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到了一颗星星》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等到了一颗星星》作者：一碗蛋酒 文案： 叶茯玩游戏的只是想打发时间，谁知道慢慢的就把一个凶残网游完成了运营类小游戏。 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上线收小钱钱，兢兢业业经营自己的各种店铺，以至于—— 其他人都把她当成了游戏NPC。 顶着叶茯苓昵称的玩家赚的比游戏商城还过分，官方终于忍不住发了通告：叶茯苓你别装NPC捞钱了！ 叶茯苓：？？？ 好吧，生意被搅黄了，她只能老老实实从生活玩家转行成了战斗玩家。 一周后，《沧澜》所有玩家都感受到了氪金大佬的恐怖力量。 战斗排行榜整齐下滑，可怜的第十名被挤下了排行榜。 网友：我在叶茯苓店铺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给敌人的事业添砖加瓦。 *** 原第一战队队长宋寅只是去出了个任务，回来就发现战队成员在频道里哭的天昏地暗仿佛一夜之间集体被人轮白。 队员委屈得在语音里哭了半个小时，身为队长，宋寅只能去蹲人，他打算跟人打一架，把第一战队名号要回来。 他在她店铺门口蹲了一个礼拜，最后蹲到了一个小姑娘。 从此第二战队没了队长。 一句话简介：别打架了，谈恋爱吧。 立意：努力奋斗，珍惜美好生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机甲 甜文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茯，宋寅 ┃ 配角：略 ┃ 其它：略 第1章 《机甲基础》 我跟他在一起最大的收获…… 首都星，星历223年，七月十七日，是一个特殊的纪念日。 整个首都星都沉浸在冰冷却带着淡淡花香的氛围里，街上的人不会喧哗，经过中心广场都是驻足停留，有人沉默良久，最终走向花店，买了一束白百何放在雕像前。 十年的今天，星际海盗突袭首都星，是宋将军一己之力，驾驶一架重型机甲击退海盗，同时也身受重伤，最终不治身亡，于是便有了这座雕像，宋将军静静伫立在城市中心，垂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此时雕像周围已经围了一圈鲜花，雕像一脸严肃眉头微皱，似乎是不太喜欢这些鲜花。 叶茯正好经过，心里计算着时间，心想要是现在坐飞行器去学校还能赶上周教授点名。 但是经过那座雕像时却怎么都挪不动脚，犹豫再三，还是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小雏菊，放到雕像下后便立马用个人终端叫了车。 星际时代，一切都是高效且迅速的。 然而再快的飞行器，也快不过周教授的点名。 一路狂奔到了教室门口，里面已经安安静静，只能听见一道声音在点名，时不时有年轻的声音喊到。 叶茯听了一下，估计还没到自己，一边给舍友韩灯发消息让她帮忙到后排接应，一边偷偷摸摸往后门走。 鬼鬼祟祟推开后门坐下的一瞬间，叶茯狂跳的心脏终于停歇，最终在周教授点到她名字时答了到。 星大周教授，头发花白，记忆力良好，思维清晰，至今还在实验室任职，甚至还参与政府合作的研究项目，在学生中很有威望，因此他的课，大家都到的很齐。 听见她的声音，周教授看了过来，低头又看了看花名册，随后和蔼一笑。 “叶茯同学今天怎么坐到后面去了？” 叶茯旁边的韩灯偷偷吐了吐舌头，用书本盖住脑袋，不愿意面对现实。 叶茯温婉一笑，老老实实坦白，“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晚了，刚刚是从后门进的。” 周教授推了推眼镜，收了目光，没为难她，继续点名。 “呼......”韩灯感慨，“老周果然不好糊弄。” 叶茯赞同地叹了口气。 果然，这节课老周也没放过她，一节《机甲基础》点了她三次名，问题刁钻到不可思议，好在叶茯昨晚上提前预习，不然今天就得血溅课堂....... 不得再次感慨，老周果然是老当益壮睚眦必报。 下了课，韩灯约她一起出新开的那家川菜馆吃饭，叶茯看了看今天的日程安排，还挺空闲，于是应了。 这家店开在学校后边，位置有点偏僻，大白天的也亮着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写着中文，大红布，黑色毛笔字，看起来很潮，这个时间人还挺多，不过韩灯提前预约了，两人也没排队，被服务生领着进了包间。 叶茯口味偏辣，韩灯也是，两人经常一起吃饭，也知道对方忌口，点菜格外顺利。 等菜的时候，韩灯在个人终端上聊着天，隔着透明屏幕看见叶茯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黑色长发垂在肩上，一条小白裙，精致的美人长相，垂着眼，莫名有种慵懒气质，跟猫一样。 韩灯是个颜狗，选秀综艺里的小哥哥能看不能摸，现实里看见美人她就忍不住偷偷拍了张照片。 可惜，她忘了关声音。 叶茯听见声响看向她。 韩灯哈哈干笑两声，把拍的照片给她看，“茯茯，你看看漂不漂亮？” 叶茯笑了笑，“还行，拍的不错。” “那我发space啦？” “唔，随便。”叶茯继续看游戏攻略，随意应了一声。 韩灯立马发了space，附文：没什么，就是给你们看看我舍友。 社交网络space，所有已知星球通用，精准定位，只要添加个人终端就能成为好友，发布动态好友可见。 韩灯是个社交达人，space上加了几百个好友，动态刚发布底下就有评论。 ——求舍友终端号码，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楼上这是威胁，小丁丁，我纯情处男，私我。 韩灯看见那个小丁丁就冒火，立马敲字回复：能不能带上偏旁？？？ 聊了半天，韩灯看了看，菜果然还没上。 这家餐馆上菜有点慢，据说是因为全手工制作，嗯，在这个人们都见不到骨头的时代，这边的水煮鱼还是需要厨师亲手杀鱼片鱼，并且保留鱼刺，当然，也因鱼刺卡喉咙遭到不少客人投诉。 韩灯说的津津有味。 “我看过视频，那个客人可凶了，问他们为什么不用巴沙鱼做水煮鱼，非得用刺多的要死的草鱼，还说他家辣椒太辣，第二天屁股疼balabla.......” 叶茯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要选这家餐馆？” 韩灯：“当然是来尝试一下有刺的鱼啊，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 “嗯，很勇敢。” 水煮鱼，辣子鸡，酸辣包菜，一人一碗米饭，韩灯勇敢地尝了第一口鱼，一口咽下去的时候果不其然被卡了，急得快哭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医疗机器人滑了过来，让她张开嘴，最终成功把鱼刺取了出来。 从此，韩灯再也不勇敢了。 一盘水煮鱼基本是叶茯一个人吃完，她负责在辣椒里找鸡肉，然后吃掉。 味道的确不错，鱼也很新鲜。 两人吃完饭结账的时候，服务生惊讶得嘴都合不拢，然后小跑着去报告了老板，最后兴冲冲又跑回来告诉她们：因为她们是第一个把一碗水煮鱼吃完的顾客，老板非常欣慰，最后决定给他们九折的优惠。 叶茯：“.......” 韩灯老实孩子，说出了她的心里话：“才九折啊，不免单吗？” 服务员微微一笑。 当然不可能免单，一顿饭二十星币，九折，省了两星币。 韩灯出门的时候嘴巴撅的老高，“真小气。” 下午没课，两人往学校走。 星际大学是首都星上最好的大学，没有之一，学生并不多，比起星际二大、三大不偏科，综合实力强，老师名气都很大，因此考上也不容易。韩灯和叶茯学的都是文科，原本在别的学校是不用上《机甲基础》这种课的，但是这是星际学院的规定，所有学生都需要在大二的时候上这门课，目的是让学生对机甲有一定的了解。 路上，韩灯一边回复space上的评论，忽然想起什么，问边上的叶茯：“对了，茯茯，你《机甲基础》怎么学的这么好啊？今天老周上课那几个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 语气充满羡慕和崇拜。 叶茯刚登陆《沧澜》清理了一批库存，趁着纪念日打折把剩余的药材卖出去，闻言沉默半晌，语气平静地说：“前男友教的。” 韩灯敲字的手一停，瞪大眼睛看向她：“你有前男友？？” 叶茯：“.......很惊讶？” “没、没那么惊讶。” 两人认识快两年，叶茯长得漂亮，学校里有不少追求者，但是叶茯从来都不搭理，待人疏离，但学习又好，所以韩灯下意识就把她归为“家教严格”的乖乖女那一类了。 韩灯掰着手指算了算，她们是舍友，大学两年叶茯肯定是没谈过恋爱的，那么前男友就可能是......高中！ 真刺激。 “那能仔细讲讲吗？”韩灯两眼放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货物刚放上去就被洗劫一空，小赚一笔，叶茯心情不错，关了个人终端，仔细回忆了下上段恋情，最后总结道：“我跟他在一起最大的收获就是《机甲基础》。” 韩灯：“......” 叶茯是个老实人，说的是真话。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高二那年她放假高高兴兴去去找人约会，结果被带进星大阶梯教室，跟着上了整整两节《机甲基础》。 现在想想，老周估计是认出她来了吧。 哎。 *** Ghost酒吧，二楼包间烟雾缭绕，酒瓶多的茶几上都堆不下，不知道谁没注意碰了一下，几个空酒瓶咚咚往下掉，依旧是比不过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听得人心脏难受。 十几个全是男人，中间沙发几个人正在摇骰子喝酒，右边角落的则是安静些，挤在这两堆人中间的有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孩，正抱着自己的个人终端给女朋友打电话，控诉这一群牲口是如何折磨一个纯良少男。 韩一听得聒噪，换了个更清净的地方，——宋寅旁边。 刚坐下，个人终端震了震，是他妹发动态了。 韩一喝了口不知道是什么的酒，点开看了看，看清图片，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 他笑嘻嘻地用肩膀拱了拱旁边昏昏欲睡的宋寅，把屏幕往人脸上怼。 “来，看看这是谁啊。” 男人窝在沙发角落，身上烟味酒味混杂，角落光暗交错，面上看不清表情，黑色的短发长长了些，盖住了耳朵，一件黑色衬衣扣子解开三颗，因为姿势的原因露出锁骨，这种露骨程度，异性看了想咽口水。 他迟到了，刚进门就被灌了不少，原本就刚从实验室出来，几天都没睡觉了，又被拉来酒局，这会儿找到机会差点在闹哄哄的噪音中睡着，结果就被弄醒了。 人还未清醒，有些不耐烦的抬眼看屏幕，等到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墨一般的眸子里不自觉就染上了一丝温柔。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对人说：“照片发我一下。” “啧，”韩一嫌弃道，“你这是贼心不死啊。” 宋寅没了睡意，直了直身子，拿起旁边自己的酒杯喝了口，整个人都清醒了。 “照片发我了吗？”他问。 韩一：“发发发，现在就发。” 震动两声，宋寅把图片保存，保存之前又放大看了看。 好像瘦了。 第2章 财神 她的前男友，是个有优秀、好看、…… 一天的课程结束，回宿舍后，叶茯拿出自己的全息头盔戴上登录游戏。 《沧澜》，风靡所有星球的战斗网游，创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虚拟古代世界，所有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玩法，可以换成自己喜欢的任何一个人物的形象，当然，作为一款商业游戏，战斗模式是他们最优秀的版块。 沧澜支持终端登录，如果想要最好的游戏体验，还是需要一个全息头盔。 叶茯不喜欢打打杀杀，只当做一个经营类游戏玩，从开服至今，战绩依旧保持0，然而账户金币数量却持续稳定上升。 上线后第一时间去察看各个铺子的情况，今天是纪念日，鲜花销量不错，好在她前几天就已经收了不少鲜花，提前做好了准备。 沧澜在游戏中做了一个和中心广场宋将军雕像一模一样的雕像，现在雕像前跟广场上一样布满了鲜花。现代化的白石雕像矗立在半机械化的城市之中，路边泥路蜿蜒朝上而去，一路野草小花直到沧澜山脚，远处却是一片山水，风景看似怪异，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整理完仓库，叶茯给合伙人窗窗发了张明天的进货清单。 各种药材，武器合成碎片，服装......叶茯的店铺涵盖了玩家的衣食住行，甚至包括娱乐，认真算起来，简直比游戏商店还齐全。 现在是首都星时间晚上九点半，游戏里在线人数最多的一段时间，窗窗正在竞技场pk，收到她的消息后没多久就回复。 窗窗：【你上线了？有没有兴趣来竞技场玩？】 叶茯苓：【战队赛？】 窗窗：【是啊，你压我们队，保证你赢。】 叶茯苓：【OK，马上到。】 竞技场是可以下注的，尤其是这种战队赛，关注的人比平时更多，如果赌赢了，赢得可不少，叶茯不会错过这种赚钱机会，立马从仓库里找了一辆蒸汽车，呼哧呼哧往竞技场开。 沧澜为了给玩家全方位的“古代”体验，不仅参照估计造出了蒸汽汽车，甚至还模拟出了汽车行驶时的声音，就是那种呼哧呼哧，让人听着仿佛下一秒就能解体的声音。 然而懂行的才知道，叶茯的这一辆蒸汽车是绝版，沧澜只出了一辆，虽然丑了吧唧的，还是平平无奇的金属色，开的时候蒸汽乱飞，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唯一一辆。 唯一，绝版，限量，哪个女孩子能拒绝？ 不过这辆车唯一的坏处就是开得太慢，等叶茯到竞技场的时候里面已经热火朝天，准备开始了。 叶茯动作极快地完成了交易。 原本窗窗在的战队跟对手不过是五五开，两队实力相当，玩家们全凭运气，但是叶茯一来，直接押了一千金在窗窗在的战队，天平一下子就朝“五个坏蛋”战队方向压。 周围玩家看着悬浮面板上瞬间登顶的“叶茯苓”三个字，傻了眼。 在沧澜，叶茯苓三个字，可以直接和财神挂钩。 不少人都赶紧跟着加注，好在比赛已经开始，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沧澜里的战队赛是5V5，每个战队中选五个人进行比赛，比赛项目包括但不限于战斗，两队可以商量竞技方式。 比如这一场，两队选的就是一种特殊的竞技方式：哪队能先到沧澜山上找到第一颗雪莲就是胜利。 叶茯苓的药铺包揽了整个沧澜的药材，品种比游戏商城还齐全，游戏中的沧澜山就是各种药材的汇聚之地，对叶茯苓来说，沧澜山就是她家后花园，山上雪莲几颗、人参在哪，她一清二楚。 叶茯终于知道了前几天窗窗找她借地图的原因。 最后结果自然是五个坏蛋战队胜利，叶茯小赚一笔，看着越来越充实的小金库，心情不错。 她在游戏里的形象是个跟自身一比一的半机械化的机器人，半张脸是金属，半张脸用了自己的，不过捏这张脸的时候她才读高中，有点婴儿肥，现在看着总觉得有点胖乎乎的，太可爱了，不符合自己财神的人设，然而改形象要花很多钱，——连叶茯苓都觉得多的那种，她舍不得，干脆就没改。 竞赛结束，窗窗过来找她。 叶茯苓刚结算完，就看见一个比自己矮了半截、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到了自己面前。 “我没骗你吧，”窗窗的声音也是可爱的机械小奶音，“赢了多少呀？” 叶茯报了个数字，想起什么，对她说：“最近一周我可能没时间上线，有什么事终端联系。” 《机甲基础》课程过半，马上就是期中考，以老周的性格怕是不会放水，她得好好准备考试才行。 “OK，”洋娃娃比了个手势，“那下个月的战队赛你来吗？” 叶茯还没加入过任何一个战队，平时只顾着赚钱，人物属性也没加，就她现在的水平，放进竞技场只会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看情况吧。”她说。 要是考过不用补考她应该会有那个心情过来凑热闹。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面基啊？”机械小奶音带着满满的期待问她。 两人合作了这么久，之前叶茯就答应她等她考上星大附中就在现实中请她吃饭来着，最近考试成绩出来了，她综合成绩很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上星大附中。 “唔，”叶茯看了下自己的日程表，好像就只有下周末有时间，“那下周末吧，一起吃个午饭，具体位置我到时候发给你。” “耶~”洋娃娃贴着脸比了个剪刀手。 察看完店铺，叶茯就下线了。 揉揉发酸的后颈，闭着眼缓了缓，叶茯才起身去浴室。 星际学院学生宿舍都是三人间，她们宿舍除了韩灯和她还有一个女孩，不过她最近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了，房间就空了下来，宿舍里就剩下她和韩灯。 这会儿韩灯抱着平板窝在被子里看综艺，咯咯笑得起劲，忽然听见声响，钻出被子发现她从浴室出来了，乱蓬蓬的脑袋歪了下，问她要不要一起看。 叶茯对年轻的男孩子并不感兴趣，她的星际史才看到一半，于是朝人摆摆手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星际史冗长且无趣，她看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顺手打开计算器。 沧澜里的金币和星币价值是1：1，她每个月都会奖金币换成星币，用作自己的生活费。 这是她从叶家脱离的第二年，在首都星维持一个人的生活并不便宜，而且她读的是最好的星际大学，学费昂贵，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得交学费，自己的小金库就得被掏空，叶茯就一阵肉疼。 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叶茯自己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每当有大笔支出的时候，叶茯就会拿这四个字安慰自己，每次都有奇效。 叶茯的成绩在星大中也算不错，她读的是古代文学专业，当初选这个专业单纯是觉得简单，但没想到自己刚上大学就跟叶家闹掰了，失去了经济来源后，再读这么悠闲的专业，叶茯隔三差五就为自己专业的未来感到担忧。 好在高中时开始玩沧澜，她当时也不过是想挣点零花钱，却没想到这个游戏真的能拯救她。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在家里的时候叶茯从来就没看过自己各种终端账户上的星币余额，然而真正独立了才知道金钱是多么重要。 星大会给优秀学生奖学金，但是要求格外严格，每门课包括选修都需要达到优秀才行，因此叶茯最近连游戏都不敢上了，一心一意扑在《机甲基础》上，深怕因为这门选修课拿不到奖学金。 她才大二，但是星大除了跟机甲有关的专业，其他专业都十分注重实用性，大二下学期就会给学生安排实习，工资少的可怜，但这是必须的，实习的表现还和成绩挂钩。 周五的《机甲基础》期中考试在G004教室，叶茯早早就到了，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就乖乖坐下，还不忘复习重点。 学生们对着门课都相当重视，今天没有人迟到，大家都是早早就来了，求神拜佛的求神拜佛，嘴里念叨着不知道哪来的咒语“邪灵退散诸事皆宜诸事皆宜”，临时抱佛脚的正开着个人终端看书，一时之间，整个教室都弥漫着浓浓的学习氛围，求学粒子严重超标。 就在大家的碎碎念之中，教室门开了，一人拿着一份牛皮纸袋进了门。 黑衬衣，黑色长裤，带着黑框眼镜，略长的头发落在额前，面上没什么情绪，然而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身材好的引人注目，加上那股清冷的气质，几乎是在进门的一刻就吸引了所有异性的目光。 前排离得近的一个女生似乎在那一瞬间脑袋空白，不小心扯掉了自己的耳机，读着课文的机械女音冒了出来，不带丝毫尴尬的响彻整个教室。 “噗~” 不知道谁开了个头，大家都笑了。 气氛顿时变得愉悦起来。 然而坐在角落的叶茯却笑不出来。 想缩脑袋躲一躲，但是仔细思考过后发现自己也没必要这么避讳人家，但是等她真的敢抬起脑袋越过层层叠叠的学生朝人望去，正好看见他把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一手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 叶茯十分没骨气地多看了几眼。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叶茯还记得高中时候，她为了能考上星大，从文科换成了理科，面对复杂的公式原理头发都掉了不少，某人就抽出时间给她补课，她还记得，那时他异常有耐心，讲得也清楚有条理，基本上她一次就能听懂，要是一天下来“任务完成”，他就会带她去买点小点心，去公园一边晒太阳一边吃。 总之，她的前男友，是个有优秀、好看、又十分有耐心的人。 “你们周老师今天有事，所以是我来监考，”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睛，“我叫宋寅，是你们的学长。” 底下立马是此起彼伏的“学长好”，其中女声居多。 上课铃响，考试正式开始，宋寅拆了牛皮纸，给他们发卷子。 其实说起来，一般老师偷懒，数好后给最前排的一个人让人往后传就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宋寅却是一张一张放到每个学生桌子前面，习惯了前排同学卷子糊脸的学生受宠若惊，拿卷子的手都是小心翼翼的。 星大遵循传统，卷子都是纸质，还会有卷面分。 叶茯的位置靠里，宋寅发到她这里的时候，卷子放到桌面上，随后手指压着卷子推到人面前，目光淡淡扫过她。 叶茯：“......” 完了，她好像有点自恋。 第3章 墨点 我只能保证公平。 老周果然是老周，一张卷子写完，叶茯仿佛灵魂出窍，整个人都不好了。 知识点偏到了银河之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拓展题，写的她头皮发麻，只想撂下笔不干了。 两个小时过去，叶茯专心致志写题的时候，心里还默默计算，——宋寅经过她的次数好像有点多，八次，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平时的考试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提前交卷以展示自己的潇洒不羁，然而今天不一样，所有人无一例外地留到了最后一秒，直到铃声响起，大家才嗷呜一声，撂下笔，默默的在心里痛哭流涕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上课不好好听讲。 卷子是学生自己交到前面桌子上去，基本上是按照考号顺序来，大家考得了无生气，保持秩序也变得简单起来，叶茯考号偏后，站在队伍最末端，隔一会儿就往前挪一下，艰难前行。 等了几分钟，终于到她的时候，她心里不自觉就松了口气，把卷子交上去。 还没来得及享受自由的气息，她就听见面前的人出了声。 “叶茯留一下。” 啊？叶茯下意识想问为啥，但是一看人家正低着头整理卷子，一副我很忙没空理你的样子，她的问题也就咽了下去。 有几个交卷的学生听出他语气中的熟稔，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叶茯乖乖巧巧站到一边，努力保持微笑，等待他们交完卷子。 装乖是她的长项，在叶家的时候，逢年过节或者是酒会她就得被拉出去溜一圈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洗礼，长年累月下来已经练就了神功，不管别人说什么，语气好还是坏，她都能保持淑女风范宠辱不惊，还能在人家讲到重点的时候适时献上一个赞同的微笑。 因此她在圈子中名声极好，别人家说起叶家的那个小女儿，都会带着欣赏的目光，说：啊，那个小姑娘啊，长得漂亮看着又乖，真想娶回家当儿媳妇。 可谁又知道呢，她这个乖乖女在十八岁成年的时候突然发疯，跟家里断绝了来往。 叶茯还记得她妈听见她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挑了挑眉，精致的脸上扯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半晌。 ——我尊重你的意见。她这么说。 然后就断了她的一切经济来源，让她这个常年养在深宅大院的小金丝雀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净身出户”。 叶茯就这么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离开了叶家，脱离了光鲜亮丽的名媛圈，成了一个普通人，无法再任性，也没办法花钱大手大脚，买一堆乱七八糟华而不实的小玩意。 宋寅整理好卷子，教室里人走的差不多了，他侧头看见她正在发呆，用装着卷子的牛皮纸在人面前晃了晃。 “在想什么？” 叶茯回过神，以外是要让她帮忙拿卷子，于是乖乖接过牛皮纸袋，应了声：“没什么。” 宋寅没再追问，“你们下学期要实习？” “嗯。”叶茯抱着卷子，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周教授说你在机甲方面很有天赋，挺有灵气，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到他的实验室实习，”宋寅看了眼她抱着卷子的手，因为是手写卷子，手指上蹭上点黑墨，便顺手抽过了卷子，“你怎么想？” 叶茯想了想，直觉这话不像是老周能说出口的，反倒问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老周平时对她可没这么客气。 宋寅勾了勾嘴角，“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原话是：你今天监考顺便问问叶茯她来不来实验室帮忙，要是她拒绝，你改卷子的时候注意一下。 周教授心眼极小，名不虚传。 老师办公室离教室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走在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目光。 女孩简单衬衣长裙，长发披在肩上，看起来温温柔柔格外乖巧，旁边的人半挡住她，身高腿长，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模样斯文，两人走在一起莫名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那我问你你别告诉他，”叶茯偷偷看向他，小声道，“你当初去他的实验室实习，每个月多少钱？” 宋寅认真回忆了下，“八百星币，食宿自理，工作时间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 叶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首都星最低工资都到了一千五，他们实验室实习生的工资竟然才八百？ 而且这个工作时间，真的不违反劳动法吗？ 还食宿自理？不包住就算了，连饭也不管，这种实验室真的有人去？ 叶茯在心里已经打了个大×，但是面对着人家的得意门生毕竟不能直接拒绝，于是就委婉暗示了一下：“唔，我大二课程比较紧，不想找这么忙的实习，而且我机甲学的也不好，估计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重点原因还是因为工资太少，老周要是能在后面加个零，别说早八晚九，就是二十四小时在线她都可以考虑。 “嗯，我懂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叶茯下意识就去看他，想看出点什么来，却正好碰上他的目光，视线一对上，叶茯立马眨眨眼，转过脑袋不看了。 到了教师办公室，宋寅把卷子放到周教授桌子上，叶茯就看着他动作，盯着那个牛皮纸袋看了好一会儿。 犹豫再三，她还是得问问，她这么拒绝了老周，老周会不会在考试成绩上报复她。 宋寅放好卷子，领着她往洗手间走。 其实也不算是领着，来的时候叶茯就是跟在他后边，这会儿只是习惯了而已，谁知道就这么跟着人进了洗手间，还没来得及尴尬，就被人抓着手放到水下。 熟悉的温热触感，叶茯左看看右看看，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体僵住了，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在水下冲。 水冲好像洗不掉，宋寅按了点洗手液，抹到人手指的墨点上，揉了揉，终于洗掉，又重新冲了一遍。 这手洗得是不是有点细致了？ 等等，他干嘛碰自己？叶茯后知后觉地被吓到，什么意思？余情未了？想要再续前缘？ 十多年的演技让叶茯保持冷静，即使她心里已经跟地毯式轰炸后的残垣废墟一样摇摇欲坠。 宋寅淡定抽了张纸替她擦干水，动作自然得像是干了几十年，说：“放心，卷子我改，不会给你少算分。” 听到分数，叶茯眼睛一亮，看向他，语气不自觉染上几分期待，“是你改卷子啊？” 这语气，她的想法不言而喻。 宋寅笑了笑，“怎么，想贿赂我？” 叶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我请你吃饭。” “吃饭？”他重复了一遍。 叶茯以为他这意思是吃饭不太够，于是立马加了码，“你有什么我能帮的？” 只要让她拿优秀，都可以商量。 听见她这句话，宋寅垂下眼看着她，眸中颜色深沉。 他们分手三年了，是她提的，理由是接受不了异地恋，那时候他读大二，实习要去惑星，预计时间是半年，而她那时候读高二，总喜欢粘着他，对他很依恋，他十分坦诚地告诉了她自己的计划。 他觉得，六个月而已。 谁知道一向好说话的叶茯回去想了一天，最后告诉他：要不还是分手吧。 乖巧的小姑娘极有条理地列出了分手的好处，以及两人目前关系没有继续的必要之一二三四。 那天，他突然后悔让她学了理科。 没等到回答，叶茯扯了扯他的袖子，“嗯？不行吗？” “我只能保证公平。”他说。 意料之中的回答。 宋寅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给她走后门。 “哦。”她语气有点失望，想着也没什么事了，便想回去。 两人待在洗手间也有段时间了，她刚想拉开门出去，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渲染出了一种未成年人不得观看的氛围。 “你干什么！这里是办公室呢！” “怕什么，又没人，心肝，让我亲一下......” “唔，讨厌~” 这、这是什么？？？ 叶茯惊呆了。 而且那个女声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像极了他们古代文学史的夏老师。 洗手间没关严，两人搂搂抱抱正好被她看见，看清的确是自己专业的老师，叶茯下一秒就做了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她顺手把洗手间门给关上了，而后背靠着门，一脸诚恳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几乎是不发出声音地对他说：“别出去，我们老师在外边。” 外边声音越来越可怕，听得叶茯耳朵都红了。 谁能想到有卡分大魔王之称、课堂上不苟言笑的夏老师，还能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的。 宋寅很配合地没有动作，靠着洗手台安静等着。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看了十来分钟，外边的人也就腻歪了十来分钟，女声娇羞推拒，男声低语轻哄，你来我往之间偶尔还夹杂着衣料摩挲的声音。 终于，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中，夏老师爆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似乎是门开了，来了人，三人尴尬又故作淡定的道歉和交谈，最后又过了几分钟，外边似乎恢复了安静。 叶茯耳朵都发烫。 就听他们那个动静，外边的人再晚来一会儿估计就得真的“办事”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拧开门偷偷看了看，发现没人，回头再看宋寅。 这人不知道为什么，用冷水洗了把脸，额前碎发都被水沾湿，抽了张纸擦了手，随后又将自己衬衣领口的扣子给解开了。 配上宋寅这张脸，他现在的这种行为，完全就是两个字：勾引。 “怎么了？”看她盯着自己，宋寅问道。 “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叶茯手捂着脸，又想着自己要出去，只能拉下一只手去开门，门开到一半，没捂住的一只眼睛又看见他在笑，她整个人脑子发懵，拧开门就要往外冲，结果撞在了门上，疼得她呜啊一声。 这次是真的捂着额头。 宋寅过来替她拉着门，拉下她的手，想看看有没有伤到。 这时候，传来两声轻咳。 “你们两个哪个系的？在老师办公室干什么呢？！” 叶茯：“......” 她跳进随江都洗不清了。 手里抓着一堆资料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刚从桌子底下爬起来，就猝不及防碰上了第二桩“好事”。 第4章 网友 reject1/10 刚送走一对为人师表的中年情侣，秦教授刚刚在整理被他们弄乱的资料，年纪大了腰也不好使，蹲下去再站起来就艰难得很，没想到刚起身，就碰见两个学生在洗手间门口拉拉扯扯。 真是世风日下！ 研究了大半辈子古代文字的秦教授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古董，心想那两个他不好意思管，他们两个小崽子他还管不了了？ 秦教授拿出了上专业课的气势，谈古论今，对着他们两个深刻批评了如今社会男女关系之混乱、随便，絮絮叨叨说了半小时才放人走。 叶茯的心态已经从一开始的尴尬不知所措变成她累了随便他怎么误会吧。 两人出了教师楼，似乎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起来。 星大作为首都星上最好的大学，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校园环境都是最好的，教师楼修的格外精致，从外边看着像是个小花园，被一个透明的玻璃罩罩着，防风挡雨，玻璃罩里种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基本上是由植物学院打理，俨然是座小型植物园。 两人之间那种纠缠不休的尴尬也渐渐消散，毕竟经历了刚刚的事，前男女朋友关系这种小尴尬又算的了什么呢。 一路沉默，叶茯都有种回到了从前的错觉。 宋寅是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生，话少得可怜，基本上只要出声必定是有正事，这人从不会浪费一丁点口舌在无用的事上。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话多，特别粘人，是个小话痨，每次噼里啪啦说一堆话，得到的回应都是“嗯”，“哦”，“可以”，“你决定就行”...... 两人就这么走到宿舍楼下，宋寅看了看时间，终于出声。 “个人终端号可以加一下吗？” “哦......好的。”叶茯默默伸出手。 当初分手了她就顺便把人家联系方式给删了。 叶茯手腕上带着一只细细的银色手环，此时投出一片条形码，宋寅扫了，申请发了过去，她选择了同意。 每个人的个人终端样子都是不一样的，她选这个只是觉得方便，也不像其他的个人终端花里胡哨的，适合搭配衣服，然而现在她离开了家里，那些漂亮的小裙子自然也没带出来，当然，现在也没机会考虑搭不搭得上这种矫情的问题了。 但是他伸出手的时候，叶茯发现他的个人终端......竟然还是那只黑色的手环。 嗯，她送的。 那时叶茯特地去古董店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跟她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手环，还花光了她的压岁钱。 加上了终端号，宋寅点了两下，不知道在设置什么，弄完后对她说：“我最近都在首都星，课程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我。” 叶茯有些惊讶，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他：“惑星那边的工作结束了？” “嗯，前段时间刚结束。” 三年前的实习，他跟着老师去了惑星，没想到经过两个月的观察，竟然发现了古代遗迹。星历中有一段古代历史的缺失，然而那段时间却是星历中最为神秘、科技水平最高的一个时代，他们第一次遇到那段时代的残骸，老师便延长了实习时间，带着整个队伍在惑星上一待就是三年。 他一周前刚回首都星，他们把所有资料都运了回来，而他也因整理资料忙了一整晚，以至于在为他接风洗尘的聚会上迟到。 “那......”叶茯小脑瓜转的起劲，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交缠，右手拇指按着左手的指甲，丝丝酸麻让人越发头昏脑涨。 最后还是随便搪塞了一句。 “那以后有时间一起吃饭。” 宋寅又看了看时间，淡淡道：“十二点二十七，午饭时间，你现在有空吗？” 叶茯：“......” 她不是说了以后吗。 看出她的犹豫，宋寅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语气正经却又带着明显的纵容，“我开玩笑的，你有事就去忙吧。” “嗯。”叶茯被头顶熟悉的触感弄得不知所措，“那、那我上去了。” 她不是个习惯做计划的人，但是脱离家庭后每一分每一秒还有每一个星币都变得十分重要起来，她也开始学着做日程表，将每天要做的事记下来，现在这个时间的确是午饭时间了，宿舍里的智能机器人已经替她点好了外卖，而她这个时候应该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星际史。 两人就此分别，叶茯回到宿舍后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日程安排，个人终端投屏出那本她啃了半个月的星际史，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面条。 今天的计划被打乱了，但现在走上正轨还来得及。 她明天要去见网友，窗窗也在首都星，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离星大很近。 睡前她又算了一遍自己的账户余额，发现的确足够交学费和维持半年的生活后松了口气，这才安心睡去。 十八岁之前，她住在家里，衣食住行都有机器人管家照顾，喜欢什么礼物第二天就会送货上门，逢年过节可以去长辈面前撒撒娇，每次都能得到不少小玩意，学费自然是家里交，——她都不清楚自己以前高中学费具体是多少，更别谈她每天的零花钱和各种各样的消费，她甚至还有自己的小金库。 然而脱离家里后，叶女士对待亲女儿跟她平日处事一样绝情，小金库上缴国库，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收藏也充公，她离开院子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只带了自己的个人终端。 要不是有沈浅浅接济，她都没办法办理入学。 沈浅浅跟她从小玩到大，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沈浅浅学习不太好，只考上了星三大，离星大有点远，平时两人一周见一次。 周六早上八点，叶茯准时被闹钟吵醒，每次起床的时候似乎地心引力都格外强烈，她总想跟床铺融为一体。 但是今天不行，她约了人，而且早上最适合背书了。 努力扯出一个笑让自己精神起来，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去洗手间洗漱。 虽然是学生宿舍，但是里面有三个单间，仅仅浴室、客厅和厨房是共用的，星大十分注重学生隐私。 收拾完，叶茯站在衣柜前挑了件漂亮的小黑裙。 她的衣柜满满当当，挂着一年四季各种衣服，都是她赚钱后自己买的，虽然这些都比不上自己原来的私人衣橱，但一想到每一件衣服都是自己挣来买的，叶茯心里就十分满足。 简单画了个淡妆，准备的过程她还听着电子书，复习接下来期中考的重点。 她出门的时候，韩灯的房间还没动静，看样子是还在睡懒觉。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温度适宜。 首都星有恒温系统，曾经使用过一段时间，最终废除了，原因是遭到民众的反对。 冬天很冷、夏天很热、秋天又反复无常，大家想象中的生活永远是四季如春，然而真正做到了，人们才发现温暖的春天是多么无趣，于是政府决定不再干预自然天气。 到了约定的地点，叶茯看了看周围，没有印象中的女孩，她找了个室外的位置，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过了会儿，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女孩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停在她的桌子边，睁大眼睛仔细辨认，最终疑惑又惊喜地问：“叶茯苓？” 叶茯朝人笑笑，“窗窗？”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秋窗，窗窗的窗。” 是本名？这是叶茯没想到的。 “叶茯，”叶茯说，“差不多......也是原名吧。” 秋窗有些紧张，眼睛四处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下，还是店主人送咖啡的时候看见问了一句，她才坐下。 她平时也不喝咖啡，点了杯据说是最甜的，然后两手捧着脸凑近了看她，感慨：“你好漂亮啊，我感觉比芙妮雅还好看。” 芙妮雅，据说所有首都星男人的梦中女神，每次出行必回引起交通堵塞，参演的每部电影都座无虚席。 叶茯五年前见过芙妮雅一面，自觉自己没人家那么好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也不至于。” “来之前我还想呢，游戏里面只有半张脸，看不太出来，但是你又聪明又会赚钱，肯定是很好的，我没想到会这么好，哈哈哈。”秋窗性格开朗，女孩年纪小，说话也很直接。 叶茯不是特别会交际的人，小的时候还能仗着自己年纪小朝人撒撒娇，但是现在长大了，再说人家比自己年纪都小，她自认为做姐姐的要做出表率，因此整个面基都表现的格外高冷。 甚至在人抱怨高中课程紧张的时候还说出了“读书还是比较轻松的，等你上大学就好啦”这种高中老师用来敷衍学生的话。 叶茯的高冷，给秋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以至于她都开始担心：怎么办这个姐姐好优秀好喜欢她要怎么努力才能考上星大跟人家肩并肩？ 叶茯请人喝了咖啡吃了甜点，聊了会儿天，学生的生活很简单，话题总逃不过老师、考试、专业选择。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之前也只约了一顿饭，她下午还得去接沈浅浅，——沈浅浅特地过来找她玩，打算在他们五区玩两天。 短暂的接触，秋窗还有些舍不得，但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她还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别就回去了。 叶茯则是坐上空轨，去车站接沈浅浅。 首都星以区划分，足足分了九十九个区，在地图上看就像是蜗牛的壳一样一圈一圈往外绕，数字越大越是边缘，沈浅浅在的三大在十九区，跟他们五区一个南一个北，离得还挺远。 空轨上，叶茯闲着无聊，打开space看了看别人发的动态。 她有点强迫症，每天都得看一遍，偶尔也会评论或者点赞。 滑到昨天晚上，她看到宋寅发的动态。 ——reject1/10 这是什么？ 有点像游戏里面的任务完成度。 她想了会儿也没什么头绪，看底下的评论，其他人似乎也不太懂，没看见宋寅的回复。 第5章 小公主 【恭喜发财】 叶茯在车站等了没多久，沈浅浅就到了，直愣愣地就往她身上蹿，差点没把她腰撞断。 许久未见，沈浅浅抱着她一顿蹂/躏一边叽叽喳喳地问待会儿吃什么。 沈浅浅人生三大事：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这会儿时间还早，叶茯还是得把人带宿舍去，她提了不少行李，带着出门逛挺麻烦的，而且星大就在城市中心，也是首都星最繁华的地区，好玩的都在那边。 “诶，我听说叶奶奶下个月七十大寿，你准备回去吗？”沈浅浅挽着她的胳膊，一脸好奇。 叶家是首都星上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祖上出了不少作家学者，家底厚、规矩多，以重女轻男闻名，叶奶奶也是出了名的对小辈严格，然而叶家到如今这一代人丁并不兴旺，叶奶奶只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女儿就是叶茯的母亲，叶慕青。 到了叶慕青，结了婚，最后只生下了一个独女，也就是叶茯。 叶家规矩繁多而且家教严格，要求家里的孩子都是自然受孕，不允许家族中人使用代孕、试管、体外等各种新的繁育手段。 七十大寿，是个整岁，必定是会大办的。 叶茯想了想，“我还没收到消息，可能不会去了吧。” “啊？”沈浅浅吓了一跳，“这也不回去吗？” 她以为叶茯跟家里闹矛盾不过是跟她一样，偶尔撒撒娇而已，等情绪过去了还是会恢复如常，毕竟都是一家人嘛，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叶茯只是淡淡应了声，“不回去了。” 沈浅浅识相的没再继续问。 两人回到宿舍放了行李，正好碰上刚起床的韩灯，沈浅浅几个月就来一趟，两人也认识，沈浅浅正愁叶茯情绪不高，于是拉着韩灯一起去逛街，心想多个人会热闹些。 韩灯今天也没事，就答应了，立马洗漱换好衣服，三人就这么一起出门。 逛街花钱，的确是件容易让人开心的好事。 三人扫荡了整个商场，后边跟着一个小机器人，机器人身上放满了东西，胳膊上还挂着几个小袋子，它面上画着一个笑脸，仿佛她们买得越多它越高兴。 逛累了，叶茯找了家餐馆点菜，沈浅浅和韩灯去之前那个店去东西去了，刚刚沈浅浅预定了一条裙子，但是现在店里没货，店员说要去隔壁区取货，送过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这会儿时间到了。 叶茯点完菜，看了看门口，没看见两人，心里奇怪，在服务机器人上选择了延迟上菜，然后带着包走了出去。 她记得那个店就在楼上，她坐电梯上去，正好看见沈浅浅在那跟人争论。 “你什么意思？衣服是我先预定的？凭什么给你？” 沈浅浅对面的女孩妆容精致，身材傲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件东西不是奢侈品，衬得人珠光宝气好不亮眼，她态度傲慢，拿出一张金闪闪的卡给沈浅浅看。 “土鳖，看清楚了，这是我的会员卡，消费满一定额度才有的，你有吗？这条裙子你配吗？” 沈浅浅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当下就撸起袖子，指着人鼻子开骂：“你配吗？你配几斤几两？先来后到懂不懂？家里没人教你规矩？哦，或者你家里人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是暗着说她死全家，女孩刚做好的宝蓝色指甲气得都在颤抖，“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韩灯刺她：“难道你爹是星盟主席？？” 刚赶来的叶茯默默在心里给这女孩点了根蜡。 这年头还敢说出这种蠢话的，可能是真的嫌自己家里过得太舒坦了。 夹在中间的销售两边都哄不好，看了看两人，最后还是决定不能得罪老顾客，对沈浅浅说：“沈小姐不好意思，这位周小姐的确是我们店的会员，拥有优先服务的资格，您看您能不能等一等，或者留个地址，最迟今晚衣服就能送到您家里。” “你让我跟这个傻逼穿一样的衣服？”沈浅浅惊呆了。 她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销售。 “穷b，没钱就别来逛了。”女孩得意满满，玩着指甲，脸上满是轻蔑。 沈浅浅还想跟人吵，被叶茯拦下。 叶茯调出屏幕，点了两下，然后给店员看。 “优先服务权，这个优先级应该比她高，”叶茯对销售说，“这条裙子这个尺码的货我都要了，我可以等，送到我预留的地址就行。” 那是一张黑卡，如果女孩那张金卡是vip，那她这张应该算是sssvip了。 “哦，沈浅浅，你来付款。”叶茯补充道。 她不是以前有钱随便花的大小姐了，身上可没这么多钱。 沈浅浅高兴死了，朝对面的人做了个鬼脸。 那位周小姐气得牙痒痒，目光在叶茯身上扫来扫去，最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叶家的小公主吗？怎么，终于对家里屈服啦？我还以为您多有志气呢。” 叶茯懒得理她，沈浅浅付了款拿到了衣服，朝人冷哼一声，也没搭理她的阴阳怪气，拉着韩灯下楼吃饭。 “那人是谁啊？又是哪个大佬包养的干女儿？”沈浅浅读的星三大离外公外婆家近，对十九区越来越熟悉，几年过去，倒是对现在的五区圈子感到陌生。 韩灯从小就在五区，立马跟人八卦起来，“我觉得有点像周家的三女儿，好像是周若馨吧，但是看着脸好像不太对，可能是微调了一下。” 周若馨？说起这个名字沈浅浅有了点印象。 “我怎么记得周家就两个女儿，哪来的三女儿呀？” “嘿嘿，这里面可就有故事了。”韩灯笑眯眯地说。 吃饭的时候，因为韩灯讲的八卦，叶茯和沈浅浅听得起劲，饭都多吃了一碗。 原来周若馨的父亲周劲松，星盟八大理事之一的周家如今掌权人，在坚决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现代，包养了一个女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秘密，那个女人也十分配合，然而就在两年前，周劲松的妻子去世了，借此机会，周若馨的母亲带着女儿成功上位，周若馨也成功挤入首都星的名媛圈，大家才发现，原来立了这么多年爱妻人设的周理事，私底下还是个风流浪子。 正说着，韩灯个人终端有消息提醒，她打开一看，气笑了，把图片分享给了她们俩。 那是张截图，大概十分钟前周若馨发了space，是一张噘着嘴委屈巴巴的自拍，附文：喜欢的裙子被人抢了，哎谁让人家是叶家的“小公主”呢。 小公主三个字加了引号。 叶茯当年脱离叶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名媛圈中着实震惊了众人一把，毕竟那些娇贵的小姐们谁都没想到，一个刚成年的小崽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抛弃荣华富贵，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周若馨动态一发，底下评论立马多了起来，大部分人都是在嘲讽叶茯。 ——哎呀，当初的事还有视频呢，我还以为她是认真的呢。 ——又当又立说的就是这种人了吧，呵呵。 ——早就看不惯她装清高的样子了。 沈浅浅这下气炸了，立马找到那条动态，以一己之力对抗碎嘴名媛，语音输入都跟不上她的速度。 “小茯别生气啊，我替你骂她们。”沈浅浅忙中抽空还安慰她一两句。 叶茯倒是不怎么在意，说生气吧也犯不上，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膈应的。心里有点小矛盾，她偷偷登录小号，上了space，评论了一句“关你屁事”，点了发送后就跟做贼一样，心里还偷偷松了口气。 但过了会儿，看着周若馨那条动态底下评论越来越多，而且大部分还是说她的坏话，原本不生气的叶茯都有点不高兴了。 她用小号发了条动态。 yefu221：我就是小公主，气死你。 这条动态发出去不到三秒钟，就有一个人点了赞。 她这个小号几个月才有一条动态，好友列表是空的，她偶尔有什么不高兴的才会发动态，按道理来说，这样一个没有活跃度的号，在space上不会有多少人看见，然而这次，才过了三秒？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人她也认识。 宋寅。 原名，一个字都不带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加，简简单单两个字，跟她的拼音加数字一比，衬的人家光明正大正义凛然，而她自己偷偷摸摸畏畏缩缩。 叶茯慌了。 找到宋寅的终端号，发了条消息过去。 叶茯：【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回复很快。 宋寅：【看见拼音了，觉得有点像，就去查了下IP地址。】 叶茯：【......】 他查个IP地址就用了三秒？ 垃圾space，说好的保护用户个人隐私、不会泄露用户每个小号的呢？果然广告都是忽悠人的。 她发了省略号过去，宋寅可能没太看懂，等了会儿，才发消息过来。 宋寅：【在逛街？】 叶茯：【嗯，和沈浅浅还有舍友一起。】 宋寅：【恭喜发财】 那是一个红包。 初看第一眼，叶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缺他这点钱？ 细思几秒，手指下意识就点了“开”。 10000星币。 她释然了。 这有什么侮辱的，这种侮辱她宁愿多来几回。 宋寅：【账户不常用，余额不多，要是不够给我发消息，可以刷卡。】 叶茯：【......】 第6章 高岭之花 “静音模式。” 吃饱喝足，三人点了饮料，边喝边聊天。 这时候，叶茯问了个十分引人深省的问题。 “一个男生给一个女生发红包，数额还不小，这是什么意思？” 韩灯：“他对你有意思？” 沈浅浅：“宋寅回来了？” 没想到一秒被人识破的叶茯：“......” 韩灯的八卦雷达疯狂闪动，“宋寅是谁？我错过了什么？” 叶茯默了默，主动坦诚：“不是你错过了什么，我认识你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 韩灯脑子转的飞快：“《机甲基础》！” 沈浅浅噗嗤一下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还没忘，不就是约会的时候带你上了几节课吗，小茯你至于记还么久？” 叶茯咬着吸管补充：“我们一共约会了五次，四次是在阶梯教室上《机甲基础》，还有一次是在他们老师的实验室。” 沈浅浅坐她旁边，用肩膀怼了对她，“怎么，余情未了啊？” “哟呵？”韩灯也来了精神。 叶茯长这么大总共也就宋寅一个感情经历，沈浅浅目睹了他们确认关系、约会、分手全部过程，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沈浅浅自然一清二楚，沈浅浅也格外照顾她面子，只是简单说了下，没多聊。 三人很快就回宿舍，带着今天满满的战利品，一整晚上她们都在拆包裹和试衣服首饰，凌晨三点多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是星期天，无事可做，三人又是极有默契地睡了懒觉，一觉起来下午两点多，太阳正好的时候，沈浅浅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来五区，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总要出去看看。 于是叶茯和韩灯又带着人乘坐空轨，看完落日看夜景，一次带人看够了本。 首都星最有名的就是空中轨道，全方位无死角欣赏各区美景，落日余晖印入眼帘，半个星球都在脚下，看着远远的地平线以及昼夜交替的分割线，那一瞬间似乎白天和黑夜都融为了一体，沉在这座巨大的、完美的城市之中，化成一片昏黄的景色。 拍了照发了动态，打卡完毕，沈浅浅终于满足了，又去了星大附近有名的小吃街，各样美食都尝了一遍。 坐在街头小凳子上的沈浅浅一手烤串一手糖葫芦，挺着肚子感慨：“果然手工食品才有灵魂，军队里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一天到晚都是营养液，那玩意能吃吗？” 沈浅浅爸在军区工作，为了保证军人饮食可控，军区提供的食物都是统一的营养液，不接受外来食物，她曾经年少无知的时候觉得馋，偷偷尝了口，最后给她恶心吐了，从此她爹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更加高大了。 叶茯嚼着山楂，点点脑袋表示赞同。 周一一大早沈浅浅就起了床去赶高铁，原本是可以坐飞行器的，但是沈浅浅这个人恐高还晕飞行器，一上那玩意就吐得稀里哗啦，所以这么多年出行都是空轨和高铁。 走之前，沈浅浅拉着叶茯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实在撑不下去就从了宋寅吧，虽然人家搞科研的，但是养现在的你应该不是问题，这种时候，就别挑啦。” 搞科研是出了名的穷的叮当响，看看他们星大就知道了，那几个科研大佬哪一个不是头顶秃秃口袋空空，家里还有个掌控财政大权的老婆，在一堆光鲜亮丽的年轻老师中显得格外淳朴。 叶茯表示自己一定会考虑，让她不要担心。 心里想的却是：你只知道人家表面上是搞科研的，却不知道人家随随便便一个红包就是一万星币，当初谈恋爱送她的礼物都是稀有珀石，现在不是她看不看得上的问题，是她能不能上的问题。 宋寅就是朵高岭之花，长的地方偏、不好摘，摘回去了还不得好好保养，就凭她的经济条件......买个花盆都够呛。 送走沈浅浅，叶茯今天接下来的计划是登录游戏充实库存。 到了宿舍，上游戏之前她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 沧澜是个全息游戏，也是极费体力的，她平时又不太喜欢运动，从小到大为了保持身材也习惯了控制饮食，小鸟胃装不了太多东西，所以每次大干一场之前都会吃点碳水。 但是，登录游戏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点开space，找到跟宋寅的对话框。 验证身份后，她终于松了口气，登录游戏赚钱去。 沧澜的景色做的格外精致，据说是根据古画建的模，还请了研究古代历史的专家，力求做到每一棵草都是有根有据，这个游戏能红遍所有星球，也跟人家不断精益求精、死抠细节有关，听说有人在沧澜的游戏论坛上开了一个游戏彩蛋合集，现在已经破了十万楼大关。 叶茯早在沧澜体验服的时候就注册了，她这个游戏号也算是老玩家，在别人一心想着如何征服天下，组建全服第一战队的时候，叶茯自知自己没那个能力，战队赛消耗体力不说，也是需要动脑筋和寻找队友的，她不善社交，体力又差，基本上没戏。 于是她干脆就另辟蹊径，开始在游戏里做买卖。 一开始也投入不少，为了买地还花了不少零花钱，好在店铺生意逐渐走上正轨之后她的收入也稳步上升，甚至还能在她脱离家族之后保证她的日常生活。 她现在拥有的店铺有药铺、成衣铺、宝石铺以及餐馆茶楼等娱乐设施。 开餐馆和茶楼完全是因为她大一的时候要写一篇古代衣食起居的论文，查了大量资料，最后发现挺有意思的，还有很多食谱现在已经失传了，一篇论文写完还不过瘾，于是就在游戏里开了餐馆，好在沧澜里什么东西都有，食材也能凑得七七八八，她才能进行自己的实验。 餐馆和茶楼是继药铺后最赚钱的铺子，她每次登陆游戏除了去沧澜山找药材，就是呆在小叶馆子研究新菜品。 这么多店铺她一个人也管不过来，窗窗算是合伙人之一，还有一些玩家愿意在店里工作来换取材料或者金币，叶茯会按照市场价付给他们工资。 半身是机械的女孩开车来到沧澜山下，山路崎岖没有道路，车上不去，叶茯只能徒步走上去，等到了半山腰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叶茯对着地图看了看，确定是这里后拿出小铲子，开始挖药材。 沧澜山的药材隔段时间就会刷新，她计算过了，这片地方是药材最丰盛的，以她的速度挖完一边另一边正好刷新，这里也成了她日常挖药材的地点。 叶茯半挂机挖药材，一边调出自己的电子书，看起了星际史，过了会儿胳膊酸了，她就从背包里拿出一瓶药水喝下。 苦得要命，沧澜力求真实，连不同药水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然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苦。 喝完药，她继续挖药材。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忽然传来吵闹声，叶茯看了看地图，地图上显示有一队人正朝她这个方向过来，他们速度挺快的，没一会儿，她就听见一道男声。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 头顶韩大少三个字的壮汉大大咧咧地朝人打招呼。 待看清她头顶的名字，韩大少又自顾自地出声：“这名字......有点意思啊，你是不是叶家那个小丫头？” 叶茯心里惊讶，但是还是跟挂机一样挖着药，没理人。 奇怪，沧澜全服几千万玩家，他是怎么从一个名字认出她是叶家人？ 韩大少旁边一个男生用肩膀怼了怼自家副队长，“副队你不知道叶茯苓的铺子吗？咱们队的药水都是从她那买的，听说这是游戏官方出的铺子，我看她这样子也跟机器人差不多，估计就是个挂机的GM吧。” 其他人顿时议论起来，感慨游戏真实得一批，竟然连药铺里的药材都是靠GM亲自来山上挖的。 韩大少这几天因为宋寅的原因查了不少叶家的信息，看见这个名字下意识就跟叶家联系到一起了，这会儿听队友说起才想起来。 好像是这样来着，沧澜遍地都是叶茯苓的铺子，这么大的规模，肯定是游戏官方没错了。 队伍里又有人提醒他们上山的目的，韩大少这才想起神兽还没抓到，于是又轰轰烈烈带着队伍搜山去了。 叶茯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认成官方GM，但她也懒得解释，只当是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 首都星001号实验室。 这里是首都星最大、最先进的实验室，外表是全白的设计，内里是冷淡的金属色，除却角落里的几颗橡树，整个实验室像是冷漠得没有生气的钢铁森林。 科技不断发展，设备越来越先进，001号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却不是普通人意义上的“未来”，他们项目的名字是“访古”，这个项目进行了上百年，几代人为之付出努力，一直延续至今，将来还会被更多的人继承。 我们现有的方向究竟是前进？还是不断重复已有的历史？ 这是宋寅的老师鹤老说的，老人研究了一辈子古代文化，发现以现代的科技水平竟然不能完全解开古代之谜，甚至还发现了一些相似之处，于是心里始终有这么一个疑问。 实验室中央是巨大的全息投影，那是一个星球的缩影，只是首都星的十分之一。 然而三年前，他们在惑星上发现了古代遗迹，找到了一个人工智能，他们暂时给这个人工智能取名为“惑星1977”。 因为它的生产日期是1977，地点是惑星。 宋寅坐在全息投影的边缘，面前是悬浮的屏幕，上边各种数字符号不断变化，冰冷的蓝色数字在黑色的瞳孔中跳动，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机器人的金属感。 “你收到一笔转账。”一道男声响起。 他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中有点突兀，却不像普通的人工智能一样是机械没有感情的语调，不仔细听，还以为他是一个真人。 “这些数据暂时保存，跟001号进行对比。”宋寅说着，一边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手指。 “你需要进餐吗？” 下一秒，桌上的鹰形雕塑变成了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模样逼真，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黑色长裤，唯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时手里已经拿着一瓶营养液。 营养液是透明的，跟纯净水没什么两样。 工作了一整天，宋寅只喝了些水，此时的确是饿了，拿起营养液一口灌下。 这东西是供给给军队的，但是他们实验室保密级别太高，跟军队也没什么两样了，一些年轻的研究员甚至会被要求定期去军队参加训练，所以军队提前送了营养液过来，也是提前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意思就是：欢迎提前感受军营生活。 宋寅身份特殊，营养液从小喝到大，也没觉得有多难喝。 坐在椅子上休息，手指掐着眉心，他想起刚刚的声音。 “十七，是谁的转账？” 下一秒，十七平静出声：“叶茯，金额是一万星币。” 宋寅没作声。 十七问：“你给她的备注是女朋友，现在是否要更改？” 宋寅压下眼皮，反倒问他：“你是不是最近过得太好了？” “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没有所谓过得好不好，我只是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分析，”十七一板一眼地说，“我查过资料，一般情侣之间，男方给女方转账，女方退回，这种情况表情女方希望跟男方划清界限，不想有金钱上的关联。” “恕我直言，你应该是没机会了。” “据我的观察，你这三年在惑星上时搜索叶茯两个字的次数高达一千零三次，平均频率0.9天一次，然而却未采取任何行动，每年的假期都用来搜集稀有珀石，嗯，我的资料库里的确有记载叶小姐喜欢珀石......” “你话太多了，”宋寅打断他，“你跟着我父亲的时候也是这么多话？” “不，宋将军比我健谈。” 宋寅：“......” “我这里有一份调查，调查显示，送礼物和金钱并不能挽回一段感情，据我对叶小姐的了解，当面解释和解的可能性高达百分十六十五点五，你可以试一试......” “静音模式。” 十七陷入沉寂。 第7章 闹事 她承担不了失败的后果。 清点完仓库里的药材，清单上的一项一项被划去，叶茯开了自动驾驶，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心里一阵满足。 挖完药材，她开车去了小叶馆子。 餐馆里的服务员是机器人，不足一米五的小可爱，身上还带着铁锈，看着就古朴惹人喜欢，脸上的显示屏上是用马克笔画出的笑脸。 现在这个时间餐馆里人不少，小机器人111号看见了老板进来，殷勤迎了上来，领着她到了二楼包间。 “老板，还是老三样吗？”111号是她亲自设计的语言系统，不像其他人工智能那么一板一眼，听着就很可爱， “嗯，多加辣椒。”叶茯说。 游戏里的食物并不是真的食物，但是带来的感受与现实中差别不大，而且对于游戏人物的属性会有短暂的提升。 比如她现在刚做完体力活，身体不适，体力也消耗不少，在游戏中还是会感到一些浑身酸疼的，这时候来一碗酸辣粉冰可乐还有香酥油饼最合适不过。 要是在现实中，她可不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还加上汽水，她的胃会受不了。 没多久，一碗红通通的酸辣粉被111号送了过来，因为是在二楼包间，环境比一楼要安静许多，适合一个人安静进餐。 叶茯吃饭的时候收到窗窗的消息。 窗窗：【叶茯姐，药铺有人闹事诶，你能过来看看吗？我好像处理不了......】 叶茯回了个收到，然后随便吃了几口，带上冰可乐和油饼起身下楼，回到自己的蒸汽车上，冰可乐固定在前方，里面插了个长吸管，叶茯抓紧时间一边开车一边喝可乐。 这游戏各方面体验都十分真实，冰可乐要是再放一会儿就不冰了，那样就没了意思，她得趁早喝完。 叶茯的驾驶技术不差，但这只是在游戏中，现实中她是个考了三次驾照都没过的渣渣。 首都星交通方便，政府建议人们出行尽量乘坐交通工具，避免造成拥堵，明里暗里把驾照难度不知道提高了多少，据说今年到现在半年过去了，也只有五十个人拿到了驾照。 一想到也只有五十个人拿到了，叶茯也就没那么心疼自己三千星币的报名费了。 开车到了药铺门口。 她的铺子她都记得很清楚，小叶药铺在整个沧澜只有三家，平时都是机器人管理，她和窗窗会随机巡视，一般就是查查账本，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虽然店铺生意红火，但叶茯最近不打算开分店，一是马上就要交学费了，她需要钱，二是再开一个铺子需要招人帮忙管理，她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合适的人。 这家小叶药铺是她开的第一家药铺，她也是在这赚到了第一桶金。 刚进门，她就知道这件事麻烦了。 平时人挤人热闹的药铺这会儿安静的可怕，她进门的时候001号机器人迈着小短腿来迎接她。 “老板，他们在二楼。”说着就领着她上二楼。 001号是她设计的第一个机器人，模样现在看着有些陈旧了，毕竟那时候她也只是学了一点机甲基础，再加上高中学的一些知识，乱七八糟弄出一个能跑腿都不错了。 001号上楼梯时收了小短腿，从右侧伸出一个机械爪子，扣在旁边楼梯扶手上，就像是上了轨道的火车，呼哧呼哧往前去。 它一边往上挪，一边把事情经过讲给她听。 一个小时前，沧澜战队排行榜上的第九战队“萌萌哒的小松鼠”的副队长拿着一瓶药来找管事人，声称这瓶药有问题，他们队员带着药去刷副本的时候，关键时刻这瓶药竟然一点用都没有，他们其中一个队员因此受了伤，等级被削了一级，同时副本任务也没能完成，造成的损失无法挽回，于是副队长作为见证者以及当事人伙伴带着药来了小叶药铺讨个说法。 这位副队长脾气火爆，一来就吵吵闹闹，几个小机器人完全控制不住，只能通知了他们的管家，——窗窗，窗窗一来说了好些话才把人劝住，带到了楼上包间谈，避免影响一楼其他的客人。 然而来的客人听说药没有作用，纷纷离去，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药铺这么冷清。 转眼间，叶茯到了二楼，已经能隐隐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 秋窗看见她来了，心里都松了口气。 “这是谁？”又来了一位，副队长脸色不太好，看向一边的秋窗，“你不是说你是管事的？” 他就知道这个洋娃娃长得漂亮，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 秋窗正想解释，叶茯出了声：“她年纪小，只是在这里工作而已，您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 她继续道，“我是叶茯苓，是这里的老板，在路上我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现在能不能麻烦您把拿瓶药给我看看？——我想您还保留着‘证据’吧？” 顶着昵称“松鼠守护者二号”的男人身形高大肌肉膨胀，穿着件几乎快被撑破的黑背心，剃着干净的平头，皮肤是古铜色，因为身材过于壮，显得他屁股下的椅子格外娇弱，仿佛一不小心就回承受不住重量夭折。 此时他一双小眼睛在她身上打量半晌，末了，冷哼一声，拿出了拿瓶药递给她，“小丫头一个，想你也不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招。” 叶茯心里平静得跟没了气泡的可乐似的，接过药瓶仔细端详。 那个药瓶看起来的确是他们药铺生产的，但是叶茯拿到手里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药铺里的药瓶是模仿的古代的白玉药瓶，触感、重量、花色都与一般的石头不一样，如今自然是没有玉石了，她也是查了许多资料然后不断完善才做出这个虚拟的仿制品。 说这些他或许根本听不懂，毕竟现在的人恐怕连玉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还好，她还有一个简单的方法证明。 她把药瓶递给001号扫描，快速扫描过后，001号得出结论：“这件货品不是本店铺所售。” 松鼠守护者二号当即就要发火，叶茯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轻飘飘把人控制住。 “您听我解释，”叶茯说，“为了保证正品，我们药铺每个药铺上都会有生产编号，平时是看不见的，经过店内机器人扫描才会能分辨，这一点应该在您购买的时候就被告知了。” 松鼠守护者二号有点懵地眨了眨眼睛，眼珠左转右转，忽然一拍桌子，“我怎么没听那个机器人说？” “您是在哪购买的药？” 松鼠守护者二号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我就是在门口买的！谁让你们门口也有机器人.......还打半折......” 终于了解事情全貌的秋窗：“......” 这位大哥这是何苦呢，买了黄牛手里的药气冲冲来正店要说法，还拉着她诉了一个小时的苦，说他们队里那个松鼠守护者五号平时练级多么困难，自己战队为了这个付出的努力有多少，结果全被一瓶药给毁了，他要是不能拿到合理解释，怕是回去就回被战队里的其他人逼到墙角残忍轮白重新练级....... 哄得秋窗差点就信了。 对面的肌肉壮汉面上浮起可疑的红，垂着脑袋，没了之前的气势，扭扭捏捏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事情解决，叶茯也放下心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就是今天的业绩不会太好...... 但做生意嘛，哪有事事顺利的呢。 “这位客人，买错药这件事我们铺子也有责任，没有提醒顾客注意铺子外面的黄牛，这样，我这里可以送您五瓶同样的药，我知道这五瓶药对您来说无法弥补副班失败、队员掉级的遗憾，但也算是一点补偿，希望您能收下。” 松鼠守护者二号羞愧地低下了头，下巴埋进自己壮硕的胸肌之中，只露出仙人掌似的头顶。 最终，这位副队长还是拿了药，道了歉，匆匆走了。 看着叶茯处理完这件事，秋窗对漂亮姐姐的敬佩之情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还好有叶茯姐，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茯笑了笑，“没事，你以后总会学会的，今天不是你轮值，辛苦你了，001号，按小时算加班费。” 秋窗彻底折服在漂亮姐姐的裙摆之下。 现实中的叶茯是个有轻微社恐的乖乖女，人生的前十七年都是被人养在精致的笼子里，从没有她要讨好别人的时候，社恐会被家人说成腼腆乖巧，不善社交也会被人夸温婉矜持。 自力更生的这三年，披上叶茯苓的皮，半身都是机械的少女也像是变了一个人，圆滑、世故、淡定而有条理，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她现在还没毕业，实习也还没开始，沧澜里面的收入是她唯一的收入，她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她承担不了失败的后果。 今天这场事故给她提了个醒，因为小叶药铺名声在外，生意也很好，平时别人来买药都需要排队，这样也养出了不少黄牛，从前他们黄牛排队买了药再高价卖出去也就算了，现在还卖起了假药，坏了他们药铺的名声。 得想个办法治治这些黄牛才行。 叶茯现在能想到的就是给铺子里所有的机器人都装上一个特殊标志，就像她的特质药瓶一样，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机器人是在铺子里工作的。 但是沧澜这个游戏有一点十分严谨且不近情理，玩家可以随心更换自己的人物形象，比如换件衣服，买一些装饰之类的，这些他们游戏商城也会售卖，但是对于一些由玩家创造的东西，一旦创造是无法更改的。 也就是说，物品的程序一旦设定就会被锁定，无法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机器人每个都不一样，水平层次不齐，当然，手残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第8章 优秀 今天下午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大二课程不算紧张，叶茯选的又是个清闲的专业，平时空闲时间挺多，一般这时候她都用来复习或者看看其他的书。 然而连续几天，同寝室的韩灯沉迷综艺男偶像颜值的间隙，忽然发现自己的舍友敲起了键盘。 她脸上还贴着面膜，脑袋凑过去一看，下一秒就捂住了心脏。 我滴乖乖。 “茯茯，你打算换专业？”韩灯有些惊恐地问。 星大最热门的专业就是机甲设计，此专业难度之高、毕业之困难、工作后薪水之惊人，像三座大山横在星大学子心中，一边愤愤自己脑子不够聪明想要回炉重造，一边羡慕机甲设计专业那群恐怖的天才毕业就能进大公司工作从此吃喝不愁前途一片光明。 每一个学习机甲设计的学生都是星大宝贝疙瘩，他们既忍受得了枯燥的学习，又能兢兢业业写程序，似乎整个人身上就透着一股出尘绝外的气质。 此时此刻，韩灯在叶茯身上看见了这股气质。 叶茯太阳穴突突得疼，敲完一段代码后停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活动活动脖子放松一下，一边说：“只是随便看看。” 她店铺的机器人需要更新，但是重新再做一个很麻烦，一是没有足够的材料，二是她还有学习任务时间不够，毕竟现在也不是大一了，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做新的机器人要花钱，她现在拿不出来。 现在的办法也只能是更新了，但是迫于沧澜变态的游戏规则，她试了一晚上都没办法破解，001号机器人至今还是原样。 没办法，她只能在网络图书馆里借了《机甲设计》这本书，打算自己研究研究。 听到回答，韩灯摸摸受惊的心脏，“那就好，不然宿舍又得换人进来......对了，今天下午估计成绩就出来了，哎，听说上次G004教室监考的师哥长得超帅，可惜我在隔壁，一眼都没看到。” 那张机甲基础的卷子写得她神魂出窍，最后要收卷的时候才想起来前面一道基础题忘记写了，临时拿笔写，正好碰上他们班长收卷子，好说歹说给了她两分钟，韩灯一辈子都没这么着急过，情急之下下笔如有神，竟然在两分钟内把那道基础题给写了个大概。 只是她这么一耽搁，就错过了欣赏帅哥的机会。 叶茯靠在椅子上缓了缓，整个人都清爽不少，起身准备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下课一起去吃饭吗？”叶茯问她。 她平时都是点外卖，但是外卖吃多了也受不了，她还是更喜欢手工做的食物，机器炒的总感觉没有灵魂。为了省钱，她一般都会问韩灯要不要一起吃，——两人AA怎么看都比一个人吃要省。 闻言韩灯两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眨巴眨巴眼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今天没办法一起啦，我约了舞蹈社的社员，他们说要去一品阁聚餐。” 一品阁是星大附近最有名的餐厅，完全遵循古时的餐厅模样建成，厨师也是经验丰富，研习古代饮食多年，致力于做出最好的古代中餐。 似乎科技越发达，人类就越脆弱。现在的人类几乎见不到带骨头的肉或带刺的鱼，一碗面条也会根据每人不同口味挑出葱花、生姜、香菜......机器全方位满足人类口味的同时，人类也在失去品鉴美食的能力。 “哦，没事，你忙去吧。”叶茯说着进了浴室。 她一边冲澡一边想，自己也是被叶家养得太娇贵了，即使离开家里三年，也仍然改变不了饮食习惯。 叶家遵循传统，家里会有厨师，负责全家的一日三餐，所谓外卖快餐是绝对进不了叶家的大门的。长年累月的积累，叶茯也养出了刁钻的胃口，平时吃外卖都是对自己的折磨，因为她一口就能尝出来这面条是手工的还是机器压的。 下午的《机甲基础》是周教授上，今天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仔细看还能发现几个不是他们班的学生，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时不时捅一捅旁边的同学，同时自以为小声地问：这就是你们那位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师哥吗？我怎么觉得年纪有点大？ 看样子，应该是被传说中监考师哥的美貌吸引过来听课的。 叶茯坐在较前排的位置，看见老周进来后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胳膊下夹着那个熟悉的牛皮纸袋，走到讲桌前，一手抽出纸袋，动作利落地把它抽到了桌子上，仿佛那不是一沓卷子，而是他的死对头。 “安静，现在开始点名。”老周沉稳的声音传来，底下立马就安静了。 他一双老眼在教室里学生脸上逡巡而过，半点情绪都不带，但是大家莫名就挺直了背脊，不再敢嘻嘻哈哈。 “点到名的同学上来拿卷子，”他说，“最迟今晚你们这个成绩就会被录入系统。” 晚上成绩才会被录入，中间这段时间是学生自查的时间，如果有异议可以找老师，确定有问题后可以修改成绩，这样做也是为了严谨，因为星大的教务系统尤其变态，成绩一旦录入就无法更改。 至于为什么会无法更改，原因是星大理科那群学霸太变态，曾经有位大佬午睡睡过头错过了一场考试，导致考试成绩为零，那门科目没有复考，所以如果大佬成绩为零，按照星大的校规需要重新再读一年，得知这一消息的大佬走火入魔，直接上了星大教务系统给自己改了成绩，大佬也没贪心，只改了个六十一分。 但这件事很快被发现，大佬留级一年，随后星大各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凑在一起肝了一个月，做出了一个据说谁也攻不破的教务系统。这些年也不是没人尝试过，天才层出不穷，但却真的没有人能攻破。 周教授就是创造者之一。 点名，取卷子，一时间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叶茯拿到自己的卷子，先看了分数。 首页上只写了“86/100”，字迹飘逸随性，她高中时候宋寅帮她补了不少课，他的字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分数刚刚够优秀，叶茯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这个尴尬的分数，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叹气。 要是宋寅没放水，她自己都不信那么难的卷子她能拿优秀，要是宋寅真的放了水，她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 周教授的课是出了名的挂科率高，优秀率更是少得可怜，据统计不超过百分之五，大部分只求一个及格就谢天谢地了，想要拿优秀，付出的努力得是其他人的几倍才有可能。 坐她旁边的韩灯一拿到卷子就兴冲冲地给她看自己的分数，“估计我妈都没想到我的机甲基础竟然能拿六十一分！” 刚刚过及格线，少一分都可能被算作不及格，因为在周教授这里，六十以上才算及格，六十和六十以下，统统重修。 “恭喜恭喜。”叶茯笑着朝人拱拱手。 韩灯看见她的分数，膜拜似的捧起她的卷子仔细欣赏，“哎，果然人跟人脑子是不一样的，你说咱们这差距差在哪呢？” “你上课都没认真听，再认真一点，你就不止这个分了。”叶茯不想这么招摇，把卷子拿了回来。 这时候周围也时不时爆出一阵惊讶，隐隐听到“优秀”“八十六”“九十”之类的话。 韩灯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老周咋回事啊？良心发现，我怎么觉得这次拿优秀的人挺多的？” 叶茯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们身后的几个男生粗略估计了下，又戳了戳叶茯的肩膀，问她多少分，叶茯没藏着掖着，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分数。 后边男生中有他们班班长，江一衡，实打实的学霸，无论是必修课还是选修课都是第一名的那种恐怖的存在。 他在本子上记下几个数字，说出了自己的不解，“他们刚刚问了一圈，这次八十六及以上的大概有八个人。” 而他们这个班总人数是五十，也就是说，这次的期中考试他们班优秀率高达恐怖的百分之十六！ 江一衡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韩灯跟着人分析，“我记得他们说这个教室的监考是一个学长？那个学长也是周教授的学生吧？？是不是他改的卷子啊？” 江一衡拿出自己之前小测试的扫描件，对比了两张卷子上的笔迹，惊讶道：“真的！韩灯你好聪明啊！” 韩灯被夸得脸一红，连忙摆手说自己只是瞎猜的。 后边几个人又议论起来。 “那个监考的是宋学长吧？” “对啊，不是听说他跟着鹤教授参加一个什么秘密项目去了，好几年都没看见他人。” “听说宋学长大一的时候期末考，以一己之力提高了整个班的平均分，哎，羡慕不来，毕竟是机甲基础都能拿满分的男人。” “哎，别说了，比不过比不过。” “哎呀，有什么好比的，我们学的是古代文学，人家是机甲设计，八竿子打不着。” 男人八卦起来叶茯跟韩灯都插不进话，前面周教授已经开始上课了，她们也不敢转过去跟人说话，老老实实坐着听讲。 叶茯打开一边听课，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个人终端，最后还是点开了space，找到宋寅，给人发了条消息。 ——今天下午有时间一起吃饭吗？我五点半下课。 过了会儿，那边还没回复。 叶茯自顾自琢磨：她这顿饭总是要请的，人家都给她放这么大的水了，她再装不懂事不太好，而且只是一顿饭而已，她勒紧裤腰带，这点小钱还是省的出来的。 但是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回复，是不是没时间？或者是不想跟她吃饭？ 要知道在以前，就算宋寅忙得昏天暗地，十七都会替他回一句“在忙”。 结果现在一句回复都没有。 周教授已经讲完一个小知识点，发现她在出神，点她起来回答问题，叶茯跟被逮住的兔子似的心慌得不行，磕磕巴巴回完了，答得还行，周教授让她坐下。 这时候，她看见了宋寅的回复。 【好，我去接你。】 第9章 胃疼 那是一朵虞美人。 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也是没想到的。 坐在空轨上，肩上压着一颗沉甸甸的闹到的叶茯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时间下午六点二十，半个小时前他们上了空轨，去远在三十五区的一家小馆子吃饭。 但她旁边的男人明显精神不佳，头发乱糟糟的，眼下带着熬夜过后的青黑，当着她的面喝了小半袋营养液补充体力后，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再然后，就倒在了她肩膀上。 叶茯个子不算太高，要想让他靠得舒服，她得挺直了腰不让自己松懈下来。 就这么坚持了一路，等到车内传来到站的声音，她才推了推人肩膀。 “诶，宋寅，到了。” 男人睡眼惺忪，额前刘海略长，散乱的垂在眼睛之上，他耷拉着眼皮抬起脑袋，好像那颗脑袋十分沉重不属于自己似的，一手按了按自己的后颈，这才能重启系统把脑袋装了回去。 他有点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看着天边的晚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还以为这是三年前，右手下意识去抓她的手，结果扑了个空。 叶茯装作整理衣服的样子，抬起一张十分无辜的脸对上人家不解的眼神。 “嗯？下车了，走吧。”说着，就自顾自走了出去。 宋寅跟上。 到了室外，带着丝丝燥热的夜风吹来，他终于恢复正常。 却也没说一句多余的道歉。 这家小馆子叶茯向往已久，今天会选这里完全是个意外。 韩灯要去和舞蹈社的小伙伴聚餐，想着她要一个人吃饭简直心疼得不行，在自己个人终端翻了半天翻出了一张打折券，对她说，这家店是我表哥开的，你拿这个打折券可以打五折。 五折。 五折！ 叶茯一下子就屈服了。 领着沉默的男人进来馆子，这个点里面正热闹，意料之外的，在服务机器人即将占领所有服务行业的现在，这里的服务生竟然是活人。 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着她个人终端上的打折券，然后扫了一下，对她展出一个温暖热情的微笑，“欢迎光临，两位是吧？您跟着我上楼。” 说着就领着他们俩往楼上去。 叶茯自己就是开餐馆的，自然知道按照常理来说，二楼就是包间，更贵。 心里忍不住抽了一下。 最后一级台阶不太一样，叶茯正心疼自己的余额，没注意，差点摔倒的时候一把拽住了自己旁边宋寅的胳膊。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她朝人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讪讪收了手。 “唔，对不起。”她说。 “不至于。”宋寅说，声音有些哑。 这是今天到现在，他说的第一句话。 空轨上休息的半小时让他恢复了不少。 连续两天不眠不休的工作，他把十七设置成了静音模式，所以也没人提醒他要吃饭，而他似乎也早就忘了“人类需要进食”的常识，收到她的消息后就收拾了下，出门之前也只来得及抓起桌上的一袋营养液。 到了包间，两人坐在桌子边，右手边靠着窗户，外边是首都星上最长的河流，随江。 水面映着橘红的黄昏，风吹过抚起波纹，惊起一片鱼鳞一样的光点，江两岸的高楼大厦也披上一层橙光，倒映在水中，飘飘摇摇，却从未能远离。 服务生记下他们点的菜就走了。 这时候，叶茯才想起来，自己作为请客的一方，得拿出点诚意过来。 于是她就拿出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人把他面前的柠檬水换成了纯净水。 宋寅不喜欢酸的东西，也不喜欢甜的东西，他平时只喝纯净水。 她试着找了个话题，“今天很忙吗？我看你......好像没休息好。” 在自己的店铺里跟人说话都跟倒豆子似的一箩筐接着一箩筐，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前男友面前，她就恢复成了从前社恐的样子。 “嗯，这两天都待在实验室。”他说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你呢？” “还行吧，对了，刚拿到成绩，”说道重点了，叶茯打起精神，“谢谢你啊。” 要不是他手下留情，她可能拿不到优秀，拿不到优秀，她的奖学金就会泡汤，奖学金泡汤，她下半年的生活就会有问题......一环扣一环，总而言之，宋寅帮了她的大忙。 “嗯，”宋寅应了声，“下学期不是我改，按照周教授的性格不仅不会放水，可能会更严格。” “哎，”说起这个就愁，叶茯一手捧着下巴，胳膊支在桌子上，“下学期的事情，下学期再说吧。” 星大的奖学金是半学期一发，学费也是半学期一交，半学期的学费高达两万五星币，她现在压力还是挺大的。 “听说你离开叶家了？”喝了水，宋寅脸色缓和不少，一手握着杯子，淡淡出声问她。 “嗯......差不多吧。”叶茯只是含糊答了句。 “缺钱吗？”他问。 不愧是宋学长，一句话就能问到点子上。 “暂时不缺，我找沈爷爷借了笔钱，写了卖身契，到时候我毕业了赚的钱都给沈爷爷养老，他老人家也挺乐意的。” 宋寅笑了。 有些苍白的脸上染上丝丝暖意，让他整个人都有了生气。 在学校门口见到人的时候，叶茯还以为他生了什么病，精致的脸上一片苍白，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吓了她一跳。 “缺钱可以找我，”他说，“不用不好意思。” 叶茯随便应了一声，实际上心里却想：找宋寅借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她都不想找他借钱。 听她语气就知道她怎么想的，宋寅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沉默了会儿，服务生把菜送了上来。 菜是叶茯点的，豆腐鲫鱼汤，炒青菜，卤牛肉，椒盐玉米。几乎都是清淡，毕竟对面的男人脸色那么白，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狠狠虐过自己的胃了，再给人吃麻婆豆腐也太无情。 叶茯把他当成病号看待，先替人舀了一碗鱼汤，加了几块豆腐，再放到他面前。 “你先喝点汤吧。” 宋寅迟钝的脑子有一瞬的迷惘。 她的确喜欢吃这种食物，但是在以前，盛汤这种事，是他做的。 “你们在实验室工作都是喝营养液的吗？”叶茯给自己也舀了一碗，喝了口整个胃都受了熨帖，十分舒适。 “嗯，”宋寅尝了口，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不算好也谈不上坏，他只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她喝的挺开心，他也就继续喝，“实验室里不能带食物进去。” 听见他这句话，叶茯喝汤的手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疼。 她长这么大都没喝过营养液。 正如沈浅浅说的那样，营养液是高效率的食物，能够快速补充身体缺失的营养元素，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食物，吃进去的时候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却又不是普通的纯净水，据说那种感觉十分微妙，正常人尝的第一口大概率会因为那种奇怪的感觉吐出来。 叶茯把那盘炒青菜往人面前一推，“那你吃点清淡的。” 宋寅看她盯着自己，动作殷勤，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有种，她在可怜他的错觉。 “没事，你吃，我不是特别饿。”空轨上的半袋营养液其实足够了，他现在算是在陪她吃饭。 一顿饭两人就这么边聊边吃，也不算太尴尬。 说到机甲基础，叶茯找人借了笔记，翻看的时候想起什么，又给他看《机甲设计》，指着一个小知识点问他：“这个我有点不太懂......” 那是一段关于人工智能个机甲外壳结合的重点，她想了很久都没太懂。 那些汤汤水水进了肚子，宋寅的胃也没那么难受了，放大那一段解析图，仔细给她讲了起来。 人工智能是机器的灵魂，处于支配者的位置，因为机器每个部分需要在它的掌控之中，就像是军队里的机甲一样，驾驶机甲的驾驶员需要了解自己的机甲的一切。 但是，由人工智能支配的机甲，还是比不上人类驾驶的机甲。 那种面临死亡威胁突发的灵感，是人工智能无法计算的。 宋寅尽量将这节内容讲的简单点，好在叶茯自己研究了几天，听他一说豁然开朗，也懂了。 他又喝了口水，“怎么想起来学这个？” 他记得她读的的古代文学。 叶茯犹豫半晌，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用个人终端登录游戏，把自己修改001号机器人的界面给他看。 “我想做点更改，但是在这个游戏里面是不允许修改已有程序的，所以到现在也没有进展。” 这两天她见得最多的就是“reject”这个词，简直快被逼出心理阴影了，她昨天还想呢，宋寅之前发的那个奇奇怪怪的reject1/10，估计就是实验失败。 宋寅看了会儿，放下手里的杯子试着修改，没一会儿，就说：“嗯，的确是无法更改，你要是想改，就要更改整个游戏的设置，这需要花点时间......” “更改游戏？这个恐怕不行。”叶茯说。 沧澜游戏这么大，几千万玩家，背后的VV游戏公司更是业内翘楚，VV里面的程序员可比她一个半吊子强多了，就算她有那个能力，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更改人家游戏的程序，这样是违法的。 “嗯，的确不行，会被抓进去。”宋寅笑了笑。 “不过可以换一个办法。” “已有程序无法修改，你可以再创造一个小玩意放到001号上面，这个小玩意是什么可以根据你的需要来做。” “你想做个什么？” “啊？”叶茯都没想到他能说这么多，跟上课似的，她都听入迷了，这会儿才缓过来，“随便做个小喇叭吧，显眼一点的，能和别的机器人区分开来就行。” 宋寅开始敲键盘，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蓝色的符号倒映在他眼睛中不断跳动，冷淡得像是一个刚出厂的、崭新的智能机器人。 几分钟过后，他把屏幕转向她。 001号是一个不足一米五的小矮子，——这是算上他的小短腿的情况，看起来蠢蠢的大脑袋，圆滚滚的身体，细细的胳膊和机械爪子，两只耳朵是叶茯按照蜜蜂翅膀设计的，它通身都是旧旧的铁锈色，屏幕上只显示了一双黑黑的椭圆的眼睛。 现在他的“耳朵”上多了一只鲜红的花，薄薄的花瓣，颜色浓郁得不透明，花杆是深绿色，挂在蜜蜂翅膀上，看似孱弱却又十分惊艳。 那是一朵虞美人。 叶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看见001号椭圆的眼睛弯成了弧，用可爱的机械音说：“谢谢老板，001号很喜欢这朵花。” 第10章 惊喜 好的主人。 叶茯请人吃了一顿饭，换来了当年专业第一学霸的《机甲基础》珍贵笔记，顺便还附赠了一朵001号耳朵上的小红花，怎么看都是宋寅亏了。 回去的时候，叶茯坚持把人送回家，十分殷勤。宋寅住在一区，市中心，晚上街上尤其繁华热闹，街边都是小摊小贩卖一些小玩意，是出了名的杂货一条街，由政府维护，目的是为了保留冰冷现在机械社会中的人情味儿。 叶茯在路上还给人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点心，蛮不讲理的塞到人怀里。 “你拿着吧，实验室不能吃回家也能吃，总不能一直喝营养液，太没人性了。”她说。 宋寅本想拒绝，一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工作，不常回家，二是，这些小玩意从前都是他买来哄她开心的，现在两人换了位置，他不太适应。 但是叶茯决定的事太难改变，小姑娘随意的外表下的心十分固执，说一不二，送出的东西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宋寅收了那一堆点心，点心被用一个纸袋子装着，里面每个小点心包装精致，红红绿绿，系着蝴蝶结，还有透明玻璃罐装着白色的糖果，看不出来是什么口味的，每一样拿出去送人都是拿得出手的精致礼物。 按理来说，这时候他该说声谢谢，不知道为什么，那声谢谢在心里辗转半天，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太见外了。 他们之间不该这样见外。 宋寅这么想着，只是笑了笑。 看似冷淡的外表，嘴角一弯笑起来的时候却带着暖意，眉眼都变得柔顺，他伸手揉揉人脑袋，轻声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嗯。”叶茯乖巧应了声，其实手指背在腰后纠结得不行。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她说完就跑了。 上了空轨，天边黄昏已经消尽，夜色深沉，天上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离得太远了，肉眼分不清是守护星还是空间站。 越跟宋寅接触，她就越后悔当初的决定，但同时，她又十分庆幸他们分手了。 空轨速度很快，但这一段从一区到五区的路线会经过中心广场，空轨在经过宋将军雕像的时候会降速，常人几乎无法分辨突然降低的速度，只觉得看见雕像的那一瞬间似乎世界都暂停了一般，目光从宋将军正面到侧面，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那一瞬间，丝丝酸楚在每个人心中漾开。 回复正常叶茯用手搓了搓脸，缓了缓后努力做出一个微笑。 万千思绪压回心底。 回到宿舍后，时间尚早，她登录游戏按照宋寅教的办法给几个机器人加上了“小喇叭”，她无法复制001号耳朵上的那支虞美人，自己做的总是没那么完美，乱七八糟的做了几朵奇奇怪怪的花，她也没泄气。 给每个店铺都换上了一个新的小喇叭后，瞥见底下日期已经是七月底，她看了下后台的金币余额。 1123金币。 她所有店铺除去成本，每个月的盈利大概在两千金币左右，最近大概是受了谣言的影响，业绩也不如从前。 她翻开日历看了下，八月份有一个七夕节，在尚古的现代，七夕节无异于是情人节，到时候无论是沧澜游戏中还是首都星都会焕然一新，还有许多新奇的活动。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卖一些鲜花，小叶花店的生意平时一般般，但是逢年过节却是好的不行。 但是今年不一样，她特别缺钱，得想点别的办法赚钱才行。 七夕节，情侣。 沧澜游戏中的确会有许多关系，师徒、好友、情侣。 不同的关系亲密度的显示不一样，最重要的情侣关系是一颗小爱心，一开始是白色，慢慢的会变成粉色，最后是鲜艳的大红色。据说沧澜第一情侣当初为了把两人之间的红心刷到最红，生生在游戏里连体婴一样待了100个小时，现实中则是纯靠营养液维持身体，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成功了。 那一刻血一般嫣红的心，标志着两人之间矢志不渝的爱情。 然而就在拿到红心的第二天，两人就关系破裂，去沧澜山下月老庙解了红绳，从此一别两宽。 听说是因为那一百个小时太过漫长，他们相看两厌，最终忍受不了对方，选择分手。 第一情侣的故事让人唏嘘，但是挡不住万千情侣想要拥有一颗红心的向往。 叶茯琢磨了一下沧澜中获取亲密度的机制，大概就是待在一起的时间要够长，第二点也只写了两个字：惊喜。 叶茯盯着“惊喜”两个字看了会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开着自己的蒸汽车到了小叶仓库，这里是她在沧澜十八个仓库之一，是最小的一个，里面放的都是她在沧澜做任务或者上沧澜上获得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其他那些有用的都被分配到别的仓库了，这个仓库她不常来。 今天一进来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就积攒了这么多东西。 她以前在叶家极有收集小玩意的癖好，后来没钱了，现实中的爱好也就渐渐被压抑下去，但是到了游戏中有更多稀奇的东西，她更是无拘无束，收集癖越发恣意生长无法克制。 看着满满一仓库的小玩意，货架上倒是空空如也，东西都被随意堆在角落，堆成了小山。她无奈叹了口气，把另一个药铺的008号机器人叫了过来帮忙收拾整理东西。 008号灵活、力气大、比一般机器人要强得多。 它的厉害不是因为叶茯创造它的那天灵光大开，只是单纯因为它的创造者是宋寅。 那是她高二那年第一次考了年级第一，宋寅送给她的礼物。 半小时后，叶茯看了一点星际史，008号已经把仓库收拾好，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从大到小放在货架上，强迫症跟它的创造者宋寅一模一样。 叶茯朝008号一笑，摸摸人圆滚滚的脑袋，“谢谢你008号，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主人。”008冷淡的机械音响起。 很奇怪，叶茯想着，其他的机器人语言系统都是她设计的，对她的称呼都是“老板”，只有008号叫她“主人”，可能是宋寅设计的时候随便找的个称呼吧，毕竟这个称呼还挺常见的。 008号回去了，仓库里只剩下叶茯一个人。 她按照008号发给她的清单对着货架号码，找到了那一个大盒子。 足足半个她大小，是她在做一个“帮助渔夫哄妻子”的任务获得的，这玩意实在太重，她车后座都放不下，于是一拿到她就给扔到这个仓库了。 是个普通的纸箱子，她轻手轻脚打开。 那个“帮助渔夫哄妻子”的任务目的是为了让渔夫妻子高兴，她那时候也没做什么，就去小叶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普普通通的小夫妻常住海上，没见过这么鲜红的花，收到玫瑰花的渔夫妻子立马就高兴了。 刚刚看到惊喜两个字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猜测这个盒子里应该也是跟“惊喜”有关的奖励。 打开一看，果然没让她失望。 那是烟花。 里面四个正方体，每一个上都是蜂窝一样的孔，外面是一层薄薄的红纸。 烟花，的确是惊喜。 但是这个东西她无法在沧澜里面大量生产，原因只是，她不知道火/药技术。这个技术目前只有一家名叫“明日烟”的公司有，属于绝密，公司背后的家族是闻名首都星的明家，实打实的old money，她小时候还去过明家，明奶奶还挺喜欢她的，但应该不太可能因为喜欢她就把家族绝密的东西告诉她。 沧澜这个烟花也只是模仿了一个形，然后再做出效果，vv游戏是不可能有火/药技术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做个小实验。 她给窗窗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认识的情侣。 窗窗很快就给她找来了，是他们战队的一对模范情侣，几乎都是同时上线同时下线，恩爱得不行。 叶茯选了仓库外的一处空地，打算在这里放，应该也不会招来游戏GM，毕竟这一块地都是她的。 没多久，顶着“月儿弯弯”“星星闪闪”的一男一女就走了过来，朝她打招呼。 女孩性格活泼，得知她是叶茯苓后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 “天知道我多羡慕你，听说从开服到现在你都是财富排行榜第一名，我能采访采访那是什么感受吗？” 叶茯：“......也没什么太大的感受。” 开服那段时间完全是因为她在游戏上磕了太多钱才被排到第一名上去，至于现在......只是因为她当年英明无比的举措：买地。 从古至今，买地永远是一笔不会亏的买卖。 窗窗跟着战队打副本，没过来，叶茯拿出一个烟花，放到地上，提醒“星星闪闪”仔细看。 正好现在也是夜晚，放烟花正合适。 随着引线被点燃，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倒计时，不知不觉就勾起人的心，跟着期待起来。 突然，“呼呼呼”连续几声，火光冲向天空，最终在快要淹没在无垠黑暗的时候爆出无数缥缈的银丝，雨一样往下落，将夜空划破开来，即将熄灭的时候还爆炸出几道星星闪闪的光亮。 女孩捂住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紧紧看着天空中不断绽放的一朵又一朵银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竟然还泛起了泪花。 星星闪闪呜呀一声，最后扑进了自己男朋友的怀抱。 同时，叶茯也发现，他们两人昵称后面的爱心颜色从粉红色变成了更深的红色。 她默默记下实验结果，顺便在小情侣亲亲我我的时候列了一份“七夕节烟花项目规划”。 第11章 变动 我们班有八个优秀呢！ 叶茯花了半晚上的时间，在渔夫那里用红玫瑰换了一百个烟花。 因为小叶花店红玫瑰库存不足，现在又是大晚上，她一时半会儿也筹不到那么多红玫瑰，只能暂时停下。 下线之前，叶茯给窗窗发了消息，让她帮忙去花圃收玫瑰花，并且特别强调了只需要红玫瑰。 已经是凌晨四点，天都快蒙蒙亮了，长时间戴全息头盔，一摘下来还有点晕。 应该是太久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 她去冰箱拿了块面包垫垫肚子。 最近是考试周，周教授的考试属于提前那一类，所以假期前的最后两周周教授继续上课，而其他科目才开始考试。 叶茯本专业的课都没什么问题，接下来的考试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清清爽爽洗了个澡，一觉睡到下午两点。 今天只有一节课，系主任的星际史。虽然叶茯天天抱着星际史啃，实际上她的成绩也只能算中上，原因无他，那本书太厚了，她不擅长背东西，所以一直没能背下来。但偏偏星际史考的就是书本上的内容。 教室在H003，因为是全系的课，教室会大很多，所有人都需要到场。 叶茯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话。 韩灯有点事出去了，临上课才匆匆赶到，坐下来的时候还喘着气。 “妈耶，差点就迟到了。”韩灯摸摸自己平坦的胸口，侧头看见她眼下的青黑，“小茯茯你咋了？昨晚上没休息好？” “嗯，忙着赚钱呢。”叶苻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泪花。 韩灯这才记起来，期末考试过后就是假期，假期时长一个月，下学期开始之前需要交学费。 他们系主任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像个小弥勒佛似的，因此大家给他起了个弥勒佛的外号，但毕竟是系主任，威严在外，平时上课迟到早退更是会无情扣分，下手可比一般老师严格。 弥勒佛站在讲台上，看了看上边的学生，也不点名，看了一眼心里有了个大概。 上课铃响，弥勒佛清了清嗓子。 系主任一严肃，必定有大事。 大家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认真听。 “咳咳，听说你们班的机甲基础考的不错？”弥勒佛两手支在讲台上，语气和善。 底下立马有男生接：“我们班有八个优秀呢！” 样子十分骄傲。 “是啊是啊，听说隔壁外院总共才一个优秀，哈哈哈。” “这是我们系考的最好的一次了吧？” “老师是有什么奖励吗？怎么特地问考试成绩？” 底下立马叽叽喳喳起来，弥勒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做了个单手往下压的动作，示意他们安静一下。 “好了好了，少说点，”弥勒佛叹了口气，“是这样的，你们马上不是有假嘛？原本这个时间是给你们休息和找实习的，但是，因为......这个.......我们古代文学的同学对机甲这方面十分......嗯，有天赋，经过你们周老师提议，学校决定就是.......” 弥勒佛越说声音越小。 “决定啊，把你们这个假期计划改成跟理科一样，嗯，就是和他们机甲系一起去第十七军团进行......集训。” 话音刚落，整个教室静默了足足一分钟。 “啊——！！！！” 然后整个系都疯了。 后排的有个女生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倒进了旁边女生怀里。 韩灯握着叶茯的胳膊抖成了电动牙刷，叶茯也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也握着韩灯的手，两人眼睛都是泪汪汪的。 “小灯灯，这日子没法过了。”叶茯虚弱地说道。 韩灯呜哇一声，“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什么破学校啊妈妈我要回家嘤嘤嘤——” 星大重理轻文，机甲学院是全首都星最好的，对系里的学生要求是出了名的高，这种高并不是对智商要求高，还有体能要求也同样变态。星大机甲系每年都会有集训，而且是在首都星传说级别的第十七军团，——宋将军从前所在是军团。 星大众多专业之中，只有外语、艺术、古代学三个院不用参加集训，其他的学院都需要参加。许多人好不容易考上星大，为了避免集训，会特地选择这三个学院，也因此这三个学院格外热门。 “听说他们集训要跑五公里，五公里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跑过这么长的步.......”叶茯心态崩了，什么七夕节烟花项目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还赚什么钱啊，要命更重要！ 韩灯哭唧唧的打开个人终端，“我问问我爸能不能想办法换专业，呜呜呜，这日子怎么过啊，我就是不想集训才选的古代文学呀......” 叶茯咬着唇，一时半会竟然产生了“回去跪地认错以此靠家族关系也要想办法把这个集训翘掉”的恐怖想法。 一时间教室里哭天喊地，完全不顾台上弥勒佛的威严，有人开始联系家长，有人抱着同伴骂老周丧心病狂，也有人冷静下来开始搜寻集训相关的资料。 “好了好了，”弥勒夫平白出了一脑门汗，“集训也没那么可怕，也是给你们一个锻炼身体的机会嘛，而且，那是第十七军团，里面都是军人，第十七军团是出了名的看脸，里面的男孩子都长得很好看滴，你们女孩子平时你最喜欢看这种漂亮的男生嘛，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嘛……” “这种时候要帅哥还是要命啊……”一个前排的女孩子抱怨。 “哎，好了好了，”弥勒佛继续安抚，“你们先停一下啊，别哭，别打电话，别吵吵，听我说！” 弥勒佛一声怒吼，学生们终于安静了，一齐抽抽嗒嗒的看向他。 “集训不是开玩笑的，那些想着换专业的同学可以去查查星大对于集训的要求，你们想的那些学校早就想到了，别妄想了，好好准备考试，然后就是......对，集训前去网上搜一下备点什么东西，速效救心丸什么的可以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速效救心丸这种东西都出来了，叶茯一时间对弥勒佛这个冷笑话竟然生出一股苍凉之感。 一节星际史出奇得没什么人听，下了课，韩灯拉着叶茯去喝奶茶。 两人一人手上一杯冰奶茶，坐在室外的遮阳伞下，两人都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 叶茯喝了口冰奶茶缓了缓，终于有了点精神。 两人在课上实打实哭了一场，这会儿都没力气吃饭，打算喝杯奶茶垫垫肚子。 “小茯茯，你说我要是死在那里，会不会算作烈士啊？” 叶茯叹了口气，“应该不是，你那种算是意外，而且我听说第十七军团作为星大常驻集训点，医疗资源充足，上学期有个化院的妹子心脏病突发，原本在星一医院都没根治，硬是被第十七军团军医给治好了。” “所以他们说，就算你在那训到只剩一口气，第十七军团的军医也能把你救回来。” 这是叶茯上课时查到的资料，因为星大集训闻名已久，论坛上关于集训的资料特别多，包涵了各种信息，她看了一节课都没能看完。 听她这么说，韩灯心如死灰，开始骚扰她那个据说有好兄弟在第十七军团的亲哥哥。 “不过有一点弥勒佛说的很对，”叶茯又喝了口奶茶，“第十七军团真的出帅哥。” 韩灯：“现在帅哥也不能拯救我了。” 她哥不知道在干啥，也不搭理她这个亲妹妹，这让韩灯再次怀疑他们两人之间是否真的存在亲缘关系。 *** 001号实验室。 关于惑星1977的研究陷入停滞，鹤庆的归来也不能拯救如今的局面。 老教授研究了古代文化一辈子，却仍然不能理解这个人工智能所背负的使命。 惑星1977并不抵触与他们对话，但始终拒绝他们探索它内在的智能核。 它们也曾试图使惑星1977休眠，再尝试破解它的智能核，然而即使回到了科技最为发达、设备最为健全的首都星，他们依旧无法破解。 “好了，宋寅，你回去休息吧。”鹤庆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几乎全白，连续几天都待在实验室十分耗费精力，脸上也显出了疲态。 “嗯，知道了。”宋寅坐在椅子上，手腕酸麻得厉害，声音也因为太久没说话而变得有些哑。 “还没把十七的静音模式解开呢？”鹤庆做到他旁边，手里拿着一袋营养液，说完就喝了口，补充体力。 “啊，忘了。”宋寅顺手解除了十七的静音模式。 “谢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仁慈。” 这是十七解除静音模式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明明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但是平白无故让人感到一丝嘲讽的意味。 “对了，你们星大今年的集训快到了，按要求你应该还得去一趟。” 鹤庆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学生，宋寅是他见过最有天赋、最聪明的学生，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少，性格比较沉闷。听说大二的时候还谈过恋爱，结果因为跟他去惑星实习，女朋友就把他甩了。 这事还是他听一起去的其他学生告诉他的，自从知道这件事后他心里就十分愧疚。 他们搞科研的找女朋友本来就困难，因为他的实习让人家丢了女朋友，为了这件事，宋之行那个老头子没少找他麻烦。 “嗯。”宋寅应了声，其实心里不太高兴。 大二下学期的实习直接延长到了三年，他在星大的课程也被迫暂停，最近回来没有直接回星大单纯是因为手上的项目紧急，再加上星大这一学期的课程也即将结束，于是鹤老师去了趟星大，商量后决定直接让他十月份跟着其他学生继续大二下学期的课程。同时，他今年的集训也不能落下。 集训就意味着离开一区去远在首都星另一端的第九十九区，离叶茯所在的星大差了足足十个小时空轨。 他好不容易回来，只跟人吃了一顿饭，什么都没做就要异地。 烦。 宋寅也拆了一袋营养液，补充体力。 “这边的工作，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你要知道，科学无止尽，仅靠一代人的努力是很难的，工作之余也需要好好生活……” 宋寅：“哦。” 心想当初您带我上惑星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啊，对了，我听老周说，今年集训古代文学的学生也会去。” 宋寅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 老教授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12章 分割 我感觉我又要被甩了。 八月中旬，连续两周的考试结束，叶茯终于松了口气。 这小半个月，除了备考和考试，叶茯和韩灯还在Gomall上疯狂下单，每天回到宿舍都是一大堆快递等着签收，除了必备的防晒霜、护肤品、各种旅行装，还有一些准备带去的零食。 集训的行李箱是统一的二十六寸的箱子，重量不限，能装多少全靠自己，叶茯为了研究到底能放多少甚至还写了个程序，精准计算，不浪费每一平方厘米的空间。 有时候两人晚上因为箱子太小问题解决不了，好多东西都放不下去，还会一起抱头痛哭。 今天刚考完最后一门，接下来一周时间是休息时间，八月二十一号就要去九十九区参加集训。 叶茯的赚钱计划也没搁置，这会儿正和韩灯一边拆快递盒一边用个人终端登录游戏继续刷烟花。 她原本以为渔夫的任务是公开的副本，结果没想到是隐藏副本，让窗窗帮忙刷烟花的计划也泡汤，又因为沧澜严谨的游戏机制，上线需要身份验证，她的账户只能她自己登陆，所以刷烟花这种事只能她自己来，而窗窗只能帮她收集玫瑰花。 还好她的花圃够大，连续几年的精心照料，今年的玫瑰也开的好，所以红玫瑰是不愁的。 叶茯拿着小刀划开快递盒，拿出里面的压缩饼干，一边让008号帮忙操纵和渔夫的交易。 她已经连续看渔夫哄老婆不下一千次了，她真的累了。 “啊，小茯茯我死了，这个面包是真空的，好TM占地方啊！”韩灯绝望的朝她喊道。 “哎，”叶茯正努力把那包压缩饼干塞进行李箱角落的缝隙里面，“算了吧，放弃面包吧，你要压缩饼干吗？” 她买了两袋，看样子是只能塞进去一袋了。 “好吧。”韩灯妥协了，把她最爱的草莓口味面包拆了包装，恨恨的往嘴里塞，一手接过她的压缩饼干。 “对了，听说那边学员不能收快递，但是军队里的人可以收，你哥哥那个朋友......”叶茯试着把行李箱扣上，整个人都坐到箱子上，试图扣上箱子旁边的金属扣。 “我问了，但是他朋友在七卫，负责我们集训的是一卫，离得有点远，帮忙收快递这事......可行，但是要我们去七卫自己取，有点远哦。” “远一点没关系，能拿到东西就行了。”叶茯幽怨的看了眼她们身后塞不进行李箱的一堆东西，“去了那边每天只有营养液和纯净水，我怕我真的死在那......” “别说了，听见营养液三个字我就想吐了。”韩灯一脸便秘似的捂着嘴巴，手里的面包都不香了。 营养液，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也只有军队里的那群变态能当饭吃。 韩灯把剩下吃不完的面包扔进垃圾桶，躺在地毯上，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这可怎么办啊……” 叶茯看了下仓库，烟花已经有一千两百组，她第一次卖这个，也不知道该囤多少，按照以前玫瑰花的销量，一千两百组差不多了，算上玫瑰花的成本，一组烟花定价在十五到二十金币，要是这些烟花卖完，她的假期和实习就能轻松许多了。 这几天准备集训的东西花了不少钱，实习如果离学校远还得出去租房子，在首都星中心租房子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七夕节在八月二十二日，刚好在她们集训的第一天，她怕是没时间登陆游戏，全息头盔肯定是不能带进军队的，到时候她只能用个人终端登录，售卖的事情也只能让窗窗帮忙。 行李箱收拾完，她又打开检查了一遍，确定生活用品都带齐了。 韩灯打了个哈欠，“我先睡觉了，明天就开始放假，我爸妈让我回去一趟。” 看时间也不早了，正打算睡觉的时候，个人终端上收到窗窗发来的消息。 窗窗：【叶茯姐，最近我听见好多人说你是GM？】 叶茯苓：【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之前就有人猜测她身份来着，那时候她嫌麻烦没解释，估计就是这样被人误会了。 窗窗：【难怪啊，最近药铺生意超好！那我们就别解释了吧，这样挺好的。】 叶茯苓：【还是解释一下吧，毕竟我们不是官方。】 沧澜游戏也有自己的商城，只是价格比他们药铺贵一点，药的效果实际上是差不多的，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有大的折扣的时候，玩家才会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里想起它这个官方来。 但叶茯苓的店铺的确不是官方，这样怕是不太好。 窗窗：【OK，我知道啦，我会在小喇叭里加上的。】 叶茯苓：【好的，幸苦了，早点休息啊～】 窗窗：【嗯嗯，叶茯姐你也早点休息～】 关了个人终端，等韩灯出来后她收拾好东西进去洗了个澡，清清爽爽躺到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大晚上的，竟然有点小伤感。 考试周结束后的一周时间，基本上就是学生回家见家人的时间，这是她在星大的第二年，每次到这种时候都是一个人宅在宿舍里，不是上游戏补充库存就是窝在沙发看书，反正也没别的去处，有时候沈浅浅会来看她，但总不可能一周都在她这，——人家也是有家的。 实在睡不着，她点开个人终端，看了看，视线落在宋寅两个字上。 自从上次一起吃饭后，两人就没联系了。 犹豫着想发个消息问问人家近况，但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早了，会不会打扰人家休息？ 而且吧，他们已经分手了，主动发消息，好像有点奇怪…… 手指在宋寅两个字上划开划去，始终没落下。 忽然“嗡嗡”两声，原本安静的聊天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宋寅：【睡了吗？】 叶茯一颗小心脏，莫名被这三个字激得砰砰直跳，仿佛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剥开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过了会儿，才回复。 叶茯：【还没。】 对面沉默了大概三十秒，然后，打了个电话过来。 叶茯吓得一把用被子捂住脑袋和个人终端，一夜之间梦回高三背着家里人偷偷谈恋爱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恋爱对象也是宋寅。 慌乱之下，不小心点了接通，叶茯窝在被子里只觉得头脑发胀，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还不睡？” 熟悉的声音从个人终端传出来，叶茯只觉得脸上一热。 “刚、刚准备睡了......”她磕磕巴巴地说。 “打扰到你了？” “......也没有，我睡不着。” “十点半了，”他似乎是看了下时间，“听说你们考试周结束了？” “嗯，结束了，怎么？” “明天一起出来玩？” 以前每次考试的时候，考试前宋寅肯定不会打扰她复习备考，考完了就会约她出去玩，算是一个小奖励。 明天韩灯要回家，她一个人待在宿舍也没事干。 “好吧。” “明天我来接你，晚安。” “嗯。” 挂了电话，叶茯握着自己的个人终端，心里暖暖的。 短暂的肾上腺素激增过后，恢复平静，叶茯抱着被子，嘴角原本压抑不下的笑缓缓放下，像是刚结束了一个香甜的美梦，美梦过后浮起淡淡的怅然。 算了，还是趁着明天把话说清楚吧，叶茯想着，宋寅这根木头在惑星那个破地方呆了三年，估计还是跟以前一样。 但是她已经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洗漱、化妆、选好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带上小包出门。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叶茯娇生惯养，也没什么时间观念，每次宋寅来找她她都在化妆，害人家在学校门口一等就是一小时。 后来宋寅都是提前一小时通知她。 下楼的时候，在楼梯上她就看到宿舍楼下站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气质出众，从宿舍楼出去的女生纷纷回头看，还有胆子大的女孩上去要联系方式。 叶茯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跟一个女孩说话。 “你是哪个系的啊？我是外院的，能要个联系方式吗？” 女孩穿着吊带短裙，身材丰满，看一眼都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那种丰满，画着精致的妆，长卷发搭在肩上。 但是宋寅只是抬头看了看门口方向，看见她便朝她的方向走去，给女孩留下两个字：“不能。” 叶茯穿了双凉鞋，有点跟，她这两年不咋穿带跟的鞋，有点不太适应，下楼梯的时候下意识看楼梯。 忽然一只手到她面前。 “没事，我可以自己下去。”叶茯自己下了楼梯。 宋寅收了手，垂下眼，没说什么。 他开车过来的，叶茯坐到副驾驶后，乖乖自己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宋寅只是看着，等她弄完才发动车子。 今天车上氛围有些尴尬，似乎预示了今天不会是一个很好的约会。 这跟宋寅的设想有些不一样，他心里有了不太好的猜想。 “对了，我穿了凉鞋，没办法到处走，”叶茯说，“要不就吃个饭吧，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虽然有些晚了，哈哈。” 叶茯干笑几声，但是也没能缓和现在的气氛。 “嗯，中餐？” “好，你决定就行。” 开车到了地方，宋寅先让她下车进去，他去地下停车场停车。 然而停好车，他靠在驾驶座自己静了会儿，脑子有点乱，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打开个人终端，通讯录翻了一遍，最后给韩一发了消息。 宋寅：【我感觉我又要被甩了，怎么办？】 半分钟过去，一向不靠谱的韩一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没有回复。 宋寅调整好呼吸，下了车。 到了二楼包间，叶茯已经点好菜，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根筷子玩。 她喜欢留长发，但是打理起来很麻烦，以前就总喜欢跟他抱怨，恶狠狠地说迟早要剪了头发。 结果始终没能狠下心来剪。 叶茯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小孩。 但现在，他也拿不准了。 “我点了菜，你看看要不要加点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口味变没变，”她把纯净水推到他面前，“喏，你的水。” “嗯，没变。”他只是应了声。 可能是心虚，叶茯直觉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但是她已经决定了，宋寅还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耽误人家。 “嗯……今天趁这个机会，我想有件事需要跟你确认一下.......” 他始终安静着，叶茯看着他垂着脑袋，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分手了是吧，宋寅？” “嗯。” 可能吧，宋寅想着，他那时候好像是答应了。 “你工作也挺忙的，我马上也有实习......应该没什么机会见面，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这件事。” “我......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宋寅。” “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会有我自己的生活。” 叶茯一口气说了很多，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你觉得呢？”她试探着问。 宋寅抬眼看向她，“我打扰到你了？” 叶茯想说好像也没有，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没回复，宋寅以为是默认了。 “好吧，我为我之前的行为抱歉。”他说。 “也没有那么严重……” 他态度太过诚恳，叶茯听着有点难受。 末了，宋寅看着她，淡淡开口。 “抱歉，叶茯，我没有考虑你的情绪。” “是我想多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以后不会打扰你了。” 事情意料之中的顺利，叶茯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第13章 邀请 小白眼狼。 接下来的几天，叶茯觉得自己有点水逆了。 首先是游戏里，她刚上线，竟然有人私聊她反映游戏里的bug问题，她才意识到其他玩家对她的误解有多大。 ——你不是GM？那你怎么有这么多店铺？？ ——不是吧，你玩我呢？他们都说你是官方我才来买东西的。 ——牛逼，沧澜被你承包了吧？ 她一一解释，甚至写了一段说明复制好给每个人回复过去，同时更改了好友设置，不再接收陌生人的消息。 一开始她以为是窗窗忘了在各个店铺小喇叭上加上通知，但她去店铺的时候看了，小喇叭里除了“谨防黄牛，支持正品”外的确还有一句“本店非官方，属于私人店铺”。 可能大家都没认真听吧。 她也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叶茯清点了仓库里的烟花库存，最近还跟窗窗一起做了几个精致包装的烟花套装，打算以高价卖出去。 她们做过实验，包装越精致，加上烟花的惊喜效果，亲密度的提高效果越好。 好不容易游戏里的事情弄完，摘下头盔后才发现：宿舍被淹了。 洗手间的水管炸了，在她沉迷游戏的时候哗哗往外冒水，直接淹了整个房间。 叶茯只能一边打电话叫来维修机器人，一边绝望的把地毯、毛毯、抱枕等被泡水的东西收拾好。 维修机器人很快就把水管修好，还帮助她清理了室内的水，同时帮忙烘干。 趁着今天天气好，叶茯把所有东西扔进洗衣机洗了一遍，能烘干的烘干，烘干机装不下的就放到阳台晾着，就这么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累得要死的她顺手拿起桌边的一袋饮料，看也没看就往嘴里灌，结果发现那是一袋营养液，——她跟韩灯买来试味道的试验品。 类似果冻却比果冻更加黏腻，味道属于看似没有味道但是又带着一丝丝诡异的薄荷味的奇怪味道，刚入喉，胃里就一阵翻滚，她手脚并用跑到洗手间，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头昏脑涨，四肢无力。 她都想给自己叫一个医疗机器人看一看。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铃又开始尖叫。 天知道她们宿舍为什么要设置门铃这种诡异的东西，那声音简直能穿透人的脑膜，让人头皮发麻一阵恶心。 她喝了口水，才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高一八零以上，一身黑色西装，平头，带着墨镜，脊背绷着，活像一个人形立牌，看见她后，将手里的一封信交到她手上。 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看见这阵仗，叶茯也能猜个大概。 能用这么传统方式送信的人，除了她奶奶，没有第二个。 人工昂贵的现在，叶女士始终钟爱人工，平时衣食起居都是佣人负责，就连送信也不例外，仿佛得了只要一接触现代文明就会严重过敏的重症。 叶茯洗了个苹果，擦干手，才拆了信，一边看一边吃。 信上没写什么，大意就是，我明天过生日，作为叶家的一份子，请你务必要到场。 附上一张请帖，纯白色，印着梅花，字体古朴，仔细闻还透着一股梅花香，每个边边角角都透着精致两个字。 她看了看，然后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吃完苹果，肚子也好受不少，她把外边晾干的东西收进来，接下来又是一阵忙活，铺地毯、套好枕头、铺好床......从前都是佣人做的事情，仅仅三年时间，她就已经十分熟练。 既然决定了与叶家分割，她就不该再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否则不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又当又立”。 她离开家里这几年没少被人议论，但因为离得远，她都能装作听不见，平时上space也只是随便看看，以前的那些塑料姐妹花也没联系了，不知道是她先屏蔽了人家，还是人家先删了她。 忙完一切，点的外卖也到了。 叶茯坐在客厅餐桌边，一边吃面，一边看space。 她习惯把所有人的新动态都看一遍，这该死的强迫症她从小就养成了，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一路拉到三天前，宋寅发了条动态。 reject5/10。 看日期，是他们一起吃饭的那天。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她似乎也没拒绝他这么多次吧？ 点开他的终端号看，发现的确是从1到5，日期不一样，其中几次她比较有印象，但是其他的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不明白他们理科生的计数方式。 其实还有点可爱。 叶茯笑了笑，手指动了动，心想要不要干脆把人删了。 既然分手了，就得分干净，反正......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当初叶茯喜欢宋寅，是仗着自己背后的叶家和从小到大的优质教育再加上这张漂亮脸蛋，不然，就凭宋寅是宋将军独子这一点，就没人敢轻易染指。 宋寅一直都很优秀，就算是在他们这些世家中也是极优越的存在，更何况，他的父亲是一位接近“神”的男人，用生命保护了整个首都星，作为烈士之子，宋寅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从不会对他说一个不字，似乎所有人都对他有偏爱。 几乎每个家长都会教育家里的男孩，不要试图给人家找麻烦，你没那个资格去招惹他，同时提醒家里的女孩，不用奢望人家会看上你，宋家选儿媳妇的标准比第十七军团招新兵还严格。 至今为止，第十七军团已经十年没招到新兵了。 手指在宋寅两个字上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没舍得删掉。 好不容易加上的，她想，她就平时看看人家动态就行，绝不主动招惹。 *** 灯红酒绿中，GHOST一楼角落卡座被一群男人占据，整个茶几一半都被各种各样的酒占据，韩一殷勤地调好酒，放到人面前。 “宋哥，小的知错了，来来来，这刚调好的，您尝尝够不够味？”这副狗腿的样子要是被他妹看见了估计得被嫌弃死。 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一件白衬衣解开两颗扣子，简单的黑色长裤，气质清冷，皮肤也是偏白的那一类，放到星大就像个刚入学的稚嫩新生，这会儿各色灯光照在人身上，他们一群男的围着人喝酒，莫名生出一股逼良为娼的味道来。 韩一知道，宋寅今天心情不好，不然一向住在实验室的宋少爷，怎么会来他们的酒局，虽说几人都是发小，感情也还不错，但长大后他们各有各的工作，除了他成天花天酒地，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工作，能像今天一样聚齐，还是他一个个打电话请来的结果。 今天宋寅一来就冷着脸，看他的表情尤其不爽。 一切原因都归咎于那天他跟人喝酒喝断片，一大早上睡懒觉，错过了宋寅发的消息，间接导致了他跟他的小女朋友再次分手的惨剧。 “这杯我来，算是赔罪，老子那天就不该跟姓周的那个孙子一起喝酒！”韩一说着，自己灌了一杯，心想果然跟姓周的沾上就没好事。 灯光有些晃眼，宋寅其实有点醉了，靠着沙发，半眯着眼，拿起酒杯一口喝下。 “啧，小宋失恋了？”旁边跟宋寅一个院子长大的沈玏偷偷问韩一。 上一次宋寅跟他们喝酒，还是三年前去惑星之前。 韩一今天为了赔罪喝的有点多，这会儿脑子有点晕，听见沈玏这么问，皱着脸点了点头。 “还是同一个？”沈玏叹了口气，问道。 韩一又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一边的宋寅，他不知道是醉了没有，但是动作依旧干净利落，点开自己的个人终端，看着什么。 韩一伸长脖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叶”字。 “最近叶家怎么了？”他问一边的赵明衍。 “哦，我听家里说叶奶奶明天七十大寿，怎么，你们没收到请帖？” 这年头还用请帖的，除了明家，也就只有叶家那位了。 明祁坐在沙发角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收到了，你们准备的什么礼？” “一套珠宝吧，叶奶奶不喜欢，叶阿姨肯定是喜欢的。”赵明衍实诚道。 韩一回忆了下，“不清楚，我妈挑的，就算不合心意，叶奶奶总不至于给我们家退回来不是？” “那可不一定。”沈玏笑了笑，“你忘了二十年前，叶阿姨生下叶茯，满月那天，周家送了个仿白玉雕的狼崽，被叶奶奶扔进花盆了？” 原因无他，仿白玉雕的狼崽，眼睛也是白的，让人一看见就想起白眼狼的典故来，叶奶奶当场发脾气就给扔了。 “......”韩一不好接话，干巴巴地说：“二十年前的是你都记那么清楚，你平时写日记啊？！” “那倒不是，正经人谁写日记，我妈在家打牌没事就跟人家扯周家那些破事，一来二去就记住了。” “不过这事倒是不假，”沈玏喝多了话也有点多，说起这件旧事倒来了兴致，“三年前叶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离开叶家再也不回来，可不是白......” 后两个字被韩一一把捂住嘴没能说出口。 韩一给他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抽了，明祁暗里也不知道踢了他几下，赵明衍离得远管不着简直没眼看，然而沈玏就跟没长脑子似的一直逼逼个没完。 这会儿沈玏也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安静了。 再看宋寅，表情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仿佛他们说什么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然而，没多久，他把自己的个人终端递到韩一面前，冷冷吐出三个字，“打过去。” 韩一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女朋友”两个字，立马拨了个电话过去。 整个卡座都安安静静，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外边的音乐声都小了不少。 韩一觉得，这是他等得最煎熬的一个电话。 最终，那边传来一阵忙音。 赵明衍窝在角落，沈玏自顾自倒了杯酒结果因为太紧张被呛到，明祁意味不明地拍了拍宋寅的肩膀，只有韩一，看着那个通红的界面，只能干咳两声。 “那什么，要不用我的再打一遍？” 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把他个人终端号删了。 韩一动作迅速，找到叶茯的个人终端号，拨了过去。 等了十几秒，接通。 “有事么？” 女孩清脆的声音透过他的个人终端传出来，那一瞬间，韩一看见宋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额，那什么，叶茯？”韩一磕磕巴巴地说，“宋寅在我们这喝多了，你能不能过来帮忙接一下？” “......” 那边沉默了。 然而韩一看宋寅的脸色，他原本耷拉着的眼皮抬起，眼里多了几分希冀，盯着他手里的个人终端。 韩一一下子就被击中了。 妈耶，他宋哥也太可怜了。 “他喝得太多了，我们劝不走，你来试试吧？哥给你报销车费，你看怎么样？” “那你把个人终端给他。” 韩一亲手奉上自己的个人终端，他的是一个骚包的金属戒指。 宋寅将那个戒指放到手心，低着头看着它似乎能把那玩意看出花来，好半天都不说话。 过了会儿，他听见叶茯问他：“宋寅，你没喝醉吧？” 他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她，虽然此刻他十分想说自己的醉了，但是理智告诉他并没有，于是只能沉默。 “我今天很累了，你让韩一给你打车回去吧，行么？” 她的语气几乎是商量，宋寅只是淡淡应了声。 那边得到肯定的答复，很快就挂断了。 韩一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这叶茯......几年不见，挺无情的哈......” 宋寅把他的个人终端还给他，靠在沙发上，忽然笑了笑，心想—— 可不是，小白眼狼。 第14章 溺爱 精致漂亮的没什么人气。…… 很快，小白眼狼就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门铃撕扯着嗓子响了起来，把她从一场深不见底的噩梦中捞出，叶茯脑子木木的身体却下意识烦躁起来，一把拉过被子捂住脑袋，心想就算是火警她也不会起来。 宿舍隔音效果挺好，迷迷糊糊中，她只听见窸窸窣窣老鼠啃食薯片一样的声音，过了没多久，那声音逐渐变大，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变成了脚步声。 听这声音，这只老鼠应该不下八十斤。 这年头老鼠都吃的这么好了？ 可她记得学生宿舍半个月一次大消杀，任何除去人类和宠物的生物都活不下来，更别谈什么老鼠，她会记住老鼠肯薯片的声音单纯是因为韩灯经常放那个搞笑视频。 咔嗒一声，就连她卧室的门都被打开了。 紧接着，她还没来得及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只大手掀开了被子。 入眼就是一张素白冰冷的脸。 女人朝她露出一个机械又和蔼的笑。 “叶小姐，叶老夫人请您回去。”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后边还站着一个跟她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女人，两人就跟双胞胎似的，——明明模样都不一样，除了他们之外，她隐隐还看见卧室门口还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叶茯认命般用枕头捂住脑袋，并且闷声朝她们说了句“滚”。 女人面上的笑没变，伸手拿开她的枕头，看似温柔，力气却大的可怕，叶茯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被人掐着胳膊带了起来，另一个女人也上前来，两人就这么架着她往外走，还不忘朝她说：“失礼了，叶小姐。” 叶茯已经没力气骂她们了。 两位女佣十分照顾她的面子，当然，可能更是为了叶家的面子，出门前还从衣柜拿了件长外套给她披上，拖鞋也给她准备好了，一群人离开前，一个保镖甚至还招来维修机器人，把她宿舍被破坏的门锁给修好了。 叶茯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塞进了车后座，一左一右一个女门神看着她。 她坐在中间，深深吸了几口气，末了，姿态优雅地把散乱的头发勾到耳后，背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半是嘲讽的朝左边拽她胳膊的那个女人笑了笑。 “你是新来的？”她在叶家的时候没见过这个人。 右边的她倒是认得。 女人完美无瑕的脸上浮起刻板的笑，“能在叶家工作是我的荣幸。” “挺好的。”叶茯懒散的躺着，跟在自己家似的，自顾自补眠。 反正这车好，关上门就没什么噪音，帘子也给拉上了，保密性极好，她就算在这里打呼，这四个人也会当做听不见。 这就是叶家的神奇之处，能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调/教成人工智能。 叶家大宅位于首都星第七区，由于某种众所周知的迷信，在首都星，跟七有关的数字都十分吉祥，因此第七区，第十七区，第二十七区.......这些地区房价高的可怕，尤其是处于首都星中心的第七区，更是出了名的富人区，一个陨石碎片砸下来都能砸死一圈权贵，在这寸土寸金之中，叶家的宅子又足足占了两个中心体育场那么大，宅子后还有一片山水，虽然是人造的，但是闹中取静，更是富贵。 都是中心，星大和第七区离得不远，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看着安静的宅子，叶茯忽然想起宿舍的事来。 早上五点多，宿舍其他人都还在睡觉，再加上这几天学生都回家了，她就这么被挟持出来，竟然没被一个人看见。 这里是个小院子，刚进去便是一条长廊蜿蜒到内宅，一路都是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假山喷泉，叶茯踩着拖鞋穿着睡衣跟着佣人弯弯绕绕走了十来分钟才见到屋子，这里的屋子也只有两层，完全仿造古籍中的房屋建造，听说全是木头做的，也不知道叶老夫人夏天住这儿没空调怎么过。 两人把她领到屋内，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全木质的楼梯，她脚踩上去都嘎吱嘎吱响，弄得她心里嘀咕是不是自己长胖了。 正想些乱七八糟的，一抬眼，就看见一位老妇人坐在木椅上，明明才早上六点多，已经画好了妆，换好了衣服，一副随时都能参加首都星理事会议的模样。 叶挽宁七十了，然而却还是一头黑发，面上也有皱纹，但每一丝都恰到好处地只展现了时间之美而不显老态，今天选了一件孔雀蓝黑边旗袍，暗色牡丹花纹印在裙摆，身材保养得当，略显丰腴但没有赘肉，淡妆浓抹，不艳俗，却极提气色。 她深恶现代文明，身边从不带智能管家，就连个人终端也没有，平日里会有管家处理这些无聊的家族事务，而她的工作，只是做一个完美的叶老夫人，非必要时刻，她并不需要动手。 叶茯再敢在叶慕青面前造，也不敢在她奶奶面前放肆。 所以一见到她，叶茯就乖乖挺直了背，垂下脑袋，一副乖巧模样。 叶挽宁上上下下将她这个三年未见的孙女打量了好半天，末了，扯了扯嘴角，一手搭在椅子上，半斜着身子，目光落到她脚上的拖鞋，无可奈何地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带她去化妆，换衣服，待会儿还得见人。”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后边就有两个女人轻手轻脚拉着叶茯，哄着她去里面。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就是跑都跑不出去，这宅子这么大她以前都记不住路，更何况是现在。 叶茯放弃挣扎，任人摆弄。 她被摁在椅子上，一人给她梳头发，一人给她洗了脸。 化妆的女人笑容温暖，边给她修眉毛边夸她皮肤好。 “这跟老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看看这鼻子，这眼睛......”女人手指极软，轻轻松松就给她修了个柳叶弯眉，“昨天没睡好吧，这黑眼圈我给你遮一遮。” 叶茯心想，可不是没睡好，凌晨被两个电话吵醒，也不知道宋寅发了什么疯。 她昨天累了一天，别说她刚跟人说清楚不好去接人，就算真是她男朋友，她也不见得有那个耐心大半夜去接一个醉鬼。 从六点半弄到七点半，叶茯哈欠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终于弄好。 这时，原本有事出去的叶挽宁也回来了，一察觉到她奶奶的气场，她就不自觉挺起了背，生生咽下一个即将冒出来的哈欠，面上稚气未脱，平白无故装出一副懂事样。 叶挽宁在她脸上看了会，语气有些嫌弃，“胭脂少些，像个什么样子。” 一边的化妆师连忙拿起刷子。 “待会儿穿这个，”叶挽宁让旁边的女佣把衣服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宴会九点开始，你弄好去亭榭园帮忙布置。” 叶茯：“嗯。” “我不管你跟你妈之间有什么矛盾，”她说，“今天不是你们吵架的日子，三年了，你总该懂点事。” 叶茯淡淡应了声。 叶挽宁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下去了。 扫去胭脂，叶茯被哄着进小房间换衣服，化妆师的年纪能当她妈，她看着又显年纪小，所以连化妆穿衣服都是哄着她的，只当她是个小孩。 那是一件月牙白旗袍，绣着流纹，银边，颈间的盘扣也是银色，看着素净，细看之下才知精细之处，穿上也舒服。 穿好后，她侧头看开叉的时候瞥见镜子中的自己，一时间竟然认不出来。 原来三年前的自己是这样的。 精致漂亮的没什么人气。 以前的她，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在所谓的名媛圈中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外面的人都说叶家的女人厉害，一个个都跟妖精似的，长生不老，还说她是小妖精。 现在想想，他们说这话是虽是笑着说的，但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他们从不敢在她奶奶面前这么说。 从小到大，她都是在夸赞中长大的，说她乖巧，长得好看，受爸妈宠爱，家中独女，什么都是她的。 叶茯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至少在她十八岁之前是没有的，叶慕青和林景山对她十分溺爱，从小到大的家长会两人都是一起到场，每次亲子活动一家人都能拿到好成绩，他们就像是一对模范夫妻，他们一家人就像是一个模范家庭，拍成综艺放出去都能提高整个首都星生育率的那种模范。 然而在她高二的时候，一次家庭宴会，她在父亲袖口发现了一根金发。 他们全家都是东方人，叶慕青深受奶奶影响从不染发，家里不可能有金发。 后来，一切就像是被撕开了脆弱的一角，整个系统就这么坍塌了。 陈景山有一个情人，金发的西方女人，两人在一起二十年了，——真稀奇，那时候她都才十七岁呢，他们就已经有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儿。 可把叶茯恶心坏了。 更恶心的是，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在她明里暗里炫耀她有一个多么完美的家庭的时候，那些人表面应和，实际上却在背后笑—— 她不会还不知道她的父母只是联姻吧？ 第15章 踩花 那，我现在开始追你，你觉得怎么…… 亭榭园。 平时叶家有什么宴会，大的在亭榭园，小的在旁边的秋宁园，叶茯被女佣领着到了地方，踩着高跟鞋不太熟练地爬楼梯。 整个园子半边是露天，前面小桥流水，不远处架了个小亭子，后边屋子开阔，里面却是极现代化的，西式的餐桌，巨大又华丽的水晶灯，布置也是西式，分为两层，二楼有客房，一楼全是空的，开阔的场地放了两张长桌，正有人在摆放食物和鲜花。 奶奶平时最不喜欢这个院子，然而中式的布置不适合宴请这么多人，如今大多数人也早就忘了古时候的礼节，反而会生出许多不方便来，她还记得，她十几岁的时候，中秋节，几个亲友小聚，奶奶心情不错，把人安排到了秋宁园，全中式设计，每一处家具无不透着精致古朴，连眼光毒辣的明奶奶都夸好，结果，一个不知名的客人拉肚子，硬是找了半天没能找到洗手间，最后拉裤子里了。 至今想来，叶茯都忍不住笑。 她到的时候，叶挽宁正在中央看布置的情况，看见她来了，目光在她身上从头扫到脚。 “过来看看，那里不好？”她面上终于带上了笑，亲切地朝她招手。 叶茯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任由她亲昵地挽住自己的胳膊，即使她也不知道这种亲昵有几分真诚又有几分是作秀，但奶奶说的不错，她的确是“懂事”了，学人装模作样起来也有了几分心得。 “桌子上的花高了，这个角度挡住了旁边柱子上的灯。”她看了看周围，说道。 叶挽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发现确实如此，便让人把花重新布置，往后挪点。 事情进行得井井有条，叶挽宁得了清闲，坐在一边，女佣给她端上茶。 “在星大怎么样？”她问道。 “还可以。” 叶茯长大后就不住在叶家宅子里了，跟着父母住在一区，平时也只是家宴才会来这儿，跟叶挽宁的感情不算深，但也不算冷淡，只是不常说话而已，这会儿真聊起天来，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谈恋爱了吗？” “没有，没时间。” 叶挽宁皱起眉，仿佛对她这个借口十分不认同。 “没时间？你的时间都花在哪了？” 叶茯弯了弯嘴角，淡淡吐出两个字：“赚钱。” 叶挽宁沉默半晌。 这时候，外边忽然传来声响。 叶挽宁一看时间，才八点五十一分，已经有人来了。 周围也布置了个七七八八，屋内的厨师和佣人一听见声响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三两下弄完，然后退到了后边。 来人是叶挽宁好友，明日烟。 明家老太太与她年纪相仿，两人不愧是闺中密友，皆是驻颜有术，一头黑发，今天更是默契的穿了旗袍，两人一见面，握着对方的手说着家常，话题总不过是“你这条裙子找谁做的？”“呀，一把年纪了还穿高跟呢？”“这花真香，改天给我家也送些。” 两人自顾自说着话，完全不觉得自己旁边还带着小辈。 一身正经西装的明祁朝叶茯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叶茯也朝人礼貌笑笑，算是提前练习，根据经验，她今天得笑到脸僵。 没说两句，明日烟的目光就落到她边上的叶茯身上，闺蜜两人打量人的动作都是一致，年纪大辈分大身份又在那，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从头到脚把人看了一遍，末了，才极满意地笑了。 “这是小茯吧？这么大了呀？” “明奶奶好。”叶茯乖巧朝人打招呼。 “明祁，怎么干站着？”明日烟看了眼自家孙子。 明祁模样出众，性格也比较讨老人喜欢，也不知道听没听出他奶奶的话里有话，一句话跟叶茯打了招呼，反而开始夸起叶奶奶今天真漂亮，这场地布置的真好看。 明日烟不太满意，抬手让他别说了。 “挽宁，你今天忙，后边客人也来了，我不打扰你，一早上过来还没吃早饭，二楼早茶备好了吗？” “备好了，你先上去坐会，点心都准备好了，这会儿正好是热的。” 明日烟带着自家孙子上楼去了，只是上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明祁一个脚滑，差点摔下楼去。 客人陆陆续续进场，没一会儿旁边桌子上就堆满了礼物，叶茯跟个门童似的，站在奶奶旁边，一个个跟这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打招呼，听着不断重复的话。 左不过是“出落得更漂亮了”“今年多大？可有婚配？”“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小子”。 这些都是人精，半句都不会提三年前她的那一场闹剧，好似他们还是亲密如初的一家人。 仿佛一旦过了某个年纪，这些老人的话题里必然会加上一个百年不变的中心：什么时候结婚？ 明明她连恋爱都没谈，就已经替她计划着婚后生活，以及未来孩子随母姓还是随父姓。 对于后一个问题，叶挽宁却是难得地认真同那位老人低声道：“我们叶家的孩子，必定是要姓叶的。” 叶茯听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当没听见。 亭榭园里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聚着，只等着主人这里空了，就会有人上来补上这个空隙，开始不断重复地问答。 唯独一次，一位老人领着一个年轻男人进了门就直直得朝主人这走来，其他人见了，自动避开，给人让出路来，似乎没人敢跟他抢位置。 老人背脊笔直，精气神十足，说话声音洪亮，笑着同叶挽宁说话。 叶茯正低头想找个机会揉揉脸颊，鼓了左边腮帮子，又鼓了鼓右边腮帮子，——她笑的太多了，脸酸。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正好碰上一双深沉如墨的眼睛。 真巧。 好像也不巧。 世家就那么几个，宋寅来也是意料之中。 她下意识想笑，算是打招呼，结果脸似乎是真的僵了，竟然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来。 ...... 哎。 她肯定是水逆了。 宋寅只是看了她一眼，没笑，也没出声，只是在送爷爷提醒的时候朝她奶奶祝了寿。 今天见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不少，其中最常见的配置就是带着孙子儿子过来，话语中多多少少都有愁自家孩子婚事的意味在，叶挽宁一直都没搭腔，唯独碰上宋老爷子，看见了宋寅，叶挽宁却是主动问：“宋寅还在星大读书呢？” 叶茯心里咯噔一下。 她记得，她跟宋寅的那场恋爱，除了沈浅浅，她谁也没告诉，后来她离开叶家，更是不会跟家里有什么联系，如果不是沈浅浅出卖了她，奶奶肯定是不会知道的。 “是啊，一个实习拖了三年，星大的课程也搁置了。” 宋爷爷看似和蔼，满脸皱纹都显着坚毅，这位老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但听说在军中威望极高，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即使早早就退役，宋家宅子却依然被众多军官光顾，甚至有人调侃，第十七军团都成了他们宋家的后花园。 两位年老成精了，一个主动提起，一个顺水推舟，两句话就达成了默契。 “小茯，去问问后边点心怎么还没上，这都什么时候了？”叶挽宁说着，叶茯听了，抬腿就走，结果被她一把手拉回来，叶挽宁笑着朝宋寅道：“后边人多手杂，你陪小茯去一趟？” 宋爷爷笑嘻嘻：“去吧，陪人家姑娘走一趟。” 叶茯：“......” 还能更尴尬吗？ 宋寅淡淡应了声，跟着她往后边走，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他不熟悉这里，只能由她领着。 说是催后厨，实际上叶茯只用到门口，不用亲自进去，那里有个女佣候着，她问了句，女佣便进去了。 这块地方很是偏僻，远远的看大厅中央，已经是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今天来的客人比预料的多，后厨这边小门开着，外边是一个水池，正值夏季，荷花开得正阳，热烈的阳光洒在地上，暑气逼人。 室内有空调，这块地方却带着丝丝热气，他们旁边有一个小桌子，上边放着水缸，种着一缸荷花，隔绝了这片和外厅。 她穿了半天高跟鞋，一早上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停歇过，这会儿终于能靠着小桌子，一手往下伸，揉揉发酸的小腿。 宋寅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落到人白皙的小腿，看她下手不知轻重地掐出红痕，不禁垂下眼。 真奇怪，明明昨晚上到今天他心里都还生着气，这股脾气来的莫名，走的也莫名。方才在外边第一眼看见她垂着脑袋松鼠似的动动左边脸颊，又动动右边脸颊，他忽然想笑，莫名而来的脾气就这么散了。 而现在，他的心情甚至算是愉悦的。 于是自以为很真诚地建议：“脱了吧。” 叶茯：“......啊？” 他指了指她的鞋子，“脚跟红了。” 叶茯看了看，是有点红，毕竟太久没穿高跟鞋了，但这种程度还好，不会起水泡。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都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叶茯以为他们已经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只当昨晚不存在，然而在等女佣回来的时候，宋寅却先开了口。 “昨天打扰到你了？” “唔，也没有吧。”她说着，换了只手，去揉另一条腿。 左手不是常用手，她半弯着身子，一时不稳，往前栽去，落进一个带着微凉气息的怀抱。 宋寅把人半圈在怀里，把人扶好后轻叹一声，像是在跟人商量，“还是脱了吧，穿太久不舒服。” 叶茯还没回答，他就蹲下身，手指落在她脚后跟，仰起头看着她，轻声道：“嗯？” 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她心跳声这么大，他不会听见了吧？ 他似乎是非要她脱了这双鞋，她不配合，他就一手捏着人小腿，自顾自给人把鞋脱了，害的叶茯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他身上，一手及时扶着他的肩才稳住身子。 “你.......”叶茯咬牙。 “这里没拖鞋，要我抱你上去吗？” 叶茯：“？？？” 他疯了？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 她明明记得那天都跟人说清楚了啊。 他扯下旁边水缸里一朵开得正好的荷花，利落地拆了花瓣垫在她脚下，末了，一手勾着她的高跟鞋，站起身，把人困在这个小角落。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他说。 叶茯心想，这语气有点熟悉。 没了高跟鞋，她比他矮了不只一小截。 “谈、谈什么？” “我们之间，现在的情况是分手了，是么？” 她考虑半晌，害怕有陷阱，但还是点了头。 他却是松了口气。 “那，我现在开始追你，你觉得怎么样？” 叶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认真的？” “嗯。” 一时半会儿，叶茯还真的找不出借口拒绝他。 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传来，女佣手里空空，脚下多了一堆碎成渣渣的点心，看着他们眨巴眨巴眼，一脸吓呆了的模样。 “叶、叶小姐，点心准备好了，我、我原本、准备是给您先试吃一份......” 仿佛一瞬间空调温度降到零下，叶茯找回了理智，动作格外迅速地拿过他手里的高跟鞋，快速穿上，穿的时候还是扶着人家的胳膊，这鞋跟高，她自己一个人可穿不上。 “没事，直接上吧，先把这里打扫一下，别受伤了。”她说。 等女佣走了，她理理裙摆，恢复成原来那个清冷高傲的叶小姐，抬眼看向他，说：“随你。” 第16章 礼 我觉得不行。 外厅依旧热闹, 叶茯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刚进门的叶慕青，叶慕青一身墨绿旗袍，衬的皮肤雪白, 妆容精致, 每一个笑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一样，待人永远疏离有礼, 这会儿已经到了叶挽宁旁边，亲昵的挽着母亲的胳膊笑着说话。 叶茯卡在后厨通往前厅的长廊中央，看着面前热闹景象，脚步一停, 最终拐了个弯，钻进了一个偏僻小角落，顺手拿了一块刚端上来的点心，三两口下肚, 被虐待了半天的胃终于不再抗议。 她也不敢吃多, 这衣服尺寸刚刚好，万一吃撑了小肚子显出来会极明显。 小心翼翼喝了口果汁,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没发现变粗的迹象后松了口气, 靠在柱子后，一手打开个人终端，登录游戏察看店铺情况。 她个子瘦小, 躲在柱子后, 一时半会儿竟然还没被人发现。 叶茯整理了各个店铺的库存，又看了看最近的收益，舒心不少。 一不小心就站的太久，小腿麻了, 她不敢动，保持原样，靠着柱子等它自己缓过来。 这时，她忽然听见旁边两个女孩的说话声。 宴会这么大，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些话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在这里，叶家八卦又多，但那些话都进不了奶奶的耳朵，大家都极自觉地远离主人所在的位置，反而是这偏僻角落，倒是吸引了不少话多的人。 叶茯抬眼看过去，末了，压下眼失神的看着自己的裙摆。 两人其中一个她倒是认识，从前她还在叶家的时候身边有不少塑料姐妹，江轻闵算是其中不那么塑料的一个，但在她考上星大后两人就没联系了，平时也只是在她的space动态下点赞或者评论。 哦，叶茯还记得，她在那场宴会上跟叶慕青撕破脸大放厥词要脱离叶家后，江轻闵当晚倒是找过她，言辞恳切，句句都是为她着想，她那时还颇为感动。 女孩细碎轻灵的声音隔着不远的距离传入耳中。 “我之前还看见叶茯来着，听说她现在真的脱离叶家了啊？” “怎么可能，要是真的一刀两断，她叶茯今天还会过来？”这是江轻闵的声音。 “啧，看样子馨馨说的挺有道理的，她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承认，实际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靠着家里的关系......” “我也搞不懂，那天说的那么光鲜亮丽，我以为多决绝呢。” “哈哈，听说她在星大，我都怀疑她考上星大是不是也是靠家里的关系。” 听到这里，叶茯心里忍不住嘀咕：你靠着家里关系上一个星大试试？ 在首都星，能上星大的的确都是一些贵族子弟，然而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现在的各个世家谁也不愿意养二十年培养出来一个成天给家里添乱的傻逼，重视子女教育这件事从几百年前就开始了，如今也是优秀的人越发优秀，堕落的人自甘堕落，你不能因为人家家世好、学习好就认为人家作弊吧？ 这种幼稚理论她都懒得跟人争辩，叶茯试了试自己的腿，感觉恢复不少，正打算离开，一挪脚，正好碰上前方靠着桌子说话两人的目光。 江轻闵的脸色从惊讶到心虚再恢复原本的傲慢，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倒是她边上的女孩，背着她议论的时候理直气壮，一见了本人倒是不敢出声了。 “叶茯也在这啊，怎么都不吱声？”江轻闵笑着问。 叶茯只当没听见她们之前的谈话，“太吵了，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也是，这里可是比叶奶奶周围清静多了，我刚刚想上去说两句话，完全插不进去，真热闹啊。” 不知所云。 叶茯已经听不懂这些人的话了，朝人笑笑算是道别，她再另外找个地方休息会。 二楼有客房，是用来休息的，她记得东边最后边一间房一向是空的，留给他们自家人用，其他的房间这个时间估计都满了，打牌的打牌，谈事情的谈事情，一楼大厅不准抽烟，二楼和室外却是站着不少人。 按照惯例，今天这场宴会得到晚上。 白天是客人吃饭的时候，中午一部分人就得离开了，到时候又是一阵寒暄，下午才是一些熟识的家族聚会，大家一起聚着吃吃饭，那时候就不是现在的自助餐了，改成中式的圆桌。 相比白天的吵杂喧闹，晚宴更安静，氛围也更为正常，不像现在，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进来。 *** 宋之行年纪大了，越发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宴会，这会不到半小时，上来说话的人都够组成一个小队。 就眉间的褶皱都快成了半永久，在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自家孙子。 三两句打发了面前的人，宋之行一手捏着个小杯子，白酒入喉，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怎么样？”他朝人挑挑眉，问道。 宋之行靠在在木椅上，左手边是个看着三十上下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模样周正，乍一看像个活人，实际上就是十七，进来的时候是一块方巾，这会儿不知道从哪找了套衣服穿上。 宋寅靠另在一边，跟十七竟然一样高，一左一右，倒是有点左右护法的意思。 “不知道。”宋寅看着他手里的酒杯，“上周医生来过，建议您戒酒。” 说完，他看了眼十七。 十七虽然是人工智能，但是智能到了一定程度几乎跟人无异，立马心领神会，冷淡的机械音陈列出各种由于过度摄入酒精导致老年人各种疾病的案例。 宋之行越听心里越不得劲，手里的酒也不香了。 “我问你追的怎么样，你跟我扯什么酒？！” 十七微笑着插话：“看样子是没成功。” 宋之行冷哼一声，不禁心想：这孩子怎么半点没遗传到他爹，话不会说，女孩也不会追，还要他这个七老八十的人来教。 “你要是有你爹十分之一功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女朋友！” 宋将军之话痨，是整个十七军团出了名的，听说那些小崽子宁愿去负重训练，都不想听宋将军训斥。 宋寅只是站在一边，没出声。 在宋寅的认知中，感情这种事，你情我愿是基本条件，没有这个基本条件，他所做的一切无异于是对叶茯的冒犯，而他不喜欢勉强。但是自从那天跟叶茯吃完饭，被人清清楚楚地划清界限之后，宋寅的这一认知就出现了裂痕。 韩一和明祁劝他，没必要逮着一个不放手，首都星上的好女孩多得是。 还是爷爷最了解他，提出了一个目前他觉得最可行的方法—— 追。 从古至今，求爱，求欢，都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 “你们刚刚说了些什么？有什么进展吗？”宋之行看着呆呆的孙子，忍不住问道。 “她说，随你。”宋寅尽量模仿叶茯当时的语气，看似镇静，却又带着明显的恼羞成怒。 宋之行接过十七递上的茶，慢悠悠喝了口，才出声：“那说明你还有希望。” 宋寅不解：“有希望？” 真的有希望，不是立马就答应了么？ 宋之行给人投去一个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你现在知道着急了？” 宋寅识相地没做声。 “这样，今天还有晚宴，你听我说......” 宋寅俯下/身，把耳朵凑过去，静静地听着宋老将军的指导。 越听，宋寅眉头渐渐皱起，抿着唇，哪哪都写着“不同意”三个字。 “我觉得不行。”他直白地拒绝。 十七是个人工智能，他们说的话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候以一个人工智能的角度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他的酒量，恐怕几杯酒灌不醉，我建议在上酒桌之前，提前喝两瓶。”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以此来表明他说的两不是一个大概的数字，而是的的确确的两瓶。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后厨拿酒。” 这话是对宋之行说的，十七从不会对宋寅用“您”这个字，毕竟当初宋玉给他的设置是宋寅的“哥哥”，没有哥哥尊敬弟弟的道理，所以在他的语言系统中，对于宋寅的称呼不是“你”就是“他”。 宋之行一拍大腿，就此决定。 *** 晚宴开始之前，一批客人就要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三三两两朝着主人家走去，一一道别。 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讲礼节的标志。 然而对于叶挽宁来着却是最熬人的。 跟脸都记不住的小辈说话最为累人，没多久，她就累了，叫来叶茯帮忙。 叶茯中午上二楼美美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不错，但是站在叶慕青旁边，她还是有些放不开。 这是两人三年来第一次见面。 她的母亲似乎还是从前那样，仿佛两人之间的争吵都不曾存在过，依然会亲昵地当着大家的面拉着她的手，而叶茯，手却是僵的，手心也是冷的。 她不习惯这种亲昵。 明明小时候，她还十分贪恋母亲的怀抱。 她们这边是中心，正应付着客人，不远处忽然传来几道尖叫喧哗。 叶茯抬眼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褐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要往宋寅身上扑，而宋寅跟没看到似的一手拎着另一人的衣领，漆黑的眼睛里压抑着愤怒，被他从地上拽起的男人已经满脸是血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千钧一发之际，宋寅侧头扫了一眼，松开那人衣领，以一种极狡猾的角度穿过拿刀人的手，夺下了他手里刀，动作迅速地反手向人腹部捅去。 第17章 求欢 我好想你。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宋寅自己也不太清楚。 爷爷是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人, 在军队里待久了，尤其在意“效率”两个字，在他认定他跟叶茯之间还有机会后, 就立刻开始了行动。 十七不知道怎么就到后厨拿了两瓶高度白酒, 听说是叶家私藏，——不然爷爷今天也不会来这场宴会。 他从小就在军队里长大, 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学了个七七八八，宋寅还记得，每次学校放假，他爸就会带他去第十七军团, 美名其曰“度假”。他就跟一群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军人生活，一起训练，一起喝酒，一起听他们讲的荤段子。 他自己的酒量, 他很清楚。 两瓶高度白酒, 入口都是辣喉咙，仿佛是高纯度酒精。 军队里的篝火晚会, 他们喝酒也不讲究，乱七八糟混着一起喝, 什么都能混，营养液都行，但白水和饮料这种是绝对不会混进去的, 这也是为什么宋寅不喜欢去酒吧喝酒, 兑了果汁的伏特加，那味道简直比营养液还难喝。 一开始只是爷孙俩，找了个小角落坐着，宋之行也破了戒, 拿了个小杯子，打着灌醉孙子的旗号自己喝了小半瓶，十七一看情况超出预料，于是就再去拿酒了。 就这个空隙，宋寅喝了酒，觉得有点热，脱了外套后轻松许多，身体轻松了，五感都变得灵敏起来。 或许也不是他听力好，只是因为他们提到了叶茯，他的注意力下意识就往那边跑了。 其实他也只听到了两句。 一句：听说叶茯都是自己交学费，还得打工呢，这也太可怜了。 一句：哈哈哈，你说的我都想包养她了，长得是真漂亮啊，那个腰，嘿嘿嘿，你说她现在穷成这个，不会拒绝吧？ 而后的事情，连宋之行的酒都吓清醒了。 他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搞科学研究的乖孙子，平时跟人工智能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和力气，拽着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几乎是砸在了墙上，凶神恶煞地问：“你想包养谁？” 再后来事情就乱套了。 那个孩子周围都是他的朋友，宋寅一去正好进了人家圈子里，他们原本是等着跟主人家打完招呼就一起回去的，同伴被打了，都是世家子弟，谁也不可能被人当众打脸，也不顾以多欺少，当场就抄起东西围了上去，那姿态，跟街上小混混没什么两样。 布置精致的大厅，每一寸都写着金贵，每一个花瓶中都是盛开的鲜花，中央华丽的水晶灯悬在空中，静静注视着柔软地毯上的原始争斗。 说实话，要是不是这么个现代化的场景，他们打的头破血流的一群人，跟野兽没区别，好似一夜之间回到原始茹毛饮血的时代。 明祁原本在一边也等着回去了，听见声响，发现是宋寅也吓了一跳，立马撸起袖子过去帮忙。 这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终于连主人家也招来了。 叶茯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竟然还走到了奶奶和母亲之前，到了现场也是惊到了。 人群格外自觉围出了一个圆，中央是四对二，宋寅眉骨出破了个口子，半张脸都是血，身上倒是干净，一件白衬衣也只是多了几道褶子，他刚用水果刀捅了个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 很快，穿着礼服的女人就捂着眼睛转过头去，叫人报警。 宋寅却跟没听到似的，利落抽出刀，那人就跟没骨头似的倒了下去，其他三个同伴也傻了，他们没想到宋寅真的敢当众杀人，当即道歉，尤其是那个被宋寅抡到墙上的，肚子上挨了一拳，这会腰都直不起来，捂着肚子跟人道歉。 “是、是我嘴贱！” “我、我......”那人心虚地看了眼周围，目光落到叶茯身上，竟然是害怕地发起抖来。 宋寅看见他的小动作，一瞬间不知道是被触碰到了那根敏感神经，朝着人又是一拳，随即，原本被收起来的水果刀换成个刀尖朝前。 就在这种时候，宋之行都没出声阻止，倒是叶挽宁意识到了不对劲。 “宋寅！”女主人的声音响起，“你是想在我生日宴会上杀人吗？” 叶茯看的惊心动魄，眼看刀尖离人身体不过几厘米，她慌慌张张跑过去，还差点被地上那个挨了一刀的胳膊绊倒，好在还是及时拉住了宋寅的手。 一靠近，她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和血腥味。 他喝酒了？ “你、你先放下刀。”她一紧张，说话就磕磕巴巴的。 这种情况还让她保持冷静，可太难了。 叶茯抖着手去抢他手里的水果刀，宋寅只是看了她一眼，竟然还真的给了她，叶茯手里拿着沾满血的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扔了还是怎么办。 这时，看了半天戏的宋之行终于出声，笑着说：“人没死，你不用担心，小孩子的闹剧而已，没什么大事。” 说着，他身边的十七上前，对着倒在地上的四个人扫了一圈，最后挑了一个受伤最重的开始治疗。 作为首都星上最好的机甲核，拥有的躯体是造价一克十万星币的稀有金属，他十分智能，可以称得上是全能，甚至还能变成医疗舱，处理简单的伤口更是不在话下。 叶家尚古，家里自然是没有医疗舱的，家庭医生倒是有，这会儿已经有人去叫了。 “叶茯，带他上二楼冷静冷静，”叶挽宁脸色极不好，“慕青，急救电话打了吗？” “已经打了，母亲。” 叶茯只能硬着头皮带宋寅上二楼去，倒是来帮忙的明祁，莫名其妙掺和进来，又莫名其妙被摘了出去，全程划水，让他这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行为显得十分滑稽，最后还是被家人领走了。 刚刚还跟杀神一样的男人，现在倒是很听话，她走到房间门口，开了门，才想起来需要一个医疗机器人。 房间里只有简单的医疗用品。 “你自己呆会儿吧，我去找十七。”她说。 她现在已经把人安排好了，处理伤口这种事她又不会，叶家没有医疗舱，也没有医疗机器人，唯一的一个人工智能就是十七。 宋寅却拉住她的手腕，十分理直气壮地问：“不是让我冷静吗？” 叶茯看向他，“你一个人不能冷静？” “我一个人怎么冷静？”他像是在陈述实验数据，“我自己能处理伤口吗？” 叶茯：“......” 她拧不过一个喝了酒的男人，更何况他还是宋寅。 叶茯只能打开个人终端，查到处理伤口的教程，把人按在桌边椅子上，自己从柜子里翻出医疗箱，拿出酒精和棉球，帮忙处理伤口。 他半张脸都是血，看着吓人，其实脸上伤口也就只有眉骨间那一处。叶茯找了条毛巾，打湿后给人把脸上的血擦干净，碍事的碎发被她往上一捋，露出额头，为了方便，她一手捏着人下巴让他抬起头，一手用镊子夹着沾了酒精的棉球开始消毒。 什么年代了，她竟然还需要用这么原始的方法消毒。 叶茯在心里叹了口气，垂眼看着他，慢慢消完毒。 宋寅长得挺高的，以前叶茯对他都是仰视，不踩高跟鞋的时候更是艰难，看他都看得脖子疼，然而现在他坐在椅子上，她踩着高跟鞋站在人面前，竟然比他高出一个脑袋，这个角度看宋寅，竟然把人看出一副乖巧模样来。 他刚刚在一楼大厅那样，可是半点跟“乖巧”沾不上边。 两人都没说话，倒也没多尴尬，她忙着处理伤口，他浑身酒气，衬衣扣子解开好几颗，这会儿却是安静了。 “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叶茯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在她印象中，宋寅是个几乎不会生气的人，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一切都无法调动起他的情绪，——可能实验数据可以吧。 “有点疼。”喝了太多酒，又是一场剧烈运动，这会儿他的嗓子都是哑的。 她问他为什么打架，他说疼？ 叶茯下手重了些，酒精碰上伤口，她清楚的听见他忽然变重的呼吸声。 该。 宋寅忽然抬眼看着她，一双墨一样黑的眸子，里面装着翻滚的情绪，压在镇静的表象之下，就像是岩浆，如果不是时不时冒出的气泡，仿佛就只是一条赤色的河流。 叶茯被他看得心虚，处理完，贴上纱布后问他：“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嗯。”他应了一声。 听见肯定的回答，叶茯伸手去拿医疗箱，一边问：“还有哪？” 右手却被人扣住手腕，换了个方向，覆上一处坚硬又燥热的地方。 “这里疼。”他说。 那里是心脏。 叶茯一时间脑子空白，逐渐上头，这种时候，她竟然还看了看脖颈以下，——看得出来他身材很好。 锁骨很漂亮，肌肉线条也很...... 她在干什么？ 没等她回过神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忽然起身，他应该是喝的有点多了，动作有点大，椅子“吱”的一声远离两人，随后，宋寅掐着人腰，把她抵在桌子边缘，吻了上去。 他今天看了她很久。 尤其是唇色，惹眼的红色，像鱼钩上的鱼饵，在水里晃动，勾着他一颗心上上下下，犹豫不决。 他的确是不怀好意的，喝了酒之后越发恣意，做的事情也不像他自己，至少，放在以前，他不会用那么拙劣又原始的方式跟人起冲突，他更不会，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占她的便宜。 以前的宋寅，是克制又绅士的，她提了分手，他想的也是要尊重她的想法。 浓重的酒味，几乎快要散去的血腥味，耳边的呼吸声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唇上柔软炽热的触感让她下意识要推开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自然是无用功，腰侧一阵酸麻，宋寅力气大的可怕。 细腰，他肖想已久。 咬着人下唇，几乎是慌不择路地一寸一寸压过去，带着满满的求欢意味，舔舐过唇角，他忽然不太满意这个身高差，大手往下，将人放在了桌上，很快又压上，呼吸更重了，手覆上人腿侧旗袍开叉处。 然后，他就被咬了舌头。 这是不可以的意思，宋寅想着。 他似是安抚地亲了亲被吻花的红唇，没了口红的遮掩，露出被他啃噬过得鲜红的唇色。 “唔，抱歉。”他道歉道的漫不经心。 连叶茯都听出来了，他根本没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就连现在，他那只手又回到了她腰上。 她气极，踢了人一脚，冷声道：“手松开。” 宋寅却是看着她，手指捏着人下巴，拇指拂过她下唇，盯着看着许久，末了，喉结一滚，抬起她下巴，再次覆了上去。 意料之中的甜。 叶茯是真的气到了，但是她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穿的又是碍手碍脚的旗袍，踢他，宋寅比她高比她壮，踢他跟挠痒痒似的，在绝对压制面前，叶茯只有受欺负的份。 等到野兽餍足，鼻尖蹭着她脖颈，滚烫的吻落在耳后，她眼角一热，鼻子都酸了。 情绪到了一定程度，她几乎都能当着他面哭出来的时候。 他却靠在她肩上，轻叹一声，用微哑的嗓音对她说：“我好想你。” 叶茯一时间，竟然不想推开他了。 第18章 玩笑 他应该是喝多了。 细碎的高跟鞋声透露着主人的情绪, 慌张之下带着不小的愤怒，一寸一寸似乎是踩在大理石上，——明明整个亭榭园都铺上了柔软的地毯。 声音远去, 宋之行慢悠悠走到二楼一间房间门口, 看着半开的房门，没等多久, 宋寅就走了出来。 他现在这样子实在是算不上体面，略长的黑发乱糟糟搭在额前，盖住了眉骨上的纱布，左脸颊上还带着几道红印, 看样子像是指印，那么纤细，应该是女人留下的，一件白衬衣也是皱皱巴巴的, 像是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一样。 然而宋寅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明, 没有半点醉意，而且不像往常一样没什么感情, 反而盛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愉悦。 宋之行只扫了自家孙子一眼，对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挨打了？” 宋寅看见爷爷, 下意识收拾好心情，眼里的欢愉也被收藏好，只是敛起嘴角的笑意, 点了点头。 “正常, ”宋之行从一边十七胳膊上拿过外套递给他示意他穿上，“动静那么大，人姑娘不打你才怪了。” 宋寅沉默，大概是默认了。 不过说实话, 他细细回忆方才，发现生气的叶茯似乎更好看了，远比那件月牙白旗袍里的叶茯生动，就算是生他的气，给了他一巴掌，宋寅心里也没见得有多难受，相反，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好像尝到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那是他二十多年冷静的生活中所没有的。 从小到大，母亲早逝，他跟着父亲和爷爷长大，家里几乎没有女性，再加上从小就比较喜欢理科，思维方式也比较理性，所以他习惯了跟人保持距离，披上处变不惊的皮囊，换来外人的几句镇静的夸奖。 “先去收拾一下，洗把脸，再下去跟主人家道个歉。”宋之行说完，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爸总说你是个木头，三棒槌打不出一句话，我看倒也不是，但凡小芝还在......” 下半句他却是说不出来了。 宋寅的母亲，盛芝，在一次和同事的外出旅行中被星际海盗劫持，海盗得知她是宋将军的妻子后将她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逼迫她跟丈夫联系，试图借此机会杀了声名赫赫的宋将军，然而盛芝宁死不屈，最终，没能等到救援，被海盗杀害。 那时宋寅才五岁，待在家里拼星舰模型，——那是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答应了她会在她回来之前拼好，可是渐渐地，他从外人的态度中隐隐得知妈妈回不来了，他的妈妈，似乎一夜之间，就从那些人口中消失了，好像全世界只有他还记得她。 所有人对这个五岁的小孩抱有最大的善意，却忘了他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宋将军从海盗军团中带着妻子的尸体回来后，没敢面对唯一的儿子，沉默三天，终于跟他好好谈了半小时，父子俩极有默契地接受了现实。葬礼之后，宋将军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当初的不苟言笑的宋将军，变成了一位话唠父亲。 每天上学之前，宋寅至少会听见他说三遍“带好水杯”，就好像整个首都星只剩下他蓝色水杯里还有饮用水一样。 宋之行很少会提起儿子儿媳，今天喝了点酒，想起旧事，不知不觉就唠叨了些，说话也不经大脑。 好在宋寅是个成年人了，顺从地接过了话题。 “嗯，如果她还在的话，至少我谈恋爱不会这么难。”他笑着说。 宋之行看着他，伸手在人肩上没轻没重地拍了下，“你这小子。” “楼下三个人送医院了吗？”他问道。 这时候，十七适时出声，“简单处理了伤口，现在也已经送医院了，不过听说今天的晚宴已经取消。” 旁人可能看不出，宋之行心里明镜似的，他上过战场，见过死人，接受过军队的训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什么是杀招，宋寅动手那两下明显是收着，他虽然喝了酒，但不至于醉，下手也不会没轻没重。至于那个挨刀的，半点内脏没伤着，只是看着吓人，而宋寅之所以手里有把刀，还是人家亲手给他送来的。 在他预料之中，原本是不需要武器的，然而战场杀伐，总会有意外。 “的确下手有点重，”宋之行说，“不过我看你三年没回来，东西却没忘，嗯，不错。” 别的家长或许会责备自家孩子冲动不懂事，宋老爷子却认认真真看了他揍人现场，得出了这么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楼下声音渐小，看样子客人走的差不多了。 宋寅去洗了把脸，穿上外套，又恢复成斯斯文文科学工作者模样，要不是额头上还贴着纱布，没人会相信这人刚刚拿刀捅过人。 主人家自然是不待见他这种惹是生非害的生日宴会无法继续进行的人，宋寅下楼碰到叶奶奶，先是礼貌又恭谨地打了招呼，随后又解释了一番，左不过是叶家私藏太过香醇，不小心贪杯，醉的不知天高地厚，打扰了叶奶奶的生日宴会实在是无心之失...... 当然，除去打招呼，后边的话自然不是宋寅会说的，都由宋之行代说了。 他那个孙子，语言系统就跟被精简过一样，能用一句话表达完的绝对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叶挽宁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叶茯跟宋寅之间的不寻常，面上依旧是冷冷的，就连面对宋之行也没给好脸色。 “小茯还年轻，小孩子说些玩笑话有些人就当真了，”叶挽宁朝宋寅看去，“只要她一天姓叶，就是我叶家的人，叶家的规矩，她自然也是要守的。” 宋之行挑了挑眉，额头上硬生生被挤出几道褶皱，像起伏的山峦一样，末了，忽然笑了，“这有什么，都什么年代了，现在都讲究尊重孩子意愿不是么？” “尊重是自然的，”叶挽宁也笑了笑，“但她总不至于改姓吧？” 叶家的女儿结婚，向来是只准入赘不准出嫁，生下来的孩子必须姓叶，男孩或许还有转圜余地，然而只要是女孩，绝不可能跟外姓。再说，叶茯除了叶家，就只有陈景山那个没用的爹，经过那件事，她难道还会跟陈景山姓陈吗？ 宋之行没再多言。 他自认为自己年纪大了，不太跟得上年轻人的潮流，没想到这个叶挽宁却比他更顽固，守着不知道几千年的老规矩，跟她说话实在是累得慌，宋之行不想跟人掰扯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只想打完招呼道完歉就回去，他刚喝了酒，脾气不太好。 然而正在他说完结案陈词，打算离开的时候，一边沉默半天的宋寅却开了口。 “两年前我不在首都星，”他说，“我觉得，既然叶茯说了那句话，便是认真的，不是什么小孩子的玩笑。而她说的一切，我都会认真对待。” 两位老人交谈的时候，宋寅被酒精和藏在最深处的欢愉充斥的脑子中，理智的那一环竟然开始工作，细细分析三年前叶茯提出分手，再到两年前脱离叶家，以及前几天对他的态度，似乎已经说明了很多。 她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家。 而她们，却逼迫她回来了。 一个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要脱离家族的人，终于重新回归，好似一切如旧，好似一切从未发生，就好像，她曾经两年的抗争都是笑话，不过是一场小孩子的玩笑。 因此，在她归来的这一天，外人自然而然地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而她的家人，却不在乎这些。 对于叶茯来说，今天实在算不上愉快的一天。 找到化妆师补了妆收拾好自己的叶茯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只听到了几人交谈的后半截，宋寅的话却是听了个完完整整。 她一时愣在原地，在众人听见声响，目光落到她身上后，叶茯心里一道小小的声音却发了疯似的尖叫起来。 然后，她跑了。 跑的猝不及防。 踩着高跟鞋，极落魄地边跑边用个人终端叫来了一辆车，她从未如此感激无人驾驶汽车，坐到后车座之后，高跟鞋扔到一边，头发也乱了，不住地深呼吸起来，她靠在柔软的靠枕上，脑子里乱的厉害，心却终于能冷静下来。 她似乎永远不能体面地离开叶家。 两年前叶慕青能放过她，多多少少是带着对女儿的宠爱，然而今天不只有叶慕青，还有她奶奶，叶家说一不二的叶挽宁，整个叶家大宅都是她的“人工智能”，她那一番话，也终于能让叶茯清醒。 不可能了。 她们不会在意她的想法。 是啊，她也不能改姓。 随父姓或是随母姓，哪个她都不想要。 车内屏幕上显示到星大还有大概半小时，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一整天没怎么进食，她用个人终端点了外卖，设置到达的时间跟车到达星大的时间一致。 个人终端上显示消息不少，有几条是沈浅浅发过来的。 她们这几天是考试周，今天没时间过来参加她奶奶的生日宴会，对此深感抱歉，同时，沈浅浅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今天宴会上的闹剧，越发不甘心起来。 沈浅浅：【这么重要的场面我竟然错过了！】 沈浅浅：【真的是宋寅吗？他动刀了？？】 沈浅浅：【我哥在现场，他跟我说是真的，妈耶，宋寅那只手除了键盘竟然还会动刀！】 最后一条消息是两分钟前，叶茯看了看车上准备的零食，没什么食欲。她却想的有点多，是啊，宋寅那只看起来只会敲键盘的手，不仅可以杀人，还能把她摁在桌子上占便宜。 一想起二楼房间的场景，叶茯就觉得不可思议。 那哪是宋寅，穷凶极恶的歹徒还差不多。 她现在特别想吃热的面条，最好是很多汤，加了卤蛋、牛肉片、青菜，面上还铺着一层红通通的油辣子的那种。她一边把脑子里的迤逦扫干净，一边打字回复消息。 叶茯：【他应该是喝多了。】 叶茯：【而且那只是一把水果刀。】 叶茯并不清楚宋寅的酒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才高二，首都星明令禁止未成年人饮酒，于是宋寅从不在她面前喝酒，甚至抽烟都没有，但据她观察，宋寅滴酒不沾估计也是习惯，再加上今天他的反常，叶茯直接给人扣了个“酒量不好，酒品更差”的帽子。 第19章 公主殿下 她可能是想你了。 只是一场生日宴会, 叶茯就跟打了场战似的，第二天起床浑身酸疼，一早上没什么精神, 去浴室冲了个凉, 这才发现一件事。 她对着镜子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自己腰上。 那几根指印是真的吗？？？ 淡淡的青紫色扣在腰上，彰显着它主人的形状, 叶茯轻轻用手碰了碰，还有点疼。 真是见鬼了。 他是禽兽吗？？？ 叶茯穿好衣服，回到自己房间对着镜子慢慢涂抹药膏，一边涂一边心想那天下手应该再重一点, 一巴掌真的太便宜宋寅了。 这些天都是假期，涂完药膏她整理好自己的简历，发到了几个公司。 她的专业是古代文学，这个专业出去的搞研究的不少, 正经工作没几个, 大部分都跟着老师去各个星球上考古，或者是研究已发现的古文资料, 总而言之，跟科研工作者一样, 赚钱方面没什么出息。 当初选专业也是靠着一时的兴趣，这会儿找起实习工作来，叶茯简直要头秃。 最后也只是选了几个实习待遇不错的大公司。 skyray网络公司, 最近在做一款古代战争游戏, 需要文案策划，VV游戏公司，沧澜的创始者，目前游戏公司中顶尖的存在, 也是文案策划，同时也有一个类似“机甲战斗系统优化”的招聘信息，叶茯自知自己对机甲方面没什么天赋，因此也只投了文案方面的工作。 剩下的几个也都是试试水，她没报多大希望。 她还是挺想进VV的，但是估计人家也不会要她。 古代文学这个么没什么实践性的专业，即使加上星大的招牌估计也够呛。 她心里估算了一下，skyray是个网络公司，第一次着手做游戏，也没投多少钱，估计只是试水，要求应该不高，她去实习工资虽然不算特别高，但至少能混到个skyray的实习证明，以后找工作还能有点底气。 一份简历修修改改，其实叶茯才大二，也没什么工作经历，也只能写写自己的论文和各科成绩之类的，至于VV游戏那边，她剑走偏锋，干脆交了一篇自己一年前写的游戏攻略，写的主要是竞技场方向的，不过大多都是理论，因为自己对亲自上场不感兴趣，所以没去实践，但她看过论坛下的玩家的回复，好像效果还不错。 叶茯忙活完，吃了早饭，登录游戏继续赚钱。 每天上线收收小钱钱，整理整理库存，再研究一下新品，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去了一趟沧澜山，随便找了顶着小叶招牌的药铺，叶茯进去逛了逛，刚进门，就看见008号耳朵上带着一只小白花朝她露出笑脸。 “主人好。” 叶茯摸摸他圆滚滚的脑袋，算是打了招呼。 “主人需要外卖吗？” 好像也是饭点了，但是叶茯不打算在游戏里吃，又不顶肚子，打算待会出去点外卖。 “来杯水吧，我去二楼休息休息。” 今天店铺里客人不太多，008号作为店铺的运货工加小管家，工作其实不算辛苦，这会儿清闲就陪着她上了二楼。 叶茯闲来没事，点开了008号的设置，看了看他的信息。 008号是宋寅做的，很多东西跟她不一样，看着冷冰冰没什么感情的机器人，内里却十分精致漂亮，整个程序都透着简洁明了，就跟宋寅这个人一样。 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潇洒，是叶茯永远学不来的。 她的脑子不太够用。 只是简单学习了一下，又看了看小白花喇叭里面的语音，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她问008号：“今天生意怎么样？” “更往常没什么区别，您要看今天的订单信息吗？” “不用了。”叶茯忙了一整天也累了，喝了口水，看着面前的008号，圆滚滚的身体，眼睛处的显示屏只有两个黑色的椭圆作为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它的创造者。 它这种憨憨的样子，倒是有点像宋寅。 当然，是没醉的宋寅。 她伸手碰了碰它耳朵上的小白花，忽然笑了。 要是宋寅耳朵上挂一朵小白花，那样子.......也太可爱了。 “主人想起了什么？是高兴的事情吗？”机械音响起，008歪着脑袋看她，一脸不解。 “没什么，想起了你的创造者。”叶茯说。 “我的创造者，不是您吗？” “啊，不是，是......”叶茯想了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给宋寅安个什么身份，干脆说了名字，“是宋寅。” 谁知道，在她说出那两个字后，008号像是变了个机器人一样，圆滚滚的身体变得异常严肃起来，歪着的脑袋也放正，看着她的一双眼睛依旧是椭圆的，却带着莫名的正经，然后，008号带着它这份可爱又严肃模样用清脆的机械音对她说—— “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公主殿下。” 公、公主殿下？！ 叶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之下，一不小心就再次点开了008号的信息，冷静下来后终于在一处隐秘的角落发现了这个小程序。 008对她的称呼一直是“主人”，但一旦她对着它说出了宋寅两个字，这个称呼就会变成“公主殿下”。 看完了的叶茯整个人都不好。 这是什么玩意！ 这东西该怎么改回去？她可不想成天被008号追着叫公主殿下啊。 这让她以后怎么查店？ 她沧澜第一财神的威名还要不要了？ *** 首都星一区。 三年没被临幸的公寓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这套房子是爷爷给他买的，离实验室近，离星大也进，十分适合他现在的身份，两边跑也不算累。 宋寅难得回一次公寓，之前都是住在实验室，现在项目暂停，他也空闲下来，终于能把自己的行李搬回公寓，这间屋子也终于有了一丝人气儿。 下周就要去第十七军团，他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从小到大第十七军团真的如别人所说那样，就像是是他们宋家的后花园，他爸在的时候没事就带他去玩，毕竟宋将军工作忙，又要带娃，留他一个人在家宋将军良心过不去，只能把孩子带着去工作。 收拾行李这件事，宋寅跟宋将军学的很好，基本上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第十七军团宿舍会有统一发放的生活用品，衣服也是训练服，食物也是统一的营养液，反正衣食住除了行都考虑到了，他要带的也只是一些平常穿的衣服，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平板，还有十七。 宋寅穿衣服没什么讲究，衣柜拉开，清一色的黑白衬衣，或是黑白灰的休闲服，跟加了滤镜似的。 他找了个二十寸的箱子，提前收拾好东西。 至于为什么这么早收拾东西，是因为他明天要去一趟十七区，跟着爷爷去拜访一位老人，估计就不会回一区了，到时候直接去九十九区报道。 中午一点半，十七准时提醒他吃东西，并送来一袋营养液。 宋寅坐在电脑边看实验资料，一边喝营养液补充体力。 忽然个人终端收到一条消息。 是他的一条日程提醒，来自三年前。 ——她可能是想你了。 宋学长十分谨慎，就算是她当着他做的机器人的面叫出自己的名字，他也是给了自己一个“可能”的提醒。 然而男人一张脸映在冰冷的白色屏幕灯光下，眼里映着密密麻麻的蓝色符号，看见这个“可能”，还是弯起了嘴角，赋予这张冰冷如机器的脸一丝带着感情的生动。 面前的实验数据失去了吸引力，他看着个人终端，犹豫着要不要发条消息问问她在做什么。 刚刚笑的时候扯到嘴唇，迟钝的神经终于告诉他：有点疼。 他找了处反光的地方看了看，这才想起来，那天被她咬了。 嘴唇破了个口子。 他手指碰了碰伤口，想着：还是算了，她可能还在生气。 于是作罢。 宋寅翻开着个人终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名字叫《沧澜》的游戏。 他记得当初是叶茯在玩，拉他一起，其实他没太多时间耗在游戏上，一开始陪她玩了会儿，也不过是买买地，采采草药，研究游戏副本，久而久之，他忙了起来，这个游戏也就被放到一边了。 后来去了惑星，建立通讯之后，韩一大概是觉得他刚失恋，急需一场战斗来缓解失恋的伤感，带着他上游戏，主要是在竞技场玩，那时候他正好也在研究机甲，就着游戏的机甲战斗系统简单地做了个小实验。 游戏里面的战斗系统跟现实比起来的确是有些瑕疵，但也算是不错了。 再后来，他就把这个游戏忘了。 今天他比较闲，于是宋寅翻出了柜子里的全息头盔，给韩一发了消息，问他玩不玩。 这次韩一倒是回复的很快。 刚上游戏，连了语音，宋寅就听见韩一叽叽喳喳的声音。 “哎呦，宋哥，我还以为你不玩了呢。” “你看看我头上，第一战队，牛不牛？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打上去的，hhh，也多亏了你当初竞技场八十八连胜，不然也没那么多人来加我们战队~” “今天怎么玩？副本还是竞技场？太久没练了，要不你先刷个副本练练手？” 经过宋寅第二次失恋，作为他们一堆发小中年纪最小感情经历却最为丰富的韩一自觉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一旦碰上宋寅就显得十分话唠且殷勤。 “竞技场吧，”宋寅说，“今天心情好。” “哟？怎么了？是叶茯吗？你们和好了？” 说到和好，宋寅又没那么高兴了。 因为他们还没有和好。 听见他沉默，韩一自觉失言。 宋寅在游戏中的形象是个纯黑带着金属光泽的机器人，完全自主设计，录入自己身体各个数据后简单做了个模型，只不过模样不是人类，而是机器，穿的破破烂烂，两只机械手臂上还帮着绷带，身上没什么武器，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经常会让人错以为是游戏NPC，还是死神那种收割人头类的NPC。 当然，宋寅也没辜负沧澜玩家的想象力，曾经在竞技场操作轻甲大杀四方，实实在在是个收割人头的“死神”。 韩一看了看他的装备，赶紧换了个话题，“要不先去买点药？待会总用得上。” 宋寅有段时间没上游戏了，以前也不用他自己去买药，一般都是在战队里面直接拿，会有人定期补充库存，今天韩一也只是想带着人转一转，放松心情。 就这么，他把人领到了“小叶药铺”。 宋寅看着面前顶着001名字的机器人，觉得有点熟悉，然后点开店铺信息，看见了店主叶茯苓五个字。 韩一也看见了，拍拍他肩膀，“哎，别想多了啊，叶茯苓就是个GM，你没发现沧澜哪哪都是她的店铺？” “是么？”宋寅沉思半晌，又点开地图看了看。 九间小叶药铺，两间小叶成衣店，两间小叶花店，七间小叶饭馆......几乎覆盖了整个沧澜地图，这种规模，的确不像是游戏玩家。 第20章 竞技场 太难了。 八月十九号这一天, 叶茯正在进行收拾行李的收尾工作，竭尽全力把第五瓶防晒霜塞进那个满满当当的箱子。 明天一大早学校就会用飞行器，统一把他们这些参加的集训的学生送到九十九区, 第十七军团, 进行惨无人道为期十四天的体能训练。 韩灯也终于接受了现实，不再想着转专业、换学校这种不现实的问题, 努力往箱子里塞东西。 叶茯累的额头都出了汗，休息的时候，个人终端收到一条消息。 窗窗：叶茯姐，我感觉我们七夕节的项目完蛋了o(╥﹏╥)o 叶茯看见这条消息, 直觉不太好，问她发生了什么。 窗窗发了个游戏通知的截图给她。 叶茯一目十行简单看完，眉头皱起。 每到大的节日，沧澜官方都会给玩家发送通告, 大多数就是写一写最近的活动以及游戏商城的优惠之类的, 今天这份通知除了游戏商城五折优惠，还有一份黑体加粗的通告。 鉴于近日有玩家反映叶某某玩家以官方的名义开办店铺赚取金币, 沧澜游戏在此声明，官方销售渠道只有游戏商城唯一店铺, 其他皆不是官方，希望叶某某及时停止冒充官方行为，不然我们会采取法律措施。 看完整个通告, 叶茯已经自己总结了一句话。 沧澜官方就差没直接打出黑体再加粗：叶茯苓你别顶着官方名号捞钱了！ 叶茯气得磨牙, 但动作极快，首先整理了自己听到有关自己是官方谣言后的所有反应，反正网络时代，做过的东西都会留下痕迹, 她很快就整理好了“制作小喇叭”“店铺每日通报”等等措施，然后打包用邮件发到了沧澜游戏官方。 为了引起人家注意，她还特地用了标题—— urgent，叶茯苓。 再看不见，她就只能当沧澜官方瞎了。 但是这件事在游戏里引起的影响不小，很多人都在议论她“冒充官方捞钱”这件事，甚至有人开始引导舆论往“支持官方商城”上去，再加上节日五折优惠，许多人都放弃了小叶药铺，跑到官方商城买东西。 叶茯各个店铺生意一落千丈。 药铺最为严重，饭馆、成衣店和花店还好，毕竟游戏商城里的物品替代不来。 但是她盈利最多的是药铺，至于其他，都是她研究古籍做出来的服饰和菜品，花店各个样品也是窗窗设计的，耗费精力赚的钱也不多，她跟窗窗也只是当兴趣来经营，现在药铺出了事，估计段时间内无法恢复。 叶茯快气死了。 然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沧澜官方估计都休息了，并没有回复她的邮件。 莫名其妙被扣上了一口锅，现在小叶店铺的声誉受到了影响，叶茯在店铺和游戏论坛都发了通告，至于有没有效果她不太清楚，反正该做的她都做了，她为了七夕节准备的一千二百箱烟火要是卖不出去...... 算了，一想到后者她就心疼得厉害。 大晚上的，到处都是吃瓜的群众，没什么人在意真相。 叶茯生气无处发泄，看着满仓库的装备，还有热热闹闹的竞技场，给窗窗发了个消息。 叶茯苓：【竞技场第一名是不是可以发世界通告？】 她记得游戏里有这个规则，竞技场累胜记录第一的人可以向官方一样对所有玩家发出一个通告。 窗窗：【是啊，但是我记得竞技场最高纪录是八十连胜。】 窗窗：【啊，我看错，现在变成八十八了。】 叶茯苓看了看仓库，一咬牙，打开了自己的小金库。 其实就是那个最小的仓库，第八十八号仓库。里面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不少武器装备，她舍不得卖出去，都留着，也不知道留着干啥，可能就是该死的收藏癖作祟吧。 她自身人物属性几乎都是白板，叶茯花了一个小时把自己加到了满级，然后在一堆武器中挑挑拣拣，最后挑中了一把纯黑的唐刀，这东西在仓库里压了太久，她都忘了是怎么得来的了。 刀身纯黑平直，刀柄处缠着白色的带子，刀鞘也是低调的黑色，刻着暗纹，根据她的了解，应该也是从古籍中找的花纹，不华丽，但是十分戳她的审美。当然叶茯能挑中它，也只是因为它手感好，适合单挑，最重要的是，这把刀属性逆天，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竞技场的竞技模式多种多样，叶茯带着一身满级装备到了竞技场准备报名，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需要以战队名义参加。 叶茯忍痛花了五十金币创建了一个战队，队员只有她一人。 然后开启了自己的连胜之路。 她可能操作上有瑕疵，但是有最逆天的武器以及所有小叶药铺库存药品的加持，单挑1v1基本上跟切菜似的。 今晚的竞技场，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十三场的时候，叶茯已经有点累了，体能有点跟不上，肚子空空，大晚上的，饿得不行。 在竞技场等了几分钟，终于等到下一个对手。 松鼠守护者二号。 那个熟悉的肌肉男。 松鼠守护者二号看见她也是惊讶，开始之前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还以为他们是开玩笑的，原来真的是你啊？”松鼠守护者二号还是熟悉的快被撑爆的黑色背心，小平头，小眼睛，一副肌肉猛男模样。 叶茯有点累了，脸上摆出表情都觉得耗费精力，她想着这把打完就去点个外卖吃点东西再上游戏，没跟他多聊，很快中央的裁判喊了开始。 “我有点赶时间，先打完再说。”她说完，动作利落地抽出刀。 对面的女孩个子一米六多，半个身体都是机械，黑色短发挡住半是机械的脸，手里拿着一把纯黑的刀，松鼠守护者二号看着那把刀，仔细估量一下，他倒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武器。 现代科技，自然是热武器的时代，沧澜还没多少人会用冷兵器。 松鼠守护者二号自认为自己是个大男人，不能对叶茯苓一个小姑娘下太重的手，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用全力，生怕伤着人家。 但是只是跟人接触了一下，松鼠守护者二号就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调动自己所有注意力，巨大的身体格外灵活地躲过那把诡异的刀，逃过一劫后，松鼠守护者二号已经出了一后背冷汗，整个人心跳加速，粗喘着气，手撑在膝盖上，恢复过后，终于不敢再“让”人家小姑娘。 叶茯那篇关于竞技场1V1的攻略上有一个猜测，1V1中，冷兵器比热武器更好。 尤其是这种近距离的战斗，在把人物属性加到满级之后，玩家的身体素质当然不是玩家本人那样，只要意识跟得上，她就能用这个虚拟的身体创造奇迹。 松鼠守护者二号被一把长刀逼得节节败退，竞技场周围的人也惊呆了。 要说叶茯苓前十二场连胜他们或许还能用运气来解释，毕竟她之前碰上的要么是新手，要么是菜鸟，——竞技场一开始会根据玩家在竞技场的战斗记录匹配。 但这个松鼠守护者二号可是排行榜上第七战队的副队长，也是竞技场的常客了，最高连胜纪录二十场，实力自然不用言说。 然而，这样一个高手，却被叶茯苓一个小姑娘打的还不了手。 这让一些来看叶茯苓热闹的玩家有点不能接受。 “她想干什么啊？过来虐人？” “我刚刚看了她的个人信息，人物属性......握草，老子瞎了吗？这个数据是真的？” “这就是氪金大佬的魅力吗？？？” “不是吧，我之前在小叶药铺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养出一个新的竞技场杀神？？？” “啊，老子连胜奖励啊！！！” 我在叶茯苓店铺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给敌人的事业添砖加瓦。——沧澜玩家的心声。 沧澜的竞技场，是游戏中最受玩家欢迎的一个场地，玩家连胜越多，获得的奖励也就越多，这些奖励不只是金币，还有各种稀有材料甚至是稀有装备。 据说那个八十连胜，哦不，现在是八十八连胜的杀神，在八十连胜的时候获得了一把神器。 但是大佬比较低调，平时来竞技场都不带那把神器，所以大家也不知道神器到底长啥样，而且大佬只爱机甲模式，不喜欢1V1，1V1这边从来没见过大佬的身影。 眼看叶茯苓拿下第十三场，竞技场周围的玩家都沉默了。 好吧，毕竟人家有钱有实力，他们无话可说，只是，如果她能拿到那把神器，能不能拿出来给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看看神器到底长啥样？ 一连十三场，叶茯体力跟不上意识，结束战斗后送给松鼠守护者二号一瓶药，毕竟他在她手下苦苦支撑这么久，人物属性差点就变成白板了，恢复起来也挺难，她送人一瓶药不亏。 松鼠守护者二号没说什么，那么大块头的壮汉，默不作声坐在竞技场边上喝了药，安静坐着思考人生。 叶茯没那个心情参悟对手的心路历程，下了游戏后洗了把脸，先去厨房拆了份甜点，一边吃一边下单，点了一份蛋挞送货上门，看着自己的星币余额，叶茯愁的叹了口气。 如果沧澜里面的药铺开不下去，那她还怎么维持自己的生活？ 马上就要交两万五的学费，还有实习期间的生活费、租房子、收拾新家，种种都需要花钱，一想到未来，她就被“缺钱”两个字压得喘不过气来。 太难了。 星大的学费实际上是有政府补贴的，上学之前她还在叶家，并没有考虑补贴这件事，后来缺钱才想起来，想去申请补贴，才发现申请需要家人的材料。 尤其是监护人的财产证明。 见鬼了，叶家的财产证明？ 别说她现在根本搞不到，政府工作人员要是看见证明还能给她补贴吗？ 所以没办法，叶茯只能自己支付全额的学费。 第21章 古代文学 经此一役，古代文学扬名星大…… 一盒蛋挞下肚, 叶茯明显吃撑了。 她一向不喜欢运动锻炼，时间也不早了，凌晨一点, 明天早上八点学校就会把他们送上飞行器, 叶茯一咬牙，干脆来了个通宵。 通宵, 顾名思义，就是一整晚。 这一整晚她都在沧澜，从十三连胜打到了五十连胜，早上七点, 天已经亮了，她累成狗，下游戏之前匆匆看了一眼排行榜。 第一名的昵称是一串数字，2030224, 叶茯没见过这个人, 只觉得这串数字看着有点熟悉，她没多想, 又看了自己的排名，估计自己拿到排行榜第一还得一周时间, 于是就下了游戏，随便塞了两口面包，然后把行李箱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她至今都离开不了的毯子还有枕头拿出来, 然后把全息头盔塞了进去。 她不知道集训允不允许带全息头盔，但她总要试一试，如果能在二十二号七夕节之前拿到第一名，及时把通知发出去, 她就能挽回损失，不然过了节日，那些烟火全部烂在仓库里，那她可就亏死了。 一早上醒来的韩灯看见叶茯已经收拾妥当，一副随时可以出门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凑近看了看她。 “小茯茯，你这黑眼圈......昨晚干啥去了？” “打游戏。”叶茯说着，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韩灯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通宵打游戏，真厉害。 一旦过了二十岁，好像一切就变了，身体不如从前，以前的韩灯可以熬夜刷剧，现在可不行了，凌晨五点就开始犯困，通宵过后整个人都虚的不行。 七点五十，学校广播准时响起，提醒学生到操场集合，整个星大瞬间就热闹起来，四处可以听见学生的哀嚎声，其中大部分应该是第一次参加集训的古代文学专业。毕竟其他专业的同学已经参加过两次集训，经验丰富，已经可以淡定地接受现实了。 因为机甲基础考得太好而被周教授推荐去集训这件事，让他们古代文学狠狠火了一把。 星大论坛上都是替他们默哀的学子，机甲学院也送来贺电，提醒他们各个注意事项，并且对他们的加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早上八点，学生们都已经到齐，老师点完名就送上飞行器。 星大财大气粗，要不是今年政府给的科研经费缩水，不然来接他们可能就不是二十架飞行器，而是豪华星舰。 长达十个小时的飞行，再舒适的飞行器也不好受，每个座位都极小，腿长的学生只能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叶茯和韩灯个子不算高，坐着还算舒服，他们的行李被统一收走了，估计能比他们提前到第十七军团。 叶茯在飞行器上打游戏的计划也成功泡汤，只能等到了第十七军团再说。 韩灯从上了飞行器后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们的位置是随机分配的，各个专业的人混在一起，韩灯害怕自己一个人承受不来，提前了解到了座位信息，跟一个学妹换了位置，才能和叶茯坐到一起。 他们前面是机甲学院的一个男生，看她们面生，转过来找他们聊天。 “你们是古代文学的？”男生问她们。 经此一役，古代文学扬名星大，谁都知道他们专业的那点破事。 韩灯看这人面相，头发稀少，隐隐有青年秃顶的迹象，便下意识以为是学长。 “学长好，我们是古代文学专业的。”她礼貌地回复。 对待一个未来的科研工作者，他们需要有足够的尊重，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勇气冒着秃顶的危险献身科学。 学长朝她们笑笑，这一笑更显和蔼，“学妹好，我是机甲设计专业的，今年大二，吴科。” 原来跟他们同岁，但这模样可不像是刚二十岁，起码再加一轮。 “韩灯。” “叶茯。” “叶茯？”那人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啊，你是叶茯啊，难怪这么眼熟。” 韩灯来了精神，“为什么眼熟？” “那张照片啊，”吴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道是谁传的，说是古代学院的院花，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照片？韩灯心里奇怪，问他是什么照片，吴科调出个人终端，把照片给她看。 韩灯：“......” 哦，原来就是她之前拍的那张，不知道是谁多事转发了，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 韩灯也不好意思起来，朝叶茯道了歉，“抱歉啊，叶茯，我不知道一张照片能传这么远。” “唔，没事。”叶茯不太在意。 她刚熬了个通宵，不过是张照片而已，没什么。 “我睡一会儿，有点困。”她说着，找服务机器人要了张毯子，准备在飞行器上补眠。 吴科也识相没再打扰他们，转过去了，小声跟自己旁边的人议论着。 韩灯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当初是她闲着没事就拍了照片发出去了，结果没想到引来这么大的注意，她上网搜索了下叶茯的信息，果然，星大论坛上已经有了高楼，网友自发的评选校花，其中就有叶茯的那张照片。 楼主发了照片，还加了两个字“侵删”。 意思是，若有侵权，联系删除。 叶茯的身份有些敏感，韩灯想了想，还是联系楼主让人把叶茯的照片删除，因为她已经看见叶茯照片下面的讨论了，关于叶家的事，叶茯不怎么提，但是韩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联系删除后，她又删了自己之前发的动态，心里才好受一点。 漫长的飞行，十个小时，几乎是绕着首都星飞了半圈，坐在狭窄的椅子上自然是睡不好，更何况这么大的空间，不少人正在小声说话，或是看视频听音乐，不能保持安静，她又习惯了黑暗安静的环境中睡眠，因此睡得不太/安稳。 梦断断续续的，脑袋重的厉害，叶茯从来没睡得这么难受过。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有人提到了宋寅的名字。 叶茯正好也睡不着，干脆睁开了眼睛，拿起一边的纯净水喝了口，再看旁边的韩灯，睡的正香。 她拿出耳机，打开个人终端，挑了首舒缓的歌。 然而前面两人议论的声音实在有点大，歌曲结束的间隙，她听见他们的对话，又听见了“宋寅”，忍不住摘了耳机，靠在椅子上。 “听说宋寅今年也来集训啊，我还以为他直接毕业了。” “人已经到了第十七军团啦，比我们先去的。” “哈哈哈，难怪他们说第十七军团是宋家后花园，看来是真的啊。” “我听系主任说他会跟着我们上大二下学期的课程，我的妈耶，他那个水平，还用来星大上课吗？” “鬼知道呢，跟着鹤教授三年，不比在星大学得多？” “真羡慕啊。” “是啊，包吃包住，月薪过万，还是税后，这种科研工作谁不喜欢啊。” “然而我们只能是食宿自理，月薪刚过最低线。” “别说了兄弟，扎心了。” 听到“月薪过万”四个字，叶茯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不是说科研工作者都是头发少薪水少吗？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工资？她现在换专业还来得及吗？ 她在网上搜索关于机甲设计工作的工资，大多在一千五到五千，能上一万的估计是高级设计师了，叶茯看了下关于机甲设计师的要求，且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证，就一个星大机甲系毕业证她都不一定能拿到。 再加上常年面对电脑和隔三差五出差导致的肾虚、脱发、快速老化，叶茯立马在机甲设计上打了个打叉。 算了，比起金钱，她还是更在意自己这副漂漂亮亮的皮囊。 她现在也能理解为什么她们科研工作者需要参加集训了。 一个打算将一辈子都献给科学的学者，没有一副强健的体魄，难道只贡献十几年就匆匆了结吗？ 那也太可惜了。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半天，叶茯关了个人终端，脑子里难得清明，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因为前面两个机甲系的学长说到太多次那个名字，叶茯又在想宋寅了。 想来，自从上次在叶家见面后，两人就没再联系了。 叶茯看了看空空的消息记录，心里冷哼一声。 还说追她。 就这么追？ 真没诚意。 *** 追人没什么诚意的宋寅比星大学生提前几个小时到了第十七军团。 整个军团跟一座坚固的城池没什么区别，门口有守卫，穿着制服，标准的扑克脸，没什么表情，看见他，核对完身份信息后，其中一个守卫脸上才显出不一样的情绪来。 “宋寅？” 这年头，姓宋的可不多。 “嗯。”宋寅只带了个小箱子，简单的短袖长裤，头发在来之前被爷爷压着去剪了，变成了干净的短发，理由是要进军队，不允许他以这种懒散的形象见人。 那守卫目光在他山上从上到下打量半天，末了，才叹了口气，“这才几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跟我进去，卫长等你半天了。” 他还想替人拖行李箱，宋寅朝人笑笑，拒绝了。 守卫也没生气，领着他上了越野车，一路开到了一处楼房。 这边都是低矮的屋子，不会有高楼，这里算是卫长的办公室，第十七军团一共七卫，有七位卫长，如今只有三位在军团，剩余四人都有任务出去了。 守卫一边开车一边跟他说着。 到了地方，进屋之前打了报告。 “报告卫长，这是宋寅，刚到我就把人带过来了。”守卫声音洪亮，很快就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 这里看起来是间办公室，装修简单，一眼看去似乎只有桌椅，别的装饰都没有，几个中年男人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被打断谈话有些不悦，但是一抬头看见来人，中间一位东方男人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面上的笑越来越大，重重地拍了下宋寅的肩膀。 “你这小子，三年没见，怎么都不长肉？”男人说完第一句话，忽而想起什么，眼角一红，却生生忍住了。 “老张，克制点，小宋是来参加集训的。”旁边一位出声说道。 还有一位看起来年轻些，是个金发的高大男人，明显是西方人，性格十分开朗，过来就朝宋寅打招呼。 “很久就听过你的名字了，我叫Arthur。”他用蹩脚的中文对他说。 宋寅也跟人打了招呼，十分有礼貌，但对他来说交际还是太难了，只是打完招呼就没了下文。 张方军知道这孩子的性格，那股汹涌的情绪被压下，他也恢复了镇静，拉着宋寅朝屋内的其他人介绍—— “这是宋寅，是宋玉将军的独子，小时候常来这玩，后来上了星大每半年都会过来集训，只是三年前实习去了，所以你们可能没见过......” 宋将军独子。 一听见这几个字，其他人不由生出一股敬畏来。 十年前，宋玉以一己之力驾驶重甲击溃星际海盗，用生命保下整个首都星，最终让首都星等到了第十七军团的支援......要是没有宋玉，整个首都星怕是早就化为灰烬。 然而宋家是出了名的香火不旺，宋玉是宋老将军独子，而宋寅也是如今宋家唯一的孩子。 众位军人看宋寅就像是看自家的孩子，十分关照。 宋寅也只是想过来打声招呼，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自从父亲死后，就有太多人对着他触景伤情了。 最终还是宋将军旧部张方军解救了他，以时间还早，集训还未开始为由，请他去他家吃饭。 张方军常年留在九十九区，家属也陪着，是个有老婆有孩子的“成功人士”，他是看着宋寅长大的，打心里喜欢这个孩子，力排众议，拒绝了他们聚会的邀请，把宋寅带到了自家，请人吃饺子。 吃完饭，他又亲自把人安排到了离他办公室最近的宿舍，细致程度，几乎就差替他铺床叠被了。 张方军坐在他对面的床铺上，看着宋寅自己铺床，动作利落熟练，完全不像他那个只会支使机器人的废柴儿子，忍不住心生感慨，这一感慨，忽然就想起前些天宋老将军的的一通电话，以及老将军的叮嘱。 “小宋啊，我听你爷爷说，你们今年多了个古代文学系的来参加集训？” 宋寅铺床的手一顿，听见“古代文学”四个字，他就大概能猜到这位张叔叔想要问什么了。 第22章 短发 吃不吃？ 集训八月二十一日开始, 然而为了保证学生们饱满的热情，学校会提前一天将学生送到集训地点。 二十日晚，二十架飞行器陆陆续续停在第十七军团。 刚一下飞行器, 叶茯和韩灯就感受到了军队带来的威压, 原本燥热的天气都变得凉爽起来。 这里不存在什么接待，分发的东西都是学生自己拿, 那些前来的军官只是为了维持纪律，板着一张脸，像是人人欠他八百万星币的样子，说话声音洪亮, 对男生女生没有差别对待，一视同仁。 每个班会分配一个教官负责训练，今天只是跟教官见一面，然后就是晚饭时间。 古代文学系分为两个班, 他们是一班, 负责的教官看着年纪二十多岁，皮肤晒得黝黑, 身形跟板砖似的一板一眼，戴着迷彩帽, 一双眼睛没什么感情的看着他们一群小崽子瞎忙活。 第十七军团没有食堂，他们这里统一供应的食物只有营养液，因此一听到晚饭两个字, 韩灯和叶茯心里就咯噔一下, 只想早点拿到自己的行李，回宿舍再吃东西。 啃压缩饼干都比营养液好。 然而行李也是由机器人分发，黑脸教官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自己取行李。 叶茯发现那个机器人每发一个行李就会在箱子上扫一圈,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发现她的全息头盔。 结果下一秒，机器人头顶亮起红灯，滴滴滴响了三声。 果然，玄学战胜不了人工智能。 教官原本就黑的脸更黑了，背挺得笔直，跟外边的白杨树似的，伸手一指那个箱子，好似指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行李箱，而是敌人据点。 “这是谁的？！” 声音真大，叶茯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话都在磕巴：“报、报告，是我的。” “来之前你们老师都通知了注意事项，违禁物品不能带你们不清楚吗？这里面装的什么？你是哪个系的？让你们系主任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集训前的培训有没有做！” 什么培训，他们星大老师忙得脚不沾地，才没时间给他们开这么无聊的会议，这些注意事项都是直接发到学生的邮箱让他们自个儿研究去的。 “报、报告教官，我是古代文学系一班，叶茯，我们系主任没来，集训前培训做过了，是我没记清楚......” 听到这个名字，黑脸教官帽檐下的眉毛挑了挑，随后一指她脑袋，“你跟我过来！剩下其他人按顺序拿行李。” 叶茯后颈被晒得发痒，她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要集合还在太阳下晒，忘了涂防晒霜，这会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看见教官走了，自己赶紧跟上。 “行李不要了？！”黑脸教官一个向右转，朝她吼道。 叶茯差点被吼懵了，脑子不太清楚地去提自己的行李，然后跟上。 教官把她带到不远处一颗樟树下，离队伍不远，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们班的同学，倒是离另一个班更近一点，她平时不善交际，一眼看过去只知道几乎全是男生，估计是个理科班吧。 一群男生看见她被教官带来训话，都伸长脖子看。 叶茯一整天没吃好，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这会一点不好意思都显不出来，——她快饿晕了，哪还管的上丢不丢脸。 教官身高至少一米八，离她一步远，她能明显感到军人的威压。 过了会儿，教官才开口，问她：“你箱子里装了什么？” 语气依旧严肃。 “全、全息头盔。”叶茯认命地坦白了。 “带那玩意儿来集训干什么？” “玩.......玩游戏。”叶茯彻底没底气了。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一顿爆吼然后被没收全息头盔，叶茯在心里替自己的全息头盔默哀一分钟。 然而一分钟过去，头顶却传来教官的声音：“玩游戏是没问题，这里训练很辛苦，怎么不带点实用的东西？一个全息头盔，不顶饱也不是漂亮衣服，有什么用？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哎，真是，一点都不务实！两个礼拜不玩游戏怎么了？我们军团，一年才两次假，请假还要找长官批准，要是碰上长官心情不好......咳咳，总而言之，这个全息头盔，你自己先拿着，别到处炫耀，免得其他同学说我偏袒你，知道吗，叶茯？” 这一长串话，到最后，语气竟然跟她亲哥似的，十分温和。 “哦，我知道了，教官，”叶茯心下了然，估计是韩灯她哥的朋友吧，知道她名字所以帮忙放水了，“我一定偷偷玩，不给别人看见。” 教官看着她，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好了，回宿舍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你们还有早训。” “是，教官！”叶茯乖巧朝人敬了个礼，然后拉着自己的箱子跑了。 王肃站在樟树下，看着小姑娘走远，松了口气，然后打开通讯器跟长官报告情况。 “长官！我已经安排好了，机甲一班和古代文学一班就隔两米距离，平时早训、活动、训练都是在一个操场，非常符合长官‘近水楼台’的指示！” “嗯，干得不错。” 得到长官的夸奖，王肃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张朴实的笑脸。 “那我今年的年假想一起休行不行？” “没问题。” 王肃几乎笑成了一朵霸王花。 “只要能凑成对，你明年年假也能一起休。” “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 第十七军团给学生分配的宿舍跟他们军人的没什么区别，都是四人间，只不过没有客厅厨房，两张上下铺，四个柜子整齐码在一起，也只有一间浴室，四人轮流用。地板干净的跟镜子似的，其他家具也很新，浴室更是干净得不像话，除了简单，几乎就没什么缺点。 但这种条件，比起星大可以算得上是“艰苦万分”。 宿舍是她们自己选的，叶茯和韩灯，还有同专业的两个女孩子凑到了一起，叶茯回来的时候她们已经铺好床正坐在一起分享带来的零食。 “小茯茯你没事吧？教官没凶你？”韩灯一边啃面包一边问她。 旁边一个叫白树的女孩，身形娇小，跟谁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性格腼腆，看见叶茯还脸红了一阵，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摸出一包牛肉干，害羞地递过去，“叶、叶茯，你吃不吃牛肉干？” 叶茯放下行李箱，接过牛肉干，道了谢，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跟其他三人凑成了一桌麻将。 “别说了，我现在都心律不齐，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地说着。 “你是为什么被叫走的啊？”另一个女孩子夏青柠问她。 “我带了包臭豆腐，被认定为生化武器了。”叶茯淡定地说，“你们要看看吗？我还剩一包没被收走。” 夏青柠和白树一脸淡然：“不用了，谢谢。” 叶茯十分可惜地收回了要拉开行李箱的手。 四个女孩子相处得不错，一起分享了零食填饱肚子，顺便吐槽了营养液之难吃，再看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还要洗洗睡，叶茯床都还没铺，她来得晚，只剩下一个上铺了，不过她也不在意，吃饱喝足有了力气，她带着自己的床单被罩爬上去铺床。 白树先进去洗澡了，韩灯就在她对面的上铺，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走道，韩灯正抱着平板追剧。 看见叶茯忙活的身影，她忍不住感慨：“哎，谁能想到我们还有自力更生的一天呢。” 叶茯也跟着叹了口气。 平时在宿舍有服务机器人帮忙，铺床这种事一般不用她们亲自来，更何况以她们的手艺，铺也铺不整齐。 追剧没意思，韩灯打开个人终端，登录星大论坛打算看看最近的新闻。 一般这个时候，星大论坛都会被参加集训的学生刷屏，其中最火的就是经典保留曲目：教官颜值，这也是曾经韩灯最喜欢的节目之一，然而这次自己成了“受害者”，她的兴致没从前那么高了。 韩灯闲着没事刷各个教官的照片，总觉得这些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迷彩帽，晒得一般黑，似乎也并不能看出花来，于是退出了这栋高楼，戳开了另一个标题党——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这趟集训不算白来！！！帅哥我可以你快看看我！！！！ 满屏幕都是感叹号，看得人眼睛疼。 标题党作为标题党，自然有人家的可取之处，比如现在，韩灯很快就被吸引了目光，点了进去。 入眼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今天是集训前一天，大家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还能稍稍有一点辨认度，那张照片明显是被放大后截出来的，然而即使模糊，韩灯仔细看了看，然后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发出了跟楼主同样的尖叫——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简单短发，但是那个额头、近乎完美的鼻子、漂亮的下颔线，整张脸像是从古代油画里抠出来的一样，再加上目测身高185以上，肩宽腿长，比例逆天，不用看清楚，韩灯在脑子里已经自动3D建模构出了一个完美男人。 韩灯激动到失声，咿咿呀呀地把屏幕给跟她隔着一条“银河”的叶茯看。 叶茯刚铺完窗，趴在栏杆边凑过去看，两人在空中完成了一座鹊桥，最终成功交接。 等看清楚那张照片后，叶茯疑惑出声：“机甲基础？” 韩灯愣住，跟着重复了一句：“机甲基础？”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叶茯：“......” 意识到自己好姐妹说漏嘴的韩灯：“！！！” “这就是你说的机甲基础？！” “小茯茯你知道你差点成了我的情敌吗？” “不过我现在宣布单方面退出争斗，你继续加油！姐妹看好你！” 叶茯没想到不过是几秒钟，韩灯的心理变化就如此丰富，她挠了挠头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跟宋寅，的确是分手了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也说不太清楚。 至于那张照片，她没能一眼就认出来，大概是因为，他剪头发了。 宋寅一个科研工作者，对自己外貌一向不怎么重视，头发也是野蛮生长，甚至有一段时期长到了肩上，只能用头绳扎起来，再加上他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时候看起来就十分有艺术家气息，不要脸地说，叶茯曾一度十分迷恋宋寅那个形象来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明目张胆，个人终端忽然震了一下，提醒她有新消息。 叶茯打开一看。 宋寅：【吃不吃？】 附上一张苹果树的照片。 那大概是一个温室，因为远处有透明的玻璃，里面是暖黄的灯光，照片只拍了一棵苹果树，绿油油的叶子，上边挂着红彤彤圆滚滚的苹果，看着就鲜亮好吃，让一整天没好好吃东西的叶茯馋的不行。 第23章 苹果树 谢谢姐妹救命之恩。 大半夜的, 这种诱惑她怎么抵抗得了。 叶茯很快就发了个“吃”过去，然后就收到了宋寅发过来的定位。 坐飞行器来的时候她的位置靠窗，下来之前她跟韩灯凑在窗户前看了好半天, 目测这个第十七军团规模不下于他们星大, 只是建筑大多是冰冷的白色，房屋低矮, 乍一看像是一片石膏林，但叶茯回到宿舍这一路也发现了，这里管制很严格，学生能活动的区域有限, 不能到处跑。 她看了看那个定位，也不知道有没有超过限制，但这会儿浴室有人，她待在宿舍也没事, 于是跟韩灯打了招呼要出去。 “你别太晚回来啊, 这里十点宵禁的。”韩灯提醒她。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叶茯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去摘个苹果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就穿上鞋出去了。 她们宿舍在一楼，很方便, 一出宿舍，外边是一片樟树，隔绝了宿舍和操场, 这里四处开阔, 没有高楼，一眼就能看到满天的星星，亮晶晶的，因为隔得太远, 分不清是守护星还是空间站。 不过听说守护星会更亮一点，颜色也不一样，而空间站则是冰冷的白色。 跟着定位找了会儿，很快，叶茯就找到了温室。 整个温室都是玻璃做的，里面的植物郁郁葱葱，有参天大树，也有低矮的灌木，像是被玻璃罐罩住的一整片森林，正是夏季，耳边是蝉鸣风声，空气中都带着一丝丝燥意，叶茯走近了，才看见他。 这大概是个观赏性的温室，一条石子路两边都是草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条木制的长椅，宋寅坐在长椅上，开着个人终端，正在看什么东西，听见声响，抬头看过来。 两人目光一不小心对上。 叶茯不着痕迹挪开目光，假装欣赏风景。 他收了个人终端，起身，“集训不准带新鲜水果，正好看见了这个温室......我想你应该挺需要的。” “嗯，谢谢，”叶茯跟着他往里走，“这里允许人进吗？这些水果可以摘？” 她看着宋寅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禁卡，在门口的机器上贴了一下，然后玻璃门就开了。 叶茯忍不住感慨，“果然是你们家后花园。” 宋寅只是勾了勾嘴角，“也不是，这片地是我小时候的试验田，你还记得小学的暑期作业吗？” 叶茯当然记得。 他们这种家族出来的，似乎小学、初中、高中都固定了，算起来，宋寅一直都是她“学长”。 小学暑期作业不是书面作业，而是跟植物生长有关，一般的人做个绿豆发芽就行了，能像宋家这么财大气粗弄一个温室出来的可不多。 “你的暑假作业留了这么多年？”叶茯四处看看。 这里空气似乎都更清新些，她找到了那颗苹果树，碰了碰上边通红的果子，凑近闻了闻，还有苹果的清香，似乎一整天来没怎么好好进食的胃都受到了熨帖。 “嗯，我爸留着的。” 一时沉默下来。 宋将军是个好父亲，跟所有将孩子作业私藏的父母一样，即使是位将军也不能免俗，留下了儿子的暑期作业，并一直悉心照料。 叶茯手离不开那颗苹果，她馋的厉害，偷偷观察他的情绪，没发现伤感的影子后松了口气，问他：“我可以摘一个吗？” “没事。”宋寅伸手，把她念念不舍的那颗苹果摘下，又拿到一边用水洗干净，撩起衣摆擦干递给她。 叶茯没客气，拿起来咬了一口。 粉的，不酸，很甜。 宋寅领她到一边长椅上坐着。 长椅两边是肆意生长的藤蔓，顺着玻璃墙壁攀爬，绿叶生长，在暖黄的灯光照耀下生机勃勃。 “这里都是你的暑期作业吗？”叶茯问道。 她记得，那时候她母亲也替她在叶家宅子里找了一块空地，奶奶尚古，十分支持她这种返璞归真的做法，还给她派了一位园艺师指导，她还记得那时候她种的是薰衣草，本来图片上的薰衣草花海美的跟童话似的，谁知道种出来绿叶比花多，还乱七八糟的，太丑了，交完作业没多久就被奶奶让人铲了，重新规划。 “差不多。”宋寅靠在椅子上，侧头看着她，一双如墨般的眼睛映着头顶暖黄的灯光，像是在里面藏了个小太阳。 “苹果树一个暑假长不了多少吧？”叶茯问道。 “嗯，”宋寅说，“所以顺便研究了植物生长剂。” 叶茯：“......” 虽然语气平平，但是在叶茯听来，无疑是炫耀。 在他们一群小学生还在研究植物生长规律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开始想着如何“拔苗助长”了。 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 “后边有一片花圃，想看看吗？”宋寅问道。 叶茯啃着苹果，听他这么问，想起了什么，看了看个人终端，九点二十。 “有宵禁，”她说，“你们宿舍没有吗？” “好像有，”宋寅连时间都没看，依旧靠在椅子上，笑着看她，“你不想看，还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这句话就扎心了。 叶茯下意识挺直了背端正做好，连苹果都不吃了，十分乖巧地说：“我只是来摘几个苹果的，没什么别的想法。” 谁知他也十分正经地回：“我只是带你来摘苹果，也没有别的想法，你以为我有什么想法？” 叶茯：“......” 该死，她记得以前的宋寅没这么伶牙俐齿的啊。 “那摘苹果吧。”她破罐子破摔。 “好啊。” 宋寅起身，从旁边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布袋子，然后果然就带着她摘苹果去了。 苹果树挺高，大概是为了摘的方便，旁边还放着一个□□，叶茯想自己爬，但是一看自己穿着裙子，好像不太适合爬□□，只能让宋寅上。 宋寅倒是不拒绝，苹果任她挑，基本上指哪打哪。 叶茯没贪心，一袋子就满足了，出去的时候，叶茯想自己拿，但是宋寅不给。 “有点重。”他说。 送到宿舍楼下，才给她，叶茯试了下，果然还挺重，跟人道了谢。 有了这些苹果，至少这几天的食物有了保障，不至于天天啃压缩饼干或者零食了。 到了分别时刻，他才想起来今天的目的。 “上次喝多了，实在抱歉。” 宿舍周围的路灯并不亮，只能照亮那一块地方，其他地方就十分昏暗，宋寅站的位置背光，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情绪，但光听声音，已经算是十分诚恳了。 “没关系。”叶茯十分勉强地说。 她腰上的指痕花了三天时间才彻底消下去，还好没留印记，不然她就真的生气了。 “我......第一次追女孩子，”说着，宋寅眼底笑意渐浓，“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指正。” 叶茯看着他，沉思半晌，抱着沉甸甸的苹果，鼓起勇气想拒绝，却被人察觉。 他伸手揉揉她头发，“先上去吧，宵禁时间快到了。” 叶茯被他揉的脑袋晕乎乎的，欲言又止，还是说了晚安上去了。 宿舍门还没关，叶茯走到楼梯上想起什么，一手抱着苹果，打开个人终端看了看时间，九点五十。 她好像被骗了。 回到宿舍，韩灯一看见她回来就两眼放光，“出去约会啦？跟机甲基础？” 两人说的暗语，白树和夏青柠都听不懂，好奇看过来，但是因为几人关系并没有热络到可以打探隐私的程度，所以都没有多问。 叶茯叹了口气，把一包苹果放到桌上，“你们想吃可以拿，算是改善伙食吧。” 夏青柠性格比较外向，立马说了谢谢，过来拿苹果，顺便给白树和韩灯也洗了一个，才好奇问道：“是追求者吗？” 叶茯苦笑：“差不多吧。” “啧啧啧，速度真快啊。”上铺的韩灯一边啃苹果一边感慨，“哟，粉的？真甜。” 白树也更喜欢粉苹果，听她这么说尝了一口，忍不住夸：“真的，感觉比外边卖的好吃。” “我听其他系的同学说集训一日三餐都是营养液，根本没有水果，”夏青柠叹了口气，“没来之前我妈天天在家逼我吃，谁知道到了这里还成稀罕物了。” “别说了，明天早上还有早训，听说五公里呢。”韩灯语气沧桑。 五公里？ 叶茯惊呆了。 他们训练的操场目测四百米一圈，五公里，整整十二圈半？？？这是什么惨无人道的早训？！ 白树的脸跟她的姓氏一样白。 倒是夏青柠比较轻松，她原本就是运动型，平时就喜欢运动，这点运动量还不算什么。 看她们三个都面如死灰，夏青柠安慰她们：“没事，十二圈而已，闭着眼一下子就过去啦。” 韩灯：“闭着眼我就过去了嘤嘤嘤。” 时间不早，叶茯收拾东西洗了澡，她们就差不多都准备睡了，但她还有事，拿着自己的全息头盔偷偷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登录游戏，继续自己的竞技场之旅。 她不敢熬太晚，毕竟明天早上还有早训，到了十二点，连胜到了六十场。 连胜越多越难匹配到对手，叶茯时间不多，下线前又研究了下，发现只靠1V1模式估计是不行了，她又看了看其他模式，最终决定明天有时间就试试其他模式。 连胜包括竞技场内所有竞技模式，她之前会选择1V1，也只是单纯觉得这个最热门，参加的人多，容易匹配到对手。 还剩二十八场，还好排名第一的那个2030224没有继续玩了，不然她追都追不上。 一想到还有二十八场，再看时间，凌晨零点过十分，已经到了“明天”，叶茯没忍住，又重新登录游戏，试了试其他模式，把连胜混到了七十五场。 这时候再看外边，天已经蒙蒙亮了。 夏天天亮的早，叶茯顿时警铃大响，立马收了全息头盔，老老实实滚去睡觉。 她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完全没有信心，更不可能完成五公里的早训，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咬着苹果一边穿衣服一边打哈欠，姿态悠闲。 她不管了，跑步是不可能的，让她走完五公里还差不多。 韩灯显然也跟她想的一样，两人十分没骨气地套上短袖运动裤，互相给了个“毁灭吧我累了”的眼神，带上同样绝望的白树，以苹果和面包作为早饭，吃完后动作整齐地涂防晒霜，才匆匆下楼，心想千万别比教官到的还晚。 果不其然，她们刚到楼下，班里人就差不多到齐了，而这时候，黑脸教官早就在楼下等他们，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们全部到齐，才开始宣布今天的训练项目。 简而言之，就是五个字。 早训：五公里。 队伍中爆发出一阵哀嚎。 她们古代文学系五十个人，其中三十个女孩子，没有提前看攻略的几个女孩立马抱在一起哭了。 要不是昨晚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叶茯、韩灯还有白树也会是其中之三。 王肃看着这一群娇贵的女孩子，目光扫到最后排几个看起来身体素质还不错却哭的娘们唧唧的女孩子，眼里扫过一丝嫌弃，再看前面淡定自如的叶茯，心里不禁感慨：不愧是小宋未来媳妇儿，不说体能，心态这一项就比别人好多了。 “好了！安静！”教官出声，队伍立马停止了哀嚎。 “早训现在开始！目标是三十分钟结束，我希望你们结束集训的时候这个数字能到二十四分钟！记住！五公里是最基础的！以后我们每天都要跑！” 教官开启个人终端开始计时，整个班级的人已经如弱柳扶风一样“跑”了出去。 一个操场一次只能容纳两个班级的学生一起跑，他们班旁边是机甲设计一班，开跑前两个班就对上了眼神，一班目光同情，一班眼里早就没了希望。 机甲设计一班已经是第三次参加训练，早就接受了现实，这会儿看他们就跟看小弟弟一样，大家一起开始跑，机甲设计班一眼看过去几乎全是男生，大家都是雄性，自然会有斗争，于是机甲设计一班开始了疯狂超车，有些过激分子甚至用言语挑衅古代文学一班的男生。 他们本以为古代文学一班的同学，至少是男生，多多少少会表现出一些愤怒生气之类的情绪，然而他们整个班都十分团结，慢悠悠地缀在队伍最后边，像是一条吃饱了撑着的游龙，慢悠悠地开始步行。 “没用的兄弟，在这挑衅只会浪费你们的时间和精力，别管我们了，跑你们的吧~”古代文学一班班长江一衡同学，以往在成绩上必要跟人争个高低的存在，现在却十分淡然。 整个古代文学一班在班长的带领下十分佛系，一边聊天一边快走，悠闲地像是在逛街。 操场角落，王肃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旁边他的好兄弟赵广林已经快笑疯了，捂着肚子趴在他肩上连腰都直不起来。 “你、你带的、这个班是什么、神仙啊，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王肃脸比墨汁还黑，立马拿起哨子。 尖厉哨声响起，整个操场都静了一静，他旁边的赵广林吓得捂着耳朵跳开，揉着耳朵爆了句脏话。 “018班！三十分钟结束不了的再加五公里！我看谁敢在操场上逛街！” 缀在队伍尾巴的二十九位古代文学一班的女生愣在原地。 “对不住了姐妹，我不想再跑五公里！”古代文学一班妇女之友阮姜同学迈着小脚丫带着圆滚滚地肚子冲了出去。 “对不住了同学们，再来五公里可能会影响我献身科学！”班长江一衡朝众人摆摆手，加入了前方机甲设计一班的队伍。 “对不住了姐妹........”这是运动细胞长到脑子的夏青柠。 “闭嘴！赶紧滚！”韩灯，作为古代文学一班的交际花，跟全班人关系都十分友好，然而仅仅是一场五公里，她的朋友圈就开始纷纷叛变，分崩离析。 她两眼含泪花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叶茯：“小茯茯，你不会也要抛弃我吧？” 叶茯朝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笑，温柔地说：“放心，再给我半小时我都跑不了五公里，我会在这陪着你的。” 她在出门之前已经涂了超厚一层防晒霜，据说是物理防晒，厚重，不舒服，但是能扛得住紫外线，而且帽子挡住大半张脸，即使她把自己化成妖怪别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一边的白树柔弱地举起小手：“韩灯姐，我、我也陪着你。” 操场像是一个运转的齿轮，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奔跑着，唯独有那么几个同学，跟卡了壳似的，在那慢悠悠地挪，任凭其他人已经超了他们一圈都不带加速的。 “后边那几个女生！给老子跑起来！不然没有午饭吃！”王肃扯着嗓子吼，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一个女生大着胆子朝他回吼：“你们这里午饭就是营养液，谁爱吃谁吃！” 王肃：“......” 他觉得他的职业生涯受到了莫大的挑战。 最为缀在队伍最末端的一份子，叶茯压低帽檐，和韩灯还有白树边走边聊天，心态十分悠然，旁边几个女生甚至加入进来。 女生凑在一起，总不过是八卦。 “诶，姐妹们看见前边那个高个子男生吗？迷彩帽，白色训练服。” “姐妹你说的具体点，这里全都是白衣服！” “哎，就那个最帅的！” “握草，我看见了！” 叶茯心想：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然而她一抬头，一手挡着阳光眯着眼朝前看去，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十分扎眼的存在。 哦，说的是宋寅啊。 “你们真的不打算跑吗？我看教官好生气的样子。”白树胆子小，提出了一个最值得讨论的问题。 “哎呀，别怕，不就是不吃饭吗，没关系的，咱们还有零食呢。”韩灯拍拍她肩膀，安慰她。 大概是为了应她这句话，不远处的黑脸教官不知道从哪拿了一个喇叭，用整个基地都能听见的声音对着他们吼：“018班后边那几个女生！再不跑！整个班级都跟着你们加训！你们好自为之！！！” “握草！”前面跑了半天的古代文学一班的男生惊呆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第三次跟她们相遇的夏青柠带着班长江一衡来劝她们跑两步。 “姐妹，跟着我跑咋样？也不能真的全班一起加训吧？那就是十公里，会死人的。”夏青柠对他们说。 “死人？”韩灯呆滞地跟着重复了一句。 然后就听见她旁边一个女生，咿呀一声，倒在了跑道内部的草地上。 白树立马应景地尖叫了起来，小脸惨白，仿佛置身凶杀现场。 韩灯默了默，评价道：“姐妹真有经验，不往跑道上倒，草地感觉怎么样？够不够软？我现在倒下还来得及吗？” 她话音刚落，察觉到旁边的叶茯有要跟着学的倾向，一把拉住了叶茯的胳膊，生生把人拉住：“小茯茯！你！” 叶茯：“......为什么要拆穿我？” 话音刚落，很快就有医疗机器人跑过来，对倒在地上的女生一顿扫描，然后声音极大的报了一句：“装晕！” 倒地女生：“......” 这大概就是社死现场了吧。 韩灯：“我刚刚就是想提醒你这个！” 叶茯：“谢谢姐妹救命之恩。” 第24章 营养液 这东西谁喜欢喝啊。 在全班的“哀求”下, 最不愿意跑的几个人也开始了征途。 叶茯和韩灯还有白树，跟连体婴一样分开不了，就连跑起来也是在一起, 原本陪着她们的几个女生以“追上”宋寅为目标,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一口气跑了一整圈。 然而她们三个人到现在, 也不过是走了三圈半，时间已经过了一半，至于什么时候经过了宋寅，叶茯没时间注意, 她靠着跑道最内部，努力离草坪近一点，试图借此减少自己跑的长度。 走到第四圈，韩灯看了看时间, 下了个决定。 “我们还是跑两圈吧。”经过深思熟虑, 韩灯还是说出了口。 叶茯：“......” 白树：“......” “姐妹，你们听我说, 长痛不如短痛，你看这大太阳, 不热吗？咱们就努努力跑一跑，等其他人都跑完了，咱们也就努力完了, 到时候抱着教官裤腿一哭, 我不信他不心软，或者到时候我直接跑晕过去，躺着啥也不管，反正总不至于死在基地, 你们说是不是？” 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背叛我们‘不跑’教坚决不跑的教义？”叶茯冷冷地问道。 “哎，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这个教成立时间才不到五分钟，而且根据星际法，这绝对是邪/教啊！我宣布‘不跑教’就此解散，大家重新规划，就此加入‘跑教’，众位主教觉得怎么样？实在不行这个教主你们来当也行呀。” 叶茯和白树：“......” 韩灯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韩灯为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主动跑了起来，就是跑的有点慢，而且总回头看，差点绊倒旁边经过的同学。 “来呀，小茯茯，小白白，来追我呀~”韩灯边跑边勾引她们，姿态妖娆。 叶茯看向白树：“你看着她，有欲望吗？” 白树实诚道：“没有。” “但是，叶茯姐，我觉得我还是得努力一下。”说完，白树握紧小拳头，一脸坚定地跟上了韩灯叛变的步伐。 留下了叶茯，一个刚熬夜打游戏，早饭只有苹果和面包的小可怜，咬咬牙，刚迈起步子跑了两步，只觉得自己全身没运动过的肌肉一瞬间同时开始造作，叫嚣着“老子不想跑”。 叶茯在心里骂这些没用的肌肉：你当我想跑？我养你们这么久，能不能有点用？ 一个不常运动的人，刚顶着大太阳走了一千二百米，才开始跑，基本上是跑不动的。刚跑起来，叶茯就发现自己四肢变得格外不协调，左腿绊右腿这种事竟然都能发生在她身上。 心里骂娘，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一次因为四肢不协调差点摔倒的时候，一只手有力的拉住了她，身体终于能保持平衡。 她抬眼一看，是宋寅停在了她身边。 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汗水顺着脖颈没入衣领内，白色短袖晕开一片水色，喘着气，短发压在帽子下，边沿的黑发都是湿漉漉的，明明都是简单的白短袖宽松短裤，偏偏就他这么显眼，穿的这么好看。 他跟着她的速度慢下来，问她：“没吃早饭？” 叶茯头晕眼花，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没好气怼了一句：“我吃了早饭也跑不了啊。” 语气还理直气壮。 宋寅笑了。 “没事，就这个速度慢慢跑，五公里很快的。”他安慰她道。 “十二圈半，我现在才跑了不到一半，已经二十分钟了。” “那算了，别跑了。”他拉着她胳膊停下。 “......倒也不必，我努努力跑完，等到了三十分钟就去教官那里哭一场，应该没问题。” “哭一场？”宋寅看着她，“你也可以现在哭，说不定有用。” “对着你哭？有用吗？”叶茯扯了扯嘴角，心里不知道哪来的火气，超过了他。 宋寅跟上，“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要。”叶茯不再看他，自顾自跑了起来。 宋寅在她身边替人挡着太阳，心想大概是戳到人痛处了，迟钝的脑子开始琢磨该怎么办。 在他印象中，叶茯的确是个不太会哭的孩子，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其实自尊心极强。然而他刚刚的话也不是在逗她，她要是真的能哭出来，他再随便找个借口送到医务室，说不定就不用跑了。 于是又一次，宋学长追在人身后，道了歉。 “慢一点，不用着急。”他轻声提醒。 叶茯累的头晕眼花，没力气跟他说话，心想还不如就这么倒了算了，说不定也就不用跑了。 但是她看了看周围，再不愿意跑的人都开始跑了，谁都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一整个班级，叶茯咬咬牙，干脆认真跑了起来。 最后也是到了四十来分钟才跑完，在她后边还有几个女生，跑到最后都哭了，样子丑丑的，叶茯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还在想：不会她跑的时候也这么丑吧？然后还被宋寅看见了？她脸上的防晒霜有没有花？天呐万一花了她还怎么见人...... 宋寅跑完自己的就留在中间草地上了，在终点等着她，等她跑完，弯腰把人从地上拎起来，让她走两步。 操场上躺的躺哭的哭，边上还有一堆人抱着垃圾桶吐得死去活来，叶茯嗓子里像是被灌了一杯冰块，破风箱似的大口呼吸着，面上红的不行，再厚的防晒霜都遮不住。 宋寅看她脸色不太对，一手借她靠着，一手碰上人脸，结果，摸下来一手指白白的东西。 要是有力气，叶茯肯定要尖叫。 “这是什么东西？” 叶茯一巴掌拍下他的手，有气无力道：“防晒霜！” 宋寅憋笑，带着她到了边上樟树旁休息。 长椅都被人占完了，他把人放下，“要吃东西吗？” “水......” “好，你等等。” 说完他就走了。 叶茯坐在地上，想吐但是吐不出来，嗓子又疼得厉害，整个身体都跟被拆了重组一样，看着宋寅正常地活动，实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跑完五公里还有力气照顾别人的人， 她跑的时候都看见路上倒了几个人，男生女生都有，很快就被医疗机器人拉走了。 她坐着等了一会儿，很快宋寅就带着水过来，叶茯接过喝了口，还是嗓子疼，赶紧还给了他，继续休息，过了会儿又找他要，看也没看就喝了口。 那股诡异的口感一下子流到喉咙，勾起胃里一阵翻滚，叶茯用手捂着嘴才没当着他的面吐出来。 “唔唔唔——” 做错事的宋寅：“......” 他递过去一个白色塑料袋，是刚刚装水的，叶茯立马接过吐了出来。 一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吐得正好是面包和苹果，混杂着胃酸，看着挺恶心的。 把那东西吐出来叶茯终于好受许多，靠着树有气无力地问他：“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宋寅把手里的东西往后一藏，不太好意思地回她：“营养液。” 叶茯：“.......” 她都这样了，竟然给她喝营养液！ 太过分！ 有这么追人的吗？！ 很快，宋学长又道了歉。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你不能喝营养液？”他问道。 营养液对他来说跟水没什么区别，他平时也习惯了只喝营养液，而且这里供应的食物也只有营养液，所以他刚刚拿水的时候下意识就顺便拿过来了，谁知道她刚喝下去就吐了出来。 “这东西谁喜欢喝啊。”叶茯胃里难受的很，找他要了水漱了口，半天都缓不过来。 宋寅替人抚着后背，“很难受？你们教官说了，下午的训练暂停，留给你们休息。” 刚来第一天就创造了记录，七个进医疗舱，三个崴脚，十来个在操场上吐得昏天暗地，只有五个及格的班级，估计百年难得一见吧。 叶茯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宋寅看她没力气，到人跟前蹲下，拍拍自己肩，“我背你回去？” 叶茯下意识拒绝，“不要，我自己能走。” 实际上她腿肚子都在打颤，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呼吸上了，现在就是嘴硬而已。 意料之中的拒绝，宋寅叹了口气，转过来看着她，眼里透着无奈，“那找一副担架送你去医疗室？” 叶茯咬牙：“你敢！” 找担架，她还要不要脸了。 宋寅无奈笑笑，俯身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一手在人腰后，一手勾着人腿窝，抱得轻轻松松，没等她拒绝，就凑到人耳边低声道：“你就当我是医疗机器人，不行吗？” 叶茯无力挣扎，只剩下嘴皮子功夫：“哪个机器人跟你一眼一身都是汗，臭死了。” 被嫌弃的宋寅没反驳，“先回宿舍，你泡个澡，待会儿给你送吃的。” 第十七军团宿舍不分男女，他们这一栋楼除了古代文学系还有另一个系，两个系都是女声居多，所以看起来就像女生宿舍一样，进进出出基本上都是女孩子，这会儿楼下大门是开着的，叶茯帽子盖着脸不想面对现实，被他送到了宿舍门口。 “118？”他问道。 叶茯闷声应了一句：“嗯。” 然后想起什么，挣扎着下来，“我、我自己进去，你快放我下来。” 宋寅弯腰将人放下，扶着人胳膊，“那你自己进去，等我。” 叶茯早就忘了等他干什么，她腿都是软的，也没那个心思注意旁边经过人的目光，打完招呼就开门进去了。 宿舍内只有夏青柠和韩灯在，白树听说吐得太厉害被送进医疗舱了，那个小可怜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小茯茯回来了啊，来敷张面膜。”韩灯殷勤地地上一张面膜。 叶茯摆摆手，顺手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钻进了浴室。 她得好好泡个澡，不然会废掉的。 *** 宋寅把人送进宿舍，出了宿舍楼，给张叔叔打了个电话。 “张叔叔好，我想问问能不能借用您家的厨房，上次阿姨做的饺子还有剩的吗？” 基地内是有军人家属居住区的，家属自然不用跟着一起喝营养液，而且昨天他刚去了一趟，离宿舍也不远。 张方军一听他想吃饺子，立马答应，“有，我让你阿姨现在做。” “不是我吃......” “哦，是不是叶茯想吃？哎呀，叔叔知道啦，你阿姨正在煮，你找你们教官借辆车，直接过去拿就行。” 张卫长十分有效率，还在通话中就把任务分配下去了。 宋寅一听到叶茯的名字，心下了然。 估计是爷爷提前通知了。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宋寅中途还回宿舍冲了个凉，——他还记着叶茯说他臭。然后带着满满一保温盒的饺子开车回到宿舍楼下，打电话给叶茯，结果没人接，他只得带着保温盒下了车，找到118，敲门。 “谁呀？” 韩灯也没想到，一开门，竟然开出一个机甲基础来。 “我找叶茯，送东西。” 其实满满一盒也不是光替叶茯准备的，阿姨得知她住宿舍，宿舍里有四个女孩子，贴心地准备了四人份，远比宋寅想的周到。 听到叶茯两个字，韩灯一拍脑袋，“妈耶，我都忘了，她洗个澡怎么洗了这么久？” 话音刚落，宋寅面上一冷，但还是礼貌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毕竟是女生宿舍。 韩灯也意识到了什么，答应了一声，就转到浴室开始敲门。 “叶茯？小茯茯？！你洗完没啊？” 半天没声音，过了会儿传来一阵呜咽声还有冒泡声。 宋寅把保温盒放到韩灯手上，然后试图开门，一拧门把手，竟然没锁，门一下子就开了，入眼烟雾缭绕四处都是水气，模模糊糊中一阵水声，然后宋寅就看见，她没骨头似的趴在浴缸边沿，细白的胳膊扒着浴缸咳了起来。 他顺手拿了个浴巾给人盖上，一手抚着人后背，问道：“你泡澡睡着了？” 叶茯咳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脸都咳得通红。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太丢脸了。 她的确是泡澡泡的睡着了，然后被敲门声吵醒，一不小心滑了下去，喝了几口洗澡水，结果被呛到，好不容易扒着浴缸爬了起来，竟然还被宋寅碰到了。 这脸她还是不要了，嘤嘤嘤。 没脸见人的叶茯裹着浴巾从浴缸爬了出来，然后把宋寅赶了出去，收拾好自己后才敢打开浴室门。 却没看见宋寅。 “是不是在想人去哪了？”韩灯贱兮兮地凑过来。 叶茯：“......” 倒也不必戳破。 “他们班紧急集合啦，训练照常，所以先走了。” “哦。” “不过留了东西哦。”韩灯一只桌上的保温盒。 叶茯一边嘀咕是什么东西，一边走过去，轻手拧开了保温盒。 一股浓浓的香味冒了出来，瞬间占据了整个宿舍三个人的心神，那味道简直是天上人间，刚喝完营养液的夏青柠肚子都叫了起来。 “我的妈，这不会是.......” “饺子！”夏青柠扑了过来。 叶茯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抽出筷子翻了下，满满一大盒，绝不是一人份。 她叹了口气，“来吧，一起吃。” 韩灯磨刀霍霍，搬了板凳凑过来，一边吩咐夏青柠关好窗户免得被别人发现，这种终极武器一旦被发现肯定会招来他人觊觎的目光，周围住的都是同学，她韩灯自私的很，并不想分给别人，哼。 夏青柠已经在给白树发消息，问她医疗舱还躺不躺，她们这里有饺子，晚来半分钟估计就没了。 白树立马回复：给我二十秒。 不愧是医疗舱，只剩一口气的人都能救回来，白树回来的时候已经能活蹦乱跳了，小姑娘看着瘦小，一口气竟然吃了十个，看的叶茯羡慕不已。 她也想去进去躺一躺。 第25章 战斗 小叶花店上新神秘“惊喜”。…… 四个人把桌子拖了出来, 放到两个上下铺中间，又搬了两把椅子，两人坐椅子, 两人坐床沿, 占了四个方位，拆了筷子开吃。 保温盒隔层还贴心地备好了蘸酱, 有醋还有辣椒油，香得人头晕目眩不知今夕何夕。 韩灯一边吃一边朝叶茯挤眉弄眼，“昨天的苹果也是机甲基础吧？” 叶茯：“你正常一点。” 夏青柠已经干完自己的那一份，被韩灯严令禁止不准再吃, 这会儿刚洗了个苹果，听见两人的话看了看手里的苹果。 “什么是机甲基础？” 白树吃相斯文，但也吃得差不多了，小姑娘白白净净, 刚从医疗舱出来, 是她们四个中精力最旺盛的，用一双好奇大眼睛看着叶茯。 叶茯叹了口气, “就是前男友。” “所以你昨天晚上是跟前男友约会去啦？”夏青柠一秒get，满脸八卦。 韩灯朝人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错不错，反应很快啊，青柠同志。” 叶茯吃着饺子, 听见“约会”两个字, 下意识皱起眉，问她们：“你们管这个叫约会？” 韩灯一摊手，“孤男寡女，月黑风高, 难道是单纯地一起摘苹果吗？你可别逗我了，上一个一起吃苹果的是亚当夏娃，你仔细想想。” 叶茯想说，其实真的就摘了一袋苹果。 她二十年来约会经验乏善可陈，约会地点都在《机甲基础》的阶梯教室，活动也只是跟着宋寅听课催眠，十分无趣，跟宋寅分手后她就沉迷赚钱自力更生，没什么时间谈恋爱，更别谈跟别人约会。 “不过，那个机甲基础......就是刚刚来的那个男生？”夏青柠问道。 “是呀。”韩灯积极答题。 “真厉害，”夏青柠朝叶茯竖起大拇指，她已经快被韩灯同化了，“这才集训第一天啊，就把隔壁系系草搞到手了，不愧是叶茯。” 叶茯试图解释：“并没有搞到手.......” “追求者？”白树小朋友两眼放光。 韩灯：“我怎么觉得当着白树面谈这种话题会带坏小朋友？” 白树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伸出三根手指头，十分认真地说：“我跟你们同岁，不信可以看个人信息。” 八卦暂时停止，吃完饺子韩灯主动去洗碗，现在时间还早，别的班级都还在操场上训练，他们班老弱病残占了后三个，人都凑不齐，教官也去医务室关照伤患了，下午的训练无法进行，留给他们休息。 叶茯浑身酸疼，躺在上铺，接受了夏青柠送来的药膏，慢慢揉着小腿，把自己涂成了移动的药膏，浑身都是药味，再看时间，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一号，明天就是七夕节，而她现在还没能拿到连胜第一。 没有连胜第一她就没办法发全服通告，发不了全服通告她七夕节烟火项目只能流产，项目流产她就赚不到钱.......没钱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叶茯立马打起精神，拿出头盔带上登录游戏，开始刷连胜。 还剩十三场。 叶茯照旧先去1V1匹配，到了她这个阶段匹配太艰难，等十分钟才能匹配到一个对手，叶茯就这么磨磨蹭蹭完了几局，实在没兴趣。 她看了看其他的模式，除了1V1，战队赛也十分热门。 于是她又去报名了战队赛。 围观的玩家看见她出现在战队赛报名点，一脸惊恐。 “她怎么又来了？” “她想干什么啊？” “我刚看了她的战队信息，只有她一个人！” “妈妈我要回家，刚刚交的报名费能不能退给我？！” 战队赛相比1V1奖金更多，这也是它热门的原因之一。 叶茯进去之前看了看自己的金币余额，经过这两天的比赛，她收益十分可观，这也多亏了沧澜丰厚的奖励。 只剩下七场，前六场叶茯赢得很轻松，除了战斗玩法，战队赛一般都是一些小游戏，比的都是对沧澜这个游戏的了解程度，叶茯是老玩家了，从体验服到现在，从前是氪金大佬，现在是吸金大佬，对游戏的了解程度自然高。 其中一场是搜寻沧澜所有S级副本，叶茯不才，为了寻找稀有药材全都去过，而且她喜欢做笔记，这种东西随便翻翻笔记就知道了。 战队赛是不能上网搜答案的，但是可以使用游戏内的道具，叶茯自己写了个小程序，专门用来记这些笔记。 最后一场，第八十八场，叶茯足足等了半小时，她闲着没事，甚至打开了星际史。 终于等到人。 不愧是最后一场，竞技场给她匹配到了第一战队，来人她有点面熟，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韩大少带着四个队友气势汹汹赶过来，正准备酣战一场，看见自己的对手只是一个小姑娘，也是一愣。 “你不是GM？”韩大少一脸懵地问她。 叶茯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问他：“就是你到处说我是GM？” 韩大少摆摆手，“我可没到处乱说，我就告诉了几个人而已。” 围观群众：“......” 就这么，破案了？ 叶茯：“算了，开始吧，你们选玩法。” “啧，你一个人，还是个小姑娘，我们五个大男人跟你打太不公平了吧。” 围观群众：你先看看上一场回放再说公不公平。 ——兄弟我劝你别这么猖狂。 “不如这样吧，我们两个1V1，就当战队赛，你觉得怎么样？” “好，你挑玩法。” “机甲模式吧，你小胳膊小腿，1V1好像也不太公平。” “好。” 就此确定，确定玩法后，竞技场中央的圆台从中央分开，随后，两架轻型机甲被升降台推到圆台之上。 轻型机甲跟重甲不一样，体型只是人的十倍左右，操作简单易上手，攻击力不强，无法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沧澜的竞技场一般都是轻型机甲，因为重甲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军队，每一座重甲都拥有自己机甲核，属于大杀器，非必要时刻人们见不到它。一般人自然造不出来，沧澜没有具体数据，就算是虚拟也无从下手，因此只有轻型机甲。 叶茯的机甲是银色的机身，后方弹出控制舱，她上去后看了看内部构造。 小时候叶茯曾经跟着叶慕青去过第五军团，第五军团是个大型博物馆，陈列着各个时期不同的机甲，因为叶家在这方面投了不少钱，军方十分慷慨，甚至让她一个小孩子去各个型号的机甲上玩。 因此叶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机甲设计大概是星历190年产物，设备算比较老了，还需要带头盔控制。 成功连接，巨大的机身由单膝跪地姿势站起，噗嗤一声散发出一阵气音，叶茯试了试各个系统，好在虽然型号老旧，但是动力系统做的不错，看来沧澜是下了苦工的。 操控机甲远比登录游戏要耗费精力的多，她不得不其中所有注意力，准备战斗。 面前的屏幕陈列着各个控制系统，她花了点时间记住，毕竟是第一次，她不太熟练。 但她的对面，驾驶深蓝色机甲的韩大少明显要熟练得多，在她还在研究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静静等着她。 叶茯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那架深蓝色机甲上，想着—— 她只能赢。 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两个金属巨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进行了第一次碰撞，因为两架都没有配备远程武器，手中只有一柄巨剑，考验的是玩家对机甲的操控能力。 两柄巨剑接触的地方绽出火花，叶茯瞬间把动力系统开到最大，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一开始就这么狠，躲避不及，巨剑将深蓝色机甲肩膀削下一块。 韩大少终于意识到，他要是再放水下去，估计人都没了。 机甲并没有配飞行器，所以战斗只能在地面上，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刮着观众的耳膜，让人心跟着吊起落下，宛如坐过山车。 叶茯额头已经出了汗，但她没心思理会，手指因为动作太快甚至开始痉挛，对方来势汹汹，显然对于机甲的熟悉程度远胜于她。她暗骂一声，俯身躲过攻击，随后再次调动本就剩余不多的能源，风一样错开深蓝色的机体，然后迅速转回，一剑利落砍下了对方的左胳膊。 “艹！”韩大少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机甲受到损伤，他的屏幕顿时一片飘红。 明明只是一场虚拟战斗，韩一却上了头，一咬牙，操纵着机甲正面应敌。 两架机甲能源是统一的，叶茯苓能以这么高的速度进行攻击，那么她剩余的能源定然不多，而他却很充裕。 只是虚拟战斗，不存在备用能源。 叶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脑子飞速运转，下手也越来越狠，整个机甲不堪重负似的发出一声叹息，叶茯看着已经到红线的能源，快速按下enter键，这架银白色的机甲就像破风的飞刀一般冲了出去，手中巨剑与对方相接，最终两人手里的剑同时断裂，叶茯反应比他更快，挥着断剑，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捅进了驾驶舱的位置。 驾驶者受到伤害，游戏结束。 叶茯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后背都汗湿了，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 下来的韩大少爆了句脏话，一看同样精疲力尽的叶茯苓，剩余的脏话硬是咽了回去。 他的确是输了。 这种时候当着人面骂娘会显得他十分没有男人风度，于是他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叶茯拿到了第八十八场连胜，系统显示她获得奖励：一千金币，以及一把武器。 她打开看了看，竟然出现了一把跟她的黑色唐刀一模一样的银色唐刀。 她似乎是想起来了，那把黑色的唐刀，是宋寅送给她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送的，她给忘了。 她看着排行榜上并列第一的两个昵称，思来想去，也不太明白2030224是什么东西。 实在太累了，她没精力想下去，简单措辞后发了全服通告。 八月二十二日七夕节，小叶花店上新神秘“惊喜”，可以大幅提高情侣亲密度。 另外，叶茯苓所有店铺与官方无关，请各位玩家不要混淆。 沧澜玩家集体静默。 所以这个叶茯苓这几天竞技场疯狂屠杀导致所有排行榜整齐下滑的原因只是为了发一个广告？ 第26章 车 她今天怕是真的要栽了。 宣传+澄清, 一举两得，忙了几天的叶茯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还有训练，她精神满满从床上爬起来, 夏青柠给的药膏非常有效, 经过一天的恢复她胳膊不酸腿不疼，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宿舍四个人带的零食也不够她们支撑十四天, 叶茯前天晚上摘来的苹果很快就没了，一早上，大家吃了苹果和面包，就着纯净水, 算是解决了早饭。 桌上韩灯嚼着面包，感慨：“好好一个集训，硬是过成了荒野求生。” 叶茯表示赞同，又想起来, “我们的包裹不是说第二天就能到吗？” “是啊, 但是要自己过去拿，好几箱呢, 哎。”韩灯更丧了。 “你们寄东西过来的？”夏青柠一脸惊讶。 “是啊。”韩灯轻而易举地把她们的暗线透露出去，在两人的佩服之下重拾信心,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搬回来。” “训练结束了一起去吧？我跟白树也能帮帮忙。”夏青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白树更是不好意思，“没事, 拿到的东西我们AA, 我会给钱的！” 韩灯和叶茯寄的基本上都是食物和饮料牛奶之类，真的到了，又不可能她们两人吃，剩下夏青柠和白树两人干看着, 但是这件事这么提出来，纵然是运动系神经粗的夏青柠都有点脸红。 韩灯豪放朝人摆摆手，“哎呀，没事啦，肯定是大家一起吃的。” 集训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食物。 全是营养液简直是非人行为，她们四个从小到大都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因此除了夏青柠勉强能适应，其他三个基本上是适应不了，其中叶茯最严重，碰一次吐一次，弄得她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对营养液过敏。 要是真的过敏就好了，她直接交诊断书，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但是她深知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是矫情而已，根本没有严重到过敏一说。 才是集训第二天，四个人已经是姐妹了，平时也都是一起涂防晒霜，一起去操场，一起上厕所......女孩子的友谊就是建立得这么快。 早上八点准时集合，经过昨天一次训练，王肃已经深刻意识到这次的任务有多么艰难。 五公里都解决不了的班级，到时候怎么在结业典礼上给他争气？ 算了，争气他都不想了，不给他丢脸都算好的。 “经过昨天早训，我跟长官讨论了你们班的特殊情况，现在进行更改。”教官的声音都没有第一天那么有活力了。 新来的古代文学两个班级，几乎如出一辙，昨天一天医务室基本上都是他们系的学生，医务室就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原来的五公里早训，改为三公里，你们好自为之，这次要是再跑不完，那你们真是......” 废物两个字卡在喉咙里，王肃看着面前懵懵懂懂青春年少仿佛刚从妈妈子/宫出来的小屁孩，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跑，懒得多说。 这次古代文学一班就老实多了，就连韩灯叶茯之流都跟上了大家的脚步。 三公里，对于叶茯来说，也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还好，韩灯跟她一样，身体素质不咋样。 两人磨磨蹭蹭半跑半走，依旧是班级倒数。 接下来的训练也十分简单，除了晒太阳就是晒太阳，在操场上站军姿，一整天下来，所有学生衣服都汗湿了，脸晒得通红，滋味并不比跑步好多少。 整个操场十分安静，这里一块“豆腐”，那里一块“豆腐”，整整齐齐，教官四处巡视，谁要是站的不好就拉出来单独训话，大家也都听着，——毕竟光是站着也太无聊了。 下午结束时，教官跟他们透露了一点明天的训练计划。 好像是要下水，游泳来着。 叶茯是个旱鸭子，别说游泳，她泡个温泉都提心吊胆的，之前泡个澡都差点淹死，训了一整天头晕脑胀，只想着早点回宿舍把一身防晒霜卸了，顺便好好洗个澡，其他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四个人收拾完，韩灯也接到了她哥朋友的电话，让她过去拿快递。 他们训练的位置在一卫，但是快递在七卫，中间隔了半个第十七军团，一想到还得走过去，叶茯就想倒地当个咸鱼。 但还是被韩灯说动，为了食物，辛苦一点。 下午六点多，外边天光还是大亮，夏天白昼长，暑气正盛，外边操场上树边有不少同学三三两两的散步聊天，乍一看像是回到了星大，除了偶尔出现的迷彩服提醒她们是在军事基地，就这个氛围，她们就已经回家了。 只是基地没有超市没有小吃街，娱乐项目少的可怜，人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水龙头，可以接纯净水喝，——这里连饮料都没有。 四人每个人都带了可以冰水的水杯，据说这个水杯在Gomall上十分畅销，而且每年八月份销量都会剧增。 接了水，看着个人终端屏幕是上离目的地长长的一条线，叶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安慰自己：都是为了食物。 想想原始时代，无论男女都要出去狩猎，更何况是星际时代，她们这种行为只能说明：女人，站起来了。 她先接好水，韩灯和夏青柠白树三个人聊天忘记了排队，这会儿有点慢，她站在一边，等了会儿，没等来她们三个，倒是等来了宋寅。 两个班离得不远，能看见对方的训练情况，他们班无论男女晒得那叫一个惨，有的同学浑身都湿透了，跟水里爬上来似的，他们机甲设计一班自然也差不多，然而宋寅现在清清爽爽一件黑T，休闲运动裤，脸上十分干净，跟没晒过一样，现在手里拿了个水杯，走到她跟前。 叶茯下意识挺直了背，一改之前懒散无力的模样，如临大敌。 “等舍友？”他问道。 叶茯点点头，“她们在接水。” 说着，她朝那边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韩灯带着两个已经接完水的夏青柠和白树正站在一边咬着吸管、兴致勃勃的看着她这边，为什么叶茯一眼看出是韩灯主使，原因很简单，——她刚刚还揶揄地朝自己飞了个眼。 “我带了点零食，”宋寅说，“牛奶面包什么的，我想你喝不了营养液，应该也吃不好......” “没事，韩灯哥哥有朋友在七卫，我们的快递已经到了，现在正准备过去拿。”叶茯说。 话被打断，宋寅看着她，面上没什么恼怒的情绪，倒是问她：“从这里到七卫要走半个小时，你们......就这么去？” “......”叶茯沉默了。 要走半个小时？！ 刚刚韩灯跟她说的可是十几分钟。 “要帮忙吗？”宋寅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抽了张递给她，示意她擦一擦水杯上的水，“我在这里，嗯，可以借辆车。” 车？ 叶茯可耻地，心动了。 有辆车，还走什么啊，那几个大箱子也不用她们搬了。 水杯上有不少水珠，可见这杯子冰镇效果果然不错，叶茯一边擦一边给自己递台阶，“我问问我朋友。” 她朝韩灯方向伸出食指勾了勾，做了个过来的手势，然后韩灯就带着其他两人蹦跶过来了，看见宋寅还乖乖巧巧地叫了声“学长好”，这地方本来学生就多，她这么一咋呼，大家就更好奇地看过来。 “你们好。”宋寅下意识站到叶茯旁边让出位置来。 叶茯把他能弄到车愿意帮忙这件事简单说了下。 很快，韩灯同学就十分高兴地决定了，“我们正愁怎么搬呢！谢谢学长！！” 宋寅：“不用谢。” “既然有了车，那学长跟叶茯去吧，正好我们约了去湖边看看，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车后座留着放快递多香呀。” 第十七军团靠山，离她们住的宿舍有段距离，但是山脚有一片湖泊十分漂亮，风景极好，她们昨晚上还约好了明后天有时间就过去看夜景，结果现在韩灯就把她单独开除了。 叶茯微笑，十分温柔地问她：“你确定要让我一个人搬？” “哎呀，这不是有宋学长吗？” “哦，你想一个人搬吗？”叶茯转头问宋寅。 她微仰着下巴抬眼看着他，那副表情很容易理解。 于是宋寅朝韩灯三人抱歉笑笑，“不太想。” 韩灯：“.......” 学长你这样可追不到女朋友的。 于是大家一齐上了车。 她们四个一路见证了一场神奇的交易。 她们远远跟着宋寅，只见她走近了他们教官们休息的办公室，不到半分钟，就借到了外边停着的那辆大越野的车钥匙，速度之快，行动之迅速，韩灯一口水都没喝完。 叶茯被推上了副驾驶，她们三个心甘情愿挤后座。 说是挤，实际上越野车后座宽敞，而且十分凉爽，三个人坐一起也不算拥挤。 只是上车后，夏青柠、白树还有韩灯一齐对了个眼神，再次坐实了“第十七军团是宋家后花园”这一传言。 叶茯被强行隔离，抱着自己和宋寅的水杯，目视前方，十分淡然。 这辆越野只能手动开，没有自动驾驶，但没想到宋寅开的挺好，叶茯只扫了两眼，就羞耻地扭开了脑袋。 她想起了自己三次都没考过的惨痛经历。 他们磨蹭了半天，这会儿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一片滚滚的火红的云，外边也亮起了路灯，他们一路经过宿舍、训练场、甚至还有一小片森林，听宋寅说是用来训练的。 都是后面三位小朋友提问，宋学长回答，叶茯不太想说话，就安静听着，过了会儿，宋寅忽然问她：“温室里的草莓熟了，想吃吗？” 草莓啊。 那种红红的饱满的、散发着香甜气息、只要一口就能抚慰所有不开心的水果...... “什么时候去摘？”叶茯在心里唾弃自己经不起诱惑。 快到地方了，“今天有点晚，你早点休息吧，明天？” 叶茯想着也对，正准备答应，后边的韩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为什么不今天去呢？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有月亮哦，而且还是节日！” 夏青柠一脸迷惘：“今天是什么节？国庆这么快吗？” “诶，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关注呀，”韩灯叽叽喳喳说起来，“七夕节啊，没看见出来的时候外边都是成对儿的？接个水都是一起去，然后顺便去后山湖边看看风景，啧，现在的小情侣，就连在军事基地都不放过我们这群单身狗。” 夏青柠恍然大悟，“啊，今天是七夕？” 白树十分讲究地打开个人终端看了看日历，“是的，七夕节，东方传统节日，但是因为首都星跟蓝星不太一样，所以日期有差异，按照蓝星阴历计算是七月初七，今年.......是公历八月十四日，但是在首都星就推迟了几天，到了星历八月二十二日。” 历法计算这种事她们古代文学倒是研究过，但是十分复杂，就连教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们也不算精通，只是简单了解一点。 七夕节叶茯自然是知道的，她的七夕节烟火计划可是才刚刚开始，只是今天一整天都在训练，她没时间登陆游戏查看店铺情况。 正好到了地方，七卫办公室里探出一个黑绒绒的脑袋来，一看见他们哟呵一声。 “厉害哈，不愧是韩一的妹妹，竟然还搞了辆车来运东西。” 韩灯插科打诨，几句话混过去了，然后开始帮忙搬东西。 她们当初在Gomall上下的单不少，其中有一箱是纯牛奶，重的要死，叶茯运气不好，随便挑了一箱竟然挑中，搬起来的时候手掌都压白了。 宋寅刚把一箱东西放到后座，看见她踉跄一步，连忙上前帮忙，感受到箱子的重量，直接帮她搬了起来，让她去挑个轻点的。 叶茯面上讪讪的，深知自己能力有限，找别的搬去了。 这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夏天黑得快，他们弄完，后座变得拥挤，就连叶茯也是抱着一箱面包坐在副驾驶。 十分钟就到了宿舍楼下，趁着夜色，一群人偷偷摸摸把车开到宿舍后面，正好停在她们窗户下，把东西从窗户送进去，以免直接走楼道引人注目。 韩灯早就回到了宿舍帮忙运东西，忙活完，她就开始赶叶茯走。 “宋学长辛苦了，小茯茯辛苦了，你们摘草莓去吧，对了，还有这个，多摘一点哦，记得你可爱的舍友们~” 她顺便把之前装苹果的那个布袋子也扔给了她。 叶茯：“.......” 她一点也不想摘草莓，她想摘韩灯的脑袋。 然而韩灯已经火速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末了，他们俩还没走，就听见她大嗓门：“宵禁时间是十点，你们注意点哈。” 叶茯：“你干脆拿个喇叭叫算了。” 宋寅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刚搬了东西算是运动过后，面上晕着红，似乎比平时更漂亮，他心情倒是不错，弯了弯嘴角，看着她垂在一边的手，十分自然地牵起，温热的手指摩挲着掌心，轻轻按摩。 “搬了那么多东西，手疼不疼？”他牵着人走过草坪，到了车边，又说：“车留在这吧，待会儿会有人来收，这里离温室也不远，走过去？” 被他牵着的那只左手变得滚烫，偏偏宋寅还跟没事人一样揉着，拉着她靠近。 叶茯有种预感。 她今天怕是真的要栽了。 第27章 价值 为什么现在不敢要我了？ 今天的确是节日, 七夕节，又称情人节。 路上遇到好几对情侣，女孩依偎在男孩怀里的不少, 但是像他们这样, 一个人牵着一个人，中间还隔开好大一片距离的, 怕是头一对。 乍一看，跟遛狗似的。 到了温室，宋寅松了手，刷卡开了门。 他拎着那个布袋子, 带着她走过一片草木，最终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草莓。 草莓沿着墙壁种植，目测大概十几盆，油绿的叶子, 挂着一颗一颗通红饱满的草莓, 间或有几朵小白花，或是未成熟、青涩的果子。 叶茯很快就把被占便宜的不适抛到一边,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接过宋寅递过来的一个透明盒子, 慢慢摘起来。 摘了一盒，洗干净后，她尝了一颗。 意料之中的香甜, 十分满足。 心情都跟着变好起来。 她捏起一颗递过去, “你要不要尝尝？” 叶茯是个十分喜欢分享的人，尤其是食物，她喜欢跟别人一起吃，这样食欲会更好, 其他的，比如碰到什么搞笑的视频、有意思的游戏、有趣的帖子她都喜欢分享给韩灯或者沈浅浅，然后大家一起笑。 而宋寅恰好相反，他是个没什么分享欲的人，大概是从小到大身边都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人工智能十七，——他难道要跟十七分享？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食物，但是是她递过来的，宋寅也就接下，尝了一口。 嗯，好像有点酸。 很奇怪的口感，柔软，但是有带着一些植物纤维，酸甜的，最吸引人的应该是它的味道，馥郁的芳香，几乎渗入骨头缝里的香甜，而且颜色也很漂亮，十分吸引人。 叶茯也饿了，一个人吃得起劲。 宋寅靠着桌子边沿陪着她，一抬头，看见温室屋顶，想起什么，伸手一指上边，问她：“想不想上去看看？” 叶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看，“屋顶上？” “嗯。” “......好像有点麻烦。” 目测大概十多米呢，而且这个温室远处看就跟蛋壳一样，中心是最高点，也相对平整，怎么上去呢？ “有□□，很方便。”说着，他打开个人终端，很快一个□□就自己滑了过来。 这个□□有点眼熟，上次摘苹果好像就是它。 “温室最高十二点五米左右，这个□□最高能伸到十一米，应该能上去。”宋寅说。 好像有点危险....... 这话她还没说出口，宋寅就带上了她没吃完的草莓，一边解释：“温室位于基地中心，算是比较高的建筑，到了最高点没什么遮挡，今天天气不错，能看见很多守护星和空间站，风景......很漂亮，上去看看？” 他邀请意味十分明显，叶茯想拒绝，但是...... 她没答应，一时间沉默下来。 宋寅垂眼想了会儿，眼中不乏失落，“如果你不想和我.......” “好吧。”叶茯忽然下定决心，一手抚上□□。 一扫失望，宋寅拉着她过来，让她先上去。 叶茯这次真的拒绝，“不要，我穿的裙子，你先上。” 宋寅才意识到自己昏了头，笑着揉揉她头发，“好，那你跟上，稳一点，慢一点，知道吗？” “嗯。”叶茯应着。 十一米的距离，还是挺高的，叶茯没有沈浅浅那么恐高，基本上不看地面就没事，而且是跟在宋寅身后慢慢往上爬，宋寅也很照顾她，爬一会就回头看她，生怕她掉下去一样，慢慢悠悠，两人才到了□□终点。 □□最高处是一个平板，宋寅先站了上去，然后掀开了温室屋顶的一块玻璃板，做了个窗口，用手攀住两边，爬了上去。 轮到叶茯了。 本来应该只剩一米五的距离，她身高一米六七，怎么还不够？？？ 真是见鬼了。 宋寅也发现了问题，趴在窗口，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好像重新装修过了，当初设计是有一点问题，屋顶太过平整容易积水，我四年前发过改进方案给张叔叔，以为他没看见，没想到还是改了，如果没错，这个屋顶改成了十三米。” 所以变成两米了。 “现在增高还来得及吗？”叶茯问他。 宋寅被她逗笑，俯身，半个身子探下来，看得叶茯心脏跟着不安，玻璃材质没问题，十分坚固，但是是透明的，她的角度看了宋寅这个动作就十分危险，她害怕他不小心掉下来。 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指导她上来 ，“过来，攀着我的脖子，没事的，□□上空间还很大。” 叶茯听话地靠近，伸手勾着人脖子，胳膊挂在他肩上，下意识踮起脚，那一瞬间有种失重的感觉，她心如擂鼓，一侧头，蹭到宋寅脸颊，面上一红，忽然发现手心下的体温灼热得吓人。 是性别原因吗？ 她总觉得宋寅身子热乎乎的，比她暖和。 宋寅怕她脱手，胳膊托着人腰往上提了下，距离差不多后直起身，另一手又托在臀下，很快就把人抱了上来。 叶茯还有点懵，几乎是趴在人怀里，脑子晕晕地想：刚刚她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很快她的猜测就被证实，那个长达十一米的□□，忽然不堪重负般朝一个方向倒去，一开始还是缓慢的，很快就轰然倒塌，压倒了一片不知名的草木，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听得叶茯耳朵都羞红了。 感受到面前人胸腔的震动，肯定是在笑，叶茯一咬牙，凶他：“不准笑！” 肯定不是因为她太胖了给□□压塌的！ 宋寅抚着她后背，算是安抚。 “肯定不是你的原因。”他说。 “当然不是我的原因！”叶茯气得推开她。 总不可能短短两天，每天早训，她还胖了？ “嗯，不是你的原因，”宋寅又重复了一遍，十分认真的语气，“我刚刚抱你，跟上次没什么区别。” 上次？ 是指她奶奶生日那天把她压在桌子上占她便宜那次。 叶茯气得咬牙，“宋寅，你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一心搞科研、连约会都只带她去阶梯教室上机甲基础的那个老实人宋寅了。 夜色沉沉，头顶天空上守护星和空间站亮成一条银河。 “嗯，”他手搭在她肩上，食指蹭着人脸颊，语气缱绻还带着一丝希冀，“那你是不喜欢现在的我了？” 三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这段时间他或许是变得更狡猾了些，但也是情有可原的，三年前叶茯还在读高二，未成年的一个小姑娘，他做点什么都像是犯罪，刚开始谈恋爱，就像是背了一整部星际法，尤其是未成年那部分，他记得比机甲基础都熟。 所以，或许有那么一点是她的原因，分开太久了，一千多天，他也太想她了。 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分开有多难受，甚至当初她提分手的时候，宋寅也以为自己能放下，——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么？ 然而，在惑星上，那里一片荒芜，连通讯系统都没有，他们花了很久才建立通讯，能收到首都星的消息，而他在通讯建立的第一时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个人终端上的消息记录，想着，或许，她会发来一句问候。 然后，他们可以聊聊天，然后顺理成章的，告诉她自己有点后悔，他们能不能再试试，她能不能再试着继续喜欢他。 可惜没有，叶茯是个很容易心软，但又能很割舍得下的人。 他也知道，他现在这么问，于她来说十分为难。 连眉毛都皱了起来，眼睛也不敢看他，故意垂着脑袋，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宋寅捏着人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温柔地逼问：“还记得三年前，你是怎么请求我做你男朋友的吗？” 叶茯纠结的咬着唇，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狡辩。 的确，那时候她年纪小，胆子大，碰到喜欢的，想要的，就直接开口要了，就算是宋家独子又有什么，论家世，叶家和宋家也没差多少，不过一个从军一个从商罢了，再说，她就是再馋宋寅，又不会逼他，两情相悦而已。 她给了他一个十分幼稚却诚恳的请求。 叶茯还记得，她那时候算是诱哄着、哄骗着宋寅上钩的。 ——我就是看上你的皮囊了，无论里面装着什么，我都会爱屋及乌一起爱，就算你是颗石头，我也要了。 而现在，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下巴被他蹭的酥酥麻麻，那双她最喜欢的眼睛印着沉沉的黑夜还有底下温室温暖的灯光，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叶茯，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现在不敢要我了？” 这语气，说的像他是被他丢弃的玩具一样。 未免太可怜了。 叶茯招架不住，握着他手腕拉下，垂下眼，“也不是，你也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那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宋寅似乎非得碰到她才行，这会儿又握着人手摩挲手心，“不喜欢我了？” “唔......”她在犹豫，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宋寅勾着人手指，语气似威胁，“现在只有我们在这里，你要是敢说谎，我就不带你下去了。” 叶茯：“.......” 大半夜的，竟然这么威胁她。 “没有不喜欢。”她屈服了。 反正这么好看又优秀的宋寅，喜欢的人大把去了，她承认个喜欢，又不会掉块肉。 他心情似乎一瞬间转晴，拇指按着人手腕内侧，能感受到皮肤、骨头还有心跳，叶茯算是偏瘦那一类，可能是遗传吧，她母亲和奶奶也是瘦，然而也不算瘦脱相那一类，十分匀称，细细的腕子，挂着一只银色的镯子，有种脆弱的美。 “那是不敢要我了？” 叶茯实在是被他的用词弄得羞耻，什么要不要的，她觉得他是故意的。 于是她鼓起勇气抽出自己的左手，然后打开了个人终端，调出自己的星币余额给他看，“你好好看看，我星币余额不足五位数，哪里养得起你？” 宋寅：“......” 宋学长也没想到，自己追女朋友最大的阻碍，竟然是她的财务问题。 叶茯脸不红气不喘，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你看，你是宋家独子，你家后花园都是军事基地，家世优秀得不能再优秀了，就是芙妮雅都不一定配得上你，但是我呢，我已经离开叶家了，学费也要自己交，钱自己赚，有时候生活费都是问题，饥一顿饱一顿的，你能跟着我一起吃苦吗？” “而且我听说了，你们宋家找老婆的标准比第十七军团还高，将来你的妻子肯定是要在那几个世家里面挑的，就算你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同意呀。” “所以吧，就算我跟你在一起又怎么样呢，不会有好结果的，到时候你爷爷找上我，甩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他孙子，估计金额也挺大，我肯定很动心呀，说不定我就要钱不要你了呢，你看，多不保险。” 她还想说什么，宋寅忽然打断她。 “具体多少？” “什么？”叶茯没反应过来。 宋寅问她：“支票上写多少，你就能离开我？” “.......” “嗯？”他似乎不问到答案不罢休。 “我又不知道你爷爷能开多少，要不你先问问他老人家？” 宋寅笑了，再次握上人手腕，凑近，“好吧，换个问题，你觉得我值多少？” 叶茯：“......” 这是什么死亡问题。 “十万，百万，千万，嗯？”他语气缓慢，故意给她反应时间，忽然停下。 “千万的时候，你的心跳加速了。” 叶茯：“！！！” 她就说他干嘛总掐她手腕！ “我没有。”叶茯面不改色地撒谎。 “呵。” 叶茯干脆装死，不理人。 这里跟他说的差不多，风景挺漂亮的，头顶就是星河，还有凉风，夏季的夜晚出奇得凉爽，她跟人划清界限，抱着自己的一盒草莓，看风景，吃草莓，一颗都不肯分给他。 意识到自己逼急了，宋寅往她那边挪了挪，伸手从人抱着的盒子里拿起一颗草莓咬了口。 甜的。 就这么沉默着看风景，没多久，宋寅朝她的方向靠了靠，碰上人肩膀。 叶茯正烦着，草莓吃完了，都不知道干什么，语气有点凶：“干嘛？” “九点五十了，有宵禁。”他提醒道。 叶茯一秒恢复理智，换了脸色，看着他，眨眨眼，一副讨好样，“那你一定有办法送我回去的吧？” “嗯，”宋寅有些为难地说，“不过我很贵的。” “......” “一千万，怎么样？” “......” “嗯？可以打个折，五百万？哦，你可能会嫌少。” “.......” 真是够了，叶茯想着，她现在就从这个圆鸡蛋上滚下去算了。 看着她被逗得生气，宋寅笑了起来，把人抱进怀里，低头亲亲她发顶，“开个玩笑，别生气。” 叶茯推他，没能推开。 论力气，她比不过。 “一个拥抱就够了。”他捏捏她脸颊，意料之中的手感极好，滑腻，温热，柔软。 叶茯赌气一样拉下他作乱的手，“好了，抱完了，你可以送我回去了吧？啧，别占我便宜了行不行，宋学长？” 话音刚落，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架小型飞行器，十七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响起。 “叶小姐，或许我可以先载您回宿舍？” 叶茯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宋寅怀里缩。 任谁这种时候出现人声都会被吓到。 宋寅抬头看着十七，面色微冷，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你的静音模式是不是解得太早了？” 坐在驾驶座的十七脸上浮现一个标准的微笑，十分正经的换了个话题，提醒他：“现在离宵禁还有八分钟，你还是先带叶小姐上来吧，不然可能赶不上。” 第28章 草莓 果然是搞定宋寅的女人。 叶茯空手而归, 被三个舍友摁在椅子上拷问。 “叶茯同学，你从出去到现在，将近两个小时, 别告诉我你真的是约会去了。”韩灯站在她正对面, 两手环胸，眉毛夸张的皱起, 义正言辞地问她。 “叶茯啊，我们在宿舍等了你好久呢，不是说好带草莓回来的呢？”夏青柠坐在自己床铺上，弯腰问她, 语气温柔。 白树比较含蓄，只是不太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一个裹着草莓果酱的面包啃了起来。 淡淡的草莓香甜气息在寝室里散发开来，就连叶茯自己都感到了一丝愧疚感。 她耸耸肩, 摊开两只手, 诚恳地告诉她们：“不小心被我吃完了。” 的确是被她吃完了，但是温室里还有多的没摘, 然而那时候她也忘了这回事，时间紧急, 避免碰上宵禁被关在宿舍门外，他们就忽略了这件事，要不是她们一脸震惊的开门, 看见三张幽怨的脸, 叶茯估计都记不起来这件事。 “小茯茯.......”韩灯两眼含泪，汪汪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某个玩弄少女感情的渣男。 叶茯拍拍她肩膀安抚：“没事，明天再给你们带回来, 不是还有零食么？那个小鱼仔怎么样，辣不辣？给我来一包，我都饿了。” 跟宋寅对峙是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只吃了一盒草莓根本不够。 得到承诺，宿舍三人立马奉上零食任她挑选。 叶茯拿了两小包小鱼仔，还有一袋棉花糖，抱着进了浴室泡澡。 虽然她是个旱鸭子，但是她还是挺喜欢水的，这两者并不矛盾。 嘴里叼着一块棉花糖，叶茯这才想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没查看个人终端，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消息。 一打开，几十条窗窗发来的消息，叶茯预感会是好事，高高兴兴点开。 窗窗：【叶茯姐！烟火卖的也太好了！】 窗窗：【妈耶，有个大佬找我要一百组，说要向女朋友求婚。】 窗窗：【叶茯姐大佬问我多少钱，这个怎么定价啊？】 窗窗：【叶茯姐？】 窗窗：【不在吗？这个时间应该训练结束了吧？】 窗窗：【叶茯姐？】 隔了十分钟。 窗窗：【好吧，叶茯姐你不在，我给了他一百组，卖了五千，希望你看到消息不要骂我嘤嘤嘤】 窗窗：【卖完了叶茯姐，账单你登录游戏就能看见。】 消息都是两小时之前发的，大概八点的时候，那时候沧澜游戏正热闹，叶茯登录游戏看了看，一天，一千二百组烟花，卖了接近五万金币。 五万星币！ 五万！ 突然有种被金钱砸懵了的错觉。 窗窗不愧是她培养的人才！就算她不在也能把东西都卖出去！ 叶茯又重新数了数星币余额，然后根据之前说的三七分，把窗窗应得的那一部分转给了她，一颗心才安定下来，嚼着棉花糖上了沧澜的游戏论坛，意料之外的发现整个论坛前排都被烟花占据，一眼看去全是各式各样的烟花和秀恩爱的图片，被顶到第一的热帖被标红，写着一排大字—— 感谢叶茯苓成就沧澜烟花盛景，我已经快被美哭了，听说一组烟花才三四十金币，我女朋友一口气买了十足还没玩够。 帖子下是情侣的狂欢，也有人疑惑叶茯苓哪来的这么多烟花，然后话题又被引到了“叶茯苓到底算不上NPC”这种话题上。 这层楼讨论的还很多。 ——不是人家都说了不是官方，你们怎么还瞎扯？ ——不是瞎扯啊，我查了她的信息，沧澜山底下的那几块地皮全是她的，这也太逆天了？那块地方都赶得上首都星中心区了好吧。 ——人家好不容易打个竞技场发了澄清，有些人真的白长了耳朵。 ——回复楼上，她拿第一很可能只是为了那个全服通告发广告而已，说不定澄清都是顺便的。 ——楼上真相了。 看到这条评论，叶茯默默划过，当做不存在，忽然觉得棉花糖有点腻，反手拆了一包小鱼仔换换口味。 扫完一圈论坛，存了几张美图，叶茯满足地下了游戏，再次打开个人终端，给窗窗回了消息，忽然看见屏幕左边亮起的小红点。 她不喜欢个人终端的提示音，嫌烦，所以无论是邮箱还是信息都设置成了静音，静音只是轻微的震动，要是正在忙说不定都感知不到，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星际时代最好的发明。 叶茯点开消息，看见宋寅两个字，心情一时难以言喻。 今天这一战，她绝对是吃亏了，叶茯想着。 宋寅：【十七摘好了草莓，现在给你送过去？】 事关草莓，叶茯不得不重视起来。 叶茯：【不是有宵禁？】 宋寅：【十七送过去，他不算人，不会被逮住。】 叶茯默然，然后发了个好过去。 堂堂重甲机甲核十七，竟然沦为了运输机器人。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十七总是不待见宋寅了，任谁有这么个不把高级人工智能当回事的主人都不会太高兴。 她看着屏幕，等了好一会儿，本以为宋寅还会发点什么就当是聊聊天，然而等到她吃完一包小鱼仔，对方也没发来消息。 宋学长已经结束了对话。 不愧是宋寅。 叶茯恨得磨牙，关了个人终端，起身冲干净身上的泡沫，穿好睡衣出门。 门刚打开，她差点跟韩灯撞上。 “怎么了？”看她着急的样子，叶茯以为她是急着上厕所。 毕竟宿舍四个人，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哎呀，你别挡道啊，我要去洗草莓！”说完韩灯就推开了她，钻进了浴室，再看宿舍其他两人，已经备好了奶油，磨刀霍霍模样。 叶茯记得这瓶奶油，虽然她平时吃饭没什么顾忌，但是对于这种明显高热量食物她还是很抵触的，而韩灯，一年十二个月十一个月都嚷嚷着要减肥的女人，两人自然不会买这种东西。 然而就在网购的那天，叶茯忽然心血来潮，一想到集训这么辛苦还吃不好，提议破戒买两瓶奶油，坚定的减肥主义者韩灯表示坚决不可以，如果她执意要把这种扰乱军心的祸害带来集训，她们两人之间的姐妹情恐怕是难以长久。 最终是叶茯偷偷下了单，混在一堆面包中把奶油装进了快递箱子。 叶茯随便擦了擦头发，从箱子里掏出另一瓶。 夏青柠一脸惊讶看着她动作，“竟然还有一瓶？” 她们刚刚整理的时候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瓶。 “因为我藏的。”叶茯淡定地给了她一个傲娇的眼神。 白树朝她竖起大拇指，“叶茯最厉害！” 这马屁拍的直接又可爱，叶茯十分受用，然后又从箱子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瓶巴掌大的蜂蜜来。 “草莓可能有点酸，蘸这个吃。”她说。 夏青柠两眼放绿光，郑重地从她手里接过金光闪闪的蜂蜜。 “如果可以，我希望集训能延长到一个月。”夏青柠同学已经被完全征服了。 抱着一盆草莓出来的韩灯听见她这话，吓得差点整个盆都盖地上，一脸震惊的质问她：“姐妹，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么危险的想法？！” 夏青柠宛如女神托起月桂树枝条一样托起了蜂蜜和奶油。 韩灯：“.......不得不说，我也抵抗不住。” 四人吃饭都已经习惯了，各占一个方位，中间放着一大盆草莓，每人面前都是自己的水杯，用来装蜂蜜，拿起一颗草莓，用草莓尖尖轻轻蘸上一点蜂蜜，然后再拿起奶油，挤一圈奶油在尖尖周围，整颗草莓就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带着白帽子的小美人，然后很快，小美人就被一口吃掉，只剩下绿叶扔到一边。 “要我说，与其妄想集训延长到一个月，不如祈祷咱们小茯茯这段恋情能长久，”韩灯美滋滋地说，“我有种预感，有了宋学长，咱们这段集训肯定不会太难熬。” “我同意。”夏青柠举双手表示赞同。 白树一手捏草莓，只能用一只手表态。 当事人叶茯：“.......” “诶，对了，”夏青柠咬下一口草莓，“那个来送东西的是谁啊？宋学长的哥哥吗？长得好帅呀。” 韩灯的八卦雷达开启，“我也看见了！是我的菜！” “姐妹，是我先问的，我有优先追求权！” “什么优先追求权？我们草莓教没有这个权利！” “是我去拿的草莓哦，我还跟人家说话了。” “啊啊啊啊啊夏青柠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眼看两人就要往对方脸上抹奶油，叶茯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擦擦手，然后做了个安抚动作，微笑着对她们说：“没必要争，十七是人工智能，你们要是喜欢，我可以借来他的数据，给你们一人做一个，好不好？” 夏青柠和韩灯：“......” “对不起，打扰了。” “我忽然觉得还是综艺小哥哥更好看。” “不要轻易放弃嘛，不是说很帅吗？你们要是真的喜欢我可以帮忙介绍的哦。” 韩灯：“没想到叶茯还有这么黑暗的一面。” 夏青柠：“是我们小看她了。” 白树啃着草莓，语气感慨：“果然是搞定宋寅的女人。” 叶茯：聊天归聊天，又提宋寅就没意思了啊。 第29章 水 她这张老脸要不了了。 早训三公里, 叶茯跑完宛如升天，灵魂出窍，半天缓不过来, 和韩灯还有白树, 三个人难兄难弟，靠在树下喝水休息。 三公里前教官就说了, 下午的训练在游泳馆，进行水下训练，一点钟准时集合。 她们的零食都是偷偷摸摸带过来的，平时也不太敢光天化日之下吃, 因此休息完她们就回宿舍了，洗完澡清清爽爽吃起午饭。 午饭也比较简单，面包牛奶还有小零食，看着不太有营养, 但对她们来说反正比营养液好, 叶茯边吃边打开个人终端看邮箱，看到了skyray公司发来的邮件, 一下子连吃饭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点开看完, 才发现是通知她面试的邮件。 一共两轮面试，第一轮是视频面试，时间是后天下午四点半, 叶茯算了下时间, 那时候他们应该还在训练，所以只能请假了，不过他们教官看起来挺面善的，请一个小时的假应该没问题。 如果通过了第一轮面试, 第二轮会安排在十天之后，正好是他们训练结束的时候，叶茯也能回到星大，这次面试比较正式，要去skyray公司。 没想到只是一个小项目，面试也这么麻烦，叶茯在心里感慨求职艰难，一边又看了看有没有VV游戏公司的回复。 嗯，不愧是大公司，好几天了，一封没通过的邮件都没有，虽说是不抱希望，但叶茯还是小小失望了一下。 叶茯喝了口牛奶，心血来潮问她们实习找的怎么样了。 韩灯吊儿郎当蹭着白树的床铺，靠着墙壁吃薯片，“我爸给我安排到了表哥的一家公司，好像是什么文职，很简单的工作，混个实习证明而已，反正我以后打算继续研究，不打算工作赚钱。” 白树在她旁边，想了想，说：“我也差不多，家里安排了工作，在一区，星际日报。” 夏青柠：“我得回老家，家里需要帮忙，实习证明盖个章就行了吧？” 夏青柠老家在海边，是个不错的海边城市，家里做水产生意，远在七十五区，离星大很远。 “小茯茯你呢？”韩灯问她。 嗯，除了她，基本上都是家里安排，这很星大。原本星大里的学生就是非富即贵，家庭背景更好的不胜枚举，家族愿意给孩子最好的环境，一个小小的实习机会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叶茯：“skyray游戏公司，刚刚通知了第一轮面试，还有第二轮，哎，真难。” “没事，加油。”韩灯拍拍她肩膀表示安慰。 “啊，对了，我朋友在星三大，那边在找代课老师，教古代文学，专业对口，叶茯有没有兴趣？”夏青柠忽然想起来。 叶茯眼睛一亮，“工资多少？” “这个嘛......人民教师，代课老师会给实习证明，但是呢......工资按课时算，三十星币一节课，一周，四节大课，八个小时。”夏青柠说。 叶茯掰着手指头一酸，竟然一个月还不到一千星币，离首都星最低工资线都差了不少。 她失望地摆摆手，“算了，我自己打工都不止于这么点。” 韩灯也算明白了这个工资，“好像现在都这样，大学生出去找实习，基本上都跟义务劳动似的，给钱都不错了，在老板看来也只是用人工替换了AI，省了笔钱而已。” 白树表示同意，“我都不知道我学古代文学出了学校能干什么，听说他们机甲学院一些成绩不错的学生都会被军队或者军工企业提前预定，就算不为军队和政府工作，到了社会中，也有大把人争着要。” 叶茯哭：“我现在换专业还来得及吗？” “我爸去年就跟我说过这个问题了，但是我这个脑子实在搞不懂那些机甲，就拒绝了，现在想想，嗯......有点后悔。”夏青柠说。 “机甲这玩意，给我两个脑袋都搞不懂.......”韩灯说。 四个人聊了会儿，差不多到时间了，出发去游泳馆。 可能是听说有水里的训练，大部分人在太阳下晒了几天都快抑郁了，能碰水还是很高兴的，一到场地，会有人给他们发游泳服，男生就是简单的一个大裤衩，女生的是连体的泳衣，款式比较保守。 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因为游泳馆开了空调，还有点冷，不少女生批了件外套。 叶茯没带外套，出来的时候正对着空调风，吹得缩了下，搓了搓手臂缓了会。 韩灯咋咋呼呼惯了，自带火种，十分适应游泳馆凉爽的环境，拉着叶茯就要下水。 集合时间是一点，还有五分钟到时间，叶茯有点冷，不想下水玩，韩灯就和夏青柠跳进去玩了，留下白树和叶茯两个弱女子坐在池边。 正闲着，游泳馆门口忽然吵了起来，看样子不是他们班的，看见人群后边被人拉着说话的宋寅，叶茯愣了下，心想怎么机甲一班的人也来了。 白树也发现了，有点害怕地躲到她后边，“听说今天的水下训练是跟机甲一班一起，因为场地有点大？” 场地有点大？ 叶茯看了看周围，确实挺大的，他们班五十个人都到齐了，看起来也很空旷，中间一个巨大的游泳池，不少人都跟下饺子似的钻进去了。 正想着，忽然肩上一暖，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身上，叶茯抬头看，正好碰上宋寅垂下来的目光，而她身上，是他的外套，黑色的。 他拉着衣服让她伸手穿好，叶茯嘀咕着什么，声音太小宋寅听不清，问了句“什么？” 叶茯乖乖穿好衣服，声音大了点：“我说，你这样过来，不去集合吗？” “教官没吹哨子。”他说，“不过你们教官已经开始催了。” 叶茯一看，果然，泳池里面下饺子的都纷纷往边上游，爬起来随便擦了擦就去集合了。 宋寅似乎永远比她想的周到，她着急想爬起来的时候他早就伸出了手，扶着人胳膊带她起来。 “那、那我先过去了。”叶茯说着，一边找白树。 白树款电灯泡功率极低，已经自己爬起来了，叶茯有点不好意思，有种自己谈恋爱差点把孩子弄丢的错觉，带着白树去集合。 机甲一班还没到齐，游泳池就已经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机甲系是出了名的僧多粥少，古代文学刚好相反，因此当两个班级集合完毕，一眼望去竟然来了个五五分的和谐，两位教官都十分欣慰，并没有意识到今天的水下训练已然变成了变相“联谊”。 王肃看着他们班的学生就头疼，生怕这群小崽子出什么事，在游泳池周围安排了足足十个医疗机器人。 宣布完今天的训练计划后，他观察五十个崽子的脸色，似乎除了后排叶茯那几个面色发白不太好以外，其他几个人都还不错，心里稍稍宽慰些，同时，对叶茯的标准再次降低。 没事没事，送老将军钦点的孙媳妇，体能差点没问题，他看这孩子就知道不是体能选手，但脑袋一定聪明，——总有一项能行吧。 水下训练先从憋气开始，首先，全员下水。 所有学生整齐地排队下水找到自己的位置，叶茯位置靠后，轮到她的时候水里已经扑腾着一群青蛙了，她站在水池边缘，默默举起了手，鼓起勇气问教官：“报告教官，请问.......有游泳圈吗？” 王肃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耳鸣了，掏了掏耳朵，心想该不会是训练前进池子游了一圈耳朵进水了，找她确认：“你说什么？” “教官.......”叶茯底气不足，“我想问问有没有游泳圈。” 王肃听明白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王肃大嗓门带着无比震惊的情绪问她：“你别跟我说你没游泳圈就下不了水？！” 他们这边进展缓慢，原因是一部分怕水的学生站在池子边不肯下去，最后都是王肃解决的，解决的办法很简单，男的朝屁股一踹，扑通就下去了鬼哭狼嚎之后很快就能适应，女孩子就温柔许多，女孩子脸皮薄，凶两句就下去了，而在他们这边还没开始的时候，旁边机甲一班早就全员下了水，这会儿所有人都钻进了水里开始进行憋气测试。 然而这时候王肃大嗓门一吼，整个游泳池都知道了他们古代文学一班有位女同学需要游泳圈才能下水，机甲一班整齐的豆腐块中忽然冒起几个小泡泡，很快就有同学爆笑着从水里钻出来。 这简直就是往水里放了个炮仗，炸出一堆笑点低的。 叶茯丢脸丢大了，下巴都搁在锁骨上，低着头不愿意面对现实。 王肃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手按着欢快跳动的额头青筋，一指游泳池：“你自己下去吧，我不想说什么了。” 叶茯也彻底放弃了游泳圈的请求，磨磨蹭蹭，脚先沾水，果不其然，几乎是“摔”下去的“，咕噜噜喝了几口水直接给自己喝饱了，然后被赶来的韩灯和夏青柠拉着胳膊露出脑袋。 叶茯：“......” 她这张老脸要不了了。 “姐妹，我快憋不住笑了。”韩灯表情扭曲地陈述。 夏青柠：“我也有点，你刚刚喝水的样子太搞笑了。” “草莓。”终于活过来的叶茯冷静吐出两个字。 韩灯和夏青柠：“姐妹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你！” 她们三个窝在后排，挤在一起，拉着叶茯不让她沉下去，叶茯也在努力适应，适应了半天，才发现他们班竟然还有人没下水，因为周围的同学都还在自由活动，教官也还没说开始训练。 原来还有一个比她更怕水的，在水池边和教官争执，听前面的同学说那个女孩甚至拿出了自己的诊断书，以表明自己真的是确诊的“恐水症”，根本不敢下水。 王肃：老子这教的都是群什么学生！一个个比国家保护动物还娇贵！ 王教官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这个“恐水症”，也懒得看她的诊断书，当下就认定女生在撒谎，两人争执两句过后，王肃耐心耗尽，直接采用了对待男同学的方法，把女生胳膊一拽，扔进了泳池。 然后就发现，她，竟然不动了。 王肃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30章 作弊 他不要脸，她还是要的。…… 黑脸王教官亲自下水把人救了上来, 然后医疗机器人立马跑过来，经过检查，是休克, 休克原因, 恐水症。 王教官医学知识+1。 因为出了这件事，接下来的训练, 王肃都十分没心情，这时候隔壁机甲一班早就训练完了，正在自由活动，还是赵广林想了个办法, 让两个班一起活动，反正他们班那些学生都训练第三回 了，基本达标，可以一对一辅导。 王肃一拍手, 这事成了, 立马安排机甲一班同学过来一对一辅导。 就此，两个班级的联谊活动正式开始。 叶茯听见这个消息倒是没什么反应, 因为她这个旱鸭子在水里泡了这么久都快麻木了，一点都不想动弹, 她感觉只要自己一动就能翻船下水，她可不想再喝大家的洗澡水了...... 一对一是随机分配，按照两个班的队伍位置来重合, 叶茯位置偏后, 匹配到一个小个子模样斯文的男生，大概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多女生，还都是穿着泳装，乍一看像是来到海滩边, 男生脸涨得通红，十分不好意思地游到她身边，伸手想跟她握手。 “你、你好，我叫李谦。” 叶茯选了这个偏后的位置就是因为离泳池边近，可以用手扒着泳池边不至于掉下去，这会实在没办法抽出手来跟他握，只能朝人笑了笑，报了名字算是打了招呼。 正在两人尴尬着不知道怎么开始的时候，宋寅游了过来。 他拍了拍男生肩膀，“同学，能换个位置吗？” 语气十分礼貌。 李谦愣了下，看了看叶茯，又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地问：“为什么啊？” 宋寅：“她是我女朋友。” 李谦：“......” 这场面简直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周围几个机甲一班的同学似乎也发现了，几个男生嘻嘻哈哈过来，拉着李谦的胳膊往外走，一边叽叽喳喳说他：“哎呀，整个机甲一班都知道宋学长谈恋爱了，你个木头脑袋还在这当电灯泡，哥帮你找个健壮小伙子教，不费事，来来来。” 李谦：“我不要小伙子，唔唔唔——” 然后就被无情地带走了。 那群人声音挺大，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叶茯脸上一红，扒着泳池边的瓷砖，没吱声。 所有男生泳装都只有一条黑色大裤衩，宋寅自然也是，他又过来，伸出手，问她：“怎么了？” 叶茯还是不敢撒手，只看着他：“他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笑着问，那副表情，明明知道她在问什么，故意反问她。 叶茯对于他这种恶劣的行为表示谴责，自以为凶巴巴的低声说：“女朋友这件事。” “我没说，”宋寅又离近了些，扶着她胳膊，试图带着她离开瓷砖，“这只能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叶茯：“.......没想到你去惑星三年，口才变得这么好。” 松了一只手，她还是有些害怕，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身体都在发抖，像一只在暴风雨降临的海面上飘摇的小船，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翻掉。 两人离得很近，叶茯手下他的皮肤微热，肌肉结实，偷偷看了一眼，线条十分好看，看得出来是经常锻炼。 “这算是夸奖？”宋寅说，“放松一点，不要太紧张，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沉下去。” 宋寅总会给人一种值得托付的感觉，旁人眼里的宋寅就是这么一个人，优秀，可靠，唯一的缺点就是话有点少，但是在叶茯这，似乎总是心情十分好，喜欢说些话来逗她。 叶茯终于松开另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小声抱怨：“我怎么知道你追了几天就追到手了呢。” 宋寅笑了，凑近在人耳边说：“别说的好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是你默许，我能走到这一步？” 叶茯被他这句话惊呆了，竟然把这件事怪在她头上，“你这也太......” 不要脸三个字还是说不出口。 但是宋寅已经心领神会，自己接了上去：“不要脸？有位智者说过，要脸娶不到媳妇。” 古代文学一班叶茯同学学了这么多年文学，还没听过这句话。 于是她好奇地问：“哪位智者说的？” “宋之行。” 叶茯沉默了。 她只当宋寅是故意逗她的，明明宋爷爷严肃的不行，每次看见他老人家都是板着脸坐在左上方，像是一尊凶佛，谁看了都怕，她小时候都听说了，别人家管小孩都是：你再不听话就让你被宋爷爷抓走。 聊了会儿，她似乎都忘了自己还在水里，竟然一点都不紧张了，很快教官发现他们已经适应完，终于可以开始水下训练，第一个项目就是水下憋气二十秒。 正常人，二十秒应该不难。 但是对于叶茯来说，把脑袋沉到水里，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对她来说，只要是水没过脖子就有生命危险，全身所有细胞都会发起警戒。 察觉到她听完教官的话就变得紧张起来，宋寅一手给她扶着，一手抚了抚人后背，跟给猫顺毛似的安慰她，“二十秒，很快的，要不先试试？” 前面的同学已经开始了。 叶茯想了想，然后一脸期待的看向他：“你能假装我完成了吗？” 帮人作弊这种事......宋寅没干过，但是对象是叶茯，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能。 “十秒？”他问。 “好像太长了。”叶茯得寸进尺。 “......”宋学长在跟自己浅薄的良心作斗争。 “好吧好吧，我先试试。” 叶茯也知道这样太丢人，于是听着宋寅的指导，深吸一口气，随后慢慢下潜，对她太说，下潜就是下沉，明明是个瘦子却沉的比谁都快，往往控制不住速度一下子就淹下去了，不过还好这次有宋寅，宋学长力气大，也很照顾她，陪着她下潜，手还托着她，生怕她突然全淹了，细致程度，放眼整个水池，没有第二个。 然而旱鸭子就是旱鸭子，叶茯下水没两秒，咕噜冒出一口气泡，然后快速咽了两口洗澡水，很快就挣扎起来，宋寅发现得即使，带着她上浮，叶茯怕的要死，手都不知道往哪抓，周围扑腾得溅起一片水花，她心慌的厉害，终于找到“浮木”，最后爪子搭在人肩上，趴在宋寅身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吓得厉害，咳得脸都红了起来，水呛进气管，半天都没缓过来，眼角微红，跟拉着救命稻草似的抓着他的肩膀，宋寅看着觉得可怜，十分心疼，一手替人顺气，这会儿想的是：干脆作弊算了。 “你有去医院做检查吗？”他问。 叶茯咳得脑子发晕，“检查什么？” “是不是有恐水症。” 叶茯认真思考了下，“我可以有吗？” 宋寅默然。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有了。 叶茯从小到大在叶家生活，这么大又有钱的一个家族，自然是十分注重下一代健康的，她每年都会定期去医院体检，要是有什么毛病医生早就发现了，至于不善水这件事她也是大一的时候和韩灯去游泳馆玩发现的，——那天她真的差点淹死。 因为小时候她都没玩过水，家里的水池子都是用来装饰养花的，而且两位叶女士都十分厌恶游泳这项运动，觉得这项运动粗俗程度仅次于相扑，所以小时候报兴趣班也没给她报游泳课，现在想想，估计是她们也不会水吧，她这样子，应该是遗传。 名副其实浑水摸鱼水下训练，实际上叶茯憋气的时间还不到五秒钟，全程都被宋寅挡着，靠在水池边玩水。 有宋寅在边上，她忽然觉得水还是挺好玩的，凉凉的，而且因为今天是室内的训练，她也不用涂防晒霜，身上都清清爽爽的，不像前几天顶着大太阳在操场上站军姿，一身臭汗，难受得很。 说起防晒霜，她买的这款还不错，两天下来，竟然一点都没晒黑，不像其他人一样胳膊晒黑，肩膀却是原来的肤色，看起来很奇怪。 比如她面前的宋寅，胳膊明显黑了一圈，变成浅浅的古铜色。 叶茯用自己的胳膊跟人比了比，炫耀：“你看我，一点都没有黑。” 这语气跟小孩子似的，宋寅认真跟她比了比，得出结论：“说明你的防晒霜很好。” “嗯，”叶茯对他的上道十分满意，“我还有多的，你需要吗？” “不用了，”宋寅说，“或者......你喜欢我皮肤白一点？” 叶茯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下了结论：“其实我觉得差不多，你白一点就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很斯文，晒黑一点好像也不错，看起来，嗯，很健康，皮肤太白了会让人觉得营养不良。” “所以呢？” “哎呀，随便吧，我也说不清楚。”叶茯说。 “怎么不问我喜欢你什么肤色？” “那你喜欢什么？” “都喜欢，”宋寅笑道，“我喜欢你所有样子。” 叶茯脸一红。 他是从哪学的这些话？ “你在惑星研究的是古代遗迹还是情话大全？”叶茯撇过脑袋不看他。 正好教官宣布训练结束了，听他语气仿佛精力交猝，匆匆说了解散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叶茯一听立马想往岸上爬，奈何自己体能不行臂力不足，硬是怕不上去，还是宋寅先上去，然后伸手拉她上去的，上来后，宋寅问她外套呢，叶茯一指池子对面，训练前他们班是在那边集合来着，所以外套也被留在了那边。 宋寅眉头微皱。 “怎么了？”叶茯不解。 过了会儿，宋寅才出声：“你穿的有点少。” 叶茯：“......这是连体的泳衣，最保守的款式。” 他看着她，将人上下仔细看了一遍，还是坚持自己原来的结论：“太少了。” 叶茯：“......” “我要是有衣服，就脱下来给你了。”他说。 叶茯一挑眉，看着他的黑色大裤衩。 宋寅沉默半晌，忽然手伸向自己腰间，作势要脱，被叶茯及时拦住。 他不要脸，她还是要的。 而且就算脱了，大裤衩她也穿不了呀。 第31章 牛肉面 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叶茯的衣服在更衣室, 这会儿游泳馆里还有不少人结束训练了还在水里玩，更衣室也有不少人，她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宋寅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等她出来, 想起自己今天没涂防晒，于是找宋寅要了外套。 宋寅外套在她身上显得很大, 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但是毫无疑问，遮的很严实，衣服下摆都能挡住大腿, 出游泳馆之前，宋寅又拉着她上下看了一遍，然后伸手把拉链拉到了她下巴下，美名其曰防晒也要注意脖子。 然后她第一次, 被拉链卡到下巴上的肉, 疼的差点叫出来，对着镜子看半天, 发现下巴上破了个小口子，一颗小血珠正在往外冒。 叶茯幽怨的看着宋寅。 以宋寅的身高, 很难看到那个小伤口，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抬着人下巴，低头看了看, 才知道事情有点严重。 原本两人是准备先去吃饭, 这会儿也只能先去医务室，找医疗机器人简单处理下伤口，然后叶茯下巴上就被贴上了一片透明的类似创可贴的东西，听机器人介绍小小一块类人皮, 可以帮助伤口快速愈合，而且不会留疤，非常适合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叶茯听完十分满意。 处理好伤口，宋寅借了辆车，载着她往基地后边家属区开去。 叶茯看着窗外的景色，好奇地问他：“基地也有餐馆吗？” 宋寅开车的时候十分认真，似乎是习惯了背挺得笔直，整个人跟个衣架子一样，目视前方，面上没什么表情。 “没有，我借了一间屋子，用来做饭。” “做饭？”叶茯看向他，“你会做饭吗？” “学了几天。”张叔叔尤其喜欢要请他去家里吃饭，太过热情，宋寅没法拒绝，又想到叶茯这么讨厌营养液，只喜欢吃正常食物，于是就跟着阿姨学了几道菜，——反正在他看来，做饭挺简单的。 宋寅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饭，叶茯小小惊讶了下，同时很快又期待起来。 家属区绿植更多，看起来跟平常的小区没什么区别，只是房屋都比较低矮，最多也只有六层，不少住一楼的还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着果树和蔬菜，看着还挺有意思。 叶茯不识路，被宋寅牵着走了半天，小路弯弯绕绕，她都被绕晕了，到了一栋楼下，爬了三层楼，宋寅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里还不是指纹解锁，或者刷卡，是比较老式的金属钥匙开门。 只是一间比较简单的屋子，但是很干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宋寅比较熟悉这里，给她拿了拖鞋换上，问她饿不饿，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去厨房，打开冰箱洗了些水果，放到餐桌上让她先吃。 他就待在厨房，准备他的牛肉面。 叶茯捏了颗草莓，闲着没事，到厨房看他做饭。 面条是提前做好的手擀面，牛肉也是提前做好的炖牛肉，宋寅只是开了火，煎了个不算完美的荷包蛋，丑丑的，又有点可爱，他看着皱起眉头，似乎不太满意，打算将它扔掉的时候被叶茯拦住，她说不能浪费食物，宋寅也就没扔。 他又烫了几片青菜，随后开始煮面。 叶茯没想到煮个面条都这么讲究，中途还要加入清水，水开后再加，反复几次。 她虽然喜欢吃，但是对做饭一窍不通。 没多久，一碗牛肉面就做好了，久违的食物香气蔓延开，叶茯肚子都跟着庆祝起来，抽了双筷子准备自己端过去，却被宋寅打断。 “烫。”他提醒道，然后帮她端了过去。 餐桌比较小，大概是四个人坐的，两人面对面，叶茯面前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还加了满满的牛肉和一个荷包蛋，而宋寅跟前只有一袋普普通通的营养液。 “你不吃吗？”叶茯问他。 “我喝这个就行。” “啊。”叶茯有点失望。 她还是更喜欢跟人一起吃饭，似乎那样更有氛围。 牛肉面味道很不错，只是不辣，作为一个初学者来说煮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叶茯吃的很开心。 宋寅一袋营养液三两口解决，问起她的实习来。 叶茯简单说了下skyray的面试，捏着筷子想了会，问他：“你们实验室工资是不是很高？” 宋寅：“不记得了，我看看明细，之前没注意工资这件事。” 他打开个人终端看了看，“大概一万二。” 叶茯投去羡慕的眼光。 她如果能进skyray，也不过是两千五星币一个月。 “缺钱吗？”宋寅问她。 叶茯把个人终端上的余额给他看，“暂时不缺。” “不是还要交学费？” “啊，也是，两万五呢，但是现在的余额，除去学费，生活费也够了。” “没有政府补助？” “需要监护人财产证明，哎。” 说起这个叶茯就发愁。 首都星父母对子女的监护义务一直到二十五岁，所以现在叶茯还是处于监护年龄内，无法完全脱离家族，叶茯一度认为，这条法律就是为他们这种大家族控制子女设定的。 她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了点汤底，宋寅又给她洗了点草莓，还给她倒了杯水。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他把盛着草莓的玻璃碗放到她面前。 她似乎格外喜欢这种酸甜的水果，宋寅记下，想着晚一点再让十七给人送过去。 “什么？”谈起钱，叶茯来了兴致。 “未婚夫也可以出示财产证明。”宋寅说，“首都星的学生申请政府补助最低是家庭收入税后一万五，如果去区政府签字决定订婚，就能在交费之前申请到补助。” 首都星生育率逐年降低，很早之前就开始鼓励公民结婚、生子，政府甚至一度想要把结婚年龄改到女十八岁和男十八岁，——不过在群众的反对下最终没能实现，同时也推出了“订婚”，属于结婚前男女的磨合期，两人可以先签订订婚协议，如果存在年龄差，未婚夫可以作为监护人，照顾未婚妻，并且需要执行一定的法律义务。 而且订婚也十分方便，两人同意签字，提供个人终端号，进行简单的审核就可以了。 想到政府补贴百分之五十学费，叶茯就有点心动 。 考虑了会儿，叶茯就下了决定。 “好，那我们集训完就去区政府？”叶茯说，“我的出生地是第七区，你呢？” 订婚要去区政府，可以选的男方出生地或者女方出生地。 “一区，”宋寅喝了口水，“没事，到时候哪边方便去那里就行，不着急，你先想好。” 叶茯觉得这人真奇怪，提出订婚的是他，让她好好想想的也是他，真是好话都被他说完了。 吃完饭，宋寅收拾了碗筷，外边天都快黑了，他得开车送人回去。 送到人宿舍楼下，叶茯自顾自解开安全带，刚解开，就被握住了手。 男生骨架大，手也大，宋寅一只手能把她的包住，叶茯发现似乎他非常喜欢牵手，拇指按着她手心摩挲，生怕她跑了似的，尤其是这种时候，天黑了，基地路灯依旧要亮不亮的，头顶只有明亮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落进车里来，他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入神，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跟麦芽糖一样。 叶茯不是个迟钝的人，也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太好，问他：“怎么了？” 宋寅抬眼看着她，这次她主动凑过来了，这个小动作莫名让他觉得高兴，伸手摸摸她下巴，发现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可能被分手弄出阴影了。”他说。 叶茯心里一惊。 来了。 这就是翻旧账吗？ 宋寅要跟她翻旧账。 叶茯立马开始回忆两人相处时的细节，试图找出在这过程中他犯的错误，以此来抵消自己曾经两次拒绝他。 “订婚这件事，我想过了，你要好好考虑，”他说，“我承认，我有诱哄你的成分在，存了私心，但是，嗯，也是为了让自己有一点安全感。” 叶茯还没想到，没想到宋寅不但没翻旧账，还认起错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短暂的沉默，叶茯想了个话题，还没出声，就听见他开了口。 “叶茯，”他手顺着下巴到人脸侧，拇指轻抚着，“我怕你发现我是个无趣的人，然后......” 叶茯听不下去了，鼻子一酸，扑进人怀里，紧紧抱着他。 “不会，宋寅才不是无趣的人，”她闷声说，“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听到重重的鼻音，宋寅无奈的笑了。 “怎么你还哭了？” 叶茯固执的埋在人胸前蹭了蹭，试图蹭掉眼泪，头也不抬地说：“才没有。” “好吧。”他安慰地轻抚人后背。 “我最喜欢宋寅了。”叶茯跟只从草里钻出来的兔子一样，头发乱糟糟的，却是一脸坚定的看着他。 脸跟熟透的桃子一样微红。 宋寅低头轻吻她眼睛。 “嗯，我知道了。” 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叶茯下车之前抱了很久，知道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才从人怀里钻出来，故意掐了掐他脸颊。 “你不要多想，”叶茯说，“我当然是非常喜欢你的，之前拒绝也只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嗯。”宋寅点了点头，轻叹口气，“以前没发现，你真的很好骗。” “嗯？” “我以前觉得，在爱情里面，是不需要用言语打动人的，”宋寅说，“但是现在发现，你好像很受用。” 叶茯：“.......” “你是在我身上做实验吗？” 这语气好像有点危险。 宋寅看着她，“没有，只是在想，如果有其他人对你说这种话，你是不是也会觉得他很可怜。” 叶茯眼睛微微睁大，对他这样的想法十分惊讶。 “当然是因为是你我才会觉得可怜，我有那么多闲心思管别人吗？” 宋寅眼底笑意充盈，靠近在人唇上落下一吻。 好像一时间，所有的猜测、不安都被她一句话轻轻略过。 第32章 惑星1977 我亲你一下，会不会效果…… 集训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可能是因为他们班状况百出，每天都得往医务室塞人，以至于教官都已经力不从心, 不太管他们。叶茯也成功请到了假, 网上面试结果也不错，她安心等了一天, 然后收到了第二轮面试的通知。 离集训结束还有三天时间，宿舍里几个人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带的食物有点多，总不可能再带回去, 于是这几天她们都努力多吃一点。 今天不知道韩灯从哪个姐妹哪里借来了一个电子秤，放到宿舍中央后脱鞋站了上去，看清上边的数字后差点昏厥。 “我什么时候破百了？？？” 她这一句话成功引起了宿舍里的体重恐慌。 夏青柠是第二个上去的，她平时运动多, 不像她们经常偷懒, 每次训练都跟着教官的节奏来，所以体重基本上没变化。 白树在两人怂恿下也上了称, 不足九十的数字让韩灯酸的冒泡。 最后轮到沉迷游戏的叶茯。 她自从上次拿到了竞技场第一赚了一笔后就爱上了竞技场，再加上第一轮面试刚过, 心情愉悦，时不时就上游戏放松放松，这会儿被韩灯从上铺拉下来还有点不高兴, 但是一看到电子秤, 心里的那点不高兴很快就被慌张掩盖。 在她小时候，家里的两个女人对自己和她体重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所以叶茯也养成了节食的习惯，平时吃饭心里都存了一个小计算器。 磨磨蹭蹭站上去, 叶茯低头看了眼数字，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胖了两斤。 称体重这件事对韩灯打击太大，以至于集训最后这几天她都没了吃零食的兴致，反而一碰到训练就格外精神，试图靠加大训练量的方法来减肥。 今天他们的训练项目比较简单，只是参观基地，其实基地都挺无聊的，除了训练场就是靶场，偶尔看见一些武器还能兴奋一下，但是又不能碰，十分扫兴。 但是今天下午却格外值得期待。 午饭宋寅给叶茯带了饭，简单的蛋炒饭，两人就在温室清理了一张工作台，坐着吃饭。 宋寅依旧是营养液，一袋营养液下肚，不需要再进食。叶茯来集训这么多天也就刚到的时候喝过营养液，之后就是零食和宋寅带饭，吃了这么久，叶茯也发现宋寅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不愧是宋学长，连厨艺都能快速练出来。 想起下午的参观，叶茯问他：“今天是可以看到机甲吗？” 宋寅给她洗了点水果，“嗯，有几架用作观赏的机甲，每年都会拿出来给学生看看。” “不是近几年的型号吗？” 宋寅笑笑，“那是军事机密，不会拿出来给你们看的。” “这样啊。”她有些失望。 自从在竞技场迷上了机甲模式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一颗机甲魂，不仅在网上搜索了许多关于机甲的资料，真是还对机甲设计产生了兴趣。 但面对宋寅这座大神，她还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我有点奇怪，你们之前集训，也是像我们这样两个班进度相同的吗？” 宋寅沉默半晌，然后说：“这取决于两个班教官关系。” 叶茯了然，“难怪，我经常看见我们教官跟你们教官凑一起。” 宋寅心想，他们这些教官都是一个军队出来的，自然关系都好，只是他们两个班有上级指示，故意走得格外近一点而已。然而为了不再继续破坏叶茯心中宋老将军的形象，他还是没把真相说出来。 下午的参观大家都很兴奋，早早就到了集合地点等待，终于等到教官到来，只是随意叮嘱了几句，就跟小鸭子似的跟着教官走。 一路不需要走正步也不需要排队，两个班级混在一起，边走边聊天，十分悠闲，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个班的同学也熟悉起来了，话也自然多了起来。 宋寅自然而然到了叶茯边上，牵起了她的手。 叶茯以前还不知道，原来他这么......粘人。 这里大概是一个小型的展览馆，按照时间顺序放着一些机甲，都是轻型机甲，形态各异，但是数量不多，每到一架机甲面前，教官就会简单介绍一下，然后让他们提问。 他们古代文学专业对机甲了解不多，提的问题都很虚无缥缈，但是机甲设计毕竟是半个专业人士，问的问题就难多了，有时候他们跟教官交流的时候叶茯都听不太懂，满脑子专业术语乱窜，直接让她打消了转专业的念头。 等走到一架熟悉的机甲面前，叶茯拉了拉宋寅的手问道：“这个是不是CZ1970？” “嗯，型号比较老旧了，但是从意义上说是第一架成型的机甲，很有纪念意义。” 叶茯：“已经淘汰了？” “用不上了，CZ1970的机甲核甚至比不上餐馆里的服务机器人，主要是由驾驶员指导，太过考验驾驶员的技术，很少有人能匹配得上，所以就放弃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更新。” “啊。”不知道为什么，叶茯觉得有点可惜。 毕竟是她第一次尝试过的机甲，没想到是残次品。 “不过.......”宋寅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如今的重甲其实跟CZ1970很像，百分之七十都需要靠驾驶员，对驾驶员要求极高，可以说，它是重甲的灵感来源。” “但是重甲没有被淘汰？” “嗯，”宋寅拉着她跟上队伍，“理由也是一样，匹配度的问题。” “但是因为是重甲，一架重甲比得上几十甚至上百架轻甲，所以政府愿意花钱研究技术，也愿意培养驾驶员？” “不错。” 宋寅笑起来的时候，叶茯是很有成就感的。 高中时候宋寅常给她补课，每次因为她聪明答对问题或者想到新的解决方案的时候，他脸上都会浮现一种温柔的笑，眼睛微微弯起，蓄满了笑意，让她也不自觉跟着高兴起来。 前面教官们正被好奇学生问的头晕脑胀，应接不暇。 “教官，为什么首都星需要这些机甲呢？现在不是已经没有星际海盗了吗？”这是天真的古代文学同学。 “教官，这个机甲跟人工智能的连接，我还有一点不太懂，人类在这其中处于主导者还是中间者呢？” “对，教官，如果人工智能是主导者，为什么还需要人类操作机甲呢？” “如果不需要人类，就不会有牺牲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一出来，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一瞬间。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驾驶重甲牺牲的宋将军。 但很快，就有新的问题被提出，这一段小插曲被略过。 “好了好了，技术问题你们可以回学校问你们老师，社会问题也可以问你们的老师，懂了吗？”王肃一个当兵的，硬是被一群求知若渴的学生逼得下不来台。 一百个学生都在这，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安静下来的，正愁着，王肃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脸色忽然沉了下去，随后找来展馆的工作人员让他帮忙引导学生继续参观，然后自己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他离开之前，还在人群中寻找宋寅，找到后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快步走了。 叶茯注意到了，抬头看向宋寅，眼神询问。 他捏捏她手心，“没事，可能待会我需要离开一会儿。” 教官脸色那么差，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叶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工作人员无法控制这么多学生，叽叽喳喳被问得脑袋都大了一圈，正在擦汗。 只能无奈说：“目前我们能开放展览的机甲只有这几架，至于你们说的重甲，那是军事机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你们学生看？你们要是真的有骨气，就好好学习，争取有朝一日能参与到重甲的项目里面来，那时候你们才有机会真的见到。” “为什么十年了，首都星没有再出现第二架重甲？是政府已经放弃了吗？” “当年宋将军驾驶的重甲呢？” “听说损毁严重，无法使用了。” “机身损毁，但是机甲核还在吧？有机甲核，难道就不能重新修复机身吗？” 年轻的学子总是有无数个疑问，工作人员只能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反正这里都是观赏型的机甲，只是空壳，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还有机器人看着，总不会出什么事。 宋寅显然对这里比较熟悉，带着叶茯逛了会，发现全是空壳没什么意思后，叶茯就失去了兴趣，两人找了个楼梯，在台阶上坐下。 叶茯走了半天腿都酸了，俯身揉揉小腿。 宋寅带着水，拧开后给了她，随后格外熟练地俯身大手覆上人小腿，慢慢揉着。 大掌温热，力气也刚好，比她自己揉舒服多了。 楼梯比较偏，没什么人过来，安静的能听见外边的风声，叶茯靠着栏杆休息，随便想了个话题。 “惑星上是什么样的？”问完又想起什么，“这不是机密吧？能说吗？” 宋寅揉完，就着她手里的水瓶喝了口水，“没什么机密。” “真的？” “家属有知情权。” 叶茯被家属两个字弄了个大红脸。 “惑星，跟首都星不太一样，明显是经历了一场灾难，保留下来的建筑不多，能源也完全被切断，唯一留下的古代遗迹应该是两百多年前的产物了，其实也不算是遗迹，它其实是一个人工智能，因为能源耗尽陷入了短暂的休眠。” “这个人工智能，我们根据它身上的编号，将它命名为惑星1977，我跟老师猜测，它的存在已经超过了首都星现在的科技水平。” 叶茯：“但它是两百多年前的产物？” “嗯，”宋寅点点头，“这也是我们研究的目的，但是在惑星上三年，我们只能将它解除休眠模式，但它的内核，我们没有进入许可。” “内核？你的意思是，它跟机甲一样，有一个机甲核？” “很像，但是有有点区别，它像是机甲核的内核，就像是十一，他有自己的躯壳，但是十一的意识才是内核。” “回到首都星也没办法吗？” 宋寅无奈笑笑，“是啊。” 他虽然笑着，但是叶茯听出了他的失落，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 “没事，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不太会安慰人，一般都是宋寅哄她来着，她也只能有样学样。 这对宋寅来说，已经足够了。 看他似乎还是那样，叶茯搭着人肩膀拉开距离，看着他的脸，认真地问：“我亲你一下，会不会效果更好？” 宋寅有点惊讶，“可以试试。” 叶茯默默深吸一口气，紧张的眨了眨眼，刚准备凑过去，宋寅的个人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她知道，宋寅也设置了静音模式，她还是跟他学的呢，但是如果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个人终端就会响起来。 这一打断，叶茯知道事情严重性，就立马放开他了。 宋寅接了个电话，面色慢慢沉了下去，压着眼皮，没有不耐烦，却莫名生出一股漠然来，最后只应了一声，就挂断通话。 “有点事，晚上再跟你说，可以吗？”他问道。 “那你去吧，我找韩灯她们就行。” 宋寅揉揉她头发，嗯了声，把她送到韩灯身边就离开了。 韩灯是个好奇宝宝，对他们的感情进展尤其关注，看见宋寅脸色不太好的离开，忍不住问叶茯：“你们吵架了？” 叶茯认真地点点头，“是的，很严重，估计这几天我们都吃不到新鲜水果了。” 韩灯如临大敌，“那你赶紧哄啊！我们的草莓供应链不能断！” “你都一百零二了，还吃草莓加奶油？”夏青柠不着痕迹地补刀。 “胡说！一百零一点五，哪有一百零二，我以后不加奶油不就行了？草莓是无罪的！” *** 第十七军团会议室。 今天下午一点二十五分，第二十号守护星的七卫探查组传来消息，远在云星的海盗产生了内斗。 近百年来，云星海盗军团无疑是星盟最大的威胁，直到十年前宋玉以一己之力摧毁了海盗军团大半势力，最终招来海盗首领自杀式报复，为了保护首都星，宋将军牺牲。 安静了十年，这十年里，海盗一直都在星盟外游荡，只有几股小势力打打闹闹，规模并不大，始终都在星盟的监视之中，然而今年年初，事情却产生了变化。 海盗正在以一种极端血腥的方式开始重组，内斗，就是他们肃清内部的标志，而这一切的指导人，正式当初海盗首领的独子，外号银河。 那个传说中已经消失的银河系，他用银河作为名字，代表向死而生。 他是来复仇的。 会议室的三位卫长，以及第十七军团的几位老将军，此刻正围坐在会议桌周围，上方位置是空的，墙壁上的显示屏开着，画面正是星盟大厅。 星盟大厅，一位西装革履的微胖男人出声：“我们花了十年时间，建造了上百个守护星，花费的钱财无法估计，你现在却告诉我，守护星没有用，我们依然需要重甲？我们依然需要用人类与重甲的牺牲来换来和平？” 张方军脸上的皱纹似刀刻般，目光犀利，就算是隔着屏幕，星盟大厅众人也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 “十年前，你们放弃修复计划的时候我就说过，守护星没有用！”他把手上一大叠材料扔到桌上，白色的纸张飞舞降落，散落在巨大的会议桌上，“这些资料已经在你们手上！你们可以看看视频，海盗是如何因为‘内斗’而不小心炸毁第一百七十七号守护星的！而你们也知道，177代表着什么！” 宋玉，生于177年，死于213年。 海盗以177号守护星开刀，这是带着十足的报复性，同时也是对他们军队的挑衅。 “守护星计划是整个星盟科学家的心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当初实行时，我们是进行过投票的！”微胖男人语气坚定。 “而我，投的是反对票！”张方军一拍桌子，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们选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最保守、最省钱的办法？！敌人打到门口了，你们还在想着怎么省钱？留着买棺材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当初首都星刚经历战争，需要时间恢复，守护星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星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起身，语气无奈又慈祥，长得也是一副十足的和事佬形象。 “是的，过去无法更改，我们现在吵也没办法，问题是，现在该如何做？” “如今第十七军团四卫都在外边，可有解决办法？” 星盟几个年长老者都开了口，然而却是抛出问题，似乎是想都丢给军队，他们只用提问就行。 这把张方军气得不轻，脸都涨红了。 这时，他对面一位头发全白、穿着军服的老人朝他看了一眼，老人年纪很大了，但是背脊已经挺得笔直，整张脸木刻般，一双长寿眉也没给他增添半分和蔼。 屏幕上星盟已经叽叽喳喳吵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想法各不相同，甚至有两位长期不对盘的政客岔开话题，吵到了环保问题上。 事实证明，星盟理事跟逛展览的大学生也没什么两样。 吵了大概十来分钟，会议室大门忽然打开，一位年轻人走了进来。 看见宋寅，星盟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面对着小辈，这才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但是沉默了半分钟，也没人先开口寒暄。 因为星盟的大部分人，都在十年前的修复计划上投了反对票。 他们并不想为了一个缥缈的计划去修复宋玉驾驶的重甲，他们觉得首都星还有更多的时间，等科技发展到一定的水平，他们一定能再造出一架重甲，一架“太白”算什么，他们以后会照着古书，把每一座名山都变成重甲。 所以他们斩断了宋玉的延续，将他变成伟大的牺牲者，将他禁锢在首都星中心广场上，而他受损的机甲核也丢给了他的独子。 有位年轻的长官替宋寅拉开椅子，他坐在左手边最末位，像是迟来的参会者，但是对于自己的迟到却没有任何表示。 诡异的沉默还在延续。 最终那位白发老人站了起来，声音沧桑，“十年前的错误无法更改，但却可以挽回。” “你们一定见过‘惑星1977’这份报告，——或许你们跟十年前一样，对我们第十七军团的声音选择了无视。” 这句话，刺的星盟一部分人差点没能维持住该有的体面。 他们自然知道宋寅一直在研究那个惑星1977，他们也知道惑星1977是什么东西，但是因为守护星计划已经箭在弦上，他们无法否认自己当初的决定，更不想推翻这块大蛋糕，所以对关于重甲的研究一压再压。 “重甲太白的设计，是根据一颗古老星球上的遗迹而来，然后我们将它改造成了十七，也就是太白的机甲核，这是最初的重甲设计，因为没有发现第二个古代遗迹，所以整个星盟也只有这一架重甲。” “三年前，鹤庆发现了惑星1977，向星盟打了报告，申请星盟援助，你们选择了无视，最后是鹤庆带着自己的学生租借星舰带上设备上了惑星。” “我们明明有拥有修复太白的机会，你们为什么放弃？” 听着老人一字一句的质问，星盟几位老者嘴唇动动，无法开口。 “太白现在还留在基地，几乎成了一堆废铁，而海盗却打到了家门口？你们告诉我，你们现在在想什么？还想再来一次十年前的灾难吗？” “这......严老话重了，”星盟理事之一王永前开了口，“我承认，这些年来，星盟的决策的确有失误，现在我们愿意......” “愿意什么？承担错误吗？难道守护星计划就是一个错误？！”微胖男人拍桌而起。 “周耀！你给我安静一点！”王永前忍无可忍，指着他鼻子开骂，“当初是你一手推动守护星计划，你是搞房地产生意的，那么多守护星，你赚了多少心里没数吗？这种时候了还不收敛？真当我不敢把你做的那些事曝光？！” “曝光？！那怕是理事会都不存在了！哈哈！要不我们列个名单，来看看有哪几个？” “你！” “好了，安静！大家各执己见，你们两个说话也没用，我们是民主的！” “我建议投票。” “我同意投票。” “我也同意。” “那我们来投票吧！” 星盟再次陷入诡异的和谐，每个人心怀鬼胎，熟悉人之间递个颜色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场投票目的不言而喻。 当初的守护星计划，几乎成了一个笑谈，多少资本家改造守护星，把原本准备的军事基地设计成旅游度假村，甚至还有居民区，用来缓解首都星的人口压力，星盟打着为人民好的旗号捞钱，也是格外顺手。 “够了！”严老厉声道，屏幕那边整个星盟理事会都愣了一下。 “这件事不需要投票。” “太白修复计划从今天开始，星盟的决定与军方无关，我不管你们投票是什么结果，给不给钱，此事已定！” 他用的不是第十七军团，而是军方。 星盟大厅坐着的众人背后一凉。 “修复计划由鹤庆牵头，参与人员由001号实验室决定，宋寅，你老师怎么说？”严老看向边上的宋寅。 这时候，星盟理事们才意识到今天的会议为什么宋寅一个小辈会在场。 他是来代表鹤庆，和001号实验室的。 宋寅起身，男生身形修长，背脊笔直，跟年轻时的宋玉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张方军看了一眼，忽然鼻头一酸，红了眼眶。 “来之前已与老师通了电话，老师表示同意。”男声冷静，不戴任何情绪。 “严立！你！”星盟最上方一位老者站了起来，“军方无法擅自做决定，你这样是想叛变吗？” 严立冷哼一声：“我忠于人民，忠于首都星，军队向来不是星盟的狗，指哪打哪，军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牺牲的机器！” 说完，他摁断了通话，整个会议室终于安静下来。 几位卫长和将军都松了口气，严立因为有伤，身体无法长久站立，边上以为老将军及时过去将人扶住，但他还是强撑着到宋寅身边，宋寅伸手扶着他。 “孩子，我知道修复工作不是靠鹤庆一个人能完成的，时间太长了，他也失望了，这份工作只能落到你们年轻人的肩上了。” “嗯，我知道。” “海盗已经摧毁了第一百七十七号守护星，预计银河三个月内就能完成整合，如果到时候我们没有重甲与之对抗，仅靠守护星形成的壁垒是无法守护所有星球的，到时候迟早要打到首都星，时间很紧，你需要什么就跟小张提，军方会支持你们工作的，知道吗？” “嗯，”宋寅认真应道。 “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要求？你说，我能做的尽量做到。” “严老，”宋寅垂着眼，思考半晌，才出了声，“我能.......看看太白吗？” 严立一愣，随后眼睛一红，伸手抹了把眼泪，“好，让小张带你过去，你也很久没见他了。” 第33章 太白 毕竟是事实。 下午的集训通知取消, 所有的教官都不在，他们自由活动，只有机器人监管。 机器人也只是控制他们不要去一些不能去的地方, 学生们活动范围就那么大, 这几天下来也熟悉了，因此感觉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只有叶茯, 回到宿舍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担心，拆了包牛奶喝完，靠在椅子上，连游戏也不想玩了, 实在是闲得慌，干脆打开个人终端看起了星际史。 她是按照时间顺序从古代往星际时代看的，已经看完了，忽然心血来潮, 找了另一个版本, 从星际时代倒推到古代，重新开始看起来。 历史其实是很有意思的, 粗看只是觉得是一些小故事而已，细细品味却会发现, 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仿佛有一个人手持重置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摁下, 历史就会产生许多相似之处。 叶家尚古, 小时候她跟着家庭教师读过许多古籍，家里也有不少珍藏，叶茯也算是半个历史通，正好老师发邮件通知他们要开始准备论文了, 叶茯翻看星际史，选了一个感兴趣的题目，——使命。 古代文学专业每年都要写论文，从上学期结束开始，下学期期末之前要交，准备时间不长，但是要求很严格。 叶茯会选这个题目，也只是恰好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 讲的是一个人的使命，这是星际时代极度缺乏的东西，人工智能代替了大部分的工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薄，也就逐渐缺失了传承，而使命这种东西，就是需要人的传承的。 看了会儿星际史，标注了重点，简单做了个大纲，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叶茯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都饿了，一看外边依旧阳光灿烂，但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 正想发消息问问宋寅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一起吃晚饭，就收到了他发过来的消息。 宋寅：【定位】 宋寅：【晚饭只有包子，没时间做饭了，可以吗？】 叶茯回了个好的，然后爬下床，换好衣服穿好鞋出门，心情一瞬间就跟天气一样晴朗。 去温室的路线她都已经很熟悉了，基本可以不看定位，而且也很近，她下楼的时候还碰到回来的韩灯她们，韩灯看见她表情就知道要去见宋寅，嘱咐她带草莓回来。 叶茯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就往温室去。 宋寅给了她一张门禁卡，现在她自己也可以刷卡进去了。 “滴”的一声，门开了，叶茯收好卡，进了温室。 夏季植物生长格外迅速，一片郁郁葱葱，因为是恒温，但宿舍里是有空调的，所以对叶茯来说还是有点热，等她找到熟悉的工作台，看见宋寅已经坐在那了，桌上放着一袋包子，和洗好了一盆草莓。 “你已经吃过了？”叶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拆开袋子，一股迷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勾得她肚子咕咕叫。 “嗯。” 叶茯抓着包子啃了一口，差点被噎到，宋寅给她递了杯水，她喝了口缓了缓，“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教官都不在。” “嗯，可能集训要提前结束了。” “啊？提前结束，发生什么了？”叶茯解决完一个肉包子，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情况有点复杂，军队这边要进入戒严了。”宋寅说。 叶茯看着他，忽然有点不想吃了。 宋寅平时脸上也没什么情绪，但是现在却不一样，叶茯能明显感受到，他好像不太开心。 “你怎么了？”叶茯探身靠近他，仔细分辨他脸上的情绪，到底是失落还是其他，也想着自己应该要怎么安慰人家。 宋寅轻叹口气，抬眼看着她，“我今天，看见太白了。” 在基地大山深处，重甲太白足足有半座山那么大，通身漆黑，一道长长的伤痕从腹部到右肩，右手整齐脱落，各种零件散落，身上像是挂了一张破布，全身布满了灰尘，巨大的脑袋微微低垂着，像是在无声的叹息，几乎跟中心广场上的雕像一样。 宋寅小时候，经常看见父亲驾驶太白，也曾被他抱上太白一同驾驶，那时候十七格外照顾他，大概是因为他是小孩子，父亲提前嘱咐过了。 但是自从太白受伤，十七机甲核受损失去一部分原始数据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太白了，听说被封存到了某个基地，不准任何人探视，更不准研究人员进入，理由是太白受损情况已经由专家检测完，资料已经完整上交星盟，没有修复的必要，所以对于太白残骸采取了封存措施。 直到五年前，第十七军团以回收机甲的名义，从星盟那里拿回了这架重甲，将他放进了基地后山内，但是封存措施并没有取消，依旧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这些信息叶茯都不知道，普通人若是能知道“太白”这个名字已是少有，军方对于民众来说是神秘的存在，而叶茯会知道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叶家跟军方有合作，参与投资机甲设计。 叶茯也很清楚，太白对于宋寅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了他的情绪从何而来。 这种时候，她变得不善言辞起来，只能起身上前抱抱他。 宋寅脸靠在她胸前，双手环着人后腰将她拉近，熟悉的香味环绕，像是投入一个柔软的抱枕，让人很快就能放松下来，末了，沉沉松了口气。 叶茯手搭在他后颈，像是安抚某种小动物。 抱了好一会儿，宋寅想起她还没吃完，抬起脑袋看向她，“不饿吗？” “还好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宋寅笑笑，“没那么难受了，你先吃吧，待会儿再带你出去逛一逛。” “嗯。” 宋寅拉着她在旁边坐下，工作台两边是长椅，两个人坐也不算拥挤，叶茯靠着他，吃完了剩下的包子，又开始慢慢吃草莓。 “太白是什么样子的？”她有点好奇。 “CZ2000型号，其实看起来跟CZ1970很像，但是因为是重甲，体型更大，操作难度更高，也需要独特的机甲核。” “它好像很神秘，我从来没见过太白的照片。” “军方管控比较严格，关于重甲的消息他们捂得很严实，不会随意透露给民众。” “那相对来说，星盟就是专门应对民众的？” “嗯，差不多是吧。”宋寅给她掐掉草莓叶，喂到人口中，“你想去看看太白吗？” “不好吧，这都是机密。”叶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家属有知情权。”宋学长张口就来。 叶茯默然，看着他，那表情很明显在说：你可别拿知情权忽悠我了，再亲近的家属知情权也没这么大吧。 “好吧，等修复好了，再带你去看。”宋寅捏捏她脸颊，“好像长了点肉？” “胡说，我只胖了两斤，总不可能都长脸上了。” “是吗？” 他伸手搭上人腰，简单测了下腰围，吓得叶茯立马吸气，生怕小肚子被人发现。 宋寅失笑，“又不胖，这么害怕做什么？” “这要是在叶家，我会被逼着节食的。”叶茯幽怨道。 宋寅又给她喂了颗草莓，“但是这里不是，在我这，你可以随便吃。” 叶茯咬下一口草莓尖尖，冷哼一声，“呵，男人。” “嗯？”宋寅不解。 “男人都是看脸看身材的，”叶茯又咬了一口，一颗草莓就被吃完了，“那天在生日宴会，我腰都被你掐青了，你敢说你不喜欢？” 宋寅：“......” 他无可反驳。 毕竟是事实。 吃完饭，宋寅带着她四处走走，消食。 叶茯被他牵着手，反正她也不认识路，全靠宋寅带路，走到哪是哪，但很奇怪，这一路都没碰到什么同学，周围也格外安静，这时候，叶茯才意识到什么。 “你不会把我带出监管区域了吧？” 宋寅：“监管区域？” “是啊，教官不在，学生能自由活动，但是不能出那块地方。” “哦，可能我的权限大一点，巡查机器人没拦。” “.......” 不愧是后花园。 “之后几个月我不在学校，可能有点忙。”宋寅说。 叶茯点点头，“我也有点忙，如果面试通过就要开始实习了，到时候可能得去学校外边住，因为星大在五区，但是skyray公司在一区......离得有点远。” “打算在一区找房子？” “嗯。” “想好找什么样的房子了吗？” “就公寓吧。” 首都星政府每个区都有为年轻人提供的单人公寓，房租比较低，但是位置很好，非常方便，没有房东，公寓都是政府的，退房也十分简单。 “一个人住也安全。”宋寅点点头。 “我看了几个，基本上确定了，只等二轮面试。” 第二轮面试在集训结束之后，还有一段时间，她这段时间打算用来搬家。 “如果到时候我在学校，可以帮忙搬家，”宋寅说，“这次应该不会跟你们一起回五区了。” “啊，这样啊。”叶茯有些失落。 但是也能理解，他在这边还有工作，学校的事情自然是次要的。 散完步，宋寅看她也累了，牵着人往宿舍方向走，这里有一条小路，周围树多，平时走的人比较少，再加上路灯也不亮，乍一看还有点阴森。 叶茯觉得周围凉飕飕的，忍不住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嗯？怎么了？”宋寅问她。 “你不觉得有点恐怖吗？” “恐怖？” “是啊，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 “我们两个不是人？” 叶茯：“.......” 宋寅笑笑，牵着她的手更紧了一点，“要不要我让十七出来陪你？” “十七在吗？” “他过来很快的。” “对诶，你平时不都是带着十七的吗？好像最近都没看见他。” 听她这么问，宋寅挑了挑眉，“出来约会还需要带一个人工智能吗？” 叶茯：好像有点道理。 但这次情况特殊，这条小路实在有点可怕，叶茯怕的不行，所以宋寅还是叫来了十七。 十七来的果然迅速，这次是人形，刚到就朝叶茯笑了笑，礼貌打了招呼，走到她身侧，问她需不需要听音乐。 “不用了，我们聊聊天就行。”叶茯说。 “聊天？”十七一板一眼聊起天来，“叶小姐，我最近送水果去你们寝室，好像发现了一件事。” “嗯，什么事？”叶茯来了兴致。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韩小姐和夏小姐似乎格外热情，但是最近去的时候，她们好像变得冷漠了，难道是我出了什么问题吗？” 叶茯：“这个......。” “可能是我无意中冒犯了两位吧，那今天我去送草莓的时候，给她们道个歉怎么样？”十七冷静的机械音都生出一股担忧的情绪来。 叶茯想说大可不必，但是又不好解释这件事，只能安慰他几句：“应该不是你的问题，她们可能是训练有点累，或者吃水果吃的有点腻了？因为基地这里食物比较少......” “有道理。”十七点点头，显然是被说服了。 宋寅看出她在糊弄十七，于是让十七给人送草莓去了。 等十七走远，才问她怎么回事。 叶茯不擅长说话，现在终于能说实话，“就是韩灯和夏青柠，第一次见十七的时候，好像对他.......嗯，一见钟情了。” “然后发现他只是人工智能？” “是的。” “你们女人的一见钟情就这么不保险吗？”宋寅问道。 叶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他：“你质疑我？” “合理质疑。” 叶茯：“......” “你难道不是更喜欢这张脸吗？” 叶茯无话可说。 毕竟是事实。 第34章 面试 她翻旧账了，怎么办。 宋寅平时住的宿舍跟其他同学一样, 张叔叔并没有因为他而搞特殊，当然，没有搞特殊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因为接下来几天日程会有调整, 他回到宿舍后收拾完东西, 休息的时候打开个人终端，却发现了韩一发来的消息。 一连十几条, 时间跨越长达一周，乍一看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但是其实原因很简单。 宋寅早在几天前就回复他了，也特地去下单了一个全息头盔, 拿到手后就登录游戏去蹲人，只是运气不好，一直没蹲到，——也或许是他根本没上心, 每次都是随缘在人家店门口等两分钟而已。 看着韩一发来的聊天记录, 战队里面的成员都跟被轮白一样哭诉，密密麻麻的感叹号看得人眼睛疼, 宋寅掐了掐眉心，心想过几天怕是就没时间了, 于是找出了全息头盔，熟练地登录游戏。 这个游戏，当初也只是因为叶茯在玩他才会玩, 现在的确是提不上太大的兴趣了。 在公共频道里面搜索“叶茯苓”三个字, 很容易就搜到了她的轨迹。 最近好像很多人开始关注她了，宋寅看了看自己的装备，因为他习惯了机甲模式，所以不习惯带武器, 似乎之前获得过一把，顺手就邮件发给叶茯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 说起来，他还从来没在游戏中遇到过她。 屏蔽了不断弹出的战队信息，宋寅直接往小叶饭馆去，——这是叶茯苓两分钟前所在的地方。 蹲了好几天，他发现这人的活动轨迹其实很简单，除了各个店铺就是竞技场，这次他在小叶饭馆门口耐心等了半小时，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看见他，一个通身漆黑的机器人站在这里，还以为是小叶饭馆新出的服务机器人，竟然还有人找他点餐。 宋寅一指自己头顶的昵称，对那人说：“我是玩家。”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人就离开了。 又过了五分钟，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响声，随后，一个半是机械的女孩带着头顶008的机器人走了出来。 几乎只是一眼，宋寅就认了出来，那是叶茯。 叶茯原本是来补充库存的，所以带上了能干的008号，顺便也在这吃了顿晚饭，谁知道一出来，就看见了曾经的榜一大佬，所以她下意识以为这人是来找她挑战的。 女朋友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宋寅心中无奈。 “你是来找我的？”叶茯问他。 “嗯，”宋寅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忽然凑近，“果然你三年前是胖一点。” 叶茯：“？？？” 这个顶着2030224的曾经榜一大佬是脑子坏了吗？ 叶茯往后退了一步，满脸防备，“你要是想拿回你的位置，我们可以去竞技场。” 宋寅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挑了挑眉。 哦，这是没认出来。 “不用去竞技场。”他说着，调出操控面板，退出了自己所在的战队，随后关闭聊天消息，静音模式开启，动作一气呵成。 叶茯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觉得这人神神叨叨的。 然后，她就看见面前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大个机器人，朝自己伸出了手，那双手实实在在的骨节分明，模型做的十分精巧，只是不是寻常机器人用的银白色，而是沉沉的黑，看着有点吓人。 叶茯眨眨眼，看着他，竟然看出了一点熟悉感。 她犹豫着问出声：“宋寅？” “还不算太笨。” 叶茯松了口气，“你怎么是这个昵称，我当然没认出来啊。” 她牵上他的手，不同于皮肤的触感，冰冰凉凉的，但是那股安定却依然在，宋寅下意识摩挲人手心，耐心解释：“这是你的生日，忘了吗？” 星际203年，二月二十四日。 叶茯恍然大悟。 谁没事会把一个陌生人的昵称跟自己的生日对上号啊，她才没那么自恋。 可能也是因为，自从三年前在自己生日会上跟母亲大吵一场后，她就不太喜欢过生日了。 “你怎么忽然登游戏了？”叶茯问他。 “唔，有点小事。” “小事？” “就是，蹲你。” “.......” 她大概明白了。 最近蹲她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来找她挑战的，看样子宋寅也是。 于是她提议：“不如我们去竞技场？” “倒也不必。”宋寅说。 “我还没跟你打过呢。” “正常的约会不会打架。”宋寅一本正经地拒绝。 “那正常的约会会在阶梯教室吗？” 宋寅默然。 她翻旧账了，怎么办。 最后两人还是去竞技场切磋了一下，选的是宋寅比较擅长而叶茯最近疯狂着迷的机甲模式，然而毕竟是机甲系高材生，叶茯完全不是人对手，轻轻松松被人制服后，心里半点不甘心都没有，反而十分羡慕。 宋寅开了一局娱乐模式，教她驾驶机甲。 “这架机甲型号老旧，没有人工智能，需要集中注意力观察四周，所以要注意你的脚下。” “脚下？” “嗯，视角问题，人站的高了，往往会忽略自己脚下的位置，所以下方薄弱，适合攻击。” “啊，这样啊。” 宋寅不愧是个好老师，无论讲课还是实际操作都十分有耐心，叶茯之前都是自己摸索，也是头一回被人教，基本上一点就通，脑子很灵活，没多久就能掌握了。 操控机甲是十分耗费精力的，叶茯有点累了，坐在驾驶座上休息一会儿。 想起自己的论文，她忽然问道：“重甲所拥有的机甲核就是人工智能，他的任务就是负责观察周围情况，提供辅助吗？” “差不多，还包括分析战况，给出解决方案。” “那可以说，每个机甲核都带着自己的使命吗？” “使命？”宋寅鲜少听见这个词，对他来说，人工智能的存在只是程序，不会拥有这么富有感情色彩的词汇。 “我最近在写论文，但是我查了很多资料，似乎使命只有人类才拥有，但是人工智能是人类所创造的，比如餐馆里面的厨师机器人，他被设定去做菜，这也可以称作是它的使命吧？那么更高级的人工智能，比如十七那样的，情感更加丰富，会不会跟人一样，背负着更加复杂的使命呢？” 宋寅沉默。 十七受损，很多数据都已经追不回来。 但是按照常理来说，机甲核的存在是为了战斗的胜利，同时还有一个更高的任务，就是保证驾驶员的生命安全。因此在任何情况下，驾驶员的生命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但是十年前，十七却选择了牺牲驾驶员，或者说，他允许了这一情况的发生，这是为什么？ 一阵沉默，叶茯经常会看见宋寅思考的样子，但今天似乎格外不一样，他默不作声，透露的情绪却十分纠结。 “我随便说说的，你没事吧？”叶茯拉拉他手臂，让人回过神。 “没事，想起了一点事。”他揉揉她脑袋，笑了笑。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他们可能还会有长途的飞行，宋寅让她早点休息，道了晚安后就下了游戏，自己却出了宿舍，往基地深处去。 *** 第二天早上，教官通知训练结束，中午就回有飞行器来接他们回去。 学生们都很惊讶，但接到通知也只能老老实实遵守，收拾东西回学校。 整个基地似乎一天之内就变了，气氛紧张，巡查的机器人比平时多了一倍，来接他们的老师各个都是神色紧张，催促他们快点离开，经过这些天的训练，别的不说，他们的服从性还是很高的，登上飞行器的时间远比在学校的时候要短许多。 飞行器上，叶茯收到了宋寅发来的消息，问她上飞行器了吗。 叶茯回了个嗯，想了想，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宋寅：【三天吧。】 也不长，叶茯想着。 夏青柠、白树、韩灯还有她坐在一块儿，几人正在猜测突然中止集训的原因。 韩灯一如既往的颇有想法，“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情况不太好。” “怎么说？”夏青柠问道。 “教官和老师们脸色都不对，肯定是基地出了问题，这可是第十七军团，要是这里都出了问题，那估计首都星......算了，我个乌鸦嘴，不说了。” 白树赞同地点点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讨论吧，十年前......我看了很多资料，星际海盗太可怕了。” 十年前一战，早早就搬上了教科书，每个学生都熟知那段历史，首都星好不容易经过这十年的建设，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大家都为之付出了努力，谁也不愿意再来一次海盗自杀式袭击，毕竟，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可没有另一架重甲和宋将军了。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很快就被略过，四人又说起了实习的事情来。 一路聊聊天睡睡觉，叶茯昨晚打游戏打得太晚，这会儿正困着，所以聊天她没参与多少，基本上一路都是睡过来的，一觉醒来直接落地，第一次飞十个小时这么轻松，真是难得。 回了学校，似乎一切都步上了正轨，原本基地紧张的氛围也不复存在，她老老实实的准备面试，查论文资料。 在她给skyray发邮件说集训提前结束后，那边回复她可以提前进行面试，叶茯正愁着呢，工作确定不下来她的房子就不好确定，于是很快就答应第二天去面试。 第二天，叶茯选了一套稍微正式一些的衣服，白衬衣，黑裙，甚至还穿上了高跟鞋，长发扎起，信心满满出了门。 skyray公司在一区，很好找，毕竟是周家的产业，周家财大气粗，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游戏公司，位置也选在寸土寸金的一区。前台的小姐姐登记了她的名字后就领着她到了人事办公室门口，让她先等一会儿。 叶茯提前了十分钟过来，这会儿正乖巧等在门口，看着个人终端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到过了约定时间，她撇了撇嘴，但很快就恢复。 她是来找工作的，可不是来当大小姐的，别人可能有事在忙呢。 自己安慰自己几句，叶茯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大概又等了十五分钟，办公室里终于有人出来。 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看见她有些惊讶，“你是？” “我是叶茯，进来过来进行二轮面试的。” “啊，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女人朝她笑笑，但脸上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让她跟着她进去。 叶茯乖乖跟上。 办公室不大，但装修精致，女人坐在她对面，敲着电脑，过了会儿才看向她，简单问了她几个问题。 叶茯一个个回答，都是些简单的问题，不难。 过了会儿，女人又重新看起她的简历。 “叶小姐，我想问问，你是古代文学专业的，为什么会想要这样一份工作，是为了实习证明吗？” 被戳中心思，叶茯表情依旧自如，从善如流地答道：“我知道skyray正在做一款游戏，跟我的专业正好吻合，现在大家尚古，这样的游戏也十分受年青一代喜欢，比如大火的《沧澜》，选择skyray，只是觉得我能用我的专业做点有意思的事。” “你说到《沧澜》，为什么不去VV呢？” 叶茯又是一噎，心想这是什么破问题，要是她能去VV她还在这里面试吗？那个VV游戏公司火遍首都星，估计她那一份简历都待在人家邮件垃圾箱里了。 但她面上还是保持微笑，“VV毕竟是大公司，我只是一个大二学生，经验不足，去那里工作还是很困难的。” 女人朝她一笑，“那你是怎么认为，以你的能力，我们公司就会要你呢？” 叶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会儿，她正想开口，忽然有人打开了门，直接走了进来。 第35章 全糖 奶茶味的宋寅。 来人叶茯也认识, 但一看见她，叶茯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若馨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她，她刚从商场出来, 经过自家公司就顺便来看看, 毕竟这是她父亲交给她的第一家公司，是打算给她练练手的, 还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游戏公司，她也十分上心。 “赵姐，这是我刚从隔壁买来的点心，正好是下午茶时间了, 您尝尝。”周若馨一身小白裙，妆容精致，笑着跟人打招呼，顺手把手里拎着的一袋点心递了过去。 赵姐从善如流接着, 朝人笑笑, 不复方才冷淡，“周小姐客气了, 这么辛苦还记着给我带甜点。” “哎呀，我就是个甩手掌柜, 有什么事都是你们在忙，辛苦的是你们才对，——这是在面试？” “嗯, 公司打算招两个实习生。” “实习生啊......”周若馨这才将目光放到叶茯身上, 笑着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我们公司很缺人吗？” 赵姐看了眼叶茯，随即笑道：“只是面试，还不确定呢。” “哦, 这样啊，”周若馨走过去，拍拍叶茯肩膀，“叶小公主加油哦。” 叶茯：“.......” 面试结果不言而喻，周若馨走后，赵姐就冷着脸拒绝了她，叶茯走出skyray的时候手心都是凉的，找了个公园坐下，深呼吸好几次都无法平静下来。 愤怒，不甘，委屈，这些情绪她都有，但是更多的却是被羞辱后的难受。 手肘支在膝盖上，捧着脸揉了揉，试图让自己重新恢复，但是却没什么用。 反而是一早上没怎么吃东西的饥饿感找上门来，让她乏力又烦躁，她现在哪来的心情吃东西，偏偏身体还不休不饶地提醒她进食，一想到自己期待了这么久的面试竟然这样了结，她就烦得要死。 果然，碰上姓周的就没什么好事。 她明明早就知道skyray是周家的产业，不该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只是一个小公司就不会碰到周家人，如果早早避免，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深深叹了口气。 忽然，个人终端震了震，是宋寅打电话过来了。 她这才记起来，今天宋寅要回来了。 电话接通，那边背景似乎有些吵，看样子是刚下飞行器。 “我半小时能到一区，你在学校吗？我过去找你？” 听见他的声音，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没呢，我刚面试完。” “面试？结果怎么样？” 叶茯沉默半晌，才出声：“......没要我。” 语气委屈的不行。 那边宋寅似乎是拦了一辆车，“我去找你。” “嗯。” “心情不好的话，先找个甜品店吃点东西，顺便等我。” “嗯。” “别饿到了，知道吗？” “嗯，知道。” “我给你点了杯奶茶，全糖，加布丁。” “太甜了吧。” “先试试，不喜欢我喝。” 叶茯终于笑起来。 她打起精神找了一家甜品店，按他说的点了些东西，一块慕斯蛋糕，一份水果，点完就有快递机器人把奶茶送到，尝了一口，果然是全糖，她习惯点半糖，主要是全糖太甜，容易胖，但是今天一试，似乎跟宋寅说的一样，甜的东西真的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没过多久，门口铃铛响起，叶茯抬头看过去，目光正好碰上宋寅的。 他身上还带着背包，快步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好点了吗？” 几天不见，宋学长依旧那么好看，让人赏心悦目。 叶茯已经好很多了，面前的蛋糕也吃的差不多了，问他吃了没。 “在飞行器上喝了营养液。” 叶茯又忘了，这人是不习惯吃正常食物的，但她面前这杯全糖的奶茶实在是喝不完了，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吃好了？” 叶茯点点头。 宋寅背起包，按照约定，顺手拿起那杯奶茶尝了一口，眉头一皱，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正常食物，但还是喝了一大口，随后朝她伸手，叶茯伸手由他牵着，两人出了甜品店，叶茯的个人终端又震了下，她打开一看，是skyray发过来的面试不通过的邮件。 烦死了。 不通过就不通过，还特地发个邮件膈应她么？ 宋寅靠近看了眼她的屏幕，牵她的手紧了紧。 叶茯叹口气，抬头看着她，语气沧桑：“找个实习都这么难，我要是毕业成了无业游民怎么办？” 宋寅抱抱她，拿着奶茶的手在她后背碰了碰，“没事，我们实验室缺人。” “缺古代文学的吗？” 宋寅：“可以缺。” “啧，这不违反规定吗？” “跟军队一样，每个人都会有个名额，给亲属安排工作这种事，不难。” 语气正经得不行，还真是让人心安。 叶茯踮起脚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愤愤道：“我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身高有限，不然她是想亲亲他的。 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宋寅低头吻她，甜腻的奶茶味，末了，似乎是回报她咬了他一口，还轻轻在人唇上啃了一下，蹭掉不少口红，惹来叶茯的嫌弃，抵着人肩膀想拉开距离，却被他搂得更紧。 奶茶味的宋寅，异常粘人。 “待会儿回宿舍吗？”他问。 “嗯，不然呢？”自然是要回宿舍的，虽然星大宿舍没有宵禁，但是不回宿舍她去哪？ 宋寅思考了会儿，提议：“去我那？嗯？” 叶茯惊讶的看着他：“你这是趁人之危。” “差不多。” “好吧。”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宋寅有些惊讶，但是识相的没多问，打车，两人往他公寓去，路上，宋寅打开个人终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屏幕上的光投在他脸上，给人覆上一层冰冷。 叶茯看得入神，她大概能想象到宋寅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认真，专注，心无旁骛，却又非常吸引人。 于是她好奇凑过去，结果看见了某个外卖app，其实她以为他是在处理什么复杂的工作，毕竟表情那么严肃。 “你买食材做什么？”叶茯问道。 “做饭。”宋寅滑动屏幕，“下午吃什么？排骨？牛肉？还是海鲜？” “唔，随便吧，我现在不饿，不知道吃什么。” 她情绪依旧不高，叶茯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个倾向，越不高兴就越喜欢粘着他，就像这时候，她抱着人胳膊凑到他胸前看他的个人终端屏幕，整个人懒懒的，什么都不想干。 这也是为什么她答应他去他那边。 一想到自己面试被拒只能一个人窝在寝室打游戏的可怜场景，她就觉得难受，还不如粘人一点，宋寅话不多，但他是宋寅啊，跟他在一起她就很高兴了。 宋寅自己选了一些食材，然后确认，付款，再看叶茯，已经靠在自己胳膊上睡着了。 第一次面试，她一早上就爬起来化妆收拾自己，然后早早到了公司等待，最后得到这个结果，身心俱疲，所以在车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到了公寓，宋寅小心翼翼把人抱到自己身上，让她尽量靠的舒服一点，然后一手勾着自己的背包和她的小包，公寓门口的快递机器人已经带着大包小包等着他，因为他点了海鲜，包装看着有点吓人。 今天宋学长满载而归。 快递机器人没有权限进不了公寓，宋寅艰难伸手，个人终端在门口机器上扫了一下后门开了，机器人才跟在他后边进去。 公寓不常住人，一进去就有股陌生感，但是很快，餐桌被食材占据，一尘不染的床铺被人掀开，瞬间布满褶皱，窗帘被拉上，挡住刺眼的阳光，生活气息很快占据了这里。 宋寅把她安排好，调好空调温度，掖好被角，才轻轻关上门，关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开了个角，这样他在客厅也能看见她，以免她醒来他却发现不了。 公寓从来没有过客人，拖鞋也只有一双，宋寅干脆叫来了十七帮忙选购生活用品，自己则是进了厨房开始把餐桌上那些东西分类放进冰箱。 “根据叶小姐的习惯，拖鞋应该是选米白色，睡衣选了跟你同款的米色，但是护肤品的选择太多，我这边没有数据，并不知道该买那些，你怎么看？”十七音量自动调小，尽量不打扰在卧室睡觉的叶茯。 宋寅愣了下。 两人从没到同居这一步，很多生活上的习惯也不太清楚，护肤品这种东西...... “那就选评价最好，价格贵的，总不会错。” 十七了然，下单。 “对了，你们这次，算是正式同居吗？”十七问他。 “嗯？” “如果是，我是不是需要切换成家庭模式？” 他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家庭管家的功能，其中家庭模式非常灵活，最适合这种未婚夫妻或者夫妻，毕竟有些时候，他这个人工智能的存在还是挺碍事的。 “不需要，公寓有控制系统，你之后会去实验室。” “哦。” 不知道为什么，宋寅从他的语气中竟然听出了一丝失落。 “最近的研究需要你的配合，在那之后，我并不清楚你是否还能待在我身边。”宋寅解释。 十七笑笑：“我只是个人工智能，我会服从安排。” 宋寅默然。 “不过，我想争取一下，”十七说，“宋将军在世时，经常念叨你成家之后的生活，担心你不会哄人，所以给我下了一道命令，具体就是，我需要实行一定的对你的监管，当然，我的核心会留在实验室，只是一小部分接管你的公寓，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我会替你申请，我想应该没问题。” 十七满意笑了。 随后，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宋寅平时的食物就只有营养液，水果、蔬菜、肉类一概没有，所以严重缺乏生活常识，甚至连冰箱冷冻冷藏都不太清楚该放什么，都是在十七的指导下完成。 “我现在相信宋将军的担心是合理的。” 宋寅：“......” 第36章 完结 很幸运，我等到了你。 一觉睡醒, 叶茯头重脚轻，晕的厉害，干脆没爬起来, 靠在枕头上思考人生。 她的实习该怎么办呢？ 门口传来声响, 她抬头，看见宋寅站在门口, 礼貌的敲了敲门，看她一脸迷惘的看着自己，他去开了灯，坐到床沿。 “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 就是有点晕。” 他伸手揉揉她脑袋，问她：“去吃饭？” “嗯。”叶茯点点头。 穿上拖鞋，跟着他走出卧室。 叶茯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对一切都很好奇, 公寓内打扫的干干净净, 没有多余的摆设，色调也是简单的黑白灰, 看着有些无趣，唯独沙发上堆着一堆包裹, 格外突兀。 宋寅做饭去了，她凑到沙发边看了看。 “给你买的东西，能帮忙拆了吗？”在厨房忙活的宋寅忽然探头道。 “给我买的？”叶茯好奇。 拆包裹这种事, 没有任何一个女生会拒绝。 一个个拆出来, 快递箱摞在一起，有宋寅去收拾，整个过程十分解压，叶茯拆完箱子拆包装, 一件件东西摆满了茶几，竟然都是她用的东西，拆到这个地步，叶茯隐隐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是，要同居？ 她抱着一个北极熊抱枕，雪白又胖乎乎的，十分可爱，明显跟他这里的装修格格不入，不仅是这只抱枕，其实她拆出来的这些东西跟他的风格都不太一样。 她抬眼看向他，只是盯着人看，不说话。 宋寅收拾完垃圾，与她对视，“嗯？” 他自己都笑了。 “你很着急呀。”叶茯说。 “有点吧，”宋寅坐到她边上，把遥控器递给她，“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订婚？” 叶茯噎了一下。 但订婚这件事是早就决定了的，她想了想，似乎也没理由拒绝，更何况马上要交学费了，她得在交学费之前把手续办好才行。 “区政府周一上班吧，那下周一？” 她打开电视选了个新出的电视剧，话音刚落，脸颊痒痒的。 宋寅靠了过来，脑袋蹭着她脖颈，末了，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提醒她去吃饭。 *** 首都星一区这几天天气晴朗，温度适宜，虽是盛夏，但是待在空调房里看着外边晴空万里也是个不错的体验，叶茯周六周日闲着没事，窝在宋寅小公寓里看看新闻再刷刷韩灯推荐的综艺。 这两天，首都星变了天。 军队与星盟之间的矛盾不是一两天了，如今政治家和军人之间的斗争被搬到了台面上，电视上每天都是爆炸新闻。 ——守护星竟成旅游胜地。 ——周家在守护星上到底赚了多少？至少两千亿星币！ ——星盟理事王永前与周耀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所有的热搜，几乎被周家和星盟刷屏，同时，第十七军团重启“太白修复”计划由军方正是宣布启动，与星盟不同的是，这条动态下民众大多都是赞同的声音。 网友们纷纷表示支持。 同时，第十七军团公布了一段星际海盗突袭第一百七十七号守护星的视频，视频显示，星际海盗势如破竹，仅仅花了两个小时，就将这颗守护星化作了尘土。 这个视频的曝光，引爆了首都星以及其他星球对于星盟无作为的怒火。 叶茯刷着评论，一条条新闻的爆出，她作为普通民众，能做的东西很少，只能默默点赞转发支持。 而且这个周末，宋寅似乎也格外忙碌。 常常深夜归来，她又没有工作，原本想着看会电视等他回来吃宵夜，没想到竟然还是困得不行差点在沙发上睡着，询问十七之后，得到宋寅催促她早睡的消息，叶茯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没再熬，睡觉去了。 只是睡了没多久，身上格外沉重，耳朵脸颊也痒痒的，她还以为是什么小虫子，伸手去拨，被捏着手腕按在枕头上，叶茯这才意识到是他回来了，迷迷糊糊睁开眼。 没开灯，卧室黑乎乎的，身上重量却没消失，甚至还有继续施压的趋势。 叶茯呼吸不畅，试图推他，“唔，宋寅，你压到我头发了。” 回应她的，是男人深沉的呼吸以及落在颈间滚烫的吻。 今天的宋寅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 叶茯左手还能自由活动，探了探他额头，没有发烧，有碰了碰他胳膊，却是凉凉的。 宋寅似乎是把她当着了抱枕，脑袋埋在她颈间，熬夜过度低哑的嗓音带着疲惫，“想你。” 叶茯啧了一声，“是实验室有进展了吧？” 想她可不至于这样。 宋寅轻笑。 的确，关于惑星1977的研究有了进展，那个人工智能愿意配合他们了，甚至愿意代替十七作为太白新的机甲核，而这一切，是因为宋寅换了思路，不再把他当成一个人工智能，而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来对话。 实际上，在惑星上，惑星1977不配合他们的原因也很简单，——惑星已经不具备被拯救的资格。 而经过了一个月的资料搜集，惑星1977对首都星以及现在的科技水平有了深层的理解之后，在宋寅的劝说下，选择帮助他们。 被戳中心思，宋寅压着她深吻，闹了半夜才罢休。 第二天是周一，叶茯顶着黑眼圈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蔫了。 她以为，宋寅最近这么忙，肯定是忘了今天是周一，毕竟他们实验室忙起来是不管双休的。 但是一大早，她竟然看见宋寅站在窗前，白衬衣黑裤，神清气爽的等着她。 竟然没忘。 叶茯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化妆换衣服，花了好半天才把她的黑眼圈遮好。 宋寅开车，两人还去吃了个早饭，其实也只是叶茯一个人吃，宋寅喝了营养液，只点了一杯豆浆，陪着她吃。 一区东方人居多，区政府门口花坛种着大红的牡丹，整个区政府的风格也是偏东方，雕梁画栋，还挂着红灯笼，十分喜庆的模样。 叶茯有些奇怪，明明她记得区政府不是这样的，应该更严肃一点。 今天来办订婚的情侣还挺多，两人在排队的时候听见其他人谈论，这才知道，一区区长一直十分仰慕第十七军团，再加上最近的新闻，区长一高兴，就把区政府装修成了这副喜庆样子。 只看外边，以为只是喜庆了一点，到了里面，叶茯才发现，这是有点喜庆过头了。 入眼皆是通红，红绸缎，大大的喜字和窗花，角落放着一个青花瓷，里面装着佛手和其他鲜花，透着丝丝清香。 这里都是人工服务，大概提前半小时会有工作人员过来服务，所以叶茯和宋寅也只等了一小会，就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过来核对他们的信息。 女人也是浓妆艳抹，盘发，红色牡丹旗袍，看起来年纪三十左右，韵味十足，核对完叶茯的个人终端号后再核对宋寅的。 他将宋寅的个人终端号输入系统，显示出宋寅的个人信息。 在看见工作单位：001号实验室，以及家庭信息上父母姓名后，女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对他们说：“请您稍等一下，待会儿会有专人来负责你们的订婚仪式。” 叶茯有点困了，靠在宋寅肩上，偷偷打了个哈欠。 宋寅替她捏捏肩膀，替她整理好衣领，遮住脖子上的吻痕，“累了？” “嗯，还要多久结束啊？” “应该快了。” “前面还有那么多人，排队都得半小时，怎么可能快。”叶茯哼了声，打算闭眼补眠。 谁知道下一秒，一个穿着红色唐装的老头忽然小跑了过来，到两人跟前，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你是宋寅？？” 叶茯没困意了。 她好像对着个老头有点印象。 是不是在奶奶寿宴上见过？ 在区政府工作的...... 哦，是区长。 唐装老头把他们领了进去，明目张胆插队搞特殊，穿着旗袍的女人则是去向其他人解释。 “小叶子，你背着你奶奶订婚，还是在一区，但凡你去七区，这个婚估计就订不成啦。”老头嘻嘻哈哈的给他们办手续。 叶茯傻笑，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不去七区办手续，当然也有这份考量。 区长亲自来，手续办的十分迅速，老头特别喜欢跟宋寅聊天，但是宋寅不太爱理人。 “小宋啊，你爷爷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 “订婚有通知家人吗？办不办酒席啊？什么时候啊？” “还没通知。” “啊，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做证婚人哦。” “应该轮不上。” 叶茯憋笑，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态度好一点。 拿到两个红本本，上边是两人照片和区政府的盖章，叶茯好好欣赏了一番，还没看够，就被宋寅抽走了。 叶茯不高兴，“你不是有一份吗？干嘛抢我的。” “怕你弄丢。” 订婚证明是不能补办的。 办完手续，老头还拉着他们搞了个小仪式。 求婚仪式。 求婚这种事，叶茯直接忽略了，因为让宋寅跪，她怕自己承担不起。 但是老头兴致很高，说什么仪式很重要啦，毕竟一生才一次啦，不然稀里糊涂领了证之后再想起来肯定会后悔的啦。 叶茯想反驳，但是宋寅已经拉着她手，目光沉沉，思考了一会儿，就单膝跪下。 “我在惑星上的时候，没有通讯，但是有一台望远镜，足够看到首都星，以及围绕着首都星的守护星。” “离的太远了，那些星星很遥远，看上去跟路灯一样，它们都不属于我。” “刚去的那段时间，很想你。” “那时候我想，如果恢复通讯了，我怕是会做一个逃兵。” 说到这，他笑了，低头在她手指上落下一吻。 “很幸运，我等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