暖。 “给她披一件衣服啊。” 正高度紧张盯着步悠悠的小石忽然听到余南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差点惊叫出声。 她连忙捂住嘴巴，“余、余、余师傅？” 余南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更关心步悠悠的身体，便又说了一遍，“你给步悠悠披件衣服吧，她肯定会冷。” “哦哦哦，好。”小石刚想回去拿衣服，又回过身低声对余南道，“余师傅，你帮我盯着点悠悠，我去取件衣服马上回来。” 盯着？余南注意到小石今天特别警惕，但也没多想，让小石赶紧去拿。 别人家的助理都是抱着衣服等在台侧的，怎么小石都没记着要拿衣服来？对了，岚姐呢？ 余南忽然意识到从步悠悠进航斯，到现在发布会开始，都没看到岚姐在。 莫非是又去带小鲜肉去了？ 正在余南想暗骂岚姐几句的时候，主持人开始请各位主创都来到台上进行启动仪式。 主持叫着名字，各位明星和大佬们都慢吞吞走上去。人群中，余南搜索着步悠悠，很快就发现她还没站起来。 她还在座位上，撑着扶手站起来又跌坐回去，整个人面无血色。 薛凝凝注意到不对劲，忙过去搀她，但是步悠悠没有一点力气，薛凝凝完全拉不动她。 已经有记者疑惑地看过来，后面的粉丝也开始闹哄哄躁动不安。 余南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冲过去蹲在步悠悠面前，摸到她手掌冰凉，手心里全是汗，余南轻声唤她，“悠悠，悠悠你怎么了？” 步悠悠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点，不知道有没有看清余南，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哎哟姐姐，你可别在这哭，这么多记者，你这像什么话呢？” 小石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提着一件大衣，兜头给步悠悠盖住。 余南正给步悠悠拍背顺气，冷不防见一件衣服扣在步悠悠头上，气得立刻把衣服扔到地上，抱起步悠悠往出走。 场内粉丝一片惊呼，快门声噼里啪啦地在身后响起，余南加快脚步，把所有嘈杂抛到脑后。 进了休息室，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余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咬了一点喂给兀自昏沉的步悠悠。 小石学乖了，把衣服给步悠悠披好。 “她没吃午饭？”余南问。 “好像是没有……” “好像？”余南皱眉看向小石。 看到余南脸色的小石立刻改口，“没吃！” 余南问现在给步悠悠做饭的是谁，在小石用很小的声音告诉她是岚姐找来的营养师后，又问岚姐去哪儿了。 “呃……”小石紧闭着嘴，冲余南一阵狂摇手，“不能提，你别问了。” 余南没心思猜那些事，专心把整颗糖一点一点都喂给步悠悠。 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余南拿出湿巾给她擦脸，又把唇上干燥的口红抹去，给她喝了点水。 步悠悠脸色照刚才好了很多，小石终于放下心，出去给徐扬打电话汇报。 屋内只剩余南和步悠悠两个人，静得只能听见步悠悠凌乱不均的呼吸。余南轻轻给她顺背，心里痛成一团。 她已经不需要告诉她自己最近好不好，因为所有的事实都在余南眼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最近很不好。 听到她呼吸逐渐平稳，余南又拿出一块饼干。这是之前给步悠悠做的那种像糖果的饼干，余南习惯了随时带着一些。 掰开来喂她，余南细心留意着她的表情。 步悠悠清醒了一些，花了很长时间辨别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眼前的余南无比专注地看着自己，神色温柔。 是梦…… 因为现实里没有余南。 步悠悠贪恋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她不知道还能和余南说什么，只希望现在的温暖可以停留得再久一点。 “余南？”门被推开，徐扬走进来，后面跟着小石。 徐扬看见余南，也没有很惊讶，径直走过去看步悠悠，“她怎么样了？” “可能有点低血糖……”余南站起来，把剩下的饼干给小石，“给她吃完。” 徐扬没再说什么，抱起步悠悠从航斯后门走了。 余南走出休息室，发现发布会已经结束，便找到小萌跟着一起上了车。 “悠悠怎么样了？”薛凝凝问。 “好一点了。” 薛凝凝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低声问她：“你知道岚姐已经被开除了的事吗？” 余南惊讶地看向薛凝凝，薛凝凝也不遮遮掩掩，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余南。 听着薛凝凝讲完，后面坐着的的化妆师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半个月前，我还看见策划步悠悠专辑的那些人都站在会议室外，说是步悠悠和岚姐在里面吵架，我当时都震惊了。” 小萌转头去问化妆师细节，薛凝凝却发现余南一直都很沉默，刚才她听自己讲岚姐的事时脸上表情也变幻莫测的。 她肯定是知道什么吧？ 薛凝凝翻翻手机里的行程，抿起嘴唇，心里有了主意。 43、第 43 章 回到家，余南再也忍不住，立刻给徐扬打了电话。 徐扬语气平静，平静到稍显怪异，“正好，我也有些事要问你。我马上到你那。” 几分钟后，徐扬出现在余南家门口。只是想确认岚姐被警察带走是否属实，没想到他竟然要和自己面对面交谈。 徐扬表情严肃站在那，余南请他进门，他没有进，冷冰冰地说：“你跟我下楼，我们找个地方谈。” xx区公安局。 余南看着徐扬愣了半天，终于明白徐扬说找自己谈的目的。 “徐扬，你什么意思？” “麻烦您配合。”身穿制服的警察用手势示意余南安静。 徐扬坐在对面，一言不发，余南无法，只得回答警察的问题。 余南愣住，她看着对方审视自己的双眼，如实承认，“我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徐扬忍不住攥起拳头，他咬紧牙齿深深吸了口气，瞪着余南。 警察又问道：“你也从张医生那里买了药，是吗？” 余南心里一惊，忙说：“可我没有用啊，而且你们误会了，这药是——” “你不用说别的，你就说你有没有买！”徐扬厉声打断她。 警察制止了情绪激动的徐扬，让余南回答。 余南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是的，我买了。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我每周都会从他那里买一批。” “这期间你有没有对步悠悠使用过？” “我没有给步悠悠用过，一次都没有！”余南立刻否认。 “悠悠也说你没有用过，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徐扬问。 余南看看警察，又看了眼徐扬。 “我以为……”她顿了顿，“我以为霍玉岚和她是那种关系，我以为她喜欢霍玉岚。” “我操！”一向文雅的徐扬骂了一句脏话。警察立刻制止他，请他注意文明。 他站起来，绕着屋内走了两圈，才抑制住暴躁情绪。他走到余南面前，指着余南，“你给我听清楚，悠悠不喜欢霍玉岚，而且这些事就是悠悠主动告诉我的，你现在还知道什么，不要顾忌，全都说出来！” 余南微怔。 “是悠悠告诉你的？” “是的，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 “是怎么惹急的？” 说到这里，徐扬突然沉默低头，摸摸鼻子，“我不知道。” 在警察局做了笔录后，徐扬又和余南来到一家咖啡店，余南更细致地说了自己见过和猜测的事，徐扬也把最近发生的都告诉给余南。 原来在跨年前夕，霍玉岚已经攀附上了盛元老总邬令欣，一切胜利在望，但不知那边出了什么差错，盛元突然变了态度，霍玉岚到盛元做大经纪人的梦想彻底破碎。 回到鼎悦，霍玉岚可能觉得盛元拒绝自己是因为没带来步悠悠，便把怒火集中到步悠悠身上。 或许是吃准了步悠悠不会告状，霍玉岚丝毫不掩饰对步悠悠的厌恶，先是把手里原属于步悠悠的资源分给别人，又把专辑制作人卢树「请走」，原本定于跨年后发布的新专辑被彻底搁置。 然而几天前，不知道霍玉岚又说了什么，彻底激怒了步悠悠。 徐扬接到步悠悠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悠悠是不是哭得很厉害？”余南心疼地问。 “没有……”徐扬坚定摇头，“这也是让我最惊讶的一点，她完全没有哭。” 徐扬看看余南同样觉得很难想象的表情，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悠悠的母亲突然消失，给她造成了很大伤害，包括她目睹了自己母亲被人欺骗，我也猜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背叛，别人离她而去。” 余南点点头。 从步悠悠主动把事情告诉徐扬这一点，就能看出步悠悠已经和霍玉岚恩断义绝。 但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在她看来那么听岚姐话的步悠悠，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悠悠和我说，她想让你回到她那里做营养师。”徐扬说。 余南抬起头，看到徐扬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缓和。 “我没有同意。”徐扬说，“她是个太容易依赖别人的人，她和我说起你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向着你，很让人怀疑。而你没有把张医生和霍玉岚的事情告诉我，我觉得你不值得她信任。” 徐扬顿了顿，又说，“还有，如你所想，霍玉岚在去年年底就和我说把你调走了，但是跨年后我问你的时候，你居然没有一点想留在悠悠身边的意愿，这也出乎我的意料。所以，即使你真的和他们没有利益关系，我想你也不是很喜欢悠悠吧。” 余南一直非常沉默，徐扬说完后，她依然低头不语。 其实徐扬本来还想听听她怎么说，但见她只看着自己的手指，心里越发觉得恼火。 而这边余南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其实也纠结万分。 她对自己曾经因为步悠悠和霍玉岚关系很好，而努力把自己置身事外这件事，早已悔恨不已。 是的，她不值得步悠悠信任。 更何况无论怎样，她都无法和徐扬说自己喜欢步悠悠，也不可能和他解释为什么自己很爽快地接受被调走。 回家的路上，余南接到单小缘的电话。 下午发布会上步悠悠的相关照片被媒体发到网上，即使鼎悦立刻撤了热搜，也仍不能平息粉丝的质疑，直到鼎悦发微博说明情况，粉丝才略微接受。 然而节外生枝的是，粉丝们开始讨论照片里抱走步悠悠的女生是谁。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工作人员？】 【srds这个小姐姐长得好好看哦。】 【会不会是新来的助理？我看她看悠悠的眼神好认真好心疼啊，感觉比那个小石好太多了。】 【新经纪人？那我还是更喜欢岚姐，太年轻的感觉不靠谱。】 【我觉得这个美女不比岚大婶差，岚大婶心都偏到脚后跟了，你们还为她说话，真是呵呵。】 最近风言风语太多，比如岚姐离职，步悠悠被鼎悦雪藏、身体出状况，不管哪一条单拎出来都会引爆话题，现在聚集到一起，网上部分粉丝已经开始站队掐得昏天黑地。 单小缘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岚姐，也没有鼎悦的人联系她。不能确定小道消息是否属实的她这些日子也是焦头烂额。 直到晚上看到发布会的照片，单小缘立刻给余南打去电话。 余南当然不可能告诉单小缘事情的原委，只说鼎悦肯定会安排新的经纪人的，步悠悠也已经在接受治疗了。 “但你不回去继续做她的营养师真的很难收场。”单小缘说。 余南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在步悠悠饭圈小火了一把，大概距离被人肉出来不远了。 余南自己心里有鬼，怕再出现别人会发现她喜欢步悠悠的事，便一连几日只让小伍给薛凝凝送餐。 作为「营养师」，本职就该是做菜。除了厨房，余南哪里都不想去，连买菜都在网上下单。 三天后，薛凝凝主动敲开余南家门，让余南跟着自己去第二天的娱乐圈盛典。 “不去！”余南很想收回觉得薛凝凝性格温和的话，怎么她也要仿照步悠悠跟自己耍脾气吗？ 一想到步悠悠，余南心情更不好了。 第N次被拒绝，薛凝凝看看余南一脸不耐烦的糟糕脸色，沉默了三秒，索性在椅子上坐下。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做我的营养师了。” 余南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你威胁我？还给我辞了？” 你以为我堂堂航斯主厨稀罕这份工作？ “是啊，我把你给辞了。”薛凝凝笑盈盈道，“让你回归原位，回到步悠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都给我写颓了orz 44、第 44 章 早在剧组拍大漠戏的时候，薛凝凝就发觉余南心神不宁。 自己提起步悠悠时，余南眼神那瞬间的变化，让薛凝凝立刻有所怀疑，后来的几次试探其实都是她故意问的。 几天前的发布会上，余南看步悠悠的表情、说话的语气，还有那些不自知的动作，更让她彻底确定了心中所想。 其实，在薛凝凝还是新人的时候，拍过一部涉及同性题材的小成本电影。为了抓住每一个机会，她当时找了好多资料去了解。 那和友情是完全不同的，她看一眼就能明白。 发布会结束当晚，薛凝凝去步悠悠家探病。 步悠悠和薛凝凝其实并不是很熟，但是从薛凝凝自报家门，说余南现在是自己的营养师起，步悠悠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不过很快，步悠悠发现她并不是来炫耀的。 薛凝凝看似不经意地讲起刚在大漠拍戏时余南好像有心事，自己和余南提起主题曲时她的心不在焉，切菜差点切到手指。 “余南真的好关心你呢，不是朋友那种关心。” 步悠悠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她是哪种关心？” “我觉得她喜欢你。”薛凝凝不顾旁边人一脸被说中的表情，演技稳定输出，相当自然地继续说，“特别特别喜欢你，可惜你好像不喜欢她呢。” “谁说的？”步悠悠立刻反驳。 步悠悠真的很好钓，薛凝凝憋住不笑，又听步悠悠委屈地说道：“我也很喜欢她啊。” “可是……” 步悠悠低下头，说不出话了。她没法对别人说那些困扰着自己的心事。 岚姐的话刺痛了她，但也点明了她，一直以来对余南的幻想，现在都能得到解释。 可她开始担心余南对自己不是那种喜欢。 即使现在薛凝凝说余南喜欢自己，她也不敢肯定。 “和余南见一面好吗？她很想你。”薛凝凝像看透她心思，及时给她指路。 薛凝凝发现对两个明明相爱的人，说对方「想你」是最有效的方法。 无论中间有多大的阻碍，只要说「她想你」，就能不顾一切地去见她。 因为，她也在想她。 蓝光盛典是娱乐圈每年最大的颁奖典礼，无论是歌手还是演员，只要是当红明星都会受邀出席。 前几天粉丝一直担心步悠悠的状况，出席蓝光盛典正好可以让粉丝安心，平息媒体舆论。 薛凝凝走完红毯到内场入座，就开始和经纪人与陆续到场的明星大佬寒暄交际。 早在之前已经被步悠悠粉丝扒出是航斯主厨、现在是薛凝凝营养师的余南也跟着出现，在场的粉丝倒没过多注意，因为步悠悠一出场，就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余南和小萌坐在助理专属的后区，远远地看着步悠悠。 大概是为了显示步悠悠元气满满？她今天头发上系了个红色蝴蝶结，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吊带连衣裙，裙摆蓬到走路都要抱着裙子。 入座后，小石给她披了一件白色皮草披肩，在一众靓丽不怕寒冷的女星中，显得格外扎眼，因此想看到她也特别方便。 她笑了，她鼓掌了，她咳嗽了，她和别人说话了……好久没能仔细地看她，余南的心整晚都系在她身上，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 薛凝凝上台领奖的时候，余南浑然不知，直到小萌拍她让她走，余南才像魂魄归位一样站起身。 薛凝凝去后台采访，她们得跟着去。 余南恋恋不舍地又朝步悠悠望了一眼。 小萌看见她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别看了，一会儿让你看个够。” 去后台的路上，薛凝凝把奖杯交给余南，然后和小萌窃窃私语。 余南拿着奖杯，心不在焉地跟在两个人身后。 “Chef Yu，你是不是连我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裙子都不知道？” 余南抬起眼，看到薛凝凝和小萌正笑着看自己，一脸揶揄。余南这才注意到薛凝凝今天打扮得也很漂亮。 她笑笑，“你今天很美。” “再美也比不过悠悠……”薛凝凝嘻嘻笑道，“别急，迪士尼在逃公主今晚就是你的了。” 什么迪士尼公主……啊，她在调侃步悠悠今晚的装扮。 余南反应过来，立刻发现后半句不对劲，刚想反驳，就发现她们已经到了后台采访区。 有新作品在身的薛凝凝受到记者的欢迎，小萌和余南蹲下身帮着举话筒。 薛凝凝今天的半鱼尾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裙尾金光闪闪，让余南有一瞬想起步悠悠造型师曾经给她选的那条金色鱼尾裙。 面对有些记者犀利的提问，薛凝凝依然态度温和，十分优雅，但她自信侃侃而谈的样子到底和私下有所不同。 明星的光环，总是会在这种场合被无限放大。 曾经因为看到被粉丝围住的步悠悠而感到有距离，也认为自己不够了解步悠悠，而主动向后退了无数步。 其实有没有那么了解很重要吗？余南都没有很了解自己。 采访结束，余南还要跟着薛凝凝往内场走，被小萌一把拉到舞台后侧。 “我问了认识的姐姐，她说悠悠刚才提前采完了，现在就差一个奖没领。你就站在这里，一会儿她领完奖就会从这下来。”小萌握起拳头，“加油哦！”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营养师了，放心，我已经和徐扬提前打过招呼了。” 薛凝凝拍拍余南肩膀，“有什么话最好直接说出来，别让自己后悔。” 台上正奏响颁奖时播放的交响乐，后台光影斑驳中，小萌和薛凝凝的话让余南心头一暖。 “谢谢。”余南说道，忽然感觉手里多了个东西，低头一看，顿时耳根一热。 薛凝凝到底是不是弯的？她怎么会这么懂？再说怎么就会进展得那么快了？ 余南抬眼想把手里的东西给她扔回去，却见前面黑漆漆一片，哪里还有她们两个的身影？ 无奈之下，余南只好揣进自己口袋。 后台的工作人员不多，只有引导员和两个候场的礼仪小姐，二人一个拿奖杯一个拿鲜花，像尊蜡像一样站在一起，穿着棒球夹克的余南格格不入，自觉地往阴影里移动。 刚站定，就听见《逆流》的副歌响起，现场开始播放步悠悠的个人短片。 主持人请步悠悠上台领奖，两位礼仪小姐也面带笑容地走出去。 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余南一个人。 她心跳加速，台上步悠悠说了什么内容根本不知道，只觉得从音箱里传出的她的声音是那样好听。 原来自己是如此渴望听到她的声音。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台阶尽头的光亮忽然消失，余南望过去—— 一位壮汉一手拿着奖杯和鲜花，另一手举着手电筒，将手电光照在楼梯口。 步悠悠抱着裙摆，低头极小心地试探着往下走。 “慢点……”余南走过去，帮步悠悠托起多余的裙摆，伸出手，“手给我。” 步悠悠怔住，呆呆地看着余南，手里抱着的裙摆全散落下来。 后面的礼仪小姐被堵在楼梯口，闹嚷嚷问：“哎怎么不走了？” “等会儿啊，别催！”壮汉保镖向上吼了一嗓子，把手电筒灯光开到最大。 余南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去，把步悠悠的裙摆揽到一侧，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牵她下来。 感到她手指很凉，余南扫一眼她暴露在空气里的单薄肩膀，迅速脱下自己的夹克，盖在她身上。 步悠悠一直望着余南，眼底的神色从最初的惊喜渐渐变得委屈。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余南见她哭，心里紧紧一缩，也说不出话，只掏出纸巾帮她擦眼泪。 不擦还好，眼泪一被擦掉，步悠悠更委屈了，又气又委屈。她嘴巴一扁，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呀，余师傅，你也在啊。” 小石抱着那件白色皮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一见小石过来，步悠悠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自己擦擦眼泪，紧紧拉着余南的手闷闷地说：“你送我。” 余南会意，从小石手里拎过披肩给步悠悠裹上，然后揽着步悠悠往前走，“小石，我送悠悠回家，你们就先回去吧。” 小石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一喜，谢过余南，便和保镖两人去找保姆车。 地下车场的温度很低，余南紧紧搂着步悠悠，匆匆上车。 她的大红裙摆挤满座位，余南帮她理了半天才好。一抬头，又注意到她头上束的蝴蝶结，忙给她摘下来。 步悠悠捂住头，声音瓮声瓮气的，“你干嘛？” “太显眼了，粉丝透过窗子都能认出你。”余南忽然想起薛凝凝调侃步悠悠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忍不住看了一眼步悠悠。 车里没开灯，她身影小小一个堆在那里，还在很小声地吸鼻子，肩膀一耸一耸的。 余南心里一酸，伸手抱住她，“怎么瘦了这么多？又不好好吃饭了？” 步悠悠眼泪又开始掉，窝在余南颈边抽泣。 “我只想吃你做的东西。” “傻瓜。”余南轻轻揉她的头，“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啊。” 话还没说完，步悠悠却突然紧紧抱住余南大哭，“不要，你不要走，对不起，我再也不和岚姐联系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不和岚姐在一起了，我身边没有更熟悉的人了，我只有你，你别再丢下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余南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忙不停地地摩挲她的背，她却好像根本听不进去，情绪激动到让余南觉得异常。 “唉，不是这样的，你不用这样。”余南心疼坏了，她因为母亲的不辞而别受到伤害，又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对岚姐摇尾乞怜，现在竟然因为想讨好自己，要把她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不离开我，你告诉我，我都会做，只要你别走。” 步悠悠这样说，让余南更难过。她很想让她独立起来，不讨好别人，更不需要讨好自己，可她现在完全理解不了，在强烈的不安中，她只是在害怕。 “我不走。”余南看着她哭得通红的双眼，心里一阵自责。 手指抚上步悠悠的脸，余南轻声唤她，“悠悠，其实……” “其实，我喜欢你，不是那种姐姐妹妹的喜欢……”余南笑笑，“也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我——” 嘴唇上忽然一凉，又湿又软，分不清是步悠悠的眼泪，还是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最后一章啦……惴惴不安，不知道晋江的尺度……希望能顺利发出来！ 45、第 45 章 黑色跑车在柏油路上疾驰，狂飙的车速透露出主人急切的心情。 上升的电梯却似不解风情，慢吞吞地爬上十二楼，电梯里的人已经将皮草披肩棒球夹克抖落一地。 门被重重关上，委屈了一晚上的红裙终于得到释放，放肆地铺满整张床，随后又被压在心底，娇娇柔柔地动了动。 棒球夹克被人从地上捞起，细长手指伸进口袋摸出一样东西。 “大恩不言谢，薛凝凝，感激不尽……” 余南回过头，重新低头欣赏眼前美景。 裙摆如红莲般盛放，让她心里一阵悸动，思念和爱再次失控，红裙又如抖落露水的荷叶般颤动不止…… 荷叶香气飘飘，厨房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 坐在餐桌旁的余南想了想，忍不住又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马上连午饭的时间都要过去，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叫过她三次了，步悠悠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难道是自己昨晚太过分了？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啊？ 想到这里，余南走过去一边轻声唤她，一边伸手试探她的额头。 步悠悠蜷在被子里，发丝凌乱地披在脸颊边，却难掩脸上粉粉的颜色。 “悠悠？”余南把她头发拨开，露出她的脸，又隔着被子摩挲她的手臂和肩头，“怎么了？还睡不够吗？” 步悠悠最近一段时间精神欠佳，昨晚又确实累得狠了，长长的一觉睡醒，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余南看到她懵懵的眼神，有些愧疚地摸她的脸，“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你累坏了吧？” 步悠悠这才回忆起昨晚的事，脸一下子红了，她拉住余南摸自己的手，动动身子，又把脸埋回被子里。 余南担心地俯过身去看她，“怎么了？” 好半天，被子里才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等一会儿……”步悠悠说，“我起不来了。” 给她揉捏得舒服了，余南又去热了荷叶饭，才哄着她从床上坐起来。 “你不累吗？”步悠悠看着单手搬运小桌板和餐盘的余南问道。 余南半高的马尾一丝不苟，侧脸干净清爽，完全看不出一丝疲态，她穿着步悠悠衣柜里唯一一件大T恤，露出姿态诱人的手臂。 啊，怎么办，又想……步悠悠看着她，抿起下唇，舌尖在里面舔舐。 “累啊，手累……”余南没看她，低头吹汤匙，“差点拿不动刀了。” 抿着的嘴唇一下子变成轻咬，步悠悠转回一下子变得通红的脸，面冲着餐桌，嘴角却压不住地翘起。 “尝尝合不合口味……”余南瞥她一眼，笑了笑，舀好荷叶饭放到她手里，“最近不好好吃饭，太瘦了，饲养员得给你补回来。” 其实只不到一个月，但步悠悠却觉得好久没吃到余南做的饭了。 一直没有食欲的胃仿佛突然苏醒，她吃下一口，顿觉齿颊留香，心满意足。 脸上忽然被亲了一下，步悠悠捏着勺子的手顿住，脸颊鼓鼓地看向余南。 余南微笑道：“你知道吗？看你吃我做的饭是我最开心的事。” “小南。”步悠悠放下勺子，紧紧抱住余南。“谢谢你，能吃到你的饭也是我最开心的事，我再也不挑食了，我一定会好好吃饭的！” “好，你这样最乖了。”余南笑着摸摸她的头。 “小南。”步悠悠直起身，看着余南的眼睛。 “嗯？” “其实……我和岚姐的关系，我不想让你误会……”步悠悠略显迟疑后细细讲述了岚姐做自己助理的十年，她像飞蛾扑火寻求温暖，还有…… 时间回转到几个月前。 步悠悠实在没有信心给余南弹唱自己写的歌，尤其是……这个歌词……嗯，不太行，再改改！ 埋头苦想歌词的步悠悠咬着笔头，微皱着眉，然后「唰唰」在纸上划了几下。 正要再写几个字，忽听清脆的开门声，吓得她忙直起背，「啪」地一下用手盖住纸。 见来人是余南，步悠悠更紧张了，又把那几张纸拿起来捂在胸前。 好在余南并没有追问自己，步悠悠看着余南转身离去的背影舒了口气。 她拍拍胸口，好险好险。如果这个惊喜提前被余南知道就一点都不有趣了，何况还是个没准备好的惊喜。 坚决不能让余南知道！步悠悠暗暗下定决心。 出发去深圳跨年的最后一个活动结束后，步悠悠在岚姐的陪同下回到家。 一开门，就看到沙发旁有一个快递盒，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打开。 原来是自己在网上买的准备送给余南的礼物。一件深蓝色的围裙，上面画有浅白色的小糕点。 步悠悠拆开对着自己的身体比了比，有一点点大，不过余南穿上肯定合适。 抱着围裙，步悠悠忍不住想象余南穿上它——还得是自己亲手给她穿。 帮她系上带子，再从后面搂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味，她走到哪自己就被拖去哪，贴在她背上像一只考拉……就是有可能会踩掉她的鞋。 步悠悠想到余南被自己踩住鞋踉跄的画面，吃吃地笑出声。 把围裙挂到厨房，等着跨年后回来，好让余南第一眼看到它。 剩下的快递盒就被步悠悠一路踢到门口。 这时步悠悠才注意到，琴房门被人打开了。她忙冲进去。 已经晚了，岚姐坐在桌前，毫不顾忌地翻看着自己写的歌词曲谱。 “你凭什么翻我东西？” 岚姐挑起一边眉毛看向步悠悠，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霍玉岚也没有生气，她已经都安排好了，步悠悠别再想和余南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 既然已经不能到盛元那边去，那留在鼎悦就一定要把步悠悠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步悠悠这个小丫头嘛，还是很好掌控的。一记重拳之后再哄哄她，她只会更依赖自己。 霍玉岚什么都没说，把手里的歌词放下就走了。 那记蓄势待发的重拳，即是后来刺破步悠悠的心事，嘲笑她的性取向，离间她和余南的关系。 霍玉岚曾以为只要自己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就可以完美诠释一个拯救步悠悠的「超人」的形象。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一向软弱听话的小女生亲手送进了监狱。 农历新年即将到来，航斯酒店的预订爆满。 已经辞去鼎悦营养师工作的余南再次忙碌到深夜。 “师傅师傅……”小伍颠儿颠儿地跑进来，“1701的贵宾加一份栗子布丁，要大份儿的。” 无视小伍挤眉弄眼的表情，余南只答了一句：“知道了”。 “那一会儿您给送过去吧，反正也很顺路！” 担心自己挨打的小伍说完连忙逃出门，“我先下班了啊师傅再见！” 目送小伍快乐下班的背影，余南苦笑着摇了摇头，心底却泛起甜蜜。 「叮咚」，听到门铃响起的步悠悠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奔到门前才止住脚，握住门把手询问是谁。 “送餐，栗子布丁。” 熟悉的声音让步悠悠立刻笑起来，拉开门，正是余南手捧托盘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 “干嘛不直接进来啊？又不是不知道密码。”步悠悠接过托盘放到桌子上，整个人就像一块磁石一样朝余南贴了过去。 搂住几个小时没见的女友，余南低头亲亲她翘起来的头发，抬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大布偶熊，那是余南送给步悠悠的，现在步悠悠走到哪里都要带着。 有了余南的步悠悠立刻抛弃布偶熊，把熊放到另一只沙发上，拉着余南坐在熊刚才坐的位置。 “悠悠啊……我的女王大人……”余南帮步悠悠把散着的头发绑起来，以防她吃东西的时候沾到头发上面，“你是不是把小伍当成给你跑腿的了？” 听闻此言的步悠悠挥挥放在一旁的手机，“每次给他传完信息后我都会去你们酒店官网上给他写好评哦，放心吧，他的好评应该会很多，很快他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哦……”余南吃掉步悠悠送来的一勺布丁，眼光跟随着她专心吃东西的侧脸，慢吞吞道，“那你给我写好评了没有？” 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步悠悠舔舔嘴唇笑看余南，点点头，“有啊。” “那你写了什么？” 步悠悠抿着嘴笑道：“不告诉你。” “呦呵，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每天都手指超酸的去工作，我倒要看看你给我写了些什么，让我看看。”余南说着就要去拿步悠悠的手机。 步悠悠抢先拿走并捂在自己胸前，整个人扑到沙发上笑道：“不给看。” 余南立刻抱住她，伸手去挠她痒，“让我看看，让我康康嘛这位顾客。” “哈哈哈不给不给！” 步悠悠很快笑得没了力，被余南翻过身，目标却不是握在她手里的手机，而是……她口中残留的栗子布丁的味道。 显而易见，两个人又折腾到很晚。被打落在地上的布偶熊无言诉说着。 洗好澡后准备睡觉，余南刚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却听见原本躺在旁边的步悠悠「啊」地一声大叫，从被子里坐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余南扔掉手中遥控器，正要去抱她，才发现步悠悠举着手机，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余南拿过她的手机，“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余南看手机上的内容，就听步悠悠的声音说：“小南，我要发微博公开。” “发微博也值得这样激动么……”话未说完余南便顿住，她盯着屏幕上的图。 照片里的两个人一同出入地下停车场，一起在演唱会看台上摇晃荧光棒，在暗处紧紧相拥，在发布会台下余南抱着步悠悠去往后台，还有余南在航斯酒店官网上的照片，穿着主厨的职业服。 下面还标注：【疑似与乐坛小天后步悠悠过于亲密的神秘女性。】。 “你刚刚说什么？”余南呆呆地抬起头看向步悠悠。 步悠悠把手机拿回来，“我说……”她翘起一边嘴角，露出颗小小虎牙，坏笑道，“今晚我就要让这位神秘女性变成我的不神秘女友，省得他们乱猜。” 深夜的烟火透过1701的玻璃屋顶，瞬间的绚烂照亮下面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还有那条已经发出去的内容。 今晚的栗子布丁有幸成为官宣图片。 “悠然见南山，欲辨已忘言。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找到那个专属于自己的饲养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次修改，这次应该可以发出去了吧……其实第三次修改的时候已经改到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索性发出去后再没管它，结果真就没发出去。 最近重新看了一下这篇文，修改了几处顺便把结尾发出来。 正文部分就是这样啦，写得比较赶，如果还有遗落的片段会放到番外里面的。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追文给我鼓励的小可爱！ 其实最开始发现有了一个收藏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只要有人看我就会写下去的，没想到最后有这么多人看，很开心……谢谢大家的喜欢！ 46、番外4 “余南姐姐，我还要吃一块！”一个扎着哪吒头的小女孩扒着桌子叫道。 “沐沐多吃点儿，以后你余南姐姐走了可就很难再吃到这么好吃的布丁了哦。” “想吃还是可以的嘛，去你悠悠姐姐家准能吃到。嘿嘿嘿……”小萌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薛凝凝微笑着瞪了一眼。 “咳咳……”余南也给小萌夹了一块，“那什么，小萌你也吃，别光顾着说话。” 鼎悦公司大会议室内从未如此热闹，难得在节前大多数艺人们都有空档，才有了今晚这个小型party。 只是步悠悠因为在外地录节目还没有到，薛凝凝和小萌就围在余南的制作台旁边，已经你一句我一句打趣了二十分钟了。 薛凝凝拿了几块点心放到沐沐盘子里，“盘子拿稳哦，这几个给爸爸送过去。” 沐沐是徐扬的小女儿，才六岁，还没上学，经常被徐扬带到公司里，因此和大家都很熟悉。不过今天倒是余南第一次见她。 以后不会经常见面了吧，还有薛凝凝和小萌她们。 昨天余南和鼎悦解除了合同。 徐扬没有觉得意外，甚至没有挽留。和当初他到傅老师那里请余南来做营养师的时候截然不同，这个态度反倒让余南有些不好意思了。 “唔……”余南正在出神，忽然被人迎面抱住，整个头都埋在那人的胸前。 “悠悠？”余南露出一只眼睛去看她，“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她一定是下飞机就直接奔这儿来了。是余南闻着她身上的寒气，都能知晓的风尘仆仆。 “好了，你来了，我可得走了。”薛凝凝站起来，看见余南和步悠悠双双询问的目光，笑道，“我今晚的航班飞去补一场戏，哎呀，我这个劳累的命啊，哪像你们，成双成对的，有人陪。” 小萌也跟着站起来，斜眼看着余南和步悠悠，“啧啧。” “干嘛？羡慕嫉妒恨啊……”步悠悠说着就要去打还在啧啧的小萌，被余南一把抱住。 “乖，我们去送送她们吧。” 室内一角，刚刚为小女儿解决择校问题的徐扬一身轻松，浅酌着一杯余南特调的水果酒，怡然自得地看着窗外万家灯火。 “爸爸。” 徐扬的手被拉了一下，是沐沐。 她刚才说去找余南姐姐玩，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爸爸，我跟你说哦……”沐沐把头靠近徐扬，“我刚才看见余南姐姐和悠悠姐姐在亲亲，就在走廊呢。”她说着还指了指门外。 “哦……”徐扬拍拍女儿的头，“那没什么，去玩吧。” 说起来，其实徐扬是第一个发现余南和步悠悠关系不一样的，就在去年他代替霍玉岚跟飞步悠悠新歌首秀那次。 这些年他虽然不怎么跟步悠悠了，但悠悠的性格他还是很清楚的。 步悠悠对余南有对霍玉岚的依赖，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依恋。 而且，他还知道余南放那首卢树新编曲的音乐是故意的。他心里清楚，步悠悠后来能有那么大的改变，还有转型时期的心态调整，都有赖于余南，所以也没想阻拦，况且当时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 后来跨年之前，他觉得二人的感情更深了，然而正好那时霍玉岚要求调走余南，他给余南打电话，发现余南也没有想留在步悠悠身边的意愿。虽然他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很快把余南调走了。 再后来的事，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昨天余南来解除合同，他还想了想，自己的目的其实已经都达到了，步悠悠的身体健康，转型后的音乐风格适应度高，甚至她身边一直存在但连自己都没发觉的魔鬼都被揪出来了。 余南在鼎悦做出的价值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这位年轻人果然不容小觑。既然这样，那她们年轻人的恋爱也就随她们去吧。 徐扬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很是赞许似的点点头，便继续沉醉在万家灯火中。 虽然徐扬对此早已默许，但人小鬼大的沐沐却不这么想。 之前小萌姐姐说过，如果想吃美味的布丁只要去悠悠姐姐家里就能吃到，一定是…… 比起吃布丁更爱逗弄步悠悠右嘴角那颗小虎牙的余南被人拽了拽，余南恋恋不舍地回过头。 “余南姐姐……”沐沐指指自己的嘴巴，“我给你亲亲，你到我家给我做布丁吃好不好？” 47、番外5 把神秘女性变成不神秘女友的官宣微博发出后，航斯的客流量就一路猛冲。或许是工作和爱情都太忙碌，余南病倒了。 看着几乎从来没照顾过人的步悠悠为她跑前跑后，笨手笨脚但又认真可爱的模样，躺在床上的余南觉得病好了一半。 起初步悠悠说要给自己熬粥的时候，余南还觉老心甚慰，丝毫不知危险的来临。 为了女朋友的安全，余南只允许步悠悠使用电饭煲。还事无巨细地告诉她怎样淘米，要按哪个哪个键子，最后出锅盛出来时只要往上淋一点点酱油就好了。 看步悠悠拿着小本本复述了一遍，余南便安心睡去。 等余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一碗粥而已，怎么会从上午做到现在？ 难道是电饭煲坏了？还是电源没插好她被电到了？说过不准她用刀的，会不会是她摔在哪里晕倒了？ 余南越想越害怕，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厨房。 还没进去就看见步悠悠弯着腰的背影，看样子她没什么事，余南略微放心地吐了口气。 “你怎么起来了？” 步悠悠听到声音转头看见余南，忙走出来让余南在餐桌旁坐下，还用手试了试余南额头，又找件大衣给余南披上，最后命令道：“粥马上就好了，你坐在这里，不许动。” 其实自己只是发烧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她这紧张过度的样子实在有点好笑，可又让余南觉得有说不出的温暖。 “粥来啦！” “小心小心……”余南接过托盘。托盘很重，因为步悠悠竟然用了吃火锅时才会用的大砂锅盛粥。 这个分量恐怕够自己吃三天的了。 在女朋友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余南轻轻打开锅盖，用勺子盛出来一碗。 有些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再仔细看那粥，里面似乎还掺杂了许多东西，有绿叶菜、桂圆、山药、枸杞…… “哇……”余南欣赏地看了一眼步悠悠，“看起来好棒啊！” 受到表扬的步悠悠没说话，只是笑着努努嘴，示意余南快尝尝味道如何。 余南也冲她一笑，舀起一勺粥。 漂亮可爱的女朋友亲手下厨做的第一餐，余南满肚子的彩虹屁早已蓄势待发—— 然而一勺粥进口，难以言喻的味道差点让余南张不开嘴。 这味道、这味道怎么这么像……余南脑海里涌出无数不堪事物，让她不敢咀嚼。 苦苦思索的余南一抬眼，发现步悠悠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紧闭着的双唇透露出她此刻的紧张。 「咕咚」一声，余南咽下那口粥，虽然半天未开口，她却狠狠地点了点头，终于称赞道：“果然很棒。” “真的吗？” 步悠悠眼睛睁得圆圆的，开心的神情不言而喻。她伸手拿过余南的勺，边舀粥边说：“我尝尝。” 勺子走到半路便被余南一把截下来，迅速放入自己口中，“很好吃，但应该不太对你胃口。” 步悠悠狐疑地看着余南，电光火石之间，她趁余南不备吃下一大口。 ……步悠悠，卒。（不是） 后来有一次玩闹中余南抱着步悠悠不放她下来，步悠悠突然来了一句：“唉，要是以后我胖了，你抱不动我了怎么办？” 余南沉默半晌，“不会的，一想到你给我做的粥我就浑身充满力量。” 步悠悠气得直打她。 常言道心宽体胖，果然，在余大饲养员的精心投喂下，步悠悠真的胖了起来。 不再骨瘦如柴的步悠悠在舞台上活力四射，更元气，更可爱，也更性感了。 依旧是步悠悠第一站姐的单小缘在和偶像吃饭时不住地夸赞。 “这点你比我体会更深吧？”单小缘转头问余南。 感受到单小缘「和善」的眼神，余南边点头边咳了两声。 她这位好友自从知道二人恋情后，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怒气中带着醋意，酸意中带着火气，却又似乎非常喜欢看自己和步悠悠的互动。 站姐的心情她搞不懂，因为她自己也不明不白的有了粉丝站。 电视台邀请余南参加一个美食节目，春节档，名字叫《年年有余》。 工作人员一口一个「余老师」叫得极亲切，只要余南有什么想法，节目组都力求做到完美。 毕竟是求步悠悠出面才搞得动的大厨，要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只有让余南满意了，才能把这档节目变成长期固定的美食节目。 步悠悠愿意出面说动余南无外乎满足一己私欲，她想看余南穿着白色厨师服，干净帅气，锅铲舞动，虎虎生风…… 录制节目时遇见来做嘉宾的陆萱，余南想了想，还是在录制后主动向其道了个歉。 原来那篇爆料步悠悠神秘女友的照片里，细心的网友辨认出了偷偷看陈柚黎演唱会的陆萱的身影，这件事在网上也引起不小的讨论。 不过比起网友的关注，余南更关心陆萱对陈柚黎那边怎么解释。 之前看清了陆萱对陈柚黎的心思，本无意戳破的余南感到很是抱歉，想必陆萱也没想到，自己拼命掩饰的暗恋会以这种形式呈现给陈柚黎吧。 再次面对余南，陆萱却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过余南想到陆萱一向谨慎的作风，这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听完余南表达的歉意后，陆萱没说什么，反而看起来还心情很好。 “圣诞那晚你太关注我了吧……”陆萱道，“你该关注霍玉岚才对呀。” 余南一愣，又听陆萱继续道：“不过你和步悠悠应该都不太擅长对付她这种人吧，所以我帮了你们一下，咱们现在互不相欠了。”陆萱笑道，“祝福你们，再见。” 余南一头雾水，直到陆萱离开很久后才反应过来。 之前听徐扬说，霍玉岚之所以没有成功跳槽到盛元，是有人和盛元的邬总说了什么，算算时间正好是圣诞过后跨年之前……难道是陆萱？是她在邬总身边吹风，才让霍玉岚美梦破碎？ 余南感慨，外面有好心人帮忙，家里也有好哥嫂相助。 不知余树和嫂子在爸妈面前说了什么好话，过年前一天，余南忽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让她带步悠悠过年来家里吃饭。 受到邀请的步悠悠慌得不得了。 余南安慰她：“别担心，我哥和我嫂子都很喜欢你，尤其是我嫂子，有她在一定不会尴尬。” 步悠悠还是很紧张，余南也知道她为什么紧张。 她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在六年前突然消失，那么久没和长辈在一起，又是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自己，换了谁谁都紧张。 “我嫂子年初的时候生了小宝宝，快满三个月了，特可爱，想不想去看看？” 步悠悠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余南的嫂子本来就常听步悠悠的歌，步悠悠转型后嫂子还彻底迷上了那首新歌，连后期胎教音乐都用的《急流》。 得知自家小姑子和步悠悠谈恋爱，她不仅让余树倒戈到自己这边，赞成女孩子自由恋爱，还拉上余树一起去婆婆家探风声当说客。 待得见到步悠悠本人，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余南哥嫂一家让步悠悠久违地感到家的温暖，心里的紧张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到了新年那天，余妈妈进门就给步悠悠包了个大红包，热情地拉着步悠悠的手「可爱」、「漂亮」夸个不停。 对方释出的好意让步悠悠心里暖暖的，什么紧张焦虑都忘了，甚至还在余南父母家毫不怯场地嗨唱了几首自己的热歌。余南父母春晚都不看就看她了。 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余南和步悠悠正在外面放烟花。 步悠悠望着漫天的绚烂，默默在心里许愿：我希望，年年有余…… 脸上忽然落下一吻，她转过头。 烟火照亮余南的眼睛，那里面有自己小小的影。 作者有话要说：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