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已经凉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英雄，你穿越了[综英美]/听说你已经凉了[综英美]》作者：不敬 文案： 原名：听说你已经凉了[综英美] 当蓝衣服的外星人见到了宿敌之子； 当从头来过的金红罐救了还没成为英雄的自己； 当抗争残暴挚友的高富帅看到了父母双全的自己，以及一位真成了吸血鬼的暗夜英雄…… 这个世界会变成怎么样？ 卢卡斯不是个英雄，但他整个前半生，却都在与和自己紧密相关的罪恶，与无稽至极的命运做着斗争。 他不想当个坏人，却也没法成为一个好人。他的外星基因改变了他的生理结构，他的一切正向情感都在走向‘毁灭’。他只好选择成为一个强大的旁观者，并等待着自己自我毁灭的那一天。 但好在他也并没来到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他在这儿有许多能爱他、包容他的朋友。在这非典型的超英世界，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后？ 然后有一天，这世上的英雄与反派突然不再是一个一个，而是一对一对。 平行穿越了的英雄们傻眼地看着这相当非主流的世界。满头问号的同时非常的想要回家…… ——平行宇宙的平衡已被打破，来自不同世界的英雄们见到了不同轨迹的自己……双倍的超英碰撞双倍的超反+本就异常的世界，欢迎来到这本修罗场不断的成人童话~ 当前已解锁： 复杂的身世√ 情况各异的挚友√ 被改变命运的英雄们√ 【未解锁】 当前可知‘穿越’了的英雄： 胸前有S，额间小卷毛、棕发棕眼凡人铁心、白天忧郁王子，午夜猫耳耸立（喂）、【等等未解锁】 - 这是一个诸多英雄纷纷来到主角所在的‘非主流英雄世界’的故事。这里有双份的英雄，双份的快乐——那么这份安利，你不想来一口吗？ 本文慢热，正文HE、大体轻松爽文向~正文将于0804入V，届时有3更~希望喜欢的小伙伴订阅支持一下下~ （CP是一位黑发蓝眼的高富帅，欢迎正文解码~） 旧文已完结：尚未疯狂[综英美] 然后我也开了个预收，欢迎大家点我专栏去**一下，虽然还没想好开啥，但到时会投票的~（如果能给我个作收就更谢谢了） 然后再私心安利一本完结已久的西幻年下BL，我真的好喜欢这本啊TAT但没想到非常冷的样子，大家可以去瞅瞅：《舌尖上的魔界》 内容标签：英美衍生 欢喜冤家 超级英雄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卢卡斯┃配角：┃其它：综合世界观 一句话简介：当英雄们遇到与众不同的‘自己’ 立意：走出阴霾，相信自己 第1章 卢卡斯 这是个相比之下无趣极了的梦境。卢卡斯甚至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他看到自己穿着那件又旧又大的夹克，安静地蹲在一条巷子的拐角。梦里那年幼的自己一支手扶他那金灿灿的脑袋，像个体型过小了的流浪汉。 但哥谭的流浪汉们可不是什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存在。如果将这帮流落街头的社会蛀虫按数据划分，将得到五成的亡命徒，四成亡命徒后备役，以及一成的废物的可悲答案。 这就是哥谭的流浪汉，这就是属于哥谭式现实。 他只在这座城内生活了两个月就已经了解到了这些情报。也正是因此，卢卡斯一直都不喜欢哥谭——但很明显那个犹豫着挪到了他身旁的男孩儿并不清楚这些，也不厌恶这座鬼城。 在这混沌的、昏暗的、除了卢卡斯的金发与那双眼外纯然黑白色调的梦中……那个男孩儿局促地蹲到了他的面前。 梦里的自己并没抬头。但这无声的驱赶并没成功，那个家伙还是悄悄的摸出了一张纸币。 ‘我请你看个电影吧。’ 卢卡斯已经记不清对方的声音了。但他对这声音中充满不自在的温柔却一直印象深刻。 ‘你有头很漂亮的金发…… 我、我叫布鲁斯，你还好吗？’ 那时的他就已经有了头很难被忽视的漂亮金发。可能是因为和一般地球人的新陈代谢不同吧——他这头金发总是那样闪耀，好像根本没法变脏变油。 梦中男孩儿的声音时隐时现，时大时小。那双蓝色的眼睛有着刺一般的善意，这令卢卡斯无端感到了一阵烦躁。而梦中时刻的自己也同样感到了一阵儿莫名的厌烦，那时的他就像个随时都会燃烧起来的□□桶……他一把抓住了这小凯子的钞票，然后沉着脸抬起了头： “我是男的。” ——————然后卢卡斯就醒了。 卢卡斯·法尔科内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他眼珠一转，瞪向了那个正替他拉开窗帘的人。 他的视线刀子似的扎向了对方。而这人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怨念，骤然背脊一僵。 但最终布洛克·朗姆洛还是若无其事的扭过头来，莫名拘谨地冲他一笑。 “早上好，少爷。” ……这一声‘少爷’喊得卢卡斯脑子嗡嗡的疼。他扶着头坐了起来，一边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要来讨死，一边想着已经错过了发火的机会的自己该如何继续发作。 好吧。或许他的脾气就没好过，或许他一直都是那个易燃的□□桶。 但早已习惯他作风的布洛克并没给他发泄的机会。前雇佣兵先是帮他按亮了手机，然后才低声提醒： “你答应了文森特先生今天会去接他。” “……而现在09:30了，洛杉矶在工作日还是挺堵的。” 卢卡斯惊愕又茫然的看了布洛克一眼，像是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这一眼看的交叉骨微微一颤……一句骂自己蠢的脏话堵到了卢卡斯的喉头，把他给噎了个半死。 他完全忘记这件事了——说到底他就不该答应的——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说？他又不可能穿越回昨天下午把那时的自己给活活掐死…… 于是他一下掀开被子跳下了床，直接捡了条牛仔裤穿上跑去了盥洗室。卢卡斯果着上身洗漱完就套上了布洛克递来的黑色衬衫。他的腿很长，好在交叉骨的腿也不短。两人相当高速的奔到了停车场。 “我开车？” “不然我开？” 布洛克闻言只是耸了耸肩。卢卡斯的确是他最难搞的雇主，但好在也是他最赏心悦目、最有魅力的雇主。把这些优点和缺点综合到一起，看在钱和人的面子上——交叉骨可以非常放心的选择彻底的没有脾气。 而终于把一早上的无名之火宣泄了出去的卢卡斯也重新冷静了下来。他皱紧眉毛盯着车窗外的风景。 一头半长不短的金发被随意的扎成了个乱乱的小马尾。布洛克感受着这个安静又愤怒的后脑勺，出于对自己生命的爱惜，他决定说点儿什么。 “……下午带文森特先生去靶场吗？” 卢卡斯并不喜欢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但彻底清醒后的他也并不真的是个魔鬼。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响应着身旁的这个并不怎么会找话题的前雇佣兵，同时还思考着要如何拒绝阿尔贝托昨晚的邀请。 这也是他最终答应了今天会亲自去接文森特的原因。他侄子的情商实在高出他们这两个成年人太多。如果不是小文森特的解围，卢卡斯并不怀疑自己是否会直接和阿尔贝托吵起来——肯定会、无疑会——他从不是个会给别人面子的人，这辈子退让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更何况阿尔贝托的‘邀请’简直要笑掉他的大牙，他实在搞不懂自己辛苦洗白了的老哥为何会对那个罪恶之城有如此之深的感情——但总之，他绝不会再回哥谭，绝不。 ——虽然通常绝不的最后都会接上一句‘真香’。但此刻的卢卡斯还不清楚将要面对的糟心事，和接下来的真香。此刻的他依旧坚定着绝不回哥谭决心，安稳的坐在车上发散思路。 而这让卢卡斯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彻底化成了一座沉默而纤细的雕像。他面无表情时的神态非常的冷酷，但同时也难以言喻的俊美。有阳光映射到他的脸上，照得他那对浅色的双瞳多了几分不常有的温度。 可这依旧没能将他身上的那股非人之感减少几分。某地狱之主曾戏谑的称他为：“比堕天使更像堕天使的人”。卢卡斯一直都对这句评语毫无感觉，直到最近才有了些许体悟。 他一直深信自己和超人不同。他不是那种天生的领袖，也对权利并无欲-望。有时卢卡斯甚至认为自己对金钱也没什么执着——他就只是个偶然获得了‘非凡’的凡人罢了——他应该只是个略有点儿‘小不同’的凡人才对。 但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却在不停的提醒他……并非如此，并不是这样。 这半年来包括他兄长阿尔贝托在内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变得不想违抗他、触怒他。卢卡斯从未像超人那样肆意的展露使用自己的力量，但却依旧获得了属于强者的特权。这令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成熟期’到了……而最近他越发回归暴躁的性格也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难道这是要发-情了吗？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吓了他一跳。卢卡斯直起了身子，一下抿紧了嘴。 他的动作让停好车后就一直偷瞄着他的朗姆洛一下握紧了方向盘。但不等交叉骨在尴尬中回神，突然听到了‘文森特·法尔科内’这个名字的卢卡斯就一下皱紧了眉毛。 这一招还是和超人学到的。卢卡斯的超级听力和那个氪星人一样能够准确的筛选出自己需要的内容…… 于是当马路对面那辆车中的人提到了他侄子的名字后，卢卡斯便光明正大的旁听起了对方的绑架计划。 ———对。绑架计划。 卢卡斯默默按平了自己额间暴起的血管。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但布洛克·朗姆洛却彻底移开了视线，不敢继续看他。车内的温度低的让交叉骨犹豫着想要打开暖风。 他不清楚自己的老板是为了什么而愤怒，也并不感兴趣——但他明白有人要倒霉了。 朗姆洛只希望这个人不是他。 ……而这个人也的确不是他。 “给我撞上去。” 卢卡斯·法尔科内冷酷的开口命令。他熟练的用词好似法尔科内家族从未洗白，依旧是那个满手血腥的哥谭黑道龙头。 “撞死这帮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前三章留言都有红包哈~ 新主角卢先生的脾气…不太好哈。 - 之前本来以为能和上一本无缝衔接的。结果返校没电没网……辛苦大家久等啦！ 第2章 十万个为什么 “给我撞上去。” “撞死这帮废物。” 朗姆洛没有一丝犹豫踌躇。前雇佣兵毫不犹豫的重新启动了这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并第一时间加大了马力。 他甚至都不打算问句‘为什么？’就毫无心理压力的执行了自己老板的命令。 而这也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他的忠诚与执行力有效的安抚了愤怒的卢卡斯·法尔科内。让这位非凡之人没第一时间从眼中射出激光，将整条街道炸平。 但说到底交叉骨也不是什么英雄。他给足了马力后直接拐弯撞向了目标车辆的后车门，瞬间将对方顶上了一旁的消防栓。这一下撞的极猛，就连早有准备的朗姆洛也都懵了一下。但卢卡斯理所当然的没受一点影响，他‘刷’地拉开车门，外套都没披一件的直接走了出去。 只是个凡人的朗姆洛原地缓了五六秒才默默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在打开车门前他还先看了看表，然后才谨慎的拔出了枪——虽然他的预感告诉他这根本是多此一举。毕竟没有哪次卢卡斯在场的情况下他还有机会出手护驾……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卢卡斯冷着脸撕开了那被消防栓挤得乱七八糟的车门。又顶着消防栓喷出来的水陆续的从车里拽出了两只鼻血横流、白眼乱翻的壮汉。 卢卡斯一时无语，竟然有种自己是在抢险救灾的错觉。 人类在机械面前实在是脆弱极了。这两个没系安全带的蠢货已经脆弱到卢卡斯确信哪怕自己只再补一拳，就能要了他俩的小命。 而无疑，这令他更、更、更暴躁了。 好在老天依旧垂怜着这条无辜的街，好在他也不止这两个‘出气筒’。驾驶位上的男人因系了安全带而躲过一劫，。在与安全气囊的搏斗中取胜后了的他第一时间举起了枪。这亡命徒毫不犹豫的冲着卢卡斯扣动了扳机。 这三枪都准确无误的命中了目标，并在卢卡斯的黑衬衫上留下了三个不小的口子。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与司机对视。 卢卡斯面无表情地扯着司机的衣领，像拽破布娃娃似的将他猛拽出了车外。卢卡斯把这个凡人甩到了地上，并在对方发出嚎叫前卸了他的下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能想到身型纤长优美的卢卡斯·法尔科内先生竟能粗鲁的如此熟练。此时的卢卡斯面沉似水。他一手掐住司机的脖子，一手默默挥拳，没几下就把对方打得满脸是血。 司机合不拢的嘴里含糊着不断求饶，这敢于绑架前黑道龙头独生子的罪犯莫名的从灵魂深处开始战栗了起来——他在模糊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意识到了这个跨在他身上施暴的男人与他并非同族。 他不是人！不是变种人！不是人造人！ 他是恶魔！是魔鬼！是会将人整个吞噬毁灭也面不改色的怪物！ …他倒是并没搞错什么。但也正因如此，司机那含混又狼狈的求饶自然没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如果情况准许，卢卡斯是真的会把他打死在当场，以恐吓那帮围住了他侄子的秃鹫。如果他挥舞着的拳头稍稍用一点力，就能将对方的头骨如挤爆西红柿那样击碎。而这还不是他第一次当街杀人，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是。 “……卢卡斯？” 一道略显稚嫩的童声结束了这场暴行。这声音非常的动听，有着一丢丢准歌剧演员的执着…… 文森特·法尔科内不顾老师的阻拦慌张地跑出了音乐学校。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叔叔的安危，他只担心卢卡斯会被警察叫去‘参与调查’，而这会导致他们接下来一整天的计划统统泡汤。 于是这个生长于黑道家族的男孩儿英勇的跑了出来。他甚至没脱下自己的练习服，一身白衣使文森特·法尔科内看上去更像个天使了。但这面目精致的天使男孩儿刚一开口就显出了他出身背景的与众不同： “OMG……你杀了他吗？” 立志要当个百老汇演员的男孩儿白着张脸耿直地问。 “你动手前注意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了吗？？” ——……真是个直切要点的好问题。 骑在出气多、进气少的犯罪者身上的卢卡斯沉默了几秒。他当然没注意这种问题，也完全不在乎这种问题。 但他并不想在文森特面前显得太过‘简单粗暴’——因为他的哥哥、文森特的父亲，阿尔贝托·法尔科内就够简单粗暴了——而他总觉得这对教育不好。 于是他沉默着用自己沙袋的上衣擦了擦自己手上粘着的血，然后极其笃定地回答了他的侄子： “会有人处理的。” ……但这句话已经虎不住文森特了。这长得像天使、声音像天使、穿的也像天使的男孩儿装模作样地扬起了眉毛。他这夸张的面部表情令卢卡斯牙疼了起来，并越发的后悔当时支持他侄子继续追梦——舞台演员可能什么都好，但肢体语言实在太丰富了。 “你们是不是又在骗我？”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又惹他叔叔烦了。依旧很不怕死的‘咄咄逼人’着。“之前骗我咱们家是开鞋厂的，现在骗我说已经洗白了？” ………朗姆洛相信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儿，肯定已经喷笑出声了。但说到底他也还是不想触卢卡斯的霉头。所以只能含糊地清了清嗓子，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而曾亲口对侄子胡说八道的卢卡斯则只能咽下喉间的那一口老血。表情古怪的一把抱起了文森特·法尔科内，然后飞快的向那辆被撞烂了车头的跑车走去。 交叉骨识相地动了起来，他一路小跑赶到了自己老板面前，在帮这两人打开了车门后才跟着钻进了驾驶位。他再次没二话的直接启动了跑车，多年经验告诉他——警察马上要到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卢卡斯的耳边已能听到越来越响的警铃声。这里毕竟是名人众多、寸土寸金的洛杉矶。警察总不会像哥谭的那帮咸鱼一样只求能顺利老死。 但被塞进了车里的文森特却还在喋喋不休。这个金毛小怪物一点儿都没遗传到法尔科内家的寡言少语，他和所有同龄人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与莫名其妙的想法意见。 文森特先是举起了他的左手，然后意识到他打人用的是右手……于是他又举起了卢卡斯的右手，仔细的端详过后小小声的说了句“你都没受伤”。 卢卡斯并没接话。他不是人类，不会仅是殴打他人就挫伤自己。他的侄子也清楚这一点，但却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这暖心一刻并没维持很久。在确定了他真的毫发无伤以后，文森特·法尔科内就再次开始了念叨：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是不是得换练习班了？就像幼儿园那次一样？” “我才刚和老师打好关系……她还说你好看来着……” “卢卡斯、卢卡斯，这一次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告诉我嘛…” …… ……… ………… 在卢卡斯彻底窒息、深切怀疑自己是不是必须立刻向文森特表示屈服才能停止对方的碎碎念时……一道救赎的铃声截断了他侄子的十万个为什么。 铃声就只是智能机的默认来电音之一而已。但由于卢卡斯基本从不随身携带手机，这个被备注过了的号码就直接出现到了车内的显示屏上。 而这号码的备注令布洛克·朗姆洛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让文森特·法尔科内眼睛发亮。 这备注是， 【氪星混球】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已知的情报： 卢提辖金刚不入、力大无穷，还有超级听力，且能眼射激光 迷之押韵w 第3章 铁汉柔情 不同于车内另外两人的激动与不安。卢卡斯想都没想的划开了通话键。他还向后靠了靠，瞪了眼透过后视镜偷瞄他的朗姆洛。 他的自在源于对某人性格的自信，而他的自信并未落空。 “你得感激我。卢克。” 那个常出现在电视上、广播里的男声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悠然自得。这句本该有些俏皮的话被他说得理所应当，就好似真的是什么世间真理。他笃定的语气就像是卢卡斯必须得感激他。卢克斯得感激他的帮助，他的馈赠，他的仁慈，或随便什么。 这就是超人。这就是这世上最强，也最自大的人。 而卢卡斯的反应则更加直接，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留一丝情面。这个刚刚当街过当防卫了的前黑帮分子对这个几乎是无敌的义警的话嗤笑出声。他一边用车内的地毯蹭着自己鞋边粘上的血，一边尖刻的哼哼着： “感激你？别闹了，赫尔南。谢你还不如谢柯克。苦活累活都给蝙蝠侠。” 吐出这个英雄代号后他顿了一下。但不等超人想好怎么回击，就立刻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你还在满天乱飞，当着什么狗屁义警——你以为我会留手吗？我不早直接拧爆那个蠢货的头了吗？” 卢卡斯理不直气也壮的话令文森特缩了缩脖子。成绩相当优异的男孩儿感觉自己叔叔的话其实非常的‘不正确’……但他也隐约明白，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就吃这一套。 事实上赫尔南也的确就吃这套。掐指一算，他和卢卡斯到今年八月就认识十年了。他最近这几年越发的将这小子当成弟弟，而不是朋友。 而这个本来就经常以武力超度罪犯的氪星人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兄弟有没有当街弄死那几个混蛋。 他就只是想打这个电话而已。 “得了吧卢卡斯。早几年你起码还知道避人的。现在这是智力退化成猿了吗？简直是低能。” 超人的奚落毫不留情。这几句话说的简直伤人。但他也并没给卢卡斯继续发作的机会。自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超人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他很清楚按他们两个的性格互喷下去肯定没个尽头，于是打算直接面谈。 “下午来我的大楼吧。我刚好有空。” 这句邀约简直莫名其妙，带着一股‘老子接见你是给你面子’的气人意味。卢卡斯听的无名火起，立刻就要拒绝——但文森特·法尔科内却一把抓住了他叔叔的右手，以他演技所能表现出的最恳切、最渴望的眼神直勾勾的盯住了卢卡斯。 ‘Please！’ ‘求你了！’ ‘我会听话的！’ ‘我再也不挑食了！我今晚会早点睡！’ ‘求求你！你最好了！卢卡斯斯斯斯斯斯！’ …… ……… ………… ……好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卢卡斯没在沉默中爆发。 卢卡斯在沉默中屈服了。 他用比接这个电话时更快的速度挂掉了通话，然后冲后视镜撇了撇头，示意朗姆洛靠边停车。他不可能开着这辆车头都开了花的跑车去见超人。他并不想上第二天的头条。 朗姆洛没脾气的默默将车停好。有那么一瞬间这个九头蛇特工竟然有些迷茫…他发现自己是真的越来越习惯伺候卢卡斯了。 这和他最初进入法尔科内家的目的相同却又不同。他的确成为了卢卡斯身边最得用的部下，但却又并没能取得对方的信任…… 其证据近在眼前。卢卡斯·法尔科内一把抱起了自己侄子。然后就直奔路边最幽静的那条小巷。没一会儿朗姆洛就听到了‘腾’的一声……接着卢卡斯就‘不见’了。 ……这就是他的雇主。他的‘观察对象’。他的‘目标’。 一个有着迷人外表、暴躁性格、无敌之身、会飞……基本约等于超人的，‘神秘变种人’。 交叉骨无言的在原地停留了几分钟。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分毫苦闷的表情，毕竟他的确是个优秀的现特工……但在缓了几分钟后。朗姆洛一边想着卢卡斯冷淡的脸，一边沉重的叹了口气，并用头碰了下方向盘。 他想辞职了。 ——他潜入法尔科内家之前可并不知道自己是要在‘超人’身边卧底。说到底他究竟得怎么在这个有着超级听力的男人身边给九头蛇传递消息？……如果卢卡斯不是个怪人，朗姆洛怀疑自己早就被他杀了。就像超人平时屠杀犯罪者那样被烧成一摊灰烬，一阵烟。 ———但现在问题还不止这一个。 他现在最苦恼的反而是……他不清楚自己是想从哪个组织里辞职。 他搞不懂自己是不想给卢卡斯干了，还是………还是不想给九头蛇干了？ 这是个非常严肃也非常要命的问题。但最终交叉骨也只能叹过便过。朗姆洛消沉了没五分钟就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重新启动了汽车。 他又变回了那个尽职尽责的部下，乖乖的替老板将车送回了法尔科内家。他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应付着那个刚刚得知独子再次险些遭人绑架的阿尔贝托·法尔科内。 这位家主大人表现的非常像是只冬眠被人吵醒的棕熊。他的狂怒反而令朗姆洛有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卢卡斯呢！！！！他怎么没烧死那几个没种的混蛋——他他妈的滚去哪儿了？？？” 这话说的匪气盎然，根本不是一般商人的思考回路。但却也气急败坏的很‘平常’，好像每个气疯了的犯罪者都会放下类似的狠话。 交叉骨头次发现自己竟然也该死的很喜欢这种‘平常’。于是他立即给出了并不平常的答案： “他们去见超人了。” 你那个几乎就是当街行凶的弟弟，抱着你儿子去见世上最强、最残暴的执法者了。 ……这个瞬间的阿尔贝托就好似是只被按了暂停键的卡通棕熊。他完全没能预料到答案竟然是这个——他甚至想到了卢卡斯那个傻-逼会带受惊的文森特去迪○尼乐园——但可悲的是即使知道了答案，他也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他毕竟做了多年的黑帮生意。理所当然的也对超人有着股本能般的畏惧。阿尔贝托完全不明白卢卡斯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超人是朋友，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这条消息。 而朗姆洛抓住了他怔愣的这会儿功夫，以优秀雇佣兵的身手迅速地溜走了。 阿尔贝托恍惚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一挥手将一叠文件狠狠摔到了地上。他发怒的样子格外的卡通，但骂出来的话却不能全年龄播放： “狗-屎——！！” —————————————————————————— 这一声骂实在是震耳欲聋。成功让偷听兄长反应的卢卡斯揉了揉耳朵。 此时他正安详的摊在一条乳白色的加长沙发上，享受着别人替自己带孩子的美妙时光。 卢卡斯早晨系的那个小马尾此刻已完全散开，散落的金发搭配上他那破了三个洞的衬衫……如果此刻有记者冲进大楼，一定会将这旖旎的画面当做超人出柜的证据。 ——虽然没节操的赫尔南并不需要什么出柜的证据……柜门就从没关上过好吗。 尽管亲自脑补了一出大戏，卢卡斯·懒得动·法尔科内也依旧不打算起身整理下自己。其实他已经有了和文森特一起在这儿过夜的念头。 他始终不怎么喜欢法尔科内家的大宅。曾一辈子都只是中产阶级的他根本不习惯一个人住那么大、那么空的房间。 这也是他喜欢在路西法那留宿的原因。哪怕是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身边有个热源的感觉都不算差。 但他的快乐时光并没维持很久。赫尔南从不擅长照顾小孩，但却很擅长回避自己不擅长的事——超人在厌倦了应付文森特后立即叫来了一个氪星机器人，并要它承包小法尔科内接下来的参观之旅。 好在文森特的任性与爱娇都只会朝着家人发作，他乖乖接受了安排，释放了早想和卢卡斯单独聊聊的超人。 ……话说回来，其实卢卡斯并不明白自己侄子为什么会格外的喜欢超人。毕竟这个氪星混球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全年龄向、一身红蓝色紧身衣的大都会天使完全不同…… 赫尔南根本就是个自高自大的自恋狂。这个一脸墨西哥相的男人除了那对偶尔会闪现些许忧郁的蓝眼外，根本就有没哪怕一丝的DC气息。 所以这个世界里超人的拥趸大多是些想用爱感化氪星霸主的无知少女；和盲目相信着丛林法则的纯种二百五。卢卡斯拒绝相信文森特是这两种人——但如果文森特真是？……那、那似乎也只能选择原谅……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被卢卡斯腹诽了有一会儿的‘自恋狂’先生默默飞近。这时的超人并没挂着他往常的那个自信微笑，他微微皱眉的样子令卢卡斯本能的下腹一紧。 他实在很厌烦赫尔南自信到自大的样子。相对的，他也实在是很喜欢困扰着的、厌烦着的赫尔南。 但实在是可惜。自从这家伙脑筋一拧去当了超人后，他就很少看到对方脆弱的样子了。 “………我在想为什么文森特这么喜欢你。” 卢卡斯刚说完就后悔了。他眼看超人再次露出了那个‘理所当然老子天下第一’的微笑。他后悔的简直脑仁疼……但没等他要赫尔南随便滚去哪里，对方竟真的给出了一个不错的回答： “这时你又不那么聪明了，卢克。你没发现你侄子相当的慕强吗？” 这句直白到有点儿残酷的话令卢卡斯怔了一下。他实实在在的陪着文森特长大，却从未意识到这个小鬼头有着这种毛病。 而卢卡斯发怔的样子却惹来了赫尔南的怜爱。这个并不会安慰他人的氪星之子急忙补充了下一句，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补充其实更加糟糕。 “而且他也对你我这样的非凡者感到非常的好奇。他怕询问你会伤害你，所以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来追随我、崇拜我、研究我。” “法尔科内，哼？你父亲的血里的确有股狼性啊，卢克。” 作者有话要说：　　惊！原世界的超人竟是墨西哥人！（你等等） 我尽量把赫尔南当原创人物写，好让不知道他的读者也不会看不懂哈~他出自《神明与怪物》这部动画电影，其实很值得大家认识一下w 他是个很与众不同的超人 这个超的特点还是很鲜明的，他杀人、参政、自恋，但他依旧是个好男孩儿……咳，重点是他真的非常非常帅哈！！有机会我一定要吹一吹赫尔南的美貌！ 第4章 请不要拐卖儿童 赫尔南的‘安慰’令卢卡斯陷入了沉默。和这自大又自恋的氪星人不同，他对自己的父系与母系皆无丝毫的自豪感或认同感。所以赫尔南这赞许般的一段话根本没令他感觉与有荣焉，反而让他彻底地沉下了脸。 赫尔南垂眼看着表情阴沉的卢卡斯。看着对方这张俊美到无懈可击的面孔……他们沉默了几秒，直至赫尔南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后背手离开。 墨西哥裔的超人从不擅长安抚与安慰。哪怕是面对着这个相识了十年的挚友，他也不打算说些蹩脚的空话来缓和紧张的空气。 他就是挺喜欢卢卡斯的。他也就是挺喜欢有狼性的卢卡斯家的——这种来自于血脉本能似的掠夺倾向令他的兄弟更加完美，也更加独特。赫尔南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这总比他那怀揣着美国梦，时刻想着以爱服人的父亲好的多了。 说来好笑。这可能也是他们能够容忍彼此，成为好友的原因吧？卢卡斯和他的想法总是惊人的相似——就像他更喜欢法尔科内家那样，卢卡斯也更喜欢赫尔南的父母。 超人想到这里便无声的笑了。飞行着移动的他多了几分莫名的神性。而只有这位严苛又温柔，宽和又冷酷的凡间之神发笑时，他的年轻与俊朗才终于显现了出来。 这个氪星人毫无疑问是英俊的。但平日里他那过于锋利的眼神，与暗藏冰冷蔑视的神态…却总使人在欣赏他之前便心怀畏惧。 这人神飞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他直直的来到了某面纯白的门前。有着最高权限的超人闯入了蝙蝠侠柯克·朗斯通的实验室，并理所当然般的‘偷’走了一件属于蝙蝠侠的白衬衫。 ……赫尔南做这件事时竟真的没感觉到有哪怕一丝的不妥。 他就这样拎着这件衣物，默默地飞回了卢卡斯的身边。接着赫尔南便粗暴的连衣架带衣服一起甩到了对方的身上，将这份难得的体贴化作了彻底的挑衅。 卢卡斯被砸的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力气继续发作。他的心情已再次变差。如果文森特不在楼里，他甚至很可能已经和超人动上手了。 但这世上从不存在如果。此时的他也只能选择接受赫尔南的好意。毕竟这件多了三个大洞的上衣的确很不美观。很不符合他略有点儿骚包的性格。 见卢卡斯没说二话直接乖乖换上了衣服，赫尔南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奇怪的喜悦。他嘴角的这抹微笑难得的很有热度，是真的没有分毫嘲讽。 但换好了衣服的卢卡斯却一下怔住，并立刻震惊地抬头。 “……这他妈不是你的衬衫，对吧？” 卢卡斯惊呆了。他瞪圆了那双颜色极浅的眼，见到猫的仓鼠般不可置信地看着赫尔南。 他既没超人高，也没超人壮。每回他穿赫尔南的上衣都会像是套了件老爹外套的高中生……而现在他身上这件的size明显和他相差不多，这也就意味着…… 意味着？ 赫尔南嘴边的笑容立刻变质，像是恶作剧得逞还要装模作样的孩子。超人满怀恶意的微笑着，他边笑边扬起了头，越发的俯视起这个弟弟。 “这是柯克的。怎么了？” …… ……… ………… 卢卡斯真想给对方表演一个当场爆炸。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个技能。 想要爆炸的卢卡斯只是涨红了脸——不好说究竟是不是气的——他真想一把扯下这件衣服丢到赫尔南脸上。但他却也的确舍不得毁掉柯克的衣服……卢卡斯气的牙都在痒。真想飞上太空找块儿小绿石头给这氪星孤儿做个SPA。 他的脸从白的气到了红的，又从红的气到了白的。 ——但最终，他也只是给赫尔南的大楼开了个洞。 ……这洞直接打到了文森特所在的那一层。惊的几个氪星机器人一齐开启了应敌模式。 但这些高科技护卫又在发现目标了是他后一起熄了火。 而可怜的文森特懵逼地看着那个焦黑的大洞，懵逼的看着从洞中出现的叔叔……男孩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但卢卡斯不等他开口就将这个粉着超人的小混蛋一把抱起，并直接飞离了原地。 可恨的是哪怕他都飞出了大都会，却还是能够听见赫尔南那傻-逼一样的大笑。他气的牙痒，却也莫名其妙的想要跟着发笑。 卢卡斯既恨赫尔南拿柯克逗他，又恨自己始终没法立场坚定。想来想去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到了挫败…… 他所有的亲友全都知道他有个说不上逆鳞的逆鳞。 他不喜欢哥谭。 ……他曾以这个理由拒绝了赫尔南引荐蝙蝠侠给他认识的邀请。但到底还是被该死的超人看出了异常……是啊，他的确是不喜欢哥谭。但他没理由不喜欢蝙蝠侠啊。 他没理由不喜欢蝙蝠侠。 ——他是喜欢的很呢！ 某个蓝眼睛的男孩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卢卡斯下意识将文森特抱的更紧了些……骨肉中升腾起的凉意令他彻底冷静过来。 但这个世界。这个‘平行宇宙’……是没有那个他曾崇拜过的蝙蝠侠的。 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并不存在。 —————————————————————————————————————————— 回到了他家大宅的卢卡斯放走了不开心的文森特。 他嘱咐侄子先去应付下那个还在气头上的法尔科内家主。文森特临行前抱住他的右手咬了一口以示不满。但卢卡斯并不在乎，在捏了捏侄子的脸蛋后，他沉默着走向了地下室。 “地下室” 反派的标配，秘密的代言词。据说哥谭的法尔科内家祖宅也有个地牢改成的大地下室……可惜那栋宅子已被卢克斯彻底烧毁了。 卢卡斯寻着声找到了朗姆洛所在的房间。他伸伸手指解开了指纹锁，一额头薄汗的布洛克·朗姆洛微微一怔，下意识便随手一按熄灭了自己的烟。 他从没见过卢卡斯抽烟，而他不想惹他不快。 但卢卡斯却并没对这一屋子的异味表现出哪怕一丝的不适。他沉默着走进了房间。然后沉默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中那个可怜人的胳膊上。 被封住嘴的家伙锲而不舍地发出了一阵含糊的悲鸣。他的右手才刚被交叉骨彻底敲断。外露的肌肉组织与骨茬硌的卢卡斯不快地动了动屁股。而这让可怜人先生更痛了… 但他早已失禁了两回。早已尿无可尿。可怜的他只能通过越来越弱的嘶吼来表达情绪——没人在乎的情绪。 重点是他还非常的绝望。 ——因为他的刑讯者根本没问过问题。 ……朗姆洛从头到尾都没打开对方的口枷。 而卢卡斯对这一点非常满意。他需要真相吗？他需要他不会自己‘听’，或是问赫尔南那个蠢货吗？他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真相。他只需要该死人去死，该受罪的人受罪……满意令卢卡斯半眯着眼晃了晃腿，他自在地抬起右手向自己的狗要了支烟。 交叉骨愣了一下才上前帮他点上。他手中的火光映在卢卡斯长长的金色睫毛上，这莫名的暧昧感令朗姆洛本能般的下腹一紧。 但卢卡斯并不在乎他的注视。这位好叔叔、好弟弟深吸了一口久违的烟草，然后将烟尽数喷到了这位啜泣着、悲鸣着的亡命徒脸上。他感受着对方的恐惧与绝望，突然一个没能忍住，愉悦的笑了出来。 他的笑脸太过美丽，以至于朗姆洛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 “做什么都不该做绑架犯，。” “你说对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看我上篇文的读者应该知道，我是写了个性本善，有原则到令很多宝宝憋屈的小天使的。 但本篇就和上篇来了个180°大转弯了。希望大家能接受（捂脸） 第5章 噫！ 这一晚卢卡斯睡了个难得的好觉。但他其实并不多么需要通过睡眠来补充体力。也正因此，他的睡眠质量永远都和睡眠时长不成正比。 当这一夜无梦的法尔科内先生抓揉着自己的长发从床上坐起，时间甚至都还没到凌晨5点。卢卡斯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还没彻底亮起的天色。他难得的彻底放空大脑，呆坐了好一会儿。 文森特、赫尔南、阿尔贝托、朗姆洛……这几个名字一一自他脑中浮现，又都在下一个瞬间彻底消失。昨晚地下室里那只老鼠为他带来的满足感渐渐消失，卢卡斯的嘴角微微下沉。思考后还是下床穿好了衣服。 他没去管那件被自己挂进了衣柜的蝙蝠侠的白衬衫。而是随手拿起了另一件纯黑色的帽衫。直到穿好了裤子卢卡斯才猛然想起了一件被昨晚的他彻底遗忘的事……他走向床边，将那件沾了不少血迹的紧身牛仔裤丢进了垃圾桶。 这几年的‘少爷’生活过下来他也有了不少改变：相比刚回法尔科内时的青涩，现在的卢卡斯至少已习惯了不去猜保洁们会怎么想。 ……反正都是些拿钱办事，出身哥谭的佣人。没人会傻到去追查雇主昨晚都做了什么，也没人会在乎那个满地血污的地下室。 终于搞定了行头的卢卡斯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的金发扎了起来。他甩了甩头，任由没扎紧的碎发垂落下来。然后才悄无声息的遛出了房间。 卢卡斯的门口从未配备过保镖或是雇佣兵，从这一点来看，其实他哥哥阿尔贝托也是相当贴心了。 可遗憾的是卢卡斯从不是个常规意义中的‘贴心弟弟’。无论是当年直接对哥谭的掌控者们下黑手；还是如今伙同超人私下处刑罪犯……全都是身为家主的阿尔贝托不想见、却也拦不住的。 好在卢卡斯也熟悉阿尔贝托的性格。他确信自己的狗熊哥哥一觉睡醒肯定就要把自己抓过去咆哮。于是年轻的法尔科内先生一睡醒就决定了要暂时避避风头。 卢卡斯一出小门便带上了兜帽，随后一跃而起。 清晨的冷风瞬间打透了他的衣服。但这种温度还远不能令卢卡斯感到寒冷。 其实他体质可以说是无以伦比的接近超人。甚至在个别时候比赫尔南还要更加强大。但可能是因为他的体型实在太过纤细，就连清楚这一点的赫尔南都时不时的忘记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卢卡斯直直的向太阳的方向飞行。不同于成为‘英雄’、肆意展示自己力量的超人。卢卡斯是尽可能的希望隐藏着自己的非凡力量的。因此他在不带人时几乎从不做低空飞行，尽可能的避免被任何人目击。 卢卡斯边飞边胡思乱想了起来。说来也是好笑。他并不是结识了赫尔南后才意识到自己‘能’飞的。但他真正意义上的首次飞行却的确是与赫尔南一起。 其实卢卡斯并不是个多么喜爱飞翔感觉的人。毕竟能飞已经是他此时拥有的各项能力中十分普通的那个了。 ……但他也不会拒绝承认，他清楚自己的确十分喜欢与超人共享蓝天的感觉。 那种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彼此两人足够特殊、互相理解的感觉的确令那时的他感到了迷醉。 或许对大众来说，自视甚高又颇有野心的‘杀人魔’赫尔南并不是个非常令人满意的超人。但对卢卡斯而言，赫尔南却是个足够好、非常好了的朋友。 而他还并不是个有很多朋友的人。 …………但是说起朋友啊………… 确定自己已到达目的地上空的卢卡斯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漂亮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微妙的不情愿。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很多退路，那个家伙的确是此时此刻他能有的最好选择了。 “这他妈个……啊~见了鬼的，世界………啊———” 女人的娇-喘断断续续，其内容更是完全的莫名其妙。清晨的夜店趴着不少已经醉倒了的寻-欢男女。而还在办事的那一对儿哪怕发现了他，也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呻-吟着的金发美人冲卢卡斯的方向飞了个媚眼。这令他感到些许的无奈，还有点儿不能言说的厌烦。卢卡斯目不斜视地绕开了这两个女人。直奔夜店老板的卧房。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见到比这更限级制的画面。毕竟路西法并不是个会给床伴留体力看日出的恶魔。 ……是啊，恶魔。 说来好笑。谁能想到卢卡斯唯二的友人一位是立志成为人间之神的超人；而另一位则是从地狱出来度假的魔王撒旦呢？ 更好笑的是每当他们三人齐聚。脾气最好的反倒是那个活了几千年、始终身处地狱，拷问灵魂的路西法。自称是个英雄的超人赫尔南才是三人中最不好惹的那个。 其实他认识路西法时甚至都还不认识赫尔南。这个看似好脾气，时时刻刻嘴角带笑的恶魔可以说是引领着他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非凡者。但太熟也有太熟的缺点，比如此时…… 卢卡斯毫不犹豫的伸手推开了房门。接着他便怔了一下——一个卷发绿眼的男孩儿正在提着裤子，清晨专属的冷光打在他嫩白的脊背上……对方也没想到会有人在此时推门，于是惊愕的抬起了头，与卢卡斯四目相对。 年轻人很快便为不速之客的俊美而飞红了脸。而卢卡斯则这过于稚嫩的脸庞僵硬着瞪圆了眼。 这一幕理所当然的讨好到了还自在无比、裸着上身躺靠在床的路西法。这位地狱之主低低地笑了起来。完全不顾自己可能会在下一秒被卢卡斯羞愤的贯穿身体。 路西法的笑声令卢卡斯感到了一阵儿恼火。他先是狠狠瞪了路西法一眼——然后成功的发现了对方床上还躺着一个红发女人——这反倒令他平静了下来。卢卡斯先是掀开了自己的兜帽，然后才冷漠的问道： “你终于发疯找死，搞了个未成年的孩子。是吧？” 赫尔南和路西法一样花心无比，但对向未成年人出手一事始终都极度的排斥。这位‘正义的化身’甚至为此烧死了好几个绑架孩子的□□。 他这不阴不阳的威胁令路西法笑的更欢了。这英俊中透着几丝邪魅的男人笑的好像个傻孩子： “哦，我亲爱的卢克，你总是这样。过度压抑的欲-望令你都有点儿变态了。” “不过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那么让我给你介绍一下好了。弗兰克，这是连我都始终未能得手的美人，独一无二、无以伦比的卢卡斯。” “而我亲爱的卢卡斯，这位是弗兰克……昨夜正是他的成年派对。” “他的味道真是……格外的甜美。”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味道真是格外甜美，可惜身为处男的你根本想象不到。” “=_=#” biubiubiu 路西法 卒 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本文画风……比较成人（？） - 话说其实按道理第二篇文我应该对评论啊什么的无感的才对…… 但实际，我还是相当在意！ 所以还是默默求一波留言，可以的话也求一下浇灌（我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用） 第6章 开始 路西法很喜欢卢卡斯。 这种喜欢并不像卢卡斯与赫尔南之间的那种小男孩儿似的互相喜爱……路西法喜欢卢卡斯，是想要和对方make love、想见证对方意乱情迷模样的那种喜欢。 哦，当然了。这也并不是说路西法就真的非卢卡斯不可。最初他想和这孩子鼓掌也就只是完全一时兴起—— 他几乎见证了卢卡斯的整个青少年时代。而在这期间路西法也自认当了个很好的‘朋友’或‘师长’。这本该是个很温馨的故事。但地狱之主的思维方式常人怎能理解？当路西法意识到卢卡斯的精神已成熟成年后……他理所当然的对这个特殊的小朋友产生了属于成年人的谷欠望。 这听上去很没节操。实际上也就是这么的没节操。 但非常遗憾的是。卢卡斯也的确并未愧对路西法的另眼相看。哪怕是这位地狱之主柔声抚慰、贴心附和，到最后甚至很有奉献精神的愿意自己躺平……卢卡斯却还是在临门一脚的那刻猛然惊醒，然后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去。 ——这可真是害得路西法很没面子。姑且不提他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魔王，只说他接近全-裸的被床伴抛弃在床……如果不是路西法的脾气确实不错，那卢卡斯恐怕已物理层面的下地狱去了。 不过其实通常来将，哪怕是与再好的友人经历了这种程度的尴尬，两人的感情恐怕也很难真的恢复如初。可无论是路西法还是卢卡斯的脑回路却都和常人不同——除了地狱之主偶尔会用那件事来刺激还是处男的卢卡斯以外，他们的相处模式竟分毫未变。 卢卡斯依旧会在需要打发时间时来到路西法的夜店。路西法也依旧会笑嘻嘻的对他表示欢迎。 在卢卡斯婉拒了那个羞红着脸要他脸书账号的男孩儿之后，路西法也终于慢吞吞的穿上了一件衬衫。地狱之主很有绅士风度的将自己的卧室让给了那个还没睡醒的红发丽人，转身与卢卡斯一起登上了天台。 清晨的洛杉矶并不如何温暖。但这两人都不是会因低温而瑟瑟发抖的种族。卢卡斯双手插兜，看似严肃的不发一言。 他是真的懒得说话。但这冷漠的态度却引起了旁边恶魔之王的不满。 被早早叫起来吹冷风的堕天使不愉快的挑了挑眉。他斜眼望向了卢卡斯——随后便为对方的美貌与随意衣着的对比而笑出了声。 “我亲爱的…为什么你要穿成这样，你哥哥给你的零花钱全花光了吗？” 邪恶的化身、地狱之主、恶魔之王……路西法的名头一个比一个唬人。但他此时的笑容却莫名的有几分天真。 “你知道自己看上去像什么吗？你简直像十月革命时落跑的那些大贵族。你看上去糟透了，如果你想帮赫尔南办事，起码也得打扮的漂亮一点儿再来见我。” 卢卡斯感觉自己额角的血管都鼓了鼓。他其实真的不怎么喜欢被人称赞容貌——毕竟这些人称赞的用词永远都是‘美丽’‘精致’‘漂亮’。其实这几个词一旦用到男人身上，就会自然而然的变得有些古怪。 ……但卢卡斯也清楚自己长了一张怎么样的脸。硬要人说他很有男子气概，那根本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而路西法的话就更令他不爽了。卢卡斯最烦的就是赫尔南与路西法时不时露出的那股‘全天下人都该来讨好老子’的态度……但在那之前，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 “……赫尔南来找过你？” 卢卡斯皱紧了眉。洛杉矶的第一缕朝阳正照在他的脸上，令他微微地眯起了眼。路西法的余光正好扫到了这一幕，地狱之主情不自禁扁了扁嘴。 卢卡斯对路西法而言的确是个非常与众不同的男孩儿。 这个混血儿的精致面容时不时便令路西法想起凡人笔下的‘精灵’。卢卡斯有着一对颜色极淡的眼睛，再配上他那苍白纤长的躯体，与那一头流动的金子般闪闪发亮的金发…… 是的。哪怕是路西法已见惯了天使与恶魔。也依旧愿意承认卢卡斯的美貌。 ………但当然了。卢卡斯对他而言的不同之处也并不只是他那区别于一般凡人的容貌。 “哇哦，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路西法夸张的眨了下眼。故作惊叹的同时展开了这个话题。 “我还以为你们无话不谈呢。‘卢克，卢克！’超人他总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你，这一次竟然没第一个找上你吗？” 卢卡斯闭紧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转身背靠栏杆，直视着天台阴影中‘真诚’脸担忧着的恶魔。 “……算我求你了路西法。你的这种习惯性的挑拨离间可以放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之后吗？——你肯定是不打算帮赫尔南保密的对吧？他肯定也没要求你保密。再吊着我我就要砸夜店了。” 魔王为他的敏锐而无趣的再次扁嘴。路西法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抱怨了起来。 “我是真的非常嫉妒，亲爱的——是因为你们都是年轻人吗？你明明和我认识的时间更久，为什么现在却更喜欢超人？你不是不喜欢笨蛋吗？” 路西法大跨步走到了卢卡斯身边的朝阳中。他的语气依旧十分俏皮，像是三年级的小朋友不满自己不是朋友的‘唯一’。 这让卢卡斯感到了一阵头疼。他认识路西法时还不满16岁，认识赫尔南却是20岁之后了。他们三个曾有过一段一起胡闹的荒唐时光……但在赫尔南选择继续旅行，最终决定成为超人以后，路西法与超人的关系便淡了下来。 地狱之主觉得这个氪星小朋友的想法太过愚蠢。还不如直接统治世界来的轻松；氪星之子觉得路西法这个地狱之主太过不务正业，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此卢卡斯只想仰天问句‘哈喽？？？’ “可能因为他长得比你更辣吧。”年轻的法尔科内面无表情的口吐芬芳。并趁对面的恶魔怔愣之时立刻变脸，非常渣男的直接催促：“好了路西，求你别拿这么一件超人都不需要你保密的小事吊着我——其实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真想知道我就直接问赫尔南好-” 最后的‘了’还没说完，路西法就哼唧了一声主动开口。 “——的确是件小事，我估计你那个更辣的超人先生应该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吧。” “简单点儿说，前几天他在皇后区杀了个男变种人。似乎当时动静闹得还挺大的，有不少媒体都给了头条。这不算是常见事件，你也清楚最近几乎没什么人敢来纽约触他的霉头了。” “但很有趣的是，这个能力不弱的‘变种人’，对，让我给他打个引号——这个家伙，他没有任何ID证明。” 卢卡斯再次皱了下眉。而路西法只是轻松的摊了摊手。这位度假中地狱之主本质上也并不如何在乎凡人的生死。虽然在他插手后发现这件事的确非常奇怪，但依旧没让撒旦陛下如何重视。 “官方那里没有。黑帮那里也没有。赫尔南之前来时和我提了一下……你知道的，他和魔法侧的关系一直很差。我就也顺便帮他查了查。” “接下来就是最有趣的地方了，” 路西法笑嘻嘻的眨了下眼，做了个展示魔术似的动作。但卢卡斯无暇顾及这英俊魔王的表演。他的背后莫名的有点毛毛的。 “最有趣的是：我这边也没有。” “是的。这个当街杀了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的疯子，他没下地狱。” “他的灵魂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以为这章可以开始沙雕的。 没想到是下一章开始沙雕…… 那么咳咳，预告一下好了：下一章会突然沙雕哎嘿嘿 - 这章章末写的和鬼故事似的。其实就是世界穿梭的开始啦。 刚穿来的竟然是个罪犯，没想到吧。 一落地直接被超人毙了，没想到吧！ 第7章 画风一变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听完路西法的鬼故事。故作镇定的假装自己并没汗毛直立、背脊发寒。 “……那你还在这儿等什么呢？赫尔南并没有连灵魂一起杀死的能力，这种情况还不足以引起你的重视吗？” 但他刚一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对。不出所料，路西法愉悦地耸了耸肩，魔王的神色越发的贱皮。 “哦我亲爱的，你忘了我是在度假中吗？本来我都不打算替超人问的……好啦、好啦小卢卡斯！别阴着张脸嘛。这种情况也并不是非常少见……毕竟你也要考虑考虑这个坏家伙可不可能是其他神教的虔诚信徒。” “但总之，这不会是什么大事的。” 卢卡斯的闭紧了嘴。他清楚路西法并不是在故意敷衍赫尔南——这个混蛋魔王就是这副能摸鱼就摸鱼能放鸽子就鸽子掉的该死性格。要想他去在乎一个会被赫尔南杀死的凡人灵魂，还不如期待他放弃叛逆，回归天父的怀抱！ 但这依旧不能令卢卡斯停止不爽。他已经是个神经很粗的人了，但却依旧是三人中最善于察觉危机的那个。生而非凡的赫尔南与强大无边的路西法都不会对这种程度的‘小’违和而上心……但卢卡斯不同。卢卡斯曾只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这令他总能捕捉到被这两人遗忘的许多细节，并及时的将其斩草除根。 而此时此刻，他的本能正再次默默的、却又极有存在感的提醒着卢卡斯：这件事有问题。很有问题。 但遗憾的是——他并不是应该处理这种事、在意这种事的‘英雄’。他就只是个闲人罢了。按道理说，天塌下来都该由赫尔南顶着。 卢卡斯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小辫子。他一脸不快地迎光站着，一头金发在朝阳中闪闪发光。 路西法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曾经的男孩儿……他其实非常清楚卢卡斯在纠结些什么、排斥着什么。毕竟卢卡斯总是替他们两个善后的那个——而这种被照顾的体验于路西法而言，是真的极其新鲜、极为有趣。 或许这正是他和赫尔南都格外喜爱卢卡斯的原因。哪怕都是些细枝末节、不足以被他们重视的小事。卢卡斯却都会一一放在心上，并以很有他特色的方式将其彻底解决。 他与超人已经算得上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强者，但却依旧被这个闪亮亮的小孩儿放在了心上，得到了非同一般重视、获得了贴心又沉默的关照……这种感觉在最初时总令人觉得怪怪的。但久而久之，却十分自然的上瘾了。 就连自高自大的氪星人都会对面前这金闪闪的小怪物产生怜爱，更何况是他路西法呢？ 英俊多情的地狱魔王再次扁了扁嘴，他刚想放任自己的心软。朝卢卡斯许下个‘好吧我会再去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承诺……但在他开口说话之前，裤兜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路西法手机上的联系人并不算多，魔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摸出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梅兹？我希望你-” “路西法，打开你的脸书，看看洛杉矶的本地头条……你还和那个小混血在一起对吧？” 唯一一个跟随着魔王陛下来到了凡世的忠心恶魔干净利落、极力忍笑地说完，便非常有范的挂掉了电话。路西法略有些尴尬的呆立了两秒，但听到了他电话内容的卢卡斯却已经看了过来。 “……呃，” 路西法有意解释一句梅兹平时不会如此失礼的对待他这位魔王，但想也知道卢卡斯肯定会借此发挥狠狠调侃他没有老板威严……的确相当平易近人的魔王想了想，决定先听梅兹的。 路西法一边打开脸书一边默默决定，如果脸书上的内容不够劲爆……他就要扣光梅兹接下来一千年的所有工资，并诅咒她一与人交-欢就露出恶魔本相。这法子绝对足够恶毒，足够…… “……噗嗤。” 当然了。这恶毒的惩罚内容并没有被实现的机会。路西法在看到洛杉矶周边脸书内容的那个瞬间便笑喷了。他笑的毫无顾忌，边笑还边以一种能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着卢卡斯。 “…………” 从不随身携带手机的卢卡斯感到了一阵不妙。他又不是个傻子，已隐约猜出可能是自己上了新闻。他一把夺过地狱之主手中的IPhone，抓紧皱眉头翻了翻那些网友评论。 ……然后，他惊呆了。 卢卡斯清楚自己昨天的那番操作肯定是被人看到了的。其实当时他就隐约察觉自己可能还被人偷拍、甚至录像了。但这件事可是赫尔南帮他善后的——也正因如此朗姆洛才能得到那个绑架犯。 毕竟被超人带走的罪犯一去不复返不是相当正常吗？……卢卡斯确信自己不会被官方问责。在这种时候政府永远都跟死了没两样。 ——可是的，政府、警局的确没向他问责。 可他妈的媒体却没放过他！ 洛杉矶警局的官方脸书只放了张模模糊糊的远景图、与一张他的侧脸特写。并含糊的阐述了“年轻白人男性出手制止暴徒拐走音乐学院幼童”的事实。这条新闻本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洛杉矶的几家本地自媒体却因那张侧脸特写引发的‘争议’而放出了完整的监控视频。 以及他的几张正面特写。 ——这视频可以说是非常莫名其妙。在所有正常人的眼中，都是卢卡斯家的车突然毫无理由的转向、撞向了一旁黑车。然后他这个暴力犯还将那个可怜的司机拉下来暴打了一顿。 ……任何逻辑正常的人都该谴责他是不是疯了、洛杉矶警局是不是有和法尔科内家勾结。按道理来说，这才应该是正常的走向…… 但他妈的，这世上真的有正常人吗？ [用户176781：老天爷啊请在30分钟内给我这个男孩儿的所有联系方式，他绝对是年度最帅罪犯，哦不，史上最帅罪犯了吧？！！] [Sam1995：暴力是种很差劲的行为，但见鬼，看看他的臀线，看看他那腰身……我的天啊，这画面里明明没有阳光，但他就像在闪着光似的……] [yumofengshu：我看到特写了。。。他有脸书吗？而且！请你们停止称呼他为罪犯！警察局不是已经说了只是防卫过当吗？他是不会被起诉的！] [Tang：如果你们在我身边，那肯定已经被我的尖叫声给震聋了，我的天啊……他是个法尔科内？那个法尔科内吗？为什么一个法尔科内会如此英俊？为什么他不是个演员或王子？…我的天啊我恋爱了，我一个哥谭人竟然爱上了一个法尔科内……请一定不要让超人看到这段视频！！求求你了超人，不要暴力执法！] ………… …………………… 是的。 他火了。 他凭着这张脸，硬生生的把重点从暴力犯罪、法尔科内官商勾结上给歪了下来。让整个洛杉矶取向为男的生物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他成了第一个以‘甜心’为代号出道的法尔科内。 卢卡斯硬生生捏碎了路西法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贝托：这回明白为什么这臭小子不带手机了吧？ - 画面突然沙雕，卢卡斯突然走红w 下一章换地图啦！应该要真香回哥谭去了（喂） 第8章 他们 同日上午，10点46分。 阿尔贝托·法尔科内沉默着搓动自己的手指。他是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有着一头发际线稍高的黑色头发，和一双淡黑色的眼睛。阿尔贝托的长相可以说是个明显的‘法尔科内’，是个明显的哥谭人。 这位家主大人的红木办公桌上正压着一沓杂七杂八的本地报纸，其中大部分的头条版面大多被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占满，这一点其实无可厚非，毕竟他兄弟的那张脸注定能让报纸更加好卖。而小部分没跟上热点的……哦，可能是编辑没反应过来，咬住这个‘笑话’吧。 ————但阿尔贝托并不觉得这是个笑话。 “……你是哑巴了是吧。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这位哥谭前黑帮老大的语气带着嫌弃与痛心疾首。阿尔贝托此时营造出的气势都能令他直接参演《教父》……但遗憾的是卢卡斯毫无反应，只哼唧了一声以表自己不是真的聋了。 阿尔贝托感到无以伦比的无力。很多时候他都希望自己这的这位神奇弟弟能稍微脑筋灵光一点——哪怕只有他超能力的二分之一，也都完全够了。 毕竟卢卡斯有太多问题可以问了。 ‘是谁给了这些自媒体、路边小报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触法尔科内的霉头？’‘你难道就没找人公关掉脸书上的那些热门搜索吗？’‘录视频的人究竟是谁？不能买通他删除照片吗？’ ……哪怕卢卡斯只问出其中一条，阿尔贝托都能老（？）怀欣慰的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并举一反三将答案告知自己心目中的唯一接班人。 但遗憾的是，他的咸鱼弟弟果然依旧对这些事毫无兴趣。就连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好吧，既然你没什么想问的，那轮到我问你好了。” 阿尔贝托咬牙切齿，努力抑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声线。他决定换个策略，换个能让卢卡斯记住教训的新策略。 “你给我解释下这张报纸的内容。女裤？女裤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穿着条女裤招摇过市？” 一直神游天外的卢卡斯终于回过了神。他惊愕地瞪向他哥哥，然后便被阿尔贝托饿熊般的眼神唬了一跳。他伸手抓过那张报纸，惊愕的发现这张主攻中产家庭妇女方向的报纸竟然刊登出了他一身行头的所有详细信息。就连绑头发的皮筋都被找出了同款。 卢卡斯再次目瞪口呆。这荒诞到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真的有点儿发懵——最初他以为这是个巧合。巧合之后可能是有人借题发挥，想给他家找点儿麻烦……但现在看了似乎还不止如此。幕后黑手看上去真的是‘认真’的…… FU*K 卢卡斯咽了下并不存在的口水。他现在是真的感到了有些尴尬。那条女裤当然不会是他买的——难怪会有点儿紧——恐怕是他去路西法那儿‘借住’时和那些女伴穿错了裤子——但这能说给阿尔贝托听吗？ 很明显，这并不能。 于是他避重就轻的耸了耸肩，并随手拿起了另一张报纸……接着卢卡斯便猛地变了脸色。 第二家报纸的标题非常低调，但第二页却很不怕死的刊登了早几年他抱着文森特出席某个葬礼时的照片。那个该死的编辑还若有若无的暗示着他和自己的侄子都有着一头金发……而身为文森特父亲的阿尔贝托，却是传统的黑色头发。 这‘很少见’、‘很神奇’、‘是个非常有趣的巧合’……这些模棱两可的词语组合成了一把利刃，令卢卡斯不敢想象如果文森特的老师或同学读了后会怎样看待自己侄子。 卢卡斯是个几乎没有底线的人，他唯一的底线就是自己的朋友与家人。年轻的非凡者半眯起眼，将所有杀意凝聚其中。这一瞬他不再是那个吊儿郎当前来听训的‘蠢萌弟弟’，而是那个令阿尔贝托也为之胆寒的屠杀者。 但好在这一次法尔科内的家主早有准备。他只是极其隐蔽的打了个寒战，随后便话锋一转，极为温和的开口劝慰： “好啦，气什么呢？昨天网络上就有人拿这个做文章了，会上报我也没想到，但没关系的，这个点儿那个主编应该也已经被打·过·招·呼·了……况且文斯听这种狗屁也听了好几年啦，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温和的阿尔贝托·狗熊精·法尔科内继续下网。 “所以拜托了，卢克，你行行好下次还是带上手机吧，我不可能回回都靠喊来联系你，对不对？” “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回来时也都看到了，门口都被那帮记者堵死了。总不好真的为这事叫警察吧？你知道咱家和他们的关系一向不好。他们都很讨厌超人来着。” 阿尔贝托越说越陈恳。说到最后，几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看这样好不好，还记得昨天我说的那个慈善晚宴吗？” “在哥谭的那个。” “这不是正好你可以去参加一下，避避风头？” ————————————————————————————————————————————————————— 布鲁斯感觉自己越睡越沉，有种想醒却醒不过来的讨厌感觉。他的呼吸不断放轻，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水里。 一种冰冷的感觉包裹住他，接着小韦恩先生的眼前便闪过了一幕幕熟悉无比的电影片段……布鲁斯立即明白。自己是又做了那个梦。 自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敢看过《佐罗》。但这部电影的几个经典镜头却还是成了他梦回那晚的必备因素。 为此布鲁斯的父亲还曾替他请过几位心理医生……但遗憾的是他们都未能够根除布鲁斯的‘心理阴影’。尽管他强调过很多次：他并没多害怕这个梦境。但托马斯与玛莎却依旧为此叹气连连。 好在布鲁斯几乎从未有过叛逆期，不然恐怕会为这‘过了分’的关心而离家出走。 …… ………… 梦中的《佐罗》似乎十分精彩。处于旁观者视角的布鲁斯甚至还看到了雀跃不已的年幼自己……这让他略有一些恍惚，莫名的感到了有些惆怅。 接下来也没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梦中的布鲁斯甚至放弃了四处打量、寻找那个金色头发的男孩儿……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也从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令他意义不明的轻叹了一声。并‘跟随’着梦中自己一家走出了电影院。布鲁斯略带忧郁的看了看那个年幼的、无知而快乐的自己……他默默的倒数着，准备看到那把尖刀、那个枪口。 ——当然了，他理所当然的等到了。 那个邋遢的、肮脏的……时至今日他已记不清对方面容的男人一个闪身挡在了他们一家的面前。对方的眼神凶狠而麻木，好似一个病入膏肓的亡命徒。 【交出来！！】 布鲁斯能听见那犯罪者的声音。这凶恶的喊声曾无数次的令年幼的他从梦中惊醒、跌跌撞撞的跑去父母的卧房确认两人的安危……这声音是他最恐惧、最厌恶、也最铭记于心的噩梦。 但时至今日，布鲁斯·韦恩却已能平静的面对这一切。这并不是说他已经原谅、已经释怀。而是他已明白……自己此刻非常安全，自己的父母也平安无事。而面前的这个亡命徒、甚至是亡命徒身后的那个组织……都 都被彻底的、毫不留情的，消灭了。 ……正因如此。他曾经的彷徨与恐惧、不安与愤怒……都化作了某种了然后的淡淡悲哀。这种悲哀的情绪甚至有几分高高在上、悲天悯人。这并不好，但这的确是幸存者可以拥有的正常情绪。的确是布鲁斯可以拥有的正常情绪。 【把你的珍珠项链……啊！】 小韦恩先生脸上的表情因这声惊叫而微微改变。他蓝色眼睛中的情绪突然有了强烈的波动——布鲁斯下意识的在梦中前踏了两步——但遗憾的是当时的他几乎完全被父亲挡在身后，并未能看清那个男孩儿的脸。 ……但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毕竟他认得出对方。 【Aa，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你抢的是谁吗？】 【……这里是哥谭、这里是哥谭！这里是没人理会的阴沟、疯子与小丑的聚集地……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真的无所谓？……】 【你他-妈的真想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韦恩？】 布鲁斯已几乎记不清对方的声音。但那头闪闪发光的金发却没那么容易忘记。 那个金发男孩儿从天而降，一脚就把那个持枪歹徒踹倒在地。几声刺耳的枪响令妈妈发出了尖叫，但那个语气里带着淡淡厌烦的男孩儿却毫无反应。他蹲下身子，死死掐住了那个罪犯的脖子。不知为何那个男人竟完全挣不脱一个孩子的禁锢，没一会儿就彻底的休克了过去。 布鲁斯记得当时的自己几乎被吓傻了。他呆呆的被母亲抱着，而父亲则挡在他们的身前。但不知为何…可能是认出了那个厌烦的声音、认出了那头漂亮的金发……年幼的他硬是微微侧身，看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金发男孩儿。 年幼的卢卡斯·法尔科内神色冷漠异常，他死死掐着那个歹徒的脖子，掐到托马斯·韦恩不得不出声制止： 【……孩子、你会杀死他的。】 【emmm，这难道不正是我的目的吗？】 【…………】 【…你真是个怪人啊，韦恩。你在搞什么？你不明白吗？你觉得这只是个意外？这家伙就只是图财害命？你啊当善人当的傻了吗？】 【你-】 【你是不是打算问‘你是谁？’……那你大可不必问了，我是个多管闲事的混球。不配向你报上姓名。】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还有，韦恩先生，你能告诉我吗？】 【过去我就只觉得你是所谓‘哥谭良心’的化身，是放不下初心的善良企业家……但直到我真的来到了这座城、生长于这座城……我才越发的感到了迷惑。】 【这他-妈就是个无药可救的魔窟，是条从根开始烂起的臭水沟。】 【在这种地方当好人，你就是嫌命长，对吧？】 【究竟是什么让你选择这么做？韦恩先生？】 【究竟是什么让你相信这里还有救？】 ————已是青年的布鲁斯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孩子……那个年幼的法尔科内的眼神。 那近乎无色的双眼里毫无感情，明显没有对故乡、对正义或公平……抱有哪怕一丝的希望。 而这就是被哥谭孕育而出的孩子。 这就是‘他们’。 ……………… 而已是青年的布鲁斯也终于脱离了那种沉入水中般的感觉。他睁开了双眼。 这位哥谭的贵公子、韦恩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无言地揉了揉被薄汗贴到太阳穴上的几缕额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摸过了手机。 然后他便为阿尔弗雷德发来的那条信息愣在了原地。 【布鲁斯少爷 法尔科内家确定会派代理人前来赴宴。 代理人是卢卡斯·法尔科内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心狠手辣卢卡斯： 讨厌哥谭、不想回去！ 下章： ————真香！ - 这章字数爆掉了，下一章可能要后天更新，因为我没存稿了。 话说大家要不要猜猜卢提辖的腰围……（喂）他穿女裤都不能穿最大码w 以及！幼年卢卡斯是比现在丧的，他一开始就是个小脏孩儿来着，可怜吖…… 第9章 不同的路 卢卡斯在家宅了三天没出门。在和文森特一起吃遍了附近所有敢送到大宅前的外卖以后，他终于被阿尔贝托丢出了家门。 这一次卢卡斯并没叫交叉骨开车送他，倒不是怀疑这个九头蛇的特工真敢出卖他的行踪……卢卡斯就只是不想和任何认识的人一起‘返回’哥谭罢了。 他是真的不喜欢这座城。 卢卡斯的车技其实相当差劲，敢独自上路的唯一原因是他还能脚动刹车。不过好在几条前往哥谭的公路都称不上车流很多，这位法尔科内家的少爷成功的、安全的将自己送到了他家的哥谭分公司。 在把那辆出现了5-6道刮痕的新车停进地下车库后，卢卡斯就直奔顶楼的几个卧房，随便开了个门便再次死在了屋里。 他一直都是个令人吃惊的宅男，哪怕是在灯红酒绿的洛杉矶，也能把日子过得只剩‘家’、‘文森特的学校’、‘路西法的夜店’三点一线。阿尔贝托本以为将他逼回哥谭能让他有点儿改变……毕竟他不仅不喜欢出门，甚至还不喜欢网络。 其实阿尔贝托的意思卢卡斯怎么可能不懂？他哥哥无以伦比的希望他能主动接手法尔科内家的生意。而文森特就只要做个安全快乐的小少爷就够了……可卢卡斯是真的厌恶这些没一点儿屁用的尔虞我诈。所以他是绝不打算让阿尔贝托如愿的。 但真这么宅个两天也不现实。好在卢卡斯虽然不喜欢网络与那些电视秀，却很喜欢电影和迷你剧。 于是任谁都无法想到的情况就这样出现了：那个顺利从哥谭洗白脱身的法尔科内家终于派遣了位嫡系回归故乡。 然而这曾把持着哥谭黑白两道的法尔科内第二继承人……却用了足足两天时间‘调整状态’，谁都没见！ 以为卢卡斯·法尔科内是回来搞大事的人们全都失落无比。而足足补了两天《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卢卡斯却依旧精力满满。亢奋又满足——他其实真的不怎么需要睡眠，但在家时却会为了文森特而调整自己的作息。 卢卡斯用剧中千奇百怪的死人麻痹着自己抗拒而厌烦的心情。并掐着时间打开了房门。 没什么好意外的，等了他两天之久的几位哥谭分部负责人全都站在门外。几人全都紧绷面孔，不露情绪。 卢卡斯并未因此而不好意思——他是老板，所以完全没这个必要——这位年轻的法尔科内非常自然地跟着几人走进了会议室。甚至都没去猜测这里面会有几人知道他曾经的‘壮举’的。 其实他在哥谭还是个‘名人’……甚至还是个‘神话’来着。 进了会议室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温声细语的向他讲解了一番整个慈善募捐的具体流程，以及可能需要他出面应付的几位合作伙伴。卢卡斯老老实实的听完看完，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配合。 他敏锐的五感告诉他有一男一女为他的好说话而松了口气。这令卢卡斯感觉有点儿好笑，也有点儿新鲜。虽然依旧难掩烦恼……但他突然有些理解阿尔贝托了。 他的确太长时间没接触生人了。 “先生，为了配合这次的主题，我们为您定制了一套深灰色的西服。” “还有两个小时宴会才会开始，但您恐怕需要提前到场……请您跟我过来这边。” 而不等他感慨的情绪彻底发散，一个红色头发的年轻人便向他低声提醒。卢卡斯毫无意见的跟了过去。然后便任凭对方替他脱下了外套、整理好衬衫。 红头发的凯尔文·罗斯有着一双好看的暗绿色眼睛。他轻柔地替面前的法尔科内先生整理好了白衬衫上的细小褶皱。这年轻人非常的识相，他清楚自己不可能让老板他当场脱衣，换件新的。毕竟这并不是个多么多么重要的晚宴…… 但也正是这一点令他格外疑惑。作为猫头鹰法庭所剩无几的‘爪牙’，他猜不出面前的男人为何会为这么一个募捐而返回于他而言危机重重的哥谭。 ……不过这个‘危机重重’，也该打个问号才对。 红发青年的动作小心却迅捷。他的表情始终十分自然，哪怕时不时便能感受到卢卡斯那温热的鼻息，也都没令凯尔文有哪怕一丝失态。 这一点倒令卢卡斯感到了些许意外。毕竟他对自己这张脸的自知之明就是来自那些悄然加快的心跳、默默变红的脸庞……而能与他亲密接触却完全不为所动的人真的很少———他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记住了这张普通英俊的面孔。 “已经好了，先生。” 闻言卢卡斯配合地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就走吧。” ……反正挺过了今晚，他就能回家了。 ———————————————————————————————————————————————————— 布鲁斯·韦恩的嘴角带着礼节性的温和微笑。他面前的两位客人都是第一次前来哥谭的投资者，这一男一女均彻底地沉浸到了小韦恩先生的描述中，甚至都忘记了这场募捐的本来目的。 布鲁斯清楚自己脸上正挂着个近乎完美的假笑弧度。这足以令人产生他们似乎已经十分亲近，却又没过分亲近的错觉。这种拉扯着的熟络与疏离会令许多人渐渐沦陷，并产生他其实非常真诚的错觉。 当然了。在很多时候布鲁斯都很真诚……但这一次却真的只是敷衍。不是他不重视面前的这两人，只是他多少有些为卢卡斯·法尔科内乱了心神。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布鲁斯自认是个能够坦诚面对自己内心的人……他的确很介意这次前来赴会的那个青年。他怎么能不在乎呢？ 他们一个是韦恩，一个是法尔科内。哪怕从这个角度去看，布鲁斯也该重视那个金头发的年轻人。 毕竟过去这两个姓氏就经常被一起提及。他们一个代表着哥谭的光明与希望，一个象征着哥谭的暴力与无序。他们是彼此的光影，是新旧两股势力的领头人。哪怕法尔科内已洗白公司，离开了哥谭。布鲁斯也依旧有太多理由的可以去重视卢卡斯·法尔科内了。 ……但说到底，布鲁斯的重视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卢卡斯法尔科内救过他、救过他们一家——他的确并未留下名字，但那张脸却并没给人留下认错的余地——而在那之后，对方应该还是个不弱的变种人，甚至可能亲自主导了那场将哥谭高层洗牌的‘血色审判’。 ‘卢卡斯·法尔科内绝对是个危险分子，他再未踏足哥谭，可能也是怕自己已被蝙蝠侠盯上……我是真的非常感谢他那天的救助，’ ‘但布鲁斯，我恐怕他已选择了一条与我们不同的路。’ 托马斯·韦恩说这一番话时是逆光站着。这位曾差一点就死在‘流浪汉’手中的韦恩家主并未在那天后将布鲁斯当成个需要人保护‘纯洁幼小心灵’的孩子，而是努力的把一些能说给他听的情报都说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布鲁斯才格外重视这个童年时代的救命恩人。他的确没想到对方竟会返回哥谭。布鲁斯并不惧怕卢卡斯，但也很难彻底的，以感激的态度面对对方…… 毕竟布鲁斯清楚。 清楚卢卡斯‘消灭’了那么多人。 ……而完全没想到自己马甲竟然掉的如此彻底的卢卡斯则刚一入场，便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鼻子。他强大的五感令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咸咸的泥巴味……这让他感觉有点儿莫名其妙——毕竟这里已是哥谭数一数二豪华的建筑了。 可能刚翻修过？ 卢卡斯暗自嘀咕。他本来就有点儿不愉快，还一直想着最好躲开某几个人。好在这股味道在他进入了大厅后便淡了许多，让卢卡斯稍稍放松了警惕。然后他抿嘴抬头…………突然与一双蓝眼四目相对。 这一瞬他便认出了对方，却没来得及掩饰，淡色的双眼中滑过了无数惊愕躲闪。 …… …………接着他听到对方的耳麦说： “法尔科内先生入场了，布鲁斯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卢卡斯：？？？为什么我入场还有特别提醒的？？？？ 布鲁斯：好、好闪，这人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第10章 ‘命运’ 那是个意外。 遇见布鲁斯·韦恩时卢卡斯已在哥谭街头游荡了差不多两年。那时的他对成为‘卢卡斯’和来到这个世界这两大事实都充满了排斥……而令人遗憾的是，哥谭也明显不是个会让异界来客留下什么好回忆的城市。 总而言之。那就是个意外。 那时的卢卡斯并不是出于任何悲天悯人、人道主义的想法才选择了出手救了韦恩一家——毕竟直到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都没瞬间联想到那个过去曾是他真正童年时代英雄象征的男人。 是的，卢卡斯最初甚至都没认出那个友善的向他递出钞票、释放善意的男孩儿就是布鲁斯·韦恩，未来的蝙蝠侠、他的童年偶像……直到他瞄到了那张无比醒目的《佐罗》海报，卢卡斯才猛然一惊，意识到自己正‘见证’着什么。 他在见证一个纯黑色的玩笑自哥谭而生，他在目睹一个人堕向更深的黑暗…… 而那个玩笑、那团黑暗，曾是他年幼时深深喜爱着的黑暗骑士。 那是卢卡斯第一次从排斥与厌烦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来到了一个‘世界’。这不再是一场讨人烦的噩梦，而是他必须继续面对的生活。 是啊，看吧。就连布鲁斯·韦恩都出现在你面前。就连他都要走向那个已被决定了的命运—— ——可是，什么是命运呢？ 是那些被决定好了的事？是那些好像是‘正确’的事？是必须诞生的蝙蝠侠，还是必须觉悟的哥谭之光？ ……如果命运是失去亲人后的绝望，是与痛苦、正确、自我搏斗的一生……那这又是凭什么呢？ 卢卡斯甚至能听到巷子里那肮脏男人粗重的喘息。 而这就是布鲁斯·韦恩的命运？ ————当时的卢卡斯实在没想很多，毕竟他其实并不是个多正义感的人。那时的他甚至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愤怒……卢卡斯漂泊在哥谭的这两年里已见证了过去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肮脏与邪恶。他厌恶这个城市，连带着也厌恶这个世界。 所以他其实并没有想拯救谁。非要说的话——他的确喜欢蝙蝠侠。可他并不认同‘世界需要蝙蝠侠’这句鬼话……这世界不需要任何人。这世界没了谁都能照常运转。而命运？让命运吃屎去吧。 所以卢卡斯选择出手相救，完全的、彻底的掐灭了布鲁斯·韦恩成为蝙蝠侠的可能。他不曾因此而自得，但的确有了一种报复世界的快感…… ————直到某天，赫尔南兴致勃勃的与他分享快乐： ‘我在哥谭捡到了个吸血鬼’。 …………而那是柯克·朗斯通。通常世界线中的‘人蝠’，另一个可怜人。 ‘世界需要蝙蝠侠。’ ———————————————————————————————————————————————————— 卢卡斯的惊愕持续了不到两秒，毕竟他的反射神经的确十分非凡。小法尔科内无比‘自然’的撇过了头，就好像真的不认识布鲁斯·韦恩似的。 就连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部下都没发现卢卡斯的异常。不到这种时刻卢卡斯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这么能装的人——他甚至都没加快步速逃离这里，只有变得剧烈的心跳证明了他的确并不平静。 ‘为什么他的隐藏耳麦要向他通知我已到场？’有那么一瞬卢卡斯甚至以为对方还是成了那个拳打阿卡姆、脚踢正义联盟的蝙蝠侠。但很快他便重新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慌张完全莫名其妙。 最坏能有多坏？——不，完全就没有什么‘最坏’。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对布鲁斯·韦恩感到心虚？ 这种情况无非有两种可能：韦恩认出是自己救了他们一家；韦恩知道他四年前的那个‘壮举’。 ……而在对方并不是蝙蝠侠，也不是他朋友的情况下，这两种情况就都没什么所谓了。 卢卡斯强迫自己调整好心态。他目不斜视的被几个下属指引着来到了晚宴主厅，并直接杵在了某根浮夸的罗马柱下。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这场慈善秀才会正式开始，但光看这群富豪、富豪代理人脸上的表情，却给人以一种此时方是正戏的错觉。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看他们在这明亮宽敞的大厅里唇角带笑的讨论着‘可怜的孤儿’‘不幸的失业者’‘无处讨生活的流浪汉’……他们交流着一会儿会捐出多少钱，感慨着彼此的慷慨。然后自然而然的聊起了下一个项目、接下来的生意。 哥谭。 这就是哥谭。这里是世界暗面的剪影。是这群光鲜亮丽，与那群衣衫褴褛组成的……没救了的、他的故乡。 卢卡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并无任何波澜。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身上的非人感便更加强烈了。这有效的驱散了几名初来哥谭投资者上前搭讪的想法，令他悠闲的站到了募捐开始。 布鲁斯·韦恩微笑着登上了舞台，他灯光将他照得苍白无比，好似一个假人。 卢卡斯的视线下意识的追逐着他的身影，直到对方的视线也扫向了这边，他才又默默的移开了眼。 …… 这感觉其实非常的奇怪。卢卡斯自己也说不上来其中的理由……但他似乎的确对韦恩怀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抱歉感情……他甚至不愿意直视对方的眼睛。 这让卢卡斯感到了一阵焦躁。 而站在看台上的布鲁斯也不是个傻子。他也发现了卢卡斯·法尔科内在‘躲’着自己。这非常奇怪……也成功的加深了布鲁斯的好奇。 但好在他一直都是个颇为克制的人。布鲁斯始终未曾忘记卢卡斯应当是个危险分子——所以他也不再主动看向对方，而是微笑着向台下的众人致辞、道谢。并在回答了几个直播记者的提问后微微点头，示意主持人可以上台开始这场募捐拍卖了。 小韦恩先生一下台便被几人簇拥到了中间。他毫无疑问正是这场募捐会上最值得结交的那个重要人物。毕竟如今的韦恩集团无论是明面上的经济实力，还是暗地中的政治能量，全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布鲁斯作为托马斯·韦恩的独子，更是哥谭王子一般的人物。 卢卡斯以余光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焦躁简直是沸腾了起来。他下意识便双手抱胸，并努力思考起自己究竟为何心态失衡。 ———他究竟有什么好愧疚的？ 他救了两个好人，他救了童年偶像的父母。他阻止了一连串悲剧的诞生。非要论对不起，他最对不起的应该是柯克才对。 ……就算他的决定多少带了点儿穿越者的傲慢。就算他不这么做可能对哥谭更有好处……但那又如何呢？ …………卢卡斯搞不明白自己的心虚与愧疚究竟来自哪里。他不懂自己为何一看到众星捧月的布鲁斯·韦恩便难受到想转身就逃。 他捏住了自己的左臂，捏的那套定制西服再次出现了褶皱。 就在卢卡斯因烦乱而决定提前离场的那个瞬间……突然强烈起来的土腥味与脑中猛然浮现的危机意识使他本能般的看向了入口。 “接下来的这件收藏品来自我们哥谭引以为傲的韦恩家族……哇哦，这、这真是不得了。这是一把非常有名的□□！” 主持人的语调不自觉的升高了不少。专业人士的失态让台下的精英们悄声议论了起来。 卢卡斯当然并不在列。这一刻他的耳中甚至都没再出现其他任何声音——他松开手直直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耳中满是粘稠的、好似泥巴滚动似的古怪声音。 “……嘶、什么味……”有人悄声抱怨。“奇怪，你有闻到吗？” “这件收藏品可以说是传说级的古董——尽管韦恩先生强调自己也不能判断它的真假，但这把枪至少也有300年以上的历史了……” “先生们、女士们！请看——弑杀耶稣的凶器、朗基努斯之枪！” 这把极负宗教意义的□□还未被彻底推出，就有人尖叫了起来。台上被强光照的大汗淋漓的主持人还在微笑，但那笑容很快便僵在了脸上。 卢卡斯直起了身子。他不快的捏紧了拳头。已有不少人惊慌的边叫边站起了身子。但卢卡斯的重点依旧只有一个—— 他看向被一群人裹在中间的布鲁斯·韦恩。 而布鲁斯·韦恩则看向了门口挣扎着、涌动着……撒发着咸咸臭味的泥巴怪。 然后那团烂泥破口大骂： “WHERE IS BATMAN！！！！” “出来受死！！你这婊-子养的、该死的废人——” 第11章 11 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抓紧了卢卡斯的心脏。一股莫名紧张、莫名酸楚、莫名恐惧的感情冰冷的贴上了卢卡斯的背，令他微微打了个冷颤。 他沉默着看向这群争先恐后跑向另一侧出口的男女，沉默着看着那个同样脸色苍白、与人群一起移动的布鲁斯·韦恩。 卢卡斯的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他的心头无缘无故的升起了一阵懊恼、一阵愤怒。但接下来的……却是一股发自本能的、扭曲着奇妙喜悦的战栗。 ……卢卡斯终于明白之前的自己为什么对布鲁斯·韦恩始终有股没来由的愧疚。也瞬间明白了这股惹人生厌的‘喜悦’来自何处…… 因为 ……因为他货真价实的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而那个人本该伟大、本该非凡。 那个人……本该是蝙蝠侠的。 卢卡斯猛地低头，不敢再注视那个面露仓皇的富家公子。他感到了久违的厌恶——对自己、对自己体内流动着的那股血脉的——与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失望。这两种感情撕扯着他的心肺，用力嚎叫着‘你这没人性的怪物’……这让他差一点便真的失控，有那么一瞬他真想直接跳向那团烂泥——或者说那团名为‘泥脸’的哥谭恶棍——并不顾后果的将其化成一滩泥灰…… 但下一个瞬间，某双年幼的、暗含恐惧与好奇的蓝眼再次自他心头闪过……卢卡斯突的双肩夹紧，清醒了过来。 他脑海中流动着的滚烫岩浆默默的熄灭了。脑海里那似有似乎的声音好像为此而‘切’了一声……接着卢卡斯平时的那幅冰冷而无谓的面具，便又重新挂到了他的脸上。 “出来！！！蝙蝠侠——出来见我！你这无耻的骗子、卑鄙的小人……你说过你会帮助我！” “但你却始终对我不闻不问！！！” 泥脸，名为巴兹尔·卡罗的怪物厉声咆哮。 他的移动速度并不算慢，泥沙化的后凝结出的武器更是极有破坏力。他一边追赶着面前的这群权贵，一边疯狂破坏着面前的桌椅。 如果他口中的那位蝙蝠侠在场，那么恐怕瞬息间便会得出：泥脸正与自己的怪物面做着决斗，不是真的想要杀伤任何人，的结论。 但遗憾的是卡罗从不曾是个好运的人。 泥脸砸碎了一张又一张桌，他嚎叫着、尖叫着，并终于向一个红发女人伸出了手。他那兽爪般的手指一下便碰到了对方的背脊，随后泥脸的‘手’便融化般的变成了一条泥沙触-手。他裹着尖叫的女人要与对方‘融合’。 ——但他却并未能够得逞。 “啪”的一声脆响。一根木棍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戳进了泥脸的小腹……这突然袭击令曾是人类的泥脸浑身一震。随即便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的袭击者。 男人面色苍白的以鲜血淋漓的左手顶着一根露出了不少木茬的硬木棍。很明显，这是刚被卡罗扔向人群中某把椅子的一块碎片。 …………很明显。布鲁斯·韦恩为了能顺利的将它插-入眼前怪物的体内，可以说是毫无犹豫的牺牲了自己的左手。 巴兹尔·卡罗怔了两秒——因为他认识面前的男人。这是哥谭最有名的孤儿企业家，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沉迷酒色的富家公子出来攻击了他，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但也没什么所谓…………毕竟现在的他已经是团泥了，这种攻击又怎么伤的到他？ 卡罗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嘲讽笑容。他一下甩开了那个红发女人，并将那只‘手’重新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锤——泥脸一边狞笑一边盯着逐渐白了脸色的韦恩，他大笑出- “咚————” ‘咚’的一声闷响。所有人都眼前一花。而泥脸直接被一块巨大的圆形桌板拍的横飞了出去。 没任何一个人反应了过来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微微发抖的布鲁斯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当他看清突然出现在一旁的青年时，却又本能的放松了肩膀。 就连卢卡斯都没能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他， 因为他感到了一阵窒息，好似被什么人掐住了咽喉；他感到了一阵混乱，并无以伦比的想要嘲笑自己；他感到了一阵恼怒，久违了重温了无能二字；他还感到了……感到了某种无源头的、疯狂的憎恶。 卢卡斯的脑子里满是某人冲出去的那一幕，卢卡斯的鼻子里满是布鲁斯的血味。 ——可是就连在那个属于命运的小巷，他都没让布鲁斯·韦恩见血。 我-操-他-妈-的。 卢卡斯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被他抓着的厚实桌板却被捏出了两个深深的手印。有什么东西正在卢卡斯的胸腔中疯狂窜动——而他知道，这是怒火。 于是不等泥脸从被桌板拍飞的超现实现实中回过味儿来，卢卡斯便‘唰——’的一声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实木桌板丢了出去。 他这一下造成的效果与其说是‘扔’或‘砸’，不如说是在砍。想象一下，这一击就好像是超人举起货车，用力扔了出去。 ……那圆桌板不仅把已经硬化了的泥脸劈成了两半，还炸裂开来、木屑四溅。整个建筑物都跟着震动了一下，让本就被挤在最后、还未撤出宴会厅的几人发出了惊叫。 好在并没人还敢回头张望。唯有地上目瞪口呆的红发女人算是唯一的目击者。 布鲁斯的呼吸平缓了许多，他见过不少资料，勉强算对卢卡斯的‘超能力’有些了解。但对韦恩先生来说，面前这样的怪物通常都只有超人能够应付得了……他欲言又止的张了下口，想让对方和自己一起架起那位女士逃走。 但在他开口之前，几乎从未在公共场合说过话的卢卡斯却先平静地开口了。 “你父母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怎么想的？” 布鲁斯怔了一下，一瞬有种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错觉。卢卡斯似乎总是在发问……但这一次，金发青年边说边默默的移动到了他的面前、侧身挡住了他望向那个怪物的视线。 布鲁斯的思考速度因惊吓而变慢了些，但没等他想好怎么回话，卢卡斯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而你，没脑子也没种的贱人。你发疯都找不对地方发疯，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做些什么？” 卢卡斯的语气非常平淡，那态度就好似在和邻居日常闲聊；但他的措辞却极不文明，两句话就将泥脸嘲讽的仿佛什么都不是。 这无疑非常的气人。而他却还嫌不够。 “就你也配提‘蝙蝠侠’？” “就你也配？” 卢卡斯硬生生咽下了另半截话。他从不是个喜欢表达自己想法的人——比起说，他更喜欢直接去做。 哪怕是此时的他已恨意滔天，满心都是路西法听了也嫌脏的狠话……这时能出口的却也还是这么不痛不痒的几句罢了。 卢卡斯的牙齿紧紧地咬合了一下。够不上多么的咬牙切齿，但他的确动了杀心。 在这一刻，泥脸在卢卡斯心中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险些遇害的女人早已机警的爬了起来。她还未站直便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佩珀·波兹货真价实的目瞪口呆，本就惊魂未定的她下意识的冲那个好看的青年摆了摆手，求他别再挑衅那个怪物。 在佩珀同样因险境而变得有些混乱的思路里，面前的青年可能是韦恩家请的变种人保镖——如果过去她知道韦恩集团这么做肯定会很不认同，但现在她却完全能够理解——而这种挑衅行为则毫无疑问会使那个怪物更加抓狂，使他们陷入更大的危机…… 但神奇的是，事件并未如她想象的那般发展。 ———泥脸竟然维持着那个被拍飞、被劈成两半的姿势一动未动。他好像是聋了似的，甚至都没重新将被切开了的‘身体’合为一团。 …………不过巴兹尔·卡罗其实并没有聋。 ————但有那么一瞬，他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哦，当然了。这并不是说那个批头切来的桌板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毕竟物理攻击能对他产生的影响已经非常有限了。但 但问题是他察觉了那个怪物的杀意。 ——这感觉就像豺狗遇到了猛虎；就像蚂蚁遇上了巨人。他不能反抗，他无法反抗！这感觉与面对蝙蝠侠、面对超人时完全不同…… 这感觉像是被一只滑腻腻的手贴上了背；像是有冰冷的吐息缓缓吹在他脖子上。无需任何人告诉卡罗，他就如每个遇到了死神的凡人那样……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 ‘你就要死了。’ ‘……我就要死了。’ 泥脸孩子一般的轻轻打颤。这一刻他着实思考了很多、回忆了很多。他不是个好运气的人，从来不是。是命运将他变成了怪物，而他只是无力反抗…… 他想求救。他想哭喊……他甚至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要死了？为什么他遇上了……这只猛兽？ 这太没道理了！ ……就像这群可怜人遇上他一般的没道理。 泥脸持续地颤抖着。这时终于连布鲁斯都感到了些许的不对。但卢卡斯依旧没有停止他走向泥巴怪的脚步。他就好像完全看不见对方绝望的战栗，完全听不见对方嗓子眼里传出的浅浅哀鸣。 卢卡斯不是个英雄。他不在乎这些。 不知为何，泥脸竟能感觉到那个怪物的脚步。对方平稳冷静的步伐就好似踩在他的心脏上一般。泥脸不敢回头，也不敢动。卡罗无助的像是即将被丢入河中的弃婴，他恐惧的好似第一次做噩梦的孩子。 ——他不是多么的怕死……但他依旧感到了恐惧。 恐惧折磨着泥脸的神经，竟并没催动他彻底发狂……正相反。他竟冷静了下来。 “…………蝙蝠侠…” ‘唦唦’的声音不住响起。卢卡斯终于惊讶的停下了脚步……面前的泥沙恶棍竟十分鸡贼的改变了形态，沙土不住掉落变化，最后只剩一个瑟瑟发抖、赤-裸上身的干瘦男人。 这男人依旧不敢回头。曾是个人类的巴兹尔·卡罗嘶哑着嗓子，颤抖着喊出了那个曾被他咒骂了无数遍的英雄名。 ……而这也是他此时所剩的唯一希望。 “我、我想见蝙蝠侠。” “我投降！”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下章修罗场 第12章 12 卢卡斯握紧了拳头。 ……他从不是个会心软的人。通常当卢卡斯决定要做某事时，那就必须要做到、要做满。他本该冷酷的继续向前，然后用自己的那双眼将面前的蠢货化成一滩焦炭。 ——而只要他做的够快，卢卡斯相信对方甚至都来不及变形逃跑。 但问题是 问题是蝙蝠侠…柯克·朗斯通是与众不同的。 卢卡斯停在了原地。他的脸色依旧平静，但平静里却里带着些可怖的阴冷。 毫无疑问，卢卡斯此时的心情是极其不快、极度挣扎的。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破坏赫尔南的某个‘计划’，但却很难准许自己不给蝙蝠侠面子。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原地犹豫了大概十秒。这十秒在泥脸的视角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煎熬……这十秒间泥脸几乎成功回顾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并得出了‘我不适合这些，我不是真的喜欢暴力、喜欢破坏。蝙蝠侠说得对，这世上可能只有他是真的关心我’的结论。 泥脸可真是太想念蝙蝠侠了。 这世上就只有蝙蝠侠一个好人。他是个多么好的英雄…… 在这十秒内煎熬着的也并不只有他一个。一脸疑惑的佩珀·波兹小姐可能是这四‘人’中心理活动最少、却也最茫然的那个了。 因危机而麻痹了部分反射神经的她并没察觉到刚刚那令泥脸陷入崩溃的危险气氛。小辣椒只是不知所措的立在当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而被卢卡斯挡住的布鲁斯·韦恩却再次绷紧了身体。有那么短短的一瞬……这位韦恩家的独子似乎嗅到了那股强烈的、不容置疑的杀意。 但这股杀意却并不是针对于他，甚至都没有想波及他的意思。尽管这还是让布鲁斯韦恩出了一身冷汗。但当他重新抬头时，眼前却依旧是那纤瘦青年一尘不染的背影。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布鲁斯下意识的用右手搂住了左边手肘。他希望能以此减轻一点儿左手传来的痛楚，也想顺便给自己提供哪怕些许的安全感。 布鲁斯其实非常的想和卢卡斯·法尔科内，但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该喊对方的姓氏还是名字。 ……他们其实并没有多熟。不，他们其实并不认识。 ——这一幕简直荒诞。 卢卡斯却并没那么多想法。他的纠结持续了接近十秒，但十秒已足够令他改变主意、拒绝后悔。卢卡斯会给蝙蝠侠面子。卢卡斯会放过泥脸。 “跪下。” 冰冷的词语打破了这一地狼藉里几人间的沉默。卢卡斯说完这个单词便直接转身，垂头看向了布鲁斯流着血的左手。 “跪着举手抱头。我陪你等蝙蝠侠。” “但我劝你别去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想逃走，那不如先交代一下遗言，我也好一会儿直接说给蝙蝠侠听。” ……… …………… 当看到那个灰土土的男人当真这么做的以后，波兹小姐的脸色顿时便变得更加古怪了。她本能般的双手抱胸，越发的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面前的两个青年都相当于她的救命恩人，她恐怕早就因这越发诡异的气氛而拔腿就跑了。 不过因气氛而难受的还不止她一个。被卢卡斯盯住的小韦恩先生也越发的不自在起来……他几次鼓起勇气，几次想先开口道谢。 但每当布鲁斯看到卢卡斯那张没表情、精致又苍白的面庞后……却又都默默的把话咽了下去。 ………这真是种奇怪的感觉。 布鲁斯·韦恩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股怅然。正是面前的青年令他想去了解真正的哥谭底层；也正是面前的青年使他了解到哥谭权利争斗的恐怖。他是这样的同情对方、厌恶对方、蔑视对方、恐惧对方…… 但却也正是卢卡斯·法尔科内两次出手相救，令他的父母没有真的失去独子……… 卢卡斯完全猜不到小韦恩先生的纠结与迷茫。他甚至都没去想一会儿见到柯克·朗斯通后该如何应付、回家觐见阿尔贝托时该如何解释。他就只是盯着那只流着血、被刺入了不少木屑的手。 这一定很痛。 真遗憾他所继承的是削弱后的欧米伽射线。他只会破坏。 “你会应急包扎吗。” 卢卡斯态度自然地开口询问。他的语气与刚刚并没什么不同，但却奇异的失去了所有压迫感。布鲁斯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询问自己，他莫名的感觉有点受宠若惊，甚至还不自觉的紧绷了起来。 “……我有医师执照。” 布鲁斯的语气非常温和。那态度简直像是怕惊吓到了什么……布鲁斯有那么一瞬也被自己的态度给吓到了，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是因为什么。 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布鲁斯都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个流浪哥谭街头变种人儿童。那时的布鲁斯还时常因此而陷入混杂着敬畏、羡慕、同情等等的复杂心理，甚至脑补了一个又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以至于当他得知了对方实际是个‘法尔科内’时，还很受打击。 …………但现在布鲁斯却不这样想了。 “遗憾的是，我没法保证自己能以单手进行有效应急处理。不过这并不是很严重的伤……谢谢。” 卢卡斯点了点头，决定了过几天就去具体的学习些急救知识。然后他才终于舍得转头，看向了那位红发女士。 “你还好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吗？” 但不等同样一怔、并也莫名感觉受宠若惊的佩珀回话，卢卡斯便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你也只是有些皮肉伤，那我建议你从西侧的楼梯下去，楼下起码还有不少的救护人员。” “……而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哪里很不对劲，我也可以帮你喊超人。我嗓门很大，他应该能听见。” …… ………… 正要进门的蝙蝠侠闻言身形一顿。他抿住嘴，轻咳了一声掩饰心情。并也借此向里面那个拥有着超级听力的年轻人示意自己已经来了。 听见这一声的卢卡斯顿时绷紧了身体。这让始终观察着他的布鲁斯·韦恩也跟着一愣。随即两人的视线便都飘向了门口……瘦削苍白的‘吸血鬼’蝙蝠侠，柯克·朗斯通从门后走了出来。他一一看向站着的几人，在确定了没有重伤者后在心底松了口气。 不过柯克丝毫都没对这一地狼藉的宴会厅表达出任何的惊讶。毕竟联系他的韦恩管家已告诉了他卢卡斯·法尔科内也‘没逃出来’。 “……见到你很高兴，法尔科内先生。” 柯克望向这时常被赫尔南挂在嘴边的年轻人。而令他、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始终面无表情的卢卡斯竟然露出了个略有些生涩与尴尬的，微笑。 这古怪的笑容没能维持几秒，但卢卡斯笨拙的善意却完美的传达到了。柯克倒不至于受宠若惊……他就只是，单纯的感到了吃惊。 “叫我卢卡斯。” 超人挚友的局促与恭敬都令柯克不解。 “我不喜欢别人喊我的姓。”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蝙蝠侠。” 场面尬住了接近两秒。布鲁斯很难形容自己刚刚那个瞬间复杂的心理活动——惊愕？嫉妒？不甘？——但他还是成功的为自己带上了属于好奇的面具。毕竟这一幕的确十分奇特。 而被所有人都当成了背景板的巴兹尔·卡罗却终于鼓气勇气看向了他的‘盖世英雄’………接着泥脸便不解的瞪大了眼： “蝙蝠侠？……不，他不是蝙蝠侠！” “……？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A： 柯克：o meet you 卢卡斯：O MEET YOU TOO！ 小剧场B： 卢卡斯：……哈？你敢熊我？你不认识这位盖世英雄蝙蝠侠？？ 泥脸：壮士听我解释啊啊啊啊啊啊…… （泥脸 卒） - 对了关于更新。到周四之前咱们更的不会很多，但周四后应该可以日更。这篇文是没存稿的裸更状态OTZ真的抱歉吖大家！ 第13章 不识好歹 第一个涌上卢卡斯心头的感情是愤怒。泥脸不认识柯克？如果他不认识柯克，那之前的一番怨妇似的咒骂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泥脸不认识蝙蝠侠，卢卡斯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蠢货？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被骗了、被愚弄了。这好似重新给了卢卡斯继续动手的理由，令他立刻便杀气四射。 站在他身旁的柯克·朗斯通皱了皱眉，在因那场失败的实验而变成了‘吸血鬼’后，他的五感同样敏锐了不少。这让柯克也感受到了卢卡斯那瞬间暴涨的怒意与杀气——他还是有些迷惑，但却已习惯应付。 “如果你想以这种方式脱罪，那实在不太现实。” 蝙蝠侠迈步上前，其实他才是最不清楚前因后果的那个。但他也是在场唯一的英雄，哥谭唯一的英雄。而英雄通常都没什么选择，必须得在出问题时第一个站出来解决问题。 “我当然是蝙蝠侠。” 他是个相当寡言少语的人。这辈子除了后来认识的超人一共也只交了两个朋友。柯克的这种性格令他在某些时候与赫尔南相当的默契——他们都更习惯于不发一问的直接解决那些凶残的犯罪者，而不是先听听他们的狡辩或求饶。 如果不是面前这灰土土的男人已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柯克的第一反应甚至会是冲上去、咬死对方。而如果这是个他没法自己解决掉的强大罪犯，那蝙蝠侠则会毫无犹豫的呼叫支援。 不过这次卢卡斯·法尔科内却突然拉住了他。金发青年一把拽住了蝙蝠侠的手腕……这让略微有点儿社交恐惧、极不习惯与人接触的柯克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卢卡斯好像完全没发现对方那大幅度低于常人的体温，他很快便松开了柯克，但与此同时也一个迈步挡在了对方身前。 “他能变形。”卢卡斯皱紧眉头，短暂的愤怒后涌上来的却是更多的疑惑。他其实非常清楚——泥脸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还有勇气撒谎。但这似乎揭示着什么他都不敢深想的东西……“他是个泥沙怪，能一下变得非常坚硬，也能在瞬间把人吸干。” 接着这个法尔科内便理所当然般的挡在了蝙蝠侠的面前。这令柯克·朗斯通再次一怔，他血红色的双眼闪过了些许迷茫。但却还是乖乖地跟在卢卡斯的背后。 毕竟在某种方面上来说，柯克朗斯通也的确已习惯了被外星人保护。 但他们的互动却惊到了布鲁斯和佩珀。前者既吃惊于卢卡斯不仅不惧怕、不反感蝙蝠侠；但也更为…卢卡斯竟同样想要保护蝙蝠侠而略感心情复杂。 ……布鲁斯甚至有了点儿莫名的失落。可这情绪来的太没理由了，于是小韦恩先生很快便屏蔽了它。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三个与众不同的‘人’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你在搞什么鬼？”头一次的，卢卡斯的话语中竟带上了感情。他皱紧双眉急切的逼问泥脸。“为什么说他不是蝙蝠侠？” 他的样子令泥脸可怜的抖了抖，但却并没涌起更深的恐惧……可能是因为这时的卢卡斯更像个人而不是死神吧。他竟真的哆哆嗦嗦的开口了： “……我、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我的神经出了问题？” 卡罗迷茫地再次看向了那个据说是蝙蝠侠的人……有那么一瞬，泥脸以为是哥谭骑士换了件制服，而自己却不知道……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面前的男人比他认识的那个蝙蝠侠更矮也更瘦。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也更苍白、更年轻。总而言之，这怎么看都不会是蝙蝠侠，这怎么可能是蝙蝠侠？ 我疯了吗？ 卡罗的迷茫与惊慌越来越盛。他一时怀疑自己的视神经出了问题，一时怀疑自己的神经已彻底崩溃。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我不明白啊，他、他并不是蝙蝠侠啊-” 他混乱的模样明显是装不出来的……这让柯克非常的摸不着头脑。差点以为这是个来自外星或外国来的罪犯。 但卢卡斯却久违的感到了战栗、感到了阴寒。他那双近乎无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卡罗，眼神凶狠的、却莫名的开始底气不足。 ————‘前几天他在皇后区杀了个男变种人………………而这个家伙，他没有任何ID证明。’ ————‘接下来就是最有趣的地方了，最有趣的是：我这边也没有。’ 路西法的那番鬼话在卢卡斯的脑海里不住回响。他简直要为此颤抖——尽管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颤抖。但在理清这些情绪之前，他便前迈两步一把捏住了惊慌到‘融化’的泥脸的脖子。 “…………” 卢卡斯的眼神凶恶至极，但许多话语却噎在了他的喉间……他能怎么问？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能怎么确定这件事？ 而就算他真的确认了……又该如何向赫尔南、向正义联盟解释这件事？ 这让卢卡斯几乎就想直接捏死面前这团流沙。但他还是在柯克出售阻拦、泥脸彻底崩溃前问出了一个问题。 一个简单的问题。 “……蝙蝠侠有罗宾吗。” “…………YEs……？” —————————————————————————————————————————— 赫尔南相当快便到了。 无数记者一边惊呼一边举起了相机。‘超人出现在哥谭’这件事并不非常常见。这让一些敏锐的警官皱紧了眉头，感觉可能有大事发生。 ……但会是什么大事呢？这一次甚至都没人死亡，唯一的重伤者是逃跑时摔下了楼梯，并挨了几脚的倒霉鬼……几个警察交头接耳，低语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身处韦恩大宅的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也一路飙车赶到了现场。他下车时甚至还喘着粗气，显然情绪波动不小。这位老管家一向整整齐齐的头发还散下了几根，这令布鲁斯既觉感动，又有点儿好笑。 “OMG，感谢上苍……”阿尔弗雷德认真不住上下扫视着布鲁斯。并极其挑剔的看了眼正在替他左手挑出木屑的那位实习医生。“真是糟糕透了的一天，真是……哎。这位绅士，您好。我是韦恩先生的管家，我也有行医执照，可以请你把他让给我吗？” 布鲁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无奈的冲那位有些好奇、有些犹豫的急救人员耸了耸肩膀，对方非常识趣的站起了身，而老管家则一边道谢一边接手了他的工作。 “您真是太爱逞能了，少爷。” 阿尔弗雷德无奈的抱怨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与精湛的技术令布鲁斯好受了一些，但却依旧有点儿心不在焉。 “还好您没出事，我得承认我改观了，简直应该写封感谢信给蝙蝠侠……您真是太鲁莽了！” 非常明显，这位早已年纪不轻的老人是一边报警一边飙车过来的。阿尔弗雷只看到了他那年纪轻轻、身手一般的少爷逞能英雄救美，却并没看到后面美救英雄的那一幕。 但这错误的认识倒是令布鲁斯·韦恩回过了神。他张了张口，像是想替谁解释点儿什么。但最后小韦恩先生还是闭上了嘴，默默地露出了一个苦笑。 “……是啊。说的没错……” ——我也改观了。 布鲁斯在心底默默补充。 而与此同时，赫尔南也终于双脚腾空的来到了那一地狼藉的宴会厅。 超人第一眼便看到了双手抱胸的蝙蝠侠。他本能一般的检查了下对方的安危，在确定了柯克毫发无伤后才‘寻找’起那个小混蛋。 但在赫尔南懒洋洋的一眼扫向了卢卡斯后……却猛然一怔，难得失态的瞪大了眼。在超人反应过来之前他便直接飘到了他兄弟的面前。这总是一脸高高在上表情的超人单手扶住了卢卡斯的肩膀： “卢克？” 超人话语中的温和与关切听的蝙蝠侠都为之一怔。他也重新看向了那单手拄头、金发散落……明显散发着低落气场的小法尔科内。 柯克情不自禁的再次好奇起卢卡斯究竟是如何令那个赫尔南变成‘这样’的……变得如此的………… “啪—” … …… 但不等柯克抒发完自己的惊叹。这令超人失态的青年就毫不留情的打开了只珍贵的、饱含安抚之情的手。 “……你这个蠢货。” 卢卡斯神情严厉的朝赫尔南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 恃宠行凶！ 自有逻辑！ - 大家猜猜卢克会和赫尔南打起来吗？ 有人能猜出他为什么生气了吗w ——————话说我才发现自己作话没改，这次紧急加更是因为……今天是我生日！没想到吧！（可惜只剩8分钟我才发现） 第14章 14 卢卡斯眼看见被他打开了手的赫尔南露出了个非常接近‘受伤而惊愕’的表情。但这一闪即逝，面前的氪星人极快地露出了一个冷笑，他依旧是如此自大、如此自卑。赫尔南一向无法容许自己的尊严被人冒犯……哪怕这个人是卢卡斯。哪怕在场唯一的外人（泥脸），在他眼里几乎就是个死人。 “你是真该去看看脑科了。为什么你总表现得像只疯狗” 超人收回了手。他语气冰冷，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善。 卢卡斯直视着赫尔南碧蓝色的双眼，他看着自己出口伤人的朋友……赫尔南被他看的微微错开了脸。但很快就又皱眉转回了头。 卢卡斯生气吗？卢卡斯可以生气。卢卡斯应该生气——因为他才是有理由发火的那个，他才是被牵扯进这件事的那个——但卢卡斯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赫尔南，他的眼中既无愧疚也无失望。 他习惯了。 ……他甚至还能冷静的辨认出：赫尔南感到非常受伤，这令他露出了自己墨西哥移民之子的本性，即被超人藏在骨子里的那股淡淡的自卑。如果卢卡斯才刚认识赫尔南，那一定会被超人此刻冷漠的神态震住，但卢卡斯却清楚——当这家伙真的发火时，反而会蔑视又嘲讽的低笑。 但赫尔南此刻却笑不出来。 …………这让卢卡斯瞬间失去了那股被愤怒带出的力量。他依旧不服输似的直直地盯着赫尔南，但心中却已默默了然了这场对峙的输赢。 他当然会输。他一定会输——在赫尔南飞进来之前卢卡斯实在是考虑了很多。他清楚自己很可能是唯一一个明白泥脸的话意味着什么的人。而这令他愤怒又惊慌。 惊慌。多么好笑的一个词——要知道他背负着的两股血脉都可以说是恶中极恶，他母亲的血更是几乎彻底剥夺了他的共情能力。 卢卡斯是个天生的暴-君与杀-人狂，但他此时此刻，却在为超人，为赫尔南可能要面对的‘平行宇宙’一事而惊慌不已。 太可笑了。 ———大部分宇宙中的超人、蝙蝠侠都绝不杀人。而赫尔南与柯克两人处理罪犯的态度却堪比种族歧视的白人警察面对黑人嫌犯。而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旦前者出现在这个世界……那这两组英雄必定会产生分歧、展开内斗。 这太可笑了。 ———卢卡斯并不算个超人通，但他也清楚绝大部分时候超人的父亲都是氪星科学家乔·艾尔。而佐德将军则通常以被流放出星球的好战反派出现……但好死不死，佐德正是赫尔南的生父。而赫尔南也完美的遗传了佐德的好斗与自大。 不论是平行宇宙的佐德出现，还是卡尔·艾尔出现，都毫无疑问的会对赫尔南造成不可逆的冲击。毕竟这蠢货此时还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明智而有前瞻性的英雄，这甚至是赫尔南成为超人的精神支撑。 这太可笑了。 ———而以上情况还都只是‘较难处理’、‘家庭纠纷’……但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达克赛德闪亮登场呢？难道要他卢卡斯冲上去喊祖父，神奇女侠抱上去叫公公吗？ 况且其他世界里还有着‘氪石’这能要赫尔南小命的东西存在。但凡这一点被总统、或被赫尔南那数之不尽的仇敌发现…… ……这一点都不可笑。 这太可怕了。 有那么一瞬，卢卡斯简直想扭头飞走，就当自己没有来过。 他不是个英雄，也从没想当一个英雄——要说这些年来他做的唯一一件能挺胸抬头说出来的‘好事’，也无非是帮赫尔南的养父母实现了美国梦罢了——卢卡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他同样不是个身世简单、身家清白的穿越者，但却早就和赫尔南交了底。事到如今才想要扮先知……晚了！ 有那么一瞬，卢卡斯是真的想逃。他是真的后悔，后悔自己明白了这一切。但紧接着…他又情不自禁的怨恨起了他那自大的挚友，‘无敌’的超人。 卢卡斯恨赫尔南那么轻易的击杀了最初的那个罪犯，恨赫尔南因自视甚高而令他先明白了这个世界将要发生改变；卢卡斯恨赫尔南成为了超人，成为了注定要顶起一切的那个。 而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走了之，弃挚友于不顾？ 所以卢卡斯才那么‘低落’，那么茫然。所以他才那么委屈，那么愤怒。 ……但说到底他已不是个小孩儿了。说到底他也早就有了为这个急匆匆飞向他，为他扯开高高在上的‘人间之神’面具的赫尔南而死的准备。 现在也无非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你就是个蠢货，我不是发疯，也不是耍脾气。你很清楚的。你就是个蠢货，这是个事实。而你也必须得承认你就是蠢。” 卢卡斯摇了摇头。他看着赫尔南，看着这将罪犯视作尘土，至始至终都没施舍给泥脸一眼的超人。他早就清楚对方的缺点。 那是被卢卡斯所深爱的‘我自不凡’，也是卢卡斯深恨的自高自傲。 赫尔南皱紧眉头盯着他的兄弟。超人有多少年没看到卢卡斯的这个表情了？……大约在他们彻底交心、视彼此为自己的半身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吧。赫尔南张了张口，虽然还很莫名其妙，但他也终于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赫尔南探究的直视他兄弟的眼睛，担心自己会在其中发现失望……但是没有。始终没有。 “……你搞什么鬼？你在说什么？…卢克，你被控制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超人猛然绷紧了肌肉，并立刻闪到了蝙蝠侠的面前。这反应令卢卡斯心酸了一瞬，但下一刻他还是严厉了起来。他终究不能不给赫尔南提个醒，他终究不能准许自己真让赫尔南下不来台。 【——你这个傻-逼，赫尔南！你他-妈也配叫自己超人？你是得傻到什么程度还得让我来提醒你这么大的事———】 卢卡斯用西语破口大骂，说到一半他就一指泥脸。 【你是个废物路西法也是个废物，但他是废物这件事早不是个秘密了——你要是有脑子你会让他去查那个黑户？连地狱都没他的灵魂还不能你超人陛下重视这件事？】 【你这个傻-逼，去看看那个蠢货吧。那蠢货告诉我柯克不是蝙蝠侠，你不如也去问问他自己是不是超人。】 被卢卡斯以自己教他的西班牙语diss的有点儿懵逼的赫尔南看着他双脚腾空，飞向了高窗。卢卡斯骂人的同时也默默的咬紧了后槽牙——其实他对泥脸动杀心时都没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时他感觉自己好像终于明白了阿尔贝托看自己时的心态。 恨他不能更好。 【我假设你还记得我和你聊的‘平行宇宙’——别当我是发疯，别当我是犯傻。】 【………等着异世界的你过来视察工作吧，超人。】 接着“砰————”的一声，卢卡斯撞破屋顶逃走了。 ……… …………… 赫尔南沉默着。 超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只默默地盯着自己那好似发酒疯似的兄弟留下的破洞。 赫尔南感觉非常的莫名其妙。其实他已完全明白、也完全相信了卢卡斯的话——但超人还是搞不懂对方为何要这么小题大做。 在赫尔南看来，卢卡斯的怒火就是完全的莫名其妙。 ………但他倒是还从没被人如此程度的关心则乱过。上一个如此担忧赫尔南安危的人，可能还是他的父亲。 超人沉默了许久。赫尔南放纵自己当着柯克与那个罪犯（他依旧没去了解对方的名字）的面陷入回忆、思考问题。 他想着卢卡斯的那一番话，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他决定要重视自己兄弟的‘提醒’——而这可能都不是为了‘平行世界’本身。这就只是为了要糗一糗因此而失态的卢卡斯。 ——毕竟最坏也不过是要与异世界的自己对殴。 ……而赫尔南怕过什么？ 站在一旁的蝙蝠侠等了一会儿，却见超人始终嘴角上扬的打量着那个破洞。柯克清楚赫尔南这时一定不会还觉得自己落了面子（毕竟先逃走的是卢卡斯），但还是为超人难得的宽容而感到了些许惊诧。 于是蝙蝠侠率先走向了泥脸，并问出了两个个问题： “谁是‘罗宾’？” “你认识他吗？你知道超人吗？” ……赫尔南惊愕的微微回头，但柯克却并没去与他对视。 哦，显然。 朗斯通博士也懂西班牙语。 作者有话要说：　　要换场景了！其实卢卡斯的预感没有错，的确有英雄要穿回来啦。 话说你们都没人注意到小辣椒哎，妮妮也快当上钢铁侠了ww - 以及我给大家在不剧透的前提条件下讲一下原世界的超人、蝙蝠侠、神奇女侠起源吧： - 超人：赫尔南 佐德将军与超人母亲的儿子（直接用两滴血造出来的胚胎），被一对墨西哥裔移民夫妇收养，有个姐姐，但因一次玩耍害得她下肢瘫痪了。虽然家人都很爱他，但他天性高傲却因是个移民而备受歧视，最终离家出走、自认看透了凡世后依旧成为了以暴制暴的超人。 - 蝙蝠侠：柯克·朗斯通 孤儿，为了治愈自己的绝症而注射了自己开发的药物，但药品却被某人加入了蝙蝠DNA，最终变异成了类似吸血鬼的存在。目前被超人领养（？？） - 神奇女侠：贝卡。 达克赛德宿敌天父的孙女。为了和平与达克赛德的次子订下婚约，并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折服、爱上了对方——但一切都是谎言，天父趁着婚礼杀死了老达一家，贝卡幡然醒悟，决心杀死已经被权利迷昏了眼的祖父 - ww其实神怪设定真的很神，安利大家去看原片……目前可以告诉大家的是，达克赛德就是卢卡斯的爷爷，按辈分他得喊神奇女侠二舅妈来着 这周上了编推，没点收藏的宝贝求点个收藏，到下榜起码5更吧，我努力！ 第15章 渔网上的洞 一周后 卢卡斯缩在“LUX”唯一一间包厢的沙发里。他紧皱眉头翻阅着面前那本厚厚的新闻简报。他越翻动作越大，明显已相当的不耐烦了。 “哦，小可怜儿。” 夜场老板难得起了个‘大早’，路西法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他极不怕死的发出了黏糊糊的嘟囔： “谁能想到我面前坐着的是宇宙最邪恶血脉留下的唯一种子？哦我可怜的小卢卡斯……你真是总能令我想要惊叹。” 卢卡斯的额角悄悄地暴起了几根青筋。 但他却还是选择了充耳不闻。 毕竟阿尔贝托已被他在哥谭的壮举彻底惊呆，在盛怒状态还得知了两个目击者一个是斯塔克的秘书；一个是韦恩家的独子。卢卡斯的兄长几乎崩溃……他实在受不了阿尔贝托的唉声叹气，于是只好默默投奔了眼前这个愚蠢的恶魔。 但他的沉默无疑是一种助长。路西法的神生中本就从未存在‘退让’二字。他是个相当有趣的朋友，但却完全的不会看人脸色——或者说，他完全的不在乎别人的脸色。 “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甜心。我猜你恐怕比赫尔南那个超人更加敬业。这简直是个黑色玩笑！” “谁能想到你刚出现在洛杉矶时我的那位‘父亲’还派过我的兄弟过来提醒过我，要我关注你。这太好笑了！他们还当你是个危险分子呢。” ……卢卡斯眉间一动，终于抬起了头、直起了身子。路西法时不时便会轻描淡写的透露出一些极其可怕的‘内幕消息’。但这回这个… “你就是这么注意我的？” 他不耐烦的合上那本册子——感谢他远超常人专注力，他的确仅花一上午便看完了这一个月内所有涉及‘变种人’的案子——卢卡斯略有点儿嘲讽意味的冲路西法挤了挤眼。而这惹得地狱之主放声大笑。 “Oh YES，我就是这样‘关注’你的……看啊，我引诱你与我上-床；而你抵挡住了我的诱惑。” “听着，我亲爱的小朋友，这可并不常见，你明白吗？如果严肃的看待这个问题，你恐怕已经足以被称为‘圣人卢卡斯’了。” 卢卡斯为这个带着许多自黑意味的宗教笑话笑出了声。他再次靠回了沙发，翻了个白眼后理了理头发。 而路西法见自己成功的逗笑了这个冷漠的小鬼，也终于有了些真正的得意。他也倚向了靠背，睁大那双闪亮的不似恶魔的双眼发出了疑问： “所以，我还是搞不懂你。” “……这不是超人的活吗？你不是也讨厌赫尔南干的那些吃力不讨好的苦活脏活吗？……甜心，你真是叫人弄不懂。” “总是这么说一套做一套，总是这样好似不在乎却又在乎。” 路西法的语气小心又温柔，他笃定的态度好似完全理解了卢卡斯的想法。饶是卢卡斯早已熟悉对方的套路，这一次却也还是没立即反应过来： “你说的太恶心了，我又不真的是个圣人……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Mr.撒旦。我和你、和赫尔南都不一样。” 卢卡斯再次厌恶的扫了眼那本厚厚的报纸册。随后又瞪了眼满脸倾听状的路西法。卢卡斯回过味儿了……这该死的恶魔总是喜欢这样趁虚而入。 “……我和你说过了。我没有所谓远大的理想；我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期望。就本质上来说，我就只是个想要平凡度日的普通人。和自认高傲不凡的你与赫尔南都不一样。我不喜欢承担太多的责任。” 路西法玩味的笑了一笑，地狱之主了然一般地点了点头。 但他说出的话却莫名刺耳。 “是啊、是啊，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来你也几乎都是这样做的……为此你压抑欲望、控制感情……可怜我们年纪轻轻的卢卡斯，甚至连社交媒体都不敢用。” 路西法说到这儿便顿了一下。因为他实在是想要说出那句话——但他却也非常不想让话里会提到的那个人‘听’到……于是恶魔动了动手指，让卢卡斯面前杯子里的鸡尾酒飘出杯子，变成了一段话： [但既然赫尔南得直面这一切，你也就只能站在他这一边。] “…………” 卢卡斯瞪着这句流动在半空的话。同时也瞪着其背后的那个恶魔。卢卡斯的眼神并没有多么不善，他甚至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自在……这令黑发的地狱之主无奈的皱了下眉，边摇头边令那行字燃烧了起来。 “可怜的卢卡斯。” 路西法语气淡淡的‘哀叹’。 “………你真是个奇怪极了的小孩。你们明明还在吵架——我有时真的会嫉妒你这么喜爱他、这么努力的想维护他。而且你还丝毫不以这种偏爱而感到羞耻——可怜的我。” 这哀叹令卢卡斯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故意装作没察觉路西法提到‘偏爱’后故意转移话题的行为，只举起了那本新闻册，令这些记录着罪恶的纸片与那行字一起燃烧。 “你可怜个屁。你根本就没给我机会让我维护你——如果你父亲终于有一天想要清算掉你这个逆子，我也会试着以卵击石一下的。” 这非常渎神的一句话瞬间又令地狱之主开心了起来。于是那朵黑色的烈焰极快地吞没了那个本子……卢卡斯感受着空气中的热流——他的本能令他怀疑下一秒路西法就又要向他求-爱了。于是赶快岔开了话题： “说来我才是得感觉奇怪的那个吧——究竟为什么你毫不在意这件事？这种穿越……这种世界与其他世界的交互不最该令你们这群掌握着无上力量的‘神’与‘魔’感到不安吗？” “……我愿意想象天上有两个赫尔南，但我绝不想地上站着两个你。” 卢卡斯问出口时根本没想得到答案。路西法对管理地狱的厌烦与对上帝的叛逆之情都令他本能的回避着所有的‘正事’。 但这一回路西法却只犹豫了一下 ，似乎是难以抉择要不要这么轻松的就告诉他——毕竟卢卡斯今天也就只是哄了他一下而已——但犹豫了一下过后，地狱之主还是难得心软的叹了口气： “我接到了神谕，” “哎，我本来以为你能猜到的……可怜的傻卢克，我不在乎当然是因为不关我事啊。” “……简单的和你形容一下，目前的这种互交就好似渔网破了个洞。也许这个洞小鱼大鱼都能过去……但是甜心，不要说我了，就是赫尔南想钻过这个洞，都必须得有不少的前提条件。” “所以放轻松，为什么总-” 话没说完，路西法便停止了话头、眨了眨眼。他略带些许惊愕的扭过了头，让卢卡斯下意识的直接站起了身，并在意识到面前的人可是路西法后才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发生什么了？” 这令卢卡斯有点儿不爽、有点儿羞涩——好在路西法并没意识到这实际是个保护过度、反应过度了的动作，只直直的‘凝视’着门口。 “哇哦。” 魔王神色古怪的说。 “……有人提着弑神枪进了正门。” 作者有话要说：　　路西法：你更爱赫尔南！你更爱人类！ 卢卡斯：（渣男沉默.jpg） 路西法：我不开心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聊别的- 卢卡斯：（赶快轻抚狗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看你比超人大比超人强，而且不该是你来帮我吗？ 路西法：噫？你说的好像没什么错哦…… - 下章！号称只担心超人的卢卡斯要怎么处理——神子路西法与提着弑神枪的布鲁斯呢！ 本文真是修罗场不断（？） 第16章 颜控？？ 卢卡斯差点就以为路西法是在和他开玩笑。毕竟他们刚刚才讨论过这个话题……但随着路西法的神色的变化，卢卡斯也意识到了这恐怕是真的。 这令他莫名的感觉有点儿好笑。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卢卡斯终于想起了他最近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特有名词：‘弑神枪’……朗基努斯之枪，哥谭晚宴！ ———实话实说，卢卡斯甚至都忘记了那场晚宴本该是场慈善募捐。但好在他依旧记得这把枪的持有者是谁……卢卡斯的大脑空白了一下，急忙闪身出屋。 卢卡斯毫不惊讶地看着夜店大厅内持‘对峙’状态的两人。他先看了眼警惕不已、肌肉紧绷的女恶魔梅兹，又……看了眼一脸茫然，略有些尴尬的布鲁斯·韦恩。 “……你朋友？卢卡斯？” 棕黑色皮肤的女恶魔眼中尽是凌厉与凶狠。她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门口那个白天就来夜店找人的雄性人类……她强势的态度令布鲁斯本能的礼貌一笑，试图以善意缓解气氛。 但这只令卢卡斯变得更加头大，最糟糕的是‘听’到了这句问话的路西法竟也推门冒头。 “……我熟人。梅兹，你反应过度了。” 卢卡斯硬着头皮回答了女恶魔的问题。他的确不觉得自己和布鲁斯·韦恩的交情能算得上是朋友。其实严格点儿说，他们连熟人都不算。 但小韦恩先生其实并不这么想。他以右手握了下曾受过伤的左手手背——布鲁斯没想到卢卡斯在这种情况下都如此的‘严谨’。他也清楚他们算不上什么朋友……但‘熟人’这一单词却也太过拒人于千里外了。 而不等布鲁斯思考好要如何接话，准确的把握了他几个细微面部表情的路西法便来了兴致。 显然，布鲁斯·韦恩的英俊与高挑都很合路西法的意。这一刻魔王陛下仿佛完全忘却了眼前年轻人右手边的那个长礼盒——而那把曾沾染了圣子基督血液的□□还静静的躺在那里面。 “你熟人，卢克？”路西法的微笑不含任何恶意，他笑容中的好奇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就仿佛真的只是个夜店老板。“这真是神奇，先生。毕竟他都不怎么出门的——哦对了，你叫什么？” 如果情况准许，卢卡斯真想冲小韦恩使个眼色。但遗憾的是他们并没到那种关系，而礼仪端正的韦恩少爷更是习惯使然的对谁说话便看向了谁。布鲁斯得体的回答了这略显失礼的问题：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布鲁斯·韦恩。我们是在上周的哥谭晚宴认识的。”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略有点儿为难似的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是这样的迷人——要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可是布鲁斯·韦德，是蝙蝠侠！——接着这位好脾气的韦恩先生还饱含歉意地朝卢卡斯点了下头，并低声问道： “对不起，其实我们都没正常说上几句话。你能叫我布鲁斯吗？” 他再次顿了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我能叫你卢卡斯吗？” … …… ……… 卢卡斯惊呆了。 他一下怔住，足有3-4秒都没反应过来——等卢卡斯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时，他已“嗯”出了声。答应了小韦恩的这个‘请求’……这太可怕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卢卡斯甚至不敢扭头去看路西法的表情——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就要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这真是太意外、太莫名其妙、也太可怕了——过去他从未意识到自己不仅是个蝙蝠侠粉，他甚至还是个蝙蝠侠颜粉？！ 卢卡斯实在难以拒绝这张脸！ ……好在路西法在场这事令他瞬间提高了警惕。极端的尴尬令卢卡斯本能的闭上了嘴——要知道十分钟前他还高冷的对路西法表示只有他与赫尔南是不同的……这- “……哇哦。” ……但遗憾的是。就算布鲁斯·韦恩能放过他，地狱魔王路西法·晨曦也不打算放过他。 这恶魔也短暂的惊愕了一秒，随后便似笑非笑的盯了卢卡斯一会儿。这件事——这件事在路西法看来明显是有趣起来了。 “这真是奇怪，韦恩先生。我本以为你们的关系还会更好一点儿……毕竟能知道卢克在我这边你肯定是问了他家里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专门过来找他？如果你们之前都还没互通姓名，那这简直有点神秘了……” 看啊，凡世的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惊喜——他那堪称自闭、时不时便惹他满心怜爱的小朋友。他独一无二的小卢卡斯……不仅惹来了一个提着弑神枪的男人，甚至还准许这个男人喊他的名字…… 路西法兴趣盎然的视线实在令卢卡斯毛骨悚然。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好似正被两块烙铁夹在中间的感觉——不知为何，哪怕是赫尔南与路西法当着他的面对对方冷嘲热讽，卢卡斯都没这么不自在过。 “我也不明白，如果你是想向我表达谢意——那真的不必。” 卢卡斯话都要说不明白了。他的语速不自觉的加快了些，乍一听好似冷淡而斩钉截铁。 但无比熟悉他的路西法却简直要啧啧称奇……魔王以看大熊猫的眼神看了眼布鲁斯·韦恩，成功的让后者更不自在了一点儿。 “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那件事……这件事，我都不想你放在心上。我不是在图求你的感谢，我也不希望被你感谢。” 这拒绝意味极浓的两句话一说完，卢卡斯便扭头看了眼一直默默看戏的女恶魔梅兹。对方接了这一眼后冷哼一声走出了大厅……卢卡斯赶不走路西法，却还是不想在更多‘人’面前令小韦恩难堪。 ———这其实也很可怕。卢卡斯的脑子几乎乱成了仰望星空。他实在不想思考自己对小韦恩是否还存在因‘蝙蝠侠’而生的好感了……他放弃了。 “我就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而无论我做了什么，其实都和你没有关系。” 这句话简直是强词夺理。但布鲁斯·韦恩的微笑却还是那样安稳的挂在脸上。他并不因此感到任何惊讶。甚至卢卡斯·法尔科内的拒绝才在情理之中。 其实事到如今布鲁斯都不清楚卢卡斯究竟是‘什么’……曾经他以为对方是个流落街头的变种人小孩儿，那时他怜悯而崇拜卢卡斯； 可后来他得知了那场血案，得知了当年救了他们一家的孩子竟然是个法尔科内。是个冷血杀手。那时的他恐惧又蔑视卢卡斯。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布鲁斯都只在传言与幻想中窥视着那个拯救了他童年与人生的金发男孩儿。 而这一回卢卡斯再次对他伸出援手，事后却能先蝙蝠侠一步处理罪犯、并要求对方呼叫超人…… ——多么神秘，多么强大。如果卢卡斯并不如此的拒人于千里，反而像夜店老板路西法一般笑眯眯且平易近人……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有那么一瞬，布鲁斯好像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寻求些什么。 是他的生活过于平淡了吗？不、绝不，哥谭的生活永远称不上‘平淡’。是他被力量迷花了眼，情不自禁的也想追随一个超级人类了吗？不、绝不，布鲁斯恐惧压倒一切的力量，布鲁斯不相信所谓的绝对权威…… 那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布鲁斯还是孤身驾车离开哥谭，甚至还造访了法尔科内大宅，最后又亲自来到了一间夜店？ ……那个罪犯的哀叫历历在耳， ‘蝙蝠侠？……不，他不是蝙蝠侠！’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我不明白啊，他、他并不是蝙蝠侠啊’ …………那当时卢卡斯·法尔科内的回答呢？他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和那罪犯好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回答呢？ 而得到了答案以后，卢卡斯直接呼叫超人的举动又意味着什么？ ……… 而这样神秘、这样难以看清的人……却已经救了他两次了。 ……… 小韦恩先生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这一刻他身上始终带着的淡淡忧郁与沉稳一扫而空，看上去简直人畜无害极了。卢卡斯必须承认自己十分喜爱对方的这张脸——因为他根本就无法与此时的布鲁斯韦恩对视。 “我知道，我知道就算只看我们的姓氏，你我也不该扯上任何关系。” “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想法。我知道你从未图求我的回报、我的感谢。这是你高尚品德的体现，我非常尊重你的想法。” “……但你绝不能说你的行为与我无关，就算这么说会让我有些羞耻……我也必须感谢你当年的义举，我必须感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我一直都很想和你面对面的交流，但直到如今再次被你出手相救……我才鼓起了勇气。” “而我的尊严令我无法继续保持胆怯。我清楚我们一家、我的命都不是任何金钱、任何存在能够衡量的。我清楚我的谢礼轻如鸿毛……”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这把枪，也希望你能……” “收下我的友谊。” 作者有话要说：　　已知，卢卡斯小团体的成员：赫尔南、路西法。 可知，布鲁斯这把枪要是送出去了……那可是稳赚不赔ww - 小剧场： 路西法：为什么你引来的男人会有弑神枪？（陷入沉思） 卢卡斯：哦，因为你太烦人了。 路西法：？？？我又不是你的小甜甜了？？？ 赫尔南：你就没是过，起开！ - 我好恨卢卡斯是个性-冷淡，我这几章都很想写一下路西法和布鲁斯的美貌，但硬是没找到机会…… 第17章 避无可避 这是谎言。这句话并非完全出自真心。 地狱之主收起了他那伪装出来的微笑。魔王圆睁着他的眼睛。路西法差那么一点儿就要口出诱惑之语，要求面前的英俊男子彻底吐露真心。 ———路西法难得的认了真。 ……如果有其他天使降临此地，那必定会为这摸鱼魔王的真火而感到惊愕。但遗憾的是此间的另外两人竟没一个注意到他的异常。而这也令路西法猛地收住了自己难得的真情流露，面无表情的看了卢卡斯一眼。 ——他察觉到了。他察觉到小卢卡斯竟然是想要答应的。 这简直让路西法感到了恐慌。他情不自禁的动用起‘天使之力’，在缓慢了无数倍的静止时空中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 最初路西法就只是觉得这很有趣而已。他非常、非常喜欢看卢卡斯的笑话。而‘被人追求、苦恼的想方设法拒绝’这一项也一直都很有趣……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这一次卢卡斯竟想答应一个正在欺骗他、另有所图的英俊男人……这一次可一点儿都不有趣了。 路西法陷入了犹豫。他有些摇摆。魔王是真的很想直接开口，以他的魔力引诱这英俊的混蛋吐露真心。路西法丝毫都不怕卢卡斯会因此尴尬……——但他却不敢真这样做。 因为路西法害怕卢卡斯是明知对方有所图谋……却依旧想要答应。 ——路西法并没想错。 卢卡斯的确被布鲁斯韦恩朝他递来的橄榄枝惊的呆在了当场。但他并不是个不会独立思考的人。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告诉他：‘布鲁斯·韦恩是个好人，是个合适的继承人。但可惜资质平庸，永远都超越不了托马斯·韦恩。’……他也绝不会信。 卢卡斯有时觉得自己可能才是最了解布鲁斯的那个……因为那可是‘蝙蝠侠’。 而这样的布鲁斯·韦恩又为什么要来接触这样的他？是他和泥脸的交流依旧泄露了足够多的信息；还是布鲁斯想要通过他来接触蝙蝠侠或超人？ ……卢卡斯不愿继续想了。无论小韦恩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想和他‘做朋友’，都毫无疑问是天真的、不谨慎的。 他感到了厌烦。因为面前这人根本不懂没有自保的能力，却强行结识他们这群非人可能带来的危险。 ……这厌烦还源于一步错，步步错。他还是过于重视小韦恩了。他说到底还是太在意这个被他改变命运的‘蝙蝠侠’了。 而他们是不同的。他们的本质就是…不同的。 “NO.” 卢卡斯改变了自己的站姿。他一直都是个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回头的人。 ……他简洁有力的拒绝不仅令‘自信满满’的布鲁斯·韦恩僵在了当场，更是让旁观着他选择的路西法也面露错愕。 布鲁斯实在尴尬极了。他本觉得自己已为对方铺好了台阶。他深信两次出手相救、并始终以温和态度对他的卢卡斯怎么都能顺势同意他的提议。 小韦恩先生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他的尴尬源于对情势的判断判断‘错误’。他一直都是个很善于运用自己魅力、也很相信自己魅力的人。布鲁斯的冷静与自信一直都是他的制胜法宝……但这一回，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完全自作多情了。 “……你为什么拒绝他？” 但卢卡斯和布鲁斯都没能想到，率先接话打破尴尬沉寂的竟然是路西法。这位魔王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他难得的正着身体望向吃惊的卢卡斯： “你想答应他，你为什么不能答应他？” “住嘴-” “为什么要这样？卢克？你是成年人了，你和他之间存在那样的性吸引力。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傻瓜会在今天找上门——你难道要说我看错了吗？” “既然你想答应他，那为什么不答应他？只是做个朋友，又不是要直接-”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看着路西法，而魔王竟好似是真的怒了。这位总是直白的点出真相，丝毫也不顾及他人感受的撒旦陛下抬手一指更加尴尬、但似乎也被解了围的小韦恩： “或许他居心不良，但那又有什么？卢卡斯，有什么是你承受不起的？有什么是你我承受不起的？” “你不是为赫尔南活着的，卢克，你不是在为超人而活——” “住口————” 布鲁斯向后退了一步。他毛骨悚然的发现卢卡斯·法尔科内的双眼竟变得一片血红——就像超人那样——但与他对峙的夜店老板却巍然不惧，依旧与其对视。一股凉意浸透了布鲁斯的后腰，他甚至有些腿软…… 他毕竟只是个凡人。 …………他毕竟只是个凡人。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瞪视着路西法。而地狱之主更是毫不服输的与他对视。 其实路西法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他既难以接受卢卡斯的确对面前人类的‘另眼相看’；又更难以容忍卢卡斯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和谷欠望。他对他小朋友的感情有八分的是完全真实、完全温情的；而另外两分……则是对被卢卡斯放在第一位的超人的‘嫉妒’。 路西法并不是真的在乎布鲁斯。他并不是真的在乎卢卡斯拒绝了这个男青年递来的橄榄枝（弑神枪）。 ———他就只是厌恶、厌恶、厌恶……卢卡斯为自己划下的线。 “……他就只是个平凡的人类，路西。” 两个非人之物长久的对视着。最终还是金发的那个先认了输。 总是他认输。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韦恩先生，你也看到了。我认为你来到这儿之前肯定没想清楚、想明白。你还是低估了问题的复杂程度——我们当不成朋友的。” 如果要更狠一点儿，卢卡斯似乎应该说一句‘你不配’。但他怎么可能对布鲁斯·韦恩说出这句话？ 他的狡辩让路西法嗤笑出声。 这本来一脸和善夜店老板的笑声竟让布鲁斯起了一身鸡皮……路西法笑着摇了摇头，他随性的转去了一旁的吧台。抬手准备开一瓶新酒。 他是真想为卢卡斯的死性不改而干上一杯。 ……但没等他把酒倒出来，本该吓得落荒而逃的人竟开口了： “……你这是在说谎，卢卡斯。” 他甚至大胆的叫了对方的名字。这令卢卡斯重新瞪向了他——但布鲁斯·韦恩却勇敢的回以微笑。尽管他的笑容有点儿僵硬，但却还是令卢卡斯生出了自己已走投无路的错觉。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不是来避难的吗？ 卢卡斯被这二人的围攻搞得有点儿头晕。 “你救了我两次，卢卡斯！你救了我家两次……而你是一个法尔科内，我却是个韦恩。你要告诉我这是巧合吗？这只是你的一时心软，或你其实也是个超级英雄？” “………但这都并不重要，卢卡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我好奇那天那个怪物话中的意思，我好奇你与超人的关系……我好奇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况且我也真的很困惑——我莫名其妙的因你和那个人的对话毛骨悚然——是真的像我猜的那样吗？那个罪犯、那个怪物……他不是疯了，他来自其他地方，对吗？” “真的有其他蝙蝠侠吗？” 布鲁斯·韦恩问道。 他宝石般的蓝眼睛正闪着卢卡斯看不懂，也不敢看的光。这双眼中有探究，有执着，有野心。 这是一双属于哥谭的、韦恩的眼睛。 “如果这是真的……我不想一无所知的等待下一次袭击，卢卡斯。我生于哥谭、长于哥谭，我爱这座城市……” “但如果这座城的罪恶会被乘以二……我不确定蝙蝠侠能否处理得了。” 卢卡斯看着面前这诚恳至极、吐露心声的小韦恩。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太奇怪。这奇怪的不得了——明明他是个这样冷血、这样残暴的人，但他为什么就如此的优待蝙蝠侠、优待韦恩？ 布鲁斯的话绝对没有任何指责的意味，但卢卡斯却听得浑身发冷、面色发白。 他看着眼前这依旧深爱罪恶之城的男人，第无数次的想： 我当年一定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所以我才想-” 这时卢卡斯兜内的手机长长的嗡鸣了一声。他抓住救星般失礼的抬手阻止了布鲁斯接下来的话——而卢卡斯的五根手指都是冰冷的，他胡乱拨了下屏幕，接起了来自侄子的电话。 “文斯-” “OMG——打开电视！打开电视！卢卡斯！！” “赫尔南、超人——天上飞着两个超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路西法简直和不开明的老母亲一样。 如果卢克想答应，他就会出言讥讽把事搅黄； 但是卢克一拒绝，他就立刻炸裂要他找对象…… - 小剧场： 布鲁斯：都是成年人了，我觉得你对我特别优待，应该是我想的那样吧？ 卢卡斯：…………（我不可能想啪偶像我不可能想啪蝙蝠侠我不可能想啪韦恩） 路西法：呵呵 第18章 同位体 同天更早些的时候，超人大楼内 赫尔南盯着手中的几张相片，他蓝灰色的眼中一片平静。超人看着照片中的‘超人’，他看着这异世界的自己，看着这张明显更温和的脸…… 赫尔南是个自负到了极点、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的人。这种性格哪怕放在普通人身上都会令其亲朋感到为难……而更何况，他是超人。 这世上可能很难有比这更令人不安的事了：当一位近乎无敌的‘英雄’不仅是个会随意处刑罪犯的杀人魔；他甚至还是个自认高所有凡人一等的外星人…… ———有些时候赫尔南也会陷入反思。是的，他当然会反思。 他甚至会承认自己的自大与冷酷；他甚至会疑惑究竟什么样的世界才是‘更好’的。 外界总认为他是个可怕的野心家，是个只想支配的暴力狂……哼，但当这些指责劈头盖脸的砸来时，这帮蠢货却不肯承认正义联盟大楼附近街道的房价一年比一年夸张。 ‘安全’‘平等’……‘自由’ 说到底，想要得到一个更好的世界……不正是需要以上三点吗？ ———但说的简单，又有谁真的能令整个世界都为之改变呢？美国总统阿曼达·沃勒吗？反超能主义者莱克斯·卢瑟吗？……不，他们都不能。 所以哪怕无数次扪心自问，最终赫尔南得出的结论却都没有任何改变。这也令他越发的坚定，越发的不可动摇。 或许他终有一日真会成为那个统一了一切的霸主……但他赫尔南可以拿氪星起誓，他绝不会是个暴君。 赫尔南的童年充斥着不可理喻、无处不在的歧视，而他的父母却只想这个能怮断铁管的少年沉默着隐忍。这让年少的超人充分的理解了‘忍让既是助长’。最终他的爆发是那样的酷烈、那样的决绝。而赫尔南逃离家乡后的经历更是猛烈的助长了他的刚强与自傲。他越发充分的认识到： 我是不同的，我是特别的。 ……而这世上除了我自己，再没人能阻止我做出选择。 ———也正是因此，卢卡斯于赫尔南才那样的不同。他的兄弟、他那同样来自其他星辰的半身……赫尔南对卢卡斯的维护与喜爱有时甚至会超越‘亲情’。他珍视卢卡斯，就像珍视另一个自己。 …………而现在，却真的‘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赫尔南长久凝视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他依旧无法完全理解卢卡斯的惊慌——他的兄弟一直都是那样的爱操心——赫尔南对另一个超人的态度是好奇的、亲近的。他的敌意是那样的淡薄，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赫尔南甚至会忍不住的畅想：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又有着怎样的经历？这个氪星之子也曾如他般的迷茫而残忍，愚昧而苦闷吗？ 真是神奇，他们长得竟完全不像——而且这是什么衣品，为什么要穿一身蓝色紧身衣、还披着个红斗篷？ 超人不知不觉间微微翘起了嘴角。这个微笑饱含高高在上的审视，却一丝恶意也无。这让一旁的蝙蝠侠略有点惊讶，但他也早已对超人的种种矛盾行为见怪不怪。 “……这是件好事。起码现在我们占据着主动权。” 蝙蝠侠斟酌了一下，还是打断了超人对另一个世界自己的‘欣赏’。 “卡罗的能力为我们提供了不少信息。这让我有点儿想给他换个更人道一些的看管室。” 蝙蝠侠的话引来了一声哼笑。赫尔南随手将几张照片丢到了面前的桌上。如果卢卡斯没和他闹别扭，恐怕会为朗斯通博士的敏锐感到背脊发凉——照片上的几人赫然便是卢卡斯记忆中最常见的‘超人’‘蝙蝠侠’‘神奇女侠’‘闪电侠’…… 柯克说的一点不错。蝙蝠侠敏锐的捕捉到了卢卡斯暴露出来的信息，以‘我们这个世界没有很多针对超能者的牢房，因为那群恶棍都被超人杀了’为威胁，成功的利用泥脸的变形能力得到了不少英雄与罪犯的长相。 “你还是这么容易心软，但如果不忙，你想做就做吧。” 超人说完便抬起了眼。他的态度相当轻松，可问出来的问题却不算很好回答： “找到其他‘偷渡客’了吗？我不相信这一周内一只都没有，毕竟上一个和泥巴怪先生的间隔甚至不足三天。” 蝙蝠侠闻言短暂地顿了一下，随后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没找到。他们或许察觉了不对，隐藏了起来。据卡罗给出的信息，其他世界的‘我们’是不会杀死罪犯的。所以我猜他们会选择多观察几天。” 超人很理解的接了一句“说得对”。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个相当随和的BOSS，但这却令柯克越发的想要问出那个问题…… 他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有些越线，毕竟他与赫尔南的关系既像是单纯的工作伙伴，又像是冷淡却默契的朋友。况且超人还收留了他，于情于理柯克都不该让对方更加难堪。 但最后蝙蝠侠还是选择了直言不讳。因为他怕自己日后会后悔。 “我不明白那天卢卡斯·法尔科内问卡罗的话是什么意思。准确点说，我不明白他是以什么为依据判断卡罗来自其他平行宇宙。” 柯克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这不是个事关重大的问题似的。他以他特有的那种有点儿虚弱的语气提出了尖锐的质疑，但同时也做好了赫尔南不快就立刻转移话题的准备。 “给我的感觉，他不像是通过卡罗确定了有平行宇宙存在。而是在确信有平行宇宙存在下推测出了卡罗不属于我们这个地球。” 蝙蝠侠思考了无数种超人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已相当了解赫尔南，但这回却还是没能猜对。 听了他足以令人汗毛耸立疑问的超人并没有再次认真起来——赫尔南甚至还笑了。 “哦。”氪星之子的语气带着种奇怪的玩味。“不用管他。不用为这件事困扰，柯克。” “卢克。他在很多方面、很多时候都非常的特别……这可能又是源于某个奇异的小秘密吧。但我保证他不会影响大局。” 蝙蝠侠的呼吸停止了两秒。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赫尔南对卢卡斯的信任竟已到了这种地步——这简直可以算是盲从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关系非常奇怪？哪怕他那天那样朝我发疯，柯克，我也还是会像信任自己那样信任他。” 可怕的是超人竟还很有自知之明的向蝙蝠侠追问。这反倒令担心他受骗的柯克有些乱了手脚。 “我们是朋友，我会包容他的小题大做，也会包容他的这些小秘密。” 赫尔南得意洋洋的微笑起来，如果神奇女侠贝卡也在场，恐怕能瞬间点出他是在炫耀——但遗憾的是那位女神此时正在‘出差’，而蝙蝠侠柯克·朗斯通…… “………我不知道这究竟怪不怪，我只希望你的信任没有错付。”蝙蝠侠干巴巴的回答了超人最初的提问。“毕竟我还没有能那样吵架的朋友。” 这话令赫尔南短暂的愣了一下。但在超人理智回笼之前他便本能的出声安抚： “你脾气实在太好了。柯克，没人能和你吵起来。”但这话说完超人自己也感觉好像有哪里非常的奇怪，他表情不变的岔开话题。“你其实可以试着和卢卡斯聊聊，他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而且我感觉他说不定会是你的粉丝。你知道上一次我拿了你的衣服给他后他脸红成什么样吗？” ——脸红？ 柯克被脑海里的画面噎了一下。他怀疑地扫了眼赫尔南，但语气却带上了些许笑音。 “我不确定，我本来以为他会很讨厌我……” 但这回没等赫尔南出声否认，柯克左侧的一块显示屏便‘滴滴’地叫了起来。超人闻声站起，等着蝙蝠侠说出地点便立即前往救援。但柯克·朗斯通却好似惊的呆了。 蝙蝠侠看着那块刚被安装上人脸识别系统的小显示屏，过了好几秒才惊醒般的侧了侧身，他的动作难得的有些徨急。然后赫尔南也看清了那张脸： ……那张属于另一个氪星之子的脸。 “……是他。” 是的，是他。 是另一个世界的……超人。 ————————————————————————————————————————————————— 大都会今天天气很好。碧蓝的天空上零星地飘着几朵白云，正午时分的太阳并不特别毒辣，只恰到好处的将人烤的暖洋洋。 这本该是个悠闲的、适宜外出的周末，但此时的街道竟几乎没有任何行人。 悬于半空的克拉克·肯特微微皱眉。他的红披风被微风吹出了个温柔好看的璇，但却依旧没能令躲在屋内人们的指指点点稍作停歇。 ——有什么不对。 在某一秒过去以后……似乎有什么被改变了。 发现这一点并不很难。毕竟此时倾入克拉克耳中的惊叫与低语尽是‘他是谁？！’‘他怎么在飞？’‘有人报警了吗？’……要知道这明明是他熟悉无比的大都会，甚至连星球大厦都屹立于他的身后。 这令克拉克感到了些许不安。他第一时间便向露易丝·莱恩的办公室望去……但那里却坐着一个短头发的女人。 克拉克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但在他彻底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并看清那短发女人的铭牌之前。一阵熟悉的破空声从他背后传来，让他警惕十足的转过了身。 接着克拉克惊呆了。 ……他呆愣的样子是那样的无害。成功的让赫尔南想到了卢卡斯，这令超人莫名得意的笑了。 赫尔南缓缓开口，他打算对这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表达欢迎。他们有太多话能说了，他们有太多信息可以交流- 但在他开口之前， 另一个氪星人却惊愕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佐德。” ————下一个0.01秒，赫尔南被顶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亨超哦！拧断佐德脖子没多久的亨超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吧！由于咱们赫尔南是佐德之一——而且长得也巨像他，于是亨超认错了23333 - 小剧场： 赫尔南：（蝙蝠侠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得罩着他）我朋友就是你朋友！ 柯克：（超人什么都好，就是性格不好，得看着他）…不必勉强… 卢卡斯：（上面俩人什么都好，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我不勉强！ - 孩儿们！看公告了吗？ 我接下来不能更新了……但我会努力存稿的！15天后我会带着存稿回来见你们的TAT 第19章 红光 赫尔南被顶飞了出去。 这并不是超人第一次被如此对待。神奇女侠贝卡曾因不满赫尔南的态度而将他甩飞；卢卡斯也曾在怒火中烧时与他互殴。这从未影响赫尔南与他们的感情。甚至在很多时候，这个氪星之子都觉得这相当有趣。 可那都是有原因、有理由的。 当破空声在赫尔南耳中炸响，猛烈的气流不住的击□□衣超人的脊背……赫尔南出奇的愤怒了。 他莫名其妙的有了种被背叛的愕然——然后超人才意识到自己从未考虑过如果异世界不止一个，而其他的自己并不是英雄、并不是个‘好人’时他又该如何处理——赫尔南好像终于明白了卢卡斯在担心什么，但却也更加的难以接受自己的考虑不周。 ———毕竟这可是异世界的自己，这可是他的……… 他的什么呢？他就这么难以忍受自己氪星孤儿的身份吗？他就这么想要个同胞，想要个兄弟吗？ 这股带着凉意的自嘲瞬间点爆了赫尔南的心情。他紧握双手，随后一把抓住了另一个氪星人的两肩。 他是如此的愤怒，如此的不甘。这两种情绪的碰撞简直火星四溅，令赫尔南的力量瞬间达到了顶峰——他一下便将那个一直顶着他飞行的‘自己’丢了出去，那力道又狠又猛，绝对能直接撞穿山峰。 然而蓝衣超人却好似早有准备似的在落地前便使力急停。 克拉克·肯特早已以摧毁半个大都会为代价，充分的认识到氪星人间战斗的破坏力是何等的可怖。这也正是他在认出了佐德后便瞬间将他带飞的原因。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与对方在都市中开战了。 但因他拒绝砸落地面而卷起的飓风却依旧炸弹似的摧毁了无数草木。蓝衣超人那锤击空间般的急停令这座远离大都会的小山发生了不少摇晃。这变故就连赫尔南都始料未及，毕竟他几次与实力相当对手的交战都是‘玩乐’性质的，从未真的因此摧毁什么。 ………于是这两个氪星人竟是一起收拢了惊恐与愤怒，他们以各自的超级听力、超级视力寻找起了山中是否还有被他们波及的无辜者。 这滑稽的一幕令空气安静了足足三秒。而三秒后两个超人又一起回神，都又惊又莫名地看了对方一眼。 赫尔南依旧高悬半空，他冰冷的目光中有着不少的疑惑——但心中那莫名冰凉酸楚的感情却消散了不少——看来他并没搞错什么，这个‘超人’应该也是个英雄。 他们不应该是敌人。 可赫尔南还是不懂，为什么对方一上来便攻击自己？ 而克拉克就全然摸不着头脑了。他眼中的惊怒带上了些许迷惑。他看着这个本应死去了的敌人，看着对方那熟悉的，高高在上又侵略十足的态度……他搞不懂为什么佐德不趁机偷袭，搞不懂为什么对方……还活着。 毕竟是他…亲手扭断了佐德将军的脖子。 克拉克亲手杀了他。 这堪称可怖的一幕竟还被一旁绕山公路的一位实习记者捕捉了下来。名为吉姆的摄影爱好者将视频以“第二个外星人？！”为标题传上了网络，而后十分钟不到它便登上了当地的午间新闻。 ………但这十分钟却也足以令两个氪星人或理性回笼以对话解开误会；或不死不休直接毁灭地球了。 ——好在事情正往前者的方向发展。 【as cuerdo（你脑子有病）】 一脸冷漠的赫尔南平静的以西语骂道。其实他想说的远不止这些，但能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就已是高傲如他者最大的让步了。 而如果这脑子不好使的异界超人还想继续刚刚的对决，那赫尔南也不介意给的对方一个教训。 同样曾在整个世界流过浪的克拉克当然能够听懂这句脏话。但却也因此更莫名其妙、更摸不着头脑了。如果面前的人是佐德将军，那他怎么可能用西班牙语辱骂自己？而如果他不是，那他又会是谁？ 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克拉克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刚刚那熟悉又陌生的大都会，和那个出现在露易丝办公室的短发女人。蓝衣超人好似猜到了些什么，但却无法相信： “……你到底是谁？” 这充满不可置信的一问算是问到了赫尔南的心坎。如果不是刚被对方毫不留情的顶飞到这儿，他甚至会微笑着对这个氪星同胞说一句：“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但现在赫尔南已没了这份好心情，于是他嘲讽的嗤笑出声： “你的脑子比你的身手慢很多啊？还是你习惯攻击一切眼前的东西？” 辛辣的讽刺与‘佐德’那居高临下的蔑视眼神令本就皱紧着眉的克拉克更为不快。蓝衣超人再次双脚离地，飞上了半空。他坚韧又怀疑的眼神令赫尔南感到了一阵莫名，但他依旧端着架子，在给对方解答之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谁是佐德？……你见过和我很像的人吗？” ————这疑问彻底将克拉克的超级大脑搅成了一团浆糊。他目瞪口呆的表情让好奇心起的赫尔南也更加疑惑了。两个氪星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一左一右的迷茫着，谁都不肯先与对方分享自己掌握着的情报。 如果卢卡斯在场，一定会觉得相当好笑。但遗憾的是此时的他正被布鲁斯·韦恩驾临路西法夜店的消息震的浑身发麻……不过尽管他不在场，却还是有人给这两个氪星遗孤解了围。 “这是平行世界。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平行宇宙，卡尔。” 一个冰冷的男音打破了两个超人间的沉默。赫尔南与克拉克一起一惊——因为他们竟都没发现有人靠近。 但下一个瞬间，两道无情的绿光便射向了空中的二人。而他们竟都没有选择闪开…… 然后一齐被这本该不痛不痒的攻击打落在地。 一个发着绿光的蠕虫机器人正紧紧缠绕在赫尔南的胸口，而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竟丝毫也使不上力……克拉克同样撕扯着胸前的小机器人。但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他们两个都还没见过氪石。 也都还没见过出声的这个‘人’。 一个绿到完美融入了丛林的身影缓缓走出。当看到两位超人脸上的愤怒后，它毫无情感的英俊脸庞露出了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而对于你的疑问，赫尔南。” “佐德是你的生父，但非常遗憾，在这个世界里他已死在了氪星上。” 这仿佛老友重逢的一幕令说话之‘人’非常的满意。他看着这世上唯二的氪星人，看着乔·艾尔之子、佐德之子。 曾在另一个平行宇宙毁灭了氪星的布莱尼亚克抬了抬头，像是在感叹些什么。 “总是这样，总是有这么多的巧合，这么多的意外。看上去你还不认识我，卡尔。但你还是穿上了这身制服。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想保护这群蝼蚁，你本该是比他们更高等的生物。” “但这一回，你是没法阻止我了。” 克拉克·肯特半懂半不懂的撕扯着那条蠕虫机器人，但这本能被他一下捏扁的小东西却感受不到他力量般的勒紧了他的脖子。没一会儿克拉克便涨红了脸，原本都不需要空气的他竟真的感到了窒息； 而赫尔南的状况却要好上许多。他同样皱紧了眉头，怒视着那个向他靠近的绿皮男人。布莱尼亚克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他的表情变得非常‘真诚’——这是种融合了所有大数据对真诚定义的‘真诚’。 布莱尼亚克的真诚足以令任何人感到毛骨悚然感。 “而你，赫尔南。你于我而言实在是个惊喜……我的老朋友，我的搭档！佐德将军竟留下了自己的血脉，而你更是完美的继承了他的野心、他的力量……当我得知了这个宇宙的超人竟是你以后，我是真的有些激动。” 这没感情的AI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他甚至主动‘扶’起了赫尔南，并以右手捏住了这位佐德之子的下巴。 “我有你没有的知识，赫尔南，我有你没有的力量！” “我们可以联手，我们可以共筑一番大业。只要我彻底摸清了这种平行穿越的规则，我们甚至可以共同管理所有的平行宇宙、所有的-” 布莱尼亚克没有说完。尽管他并未错估赫尔南的野心，但却着实小看了这位超人的高傲。 被他捏着下巴的氪星之子憎恶的向他吐了口（不存在的）痰。并虚弱的、用力的想拨开他的手。 “我不与杂-种同行，你这可笑的怪胎。” 这粗鲁的答复令布莱尼亚克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超级AI如对方所愿的松开了手，让赫尔南也跌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佐德之子身上的蠕虫机器人也动了起来，同样勒住了他的脖子。 “………看来要想蛊惑一个‘超人’不太可能成功啊。” 拥有最高智慧的AI似有深意地喃喃自语。 “真遗憾，赫尔南。你是个非常珍贵的样本，我本想留着你的。” “不过这个世界也相当不同，我对此同样很感兴趣。” 布莱尼亚克的语气依旧平静，他杀心已起。两条以氪石为能源的蠕虫一齐用力，令两个失去了力量的氪星人越发狼狈、越发危险。 这两个超人他一个都不想留，如果不是布莱尼亚克还未查出这个世界的失衡点是什么，他两天前就会对赫尔南下手。 但这实在是个太古怪的世界了，这儿的超人是佐德的儿子；神奇女侠则是个新神族人。而且…‘阿斯加德’？灭霸？……这个地球多出了太多他这个宇宙活字典都闻所未闻的东西。 ——无知会带来恐惧。 布莱尼亚克没有恐惧这种感情，但他知道要在情报不多时小心行事。如果不是无法容忍两个超人的联手，他甚至会继续隐藏下去…一直隐藏下去。 他的判断不能说不对。但说到底，他还是太无知………也太多话了。 赫尔南与克拉克的气息逐渐微弱，布莱尼亚克安静的等待着他彻底灭绝氪星的时刻到来。尽管10秒后他便会为自己没尽快解决这二人、并赶紧离开此处而感到后悔，但此时的他却依旧对10秒后的命运一无所知。 ———接着， ———接着一道红光猛然亮起。一股可怕的、嗜血的、仇恨的、彻头彻尾属于暴力与毁灭的力量……如炮弹炸向凡人一般，炸向了布莱尼亚克的后背。 这个比超人还略强一点儿的超级AI被直接掀飞了出去。一个金发撒落的青年从天而降。 他露出了狞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半小时后 第20章 热焰 10分钟前 卢卡斯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瞪向了路西法，逼着这位地狱之主凭空打开了电视。而在确定了那个被赫尔南甩飞的身影的确是他最熟悉的‘超人’后……卢卡斯彻底的从刚刚的尴尬氛围里脱出，只剩下一头一脸的茫然。 ——他搞不懂。他搞不懂赫尔南那个蠢货是怎么在明知平行宇宙存在的情况下和超人打起来的；他搞不懂这智障是不是真的没药能救了。 这令他晃了好一会儿的神，甚至忘记了谴责路西法再次说了胡话……说好的超人都很难通过那个洞呢？说好的‘不必担心’呢？ 卢卡斯感到了虚弱，他实在不想管赫尔南这个傻-逼了。他实在是受够了这家伙了…… 但抱怨归抱怨，不满归不满。他一边无以伦比的厌烦着他冲动易怒的好友，一边默默的开启了自己的超级五感，努力的寻找起对方的声音。 ——而就在他眼前的布鲁斯·韦恩就这样被彻底的无视了。 卢卡斯自己都不能肯定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想借赫尔南来逃避布鲁斯的交好……可能在最初，他的确有这样的念头吧。但在终于找到了和赫尔南的呼吸之后…… 卢卡斯愣住了。 他一下僵住，猛地睁开了眼。一股冰冷刺骨的恶寒悄然爬上了他的肩头，直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听到了赫尔南的喘息。 艰难的喘息。 他僵住了、他绷紧了背。他难以控制的颤抖了几下、他愕然的看了眼路西法。 这一眼多少带了点儿无助，看的路西法的心跳也快了一拍。 但卢卡斯也就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短暂的、属于凡人部分的恐惧与无措过后……一股全然理性的、能够彻底扼杀一切的掌控欲重新回到了卢卡斯的身体。这种诡异的情绪即不激扬也不热烈，甚至没有一丝温度。 “看好他。”金发青年面无表情的叮嘱恶魔。“别碰他。” 最初布鲁斯并未意识到卢卡斯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自己。但当小韦恩先生一恍惚间发现对方此时竟已双脚离地、腾空飘起以后……他也愣在了当场，迷茫的意识到——这个法尔科内竟然是要去帮助超人。 “卢克-” 路西法伸手想要阻拦——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想要阻拦——但堕天使还是出声了。 这一刻他似乎是想要出手帮助卢卡斯、帮助赫尔南的。但绝对听得到他呼喊的卢卡斯却头都没回的摇了摇头，随后直接冲破了他的大门、飞向了大都会的方向。 …………路西法下意识的收拢了手指，本能的搓了一下。他看了眼卢卡斯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他那扇被彻底摧毁的店门。 在布鲁斯·韦恩为这一幕回过神之前，地狱之主面色复杂地发出了个意义不明的嘲笑： “那可是很贵的。” 他一语双关，随即看了眼明显有些惊慌的布鲁斯。 “哎，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 ——————而现在。 卢卡斯从未真正的品尝到憎恨。 至少在今天以前，在此时此刻以前……他从未在自己的口中品尝到这种程度的血腥与泥泞。他也从未有过如此程度的自燃感。 在飞向赫尔南的过程中，卢卡斯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流鼻血了——有这么非常炽热、非常沉闷的东西充斥着他的大脑，令他无暇感觉冰冷，令他没有丝毫的恐惧。 ————那还剩什么感情最强烈呢？ 唯有杀意。 怒火能将他引燃，怒火带来的杀意是蒸腾着的；他也因单纯的合理性而尽心屠杀，那时的感觉则是冰冷的。 但现在……现在却并不一样。 他的呼吸不再是呼吸，而是某种能要人性命的炙热火焰。他能感觉到热，但脑袋里却没有任何的思考……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深深埋进了卢卡斯的胸口；有什么东西正牢牢的卡在了卢卡斯的喉间。 他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明白了： 这是憎恨。 ……这憎恨里揉杂着对失去的恐惧。这种恐惧彻底麻痹了卢卡斯的某一部分神经。 属于‘人类’的那部分精神几乎彻底的消失了。卢卡斯感觉自己好像一颗陨石，他正燃烧着从天而降。 他从天而降。 卢卡斯瞥了眼倒在地上的两个超人。他看着赫尔南艰难呼吸的模样。 ……这可真是滑稽，这可真是——真是什么呢？ 赤红双眼的怪物默默地发出了无声的大笑。这个笑容扭曲了他英俊的面孔，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与残虐。 这笑容足够令克拉克也毛骨悚然。如果这位异世界的超人尚还清醒，他恐怕会以为这个青年是布莱尼亚克的同伴。 毕竟任何通常意义上的‘好人’，都是不会，也无法拥有这样的气场、如此的压力的。 卢卡斯的金发随着欧米伽射线引发的爆炸随风飘扬，他的肤色正缓慢的变为灰色。一种奇妙的威压令周围的植被都默默的卷曲枯萎。但卢卡斯却并未发现这些异常——不过即使他发现了，也绝不会因此收手。 卢卡斯感觉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炙热的感情。刚刚那水泥灌脑子般的迟钝彻底的消失了——哪怕是多年前赫尔南抱紧了他、接纳了他的那个夜晚，他都不曾有过这般真诚、这般快乐的感情。 我要杀了他。 我要拧碎他的头颅，我要洞穿他的胸口。我将烧尽他的核心，我会笑着听他求饶。 ————我会的。 下一个瞬间卢卡斯再次出拳。他这一下剧烈的、毫无迟疑的击中了布莱尼亚克的左脑，并顺利的让这超级AI坚固的外壳发生了迸裂。有一块儿合金被他的力道弹飞了出来，刮中了卢卡斯的左眼。 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左眼皮处缓缓流下，但卢卡斯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继续出手，拽住了绿皮肤AI的右肩。 卢卡斯再次伸手一掏——他本想直接刨开对方的腹腔，捏碎敌人的动力源。但终于从最初的那记欧米伽射线中回过了神的布莱尼亚克却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的‘右肩’，飞速向后撤走。 超级AI身上电流乱窜，身上与头上都露出了不少线路。他这副模样就好像电影、游戏中那些即将报废了的机器人一般…… 但实际上，真的令布莱尼亚克感到了‘恐惧’、感到了吃不消的攻击，却只有最初的欧米伽射线。 ‘欧米伽射线’ ……这是足以令他这没感情的AI做出直接撤退判断的，代表着至上力量、能够轻易将他摧毁的能力。 ———这代表着那位宇宙霸主，绝望与悲鸣之乡的王。 ‘达克赛德’ ……这是个得慎重考虑才能念出的名字，这是个必须拼上全力逃离的天启星之神。 但是……但是眼前这个生物，眼前这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布莱尼亚克惊愕的看着那双眼赤红、皮肤铁青的青年。他可以确信、他足以确信——对方的血液告诉他，他明明…… ——可能是最初的那一记欧米伽射线烧坏了布莱尼亚克的脑子吧。他又一次的放弃了逃走。 或许是能与氪星人肉搏的实力令他清楚，自己有极大的可能比眼前的这个杂种强；或许是他那足以毁灭行星的好奇心坑害了他。 总而言之，布莱尼亚克没有逃走。 他主动回收了纠缠在两个氪星人身上的部分‘自己’，并相互组合，形成了一条更为尖利的暗器。布莱尼亚克继续说话以分散眼前这只奇美拉的注意力： “为什么？” “为什么你同时具有新神族、天堂岛、人类这三种基因？你是怎么做到的——没人能-” “闭嘴！你这垃圾！！” 仅剩一颗氪石紧贴胸口的赫尔南正挣扎着想要撕开衣服，摘掉那颗陷入了他皮肉中的小绿石头。但他还未成功便听到了那绿皮怪物的话。 本就十足愤怒了的超人本能般的打断了对方，毫不犹豫的出言维护自己的兄弟。同时赫尔南还投去了憎恶的一眼——而被他瞪着的布莱尼亚克竟真的变了脸色。 倒不是超人的话让这超级AI有了不满，布莱尼亚的失态仅仅因为： 他没预料到眼前这达克赛德之子，是超人的朋友。 ————来自异世界的知识令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而从天而降、浑身充斥这毁灭欲-望的怪物……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救人的。 “我是 卢卡斯。” 在意识到布莱尼亚克终于明白了他是为赫尔南而来后，卢卡斯的喉咙深处爬出了一阵可怕的、干涸了的大笑。 他的笑声是那样猖狂、那样畅快，这与他平日里的阴郁气质完全不相符合。这笑声令克拉克起了一身鸡皮，也让赫尔南投来了担忧的一瞥。 但卢卡斯却无法不笑。他好久、好久都没如此轻松了——他好久都没这样愉快了！ ——他想的太多了，他担忧的太多了， 这太可笑了——犹豫的、迷茫着的自己实在太可笑了。 看看吧、看看眼前这愚蠢的、渺小的、该死的东西——异世界的反派，异世界的布莱尼亚克——这还是个漫画书中的大人物呢—— 但那又如何？ 我会杀了他！ 卢卡斯大笑着伸出右掌，以不知从哪条血脉继承的能力召唤着附近的神兵。随后他又一次点燃了自己的双眼，将那代表着毁灭的射线含在了眼中。 “我是什么？我是死亡。我会杀了你——我会毁灭你——” 我会杀了你们。我会把这些胆敢前来我的世界、胆敢伤害…… 我会把这些威胁到我家人朋友的小东西们， 统统杀死！ 就如此简单。原来只有这么简单。 卢卡斯狞笑着射-出了那道饱含着憎恨、愤怒、杀意、愉悦的死亡视线。 布莱尼亚克终于毛骨悚然。他已来不及重新用两个氪星人的命要挟面前的怪物了，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但他怎么可能放弃？他清楚卢卡斯绝不可能是达克赛德的直系血脉——那他也不一定就会输。 曾毁灭了氪星的超级AI没去躲避这条会拐弯的欧米伽射线，他立即打开了胸腔，以胸前那两只能洞穿氪星的能量炮阻断了赤红色的毁灭射线。 绿光与红光的对冲掀飞他们周围的那些树木。但卢卡斯早有先见之明的挡在了赫尔南与另一个超人身前，他依旧虚张着手等待着自己的武器。他依旧还在大笑。 在着两道极强力量的对冲中，他还在大笑。 卢卡斯毫无动摇的笑声令并不真正存在感情的布莱尼亚克也感到了一阵不安……超级AI不停换算着角度，希望自己的暗器能够一击毙命。他已通过热感检测到了卢卡斯的心脏。既然有心脏—— “求你——求你住手吧！”布莱尼亚克哀求道。他那张英俊的绿脸露出了一个完全符合大数据的‘示弱’表情。“我、我知道不少信息，我可以为你服务——” 他努力想给自己创造更多机会，他曾凭借这番‘哀求’欺骗了不少智慧生物。 而布莱尼亚克的话也的确令卢卡斯停止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但接着，这皮肤铁青的金发青年却又露出了个更为狰狞的微笑，并未回答这一番话。 ……布莱尼亚克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那道欧米伽射线似乎更加强大了…… 也可能是他的能源正被耗尽，或许是他已后力不足。 “……你、你难道不想知道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吗？我已掌握了部分规律，我——” 说出前半段时布莱尼亚克的语句是真的带上了颤抖，但后半句一出他便毫不犹豫的射-出了那块隐藏了许久的身体碎片。他的目的非常简单——他也只是想要杀死卢卡斯罢了。 这毫无疑问是饱含期待、饱含希望的决胜一击——毕竟这已是布莱尼亚克在确定了卢卡斯的欧米伽射线竟还在逐渐变强后的唯一希望。 而在这超级AI的计算中，这本该是万无一失。 本该。 …… ……… ………… 有那么一个瞬间，卢卡斯愉快的睁大了双眼。他实在不想错过任何品味敌人绝望瞬间的机会——有那么一个瞬间，如果不是卢卡斯记起了赫尔南还在他身后，他甚至会再次大笑出声。 …………那把早已被他‘召唤’到了附近的神兵等候多时的及时拦住了这冲向卢卡斯心脏的一击。扭曲了的钢铁碰撞声令卢卡斯的笑容更为扭曲。 ……但不等他在敌人的绝望里满足的收割对方的生命，卢卡斯便为那把终于来到了他手中的武器的质感而微微一愣。 他在布莱尼亚克最后的绝望中微微一瞥， 来到他手中的竟并不是他家仓库里那把血迹斑斑的天堂岛铁剑，而那把朗基努斯之枪。 …………那把布鲁斯·韦恩想要送给他的弑神枪。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波评论OTZ失去你们太久了有点寂寞。 好消息是这两章字数顶之前三章，并且下一章也在凌晨发表…… 坏消息是我没法爆太多。因为这篇文的字数正好被卡在了V线上，众所周知入V要3更的，而由于没有死线，导致我一直爆字数但章数不多 - 然后说一下，之后文名应该会改成《英雄，你穿越了》这样子。原文名其实是我文案的梗，但文案已经和谐，所以文名其实和正文没什么关系（捂脸） 失去你们太久丧丧的，求一波评论TAT 第21章 袒护 卢卡斯睁大眼看着手里的枪，他呆呆的愣了一会儿。 这短暂的十数秒间，他的惊愕飞速遁去。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代替了刚刚的狂暴与激憎。一种曾被他深深厌恶的宿命感令他几欲战栗、起了一身鸡皮…… 这真是太古怪了。甚至比他再次见到布鲁斯·韦恩时的感觉还更加古怪。 ——这是命运吗？ ……命运让他改变了布鲁斯·韦恩的人生，让他亲手毁掉了那个他曾深深崇拜、视若天神的英雄；但命运又让这把枪在此时来到了他的手中，以此将他从愤恨与暴怒中惊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凭什么？ ——如果飞来的是那把见证了他原初之罪的铁剑，那他又该走向何方？ 卢卡斯不知道。他从未像刚刚那般程度的放纵自己的谷欠望……他之前从未那样的想摧毁些什么、掌控些什么。 卢卡斯不知道。 但他清楚那个方向必然黑暗可怖，必然会令他失去不想失去的东西。 从阻止了他继续发泄毁灭欲这点来看，卢卡斯的确应当心怀感激。但他此刻却并没有继续整理心情的时间——他的确心乱如麻，但却也好似重新变回了一个‘人类’。卢卡斯感到了空前的平和，就仿佛原谅了什么、想通了什么。 他不再纠结，只沉默着调转枪头，把朗基努斯之枪深深的插-入了地面。卢卡斯插的很深很深，简直像在掩埋些什么。 卢卡斯脸上的狂气已尽数消散。考虑到他刚刚的言行，这其实也相当奇怪。好在另外两人一个根本不认识他，一个则相当的了解他… 属于暴君的喜怒无常早已深深地刻入了卢卡斯的骨血。赫尔南清楚这一点，但这却也是他头一次目睹卢卡斯的癫狂。 仿佛有块石头压在了赫尔南的胸口。苦涩的愧疚与沉重的不安令这本来相当自大的超人几次欲言又止。 但卢卡斯并不想给赫尔南出口安慰的机会。他并不直视自己挚友的眼睛，也看都没看已成灰烬的布莱尼亚克。卢卡斯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赫尔南身前。一把直接扯下了超人胸前贴着的氪石。 接着他的步伐也没有丝毫的停顿。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的卢卡斯又主动走向了一旁的蓝衣超人。他同样伸手一抓，也将对方从手软脚软的尴尬境地解救了出来。 克拉克·肯特张了下嘴，像是想向对方道谢。 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先看了眼挣扎着起身的佐德之子。而莫名且默契的，赫尔南竟也在此时望向了他。 两双迷人的、本该‘独一无二’的蓝眼睛撞在了一起。黑衣超人立刻转开了脸，发出了一声冷哼。 这令克拉克又有些尴尬，毕竟是他‘不知好歹’的直接攻击了对方；但这一哼也算提醒了卢卡斯，终于把他从刚刚的那种奇妙的感情里解放了出来。 原本皮肤发青的青年已恢复成了那个苍白的肉人，卢卡斯大步走向了赫尔南，他微倾身子想让超人借一下力。 这个放在往日只会得来嗤笑的动作此时却得到了回应。赫尔南难得顺从的握住了他的臂膀——这对超人来说已是个示弱到极致的动作了，更何况这还在另一个氪星之子的面前。 黑衣超人暗藏担忧地望了卢卡斯一眼，赫尔南能百分百确定卢卡斯正处于某种异常状态中。他很想立即发问，他甚至都不介意另一个世界的超人就在一旁。但 但赫尔南一时竟也不知自己能问些什么。多数时候他信任卢卡斯甚至胜过信任自己——但这一次，他的确是错了。 ………的确是他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的确是他让卢卡斯担心了。 ……而这比什么都令赫尔南难以开口。这不是简单的一句“是我的错，你还好吗？”就能解决的……这证明了他还不够强大、不够敏锐，他还无法替卢克担起一切，他- 他本该才是那个保护者才对。 … …… 但此时的卢卡斯却并没能察觉赫尔南那复杂的心情。空前平静的金发青年考虑了几秒便做出了决定。卢卡斯再次双脚离地，一个人飞上了半空。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两块氪石……卢卡斯狠狠的、狠狠的将这两块能要他朋友命的小东西向上扔去。这道绿光被拉的很长很长，如果放任不管，肯定能直接飞出臭氧层。 但卢卡斯怎么可能任由这东西存在于这个宇宙？ 他毫无犹豫的追加了一记欧米伽射线。 不详的红光一下便追上了那道绿色的残影。这两种在其他平行宇宙都常被用来攻击超人的力量一瞬便分出了胜负。欧米伽射线毫无悬念的彻底吞噬了氪石，将那抹绿色泯灭的烟都不剩。 但哪怕明知道这已是万无一失的处理方式，卢卡斯却依旧保持着望天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 他反复确定着那两块不该存于世上的石头是否已被他彻底蒸发。他重视这事的程度好似他才是那个被氪石克制的人。 而赫尔南与克拉克也在远离了氪石后迅速恢复了体力。两个超人依旧默契的没有开口，一同望着空中那个帮助了他们的人。 “已经好了。” 赫尔南抬头仰望蓝天中的卢卡斯。 超人听见他兄弟平静的、安慰般的这样说着。 ————————————————————————————————————— 克拉克不明白为何此时的气氛会这样尴尬。 蓝制服的超人搓了搓他的手指。克拉克偷眼望着那个面无表情、靠在窗边的金发青年——他很清楚对方肯定也知道自己在看他——于是克拉克又立即缩回了自己的视线。 克拉克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佐德之子赫尔南在被朋友搭救了以后却始终一言不发。而在回到了赫尔南的大厦（这个超人竟然在大都会拥有一栋自己的大厦）以后，这个会用西语骂人的超人更是急冲冲地转身离去，就这么留克拉克与卢卡斯二人独处。 这感觉实在是太古怪了——比佐德之子是这个世界的超人还更古怪 。 克拉克因此而非常的尴尬、非常的迷茫。他本以为来到了这里便能进入正题，毕竟这种平行穿越可不是一件小事——然而赫尔南就这样走了。令此时的气氛完全不像是世界与世界间的危机，反而像是赫尔南与卢卡斯（或者克拉克？）间产生了什么私密的、隐秘的，值得让世界都为之退让的矛盾一般。 这真的、非常的…奇怪。 同样没几个朋友的克拉克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把握住了此时的气氛。但小镇长大的超人依旧凭借着本能露出了一个拘谨的友善微笑。 这英俊的超人活像是个试探着接近野生动物的摄影师，他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 卢卡斯回答的速度相当之快，甚至让克拉产生了他等这句话等了很久的错觉。这令超人有点儿不好意思——无论如何对方都救了自己，他本该更快、更直接的道谢的。 ……但刚刚的气氛却始终都在提醒他：别这么做、别开口。赫尔南与这青年间的氛围实在是太不容人插手了。 不过卢卡斯也并没给克拉克机会去说那些没有用的客气话。这个依靠在窗前、被阳光照的好似在发光的人神混血语气平淡的主动开口： “坐，考虑到现在的状况，我是不会说我很高兴认识你的。不过这不妨碍我们认识一下彼此。 我叫卢卡斯，卢卡斯·法尔科内。你叫什么，多少岁了？” 卢卡斯就好像真不知道似的直接发问。他清楚赫尔南绝对正在‘偷听’，这些基础问题就算是他帮对方打开局面了。 其实他的措辞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甚至就连视线都没落在克拉克的身上。但同样脾气不算很好的蓝衣超人却并未因此而心生怒气——在见证了对方刚刚的那番‘风采’以后，克拉克完全能接受对方的这些异常。 “我叫卡尔·艾尔，今年33岁。” 卢卡斯被这数字噎了一下。他终于抬起了头，极为古怪的看了卡尔一眼——这时超人才发现对方的左眼皮少了一块儿皮肉，恐怕是刚刚被布莱尼亚克击中后造成的损伤。 而这个有着冷冰冰气质、眼皮还带着伤的俊美青年却古古怪怪的上下打量了卡尔一番。他甚至还非常人类的‘哇哦’了一声。 “……你和赫尔南同岁。”卢卡斯憋了半天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而他看上去简直像你-” “咳咳咳。” 卢卡斯的吐槽没能说完。柯克·朗斯通幽灵般的自另一个通道走了出来，蝙蝠侠阻止了卢卡斯要说的话——尽管他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但这不妨碍他帮超人留下点儿脸面。 这个苍白消瘦又蒙着面的青年立即便吸引了卡尔·艾尔的注意力。他好奇的打量着柯克，但吸血鬼蝙蝠侠却并没理他。 柯克直接走向了一见他进来就起身关上百叶窗的金发青年。这回他的出现并没让卢卡斯感到不自在，他甚至还主动开口搭话： “你猜他在做什么？” 这个‘他’指得当然是赫尔南。柯克为此在面具后调了下眉——看来这并不是错觉。这次见面小法尔科内先生竟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之前的那种拘谨与畏缩已完全消失了。 柯克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大步靠前，边回话边想为对方处理一下伤势： “我不知道。他刚领你们进来就去了自己的卧室……你真的没事吗？” 卢卡斯摆摆手谢绝了对方的帮助。 过去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能有见了柯克都轻松应对的那天——从这点上看他还真得感谢布莱尼亚克用命提高了他定义危险的阈值…… ……毕竟当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都是些动不动就毁天灭地的敌人时，那些莫名的惆怅与本能的逃避就都不算什么了。 逃避无用。 卢卡斯的确不是个英雄，他也并不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有多好。 但想让他放任这帮外来者肆意伤害他的朋友、家人、星球……那也同样是想的多了。 卢卡斯不会再躲了，也不打算再逃了。 多少解开了自己心结的青年半眯着眼笑了一下。卢卡斯的笑容相当的有感染力，尽管他已有两三年没这样笑过了，却依旧魅力不减。 这个微笑带着点儿莫名的天真与邪恶，过去的克拉克从未遇到过卢卡斯这样的人——某种意义上还相当天真的超人立即便被这个笑容感染，不自觉的放松了心情。柯克惊讶了一下，但气氛的确有了些许放松。 随后卢卡斯夸张的做了个捏东西刮脸的动作——他这样子竟很像文森特——而这奇怪的动作却只换来了两脸茫然。 不过不等两人出口询问这是什么意思，厅内正中间的感应门便‘嘭-’的一声打开了。黑衣黑发的超人终于再次现身，并用那双迷人的、蓝灰色的眼冷冷地瞪了下窗边的卢卡斯。 这再登场的确派头十足。但换来的确是愕然乘二。就连冷静到情绪波动都很少的柯克也哑然的微微张嘴……两人在这时明白了卢卡斯刚刚那个动作的含义。 ———赫尔南竟然剃掉了胡子。 黑衣超人冷漠地扫视着室内的几人，他的气势依旧很强。强的令克拉克都只能深感无语、却无法出言抱怨……但最不给面子的却还是卢卡斯。 卢卡斯看着赫尔南那久违的、光滑的下巴…他情难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哼笑。 ……真是可爱，真是好懂……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赫尔南火急火燎的去刮了胡子？ 其实论原因，有两个原因哦 第22章 推进 赫尔南神色冰冷地飘到了柯克身旁。他狠狠一瞪那个嗤笑着的卢卡斯，这一眼依旧威力十足，但却不再会令人生厌——起码卢卡斯是难以对这张脸生厌。 剃掉了胡子的黑衣超人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 ……此时的这张脸不再如刚刚那般的像佐德了。这是张相当英俊，也相当锐利的面孔。 尽管气质完全不同，但在某几个角度，赫尔南竟也和卡尔·艾尔有着几分相似。 ——毕竟这二人拥有着同一个母亲。 卢卡斯收起了笑脸。他竟莫名的为赫尔南感到了几分惆怅。 他的朋友身上始终有着一股通常世界超人所不具备的冷峻与愤怒。人都是被环境铸造的，哪怕是外星人也没什么不同…… 所以有着平凡而踏实父母的卡尔·艾尔才完全无法理解赫尔南立即刮了胡子的原因。他甚至都不会注意到‘我看上去比他年轻很多’与‘那个怪物捏过他的下巴’这两个细节。 说到底，卡尔还是天真的、随和的。他的经历还不足以令他变得如此敏感。 这让卢卡斯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这份复杂里包裹着一种莫名的温和……卢卡斯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刚与他认识的赫尔南。那个英俊、敏感、强硬的青年有着一双坚定到璀璨耀眼的蓝瞳。从那时起卢卡斯就清楚——他恐怕很难真的拒绝赫尔南的要求。因为卢卡斯总觉得对方是对的。 ……对方不愧为超人。不愧是超人。 那种魅力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穿越之前他从未真正理解为何睿智冷静的蝙蝠侠竟总会让超人一步。而见到了赫尔南后，卢卡斯却也变成那个不停退让的人——因为他很难再这双眼面前坚信自己才是对的。 卢卡斯嗤笑过后就始终不发一言。这让赫尔南又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烦躁。他其实非常想先和卢卡斯对话——他总感觉自己有很多事想问、很多话想说……但当超人抬起了头，看到了等候着的柯克与‘另一个自己’后，他却又将这种谷欠望默默的压了下去。 而且说到底，他也没想好自己能问卢卡斯什么。他并不是不知道对方为何发狂；而为何现在的卢卡斯又如此的冷静？……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其实只有眼前的正事。 赫尔南的沉默的空隙其实非常的短暂。但卡尔·艾尔却也并不是个习惯了等待的人。这两个氪星之子身上有着非常相似的特质——一种专属于领袖的特质。 这位异乡来客即没被一身危险气息的佐德之子压的不敢说话，也没选择沉默着等待。他同样是个习惯担起责任的人，于是卡尔·艾尔颇有勇气的打破沉默，开口发言： “……你好，赫尔南，我是卡尔艾尔。我对之前发生的事感到非常抱歉。” 他同样有着一双美丽至极的蓝色眼睛。卢卡斯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看着这对比赫尔南浅上许多的双眼。 卡尔的表情与措辞都极为诚恳，他的态度十足的谦逊。这让柯克都感到了些许接触不良……蝙蝠侠万万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的超人竟是…竟是如此的， 平易近人？ “但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接受不了的不止柯克一人。赫尔南也默默的攥紧了拳头——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究竟是好是坏。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这个青年如他般的强大，如他那样的特别……但，但是。 总有那里不合他意。 “现在你倒是开口说话了。”于是赫尔南一出口便带上了讥讽。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冷笑……这笑容卢卡斯实在是太熟悉、也太怀念了。“我几乎以为你就是个哑巴。真希望你能改掉那个动口前先动手的习惯，这会省很多事儿，你知道吗？” ————哇哦。 卢卡斯吃惊的怔了一下。他实在没有想到赫尔南竟真的以这种态度——这种仿佛在面对路西法时的态度——对待卡尔·艾尔……这简直有些不合常理，毕竟卡尔正是赫尔南渴求了多年的同胞与兄弟！ 卢卡斯感到了困惑，克拉克则有些尴尬。他其实还是个有点儿脾气的超人……但卡尔清楚正是自己在最初搞砸了这一切。所以他只苦笑着挑了下眉。 好在柯克·朗斯通的关注点始终都在正事身上。某种属于蝙蝠侠的独特本能令他立即出声，打断了两个氪星人间僵硬的气氛： “……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听到你去提醒别人别立即出手，哇哦。” 柯克凉凉的话语与平静无波的感叹让赫尔南扭头瞪了他一眼。其实柯克也有点不习惯被这张年轻俊朗的脸注视，于是他默默的扭开了头。 被解了围的卡尔则向他微笑一下……并极为老实的主动道歉： “我为我的冲动向你致歉。我真的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准确的说，我甚至都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如果不是那个怪物的解说……我都想不到这种可能。‘时空穿梭’？不、不对，这都解释不了……我不明白。” 卡尔·艾尔再次坦诚的表达了自己的迷惑。他那双独属氪星的蓝眼睛闪动着不少复杂的情绪，其中有迷茫与不安，但也不容忽视好奇。 卡尔不是个当了很久英雄的老手。恰恰相反，这位超人甚至都还未遇见他的蝙蝠侠、神奇女侠。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是个急需经验的新人……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绩，就是拧断了佐德将军的脖子。 呃，这可有点儿尴尬。 两个超人都陷入了莫名的尴尬——赫尔南也反省起自己为什么要出言欺负这个一看就比他‘甜’上许多的异世自己；卡尔却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他与佐德的故事…… 好在此时并不止这二人在场，柯克·朗斯通没有选择看戏。蝙蝠侠立即站了出来主持大局。柯克坚定的将话题引上正轨。 “我是蝙蝠侠。” 他平静的出口介绍自己。 然后凭着这一句话就让另一个世界的超人呆立当场。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吧，事情是这样的-” 身型纤细的蝙蝠侠语气不咸不淡，他的描述客观又平缓。柯克就只隐瞒了卢卡斯对泥脸的试探，剩下的部分几乎全都讲个了明白。 柯克其实并不清楚赫尔南与卡尔在交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他与超人间的默契令他明白，赫尔南已承认了卡尔·艾尔是帮手，而不是敌人。 ……他是个相当任劳任怨的‘员工’，他是个非常忠于超人的蝙蝠侠。 ……但问题是，但问题出在， “……你是蝙蝠侠？” 卡尔·艾尔努力等到了柯克的这番话说完才质疑出声。尽管他的超级大脑已被这些崭新的信息给搅的迷迷糊糊……但他还是抓住了最初的重点。 这位在原世界刚刚开始调查那个哥谭怪客的小记者简直惊呆了——面前这个带着面罩的男人可以说是他来到这个异世后最正常、最温和的一个人了……而他竟然就是自己追查已久、罪行累累的蝙蝠侠？？ ——而听对方的意思…在大多数世界，他和蝙蝠侠都是朋友？！ 卡尔·艾尔瞪圆了他的蓝眼睛。这让卢卡斯莫名其妙的咧开了嘴角——他真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正版超人的惊愕脸。这感觉实在有趣极了。 可这却引来了赫尔南的又一狠瞪——超人感觉非常的不快。 赫尔南已敏锐的注意到了…他注意到卢卡斯看卡尔·艾尔的眼神竟也相当温和，这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难道卡尔·艾尔才是卢卡斯喜欢的类型？ ———不同于这二人，在场最会抓重点的还是敬业极了的蝙蝠侠。柯克一下就皱紧了眉头： “……是的，我就是这个世界的蝙蝠侠。” “为什么你这么意外？……你不知道我吗？” 柯克顿了一下，他仅从卡尔艾尔那不知如何开口的表情就做出了推断。 “你还没成立正义联盟……OMG” 蝙蝠侠轻轻的感叹。他在越发不解的卡尔的视线中转头看向了赫尔南： “泥脸和艾尔先生也来自不同的平行宇宙。” “………到底有多少个平行宇宙？” 【写给不看作话的朋友们，本文文名将在近日改成《英雄，你穿越了[综英美]》，请不要忘记我啊】 第23章 恶意 “………到底有多少个平行宇宙？” 这呢喃般的疑问终于惊醒了赫尔南。超人一下捏紧了拳头，他硬是没去看一旁明显知道不少信息的卢卡斯。而这时卡尔也终于终于理清了这团乱麻： “……所以那个机器人才那样说。它似乎已经了解了一些内情……” “……这太古怪、太无稽了。” 卡尔·艾尔因这越来越可怕、越来越无法想象的‘真相’而皱紧了眉。 “这种穿梭-这种穿越是完全没道理的。” “如果这都是真的，那我的世界此时又处于什么状态？我就这样消失了——我的世界就没有‘超人’了，不是吗？” 他年轻英俊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种氪星式的威严。这让赫尔南不适的动了动眉毛，但却并未出言攻击。 “实话实说，我也不清楚。目前为止我与我的同伴都没有经历过‘被穿越’，只是陆续的有几个不速之客被送到了我们的世界……所以这是个误解的答案。” 其实赫尔南知道的也并不比卡尔多多少，说来有些羞耻——在这之前他的确一直都没把这种穿越当成是件大事。赫尔南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也完全没有猜到别的世界竟会有那种能夺走他力量的石头。 而且他也的确没有想到平行宇宙的自己竟会这么早便出现。他本在这周末约见了古一法师与命运博士，但卡尔·艾尔的到来竟比周末来的更快…… 这让赫尔南难得的放任了卡尔·艾尔主导这场对话。不得不说，这个平行宇宙的超人虽然缺乏经验，但判断力却不差。卡尔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 “如果的确存在多个平行世界，那这种平行间的差异又有多大呢？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如果有邪恶的超人存在呢？” “而且，如果下次平行穿梭来的人正在救人、或是与敌人交战呢？” 于是肉眼可见的，两个超人的神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这让卢卡斯感到了一阵儿头大。 之前他为赫尔南不重视这件事而感到十足的愤怒，但此时对方明显要重视起来了，他却又感到了心虚。 但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向赫尔南解释，卡尔·艾尔的下一句话就令他悚然一惊。 “这种穿越究竟是互相的还是单向的？我们是随机的来到别的世界，还是都有聚集到了，呃，你的世界？” 这毫无疑问是个好问题——而卢卡斯之前甚至都没想到要问路西法这件事。这让他一下便紧绷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不够多、不够全面。 赫尔南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却理解错了。 “……你的问题太多了，卡尔艾尔。你已经是穿越者中‘高级’的那个了，上一个活着被我们逮到的偷渡客只是个无名小卒。他甚至一辈子都没出过哥谭。” 赫尔南截断了卡尔的话。这令正经考虑着这些疑问的超人终于皱眉抬头。两个氪星人对上了视线…… 他们都流露出了某种天生的不容置疑。 很明显，这一次卡尔·艾尔不打算再行退让。他其实并不是个非常好脾气的超人——他直直的看着另一个‘自己’，氪星之子的语气非常坚定： “不。你漏算了一个。” “那个自称布莱尼亚克的机器人……很明显他就知道不少我们不知道的事。而如果他不是个特例，那我的地球就危险了。” ‘我的地球’ 柯克在心底暗叹了一声……果然超人就是超人。 卡尔艾尔和赫尔南其实很像。 但本该表露欣赏的那个超人却只冷哼了一声。他毫不躲闪的看着卡尔·艾尔，赫尔南越发的感觉到对方恐怕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那你是怎么想的？留下那个杂种问个究竟吗？” “那我可以告诉你，它嘴里肯定不会有哪怕一句真话。它绝不会把真正的信息告诉我们——冷静下来吧，小朋友。如果不是你的世界出了问题，那你恐怕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门路啊。” 赫尔南的挑衅几乎就要让卡尔感到愤怒与不快了。他们两人的性格、成长的环境都截然不同。赫尔南的不友善都写在了脸上，而被他嫌弃的卡尔则有苦说不出。 ——这毕竟是对方的世界，而自己的确是那个外来者。况且从赫尔南话里有话的暗指他其实还有别的了解真相的途径……这令卡尔感觉莫名的憋屈。 ……不过神奇的是，竟有人为他解了围。 “是我记错了还是怎么回事。” 卢卡斯的语气透着股半死不活的感觉。 “这些门路不都是你在夜场里认识了我和路西法后才被你连带挖掘出来的吗？……况且就你们氪星人那魔抗，还是别认识更多的法师了吧？” “所以严格来说，这是路西法的门路才对。” ———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实在不少。 卡尔先是惊愕于逛夜场竟然还能有这种奇遇，然后就又为那个属于恶魔的名字而迷惑了起来。 被解围的超人的脸上再次挂上了那种近乎天真的好奇与茫然，这看得卢卡斯默默扭开了头。 …………这绝不是因为他无法直视赫尔南震惊的怒视。 ———赫尔南简直是怒了。 他迅速的、恶狠狠地瞪了卢卡斯一眼。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竟然拆他的台，而是因为——赫尔南以为自己刚刚是在给这直接把布莱尼亚克杀了的小子解围啊！ 但卢卡斯却在搞些什么？卢卡斯竟然转而给卡尔·艾尔台阶下——这简直是点燃了赫尔南。黑衣超人憋了四五秒都没能将心中的邪火彻底压下…… 而在赫尔南沉默着向他的挚友撒发出杀气时，卡尔·艾尔已调整好心态继续发问了。 ……看一旁‘蝙蝠侠’那冷静的神态也能明白这个世界的超人就是脾气很差。卡尔清楚自己这时应该表现的成熟一些： “看样子你早有安排？……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说完他顿了顿，给赫尔南留出一个重新瞪向他的时间。 “这可能相当唐突，但我觉得这也很重要……我的存在更能证明这件事的严重性，我实在希望第一时间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 “我们必须得搞清楚这里面的规律，我们必须得保护我们的世界……” “所以我必须得回去。” 卡尔·艾尔说最后两句话时的语气平和而坚定，他的反应能力与觉悟都无愧于超人之名。 可他的这种觉悟却再次令卢卡斯感到了一阵儿熟悉的焦躁。 他是真的非常厌恶英雄们的这种自我牺牲般的责任感——卢卡斯简直是憎恶着这种所谓的‘英雄责任’。 ……卢卡斯第无数次的再次感觉到：自己果然就只是个凡人，甚至是个小人。如果不是赫尔南成为了超人，他是绝不会试图搀和进这种事关世界安危的大事件中的。毕竟就算有穿越来的罪犯跑到了他家，也无非是一记欧米伽射线的事罢了。 但超人却不行。英雄却不行。他们……仿佛已失去了逃避的资格。 “……我会带上你的。这没什么唐突的。” 沉默着听完了卡尔·艾尔的话，赫尔南的神色也恢复了最初的严肃。他的眼神同样非常坚定——就在刚刚的那一番话中，他才终于对这位异世界的同胞多了几分认同。 ……最起码，他们看着的方向是一样的。 “哼，你的到来本身是有些令人意外。但这不是刚好更能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吗？” 赫尔南露出了一个冷笑。但这一回，卡尔却没感到任何的不自在。他清楚赫尔南在讥讽些什么……他竟然真的也很清楚。 “当只有我一人驻足蓝天。他们惊慌失措、满心不忿。他们窥视我、渴望我、恐惧我、崇拜我……他们神化了我。” ——这话令小镇男孩儿克拉克感到了一阵奇妙的不适，但不适后竟也接受良好。卡尔穿越以来第一次的感觉到了……他和赫尔南的确也是相似的。 他们都有这种奇妙的心情。 ……不过赫尔南的这句话似乎也是在说给另一个人听。 “而现在，你来了。另一个蓝眼睛的外星人，另一个神！……那帮始终不敢见我的神棍；那群想要利用我力量的政客——又会有什么反应？” 黑衣超人露出了个冰冷刺骨的神态。他灰蓝色的眼中闪动着股奇妙的恶意。如果非说他只是想要搞个恶作剧——那未免太看清赫尔南了。 超人的确也想借此逼迫一些人，印证某些事。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另一个超人，好似漫不经心般的决定了要将整个世界一起引爆： “所以你不用藏着掖着。我也很期待他们的反应。” “你可以先和柯克了解一下我们这边的常识。周六我们就一起去见那几个可能了解这种事的神秘侧法师……而这几天，” “我不介意你抢我的活儿干。”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黏黏糊糊的吵架（？） - 小剧场： （几天后的洛杉矶） 路西法：哇哦，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超人？……（砸吧嘴） 赫尔南：你在想什么？？？？？ 卢卡斯：=-=大约是在想怎么吃更好吃吧 卡尔：我、我是直的！ 路西法：我也并不非得是个男人吖 第24章 疑问 卡尔·艾尔没再多问，他跟着柯克离开了顶楼。尽管超人依旧还有许多疑问，但他也察觉到了赫尔南这番话外的意思。 蝙蝠侠同样没有其他意见。他引着忧心忡忡的异世界超人来到了关押泥脸的房间。希望能以此刺激卡罗吐出更多的情报。 柯克的好脾气令卡尔产生了种‘蝙蝠侠其实很好相处’的错觉。这错觉在日后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但这也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背着手目送这二人离去的赫尔南终于动了。他沉默着瞥了卢卡斯一眼，随后就一言不发的飘向了另一个门口。 卢卡斯明白赫尔南的意思。他又有了直接逃跑的念头，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硬着头皮跟上。 他们沉默着来到了建筑顶层的那间宽敞的铅墙房。卢卡斯也猜不出这房间最初的用途是什么，但在卡尔·艾尔穿越过来以后，这里的确是最适合他们密谈的地方了。 …………密谈啊。 卢卡斯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他清楚自己其实暴露了相当多的疑点。尤其赫尔南也清楚他与魔法侧的关系同样极度紧张。 不一会儿卢卡斯就想出了无数个理由，但竟然没一个能把这事完整的糊弄过去。 卢卡斯根本解释不了他为何知道的这样多、这样杂。他还想起了自己那毫不犹豫毁灭氪石的举动——这都是完全找不到理由的。他甚至都不该认识那块石头。 卢卡斯想借口想的几乎要头疼。但赫尔南却并不打算等他找出那个‘合理’的原因。超人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挚友开口。一股混杂着无奈的愤怒令这会杀人的粗暴超人皱紧了眉： “所以你甚至都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说完赫尔南还顿了一下。似乎是想给卢卡斯一个反应的时间。他终于转过了身子，重新面对着他英俊的金发好友。 两人终于再次直视起对方的双眼。但时间却也随着他们的对视而短暂的凝固住了。 ——赫尔南强迫着自己气势十足的‘瞪’向卢卡斯……然后他终于发现了卢卡斯左眼皮缺少的那一小块儿皮肉；他终于看到了挚友那张完美无瑕脸上沾染着的淡淡血迹、点点灰尘。 超人一下僵住了。 而卢卡斯也同样强迫着自己抬头看向赫尔南。卢卡斯看着这张与他们相遇时几乎毫无差别的冷峻面庞。卢卡斯清楚的记得这张脸的主人是如何帮他走出了困境、为他解开了束缚……他控制着自己别移开视线，强迫着自己不要因为心软而直接兜出一切实情。 而就在卢卡斯恍神的这一秒钟。赫尔南突然闪到了他的面前，一下便捉住了他的侧脸——这动作霸道又无礼，卢卡斯本能就想要躲开。但这该死氪星人的手劲却相当的……大！ “Shi-t！松开你的爪子——你傻了吗？” 卢卡斯惊愕了不到一秒便立即打开了赫尔南抓着他脸的那只手。他惊又怒地瞪着超人，但超人却比他还更愤怒： “它伤到你了？” “那个杂种——它伤到你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这一刻那个暴躁的墨西哥青年好似完完整整的回来了。那个在夜空下向他许下承诺的英雄，那个视他为半身的兄弟……这张脸、这关切的神态、这痛惜的表情…… 所有抱怨的话一齐堵在了卢卡斯的喉间，他几乎被自己给呛到了。这神魔之子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古怪……卢卡斯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以最温和的方式回答了赫尔南： “你是瞎了吗？哦，对。你当时失去了超级视力。” 说这话事他难得的皱眉苦笑了一下。这表情相当的柔和，还带着点后知后觉的淡淡羞恼。 这让卢卡斯看着比平时更显小了。这表情让这句话都有了点儿暧昧的气氛。卢卡斯的魅力是与生俱来的，他的强与弱都能令许多人为他着迷。 但很明显，这时他对面的男人却不仅仅是为他‘着迷’……赫尔南对他的感情并非如此浅薄。 “就只是一块皮肉罢了。而且都好的差不多了。你忘记我有超速再生的能力了吗？” 这一刻他们再次变得像是一对真正的兄弟。过于关爱弟弟的兄长、过于袒护哥哥的弟弟——他们绝对会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一对兄弟。 赫尔南紧皱眉头、暗自捏拳的样子是那么的眼熟，眼熟到卢卡斯默默的松了口气。 他早就清楚赫尔南不会在乎他的异常——有时卢卡斯甚至觉得哪怕他某天真的失控发疯，赫尔南也无法下定狠心将他杀死。他经常能从赫尔南的一些小动作中察觉到超人对他的爱护……而这经常令他感觉受之有愧。 “……你让它死的太轻松了。” 黑发蓝眼的超人神色阴狠的说道。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毫无掩饰的上下扫视着卢卡斯。这氪星人里里外外的给对方做了好几个X光检查，然后才终于再次放松了肩膀。 这时卢卡斯才察觉他们靠的有些太近了——近的他很难掩饰自己的微动作。于是金发青年主动向后迈了一步，语气轻松的好似他之前并未发狂： “我不可能让他活着，你明白吗？他是台超级电脑，我现在都担心他在地球的某处给自己留了备份。我不想给他太多机会活下来……所以我才直接轰掉了那座山，不然你以为我是傻了吗？” 卢卡斯说这话时甚至嘴角带笑。他这安抚一般的态度令赫尔南感到了一阵无名怒火——好似总是这样。卢卡斯就总是这样…… 一旦问题涉及到他自己的安危，或他不希望他知道的关键，这小子十次里能说五次实话就算好的。 一种奇妙的、空落落的感觉让超人非常的恼火。对赫尔南来说这一整天都是差劲与莫名其妙的合集——他本主动对那个卡尔·艾尔释放了善意，但却只得来了迎面一击；而之后更是遇上了十分了解他们氪星的超级罪犯，直接深陷险境；……最后？最后的结果更令他难以接受…… ———他被卢卡斯救了。 他本该是保护卢卡斯的那个人！ 赫尔南沉默着捏紧了拳头。这时的超人好似再次默默背负起了整个世界……这是个暗藏愤怒与忧心的忧郁表情，是卢卡斯熟悉无比、喜欢极了的表情。 这张脸的主人曾无私的包容了他的一切，将卢卡斯从怪物变成了人。赫尔南——超人，这个独一无二的男人曾像抱紧孩子一样抱紧了一无所有的卢卡斯。在他看来，赫尔南简直是代表世界宽恕了他。 ……所以赫尔南是不同的。是卢卡斯无法拒绝的。 神魔之子短暂的陷入了纠结。就像他最初担心的那样……这一刻的卢卡斯简直想把一切真相全都告诉赫尔南。如果不是脑子太乱，他甚至都要张口了。 毕竟他也早就暴露了许多他不该知道的信息——或许他真的可以把这一切都告诉给赫尔南？ …………但不，不对。 说到底，他该如何给赫尔南解释他其实是本书里的角色？如果不说这个，那卢卡斯究竟该怎么说出一切，才能不像是自己疯了？ 这让卢卡斯为难的想要缩进地缝。这一刻的他好像真的变回了那个真正的普通人。他为无法坦白的自己感到了羞愧，但却依旧想要保护朋友。 卢卡斯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但他却早已被另一人彻底看穿。 赫尔南怎么能没看出卢卡斯的为难？他们实在太了解彼此了——赫尔南实在太了解卢卡斯了。 超人清楚卢卡斯在犹豫，在苦恼。他清楚他的卢克拒绝不了他的请求——而如果拒绝了，那也一定是有卢卡斯深信不疑的，绝对得拒绝的理由。 赫尔南太清楚了。 …………于是，超人退了一步。 赫尔南紧绷着的超人面具仿佛是彻底的破碎了。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就仿佛是在叹气一般……这叹气声令卢卡斯浑身发毛，简直想直接松口。 他太不想赫尔南这样了。 但赫尔南也一样。 “……也许你是真觉得我是个傻子吧。” 超人自嘲的抬起了头，他又一次半眯起眼，瞬间变回了那个在公众面前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人间之神。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把自己逼得左右为难……柯克是不擅长欺骗，你是根本不屑骗我——你连找借口都不会，傻小子。” “让我算算你的破绽，卢克。我家的那次、贝卡的那次……还有这一次。” 这回换卢卡斯长呼了口气。赫尔南莫名的感觉惆怅又好笑，但他还是板着脸冷哼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 “你才是那个傻子，你才是那个蠢货。卢克，你笨的无药可救。” “…………所以你以为我真不会好奇，不会疑惑？我希望你告诉我……” 超人恶作剧般的停顿了一下。最后吐出了那个与真相相比轻如鸿毛的名字： “谁是佐德？” 作者有话要说：　　赫尔南式转移话题：避开一个大坑，挖开一个小坑 下一段落！莱克斯·卢瑟、布鲁斯·韦恩、托尼·斯塔克——这几位高智商人才都要卷入这场穿越盛宴啦！ 然后我没搞错的话，下一章应该就要入V了。同时我也用完了我的存稿。 - 可以说明的是，这篇文的后续发展会是轻松且暧昧的。卢卡斯不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他处理很多事情的方式都和英雄不同。但我还是不会单纯写谈恋爱，怎么也要有很多剧情段落。主线BOSS和几个魅力人物也都会继续闪耀的，请放心w 以及，本文不会刻意描写副CP，到最后除了卢卡斯与他的CP，其他人都可以说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就看大家怎么吃了。 - 我是个常卡文的作者，不太能爆更，真的很抱歉。但入V的文我绝对负责到底，不会坑/烂尾。刚入V的那几章对榜似乎有影响，愿意追的朋友能捧个场订阅一下就太感谢了。 咳咳，而且到时文下留言70%都会发到红包~大家不来一发吗w 第25章 一个光头（红包） 这其实已经是个相当仁慈、给卢卡斯留出了相当多余地的问题了。 ——可卢卡斯却依旧没法给出答案。 赫尔南眼看着面前这纤细的、好看的男孩儿一下变得目瞪口呆。卢卡斯当然想不到他会突然把话题转向这边。这的确是个相当好的疑问——既没有‘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这样尖刻，也没有‘为什么你之前没告诉我’这样幽怨…… 但这个问题依旧带着点儿赫尔南式的幽默与恶毒。他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也是真的想看卢卡斯此时无措的表情。 赫尔南并不真的是个傻瓜。尽管他由于没掌握多少信息而做出了鲁莽又自大的错误判断，但这并不是说，他就真的没听出那个绿色机器人话里的含义、想不通卡尔·艾尔那番鲁莽举动背后的原因。 ……赫尔南有很多次都想直接追问卡尔·艾尔。他想知道‘佐德’到底意味着什么，佐德究竟是不是……他的生父。 而这一直都被他视为英雄、视为目标的男人又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何怪物称他是伙伴，超人却见他就打？……赫尔南已察觉到了，或许其中的真相会很令他感到失望与难堪。 这也是他刚刚始终都带着几分不爽的原因——明明艾尔才是那个外来者，但他的到来却动摇了赫尔南这些年来以之为信仰的东西……而且艾尔还比他还更了解氪星、更了解他们的故乡。 这令赫尔南难以言说的感到了暴躁。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卢卡斯。 ——显然，卡尔·艾尔没有卢卡斯。 卡尔艾尔才是孤身一人的那个。 这莫名的令赫尔南感到了愉悦与惆怅。他那淡淡的嫉妒融合进了对另一个超人的同理心中，最后彻底的消失了……赫尔南有卢卡斯。超人清楚他的兄弟永远都会站在他的那边。 赫尔南甚至还猜出了卢卡斯留下的原因——卢克一直截断他们的争吵，卢卡斯不希望他从卡尔·艾尔口中得知‘佐德’的真相…… ………那他就应该给他一个真相。 氪星男人的眼神无比的直接、凌厉。赫尔南的态度就仿佛卢卡斯必须知道这中间的一切。这让卢卡斯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他甚至有点儿希望赫尔南没那么体贴也好，毕竟这温水煮青蛙般翘出信息的方式实在令他毛骨悚然。 ————但毛骨悚然屁用也没有。 “……给我点儿时间。”卢卡斯向后退了两步。他的表情非常僵硬，因为他实在不想再暴露更多的信息出来了。“你不会指望我现在就讲给你听，对吧？” 接着他便看到赫尔南可恶至极的嘴角上翘——这可真TM要命极了——卢卡斯简直感到了愤怒……但愤怒转瞬即逝，他立即想起自己该为‘真相’打个铺垫： “你必须得知道，准确点儿说你必须得记得。因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平行世界之所以是平行世界，就是因为他们是相同而不同的。所以严格来说哪怕平行世界的‘你’毁灭了整个宇宙，也和这个世界的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卢卡斯最后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出口安慰： “……总之我会带着你想要的‘礼物’来找你的。就像你总对我说的那样，Bro，” “没什么大不了的。” ——————————————————————————————————————————— 卢卡斯飞回了洛杉矶。 他还特地路过了那座倒霉至极的山。并在夜色中看了看那光秃秃的半个山头。卢卡斯看着那群被警察挡在外头的记者，和忙碌着的特工。最终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召唤那把布鲁斯·韦恩的枪。 然后他就飞回了法尔科内宅。主动安抚了一人孤坐书房，沉默等他回家的阿尔贝托。接着卢卡斯又遛进了文森特的房间。他侄子理所当然的也躲在被窝里装睡，小家伙在卢卡斯翻窗进屋后松了口气似的翻过了身。 “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 年幼的法尔科内先生的双眼简直是在闪闪发光。小男孩儿翻身坐起，极其自然地拉住了卢卡斯的手……他的样子好似只是在渴求一个睡前故事，而不是某个美国政府都无法得知的真相。 ……或许这条血脉，或许文森特的确是慕强的。但这个小家伙却永远都能给卢卡斯提供某些最柔软、最珍贵的东西。 ‘亲情’、‘家’……或许这很可笑，毕竟卢卡斯清楚这个世界本质上可能只是一本漫画……但， 但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文森特的金发。就像守财奴小心翼翼的触摸了一下自己的珍宝。接着这个同样有着一头金发的怪物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好像怕惊走了什么： “太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为周末的演出做排练吗？……我也有事还要出去一趟，或许明早能顺便给你带颗星星回来。” 卢卡斯眼看着他侄子的双眼一下变成了两颗晨星。这小鬼一下张大了嘴，眼看就要尖叫出声——卢卡斯不得不在文森特引来阿尔贝托之前捂住了他的嘴。 这种互动莫名的让卢卡斯有了种…重回人世般的错觉。这几周以来暴躁与冲动好似全都消失了。卢卡斯笑着冲他不停指向天花板的侄子‘嘘——’了一声。然后没能忍住的捏了捏文森特那未脱婴儿肥的脸颊。 “……Why、why？你之前还骗我你不能去太空的……你总是在骗我！” 小文森特不满的推了下卢卡斯，卢卡斯也很给面子移动了几步、顺势走回了窗边。他笑嘻嘻冲侄子摆了摆手： “这次是有正事，我得找个人。而且就算我能去也不可能带上你……不过我会给你带点儿什么安全的东西回来的。” “？找人？……为什么？你能去太空找谁……？” 已经翻过了窗的卢卡斯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说实话文森特肯定就要睡不着觉……他就只说了那人的显著特征。 “一个光头。” …… ………… ……………… 光头面无表情的盯了一会儿大屏幕。最终还是打开了舱门，让这英俊的不速之客进来了。 卢卡斯漂浮着飞进了莱克斯·卢瑟的飞船。他对这座明显优于地球科技水准的太空船没感到哪怕一丝意外，毕竟这正是他今天亲自登门的原因。 卢卡斯没受到任何攻击或阻碍，就这样一路飞到了卢瑟的面前。他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一脸审视、瘦削而僵硬的歪着头的‘超人宿敌’。卢卡斯动了下眉头，但并未主动开口。 他在很多时候都不是个喜欢率先掌握局势的人。尤其是在这类‘大人物’的面前，他就更寡言了。 有时卢卡斯也觉得自己相当的矛盾。他能毫不犹豫的动手杀死布莱尼亚克，但却依旧尊重着他并不喜欢的莱克斯·卢瑟。 这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卢瑟的确是个睿智的老人。 可能是因为他与超人的年纪相差的实在太多，于是卢瑟竟做出了一个极其明智的选择——这位已经如霍金般瘫痪了的人类极智选择了在赫尔南的全盛期远离地球，避其锋芒。 简单点说。卢瑟从没碍到过卢卡斯的眼。 “法尔科内。”莱克斯·卢瑟以那双冰冷的绿眼审视着卢卡斯。他的态度令人意外的十分强势。“我希望你不会意外我认识你，就像我也不会意外于你认识我一样。” 卢瑟话里的意思非常的明显。超人，超人。这是能将他们两个联系起来的唯一因素。 他们一个是超人的挚友、超人的‘小弟’；一个则是坚定的、强大的反超人者。哪怕政府这些年始终装作完全没察觉卢卡斯的存在……但他们都清楚那只是一层好笑的、属于弱者的遮羞布。 他们当然知道彼此。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姓。”卢卡斯的态度有点淡淡的没所谓。他甚至还抬起头来打量起这淡蓝色的飞船船舱。“我来向你讨要那件东西，我也清楚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两句话令瘦到只剩一张皮包着骨头了莱克斯挑高了一边的眉毛。这令卢卡斯隐约窥见了些许卢瑟年轻时的风采，过去的他肯定也相当的英俊。 老人用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卢卡斯。然后这羸弱的人类竟主动出言挑衅这只充满了秘密的凶兽： “我清楚，我当然清楚。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它在我这儿的？” “而按你主人的性格，如果他知道了那东西的存在，他应该会主动来向我讨要才对吧？……所以，你是怎么越过他知道东西在我这儿的？” 放在往日，此时卢卡斯可能已皱眉冷笑。但现在的他却依旧非常平静。卢卡斯清楚自己为何没产生任何的受辱感……但清楚的同时他也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布莱尼亚克的确改变了他。卢卡斯能完全放任莱克斯卢瑟的挑衅。 ———因为他清楚自己能在眨眼的瞬间便将对方彻底杀死。 ………他才是把握着一切的人。因为他甚至把握着对方的生命。 “借用你刚刚的话，卢瑟。我不觉得你这样的人会准许那样的科技，那样的信息，那样的真相存在于你以外的任何人手中……你会把属于赫尔南的遗产留给沃勒？你会把氪星的一切奉献给地球？” “不，你不会。” 卢卡斯这平静泰然的态度令莱克斯微微一怔。长者感到了些许诧异，但这种程度的诧异还不足以令卢瑟动摇。 不过……莱克斯对卢卡斯的兴趣的确多了几分。 于是他控制着身下的轮椅向转向了另一次。莱克斯引导着卢卡斯的视线看向另一块屏幕。其上乍然显示出了……那座被卢卡斯轰掉了半个山头的小山。 这竟然是白天时的卫星录像。 那瞬间爆裂开来的欧米伽射线看上去不详极了。红光映到了两人的脸上，而卢瑟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 “你不觉得你刚做下这种事就来找我，已经算是在以武力威胁了吗？……不过我认为你恐怕正有此意，你和他不同，你根本不在乎这个。” “所以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啊，卢卡斯。超人始终把你挡在身后，几乎不许你被任何人‘看’到……我听过许多离谱的、肮脏的猜测，但竟都没有今天看到的更令我感到惊愕。” “曾有人真的以为你和超人是兄弟。只是你更没野心，更不成器。我当时就觉得这话非常好笑——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谷欠望？那时我就觉得你们的联系非常的病态……但你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啊，男孩儿。” “以你今天的表现，你的破坏力；你的疯狂；你的智慧；甚至是你的野心……我都不觉得你会弱于赫尔南。” “所以你究竟在隐藏些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 第26章 你该看医生啦 卢卡斯知道赫尔南讨厌卢瑟。这种讨厌是极为复杂的、是和‘超人想杀了卢瑟’截然不同的。 卢卡斯甚至清楚。赫尔南是敬畏着莱克斯·卢瑟的。 ———这男人是唯一一个在彻底的了解了赫尔南的本性以后，依旧深信‘超人绝非善类’的人。 而现在，卢卡斯也同样无法避免的对卢瑟产生了敬畏。 但与赫尔南的那种充满自省意味的敬畏不同。卢卡斯的敬畏也就只是： 这人可真是TMD太聪明了。 “这可真是好问题啊，卢瑟先生。”卢卡斯并没看向对方。他和爱逞能的赫尔南不同，他清楚自己在眼神交锋上很可能赢不了莱克斯——于是他也就不想去交锋了。“你觉得我在隐藏着什么？” “我在隐藏我的本性啊，先生。” 卢卡斯睁着他那双近乎无色的眼，他死死地瞪着屏幕里的自己。不知不觉，他俊美的脸上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当赫尔南第一次飞上高空，向世界宣告他们拥有了一个英雄——你是怎么看的？世人是怎么看的？你不以为然，他们充满疑惑。” “这是人的本性，这是很正常的……非我族类的强者如何值得交付信任？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他，赫尔南。他又是如此的自高自大。他甚至不肯放低姿态去讨好那群没他就坟头长草的受害者；他甚至不肯给那些很可能会悔改的罪犯继续享受人生的机会……他的缺点是这么的多又这么的明显，他是如此的容易攻击——他怎么配是超人？他怎么配拥有这般力量？” 莱克斯·卢瑟看着青年的那张正被被红光彻底笼罩的脸。卢卡斯看上去可怖极了。 但老者却没有哪怕一丝的恐惧。他就只是沉默地看着。 “……啊哈。但你我也都清楚。卢瑟先生，你我都清楚……” “就算他是个圣人，如你者也不会停止疑问。哪怕他只是个孩子，这些迫害也不会停止。” “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完美无瑕的东西？” “是的，这世上的确没有完美无瑕的东西——而我，我就是这一切美好背面的丑恶，我就是真正邪恶与疯狂野望□□后的产物……你问我在隐藏什么？我在隐藏着我的暴虐，我的愤怒，我的冷血，我的一切最终将会归于毁灭的谷欠望。” “所以卢瑟，你知道为何不是我飞于蓝天，俯视整个世界了吗？” “因为那个氪星人，那个该死的好笑的愚蠢的自称英雄的男人——他渴望的是和平，是平等与爱。如果他没找到我，如果他没抓住我，如果不是他的存在-” 说到这儿，卢卡斯再次如面对布莱尼亚克那般的笑出了声。这笑声简直好听极了，他的笑容更是带着种足以迷惑神明的奇异气质。 但这副神态放在此时却格外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尽管这还是没能吓住莱克斯，不过卢卡斯也并不介意。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了，先生。或许你依旧会觉得这是某种阴谋——你当然可以这样想了。毕竟如果超人的确打算谋取整个世界，那我当然会毫无疑问的站在他这一边。” 说到这儿卢卡斯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一下变得有点儿奇怪。 “而且我和他不同。我没有那么多的弱点，我会是个比他可怕很多的外星人。不过……有趣的是很多人都相信这很可能会在某一天发生，但我却清楚这就是个有点意思的幻想罢了。” 说完了这句卢卡斯终于有种彻底爽快了的感觉。他转身看向神态平和的莱克斯·卢瑟，默默的伸出了右手。 “所以，我想要你从他那儿偷走的东西。” “我不介意你知道了多少，学到了多少。我也认同你得到的那些是聪明人应得的。但那归根究底还是属于赫尔南的东西。是氪星留给他的遗产。我希望你把它给我。” 金发青年讨要‘那东西’的神态极其平静，甚至连他的语气都带着种诡异的理所当然。莱克斯神色不变的打量着说出了许多危险话语的外星混血… 老人看着看着，竟然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有些温和的微笑。 “你说了这么多，竟然还觉得我会乖乖把它交给你？”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拒绝了。但莱克斯却又一次直视卢卡斯的那双野兽般的双眼。他的绿眸此时正沉淀着许多难以捉摸清楚的……笑意。 “但我清楚你的意思。你说这番话的用意也就是这样。你在用我的命威胁我……是啊，你的确和超人不同。你不在乎这个。” “你会杀了我。你必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听了这话的卢卡斯微微皱紧了眉头。但卢瑟脸上那玩味的笑容却更深也更轻松了。如果不是他基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这个干瘦的老人甚至会为卢卡斯摇摇头。 “这真让我感到奇特——我猜他才是你们间会在大事上做退让的那个，对不对？……你的确非常危险，也非常奇特啊，卢卡斯。” “你完全笃定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说得不错，你才是你们两个里异常的那个。 ——但你是想通过这一番自白来改变我对超人的看法吗？你听上去对我怨气很大啊。为什么你甚至都不肯说上几个正当些的理由让我帮你们？” “……真是忠诚，你不想暴露任何信息吗？” “而且你提都没提那个蓝衣服的家伙是谁，你甚至不肯说那几个突然出现的超能力者是怎么回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看上去老的那么蠢了吗？” 莱克斯边说边露出了更深也更惹人厌的微笑。老者的笑容极其的古怪，而他那双锐利的绿眼更是看的卢卡斯逐渐沉下了脸。 但莱克斯也清楚自己不该继续挑衅，他甚至压下了那句‘为何你年纪轻轻就充满了自毁倾向’……他可还想继续看这两个黏黏糊糊的外星人的笑话呢。 “但是没关系，我会把这块烫手山芋甩给你的。我也会去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瑟微笑着控制自己‘轮椅’的把手，令某处缓缓打开。一个奇怪的圆球从中飘了出来……卢瑟保持着笑容拒绝上前。他非要面前的怪物主动走向他。 这让卢卡斯默默攥紧了拳。 ……但他还是沉默的走了过去。而当两人靠的足够近时，卢瑟有恃无恐般的对他低语了几句： “我建议你看了里面的东西再考虑要不要交给超人。我猜关于他父亲的那部分真相会让你可爱的英雄非常难以接受。” “我不会说我是出于善意才篡改了那段影像，但我觉得我没做错。” “而你，小男孩儿卢卡斯。” “我劝你去看个心理医生吧。” 莱克斯语带笑音的将这不知算不算恶意满满的两句话平静说完，接着便抬头笑望了卢卡斯一眼。 岁月不仅带走了莱克斯的圆滑，更是助长了他的勇气。年老的莱克斯·卢瑟实在敏锐的令人害怕……如果不是他最后的那番话中竟也有为如今赫尔南考虑的意思，卢卡斯甚至都有些恼羞成怒的想将他灭口算了。 但可能是他今天的心情已足够的轻松，可能是今天的宣泄已让他恢复了正常，也可能是布莱尼亚克的死令卢卡斯真的放下了什么……总之，他真的没因卢瑟的回应而恼羞成怒。 毕竟莱克斯·卢瑟甚至都没说错。如果不是他无法真正的向任何人敞开内心，那阿尔贝托请的那几个心理医生早就把他治好了。 ……不过。 这也并不妨碍他去扳回一局。 卢卡斯迎上了卢瑟充满挑衅笑意的目光。青年英俊的脸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莱克斯，然后一倾身凑到了对方的耳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吗？先生。”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搞清楚了爆音通道（一种传送门）的运转方式，也能自由的操纵它了……我知道。” “而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那东西它本该属于我。” “那是我的。” 第27章 你哥怀疑你是个浪子 卢卡斯回到地球时已接近深夜。他先把特地带回来的陨石碎片放到了侄子文森特的床头，然后才又飞向了路西法的夜店。 一到地方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今晚“LUX”竟然并没开门……这让卢卡斯再一次感到了头疼。而在见到了那个一脸‘忧伤’，‘落寞又黯然’的坐在吧台后的堕天使后……卢卡斯简直要为这个戏精而长叹出声了。 “算我求你了。”他无可奈何的伸手向后梳了下头发，尽可能以最真诚、最好看的模样面对自己最大的外援。“我实在没那个心思哄你了，路西。我说真的。” “哦？你知道自己现在听上去完全就是个渣男，对吧。” “而且让我猜猜，你是为谁来的？赫尔南？布鲁斯？” “你可真是太无情了，卢克。” 地狱之主的声音听着有些迷之幽怨。一个魔王这样说话，似乎怎么都会让人感觉有些好笑。 但卢卡斯却十分清楚：这些都是伪装。他甚至已敏锐的察觉到……路西法是真的有些不开心了。 而路西法的不开心与赫尔南的不开心可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面对莱克斯·卢瑟的挑衅都能从容应对的青年迅速提起了精神，并默默的把手中那颗无比珍贵的氪星遗产‘推’了出去。 “我向你道歉，路西法。” 他语速极快的主动示弱。卢卡斯清楚路西法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其实卢卡斯也有反省——他是不是不该那样强硬的拒绝路西法的帮助？——但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将神魔们也扯入这场属于英雄们的战斗。他还是愿意相信路西法的理论的。 卢卡斯只想知道……那个渔网上的洞是不是真的变大了。 路西法听着这句突然而然的道歉，他再次怔了一下。 作为谷欠望与罪孽的主人，他本不该如此迟钝。但对这个久居地狱的恶魔而言……卢卡斯的很多感情都太直白也太坦然了。这种全然正向的感情，这种被关照心情般的爱护，直到今日都还会令他感到无措。 所以路西法没来得及说出那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不是为任何人来的，路西，我这次过来也就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而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与谁分享这些。我经常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也总是非常任性。但-” “不——你不是非常任性，你是非常狡猾才对。” 路西法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他赶快出声阻止了这小混蛋的连续直球——有时地狱之主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被吃的太死了……明明在几年前都还是他逗着卢卡斯玩儿啊？！ 但总而言之，他实在是不想这男孩儿继续说下去了。路西法不想听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说卢卡斯的坏话。哪怕说坏话的就是卢卡斯本人。 “你狡猾的清楚我就吃这一套，你这手段真是太肮脏了……脏的深得我的真传。” “好吧……所以，你把它弄回来了。” 话题终于转向了那个记录着赫尔南身世真相的小球。恶魔主动伸出右手，让它漂浮在自己的那根修长优美的食指上。 此时的路西法莫名的也不想去直视卢卡斯。他感觉自己明明心中还是有气，但却又主动放弃了发泄……这种让步令魔王感觉非常的气馁。 “所以你要怎么办？直接给他？” 卢卡斯闻言露出了一个苦笑。这让只用余光瞥着他的路西法愣了一下——卢卡斯已许久没露出不耐与烦躁以外的表情了——然后他摇了摇头，泄气一般的做到了路西法面前的椅子上。 “我觉得还不是时候，但他想知道……所以我会告诉他的。可能需要再过一阵儿，但我会把它交给他的。” “……可怜的小家伙儿，可怜的天启星……如果达克赛德知道自己最后的血脉竟然是这样一个体贴的小天使，他说不定会被气活过来。” “——我说真的，你也该让赫尔南自立了。他的身世难道还复杂的过你吗？ 这不过是个男人抓准时机，在最后一刻抢先留下了自己DNA的故事……最坏的部分也不过是一场完全合理的谋杀。”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卢卡斯直接冲路西法翻了个白眼，而这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则让路西法很想揉一揉他的金发。但堕天使最终还是忍住了。 卢卡斯清楚真正的重点是什么。重点是：卡尔·艾尔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蓝衣服的超人才是正常轨迹下合理产物，而赫尔南的父亲佐德才是那个在最后一刻杀死了乔·艾尔，在机器上留下DNA、孕育出赫尔南的狂人猛兽。 但赫尔南却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父亲应该是个有远见的英雄——他根本不知道有远见的其实是乔·艾尔，那个本该是他父亲，却被佐德杀死了的男人。 这让卢卡斯感到了难以言说的忧愁。他好似在这一刻完全忘却了即将到来的‘穿越’是何等的可怖，这一刻他就只担心自己挚友的心理状态…… 因为这一刻的卢卡斯已做好了击杀更多穿越者的准备。‘穿越’这件事本身已不会再令他感到不安了…… 他决定了要把所有不稳定因素彻底泯灭。他能做到，还会做的很好。 “没那么简单，没那么简单啊路西法。你和我都是神经很粗的人，我们都习惯了失去父母的爱……但他不一样。他凭什么也要变得和我们一样？” 这句话让地狱之主的眉头动了一下。这是句相当亵渎、相当无礼的话……但路西法却并未对此表达任何的不满。 然后这流淌着罪孽之血的凶兽便边揉着太阳穴边温声向他提出了更多的请求： “总之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存这个。不会很久，可能几天，或是几周……而在那之前，我还想知道更多。” “路西，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喜欢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那个机器人，那个超人。我相信你的说法，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家伙——他们都来到了你我的世界？” “我想要你帮帮我。” —————————————————————————————————————————— 这甚至未被视为交易，卢卡斯甚至没付出言语以外的任何代价。 当他顶着次日的朝阳再次返回了法尔科内大宅时……青年甚至已得到了恶魔的承诺。 ———他是被偏爱着的。他是被溺爱着的。 ………他们都沉迷这种感觉。路西法也好，卢卡斯也好，甚至是赫尔南也好。他们都沉迷于为他人付出，被他人需要的感觉。 这是病态的。 但此时的卢卡斯也并不在乎这种病态的根源是什么、会造成什么。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为何会是阿尔贝托叫他起床？？ ……为何他兄长叫他起床的方式又如此的残暴？？ ———当他那形如狗熊的兄长猛地拽下了他的被子时，卢卡斯就只迷蒙的睁开了眼。 他并不多么需要睡眠，但昨天一天经历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于是卢卡斯也就放任了自己的身体去进行休息。 但他这难得一见的可爱模样却丝毫没令阿尔贝托产生恻隐。暴怒状态的秃顶狗熊面对这俊美的青年，他还是伸出了魔爪…… 阿尔贝托用手扯住了了卢卡斯身上唯一一块布料的松紧带。 他内裤的松紧带。 ———在一声混杂着脏话的尖叫以后。击杀了布莱尼亚克的凶手终于彻底的、完全的、懵着的清醒了。 “………你是疯了吗？需要我联系医院吗？…………到底发、发生了什么？” 卢卡斯本能的扯着被子闪到了房间的角落。他震惊又混乱的看向了阿尔贝托——卢卡斯从未将对方放在防范目录里，所以才差点被对方直接扯下了底裤。 这把卢卡斯吓坏了。 过去他们的兄弟情明明极其正常有礼啊？？所以阿尔贝托为什么会突然发狂？ ……阿尔贝托的愤怒当然是有理由的。 “你——在——搞——什么——？？？？？？” 因身材发福而显得十分可爱的法尔科内家主身手矫健的几步来到了卢卡斯面前。 而卢卡斯竟真的为这卡通片十足的一幕感到了惊恐，赶忙换了个方向躲开了。 这实在是好笑极了，活像是只胖胖的老猎狗在追逐着母鸡。 “你可以搞男人，你可以去搞你的保镖，你可以搞夜店老板，你甚至可以搞——天上飞的那个——” 阿尔贝托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暴怒与莫名的惶恐。他们一个抓一个躲。 这简直是滑稽，因为两人都清楚阿尔贝托就是抓住了卢卡斯也拿他毫无办法…… 但这也并不妨碍卢卡斯恐惧被阿尔贝托抓到。毕竟他们前些年的关系几乎都算是相敬如宾，直到这两年才真的有点儿家人的感觉。 但即使如此，阿尔贝托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对他发过怒。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说到底阿尔贝托究竟在说什么？？ 可能是卢卡斯茫然无措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太坦然了。这让热血上涌的阿尔贝托短暂的恢复了一点儿理智……但下一秒这点理智便灰飞烟灭： “———但你怎么能对小韦恩下手？？？” 老法尔科内说着狠狠向墙甩出了一个枕头，力道猛的把其中的羽毛都炸了出来。 “你都对他做了什么？卢克，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那是个韦恩卢克！那是个韦恩！” “我们说好了不会对韦恩出手！！！” 第28章 伸头试探 他们的确说好了不会对韦恩出手。 这甚至还是这对兄弟认识彼此以后得到的第一个共识。 在阿尔贝托眼里，‘韦恩’对哥谭的意义是不一样。而对卢卡斯来说……韦恩一家本身就已足够不同。 他们曾在那个毒死了老法尔科内的旧宅中激情讨论要不要对那些把控着黑白两面势力的高层下手。而第一个被摘出名单的姓氏，就是‘韦恩’。 所以是的。他们约好了不会向韦恩下手——问题是卢卡斯也根本没有下手。 “你是疯了吧。” 阿尔贝托的气急败坏令卢卡斯感到一阵天翻地覆的荒谬。但这件事本身却莫名其妙的好笑——虽然他也搞不清楚哪里好笑，但卢卡斯的确就是严肃不起来。 “谁对韦恩下手了？而且——你是什么意思，我从没和任何人乱搞！” 阿尔贝托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血亲兄弟。他一向整齐侧梳的黑发漏了几缕出来，让他显得格外狼狈。 法尔科内的家主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弟弟。他反复确认着卢卡斯是否正在撒谎——这其实毫无必要。因为卢卡斯从未真的向他说过谎…… 但这位兄长却依旧不肯将视线从自己这上身□□、一脸莫名的弟弟身上移开。他不能、也不想。 ————这真是好笑。他竟然在担心卢卡斯。 他竟真的在担心这个能与超人比肩的怪物；他在担心这最初只为利用而被他接纳了的兄弟。 昨夜的阿尔贝托始终未能入眠。他有太多话想想卢卡斯抱怨了，他有太多劝诫想对卢卡斯说。 ‘你本来就不是个英雄，为什么要去搀和超人的战斗？’‘这不会有任何好处，这只会让文森特担心。’ 阿尔贝托有好几次都想翻身下床，直接去和卢卡斯理论。但每当他穿好了拖鞋……就又想起了自己其实和这个弟弟并不非常的相熟。 他们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 …………这令这本就脾气很差的前黑帮老大非常的不爽。这不爽足足累计了一夜，最终在他出门透气，却看到了那辆熟悉到不行的韦恩爱驾后彻底的爆发了。 “你没有乱搞。”这位兄长的语气沉凝的可怕。“你当我是个瞎子，对不对？你当我注意不到你那个司机看你的眼神吗？你当我不明白为什么小韦恩要一大早跑来接你吗？？” ——你不明白。 卢卡斯惊呆了。因为他也不明白。 “你疯了！——” 这个神与魔的混血边说边感到了古怪的羞恼。卢卡斯一把将自己抱着的被子丢向了阿尔贝托，然后赶忙打开了一条窗缝向外看去。 ……该死，那的确是辆挂着哥谭车牌的老爷车，而驾驶座上的人也的确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韦恩。 卢卡斯的脑筋为此停转了几秒——接着他忍不住的长长、长长叹了口气……他搞不懂为何布鲁斯·韦恩还没被他彻底吓跑。 这让他既无奈又烦躁。但在出去搞定小韦恩之前，他得先搞定面前的这个大BOSS才行。 “……你平时都是这么看我的吗？你在搞什么啊老哥，别人怎么看我和我怎么对他们有任何关系吗？？我-我” 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卢卡斯也恶狠狠的瞪向了对方……他好像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这位兄长一般。 因为这回阿尔贝托并没为他准备台阶。阿尔贝托沉默着等待他的答案。 这让卢卡斯感到了崩溃与害臊。于是他的后半句变得特别小声： “我没和你说的任何一个人有过关系——我不想留下这种关系，我不想因任何意外留下孩子……” 阿尔贝托的目光随着这几句解释而迅速软化。他不堪重负似的摇晃了两下，令卢卡斯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患上了高血压或别的什么肥胖病。 不知为何，在这一通有些荒谬的争吵之后……卢卡斯竟奇异的感到了有些放松。 ———这狗屎一样的生活总能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意外，与新奇无比的惊吓。他似乎也该学着去习惯这些了…… 毕竟不习惯的话，他总有一天会被周围人奇怪的脑回路给活活吓死。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这么早就来堵你。”阿尔贝托晃晃悠悠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是真的无奈极了。“你长成这样，卢卡斯，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你还救了他一命。有时就是你没那个意思，事情也会向这种方向发展。” 狗屁。 布鲁斯·韦恩会被他所吸引——这可能是真的。准确点儿说，布鲁斯韦恩是会被他身上的情报所深深吸引才对。 除此之外的吸引？……卢卡斯可不这样想。他可不会再小看这个布鲁斯·韦恩。 “你想多了也想歪了。阿尔-” 这个昵称他喊的极为生涩。卢卡斯发觉自己从未这样叫过自己的哥哥。 “他察觉到了些什么，不是我们的事，而是赫尔南的……但是总之，我会去摆平他的。” 卢卡斯抬眼瞪向了天花板。他依旧对接下来的事感到了些许抗拒……但最终还是迅速的套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兜帽与运动衫。 然后他边翻窗边安抚他一脸愁容的兄长： “没关系的，阿尔贝托。” “有我在。” …… ………… ……………… 其实杀人灭口是最快的解决方案。 但很明显。他不可能这么做。 顶着灰色兜帽的卢卡斯大步走出法尔科内宅的大门。 之前那搞笑的新闻已彻底失去了热度，他已基本可以不用担心再被偷拍了。但不知怎么的，卢卡斯却还是鬼使神差的选了这样一身衣服。 所以当穿着如此之随意的他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屁股坐进了韦恩家那气派的豪车以后——驾驶位上的青年便为他这气势而惊了一惊。 “你真的很烦。” 卢卡斯一坐下来便侧头瞪了车主一眼。几缕金发不听话的从兜帽中散了出来，令这一脸厌烦的青年看着并没有很强的攻击性。 但卢卡斯的话却非常的无礼。他的确从未如此无礼的对待面前的这人……但这态度却莫名的令被无礼对待者松了口气。 “……我真希望你愿意换种说法。你可以说我很执着、或者勇敢，卢卡斯。” 布鲁斯·韦恩露出了个略带不好意思的微笑。他实在是个魅力十足的年轻人。这好脾气的模样令卢卡斯都有些难以继续发作。 直到这时的卢卡斯才真的感受到了所谓的命运的惯性。因为看上去无论如何，布鲁斯·韦恩是都铁了心的想加入这场不知因何而起的浪潮中了。 而他也无力阻止——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不是布鲁斯的家人或朋友，就算他是，他也还是阻止不了……他只是救了对方的父母一命，这并不代表他就拥有了替对方决定命运走向的资格。 所以卢卡斯放弃了。 他放弃了之前那种接近过度保护的可笑行为，也打算放弃后续对小韦恩的过度关注。这是没必要的——尤其是在现在的他也有了更大的麻烦要处理以后。 “开车。” 卢卡斯弓着背靠向了后座。 “我不想在这儿和你聊这些。” 他干脆利落的话语令布鲁斯睁圆了眼睛。接着小韦恩先生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布鲁斯甚至没问卢卡斯想要他把车开到哪里，只是非常自然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听说接近市区的地方有剧组在取景，你想去凑个热闹吗？” ……卢卡斯为这话翻了个白眼。他又莫名的不自在了起来。这种轻松的氛围让他感觉好像有哪里非常不对，但他却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不对。 “不我不想。我不想去人太多的地方。” ——不对劲的感觉又增加了。 “你担心会被拍到吗？对这个我倒是有着丰富的经验，我们可以试着避开大路，看来我今天也不该穿正装找你-” …………卢卡斯是真的感到了迷茫。他甚至不知该怎么接布鲁斯的这一句话。此时的气氛令他感觉浑身难受，这和他想象中与小韦恩相处的模式也差的未免太多了。 而且说到底，为什么他才是不自在的那个？ 布鲁斯韦恩又为什么始终不肯切入正题？？ 卢卡斯为此沉默了好几秒。这在成年人的谈话里是很不常见、非常失礼的。 但布鲁斯却丝毫都没因此感到郁闷或不安。恰恰相反，这位黑发蓝眼的哥谭人甚至还隐秘的看了下对方微皱着眉的侧脸。 这真是种奇妙的感觉。 布鲁斯的注视极其的克制。他足够自律也足够清醒——况且他还开着车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仔细品味自己心中那微妙的层层涟漪……这真是神奇。 最初的感情可能是好奇与向往，但这一层糖皮被剥下来以后，却又露出了恐惧与迷惑。 对方是他前所未见的某种存在。是独特的、危险的、吸引人的……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优待与驱逐以后……布鲁斯心中剩下来的竟然是种淡淡的渴望，和没来由的征服欲。 ———这真是没道理。尤其是布鲁斯还很清醒的记得自己接近卢卡斯的最初目的……但感情从来都不是没被控制住的。 尤其，布鲁斯也没打算去控制。 小韦恩先生是真的觉得，他们应该是互相吸引着的。他能从卢卡斯的眼中感觉到……哪怕这是种会致命的错觉，他也愿意为此试上一试。 毕竟对方是个如此强大、如此美丽、如此神秘，如此……不同的存在。 这怎么能不令他想尝试着前去接近？ “我看到那张照片了。” 相当突兀的，布鲁斯·韦恩主动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并开启了一个崭新的话题。 因为他已察觉了不该放纵自己继续深究这份吸引的根源。 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准许自己太过动心——率先的动用真情往往会带来尴尬与刻意，而这是在捕捉这头猛兽时绝不能有的。 “照片？” 卢卡斯迅速的接了个疑问句。他是真没反应过来布鲁斯在说什么，也是真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继续晾着对方。 他们开启了下一个话题……而这个话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相当‘危险’。 “是的，就是那张合照。”布鲁斯的语气依旧十分轻松。“那张很多年前，你和超人、路西法先生的合影。” 第29章 约会？ 年轻的、英俊的、挑眉微笑着的超人；单手扶着超人肩膀，向镜头举杯的路西法·晨曦；……以及明显比这两人年纪更小，歪头盯着镜头的卢卡斯·法尔科内。 那是张好看又珍贵照片。它铭刻着一段相当美好的回忆。 卢卡斯一下就明白了布鲁斯在说些什么。但他还是怔了一下，随后第一个浮上心头的感觉就是——羞恼。 那也是段相当隐秘的回忆。隐秘到哪怕路西法的护卫恶魔梅兹，都并不真的清楚其中细节。 卢卡斯从未与人分享过这段记忆，也绝不打算把它当成某种谈资。 但当他望向布鲁斯·韦恩的脸时，心头的怒火却又迅速的消退了下去。 卢卡斯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成了这么敏感的人。他发现他竟然能从布鲁斯那强作镇定的表情里读出某种不可思议的小心—— 就仿佛他也清楚这是卢卡斯的逆鳞，却依旧想要伸手摸摸……哪怕这很可能换来一个被咬掉手指的结局。 这让卢卡斯感到了微妙的好笑。他好笑于这个未能成为…蝙蝠侠的布鲁斯·韦恩竟也有被好奇心支配的一面。但好笑过后他就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那个烂人。” 卢卡斯的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浓浓嫌弃。他直勾勾地瞪着紧握方向盘的布鲁斯。 “路西法。他和你说什么了？” 这是一双近乎无色、带着点儿淡淡银光的眼睛。此时卢卡斯的目光既无恶意也无善意，只有着某种笃定无比的东西。他好像已经完全确定了是路西法在他走后诱导着布鲁斯‘误会’了什么… 而卢卡斯也并未想错。 路西法的确乖乖听他的话，没去‘碰’布鲁斯。路西法也真的也帮他看好了布鲁斯……但这并不妨碍地狱之主将某些东西展示给这个独特的人类——路西法的确和布鲁斯说了不少有关卢卡斯的事。 比如, “他说你总口不对心，又非常容易闷闷不乐。” 这可真是两个可爱极了的形容。这莫名其妙的傲娇人设好像道雷似的直劈卢卡斯的脑门——瞬间的，他瞪圆了眼、耳朵也跟着红了。 布鲁斯依旧只用余光悄悄地看着这个青年。当他注意到这个表情时，小韦恩先生的背脊下意识的挺直了。 这同样是个相当可爱的反应。可遗憾的是这‘可爱’的人接下来的反应却相当的粗鲁： “————那个白痴，他能把其他任何人的任何反应掰成他认为的那样————等一下，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卢卡斯看傻子一样重新瞪向了布鲁斯。这是个相有人情味、相当年轻幼稚的表情。于是这一身高定西服的司机忍不住笑出了声。 布鲁斯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非常真诚的笑容，就连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都染上了些莫名的纵容与无奈。 这看的卢卡斯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这张脸上竟能浮现出如此真实的愉快，如此…散漫却又自在。 毕竟这本是张属于蝙蝠侠的脸。即使是现在……这张脸的主人也是哥谭大族的唯一继承人。 但在刚刚那个瞬间，布鲁斯看上去却相当的快乐。 这让卢卡斯感到了莫名的、没来由的慰藉。就仿佛……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其实他并未做错。 “我当然信了，我为什么不能信呢？毕竟我对你是这么的好奇，而你也一直都对我非常友好……所以我当然乐意相信你只是不太喜欢交新的朋友。” “毕竟如果是这样，我就更有借口劝自己来试上一试了。” 布鲁斯的这几句话好似被演练了一千遍一万遍。他说的自然极了，就仿佛他真是这样想的。这个微笑着的年轻人甚至抽空扭头看了卢卡斯一眼——他的双眸是那样热情、那样认真。 这惊到了卢卡斯。 这吓坏了卢卡斯。 神魔双血的金发青年为这不可思议的一番话愣在了原地。他真想出口喝止布鲁斯·韦恩的胡言乱语。但对话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还想向你道歉。为我这些年来的误解。” “这不是一句客气话，卢卡斯。昨晚我真的想了很多……这些年来我从未试图了解蝙蝠侠、超人、神奇女侠的本性。我恐惧着他们，我从未，也从不想去理解他们。” “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昨晚我才是那个被窥见了秘密的人……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像我这么容易脱身。” 说着布鲁斯还十分愧疚似的歪了下头——这让卢卡斯又一次感到了窒息。 “……你窥见什么秘密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虚弱又恶狠狠的话。 卢卡斯甚至忍不住怀疑路西法是不是中了小韦恩的美人计，把什么都说了。 “你怎么就能这么确定————” “平行世界。” …… ………… 卢卡斯又一次顿住了。他闭上了嘴，纠缠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一下又恢复成了最初戒备而紧张。 杀人灭口的冲动又一次涌了上来，但冲动还未真正激起卢卡斯心中的杀意，就因为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是该死的布鲁斯韦恩，而再次消失了个干净。 “聪明。”卢卡斯听到自己的声音非常、极其冷漠。“你可真是个天才。” 这明显的低气压发言让布鲁斯嘴边的微笑僵了一下。 ……他还是不太擅长追求远比自己更强大的人，更何况旁边的这位还是雷点如此之多的卢卡斯。 小韦恩先生花了两秒才整理好了心情。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而谦逊： “我在-在很小的时候休学了一阵风儿。那时我看了不少杂书，其中就有莱克斯·卢瑟论证过的平行世界理论。” “你明白的，当时也就只当是科幻故事看了看。但昨天……我好像又得和你道歉，我听到了你电话的内容。” “‘两个超人’……结合之前的那个怪人，我觉得这个推测应该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是的。没错。 他的确就是个天才。如果不是卢卡斯，不是柯克——这个男人可是蝙蝠侠啊。 这番温和无比的解释说不好是让卢卡斯更郁闷了，还是更轻松了。但总之……他又一次的放弃了。 卢卡斯本来就不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就不该指望能以自己的之上掌握这场对话的走向。 无论是小韦恩最初对他与赫尔南、路西法关系的试探，还是接下来缓和他情绪的那一番致歉……这些铺垫全都令卢卡斯无法真的继续生出怒火。 何况布鲁斯·韦恩甚至自己找出了真相；反正赫尔南也不打算隐瞒卡尔·艾尔的存在。 “你真的很聪明。” 卢卡斯看着眼前向后退去的风景，与不远处的那些建筑物。他的语气再次变得平静无波。 “所以我也就更不明白了。韦恩先生，这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搀和进这件事里？别和我说那些堂而皇之的借口。你也清楚就算是有柯克都解决不了的罪犯，超人和神奇女侠也会替他摆平——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 “这不是家家酒，这不是那种‘证明自己’的机会，韦恩。” “这会是场战争。是唯有武力才能解决的问题。” 卢卡斯依旧直视前方，他说这一番话时一眼都没看布鲁斯·韦恩。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是他不想看到布鲁斯不以为意的眼神，还是不想让眼中的杀意吓到对方？ 卢卡斯不知道。 但布鲁斯却在看他。已将车开进了城市边缘的布鲁斯·韦恩正侧着头，几乎是温和的打量着他。 ——这真是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怕惊走了什么，就像怕捧不住手中的沙……布鲁斯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会像包容孩子一般的包容卢卡斯的‘无礼’？ 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身旁其实坐着一个怪物，这个怪物却收起利爪替他着想吗？ 布鲁斯也不知道。 但他开口说话时，却依旧温柔而坚定： “我不这么想，卢卡斯。” “……你总把后果说的非常惨烈。我该谢谢你：…谢谢，卢卡斯。谢谢你挂怀于我的安危。” “但我依旧不觉得你说的对。亲爱的朋友。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一早就来到了你家门前。” “你和超人并没‘解决’那个超人，对不对？” “我猜如果你们杀了那个超人，那你肯定就不会回家休息——所以，这并不是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帮帮你们…也帮帮我自己呢？” 卢卡斯强行克制着自己的震惊。 ——但他依旧为布鲁斯·韦恩的敏锐感到了背脊发毛。 小韦恩的判断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漏洞，毕竟他并不清楚昨天的穿越者不止有另一个世界的超人，还有那个活该灰飞烟灭的布莱尼亚克。 而如果卢卡斯杀死或活捉了卡尔·艾尔……他当然也没法安心回家睡觉！ 卢卡斯不知不觉便绷紧了身体。昨天在LUX中的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布鲁斯·韦恩再一次切断了他的所有后路，令他的只剩面前这唯一一个‘合理’而‘正确’的选择： 那就是答应他的请求。 …………可卢卡斯实在不喜欢这种被逼上绝路的感觉。他因此而陷入了沉默。卢卡斯已清楚自己最终恐怕只能答应布鲁斯接下来的请求。因为布鲁斯·韦恩总能说服他的——但在那之前，卢卡斯不想再开口了。 一旁的小韦恩先生看着这张再次变得毫无感情的脸，布鲁斯也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已隐隐察觉到了卢卡斯的这层人格缺陷。这个看上去纤细又美丽的年轻人——其实有着相当不容置疑、唯我独尊的一面。 这似乎该令他感到厌恶，感到棘手。可此时的布鲁斯却只有点儿想笑。 他已见证过对方的强大与冷酷。此时再看到卢卡斯真‘闷闷不乐’的独自气愤，反而莫名的有了些他的确在被对方区别对待的真实感。 ——光是这种感觉，都让布鲁斯有些沉迷。 于是他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将车靠边停到了目的地的对面。韦恩先生的笑容也带着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或许你会觉得我的看法相当的自大……但总之，我们下车吧。” “我有个想让你提前看一看的地方。” “毕竟我实在不想让这次约会一直在车里进行。” 第30章 普罗米修斯 “你在说什么胡话。” 沉默许久的卢卡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他实在很难容忍自己真的晾布鲁斯·韦恩这么久。 小法尔科内只将这句话当成了韦恩活跃气氛的手段，于是略带厌烦的摸了下头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戴好了兜帽。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执着于让我出门见人……如果明天你和我一起登上了小报头条，那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此时的布鲁斯已靠边停稳了车子。他又望了卢卡斯一眼，谁都没能发现韦恩先生此时的眼神竟然充满了笑意——布鲁斯实在觉得卢卡斯的反应非常有趣。 无论是卢卡斯最终还是同意了他同行的邀请，还是对方完全没能意识到他的这句话其实发自真心…… 这似乎都揭示出了卢卡斯·法尔科内本性中天真而缺少经验的那一面。 这种逐步了解对方的感觉很让布鲁斯着迷。而且这似乎也验证了卢卡斯的确对他的请求格外纵容，这也让布鲁斯感到了愉快。 被这样独特的存在另眼相看……小韦恩先生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发自本能的愉悦。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试图接近恶龙的冒险家，这需要相当程度的勇气——但也只需要付出勇气而已。 “我其实真的没什么所谓。因为你知道的，我不是个洛杉矶人啊。” 布鲁斯的笑脸相当的真诚。正因如此，卢卡斯又一次的感到了别扭。“但，来让我给你找找。” 说着他便在这辆老爷车的某个神秘空间里抓了抓，顺利的找到了个小袋子。卢卡斯两秒后才确定——那竟然是个没开封的全新口罩。 ……口罩上面还有个傻笑着黄色emoji表情。 卢卡斯又一次面无表情地瞪向了布鲁斯。他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热衷作死。 但小韦恩先生也为这幼稚的图案愣了一下，随后有点羞赧的咳了一声： “这是阿尔弗雷德-是我的管家给我准备的。”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卢卡斯怔了一下。某种奇妙的真实感令他的嫌弃随着管家侠的名字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就连这个过于孩子气黑口罩也不再那么碍眼了。 “他总喜欢给我弄些孩子气的东西，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哦。谢谢。”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卢卡斯直接抽走了韦恩手中的口罩。 他干脆利落的将自己包成了个街头嫌犯，然后打开车门站到了路旁。他的行动力实在惊人，布鲁斯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爽快。 但韦恩先生的反应同样很快。他赶忙拉开车门、引着卢卡斯与他一起过道。 这一幕其实非常的古怪。 一位一看便是上流阶层的绅士正小心的关注着一个街头打扮的‘男孩儿’，两个相当不搭的人一起穿过了马路，来到了剧院门口。 卢卡斯直到进门都没再抬头。其实哪怕把他和阿尔贝托换一下，被邀请的法尔科内先生都会发现这里竟是家崭新的歌剧院。 但毫无社交经验的卢卡斯却毫无察觉，只老老实实的跟在小韦恩背后进了这栋空旷的建筑。 “我猜你肯定不知道，这里其实是我名下公司投资建设的。” 引路向前的布鲁斯回过头冲卢卡斯笑了一下。卢卡斯很清楚这个笑容的含义——对方是希望他能继续追问。 好在卢卡斯也很愿意追问。能不继续那个有关‘平行世界’的话题能令他稍微自在那么一点儿。于是他很给面子的接上了话： “这不是能不能猜到的问题。我是完全想不到……韦恩企业有向文娱圈子发展的打算吗？为什么千里迢迢在洛杉矶建个歌剧院？” 这个问题其实相当上道。布鲁斯赞许地看了卢卡斯一眼——被蝙蝠侠的脸这样注视的现实让卢卡斯起了一身鸡皮——然后小韦恩闭了下眼，露出个略带无奈与…讥讽的笑。 “不，不是韦恩企业。我刚刚说了，是我自己的公司投资了这座剧院。” 布鲁斯的笑容相当的玩味。他回身望向那个自己希望能将其说服的人。 当卢卡斯抬头看向他的脸时，却为那双冰蓝色双眼中的冷漠与嘲讽惊了一下。 这个表情……可以说是既不‘蝙蝠侠’，也不‘布鲁斯’。 ——这是个相当之韦恩的神情。是个相当之哥谭的神情。 “我从没向任何人讲起其中的缘由。甚至就连我母亲也以为这只是我的新兴趣……但我不和他人说并不是因为其中包含着什么秘密，就只是我也清楚自己的想法相当的幼稚。” 布鲁斯·韦恩嘴边的微笑依旧谦和有理。这笑容配上这张英俊的脸，想来他就是再幼稚也都能被人包容。 但问题是： 问题是那双眼可与幼稚这个单词搭不上边。 布鲁斯的眼神深邃而冰冷。他逆着舞台的灯光看向卢卡斯，但那视线似乎已穿过了这个有些惊讶的金发青年，直直地看向了他背后的什么。 这让卢卡斯那冻结着的感情有了些许的松动，让这个神魔之子的灵魂都跟着战栗了一下。 那是双相当决然，相当美丽的蓝色眼睛。 “哥谭。” “……你我都很清楚，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城市……这里的土壤曾孕育了无数的罪恶，这里是圣人的刑场，恶人的天堂。我们都清楚这座城市的秩序已岌岌可危，濒临崩溃。但是，” “但难道这里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吗？这里还有无辜的孩子、挣扎着的好人。起码我的父亲还没选择放弃，我也没有——” 布鲁斯·韦恩的话语刀子般地扎进了卢卡斯·法尔科内的心窝。这一幕简直荒诞可怖到了人类想象的巅峰： 一个正进行着自我剖析的蝙蝠侠？ 不，他不是蝙蝠侠。 从哥谭落荒而逃的法尔科内、彻底舍去了那块无望之地的穿越者在心底低声补充。 但卢卡斯却依旧无法不感到心虚。他再次错开了对方的正脸。 其实他并不该有负罪感。卢卡斯厌恶哥谭，卢卡斯并不曾将那里当成自己的故土与归宿…… 但布鲁斯·韦恩对他的意义始终与众不同。这个男人仿佛重新点燃了卢卡斯的同理心，令他想起了那个在多年前搬离哥谭的那一夜，展露出了与他身份不符的痛苦与颓然的阿尔贝托。 ‘哥谭’ 这就像是个魔咒。 每当这个咒语幽幽响起，都会令深爱着它的人痛彻心扉。 “……我们不能放弃。我也不想放弃。但卢卡斯，这些年来我父亲的尝试也为我带来了无数的经验与教训。这里，哥谭——” “哥谭的顽疾已经不是能靠寻常方法来救治的了。这里是块排外到可怕的土地，也是座被外界无视孤立了的城。” 从始至终布鲁斯韦恩的话语都没有带上强烈的起伏。但他说到这儿时卢卡斯却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苦涩与不甘。 “我也曾对那些另眼相不屑一顾。我也曾坚信我们的路、我父亲的路没有错……” 布鲁斯苦笑了一下。 “但是……你能猜到那件事以后，在我父亲的扶持下成了高层的那群人中……有多少个已彻底舍弃了他们的初心吗？” 卢卡斯感觉自己似乎正在缓缓的沉没进布鲁斯·韦恩的双眼中。 这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是种仿佛再次被什么无形之物掐住了脖子的感觉。 “有一半吗？” 法尔科内听见自己语气虚弱的接话问道。卢卡斯也不清楚自己希望答案是有，还是没有。 四年前他为了能让法尔科内家干干净净、平平安安的离开哥谭，卢卡斯直接杀上了猫头鹰法庭。动手前他还封死了所有的出口和暗道。卢卡斯没给那些躲在幕后操控哥谭的大人物留下哪怕一个活口。 ———而托马斯·韦恩，‘韦恩’。就是逃离者法尔科内对故乡表达的最后善意。是阿尔贝托与卢卡斯给哥谭留下的唯一火种。 ……可事到如今。 “当时一共空出了大大小小57个职位。而现在总算还有16人在为我父亲工作……这是无用功，你明白吗卢卡斯？这是无用功——” 布鲁斯的尾音头次带上了些许的颤抖。 这细微的、无限接近于动摇的真情流露被裹挟在这一番煽动性极强的话语中。唯一的听众，卢卡斯他本可以将其完全忽略不计…… 但这个怪物却因这一丝缥缈的动摇，而被真的撼动到了。 卢卡斯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我们不可能指望能在这个角度改变哥谭了。这不是换几个市长，玩几个政治小把戏就能改变得了的——没人的谷欠望是能被填满的，哪怕是好人也一样。” “不是人出了问题，是环境出了问题。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股诱惑……当这座城市的人命已不被当成人命，当这座城发生任何恶事都被看做寻常……卢卡斯，” “光凭我们，是救不了哥谭的。” …… ………… 这是种奇妙的感觉。 卢卡斯脸色惨白地望着压抑着决然与愤怒的布鲁斯。 他近乎无色的双眼看着这张原本属于蝙蝠侠，现在属于布鲁斯·韦恩的脸。 这是种……被震荡了灵魂般的感觉。 卢卡斯并不真的是个迟钝而愚蠢的莽夫。在他最懵懂、最茫然的那几年里，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正是极其善于欺骗、异常喜爱戏耍他人的路西法。 卢卡斯甚至相当清楚布鲁斯·韦恩今天的许多表现都是真情夹着真演。他无比清楚布鲁斯对他的体贴必定另有所图。 ———但这一刻，他却还是感到了震撼。 布鲁斯的语气始终都从没多么强烈，但其中包裹着的层层觉悟与无声的哀鸣，却还是让卢卡斯情不自禁的头皮发麻。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卢卡斯太熟悉这种情绪了…… 当那个二十出头的赫尔南微笑着指向蓝天；当那个自高自大的氪星人大声宣告他会永远站在卢卡斯那一边；当他的兄弟看遍整个世界，却依旧选择了成为超人…… 那是种炫目的、璀璨的，珍贵到能令他这样的人，也生出保护欲的东西。 那是……一种精神。 “所以我会去做的——卢卡斯，我会去做的。” “我要让哥谭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我要让我们的政府再次直视这片土地……这里并不真的无药可救，我想做到我祖辈都未能做到的事-” “我会加强韦恩企业对政府、对世界的影响力。我会去做所有我父亲未曾尝试的事……” “我会去拍哥谭的纪录片，我会去拍哥谭的电影电视剧。我会让这座美国的罪恶之都登上舞台，我要让整个世界都看到这块民主的伤口……这里并不该个是被世人嗤之以鼻的垃圾桶，这里是哥谭。” 卢卡斯感觉自己已不能继续直视布鲁斯的双眼。对方的眼中的冷焰是那样的可怖，可怖到似乎能在瞬间便将个体与私欲彻底泯灭。 但他又根本不想移开视线。他的本性还是太过贪婪……这种独享美丽事物的感觉让卢卡斯根本欲罢不能。 “而如果这依旧是失败。如果这还是行不通……” “我就会向平行世界发出疑问。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这个答案。” “……所以我想见他。” “卢卡斯。我想见超人。” 第31章 伊卡洛斯 其实有那么一个瞬间，卢卡斯以为对方会说：我要成为蝙蝠侠。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明白了那就只是个可笑的幻想……不过考虑到他几乎彻底涣散开来了的意志，会做这种白日梦也就并不稀奇了。 ……此时的卢卡斯好像自己浑身发毛。尽管面前的舞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却好像已经看过了一场精彩至极、慷慨激昂的舞台剧。 卢卡斯灵魂深处的某种隐秘的、扭曲的渴望似乎都因面前的人类而感到了满足。 然后某种静谧的，诡异的心情重新攀上了卢卡斯的脊背，邪笑着找上了他。 ———像布鲁斯·韦恩这样的人，会有个善终吗？ 像赫尔南、布鲁斯这样的人……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卢卡斯曾无数次的为他脑内的那个答案而毛骨悚然。今天也不例外。 这个世上活的最痛苦的就是好人。而妄图拯救世界的英雄与圣人？开什么玩笑。 这类人的存在本身就在提醒着那些不够正直也不够聪明的‘大众’——他们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卑微。他们没有理想也不够勇敢，他们活该自愧形惭。 但又有多少人能坦然的承认自己就是丑恶的呢？ … ……… …………卢卡斯同样不是个好人。他时常沐浴在那耀眼的光芒下，细细品味着自己的渺小。 但卢卡斯却并不是这以恐惧的、挑剔的目光注视着英雄们的‘大众’们的一员。 他永远都无法再融入进任何群体了。卢卡斯是生而邪恶的孽种，是白夜中觉醒的盲蛾。 但即使生性本恶的他，却也还是被如赫尔南与布鲁斯这样的光所深深吸引……自很久以前，他就变成了个眼中除却这类人外再无他物的无情追随者。某种意义上，他几乎就是个溺爱超人版的莱克斯·卢瑟。至少他与卢瑟同等的危险。 ……所以现在，就像他很难拒绝赫尔南那样。卢卡斯也极为自然的，变得很想答应布鲁斯·韦恩的请求。 “……你-” “但你不必这么快就做出决定——我不是想逼迫你做任何事。” …… ……卢卡斯默默地把那句‘你想什么时候见他’给咽了回去。他沉默的看着布鲁斯·韦恩。然后- 然后惊讶的发现对方竟缓缓的、缓缓的绷直了身体，握紧了拳。 这还不算，虽然小韦恩先生的表情还很平静，但脸却慢慢的变红了。 ——呃。 卢卡斯也为对方的变化而僵了一下。如果说刚刚的他是想要把这两个某种意义上都天真的可怕的蠢货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看着的话……那现在的他就是茫然无措的感觉了心头一软。 卢卡斯看着面前这强作镇定的小韦恩先生。他看着对方虚握起来的手……没等布鲁斯继续出言铺垫，卢卡斯突然哼笑出声。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韦恩。是个家教相当良好的贵族子弟。 ……刚刚那一番慷慨激昂的大放厥词恐怕已相当考验对方的羞耻心。气势一过就开始感到害臊也是…很正常的。 而更何况，这可怜的家伙面对着的还是如他这样的猛兽。如果卢卡斯并不吃这一套……那恐怕场景就会变得相当尴尬了。 卢卡斯便真的为自己的想象笑出了声——如果他不吃这套，反唇相讥，那画面得多难看——这笑容和他面对布莱尼亚克、莱克斯·卢瑟时都完全不同。 这是个相当少年气的笑容，其中甚至不含愉悦以外的任何感情。 就在这一刻，‘布鲁斯·韦恩’好似不再是一个符号、一个角色，或一个未能成为英雄的人了。 这个野心勃勃的青年已被他所接纳。卢卡斯不会再用过去的眼光看布鲁斯了。或许他们还不是朋友，但卢卡斯却已能承认对方值得尊重。 “够了。” “……其实你该一直维持刚才的那种气势的。如果你在面对赫尔南时也能那么的理直气壮……我猜他会变得相当的喜欢你。” “不过被他喜欢上也不算是多好的事。你自己衡量吧。” 卢卡斯的语气相当放松，但他这两句话刚一说完，布鲁斯便再次彻底的怔住了。 他本来还准备了不少既能给自己台阶下，也（可）能让卢卡斯愿意为他引见超人的场面话。但在两句略有些距离的调侃过后……却似乎完全用不上了。 ————布鲁斯本以为这会是个相当困难的任务。 他本想在调整好状态后就接上一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周末你能来这儿见我’。 那其实才应该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在路西法的夜店时布鲁斯就想出声相邀。但现在看来却似已经弄巧成拙。 这一回面对着如此直接就答应了他请求的卢卡斯·法尔科内，小韦恩先生却没能再次感受到那种被优待后的喜悦——这时布鲁斯才又一次清醒过来，意识到面前的人可能、其实……非常的‘单纯’。 这并不是说杀人如麻的卢卡斯·法尔科内有多么天真无邪——就只是，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布鲁斯本以为卢卡斯或多或少的能意识到自己超人挚友的身份，与接下来可能继续进行的平行穿越都意味着什么……但现在看来，卢卡斯恐怕完全没想到这代表着多么大的机遇——那可是连布鲁斯都为之动容的，有可能改变哥谭的机遇。 但卢卡斯在乎的……就只是布鲁斯·韦恩究竟是不是真的做好了觉悟，加入这场疯狂的游戏而已。 布鲁斯的表情因此而变得僵硬了起来。不安像雾气一样包裹住了他的蓝眼。这引起了卢卡斯的好奇，金发青年歪着头挑了下眉。 “……你同意了。” 布鲁斯小心翼翼的出声试探。其实他已不太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问……是这种赐予、这道希望之光来的太突然，也太简单了吗？ 卢卡斯看着有些茫然无措的布鲁斯·韦恩。他对对方的表情又一次的令他感到了好笑。 这一刻的卢卡斯好像稍稍有些理解了路西法看他时的感觉——那是种没来由、没道理的怜爱。 “是啊。我喜怒无常的让你也摸不着头脑了吗？” 卢卡斯边说边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微笑。他越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就越是多话而别扭。但布鲁斯并没注意到他得回复已不再敷衍，他被卢卡斯这自嘲的态度给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心虚的韦恩先生词不达意出言劝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当理解你的谨慎，” 接着布鲁斯顿了一下。他抿了抿自己薄薄的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把要说的全部说完。 “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感谢你，感谢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卢卡斯，我得为我的多虑和你道歉——我之前并不真的了解你，也想不到如何能打动你。” “为此我做了不少安排。为了让你能愿意再来和我见面，我还擅自给你侄子的学校安排了一场演出。我本想在今天把VIP包房的票送给你，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自己能打动你……” “但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很蠢——我总会这样，我总会把人看的太坏、把事情看得太复杂……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卢卡斯。” 卢卡斯听到文森特的名字后惊了一下。但接下来他那寡淡的不安便被布鲁斯·韦恩语无伦次般的感谢给彻底淹没了。 卢卡斯有点惊奇的看着面前这明显是有些‘激动’的布鲁斯·韦恩。他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浑身发麻。 这真是幅奇妙到过分了的景象。 “……别这么说。” 卢卡斯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虚弱的截断了小韦恩先生的感谢。因为他很清楚——布鲁斯完全不该谢他。 “我不是愿意相信你的话，韦恩。而是我知道你没有在撒谎。” “我们是截然不同的生物，你明白么？在你说出那些话时，我甚至能够数清你的心跳。你没有撒谎，你是认真的——你认真的程度就像那个试图拯救世界的氪星人。” “你们才是一类人。” “而我觉得，把同一类型的东西放在一起会更容易保管——是的，我会保护你的。因为我也好奇你能在这场混乱中取得些什么。我实在是好奇你们这样的人会走向什么地方……我-” 卢卡斯说话时的态度非常的平静，甚至已平静到了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感情再次从他英俊的脸上褪去了。 这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仿佛小丑的面具下并没有脸。 布鲁斯本该为这一番话感到后怕——他也的确因战栗而绷紧了背脊。 但莫名其妙的，比起那淡淡的、发自本能的恐惧……反而是种前所未见的、冰冷的兴奋之情占据了布鲁斯·韦恩的心神。 ———布鲁斯想起了那张他黑进神盾局得来的照片。 那张山的照片。 卢卡斯·法尔科内在昨天才为保护超人而击毁了一座小山。 而这个青年此时对他说。他认为布鲁斯和超人是同一类人。 ………或许只有最勇敢，勇敢到无谋了的人才能品出卢卡斯话语里包含着的至高赞许——但不知为何，向来小心谨慎的布鲁斯·韦恩，却准确的捕捉到了卢卡斯不愿承认的事实： 起码在这一瞬间，布鲁斯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无限接近着超人的。 布鲁斯为此而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满足。英俊的蓝眼青年甚至为此露出了个相当愉快的微笑……他的笑令卢卡斯卡了一下，然后——然后他便被大步上前的布鲁斯捉住了右手。 卢卡斯吃了一惊，他立刻往回抽手。布鲁斯·韦恩并不如超人那样有着神力，于是一下便让这只金色的兔子给逃开了。 布鲁斯有些遗憾没把卢卡斯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他觉得那样会更暧昧也更庄重。 韦恩家的少爷一脸无辜的看向那个又一次狠狠瞪向着他的法尔科内……布鲁斯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我也希望你能看着我最终走向何方，卢卡斯。我本来也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只说空话可改变不了世界——所以我才站到了你的面前。我真高兴自己站到了你的面前！” 卢卡斯有些混乱的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他其实还是不想与布鲁斯太过亲近——刚刚的那番话也是想要提醒对方自己可是个怪物。 毕竟这二十多年来他都从未与亲人以外的任何正常人类深入交往……卢卡斯自己也很难想象自己要如何与布鲁斯·韦恩成为朋友。 但很明显，小韦恩先生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我愿意向你起誓，我愿意和你达成约定——卢卡斯，请你帮助我。而如果在前进的过程中，我也如那些人那样忘却了自己的初心……” “如果我也被名利彻底吞噬，我也希望由你来将我彻底了结——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在今天找上了你，卢卡斯！” “为了哥谭——” “我是不变的。” 说完布鲁斯还略带羞涩的微笑了一下。韦恩先生看着被他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卢卡斯·法尔科内……他仁慈的在最后开了个玩笑。 一个惊的卢卡斯彻底花容失色的玩笑。 “所以…可别让我在那之前就像托尼·斯塔克那样突然消失了啊。” … ……… “…………什么？？” 第32章 盲蛾 这就是另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了。 布鲁斯没能理解为何卢卡斯一下变了表情。他当然猜不到此时的穿越者正第二次在心底咒骂着自己的想当然——平行穿越这种理念实在太过经典，卢卡斯又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根本没想到钢铁侠、美国队长等人也可能被卷入这场事件。 是的，他当然知道这几个人的存在。毕竟他的司机就是布洛克·朗姆洛。赫尔南也曾数次提起过九头蛇。 但过去的他从未将这些组织放在自己眼中。毕竟那于他而言不过是群随时都能捏碎的蝼蚁…… 这份傲慢造成了如今的恶果。卢卡斯完全没在第一时间想起这其实是个相当混乱的世界。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其实应该跟进一下那边儿的‘进度’！ “消失了？……什么叫消失了？他被绑架了？” 卢卡斯完全避过了布鲁斯之前那略带病态的‘誓言’，几乎是急切的发出了疑问。 他还希望这能是个误会，是布鲁斯·韦恩用错词了。然后这最后的侥幸也被一脸惊讶的小韦恩先生彻底击碎： “你不知道吗？……也对，其实政府还特地控制了这个消息……” “托尼·斯塔克的确被一个名叫十戒帮的基地组织绑架了。但在他们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前，斯塔克和其他的人质就都被人救了回来。我知道的也不算多，但他号称自己是被一个超级英雄救了。” “Emmmm，我以为超人会知道这件事、并且告诉你的……但总之，斯塔克说自己是是被一个‘铁人’救了。” “然后在斯塔克做完身体检查的第三天，他就消失了。” …… ………… ……………… 卢卡斯也不清楚自己是以什么样的神情飞回了家。他甚至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保持着‘镇定’，和布鲁斯·韦恩道别离开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虚浮的、无力的。卢卡斯满头满脑子全是问号……这个穿越者第N次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蠢得可怕。 ———已经有不知哪个世界的钢铁侠…最好是钢铁侠！从平行世界穿越过来了。 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以为自己是最先察觉这一切的那个人，但考虑到托尼·斯塔克已经失踪……卢卡斯有理有据的怀疑这是不是全成了一场笑话。 因为现在，往好处想想，如果来的是从平行世界过来的钢铁侠，而不是其他一身铁皮的漫威系反派。那赫尔南可能算是多了个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些DC系是怎么回事的隐形盟友； 而如果是奥创那样的家伙带走了尚未成为英雄的斯塔克…… 卢卡斯又一次感到了头疼。他又一次的有些后悔搀和进了这件本该由英雄解决的事…… 这让卢卡斯先在自己的卧室静坐了半个多小时来理顺自己的思路——他再次刻意无视了布鲁斯·韦恩今天对他造成的其他影响，只专心的考虑起‘托尼斯塔克失踪了’这一件事。 卢卡斯想到最后，默默的重新扎好了头发。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缺少情报源了。和自己就拥有技术，能偷偷的弄到机密情报的布鲁斯·韦恩不同，卢卡斯唯一获得保密信息的渠道就是赫尔南的炫耀与闲聊…… 而现在，他决定要出手解决自己的这个短板。 梳着个金色小马尾的卢卡斯一脸平静的找上了正在擦车的布洛克·朗姆洛。 赤着上身的九头蛇间谍见到他时还吃了一惊。毕竟卢卡斯从没主动找上过他。卢卡斯对任何‘其他人’都没什么兴趣…… 但尽管交叉骨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为自己没穿上衣这件事感到了些许的窘迫与不安。 他一直努力想给自己的这位老板留下形象良好、能力优越的印象。最初这是为了得到卢卡斯的信任，而后来…… 不等布洛克从窘迫中回神。接下来的发展再一次、完全的超出了他的想象。哪怕是在布洛克的那些充斥着汗水、惩罚、欢愉的梦中……他都不曾想象到今天的场景。 毕竟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想见皮尔斯，我没记错他的名字吧？” 这金头发的美丽怪物平静的、甚至是温和的对他说道。 “据我所知他应该是神盾局的前任局长、你的上司、冬日战士的拥有者、九头蛇的领袖……之一？” “我要见他。布洛克。” ———————————————————————————————————————————— 这还是卢卡斯一次叫布洛克的名，而不是姓。 卢卡斯甚至能嗅到对方恐慌的味道。这种不安的、燥动的情绪伴随着一股不知所措的臣服欲，最终扭曲成了这脸色苍白、惶恐却又兴奋的男人。 卢卡斯清楚。卢卡斯非常清楚朗姆洛·布洛克大约是‘爱’上了他。 这个手染鲜血的雇佣兵，冷酷无情的间谍，大约是前所未有的对他生出了‘爱意’。 这是非常正常的。甚至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可以被他想象得到的……卢卡斯甚至也是因此而感到了有趣，才一直都没对这个可笑又可悲的间谍动手。 他会吸引罪犯，就像烛光吸引飞蛾。而这些聚集在他周围的堕落者又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听取他的命令，获得他的青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达克赛德这暴君的血液的确成功的在他身上延续了下去。 这曾令卢卡斯感到恶心、感到不安，最后成功的开导了他的人竟然是路西法。这个同样会吸引罪恶的魔王说服了他将一切看开…… 毕竟说到底，被愚蠢之人盲目的爱上，也只是件小事而已。 也正因如此，第一眼见他就屏住了呼吸的朗姆洛才成功的活了下来。他是卢卡斯身边存在最长的一个‘实验品’……卢卡斯安静的看着这个九头蛇一点一点、完全自愿的陷入了属于他的泥潭，变成‘爱’着他的奴仆。 ———所以是的。奴隶要如何反抗主人？奴隶根本就不想反抗主人。 卢卡斯捏断了亚历山大·皮尔斯的右手，又命令朗姆洛·布洛克拔掉了对方的三颗后槽牙。但皮尔斯却还在微笑，他甚至笑着冲交叉骨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这不会有用的，少爷。他也是个战士。” 满身是汗、心跳也一直很快的朗姆洛轻声向卢卡斯提醒着。他的语气非常的小心，生怕对方以为自己是心软的想给老上司一个痛快。 斜靠在皮尔斯家沙发上的卢卡斯皱了皱眉。他也看出来了——哪怕这之前他们已互相威胁过‘你要倒霉了’‘哦，你猜猜用核-弹打我几次才能把我杀死？’，但皮尔斯却依旧毫无动摇。说到底这个男人也并不在乎卢卡斯的力量是何等的危险。这个九头蛇似乎总觉得情况还未超出想象…… 这令卢卡斯感到了焦躁。并更不愉快了。 被自己的特工绑缚在椅子上、满嘴是血的老九头蛇特工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面前两人的相处模式。他很清楚自己生还的可能性已相当之小，但却依旧临危不惧。 可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是这屋子里最轻松的那个……他自认自己还有许多底牌尚未翻出，他觉得他完全能够说服面前的疯子停手： “……你是真的脑子不怎么好使啊，卢卡斯先生。哦，我没记错你不喜欢别人叫你的姓吧？” “我真搞不懂，呜，你是怎么想的呢？你真的知道直接杀到我家，把我绑在这儿的后果吗？不——你根本不知道，或许你觉得你能承担得了……你真该多为超人想想。” 皮尔斯甚至还相当自在的挑拨着两人的关系。毕竟他唯一能知道卢卡斯喜恶的渠道也就只有交叉骨了。 但这回‘超人’二字却并没让卢卡斯产生哪怕一丝动摇。这已经不是之前那种还要顾及总统沃勒、和其他政府势力的和平时期了。卢卡斯已经不打算继续和这帮蠢货扮家家酒了： “……为什么你不少说两句，直接把你在九头蛇的权限交给我？那会让你轻松许多，也能给我省点儿时间。” 卢卡斯的话满是对他一定会束手待毙的自信，这根本毫无逻辑。已被折磨了好一会儿的皮尔斯因此而感到了莫名的气愤。 他们完全是在鸡同鸭讲，而这全因为卢卡斯的确是太蠢了。 “布洛克，你就换了个这样的老板吗？……卢卡斯先生，我真不明白你的自信来自哪里。先不说我为何要发疯一般的把我的一切向你奉上，只说你现在的行径——你真觉得没人监视我，而这些人就没察觉你的所作所为吗？” “何必如此杀鸡取卵，如果你有什么想要-” “我们杀掉了‘监视’你的人。” 卢卡斯不耐的打断了皮尔斯的话。他边说边动了动脖子，让骨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卢卡斯的耐心已彻底耗尽。他决定还是把自己不擅长的事交给专业的去干。 “不愧是特工众多的九头蛇，你们甚至没将新暗号、新联络点告诉负责监视我的交叉骨……但这对我而言毫无作用。我只需要去听、去杀……就能解决这种小问题。” “而现在，我很清楚你非暴力不合作，不暴力也不合作的态度了。” “那就再费点儿事好了。” …… ………… ……………… “……我最近学到了一个新词，甜心。”被迫从几位美人儿身边离开的路西法充满怨念的看了看卢卡斯。“你知道什么叫‘工具人’吗？” “让我告诉你吧，我就是你的工具人——” 最后吐出那个单词的魔王用上的全是后鼻音。这撒娇抱怨的语气和他那张邪魅又英俊的脸完全不搭。 路西法眨动着自己红眸，然后他…翻了个白眼。 亚历山大·皮尔斯被气笑了。他早有耳闻卢卡斯·法尔科内是位夜场王子——但对方换个地方竟然不是抓他见超人，而是来夜店…这荒唐到他都感到了真实愤怒。 这愤怒里还夹杂着莫名的失望。直到这时老九头蛇才为卢卡斯的不按套路出牌而感到了不安……他突然感觉自己很可能真会死在这儿。 而原因，将仅仅是：卢卡斯·法尔科内的脑子还不足以衡量杀死他会产生的利弊。 ……这让皮尔斯感到很难接受。 “你答应了会帮我。” 卢卡斯并未因路西法的抱怨而产生任何的愧疚。金发青年的神色甚至还有点儿说不出的冷淡…路西法清楚他在外人面前就爱这样装酷，但还是夸张的白了卢卡斯一眼。 但这互动却还是没让卢卡斯重新放松。毕竟现在正事还迫在眉睫。他回了路西法一个阴郁不快的眼神，然后上前两步将头靠向了路西法的耳朵： “我要他的一切。我要他知道的一切信息、一切秘密。路西。” “我要他的， 灵魂。” 魔王为这青年低低的耳语睁大了眼睛。路西法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卢卡斯。 他有些惊愕、不安于自己的小宝贝儿竟然真的如此开窍、竟然主动要求他做出这种颇为残忍的事……又同样也产生了些许莫名的亢奋。 这个魔王始终都把这场穿越当成一场盛大而混乱的游戏。但如果卢卡斯能在这场游戏中真正的成长起来……那路西法当然相当乐意融入其中，推波助澜。 “OK，卢克。”魔王微笑着眨了下眼。“但你欠我一次。” 卢卡斯点了点头。他没觉得这有丝毫的的不妥。其实这些年来他也从没见到过路西法夺取他人的灵魂——但对方既然承诺能做到，那就肯定能做到。 但他们的低语与路西法前来挪动皮尔斯的动作却让这位即将沉入地狱的九头蛇出奇的怒了。 这时皮尔斯也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他的确曾是个战士。这种大难将至的危机感他还是能分辨的出的。 “——你这疯子、你这蠢货……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你要做的事会引起怎样的巨浪！你根本不明白你在面对什么。” “这是宣战，这是你、你与超人对政府的一次宣战！紧急方案将会继续推进，你会给正义联盟带来本不必有的危机——为什么你这么蠢！” 皮尔斯赤红着脸破口大骂。他不怕死，也不怕折磨。但他很难接受自己就这样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死了。 直到这时他都坚信自己无论受到什么折磨…都不会背叛神圣九头蛇。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 路西法为他的咒骂惊愕而不快的挑了下眉。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耳听到有人这样辱骂他的小男孩儿。 ……而这令他相当、相当的不愉快。 其实被辱骂的当事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哪怕他身后的布洛克·朗姆洛都尴尬的动了一下，他也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个正被路西法缓缓推入里间的将死之人： “我当然知道我在面对什么……” “但如果你重要到你说的那个地步，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人救你？” 说到这儿路西法已彻底将皮尔斯推进了里间，并迅速的从内关上了门。这让想跟进去的卢卡斯愣了一下，只好在心底补充了那句‘接下来会发生很多意外，也有很多人也会发生意外’。 卢卡斯安静的等待着结果。一旁的朗姆洛几次都想开口，但几次都又默默的闭上了嘴。他们一前一后的站在门前，以截然不同的心情等待着门里的恶魔给出答案。 朗姆洛了解皮尔斯的秉性。这个男人足够狠毒，不管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他曾是尼克·弗瑞的搭档与上司，想从他嘴里撬出九头蛇秘密，就好像要求总统阿曼达·沃勒背叛美国。 布洛克·朗姆洛坚信着亚历山大·皮尔斯对九头蛇的忠诚。他也为此而感到了不安、感到沮丧。交叉骨由衷的感觉他的‘主人’恐怕得不到一个足够令他满意的答案。这是他不想见的…… 但实际上，他们等待的时间却并不长。 ………甚至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大门打开了。 路西法·晨曦的脸上依旧带笑。他直直的看向了卢卡斯，恶魔的眼神带着些奇妙的炫耀——从始至终，路西法都没施舍交叉骨哪怕一个正眼。 “嗯，他主动告诉了我不少信息。包括密码、代号、暗语、地址。你还需要别的什么吗？如果不用，我觉得咱们甚至不需要他肮脏的灵-” ————打断魔王话语的是玻璃瓶的碎裂声。 接着嗅觉敏锐的卢卡斯便一皱眉头。他闻到了瞬间浓厚起来的血味儿。 “……噢哦，看来还是这样了。” 魔王挑了下眉。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嘲讽，但笑容却加深了一层。 而交叉骨目瞪口呆。他惊惧交加的看向那个亮着灯的方向…… “我本以为他会像自己说的那样聪明的……啧啧。看来还是不行嘛。” 恶魔在低笑、在抱怨。 而室内，碎裂的酒瓶插-在老九头蛇的喉管上。 亚历山大·皮尔斯自杀了。 第33章 自由 “……你都做了什么。”卢卡斯望着那个‘呵呵’出声，即将成为尸体的人。“他在搞什么？就算是自杀…不也还是要下地狱吗？” 路西法闻言挑了下眉。他清楚卢卡斯相当的没有宗教常识，也相当的不了解那些对恶魔的固有印象。 魔王莫名有点哭笑不得，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大约都没法让这孩子体会到敬畏二字了。 “这只是个合情合理的选择，亲爱的。如果活着比死亡更痛苦，存在与呼吸都变成了一种折磨…有些家伙是宁愿直接下地狱的。” 恶魔露齿一笑。 “毕竟这些可怜的无神论者从未了解过…像他这样的灵魂，去了地狱也一样要万念俱灰的去-” “好了我明白了。” 卢卡斯赶紧打断了路西法的自吹自擂。他其实根本就对皮尔斯遭遇了什么非人折磨毫无兴趣。这不给面子的举动令他再次迎来了充满怨念的一瞪，但卢卡斯只当自己瞎了。 “把你问出来的都告诉我，布洛克，我要查看斯塔克大厦和他家的卫星监控。” 他赶着路西法来到了LUX的内部‘办公室’，卢卡斯怀疑这地方恐怕只是他朋友为了换个场景找乐子才被装修的如此豪华。 布洛克·朗姆洛紧绷着脸掩饰着自己内心的迷茫，他僵硬着手指向两套系统输入这属于前神盾局长、九头蛇重要领袖的秘钥权限，快速的找到了几个被加密过的视频文件。 “哇哦，这家伙。”路西法单手架在非常认真的低头看着屏幕的某人的肩膀上。“EMMMM，斯塔克？对吧？斯塔克——他和丽贝卡交往过。” 卢卡斯没空去询问这个‘丽贝卡’又是哪号人物，他只专心致志的紧盯屏幕。 实话实说，这段被加密过的录像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不对，它最可疑的点也不过是斯塔克在那之后就‘消失’了……卢卡斯看着镜头里那个脚步有些快的准钢铁侠……金发青年突然一个哆嗦反应了过来。 “……给我重新播一下之前的那个视频。就是十四号上午的那条。” 他的语气带上了不常见的急迫。这让交叉骨更紧张了，但朗姆洛还是极快的完成了这个要求。卢卡斯紧盯着那个脚步沉稳、神色平静的走向斯塔克大厦的‘托尼·斯塔克’……卢卡斯的手拍到了朗姆洛的肩上。 “……放大他的脸部。我要个特写。” 朗姆洛立刻给了斯塔克一个特写。 … …… ………卢卡斯盯着屏幕中人那微微发白的发根。路西法也随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挑眉毛。 “是我的错觉吗？他好像……老了一点？” ……是啊。他看上去的确老了一点。 卢卡斯并没回话。但他清楚自己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肯定。 卢卡斯基本能够确定……穿越来的是平行世界的钢铁侠。 可遗憾的是，他对钢铁侠有几个版本、有没有反派版根本一无所知。而现在真正的斯塔克又消失了……卢卡斯略有些担心对方是想取而代之。 ——但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只要斯塔克敢再次现身，卢卡斯就不会让对方跑了。 此时已近深夜，卢卡斯干脆也没再回家。他陪着这个其实并不如何在意他发现了什么的恶魔小酌了几杯，然后就直接留宿LUX，在那个属于他的客房睡了一夜。 可此时的卢卡斯完全忘了那个只知道他清晨就和小韦恩出去，然后干脆就夜不归宿了的阿尔贝托…… 这让他在第二天就又被吼了一脸，但这回卢卡斯却并没敢向阿尔贝托做出任何他会远离韦恩的承诺。 接着卢卡斯的日子总算是消停了几天。他要求交叉骨去帮他找到冬日战士。考虑到日后美国队长总能解冻，卢卡斯角色现在就帮他救出他的老友能有助于他和赫尔南相处。 时间终于到了周末。赫尔南与卡尔·艾尔就去接触了古一法师与命运博士。两位超人的组合根本令人无法拒绝，他们成功的从魔法侧得到了一些信息与建议。 之后，异世界来的超人终于毫无顾忌的飞上了蓝天，在惊掉了无数下巴后接受了大都会记者们的采访。 卡尔很不习惯的看着面前这留着干练短发，眼神锐利的露易丝·莱恩。他被迫再次体会到了两个世界间的区别——很明显，他几乎是不敢和这个露易丝谈恋爱的。 其实哪怕是在本世界，超人也是个相当不喜欢接受采访的英雄。卡尔·艾尔有着相当倔强的一面，他和赫尔南一样不在乎大众的评价。他们都认为超人只要做好实事就行了。 但这次的专访却不得不由他来面对大众。毕竟只有卡尔这个平行世界的超人……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这个红蓝配色的超人尽可能温和的面对着镜头，他的重点主要是： “我是平行世界的超人。” “目前我们也不清楚为何会发生这种平行穿越。而在调查过程中，我们也并没发现最近的失踪案件与穿越有关……” “这很可能代表着这种穿越是单向的——没错，这也相当的危险。毕竟这意味着会出现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危险罪犯。” 他的存在本身就很说服力。有一大半冲上来的媒体都因这相当劲爆的情况而茫然失声……但依旧有数名敬业的记者提出了疑问。 但很明显，他们的关注点与正义联盟想强调的并不相同： “你有证据表明你说的都是事实吗？我们要如何确定你是平行世界的超人，而不是又一个从天而降的外星人？” “你知道你的话将会引起公众的恐慌吗？你觉得通报这些会是明智之举吗？恐慌会带来犯罪-” “请问你如何评价这个世界的‘你自己’？恕我直言，你们长得并不怎么像啊……” ……卡尔·艾尔面色平静的站在这群恼人的、七嘴八舌的记者中间。他对这些疑问既不意外也不陌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就是记者的他甚至很清楚为何这些人会这样问。 转述过程、提出疑问、创造争议、并或许得到真相——这就是记者的责任。 但遗憾的是，卡尔·艾尔却并不想回答这帮人的任何问题。因为于他而言，真相也始终藏于迷雾。 卡尔·艾尔面对镜头露出了个复杂的微笑——无奈的、苦涩的、自嘲的。然后他后退两步，当着惊讶的记者的面，直接飞走了。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卡尔就只是以自己为例子向整个世界传递这个消息……他相信如果有同样穿越而来的英雄，那凑齐人手找出真相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 ……而他并不清楚的是，当这条骇人听闻的新闻终于播出，被他吸引的却并不是那个本应迷茫的外来者…… 而是托尼·斯塔克。 —————————————————————————————————————————— 几天前 托尼·斯塔克在充满了叫嚷、枪响、火光的黄黑色的梦中挣扎着。 有无数次，他都以为自己已停止了呼吸、有无数次，托尼都以为自己已经冰冷。 但并没有。这一切并未发生……当他与这生与死之间的混沌中彻底清醒……他看到了一张金红色的面具。 ———不，那并不是面具。 那是一个……以金红双色组成的铁人。 托尼·斯塔克的呼吸依旧微弱。他并没能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多的细节还是在回到美国后由那个与他一起获救的医生为他补充完整的。但在看到那张‘面具’、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托尼却还是迷蒙的感应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 “你们自由了。” “……做些好事，做个好人。斯塔克” 那铁人后面传来的声音非常的熟悉，却又非常的陌生。返回美国后托尼曾在无数个夜里挣扎着醒来，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句废话一般的告诫——‘做个好人，斯塔克’。 这曾令托尼感到恼火。尤其是当他得知与自己一起获救的老医生还要回到那个法外之地时——托尼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感到了虚无的愤怒。 他冲到机场质问伊恩。他问他这个阿拉伯人到底认不认识那个铁人、那个…英雄。那是个自大到令人恼火、不求回报到莫名其妙的神秘家伙。托尼甚至黑进了超人的大楼，也都没搞清对方到底是谁、 他甚至自己都很奇怪，毕竟他其实没什么必要去如此深究。罗迪也和他说了，如果对方是个英雄，那他早晚能有机会向这个家伙报恩。 但托尼却觉得不对。他总觉得对方说不上来的神奇……在他做了第三铁人摘下面具，露出霍华德的脸后……他终于还是决定向一脸微妙、始终未正面回答他的伊恩发出追问。 ………而老大夫的回答却更令他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清楚他是谁，斯塔克。” “……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呢？” 托尼搞不懂这句话是在和他打什么哑谜。但这位赤脚大夫却并不想错过返回祖国的班机。这个因恐怖分子而失去了家人与故乡的男人再次回到了那块斯塔克工业子弹肆意飞舞的土地。、只留下了一身茫然、急切的想要搞清楚什么的托尼·斯塔克站在原地。 这位天才消沉了不到一天，他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借酒消愁。就像过去无数个放纵的夜。但又一次，那个恼人的声音默默的响起： ‘做个好人。’ “做个好人……如果我现在只有十三岁，或许会真变成个-” ………但这一次，托尼的自嘲还未说完便一下僵住。 因他发现——那声音和自己的很像。 ………那是他的声音。 第34章 哪一边？ 卡尔·艾尔接受采访的次日中午，路西法·晨曦无聊地凝视着墙那边挂着的画。 那是幅远称不上精美，甚至在路西法这见识过无数大师真迹的恶魔看来都有点儿拙劣而幼稚的画作。 但由于这幅‘夜空’的作画者名叫劳蕾塔·杰克森，而这可爱的小怪物又恰好有个名叫赫尔南·盖拉的舅舅……路西法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画大价钱买下了它。并将其摆在了夜店最显眼的位置。 他的确为此付出了大价钱——当超人得知他外甥女额外摄入了6盒巧克力后，路西法被迫重新购置了全套新桌椅。 其实赫尔南只按碎了一张桌子，地狱之主实在不喜欢东西配不成套。 此时的路西法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那粗糙的‘夜空’。他一边玩弄漂浮在他手指间的那枚氪星圆球，一边想起了卢卡斯。 他们相遇在一个雨下的很大的午夜。路西法隐约记得卢卡斯似乎还是被别的人类带进他的店的……但剧透的细节他却记不太清了。毕竟那时的卢卡斯也就只是个孩子，并不在他感兴趣的范围之内。 这么说来其实他根本不是个多好的教育者。路西法讨厌孩子。他拿这种奇妙的人类幼崽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些还未彻底觉醒谷欠望与攻击欲的小东西向来不听他的管教，他本该也会讨厌那时的卢卡斯才对。 说来奇怪。这可能就是路西法准许卢卡斯住下来的原因吧……时至今日魔王陛下都不肯承认。没回手下梅兹提起这个话题，地狱之主都只会用‘当时卢卡斯就很乖、长得又很可爱’‘他是与众不同的’搪塞过去。 但其实恶魔自己是清楚他留下卢卡斯的原因的。毕竟向来‘迟钝’的地狱之主实在很难忘记那种久违的抽痛感。 ——路西法留下卢卡斯，是因为他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路西法背叛了他伟大的父亲，并也被他慈悲的母亲所背叛。他也曾经饱含憎恨与厌烦，也曾性如烈火。试图焚尽一切不理解他的人。 这股火焰被投入地狱后依旧久久不肯熄灭……直到路西法真的心灰意冷，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这样看来。也难怪他如此的怜爱卢卡斯。 路西法一直都很清楚。卢卡斯的不在乎并不是真的不在乎。甚至就连卢卡斯的暴躁，也没他表现出的那么不可控……说到底，卢卡斯还远远被坠落到底呢。 ———但最近恶魔却时常感到迷茫。 那个包裹着氪星宝贵遗产的小球静静的落到了桌上。一朵幽蓝色的火焰自恶魔指尖冒出。小火苗颤巍巍的波动着，就好像路西法摇摆不定的心情。 ………他究竟是想小卢卡斯成为一个如他这样、比他更甚的魔王；还是……还是想让那孩子变成超人那样的傻瓜？ 路西法之前可从未有过这种纠结，他已相当习惯随随便便的活着了。现在的地狱之主对很多事情都已相当的漫不经心。 路西法已很久没想去改变些什么了。可那天夜里向他讨要灵魂的卢卡斯却阴魂不散般的反复出现在他脑中。这个影子与那天的那个影子重叠在了一起……令路西法前所未有的感到了茫然。 ———他是个恶魔，他曾是个天使。说到底、无论如何…路西法都是一个天生的‘圣人’。落地既是神子的他从未体会过如此细腻的感情…… 那个细细与他讲述代母实验的大男孩儿与那天夜里平静讨要灵魂的男人重合到了一起。 恶魔竟感到了抗拒。 ………路西法搞不清楚了。明明最初认识卢卡斯时他甚至还想见证另一个达克赛德的崛起。他甚至想过要亲自引导这充满厌恶与茫然的男孩儿。路西法几乎从未想过如卢卡斯这样的人能归于平凡——可赫尔南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卢卡斯几乎是背叛了他。卢卡斯回到了他父亲血脉亲人的身边……这本足以令他感到恼火，可事实上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恼火。路西法是真的对卢卡斯产生了感情。 卢卡斯的的确确是他的挚友，路西法是真的希望卢卡斯感到快乐。 可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却再次被打破了。那个已不再可能成为达克赛德的卢卡斯又开始使用他的力量、操控他的情绪了。而路西法非常清楚… 他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魔王手中的蓝焰迅速地涨大了，接着它突然泡沫般破碎开来，自路西法的指尖消失了。 地狱之主收回了他凝视着画作的双眼，路西法再次露出笑容看向了大门。 “欢迎——说来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你就是平行世界的超人？” 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这位英俊的恶魔此时笑的像个彬彬有礼打量猎物的夜场老板。 他饶有兴致的反复打量身穿便服的卡尔·艾尔。成功的把这位氪星之子看的浑身发毛。 “路西法·晨曦，LUX的老板。我喜欢别人叫我路西法。你比新闻拍的要更好看啊。” 恶魔与超人握了握手。后者为对方直接了当的赞美愣了一下，随后感到了奇妙的羞涩——日常都打扮的比较邋遢的卡尔还并没有被同性称赞外貌的经历。 而且他也不傻。感受到了这调情一般的气氛。 “你好，我是卡尔·艾尔……多谢你为我们提供的帮助。” 一旁的赫尔南冲那殷勤起来的恶魔翻了个白眼。被无视他也没感觉有丝毫的不自在，赫尔南直接走到了吧台后拎出了两瓶好酒。 黑衣超人没看到似的完全无视了卡尔·艾尔那无助的眼神，独自一人优雅的开启了瓶封。 这引得想排挤对方生气的路西法微一挑眉。俊美的恶魔主动扭头冲超人丢了一个无辜的微笑： “嗨赫尔南，我都没注意到你。说来你的宝贝胡子怎么了？” 卡尔艾尔闻言都是一僵。他没想到这两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给对方拆台。这让从小没几个朋友的卡尔好奇起赫尔南会如何答话。 但他也并没忘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卡尔默默的走到了赫尔南身旁……然后成功看到了对方额角爆起来的青筋。 呃。 “我剃了啊，你是瞎了吗——之前卢卡斯不也总念叨想让我剃了吗？” 这话听得卡尔更不自在了。他不清楚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卡尔实在觉得这句话有点儿暧昧。 然而看路西法和赫尔南的表情，这两人似乎完全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卡尔感觉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哦？好吧我不追问了。” 路西法无奈似的看了卡尔一眼。这引得赫尔南额上的血管更粗了一些——他清楚路西法这是在暗示他剃了也没卡尔艾尔看着年轻……这死恶魔最近越来越烦了。 黑衣超人冷哼一声，接着便沉默了下来。可怕的是路西法竟也只是微笑着不再开口……室内竟真的又迎来了寂静。 于是卡尔·艾尔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了。其实他也并不是个多好脾气的超人。其实卡尔也相当的意气风发、有着自己的性格……但和赫尔南相比他还是太甜了一些，甜到再次引来了路西法的注视。 “我们刚从两位法师那边回来。我之前从未接触过这种使用着魔法的人，他们说出的信息都相当的模糊……但古一法师建议我们还是来找你问问，她-” 卡尔顿了一下。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复杂。说这一番话时他其实是看着赫尔南的，这时却也不得不重新看向了路西法。 放下了头发的异世超人认真的看向眼前的魔王撒旦。 “她说您的权限更大，能说的东西更多。” 氪星之子那双清澈的蓝眼带上了些许请求： “她没告诉我我到底还能不能回去、要怎么回去……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希望您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西法看着眼前真诚的超人。恶魔真挚的微笑面具似的挂在脸边。 真相、谎言，哪一边？ ————好了。那他要怎么开始编呢？ 第35章 3+1个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能并没意识到，艾尔先生，这个问题答案的范围其实相当的广。” 恶魔笑着眨了下眼。这动作令路西法看上去格外的无辜。 “这种平行穿越是为何才发生的、为什么你也来到了这里、你究竟还能不能回去……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不同的。” “首先说你最关注的那个。你当然能回去啦——只不过‘回去’的条件相当苛刻。就和你能来到这儿所要达成的条件一样的苛刻。” “我之前曾和人形容这种穿越就像是细密的渔网上出现了一个漏洞。这个洞本来只能通过些有点儿实力的小鱼……像你这样的强者本来是不可能不过来的。因为你的出现只会让已经被破坏了的平衡更难恢复。” “所以，还记得那个和你一起出现的那个小机器人吗？——这恐怕就是他给你动了些手脚，让你成了那个‘例外’了。实在是个天才啊，他恐怕来到这里之前就收集到了不少关于平行世界的情报吧……” “真遗憾，他已被卢卡斯彻底杀掉了。” 路西法还在微笑。但卡尔的脸色却因如今的现实而阴沉了下来。愁云惨淡的超人其实相当的可爱。这让恶魔的眼中闪动起了真正的笑意。 路西法也不清楚这可怜的小氪星人能不会回到自己的平行宇宙。考虑到赫尔南对这方面的知识几乎一窍不通，和政府的关系又很紧张……路西法情不自禁的有点同情起了卡尔·艾尔。 然而，但是。路西法能说的真话部分已基本全部讲完。他不打算也不可能将自己猜到的真相告诉给这两人。 恶魔眼中的笑意好似温暖的烛火。这让引起了异世超人的注意，令卡尔心底涌起了些许期盼。路西法也没辜负他，接下来的话似乎证明了他还有回家的希望： “但是当然了。归根结底会出现如今这种状况也是因为那个‘洞’。所以如果你们能把问题的根源解决，我想如今这种情况也就会自然消失。” “至于这个洞的来源……根据我的猜测，我倾向于是有人打破了平行宇宙间的平衡，做了不该做的事。而我们的世界恐怕距离这个除了问题的宇宙靠的相当近……所以只要接下来你们能逮到更多的外来者，想来也就能得知到底是哪个宇宙出了问题。” 这话令卡尔·艾尔精神一振。但赫尔南却微微皱紧了眉。他已算是个相当了解路西法的人。因此才本能似的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不安。赫尔南也说不上来，但他就是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黑衣超人看向了恶魔。灰蓝与赤红的双眼短暂的接触了一下……赫尔南没看出任何异样。想以此揭露魔王的谎言本就是痴人说梦。 但他纠结了一下还是主动出声。这回赫尔南没移开视线，始终注视着路西法： “你说的倒是相当轻巧。目前我们也就有3…不，4个样本。如果说他们身上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可能就只是都有一定的不凡这一点而已了。” “普通人经历了这种事或许会和警察求助。但这些能力者？……这可不是玩笑。这群家伙可能更愿意直接隐于人群。如果是和这家伙类似的英雄倒还好点儿，如果是罪犯……” 赫尔南的话其实相当在理。这让路西法短暂的纠结了一下，他很犹豫自己要不要透露些别的线索。 恶魔相当清楚，如果面前只剩迷雾重重，那赫尔南搞不好真的会主动找上莱克斯·卢瑟、其他政府科学家帮忙研究……而他并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路西法刚打算开口补充，卡尔·艾尔略带疑惑的声音却先他一步的响起了：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罪犯可不会主动向我们靠拢……但为什么是4人？我、那个机器人、泥脸…除此之外还有别人？” 卡尔发问时想的还是如何揪出那些大概率已经混入了人群了的外来者，但在赫尔南漫不经心般的给出了答案以后——超人的重点却发生了偏移。 “我杀了他。” 佐德之子眉头紧皱，理所当然般的说道。赫尔南皱眉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抹杀了那个混蛋，他皱眉只为目前这谜团重重的情况。 不同于清楚了自己世界没有漏‘洞’存在的卡尔艾尔。超人相当清楚接下来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峻。 ——但这却惊到了出道不久……目前也只被迫杀了了佐德将军一人的卡尔·艾尔。 “你杀了他？”氪星之子睁大了眼。他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 “因·为·他在街头创造了一场杀戮，他在光天化日下谋杀了一名妇女。” 赫尔南不耐烦的冲卡尔解释着。他现在也有点后悔就这样杀死了第一个平行来客，但依旧没弄明白另一个自己为何要这样追问。 黑衣超人说完扭头看了卡尔一眼……然后赫尔南就被对方迷茫而愤怒的眼神震到了。 ……什么？ 他迷茫了一瞬。因为下一个瞬间卡尔便为他做出了解答。 “你杀了他——你-” “你一直以来都这样处理罪犯吗？” 卡尔艾尔震惊地看着赫尔南。他的蓝色眼眸中满是不解与震惊，除此之外还带上了一点无名的恐惧与失望。这时他才想明白了柯克·朗斯通为何对他说泥脸的监狱是新建成的……因为很可能在那之前赫尔南从未留手！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与这个超人处理问题的方式完全相左，但这却是卡尔第一次因此而感到了难以忍耐。曾亲手扭断了佐德脖子的卡尔自认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种痛苦——那种亲手夺走生命的痛苦。 这曾令他无比的痛苦、无比的失落……但对赫尔南来说，这种行径竟然是家常便饭吗？！ 这些天来积攒着的压力与愤怒一起爆发开来，卡尔前所未有强势的瞪着赫尔南。他的话里带着浓厚的失望，失望中则包裹着恐惧。 “为什么、你大可以不这么做，你有不这样做的选择！你有不这样选择的……力量。” 他不明白赫尔南为何是这样的人，更恐惧自己也成为赫尔南这样的英雄。 这指责般的话语成功的刺激到了相当高傲的赫尔南。他已过惯了无人质疑、唯我独尊般的日子，赫尔南几乎是本能的冷笑一声，他立即便反唇相讥： “‘选择’？那些受害的人们有选择吗？当他们发出无助的嘶嚎时——除了我以外有人能就她们脱离苦海吗？我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艾尔。” “如果你是正在指责我杀死了一个掌握着重要信息的外来者，那还算有理有据——但如果你是在质疑我的处事方式……那你可太令人失望了，超·人。” “让那些脱离了规则、游离在人性之外的屠夫们拥有下一次机会——我简直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本打算给出更多线索的路西法缩了缩自己的肩膀。 他当然不是因这两人的争吵而感到了害怕。路西法只是嗅到了空气中不安、愤怒、质疑与茫然的味道。 ……这真是令人着迷的气味，尤其是陷入这种情绪的，还是另一个超人的时候。 恶魔不自觉的翘了下嘴角。他为这意外之喜而主动降低了存在感。让这两个积累了相当多压力的氪星人尽情的冲彼此发泄。 卡尔·艾尔听了赫尔南的发言后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其实此时的他还并不清楚他与赫尔南是何等的‘相似’……他们都有一对希望他能隐藏力量生活的父母，他们也都有过一段迷茫着探索世间的旅程。 但说到底，他们的出身与阶级却各不同。而赫尔南在旅程中遇到了卢卡斯与路西法；卡尔却跌跌撞撞的找到了他生父乔·艾尔的残影。 最终他们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我不是要求你做个圣人，我也不是想要指责你些什么……但我们不是法官，我们也不真的代表了正义。我们不是神，赫尔纳——我们就只是拥有些微不足道力量、想要看到更好的世界的人罢了。” 卡尔·艾尔——或者说，克拉克·肯特注视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他的声音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卡尔或许很难承认，但他的确也认为赫尔南是与众不同的。 他们是同胞，他们是伙伴。他们留着同一颗星球的血。卢卡斯杀死布莱尼亚克并未令卡尔感到强烈的难以接受……但得知赫尔南真会随意处刑罪犯，却还是令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是的…是恐惧。 ———克拉克十分清楚。这个生长于美国乡村的男人相当的清楚……他也好，赫尔南也好，他们都从未被任何东西约束。 能约束他们的……就只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而在情况如此复杂的当下，他的战友、他的同伴，赫尔南却如此程度的放宽了自己的底线。 卡尔本能便想‘纠正’这一切。他拿这神秘又诡异的‘穿越’毫无办法，但或许他还能改变些别的。 ———这的确是只有他才能说的话。 “我们应该是守护者，赫尔南。我们必须更谨慎的使用自己的力量，才能不被这种天赋所吞噬。” “我相信你也应当清楚才对——如果-” “如果我们选择了邪道……那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卡尔的眼神无以伦比的真挚。他不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任何人，他就只是很难放任另一个自己走上弯路。 两个氪星人四目相对，室内的气氛足以令任何人窒息。一个超人挑战着另一个超人的权威，而魔王则在旁安静的看戏。 …… ………… ……………… 但这并未令另一个参加者感到紧张。毕竟——他根本就不在那间气氛已降至冰点的夜店。 一双被屏幕照亮的浅棕色眼睛因此而眨动了一下。抱胸坐在电脑前的棕发男人用脚转了下自己的座椅，又捏了捏左手手肘。 这实在是番相当诚恳、相当漂亮，也相当‘英雄’的劝诫了……这真有趣。 越来越多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男人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庆幸。 “哇噢，” “这算是外星人版本的美国队长吗？” 安全屋中的钢铁侠自言自语的调侃出声，他疲惫的眉眼间透出了温和的笑意。 凡人英雄注视屏幕中的两个超人。而他……也被另一道目光注视着。 第36章 天平的两端 ‘杂种’‘懦夫’‘肮脏的难民’，‘小偷’‘骗子’‘无耻的懒鬼’。 这曾是赫尔南的绰号。这声音伴随着超人长大。 直到他忍无可忍。 残暴的、贪婪的佐德将军自乔·艾尔手中偷到了这个婴儿的血脉归属。他本该高贵强大的儿子随着那颗小小的飞船，来到了这颗羸弱不堪的蓝星。这个天生高傲的男孩儿被一对善良朴实的墨西哥裔移民收养，成了美国乡村万千廉价劳工中的一员。 所谓的‘宿命’，究竟是指什么呢？ 十岁不到的赫尔南便已习惯翱翔蓝天。那时的他也并不算是无忧无虑，毕竟眼看着双亲日日下田劳作、艰难度日，对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儿来说并不是件多么愉快的事。 但那时的他还知晓敬畏。他的父亲就如同他的天。这个朴实的、矮小的墨西哥汉子操着口带口音的英语，他教导赫尔南要学会隐藏自己。 ‘别让他们伤害你。儿子，别让他们知道——你是不一样的那个。’ ———但有些东西就像被混入沙土的钻石。它是藏不住的。 没人能让飞鸟不飞，没人能让游鱼不游……赫尔南的天性也是如此。 然而遗憾之至。在那场由赫尔南制造的、致使了他姐姐下半身瘫痪的意外以后，这枚本能照亮世间的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嘴脸。 赫尔南确信自己其实是个恶魔、是个怪物。 男孩儿在那时学会了隐藏。 这不再是隐藏他的天赋，而是隐藏自己的‘本性’。 他曾对力所能及的悲剧见死不救，他曾放任那些接不住他一指头的凡人叫他‘蠢-货’。黑暗深深的钻入了他的心底，自我怀疑的浪声几乎摧毁了他。 然而继承自佐德的狂傲与愤怒却依旧没有放过赫尔南。他的第一次爆发是在十八岁那年的一个夏夜。一个白人至上者的酒瓶打上了这个氪星人的脑袋……如今看来其实相当的神奇，因为那夜甚至无人重伤。 但他也因此离开了家。一直以来他都在给他朴实善良的家人添麻烦。他是怪物，他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然后？然后他流落街头，见证这世界最坏的一面，也偶尔从中发现些许光亮。 在这期间他深刻的了解到——有些东西，有些东西是绝不会改变的。 是无法被治愈的。 歧视、强权、固有阶级。没人真的在乎他人的死活，没人真的在乎这个世界。这或许还不是个最糟糕的时代。或许这地方还能再糟糕一点儿…… 但可笑的是，哪怕赫尔南是如此的厌恶这里，他却依旧想要融入这里——赫尔南想要个故乡，赫尔南想要个家。他是个没有归途的怪物，他甚至都不是个人。 他不属于任何地方。 ……接着他遇到了卢卡斯。 那是个比他更黑暗、更无助、也更自厌的男孩。卢卡斯几乎与他一模一样：卢卡斯同样拥有那些与众不同的天赋；卢卡斯同样一无所有。 他苍白纤细的小朋友，他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的挚友。 他的半身。 他们分享着彼此最黑暗的秘密，他们对对方说出心底最深的恐惧。那个繁星闪烁的夜晚，赫尔南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想要感激上苍，他感谢它让自己诞生于世。 ———就算不属于任何地方，他们也还可以属于彼此。 赫尔南救了游离于黑白交界线上的卢卡斯。两个心存黑暗的怪物帮彼此补全了各自缺失的那部分。卢卡斯的存在令赫尔南清楚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这削减了他自我意识搏斗时对自身力量的恐惧，这令本就高傲的佐德之子越发的不可一世。 而事到如今，这个高傲到了DNA里的超人看着面前这恳切的希望他能更为律己、别走上邪道的蓝眼同胞……赫尔南惊讶的发现，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想要发怒。 ‘他没有自己的卢卡斯。’ 这念头如幽灵般涌上心头。可笑的是赫尔南却没因此自傲或自喜——恰恰相反，超人竟为卡尔·艾尔感到了悲伤。 因为没人比他更明白那种感觉：想要的伸手便能得到，不顺眼的眨眼间便能使其消失……那是种无限接近于神的感觉。那是种能摧毁任何‘努力’‘自律’‘善良’的天赋。 当能控制你的只剩下你自己，堕落很可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让赫尔南没在第一时间就反讽出声。他甚至都不想反讽出声了。 黑衣超人看着卡尔·艾尔，看着超人。他收起了之前漫不经心的姿态。 这些天来赫尔南从未好好与对方谈过，毕竟想让两个三十岁以上的成年人敞开心扉已不是难不难，而是可能不可能了。 因此赫尔南也始终未曾正视这个看着便天真且缺乏经验的‘自己’。而现在，他也为之前的小瞧而付出了代价。 他们果然是相似的。他们也果然是截然不同的。 一种奇妙的心情涌上赫尔南的心头。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说他与卢卡斯就像是两张能拼接在一起的地图；那他与卡尔·艾尔或许更像是镜内镜外的正反面。 “可能你要失望了，路西法。” 灰蓝色眼睛的超人依旧直视这另一个自己，但他的第一句话却说给了那兴致勃勃看戏的恶魔。 “我明白你在说什么。超人。可能你都无法相信，但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 赫尔南的语气温和而强硬。卡尔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没有哪怕一丝的动摇。 “我见过不少这样告诫我的人，但我没想到你也与他们持有相同的看法……我明白你的意思。当杀死敌人、处决对手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时，或许离我撕碎所有异己的那天也就不远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太明白了。这世上有这么多反对我的声音——我会否去捏碎他们？我会不会闲来无事，烧死几个胆敢窥探我父母的白痴？或许会，或许就是明天——” 赫尔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其实他相当坚信那天绝不会到来。他是个会与总统对呛的叛逆者，是个野心勃勃的外星人。但他绝不会变成个听不进其他声音的混球。他相信无论是贝卡还是柯克，甚至是他那下半身瘫痪姐姐……都会阻止他变成那样的渣滓。 所以赫尔南才顿了这一下。因为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太戳卡尔·艾尔的心了。赫尔南清楚卡尔是个没有兄弟也没有战友，完全孤身一人的超人。 于是他改变了话题，主动引出了另一种反对他的声音。 “而在那之前，我们还可以继续追溯。追溯那些已被我当场杀死的罪犯。这群无情的歹徒可能只是杀了个人，屠了个村。如果让司法与陪审团审判他，说不定他还有活着走出监狱、彻底改过自新的那一天……是啊，在这之前我就杀了他们。我摧毁了多少家庭啊？” 赫尔南的语气变得强硬了一些。很明显他对这种看法相当的不屑一顾。卡尔·艾尔皱眉看着他，他不喜欢这种讥讽似的态度，但超人也实在很想知道支撑这赫尔南继续处决罪犯的理由。 ……如果他们的意志的确完全相左……哪怕是失去所有线索与主动权，卡尔也不会再与赫尔南合作。 他无法与不敬畏生命的‘超人’……的自己合作！ “‘超人从不肯给人改过的机会！’‘超人是个冷血的怪物！’” 赫尔南好似并没察觉气质微微变了的卡尔·艾尔。他熟练无比的换了个腔调说出了这两句话。佐德之子微微前倾了甚至，那双鹰般锐利的灰蓝色双瞳直直地盯着卡尔·艾尔。 “这话或许并没说错。毕竟我当然可以选择轻轻放过，给他们一个机会。” “他们有的还不到四十，有的有妻有子……我当然可以让他们重新开始，赌一次他们能否真心悔过……我明白这种理论。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变好、能够成为合法公民——哪怕十个里只有一个痛改前非，似乎也是个不错结果。” 两双毫无动摇的蓝眼彼此对望。赫尔南看着紧抿双唇，握紧拳头的卡尔·艾尔。对方刚硬倔强的模样并未激怒他，恰恰相反，赫尔南为对方这与卢卡斯、与自己都相当相似的神情而心头一软。 说到底，对方可能才是‘正确’的那个。 但遗憾的是，他是决不会因另一边更‘正确’，就进行改变的。他的坚持、他的守护……并不会倾向于犯罪者！ “……我不是不清楚这些。卡尔。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鲁莽而无知。” 赫尔南的态度再次缓和。这让路西法微微动了一下——这待遇可是卢卡斯级别的了。恶魔是真没想到赫尔南这唯我独尊的自大狂，竟会如此温柔的对待平行世界的‘自己’。 “但那些死在他们手里的人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吗？那些无辜受难的人并不是个数字，他都曾活着，都曾是人。” “就仅仅因为他们是规矩之内的人，就要被这些手持武器的暴徒踩在脚下吗？我猜你从没上过战场吧，卡尔。” “‘举起武器的人必须做好会被武器杀死的觉悟’……当他们选择越界，就已经把自己与他人的生死置之度外。既然如此，为什么付出代价的就只有那些好人呢？” “我只是收取了他们应当付出的报酬，我只是让他们明白天平的两端是等值的，代价是真是存在的。” “我，超人。我就是他们必须面对的死神。我，就是他们的代价。” 第37章 突然翻车？ 卡尔看着坚定的赫尔南。他久违的感到了一阵无力。 这种好似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曾在飓风吞噬他养父时出现过。卡尔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无论如何，他都改变不了面前之人的想法。 “………” 这令超人陷入了沉默。就如同赫尔南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一样，卡尔也意识到自己其实同样不了解赫尔南。 如果对方真的是个混蛋就好了。其实卡尔现在也能指责赫尔南自大又不尊重生命；卡尔完全可以质问赫尔南有什么资格审判他人的罪过、决定他人的生死。佐德将军带来的惨剧令卡尔无以伦比的清楚——有些东西的重量，是无法简单的被衡量的。 他并不是个非常好脾气的超人，也的确相当缺少经验。卡尔知道自己绝无可能说服赫尔南，但他却还是开口了。 “………我曾也杀死了一个人。” 卡尔·艾尔死死地握紧了拳头。他挣扎了许久，最后简直是自暴自弃似的将这他最不想面对的事说了出来。 “就像你猜到的那样，我的确并不是个经验丰富的英雄。我也曾有过一段怨天尤人的时光，我没有成为一个帮助别人的人。那时的我也曾以最叛逆的目光注视这个世界……但最后，我还是避无可避，赫尔南。” 超人强迫自己望着这张依旧很像佐德的脸。他始终都铭记着那天发生的事，他始终都不能忘却那种手感。 ——他的双手狠狠的板着同族的脑袋，他在祈求、在尖叫。但被他控制着的野兽却只想被他杀死，那道藏在他们眼中的红光这一次射向了无辜的人……卡尔·艾尔不得不创造了那声脆响。卡尔不得不杀死佐德。 但那种感觉，是彻头彻尾的失落。是不能两全的痛苦。 那触感始终都令他作呕。 “我遇到了一个不得不杀死的罪犯。他很强大，他比我更强。” “他想要侵略地球，但最后却还是失败了……我们的战斗摧毁了许多建筑，造成了无数伤亡。最后-” 卡尔终于移开了目光。凝视赫尔南本身对他都是一种折磨。 而在他扭头的瞬间，意识到这很可能便是对方阴影的黑衣超人变得欲言又止。这是种很神奇的情况——这一向只对几人另眼相看的超人，此刻竟想对这反对他意见的‘强敌’投以安慰。 “最后我杀死了他。我不得不为了更多的生命而杀死他。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赫尔南——他和我是完全一样的生物，我们是平等的。” “而我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选择了亲手夺走他的生命。” 卡尔尽可能的掩饰着佐德的身份。他并不傻，也多少意识到了在这个平行世界，佐德可能就是赫尔南的生父。 他也本能般的没告诉赫尔南，是他们的遗族……是氪星人们想要侵占地球。 “……那是种令人厌恶的感觉。起码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无法理解你，我才希望你能别这样下去……现在我们是有选择的，我们是可以不去裁定这些的。” “我们根本没有裁定生命的权利，赫尔南，我们不是神。我们也并不比他们更重要、更高贵。如果你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夺走他人的生命……那你绝对是出了问题。” ———听完了这番话，路西法就想要鼓掌。 恶魔甚至已经做出了鼓掌的手势。但出于对这两人珍贵灵魂的尊重，路西法还是默默的收回了手，以相当奇妙的表情维持着‘庄重’。 但是，这真是太有趣了。 这是他之前从未想到的有趣——严格来说这二人甚至该是‘同一个人’，但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分歧，如此多的不同！这简直是——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完全正确。卡尔。” 路西法感觉自己呼吸一窒。他的视线回到了赫尔南身上。今天令人意外的事已经够多了，但赫尔南平静的神色却还是让他感到了不可置信。 这种化学反应、这种奇妙的交融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毕竟赫尔南甚至很少能与卢卡斯平静的交流这么久。这个暴脾气的超人难得有这样的耐心。 “你的谦卑、你的仁慈，都令我感到由衷的敬佩。卡尔，我从没想过其他世界的超人竟是你这样的……我刚刚一直在思考要如何驳倒你，但我发现这并不可能。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截然相反。” 黑衣超人说着认同的话，脸上的神色却相当的冷淡。之前的赫尔南好似一团烈火，现在却更像南极的寒风。 唯一尚存温度的就是他那双眼。 “你比我更像个人类。” “但我们并不是人类。” “我们并不是这个群体的一员，他们也从未把我们当做是他们的一员——你希望能以自己的举动赢得他们的尊重，你以他们的逻辑与规则行事。而我，我只希望他们值得被我尊重，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人！” “这是客观现实，这就是真相——卡尔！我们的确不是地球人，我们的确和他们不一样。你正以哪个所谓的大多数的准则来要求你自己——但我们根本就不在‘大多数’里。” “或许在你看来是我错了，或许在大众看来你比我更正确……但事实上，当你落入这比人道更人道，比自由更自由的圈套里时——邪恶就注定会战胜正义了。” “卡尔，你的正义，就是在被动挨打。” 事情的发展已超出了路西法的控制。尽管他依旧并未因此后悔，但却也感到了棘手。 他们要分道扬镳了。 这是个不用猜便能得到的结论。这是个非常合理的结局……但这还是让路西法无奈的歪了歪头。他清楚自己一定又会被卢卡斯抱怨。 现实也如他想的那样。听到那句‘我们不是人类’的卡尔·艾尔脸色苍白了一瞬。好似有什么他绝不相见的东西被瞬间扯下了帘布。这个小镇长大的青年又一次握紧了拳。 不同于更叛逆、更高傲、更疯狂，并从小受尽不公待遇的赫尔南。克拉克·肯特对地球的归属感是正常也更深切的。这个一直以来除了父母以外一无所有的外星人仿佛又回到了佐德将军入侵地球信号的那一天。 ——‘你不是孤身一人’，这曾令他惶恐又惊喜的话语……终究只是一句谎话。 他的父亲为了隐瞒他的非凡而选择了死亡；他的族人为了重建母星而想侵占地球。克拉克辜负了父亲，成为了超人；卡尔背叛了佐德，亲手击毁了氪星的新希望。 ……他始终都是孤身一人。始终。 …… ………… ……………… 屏幕后的钢铁侠为这预料之外的一幕微皱眉头。他在古一法师那里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了LUX的老板并非凡人这一条关键线索。而在疏离出那个他闻所未闻的‘超人’的关系链后，他对路西法的监视就再没断过（当然，某些时刻除外）。 托尼·斯塔克的关注重点毫无疑问是这三人最初的那个话题。钢铁侠对路西法所说的话感到了微妙的不协调。毕竟如果的确是其他平行宇宙出了问题……那为何他们来到的却是这个世界？ 但还不等路西法给出更多线索…这两个超人的对话就将原本的主题扔进了马里亚纳海沟，争论起了哲学问题。 斯塔克先生希望他们能尽快意识到让一对并不相同的同位体讨论一个根本没答案的问题就只是在浪费时间。可聊着聊着，已经历了相当多风雨的钢铁侠却也情不自禁的陷入了回忆。 通常来讲托尼都不会将杀人与堕落划等号。但不知为何，钢铁侠却想起了放过泽莫的黑豹特查拉。 如果当时国王陛下选择下手，那也还是在伸张正义。但归根究底，那种行为却也等同是谋杀。 ———两难啊。 想到这儿他不禁露出了一个苦笑。斯塔克无奈的歪了下头，轻轻的叹出了口气。 “So，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停止这种细思恐极的交流？”钢铁侠放松了一点儿，将身体深深地靠进了座椅中。“我可必须得赶快回去-” 然而话没说完钢铁侠便猛然绷紧了背脊。这倒不是因为屏幕中出现了其他状况——而是他带来的人工智能‘星期五’，在耳机中向他发出了提醒： “有人试图修改第三十三条权限，斯塔克先-” 钢铁侠的反应非常之快，尽管他身上的几处旧伤都还在隐隐作痛，但斯塔克却依旧瞬间转身、并向前举起了右手。 这本透着点儿懒洋洋气质的男人好似变成了一头正欲扑食的猛虎。他的眼神令那个不速之客本能的后退了半步。 然后两人便一齐惊呆了。两双同样颜色的棕眼撞在一起，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瞬令他们都感到了头晕眼花。 “……哇噢……我真是小看你了…” 原本还监视着超人的钢铁侠虚弱的对另一人问着： “你下一句话是不是要我‘举起双手’？……” “……真是勇敢啊，斯塔克先生。” 钢铁侠对那绷着脸、举着枪的自己说道。 第38章 我其实很温柔 注：双人在场时，穿越者为‘斯塔克’，本世界为‘托尼’。 斯塔克没想到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 他短暂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主动举起了双手。其实这行为根本毫无意义，毕竟他身上还穿着纳米战甲……但钢铁侠并不介意多给‘自己’一些尊重。他不想让对方太过紧张。 而事实上，托尼的确非常紧张。 他举着枪的手心都冒出了许多冷汗。如果他不是个实际操作同样精湛，手稳得不行的科研人员，那托尼的手恐怕都会抖得拿不稳枪。 毕竟察觉到是一回事，在屏幕上看到是一回事，实际面对面……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年轻的托尼·斯塔克严肃的、僵硬的盯着面前的人。这个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此时再无哪怕一丝的轻浮感。 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像是受惊过度后还没来得及缓和情绪。托尼的那双棕瞳中有质疑、有愤怒，但更多的却一种迷茫的决然。 这可太TM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斯塔克完全能理解对方在想些什么。那种混沌与迷茫，那些莫名的、隐秘的愤怒……钢铁侠完全能够理解。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了无奈。 ‘看来这可能是个坏主意。’投降状的铁人无奈的心想。‘或许起码该让他经历那一遭烂事，有点惨痛的回忆。只要在最后救下伊恩就好……’ 可不同于还有功夫走神的钢铁侠，手举□□的托尼却紧张极了。 斯塔克工业的老板自幼便是天才，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挫折还是他父母的早逝。事实上，就连那次绑架也就只是在他胸前埋了个手电而已。 ———甚至就连这把本属于霍华德的□□，托尼都未曾真的用它击杀过什么东西。如今之所以带在身上，更多的是托尼想要占据主动权…… 托尼·斯塔克毫无疑问是个天才。在他察觉到面前的男人利用他的身份获取了一些东西的使用权与政府权限以后，他直截了当的选择了‘消失’。不仅于此，他甚至仅用三天时间便破解了这家伙给他AI管家设置的屏蔽系统，并反向利用、来到了这里。 他的行动力与智商都是毫无疑问的托尼·斯塔克级。 ……但遗憾的是，要论觉悟，这位并没成为英雄，而后决战宿敌、直面外星入侵、解决心理疾病、经历内战、九死一生最终直面了自己死亡的斯塔克先生……的确还是差了他面前那位不止一点。 所以，在托尼干扰了对方耳机、成功在另一个自己未穿那身钢铁战甲的情况下进入这间安全屋之前，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自己要说什么、要问什么。他实在有太多的好奇；他实在有太多的迷惑。 为什么你制造了这种战甲，平行世界的局势竟然如此紧张吗？为什么要说那些不明不白的话、为什么不留下和我交流？ 他有无数的疑问。那句‘当个好人’令他展开了无数联想。很多次的，托尼都怀疑平行世界中的自己是不是步上了卢瑟的后尘，为了和超人做对干脆成了个恶棍。 这让他变得无比焦躁，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但遗憾的是。当他真的和‘自己’面对面了……托尼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如何对这个眉眼间尽是诡异的平和与了然的男人发问？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这和他为自己规划的‘未来’简直- “OK。” 经过了漫长的、数十秒的沉默后。还是年长的那个率先认了输。已有妻有女的钢铁侠无奈的低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着很奇怪。尤其是你还拒绝和我说话——但可以理解，这情况简直就是低级恐怖片里的低级桥段。” “但放心吧，我不是那种需要抢夺你身体与身份的鬼魂。” 说到这儿斯塔克顿了一下。毕竟他的确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他来到这个平行直接前的那个瞬间，他清晰的记得自己拿到了那五颗宝石。他也完全清楚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但事实上，他到底做没做？他到底成没成功？——他并不知道。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在知晓这个世界不止是时间倒流，还出现了许多他闻所未闻的英雄之前……钢铁侠甚至以为这是自己创造的幻境。 “……所以我合理的猜测一下，你来到这儿肯定是想和我对话、问我些什么的是吗？那，怎么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年长一些的斯塔克先生露出了个温和的、敷衍的微笑。但这让那个拿着枪的年轻人更不安了。不能掌握局势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完全就是种折磨……更何况托尼面对着的还是个被枪指着依旧能冷静说笑的自己。 “……我不想说什么。” 年轻的斯塔克先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许的颤抖。他再次感到了气愤——毕竟这无疑将他的不确定与动摇彻底暴露。于是下一句他便冷下了声线。几乎是命令般的说： “我希望你能说点儿什么——你才是哪个外来者，你才是应该‘说’些什么的人！” “既然你想利用我的身份，既然你不想去见超人……我认为我的反应才是合理的、正确的。你太可疑了。” “你……”太奇怪了。 ———哇哦。 斯塔克闻言情不自禁的挑了下眉。他直到此时都很难接受‘超人’这种存在，于是看到这以一个会不会和外星英雄合作来评定可疑与否的自己，令他感到了微妙的不协调与好笑。 但他完全没被这相当霸道的一番话激怒。这个两鬓发白的英雄好笑的咧开了嘴，斯塔克搓了搓手指，决定还是得回应这个自己，而不是就这样把对方麻翻放倒，送他回斯塔克大宅。 那不公平。也不尊重。他怎么能不尊重自己？……就算这个‘自己’不会成为自己。但那不也正是他想要的吗？ 钢铁侠心情复杂眨了下眼。 ……哎，总之，可真不愧是我。被找上门也就没办法了…… “我是钢铁侠。” 斯塔克简洁明了的自我介绍，说完他还冲一脸疑惑的托尼点了下头。 “这个称号的性质有点像是‘超人’……哇哦注意你的枪口！我宁愿你命中我的左胸也不希望你指着我的胯-下！” 这调笑并没逗笑他自己。恰恰相反，托尼的脸色更苍白、神色也更迷茫了。这看的斯塔克想要轻叹一声，他清楚这个职业规划和原本轨迹里自己的想法是何等的天差地别…但他并不喜欢这么多愁善感。 于是斯塔克念头一转，决定还是不要表现的这么温和——毕竟虽然他也不清楚被自己质问是什么感觉，但看队长的反应肯定不会很爽： “很抱歉吓到了你。说真的这不是我的本意。在我的世界我制造了不少武器用来维和……哦，也包括这种。” 托尼没听完他的后半段话就已经惊觉了起来。但斯塔克挥手的速度却更加的快。 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便夺走了托尼手上的枪——而钢铁侠甚至还注意着没有扭伤他的手指。 “再次向你道歉——我对你其实很温柔哎——但我更习惯这样。” “毕竟你其实真的无法威胁到我……我认为始终骗你一切尽在掌握也会令你感到愤怒，” “毕竟我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年长的、温和的、甚至微笑着的斯塔克终于放下了手，并短暂的向那个年轻的自己展示了下他的纳米战衣。 接着： “不过既然都被你发现了，我也不打算就这样放任你一个人去调查……那太危险了，根本没有必要。” 钢铁侠随手将手边的椅子滑向了那个板着脸、皱着眉的自己。斯塔克先生突然感觉此情此景真的非常好笑。 毕竟他才是那个穿越者啊！他才是那个来到异世的人……看来不知不觉他真是变了很多。所以此时的心情才这样的奇妙。 “来吧，我也愿意和你讲一讲我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当然啦，我希望你听完后能回公司去，别吸引那么多的目光。” 说完钢铁侠还扫了眼屏幕。他微微一怔，但还是收回了视线。年长的斯塔克看着自己面前那年轻倔强、不羁狂妄的自己……他的笑容变得淡了一点儿。 那么，要说到哪个程度呢。 …… ………… ……………… 詹姆斯·巴恩斯的驾驶技术令卢卡斯感到了惊叹。 “……我们没有飞机要赶，你知道吗？”卢卡斯随着转弯的而靠向了一旁的车壁。他第三次怀疑起自己换司机的决定。“之前皮尔斯竟然都没被你甩飞出去，现在我相信他曾是个特工了。” …… ……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非常明显，冬日战士被设定好的程序中并不存在‘讨好刻薄的上司’这一条。曾经的巴恩斯中尉只简单而富有效率的完成着任务——即‘护送’卢卡斯到达洛杉矶的目的地。 被晾着不管的卢卡斯无语的抿了下嘴唇。他有点儿小生气，但很快就清醒过来这只是自己的无理取闹……这种认知令他感到了些许羞恼，但这一次他羞恼的原因却非常现实。 ———哪怕他再怎么否认，他也的确就是喜欢英雄。 这几天他思考了好久自己为何不直接去找总统阿曼达·沃勒或莱克斯·卢瑟摊牌讲出一切。毕竟他完全有能力不遭这两人的反噬……但纠结了半天他还是认清了自己。再怎么不敢相信卢卡斯也只能承认： 他就是喜欢英雄，他就是只愿意信任英雄！ ……这也就是为何交叉骨逗他说话他会厌烦，而冬兵不回他的抱怨他却生气 的原因了。 ——这也太傻了…… 卢卡斯憋着嘴里的叹息，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它给彻底咽下。当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依旧存有着英雄情结时卢卡斯还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毕竟自他穿越以来，他甚至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所剩的正常感情都没有很多。 “先生，到了。” 打断他思路的是冬日战士的一个急停。巴基的这句提醒根本就是一句废话。 因为这个刹车…该怎么说呢，如果卢卡斯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血统，他大约会直接从车前窗飞出去。 “……我谢谢你啊。” 卢卡斯强忍着自己那股没处发泄的怒火——毕竟他清楚自己可以辱骂冬日战士、惩罚冬日战士。但如果他想得到的是冬兵的正常回应？……目前来看那还是痴人说梦。 卢卡斯没有折磨木头的习惯。他摔门下车，直奔LUX的前门。今天他没扎头发，任由那碎金般的发丝组成了个有些乱套的发型。 他一边想着路西法为什么叫自己过来，一边低头向里走去。但没等他进入那条通往内室的走廊，就猛地停步怔住。 “………”卢卡斯瞪圆了他那双不祥的、近乎无色的眼。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幻象： 身穿便服的卡尔·艾尔苍白着脸、似乎是沮丧又悲伤。这个乍一看根本平平无奇的氪星人似乎也刚发现他，那双蓝眼睛- 那双蓝眼睛…… “超人。” 卢卡斯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了他。 “……你还好吗？” 第39章 话术 卢卡斯知道自己是个怪物。 ‘知道自己是个怪物’这件事并不多么困难。当他拔出了那把铁剑，愤怒地扼住某人的脖子、直视她的双眼到她彻底断气……那时的卢卡斯甚至毫无感伤或恐惧。那时他就清楚了这件事。 他是个怪物。是匹失去了人类道德的野兽。 这不是曾经那个属于普通人类的灵魂能改变的。哪怕他是个穿越者，也改变不了自己全新DNA带来的独特生理结构。他的血脉来自暴君、战士、黑帮头目。他是个天生的冷血者，是罪孽叠加罪孽形成的混合兽。 ……但赫尔南改变了他。赫尔南接受了他。这个同样并非人类、同样是个怪物的氪星人拥抱了他，并坚信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两个不是人的类人者在那一天补完了自己的灵魂，确信了这一切还没那么糟糕。 然后赫尔南成为了超人。‘超人’——这是个非常可怕的词。它应当代表着救赎与正义，应当背负着万千与他们不相干者的生死。 卢卡斯觉得那和赫尔南并不非常相配。但既然他的兄弟还是选了这条艰难的路，那卢卡斯也就只会支持对方一走到底。 一直以来，卢卡斯都以为赫尔南仅仅因为他是赫尔南，所以才那么与众不同。 ………但如今，在他不顾自己身份扯住卡尔·艾尔臂膀的瞬间。这金发青年才突然意识到——或许最初赫尔南对他的吸引，就是卢卡斯知道他未来可能会是超人。 “你怎么了？” 归根究底，他还是喜欢英雄。 哪怕他是个怪物，他也还是崇拜着那些甘愿为光明献出一切的傻蛋。 “……你生赫尔南的气了？” 除此之外卢卡斯找不到任何理由。他甚至都没为卡尔·艾尔出现在路西法的夜场而感到惊讶。这太像赫尔南能干出的事了。他太喜欢向新朋友炫耀老朋友了。 “他就是个蠢货，我为他对你的失礼道歉。到底怎么了？艾尔先生？” 并不习惯被他人碰触的卡尔·艾尔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臂。但抓着他的人依旧不为所动。卢卡斯·法尔科内同样相当强势，他甚至没给超人留出个说‘我很好’的机会。 毕竟卡尔的不好的确已写在了脸上。卢卡斯甚至很难形容对方的表情与眼神——那种低落与迷茫实在配不上超人。那甚至都让卢卡斯也感到了不安。 “……你还好吗？” 卢卡斯不顾对方回避的眼神，他再次关切的提问。 这其实相当的突兀，考虑到他救下他们后依旧冷若冰霜的态度……此时的卢卡斯简直热情友好的莫名其妙。 他疑问的语气就好像眼前的氪星人只是个需要救助的可怜小孩儿，而不是能托起地球的怪物。 但这的确激发了卡尔的倾诉欲。可超人却还有没低落到忘记卢卡斯是赫尔南挚友的地步： “……谢谢你的关心，真的谢谢。你叫我卡尔就好。”超人顿了一下。“我不能说我很好，但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必道歉，他并没有冒犯我。恰恰相反，是我在冒犯他。” 这个异世界来的超人甚至还微笑了一下。没有朋友、没有战友、没有自己正义联盟的超人其实相当珍惜他人的善意。卡尔·艾尔鼓起勇气用他那略带忧郁的蓝眼睛看了看卢卡斯：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这本来就是他的世界……无意冒犯，可我的确接受不了他的行事风格。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换种合作方式。我依旧随叫随到，但-” 但他面前的金色野兽明显不认可他说法。卢卡斯近乎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解释： “———为什么！…不——” 验证了自己预感的卢卡斯握紧了卡尔的手腕。超人难得的感到了痛楚。 但这反而让卡尔更不好意思了。 他清楚自己的行为本身就并不多么理智。但——但卡尔实在很难控制自己的心情。当赫尔南说完那番话后，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必须赶快逃离。 对。‘逃离’。 这是他成为超人以后便彻底舍弃了的……但如今这独属于凡人的软弱却再次找上了他。而令他想要逃走的原因——却是另一个超人那完美自洽的杀人理论。 卡尔并不是被赫尔南说服了。卡尔只是意识到了。 他意识到赫尔南比他拥有更多底牌、拥有更多‘支持者’……简而言之。他被迫意识到赫尔南其实比他拥有更多的爱。 ………这就像个不好笑的笑话。这个杀人如麻、嫉恶如仇、唯我独尊的超人……比他更确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这并没什么，卢卡斯-”卡尔一张口便意识到自己喊了对方的名而不是姓。但卢卡斯并未在意。“我觉得这样更好。如果我们继续一起行动，那肯定还要发生许多摩擦。我觉得-” “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始终捏着超人手腕的卢卡斯厌烦似的皱紧了眉。但当他重新看到卡尔·艾尔那双含着许多情绪的蓝眼后，金发青年又赶紧换了个语气： “我不知道你们都聊什么了——但你们的情绪很对立，对不对？” “我必须告诉你，这正是路西法的能力之一！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就能调动你们的情绪，而他是绝不可能用这力量安抚你们的……况且你们之前不还合作的不错吗？” 卢卡斯空着的手不知不觉间捏成了拳。他意识到自己此时竟真的有些慌张——没来由的、好似面对愤怒阿尔贝托时的慌张。 他看着卡尔·艾尔露出了个无奈的笑。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让卢卡斯的脸色变得有点儿尴尬。他意识到了之前的合作愉快必然是超人在包容赫尔南的坏脾气。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东拉西扯： “我……我不觉得放你一人在这个世界是个好主意。这里的政府与魔法侧都潜伏着不少对氪星人有兴趣的家伙，而你对此一无所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闹成这样，” “但我清楚这里头肯定有赫尔南那家伙不肯服软、不肯认错的因素存在。”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非黑即白？或许你不好意思和他提条件，那不妨让我帮你对他说——你不必这样坚决，我不想你出去、然后成为一个靶子。” 卢卡斯的话令卡尔感到了惊讶。 这个俊美好似希腊古神的氪星人终于放松了身体，不再那样抗拒卢卡斯抓着他的手。卡尔甚至有点难以置信——他难以相信卢卡斯竟愿意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样一番……做出了妥协、且为他考虑的话。 但超人的第一反应却还是抗拒。但他脸上的笑容确实明亮的不少。 “谢谢你的好意，卢卡斯。我能感觉到你真诚的善意。” “……但不需要这样。我也并不是想改变赫尔南的想法。我们在原则问题上有着巨大的分歧，这是难以说清谁对谁错的。所以他完全不需要改正……虽然我还是希望他能别在第一时间就处决犯罪者。但你不必…”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炸开了。卢卡斯感到了头疼……他现在已稍微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多么的滑稽好笑。而刚刚那一番话又是多么的喧宾夺主。这让他苍白的脸颊微微发红……但他却依旧不想放弃。 如果说最初拉住卡尔·艾尔是不想放走这情绪低落的超人——他曾经的童年偶像之一——那现在，他就更不能让对方一走了之。 或许卡尔·艾尔的想法才更有大局观。毕竟在不清楚细节的情况下贸然改变他人是相当愚蠢的……但卢卡斯确信自己能说服赫尔南。而且他也清楚赫尔南同样不想让卡尔·艾尔黯然离去。 ———对方现在都没从屋里冲出来骂他就是证据。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卢卡斯轻轻放开了超人的手。但却还是一侧身挡住了对方的去路。这一向都很冷漠的笑法尔科内难得的严肃了面庞，无意识的加大了魅力输出。 “没人能改变赫尔南的想法，除了他自己。但你的诉求相当的合理，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必要。”卢卡斯不自觉的加快了语速。 “接下来的穿越者们都可能掌握着独立的全新情报。留下他们的活口才能有效的获取信息。” “为什么你不这样说？——你不必如此不自信的，尽管赫尔南的自大竟让会给人一种他才是对的错觉……但你完全可以这样和他交涉啊。” 超人一下怔住。他本能的想要反驳自己并没有不自信。但卢卡斯却完全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如果你是不杀主义的话，那不更应该在这段期间内尝试着去影响他吗？他肯定不愿意表现出来，但我清楚他对你其实相当的有兴趣。你们-” “你们对彼此的意义应当是不同的。” “……这种机会不可能再有了。我理解的心情，我完全明白你会感到焦虑与空虚，毕竟这儿并不是你的家，你并不真的属于这里。但。但你们两个，” 说到这儿卢卡斯卡了一下。他犹豫了不到0.3秒，便决定还是说出实话： “你们是同族、是英雄、是兄弟……我由衷不希望你们错过这次机会。这种遇到另一个自己的机会恐怕不会有了。” “我清楚那种感觉——你是孤身一人的。我们始终都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但现在，或许你们没有非常合拍，也都觉得对方并不完美……但你们还是遇到了一个与自己处境相似的人。我清楚那种感觉——所以我不想你错过。” 室内偷听着的路西法再次笑了起来。而且这次他还真的鼓起了掌。 地狱之主赤红的双眼中没有笑意，他的眼神好似万千条蠕动着的蛇般令人胆寒。这恶意一闪即逝，好似从未来过。 而赫尔南面无表的靠在墙边。作为一个被宠爱者，他的表现未免太过冷淡了……但怎么说呢，路西法竟有些理解对方的心情。 卢卡斯不喜欢深究任何事，多数时间他甚至很少动脑……他的感情里好似有75%都是愤怒与暴力；而剩下的那25%，也同样极其容易引动前者。 他是个天生的暴君、战士、骗徒。粗暴已是他最浅薄的那层伪装……当他真的想说服一个人时，他会恶魔般的紧抓对方的软肋与弱点。 是啊——就像现在这样。 卢卡斯完全掌握了超人的弱点。 卡尔·艾尔的确为之动容。 他曾是个相当孤单的孩子。没有同类、没有朋友；稍大一些他失去了父亲，隐瞒起自己的不凡。而接下来的悲剧就更一言难尽。氪星之子被迫毁了重振氪星的希望，被迫杀死了同族…… 是的。就如卢卡斯说的那样……面对有着佐德面孔的、有支持者也有同伴的赫尔南……卡尔其实是不自在，也不自信的。 他怎么可能猜得到他才是更‘常规’的超人？——他活的有赫尔南一半自在吗？ 所以他才想要逃离。他不想也不敢被赫尔南改变。卡尔太清楚他们的不同了。 他并未像对方那样见证许多人性的黑暗，但赫尔南也不曾亲手杀死为数不多的同族。 而卢卡斯敏锐的嗅到了卡尔的动摇。他实在太了解氪星人了。或许比他了解地球人更甚。这被恶魔教养长大的金色野兽趁热打铁的真诚建议： “你可以先去找柯克，让他去联系神奇女侠贝卡。如果魔法侧没有更多的答案，你还可以和她一起问问那些宇宙中的智者。” “我愿意替你说服赫尔南放弃杀死那些罪犯——而且我百分百肯定他一定会同意。” “……我不想看你们闹得这么僵，人与人、朋友与朋友间也会有许多不同的看法……但你们，” “你们间应该是不同的。” “卡尔，你对赫尔南一定是不同的。” “相信我。” 第40章 你是不是你 卡尔艾尔同样想要相信他对另一个自己而言是‘不同的’。这就是他被卢卡斯说服的唯一原因。 而等卢卡斯目送着心情复杂的异世超人转身离开，他犹豫了几秒，却并没像答应对方的那样进入室内，说服另一个自大的超人。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重新上车。冬日战士并未主动询问他为何这么快就选择折返。小法尔科内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不太熟练的给路西法发了一条短信： “他要我告诉你：空下这周末下午的时间，等他联络。” 魔王微笑着念出了短信。他好像非常的自在，也没再冲超人表达出攻击性。 “哦噢，看来他不打算进来向你建议了……‘你还好吗’？赫尔南？” 恶魔微笑着重复卢卡斯的台词，他的关切比任何挑衅都更刺耳。但这时的赫尔南却并没心情和他闹着玩。黑衣超人沉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路西法： “我不喜欢他这样。” 这句话令恶魔眼中的恶意再次复苏。但很快的，他又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那股邪火。他是如此的嫉妒赫尔南，他是如此嫉妒赫尔南被卢卡斯当做了那个固定自己神智的锚；但他又是这样的同情赫尔南。只要爱着卢卡斯的人，最终都会因这份爱而心碎。 “哦，你不喜欢他的什么？他的自作主张，还是他看你看的太清？” 路西法边说边笑。但赫尔南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魔王的低气压？超人冷哼了一声，但路西法继续说了下去。这次他是真打算使个坏、搅混水了： “哦，不对，你是不是在讨厌他帮助你时的无私？——我们焦躁不安的卢卡斯，竟然为了帮你留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同族，就放弃了他的高傲软语相向……你是在讨厌他太重视你了，是不是？” 路西法丝毫都没掩饰自己的嘲讽，恶魔重新走回了柜台。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讨厌赫尔南，尽管对方在认为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这一点儿令他感到了天真与愚蠢，但路西法并不否认赫尔纳是个相当有意思的朋友。 但问题就在于卢卡斯，他们的小卢卡斯——地狱之主好久都没有玩这种争夺玩偶的游戏了。尤其是这次他还明显落于下风，这令他变得相当喜欢和超人做对。 “………” 可他说的并没有错。赫尔南的确是不喜欢卢卡斯的这一点。这是种很微妙的心情……赫尔南的确并不想和卡尔·艾尔分道扬镳，但他绝不是会出声挽留、自退一步的人。可卢卡斯却总会在这时帮他出手。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而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卢卡斯总关心他胜过关心自己……赫尔南不希望他这样。 但他却不可能阻止卢卡斯这么做。 “我猜你下一句应该要说你也‘讨厌我这样’了，对不对？” 路西法取出一支红酒，嘻嘻笑着给超人倒了一杯。他的话依旧十分刺耳，但好在赫尔南现在正需要这个。 他必须得和一个足够刻薄的对象谈谈最近的一切。 “……别总表现的像是你什么都知道。你以为我真没察觉你的想法吗？路西，你不在乎卢克会变成什么样，你从未想过他的未来。” 赫尔南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路西法却畅快的笑出了声。恶魔大笑着向超人举杯，他们说着只有彼此才懂的鬼故事： “对、对，没错！我的确不在乎卢卡斯会变成什么样——” “和你不同，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能全盘接受……可怜的赫尔南，可怜你成了超人……难道你真的不懂吗？他在年初时就已正式达到了性成熟期，所以他才变得那么暴躁、那么冷酷，我们的小卢卡斯正走向属于他的暴君之路，而你-” “闭嘴吧———你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情，这不是他的选择，你————” 超人瞬间暴怒。他狠狠瞪向了吧台后的恶魔，那双看似冷酷的蓝眼睛对上了魔王的竖瞳。也正因此赫尔南一下卡壳，没能继续说下去。 因为路西法依旧还在微笑，这微笑玩味的过了头，其中竟没哪怕一丝的恶意。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魔王路西法。这表情更像是夜店老板，路西法·晨曦。 “‘心情’？‘选择’？”堕天使看着超人。他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傻瓜。“我们在聊这么轻松的东西吗？我们在讲这些可以随时被改变的事吗？我亲爱的朋友……你其实也不是毫无察觉，对不对？” “别自欺欺人了，那小鬼一直以来都在为你铺平道路。甚至连这次也都一样——他甚至都开始给自己找替身了，不是吗？” “为何你还意识不到你把他逼到了什么地步？——那是改变不了的，赫尔南，那是种本能，那是种天赋！” “他的血会催着他成就一番事业，他奴役弱者的念头会令他失去所谓的人性。为何你就是不敢承认？你的朋友、我们的小卢卡斯——他终将与你为敌！” 这话路西法说的斩钉截铁。这话听得赫尔南爆出了青筋。 超人一下便捏紧了拳头。这一刻他好似回到了那个夏野……金色短发的苍白男孩儿转头看他，希望他成为那个‘在最后时刻杀死我’的人。 结合那时的背景，那仿佛是场最浪漫也最残酷的告白。最让赫尔南心痛的便是卢卡斯说那番话时是全然认真的，仿佛那一切都已被彻底注定。 ———但他怎么可能认同这种狗屁的‘注定’？！ “…………你从没真的相信他的意志力、他的精神，对不对？”本该粗暴的超人出奇的冷静。赫尔南以他蓝灰色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路西法。“你从没觉得他比他的血脉更加强大，你从没正视他自己的力量！” “他不是任何人的延续，他不是命中注定成为什么的什么——他就只是卢卡斯！” “他的我的兄弟、我的挚友——或许我也无法彻底将他改变，或许这一切都是强求……但反抗这愚蠢又该死的命运，总比顺从的躺下要有尊严的多！” 赫尔南双脚腾空，他的目光冷似寒霜。路西法歪着头看他，恶魔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触动。 不，要说真的没有，似乎也不是。 魔王同样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他紧紧贴上卢卡斯苍白背脊的午夜……他一直都很喜欢卢克的气味，那股绝望里掺着挣扎，挣扎中又迸发出隐隐不确定的希望的香味。 那一夜路西法差点儿就吃到了这道美食。但遗憾的是卢卡斯最终还是推开了他。恶魔本该以此为耻，本该更加执着…… 但那时的卢卡斯，却对他说出了那一番话。 ‘我不想这样、我不愿意这样——这不是你诱惑力的问题，路西、我-’ ‘……你听说过那几个关于恒河猴的实验吗？’ ‘曾有一个人类学者试图验证爱对灵长类动物的影响，他对一群猴子做了几种实验……我不清楚他现在是归你管还是上了天堂，但我个人认为他的试验结果同样很适用于我。’ ‘他曾给刚出生的幼猴设置了数种会伤害它们、折磨它们的铁架母亲。而无论这种‘代母’如何伤害这些幼猴，它们依旧不会离开自己的‘母亲’，反而只更紧的抓住那些东西……我只能认为这是哺乳类动物的天性：天生便渴望爱。’ 当时的路西法感到了荒谬和不屑一顾。他不明白一群猴子能证明些什么。但卢卡斯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也有了些莫名的毛骨悚然，并最终理解了卢卡斯的意思。 ‘……而这不是重点，这是这实验最重要的部分，但令我也感到认同的却是后半段……’ ‘而被这种‘代母’抚育长大、从未接触过自己族群的幼猴成年后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抑郁和自闭，并且大多都失去了继续繁衍后代的谷欠望与本能。更甚，他们也会攻击自己的幼崽。’ ‘所以你明白吗，’ ‘这么说也许很蠢，但我的确就是那只猴子。’ ‘我厌恶这种性吸引，所以我不想扫了你的性，路西。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你背负了个不痛不痒的诅咒，可它时刻都在提醒着你……你和别人不一样。’ ‘而我改变不了这个。我无法天然的产生这些正面的感情，我只能去学习，但也不一定就学的像。’ ‘但我就是改变不了。’ 啊，是的。有些东西就是改变不了。就像是缺失了的部分无法通过幻想来得到补足。 堕天使轻柔的眨了下眼。他看着想要扭头离去的赫尔南，看着那个一心想把卢卡斯带上正途的光明使者……恶魔情不自禁的咧嘴微笑。 他想起了自己隐藏着的那个秘密。那个关于‘为何穿越是单向的’的秘密。 路西法哼笑出声。他努力压抑着自己隐秘的快乐，他努力不去构思最终赫尔南会作何选择—— 最终他只对转身离去的超人背影摇了摇头，叹息般、愉悦地说： “OK~那就让我们看看，最终是谁输谁赢好了……” 第41章 见家长 “看上去我们的麻烦还更多了啊……” 钢铁侠微微皱眉，他没再管颓然地坐在一旁的年轻自己，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屏幕。 “这个世界的力量结构比我想的还更复杂，你认识这个‘卢卡斯’吗？嘿、甜心？？” 托尼并未回话。他此时实在无以伦比的混乱，心中的不可置信甚至比在监控里看到另一个自己还多。 这位现役的花花公子实在很难相信自己将来会成为一名英雄——英雄？这个词和斯塔克一点儿都不搭，就算是他父亲…… 托尼想不下去了。他实在不愿提起霍华德，更不想拿这个平行世界来的自己与老斯塔克比较。 这感觉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抚摸他最痛的那处伤口，没有恶意，但依旧很难让人接受。 托尼的沉默让斯塔克小幅度的翻了个白眼。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不得不说这种软弱——很遗憾，但似乎只能用这个词了——这种软弱在此时是相当浪费时间的。 于斯塔克而言，这个年轻的自己是未熟的、天真的，甚至是愚蠢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比谁都清楚此时的托尼·斯塔克是多么的幼稚且自傲，他某些相当珍贵的东西还未被打破，他的人生还一片平坦…… 这也是为何斯塔克能够容忍这个‘自己’。太简单了，他感觉也就只有自己能容忍自己了。 钢铁侠并未出口抱怨。他只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上……然而只这一个错眼的功夫，屏幕上就出现了令他都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个懒洋洋的酒吧老板不知何时微微抬头，正以那张略带邪气的精致面孔微笑着注视镜头。 这个黑发红眼的恶魔甚至还冲钢铁侠微微举杯。有那么一瞬斯塔克以为他们正四目相对……冰冷的、舞动着的黑暗好似悄声低笑，寒意默默袭上了钢铁侠的后脑。好似有只黑山羊已将他选做下个目标…… 糟了。 而下一秒，监控画面被断开了。 斯塔克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的反应相当迅速。铁人第一时间拉起了还坐在椅子上的‘自己’，并不顾对方彷徨中略带愤怒的表情，粗暴的将他带走了。 钢铁侠许久都没说出话来。他在离开了那间安全屋后才吩咐星期五将那台电脑中的东西彻底销毁……有着充分经验的英雄敏锐而迅速的察觉到了刚才出现的危机，并立即做出应对，努力着摆脱了祂。 ‘摆脱’了那根本没有出手，只是投来了‘一瞥’的路西法·晨曦。 或许吧。 ……… ……………… ………………………… 这个周末意外的是个晴天。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由低年级小朋友们出演的音乐剧。他看着那被舞台灯光打的闪闪发亮的侄子，感觉心情奇妙而诡异。 他有时真觉得阿尔贝托是个被姓氏耽误商业奇才，但也经常觉得他老哥处理问题的脑回路有些问题。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哥谭特色吧，当你觉得一个人相当精明时，你也会发现他非常弱智的一面…… 卢卡斯很认同他哥哥不想儿子插手自己那黑不黑白不白生意的看法，但却非常不懂为何阿尔贝托会支持文森特学习舞台剧。 ——这几乎是所有剧种中最夸张、也最容易被暗杀的一个了。可能小文森特永远都没法想到，当他在台上载歌载舞时，卢卡斯担心的却是暗枪与他身上威亚的质量。 这真是种微妙的心情…… 而这微妙的心情一直伴随着卢卡斯，直到这场舞台剧彻底结束。他犹豫了一下，先给布鲁斯发了个一会儿上去的短信，然后还是先溜到了后台。 但令人惊讶的是——等着他的并不只有气喘吁吁的文森特·法尔科内，还有那个本该在包厢里等他的布鲁斯·韦恩。文森特满脸好奇的来回扫视着他们，让卢卡斯本能的绷紧了背。 金发青年视线中的疑问宛若实质。布鲁斯甚至能脑补出卢卡斯头上问号的模样……这让小韦恩先生更无奈也更不好意思了。他嘴边的苦笑都跟着溢了出来： “先恭喜你演出成功，小法尔科内先生!这不是客套，我真觉得你很有天赋。如果你真的打算向这个方向发展，我觉得你应当能有所成就。”布鲁斯极其自然的结果了文森特手上的道具。然后顺势将它递给了卢卡斯。 “我们得谈谈，卢卡斯……” 由于布鲁斯的动作实在太理所当然，卢卡斯竟也相当自然的将那把木剑给接了过来。这令文森特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这小东西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与好奇，他的视线让卢卡斯猛地回神，随即感觉头皮发麻。 但迷你法尔科内并未在这时为难他： “谢谢您的赞赏，韦恩先生！”他露出了个相当天真无邪的笑容。“先把卢卡斯叔叔借给您吧，记得要还给我啊~” 这话让卢卡斯有了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但布鲁斯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小韦恩眯起他那双漂亮的蓝眼冲文森特微微一下，随后拉住了卢卡斯的胳膊——这让后者一怔。 这个动作其实相当失礼。相当的不韦恩。但布鲁斯还是这么做了。他拉着卢卡斯来到了一个转角，然后立刻便抿住了嘴、皱起了眉。卢卡斯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点儿发红，这…… “……卢卡斯。” 布鲁斯·韦恩吞吞吐吐。他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就算不考虑他可能成为蝙蝠侠，也都性感的能令任何人心动。这位教养良好的哥谭绅士纠结了半天，好像有什么东西令他非常羞耻。 卢卡斯看着一脸为难的小韦恩。有那么一瞬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然而下一刻，布鲁斯的话却将他重新拉回现实。而且这个现实……还相当的坑爹。 “我很抱歉。我很清楚这非常突兀也非常的莫名其妙……” “但-对不起，但我没能劝服我的父亲……他现在也在楼上。” 布鲁斯说这话时的愧疚是货真价实的。他是真的认为这完全是自己的失误、是自己的能力不足——这与他和卢卡斯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他们的关系本该是私密的，这本该是一次冒险。 而他却没能摆平自己的‘家长’——这令布鲁斯感到了羞耻，甚至也有些许的恼羞成怒。 布鲁斯本以为一切都在向他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但他父亲却在舞台剧尚未结束时敲响了他包间的房门。那一瞬他与托马斯·韦恩双眼相对，他自父亲眼中看到了决然，而布鲁斯却只是惊愕又狼狈。 这种感觉极其奇妙，简直就像、就像被托马斯背叛了一样…… ‘您说过您相信我的判断！您说过我已相当优秀——’ 如果可以呐喊，那小韦恩先生可能会这样呐喊吧。 ‘您监视我、保护我，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什么在此之前一直一言不发？为何不试着和我讨论这件事？您也没有说服我的自信吧？！’ 如果可以出声指责，那布鲁斯可能会这样指责。 但事实上——他不能。 就像多年前那个夜里，卢卡斯·法尔科内将他那头金发深深烙进了布鲁斯眼中一般；那个在生死关头依旧努力护住母亲与他的托马斯·韦恩也同样被小韦恩先生深深铭刻。 如果这时的他与这时的托尼·斯塔克相遇，那可能会相当的聊得来……毕竟他们都有一位伟大的、光芒四射的、难以超越的父亲。 所以此时的布鲁斯才会是这种态度。他欺骗了文森特，他其实并未关注着男孩儿后半程的表演。他惊愕的打开了门，沉默着准许他父亲进门。两个韦恩甚至没有任何交谈，只有布鲁斯一人默默攥紧了拳头。 ———或许他也对卢卡斯撒了谎。 他或许不是那样的无私、那样的疯狂。他或许不是全然为了哥谭才选择了这一条充满荆棘的路……他可能，只是想要离开父亲那过于伟岸了的背影吧。 卢卡斯动了下鼻子。他这时才在一群孩子的汗味儿中闻到了那淡淡的腥气。这味道他相当熟悉——这是小韦恩先生的血味儿。 这让卢卡斯额角的青筋动了一下。他不着痕迹的瞄了眼对方的右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小韦恩可能因这个而过度紧张，甚至弄破了自己的掌心。 实话实说，他也为托马斯·韦恩也在楼上的事儿弄得懵了一下。他从不是个喜欢和人交流的人，更不擅长应付像老韦恩先生这样的人……但不知为何，卢卡斯却莫名的放松了肩膀，甚至还好笑的挑起了眉。 ……或许是眼前这不安又焦躁的布鲁斯·韦恩实在有些太…… ……太什么呢？ 卢卡斯不知道。但他瞬间想起了那个犹豫着要不要回家看看的赫尔南。于是本能的，他便做起了那个支撑对方、支持对方的人。 这个好看极了的猛兽露出一个微笑，他安抚似的搭了下布鲁斯的肩： “没关系啊，超人又不是见不得人。” “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我们没法说服他吗？……我建议你别这么想，毕竟你可都说服了我啊。” “没关系的，布鲁斯。” 第42章 父亲 “没关系的，布鲁斯。” 说完这话卢卡斯便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会主动安慰布鲁斯·韦恩，这似乎和他往常的风格完全不同。 不过好在他也没时间去整理现在的心情。小法尔科内快速的收回了他轻扶布鲁斯的手，但脸上还挂着笑： “所以呢？你想我们先上去一起说服他，还是让他也见见赫尔南？” “不！” 可能是卢卡斯的温声安慰的确起了作用。这一次布鲁斯的回话竟很快也很坚定。但接下来小韦恩先生就受惊般的快速抬了下头——他的教养让他觉得自己太失礼了——随后又立即重新看回了卢卡斯鞋边的地面： “不…我不想让他见到超人。这依旧只是你我之间的约定。我不会忘记我的誓约。” 蓝眼青年的语速飞快。他苍白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这次是我的失误、误判。我向你，卢卡斯，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这话回的有些莫名的暧昧。让卢卡斯感到了些微的不自在。他很难理解布鲁斯那纤细的思维——那种想要超越父亲、想要实现理想的野心。 但卢卡斯完全尊重布鲁斯的选择。 于是这金发青年皱了皱眉，决定也稍微强硬一些： “这的确是你的失误没错，但也只是‘你’的。这件事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所以我现在需要的只是对策，我不需要你的承诺，也不在乎你会出现多少次的失误——所以、现在、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卢卡斯的话语已带上了些许的不耐烦。但他的这番话却已明确的将主动权交到了布鲁斯的手中。这让原本相当低落的小韦恩先生惊讶的抬起了头。他再、再一次的发现……他根本不了解卢卡斯。 布鲁斯看着这英俊秀美到好似林间精灵的青年。这一刻的卢卡斯依旧是暴躁的、阴郁的。但却也是信赖他的、值得被他信赖的……这位超人的挚友此时正等着他的回复。而这也成功的令布鲁斯重新振作了起来。 多年以来布鲁斯的确因自己是‘小韦恩’而受到了不少人的青睐。他理所当然的就像之前那几十上百个韦恩一样，成为了他家族繁盛枝叶中平平无奇的一员。 布鲁斯曾听到不少喟叹，对他父亲成就、对他父亲失败的喟叹：‘托马斯·韦恩是个何等的传奇人物啊！他的全盛期甚至掌握了整个哥谭的黑白两道，他是完全就是哥谭的无冕之皇……然而哪怕是他也无法拯救哥谭、无法改变哥谭！’ ‘哥谭，无药可医，无人能救！’ ————但布鲁斯不这样认为。布鲁斯不甘心！他不认为父亲就是家族的顶峰，他也不甘相信哥谭真的无药可救。 “……他并不相信我，也并不相信你，卢卡斯。” “他是以我父亲的身份来见你的。我们需要让他相信——我们的想法不是无稽之谈。” 布鲁斯冷蓝色的双眼中好似晃动着什么诡异又迷人的火焰。卢卡斯一个失察，就已与对方四目相对。 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吸进去了。他好似已被吸入布鲁斯·韦恩的双眼，陷入了对方的情感漩涡。那是种激烈的、苦涩的、令人炫目的感觉……那让卢卡斯恍惚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为其着迷。 那是卢卡斯所不具备的东西：是希望、理想、能为之付出一切的信念。 “好的。” 于是他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对方。 …… ………… ……………… 托马斯·韦恩比他儿子更清楚：某种意义上，各种意义上，他们一家都欠了法尔科内许多许多。 这位韦恩先生在儿子出去以后并未一直在椅中端坐。他的教养让他无法急的团团打转，但托马斯还是来到了包厢的窗边，他垂着眼望向那群搬运着舞台道具的工人们。 这并未让他的忧虑减少哪怕半分。他的神色依旧是严肃而忧郁的。托马斯想的依旧是多年的那个男孩儿，那个神秘的、可怖的卢克斯·法尔科内。 托马斯从未真的将卢卡斯的所有资料交给布鲁斯。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儿子太厌恶、惧怕这个救命恩人；令一方面，他也不希望布鲁斯对卢卡斯太过好奇。 然而实际上——卢卡斯的经历的确已足够令人啧啧称奇。 这个诞生在老法尔科内晚年的私生子，这个明显不是普通人类的‘男孩儿’……托马斯曾亲眼见证他对生死的淡漠，也很清楚是他与阿尔贝托策划了那场烧死了近百人的‘血色审判’。 那也是猫头鹰法庭第一次坐上‘被告席’。造成的后果就是大批的哥谭高层突然‘患病’暴毙，法尔科内家从哥谭全身而退……而他，也顺利的在市里的实缺上安插了更多自己人。 其实这样算来——卢卡斯似乎一直都在向韦恩家示好。 他甚至救了托马斯一家的命，他本不该对这个青年产生任何敌意。 …………但托马斯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法尔科内家的那对兄弟都是毫无疑问的疯子。阿尔贝托年轻时好似无欲无求，甚至都没什么脾气。但当他的妻子死于非命，这疯狂的男人毫无犹豫便为了掌权洗白而毒杀了父亲与兄长。阿尔贝托能为了儿子付出一切，哪怕成为真正的魔鬼。 法尔科内的血液中就铭刻着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托马斯一直怀疑自己始终都未能察觉卢卡斯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或许这对他而言就只是一场游戏，但 但他实在不想这样的凶兽缠上自己的儿子。他的布鲁斯。他的儿子年轻又骄傲，还觉得自己能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但托马斯并不希望布鲁斯‘与众不同’，他就只想他好好的！ ———而这明显和敲门进来的两个年轻人的想法大不相同。 卢卡斯跟在布鲁斯的身后。他本想自己来打这个头阵，但小韦恩先生却并不希望他表现的太过强势……这话听得卢卡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可似乎也并没什么不对。 不过还好托马斯·韦恩的视线先投向了率先进门的布鲁斯。因为卢卡斯竟然怔了一下。 他已多年未曾见到这位原世界的蝙蝠侠之父。此时的托马斯·韦恩已两鬓斑白，但这却并未减损对方的气质与魅力。这位年长的蓝眼绅士同样相当的英俊，如果不是他还留着胡子，恐怕会比布鲁斯更像蝙蝠侠。 这样说或许有些奇怪——但卢卡斯的确因此而被微微的震慑到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似乎已不再会因布鲁斯的英俊与‘蝙蝠侠气质’而不自在，但面对托马斯时，他却还是感到了莫名的紧张。 好在并没有人发现他那绷紧的背——毕竟在场的另外两人也同样并不轻松。布鲁斯率先打破了沉默，小韦恩向老韦恩介绍： “父亲，这位便是卢卡斯·法尔科内。卢卡斯，这是我父亲托马斯·韦恩。” 这根本就是一句社交废话。但卢卡斯还是很给面子的主动伸手，尽可能礼貌的向托马斯·韦恩打了招呼。 当卢卡斯握住韦恩先生的手时，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手心竟是冰凉的。他很清楚这代表着紧张、甚至恐慌。这才是面色肃穆的托马斯的真实心情……莫名其妙的，卢卡斯感觉自己也心酸了一下。 这就是‘父亲’，是父爱。现在的他已很难理解这种感情，甚至这种父爱也阻挡了布鲁斯向前的步伐……但这的确是爱没错。 “很高兴见到您，韦恩先生。” 卢卡斯微微低头，以他那薄弱的社交知识向对方表达着敬意。但这已是他能与人客套的极限了。 卢卡斯的下一句话便直切正题： “我想您今天来到这儿一定是因为有着不少疑惑。而我很乐意为您解答。” 卢卡斯·法尔科内重新抬头。他那双接近于无色的双眼直直地看向了曾经的哥谭无冕之皇。就好似多年前的那个午夜，那个一脸厌倦的少年同样直接无比的向他提问。 ‘到底是什么让你选择这么做？韦恩先生？’ ‘你为什么还觉得这里依旧有救？’ ‘早已没人期待这座城能起死回生，早已没人觉得这里还有哪怕一毫米的公平公正……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坚持？这根本毫无意义。’ …………他改变了。 托马斯看着面前这挡在他与布鲁斯中间的青年。年长的韦恩先生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的确也有所改变。 这个不凡之子的形象一直都停留在那次厌烦的、憎恶的诘问。那是个丝毫不觉得世界会变好的男孩儿，那是个失望的、绝望的、无望的怪物。 而现在的这个青年……托马斯有了些许动摇。他能在卢卡斯的眉宇间看到某种奇妙的决心。尽管老韦恩先生不知这是好是坏，但他清楚，卢卡斯·法尔科内变了。 当年他曾回答对方，‘因为直到她被改变、她被治愈、她被修复，她重新变回那平凡幸福的哥谭之前，我都不会放弃，我都不会停止相信——为此我能献上一切，哪怕粉身碎骨。’ …… 托马斯并不清楚当年的卢卡斯满不满意他的答案。但他后来才明白自己的那番话对他儿子起了多大的影响……托马斯不曾后悔，也不敢后悔。但、 但现在，但布鲁斯…… 现在的布鲁斯，才是他的一切。 “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卢卡斯先生。” 托马斯的心底涌上了一阵颓然。他看着这亲手将他推上哥谭王座、也见证了他失败的青年；韦恩看着那多年前救了他一家的怪物。 这次换他发问： “……我不明白，我没法理解。卢卡斯先生。我不懂你为何愿意陪着布鲁斯胡闹，你为何……” “你为何选中了布鲁斯？” “他还年轻、他缺乏经验也缺少力量——为什么是他？不该是他。” 第43章 袭击 “不该是他。” 布鲁斯悄悄握紧了拳，他感到十分的尴尬。如果不是情况并不准许，他甚至想直接告诉他的父亲——不是卢卡斯选中了他，而是他选中了卢卡斯。 甚至也是他说服了卢卡斯、成功的取得了这位非凡者的信任。这都是布鲁斯自己努力争取到的……为了能让哥谭变好，他能尝试任何事！ 但布鲁斯却不能这么说。小韦恩垂下他好看极了的蓝色眼眸，他感到了无名的悲伤与愤怒……可同时，布鲁斯也并不是真不清楚他父亲的想法。 在托马斯眼中，他始终都是那个瑟瑟发抖、需要保护的男孩儿。哪怕他也曾亲口说过‘你真令我骄傲’，但老韦恩却也始终不认为他已真能独当一面。 可他已不小了，他已是一个男人——他也有自己的理想与信念，布鲁斯是真的愿意像托马斯一样，粉身碎骨也要重铸哥谭。 ———但布鲁斯也清楚，对父母而言，儿子的‘粉身碎骨’实在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而在小韦恩先生再次陷入不被认同的低潮与失落时，卢卡斯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年轻的法尔科内依旧直视这托马斯·韦恩的眼睛，他看着这位慈父，想到的却是身为蝙蝠侠的布鲁斯·韦恩。 卢卡斯从未拥有过这样的父亲。无论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都从未拥有过像托马斯这样的引路人。 他对父亲的印象总是冷淡的、沉默的、不耐烦的，他从未被父亲如此程度的珍视、如此程度的否定——因为他对他并不感兴趣。 ……想来老韦恩应当是位温和睿智又不失强硬的长者吧。也正因此他才教育出了小韦恩这样的人。 穿越以前卢卡斯从未深思自己为何如此怜悯、如此敬畏主世界的蝙蝠侠。但当他真的与布鲁斯之父面对面以后……卢卡斯才清晰的意识到：原来过去也不曾拥有的他，就已经在恐惧‘失去’带来的痛苦了。 所以此时的卢卡斯丝毫都不觉得老韦恩先生这是在小题大做、无病呻吟。恰恰相反，他甚至还很理解他的想法。 ———拥有珍爱之物后再彻底失去……那种痛苦必然没人想去体验。 可是。 ……可卢卡斯也无法忽略站在他身侧布鲁斯那绵长而低沉的呼吸。 这时的小法尔科内先生尚还未意识到，流淌着暴君血液的他竟还具有着一定程度上的给予型人格。他十分排斥任何会令他朋友失望的发展，他甚至能为此改变自己的作风。 “我不认同你的话。韦恩先生。” 卢卡斯站的更直了些。平时他和赫尔南、路西法说话时都相当的放松，几乎从未有过现在的这种气势：正经对话的气势。 “我不认为你真的搞清楚布鲁斯找我是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认同你对他的评价。” 他甚至喊了布鲁斯的名字，而不是姓。 路西法对他的评价或许没错。当卢卡斯想要唬人时，还真是相当的精明： “如果你也看了之前的新闻，那应当已经知道现在‘平行穿越’这件事了。” “布鲁斯认为这是个机会，如果他以自己的名义去帮助超人研究并解决这一系列问题，那无疑会提高韦恩集团的知名度与声望。而如果顺利得到了超人的支持、搞清了平行宇宙为何链接的秘密，那想必政府也会更加重视你们的声音。”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互惠的合作，而我永远都不会让他受伤。布鲁斯比你想的更聪明也更成熟，正因如此他才说动了我。” 这一番话讲的小韦恩微微抬头。他惊讶的望着卢卡斯的侧脸。布鲁斯已多少有些了解卢卡斯寡言少语的特点了。正因如此他才为对方竟会出言维护自己而感到了感动。 卢卡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布鲁斯现在的表情。他肯定无法想象蝙蝠侠的脸变得傻傻的。但托马斯·韦恩却瞄到了儿子的表情，这位父亲一时竟五味陈杂，意识到失态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托马斯不喜欢卢卡斯。他甚至一直都在回避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其理由相当简单，如果说阿尔贝托对韦恩家的优待还有迹可循，这位由老法尔科内制造的异种兵器的‘善意’就是全无道理、只会令人平添忧虑了。 “恕我直言，卢卡斯先生，你恐怕自己也发现了，毕竟你刚刚也都提了。你说你会保证布鲁斯的安全——但事实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不是他的保镖，也不可能成为他的保镖。帮助超人寻找真相，这听上去的确很像一个机遇。那为何斯塔克与奥斯本还不联系那位天外来客？” “……没人想成为这只出头鸟，没人想当这个靶子。卢卡斯先生，你也清楚超人与政府的关系，他们始终都互相别着苗头，总想比对方拥有更多的主动权。” “而布鲁斯根本不必趟这条浑水，他本该有更远大的前途、更光明的未来。我不想他因年轻时的冲动而付出这样的代价，他-” “父亲！” 这回出声的却不是卢卡斯。始终努力保持风度的小韦恩先生终于低喝打断了他的父亲。布鲁斯不敢置信的瞪向了老托马斯。 这道冷蓝色的视线中并未掺杂失望，因为他早已知道父亲的心思。他们一家最令外人羡慕的便是彼此关系亲密、几乎无话不谈。但这种亲密也造成了许多的困扰——他的父母从不求他有所成就，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这种爱成了枷锁、成了束缚。布鲁斯希望自己能展翅高飞，但托马斯却始终希望他守成就好。 “这不是我的希望、这不是我的理想！” 年轻的、稚嫩的、未经多少风雨的小韦恩先生上前两步，竟是站在了卢卡斯与托马斯中间。他脸上那种特有的忧郁已完全消散，只剩一种独属于年轻人的决然。 “你不能替我做决定，即使是您也没有这种资格……世界在变！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不找麻烦，麻烦就不会找上我们了！上次的袭击就是证明，那个怪人并不是我们世界的罪犯，会有更多的犯罪者降临哥谭……我不能容忍就这么被动挨打！” “我们能反击！我们能掌握、能抓住这一切！而只要我们率先占据了主动权，那-” 卢卡斯并未试图打断布鲁斯的话。恰恰相反，他比托马斯更加沉浸在了布鲁斯的宣言之中。 这不是说他能体会对方那种对机遇的渴望之情，就只是，卢卡斯就只是忍不住倾听起这曾经偶像的慷慨激昂。 有时卢卡斯也会情不自禁的质疑自己。他是不是真的好似一条寄生在他人梦想上的寄生虫？ 他曾被展望星空的赫尔南打动，认同了对方想要世界变得更好的理想；而现在，他也同样吸取着布鲁斯的梦想，用他那迟钝到不剩多少正面感情的脑子幻想着哥谭有没有可能真的‘变好’。 而无论这二人的理想终将走到何处、最后能不能成功……其实卢卡斯都并不如何在乎。 卢卡斯就只在乎此时的这种感觉。这种好似热血翻涌、重新为人的感觉……这令卢卡斯着迷，令他心中嗤笑着的野兽能稍稍收起利爪。 但遗憾的是，当金发青年重新瞥向另一位听众时……老托马斯·韦恩的神色却并不如他那样向往。这位两鬓斑白的父亲微微抿紧了嘴，惊讶而悲伤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显然托马斯并不认同布鲁斯的话。 这十多年来他改变了很多。最初的梦想仍在，但这几十年的经历却已让老韦恩先生明白——哥谭的恶，仿佛已是被默认许可了的、必然得存在了的。 托马斯知道太多布鲁斯不知道的事。他已清楚了为何政府始终不重视哥谭的治理，而想靠哥谭自己的力量让她起死回生？……那不过是在尽人事，听天命。若想掀起改革，那必将又是另一场血雨腥风。 他曾不想布鲁斯面对这些。他曾希望自己的儿子有着更光明、更幸福的人生。 拯救哥谭使命就如同一根带刺的藤蔓，缠住他本人就够了，完全没必要连布鲁斯一起搭进去。 可他还是小看了儿子的觉悟。托马斯几次张口欲言。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十分悔恨。 他悔恨把自己的理想与意志传递给了儿子。可他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于卢卡斯而言这可能只是一场游戏，但对托马斯来说，这却是儿子的人生。 “布鲁斯-” “Aaaaa————” 可没等室内心情复杂的三人进行下一轮的博弈，楼下忙碌着的人群中便突兀的响起了阵阵惊叫。接着包厢一阵摇晃，卢卡斯一把将布鲁斯扯进了怀里，又拉住了站立不稳的老韦恩先生。 火力极强的数次射击击碎了包房边缘的所有栏杆。始终背对舞台的卢卡斯挡着两位韦恩先生，扭头向下一望。 接着他愣住了。 突然出现在楼下的罪犯愣了几秒后也开始破口大骂：“搞什么？银行呢？那么大个儿的银行去哪了？？” 但重点并不是这鲁莽蠢货的脏话，而是对方胸口那闪耀着的、绿幽幽的小石头。 这人卢卡斯认识。 以氪石为底牌的超级罪犯，一般世界中超人的对手之一——金属人。 ……为什么又是氪石？？ 第44章 悸动 卢卡斯就这么搂着两位韦恩先生，他毛茸茸的金发甚至都贴到了布鲁斯的侧脸。这令小韦恩先生莫名的有些僵硬，并后知后觉的闻到了卢卡斯身上那股……奇妙的，属于寒冷的味道。 小法尔科内的体温很低。 这个认知让布鲁斯有了些莫名的悸动，他的心跳都变快了几分。 可遗憾的是抱着他的青年将其理解成了面对危机的紧张，卢卡斯扭回头，非常郑重的望了布鲁斯一眼。 这一刻他再次感到了那熟悉的焦躁，伴随着焦躁而来的则是那本能般的毁灭欲。 卢卡斯实在太厌恶这种垃圾了——他厌恶这些给人带来伤害与麻烦的犯罪者，也厌恶这犯罪者带来的那块绿氪石。如果不是他还记得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两位韦恩先生，他可能已经跃了出去、泯灭了那个质问‘银行去哪里了’的白痴。 所以他这一眼是在向布鲁斯咨询。他竟然真的在向一个凡人，或者说，一个刚被他承认了没多久的‘朋友’征求意见： 你想要我怎么做？ 布鲁斯的反应非常的快。他过去从没看过卢卡斯此时这种神态：咨询般、冷静的、平等的。 小韦恩先生至今都记得对方是如何从泥脸手中将自己救下来的；也还铭记着那个被摧毁了的山头…… 布鲁斯再次没想到卢卡斯竟会顾忌自己的看法。这让他此时的心情又有了不同的变化。一种很难说清楚、很难分辨是好是坏的变化。 “你去啊—” 他短促的、直接的说道。说完才发现自己竟那样的急迫。就好像不想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人。这令小布鲁斯头皮一麻，但他还是避开了父亲投来的视线，继续催促： “没关系，卢卡斯。” “我相信你。” 他就好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但又好像并不是要证明什么——布鲁斯感到了混乱。就像他被卢卡斯安慰说他们能说服托马斯时一样……布鲁斯感到了混乱。他好像已不记得自己最初只是想和卢卡斯维持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了…… 知道此时他似乎才真的清醒——其实他几乎什么都没付出，就已经得到了面前之人，卢卡斯·法尔科内的另眼相看。而他明明也该知道这有多么、多么的珍贵。 可能是数次的危机令他产生了吊桥效应，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布鲁斯冰蓝色的双眼望着卢卡斯，这一刻就连最迟钝的小法尔科内先生，也从中看到了真心实意的信任。 这又一次惊到了卢卡斯。他本能地扭头走向被破坏了的露台，但却在还未到边儿时便停下来脚步。 卢卡斯体内的战士本能及时的阻止了他接下来的举动。金发青年面无表情的望着楼下那骂骂咧咧、已经朝出口走去的金属人。一种奇妙的感觉正告诫着他——敌人不止一个。 卢卡斯平静的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他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中打给了陪着文森特的冬日战士。被洗脑了的前战争英雄迅速的接通了电话，并接受了“带着孩子从侧门离开这栋建筑”的命令。 冬兵那僵硬的顺从让卢卡斯感到了些许安慰。安慰以后则是更多的烦躁——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走向大门的金属人，一边唾弃自己越用冬兵越顺手的恶行，一边平静的开口： “靠我近一点儿，布鲁斯、韦恩先生。”他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好在那对都在试图掩护对方的父子非常的配合。“失礼了，我不是有意想吓着你们，” 但他别无选择。 如果可以——卢卡斯也不想在托马斯·韦恩面前展露自己如此非人类的一面……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但他的确因此而变得更加暴躁。 老韦恩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他便看到英俊的小法尔科内瞬间烧红了双眼。他猛然惊的绷紧了背，布鲁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其实也并不需要搀扶的）他。 卢卡斯点燃了他的欧米伽射线，面无表情的向那浑然不知危机已经来临的金属人投去了毁灭的一瞥。 这道蕴含着巨大能量、代表着血与杀戮的能量自半空中拐了弯，在那骂骂咧咧罪犯猛然回头前便一下击中了对方的脊背。 一声巨大的、带着写金属质感的惨叫响彻整个歌剧院。 这令托马斯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老韦恩的双手一片冰凉。他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儿子，依旧想保护这并不小了的男孩儿。而退了一步以后他却才发现，自己的这一下竟没能拽动布鲁斯。 布鲁斯·韦恩直直的望着卢卡斯的背影。他漂亮的蓝瞳中好似只映照着这一个人是的……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金发青年为了今天原本的见面还特地穿了一套正装。 布鲁斯一时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他是在痴迷吗？痴迷对方的力量、对方拥有的那些超凡？……想来他应当是痴迷的。毕竟那可是能改变他生活、实现他梦想的力量…… 但， 但为何拥有着力量的人看上去又那样的不幸福？ 布鲁斯看着卢卡斯散落肩头的金发。他其实并不真的了解卢克斯，可此刻他看着自己合作者的背影，布鲁斯觉得自己甚至能猜出对方下一句想说什么。 而他猜对了。 “对不起。” “请放心，很快就能结束。” ……… ……………… …………………… 卢卡斯没有杀掉金属人。 他凶残的本性令他很想这样做。他很想听听这家伙的尖叫与哀求，也很想看看那身金属骨骼被彻底融化后的惨状。 但卢卡斯却不可能这样做。不仅仅为他身后的两位韦恩先生，也为那缺少经验、需要鼓励的异世界超人…… 卢卡斯尊重他们。在清醒时，他从不做会让自己尊重的人为难的事。 第一下时，卢卡斯烧穿了金属人的脊背，让那些融化了的铁包裹住了那块绿油油的小石头。 第二下时，卢卡斯融化了金属人的脸。因为他的嚎叫声实在刺耳，他怕文森特听见。 然后他就没再补第三下。尽管他也清楚这不足以完全剥夺金属人的行动能力，但是———他已捉到了另一只老鼠。 “下来，现身，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别让我找你出来，你不想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法尔科内先生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感情。但他微微抬起了头，让那双依旧血红一片的双眼朝向了歌剧院包间的某一片阴影。 卢卡斯并未因找到了下一只猎物而感到喜悦。他克制着自己那恶劣无比的重重本能，努力让自己别抬起嘴角。 毕竟光是面无表情就已经吓得托马斯不断加速，换位思考，如果文森特和一个边威胁人还边微笑的家伙结成什么合作关系，卢卡斯也绝不会放心。 好在天花板上的家伙相当的识时务。卢卡斯话音刚落便见到了一双手。一双高高举起的双手自影子中伸出，一个浑身漆黑、干瘦而苍老的男人满脸是汗的缓缓冒了出来。 这好似恐怖片经典套路的一幕令两位韦恩先生一齐噎了一下，都有点儿毛骨悚然。接着一直都处于惊悚与焦急中的托马斯突然一握拳头，年长的他终于才此时回过了神。 他意识到小法尔科内是察觉了这个罪犯的存在，才没直接下楼解决另一个罪犯。 ………托马斯不好说这究竟有没有改变他对卢卡斯的印象，但他的体温确实因此而不再继续降低。 “我投降，先生，我投降。”影子里冒出来的怪人急迫的、谦卑的说着。“我没有和您为敌的意思，绝对没有，我过来就是为了向您表达我的诚意，我-” “跪下。” 闻言卢卡斯只微皱了下眉。他直接打断了对方的求饶，视线却重新回到了那个艰难的、挣扎着爬向出口的金属人。 卢卡斯命令的口吻极其的自然，自然到他自己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而听到了命令的罪犯，代号为‘阴影’的男人感到了一阵纠结与羞耻，他还在微微的颤抖着，他的确还心有不甘…… 但最后他还是听话的跪下了。 因为他的本能也在提醒他，他绝不想听面前这男人会如何‘出声催促’。 布鲁斯已见到过极为相似的一幕。他有点惊讶于这个罪犯也如此的配合，但托马斯却敏锐的皱紧了眉头。 “不要再试图消失，不要试图搞任何小动作。我不是个英雄，我不介意任何悲惨到难以被描述的遭遇出现在你身上——安静的等吧，等英雄和警察来救你。” 卢卡斯说完也未回头。说实话，他有点儿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今的这种状况……他有点惊讶于自己竟能感觉到此时的胶着与尴尬。而他其实也很清楚其出现的原因： 他已展现了自己的力量，无理的、无解的力量……而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都会变得像是以强压人。 况且他也真的经常以强压人。但托马斯·韦恩毕竟不一样。 卢卡斯不敢回头。他就那么看着那个缓缓爬向门口的金属人，并暗暗的给对方加了个油——只要这家伙赶紧爬到出口，他就有理由下去处理对方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有人出声为他解了个围： “要我帮你把他捆起来吗？” 小韦恩先生的声音非常的平静。平静到卢卡斯都为此而怔了一下。他恍惚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转身回头。 那个被他保护着的、本该心生畏惧的蓝眼青年看上去有点儿无奈。而当布鲁斯看到了卢卡斯那茫然的表情后……小韦恩先生心头一软，情不自禁的补了一句： “我刚刚还快速报警了，你要跑吗？” …… “呃，谢谢，不用。” “……超人也在门外了。” 第45章 迟钝 卢卡斯感觉怪怪的。 他从露台一跃而下，迅速的按住了地上“呵呵”出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金属人。卢卡斯一边品味自己那复杂起来的感情，一边粗暴的拧断了对方的四肢。跟随他一起下来的阴影看的一阵牙酸，但进门的超人却只发出了嗤笑。 “你说要我等你的联络……你有联络过我吗？没礼貌的小子。” 黑衣超人嘲讽般的说道。这口吻相当的高高在上，但这回卢卡斯却并没感到不快。他们已相当熟悉彼此，熟悉到卢卡斯能察觉到赫尔南的不适。 氪石并未完全被铅层包裹住，或多或少还是对超人造成了影响。他们对了一个眼神，卢卡斯立刻皱紧眉头，一言不发的将金属人拖走重新‘整理’了。 他这无言的体贴却并没令任何人感动。赫尔南皱眉看向那个露台，他并不喜欢仰视别人……但为了那个神奇的布鲁斯·韦恩，他还是这样做了。 映入超人眼帘的是个相当英俊、体型匀称的年轻人。对方有双清澈但略显冰冷的蓝色眼眸，不是非常有男子气概的长相，一看便身世良好、未经苦难。似乎从外貌与气质上已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但也正因如此，赫尔南才更不快了。 他已从路西法后续发来的短信上了解了卢卡斯找他的理由。最初赫尔南甚至以为这是恶魔的另一个恶作剧，毕竟他从未见卢卡斯为除了他、路西法与那几个法尔科内以外的人操心过什么……但最后他却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 卢卡斯可能恋爱了。至少，卢卡斯也对这家伙有好感。 他没想到卢克会喜欢这种类型。但仔细想想却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 ………超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误会了些什么。而由于他根本不会和任何人求证自己猜没猜对，所以也不会有人来解除他的误会。 问题大了。 布鲁斯·韦恩向下望着，有那么一瞬他与超人四目相对……这个平时都只能在新闻与电视中见到的外星义警有着一双锐利仿佛鹰隼的蓝眼睛，赫尔南·盖尔丝毫都没掩饰自己那近乎挑剔的审视，与他对小韦恩先生的‘不满’。 布鲁斯感到了压力，和面对卢卡斯时的感觉截然不同——这位刮了胡子的超人明显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而在察觉到这敌意的瞬间，布鲁斯的反应却是心虚。 咦？ 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一下揭开了似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心照不宣了。 “哦。这位就是韦恩先生是吧。”黑衣超人缓缓背过了手。此时的赫尔南依旧没留胡子，这令他不像往常那么凶悍，但却似乎更不好惹了。“我以为我们是来聊合作的……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卢卡斯察觉了似乎有什么正偏离正轨，他打断赫尔南想将问题带偏： “如你所见，又一次穿越，又一次袭击-” 赫尔南咧嘴一笑，他依旧看着布鲁斯，这回却并没给卢卡斯面子。 “真倒霉啊卢卡斯，你恐怕是有招惹这些虫子的体质。” “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不明白今天你叫我来究竟是要我和谁合作……这里可有两位韦恩先生呢！” 赫尔南的话语响亮又直接。这其实称不上嘲讽，但却已达到了嘲讽的效果——卢卡斯瞪了莫名其妙的超人一眼，并一下捏紧了拳。 这把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异世罪犯‘阴影’给吓了一跳。他直到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相当的不对。而小韦恩先生， 小韦恩先生不可避免的感到了紧张。他能察觉超人对自己的态度十分的挑剔，而只要他父亲在这时-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超人。”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自布鲁斯背后响起。小韦恩闻言惊讶的回头望了老韦恩一眼。但托马斯却并没迎上儿子的视线，他也缓缓走到了露台旁边，从布鲁斯那儿接过了赫尔南的审视。 托马斯的眼神相当平静，这平静里包裹着一点儿赫尔南都无法确定它究竟存在与否的挣扎。老韦恩极快的做出了选择： “我本该更早便离场的，但这场意外绊住了我……这是你和布鲁斯的合作，我无意跟着搀和。他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如果你们遇到了任何困难，都可以来哥谭找我。” 这段话前后的意思几乎截然相反。 但赫尔南却并未出声打断或加以嘲讽。超人沉默地看着这连柯克都不想见的哥谭地主，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却是超人率先移开了视线。 赫尔南已听了好一会儿的壁角。他怎么会不清楚老韦恩之前的态度？——但最终老父亲还是选择要支持、维护自己的儿子……那好吧。 “哦。那请自便吧。卢克，我觉得我们得换个地方。”赫尔南不再望向那个露台，而是重新看向了他的兄弟。“我不喜欢被警察包围着聊正事。我们回大厦吧。” 卢卡斯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迟钝如他也察觉到了赫尔南的态度十分不对……但遗憾的是他最终把这归结与那天他帮了卡尔，而赫尔南因此而吃了醋。 他太清楚对方的性格了，他太了解对方的独占欲了。 他也实在是太迟钝了。 “那就走吧。”卢卡斯没试图深究为何托马斯转变了态度。他潜意识的认为那可能是老韦恩希望能维护自己儿子的尊严。“你先飞好了，我从侧门出去，到时正义联盟大厦见。” 超人闻言皱了下眉。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真实的不善。赫尔南上下打量着卢卡斯，直到把对方看得浑身发毛……超人不爽的握了握拳，他明白卢卡斯是真没意识到。 “……哦，你抱着他飞过来，是吧。” …………卢卡斯莫名感觉耳朵一热。一种相当陌生的感觉好似被悄悄的炸开了。但下一个瞬间那种莫名的悸动却又彻底消失，他无语的反问赫尔南。 “不然难道你来？你会愿意？——你还是提着这两个垃圾吧，让蝙蝠侠关好他们，我可不会帮你把他们拎过去。” 然后金发青年顿了下。 “也不一定就要抱——你好烦啊。” 卢卡斯强硬的结束了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超人为此而感到了咬牙切齿——赫尔南感觉有什么相当不对，有什么非常不妙……但他却不能和卢克明说！ 妈-的！ 超人气的直接双脚腾空，提着两个罪犯离开了这栋建筑。赫尔南说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种什么心情——但总之，他拒绝在韦恩的主场继续待着了。他必须让这两人离开这里。 这个判断并没做错。 但他的离场也让陷入了被动与紧张的两位韦恩先生稍稍松了口气。布鲁斯抬脸望向他的父亲，这一回托马斯迎上了他的视线……但小韦恩却并没能从其中猜出父亲的想法。 他当然猜不到托马斯此时的心情。毕竟他才是被看透了的那个…… 托马斯从未在儿子脸上看到那种表情——那种敬畏的、憧憬的、怜悯的、向往的表情……不，或许曾经有吧，或许他曾在年幼的布鲁斯脸上看到过那样充满生气的感情。 但自他再次走绝了一条路也未能改变哥谭，布鲁斯便很少真的去期待些什么了。他的儿子是个极为优秀的男人，他的布鲁斯克制、冷静、温柔。但他也同样失去了那种属于年轻人的热忱——布鲁斯已许久都没主动追求过什么了。 而这一次，托马斯在他脸上看到了那种……微妙的渴望。 那种渴望并不单纯是在渴望卢卡斯……那种渴望，是他儿子被梦想缠绕着、夺走了的热情与欲-望。 “GO.” 托马斯阖上了眼。他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或许是我把你看得太紧了，是我没让你能放手去做……是我错了，布鲁斯。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父亲、” “——好啦，别让超人等太久。他可不算是个很好脾气的合作者，你必须的加倍努力才行！” 布鲁斯又惊又喜，他暂时摆脱了被超人敌视的不安，虽然十分不解，却还是感到了喜悦。 他没想到。没想到父亲竟突然改变了心意。他隐约感觉托马斯可能是觉得他在卢卡斯身边反而更加安全，但似乎又不止如此……但小韦恩先生也没深思下去。毕竟他随时都能和父亲进行详谈。 布鲁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转身向楼梯走去。托马斯等了一会儿，确定他肯定听不到时才缓缓来到了露台边缘： “……他是我的一切，卢卡斯。” 老韦恩的低语十分沙哑，但语气却相当平静。卢卡斯抬头看他，却只看到了一张苍老了的、属于哥谭的面孔。 “请你、求你保护好他……他、” “我会的。” 卢卡斯看着曾经对他说‘我能献出一切’的男人，他截断了对方的话。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 “因为他是不同的。” 他不是蝙蝠侠，但他还是不同的、可敬的、值得保护的……他， 卢卡斯不知道。卢卡斯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但他却还是搞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 随后布鲁斯走下了楼，他快步上前，突然袭击似的给了愣神的卢卡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们走吧——如你所说，我们做到了！” 这个拥抱已完全超出了社交需要，就只是布鲁斯·韦恩纯粹的喜悦的体现。但卢卡斯却没回他的话。 这让小韦恩先生多了点儿不自在。但他却并未再生出什么惶恐，就只是抿了抿嘴，又开了个韦恩式的冷笑话： “放宽心，我给这栋楼投的保险可相当的全面……给个面子笑一下啊，” “卢克！” …… ………… ……………… 路西法翘着二郎腿，他歪头摆弄着手边的那几缕金发。 魔王看上去无聊极了。好似他并没打算那个疯狂的、在他忠心手下梅兹看来都莫名其妙极了的尝试。 但梅兹却并不敢打扰此时的路西法，她很清楚对方现在其实心情很差。 而等这位高阶恶魔终于画好了那个召唤式，她才低声向她的老板通报： “完成了，路西法。”女恶魔顿了下，最终还是把疑问说出了口。“……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翘着长腿的魔王许久都没回话。这个同时具备着邪魅与天真两种属性的男人缓了很久才终于饱含笑意的开口了。 他的语气温和又温柔： “不是‘我们’，是我，是我要这么做，梅兹。” “这么做当然有意义啦！但我不想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他们……” 说完他终于站起了身。这曾最受上帝宠爱的堕天使从每缕金发中各抽出了一点儿，他抓着这属于卢卡斯的断发，漫不经心的走向了那个召唤阵。 “而且这还能搅混水，我实在受够了只是一群小飞虫不断不断地凑过来……让我们看看这位亡灵能不能出现，” “而出现以后又能不能改变些什么吧！” 第46章 天神与天神 一阵黑绿色的冷焰自地面蹿出。不详的气氛鼓动着空气，一股奇妙的恶臭涌入路西法的鼻间，阵阵哀嚎从符文与火焰中响起。 这对魔王而言早已是见惯了的风景。但一旁的女恶魔梅兹却皱紧了眉头，她并不是因仪式成功而感到了害怕，她只为路西法此时的态度感到了不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路西法并不喜欢这些。这位曾是天使长的神子并不喜欢这些肮脏的手段和工作，他‘习惯’却并不代表他愿意去做。 而他是她的王，是地狱唯一的主人。梅兹实在想不到谁能让路西法主动做他并不喜欢的事……她到现在都拒绝承认那个金发小鬼真的被她的主人另眼相看。 女恶魔直到现在都将地狱当成她与路西法的唯一归宿。她很忠诚，却永远都猜不到路西法此刻的真实情绪。 没人能猜到。 魔王的嘴角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但不知为何他此时的表情却比他无表情时更令人害怕。路西法冷漠的看着这成功了的法阵，也看着那逐渐被黑焰与绿火纠缠包裹、强行拉扯到这边世界的亡魂…… 他此时意外的非常愤怒。 是的，愤怒……哪怕赫尔南嘲笑他看低了卢卡斯；哪怕是当年他察觉到卢卡斯打算为赫尔南而活时，他都不曾如现在这般愤怒。 因为仪式能成功本身便意味着他的猜测已经成真。 魔王的愤怒本身便是一种能量。路西法赤红色的双眼中仿佛流动着滚烫的岩浆——他实在不想相信，他却只能相信——他的愤怒催生出了对自已、乃至对他伟大、全知全能、独一无二父神的憎恶。 但最恨的还是没及时发现这场闹剧的确是因卢卡斯而起的自己。 路西法安静的暴怒着。他的情绪多少影响到了面前被召唤而来的亡灵，那外形来看对方应该是个纤细的成年男性。 黑绿色的火焰因魔王的情绪而产生了颤抖。如果路西法想在此时停止这场召唤，那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了。毕竟他已验证了他想验证的，毕竟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然而, 然而他怎么可能停止？ 魔王撒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不看他双眼，几乎可以说是和煦可爱的微笑。路西法笑盈盈的看着面前这终于凝聚成型，面色惨青而一脸不可置信的英俊青年。 地狱之主能嗅到对方身上那腐败般的绝望气息。他能感觉到对方渴望，那是种饱含后悔与恐惧，憎恨与迷茫的味道……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嗅一堆灰烬。 “你好啊，阿斯加德人！” “欢迎来到我的游戏——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恶魔低笑着发出欢迎。地狱岩浆依旧在他眸中翻涌……路西法情不自禁再次想起了那天赫尔南转身离开的背影。 好啊。那就看看吧，超人。 看看我们两个谁能赢得这场游戏……看看卢卡斯终将走向何方。 ——————————————————————————————— 卢卡斯现在并没心情思考自己将会走向何方。 他一落地便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赫尔南立在门口的雅典娜雕像，一眼都没看布鲁斯的将对方小心的放了下来。 ———是的，他还是抱着布鲁斯过来了……事实上卢卡斯把所有的姿势想了个遍，到最后不得不承认只有公主抱给人的感觉最为正常。 但这‘正常’的姿势却令他们两人在落地后足足两分钟都没产生哪怕一句交谈。这太奇怪了，这真是，太奇怪了。 卢卡斯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好似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在布鲁斯充满焦虑的找上自己时；在布鲁斯平静的主动开口为他解围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卢卡斯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毕竟他在这辈子里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普通人朋友。 路西法收留了他、指导了他，路西法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唯一一只怪物。然后他却被赫尔南身上的光芒所吸引，并为赫尔南而改变。 曾经的卢卡斯只觉得自己是颗引爆时间不详的核弹，因此他从未试图与任何‘正常人’产生交集。 他清楚自己是何等的危险与反复无常，卢卡斯自己都厌恶自己那无法改变的本性。他不是人，他是匹怪物。 ……但布鲁斯·韦恩似乎并没将他当成怪物对待。 布鲁斯看的的表情更像是在看……一个人、一个脾气不太好的朋友。 ‘朋友’ 这让卢卡斯感到了茫然。他其实早做好了被布鲁斯利用的准备。毕竟他非常清楚想要韦恩付出真心信任是何等的艰难。他已不再小看不是蝙蝠侠的布鲁斯，他已相当欣赏对方。 所以卢卡斯才搞不懂为何会变成这样。他能感受到布鲁斯的真心，这触动了他，令他的心境发生了改变。让这个融化了敌人脸孔都面不改色的怪物……有了莫名的、薄薄痒痒的温热感情。 他们沉默的向前走去。两人都没发声，两人都很迷茫。 是的，布鲁斯·韦恩同样有些茫然。自他情不自禁的给了卢卡斯一个拥抱以后——小韦恩先生便也察觉了自己的失常。 他曾以看待奇珍异兽的眼光看待卢卡斯。并无恶意，他只是好奇、只是在追逐那不属于他世界的奇异生物。小韦恩先生一直是个喜欢将一切都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布鲁斯的掌控欲令他今早便为继续与卢卡斯拉近关系而打好了腹稿。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卢卡斯的认同与帮助令布鲁斯骤然惊醒，其实在这段他强求来的关系中——卢卡斯竟才是更真诚的那个。 这让他……大吃一惊。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布鲁斯·韦恩一直都是那个优秀的、乖巧的好儿子。他是个十分称职、不肯令父母失望的小韦恩先生。 但他也只是个‘小韦恩先生’。 布鲁斯偶尔也会产生迷茫，他迷茫于要如何向父母、向自己证明自己。他要如何才能真正的独当一面？ 他的父亲实在太过完美，母亲希望他平安胜过希望他优秀……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平庸的孩子，或许会真的相当幸福。但布鲁斯却有着自己的野心，自己的理想。 遗憾的是，从没人真正的肯定过他——他本身。 ……卢卡斯还是第一个直白的选择了他，而不是他父亲的人。 …………布鲁斯实在很难说清自己的感觉。那是炫目的一击，一下便扫尽了他眼前的阴霾。他这时才真的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同伴——一个真的想支持他、也只支持他的人。 卢卡斯变得不一样了。 ………布鲁斯不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可他也拒绝认为这是个坏兆头。曾经的他将这视作一次狩猎，一次不需要赢，只需要靠近、靠近、再靠近的‘狩猎’。 而现在，布鲁斯不再这样想了。 他的兴趣同样转向了卢卡斯本人。他开始想要了解对方了。 两个英俊极了的年轻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路前行。率先回到了大楼的赫尔南（偷）听了许久都没听到他们产生对话，这让超人感到了微妙的茫然与羞恼。 搞什么？这是在防着他？？ 于是他不再忍耐。赫尔南直接飞向了会客厅——并继续无视着与柯克交谈着的卡尔·艾尔。对方同样也没看他，而这也令赫尔南更焦躁了——超人气势十足的来到了两人面前，颇有兴师问罪的感觉。 然而他只看到了两张同样恍惚茫然的脸。卢卡斯面无表情，但赫尔南能感觉到他的…无措；而小韦恩则在见到他后猛然回神，一脸讪讪的露出了个得体的微笑。 ………超人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开了。 ———搞什么呢？！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有生以来第一次，赫尔南感觉自己似乎变得能理解路西法了。 这一瞬氪星之子心中警铃大作，他感觉自己的兄弟……好像真的要被人抢走了！ …… ………… ……………… 与此同时 钢铁侠自在的缩在副驾驶中。他好看的棕色短发被一顶黑色的帽子挡住了，鼻间也架着个大大的黑色墨镜。这幅打扮实在可疑至极，但出于安全（与托尼拒绝他来变装）考虑，他似乎也只能这样。 但他却依旧是车里更自在一些的那个。钢铁侠看着路边的飞速后退的风景，斯塔克安静地等待着另一个自己忍不住继续提问。 这几天他已回答了太多问题。从‘你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义警？！’到‘凭什么外星人入侵也要你管？？超人去哪儿了？’。托尼的问题实在很多，但斯塔克可以理解。 毕竟曾经的他就只是个天才浪子——这两个属性同样重要——托尼当然很难相信自己未来竟会成为一个反战者、成为一个‘英雄’……这完全超出了他过去的人生企划。他会不肯接受是很正常的。 但就算再怎么茫然失落，托尼也还是选择了和他一起过来。 “快到了。” 那个憋着一肚子气、一肚子疑问的托尼·斯塔克斜眼瞥了下副驾驶座上的自己。他努力尝试着别去想对方身上的那些旧伤。 “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儿？我以为你会先试着联络那个什么神盾。” 这问题竟很直切要点。钢铁侠闻言挑了下眉……斯塔克顿了几秒后才笑着回复： “哎，等我们先去见了老朋友再说他们。” 斯塔克棕色的眼睛被挡在墨镜后面，托尼看不到他此时凝重异常的神情。 天才与浪子的结合物，托尼·斯塔克的确很难立刻猜到钢铁侠的打算。毕竟曾经的他可并不是个多喜欢担起责任的人。 托尼没法猜到钢铁侠已准备自己率先筹建复仇者联盟。就像他也猜不到他们的目的地——新墨西哥，会藏着一位天神一样。 第47章 友方的突然关注 赫尔南的表情很不好看。 这让卢卡斯的茫然又加深了几分。他并不清楚自己此时的表情是多么的柔软、多么的罕见。甚至就连莫名感到心虚的布鲁斯都没注意到，这个总是深色冰冷的小法尔科内先生此时的深情竟相当的…… 相当的惹人怜爱。 ——起码是相当的惹赫尔南怜爱。 超人望着他的兄弟，赫尔南的神色不自主的也缓和了一些。 超人也曾见过卢卡斯露出如此表情。那个年轻的金发男孩儿曾问过他，卢卡斯曾已这种神情看着赫尔南： 如果明知前路便是深渊，而后路也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那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提问。赫尔南也不清楚卢卡斯究竟能不能战胜本能、战胜黑暗。 是的，哪怕他曾义正言辞的讽刺了路西法，赫尔南其实也还是难以确定这件事—— 毕竟他本人便很清楚有些黑暗与生俱来、有些情绪无可控制。基因与DNA就好似一条看不见的枷锁，总在不知不觉间便会绊人一下。 他自己就是个明证。赫尔南自己便是个有阴暗面的超人。 ……而当时的他也只是个正在寻找自我的青年人罢了。那时的他同样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惑与失望，那时的赫尔南甚至无法相信自己能够向善。 所以那个繁星似锦的夏夜，他也就只能紧紧地抱住这个看不到前方的男孩儿。 那时的他们一无所有，那时的他们只有彼此。卢卡斯觉得赫尔南包容了啊、接纳了他，而赫尔南又如何不是这样想的呢？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也就只有无论对方将要去向何方，他们都绝不会舍弃彼此罢了。 那时的他们并不是怪物也不是英雄，他们就只是两个失落的、迷茫的灵魂。尽管赫尔南在那夜以后的数年总在后悔自己没及时的拉卢卡斯一把，但哪怕是如今，超人也还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卢卡斯的问题给出个完美的答案。 这一瞬超人实在想了很多很多。他是个相当自大、却也相当‘自卑’的人。赫尔南的自信来自于他的强大的力量与精神，但自卑却也同样因此而生。 他就是个最典型的生而不凡者，但与彻底放弃了的卢卡斯不同的是，超人是有过想要‘成为’人类的日子的。 而他与人类最相似的地方便是这种对自我认识的反复无常。 刚刚那一瞬他感到了愤怒，他气愤于自己的挚友、自己的半身竟为别人露出了这种表情……这种好似在明暗间摇摆、这种摇摇欲坠又充满求救渴望的表情——这是赫尔南难以面对的表情。这是击垮了赫尔南的表情。 他们实在太过了解彼此了。他实在太清楚他的兄弟是个何等温柔、何等笨拙、何等绝望的人。同时，正因为了解，赫尔南才清楚，自己是救不了卢卡斯的。 他的兄弟为了生存而弑杀了亲母，那肮脏愚蠢的女人的血玷污了他的兄弟。自那一瞬起卢卡斯便泯灭了自己的人性，从此再不肯将自己与任何生物视为同类。 ——若不成为区别于他人的存在，那要如何面对自己肮脏的、罪恶的本性？ ……而如果赫尔南想把卢卡斯变回人类，那就必须得让这曾经的男孩儿面对他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 他就必须让卢卡斯记起那种痛苦。 ………他是这样的无能。 赫尔南不肯这样做。 超人宁愿他的兄弟始终浑噩茫然的活着，赫尔南宁愿卢卡斯就只爱他自己与他的亲朋。总而言之，超人就是拒绝由自己揭开他兄弟的伤口。赫尔南不想让卢卡斯自噩梦惊醒，直接坠落地狱。 他不是那个勇者。哪怕他是超人。 哪怕他是超人。 ……但赫尔南此时却陷入了犹豫。他已不是那个只想回避自己软弱之处的墨西哥青年了。他已是个男人，是个‘英雄’了。他的任性妄为已不能用尚不成熟来掩饰，路西法的话语好似也在暗示着什么……赫尔南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该做出选择了。 他真该放任卢卡斯始终活在密封袋中吗？他真能一直保护这小男孩儿吗？ 赫尔南看向了布鲁斯。他的眼神依旧充满审视，但却不再包含恶意。氪星之子听着小韦恩骤然加快的心跳，他看着这红了耳朵的哥谭青年。 ……哈。 如果不是情况不许，赫尔南甚至想要发笑。他想嘲笑布鲁斯，想嘲笑路西法，甚至也想嘲笑自己。 赫尔南太了解对方的眼神、对方此时的心态了……是啊，一切都是从一点儿小小的‘好奇’开始的。最初你只需稍稍有点儿在乎他，哪怕他从来都不主动招惹你。 你也会深深的陷下去，陷入那个笨拙的、粗暴的金发小子的命运中。 赫尔南的眼神带上了两分并不如何认真的同情。 “搞什么，你们是被毒哑了吗？” 他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但接着，超人却主动向布鲁斯·韦恩伸出了手： “欢迎来到我的大楼，韦恩。”赫尔南顿了下。 “你会发现我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的，因为我从不强求。毕竟有能力的人从不需要我强求，而无能者怎么强求也都没用。” 这话非常的像是一句挑衅。布鲁斯也的确微微睁大了眼。但他惊讶的并不是超人的直白，而是对方竟然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合作请求。 而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提出请求。 不过小韦恩先生的反应速度却并不慢。已挂上营业式微笑的他握住了超人的手。令布鲁斯意外的是，赫尔南的手竟然很凉。 蓝眼睛的超人盯着蓝眼睛的韦恩。他不顾终于回神，惊愕莫名的卢卡斯，赫尔南继续说完了自己最后的叮嘱。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具体的合作条款你可以参考下斯通博士，然后再自拟一份。” “但我唯一的要求很简单也很重要——听好了，布鲁斯。” 超人叫了布鲁斯的名字，但这一瞬布鲁斯却莫名的感觉对方并不像是超人。赫尔南的眼神非常认真，那双灰蓝色的双眼不再锐利亦无任何的自傲。 但却格外的可怕。 “不要背叛我们。” “就只是这个，别背叛‘我’，布鲁斯。” 赫尔南说的相当郑重。超人话里有话，布鲁斯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没想到的事实在很多，布鲁斯的确没能想到超人竟也如此的重视卢卡斯。 布鲁斯·韦恩并不非常了解超人。一方面他们家一向遵纪守法，从来没被这个氪星人为难过；另一方面富豪圈子始终都对超人毫无好感，毕竟总与超人针锋相对的莱克斯·卢瑟几年前突然失踪，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超人对他下了黑手。这本就只是个流言，但流言流传了许久超人却都未曾试图将它澄清。 托马斯还曾因此与布鲁斯感叹过赫尔南的孤傲与偏执，他父亲并不认为这是种好品质。所以在布鲁斯的印象中，超人似乎一直都是个不会向他人妥协、主动做出让步的存在。 但现在这位粗暴的、唯我独尊的外星义警竟放弃了继续借题发挥，迅速的同意了他的合作提议…… 布鲁斯只能认为这是为了卢卡斯，他相信自己一定猜对了。 “我不会的。我保证。” 于是他迅速做出了承诺。他能听出赫尔南这句话是为卢卡斯而说，这令小韦恩先生有些许的不自在，但又莫名的感到了理所当然。 天知道如果超人的威胁早上哪怕两天，甚至两个小时，布鲁斯都可能无法如此爽快的给出承诺。那时的布鲁斯还没有如今这种感觉……这种微妙的、复杂的…令人着迷的感觉。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超人。” 布鲁斯·韦恩的眼神十分坚定。赫尔南看着对方冰蓝色的眼睛，超人过了一会儿才再次露出了微笑。 “好啊，我会看着的。” 佐德之子的表情莫名的玩味。这一瞬他似乎又体会到了路西法当初的那种感觉……那种兴趣盎然的、期待却又畏缩的古怪情绪。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做到…你究竟能不能真的‘夺走’卢卡斯。 赫尔南心想。 …… ………… ……………… “你看上去怪怪的。” 卢卡斯有点儿局促的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他和赫尔南一起站在走廊的落地窗边，卢卡斯情不自禁的又看了眼室内正笑着与卡尔·艾尔交流的布鲁斯。 这一幕其实非常的黑色幽默。但卢卡斯却笑不出来。因为赫尔南的表情实在有点儿太严肃了。 “我？我看上去怪怪的？”赫尔南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句。他很想说你才是奇怪的那个，但超人却还是主动回避了这个话题。他不打算帮韦恩点醒卢克，他怎么可能帮韦恩？ “你可还欠我一个解释呢，卢克，我不提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卢卡斯愣了一下，他不是真的忘了赫尔南那天的疑问，他瞬间感到了头大，毕竟他还是没想好要如何与赫尔南解释关于佐德的那些问题。 但好在超人也只是要以此移开他的注意力，氪星之子一看见效，立即就切入了正题： “这还不是重点，反正你也跑不掉。但，” 赫尔南顿了一下，并挑起了右眉。这一刻他好像终于变回了那个自高自大的超人，他的质问再次变得很有力量： “你在搞什么？尼克·弗瑞几天前找上了我，说你‘带走’了亚历山大·皮尔斯，还黑进了神盾的保密信息库调查托尼·斯塔克。” “你是不是已经被FBI秘密征召了？”超人嘲讽道。“主动插手这些事可不像你……你觉得斯塔克和平行穿越有关？” 这问的卢卡斯头更大了。但不知为何他今天似乎格外的有耐心，他几乎平静的开口： “那我猜弗瑞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老上司是个九头蛇。对，就是那个据说被美国队长剿灭了的纳-粹组织。我的司机也是他们派来的间谍……嗯，总之机缘巧合之下，我发现了有两个托尼·斯塔克。” “而另一个斯塔克似乎是个和你一样的义警，但他大概是没想和你合作吧。” 他把最重要的部分含糊混过，这听的赫尔南皱紧了眉，但却还是没有追问卢卡斯是怎么‘机缘巧合’的。 赫尔南也暗暗搓了搓手指。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室内的科克与布鲁斯·韦恩…… 他对的确对另一个托尼·斯塔克生出了极大的好奇，但此刻更为强烈的情绪却是那股莫名的竞争欲。 “你确定他也是个义警，而不是个罪犯？” 超人的眼神相当锐利，他怎么可能没察觉卢卡斯总是有些无法解释的‘先见之明’？他只是不想追究、不想卢卡斯为难罢了。 这句话问的卢卡斯歪了下头。他并不很熟悉漫威宇宙，不敢肯定存不存在反派钢铁侠。但最后他还是哼唧着‘嗯’了一声，并暗下决心如果另一个斯塔克是个反派，就由自己出手干掉他。 但令卢卡斯没想到的是……赫尔南在得到他的回答后竟反而笑了。这是个相当有进攻欲、同时也略带狰狞的微笑。 “有趣起来了……” 佐德之子低声喃喃。这些日子里他的心情始终都不算太好。 不管是被卢卡斯出手搭救才走出困境；还是另一个更温和超人为他带来冲击，都令这位天命之子思考了相当多过去不曾想过的‘对错’。 而今天的发展更是让他有股无名烈火梗在心口。他一直是个很有胜负欲的男人。赫尔南几乎从未败过，就连面对卡尔·艾尔，他都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正确’，哪怕这会让对方受伤。 ……但那次他们却并未分出胜负。最后留在两位超人心中的就只有那股奇妙的、不能说服另一个自己的郁闷罢了。 ——而现在，似乎有另一场胜负要开始了。 赫尔南的笑容令卢卡斯不由自主的扶住了额头。他感到了熟悉的无奈，卢卡斯甚至猜到了对方下一句想说些什么。 “这不是很好吗？——我从不认为自己能争得所有人的信任，而我也想看看这个并不相信我的家伙又能自己调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赫尔南好像终于对‘平行穿越’的真相上了心。他的确继续干点别的正事来转移最近郁闷的心情……卢卡斯在心底给穿越而来的钢铁侠道了个歉，毕竟他也不是故意让对方被赫尔南盯上的。 “就帮我看着他吧，卢克。帮我看看他调查的路线和我们有多大不同，” “而如果他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危机……也记得通知我一声。” 赫尔南的语气好像是在嘲笑。担卢卡斯却为此而翻了无数个白眼。他真想吐槽超人为什么总把问题想的这么简单，但犹豫他的确十分心虚，于是也只好含含糊糊的答应了赫尔南。 现在卢卡斯还不清楚、也并不在乎这给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烦。 小法尔科内先生最终还是为自己的轻慢付出了代价，他的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没任何人能够想到……三天后华盛顿的头条新闻，竟然会是《钢铁人大战超人？阴影下的新墨西哥》 第48章 两个自己 次日 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不管这个人是卢卡斯，还是路西法。 魔王久违的感受着自己的焦躁。他沉默地看着舞池，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他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他的不在乎来自于他强大的实力，与几乎连自己都不爱的本性。路西法之所以在穿越伊始表现的好似一个看客，是因为他清楚这场野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但很显然，现在他也置身火海了。没人，没任何一个人逼他下场参与游戏，但他却主动离开了旁观席。 因为他知道， ———也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混乱开始的原因，竟然是卢卡斯的成长。 路西法面无表情的看着在他夜场中欢声笑语的人群。恶魔安静的看着。 …… ………… ……………… 与此同时，新墨西哥。 托尼·斯塔克皱眉握紧了拳头。莫名的不快始终缠绕着他，令这年轻有为的天才感到了陌生的迷茫。 托尼一直都不是个很爱较真的人。毕竟他是如此的有钱、有才华、有样貌。他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是毫无疑问金字塔最顶端的人。他习惯不把生活当真，他喜欢游戏人间。 毕竟唯有如此，他才能忘记自己是个多么失败的儿子、多么糟糕的男友、多么无理取闹的老板。 托尼有意遗忘了这些不如意，虽然他不肯承认，但自霍华德与玛丽亚死后，他的确已经失去了主动去爱、主动相信的能力。他是个不折不扣悲观主义者，而更不幸的是，他还是个天才。 天才在更多时候都是一种枷锁。一种令绝望的人更加绝望的催化剂。如果托尼是个笨蛋，那他一定无法从‘异界来客’，即另一个自己的话语中发现那么、那么多的漏洞与矛盾。 如果托尼能天真一点，他似乎也可以将这些无视，而如果他再愚蠢一点，其实可以直接联系超人。 但事实上，他就是不能。他就是无法。他是个天才，所以他只能紧皱眉头，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握紧面前的方向盘。 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想直接把对方抛下，把这一切都当作是场无聊的梦境。哪怕最初就是他主动要求跟来……但托尼不在乎，或者说，托尼本该不在乎。 但斯塔克仿佛漫不经心的几句介绍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令年轻的斯塔克先生总觉如鲠在喉。 ‘哦先告诉你好消息好了，在未来你会和小辣椒结婚生子，我们有个相当、无敌可爱的女儿。’‘嗯不过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具体你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我并不确定。’ ‘坏消息的话，斯坦背叛了你。一个俄罗斯男人会来找你复仇。未来某天纽约会被外星人袭击，你以为这很糟糕？不，这其实也只是个开始。’ ‘……所以我的想法是，为了避免这些糟糕的事——我是不是可以试着从头帮你掐灭一些危机？而且如果顺利，我应该也能得到能将我送回去的力量。所以我真的还挺需要托尼·斯塔克这个身份的，希望你别主动暴露这些。’ 托尼当然不会主动暴露这些。托尼几乎就不相信这些。 年轻的斯塔克先生根本没法想象自己灰成为一个英雄，更别说另一个自己竟然还仿佛在试图拯救世界……这为这还没浪子回头的天才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问了无数个问题，其中最主要的核心便是——为什么是我？！ 对啊，为什么是他托尼·斯塔克？ ………异世界的自己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对方只认真的、略带笑意的看了他一眼。 这实在是个很难给出答案的问题。钢铁侠从不主动回顾自己的人生——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伟大的人，也从不曾觉得自己就没走过错路。他甚至不能说自己从未后悔，但他的骄傲却令他从不肯放弃。 不管是放弃这个世界，还是放弃那些被灭霸消失了的人们……他都做不到。 所以他才会去做，所以他才要去做。斯塔克能看懂奇异博士的眼神，钢铁侠清楚那个响指将要付出的代价。 ……有时他甚至会想，是不是正因为自己太过贪婪…才被流放到了这个世界。 他还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钢铁侠记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打响那个响指。如果没有， 那他就更得赶快、赶快回去了。 所以，其实斯塔克先生并没有去哄托尼开心的心情与经历。他已真正意义上的心力交瘁，如果不是他已有觉悟，恐怕早崩溃无数次了。 没人能理解钢铁侠的压力，没人。毕竟这儿不止还没有复仇者联盟，甚至也都‘没有’钢铁侠。 ……但可能是未知的信息、闻所未闻的人物实在太多了吧。尽管那股压抑着的悲伤与焦躁总是在钢铁侠的心底发出可怕的悲鸣与尖叫……但每当他看向暗含愤怒、隐藏着恐惧的托尼时……斯塔克又会情不自禁的心软。 这或许的确十分愚蠢。毕竟他竟然是在同情自己、理解自己——但铁人却并不打算阻止自己这样想、这样做。 可能他也清楚自己多少需要一个支撑，需要在这个异世界建立一个情感依靠。 所以是的，他相当理解托尼的想法。那毕竟是曾经的他，他们的本质其实没有多少不同。 斯塔克清楚托尼惧怕关系、厌恶责任。因为曾经的他实在做的太差，而后果带来的伤痛又是那样的剧烈。 年轻的托尼·斯塔克一定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会成为一个‘英雄’，一定会难以相信宁愿自己去死，也要守护这个说不上多美好的世界。 归根究底，年轻的他还是太过惧怕受伤。 这令钢铁侠感到莫名的唏嘘好笑。他完全清楚‘自己’是如何想的，也因此而不打算指责托尼接下来会做出的选择。 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才在对方自救前就救下了对方。斯塔克想看看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性，他想给另一个自己一个‘其他的选择’。 于是当出去打听雷神的斯塔克走出酒吧，发现原本的位置上已空无一车时……他甚至也并未因此而感到失望或是惊讶。 ‘唔……看来接下啦得自己飞了。’ 这是铁人唯一的心声。接着这位疲惫的英雄再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不守锤待雷，还是叫醒了自己的AI管家，要求对方在全城范围内搜索索尔的脸。 斯塔克很快便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但此时的情形却有些他都没能想到的复杂。 …… ………… ……………… 神宫的二皇子缓步走在约顿海姆的冻土上。他整齐顺滑的黑色短发紧紧的贴着他的脖颈，这位有着碧绿双眼的诡计之神正打算前去说服冰霜巨人袭击他的故乡。 ‘故乡’ 洛基缓慢的在心底念出了这个单词……这位颇有野心的二皇子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 ……曾经的他总是在憧憬，憧憬有朝一日能被他的父神奥丁认可为最优秀的儿子，他多么希望父亲能亲手将他领上王座？！他始终不懂索尔究竟比他强在哪里，他那粗暴又愚蠢的哥哥究竟何德何能被万众期待？…… 哈。 但现在的他却懂了。自那次狩猎以后……他才终于理解了一切缘由……他才终于得到了所有的真相。 冰霜巨人劳菲之子——洛基。 年轻的冰霜巨人、阿斯加德的第二皇子脚踩着他真正故土，心中翻涌着莫名的恶心与无边无际的恶意，在这冰天雪地中也丝毫不感寒冷的洛基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是多么的憎恨，他是多么的不甘——凭什么他要遭遇这一切？！凭什么是他？！ 为何…为何他不是父亲的亲子？！为何他才是那个冰霜巨人的儿子……原来一切的原因出在这里，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虚- 洛基猛地攥紧了拳头。他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不承认这个。 ………年轻的皇子孤身一人深入约顿海姆。他带着毁灭的决心，也带着他对家人的爱。他将会做一件大事，他丝毫不管被发现的后果。 这就是洛基。这就是谎言与诡计之神。说到底，只要有他，事情就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年轻的神将要把一个谎言带去献给自己的族群。他将诱导自己的同胞趁他父亲沉睡时袭击自己的故乡。他是如此疯狂，因为这场谎言的真相竟是这争宠的孩子想要断了自己的后路，逼他父亲承认他洛基才是阿斯加德的英雄。 ……是的，多么可悲，多么可笑。他就是如此渴望父亲的承认，他就是这样祈求奥丁的爱。他的眼中总没有那些真正重视他、爱护他的人，他永远都在追求一些飘渺的、注定不属于他的东西。 太愚蠢了。 太愚蠢了…… “你真是太愚蠢了。” 约顿海姆的幽风裹着这句冷酷的叹息，洛基悚然一惊，他本能便绷紧了全身肌肉、并极为迅速的回头望去—— 一个消瘦的亡灵幽幽地望着他。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憎之物，那表情好似他已令他失望至极。 洛基望着洛基。 第49章 命运的偏移 他的一生，正是失败与堕落的叠加。 亡灵神色冰冷的望着年轻的自己。他消瘦至极，简直好似一副骷髅骨架。那双总闪动着狡黠与算计的绿眼睛里一片死寂，他好像是真的死了，他的脸色比死人更像死人。 洛基被惊呆了。准确点儿说，他被吓到了。 毕竟这亡灵竟长着如他一般的脸。 神宫的二皇子本能的拔出了腰侧的匕首。他警惕地瞪大双眼、向后退去——然而这只是假象，是邪神捏造出的幻觉。真正的洛基已向对方的侧颈划出了一剑——毕竟他并不多么擅长战斗，如果不能抢占先机……那将变得相当糟糕。 但后果远比他想的还更糟糕。 最初洛基只以为这是个被制造出来的幻影，是他内心恐惧的真实写照。这让他感到十分羞耻，甚至也有些愤怒。但二皇子始终没把他当真。 是啊，他怎么可能把他当真？ 他洛基怎么可能真的落到如此地步？ 所以当那亡灵以手接住洛基的匕首、并借此抓住了诡计之神的拳头以后……年轻的阿斯加德王子才真的感到了畏惧。 ……啊，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洛基无法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当他被那只冰冷的、粗糙的手抓住后……仿佛有更多的绝望、更多的愤怒、更多的失望……与更多的厌恶，自那亡灵身上传递了过来。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看不清事实，总是这样缺少直面真相的勇气……” “……分不清哪些才是得去珍惜的人。” 亡灵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已经精疲力尽、仿佛已经喊哑了嗓子。 这熟悉的声线伴随着约顿海姆的幽风一齐吹进了洛基的骨头缝，让谎言之神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 他依旧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此时他已能感觉得到——他察觉到了，对方并不是什么幻想，对方、对方- 洛基感到了恐怖。他拒绝猜想对方究竟是什么，他不肯承认自己心中最先冒出来的念头。 “如此愚蠢又如此贪婪……所以我们才会毁了这一切。” 亡灵的声音低而扭曲，好似含着莫大的恶意，可又好似什么感情都没有。已死过一次的邪神看着约顿海姆的二皇子，他看着这年轻的、天真的、尚未经历真正绝望，也还没真的做出选择的蠢货。 “所以我才失去了这一切。” 接着洛基眼前一空，令人窒息的黑暗包裹住他，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 ………… ……………… 阿斯加德的第二皇子安静地走上通向他父亲寝宫的台阶。洛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此时竟真的相当平静。 黑发绿眼的邪神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他穿过自己幼时常与兄长跑闹的长廊，路过他曾为母亲摘下花朵的苗圃。洛基一路前行，他面色如常，仿佛忘记了这里被彻底摧毁时的惨状。 这侥幸得以复生的谎言之神已有了从未有过的觉悟，他的新计划前所未有的疯狂，也前所未有的不再损人利己。洛基一路前行，他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心的行尸，不再痛苦，同样不再挣扎。 麻木。 唯有麻木才能令他再次喘息。洛基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但这似乎又并不如何值得意外。他的一生就是这样，他一直都在坠落。 而推他坠落的手……却又一直都属于他自己。 麻木的邪神一路向前。他知道自己要拿走什么，他清楚他必须做些什么。洛基自己都以为自己能保持着现在的平静取走以太……直到他在下一个转弯，看到了他神色忧伤的母亲。 弗丽嘉，奥丁的妻子，索尔…与洛基的母亲。 神后行色匆匆，她前往的地方洛基同样十分熟悉——奥丁的寝宫。这本不是洛基的目的地的，但不知不觉间，他却跟上了弗丽嘉的脚步。 而当这从另一个宇宙而来的亡灵终于惊醒，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后……邪神才终于展露出了自己的脆弱与痛苦——洛基简直想要嘶吼。他真想向这被自己害死的慈母道歉，他真想将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坏事都向弗丽嘉一一倾诉…… 但下一个瞬间，他还是隐住了身型。 洛基看着一脸担忧的弗丽嘉。他清楚对方在哀愁什么……他的母亲正为他被贬入地球的哥哥担忧，正为他看都不敢看、正在床上沉睡的父-奥丁担忧。 ……母亲、母亲…… 我必须忏悔，我必须向您道歉……或许奥丁从未搞错什么……我不仅不堪为王，甚至- 母亲…… 亡灵的心都在滴血——如果他还有心的话。 洛基沉默着握紧了拳头。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更可怖，比他得知自己竟是劳菲之子时还更可怖……但接着，这曾经的神子、曾经的恶神、曾经的丧家之犬，却突然释然般的一笑。 他想去打败一个几乎不可打败的敌人。这不像他，这本不该是他会作出的选择。 但这一次，洛基却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 卢卡斯很快便感到了厌烦。 他缩在车后座上，无聊至极的盯着车外的风景。他从不是个好相处的老板，但像如今这般的面色不善，却也还是头一回。 ……起码时布洛克·朗姆洛认知中的第一次。 交叉骨不敢说话。他瞥了瞥对此时险恶气氛一无所知的冬日战士……年轻力壮的雇佣兵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他努力放空大脑，让自己不再为无法令卢卡斯心情好转而感到焦心。 他甚至已感觉不到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毕竟卢卡斯·法尔科内从未表现出需要被他讨好，这个金发青年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严格来说唯一突破了对方冰层的意外可能也就只有布鲁斯·韦恩。 不过交叉骨当然没有发察觉额外你和我不对。他几乎已彻底臣服于卢卡斯的脚下，就像那群臣服在达克赛德身边的可怜虫一样。 这群曾是战士、领主，都毫无疑问属于强者范畴的人们都无法察觉自己的心态上的变化。他们没一个发现自己变得像奴仆多过像人。 卢卡斯同样清楚这点，所以他才厌恶交叉骨的同时还有些同情对方。卢卡斯厌恶这种黑暗的吸引，并总觉得会为他‘着魔’的人都是蠢货。他十分清楚自己的魅力都来自于哪儿——他的脸、他的强大、他的冷酷……而这些，却都是他控制不了的、深深憎恶的。 不过现在的卢卡斯却并没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感到了微妙的焦躁，与和他本性极不相符的不安。 当他从朗姆洛那儿得知了两斯塔克正在赶往新墨西哥时，他立即便猜出了对方是想先一步见到雷神。 ……这本不至于让他不安才对。但他很快想起了这是个有超人的世界——那么钢铁侠想更早的建立复仇者联盟会是为了什么？可能他已经知道了神盾内部有着相当多的九头蛇，但万一对方是对赫尔南有所不满呢？ 说实话，正常人没几个能受得了赫尔南的。 并不特别了解漫威宇宙的卢卡斯没在第一时间联想到灭霸。但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乱猜身为英雄的钢铁侠的思路。于是卢卡斯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主动出击，他大可以去问问，他甚至愿意向对方提供些帮助。 直到这时……他都没察觉自己、九头蛇特工、冬日战士这个组合……是多么的古怪、多么的引人误会。 …… ………… ……………… 神盾局的关押室内，索尔失魂落魄的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此时的雷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他感到了迷茫与失望，还有股说不出来的、他不敢承认的绝望。 他没能举起自己的锤子。 ………而索尔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令这位天之骄子、万众期待的神位继承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当他的父亲斥责他太过骄傲自大、不顾大局时，索尔能坚信自己的观点更为正确、甚至不惜当众顶撞自己的父亲；哪怕他因此而被贬入凡尘，索尔都不曾因此改变观点。 他相信自己才是对的。他坚信。 ………但很明显，那被他引以为傲的锤子……却不再这么想了。 ———这听着很好笑，但却的确击碎了索尔一直以来的自信。 这位神子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他刚被清洗过的金发一缕儿一缕儿的贴在他的脸旁，让他看着狼狈又可怜。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接下来他还会被他亲爱的弟弟，谎言之神洛基告知他刚‘气死’了他的父亲奥丁。 但现在嘛，这并不可能发生了。 邪神的亡灵注视着他垂头丧气的兄长。他碧绿色的双眼空空荡荡，好似看的十分认真，又好似根本不敢直视似的空洞。但他还是执着的看了很久，看着这不曾失去母亲、失去父亲、失去一眼、失去故乡、失去人民的……阿斯加德之王。 他看着他哥哥。 ……回忆带来的不仅有窒息，还有更多的懊悔与痛恨。亡灵实在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毕竟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憎恶自己。 但、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露出了一个微笑。 “为何如此消沉，索尔，这可不像你啊！” 第50章 打脸 消沉的索尔肉眼可见的恢复了活力。洛基强迫自己直视索尔的双眼，那是双蓝汪汪的、毫无恨意的眼睛。 索尔的表情充满了惊喜与不自觉表露出来的依赖，这在某个瞬间成功的刺伤了洛基，但亡灵依旧表现的相当若无其事。 他的哥哥其实相当坚韧，过去的洛基总觉得雷神索尔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被父亲母亲骄纵着野蛮生长；但在经历了那么多、那么那么多以后，洛基才终于察觉到索尔其实更像是长在岩缝中野草，他的哥哥永不言败，不会被任何事打到。 ……亡灵始终徘徊在幽冥深处，他并不清楚被灭霸袭击之后索尔幸存了下来，他也不知道对方曾一度彻底放弃了希望。 这可能算是件好事吧……正因如此，洛基此时的心情才只是单纯的愧疚与珍惜。尽管他哥哥留给他的最后一眼是失望与憎恶，但多年的徘徊也令这位邪神想清了许多过去他不肯直视的事实。 ———比如，真正无私的爱着他的人，很可能就只有母亲与兄长。 ……‘爱’，这真是个奇妙的词汇。过去的洛基一直以为自己从未追求这个，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在追求认可、追求权力、追求力量…… 但当已失去一切、不为任何人所见的亡灵一人哀叫时，他却猛然惊醒，意识到当初的自己，其实只是在渴望父亲的爱。 可悲又可笑。他在追求神王的父爱，为此不惜引狼入室，再亲手歼灭自己的族群。那时的他是如此的青涩，他以为这等功绩会令他得到奥丁的青眼…… 过去的他从未意识到他的‘父亲’……其实先是神王，而后才是‘父亲’。他亲手撕下了他与奥丁间的那块遮羞布，那时的他就是不肯承认——被珍视着的、被特殊对待的……的确只有索尔一人。 他因此恨上了他的哥哥，但却忘了对方赤诚的感情。他总是这样，总是在得到以后还继续索取更多。他不仅想要他哥哥对他的爱，他还要他哥哥承认他比他更强、更适合成王。 事到如今洛基只想掩面而笑。贪婪可能才是他的天性、他的原罪吧……哪怕事到如今，想改变这个也相当之难。 其证明近在眼前——此时的他依旧还在假笑。他笑的就像一个真正的好弟弟那样……他要带回索尔，他要他的哥哥称王！他想扭转这一切，想阿斯加德平安。 “别这么担心，兄长。”谎言之神的笑容可称得上是温润。“一切都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 ……………… 两小时后 托尼·斯塔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一下僵在了原地，猛地瞪大了自己那双明亮的棕眼。接着钢铁侠本能的向旁一让，第一时间藏住了自己的身形。 “……星期五，帮我确定一下——不是我出现幻觉了是吧？那边并排走着的是洛基和索尔？？” 铁人低声询问着自己的AI管家，并在那个女声给出了正确答案以后情不自禁的长呼出口气……好吧，这还真是相当出人意料啊。 斯塔克有些为难的动了动手指。这一刻这位天才已作出了7种猜测，其中靠谱些的却只有两种——索尔、或洛基，这两人种肯定有一个不是本宇宙内的。 该死。 ……该死！ 钢铁侠迅速做出了反应，他黑进了路边的几个监控，从多角度观察着并肩行走的神族两兄弟。但屏幕里的两人都不是他们日常中的那种状态，一时间他竟很难分辨究竟是谁出了问题。 本来总是神采飞扬、一副天老大我老二模样的雷神索尔竟一脸低沉，少见的穿着短袖与牛仔裤，而且也没带他的宝贝锤子。 有那么一瞬斯塔克甚至怀疑这个索尔只是洛基制造出的假象，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这种可能。毕竟如果真是，洛基也没道理会制造出这么多的破绽。 而洛基就更令他难以直视了。钢铁侠陷入了纠结。毕竟他是真的从没见过洛基的这种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温柔的、讨好的，甚至就连这邪神的肢体动作都透漏着对索尔的维护…… 这简直是撞了鬼了，这两人都违和的令铁人毛骨悚然。 ……而更糟糕的是，斯塔克那敏锐的观察力正在拼命的向这位英雄示警——如果他放过现在的这个机会，任由这对阿斯加德人兄弟离去，那他有很大可能会直接失去雷神这个战友。 从这一点来看，或许钢铁侠已猜出两人中的那个穿越者是谁了。 铁人为此而发出了无声的叹息。他其实很想知道洛基的目的，也很想知道对方是来自于哪个平行宇宙……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光靠猜托尼肯定是猜不出来的。 于是斯塔克先生扬了扬头。试图甩开那些令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钢铁侠的确已不再如过去那样习惯于单兵作战。没有同伴、没有战友的感觉十分微妙……咳，算了，别想了。 托尼·斯塔克平静的一抖肩膀，他身上的便服瞬间转化成了战甲模式。他又搓了搓手指，然后赤金双色的钢铁英雄便闪了出去。 铁人露出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他摇了下手，冲路那头惊呆了的两个阿斯加德人打了个的招呼： “嗨，索尔！” “……嗨，洛基。” …… ………… ……………… 与此同时 卢卡斯逮到了托尼·斯塔克。 他惊愕的瞪圆了眼睛，并险些直接将手里的可乐捏爆。卢卡斯不敢置信的看着被交叉骨按在墙上的钢铁侠-哦不，斯塔克，他简直惊呆了。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喂，喂！喊你呢那边那个亮晶晶的小子——让你手下别那么用力，我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挤出来了！” 托尼挣扎无果后迅速放弃了继续以卵击石。并不是钢铁侠，严格来说只是个刚做过手术没多久的大病初愈者的他的确相当的‘柔弱’，想凭一己之力摆脱一个雇佣兵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卢卡斯也清楚这点。他赶忙挥了挥手，让朗姆洛别再如此大力……他有点儿尴尬的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再次加快了——看来他的英雄癖再次发作，让他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激动。 但托尼·斯塔克克不打算回应对方的激动。这位百亿富豪被松开后就紧皱着眉头整了整衣领，随后十分认真的打量了下卢卡斯——作为一个绑-架犯，他似乎有点儿太年轻……也太英俊了。 哦，这不是在夸他。只是通常犯罪者都不会希望自己这样有辨识度。 于是托尼迅速的警惕了起来。他同样有着相当灵敏的直觉，这尚未能成为英雄的天才迅速的将这可疑的年轻男人与另一个自己联系了起来…… 托尼瞬间感到了头大，他甚至有点儿后悔自己不该因烦闷而突然离开。 其实他只是绕着这个镇子兜了一圈。并还顺利的发现了不少华盛顿车牌的黑皮车。他本打算回来将有不少特工在附近的消息告诉另一个自己……结果却在下车找人时被这黑头发的男人给‘抓’到了。 托尼几乎从未遇到这种状况。上次遇袭还是那次该死的军事演习。他强作镇定的板着脸，以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瞪着那个明显是头目的金发青年： “所以呢，是要我告诉你我秘书的电话吗？我可以给你她的私人号码-”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并不是意识到了小辣椒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而是他突然发现面前青年的脸令他有些眼熟——不，准确点儿说，看清了卢卡斯脸的托尼认出了对方： 卢卡斯·法尔科内！ 那个曾在哥谭救了小辣椒一命的超能者……托尼还为此重新拟定了与法尔科内家合作的方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是超人的人。 ……想起另一个自己明显有回避超人的意思，托尼不禁有些微妙的头皮发麻。 “不，我不需要。” 小法尔科内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最初的那股兴奋已彻底过去，他又记起了面前的男人其实只是个天才、百亿富豪、花花公子、武器商人。尽管这些头衔同样相当闪亮，但只要不是英雄……卢卡斯就能平静以待： “请你别再装傻了，斯塔克先生。我不是绑-架犯，我是跟着你的车来到这儿的。” “准确点儿说，我是为了能见到你载的那个人才来到这儿的……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些吗？” 卢卡斯丝毫都不绕弯子。他近乎无色的双眼盯的托尼一阵发毛……尚且年轻的斯塔克先生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并看似正常的扶了下自己墨镜的镜腿。 他按下了一个隐藏按钮，默默的向贾维斯发出了信号。托尼的本意其实是想让自己的AI管家向另一个自己发出警报，他并不非常恐惧被超人的人带走——毕竟托尼确信阿曼达·沃勒不可能想自己这样的人才落到超人手中。 ………但令托尼没想到，甚至卢卡斯也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托尼·斯塔克——钢铁侠，实在是个爱做万全准备之人。 经历了无数意外、见证了不少悲剧的钢铁英雄早已偷偷改良了自己的一代AI管家，并也顺便改造了小斯塔克先生的……手表。 于是接下来的两秒———在托尼与交叉骨惊愕的视线中，托尼的腕表迅速的变成一副钢铁手套，然后- 然后直接一炮射向了卢卡斯的脸。 第51章 索尔争夺战 这不是一记很重的炮击，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也就只有它真的很快，快到冬日战士都没能给出反应。这下攻击的确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被击中的那个可能要被除外。 卢卡斯的动态视力基本与超人同级。他当然看到了斯塔克腕表变形的过程，但却并没想到要去躲闪。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英雄癖再次发作，非要被钢铁侠暴揍一顿太能过瘾。 他不躲闪的原因与赫尔南、卡尔·艾尔不爱躲避是一模一样的。他确信这一击不会对他造成他承受不了的伤害。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被打中了以后迅速的自烟雾中伸手，一把握住了托尼·斯塔克的‘手表’。这东西相当的高科技，卢卡斯察觉它正在自动索敌，试图击倒斯塔克身边的所有人。 ——于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械声后，托尼眼睁睁的看着只被吹乱了发型的卢卡斯·法尔科内毁掉了他的宝齐莱……或者所，曾经是宝齐莱的战甲手套。 “…………” 小法尔科内没有说话，他还再次制止了明显有些愤怒的交叉骨与想要走过来的冬兵。卢卡斯再次直直地望向托尼。 这一回托尼是真的无言以对、倍感尴尬。他先干巴巴咳了一声： “……我真的没有恶意。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发誓。” “但我也很难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好吧，你还好就好。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真的。” 百亿富翁眨动着他好看的棕眼睛。甚至还非常配合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但这回卢卡斯却不打算再掉以轻心了——他就不该小看这些人，这群家伙即使没能成为英雄，也还是那么的- 某个黑发蓝眼的身影似有似无的一闪而过，卢卡斯感到一阵奇妙的焦躁。他看着眼前这明显还是不打算松口的托尼·斯塔克，青年一点点地挑高了自己的眉毛。 “……你真固执。” 卢卡斯直直地看着托尼，托尼的表情相当的无辜——但却是种钢铁侠式的无辜——于是金发青年摇了摇头，默默的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卢卡斯并未深思为何托尼还没试着和他谈条件，但他的本能已告诉他面前的家伙不是自己能搞定的。他从不擅长交涉，更何况他又绝不想向拷问皮尔斯那样拷问斯塔克。 他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在击中卢卡斯时托尼的心跳都差点跟着停动。这位年轻的天才从不真的是他日常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情而无畏。他并不想杀了没真的对他造成危害的小法尔科内。 ……而当托尼发现刚刚那一击就只改变了卢卡斯的发型以后，他的心情又变得相当忐忑。毕竟这一下攻击毫无疑问是次相当不友好的挑衅——然而卢卡斯的反应却只是又瞪了他几眼。 这非常出乎托尼的意料，但他是个与卢卡斯截然相反的人。他相当的敏锐，也相当的擅长把握局势。托尼迅速的意识到——卢卡斯绝不想伤害他。 ……还好小法尔科内立即扭头拨通了超人的号码。如果他继续和托尼·斯塔克交涉，毫无疑问就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喂…………不，不是外来者需要支援，是我需要支援。”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被人胖揍了一顿，你给我赶紧滚过来。” 卢卡斯压制着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焦躁，他紧皱着眉看了看小镇上空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乌云。 电话对面的赫尔南先是惊怒，随后却喷笑出声。但卢卡斯没等对方说出下一句话便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留着达克赛德之血的青年望着那越来越深的天色……他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食指。 他感觉有什么不对。 ……这甚至令他感到了不安。 —————————————————————————————————————————————————— 洛基看到钢铁侠的心情，远比斯塔克看到他时更为震惊、更加复杂。 自他被那充满力量、不知正体的邪恶之神召唤释放以来……洛基其实并没时间去了解如今发生在地球上的怪事。这独自游荡许久的亡灵心中就只有唯一一个念头——他要阻止过去的自己开启这逐步升级的闹剧；他要确保这次他不会再失去一切。 ……所以他也没能知道。所谓的‘穿越者’，并不止有他一人。 洛基看着眼前的凡人。他清楚对方不该在此时出现于此地，更无认识他与索尔的理由。这令他瞬间便想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可没法令他感到轻松！ 洛基的惊愕只维持了一瞬，下一秒他便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深色阴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像钢铁侠也猜出了他的想法那般，洛基也猜出了斯塔克的打算。 ——洛基想带走索尔，让他哥哥长守阿斯加德；钢铁侠却想招揽雷神，更早的组成复仇者。 ……说的更直白一点儿。洛基想留在这个世界，对抗这个世界的灭霸；而托尼·斯塔克却想赶快发现回去的线索，回到原本的世界打响那个只能由他打响的响指。 两个外来者、穿越客对视了不到5秒。这5秒他们便在彼此的神色中挖出了对方的想法。 “你是谁？你为何知晓我与我兄弟的名字？” 对此情景感到茫然的就只有索尔一人。失去了锤子的雷神刚被自己弟弟安慰了： ‘你的力量是属于守护的力量，你并不是没了锤子就不是勇士。你的迷茫就只是一时的’‘我相信你，哥哥。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别再如此低沉，你可是雷神、你可是未来的神王啊！’ ……这对索尔来说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他的兄弟一向不怎么认可他的莽撞，但这次却亲自来接他回家。如果不是还要和简道别，索尔可能已经与弟弟一起返回阿斯加德了。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丝毫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为何这一切会如此发展的人。 如果可以，托尼真想先向他解释一下，毕竟他是真不想同时对战这对兄弟。但遗憾的是，洛基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有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相当、相当之短的一个瞬间……洛基他露出了一个几乎可称之为狰狞的表情。这很不像这个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肯失态的阿斯加德人……在幽冥中徘徊的那些年的确改变了他。的确令洛基失去了什么、也多出了些什么。 邪神毫无征兆的抬起了手。钢铁侠悚然一惊，随即发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抓住’了。接着他被狠狠的摔向了地面，这一下非常的突然，这本不是洛基能拥有的力量。 ……这攻击方式有点像灭霸的手下，乌木喉。 “……没什么，他不是任何人，哥哥。” 洛基上前两步。他似乎也有些害怕被索尔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亡灵的话语带着些许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这和他那平静的声线极其不搭。 “就只是一只虫子罢了。” 洛基不自觉的放轻了他第二句话的音量。这很像过去的他能说出来的蔑视言语，但如今的他却不再这样想了。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要夺回他的哥哥——从地球、从这帮该死的复仇者手中。他要带着索尔，因为他清楚如果他不这样做……他的哥哥就会彻底对神位失去兴趣，转而想成为一名英雄。 ……他其实非常清楚。甚至就连过去的他都明白……索尔是真的没有野心。他的哥哥一直以来就只希望成就一些伟大之事罢了。 而如今他却还是要毁掉这一切。他也必须毁掉这一切——如果不这样作，索尔就会失去一切、甚至失去性命！ 谎言之神又想起了自己临死前见到的那一幕——割裂心脏程度的痛苦再次令恶意与力量点亮了他的绿眼。被恶魔召唤现世的恶神毫不犹豫向上举手，抬起了一旁的雕像。 他想砸碎斯塔克的脑袋，他要确保- 而不等洛基想好，一记冰蓝色的冲击波便射向了他的胸口。这一下可不是送给托尼防身级的空心弹，而是实打实的能量柱。 洛基一下便被掀飞了出去。他说到底还是不擅长战斗，即使被路西法做了些手脚，加强了在人间时的实力……亡灵也还是没能在被击中前就反应过来。 “啧，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么不友好啊。” 钢铁侠的声音相当的平稳，他在落地前便做好了缓冲。 毕竟斯塔克先生对于受伤的经验已十分充足。尽管多少还是有些家常便饭般的擦伤，但这完全没法影响斯塔克先生的判断。 “而且你是在哪儿进修过吗？怎么回事？你之前有这么强的吗，洛基？” 这句问话已基本算是自言自语。复仇者微微皱了下眉，他本还希望能和洛基达成一些共识，毕竟他们有着同一个敌人……但事到如今- “嘿！” 铁人随手击翻了怒吼着冲到他跟前的索尔。托尼是真的感到了头大……他明明是为了招揽对方才过来的，现在却莫名成了反派…… “哎、哎好啦——咦，你的锤子呢？……嘿洛基！真不想聊聊吗？” 钢铁侠做着最后的尝试。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起身躲避愤怒的索尔的攻击……他怎么都没能想到，此时没彻底击昏洛基带来的影响竟会如此巨大。 甚至当那个冰冷的、傲然的声线自他背后的天上响起时，钢铁侠都没想到这最终竟成了一场闹剧。 “喂！那边儿的红铁块，你到底在搞些什么……” 超人一脸厌烦的抱着手，赫尔南朝钢铁侠问道。 第52章 另一个霸主 托尼立即侧了侧身，他向自己身后望去，并毫不意外的发现了那个神色冷峻的外星英雄。钢铁侠顿了两秒不到，他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与此同时他的AI管家还继续锁定着被他击飞了的洛基。但星期五始终没能再次捕捉到诡计之神的身影。这令斯塔克先生感到了些许不安，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个商业的、公式化的微笑。 “呃，你好啊超人。”他甚至主动打开了自己的面甲，以那双大大的、明亮的棕眼睛望着超人。“你可以叫我钢铁侠，如你所见我是托尼·斯塔克……话说回来，能给我点儿时间向你解释一下吗？” …… ………… 这个瞬间，虽然也就只有一瞬间而已——赫尔南简直对钢铁侠充满了好感。 在经历过卡尔·艾尔那隆重又热烈的‘回应’以后，赫尔南已在不知不觉间放低了他对这群穿越英雄的标准： ——别太疯狂、别太愚蠢、别直接打过来……这可真是令人心酸。但脾气并不好的赫尔南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他是个相当护短，在很多时候甚至还很双标的英雄。赫尔南对同伴、同类的容忍度一直都相当的高。于是超人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给你五分钟，够你解决掉他们了吗。”赫尔南双手抱胸，从上自下的俯视着托尼。“如果不够，我也可以出手替你搞定。” ……托尼的笑容微妙的僵硬了一下。铁人感觉自己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他对赫尔南的态度感到惊奇。 托尼一直都不太信任这个高傲的、看上去听起来都好像无敌了似的的超人。他一直都是个会对未知抱有敬畏的人，更何况这个异世界明显还是对方的主场……斯塔克先生想象过很多种他被超人发现后的发展，但他却真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然如此的- 如此的……信任？？ 这反而令铁人皱了下眉。他是个相当敏锐的人——更何况他还监听了超人与恶魔的对话。斯塔克先生似乎抓住了什么，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变量还没被他抓住。 而他也没想错。毕竟赫尔南的‘宽容’正是因为卢卡斯的判断。超人近乎无条件的相信着他的兄弟，而卢卡斯则称钢铁侠是个英雄。 “……谢谢啊。”托尼干巴巴的回应了这居高临下的‘体贴’“不过严格来说我没想干掉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是那个矮个子想-” 铁人没能说完。因为索尔已再一次挥拳冲上。 被夺去了大半神力的奥丁之子满脸的愤怒与不甘，他的蓝眼中甚至还有一丝奇妙的疯狂——此时的索尔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一切。他失去了他的骄傲，也失去了他的力量……未经试炼的勇士前所未有的低迷。 而现在，竟然还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弟弟。 这一下并不多么沉重。毕竟托尼并不觉得自己能轻松接下全盛期索尔的拳头 。但这却让钢铁侠感到了微妙的厌烦，铁人猛然想起了那个大腹便便、酗酒迷失的雷神……也顺带想起了他在那个响指后失去的种种、和那个曾选择远走避世的自己。 ……感情来的汹涌而短促。托尼感觉自己被回忆冲击的几乎能淌出鼻血，有那么一瞬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焦虑症再次发作。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转瞬间斯塔克先生就又恢复了平静。 “可以请你试着冷静下来吗？索尔……索尔！！”钢铁侠反手捏住了雷神的胳膊。斯塔克前所未有的严厉的望着他曾经的队友。“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我对你、甚至对你弟弟都没有哪怕一丝的恶意。” “我向你发誓，索尔，我本来是来向你提供帮助的。” 钢铁侠的表情相当的严肃。他的严厉是十分莫名的，如果是一天前的索尔，恐怕都很难在此时平静下来、冷静的思考对方的话。 ……但此时的雷神却多少有了些改变，有了些成长。战神的蓝眼睛中充满了浑噩的杀意与愤怒。他的愤怒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弟弟就在自己眼前被人击飞……更多的恐怕还是对如此无力、如此虚弱自己的恐惧。 但当索尔直视托尼·斯塔克的双眼时——当雷神看到了钢铁侠眼中凄厉的觉悟与冰冷却陈恳的‘请求’后………他却真的恢复了平静。 ……索尔很难形容这是种怎样的眼神。 这似乎是属于战士的眼神，这好像是属于英雄的眼神。但又好像有什么不对，有什么并不相同。 这是属于死人的眼神。 是视死如归者的眼神。 “……什么？为什么？” 一身凡世服装的北欧之神情不自禁的放松了肌肉。未来的阿斯加德之王的确感到了茫然。在他看来，只是这个凡人向他与洛基打了招呼……随后他弟弟便主动出手，于对方打了起来。 他的茫然是很有理由的。所以面对这低沉的索尔，托尼也微微放松了表情……虽然铁人也清楚自己不该以看年轻人般的心态看待过去的索尔，但他毕竟比对方经历了更多的意外与危机。 钢铁侠同样放松了精神。既然已经被超人发现，他也不打算再继续伪装——在被路西法‘看’了那一眼后铁人便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这边的力量体系比他想的更为夸张……然而 然而他刚要开口，他的AI管家便突兀的大声警报： “先生，小斯塔克先生距离您的位置已不超过800米，在5分钟前贾维斯还向我传来了求助信号——” 钢铁侠闻言一怔，他立即便望向了那个被红圈标出的方向。铁人的反应其实已相当迅速，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再次确认洛基距离另一个自己的距离。 ………然而洛基也并没坐以待毙。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别靠近————”钢铁侠松开了拽着索尔的手。这一声吼他差点儿便直接破音。 他对另一个自己的感官始终相当的复杂。尽管他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向那个年轻的自己解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尽管直白承认甚至会让他也有点儿恶心。 但钢铁侠的确是十分理解、也十分想要包容那个年轻时的自己的。他别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混球，也别任何人都了解……曾经的自己是何等的浑噩与茫然。 ……他曾是具空有智慧的躯壳，不生不熟的模仿着人类活着。曾经的他一无所有却试图假装拥有了一切……他曾不在乎任何人，甚至也都不如何在乎自己。 “别靠过来——托尼斯塔克！” 而现在，作为一个想在乎自己都不能的英雄……钢铁侠是由衷的希望，那个自己能有条不同的、但同样通往救赎的路。 …………然而遗憾之至，洛基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邪神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弹尽粮绝。他并不是个擅长战斗的战士，而自己最擅长的幻术与控制又基本都对钢铁侠们没用。洛基几乎陷入了绝望。 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想索尔知道那个凄惨的、狼狈的、绝望的未来。 ———他是真的不想他哥哥知道未来中那越发挣扎便越发不堪的自己。 ……所以洛基怎么可能会不抓住这个机会？他一跃而起，闪现般的靠近了那几个对噩运一无所知的凡人。洛基的第一目标便是那个明显更加年轻的斯塔克，而他也几乎就成功了。 几乎。 ———洛基在出现的瞬间便控制住了托尼。此时的他魔力充盈，出了满身沙土再无一丝狼狈。他控制着斯塔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 然后下一秒……一阵刺骨的危机令洛基用进浑身解数的向旁一避……接着他便与那个一拳挥空的青年四目相对。不详的无色之瞳看尸体般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打来了一拳。 如果洛基被打中，那他的头可能会被直接打进土里。更不幸一点儿，他也可能再次回归幽冥。 ……然而路西法的诅咒再次产生了作用。他怎么能准许自己的木偶如此快便被人彻底拆掉？洛基又未卜先知般的向后一跃，躲开了这迅速无比的一拳。 但这并不妨碍冷汗浸湿邪神的衣襟。洛基感到了惊愕——他不是个合格的战士，但也算见多识广。但不知为何，这两记攻击给他的冲击却相当之大。 ………就仿佛他第一次面对灭霸时那样，洛基莫名的产生了恐惧与敬畏。他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而那青年也同样冰冷的望着他。 “放开他。” 卢卡斯的声音平静而肯定。他瞪视着洛基，向狮子望着豺狼。这感觉十分古怪，卢卡斯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同类……一种生性本恶者的互相吸引令他再次出声命令： “放开他。” ……洛基动摇了。 …………洛基对自己的动摇感到了不可思议。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感觉自己似乎、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是什么呢？ “好啊。” 邪神露出了一个惨厉的微笑。他白着脸望着卢卡斯。 “如你所愿。” 另一个霸主。 …………然后，正冲向卢卡斯试图保护对方的赫尔南突然一个急停，超人转身、一拳击向了钢铁侠。 第53章 守护者（1） 超人一拳击向了钢铁侠。这是无杀意的、无意识的一拳。但托尼·斯塔克依旧在这一拳带来的冷风中想起了陷入狂乱的浩克。 他向前发出了两记能量炮来避开超人的拳头，然后便和这能飞的绿巨人展开了一场生死追逐。 而就在钢铁侠犹豫着要不要向赫尔南发射他早改良好了的红太阳射线时——说来他还是从总统的加密文件中发现这个信息的呢——洛基就又、又一次被他心目中的‘霸主’捏住了脖子。 卢卡斯·法尔科内的手指纤长而冰冷。他的杀意简直已化作了实质，瞬间便荡开了周围地面的碎石。 就抓着年轻托尼·斯塔克的交叉骨都感到了毛骨悚然。这是种能令空气都为之凝固、吐息都变得冰冷的气场。没人能在这个瞬间看清卢卡斯的面孔，他仿佛已变成了什么东西的代名词，什么强大存在的化身。 朗姆洛不敢抬头。洛基却颇有勇气的直视着面前之人的面孔。他被对方单手捏住脖子提了起来，邪神再一次感到了那股属于死亡的窒息之感…… 但这一次，他却死死的凝视着那个属于他的地狱。 这就是力量。他一直以来渴求的东西。 这是种与生俱来、毫无道理的东西。它能剥夺，能赋予；它能毁灭，也能守护。 洛基看着面前青年狰狞的面孔。他看着卢卡斯赤红的双眸与逐渐变得青灰的肤色。 诡计与谎言之神的瞳孔中显露出了奇妙的恶意与憎恨。他并不是在憎恶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他仿佛是正透过对方憎恶着其他的什么——那个拥有力量，夺走了一切的‘霸主’？或是那个曾追求着这种东西的自己？ 洛基并不清楚。他也并不屑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如今的恶神已经清楚——重要的并不是自己。 从不是自己。 卢卡斯的愤怒来的突然且短促。他几乎是在赫尔南转身向钢铁侠飞去的同时便爆发了。这留着达克赛德血液的年轻人毫无犹豫也毫无阻拦的一把捏住了洛基的脖子。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沸腾了。有什么铁锈一般的气味鼓动着他的喉咙，令他感到了作呕般的痒。 有那么短暂的一息，卢卡斯想捏爆面前阿斯加德人的喉管，让对方的头与身子变成只被一层薄皮连接的可悲之物。他有足够多的愤怒与谷欠望令他那样做，但在最后一刻，卢卡斯的理智还是压制住了他的本能。 他不能那样做——他不可以这样做。这不会解开赫尔南的控制，他清楚的。 ………他当然清楚啦。毕竟在他与赫尔南都还只是半个青年人的时候，在他们一同游荡世界的那短暂的几年……赫尔南就曾被一个天真又愚蠢的法师控制，狠狠的向他挥出了一拳。 那可真是太痛了——那可真是太可怕、太无理、太莫名其妙了——卢卡斯那时才发现过去他们的对招中氪星人始终还是对他放了水。 毕竟赫尔南那无意识的一拳直接打断了卢卡斯的鼻子。令他久违的闻到了自己的血味。卢卡斯当时甚至感到了无措，他简直有些茫然。毕竟他面前没有敌人，只有失去了神智的赫尔南。 所以理所当然的，顺其自然的，卢卡斯撕碎了那个巫师。 他挖出了对方无情的心、捏碎了对方充满贪欲的眼球。他太恨了。太可恨了——这只肉虫竟敢伤害当时唯一接受了、并爱着他这般怪物的人。这太可恨了，可恨到卢卡斯惊慌失措、恐惧莫名。 ——大约就是自那时起吧。卢卡斯自那时起便深深恐惧起了失去。 毕竟他珍视的、珍视他的人实在是太少也太少了。少到缺一不可，少到卢卡斯愿意为之献上整个世界。 ………然而撕碎那个败类却并没能阻止赫尔南执行杀死卢卡斯的‘命令’。魔力的影响并不会因主人的死去而消失。 所以那天他们实在纠缠了很久。久到几次卢卡斯都恨不得真被赫尔南杀死。直到命运博士从天而降，主动为几乎没有魔抗的氪星人解除了控制，那场闹剧才真正落幕。 所以有了这般经验，卢卡斯怎么可能直接杀死洛基？ “停止你的杂耍，你这杂碎。”卢卡斯从齿缝中挤出了这句话。他眼中的欧米伽射线浓郁而赤红，仿佛下一秒便会倾泻而出。“你就不想得个好死吗。” 他的五指越捏越深。再不停止恐怕就会在邪神的脖子上掏出五个指洞。但卢卡斯却并不在乎，甚至就连洛基都不在乎。 没人在乎。没人——除了那位阿斯加德的准神王以外，没人在乎这残暴的、充满杀机的一幕。 索尔在乎。 极为突兀的，挡住了太阳的乌云中闪过了几道电光，空中的雷声隆隆作响。而就在下个瞬间，一个拳头贴下了卢卡斯左太阳穴，这是足以将其他战士打的头骨迸裂的一拳。而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雷电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的轰中了那个捏着雷神弟弟的金发青年。 不详的电流在地面噼啪作响。卢卡斯站着的位置被轰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一直处于半被控制状态的托尼因被波及而打了个巨大的激灵，他乍然惊醒，而布洛克·朗姆罗却已惊呆了。 ……这是完全超出常人想象的一次袭击。这是一次令人怀疑哪怕被突袭者是超人也会失去战斗力的偷袭。 ——其实这倒并非索尔所愿，但这一次雷神的怒吼却比他的行动还慢了一步。索尔的惊怒与血亲之危令他提前运用了他尚未觉醒的能力。未来的神王想要救下弟弟，他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弟弟。仅此而已。 但也就……仅此而已。 被击中者纹丝未动。 卢卡斯纹丝未动。 …………如果不是还有电流时不时自他身侧闪过，索尔甚至都得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命中了对方。但毫无疑问，他的拳头的确击中了对方的太阳穴，他的天雷也的确打中对方的身体。 愤怒的雷神看着那赤色双眼怪物的侧脸。 而怪物甚至都没看他哪怕一眼。 …… ………… 洛基也惊呆了。 邪神并不是为索尔的举动而感到了震惊。毕竟这正是他的目的。 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哥哥失去自己的神力？上一次令索尔找回自我的刺激是那群弱小的人类——如果人类都激发他哥哥的保护欲，那他洛基岂不就是更大的刺激源？ 他倒是没有想错。 ……但他说到底还是小看了‘宇宙霸主’的实力。他还是没真的将这突然出现的青年当成另一个灭霸。 ————卢卡斯依旧看着洛基。依旧提着洛基。 他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那突然闪过惊愕的绿瞳。卢卡斯浑身发麻，但他看着洛基，看着这不知死活的猎物。 他突兀的笑了。 ……这本该是个好看的笑容。毕竟这个笑曾令布鲁斯·韦恩感到了动摇。卢卡斯毕竟拥有着张精灵般的面孔，他本不该笑的令邪神都为之惊恐。 但这是个充满了恶意、如猫逗老鼠般的笑。 ‘我，会，杀，了，他’ ‘我要杀了这个前来帮你的男人’ 下一秒卢卡斯便松开了手，把洛基掷到了地上。他终于正眼看向了一身便服的雷神索尔。这个本是复仇者，本是英雄的阿斯加德人。 这一瞬卢卡斯不再能记起这本也是为伟大的无私者。这一瞬对方在他眼中就只是下一个猎物而已。 “Hi.” 他哑着声音向索尔打了个招呼。甚至都没收回脸上的微笑。 索尔从卢卡斯的笑容中闻到了血味儿。但雷神的脸色却并没像他弟弟那样变得惊慌失措。索尔的确是个优秀的、顶尖的战士。他始终都不是个会怕死的人。 哪怕他明知道面前的生物可能就是属于他的死神，他也只是伸出了手，召唤起自己的锤子。 ……可卢卡斯怎么可能等他召唤武器？他又不是个英雄！这微笑着的神启星混血直接朝索尔走了过去。他的身影依旧十分纤瘦，但他的步伐却仿佛雷神生命的倒计时。 他本不该这么强的——如果此时的卢卡斯并未露出那青灰的肤色、赤红的双眼，他最强也就不过是像个亚马逊人那样罢了。 但毫无疑问，洛基的运气永远都是那样的差。朋友与家人正是卢卡斯的逆鳞。 ……但还好，洛基的运气虽然很差，脑子却相当的好使。 索尔的弟弟在卢卡斯的两步之间闪过了无数念头。他其实并不知道卢卡斯与赫尔南的关系，他也根本无从知道为何一个准宇宙霸主会与一个英雄是朋友。 但好在在排除法之下选出正确答案也相当简单———于是下一秒，甚至不到一秒，空中试图一拳贯穿钢铁侠胸口的超人便停下了行动。 “停下————停止——恳求你！！” 洛基发出了嘶吼。被摔到地上的他再次变得狼狈无比，但这自未来而来的亡灵却还是挣扎着再次瞬移，挡在了他哥哥面前。 洛基再次直视卢卡斯的双眼。但这次他却失去了之前的种种情绪。力量的差距令他豁然自那陈旧的噩梦中惊醒——他是那样的憎恨灭霸与灭霸的力量，这种痛恨几乎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已不会再如过去那般犯错，但实际上……他却还是如此容易情敌。 洛基因此而羞耻。因羞耻而颤抖。他看着面前怪物的眼睛，他的神情仿佛想替索尔去死。 卢卡斯看着洛基。他能感觉到那无形的锁链已经消失，也能听到赫尔南已不再与斯塔克纠缠。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洛基已经没用了。 “卢克！！！！！” 就在卢卡斯再次向前伸手，想捏死那只绿眼睛的爬虫之前……超人的吼声与一道突兀出现的‘彩虹’一并令他一怔。 …………等他回神以后，面前的洛基与索尔已经消失了。 第54章 守护者（2） 赫尔南已很久没这样急切的呼唤过他了。 ……该怎么去形容呢。那是种饱含担忧，痛心而关切的呼唤。哪怕是迟钝如他卢卡斯·法尔科内，也能从中解读出赫尔南的真正意思。 ‘别那么做，卢卡斯。’‘不要、不行，别。算我求你。’ ……卢卡斯哪里需要赫尔南去请求他呢？超人不想他这样做，那他停手就是了。 于是怪物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盯着那满脸死气、绝望而怅然的绿眼阿斯加德人。卢卡斯眼睁睁看着彩虹桥从天而降，将他的猎物带离了地球。 狩猎未成的空虚令他恍惚了一会儿，在卢卡斯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地方，他身体中的人性与‘神’性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交火： 属于达克赛德的部分嗤笑着他的软弱，对他放走敌人的行为极其不以为然；而他人类的部分却又仿佛长吁了口气，庆幸起他没再在赫尔南面前失控，并又一次帮助了自己的朋友。 但很快一切却又归于平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最终还是融合到了一起。这一刻卢卡斯再次放空了大脑。他平静、木然的看着已成空地的面前，并没回头也没说话。 那不详的铁灰色逐渐自他脸上褪去。被欧米伽射线染红的双瞳也重新归于无色。但卢卡斯依旧一动不动，直到赫尔南悄悄接近，安抚般的将手放到了他的肩膀。 “做得好，弟弟。” 卢卡斯平静的凝望着前往。他没去看赫尔南的表情。 他完全能猜到对方的表情。 “谢谢你，卢克，没事的。一切都好，没什么超出我们的掌控。” 卢卡斯清楚赫尔南此时一定一脸令人作呕、违和至极的温柔。他清楚此刻超人的眼中一切充满了赞许与隐藏的很深的忧虑。他太清楚了。 他太清楚赫尔南是何等的重视他，何等的不想失去他。毕竟他也一样。他也一样不想与他最宝贵的兄弟为敌。 所以当那属于宇宙霸主的铁青完全褪下以后，卢卡斯才平静的转过头，重新望向了他的挚友。 注定成为下一个达克赛德的生物望着那一向高傲，此时却忧心忡忡的超人。 “我们走吧。” 尚还算是半个人类的金发青年语无波澜的说完，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 ………… ……………… 卢卡斯知道自己无法拥有正常人类的感情。 ……这听上去很像是青春期孩子为了引人注意而做出的自我宣告。但在卢卡斯进行了数次的确认以后，他却不得不不情不愿的确信了这点。 ———他无法拥有所谓的正常感情。他的一切情绪最终的归宿都是破坏、毁灭，与支配。他是贪婪的，是自私的。他是大脑似乎很难处理那些过于复杂的情绪，他的思维方式在很多时候都非常的简单。 ……这令他听上去像是个头脑简单却很暴力的笨蛋，卢卡斯很难接受这个。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宁愿自己是达克赛德，也不想变成一个‘笨蛋’。但在他穿越前的记忆逐渐苏醒，想起了卡利巴克这个莽撞愚蠢的达克赛德之子以后……他便只好开始努力板正自己，令自己别主动走向这几种可能的任何一个终点。 而想要遏制自己的本性无疑是件痛苦而艰难的事。毕竟卢卡斯从来都不是个英雄，哪怕是穿越之前，他也就只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罢了。 曾有很多次，曾有很多很多次，他都在险些放弃了继续凝视那片属于高洁、属于善的‘白色’；曾有很多个瞬间，他都险些选择回头，彻底融入自己身后的那片静谧而柔美的黑暗。 ……而阻碍着他、拉扯住他的，除了来自于他前世的薄弱的价值观以外…也就只有赫尔南与文森特这两个存在罢了。 卢卡斯认识赫尔南时还不到十八。当时的他还未被路西法视作一个男人，处于对方感性趣的范围以外。路西法总开玩笑般的说他是LUX的‘小小保镖’，而卢卡斯也的确承担起了保镖的责任，他帮路西法丢出了很多痴情的醉汉，也清除了不少莫名其妙找上门的人。 卢卡斯从未深究那其中究竟有没有为驱魔前来的猎魔人。毕竟他也并不非常能分得清普通人类与稍强些人类的区别。但赫尔南却不同——超人当然不同。 每次路西法提到卢卡斯与赫尔南的初见都会表达自己的后悔与唏嘘。那时的卢卡斯于魔王而言还只是个有点儿意思的小男孩儿，那时的卢卡斯还未激起路西法那诡异的独占欲。 是的。是地狱之主为赫尔南引见了卢卡斯。当时的路西法微笑着说想看他们俩来一决胜负——以扳手腕的形式。 ……没了路费的赫尔南试图以此来换顿畅饮。还没成为超人的氪星之子对世界、对自我都感到了迷茫和不安，愤怒与厌倦。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哪怕明知自己根本无法醉酒。 所以是的，自己也很茫然的赫尔南遇上了更加茫然的卢卡斯。两个独一无二的超能者从对方身上得到了自己最需要、最欠缺的部分。他们吸取着对方身上散落下来的星光，最终决定看向同一个方向。 卢卡斯被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弑母后毫无悔意、毫无痛苦的怪物。他不再是那个窥视着光明，却又恐惧着那烈日的黑暗爬虫。 在他的朋友、他的兄弟眼中，他就只是个没得选的孩子。他就只是个心存希望，却不自信的青年。 他的一切错误、一切罪孽，赫尔南都选择了替世界包容，替世界原谅。 什么？世界上的其他人有异议？ 那就叫他们去吃屎吧。 ———卢卡斯被改变了。在那几个月，在那些年……他真的相信自己能改变这一切。他开始相信自己还能变回人。 为此他甚至在得知了他生父的死讯以后返回了哥谭。那个他觉不愿意回想、绝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卢卡斯不喜欢哥谭。就像他不喜欢法尔科内那样。 ……众所周知。老法尔科内是个疯子。他是个独一无二的哥谭黑道霸主，再没有人能有他那样的勇气、他那样的疯狂、他那样的冷血。 是他同意了卢卡斯生母……‘伟大的’达克赛德之女，格蕾尔那堪称无情的计划。他们共同制造出了卢卡斯这个神、魔、人的混血。 然而老法尔科内甚至都没起要给他一个名字，如果不是阿尔贝托的妻子玛利亚主动开始叫他‘卢卡斯’，那他母亲格蕾尔最后的嘶吼可能都只能叫他‘废物’。 卢卡斯曾只是个废物。 不管是他那些属于达克赛德的遗传，还是那些穿越前的记忆……都未能在他10岁以前得以显现。曾经的他就只是个幼小的金发幼儿，哪怕格蕾尔再怎么训练，最多也就比普通的亚马逊战士优秀一点儿。 一点点儿。 ………而立誓要向新神星、新天启星之主，新任宇宙霸主的天父‘复仇’，无论如何也想要夺走对方一切的格蕾尔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又制造出了一个废物？ 她是是个相当聪明，也相当绝情的女人。她并不‘爱’那个为了力量而产下的儿子，就像她也并不爱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君主那样。格蕾尔生下卢卡斯的唯一原因便是希望他能获得那股‘必然存在’的达克赛德之力，成为下一个宇宙霸主。 ……可她太心急了。她总是太心急了。虽然卢卡斯已是唯一一个被她容忍到了十岁的孩子，但她还是选择要处理掉这个废物。就像她处理掉之前那几个那样。 最终卢卡斯用她腰间的天堂岛铁剑杀死了她。 然后觉醒了些许达克赛德力量、也想起了部分前世记忆的卢卡斯便开始了流浪。 在认识赫尔南之前他甚至从未想过要回到法尔科内家。如果不是听到老法尔科内死讯的同时还听说了下任家主阿尔贝托想要洗白，卢卡斯甚至可能会跟随着赫尔南，成为超人的‘罗宾’；或因与超人一起接触了更多的邪恶更早的觉醒，彻底成为野兽。 ……但总之，他回到了法尔科内家，并十分巧合的见到了那个并不毛茸茸、却依旧如幼犬般惹人喜爱的金发男孩儿——那个长得莫名有些像他，或者说，十分像他那正常人嫂子的文森特·法尔科内。 如果不是文森特的存在，或许阿尔贝托就会像毒死他们父亲与哥哥那样试着毒死卢卡斯；如果不是文森特，卢卡斯也极有可能选择掉头就走，离开面前这比疯狂同样没差老法尔科内几分的兄长阿尔贝托。 最终的结果。卢卡斯帮阿尔贝托烧死了大半个猫头鹰法庭，帮他那罪孽深重的一家平安洗白，离开了哥谭。 他则收获了另一个牵绊，那个被他所移情，疼爱珍视的正常人男孩儿——他人类面的最好体现，纯洁的、无辜的文森特。 如果不是赫尔南与文森特，卢卡斯是绝不可能一人独立支撑，以一个勉强为人姿态活到现在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本性，比任何人都明白那股致命的吸引。 卢卡斯甚至想过要在自己彻底沉入黑暗之前自我了断。甚至就在刚刚的那个瞬间———那个赫尔南轻柔的抚上了他的肩的瞬间；那个回忆起他差点儿就杀死了雷神索尔的瞬间，卢卡斯都回忆起了他生母那近乎恶毒的诅咒。 ………卢卡斯无论如何都不会准许自己留下孩子。卢卡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条血脉继续得以延续。她想‘复活’达克赛德，卢卡斯就一定要她的梦想破灭。 ———可 可是就在那个瞬间…… 卢卡斯抬眼看了看正向负伤了的钢铁侠说着什么的赫尔南。他始终都没再开口，始终都这皱眉头。 ………因为就在刚刚的那个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没能实现的约定——还有个很想看到最后的‘计划’。 ……莫名其妙。 他想起了布鲁斯·韦恩的脸。 第55章 守护者（3） 卢卡斯感觉十分古怪。这是种全无道理的情绪，毕竟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想起布鲁斯。 他的确是个相当自厌，却也还是拒绝认命的人。但过去他从未在破坏的余韵中想起任何人，那通常都是一阵可怕的、空无一人的虚无。卢卡斯甚至都无法在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太古怪了。 他沉默的跟着赫尔南，简直像道过于光鲜亮丽的影子。超人非常有经验的无视了卢卡斯，也无视了那明显想要发问的钢铁侠。 这个两英雄短暂的对了一个眼神，托尼·斯塔克的疑问被赫尔南眼中的坚定与拒绝给吞噬消失了。斯塔克先生早已经验丰富，他明白此时超人绝不会回答他有关小法尔科内的任何问题，于是铁人干脆也就不问了。 “你还好吗？你左侧第二根肋骨骨折了，身上也有很多挫伤。我很抱歉，需要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吗？” 超人率先打破了沉静。他相当无礼的直接为钢铁侠做了个X光。赫尔南的语气其实非常的诚恳，并且也没再带有任何的孤傲。他已完全接受了面前的男人，已确信了对方同样是个值得尊重的英雄。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迷失状态下的超人手中存活超过30秒。尽管卢克解决那个法师的速度已非常快，但斯塔-但钢铁侠的实力依旧得到了证明，并也赢得了超人的尊重。 这一番话听得斯塔克微微扬起了眉毛。他还是对着外星人英雄的全能有些接受不良，但这伤者却只微微摊了下手： “不用。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请你告诉我我猜错了——你说的‘送我’，该不会就是抱着我一路急飞，让我丢人现眼的出现在医院里——对吧？” 赫尔南为此附上了一个相当英俊的微笑。 ……铁人为对方的不怀好意啧啧了两声，并默默的斜了超人一眼。 他们两个的互动竟然相当自然，钢铁侠也毫无重伤者的自觉，似乎是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为自己进行治疗。 这在托尼眼中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年轻的斯塔克先生看了看周围的几人——可他身边最弱的人也是九头蛇的前优秀特工。 没任何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在托尼眼中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 于是险些就被洛基操控着自杀的小斯塔克先生非常勇敢的挤到了超人与另一个自己的跟前。他那双融化了的枫糖般的眼睛不再如之前那般的明亮。托尼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随后近乎严厉的望向了超人。 ……钢铁侠不知怎的竟真被瞪的有点儿心虚。这阵心虚好似是戳漏了什么似的，就连那本不算什么的断骨似乎都跟着开始疼了起来。 但他接着便为另一个自己的大胆而感到了震惊。 “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控制。”这位本世界的天才富豪瞪着本世界的超人。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多少畏惧，好像面前的外星人并不是那个新闻中的杀人狂。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承认这一点，超人，你和你的正义联盟根本没能掌握多少信息，你们根本不清楚现在在发生什么；和这一切到底是为何而发生的。” 这指责相当伤人却也相当的真实。超人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快，却的确无法发作。 几乎是放弃了路西法的帮助的赫尔南的确没再掌握更多的信息。他并不是个对这类事件有经验、有办法的超人。他几乎一直都处于摩挲阶段……然而却也一直都没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是。我可以承认。” ……赫尔南的确是个相当高傲，甚至十分自大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回避自己的问题。超人平静而冷漠的看着面前这年轻一些的‘钢铁侠’……不知为何，赫尔南察觉到了违和。 很明显。这几句指责就只是一个开始。 托尼想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他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苦恼。哪怕另一个自己已明确的告诉了他另一个世界不存在超人，他也还是想要指责面前的英雄。 毕竟对他来说——扛起这一切的本该是赫尔南，赫尔南才是那个试图拯救世人的英雄。 ………简直就像他总爱指责霍华德那样。他似乎一直都是个叛逆的青年，似乎一直都在试图从责任中逃离。托尼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成为一个英雄——这和他不搭，和‘斯塔克’不搭。 直到现在他都想要逃避。 但年长的那个却看不下去了。斯塔克先生抽了下嘴角，似乎是也感到了微妙的惨不忍睹。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尽管这会让铁人感到羞耻，但他还是猜到了为何年轻的自己会这样失态。 于是他赶忙打断了这段注定不会愉快的对话： “可以理解，毕竟现在时肯定是很难在经验上比过未来时的。其实关于这次事件，我已经有了几个猜测。” “很抱歉之前没能选择信任你们正义联盟。毕竟你懂的，我的世界和这边儿有着很大的不同，我没法确定你们是否可信。” “但现在我觉得咱们完全可以合作共赢。我想回去属于我的那边儿，而很明显，你们也需要尽快修复快被穿成筛子的这一边。” 铁人微笑着迈步插－进了超人与年轻自己的中间。他再次看了超人一眼，这外星英雄的视线在对上他的时候明显的温和了一些…这令斯塔克感觉有点儿微妙；而当他重新看向另一个自己时， 钢铁侠怔了一下。 托尼当然也在看着他。年轻斯塔克先生的神色相当的严肃，再没一点儿花花公子气息。按道理铁人本该为此感到庆幸……但当那对同样颜色的棕眼睛撞到了一起，而年轻的那双还躲闪了一下以后…… 钢铁侠突兀的虚握了下拳。 ……他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他清楚自己绝无看错的可能——那是不安的、怀疑的、关切着的眼神。但与此同时他却还在年轻自己的脸上找到了不甘与濡慕。 濡慕。 …… ………… 出问题了。出大问题了。 钢铁侠动了动喉咙。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是在何时获得了年轻自己的承认与尊重，甚至被对方…或多或少的当成了霍华德的替身。这莫名让铁人感到了背脊发寒。但他依旧只能强作镇定地说： “总之没主动共享情报的我也有问题。我会和你谈谈的，超人。”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送我去就医吧。普通开车就可以了……托尼，你和我走。” “我也会和你谈谈的。” …… ………… ……………… 卢卡斯站在赫尔南的身后，他始终沉默不语，就连钢铁侠主动要求冬日战士开车时都未做任何表态。 他不说话时的气质是忧郁而低沉的，赫尔南看着自己兄弟微微皱起的眉，莫名其妙的叹出了一口气。 ———他是不会认输的。 ……哪怕是再一次、又一次的见证了他兄弟的嗜血，赫尔南的决心也依旧毫无动摇。他相信自己应当这世上最了解卢卡斯的人了。如果连他都觉得卢克无法战胜自己，那恐怕也就不会有人继续牵着这迷茫的孩子往前走了。 可惜他并不是个很会安慰人的超人。甚至他自己都说不出为何要在那个瞬间阻止卢卡斯——毕竟那其实与他平时随手击杀罪犯也并没什么不同。 超人自己就不是个完全拒绝杀戮的人，刚刚那一瞬似乎完全就是一种本能反应。 ……赫尔南甚至意识不到他是不想卢卡斯亲自动手杀死一个试图保护哥哥的弟弟；他也并未察觉自己是不想弟弟为了自己而进行更多的杀戮……尽管此时的超人还不清楚这次放走洛基会带来多少令人意外的后续影响，但赫尔南始终都未曾当时的呼喊感到后悔。 “………你还好吗？卢克。” 这个相当自大也相当冷硬的佐德之子憋了半天，也只在所有旁人都消失了的情况下问出了这么一句废话。他其实也很了解卢卡斯的本性，他清楚自己的兄弟很难向任何人示弱。 ——但他也清楚，自己对卢卡斯而言始终是不同的。 赫尔南也的确是不同的。沉默许久的卢卡斯终于抬头看了自己兄弟一眼。超人惊愕的发现他弟弟的眼神竟并没像之前几次那样空洞……卢卡斯的眼神竟然非常茫然。 “怎么了？？” 他不假思索的直接问出了声。赫尔南实在是不会迂回，这一问问的卢卡斯也更头大了。他即不清楚自己此时究竟在想什么，也完全不知该怎么和赫尔南表达。 ———卢卡斯自己也很难相信。 ………他竟然也有一件很期待…很想和看到最后的事了？ 此时小镇的太阳已逐渐落下，夕阳染红了半面天空。氪星之子与‘未来的宇宙霸主’就这样傻乎乎的对视着，赫尔南越等回答越是焦躁。但偏偏他又不敢发作。 “……我不知道。” “…………但我想回趟哥谭。” 超人等了足足５-６分钟，他那有着屠神之力的兄弟才为他给出了这么一个令他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超人直到卢卡斯起身离开才想起那个黑发蓝眼的哥谭男人———赫尔南震惊莫名，还有些没来由的愤怒。超人几次否决后还是不得不承认…… 他弟弟，似乎，可能，大概，也许……真的被人拐走了？？ 第56章 守护者（4） 而与此同时，载着两位斯塔克先生的车内。 钢铁侠靠在后座，他看着冬日战士，或者说名为詹姆斯·巴恩斯的前战争英雄的侧脸。他的不自觉的竖起了两根手指扶住了自己的侧脸，铁人有些不解，同时也微妙的有点儿心情复杂。 他最初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冬兵，毕竟那时他正被超人攻击，同时还很担心托尼。然而等一切归于平静，他惊愕的发现那个小法尔科内的两个‘跟班’竟都是九头蛇后……钢铁侠情不自禁的产生了怀疑。 他对卢卡斯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怀疑卢卡斯也是一名穿越者。 ……他实在不愧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英雄，更完全担得起‘天才’二字。有几次斯塔克都想主动开口和巴恩斯搭话。 他已不再是那个会被仇恨冲晕头脑的年轻人了，他不再憎恨巴恩斯，不再憎恨这身不由己的人造兵器。斯塔克甚至很想帮助对方，更准确的说，他很想掌握更多关于卢卡斯的情报。 但铁人还是没有主动开口。他很清楚处于被洗脑状态下的巴恩斯中尉基本等于一个只会执行主人命令的机器人，而唯一能让对方变回人类的也就只有队长而已。 于是他没有说话，只仔细观察着目不斜视开车的冬兵。 ………但很明显，车上的另一个人可并不希望被他无视。 更年轻也并没成为英雄的托尼·斯塔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对自己身旁就坐着自己的父母仇人一事一无所知。年轻的斯塔克就只纠结一件事，也就只为一件事而愤怒不安。 托尼实在想不明白。复杂而混乱的感情已填满了他的大脑。差点儿便被洛基控制着自残的他至今都没从那种冰冷的、充满压迫与迷之牵引的可怕感觉中彻底走出。但比起很快就被救出险境的自己，他更不满于另一个自己对这一切的态度。 ———那无所谓的、仿佛这很正常，这都是……家常便饭的自己。 “是你没告诉我你也获得了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还是你刚刚真的在找死？” 托尼忍耐了许久。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被寂静包围的人，不然他也不会那样迷恋宴会与夜场。他犹豫了一下以后还是主动出声，他的语气听上去真的很像是在抱怨，于是托尼因此而更火大了。 “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发疯———我已经告诉你了！这个世界是存在超人的，这些问题，这一切的一切——本该由那个家伙处理！事到如今你除了身负重伤还做成什么了吗？你失败了。” 这几句话说的简直刻薄。那句‘你失败了！’几乎就成功点燃了铁人的怒火。但不知怎么，在斯塔克加重呼吸的那个瞬间，他的伤口突兀的疼了起来。 ……那是种闷闷的、并不非常剧烈，但很有存在感的疼痛。这让斯塔克感觉身体一冷，他的脸色也跟着白了一下。 但转瞬，他就把这股痛楚与自己的火气一起压了下去。就如他过去告诉自己的那样——他无疑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了。如果他都猜不出托尼是在为什么而失态，那反而出了问题。 “……我并不这样认为啊，年轻人。” 钢铁侠靠的更深了些，尽可能的以此放松自己因疼痛而绷紧的肌肉。其实他过去受过远比这更可怕的伤，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另一个完好的自己就在眼前吧，他的忍耐力似乎也变低了。 “和你说的完全相反，我反而认为今天很有收获。哦，但还是感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这些很大一部分都是超人的职责——准确点儿说，这都是英雄的职责。” “虽然我也知道跨世界执法并不好，但遗憾的是我恐怕没法轻易放弃我的英雄身份啊，年轻人。我是托尼·斯塔克没错，但我也是钢铁侠啊。” 斯塔克尽可能将这段话讲得轻松十足。他甚至还对朝他看来的托尼露出了一个微笑。但遗憾的是这番话却并没能减轻托尼心中的焦虑，恰恰相反，托尼感觉自己的情绪变得更为暴躁了。 ‘英雄’ 英雄、英雄、英雄——没什么比这更令他惊愕，没什么比这更难以了解了——直到现在托尼都没有哪怕一丝的真实感，他怎么可能成为一名英雄？ ……他最近经常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梦。但由于这一切实在太过荒诞，以至于他甚至清楚如果是梦，他都不会在梦里希望自己成为一名英雄。 托尼太了解自己了。他太清楚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天才、多金、英俊，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覆盖自己卑微与孤独的表皮。托尼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了。 他是个没有心的家伙。 他是个只能以这种毫不在乎、仿若人生赢家般的姿态伪装自己，除了自己谁都不爱的人。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的痛苦。托尼·斯塔克自霍华德与玛利亚死后便只能‘爱’自己了。因为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的人生都无法被他掌控。失去带来的疼痛已令他学乖——不付出也就不会有疼痛，这便是斯塔克先生得出的结论。 他为此错过了很多人，很多值得被他珍惜、被他重视的人。然而哪怕明知道自己正在做蠢事，托尼也还是拒绝停下来。 他无法停下来。无法回头看。 ……他要如何面对被他造就的战争与伤亡？他要如何面对言不由衷的亲朋好友？他要如何面对佩珀小姐那几番欲言又止后复杂的神情？他要如何面对他父亲最后留下的、对他那失望而不满的言语？ 他选择了不去面对。 ———他就是个混球。 而混球又怎么能成为一名英雄？——托尼拒绝承认，托尼无数次的怀疑这个眼神里透着疲惫与温和、满身旧伤的男人其实并不是自己。 他很想欺骗自己这或许是常可怕的阴谋，因为那都比要他接受‘在我的世界你成了一个英雄，有自己的队伍，为了保护世界而战，并还有了家人孩子’更令他好接受。 ………然而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却被他从洛基那可怖的、冰冷的控制中脱离以后看见的场景而彻底打碎。 ——那个赤金双色的铁人艰难的躲闪着氪星超人的攻击。每一次摩擦都能令托尼想起那些被超人毁坏的大楼。他无数次的想要低呼，他无数次的向要尖叫。 他想大声质问另一个自己为何不使用他替他改装完成的红太阳射线。那毫无疑问能让对方摆脱被动挨打的窘境。 ……但他却也始终都没能真的怒吼出声。毕竟天才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答案。 ‘某一个未来的我，的确成为了一名英雄。’ 这种认知简直令托尼感到了晕眩。他又想起了对方那满是旧伤的身体，不知为何——他突兀的想起了那个在他认知中始终都对他充满了不满的父亲。 怎么样，霍华德。 在那个瞬间，托尼明知道这很可笑。他却还是将那个勉力支撑的‘自己’…和他父亲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在他眼中似乎自己无论如何追赶，也都无法超绝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那酸涩而不甘的情绪，也跟着到达了顶峰。 那并不是对另一个自己的嫉妒。恰恰相反，那是对另一个自己为了变成这样而直视了什么、舍弃了什么的敬意。 可这敬意却令托尼生出向往的同时也感到了恐惧。他终于无法像之前那样逃避这一切，他终于也逼着自己去了解更多——而这天才甚至没能立即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英雄？” “我觉得你是个疯子。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不，并非如此，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其实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年轻些的斯塔克先生的声音都在颤抖。他非常愤怒，但却真的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说谎。 托尼瞪着另一个自己，瞪着那脸色苍白的英雄： “其实准确点儿说，你还是个骗子。斯塔克，你以为我真的没想过吗？” “你要我帮你的忙，你说了那么多被你战胜的敌人、那么多被你阻止的悲剧。你说你获得了朋友与战友，你说你拯救了世界……还有了女儿。” “——可你从没提过你失去了什么。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付出了些什么。你其实一点儿都没变，你也只能向前看、向前走——你有试着回回头吗？你敢告诉我回头你会看到些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着急返回你的世界——你告诉我你有你的使命——你甚至不敢告诉我这使命是什么！” 这是番严厉而直戳要害的指责。钢铁侠有点儿惊愕的望着此时逆光瞪向他的年轻人。 铁人看着那明明想让他动摇，自己却动摇的不行的年轻的自己。 有那么一瞬，托尼·斯塔克的确想起了自己失去了的那些东西——安稳的睡眠、健康的身体，以及他挚友自主行走的能力。过去他绝不会为人类的未来而焦虑的无法阖眼，更不会急着赶赴必须由自己承担的死局。 …是啊。他的确失去了很多东西。他的确还是不爱‘回头’看。 钢铁侠看着面前这除了那个‘胸前手电筒’外再无伤痛的自己。他看着对方那焦躁不安的神情……真是奇妙。此时英雄的心中竟依旧只有平静。 …………钢铁侠甚至还为对方那纠结的神情而笑出了声。 “得了吧。” “年轻人，得了吧，放弃吧，没用的。” “就算明知道前面全都是坑，而且我还拒绝提醒你——你也还是羡慕我，你也还是-” ……想成为我。 钢铁侠看着托尼·斯塔克。看着过去的自己。英雄想起了他曾经送给对方的叮嘱。 ‘做个好人’ ………然而现在，被光迷眼，无法回头的人似乎还是增加了一个啊…… 第57章 守护者（5） 转头瞪视着另一个自己的斯塔克先生僵住了。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奇妙的无助，很明显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一时间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团化不开的深色颜料，两个斯塔克彼此对视，好似都在试图说服对方。 ……年轻的那个明显是希望得到一个能令他满意的答案。关于他为何能变成对方那样、为何能变得伟大的答案。然而遗憾的是他注定无法如愿，毕竟钢铁侠也不是一天炼成的。 这是条漫长而坎坷，属于英雄，通向光明的道路。这还未经历多少磨难的年轻天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尝试着变成‘那样’。他还没法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达到他父亲的高度——甚至超出他父亲的高度。 而钢铁侠的心情则与他完全不同。这位英雄此时感到了微妙的讽刺与那神奇的，‘命运的吸引’。他为年轻自己对他的执着感到了惊愕，但仔细想过后却又理所当然。斯塔克曾自私的、恶作剧般的试图给自己另一个选择，然而事到如今，这却反而作茧自缚。 但铁人却并没感到后悔。恰恰想法，他此时的目光简直闪亮。他看着那一脸不忿与不甘的自己——斯塔克完全清楚这就是托尼的最后挣扎。 最后他还是会想成为一个英雄，成就一番非凡。 哪怕明知前路坎坷，哪怕一切希望渺茫…… …多么不可救药，多么的‘人类’……而这就是他托尼·斯塔克！ 钢铁侠先为自己的无药可救感到了好笑。他也的确翘起了嘴角。下一秒他的肋骨就再次疼了起来，让他微微呛咳了一下。这引得那一看他表情就迅速转头生闷气的小斯塔克先生感到了微妙的不安。但他还是没再试图关心对方。 这毫无疑问是场不那么愉快（或者说，单方面愉快）的对话。钢铁侠笃定的态度令托尼越发的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托尼唯一庆幸的是他们的司机始终都没试图帮他们缓和气氛。冬日战士当然只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直到到达了目的地才再次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到了。” 而与此同时，靠在后座上的钢铁侠也同时接口： “你应该好好想想。我绝打算推荐你成为我，但我也绝不会如你说的那样愚蠢。” “好好想想吧，托尼。” 那年长的自己始终都很温柔。温柔的既不像他，也不像是霍华德。 托尼不知该如何形容。 对方温柔的好像就是一个英雄。 …… ………… ……………… 而把时间稍稍前拉、并把舞台还给那个偷偷溜回了哥谭的金发青年。 卢卡斯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他微皱着眉头落到了一块儿无人的空地。哥谭的夜风吹起了他的金发，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恢复了理智，想起了自己的举动是何等的莫名其妙、引人误解。 这令卢卡斯稍微有些想要就此打退堂鼓。但鬼使神差的，年轻的神启星混血回忆起了他抓住那把布鲁斯‘赠送’给他的弑神枪时的触感。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那把枪十分的烫手——那和他拿着那把刺死了他母亲的铁剑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就好像他并不是抓起了一把伤人的兵器，而是- 他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卢卡斯无言的游荡在哥谭的街头。这罪恶之都的冷风无法令他感到一丝寒冷，恰恰相反，一种莫名的燥热令卢卡斯反复几次都不想就这样离去。他因此而感到了烦躁，并差一点儿就掀翻了那几个贴上来的失足妇女。 他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可笑的是这种搞不懂已并不少见了——为了抑制自己那无可救药的本能，卢卡斯一直尽可能浑浑噩噩的活着。 有很长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是在等死，是在等待着自己终于被达克赛德吞噬、被赫尔南杀死的那天。 ……但不知为何，此时的这股燥热却并没令他感到那股熟悉的无奈与愤怒。这股感情带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好像他迫切的需要证明些什么。 然而卢卡斯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找布鲁斯证明些什么。 于是他飞快的逃离了。卢卡斯逃一般的离开了这片他幼时也曾流浪过的街头。他甚至路过了那条幽深黑暗的小巷。但青年并没停留，他最终还是来到了韦恩大宅的前门。 然而等他真的站到了这曾在无数作品中见过的豪宅面前时，卢卡斯又近乡情怯般的停住了脚步。小法尔科内先生突然又记起了自己是谁——无论是哪个身份，他都不可能是个受欢迎的客人。 …………卢卡斯这辈子都没这样犹豫、纠结过。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在这一刻好似他体内属于达克赛德的那部分完全蒸发干了，他变成了个茫然的年轻人，一时连按门铃的力量都没有。 ———不过，说到底，他也还是被什么存在‘眷顾’着的。 就在小法尔科内先生犹豫的空档，突然有道亮光自卢卡斯的身后向他照来，接着车喇叭又被按响了两声。卢卡斯哑然的回头望去，正好就和刚打开车门的布鲁斯·韦恩对上了视线。 然后小韦恩先生就冲他露出了一个堪称闪亮的微笑。本能成为蝙蝠侠的青年站在光芒的后方： “你好啊，卢卡斯。” “穿这么少不冷吗？要一起喝杯热可可吗？” …… …… 卢卡斯沉默的、乖巧的跟在布鲁斯的身后。不说话的小法尔科内先生相当的有迷惑力，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已见过他摆平泥脸时的身手，恐怕只会以为自己的少爷带回了个逃家的朋友。 但这并不妨碍老管家为对方端上一杯相当甜蜜的热可可。卢卡斯相当给面子的抿了两口，喝下了半杯，随后才终于开口： “……对不起，没提前联系还来找你。” 他难得一见的相当弱气，说这句话时也并没敢看向布鲁斯的眼睛。这相当反常的举止令小韦恩先生有些吃惊。但布鲁斯并没急着反驳对方太过客气，他成不成为蝙蝠侠都十分的敏锐： 他怕拉近距离会吓跑了猎物。 ………这可真是神奇。毕竟之前布鲁斯都当自己在逐渐靠近一只美丽的猛兽…但现在对方却好似变成了只需要帮助的白鹿…… “别这么说，我不也没提前联系就去找过你吗？这就只是扯平了而已。” 布鲁斯并没完全掩饰自己眼中的好奇。毕竟卢卡斯的状态的确十分异常。而卢卡斯也并没太注意这一点。毕竟现在需要他思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直到被请进了韦恩大宅，小法尔科内先生才终于开始了思考——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来找布鲁斯·韦恩？他究竟想搞清楚什么？？ ……卢卡斯已经干了一杯热可可了。但他却并没能理清自己的思路。 ———这可太弱智了。 金发青年感到了奇妙的挫败。他其实清楚自己就只是在逃避——但如今布鲁斯就坐在他的对面，这个两次阻止了他阴郁情绪的青年就近在眼前， 于是他还是问了： “……我想再和你确认一次。” “我想再和你确认一次——你的的确确，就是希望改变哥谭、拯救哥谭，对吗？” 这问题完全在布鲁斯的预想以外。他有点惊讶的睁了下眼，下意识就想问是不是有人对卢卡斯说了什么。 毕竟他的决心与觉悟可从未有过动摇，究竟为何- 但小法尔科内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你真的相信这里能变好吗，布鲁斯？你其实比我更清楚这是块这样的土地，它的罪恶、它的肮脏已深入骨髓。除了你、除了你们一家，我甚至不知道还有谁期待着它能变好，变回‘原来的样子’。” 卢卡斯的话语相当的轻。他紧锁着眉头，看上去困扰而厌烦。 “你想让世界注意到这块土地，你想他们直面这被放弃了的城市。这或许能带来改变，但你真的确定这里的人能有所改变吗？你相信本性能移、人能变好吗？” “……我一直都搞不懂你，也搞不懂托马斯·韦恩。我实在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无望——我一直都觉得，” “你们始终都在试图拯救一座无可救药的城市。” …………而无可救药的，又怎么可能只有城市呢？ 第58章 守护者（6） 卢卡斯清楚自己想得到个怎样的答案。他为自己的软弱感到了震惊，但随后却又情不自禁的觉得这并没什么不好。 ———毕竟他的大部分人生都承受着他血统与他母亲教育的影响，卢卡斯一直拒绝示弱。他母亲带给他的最大启示便是：软弱就是死亡。所以哪怕是在赫尔南与路西法的面前，卢卡斯都极少暴露自己的不安。 是啊，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就真的毫无不安。卢卡斯一直清楚自己并不是个精神上的强者。他依旧希望自己能是个普通的人类，依旧能和普通人类一样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但遗憾的是，他也清楚那是绝无可能的。他已经不再是个‘人’了。尽管此时他还奢求着布鲁斯·韦恩能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他希望借着这个男人的口肯定自己还有救、还能‘变好’……然而就连卢卡斯自己都清楚，布鲁斯能说服他吗？ 不，不可能的。太难了。 这或许十分可笑。考虑到他早早的击杀了布莱尼亚克，还威胁了莱克斯·卢瑟。他做到了超人都很难做到的事！……但卢卡斯却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精神上的薄弱。毕竟他不想死——他怎么可能想死呢？ 可每当他细细品味暴力带给他的快乐时，每当他的支配欲与征服欲达到一个顶峰——然后又猝然消失时，他就又不得一次又一次的想起那个事实：他正在走向黑暗，他正沉迷于堕落。 而毫无疑问。如若他真的放纵自己成为达克赛德，那就是在逼赫尔南亲手解决他。 ………这并不是什么无聊的杞人忧天。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他不仅和赫尔南做过这个约定，甚至也和路西法提过这悲哀至极的可能。前者的表情卢卡斯再也不愿回想，后者则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始微笑。 太蠢了。 这真是太过莫名其妙的命运，这真是太过沉重的、几乎没有逆转可能的人生。 卢卡斯一直都很珍惜、很敬爱他的两位朋友。赫尔南是第一个真的向他身上投注以‘爱’的人。他们同为遗孤，同样都是迷茫着的、有黑暗面的超凡者。赫尔南是第一个明确的向他表达了珍视感情的人，卢卡斯清楚赫尔南‘爱’他，如爱亲人，如爱自己那般。 如果不是赫尔南那温和的蓝眼始终凝视着他，卢卡斯相信自己早已堕落。 而路西法，这个可怕的、自恋的、拥有一切的魔神……卢卡斯也不清楚自己为何真的得到了对方的青眼。身为神之子的魔王其实完全不懂‘爱’这种感情。他一直都是那个天之骄子，哪怕他背叛了上帝，也始终都是那个最受眷顾‘天使’。 路西法对他的期待便是没有期待，卢卡斯清楚路西法能接受任何样子的他——哪怕他真的成了达克赛德，对方也会在厌倦前充当他的后盾与盟友。 卢卡斯曾觉得自己已很幸运。他不过是不幸的抓了一手烂牌，但他却始终都没让自己彻底一败涂地。他不希望成为那个符号化的霸主，他不想化作暴力与邪欲的主人。 ———可在最近的这一年中，卢卡斯却也越发的感受到了那股本就十足强大的欲望与感情变得更不可控。 ………他似乎已不得不接受，或许有的人，有的事……其存在本身就是无可救药。 忧愁的青年微微垂着自己的头，他精致的面容被他那头金发尽数挡住。布鲁斯·韦恩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想成为哥谭救世主的男人已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但却始终都没看清对方的表情。 布鲁斯当然猜不到卢卡斯几乎已被击垮。并未成为黑暗骑士的他也体会不到卢卡斯的绝望——就在今天，就在刚才，这始终自欺欺人的青年以极愉悦的心态威胁了一个邪神，而威胁的内容却是要在对方面前残杀对方的哥哥、一位相当伟大的英雄。 布鲁斯不知道这些。 布鲁斯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或许你说的并没有错，卢卡斯。如果只看大数据，或许的确就像你说的那样：除了我们这一家，已经没多少人还认为这座城能‘好起来’。” 布鲁斯的声音相当温和，他并没被小法尔科内这没头没尾、好似挑衅般的话语激怒。 恰恰相反，韦恩少爷垂着他那双冷蓝色的双眼，神态平静极了。他没试着去安抚那明显不对劲的盟友，布鲁斯反而望向了那杯还没被动过、正飘出白色蒸气的咖啡。 “是的，已很少有人愿意公开谈论这个话题。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甚至已不再觉得这座城市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大家甚至已习惯了这里的种种疯狂。这里有堕落的警察、贩-毒的孩子、过于年轻的老鸨。这里有一切人们不愿直视的东西。” “……我小时候还会问我的父亲，我会向他追问‘究竟是什么出了问题’。那时的我还觉得只要解决了那个根源上的问题，一切就都能恢复如初。我的家、我的城，就能变得像其他任何地方一样健康正常。” 说到这儿他微笑了一下。布鲁斯抬起了头，他重新看向了卢卡斯。他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却本能的觉得对方应该有在认真听他说话。 ……这让小韦恩先生莫名的感到有点儿好笑。他看了看卢卡斯手里抓着的空杯子，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初那一脸厌烦的金发男孩儿。 对方当年究竟都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呢？他们其实可能比他想的还更像……他们都对这座城投注了过多的感情，过多的希望。他们都在看、望着那个深埋心中的幻影，都在凝视着自己的故乡。 但他们一个心怀希望，一个- ………… “但如今就如我之前对你说的那样，我已不再这样想了。这绝不是一个人、一个群体的问题。我不得不承认哥谭出现了问题——就如你说的那样，他的源头出现了问题。” “是哥谭人构成了哥谭，是哥谭人都不再相信、不再祈望这座城能有所好转。人的适应力是何等的强大——或许没多少人能意识到吧，正是‘我们’在推动着这座城市变得更坏。” “这种坏没有底线，这种坏没有边界。这种堕落令蝙蝠侠的存在都变得理所当然——一座疯狂的城市自然要有一个疯狂的义警。还有什么能比一位哥特吸血鬼更搭哥谭呢？” 卢卡斯下意识的捏了下手中的杯子。细碎的、人耳难以捕捉的碎裂声传来，他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把大概率是古董的茶杯捏裂了。 但他却并没做声。不知不觉间……大约是布鲁斯的态度太温和也太郑重——这和之前他诱导卢卡斯帮助他时的狂热又很不同——总之，卢卡斯已陷入了对方逐渐展开的话题中。 ……他是个太需要抓住那一线渺茫的希望的人了。就如他当年牢牢‘抓’住赫尔南那般，卢卡斯已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抓住韦恩、啃食韦恩。 ………他需要啃食对方的希望，他必须融入对方的理想。 这一次他绝不会将自己那过于沉重的命运交付给对方了——他已见证过赫尔南为他心碎的模样。他已不需有更多人为了他去牵动心神——这次卢卡斯想试着为别人的命运而动。 而如果他想帮助一个人，那还会有比布鲁斯·韦恩更好的对象吗？ “但是。” “……但我不会、也不可能因此就忽略了那些还在为哥谭而战，还在心底渴望这座城能变好的人——詹姆斯·戈登、哈维·丹特，卢修斯·福克斯…这些年我也见过不少真心想要帮助我父亲，还在第一线想去改变这座城市的人。他们还心怀希望， 我们还心怀希望———” “只要有哪怕一点儿希望，只要有哪怕一丝可能，我都找不到放弃的道理！我承认人的本性很难被改变，但我始终认为那是人们不敢再期待更好的自己、更好的生活。 “有很多人已放弃了希望，那我就要他们想起那个更好的自己——”” 布鲁斯的生音稍大了一点儿。但很快，他就像害怕吓到另一个人似的重新降低了音调。 他的嗓音实在非常好听。那仿佛是种迷人的，低沉却并会令人低落的抚慰。 “我父亲曾对你说过，只要他还或者便不会放弃哥谭；我之前也曾向你立下过相似的誓言……我知道这种承诺其实非常的脆弱，人总是在变，或许有朝一日我也会为此感到后悔。” 布鲁斯几乎没什么犹豫。他伸手扶住了卢卡斯的肩膀，相当有勇气的和对方发生了肢体接触。 他的手掌非常的温暖——这并不是错觉，毕竟布鲁斯一直都端着那杯咖啡——这股温暖险些令卢卡斯打了个哆嗦。 他莫名其妙的真的感到了平静。前所未有的、无限接近一片空白的平静。他甚至还些许轻微的、微妙的羞耻。 ……他是如此的强大，却又若此的怯弱。卢卡斯从未有过‘理想’，卢卡斯甚至也从未为自己规划过什么未来。自从杀死了他母亲以后，他始终都得过且过的活着。卢卡斯一直都在逃避，却根本不知自己想从什么里逃开。 …………现在想来，可能是责任吧。 而当布鲁斯终于将这番话讲完时，卢卡斯也终于抬起了头。 “但我更愿意相信我能坚持，我更愿意相信我能改变我的城市……我会为此献上一切，时间、生命、灵魂，我相信我能带来更好的世界。” 第59章 守护者（完） 卢卡斯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眉宇间凝结着的也不再是那令人不安的不耐与厌烦。布鲁斯从未在对方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这无限接近脆弱的，却似乎又十足坚固的表情。 卢卡斯看上去像是和什么做出了妥协。他看上去有点儿无奈、有点儿柔软。他那双近乎无色的双瞳正直视这布鲁斯的蓝眼，其中的情绪相当的复杂——复杂到布鲁斯并没猜出那究竟是什么。 “你真厉害。”卢卡斯平静的、温和的、真诚的说。“之前我就知道你很厉害了……但你依旧能说出完全超乎我想象的话。你真厉害、真坚强……布鲁斯，我很敬佩你。” 卢卡斯的表情略微有些疲倦。他累了……他几乎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却真的感受到了那股属于凡人的疲倦。他感觉自己收获了许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也正因如此，他察觉了自己的渺小。 是他放弃了自己，放弃了挣扎。他从没相信过自己能战胜自己的血脉…毕竟那黑暗的力量总在他最脆弱时出现、展开掠夺。他一直都很不甘，但就连这股不甘，都带着深深地自我怀疑。 卢卡斯并不清楚其中的本因是由于他的成长过程中充满了否定与暴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坚不摧的怪物、是个有着正常人回忆的穿越者，但他忘了他始终都处在一个不曾被爱、不曾被肯定的环境。他的确因此变得软弱，的确因此更加沉迷自己的力量。 ………但尽管他缺乏被爱的经历、爱人的勇气，但此时的他却也成功的吸取到了面前之人身上的那股能量。 这令他展露出了稍许奇妙的柔软——这几乎是软弱的代名词，是他记忆中死亡的象征。但他此时的神情却很迷人，或者说, 很像人。 前所未有的———的确是前所未有的。过去布鲁斯也常能感受到卢卡斯的魅力，但此时却莫名格外不同———小韦恩先生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耳有些发热。这令这位哥谭绅士下意识的向后移了移身体，他本能的不希望卢卡斯察觉他此时的失态。 ……卢卡斯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但小法尔科内先生只是笑了一笑，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本没奢求自己真能‘啃食’到布鲁斯身上的那些希望——但他的确是成功了。 所以…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了。 卢卡斯头一次觉得，自己也该去追逐些什么。什么都好，他也该去期待点儿什么。 这种轻松令卢卡斯的微笑带上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包容。他是个很厌恶被人喜爱的人——卢卡斯从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他一直觉得会喜欢他的人都是入朗姆洛般被力量与黑暗迷了眼的可怜人。但现在- ……现在他不想再这样想了。 他也想被爱、他也想相信自己能够去爱。 这个微笑让布鲁斯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莫名其妙的，相当莫名其妙的，他们的关系似乎一下逆转了。明明刚刚还是布鲁斯在试图安抚卢卡斯，现在却好像是卢卡斯在安抚布鲁斯一般。 ——可卢卡斯又有什么好安抚布鲁斯的呢？ “别、别这么说。” 布鲁斯难得的咬了螺丝。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如刚刚般自然，而这实在有些难以做到。 ……好像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变化正在卢卡斯身上发生。这个本来就很璀璨、很夺目了的青年似乎变得更加与众不同了。 ———然而遗憾的是，布鲁斯却并不清楚这变化究竟是什么。 直到那进门时还迷茫又沮丧的青年站起身子向他告辞，并抿着嘴告诉他会赔他一套新的茶具……布鲁斯都没从那个无限接近温和、无限接近…喜爱的眼神中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小韦恩先生喃喃自语。“…………” 布鲁斯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烫的他吓了一跳。 …… ………… ……………… 卢卡斯的心情好极了。 ——他几乎从没有用这个词形容自己的情绪。 他的步伐不再犹豫，他的神色也不再迷茫。卢卡斯好像十分清楚自己刚刚获得了什么——他似乎应该是清楚了。 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喜欢布鲁斯·韦恩的权利。 或许这听上去十分好笑，或许这也的确就是非常好笑。毕竟卢卡斯也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布鲁斯，但那对他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重要的只有——他似乎重新获得了变回人类、如常人般喜爱他人的能力。 或许他并不该将这两个问题画上等号，毕竟哥谭再怎么可怖黑暗，也很难和达克赛德同日而语。但卢卡斯毕竟还并不是什么达克赛德——他还只是卢卡斯而已。 卢卡斯获得了希望。 ……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 ………… ……………… 而与此同时的洛杉矶，LUX店内。 路西法歪着脑袋随意的抛动着那个装满了氪星文化与科技的小球。他难得独自一人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并十分诡异的直直盯着面前那并未开启的大屏电视。 恶魔不住的抛动着那本该属于赫尔南的遗产。英俊邪魅的神之子、叛神魔王的表情相当的平静，令人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路西法盯着那巨大的、黑色的屏幕。 ……他从不是个会在事后思考自己行为的人。毕竟他从不会反省，更从不认为自己会有错。 ………可也正因如此。他自己也越发的搞不懂自己此时是在做些什么了。 魔王一下又一下的抛着那个小球。终于在不知第几百次的时候——路西法一把攥住了这很大概率已被卢卡斯遗忘的珍贵遗物。 “……火不够旺啊。” 恶魔轻声自语。莫名其妙的，这骄傲的神子脸上竟有着股说不出的委屈与寂寞。 但他从不后悔。从不肯后悔。 也从不认输。 …… …… 与此同时。 “你的意识是，那个绿眼睛的男人也是个世界穿越者。” 赫尔南微皱着眉头，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钢铁侠。斯塔克冲对方点了下头，然后颇为好奇的看向了另一个超人： “洛基肯定有问题，或者说：他肯定有谋划。这其实挺糟糕的，毕竟他是个阿斯加德人，是个‘神’。我不敢肯定他的谋划会不会让地球跟着受到负面的影响。” 赫尔南听到这话的反应是冷哼了一声、并高高的挑起了眉毛；而卡尔·艾尔则微微低头，眉头紧锁。铁人观察着这性格相当不同的两个超人，他感到了好奇、并不可避免的察觉了这两人的关系的确很好挑拨。 ……不过考虑到他们现在是盟友关系，斯塔克先生不禁为此而叹了口气，并决定了一定要分开提醒这两人洛基的特点。 而就在钢铁侠犹豫着要不要和两个超人提一提他所察觉到的卢卡斯·法尔科内的异常时，更粗暴也更自傲的那个超人便率先提出了接下来的方案： “你说的很对，我可不想等一个知晓部分未来的阿斯加德人来拯救或摧毁我的地球。”墨西哥裔超人的神色有些奇妙的冰冷。他边说边向卡尔·艾尔望去。 “我要去见见那个自大又傲慢的老头儿，会会那个所谓的神王奥丁。” 这话相当的不客气，几乎把钢铁侠和超人都震的怔了一下。 前者对奥丁的印象一直不咸不淡，却也从未发生冲突。毕竟那只是他战友的父亲；而卡尔则是由于成为超人的时日尚短，还未曾接触过更多的宇宙势力。 ……这两人的怔愣极大的满足了赫尔南的自尊心。但这回他却并没再出言讥讽。好在两个英雄的反应也都很快，就连可怜兮兮缩在病床上的托尼·斯塔克都一下直起了身子，表达了‘组队啊！组队！’的意愿。 三位英雄决定在两天后便动身启程。而就在赫尔南向科克发出了：‘联系神奇女侠，让贝卡她尽快返回地球’的消息时…… 朗斯通博士被狠狠地贯向了砖墙。这一下实在不轻，角度也掌握的相当巧妙。如果换做普通人类，恐怕已断了两三根肋骨。 但众所周知，蝙蝠侠是只真正的吸血鬼。这位哥谭的暗夜守护者只呻-吟了一声便翻身爬起，科克其实并不如何擅长战斗，而这回他的敌人可并不是那帮街头混混水平的门外汉。这令蝙蝠侠感到了棘手，但却在看清对方体貌特征的瞬间愣了一下。 “你………” 朗斯通博士惊愕的瞪圆了眼睛。他的护目镜碎了一块儿，令那个将他甩出去的男人看清了他赤红色的双眼。对方也因此皱了下眉头，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便平静而冷酷的问道： “……你是谁。” 科克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他很快意识到和对方的体型相比自己实在是有些‘纤细’，但哪怕如此也不太可能会被直接扔飞——朗斯通博士马上意识到对方很可能穿了高科技战甲提升实力，这令他皱了下眉，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与他得到的情报并不相符。 这让科克感到了一股奇妙的不安。 但蝙蝠侠并不是超人。他是个相当冷静，在许多时候都能做出正确、精准判断的英雄。 于是科克回答： “我是蝙蝠侠。” 对方明显为这个答案愣住了。这也在科克的计算之中。 “……而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我清楚你也是蝙蝠侠。” “先生，你穿越了。” 第60章 不许回头 身披蝙蝠衣的男人屹立在寒风之中。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他的安静令空气中多出了一股奇妙的压抑。 柯克为此而动了动自己的肩膀，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吸血鬼蝙蝠侠看着另一个‘自己’，他终于有些体会到了当初赫尔南那复杂难言的感情——为什么异世界的他会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呢，柯克看着那光凭沉默就令他产生了不安的男人……如此压抑，如此强悍。由如此的危险——在最近的这3-5年里，就连超人与神奇女侠，都不再能令柯克感受到如此程度的威胁。 朗斯通博士非常清楚自己并不如自己的同伴那样强大，他只是个被加强了的普通人。自嘲点儿说，他就只是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吸血鬼。 ……但面前的家伙却并非如此。面前的这个……蝙蝠侠，却与他格外的不同。 吸血鬼蝙蝠侠始终都没试图重新站立起来。最开始柯克是不希望自己令对方精神紧张；而后却是因为他敏锐的嗅到了那独属于危险的冰冷气味。 不知为何，柯克感觉面前之人很可能的确产生了动摇——但这动摇却没给对方带来哪怕一丝的破绽，而是令他更冰冷、也更危险了。 他的判断相当正确。 蝙蝠侠、黑暗骑士、‘布鲁斯·韦恩’……这比本世界的那位韦恩少爷还要再年长差不多十岁的壮年英雄的确陷入了思考。他来自于一个相当危险、几乎陷入了崩溃边缘的世界。毫无疑问，那个世界需要他、非常需要他。 他是位经验丰富的英雄，对平行世界理论已有了不少了解。他本能很快接受这一现实——但由于他的敌人太过强大，他的敌人也同样了解存在着其他平行地球。 于是黑暗骑士不得不去思考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另一个幻象。 黑发蓝眼的蝙蝠侠看着那纤瘦又苍白，正一眨不眨的观察着他的年轻人。蝙蝠侠盯着另一个蝙蝠侠……他思索着那些可能的同时还捕捉到了那奇妙的熟悉感。年长的韦恩先生突然一怔。 这令始终围绕在他身边的那股冰冷的危险出现了一个漏洞。柯克抓住了这个机会——他选择先和对方拉开距离。 这无疑又是一个正确选择，虽然就如同他捕猎的对象无一能够逃脱那样，这个蝙蝠侠也很少会让猎物逃走。 但不知为何，那比身为吸血鬼的柯克还更令人恐惧的身影却并没试图重新掌握主导权。黑暗骑士望着那警惕地盯着他的‘蝙蝠侠’……他那沙哑低沉的声线再次划破了哥谭夜晚宁静的空气： “……朗斯通，是你吗。” 柯克怔住了。他猛然睁圆了双眼——他当然会震惊，他当然惊愕。而柯克的反应也将答案呈给了那个黑暗中的英雄。 蓝眼睛的男人再次皱紧了眉头，他发觉事情恐怕比他想的还更加复杂——与缺乏经验的柯克·朗斯通不同，了解过其他平行世界的布鲁斯·韦恩可从没听说有哪个世界的人蝠成了蝙蝠侠。 但他的反应却相当迅速。这异界来客身形一晃，已丢出了一颗烟雾-弹。柯克怔了一下，他的嗅觉、听觉、视觉都远超常人，在意识到对方想走的瞬间他就追了上去- ———然而接着，他眼前一黑……失去目标的同时也失去了意识。 另一个蝙蝠侠在朗斯通倒地前便抓住了他的衣领。黑暗骑士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抬头望了眼天空中的月亮，在将他熟悉的人蝠抱到了某处避光的高台后便融进了哥谭的夜。 黑暗骑士孤身一人。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看见什么……已不年轻的蝙蝠侠在某个没有监控的角落揭开了自己的面具。面具下的面孔英俊又坚毅。他先变回了布鲁斯·韦恩。随后又熟练地从两个毒-贩手中借来了皮衣与帽子。蝙蝠侠已做好了变装，他想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英俊挺拔的男人一路前行。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两个超人。标题打字引着‘是阴谋还是事实？是敌是友？另一个氪星人，卡尔·艾尔’。这让他的眉头锁得更紧，脚步也变得更快。 ……是啊，这究竟是阴谋还是事实？——这问题的答案对他同样重要。这会是一个需要打破的长梦吗？又或者他的确来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但他并没有被袭击的记忆，也同样没有穿过任何能连接其他世界的通道。这两种可能都存在着不容忽视的破绽，令他难以立即做出判断。 他想的很多，走的也很十分的快。黑暗骑士在午夜之前便赶到了韦恩大宅的门口。他望着那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园艺绿植，布鲁斯认得出那是阿尔弗雷德的手笔。 这让韦恩老爷又皱了下眉。这已足够他做出判断：这个世界的自己同样没死在那场枪击之下。阿尔弗雷德依旧还是他的管家。 ………那朗斯通又是怎么回事？ 布鲁斯·韦恩皱紧了眉头。他并不打算停留太久，更没想要进去看看。在确定具体情况之前他绝不会主动暴露身份。蝙蝠侠只停留了不到两分钟，他自然的好似真的只是个路过了这里的路人。 布鲁斯的脚步毫无犹豫。他低垂着头，尽可能的不引人注意。而就在黑暗骑士转身的同时，一道车笛声突然响起。 布鲁斯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打算回头。但他突然想起了刚刚观察时看见的二楼的亮灯——这很奇怪。如果主人不在，阿尔弗雷德是不会只开某间房间的灯的。 这种微妙的违和与异常令蝙蝠侠改变了主意。他鬼使神差的微微侧头，想知道此时回到了庄园的究竟是谁。 或许他不该知道的。 布鲁斯的动态视力相当之好。只一眼他便看到了那个放下车窗透气、正微笑着朝里侧说话的妇人。 那是个很美也很温柔的母亲。那是一段温暖又美好的回忆。那是张本已有些模糊了的面孔。 玛莎。 是玛莎。 布鲁斯的血液好似被冻住了。他的心跳似乎都为之停止了不下两秒。 …… ………… 这令蝙蝠侠没能及时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看的太专注了，他怎么可能不专注？ 但他的眼神也太过执着、太过有力了。 ………于是那本就对视线颇为敏感的韦恩夫人也向他投来了一瞥。那微笑着的妇人向他望来，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两双冰蓝色的瞳孔甚至对到了一起。 接着，布鲁斯的双腿便擅自迈动，好似有什么人、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快走，快走，快走！ 不许回头！ 蝙蝠侠对他说。 …… ………… ……………… 两天后 钢铁侠在来到阿斯加德以前就知道这不会是场多么令人愉快的见面。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奥丁拒之门外的心理准备。 但事情的发展倒是没像他想的那样尴尬。哦，换个准确点儿的说法吧——事情的发展竟然比他想的还更尴尬。 他本还相当友善的与一旁难得沉着张脸的索尔打了个招呼。雷神并没理他，但也并没像瞪着超人那样瞪着他。 这被迫和弟弟一起‘落荒而逃’了的下任神王此时相当的忧郁。托尼本以为那是因为他败给了那个纤细好看的小青年卢卡斯……但真正的原因，却是 “……洛基失踪了？？？？” 钢铁侠终于出声。他本不想加入这场属于赫尔南与奥丁的对话，毕竟他和卡尔·艾尔其实都并不是真的‘本地人’。然而这个消息却有些太过劲爆，一时竟让他不知该如何告诉对方他的二儿子也是位穿越者。 毕竟如果只是那个穿越回来的洛基消失不见，没道理本世界的洛基也会跟着消失……托尼不由冒出了个有些恐怖的猜想。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强行把那足以点燃索尔的可能给咽了下去。 ……希望洛基还没疯到那个地步吧。 然而尽管铁人已不打算再向索尔的父亲追问洛基的行踪（他也猜到了对方并不清楚），但赫尔南却没有他的那层顾忌。超人的神色依旧十分难看，他诘问着阿斯加德的神王为何不管好自己的儿子——他的地球可不是流放垃圾的地方。 这几句话说的相当不客气，听得卡尔很不自在的动了一动。红蓝配色的超人暗暗发誓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后一定要做个更温和的超人。 不清楚自己成了卡尔心中‘坏榜样’的赫尔南却并未停止质问。这件事奥丁的确并不在理，这位阿斯加德的神王其实也并不多么在乎另一个星球上的羸弱人类，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对这群凡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与影响。 最初奥丁还耐心听着超人的抱怨，但这位刚从沉眠中苏醒的神王也从不是个多好脾气的老者。奥丁耐心听着赫尔南的指控，他的神色一直都很淡然。 而当赫尔南暂停了他的进攻，刚要讥讽他连个儿子都看不住时，这始终沉稳平静的阿斯加德王却微微向前倾身： “挺你说起隐瞒，说起威胁，我这才想起来要问问你，超人。” “……为什么地球上会有神启星的余孽？” “那个金发男孩儿是怎么回事？你认识他吗？超人？” 第61章 礼物 这并不是个三言两语便能回答清楚的问题，而对赫尔南而言，这甚至都不是一个问题。 这更像一个挑衅。这就是一个挑衅。 如果换路西法·晨曦站在此处，可能另一场神战已被悄无声息的开启。如果是从未见过卡尔·艾尔的超人，同样可能冲上前去试图扭断奥丁的脖子。 ……但这世上从不存在如果。赫尔南同样有了成长，虽然目前他自己都无法判断这种‘成长’是好是坏，但他却并未彻底失态，直接撕破奥丁的脸皮。 这总被评价为：有野心、冲动而粗鲁、高傲自大，的超人，也就只是在神王话音刚落的瞬间散发出了一股如有实质的冰冷杀气。 这激的雷神索尔再次提起了他的战锤——这可怜的战士刚被自己父亲告知了自己弟弟实际是个冰霜巨人、并还觊觎着本属于他的王位。这令索尔前所未有的动摇虚弱； 而一直都被赫尔南礼遇着的托尼·斯塔克则下意识的绷紧了背脊。铁人瞪圆了他那蜜糖色的眼睛，几乎是本能般的一下拉住了超人的右手。 赫尔南并未因此回头。托尼很快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可并不是自己之前的战友，他有点儿尴尬。不过也立即反映了过来——赫尔南没有回头，也没试图甩开他的手。 “……我认为这并不是你该提出的问题，奥丁先生，你是不是搞不太清地球是地球，阿斯加德是阿斯加德？” 钢铁侠主动开口戳破了这令人不安的沉默。他清楚超人已不可能再继续退让。尽管斯塔克先生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敏感点在哪儿，但他知道这已碰触到了赫尔南的底线。 他的本意是好的。然而这却引来了奥丁的哂笑。这位年迈的战士、宇宙中亦数一数二的‘正神’半眯着他的独眼，他甚至还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这很正常，这并不是你们的世界。” “然而超人，我却并不觉得你会真不知道——你会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会不明白这将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你，氪星遗孤、地球的守护者——超人。你接纳了Lzaya的叛徒孙女，让她为你效力，‘神奇女侠’在地球停留的时日已相当之久，你以为这真没引起他的注意？年轻人从不考虑后果……你甚至还私藏了一头属于神启星的野兽-” “父亲-” 索尔不知为何自己要喊，他心乱如麻。但他话没说完就又被截断。 “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弥漫在赫尔南周身的冷气终于为之一顿，一身黑衣的超人终于稍稍向后侧了侧身。拉着他的铁人同样感到了惊奇——这低沉又冰冷的警告竟是来自于卡尔·艾尔。这和赫尔南对比明显温和的不少的氪星之子此时同样眼含警告，很明显，他也被激怒了。 卡尔·艾尔被激怒的点似乎有些奇怪。这曾被迫站出人群、承认自己异星身份的超人似乎是因奥丁这逼迫赫尔南舍弃神奇女侠与卢卡斯的举动而感到了震怒。 或许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失去最后一处容身之所的感觉吧。 “不是所有人都会畏惧你口中的人，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畏惧力量而舍弃同伴。你口中的叛徒是个英雄，你口中的怪物也一直都在试图帮助他的朋友！” “况且，地球可从不归你管！” 蓝衣超人的眼神相当坚定。他挺身而出、维护着两个他都不如何熟悉的人。他的确并不清楚奥丁话里有话，的确不清楚奥丁差点儿就讲出了‘万一达克赛德的血亲在地球东山再起’。 卡尔并没想强调他和赫尔南、他们的地球并不畏惧天父‘Lzaya’，但这却成功的触动了奥丁的神经，令他额头的青筋跳了一跳。可这位曾经的战士却并未因此直接发作。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可过了一会儿，却又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他老了。 “这也是你的答案，对吧，超人。” 他就要死了。 “我是由衷为你的选择而感到了可惜。不同于你身后站着的这两个年轻人，你其实清楚自己选择了一个怎样的麻烦。” 奥丁笑着摇了摇头。他侧头看了看他的儿子，看了看他温柔又笨拙的王子。 “好，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你们说的的确不错，地球从不归我管。” “————牢记你的选择吧，超人。你们可以走了。” “但愿你们不会为此后悔。” …… ………… ……………… 洛基看着这一幕。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滑过他那垂头丧气的兄长，接着又赶忙将更多的注意力凝聚回奥丁身上。 他并没想到有那个斯塔克在场的情况下这两拨人还会谈崩。但思索了下后洛基便多少猜到了其中缘由。 斯塔克比他更早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独特之处。斯塔克已经选择了要与超人结盟……恐怕他是想要返回之前的那个世界。 所以他已不需要索尔了，而且这个世界的他甚至都没成为钢铁侠。 这让洛基感到了淡淡的焦虑。他想杀死钢铁侠的原因一方面是不希望对方将曾经的那些告诉他的哥哥；另一方面则是不想索尔成为复仇者。而这两个理由却都随着如今的局势而彻底消失。斯塔克本能成为他的盟友。 ……——但斯塔克却想回到之前的世界。 这让洛基捏紧了自己的权杖。他已通过一个冰霜巨人作为载体，成功的得到了以太。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哪怕他已得到了约顿海姆的支持，都远远不够。 他的敌人太强了。 ——他过去可从未有面对这样强大敌人的经验。那似乎通常都是索尔要解决的难题。 …… ………… 邪神不自觉的发出了干笑。 那笑声仿佛是送他嗓子眼里强行挤出来的一般。莫名的十分苦涩，莫名的有些怅然。 但那似乎又是全然真心的笑声。洛基是真的感到了好笑——但究竟是什么好笑？ 他却又分辨不出来了。 诡计之神孤身一人的立在黑暗之中。他的笑声能令最胆大的人感到毛骨悚然。然而突然的，洛基收住了笑，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 这返来的亡魂想到了什么——他一下捏紧了那并未镶嵌无限宝石的权杖，洛基前倾身子，睁大了他那时碧绿的眼眸。 罗南！！ 他想到了罗南……克里的罗南，帮灭霸寻找无限宝石却不自知的罗南。 “哈…” 阿斯加德的恶神短促的笑了一声。实话实说，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笑。洛基并不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异常——自他被那个黑发男人召唤唤醒，他就一直清楚自己正处在一种极其古怪的状态之中——但洛基也并不在乎。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此时此刻，他却还是发出了大笑。这是过去他再怎么狼狈都未曾表露出的疯狂，这是志得意满、尚没山穷水尽的大笑。 孤单一人的邪神笑着消失在了这冰冷的黑暗中。 ——————————————————————————————————————————— “你知道吗，无论是多么高洁的灵魂，只要它经由我的双手重返人间，那它注定会变得疯狂而堕落。” 路西法歪在沙发的一角。好似他才是这间房的主人。恶魔难得一见的离开了洛杉矶，他应邀来到法尔科内家的大宅，磨蹭许久后便突然开启了这意味深长的话题。 ……然而他对话对象的关注重点却是， “……什么东西，你还能让死人复活？？” 卢卡斯捧着存满了他家收藏的平板电脑，正苦恼着要赔布鲁斯一套怎样的茶具。他对自己的审美并没很大的自信，所以才邀请了路西过来替他挑选。 然而很明显，他不知为何竟遗忘了恶魔的龟毛的挑剔。路西法不仅没帮他选出一套合适的，甚至还否决了几套成交价相当之高的古董，这让小法尔科内先生更家纠结了。 路西法斜斜的看了卢卡斯一眼，地狱之主看着这微皱眉头、认真兮兮的选着他并不擅长领域的礼物的金发‘小男孩儿’……恶魔仰头看向了天花板，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欺负人的罪恶感。 哎…… 路西法一时竟有些想要就此停手，别再继续闹了。毕竟之前那亡灵也就只是惹的赫尔南颇不开心。小卢卡斯不仅没要爆发，反而有更像人类的架势，这其实也没什么不- 还没想完那个‘不好’路西法就想起了那把被丢在LUX仓库中的天堂岛铁剑。那个面无表情向他讲着猴子故事的卢卡斯也跟着一闪而过…… 恶魔又皱了下眉头——不。不行，他和赫尔南还有赌约，就这么直接放弃未免也太过无趣。 “……哎，你是真的相当喜新厌旧啊，卢克。” 这恶魔又发出了一声很容易便会引人误解的呻-吟，他白了卢卡斯一眼，随后貌似随口的一问： “就是真挑中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送给韦恩先生啊？千辛万苦选出来，你打算快递过去？” 而听了答案后，恶魔的红瞳不自觉的变得更为深邃。路西法的脸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不，我这周末会再去一趟哥谭。” 哥谭。 ………哥谭。 “啧，真是可怕啊。”恶魔小声嘟囔。 卢卡斯莫名其妙的抬起了头，他向一脸笑意的路西法投去了疑惑的一瞥。但恶魔并没理他。 第62章 慈爱 ‘这周末’，哥谭 “你怎么了？妈妈。” 布鲁斯·韦恩的嘴角微微上翘，他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而无奈背后的担心则被他藏进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真希望这是我的错觉，为什么您一直忧心忡忡的？” 玛莎·韦恩下意识便想微笑。但她英俊的儿子却温柔的抚住了她的侧脸： “你可别想随便糊弄过去，我可不像爸爸那么好打发。” 布鲁斯说着还轻轻碰了下自己母亲的眉心。他已二十过半，如今再做这种近乎于撒娇的举动其实已经会让人感觉肉麻。好在小韦恩先生有这张相当英俊的嫩脸，这一幕才从可怖转为了可爱。 韦恩夫人被她儿子逗得微微一笑。但这笑容却依旧没法改变她的忧愁。女人看着她面前的青年，看着她最爱的、独一无二的儿子。 ……这是个多么璀璨的年轻人，这是个何等前途无量的青年。他是她与丈夫最为珍惜、最为宝贵的儿子。经历了那可怕的一夜以后她曾希望布鲁斯能尽早离开哥谭，躲开这可怕的、无情的食人沼泽。 然而她的儿子却比她的丈夫还更顽固、还更执着——她的布鲁斯非但没有放弃这差点便毁了他的故土，反而和他父亲一样想要拯救哥谭。 玛莎甚至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她是何等的以布鲁斯为荣。 ……然而此时，她却也是因为这个而感到了担忧。 韦恩夫人忧愁的微笑和欲言又止的表情都令布鲁斯误会了什么。他的母亲几乎从未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布鲁斯也从未见过玛莎如此犹豫。年轻的韦恩先生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别的什么——他立即便以为这是因为自己。 “呃。” 而一回想起他这一个月来都做了些什么，布鲁斯却一下卡壳，竟不知该如何劝自己母亲放宽心——毕竟是他主动找上了卢卡斯（法尔科内），主动加入了超人的阵营。这对比起成就更关心他安慰与喜乐的玛莎而言无疑不是件能放心的小事。于是布鲁斯顿住了。 他的猜测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又似乎完全没对。玛莎·韦恩的确在为他担心，但担心的点却已经发生了偏移。这位母亲已相当相信自己儿子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她并没为自己的凡人儿子登上了超凡者的船而忧心忡忡。她担忧的是—— ———是那个夜晚，和她对视的那个男人。 ………或者说，那个布鲁斯。 玛莎·韦恩看着自己努力解释着‘卢卡斯是个很不错的青年，他或许有些自己的问题，但却始终有着自己的底线’‘他很有趣，他……’的青年。女人看着他儿子那朝气蓬勃的面孔，看着布鲁斯那双充满了期冀的蓝眼。 玛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 她又想起了那个站在寒风中回头的身影。那双堪称冷酷、平静无波的冰蓝色双眼。那个完全、必须、也只能属于她儿子的背影。那个男人。 ……韦恩夫人伸手拽住了她的儿子。她再次露出一个微笑，以此掩饰自己刚刚那不自觉的颤抖。这一回她演的比刚刚要好上很多，最终以‘我昨晚做了噩梦，没能睡好’为借口打发走了那个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卢卡斯的儿子。 而等房间里只剩玛莎一人以后，这个相当坚强也相当机敏的女人却颓然的倒进了一旁的椅子……——她放任自己此时的失态，任由那戴着婚戒的手颤抖着掩住了面。 ———那是布鲁斯。 ……她比任何人都要确定。她知道那是她的儿子，那是布鲁斯。 …………如果她能再笨一点儿，或更迟钝一些就好了。如果她不是如此机敏、如此深爱着她的儿子，那恐怕她也不能仅凭那一眼便得到答案。 恐怕就连超人本人都没法想到。第一个从卡尔那条新闻中得到了线索、认出了有穿越者出现的，竟然会是玛莎·韦恩。 ———但女人却并未将这条已被她认定的‘真相’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她惊疑不定的神情令她丈夫感到了不安，玛莎都只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正在把玩碎茶杯的布鲁斯。 他的儿子茫然而羞怯，好像被她发现了一件坏事——可能是因为那个碎了的茶杯吧——但玛莎却因布鲁斯的出现而陷入了更大的惊慌……如果她的儿子好好的待在宅子里，那外面与她对视的男人又能是谁？ ‘平行世界’‘平行穿越’‘两个超人’……如果她不那样敏锐，或许就能顺利的将这一切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错觉。但玛莎不行。身为布鲁斯母亲的玛莎不行。 她猜到了。她怎么可能认错？母亲要如何才能认错孩子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那是布鲁斯。是她自异世界而来的孩子。 没人能猜出韦恩夫人担忧的原因竟是这个。这彷徨无措的女人一方面担忧着那个狼狈的身影；一方面却也还记得自己的布鲁斯刚开始和超人合作研究平行穿越。这令她陷入了两难，既不敢去寻找，也不知该如何把自己的猜测讲给布鲁斯听。 母亲，或许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源自本能的母爱。虽然这话在卢卡斯听来相当的可笑也相当的不靠谱，但此时此刻，它的确在韦恩夫人的身上闪闪发光。 可怜的女人并不清楚其实她，或者说，他们的存在其实同样也给她的‘另一个’儿子带来了极大的冲击。那本敢和暴怒下的氪星人硬碰硬的蝙蝠侠竟也陷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动摇——尽管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但这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异世而来的黑暗骑士强迫自己恢复了冷静。他找了间有电脑的黑旅馆便开始了自己的调查——这个平行世界果然相当奇怪。这里有他闻所未闻的英雄与组织，也有几位截然不同的‘老熟人’。 超人，佐德之子。 蝙蝠侠，吸血鬼、人蝠。 神奇女侠……她自称是个新神族，恐怕属于天父一系。 这前所未有的世界构成令他彻底冷静了下来。蝙蝠侠最后瞄了眼韦恩集团的维基百科。他看眼他微笑着的，比记忆中要年迈了些的父亲，与那年轻的、意气风发的自己。黑暗骑士叉掉了页面。 他的动摇好似根本没存在过。韦恩先生的眼神依旧坚定。 ———他得回去。他必须回去。这是永不会变的。 蝙蝠侠必须回到那千疮百孔的、属于他的世界。 而为此，他同样需要更多情报。 …… ………… ……………… 卢卡斯乖乖换上了另一套高定。这是布鲁斯特地为他准备的‘战服’，据说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韦恩已和法尔科内结盟——但这除了让卢卡斯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以外，他实在没能看出这和他之前的那几身正装有什么不同。 但他还是很听话的换上了这套衣服。卢卡斯非常想要感谢布鲁斯对他的帮助，如果不是对方的肯定、对方眼中的希望，他甚至没法确定自己还能否再次振作。 因此他甚至主动提出再次返回哥谭——卢卡斯不喜欢回到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觉得这儿和他一样无药可救；二则是他接触到的这群人很可能都清楚他就是他们的血仇，却依旧还会冲他微笑。 ……那感觉非常糟糕。会让哥谭的不可救药感加深——但他这回过来本就是要坐实他已决定帮助韦恩。他的出现大概率能让这群家伙不敢向布鲁斯下手。 这就值了。 金发青年微皱着眉头向内走去。这里又是一栋相当有名的地标型建筑物——卢卡斯莫名的有些头皮发紧。毕竟上次他来这边就几乎拆了整整一层的宴会厅……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他今天同样有点儿说不出来的紧张。但奇怪的是，卢卡斯却并未因此而感到烦躁。 他甚至久违的感到了期待。哪怕是想起阿尔贝托得知他要来参加布鲁斯举办的宴会时的怪脸，也没让他产生哪怕一丝的心虚。卢卡斯搞不清楚自己此时究竟是如何看待布鲁斯的，是同伴？是盟友？是朋友？是？ 但他似乎也没想搞清楚。他就只是想见他。想尽快见到他。 小法尔科内先生难得果断的向前迈着步。他柔软闪亮的金发被梳成了个一丝不苟的小辫子。他挺直背脊时竟也相当的高大英挺，完全不似往日的纤瘦阴郁。 卢卡斯向前走着，他目不斜视的与一个头发花白的高大老妇错身而过。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年轻、英俊、强大、自信。就仿佛几天前还差点撕碎了雷神的人并不是他似的。卢卡斯想见布鲁斯，此时的他就只有这一个念头而已。 ………而与他擦肩而过的婆婆也有着相似的念头。这有些过于高大健硕了的老人停住了脚步。她深深地吸了吸周围的空气，仿佛试图将卢卡斯走过的时带起的风彻底吸干。 …………随后她露出了一个略带癫狂的、满意的微笑。 就像卢卡斯为布鲁斯而来那样，这位慈祥的老人也同样为卢卡斯而来。 第63章 好痒 “嗨。”布鲁斯微笑着与卢卡斯打了个招呼。但他微笑的同时还轻皱着眉头，难得的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 卢卡斯也惊讶于自己竟很了解这个表情——这种‘请你来追问我原因’的神态他常能在文森特的脸上见到。这似乎是被宠爱者们天生具备的神情，于是尽管卢卡斯为此感到了诧异，却还是如布鲁斯所愿的追问出口： “怎么了？你看着不太高兴。” ——这简直、这仿佛真的是两个正常朋友的普通对话了。自认识卢卡斯以来就从没见他主动关心他人的布鲁斯抬眼看了看他。即为自己这成功的试探感到高兴，却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幼稚。 但他依旧觉得这种互动十分有趣。能让卢卡斯像个正常人类似的和他对话，布鲁斯莫名的很有成就感。 “玛莎的状态不太对劲，我感觉她似乎在为什么而忧心忡忡。” 布鲁斯看向神色平静的卢卡斯。对方今天的神色相当的平静，即无忧郁也无烦躁。无疑，这令小法尔科内先生更有魅力了。 “但她却不肯和我讲实话。我有点儿担忧她是不是认为这是我能力之外的麻烦。” 这几句话说的相当直白，但却又没有一丝借此示弱的意思。布鲁斯自己都很难相信，布鲁斯自己都很难说清其中缘由。但自卢卡斯深垂头颅的那夜以后，他似乎已真的将对方看做了一个朋友。一个可以‘说实话’的对象。 ……这对生来便养尊处优、总被各路人讨好试探的小韦恩先生来说其实已相当难得。自他成年以来他似乎再也没有这样的‘朋友’。可能是卢卡斯那夜的脆弱打动了他，可能是布鲁斯已经意识到了那夜自己的话是何等的重要。 这一刻布鲁斯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试探，他也想知道卢卡斯此时是如何看待他的。总之，他相当无畏的向对方袒露了自己此时的苦恼, 并也立即得到了反馈。 “…………” 卢卡斯闻言先是皱紧了眉。他下意识的用那双锐利的无色之瞳扫视了一圈四周。接着他的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他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要不还是先去她身边陪陪她吧？”卢卡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他重新看向了年轻的韦恩先生。他突然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口拙。他并不觉得这会是布鲁斯的多心——哪怕是对方的多心，也没什么所谓。 ……总而言之，他就是不想对方有哪怕任何闪失。 他这仿若猎犬般的反应却令布鲁斯·韦恩哑然失笑。这是个有点儿孩子气的笑容。布鲁斯根本没想到他的朋友会是这种反应。 他从中体会到了卢卡斯那笨拙极了的关心，而这令他感觉非常有趣。 “其实你说的没错。”布鲁斯完全无视那些向他们投来的诧异视线。“我该再去问问她的情况……不过我倒不觉得这是因为有什么危险。你知道的，我不觉得有人敢在今天触你的霉头。” 这句玩笑成功的让卢卡斯怔在了原地。布鲁斯随手抄起了一旁桌上的红酒向他一敬，随后便笑着走向了一旁的楼梯。 卢卡斯怔了几秒才茫然的摸了下脸——他从未有过如布鲁斯这般‘普通’的朋友。过去与他同行的人是赫尔南、路西法。卢卡斯也总试图保护他们，但那两人的实力都没怎么给过他‘去保护’的机会…… 如今想来是否有些过于可笑了？难道时至今日反而要他接受自己其实是想要成为谁的守护者、谁的保护者吗？ 这让卢卡斯感到荒谬。但这却还不是最荒谬的。金发青年摸着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是不是、也许、大概、可能…脸红了？ …………为什么？ 再问为什么是不是有点儿太蠢了？还能是为什么呢？ 卢卡斯呆呆地看着韦恩少爷转身上楼的背影。他有点儿无措，接着卢卡斯突然想起： 曾经的他可是相当执着的喜爱着蝙蝠侠的。那曾是他最喜爱的英雄， 但布鲁斯并不是蝙蝠侠！ 布鲁斯就是布鲁斯。这个世界的布鲁斯·韦恩是个未脱稚气的青年，他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实力，甚至都不太擅长隐藏那会引来灾祸的野心。 对方和蝙蝠侠唯一相似的地方可能就只有这个名字与身份，与都想成为哥谭守护者的觉悟而已。 布鲁斯就是布鲁斯而已。 是个会不怕死的试探他、接近他、安抚他。会失败会算计也会低落的年轻人。 ……卢卡斯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竟然很蠢——但这回却并没有声音告诉他此时的情绪太过懦弱，会给他带来毁灭与死亡。他根本没空想那么多。 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很蠢。‘喜欢’这种情绪，让他觉得自己蠢的好像是匹活驴。 ………因为他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却根本没想到自己除了那令人厌烦的‘实力’，和这张总令他回想起他生母的脸以外的任何‘优点’。 ———太蠢了。 …… ………… ……………… 有人站在房门口。那是个身穿黑色西服，高大的男人的身影。 他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中，浑身上下唯一的颜色就只有那双冷蓝色的眼。 布鲁斯微微一怔。他先为这条没开顶灯的走廊感到了怪异，随后又莫名的绝对那身影有些眼熟。 但这还不足以令韦恩少爷主动出声询问。对方似乎也没有与他交谈意思，在沉默的与他对视了几秒以后，那男人就转身离开了。 ………布鲁斯皱了下眉毛，他扶了下自己的手臂——莫名其妙的，他竟起了一身的鸡皮。 这让小韦恩先生觉得有点儿好笑，布鲁斯摸着黑向前走去。直到来到了他母亲所在休息室，布鲁斯才又是一愣。 ……刚刚的那个男人，竟然就站在玛莎的门口。 …… ………… ……………… 卢卡斯感觉空落落的。他微皱着眉靠在一条餐桌的边上，成功的以他在哥谭的强大名声制造了一块真空地带。桌上各式各类的点心与酒水全都无人问津，但此刻的小法尔科内先生却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他双手环胸，极其认真的苦恼着、体会着。不知为何，尽管那股讨人厌的空落几乎抓心挠肺的令他浑身发痒，但卢卡斯却并没感觉非常讨厌。 ———恰恰相反。 ……这种苦恼、这种纠结、这种类似于求而不得的情绪……都令卢卡斯生出了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他莫名其妙的感觉有哪里很痒。嗓子很痒、手指很痒——这种痒带得他的心都热了起来。曾经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暴虐欲望好像被这股痒给吞噬消失了。 卢卡斯不再能想起那始终埋藏在他心里的愤怒与憎恨。那股随时都能想起的不甘与不安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太莫名其妙了。这也太没缘由了。为什么呢？怎么会变成这样？ 卢卡斯搞不懂。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哪里被改变了。他甚至没法接受自己就这么真的喜欢上-不，不对，他没法接受布鲁斯的那一番话竟然能有那么大的作用。 …………很痒。手指痒的卢卡斯不得不用右手揉揉左手。 他好像也不得不接受。 卢卡斯的双颊泛着些淡淡的、奇怪的红。这让他看上去似乎已经微醺。只有天知道他还滴酒未沾。他低头沉思的样子令许多土生土长的哥谭‘贵族’发出了不安的低语。但这时的卢卡斯却根本没兴趣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小法尔科内先生几乎化作了一尊俊美却令人不安的雕像。如果不是那过于沉稳，也过于直奔目标的脚步声惊醒了他，恐怕卢卡斯真能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布鲁斯回来。 “布鲁斯还是有些孩子气。怎么能把客人晾着不管？” 这声音卢卡斯很熟悉——卢卡斯也很惊讶自己竟会觉得这很熟悉——他犹豫了下才抬起了头，任由对方见到自己这有些狼狈的样子。 ……托马斯·韦恩为卢卡斯·法尔科内那泛着微红的脸怔了一下。老韦恩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他很惊讶——惊讶于卢卡斯竟然如此‘年幼’。 这种感觉其实非常的莫名其妙。毕竟他很清楚小法尔科内只比布鲁斯大12天……但在这之前的几次见面，哪怕是那些街头小报的偷拍——他都感受不到对方的这股‘年幼’。 ………面无表情的法尔科内先生比起年轻人，好像更像是个危险的符号，冰冷的机器。 于是托马斯不仅怔住了。他短暂的遗忘了自己刚刚想要说的话。他似乎是有些不安的，似乎是打算问问那个和超人打做一团的‘铁人’是谁……然而由于小法尔科内此时的神情，托马斯却一下哽住了。 他很惊愕，但卢卡斯却很心虚。两人诡异的对视着，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挖出点儿什么信息来——然而可笑的是他们竟都大致放空了大脑，根本没想任何正事。 托马斯头一次意识到了卢卡斯的确是他子侄辈的年轻人；而卢卡斯想着自己刚刚还在惦记着对方的儿子，深感挣扎。 ………这本该尴尬的两人都没想起来尴尬。但似乎却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突兀的、突然的，一个粗厚的声音发出了一道好似是在呻-吟般的尖叫。接着，长而刺耳的哨声令宴会厅中的宾客纷纷捂耳侧目———— 卢卡斯的反应最快。他一把将托马斯甩到自己身后，抬手挡住了那条突然出现的巨大猎犬。 “小主人——————————————————” 那粗厚雄壮的女声悲泣似的大喊，接着 却向他抽来了一记能把普通人拦腰截断的宽鞭。 第64章 天生 粘稠的、腥甜的、熟悉的味道钻入了卢卡斯的鼻子。 他的右手被那只足有成年人身高的巨犬死死咬住。它的犬齿巨大而坚固，竟真的令卢卡斯感到了闷闷的痛楚。 但那腥甜的血味却并不来自于卢卡斯——巨犬共有五只，两只竟堵住了大门，除了挂在他手上的这一条以外，另两只已撕碎了某人的胳膊。这是连野熊都得自愧不如的咬合力，那厚重的血味儿甚至还先被害人的尖叫一步出现，并立即引起了恐慌。 尖叫、整个大厅充满了尖叫——那声音是那样绝望，那样无助。尖叫者有男有女，这并不奇怪，毕竟那第一个被狗扑倒的可怜虫几乎快被撕碎了。上一秒还交杯换盏的宴会厅瞬间变成了B级片现场。除了真惊呆了的几人以外所有人都在尖叫。 这尖叫吵得卢卡斯耳膜疼。 他被兜头抽了重重一鞭。这一下带来的疼痛并不及它带来的冲击。卢卡斯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是被人敲了一锤，这比雷神的拳头要痛得多多了，但疼痛却不能令他停止思考——震惊却能。 卢卡斯认识这个放声哀嚎的‘女人’。 这让他的大脑空白了接近4秒。在他因惊愕而呆住了的这4秒中，他以外的另一个被袭者倒地哀嚎、围观群众羊群般的惊叫四散、托马斯·韦恩勉强回神，抓起了桌上的烛台试图上前帮他。 ……卢卡斯察觉了托马斯的动作。莫名的恼怒涌上了他的脖颈。他没再施舍给那粗壮的女人哪怕一眼，只面无表情的将左手也塞进了那只咬着他的巨犬嘴里，然后膝盖一顶那野兽的胸腹。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将那只狗撕成了两半。他甚至还侧了侧身，尽可能不让那明显区别于地球生物的黑红血液溅到托马斯的身上。 肌理被撕裂的声音是那样刺耳、巨犬最后的哀鸣同样令人毛骨悚然。布鲁斯的父亲僵住了，这很正常。卢卡斯将那狗的尸体狠狠丢向了正看门的另一只巨犬，这也很正常。 “废物。” 卢卡斯的声音相当平静。他依旧没再看那胆敢向他挥鞭的仆从。他依旧死死的挡在托马斯的身前。卢卡斯毫无犹豫的再次烧红了自己的双眼，在那老妇近乎高-潮似的颤抖中对那几只牲畜射出了伽马射线。 撕咬着人体的狗倒下了、挡着门的狗倒下了。这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可能也就只是那迅速开始了逃命的人群向他投来的目光——那是感谢吗？似乎不是。那是恐惧吗？可能比那还更复杂。 但这并不主要。 卢卡斯并不在乎他是否会再次登上头条。此刻的他无暇顾忌这些，甚至也来不及想这会给文森特与阿尔贝托带来多大的麻烦。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可以见死不救——就像他过去那样。他本可以冷眼旁观的。 但这回不行。 “你好啊。” 莫名其妙的。卢卡斯再次开口，声音却并不像刚刚骂人时那般阴冷。他甚至还‘看’向了那个不知是因兴奋还是愤怒而微微颤抖着的老妇。他赤红的双眼‘看’着那个神启星人。 看着那属于他祖父、达克赛德的奴仆。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卢卡斯几乎从没以这样柔和的声音说话。哪怕是面对文森特时，他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带上些许强硬。 此时的他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到他身后的托马斯都打了个冷颤，温柔到那头发花白的女人激动的留下了泪水。 这是何等、满载杀意的温柔啊。 “Ooo我亲爱的、年轻的、强大的主人……” 女人粗壮的声音又高又亮。她双手交叉，以一个相当卑微虔诚的姿势半跪到了地上。她苍老的脸上满是说不出的狂热与激动。卢卡斯不耐烦看她这样，直接收回了视线、微微侧身。 “她是来找我的。” “我很抱歉，韦恩先生。” 托马斯有点儿惊愕的看着卢卡斯的侧脸。他感觉自己的思考整个凝滞了一下——而后他意识到对方是在为这场惨剧的发生做出解释。在这个当口、这个节点- 接着不出他的意料——托马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那本还在涕泪纵横、满足无比的女人再次抽来了一鞭。年长的韦恩先生眼前一花，这回卢卡斯选择扶着他一起后跃。 原本坚固漂亮的大理石地板被这鞭打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回神的托马斯再次绷紧了背——他想起刚刚卢卡斯还被正面抽中了一下。 “我希望您上楼寻找布鲁斯和韦恩夫人。”卢卡斯依旧挡在托马斯的面前。这回他没再回头，只平静的、‘平静’的看着那即将大放厥词的女人。“你也可以帮我联系超人。但不要再试图出来了。” 这几句话卢卡斯说的相当平稳，语气也非常的温和。但不知为何，托马斯的心底却涌上了些许不安——之前他一直都能感受到卢卡斯·法尔科内平静冷漠外表下的焦躁与不安，但此时他却没能察觉任何感情。 “好。” ……但韦恩先生却不是那些会在这种关头瞎想的蠢货。他答应的很快，甚至都没让卢卡斯将那句‘就算她继续用母盒传送怪物过来，我也会及时赶到’说完。 其实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完。因为那两度向他挥鞭的‘忠仆’已用那粗犷无比的声音哭哭啼啼了起来： “您不能这样、您怎么能这样———我伟大的主啊，我尊贵的、强大的、独一无二的首领———” 这声音比任何噪音都更像噪音。而且这神启星调-教官明显也听到了卢卡斯的低语，这次挥来的鞭子又急又密，一鞭又一鞭的似乎不打算让她‘主人’身后的地球人逃走。 “是谁教坏了您？！是谁带坏了您？！您不该是这样的，您是宇宙的霸主，您是独一无二的真神！你是我唯一的主人，无慈悲的伟大君王！！” 她挥舞鞭子的动作夸张极了，莫名的恐怖又搞笑。这总喜好自称慈祥奶奶的老妇此时还留着泪水，她看卢卡斯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块宝玉竟然蒙尘、一个伟人自甘堕落。 “您怎么可以怜悯这群虫子？” “您怎么能像虫子般流露自己的感情？这不对，这不是您！” “太可怜了、太可悲了！一定是格蕾尔教坏了您，那个丫头就该早早带您回来———在您的宇宙中如地球人这般卑微低贱又羸弱的生物本就不多，您模仿什么，都不能模仿它们！” “您天生便是无情的，就如您生来就是君主、生来便强大无敌那般———” ………哈。 哈哈哈哈哈。 卢卡斯笑了。他竟真的嗤笑出声。这笑有些冰冷，但却并不再像他威胁洛基时那般可怖。 他是真的感到了好笑。这也的确非常好笑。 卢卡斯甚至都想问问这女人自己究竟信不信自己说的话。毕竟如果这一切的确像她说的那样，她又怎么敢向他动手、试图‘纠正’他？而如果他的确是生而无情，又为何总会感觉痛苦？ ———说到底，不正是因为卢卡斯自己也厌恶自己的‘本性’，始终不肯真的放弃自己，变成下一个无情的霸主、令人畏惧的达克赛德吗？ 如果慈祥奶奶提前一个月登场，或许她真能令卢卡斯产生动摇、怀疑自己。但她来的太晚，出场方式甚至也没布莱尼亚克给他带来的冲击更强。 太晚了。 ………但这女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点？卢卡斯冰冷的微笑令她额上微微发汗，她一定要撼动对方、她必须要说服对方才行！ “看啊，求您醒醒吧，我尊贵的小主人。您根本丝毫也不畏惧这一地的血肉、丝毫也不在乎那苟延残喘着的爬虫。求您回头看看，身后的猪猡不正也和地上的那摊烂肉一样吗？？” 这番话说的托马斯·韦恩头皮发麻。其实韦恩先生也不清楚卢卡斯的具体身世。他被这番话里的信息炸的有点儿发木但古怪的是，他不安的理由却并不是担心卢卡斯·法尔科内会被对方说服。他不安的理由非常奇怪。 卢卡斯不再笑了。 ……托马斯的不安来自于——这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戳着小法尔科内的痛脚，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卢卡斯发怒。看上去仿佛有什么目的，仿佛这都是故意的。 但不等韦恩先生理清自己的头绪，不再发笑的卢卡斯便突然出手、一下抓住了那漫天飞舞的鞭子。接着他猛一抽手，在慈祥奶奶的惊叫中夺走了对方的武器、并甩手让鞭柄狠狠砸中了对方的面孔。 卢卡斯在慈祥奶奶捂脸的空隙中看了托马斯一眼。韦恩先生知道对方在催他快走。这位父亲有些欲言又止，他看着重新变回了变无表情的卢卡斯。 布鲁斯父亲的呢喃与卢卡斯冰冷的回复一同出口。接着两人就都微微一怔。 “孩子……” “LIAR（骗子）” 第65章 闭嘴 卢卡斯的表情僵硬了两秒。他极少被人这样称呼，上一个以长辈立场对话说话的人可能还是阿尔贝托的妻子玛利亚。那是个相当善良的女人，可惜却并没一个善终。 ……他好像被戳了一下。被托马斯·韦恩戳了一下。被戳中的地方相当柔软脆弱，令他瞬间收起了怒火，感到了些许的无措。 卢卡斯无法直视布鲁斯父亲那带着担忧与劝告的双眼。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一直憋到对方上楼才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 “你这说谎者，你这蠢不可及的白痴。”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棒读。他本组织了一番相当有力的话，但却在被托马斯·韦恩呼唤后失去了其中的力量。小法尔科内先生的眼神非常平静，他此时的态度竟有点儿例行公事。 这令被他用鞭把抽了脸的慈祥奶奶感到了不解，甚至是不安。这天启星上的调-教官震惊的捂着自己流血的鼻子——她觉得自己的鼻梁大概率已经断了——看着她尊贵的小主人。 啊，啊，啊。她是真的很爱这个孩子。她是真的很渴望这个年轻的主人——她看着眼前这修长又美丽的年轻男人，看着这张既不够恐怖、也不够威严的脸。 慈祥奶奶的表情狰狞了一瞬——她是真的、真的很需要卢卡斯。就像她得到的情报那样，这个男孩儿毫无疑问已继承了她老主人的能力。这个男孩儿注定会成为宇宙间最强的那个人。 她需要他。 她需要崇拜他。她需要服从他。她需要听命与他———本该如此，本该如此才对。 ………但她却又不能。 想到这儿这老人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她感觉相当的委屈，这种委屈自伟大的天启星之主、达克赛德被天父Lzaya暗算死去以后便频频出现——她无敌的王、她伟大的王……竟然死了！！ 死在他儿子的婚礼！死在那虚伪的天父手上！！ 慈祥奶奶实在难以接受这件事。因为她清楚，不会有比达克赛德更完美的黑暗霸主了。不会有了！主人的死是场实实在在的悲剧与意外，是主人对小主人奥利安的爱与信任杀死了他…… 正因此，她怎么能、怎么敢———让眼前这位小主人也重蹈覆辙？？ “你知道我母亲的存在，那想必你也该清楚她的计划。她四处收集强者、恶者的DNA来制造孩子，她想创造下一个达克赛德, 想她那伟大的、无敌的、‘独一无二’的父亲，自她儿子的体内复生。” 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慈祥奶奶甚至还跟着点了点头——这让卢卡斯莫名其妙的再次发笑。他的笑容十分冰冷。 “你要我为此而感动吗？你要我为此而荣幸吗？你竟还有脸对我诉说你的忠心，你这可笑的蠢货——你和她一样蠢。你们一样十足的可笑。” “格蕾尔，我那疯狂的母亲——她亲口告诉我在我之前她还有5-6个孩子。她甚至都记不清这其中有几男几女，有几个活到了5岁。你们竟还有脸说自己忠于达克赛德-” 卢卡斯顿了一下。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本不该纠结于此。 “……为了不使这群孩子成为你们逃亡路上的绊脚石；或是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成为下一个宇宙霸主，她杀死了他们，就像杀死了一群鸡鸭。你们就只是渴求着能掌控下一个达克赛德，你们就只是想要个因你们而生的霸主———” “事到如今，最好笑的是……你竟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卢卡斯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他看着那一脸…迷茫的老太太。他是真的很想直接捏碎对方的头壳，让这贱-人的脑浆和那几只狗的血液一起留个满地。 但不知为何，这种念头竟没再令他感到舒适，一股从未有过的作呕感与眩晕令他再次止住了话。 但这几句话已足够危险了。足够令慈祥奶奶为其中的杀气毛骨悚然、高-潮不迭。她的呼吸都带上了亢奋的节奏，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只令卢卡斯暴起了更多青筋： “我不懂啊、我不懂您发怒的原因——我伟大的、毫无疑问正继承了达克赛德伟大血脉的主人！您是这样的……这样的闪闪发光！！” “你和那群可悲的孩子们不同，他们是失败了的攀爬者，是必须为您霸业献上生命的秸秆。您和他们是不同的！” “您是不同的啊！！” “看看您吧！请您看看您自己！您是这样的强大，这样的冷酷！您毫无疑问正是天生的宇宙霸主，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除了征服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令您真的感到满足。您需要的只是重新拥有一只军-队，您需要的只是一个再次践踏敌人灵魂的机会……” “请相信我！请您相信我——有我在，我一定能让您重新得到这个宇宙！” 卢卡斯陷入了沉默。 这沉默并非因为他已被说服。恰恰相反，这沉默是对方竟再次激起了他深埋胸腔的怒火。 曾勾的他发痒发热的感情似乎再次被熄灭了。一种他熟知的愤怒与憎恨重新涌动了起来———卢卡斯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除了他与生母格蕾尔以外再无别人的荒岛，又回到了被母亲刺穿胸口的那天。 那是把细细窄窄的铁剑。那是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其实卢卡斯已不记得接下来的细节了。他从没有像那天那样痛过。哪怕是被她踢断了肋骨、被她压折了胳膊，都没有那一剑来的那么痛。 那是种能令人发狂的痛楚。 那是来自他亲生母亲、一个绝对有能力杀死他的人的杀意。那让卢卡斯感到了威胁、感到了恐惧。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能吞噬他的一切本能。能彻底吞噬他的人性。 “……哈。” 卢卡斯笑了出来。他重新抬头，直视了那个号称是他忠仆的老人。这一眼竟瞬间冻住了慈祥奶奶，让这始终喋喋不休，试图‘说服’卢卡斯的天启星人停住了嘴。 ……自那一夜以后卢卡斯便总觉得格蕾尔其实已经成功了。她的母亲其实已成功的抹去了他最后的人性……将他变成了一头麻木不仁的野兽。卢卡斯从未因弑母而感到恐惧，更从未因此而感到后悔。 最初还没什么。最初卢卡斯也觉得这很正常。但当他遇到了更多或好或坏的人以后，他才逐渐觉过味儿来———真的觉得正常、真的毫无感觉，才恰恰是他异常的地方。 就连阿尔贝托都会为弑亲而忏悔流泪，哪怕那两个渣滓正是杀害他挚爱的凶手。哪怕阿尔贝托爱玛利亚胜过爱他自己。 但卢卡斯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从未。 “我不想要这个宇宙。” 他平静的笑着。不知何时那双瞳孔竟也回复成了最初的颜色。此时的卢卡斯并没有灰色的皮肤，也没有赤红的双眼。但慈祥奶奶却两股战战，直接跪倒了地上。 “我根本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兴趣。” 卢卡斯说的相当平静。他缓缓上前，想扯断那花白头发老人的四肢。如果对方依旧喋喋不休，他还想撕开对方的嘴。 …… …………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涕泪纵横的慈祥奶奶竟也膝行着迎上了他。这让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那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还试图抱住他的腿，卢卡斯厌恶十足的踢出了一脚，踢开对方的同时还让她爆出了更大声的哀哭。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您说的不对，您自己也清楚！！” 慈祥奶奶的声音粗狂好似壮汉，她的身材也同样像个壮硕的男人。这滑稽可怖的老者打滚撒泼： “这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教坏了你，是那个上楼走了的人类吗？是那个该死的贱人吗？？” “您并不是这样的、您并不是这样的———您为什么杀了我呢？您为什么不肯杀了我呢？如果您不这样想，如果我说的不对，如果你觉得格蕾尔做的不对———您怎么不肯下手呢？？！” “撕碎我吧！！捏碎我吧！！扼杀我吧！！难道您真的是个胆小鬼？难道您的胸腔中没有感情？？我能感受到您的愤怒，我能闻到那甘美的滋味——可为何您的眼中没有杀意？为何您竟能容忍我的冒犯？？” “这不是您！这不是您——您清楚的，您本该是-” 这真是一番相当令人火大的哀求。但话语中的含义却又相当诛心。卢卡斯甚至为此怔愣了一瞬——这一瞬间，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刚刚为何没想真的动手。 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几天前他还差点杀死了索尔，为何今天- 他怔了一下。一直安静观察着的那个人也发现他怔了一下。 …………没什么比这一怔更令那人不安了。他本不打算这么早便现身登场。但男人清楚他绝不能在这时去赌一个留着达克赛德血液、厌世易怒的年轻人会作何选择。 于是， “闭嘴！” 一个冷酷沙哑的男声自二楼传来，一个如夜般的黑影自二楼跃下。一枚带着炸弹的蝙蝠标扎到了慈祥奶奶身后的墙上。 卢卡斯……卢卡斯惊呆了。 蝙蝠侠， 蝙蝠侠竟落到了他的面前。 第66章 母亲（1） 几分钟前 玛莎·韦恩化妆室的隔音效果相当的好，于是当那花白头发的神启星人带着那几头可怖的外星犬出现在大厅时，布鲁斯和玛莎没能立即察觉异常，纷乱嘈杂的声音也并没能打断这母子二人的对话。 小韦恩先生努力的希望他的母亲告诉他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如此的不安。但玛莎夫人始终不知如何对自己的儿子说出‘我怀疑我看到了另一个你’这种惊悚的言论。她的纠结与犹豫令布鲁斯也有了少许不安，最终只能转移话题。 布鲁斯劝他母亲先回家休息，虽然没法让她见见卢卡斯——那个神奇的卢卡斯——令他感觉有点儿遗憾，但他还是拒绝让玛莎勉强自己。 他毫无疑问是个贴心可爱的好儿子。布鲁斯甚至还常常故意在他母亲面前展现出少许的不成熟与幼稚，这都是小韦恩先生娱乐他母亲、令韦恩夫人方式的小把戏。 然而遗憾的是他今天注定没法令他母亲放缓心情，重展笑颜。不等玛莎重振精神出言拒绝，他们身后的那扇本不该被打开门竟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随后一个纯黑的身影闪了进来—— 正对着门的韦恩夫人惊呆了。她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将自己的惊诧传递给了那正观察着她神色的儿子。小韦恩先生立刻察觉了不对，他来不及想为什么，在转身的同时抓起了桌上的镜子，并在看到来人那明显异于常人的装扮后毫不犹豫的向对方丢去。 “妈妈！”布鲁斯的反应相当的快。他在被泥脸袭击过一次后便更加认真的学习起了防身术。他甚至还特地将母亲与父亲的休息室安排在了有两个出口的房间。布鲁斯说话的同时边搀住了玛莎，他想借着这个空隙掩护着母亲从另一个门逃走。 但很明显。他失败了。他的设想必然要落空。 因为玛莎·韦恩依旧惊愕的、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一抬手接住了镜子的高大的身影。女人一动不动，哪怕是被儿子搀着站起了身，也不肯就这样离去。 女人看着那沉默的男人，他高大又强壮，还穿着一副比蝙蝠侠还更像蝙蝠的行头。 玛莎惊呆了。这位母亲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微微张口，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但最后，她只长长的、长长的呼出了口气。 这仿佛令她一下失去了所有力量。察觉到玛莎异常的布鲁斯更有力的扶住了他的母亲。在最初的惊慌后他也察觉了有什么不太对。 小韦恩先生那锐利的冷蓝色双眸看向了那个站在门前的男人。他的每一块肌肉都显示着他的警惕与紧张。 “……玛莎？” 布鲁斯轻轻呼唤着他母亲的名字。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母亲不安的理由。这让小韦恩先生又有些自责。他怀疑是不是有人威胁了她。 ……但很快，布鲁斯就发现了不对。 空气里好似只剩他的疑问、他呼吸的声音。门口那身穿黑色披风的身影始终都没再动，布鲁斯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正与他怀中的母亲对视。时间、空间、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停止了。好似还活着的、不解的就只有他一人似的。 这终于令他感受到了不安。 ———有什么不对。有什么恐怕相当不对。 布鲁斯几乎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吞进了肚子里，他似乎沉浸在了一片冰冷而毫无生气的海洋中。小韦恩先生强迫自己也去直视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身影。 他竟也莫名感到了违和。那违和竟因‘熟悉感’而生。 ………他竟莫名感觉对方看着有点儿眼熟。 不过当然了。布鲁斯猜一百次也没法猜对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玛莎·韦恩终于绷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布鲁斯肯定一辈子也不敢想这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 母亲、布鲁斯·韦恩的母亲颤抖了起来。她是个美丽善良的女人，现在则是个坚强温柔的母亲。但再多的坚强也比不上她此时的心碎。她努力希望自己此时的情绪不要影响到她那尚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儿子， 但她做不到。 “布鲁斯………” 玛莎·韦恩颤抖着。她从未以这种声线说话，她从不曾这般委屈的、不安的、心碎的喊他儿子的名字。 这吓坏了布鲁斯。这让小韦恩先生手足无措。 “妈妈？玛莎？你还好吗？” 青年试图帮他母亲拭泪，接着他的手便被韦恩夫人牢牢的抓紧了——简直就像怕他突然消失似的——但接着布鲁斯却莫名的心头一空，他突然发现他的母亲竟………并没看向他。 好似有朵阴寒的云罩住了布鲁斯。他懵懂的抬起头，看着那个立在门前的怪异男人。 那个看着比蝙蝠侠还更像蝙蝠的人一直将唇抿得紧紧的。但就在布鲁斯都向他投来了视线的这一刻，他却似乎终于被触动了、被感染了。蝙蝠人似乎从一个行走着的噩梦变回了人， 尽管布鲁斯并不希望他这样。 那男人说： “母亲。” …… ………… ……………… 此时此刻，大厅内。 卢卡斯惊呆了。伴随着那巨大的炸裂声、伴随着他余光里被冲击影响着昏了过去的慈祥奶奶的一低头，卢卡斯呆住了。 这是个他太过熟悉的身影、太过熟悉的‘人’了。在他还是个普通人类时，他曾为这个人的故事感到痛心、为这个人的决心与意志力感到敬畏。这个身影比起一个‘英雄’、一个角色，对卢卡斯而言更像是一种象征———一种自他成年以后就再也不再相信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卢卡斯甚至都不记得、或者不确定自己还记得了。那对他而言已太久远也太模糊了。他似乎也曾因此而憎恶哥谭，似乎也曾因此而厌恶自己……但到了如今，这些似乎都变得支离破碎了。 但。 ———蝙蝠侠！！ 是蝙蝠侠！是真正的蝙蝠侠———蝙蝠侠是不同的！ ……啊，唯有这一点，似乎还被铭刻在他灵魂的某处。 “…………” 卢卡斯有种自己被人扼住了喉咙的错觉。他下意识的直起了身，努力希望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尽快平息——这简直惊悚，考虑到平时他的心跳要比普通人类慢上一倍——卢卡斯几次试图开口，几次试图说话，但却都失败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 只剩面无表情这一条遮羞布的卢卡斯心想。 这没什么奇怪的。 他虚虚的握了下去拳——其实他有很多话可说：你知道你穿越了吗？你的世界有超人吗？你能和超人、钢铁侠合作吗？你见过布鲁- ———突然的一下，他惊醒了。 卢卡斯似乎瞬间恢复了正常。有什么比‘我眼前出现了蝙蝠侠’更大的雷一下炸醒了他。他想起了布鲁斯，想起了那个上楼寻找玛莎的布鲁斯·韦恩。那个没能成为蝙蝠侠、那个记忆中试图请他看场《佐罗》的蓝眼男孩。这 让卢卡斯的心仿佛跟着颤抖了一下，人也随之恢复正常。 “你是谁？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流淌着达克赛德之血的青年平静无波的发问。他并没直视蝙蝠侠的眼睛，而是看着那个满脸涕泪的女疯子。“你看着不像是个罪犯，你知道自己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你联系过超人了吗？” 这几个问题几乎有些横冲直撞，但却都完全命中了靶心。这令蝙蝠侠感到了一丝微妙的违和，面具下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要问知不知道，那他当然是知道的。如今的蝙蝠侠也几乎能够确认这并不是一场幻梦、一个恶劣的玩笑。他已基本肯定了自己是来到了平行宇宙这一现状。 然而他却并没想到，眼前这达克赛德的血脉……竟然让他去找超人？ 蝙蝠侠陷入了沉默，他从不是个喜欢配合他人提问的英雄。黑暗骑士观察着卢卡斯，对方也正观察着他。但蝙蝠侠的观察是希望以此获得主导权，卢卡斯却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他的确想多看对方两眼。 ……他甚至忍不住想看看对方面罩下的模样。 于是气氛竟诡异的回归了沉默。考虑到这两人的性格，这沉默恐怕真能维持到地老天荒。然而等了螳螂有一会儿的黄雀却不耐烦这场默剧继续下去。 出乎卢卡斯与蝙蝠侠两人意料的，又一道白光突然出现。这是天启星母盒启动的标志。蝙蝠侠瞬间进入了警备——并不清楚这个世界内情的他更担心这是大量类魔登场的预兆，但卢卡斯却敏锐的感觉到- “啊哈，这可是个好问题，亲爱的卢卡斯。” 一个强势的女声自光圈中传来。下一秒，一个红白色的靓丽身影便突然自传送门中窜出，向蝙蝠侠劈出了一剑。 “这家伙打晕了柯克，可根本没有和我们合作的打算呢！” 第67章 母亲（2） 神奇女侠的剑仿佛比她的人更快。贝卡毫无疑问是个优秀极了的战士、称职极了的英雄。她的这次斩击有四分真实的杀意，但更多的却还是试探。 来自异世界、亲眼见证过自己地球神奇女侠对超人依恋的蝙蝠侠恐怕实在很难想象——在这个地球上，无论是超人赫尔南还是神奇女侠贝卡，这两位非人英雄比起彼此都更‘珍惜’这个世界的蝙蝠侠，柯克·朗斯通。 这位因意外而成为了非正常人类的凡人英雄以他的冷静、好脾气、与奇妙的固执应得了贝卡与赫尔南的尊重。这两个都曾失去珍视之物的地球异类都很‘爱护’他们的人类好友。这个其实相当脆弱的吸血鬼。 于是当贝卡得知柯克被眼前这黑漆漆的老兄打晕丢在房顶后——神奇女侠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方为何存有善意的同时还不打算合作，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朋友被‘欺负’了的严重不快。 贝卡是个相当勇敢也相当护短的女人。她美丽、睿智、强大。卢卡斯非常的不愿意见她。贝卡试图颠覆天父政权的勇气经常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心虚。 不过对方却一直都很喜欢他，就连现在也是一样。 “NO、贝卡——” 卢卡斯没能想到她会就这样出手。他见过太多被神奇女侠一剑拦腰斩断的可怜虫了。卢卡斯绝不想蝙蝠侠也成为其中之一。 为此他甚至都没去思考那个黑暗骑士究竟能不能躲过这一剑、也没想起贝卡的兵器其实也能轻而易举的削断他的手掌。 卢卡斯闪身上前，他的爆发力总是非常惊人——不管是已猜出对方剑尖轨迹，想要躲闪的黑衣蝙蝠侠，还是那冷笑着要给对方点教训瞧瞧的神奇女侠……两位英雄都为他的举动感到了惊讶。 “卢-” 贝卡短促的发出了一个音节。她明艳动人的脸上露出了惊容。神奇女侠比此刻的卢卡斯反应更快。她可不会忘记这把来自卢卡斯舅舅奥利安的剑同样能刺穿神启星人的血肉…更何况是卢卡斯这个混血！ 红发女人立刻微侧剑锋，没让她锐利的神剑被卢卡斯‘抓住’。她有点儿恼火，不，她非常恼火： “你是疯了吗？！” 这句话前所未有的严厉。放在过去可能能把卢卡斯吓的变回面无表情。但最近他多少被改变了一些，于是竟有几丝奇妙的无措露了出来。 ……这前所未有的惊慌表情令贝卡瞬间心软。她其实是个相当倔强也相当强硬的女神，但——但卢卡斯对她而言也是不同的——贝卡的神色又软了下来： “……蠢小子，你是想被我砍下你的手吗？你没受伤吧？” 说这话时贝卡的眼神不再像刚刚那般冷酷。她这柔和的表情简直美丽极了，就连被卢卡斯挡在了身后（他因此想起了刚刚他父亲的处境）的蝙蝠侠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韦恩先生着实有些难以理解这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目前他知道的情报：眼前这一男一女一个是天启星混血，一个却是新神族。这两星的人一向不死不休……这个地球果然十分奇特。 “我没事。” 卢卡斯含糊的回答她的问话。他不敢，也不想直视贝卡那关怀的眼神。其实他们两人都很清楚贝卡关心他是包含了对他舅舅的移情的。这令卢卡斯觉得很古怪——毕竟他亲手杀了他母亲。 “你为什么回来了？之前赫-超人一直都联系不上你。” 这句话令贝卡情不自禁的皱了下眉。但她不满的眼神还是投向了在场的那个‘外人’。她搞不懂卢卡斯为何要这么问，但却还是回答了他： “———我以为你能猜到的，男孩。我追着那个疯子饶了大半个银河系，甚至还跑了趟火星。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 她顿了一下，又看了慈祥奶奶一眼。那眼神看上去简直像要砍下对方的脑袋。 “但没想到她已经发现了你。达克赛德的旧部都是群狂热的疯子，我现在反而更希望她想独占你，没来得及联系更多垃圾与混蛋。”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相当之大。一直沉默旁听着的蝙蝠侠都情不自禁的挑了下眉。但好在神奇女侠并没有X射线，根本没法看到他的表情。但贝卡也不打算继续放任卢卡斯转移话题。这一问一答已是她给卢卡斯的优待。 贝卡眉毛一挑，再次举起了长剑。她又一次直视那个黑漆漆的高大男人： “好了，让我们切回正题———你知道袭警是个重罪吧，先生。” …… …………卢卡斯都被噎了一下。他一言难尽的看了神奇女侠一眼。毕竟这个世界的正联也就只是个义警团队，还是很不受欢迎的那种。 但蝙蝠侠却并未因这有些不讲理的话而生出怒气。他的确有点惊讶与这个世界几个英雄的性格——竟然真的和新闻写的那样大开大合。但这对他来说却也并不是件坏事。 “我本来的确没有和你们合作的打算，但我也没有恶意。女士，不妨请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突然来到了平行宇宙，你会立即相信这个世界的‘你’给出的解释吗？” 这声音相当低沉，但却难得的并不如何强势。卢卡斯因此而感到了些许微妙。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因为此时的蝙蝠侠也明白自己来到了个很不一样的异世界——其实他还很好奇这个蝙蝠侠的世界有没有正义联盟。 而另一个可能…则也许是：韦恩一家此时还在楼上。 这念头令卢卡斯更不自在了。他甚至有点儿搞不清这是因为他正故意站在蝙蝠侠的身前以躲避对方的审视，还是他的好‘舅妈’贝卡正站在他的身前……不，诚实点儿吧。或许他最不自在的愿意还是因为布鲁斯。 ———布鲁斯和蝙蝠侠，都在这栋建筑之内！ 不知为何，这让卢卡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赫尔南受到袭击时的那种燃烧感不同，这时的他更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血肉，这种不安是无力的、空虚的。 这令贝卡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他一眼。神奇女侠有点儿不明所以，但还是再次看向了那个高大的男人。 蓝眼红发的贝卡冷傲地审视着这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她的唇角绽出了一个冰冷好看的微笑。女人的神色是明摆着的不怀好意： “我可不知道有什么难以相信，毕竟我并没什么必须一个人确认的事，也没什么必须要隐瞒的东西。” 这两句话简直有点尖刻。联系到刚刚还在大厅中的布鲁斯与托马斯，卢卡斯都不安的动了一下。但可怕的是，蝙蝠侠却仿佛丝毫都没洞察贝卡话语中的深意。他依旧沉默的好似一座雕像，并平稳的说了句：“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真是可怕。 卢卡斯相当的不自在。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很清楚。 就像他清楚赫尔南与路西法都或多或少的能猜到他也有些身世以外的与众不同那样……他清楚自己从没试图好好做好伪装。他清楚蝙蝠侠也很可能猜到他有更多秘密。 比如‘布鲁斯·韦恩’的真实身份，比如他为何能刚巧救下韦恩一家。这太可疑了。 其实卢卡斯完全可以不在乎这些。这意味着麻烦，但他相信赫尔南会替他解决这些麻烦——曾经只要他的挚友、他的兄弟不在乎他是不是隐瞒了些什么，他就能一直装作自己是个原装货。 ………但现在却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是什么呢？ ……大约是那个被他救了的小韦恩，那个微笑时而天真时而野心勃勃的布鲁斯·韦恩吧。 这宠辱不惊的态度终于引起了贝卡对他的兴趣。女侠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这是个相当有侵略性、相当‘肉食者’的笑容。贝卡一向都更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强壮、强大、强硬却不无礼。 神奇女侠的神情有了些许松动，她的下一句话脱口而出： “哦？是吗。那这么说你现在是打算合作了？” 贝卡的声线从来都和婉转动人搭不上边。她是个强硬的女性，但这句话里的调情意味却连卢卡斯这样的傻子也能听得出来。他莫名其妙的头皮发炸，即很想回头看看蝙蝠侠的表情——其实只看面罩下的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吧——也想赶紧逃开。 对这方面他总是有些青涩，真正被‘调戏’这了的人却并无多大反应。蝙蝠侠点了点头： “没错。我想和你们合作，我必须得回到我的世界。” 说完这话蝙蝠侠本以为自己会想到被穿胸杀死的小丑，但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奥利弗·奎恩。那个刚刚当上父亲的绿箭侠。 …… …………卢卡斯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变化’。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对方的气场似乎突然变了。刚刚的蝙蝠侠似乎莫名的有点儿温情，但此时的他却更像那个黑暗骑士了。 这让卢卡斯情不自禁的为之警惕。这是一种本能。神奇女侠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并也品出了对方那委婉拒绝的意思。这并没让她感到不满，却也没了继续应付的意思。 于是神奇女侠笑了一下。随即向某个方向抬起了头。 “好了——还要观察到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直接在这儿聊清楚——” “赫尔南！” 她的声音不算很大，但要喊超人其实也根本不必大呼小叫。这一下连卢卡斯都有些措手不及，蝙蝠侠更是微微一震。 哥谭的黑暗骑士、曾经的正义联盟的蝙蝠侠随着卢卡斯的视线上望。他本已做好了见到那位明显是佐德之子的超人的准备，但等他真的看到了来人时，却……还是露出了惊容。 不知超人是自哪扇飘窗中进入了室内。半空中悬着的却是两个身影。这一点就连贝卡都没能察觉，她也跟着一怔。 但所有人的反应都没有一身黑衣的蝙蝠侠更大。他怔住了、甚至难得一见的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呼吸。他的确已经清楚这个世界有另一个超人，那个超人还和他认识的那个……相当的像。 但果然，还是太像了。 卡尔·艾尔。年轻的、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的超人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他的神情相当明媚，表情线条也相当柔和。 太像了。 和那个曾经的、年轻的、无私的超人，太像了。 那曾经是属于地球的蔚蓝希望。 ……而现在却成了独-裁的赤红噩梦。 第68章 英雄（1） 赫尔南的表情相当难看，他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奥丁那威胁般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不能与对方动手已经令这佐德之子感到了挫败。然而打击接踵而至，他听到了神奇女侠的话，知道了身后那昏迷不醒的老丑女人是达克赛德的旧部，她是为卢卡斯而来。 这简直让赫尔南感到了无名的挫败——最近这阵子他似乎一直、一直都处于被动。一直都没能抓住时机。这令他感到愤怒，也令他少见的生出了几分不安。 赫尔南的直觉告诉他——不该有这么巧的事。他怀疑有人，不，有什么东西设计了这些事。 他……怀疑是路西法。但他不会说的。更不会去问对方。 很明显。这也令他感到气闷。而超人打算把这气撒在面前这打晕了柯克，并不友好的穿越者头上———赫尔南马上将明白这是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合作？在你袭击了我的同伴、在险境中选择了观察而不是出手帮忙的情况下？” 墨西哥裔的超人危险的皱紧了眉头。他灰蓝色的双眼冷酷地盯着那一身蝙蝠装的男人——赫尔南发现他看不穿对方的面具，这令他的心情更坏了： “你甚至都无法自证自己是个英雄！你的行为看上去比某些外来罪犯还更危险。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我们合作？” 赫尔南的语气强硬而冰冷。他的站姿表露着他的态度——充满攻击欲的、十分不满的。这令卡尔·艾尔不安的动了一下，但最终他并没有说话。 卡尔清楚赫尔南是在为什么不快——为奥丁，也为柯克。最近的同行已令这年轻的超人有些了解他的‘同位体’了。赫尔南的确在借题发挥，但卡尔清楚他不会真的失控。 是的，这几天下来他竟然已经有点儿习惯扮演‘好警察、坏警察’中的好警察了。有个搭档的感觉竟然并不坏。 ……然而遗憾的是，这次他们面对着的家伙却并不吃这一套。蝙蝠侠的目光在卡尔艾尔落地的那一刻便收了回来。他不想再看他了。于是黑暗骑士便重新看向了那个立在他身前的金发青年。他陷入了思考，哪怕是被赫尔南出声指责，他都没停止思考。 ———他在思考为何这个达克赛德的血脉之子会是这个站姿。为何对方毫无防备的背对着他、甚至还试图保护他。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回答赫尔南。 蝙蝠侠冷笑了一声。 卢卡斯…卢卡斯简直想要发出呻-吟。他自贝卡出现以后便一直有些迟钝。他很不会应对神奇女侠对他的特殊关照，以至于一见到她就会变成半个哑巴。而现在哪怕他再怎么后知后觉也该清醒了——很明显。蝙蝠侠要和超人‘吵架’了。 蝙蝠侠要喷人了。 “这话问得可真莫名其妙，氪星之子，你是真不清楚为何我不想和你们合作吗？” 蝙蝠侠嘴边的微笑也带上了几分嘲讽。这其实很不应该，这并不符合他此时的处境。 但大约是年轻的卡尔·艾尔的出现撼动了他那比钢铁更为坚韧的精神，令他也产生了动摇吧——黑暗骑士重新看向了赫尔南，这个世界的超人，明显是佐德之子的‘特殊’超人： “我反而更想问你，难道你不比罪犯更危险？”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第一个见到的英雄（他加了重音）刚刚吸食完人血。我看着他沾血的下唇与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你觉得在我看来，谁更像是那个罪犯？” 他的语气比赫尔南还更冰冷，冷的让卢卡斯想起了哥谭夜晚的寒风。这番话令卡尔艾尔微微一怔，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毕竟他也犯过相同的错误。但是。 但是这激怒了赫尔南。 超人与神奇女侠都很高傲，正因如此，他们很少有想法完全相同的时候。但很难得的是，这二人竟共享了同一个软肋——他们都很珍惜、珍视、珍爱他们的蝙蝠侠，柯克·朗斯通。 赫尔南的动作快极了，众人眼前一花，他已抓住了蝙蝠侠的咽喉。在场没一个人不清楚只要超人稍稍收手将会发生什么，但后者却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连嘴角的嘲讽微笑都没变哪怕一下。 而下一个瞬间。就像蝙蝠侠想验证的那样，那个金色头发的青年一把抓住了超人的手臂。 “赫尔南。”卢卡斯知道赫尔南并无杀意。但他不想、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继续和蝙蝠侠硬碰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腰带里可能藏着什么。他不想再看见那块小绿石头了。“别这样，你怎么了？” 卢卡斯并未继续刺激超人的情绪。他就只是把手搭上了赫尔南的小臂。这安抚的态度与低眉顺眼的卢克都令赫尔南稍稍冷静了些许。他灰蓝色的双眼一直凝视蝙蝠侠的面具。他们‘对视’了许久。 最终没用卢卡斯再劝。赫尔南就直接松手。他的表情不再如刚刚那般愤怒与不快。超人面无表情。 ……这是个远比他不快、愤怒时更令人不安的表情。 赫尔南背过了手，他同样也朝蝙蝠侠冷笑了一下。黑暗骑士明白对方知道了自己在故意激怒他——他有点儿吃惊对方竟这么快就发现了。 “好。我们扯平了。”赫尔南露出了个毫无温度的假笑。这让卢卡斯感到了头疼。“那不妨请你说说看吧，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又想和我们合作？” “是你。” 蝙蝠侠的语气毫无波澜。但他这话一出空气去都跟着安静了三秒。 赫尔南怔住了。他顿了一下，在反复确认了对方正看着他之后——超人简直被他气笑了。 这让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奇怪的表情。赫尔南并不想笑，但他的确觉得这很滑稽。但不等超人把疑问甩出，那始终都很冷静的蝙蝠侠就主动解释了起来。 “就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在试探你，赫尔南。我在试探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要和我说我这是在杞人忧天，我所在的平行世界…已变的非常特殊。” “我亲眼见证那个希望与公正的象征——我亲眼见证我的朋友因悲剧陷入了疯狂。他对人类的自制力再不抱哪怕一丝希望。 他掌控政府，他大开杀戒。他清扫着他眼中无药可救的敌人， 哪怕那个敌人曾是他的同伴。” 男人的话语依旧异常平稳，蝙蝠侠并未刻意以冷酷包裹这段话，但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连神奇女侠贝卡，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冷。 “你可以尽情想象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掌权，那会成为一个怎样的明君。赫尔南。我并不打算讽刺任何人的野心，我也不想对你的维护世界秩序的方式发表任何意见……但我得说，你的所作所为令我很不安。” “我几乎以为我又见到了另一个他。另一个疯狂的超人……但你不是。你刚刚也向我证明了这个。” 卢卡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想看看赫尔南的表情，他很担心赫尔南听到这番话后的反应——他十分敏感，比任何人都更敏感——卢卡斯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个一来到这个世界便对赫尔南产生质疑的英雄了。 ……而赫尔南。赫尔南他远没自己表现的那样不可撼动。 但卢卡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侧头。他其实很清楚他会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赫尔南绝不会准许自己在这前一秒还在挑衅他的家伙面前失态。 但卢卡斯也清楚……卢卡斯清楚蝙蝠侠不可能察觉不到赫尔南已经动摇。 事实上。动摇着的还不止赫尔南一人。卡尔·艾尔同样也在为面前蝙蝠侠的话语感到惊悚。他的惊悚感甚至比赫尔南还更强烈一下——卡尔已想起了他收到的那些照片，与照片上那令人不安的身影……那正是眼前的蝙蝠侠！ 三个男人为各自不同的理由变得魂不守舍。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刚回地球不久的神奇女侠。 红头发的女神皱了下眉头，她最先察觉了蝙蝠侠话中的意思——刚刚和她说‘想合作’时的这个男人恐怕还在试探。这让她有点不快： “尽管如此，你却还想回去？恕我直言，你是个人类——看上去还是个没什么特殊能力的人类。” “而你要面对的可是……‘发狂的超人’，你确定吗？你确定你想回去对付这个？” 这段话充满了天生超凡者与生俱来的自傲与自大。但贝卡的确没有恶意，神奇女侠的确是这样想的——就像她意识到自己没法杀死天父后便选择了逃亡，并在接下来一直养精蓄锐那样。她是真的无法理解蝙蝠侠为何会如此急切的想要回去。 而被她如此询问的男人只是露出了个一个古怪的微笑。这个笑容好似一道鞭子，抽在了几位超凡者的心头。 “当然。我当然一定要回去。” “哈，许多人都觉得这是螳臂当车，但更多的人却只能依靠我了。” “毕竟，我可是蝙蝠侠。” 第69章 英雄（2） 这句话被说的好似一个纯黑的玩笑，带着浓浓讥讽的意味。赫尔南本该感到莫名其妙，本该为对方的自大感到恼火。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他竟真的理解了蝙蝠侠的意思。 赫尔南想起了柯克。随后他又看了眼卢卡斯。超人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他因此而完全冷静了下来。 超人态度的改变令空气不再如刚刚那般紧绷。神奇女侠察觉了他的松动，也十分了解他的性格。于是贝卡主动点了点头： “OK，我明白了。”她其实并不真的‘明白’，毕竟贝卡得知有来自平行世界的穿越者还没多久。但她早已习惯了在赫尔南不愿放软态度时替他做出决定。“好了，男孩儿们。让我们都成熟一点儿，如果目的一致，那争吵就毫无意义。” 赫尔南默认了她的话。黑衣超人不再说话，一旁的卡尔·艾尔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但却都在最后一刻闭上了嘴。这位星球日报的小记者很想询问这个‘蝙蝠侠’一些内情。他还想再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那个投稿中的哥谭怪兽。 但卡尔最后也没把话问出口。他从不愚笨，更有些属于孤独者的敏感。卡尔能感觉到面前漆黑蝙蝠侠对他的排斥。这种排斥甚至超越了刚被他出口讽刺、又进行了安抚的赫尔南……这很古怪。 古怪的令卡尔不安。 贝卡静等了几秒，确认再没人提出异议后便开口表示想让众人一起返回正义大厦从长计议。毕竟哥谭的警察们再怎么姗姗来迟也已经彻底包围了这栋建筑。贝卡怜悯的看了眼那早已失去生命体征的哥谭富豪，又厌恶的、轻蔑的看了看和死狗倒在一起的慈祥奶奶。 “……对了。我想要她。把她交给我吧。” 美丽的女战士头都没回的直接‘问’道。赫尔南顿了下，他知道贝卡没在问他，而是在问卢卡斯。超人又看了他弟弟一眼，卢卡斯好似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于是超人便说了句“我没意见。” 这作风……令蝙蝠侠再次皱了下眉。但他并不打算出声制止，他一向分得清轻重缓急。况且, “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们在建筑物外稍等我一下吗。”他的措辞依旧十分得体，但遗憾的是却并不包含多少‘询问’的意思。“我想和他谈谈。” 赫尔南和贝卡一起怔了一下。他们迷茫了一瞬，赫尔南甚至还看了卡尔一眼。接着他便发现自己的‘同位体’同样十分茫然。反应过来的赫尔南一下捏紧了拳头。 “……什么？” 但他们的反应却都比当事人再快一点儿。当事人，卢卡斯·法尔科内一直处于一种半神游的状态中。他并不是个英雄，只要这几个人别在他面前打个头破血流，他就能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他被最不想面对、最不知如何面对的人点了名。 金发青年本就苍白的脸似乎又白上了几分。卢卡斯站在原地，甚至还愚蠢的微微回了下头。 “……我…？” 他的疑问虚弱极了。这个达克赛德血脉在这一刻看着莫名的稚嫩与弱气。但遗憾的是，这或许能激起超人和神奇女侠的保护欲，但却对面前这黑漆漆的哥谭骑士没半点儿用。 “对。卢卡斯先生。” “你。” …… ………… ……………… 赫尔南和贝卡离开时都莫名其妙、心怀不安。这两位超凡者也很难说清为何他们会担心明显比那位凡人英雄强上很多的卢卡斯，但他们却都本能般的忧心忡忡。 这让卡尔感到了一点儿奇妙的好笑与心酸。年轻的超人也不清楚后者是为何而来，他歪了歪头，让那点儿酸意彻底消散。 “他不会伤害他的。”平行宇宙的超人低声安抚。“虽然直接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明智。但我觉得他值得信任。” 这是句很正确的废话。但可能是卡尔的声音太温和、态度也实在非常良好。赫尔南竟真的感觉自己被安抚到了。他微微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对卢卡斯也的确是有些关心过度。 但贝卡的关注重点明显和他不同。神奇女侠还是第一次见到超人的同位体。这美丽又强大的前公主情不自禁的挑高了眉毛。贝卡上下打量了这卡尔，直到看的对方不自在的挠了挠脸。 “…你好啊，男孩儿。”神奇女侠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贝卡。” “我钟爱强者。” …………赫尔南干咳了一声。他又、又、又感到了莫名的不快。但他并没回头，并没打算嘲笑那个脸颊绯红的、纯情的‘自己’。 超人凶狠地瞪了贝卡一眼，然后才惊愕的发现，他……竟也在维护卡尔。 …… ………… ……………… 此时厅内的气氛却比这三人还更尴尬。 卢卡斯的戒备是那样的明显，他的站姿不再是保护式的，就连他的呼吸都不再如刚刚那般放松。 卢卡斯情不自禁的感到了尴尬，但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而尬。按道理可是他救了韦恩一家。这此时此刻这件事似乎已完全的、彻底的从他脑子里飞出去了。 他好像只记得一件事。只记得那个微笑着上楼，对他而言已相当与众不同的布鲁斯·韦恩。 ……这太可怕了。他从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发展——卢卡斯从没想到，原来这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他甚至都没法正大光明的把自己的念头想出来。卢卡斯好似体会到了羞耻、不安。哪怕他根本不需要这样想。 但最终他还是无法回避自己会这样不想单独面对蝙蝠侠的原因。 自他还不成熟、尚且年幼的前世，他第一个喜欢的英雄便是那个孤军奋战的蝙蝠侠。那时的他并不多么了解这个黑暗骑士，他就只是憧憬着行走于阴影中的正义使者罢了。而等到他年岁渐长，再不相信公平公正以后，他也还是习惯般的追逐着那个已不能说服他的黑色身影。 卢卡斯能够承认‘蝙蝠侠’对他的影响很深很广。但这并不是他喜欢上布鲁斯的理由。 ———是的，没错。他喜欢上布鲁斯·韦恩了。 ………他妈的。 他喜欢上布鲁斯·韦恩了。他并不是喜欢上了蝙蝠侠的幻影，他并不是喜欢上了一个无私无我的英雄。他喜欢上了那个追逐着梦想、追逐着正义，但也有野心有私欲，会迷茫会愤怒的青年……他喜欢上了那个有一万种理由享受人生，却还是希望能帮帮哥谭的小韦恩先生。 他并没喜欢上一个伟大到难以描述、难以想象的英雄。他喜欢的人看得见摸得着，仿佛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正因如此，卢卡斯才更加难以面对眼前的蝙蝠侠。他很早就舍弃了自己的畏惧，但此时却已依旧很难不感到心虚。 而在他搞清楚这股心虚究竟是源于什么之前。沉默够了的蝙蝠侠便主动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十分平稳，但这次却并不像之前那般低哑： “你肯定非常奇怪我为何要单独找你谈谈，卢卡斯先生。我得承认你是个全然在我计划外的存在。” “我并未在正义联盟的官网上查到您的名字，但在今天的这场危机中，你却还是选择了挺身而出。” 他没再说‘感谢你的高尚’这类无意义的空话。但却已成功的将卢卡斯恭维的更加不安。但他还记得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蝙蝠侠而不是赫尔南，于是并没要求对方有话直说。 ……毕竟要蝙蝠侠直切正题也是得付出代价的。卢卡斯并不确定自己能受得住那种刺激。 “这让我印象深刻。我听到了你和那个女人的对话，我也曾在我的宇宙中见过达克赛德……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清楚你都付出了多少努力。” 卢卡斯动了动喉咙。他的表情已显出了几分错愕——毕竟他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一日竟然能被（主宇宙的）蝙蝠侠称赞吹捧。但他实在很了解这个英雄的特点，他自认自己还算了解‘蝙蝠侠’。 因此，他更不安了。 ……韦恩先生也没想到自己的话竟还起了反作用。但这并未令他感到丧气，他是个不会、无法气馁的人。哪怕安抚没有作用，他也还是会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但是，卢卡斯。” 这个但是出现的理所当然。 “我确信我可能比任何人都更理解你都付出了什么——甚至比你的朋友还更。我猜就连超人也没真的见过活着的达克赛德，对吧？——但是。”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哥谭远点儿。” 这话说的卢卡斯背脊一寒。他或许应该感到惊愕、感到痛心、感到愤怒。但事实上，他只感到背后一寒，好似被对方看穿了似的。 “准确的说，” 卢卡斯脸上的错愕并无作伪。他没像蝙蝠侠预料的那般震怒而失落，反而让这位哥谭骑士感到了意外。但他从不动摇，最终还是放出了杀手锏。 卢卡斯惊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哥谭的拯救者、黑暗骑士、蝙蝠侠…摘掉了自己的面罩。 “准确点儿说。” 略显年长的布鲁斯·韦恩有着双平静无波的冰蓝色眼睛。 “我希望你别再让那一家……别再吧韦恩一家牵扯进来。” 卢卡斯的呼吸与心跳好似一同停止了。有那么短短的一瞬，无措似乎都爬上了他英俊的面容。但 但下一秒，无措化为了震惊。 一个强压愤怒的声音突兀的自阴影处传来。那声音还带着仿佛怒极的颤抖：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事？”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第70章 英雄（3） 布鲁斯无法接受，布鲁斯拒绝接受。 这年轻人自二楼的阴影缓步走出，他的表情前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与厌烦。是的，厌烦。卢卡斯震惊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强硬。 布鲁斯看上去简直像只被入侵了领地的雄狮。刚见到这个蝙蝠侠时的仓皇与迷茫已彻底的消失了。蝙蝠侠不清楚他是如何说服了托马斯与玛莎，才再次独自一人走出了那个房间，但他也不想清楚。 更年长的韦恩先生，更年长的布鲁斯·韦恩依旧神色平静。他绝没有嘲讽的意思，他绝没有看不起这个‘自己’的意思。他的语气都很自然，自然的带着绝对的不容拒绝： “我没有要决定你的事。如你所见，我是在和他商量。”这句话简直强词夺理。“我也并不是谁，布鲁斯。” “我是平行世界的你。” 这句话仿佛带起了一阵无名阴风，好似有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布鲁斯的脖子。这个年轻人的神情中再次闪过了不容忽视的狼狈。有那么一瞬，卢卡斯甚至觉得他很委屈。 但布鲁斯的措辞却不委屈，也不客气。 “………简直可笑。” “你说这话时自己相信吗？你不会觉得心虚吗？你在和卢卡斯商量？——不！你这是在威胁他，你这是-” 他顿了一下。布鲁斯简直咬牙切齿。但他的自尊堵住了他的嘴，他说不下去了。 他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做出这种事。他怎么能、他怎么就敢主动暴露自己的软肋，以此压迫卢卡斯不再将他‘卷入危险’。布鲁斯看着另一个自己，他努力不再变得更加狼狈，但他动摇着的双眼却还是暴露了他。 ……但蝙蝠侠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蝙蝠侠甚至不曾因此而感到失望。黑暗骑士的眼神并没因此变得温情，但也并为因此而更加冷酷。他再次开口，语气仿佛这理所应当： “威胁？不。布鲁斯。这只是个合理的提案。” “你想做的，我都可以替你完成。记得吗？我们有着同一张脸。所以无论是出现在台前帮助超人，还是更深入的调查出现平行穿越的原因，我都能替你去做。” “而你，布鲁斯。你是托马斯与玛莎的独子。” 你应当珍惜这点。 卢卡斯感觉浑身发寒。他听出了蝙蝠侠的未尽之言，正因如此他甚至不敢继续抬头。他不敢看布鲁斯的表情，不敢想对方的心情。 这是相当冷酷也相当‘没错’的一番话。它的外壳冷的能冰冻太阳，但卢卡斯却能体会到被包裹进内核里的、属于蝙蝠侠的‘柔软’。正因如此他完全无法出言反驳，正因如此他知道布鲁斯必定已被点燃。 简直是恐怖。 卢卡斯希望自己能原地消失。他恨自己没有选择逃跑。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做出的规划绝对正确。”布鲁斯同样被冻住了。他的声音平稳又僵硬。“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必须找个替身，替我走我想走的路？” 是什么呢？ 有个低低的声音这么朝布鲁斯问着。这个青年的呼吸又轻又短，他的心脏好似都不再跳了。这又是为什么？ 他其实知道原因。 毕竟这个男人。这个布鲁斯。这个蝙蝠侠。他已向玛莎与托马斯解释过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那称得上解释。 ‘在那个夜晚，我失去了你们’这句话含糊极了，但布鲁斯却瞬间明白了对方正在说些什么‘我变成了哥谭最富有的孤儿，阿尔弗雷德将我养大，我直视了我的恐惧、哥谭的罪恶，’有什么东西在布鲁斯的耳朵里轰鸣着，他明明完全听懂了对方在讲什么，却又似乎根本没懂‘我成了蝙蝠侠’ “我成了蝙蝠侠。” 蝙蝠侠的披风垂落地面。漆黑的、寂静的、引人生厌的。这是绝望。是毁灭与重生，是童年的恐惧，是另一个他的生存之道。 布鲁斯简直要为之作呕——他不是真的感到了恶心。他只是、他竟然真的感同身受——他几乎被那种绝望与压力压垮了。他为此脸色苍白，他因而不得不确定了： 对方比他更加优秀。不。准确点儿说，对方的精神简直是病态的崇高的无懈可击的。 这令布鲁斯大受打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大受打击。 他惊惧的看着另一个自己。那个完全不需要伸手索取，完全不需要试图取代他，就已经夺走了他父母一部分心、一部分爱的男人。漆黑的英雄也看着他，更年长也更强壮的布鲁斯似乎还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不。你不明白，布鲁斯。你不必以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这件事或许相当危险，你能提供的帮助很可能及不上它将为你带来的麻烦。” 布鲁斯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他的脚步相当虚浮，他相当的不确定——他当然要拒绝。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想证明自己’。 但布鲁斯看着布鲁斯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被说服了，他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这是霸凌，是碾压，是不公平也不公正的对决。尚不到三十岁的布鲁斯·韦恩要怎么与那个蝙蝠侠对抗？这是不可能的。 这本该是不可能的。如果被迫沦为背景板的青年没有硬着头皮出声插话，布鲁斯就只能选择退却。 “不。不是这样。”卢卡斯的语气相当的干瘪。他好似一只快被太阳烤干的青蛙。“韦恩先生，你才刚来到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你还没搞清楚。” 卢卡斯成功的为自己搏来了蝙蝠侠的注视。但和布鲁斯不同，他根本就没看黑暗骑士。他根本就不敢。 “超人已和另一个超人约好了这段期间他不会轻易杀死罪犯，为此他们得到了不少情报。而另一个穿越而来英雄钢铁侠，他有穿越时间、改变未来的经验。” “……布鲁斯需要提供的就只有技术支持而已。他旗帜鲜明的帮助赫尔南，其实更多的是想吸引外界的好奇与政府的重视。他不会有危险的，” “我承诺过我会保护他。” 这话说的相当平铺直叙，基本是把‘他在利用我、我们’败在了台面上。蝙蝠侠的确听得微微一愣。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再次抬头看了眼那个一半身子都缩进了黑暗中的年轻‘自己’。 布鲁斯·韦恩面无表情。他即没出声赞同，也没表示反对。这的确令蝙蝠侠感到了惊讶。他本以为——他本以为这种关系起码也该是相互的。 ……好吧。其实本来的确是相互的才对。毕竟布鲁斯曾主动要求卢卡斯在他堕落时将他杀死。但小法尔科内从没把那番话当真。他从没觉得自己会杀死布鲁斯韦恩。 沉默，略显尴尬的沉默。但尴尬的好似还是只有卢卡斯一人。蝙蝠侠不再温和平静的咄咄逼人，布鲁斯也停止了动摇与惊惶，安静的仿佛死了。 卢卡斯感觉自己好像是只被鹰隼包围了的母鸡。按道理他才是那个局外人，他甚至还留着永远冷酷暴君的血。但他却依旧是三人中最不安、最忐忑的那个。 这一幕竟莫名的有点儿好笑。起码始终神经紧绷的蝙蝠侠感到了好笑。这真是滑稽……他并没想到另一个自己竟和卢卡斯这样的人建立了这样的关系。 蝙蝠侠的站姿因此而变得轻松了一些。他摇了摇头，又看了眼那倔强的、固执的站着看他的布鲁斯。他其实还有几个疑问，这回倒都是针对卢卡斯的了……但他也能猜到此时年轻‘自己’的心情。他也不想继续刺激对方了。 算了。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谢谢你的解释，卢卡斯先生。” 他重新戴回了面罩。卢卡斯跟着抬起了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不自在竟有一部分原因是刚刚的蝙蝠侠…过于私人化、过于‘布鲁斯’了。 带上面具的他更为自然。更加正常。 “……那好…”他话没说完。卢卡斯也不确定自己想不想说那句‘叫我卢卡斯’。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法把话说完。因为楼上的布鲁斯竟然转身就走，融进了二楼的黑暗中。 卢卡斯怔了一下。他的视线追着那个无声离去的背影，而蝙蝠侠看着他的神色，再次莫名的笑了一下。 “我先走了。抱歉打扰你这么久。” 这句话温和的不可思议，更像是他是‘韦恩先生’时使用的社交辞令。 但卢卡斯已注意不到这么多了。他慌乱的点了下头，甚至没都没目送他曾经的偶像幽灵般的消失。 他匆忙的蹿上了二楼，追赶着布鲁斯离开的脚步。 第71章 英雄（4） 布鲁斯感到厌烦。布鲁斯莫名愤怒。 他的呼吸的频率变得相当绵长，好似在强压着某种情绪。这种情绪彻底扰乱了他的思考。 或许玛莎会觉得那是悲伤，但恐怕托马斯会认为他想要发怒。这是无论如何都与‘冷静’‘克制’等美行扯不上关系的感情。这让布鲁斯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他非常迷茫。 这个青年穿梭于漆黑一片的二楼。他年幼时便常常与父亲一起出入这种哥谭的标志建筑物，应酬着那些不知立场的哥谭名流。布鲁斯从没多么喜欢这里，但却也从未产生如今这种程度的疏离感。他简直像只头次见到蝙蝠的凤凰，被那黑漆漆的、既不是飞鸟也不是走兽的怪物吓坏了。 ——但，他并不是被吓坏了。不是。 小韦恩先生的步伐快急了。他一往无前似的七拐八拐，如果不是卢卡斯的夜视能力相当优秀，恐怕根本就追不到他。 其实也不能说是卢卡斯追上了他。当慌张忐忑的法尔科内先生察觉到对方停下了脚后，他竟也莫名其妙的站在了原地。卢卡斯在这一片漆黑中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他在想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就毫不犹豫的追了过来？ 金发青年陷入了茫然。他清楚自己是多么的笨拙，也大致能理解此时布鲁斯的心情会是多么的复杂。那么问题来了，他见到对方后要说什么？如果布鲁斯陷入低迷、如果布鲁斯感到愤怒——那他又能帮上对方什么？ 卢卡斯简直想要苦笑。他察觉自己真的更像个人类了。如果这发生在一个月以前，他或许仔细思考，然后沉默一阵儿，默默走开。这是相当理性的判断，如果布鲁斯足够重要，他可能还会反过来要求蝙蝠侠别再出现在韦恩一家的面前。 但现在的卢卡斯…卢卡斯只虚握了下拳头，算是给自己鼓了鼓劲，就硬着头皮穿过了最后的拐角。 他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如果看到了布鲁斯韦恩的眼泪，那就当没发现对方，直接从窗户跳下去；如果布鲁斯正默默发怒，他就等待对方自己平息……最坏的情况可能是小韦恩一脸平静的向他道歉这一场闹剧。这是卢卡斯最不想看到的。 ……但等他真的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布鲁斯·韦恩。他却又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卢卡斯感觉自己浑身发僵，他又一次停住了脚步，不敢继续靠近。 此时的状况并没多么超乎他的意料，也不是那种会令他们一起陷入尴尬的翻车现场。但卢卡斯依旧产生了落荒而逃的冲动，因为- “卢卡斯。” 布鲁斯的声音非常平静，除了比往日更低哑，还有些莫名的干涩外再无异常。 很明显，背靠柱子、不肯看向他的小韦恩明显想和他谈谈。 对方就是在等他追上。 这莫名其妙的把卢卡斯吓坏了。 “和我说点儿什么。” 这是个肯定句。布鲁斯的声音相当平稳，但再怎么平稳卢卡斯却也能品出对方此时的‘脆弱’。这令他木木然的寒毛直立。 其一，脆弱的韦恩意味着加倍的危险，哪怕对方并不是蝙蝠侠。其二，这似乎是个没理由拒绝的要求。毕竟是他主动追了上来。 但这却令卢卡斯感到了毛骨悚然。他并不是个聪明的人，他甚至不完全是个‘人’。他其实很清楚自己该说什么——说些安慰的话语，说些能让布鲁斯感觉‘好一点’的话……但是，但问题在于， 布鲁斯想听的是这些吗？ 布鲁斯和他不一样，布鲁斯是个聪明人。是个被他喜欢着的人。 “……好啊。” “那你想听些什么的？布鲁斯？” …… ………… ……………… 布鲁斯并没告诉卢卡斯他想听些什么。他是低落的、茫然的、愤怒的。这三种感情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前所未有不自信的布鲁斯·韦恩。 这似乎不太符合逻辑。这种心态似乎也和他刚刚与蝙蝠侠对峙时表露出的态度截然相反。但事实如此，布鲁斯并未厌恶、怀疑另一个自己。他只是沉闷的开始了自我质疑。 多少年了？布鲁斯不清楚。但他似乎很早便是个相当优秀有为的继承人了。他生活在赞美中，儿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许许多多的富家子弟会在这铺满鲜花、一切顺利的世界里止步不前，但他没有。他以为自己不曾为此感到骄傲，他以为自己能早早意识到哥谭背后有着其他棋手已经难能可贵。他也曾赌上性命加入这个游戏，他也得到了超人的另眼相看。 然而 然而另一个他……另一个布鲁斯·韦恩，却选择跳出这个牌局。他不是棋子更不是棋手，他成了吞噬罪恶、守护哥谭的石像鬼。 那个漆黑的男人好似一尊无情的雕像。布鲁斯清楚另一个自己在观察、在计算、在试探、在毫无动摇的，无情的看着，保护着这个世界。 布鲁斯看着他，感觉对方好像一个黑色的漩涡。他在那个漆黑的孔洞里看不见自己，他只看到了冰冷的决心，与意志力凝成的铁块。 蝙蝠侠令他作呕。这不是因为对方比他更优秀、更能保护哥谭。布鲁斯作呕的原因仅仅是他无法想象自己怎么才能变成那样。如果他们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那- 所以他才前所未有的失态了。他简直像个孩子，他如幼儿般的无助。布鲁斯没出去寻找自己的父母，他感觉自己一时竟很难面对玛莎与托马斯——他会情不自禁的想象自己失去他们后的场景——而他更难面对另一个自己。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心情的愚蠢的幼稚的，但他还是调解不好……所以他逃走了。他飞快的融入了这条漆黑的长廊，并愚蠢的、恬不知耻的等待着另一个人的脚步。 卢卡斯。小法尔科内先生。 ……这其实是相当滑稽的情况。他，布鲁斯·韦恩。一个韦恩，理所当然般的等待着一个因他而仓惶的法尔科内——布鲁斯在迈步前甚至都没想过对方有什么反应，他好似已经和对方确认了关系、并也相当相信他们的感情……他甚至从没想过卢卡斯不会追来。他- 然后他如每个任性的恋人那样无理的发问。 然后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卢卡斯一时也不知自己该从何说起。他甚至从没和赫尔南、路西法讨论过自己的来历。毕竟他穿越以后的身份就已经相当跌宕起伏。但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想，也不敢对布鲁斯避重就轻的扯写别的。所以尽管这令他感受到了生理上的头痛，卢卡斯却还是坦白了。 布鲁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能收获这个。他那样问更多的是想难为卢卡斯一下——那更像是个恼羞成怒、想拉人下水的挑衅。但他还是低估了卢卡斯对他的纵容。 身为人类的韦恩先生并没有卢卡斯那样的夜视能力。在这电路系统被破坏了的室内，他也就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轮廓罢了。布鲁斯惊愕的听着卢卡斯的讲述，对方话语中包含着的信息拉扯着他，强行将他从低落中撕扯出来。 ……这并不是个能令任何人感到愉快的故事。用卢卡斯本人的说法，他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中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漫画作品。而卢卡斯也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穿越。等他想起上一个世界的记忆时他甚至已为另外自保而杀死了生亲。那令卢卡斯陷入了混乱与茫然，是和布鲁斯的相遇令他记起了他们一家可能的‘命运’，他的出手相救完全是个巧合——由布鲁斯本人造就的巧合。 这番话相当的坦白，或许还有些过于坦白了。年轻的韦恩先生万万没想到今天还要再接受一波冲击——黑暗令他放松了自己的表情管理，卢卡斯看着他惊愕的样子，头皮发麻的同时产生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觉悟。 “……之前没告诉你、告诉赫尔南的原因是我认为这根本没法解决现在的问题。我的穿越更类似于一种重生。” “……还有，我并不是想以此令你陷入更深的混乱。你也完全不必为此感到纠结——这就是我的意思，布鲁斯，我嘴真的很笨，往往都是越想说清一件事时反而越词不达意。我希望你别过于纠结蝙-那个家伙。这完全没有必要。” “你当然会想和他比较，也当然能看到许多他的优点、他的强大。这就是你，我们并没认识很久，但我觉得我是了解你的某一部分的。因为我正是受到了你这部分的影响，我始终注视着这样的你。” “你总是看着更远的方向，你对自己的要求似乎永远没有底线。我能感受到你的渴望、你的梦想。你对自己与他人的重视。你是个好人，布鲁斯。” “他是他，你是你。我认为这种比较——它是不公平的。 哪怕是我这种曾了解过你们的人，我也能清晰分清你们两个。我能从你身上看到他失去了的部分。他舍弃了的部分……而正是这部分的你，令我感到了着迷。” “布鲁斯。我知道这听上去很蠢。很不合时宜。很莫名其妙。” 卢卡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他以为他会很激动、很羞涩。 但事实上。他很平静，平静的好似一个死人。 “我承认。我是因为你成为蝙蝠侠的那种可能，才向你们一家出手相救。我对你的另眼相看，也都是因为‘蝙蝠侠’。” “但我没爱上蝙蝠侠。我不会爱上蝙蝠侠。布鲁斯。你其实并不多么的了解我。我是个贪婪至极的人。我只能看到我想看的，我只在乎我想在乎的……而我今天满脑子都是你。” “我喜欢你不会证明你比蝙蝠侠更好。” “但我就是喜欢你。” 第72章 对，没错 布鲁斯愣住了。他屏住了呼吸，感到十分的不可置信。 他当然不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只是没想到卢卡斯会选择在这种时刻、这种情况下揭开那层暧昧的浮纱。布鲁斯当然清楚他们之前存在着的那股奇妙的牵引，但他没想到……卢卡斯会以这种形式向他告白。 惊讶与温暖一齐冲淡了刚刚困扰着他的黑暗与痛苦。这个瞬间布鲁斯的确忘了那个可能、忘了那个男人、忘了蝙蝠侠……他情不自禁的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看着勇敢极了的卢卡斯。 ……不知为何。布鲁斯竟再次感觉鼻子发酸。这太软弱了，今天的他始终都不够强大、不够韦恩。他很拒绝继续这样软弱下去，但他依旧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布鲁斯只忍耐着不要抽气、不要吞咽。不知为何，他也不想卢卡斯知道他此时竟是- 竟是相当好笑的、感到了感动。 布鲁斯自己都要被自己逗笑了。他前一秒还在为这一切的荒诞与无理而震惊莫名，他几分钟前还在为平行世界的可能感到恶心恐怖与嫉妒。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彻底柔软了态度、几乎是将自己摊平展开任由他‘攻击’的卢卡斯……他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感到温暖、感动异常。 毕竟布鲁斯清楚。布鲁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已经得到了他从没想到自己能得到的东西——曾经的布鲁斯只觉得若差不多能在卢卡斯心中拥有接近超人的地位，就已经很有意思、很不错了。 但问题是。但现在。他得到了卢卡斯。 布鲁斯简直为此惊讶。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他甚至感到了不解。就像他如孩子般任性的躲向黑暗之中、等待着卢卡斯追来时那样。布鲁斯感到了失控。 他这一整天都在失控。 最初这感觉并不好，就像有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布鲁斯好似都能尝到自己喉咙深处传来的淡淡血味儿。 但现在，现在这感觉却很奇怪。他不仅在失控，甚至还陷入了难得的混乱。卢卡斯的话好似把他团进了一个海洋球，然后又扔进了洗衣机。 布鲁斯愣在了当场，血味儿不见了，但他却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好像个第一次被告白的愣头青，只能傻呆呆地看着对方，像只相当英俊的鹅。 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被告白。这甚至也不是他听到的所有情话中最美的那段儿——但毫无疑问，这注定是最诚恳、最为他着想，各种意义上，最惨烈的那个。 “………” 布鲁斯几次张口，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儿什么。在卢卡斯已如此坦白的告诉了他这么多秘密以后，不管是出于他的品德还是出于对他们间游戏规则的尊重，他都该尽快真诚的给出答案。 但他不能。他没法。 年轻的韦恩先生依旧出于震惊之中。这种震惊一半来自于：他本以为他和卢卡斯正在玩一个他们都懂、也都喜欢的游戏。他们就像两个跑在黑暗中的孩子，都试图触摸对方手上举着的烛火，但也都会在被火焰烫伤前收手。 但这一次卢卡斯却一下抓灭了他的蜡烛，烫伤了自己掌心的同时结束了这个游戏——这个游戏结束的太早了。 ……布鲁斯在恍惚中想要唾弃自己。但他清楚自己不只是惊讶于这个游戏过早的结束了，他的震惊还有另一层原因。 他没想到卢卡斯愿意以自己的喜爱…准确点儿说，自己的尊严，来证明他布鲁斯·韦恩的确独一无二。这不再是一个游戏了，卢卡斯是认真的。 卢卡斯是认真的。卢卡斯是真的喜欢他。 卢卡斯甚至愿意将选择的权利让给布鲁斯，就只为了短暂的、以自己的喜爱来安慰他。哪怕布鲁斯拒绝了他，或是选择继续这场游戏，这份喜爱也不会因此而改变的。这或许是一时冲动，但在这个瞬间，卢卡斯的确把决定一切的权利打包送了布鲁斯。 卢卡斯真的在乎他。在乎到可以不去考虑可能会被他拒绝、可能会遭遇尴尬，他就只想用自己的喜爱来让布鲁斯感觉好点儿。 ———布鲁斯·韦恩此刻最大的混乱反而是不懂自己如何就赢得了这样的喜爱。他的确经常‘被爱’，但不求回报到这种程度的给予，他却的确从未在父母以外的人那儿得到过。 “………” 黑暗、寂静、呼吸声。这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如此难熬。卢卡斯清浅的呼吸好似刀子似的一下下的戳在了布鲁斯的胸前。这个青年、这个男人，他很想说点儿什么，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说点儿什么。 可他妈的，他就是闭着嘴，哪怕他冰蓝色的眼睛中仿佛有火在烧。 没人能猜到此时的小韦恩先生是何等的煎熬。卢卡斯也不能。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的年轻法尔科内依旧低垂着眼。他强迫着自己别去观察面前的男人，他强迫的同样成功。 卢卡斯站的笔直笔直，他是如此的高挑、如此的英俊。他的神色依旧平静，这令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俊美的古神雕像。 他感觉自己等了很久。可能有半个世纪？他没等来回答，只听到布鲁斯加重了几次呼吸，却又泄气似的长长吐息。该怎么说呢，卢卡斯本来以为自己会为此感到纠结、感到痛苦。甚至会因此重新萌生暴虐的念头。然而完全没有。他依旧十分平静。 就连这平静都没让卢卡斯痛苦。卢卡斯好极了。 “……好了。你好点儿了-” 他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令布鲁斯都感到了嫉妒。当那平缓的、甚至是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布鲁斯·韦恩竟然感到了愤怒。 愤怒。 令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不，我不好。糟透了。”布鲁斯强行打断了卢卡斯的问话。如果现在小法尔科内先生愿意抬头，那他甚至能看到布鲁斯眼中的杀气——为什么呢？莫名其妙。因为他转移了话题吗？“我还是不开心。” … ……卢卡斯茫茫然的抬起了头。他错过了愤怒的布鲁斯·韦恩，却看到了气鼓鼓的布鲁斯先生。这让他怔了一下，某种刚被他封印好的感情好似又挠了他一下，令他有些呼吸困难。 “……” 这回换卢卡斯说不出话了。这题实在是超纲了。这根本不在他知识范围以内——一个措辞都变得有些孩子气的布鲁斯·韦恩？这就好像一个亲切的蝙蝠侠，一个谦逊的赫尔南。 “……” 他的沉默让另一人更加的不满了起来。布鲁斯终于从那根挡着他半个身子的柱子后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并不像往常那样平稳，莫名的好似有些惊惶。定制皮鞋发出了好听的‘哒哒’声，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他正一路小跑。 布鲁斯来到了卢卡斯的面前。 这并不非常容易。毕竟小韦恩先生可没有野兽般的夜视能力。他只凭着轮廓辨别方向，成功的、安全的站到了距离卢卡斯一臂之隔的地面。 这已经算是很近了。其实他们还离得更近过。但这已经令卢卡斯感到了不自在了——考虑到他毕竟不能真的忘记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考虑到他‘彻底’封印起来的那部分感情其实也相当的汹涌……卢卡斯几乎本能的就想退上一步。 他只迈了一只脚向后布鲁斯就发现了他的举动。这让小韦恩先生莫名感到火大，但他只是站的更直了些，然后努力在黑暗中寻找着卢卡斯的脸。 “……emmm” 人的适应能力还算不错。最终布鲁斯终于勉强看清了卢卡斯的表情。那是种他从没见过的纠结与为难。虽然依旧淡淡的，但却还是给总瘫着张脸的法尔科内先生添加了几分人气。 为此，布鲁斯心头的烦躁与不满又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刚刚的愤怒也跟着躲了起来。韦恩少爷再次感觉到了刚刚的温暖，他情不自禁的放低声音： “谢谢你，卢卡斯。” 这句话有些低哑，但情绪却十分饱满积极。虽然卢卡斯还是跟着闭了下眼——他还是不想看布鲁斯的表情——但却也松了口气。 好，起码他再像刚刚那样消沉愤怒了。 … ……不过他的反应却并不在小韦恩先生的计划之内。但算了，反正布鲁斯也并没有什么计划——他现在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自己是否清醒。毕竟他下一秒就突然、突兀的攥住了卢卡斯腿侧的左手。那架势好像是怕对方突然跑了。 卢卡斯悚然一惊。他茫然的重新看向了布鲁斯——然后又不得不微微与对方错开视线。 “…不用谢？” 对方的眼神太……太认真了？卢卡斯不清楚。他感觉布鲁斯冰蓝色的眼睛里好像正燃烧着什么。那让他感觉很奇怪。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确认一下。” 布鲁斯顿了顿。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自己此时的举动简直是鲁莽且粗鲁。但他无所谓了。 “你喜欢我，卢卡斯，我说的对吗？” 卢卡斯头皮一麻，这才感觉布鲁斯抓着他的手掌非常的热。他有点懵了，硬着头皮给出了回复： “对，没错。” “……这是希望我们能展开一段稳定的感情生活的意思，对吗？” …………卢卡斯简直惊呆了。他看着黑暗中的壁纸，看着那上面洛可可风的曲线装饰，他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他好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但也更不理解了。 但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视线转回布鲁斯，然后看着那借着黑暗肆无忌惮的双眼发亮，面色发红（大概是吧）的小韦恩先生。 “……我从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就是在之前的平行世界里，我都没和谁建立过长久的…关系。” “但这并不妨碍我此时的想法，布鲁斯。我可以告诉你的答案：我想是的，我想。” BOOM—— 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好像。起码卢卡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强忍着各种奇怪的感情盯着眼前眼神越发奇异的布鲁斯·韦恩。看着对方那……简直类似于贪婪的表情。 奇怪？ “……那真是太好了。卢卡斯。” 奇怪，为何现在反而是布鲁斯更像得到财宝的恶龙呢？ “那真是、太好了，卢卡斯！” 卢卡斯眨了下眼。他看着布鲁斯露出了一个带着淡淡满足的、羞涩的、坚定的微笑。 “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是我的了。 他是他的了。 第73章 但愿 两天后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路西法感觉自己似乎发出了一声短短的喟叹。这声叹息含在他的嗓子里，并没真的吐出来。 魔王眼神复杂的看着卢卡斯金色的后脑勺，对方难得一见的将一头金发放了下来。让令他看上去更小了，也让路西法更不知所措了。 不知所措。堕天使也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竟然有这种情绪。他真的非常无措。真的。他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愤怒，会索然无味，他甚至曾以为自己会感到嫉妒。路西法曾在脑海中想象过这等场景（但一般卢卡斯脱单的对象都是赫尔南），他每次都会怒火中烧。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并未感受到那些激烈的情感。他就只是无措极了。 “……所以，你不觉得自己是那只可怜的猴子了。” 他吞吞吐吐的说着。语气简直有些小心翼翼。这让路西法短暂的感到了委屈——这其实相当的不讲理。毕竟这几天他干了不少‘坏事’试图让卢卡斯更靠近他、更‘像’他。他干了很多他明知会激怒卢卡斯的事……但此时此刻感到委屈的却还是这位地狱之主，这位被宠爱之人。 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卢卡斯。 又好像没有。 “……不，我不知道。路西法。如果我知道，那我现在应该正陪着布鲁斯去见赫尔南。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我根本不清楚现在究竟算是个什么情况。” 卢卡斯并没回头。他靠在路西法卧室的沙发里，前所未有平静的倾诉着。他总是信任着路西法的，他总是如此相信这个恶魔。 这个笑话或许能逗笑康斯坦丁，但可惜并没人把它说给他。 “我清楚我不会是个称职的恋人。你知道的，我不会柔情蜜语，我甚至都没有性-欲。我是个苍白的、无趣的人，只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升起我那病态的占有欲……我不会是个好恋人的，路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我说‘是的’时自己在想什么。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坏主意。” 路西法：…… 路西法感到了头疼。 魔王无语至极的、踉跄着坐到了自己的床边。他真想长长的叹出口气——他真是拿卢卡斯没哪怕一点儿的办法。 哪怕这个孩子……这个家伙，他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让他的计划落空，让他感受到这种古怪极了的，一点儿也不像他的感情。路西法也依旧没法把卢卡斯视作路人。他做不到。 这简直太奇怪了——这不是路西法第一次试图摆脱卢卡斯了。这位神子并不是不清楚自己正试图塑造另一个自己、正试图让卢卡斯更接近他本人。但他又、又、又失败了。而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也一次又一次的将这个小混血推到了一个无比特别的位置。 第一次他试图将卢卡斯变回一个平凡的路人。路西法勾-引了这个金毛小鬼，试图把他变成他的又一个床-伴。恶魔微笑着贴上了卢卡斯的背，前所未有的温柔安抚这个大男孩儿——然后他就得到了猴子理论。 他被迫听着这个青年剖析自己的缺陷。那让路西法前所未有的愤怒，毕竟他隐隐绰绰的在这番话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他可是恶魔，绝不可能在缺爱的猴子身上感到同感！ 而第二次嘛……就是现在了。他已无数次的试图将卢卡斯拉到自己身边，无数次的试图将对方的本性释放。所有人都恐惧黑暗，哪怕强如赫尔南，也都害怕自己堕落。可这在路西法眼中全都只是笑话——连去都没去过深渊，怎么就能确定那里不适合你？ 而卢卡斯却始终不为所动。他依旧宁愿自己是个迟钝的、不敢发怒也不敢渴求的‘凡人’。小卢卡斯太害怕与赫尔南为敌了。这令路西法愤怒，但最终得到了卢卡斯的……却并不是赫尔南。 而是布鲁斯·韦恩。 路西法简直无语。他混乱了数十秒——这对一位魔王而言已经相当久了——路西法简直不敢置信。他搞不懂为什么他的游戏、他的大奖竟被别人给偷走了、破坏了。他动摇着迷惑着要不要为此发怒，但却在卢卡斯那过于平静了的讲述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了释然。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否定自己，卢克。我之前就和你提过，你对自己的要求实在有点儿太高了。你不想成为另一个达克赛德，那也就不要用达克赛德的那个标准来要求自己。” 路西法感觉自己的声音平稳的好似是被设定好了的机械音。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金色的后脑勺。他面无表情，看着甚至有点儿冷酷。 他将自己奇怪的委屈掩饰的很好。 “你只是个小男孩儿罢了。哦，或许这样评价年近三十的你的确有些不好。但对于你的生长周期而言，你现在也就勉强成年了而已……你还是个小孩儿呢。” 恶魔好似也在这样劝慰着自己。 “而且他-韦恩先生不也正是喜欢着现在的你吗？不要总觉得这种感情是肤浅的。尽管它的确是肤浅的——但你也清楚，人最容易为这种愚蠢的感情付出生命啦。” 路西法很少变得如此混乱。他说完这一番话才察觉了自己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但好在另一个人也并没在意。卢卡斯依旧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他正努力消化着：他得到了一份爱。的事实。这让依旧令他感到荒谬而不敢置信，但卢卡斯也并不希望这是假的。 “……但愿吧。” 这个神启星混血闷闷的、低低的念了一句。路西法虚弱无力的坐在床边，他听着卢卡斯这不怎么自信的答话，在恍惚中似乎抓到了什么。 他好像、可能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他似乎并没真的把这一切当成游戏——他很可能、他有可能、大概是，真的很在乎卢卡斯。 ？ 他不知道。这一恍惚过去的非常之快。魔王没刻意捕捉这抹思绪。他自己也不愿想清自己原来是真的在关心某人，是真的希望某人感到愉快，是真的想留在某人身边。路西法不愿承认，也因此不愿深思。 他只是短暂的感到了后悔。为很多事，为很多本可以不必发生的事： 比如，他在第一次见到布鲁斯·韦恩的那天，在卢卡斯去帮助赫尔南的那个空隙……他魅惑了对方，在小韦恩的心中，种下了对卢卡斯的执着。 哎。 恶魔再次想要长叹。恶魔再次没有叹气出声。他虚弱无比地站起了身，顶着略有点儿勉强的微笑坐到了卢卡斯的身边。路西法看向他精灵般的‘小朋友’，看着对方脸上那着实难得一见的平静。 哎 他的确，越来越像个‘人’了。 “……哦，好了。所以呢？所以你们确认关系后就各回各家了？甚至都没一起吃个晚餐什么的？这约会听上去糟透了啊。” 恶魔努力想装成一切安好，风平浪静。而真的心情平稳的卢卡斯闻言只是一怔，露出了个有点儿微妙的不好意的表情： “呃，那倒不是。” “我带他回到了我家，就是法尔科内宅。” “你绝对猜不到阿尔贝托的反应。我感觉他的脸色好像食物中毒了……咳！！路西法，你是不是也想歪了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很难当晚就回去面对他的父母而已，我请他住了客房！” “……路西，你说话啊？” …… ………… ……………… 无话可说的不仅路西法一人。与此同时的正义联盟大厦之中，感到了无语的柯克·朗斯通与卡尔·艾尔对视了一眼。 这对别致的超蝠组合一站一坐地旁观着眼前不知不觉便争吵了起来的赫尔南与黑色蝙蝠侠。卡尔几次试图出言阻止这两人的言语交锋，但回回都被帮他续杯了咖啡柯克拦了下来。这令年轻的超人感到了奇妙的无奈。 但无奈过后他却并没感到焦虑。这种热闹过了头的气氛实在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黑发蓝眼的氪星之子感受着杯中咖啡的温度，奇妙的翘了下嘴角。 但很快，随着一声门响，两个棕色头发的身影一齐大步走进了房间。打头那个戴着墨镜的英雄夸张的挑了下眉，微笑着大声吐槽： “你们是真的不对付——拜托了赫尔南，你有时给我的感觉简直像是旧时候的农场主，领地意识别这么强嘛。” 斯塔克的话里带着笑音儿，他难得一见的看着心情不错。钢铁侠主动上前拍了赫尔南的肩膀一下，随后又笑着把头转向了那位不好惹版本的蝙蝠侠。 “还有你，大蝙蝠。我也很喜欢主动去讨人厌，但考虑下咱们目前的处境，还请你把精力放到这边多些好吗？看——” 铁人的语速前所未有的快，态度也相当的强硬。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桌子上，随后那玩意儿便放出了一段音频。 这是他和那位相当辣…对于已婚人士而言有点儿过于辣了的神奇女侠一起从那个‘慈祥奶奶’的飞船中找到的一段有用信息。这个达克赛德（其实托尼也不清楚这又是谁）的残党时不时便黑进宇宙中的某个角落来寻找卢卡斯·法尔科内。 没用的信息多而杂，托尼之所以能找到这条相对有用的音频，还多亏了音频中的家伙提到了他‘熟人’的名字。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罗南。我尊贵的首领，如果不是你帮助了我、接纳了我，那我恐怕早就死了！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我当然会倾尽全力帮助您！” 男人的声音真诚无比。他的语气有些疲惫，但这莫名的加深了他话语中的可信度。接着，他的语调突然升起，随后又变得极其轻柔： “那颗石头……您需要那颗宝石！您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来毁灭山达尔，您可以亲手毁掉它……想想看，想想吧。” 接着是一段长长的沉默。等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时，他听上去体贴而温柔，像是在为他对话的对象细细着想。 他说： “……那个女人，她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她忠于他，她就是他的眼睛……” “星云。她会是个无法控制的变数。” “但没关系，我们用不着杀了她，我的大人。这不用您亲自动手。” “我来替您-” 音频到此为止，男人的声音——洛基的声音突兀的消失了。 钢铁侠眨了眨眼。作为唯一一个算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他再次成功控场。斯塔克看了看在场的几位英雄： “这家伙同样来自未来——而且我觉得他知道的比我更多一些。” “……那么考虑到我们其实并无太多线索，不如先去会会这位王子陛下？” 第74章 真相 几名英雄短暂的思考了几秒，在此期间柯克好脾气的向黑漆漆的蝙蝠侠描述了下这位‘王子陛下’是谁。由于英雄们手上掌握的线索的确不多，他们很快便决定了要去会会洛基。 铁人再次顺利的掌握了局势。这令跟随着他进门的托尼感到了一阵儿奇妙的不适。他双眉紧锁，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担忧些什么。 年轻的斯塔克先生拒绝继续注视另一个自己，他‘不经意’似的看向了那始终带着面具的黑衣蝙蝠侠。这是个甚至都不肯掩饰下自己那身危险气息的英雄，他的沉默令托尼总感觉有什么相当不对。 但…… 他只是个凡人。他可不是英雄。年轻的托尼·斯塔克默默咽下了自己担忧，他不再凝视那好似掌握了全局的另一个自己，默默靠近了柯克·朗斯通。 ——说来好笑。这甚至相当荒唐。在从未真正接触正义联盟之前，托尼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这不凡三人组中最平易近人、最令人‘舒服’的竟然会是吸血鬼蝙蝠侠的……就连他这样的浪子都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过去的刻板印象向柯克道歉。 而坐在电脑前的蝙蝠侠见自己身边的人竟越聚越多，这让他感到了轻微的、莫名的不适。柯克主动站了起来为托尼让座，他的确是个相当好脾气的人。哪怕并不适应此时的气氛、哪怕曾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冒犯，他也还是未曾发出抱怨。 他的确和那黑漆漆的蝙蝠侠大不相同。托尼无法细致的感受到他们间的区别，但神奇女侠贝卡和超人赫尔南却对此心知肚明。 他们的柯克是个有着人心的吸血鬼，而另一个蝙蝠侠明明身为人类，却比柯克更像非人之物。 更像他们。 这让贝卡对他更为好奇，也更加警惕了。这位曾经的公主虚握着剑把，她还有使命与任务需要完成，可能无法全程跟随这帮男人。但她此时却产生了犹豫，这种犹豫不仅是在担忧赫尔南搞不定这个人类蝙蝠侠，她还很担心卢卡斯。 ……卢卡斯。小卢卡斯……神奇女侠想到这儿便情不自禁的低叹了一声。她是个相当强硬的英雄，刚还软硬兼施的撬开了慈祥奶奶的嘴巴。这该死的神启星余孽依旧狂妄而疯狂，她话里话外似乎依旧坚信着卢卡斯会堕入黑暗，‘回’到她的身边。 贝卡对此感到了不屑，但还是冷酷的出脚踩断了对方的脊梁。她甚至比赫尔南更坚信卢卡斯不会变成下一个黑暗霸主。她也知道卢卡斯正是因此而不愿面对她，但这女英雄并不介意。 她短暂的犹豫了一这儿，最终还是决定先和赫尔南他们一起前往宇宙、确定敌人的目的后再继续自己的‘旅行’。贝卡一直都在寻找能够扳倒天父Lzaya的同盟，她从未放弃心中的仇恨，更从未放弃做自己认定了的，正确的事。 英雄们的行动力总是惊人的快。尽管才刚确定了要去寻找洛基，但在简单的商讨过后他们便已决定了前往宇宙的人选。卡尔、柯克和托尼被说服留守。他们决定明天一早便直接出发，希望能够今早解决一切。 …… 但赫尔南却没能想到。在当晚他相当满意的凝视着夜空，凝视着那漫天星辰，思考着最近这莫名充实了起来的生活时，他的兄弟、他的挚友，却突然造访。 并不需要向内申请就能直接进入正义联盟大厦的卢卡斯微微皱着眉头。他又穿上了一身并不非常配他的深灰色运动服。赫尔南惊讶又好笑的打量着他，一时竟真没想出卢卡斯到来的理由。 “……怎么，我以为你绝不想在这时候见我，绝不想搀和进这堆麻烦事中。” 超人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是个非常标准的赫尔南式的神情。他看上去相当的自信、眉宇间也透露着能轻松掌握全局的确信。如果不是他的眉心有着浅浅的皱纹，恐怕连卢卡斯都看不出他的确有些忧心。 哎。 意识到赫尔南的确也在‘担忧’……令卢卡斯感到了微妙的忧愁。他几乎想要打退堂鼓。但实话实说，他打退堂鼓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到哪怕对生活不负责任如他，都能察觉继续逃避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的确不想。但只要你是超人，我就不可能一点儿都不跟着‘搀和’。”卢卡斯本能的出言安抚。他甚至故意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这让赫尔南震惊了一下。“……然后，有人告诉我-” 卢卡斯不敢看赫尔南那一半震惊一半喜悦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非常、非常的不想暴露自己是听谁说的： “——你们是要去外面寻找之前的那个法师洛基，对吧？” 他微微皱了下眉。 “记得别冲的太靠前了，你清楚你对魔法的抗性几近于无……然后，我得和你道歉，赫尔南。” 说着卢卡斯转回了脸。他勇敢的看向了自己的挚友，看着超人脸上那惊愕的神色。赫尔南当然会感到惊讶，他已经相当久没见到卢卡斯这么直白的表达什么了——他已经相当久，不，他可能从来都没有见过，赫尔南从没见过卢卡斯露出如此柔软，柔软到几乎有些软弱的感情。 那是非常真诚的自责。或许还夹杂着些许的忐忑——赫尔南简直惊呆了。他太清楚自己的兄弟是个怎样的家伙。他太清楚卢卡斯那与他极像的、病态般的拒绝暴露脆弱的毛病。 超人难得真的感到了哑然。这令他险些没能听清卢卡斯的话。 但好在险些说到底也只是险些。 “我得和你道歉，赫尔南。我一直不知该怎么把之前答应的东西带给你、还给你……我一直都在考虑这对你究竟是件坏事还是好事。我甚至险些替你做出决定。” 卢卡斯抿了下嘴。他那双一看就不似人类的、无色般的眼中闪过了明显的惭愧。赫尔南被他的反差惊呆了——超人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但却根本想不清自己怎么可能会‘错过’。 但超人始终还是超人。赫尔南迅速的意识到了卢卡斯在说什么。轻浮与自大瞬间彻底消散。这个氪星之子如任何一个面对秘密的普通人那样，少见的感到了惊慌与茫然。 而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他的兄弟、他的挚友，那个曾在同一片夜空下与他分享了秘密的金发青年……卢卡斯松开了他紧握着的手掌，一个纯白的，明显不属于地球科技风格的小球悬浮在他的掌心。 “……赫尔南，这是你飞船的中枢系统。” “它从未被毁坏，它只是被藏起来了。卢瑟曾将它遗留在沃勒的政府，后来又把它拿了回去……他不想你知道这些。” ‘这些’ 这是指什么？ 赫尔南不清楚。他…超人突兀的恢复了面无表情。他依旧是那个无敌之人、依旧是那个地球的守卫者、依旧是那个最强之躯。他好似已经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他那本能伸出的右手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他看上去简直和平时一模一样。 卢卡斯看着这样的赫尔南。他再次感到曾令他困扰、曾令他温暖的‘痒’。但这回这种感受却并不多好。这回他莫名感到了难以忍耐……他们实在是太像了。 他和赫尔南。他们实在是太像了。他们简直像镜中的正反，像磁铁的两极。他一直都在逃避，而赫尔南却一直试图面对。他们都无法更公正、更宽容的看待自己。他们都不肯放过自己。 “……我必须得和你道歉，兄长，朋友。对不起，赫尔南。我太重视你了。我实在太重视你了。” 卢卡斯低声说着，他真实的感受到了愧疚正在翻涌。这感情极其复杂。他惊愕的察觉自己竟能相对客观的看待某些事了，他好似先他的同伴一步从某个泥沼中逃开了……这让他愧疚。而更愧疚的是， “我曾想替你做出决定，就像卢瑟那样。我曾像他那样不相信你。曾想像他那样保护你。这简直是愚蠢，这是对你的不尊重。” “……但现在我清醒了。我太恐惧你感到痛苦、感到愤怒了。但这并不该是我阻止你知道真相的理由。但或许这很可笑，赫尔南，我感觉我现在其实也并没有改变，” “我只是比过去更相信你了。我比过去更确信你是个英雄、是个望着光明、带来光明的英雄……你可以高兴了。我终于不再觉得你是在跟世界玩游戏了。我相信你能接受这个，这是无法改变你的， 你是个英雄。” “……赫尔南。” 卢卡斯再次低下了头。他没再强迫自己看赫尔南的表情。他放过了对方——毕竟哪怕是超人，也很难控制自己此时的表情。 “赫尔南，你之前问我谁是佐德，” “他是卡尔·艾尔的敌人，是…摧毁了氪星的人。” “……他是你的父亲。” 第75章 快乐 卢卡斯没有留宿。他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就如他想的那样。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赫尔南并未露出惊容。超人根本就不准许自己因此失态。卢卡斯猜赫尔南其实也有了类似的猜想，他的兄弟其实相当聪明。 但尽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却还是逃了。卢卡斯直到走出了大厦、被冷冰冰的夜风迎了一脸，才恢复清醒似的感到了后悔。尽管这股悔意的存在感十分之强，但却并不如何激烈，因为卢卡斯很清楚自己并没做错什么。 ……他当然必须得在其他人任何人（比如主世界的蝙蝠侠）之前告诉赫尔南这件事。卢卡斯绝不准许有人在关键时刻暴露这个、撼动赫尔南的心神。 他很清楚自己骄傲的挚友其实相当的敏感。卢卡斯太清楚赫尔南其实是个堪称温柔的好人了……正因如此，尽管他非常的不情愿，但他还是来了。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他感到后悔。他的确是最好的，传达这件事的人，却也正是最不该告知赫尔南这一切的那个家伙。这看似十分矛盾，但却是个事实。 因为赫尔南最不介意在他面前失态，也最在意在他面前失态。 卢卡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喉间。让他想要发出长长叹息，或是怒吼。这不上不下的感觉令他加快了脚步，逃似的离开了超人的城市。他真想忘掉那面无表情的赫尔南，甚至还有点儿想捏死那个害他为难的罪魁祸首莱克斯·卢瑟。 他裹着寒风降落在法尔科内家的侧院。本不想惊动任何家人，但却还是被某人逮了个正着。 “卢卡斯！”文森特一身淡蓝色的睡衣，举着支烤好了的棉花糖。“你好慢啊！” 小法尔科内打开了落地窗放他进去。卢卡斯无语的盯着他手里的零食和那完全没必要、却被点燃了的壁炉。他翻了个白眼。皱着眉头问他侄子为何还没上床睡觉。 ……然后他就得到了个相当温暖人心的答案。这鬼精鬼灵的孩子讨好的笑了笑，嗫嚅着说了句“我怎么感觉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有些想你，卢卡斯。” 这是个相当聪明、相当直接、也相当有爱的回答。这一下就让卢卡斯软化了表情，还产生了些许毫无必要的自责。 小法尔科内少爷总能得到他想要的。几句对话后男孩儿便成功地拉着他叔叔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卢卡斯甚至没再疑惑为何文森特会清楚他总在这儿降落，也没再责问他为什么半夜三更的吃糖。 两个小法尔科内睡到了同一张床上。文森特眨了眨他明亮的蓝色眼眸，几次开口想问，但又几次默默的将好奇咽进了肚子。 他其实真的相当好奇。他好奇卢卡斯的一切，好奇卢卡斯是不是真的新交了‘朋友’。文森特想起自己父亲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真的很好奇卢卡斯是不是真的交了男朋友。 其实无论是交了朋友还是男朋友，都不算是特别神奇的事。但考虑到这件事竟然是发生在了卢卡斯的身上——那就真的神奇极了。 但小法尔科内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不问了。他是个相当早熟的孩子，尽管两个长辈都已尽全力满足他的一切愿望，却也还是无法改变他没有母亲保护这一事实。文森特相当的敏感，他能察觉如果自己在这时发问，恐怕只会令卢卡斯感到尴尬与为难。 而他不想卢卡斯为难。他喜爱这个叔叔，就像他喜爱自己的父亲…有时甚至还要胜过父亲。文森特清楚卢卡斯是为了他才留在法尔科内家的，他记得卢卡斯才是那个会在他哭泣时笨拙拥抱他的人。 虽然卢卡斯从来都不说，但文森特相当清楚。卢卡斯在乎他，卢卡斯希望他快乐、单纯、健康，并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文森特无法清楚的意识到卢卡斯是希望以他的幸福来抚平自己那并不幸福的曾经，但他却也同样在卢卡斯的身上探寻着自己的未来。他比他父亲更能接受卢卡斯的选择，他相当、相当希望叔叔能够快乐。 文森特是个很典型的法尔科内。他总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想要的。 …… ……但小法尔科内少爷却没能想到。等他从那小孩子专属的酣睡中醒来时……卢卡斯竟然没有等他一起吃早饭，而是留下了张字条就出门了。 这让始终都被卢卡斯格外优待的小家伙懵逼了好几分钟。他茫茫然的打开了字条，他亲爱叔叔那并不怎么好看的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我有个约会。记得刷牙。】 … …… ……… 文森特惊恐的看着手里的纸条。他有生以来头一次——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怎么回事？？ 而就在莫名其妙无法接受的文森特·法尔科内醒来的40分钟以前，阿尔贝托·法尔科内同样无法接受的、脸色阴沉的屹立窗边。 他是个一旦板起脸来就相当威严可怖的中年人，更何况豪车司机还清楚这位先生大概率是谋杀了父亲与兄长才得到了家主之位……于是这一幕便更加渗人了。 “哎，我真感觉自己正当着警察的面做坏事。” 豪车司机顿了一下。他发觉自己的口吻竟然不够‘可怜’，反而还带着几丝奇妙的期待与趣味。这让他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但老司机怎么能让自己就这样翻车？他抬眼偷看那微皱着眉试图系上安全带的金发青年，故意压低了声音： “……他还在看着呢，卢克！” 这两句话成功的将一次普通至极的约会营造出了私奔似的氛围。卢卡斯羞恼的察觉到自己的脸变热了。这让小法尔科内先生看向他的司机，并狠狠翻了个白眼。 “别管他！” 他的语气很凶也很强硬，几乎是司机，是布鲁斯从未听到过的强硬。但这英俊的哥谭人却一下笑了出来，一口整齐好看的白齿晃得卢卡斯闭了下眼。他感觉很烦，但同时还他-妈的想跟着一起笑。但他拒绝松开这股劲，他拒绝跟着布鲁斯一起犯傻。 “开你的车吧，等会儿阿尔贝托反应过来该让雇佣兵去堵门了。”这纯属胡说八道。冬日战士已被‘送’还给了钢铁侠，朗姆洛和其他守卫又怎么可能敢拦他的车？ ……而且阿尔贝托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卢卡斯很清楚，但他还是很难忍受继续沐浴在他哥哥那充满了‘爱与关怀’的目光中了。阿尔贝托对他和布鲁斯的…这件事的反应非常之大，大到卢卡斯想要逃家。 “不至于吧？法尔科内先生对我很礼貌啊。” 布鲁斯稍稍收敛了他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看着正经了一点儿。但他还是朝卢卡斯眨了下眼——卢卡斯依旧拒绝看他——这令布鲁斯又有些想笑。但他还是熟练的装着正经，认真的掉转车头，朝着大宅之外驶去。 其实布鲁斯也很好奇阿尔贝托·法尔科内的真实想法。他对这位家主先生感到相当陌生，毕竟布鲁斯还未成年法尔科内就搬离了哥谭。布鲁斯不清楚阿尔贝托的性格，但感觉这应该是个很矛盾的人。 ……不然也不会在主动为他敞开宅院大门的同时还在窗边虎视眈眈了。 布鲁斯本以为卢卡斯会就着他的话接上几句解释，但他的恋人——这个形容词给人的感觉真是神奇——却并没理他。看样子卢卡斯并不想聊他的哥哥，就像卢卡斯直到现在也不肯直视他的脸那样。 布鲁斯发觉自己此时的心情竟然非常奇异……因为他竟感觉卢卡斯是在害羞。 ……太可怕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布鲁斯发现自己的脸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热了起来。这太可怕了——考虑到他现在是接近三十岁而不是接近二十岁……这太可怕了！ 为了避免这诡异至极的纯情剧气息继续蔓延。小韦恩先生赶忙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说起来这几次似乎都是我来接你啊……这不公平。” 卢卡斯被噎了一下，他没能忍住又翻了个白眼。小法尔科内微微侧头瞥了一本正经的布鲁斯一眼……他是真的很不自在。这种轻松过了头的氛围、亲密而毫无意义的对话……全都让他感觉失控在即。 虽然‘失控在即’的感觉也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差。 卢卡斯短暂的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给布鲁斯留面子的直接噎了回去： “我可以接你啊。” “用飞的。” 他特地加重语气说了‘飞’这一单词。曾经被公主抱的那一幕瞬间闪现出来，令布鲁斯咳了一下。但他是个比卢卡斯会谈恋爱一百倍不止的家伙，小韦恩先生并没不好意思，他再一次笑了出来。 这笑声实在的太轻快了。轻的好似一根羽毛，暗搓搓的、轻盈地撩了一下卢卡斯那笨重的过了头的心脏。这让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痒意。让卢卡斯无措极了。 ……他感到非常的快乐。哪怕想装成不愉快都没一点办法。他真的很开心——开心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快乐是这么简单就能获得的吗？ 卢卡斯简直有点儿茫然。 而开着车的布鲁斯·韦恩也不知是察觉到了他的茫然，还是完全没有。但他的嘴角始终轻轻翘着。甚至连说出这句话时也都一样： “对了，卢卡斯。我见过他了。” “我昨天单独去见了他。我们聊了聊……我和那个蝙蝠侠。” 卢卡斯怔住了。 第76章 不可复制 卢卡斯不清楚布鲁斯是不是故意的。他惊愕的望向了对方，本能的等待着下文。他心中有着许多的疑惑，但却习惯性的并未发问。 …… ………… 然后沉默就这样突兀的降临车内。卢卡斯因此而感到了无措。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可以追问。如果此时他面对着的不是布鲁斯而是赫尔南，那他可能已经开始抱怨起对方卖关子的行为。 但面对布鲁斯，面对‘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展开了对话’这一话题，卢卡斯却畏缩了。 “………” 他的眉毛奇怪的皱了起来。像是在着急、像是要发怒。他的确有点儿担心蝙蝠侠得知了他才是第一个穿越者后的反应。但卢卡斯依旧紧闭着嘴，他不想为难布鲁斯。 然后，突然，他想了起来……他想起来他们在谈恋爱。 “……我得和你提前申明。布鲁斯。”终于想起这件事让卢卡斯混乱了几秒。随后他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尽可能真诚的说。“我不是个很聪明的恋人。直白点儿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在我们确立关系以后，都有什么被改变了。” 这句话多少有些虚伪。考虑到刚刚车里那暧昧莫名的气氛，卢卡斯也并不是完全不清楚都有什么改变了。他只是摸不清恋爱这条线的底线在哪儿。 比如，他究竟能不能问、该不该问布鲁斯和蝙蝠侠的谈话内容？ “我恐怕会经常让气氛突然冷场。刚刚我就在思考我该如何反应才是对的。出于好奇，我想要提问。然而我又更怕麻烦，我从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 “……但我们现在是这种关系。所以，你希望我问吗？” 这自白来的相当突兀。握着方向盘的布鲁斯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一直侧头看他的卢卡斯看见了这个微笑，这让他那紧绷起来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后他就又不说话了。 但布鲁斯并未如卢卡斯想的那样感到尴尬。恰恰相反，布鲁斯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奇异的趣味。他嘴角的微笑加深了一些，这位韦恩少爷刻意停了一下，让他那不善恋爱——对。就是不善恋爱——的恋人缓了一缓。 ……‘恋人’。说来他也很久没使用过这个词了……他也的确很久没能与人维持一段相对长久的关系了。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被你追问。其实我也就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我没想那么多。” 布鲁斯回答的相当利落，他冰蓝色的双眼好像闪烁着什么。 “你比我想的还更体贴。嗯，虽然往往体贴都会让人在恋爱中落于下风……但这对我而言似乎是件好事？” 这话让卢卡斯再次感到了脸热。但他一向苍白，这种热依旧没令他成功脸红。卢卡斯实在不习惯这种感觉，哪怕这感觉并不算坏。 不过这回布鲁斯并没想他继续为难。这个自年幼那场意外以来便越发的想要掌握一切、把控一切的青年人望着眼前即将到达的城市边缘，他的思绪同样发散了一下。甚至还不自觉的歪了歪头。 布鲁斯同样没想到自己能和卢卡斯建立这样的关系。这并不是一件在他计划中的事件。那一晚他被卢卡斯吸引、被卢卡斯感动，也被卢卡斯所救赎。而他们间又一直存在着一种淡淡的、被双方努力压制着的性吸引力。这段关系得以建立似乎是纯然的一时冲动，但又好像是某种命中注定。 其实布鲁斯清楚自己为何会试图压下对卢卡斯的兴趣。韦恩先生已能平和的承认：之前他或多或少的还是在畏惧着卢卡斯。 他不仅畏惧着卢卡斯强大的力量，还畏惧着对方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如今他已清楚那是源于血脉、通向黑暗的吸引。这也正是卢卡斯尽可能回避意识到自己已喜欢上他的原因。 卢卡斯，他是个令人生畏的强者，但却也相当的脆弱。卢卡斯脆弱到拒绝以任何形式伤害到他喜欢的人。他将自己视为一颗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炸弹。 ………而这让布鲁斯，深深的为之着迷。 他怎么能不着迷？尽管过去他从未以这种角度审视自己。尽管在他与…蝙蝠侠对话之前很少能意识到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疯狂与执拗。但此时此刻，他却已经能够承认了： 他一直偏爱脆弱的、濒临崩溃的人与物。他愿意成为救世主，哪怕他自己都对这个词感到好笑和不屑。他愿意充当他人的骑士，哪怕明知自己必要粉身碎骨。 …… 和‘自己’对话，是种很奇妙的体验。 暂且不提其实并不算是同一人的赫尔南与卡尔。当并未见证过自己造成的苦难的托尼·斯塔克面对已数次拯救了地球的钢铁侠时，天才如他也显得幼稚而自我意识过盛。 但他们看着依旧像是同一个人。哪怕斯塔克先生再怎么迷惑不解，他也无法不承认年长自己给他带来的撼动。 但布鲁斯与蝙蝠侠的关系却有些不同。他们其实都不那么像同一个人了。 当年长些的蝙蝠侠摘下头罩，露出那张并未刻意露出‘布鲁斯·韦恩’表情的冷峻面孔时……除了玛莎·韦恩，就连托马斯都要恍惚两秒才认出这是他的儿子。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晚后彻夜难眠、梦中惊醒的人可不止布鲁斯一个。 蝙蝠侠，这个平行世界中哥谭罪犯的噩梦似乎冰冷而温柔的笼罩住了韦恩一家。当布鲁斯走出了惶恐、甚至主动接触了另一为自己以后，终于回家的他却见到了玛莎与托马斯老了好几岁的疲惫面孔。 “……”这让布鲁斯又多顿了几秒。当他开口时，他又挂上了那个温和的微笑。 “谢谢你的体贴，卢卡斯。我是真的不清楚我想不想和人说这件事，但我想了很久，发现能随便说说的人似乎也就只有你了。” 这实在是句实话。布鲁斯并不是没有朋友，但能聊‘我和成为英雄的另一个自己聊了聊’的人，似乎也就只剩卢卡斯一个了。 但这并不妨碍这唯一的候选者感到了责任深重。卢卡斯动了动肩膀，让自己做的更直了一些。 他的很多小动作都有股奇妙的孩子气。这放在一个能和超人掰手腕的人身上本该相当违和，但此时的布鲁斯却只感到了淡淡的可爱。卢卡斯的青涩与笨拙都令他感到安全。 “我们聊了聊。我很想说我没受到他的影响，我很想说我很成熟，没受到冲击。但遗憾的是我不能。我还有承认这一切的勇气——我被他吓坏了。我为他的思考方式、为他的每一句话感到吃惊。” 卢卡斯动了动喉咙。他几乎想出声安慰。因为他真的可以理解那种感受。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记起自己总在神化蝙蝠侠的形象。他记起布鲁斯面对着的蝙蝠侠并不是‘蝙蝠侠’这一形象、符号的集合体，而只是某个平行世界而来的英雄。 也还好他忍住了。 此时布鲁斯已把车开进了洛杉矶的外城区。小韦恩先生放缓了车速，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我本以为我会感到挫败。但，咳。这样说真是肉麻。但，” “但我想着你。我想着——我得到了你。这不是在开玩笑。我想着我吸引了你。我想着我的父母，我想着我的生活……挫败感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但卢卡斯捕捉到了平静中夹杂着的什么…好像非常复杂的东西。 但卢卡斯还是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然后布鲁斯的声音变得干涩了些。 “我不清楚我是不是在同情他。因为我清楚我不该同情他。” “……他是个很可怕的人。卢卡斯。我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点。他是个很可怕、很强大、也非常与众不同的人。我曾以为我在羡慕他或惧怕他-” “但现实并不是那样的。卢卡斯。我的心情很复杂，我说不出我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好像能明白为什么托尼看钢铁侠的眼神那样纠结了，但讽刺的是，” “……我却并不想成为他。卢卡斯。” 这句话轻极了。就像它的主人承受不住它的重量。这句话无以伦比的像是布鲁斯·韦恩准备逃避，准备从责任与命运中逃开。卢卡斯安静的听着布鲁斯的话，他没有插话，更没感觉失望。 因为他竟然能够理解…迟钝愚蠢如他，竟然也能理解布鲁斯的意思。 ………蝙蝠侠。这是一个英雄的代号，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是一位人类不屈的意志。 对蝙蝠侠而言，‘布鲁斯·韦恩’才是他的面具。肉身凡胎的他成就着最伟大的不凡，蝙蝠侠背负着整个哥谭前行，他为此舍弃了除正义、正确之外的一切。 “………他也不想你成为他。” 这句话卡在卢卡斯的嗓子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说了出来。卢卡斯侧头向布鲁斯望去，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布鲁斯正微微低头，神色平静的沉思着什么。 卢卡斯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揪紧了。他的担忧相当的明显，明显到布鲁斯想忽视的不行。这让再次沉默的小韦恩先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终于也回望向卢卡斯，他认真地看着对方的双眼。 “是的。” “其实我们应该算是聊得很愉快。但的确是的。他也不想我成为他。” “……这让我感到悲哀。” “但也解开了我的心结。” 第77章 谎言 卢卡斯没有出声。他没问布鲁斯的心结是什么，也没问对方为何感到悲哀。他一直自认是个敏感又愚钝的人，但又似乎总能在这种时候与他人产生共情。 他感觉自己其实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而他的体贴…布鲁斯口中的体贴，他自己则宁愿说这是胆怯…总之，他并没有出声确认。 卢卡斯不需要答案。他甚至都不在乎答案。 年轻的法尔科内注视着布鲁斯·韦恩。他的心情同样十分平静。就在刚刚，就在他的…恋人再次望向了他的那个瞬间，卢卡斯再次确认了一件‘毋需’确认的事： 他是真的爱上了布鲁斯韦恩。 ……事到如今竟还会想要‘确认’这件事似乎非常的古怪。但卢卡斯就是这样的人。他就是总在习惯性的质疑着自己的决定，时时刻刻都忍不住反思自己有没有被那深埋着的本性操控。 卢卡斯最大的恐惧就是他已不再是他，他已失去了自我。然而就在刚刚的那个瞬间，在他看着接受了自己也接受了蝙蝠侠的布鲁斯·韦恩的瞬间……他再次察觉到了那种温热的、悸动着的感情。 他知道那是爱慕，是专属于他人类面的情感。他百分百肯定，自己的确的确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喜欢上了布鲁斯·韦恩。 “你很厉害，很强大。如果不是这样说显得太夸张，我甚至想说你非常伟大。” 这有些莫名其妙的直白称赞令略有些怅然若失的小韦恩先生怔了一下。他其实也相当想要感谢卢卡斯为他做的一切，这本不值得纠结，但布鲁斯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表现的太客气。他不想像卢卡斯那样克制而隐忍，尽管那本来也算是韦恩家的处事信条。但这回韦恩少爷自作主张，大方的把它们送给了法尔科内家。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小看了面前的小法尔科内。卢卡斯在他面前始终都表现的相当草食、相当的没有攻击性。尽管每每想起这个都会让布鲁斯有些挫败，但他除了某夜以外似乎也从没真正的猜出过卢卡斯的真实想法。 所以当那个被他认为是‘隐忍’‘克制’的金发青年突然抬脸，极度认真的撇下了句： “我能吻你吗。” 之后，布鲁斯也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说到底他就是反应了过来又有什么用呢？卢卡斯的速度几乎能与超人并肩，当他想偷袭一个人时，那个被偷袭者又怎么可能躲过？ ——卢卡斯不等布鲁斯回答就飞快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这个吻比起‘吻’更像是两对嘴唇亲密无间的碰了一下。柔软、紧密。除此之外暧昧也无。 而等茫茫然的布鲁斯·韦恩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其实很快就回神了——卢卡斯·法尔科内已经急着抢票似的解开了安全带，直愣愣、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 ………… ……………… 而姑且不提逃也逃不了多远的小法尔科内，此时身处浩瀚宇宙中的超人一行，也见到了他们的目标。 说的更准确点儿，他们的‘目标’，也等到了他们。 超人一行来的刚刚好。刚刚好晚上了那么一点点儿。 自称星爵的男人已成功击杀了指控者罗南，他相当无私的将力量宝石留在了山达尔星。彼得·奎尔亲手将它交给了山达尔的诺瓦至尊，他没能察觉这位白发苍苍、睿智慈祥的长者眼中的绿色光芒，即使他察觉了，也不会明白那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他将力量宝石送给了洛基。这位阿斯加德的王子甜蜜的微笑着，接收了这枚曾将他哥哥与他杀死的无限宝石。接着……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没留下任何痕迹与线索。山达尔星因此进入了戒严状态，哪怕神奇女侠贝卡出面交涉，也没令让对方的态度产生一丝松动。 但这麻烦的情况并没持续很久。钢铁侠明白了洛基的目的是那颗曾要了他和索尔命的宝石以后，他便主动提议先去宝石曾在的魔拉格星找找线索。 铁人的本意是想看看那颗星球上还有没有灭霸的手下，但舱门刚刚打开，他就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魔拉格是颗破破烂烂、充满了垃圾与泥巴的星球。这里湿润又昏暗，怎么看都和眼前的家伙画风不符。 “哇哦…呃。” 托尼是最先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的人。但他却并不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他的感叹与肩炮的瞄准音一同响起，但……蝙蝠侠的飞镖却已经飞了出去。 蝙蝠侠的行为并不能说是鲁莽。在已知面前的男人是个危险而强大的法师、他身后还站着魔抗近乎为0超人时，他其实才是正确的那个。但说到底黑暗骑士还是不够了解洛基，唯一了解洛基的那位英雄也不介意对方多吃点儿鳖。 邪神很自然的躲开了这一记飞镖。他露出了戏谑的神情…随后便被突然弹射而出的合金绳索捆住了小腿。而在洛基感到惊愕的片刻功夫，哥谭的骑士已掷出了六枚催眠弹。 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已上演了数百次。如果不是情况不准许，托尼从简直想给蝙蝠侠鼓鼓掌。 但情况的确并不准许。在腿被绑上的瞬间，洛基很给面子的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但不知为何，这个表情在一直观察着他的托尼眼中…却莫名的有点儿虚假。 但很快的，钢铁侠也就看不出洛基的表情了。邪神拔地而起，变成了一条碧绿色的巨蛇，瞬间躲过了蝙蝠侠的连击。 然后这头戴金冠的巨蛇便温文尔雅的发话了，洛基的语气充满了安抚，还有点儿令人心寒的可爱讨好： “哎，停一停，停一停！”他吐着粉红色的信子，蛇脸非常拟人的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让我说句话好吗？……斯塔克！你明明已经猜到了！” 这盘着身子依旧有5-6米高的绿蛇轻轻扭动了下身子。他的竖瞳看向了那刚走下飞行器、一脸不愉的超人。他察觉了什么，立即轻轻抬头，变回了最初的英俊青年。 …钢铁侠和蝙蝠侠都没放过对方任何一个小动作。他们一齐得出了一个不怎么令人心安的结论，并为此对视了一眼。 洛基在讨好赫尔南。 ……还有比这更离奇、更危险、更莫名其妙的事吗？ 但被讨好了的本人却并没有什么自觉。氪星之子这几天的气压始终很低。他紧皱眉头、目含愤怒。这模样让他和那个只存在于影像中的狂人佐德更像了。也让赫尔南更不忿了。可他没有办法。 他无处发泄。他是超人。 ……他不能向柯克与贝卡倾诉。他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两个孤独的可怜人的依靠，为此他不能纵容自己对他们展露脆弱；他也不能向那瞒了他三十多年的该死政府发泄，毕竟他早知道阿曼达沃勒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他始终都被防范着、研究着，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欺瞒，但他永远都得是超人。 他是超人。 卢卡斯的确够了解他。在这时向他告知这一切的确是刚刚好……戒严中的山达尔星首当其中成了炮灰。这强大的、可怜的星球被迫承受了来自氪星的愤怒——接着美丽强大的贝卡又再次登场为之转圜，他们这才顺利得到了魔拉格星的情报。 但总之，赫尔南依旧十分愤怒。 ……一个愤怒的氪星人有多可怕，大约没人会比蝙蝠侠布鲁斯·韦恩更为清楚了。他这一路都很焦躁，如果不是赫尔南还懂隐忍…他几乎要忍不住掏出腰带里的石头了。 不过见到这样的超人，洛基却很惊喜。 没错。正是惊喜。 谎言之神露出了一个虔诚的微笑。他碧绿色的眼眸望向了铁人，其中饱含真挚热忱，激得托尼虚握双拳，起了一身鸡皮。 “我得和您道歉，超人！”洛基的语速又急又快。因为他已察觉到——超人神侧的红发女人已经拔剑，但斯塔克却依旧没有出声制止。“如果你想逮捕我，那就逮捕我吧！如果你需要情报，我保证我知无不言——” 这两句话令贝卡高高挑起了右眉。她有种毒蛇正在眼前吐着信子的错觉。但无论这是不是错觉，她都没打算停手。神奇女侠一跃而起，一剑向洛基劈来。 她当然没想杀了对方。但她的杀气却很真实。洛基清楚贝卡是想以实力夺走掌控权……他此刻还不能容许这个。 这明显被加强了的阿斯加德恶神虚挥了下手。一道道黑绿色的火焰逼退了贝卡。但洛基依旧不忘继续和赫尔南示弱，他的语气依旧诚恳至极： “斯塔克——你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已无路可走，超人！” “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保证我绝没试图骗你——冷静点儿听听我的解释吧各位！” 说着他咬了咬牙，在钢铁侠沉重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抛出了手中握着的那个圆球。 洛基把力量宝石扔给了超人。 “……罗南无法真正驾驭这个。” “你是我杀死灭霸唯一的希望了……” 第78章 漏洞 这当然是谎言。 第一，指控者罗南并不是完全无法掌控力量宝石。但他一心只想向山达尔星复仇，洛基试探几次后便确定了自己无法说服他挑战灭霸。 第二，洛基的‘候选人物’当然也不止超人一人，其实他更为钟意那个冷酷的地球混血儿……但他清楚再次主动前往地球并不算个好主意。他清楚奥丁和索尔都观察着凡世，想要找到他的踪迹。 所以，‘罗南无法驾驭这个。’‘你是我杀死灭霸唯一的希望了’都是谎言。都是这诡计与谎言之神设下的陷阱。 这或许不需很久就会被人揭穿，但洛基并不在乎。这位苍白纤瘦、英俊又‘真诚’的恶神凝视着面露疑惑的超人，他只分了些许余光给面色凝重的钢铁侠。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回他的饵料绝对足够诱人。同为穿越者的斯塔克绝对拒绝不了。 铁人的确很难拒绝。他是个英雄，他清楚一旦让灭霸得知地球存有三颗无限宝石那代表着什么。为了实现他的理想，那该死的紫人铁定会踏平他的母星。 但托尼还有不少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赫尔南侧头发问。穿越而来的钢铁侠曾为他大致的描述了下这几颗石头所代表的的东西，以及宇宙霸主灭霸不切实际的理想。托尼曾主动提起如果他能回到自己世界，希望能带走一颗地球上，尼克·弗瑞掌握着的那颗无限宝石。这能轻松有效的摧毁灭霸的野心，赫尔南对此无可无不可。 实话实说。他……并没很把钢铁侠口中这位摧毁了半个世界的魔王当一回事。这回倒不是因为超人过于自傲了，而是他已和钢铁侠确认了他所在平行宇宙的确没有很多他和贝卡这样的战士。而他们之所以被灭霸逼入绝境，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们彼此间也产生了矛盾。 赫尔南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轻慢。他并不真的清楚手里的东西是多么的重要，他不清楚它能给他带来的力量。这种轻慢令洛基感到了些许战栗。一抹诡异的兴奋自恶神的绿眼中滑过。 他此时正是需要一个不了解灭霸、不惧怕灭霸的战车。 洛基展开了诉说。他的运气、他的神态都令蝙蝠侠默默地皱起了眉。这位哥谭骑士瞬间便给出了自己的判断——眼前这看似真诚无比、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阿斯加德‘王子’，绝对是个骗子。 ……但问题是。哪怕是蝙蝠侠也会因情报有限而无法做出判断。韦恩先生皱眉听着，他和赫尔南、贝卡一样，他们都无法判断出对方说的那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 “我想你们一定已经听说了我们世界发生的惨剧。我不会为我之前的行为辩解……我吓坏了。我以为我回到了过去，我能改变那些还未发生的。” “直到我遇到了你，超人。我才明白我是来到了一个平行宇宙……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陷入了迷茫，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过来。我想你也一样，斯塔克，你肯定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这样。” 他说的仿佛他已得知了真相。这令钢铁侠终于不再板着脸，英雄棕色的眼眸好似被点燃了似的，他也跟着皱紧了眉。 但 “我苦苦追寻答案！我也开始了动摇……我不知我该不该尝试着回去，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这阵子我见了很多大人物，很多在这浩瀚宇宙也能称得上是元老的存在，” 赫尔南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这位亲自把自己拴在了地球的氪星之子忍耐着自己的好奇。 “我去问了收藏家。他没能察觉任何异动，除了最近宇宙也的确跟着乱了一些……很多本不存在的强者突然出现，又默默消失。不知他们是蛰伏了起来，还是已经找到了办法回去。” “然后我又去找了高天尊……这个老家伙的确知道不少东西。” 洛基又顿了一下。并不是他有意要吊人胃口，而是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曾在高天尊的星球见证了索尔成功驾驭雷电。跟着脑海里又闪过了那个总是神神秘秘的老家伙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那是种非常玩味，蛮不在乎又有些兴趣盎然的眼神。 洛基强迫自己别再回想。他继续说了下去。 “他告诉我，有件本该存在的东西消失了，可本该随之消失的力量却又开始复苏。宇宙间刚得到平衡了的力量跟着失控，来回撕扯间制造出了连接着其他平行宇宙的小口。” 这是相当没头没脑，意义不明的一番话语。贝卡认识高天尊，神奇女侠几乎能脑补出对方疯疯癫癫说着话的样子。 这让她非常疑惑。而且，莫名其妙的，她感觉背脊发凉。可不等这位天父的叛逆孙女继续深思，洛基就动了下喉咙，主动给出了他的‘理解’： “我不清楚我能不能信任他，但他的确是唯一一个我能接触到的、也愿意给我一些信息的宇宙元老了。斯塔克，请你好好想想，请你想想这番话……这难道不是在说无限宝石吗？” 托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抓了一下。直沉沉的下坠感让他一下闭上了嘴，不肯立即就回洛基的话。 洛基也不并不需要他给出回答。邪神一脸真诚的望着超人。他那双绿色的眼睛简直在莹莹发光： “我认为这只能是说无限宝石。原本四散封存着的它们被灭霸整合归一，一枚就足够强大的它们变成了最无敌的凶器——没有宇宙能够承受这种力量，这就是你我穿越的原因！” 这番话令托尼一下皱紧了眉。钢铁侠一动不动的打了个寒颤。 他也突兀的想起了最近那个时常令他骤然惊醒的梦魇。 梦中的他拼尽全力的伸出了手、梦中的他一把抓空……那几枚宝石并没出现在他手上- ………光是想象那种画面都令斯塔克想要作呕。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是个如此看淡生死、随时愿意舍身取义的人——但哪怕是这种自嘲都无法令他感觉好点儿。他根本承受不了自己没能拿到无限宝石、没能打出那个响指的后果。 但这种精神上的战栗并没阻止他的思考。钢铁侠毫无疑问成了众英雄视线的中心。最摸不清状况，也最需要赶回自己世界收拾那一地烂摊子的蝙蝠侠正直直地看着他，安静却也压迫力十足的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托尼犹豫了一下。他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洛基。他的心情远比他的表情还更纠结。 因为…他并不是无法理解洛基的这一番诡辩。尽管这听上去并没非常靠谱，但在线索只有这些的情况下，似乎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不是无限宝石造成人。 他也并不是不想顺水推舟的就这样陪着赫尔南一起去挑战灭霸。实话实说，托尼也不觉得超人会输——开玩笑吗？就算不论个体实力，现在的超人可还有着代表力量的无限宝石呢。 但 ……但托尼最终还是认真的、甚至略带悲悯地看着洛基。看着这曾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的阿斯加德人。 他是真的、真的非常的不想回到原本的世界。最初托尼只以为是这个洛基还有野心，认为在这边更好施展……但在得知对方离开了阿斯加德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洛基， 你是不是……不知道索尔还活着？” 这是一句完全脱离了主题的疑问。等待着钢铁侠答案的蝙蝠侠为此而再次皱紧了眉。就连最没危机感的贝卡都因摸不着头脑而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但赫尔南，一直注视着洛基的赫尔南却和托尼一起见证了……恶神洛基面具崩落的瞬间。 年轻的、苍白的邪神愣住了。他的表情一下变的僵入蜡人偶。洛基一下变回了面无表情。这本该是个最安全、最不易暴露感情的表情才对，但哪怕毫不了解洛基的赫尔南……却都从那张英俊苍白的脸上品出了那深深的彷徨。 哈。 看来答案已不言而喻。 托尼·斯塔克真切的感受到了同情。他一向很少将这种情绪投向洛基这类人。他是骗子、是狂徒、是恐-怖-分子、是外形侵-略者。但在这短暂的几秒间，钢铁侠只将对方看做了他战友雷神的弟弟。 “……他还活着。洛基。” “你清楚我不会撒这种谎……我直到刚刚才确信，你恐怕的确死了，或者说，你是在被灭霸捏断了脖子后穿越到这里的？” “我相信你不是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了，洛基。其实我也很想帮你，但你的说法…有个非常巨大的漏洞。” “如果是我们的世界出了问题，那为什么是我们来到这边，而不是赫尔南他们来到我们那边？而且……你的‘捏造’不该出现这么大的漏洞，所以我相信你是真的不知道。” “洛基，在我们原本的世界，我几乎已算是得到了所有的无限宝石。” “我们在进行决战。我确定是我先灭霸一步拿到了那个。要在下一秒作出决定、打出响指的人，是我。” “所以，虽然我也赞同你说的，我们可以去会会灭霸。” “……但，如果问题出在宝石上……” “那问题就应该是出在我身上。” 第79章 两边 问题并不出在斯塔克身上。这是个只要简单思考就能得到的答案，但遗憾的是此时的洛基却很难进行这样‘简单’的思考。 他僵住了。好像每一个被命运肆意玩弄，最终也没能认清自我、抓住机会的人那样。他为钢铁侠的话惊呆了。 有道扭曲的声音好似咬牙切齿般的喃喃着‘总是他…他总是如此好运’。可这本该令人心生恐惧的话语此时却带着些许泣音儿，仿佛在庆幸着什么。 他在庆幸着什么呢？ 洛基不知道。洛基清楚自己此时最好赶紧做出反应，赶快想出个新的、足以说服眼前这帮该死英雄的谎言……可事实上，他只冰冷的、面无表情的呆站着。他说不出话。 索尔还活着。 他被这个‘喜讯’惊呆了。 ……自幽冥被召唤而来的复仇者陷入了茫然与愤怒。前者混杂着混乱却浓郁的喜悦，后者却又那么激烈、那么的真情实感。亡灵为此而忘却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一股不属于他的邪念正窃笑着令他想要羞怒。 蠢货、被欺骗者、胆小鬼；你永远当不成英雄与勇士，你的努力百分百会付诸东流。 你以为自己能成为拯救者？你以为自己终于能保护你那无敌的哥哥？ 可悲的东西。 可悲的家伙。 不。你什么都做不成。你什么都搞不懂。 你总要失去。失去你的一切。 熟悉的不甘与憎恨席卷而来。有那么一个瞬间，对魔法力量十分敏感的贝卡与蝙蝠侠一齐汗毛直立。神奇女侠差一点儿就要抽出她的神剑…但下一秒，那莫名熟悉的黑暗气息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的危险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洛基恢复了平静。 这其实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尽管路西法的确并未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注视’，但他毕竟是被这位地狱之主直接召唤而来的。属于堕天使的气息会极其自然的牵引着洛基走向更深的黑暗。 但这一次，魔王的牵引却再次失败。他似乎永远都敌不过‘这个’……永远都敌不过真正的、无私的爱。 ‘无私的爱’。尽管这样形容索尔对洛基的感情好像有点儿奇怪。毕竟他们间也的确存在着不少的分歧与矛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洛基甚至曾把索尔当成了他的绊脚石… 但在此时的洛基心中，这些年来索尔也的确是母亲以外唯一一个始终试图接受他、保护他、爱他的家人了。他是他的兄长，是最后一个试图握住他手的人。 计划再次被彻底粉碎的愤怒实在非常难熬。毕竟自尊心强的恶神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但他依旧十分擅于抓住机会。洛基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来进行翻盘： “……但现在那几颗宝石却并不在你手上。” 他迅速改变了话题。就仿佛他完全没因‘索尔还活着’这个消息失态。 托尼抿了一下嘴唇，他也放过了这个话题。这些年的经历令斯塔克先生变得更为温和，更不愿直戳他人（哪怕是敌人的）痛处。 铁人点了点头。他之前曾轻描淡写的和赫尔南说过这件事，却从未提起如果由他打出响指，他会失去些什么。如今在洛基面前他也同样略去了这一部分，只说了他们得到宝石的过程。 而随着托尼的诉说，一一核对着无限宝石位置的贝卡却惊愕的发现… “所以等等，如果我没搞错什么，现在的情况是地球上有两枚宝石，再算上赫尔南手上这一枚……灭霸无论如何也想拿到手的无限宝石其实已经被我们收集了一半？” 神奇女侠皱紧了眉毛。她的语气是愕然的，但神情却又透出了一抹嘲讽。自小便生长在宇宙最强几人之一身侧的她并不迷信灭霸的力量，对如今这种局势，她只为这个宇宙霸主的掌控力感到了难堪。 钢铁侠为此不自然的抽了下嘴角。他比贝卡更为清楚，恐怕以阿斯加德封印物以太为载体的红色宝石也被洛基掌握在了手中。这也正是对方轻易就将力量宝石‘送’给了赫尔南的原因。红色宝石能够创造‘现实’，没人能保证超人手里的这枚是真的。 “是的，可敬的女士。的确如此，而且我手中也还有着另一枚无限宝石……准确点儿说吗，我们现在‘掌握’着四枚无限宝石。” 洛基乖巧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的面具不知为何好似变得更厚也更真了。这让托尼皱了皱眉，他并不意外对方在得知了索尔没死后还执着的想要反杀灭霸的执着……但洛基的态度依旧令他感到了不适。 ……钢铁侠察觉到自己的焦虑症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他长长缓缓的呼出口气，强迫自己想想女儿的脸。 “哦？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了？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不，你根本就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贝卡等了几秒都没见赫尔南主动发话，于是她主动开口，玩味地看着洛基。 “你就只想杀了他……你就只想我们帮你除掉灭霸。” 没任何一个人为贝卡强势的言行感到不妥。哪怕是已变得相当温和的托尼，其本心都更宁愿是自己一方占据着主导权。但铁人更熟悉洛基，他清楚对方的- “是的。” ……但出乎钢铁侠意料的一幕发生了。洛基依旧保持着热情诚挚的微笑。邪神爽快的承认了这一点，甚至还继续主动示弱： “是的，正是如此，女士、先生们。” “如果不杀了他、消灭他，那他终有一日定会攻打我的故乡，杀死我的父亲与兄长。他对我而言就是头必须除掉的凶兽，他对整个世界而言都是只可怕的害虫。” “我必须这么做。” “我必须杀了他。为了阿斯加德。为了整个宇宙……” “所以拜托了，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 ………… ……………… 当卢卡斯在第二天凌晨偷偷溜进家门的瞬间，法尔科内宅那自新建完成后便从未响起过的警报便响彻了整片庄园。 ……这实在惊呆了夜不归家的小法尔科内先生。他目瞪口呆，在转身就逃和躲进那阴森的地下室之间犹豫了不到15秒。然后他便被一群黑衣大汉冷静理智的包围了。 这一幕真是…相当的卡通。相当的像阿尔贝托能干出来的事。但也相当的……让卢卡斯下不来台。 他面红耳赤、羞恼而愤怒。卢卡斯从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能跳的如此快。卢卡斯…卢卡斯简直恨死了阿尔贝托。 但他还是被这群彬彬有礼的保镖们小心的簇拥着，沉默着缓缓移动到了阿尔贝托的书房。 而此时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法尔科内家的现任掌舵人手里抓着一根被揉的掉渣了的雪茄。 早为儿子戒了烟的他几天险些复燃。只因他的弟弟……一大早就和韦恩家的布鲁斯出门，却并没乖乖的在晚饭前回来。 ……阿尔贝托不是傻瓜。 恰恰相反。他其实是个相当精明，也相当会审时度势的男人。当他近乎冷酷的、恶狠狠的盯着那个推开了门、不肯直视他、疑似红了脸、上衣似乎也不是早上那套的卢卡斯时……他感到了一阵头晕，怀疑自己心脏病犯了。 然而他并没有心脏病。 阿尔贝托把自己重重的摔在了椅子上。他头昏脑涨，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担心韦恩把卢卡斯骗了，还是怕卢卡斯一不小心把韦恩杀了。他晕乎乎的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妻子玛利亚，这个曾把卢卡斯当做半个儿子的女人还在微笑，仿佛这是件好事——可这能算是个好事吗？ ……阿尔贝托实在不知道。 “你-你是不是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他虚弱的发问。问完才察觉自己的问题，乃至自己的反应都是多么的无聊——他为了抓住夜归的卢卡斯，甚至还把文森特送去了他舅舅家——而卢卡斯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卢卡斯也只是他的弟弟……他甚至还曾想要杀死这个弟弟。 阿尔贝托陷入了混乱。他其实是个很非典型的法尔科内，如果不是妻子因父兄而死，他甚至都不会有继承这个家的野心。但他依旧有着法尔科内家的狠辣，他在最初可从未对卢卡斯这个小怪物付诸真心。 ……但再怎么反思质疑，现在不可置信的缩在椅子上的也依旧是他。 现在的他——就是很担心他的弟弟。很担心对方被人利用、很担心对方受伤。 卢卡斯怎么能不清楚阿尔贝托的心情？他最近越来越爱躲着这个哥哥也正因如此。他能自然的面对朋友，能学习着亲近恋人……却相当难以接受一个真心关心他的长辈。那对卢卡斯而言实在太怪异了。 “……我有话说。” 那的确非常怪异，怪的令人想拔腿就跑。可如今的卢卡斯已受够了一逃再逃。他不再如过去那样恐惧向他人倾诉自己的感情了。 况且， 况且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想告诉你，我似乎也得告诉你。” “我们在一起了。阿尔。我和布鲁斯在一起了。” “我很喜欢他。我-我向他告白，而他也答应了我。” ……阿尔贝托的表情好似有座火山在他面前爆发。卢卡斯磕磕绊绊的、认真的面对着他面如死灰的哥哥。 “就是这样。” 根本不清楚英雄一行已经前往灭霸所在星群的卢卡斯，苦恼的、快乐的、诚恳的向他哥哥……坦白了他的甜蜜初恋。 第80章 真相（1） 卢卡斯意识不到阿尔贝托已经发现他丢失了出门时的那件上衣。这涉及到一段儿不能写出来的尴尬的暧昧。小法尔科内先生也想不到他哥哥已彻底误会他已被布鲁斯·韦恩骗身偏骗心……当然，就算卢卡斯猜到了阿尔贝托的胡思乱想，也很难顺利的进行反驳。 毕竟卢卡斯至今也不清楚为何布鲁斯会回应他的感情。好在他对这个答案也并不如何感兴趣。当他被小韦恩先生拉住右手，予以回吻时，他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 只有那突然炙热起来的内心，和切实存在着的温暖感情是真实存在着的。 过去卢卡斯从不知道自己竟也会胡思乱想。毕竟他之前更爱快刀斩乱麻，更爱把一切都撕扯清楚。但如今他却什么都不在乎了——布鲁斯是真的喜欢着他、接受了他，还是只觉得接受他的告白性价比更高？不，布鲁斯·韦恩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是，那又如何呢？ 那也不如何。卢卡斯依旧会喜欢布鲁斯的。他清楚。 ……这是段带着些许疯狂的热恋。过去卢卡斯依附在赫尔南的荣光之上，吸食着属于超人的‘正常’与‘正确’。而现在他再次一头热般的爱上了布鲁斯。他甚至不需要回应，他其实就只想看着对方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不过这次他也得到了回应。在这方面他一直都很幸运。 而和幸运的卢卡斯不同。某人在其他方面几乎从未走过背运，但只要涉及到了‘真挚的感情’……再顺利的情况都会出现问题。 超人一行离开地球的第五天，魔王路西法斜斜地倚靠在夜-店的吧台。他已停业了差不多一周，几乎每天都在安静的思考着魔生。 所以当一身黑衣、脸上有伤的超人突然闯进了大门，并一言不发，极为粗暴的直接捏住了他咽喉的瞬间……路西法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露馅了。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赫尔南本已怒到了极致。他有那么一瞬是真的想把这个恶魔直接捏死。但路西法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超人的杀意，他也没心思和对方玩‘你捏死我我再复活’的游戏，直接暂停时间瞬移到了超人的背后。 赫尔南的收拢的手指，握紧了他那能够击碎陨石的拳头。超人面无表情的回头，他的神色里埋藏着十分伤人的厌恶。 但这当然伤不到路西法。尽管此时的地狱之主的确久违的感到了寒毛直竖。 这倒不是他怕赫尔南伤害他或杀死他，毕竟哪怕是超人也很难在他不想被杀的情况下杀死他——而是他毕竟还把赫尔南当半个朋友，如今这种状况令他非常被动，也非常厌烦。 没错，厌烦。 动了手脚的人是他，有错的、算计朋友的人也是他。但他是路西法。 所以当然了。他先超人一步对如今的对峙感到了厌烦。 “怎么了？超人，我可不是卢卡斯，我可猜不到、也不想猜你都在想些什么——” 这是种与生俱来的理直气壮。毕竟直到如今，这位背叛了其父的堕天使也依旧还是天父最为宠爱的儿子。 路西法或许也会反思，也会懊悔。但他绝不会、绝无法轻易向人示弱。 这种底气是赫尔南与卢卡斯从未具备过的。所以理所当然，赫尔南为此而重燃怒火。氪星之子点燃了自己的双眼，向对方射去了一道X视线。 他是真情实感的感到愤怒，这愤怒中夹杂着许多的不解、许多的失望。就如路西法拿他当作朋友，这自大的超人同样从不认为对方会是自己的敌人。 尽管民众与政府都爱说超人是个冷酷无情、反复无常的外星人。但此时路西法品味着赫尔南那苦涩的愤怒……恶魔终于闭嘴，他不再挑衅，老老实实的被对方烧了个对穿。 “……好啦，拜托。难道你还真想杀了我吗？” 伤口甚至没有冒血。恶魔干巴巴的摊了摊手。 “让我们进入正常的对话模式好吗？——我可以和你道歉，赫尔南。” “我很抱歉我是个混蛋。” 简直没有比这更没诚意的道歉了。但赫尔南的确没再继续攻击。超人沉下了脸： “你很抱歉？不。你从不会感到抱歉，路西法。你这句话等同于‘我错了，我还敢’，但你的确就是个混球，你他-妈的…” 超人顿了一下。他再次冰冷的、深深地瞪了路西法一眼。那英俊邪魅的魔鬼还在微笑……赫尔南简直想撕开路西法的嘴——但他清楚那毫无意义。 就像路西法说的那样——他还能杀了他吗？不。不可能的。任何层面上，这都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你就是个没有心的婊-子，你简直无耻至极。” 赫尔南好久没说这么脏的脏话。他的墨西哥口音都飚了出来。 “多谢夸奖。” 而路西法耸了耸肩。他甚至笑的更可爱了些。 不过其实恶魔也并没他表现的那么轻松惬意。这英俊的魔王缓缓地走回了吧台，他难得粗暴的直接削掉了一瓶伏特加的瓶口，然后将它漂浮着递给了赫尔南。 超人依旧狠狠地瞪着他。他并没接受恶魔的贿赂，赫尔南感到了一言难尽。赫尔南简直失望又……不安。 不安。 他当然会不安。赫尔南其实是个相当敏锐的人。当洛基以极其轻松的口吻告诉了他，原来是路西法将他从幽冥拉回到这个世界以后——赫尔南立即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一切未免有点儿太巧了——是路西法召唤了洛基，洛基的出现差点儿便让卢卡斯再次失控，接着寻找了卢卡斯好些年都未有线索的天启星蠢货也来到了地球…… “我真想捏死你。” 赫尔南一想到这儿便暴躁了起来。他已很久没有如此失控——他最近的压力一直很大，而他又并不真的是个唯我独尊的暴君，赫尔南最近一直都在反思。 好在他不久前曾将这一切的不如意都发泄在了灭霸身上。不然路西法大约要换个地方开店了。 “……哎，你这样我真的很不安，你知道的。”路西法感受着赫尔南的感情。他的表情变得诚恳而无奈。“你这样我都猜不到你是知道了多少……我甚至不清楚我要为什么和你道歉。” …… …… 这句话实在无耻到了极点。超人的神色都因此而变得狰狞。 但这…却是路西法难得说出的一句实话。 恶魔是真的有点儿摸不清超人知道了哪些。在他看来，只要赫尔南不清楚他曾诱惑着布鲁斯·韦恩去接近卢卡斯，那就一切好说。 只有这一件事……他是真的打算永远保密。 路西法愿意为此修改赫尔南的记忆。 …至于召唤洛基、为天启星的爬虫指路？……哎，这种小事……… “我知道了。” 赫尔南几次张口，但话到嘴边却都是些骂人的脏话。超人一次又一次的将它们忍了下去。 当这肯定句出口时，赫尔南也跟着品到了其中的苦涩。 “路西法。” “……你告诉我。而这次你必须、你只能说真话。” “我已经知道了是你召唤了洛基，我也猜到了必定是你指引着那个天启星的白痴来到了地球……” 赫尔南咬牙切齿。路西法却松了口气。 他甚至还小声嘟囔： “准确点儿说，我只是不再彻底屏蔽卢卡斯的消息罢了……” 但赫尔南不为所动。超人的神色相当严肃。他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恶魔： “而我要你告诉我，路西法。” “……你本无意加入这个游戏。这帮穿越者并未引起你的兴趣。那么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急躁？” 这话好似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路西法的笑容瞬间遁去，本能般的，一抹凶光自魔鬼的红眼中闪过。 “你告诉我。路西法。” “这一切……是不是和卢卡斯有关？” …… 路西法没有回话。 他实在很少陷入沉默。他实在很少选择沉默。 但此时此刻，恶魔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赫尔南……他没有回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这本身便是答案。超人为此而紧紧的、紧紧地捏住了拳。路西法能想到赫尔南在想什么。超人肯定又在恨了——又在恨为何这一切偏要发生在他的卢卡斯身上。 路西法为此而发笑。 这个笑容十分古怪，魔王的笑容总带着股奇妙的天真意味，此时的微笑却相当的成人、相当的公式化、相当的敷衍。 路西法最终也没回答赫尔南的提问。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反问了回去： “所以呢？你要告诉他吗？” 这本可以是个双关。但恶魔立刻补上了下半句。 “你要告诉他，是我一直在给他、给你添麻烦么？” 说完他便真的笑出了声。恶魔低笑着，他同情的、怜悯的看着超人。看着这个几乎要被‘真相’压垮的英雄……路西法摇了摇头。一阵只能用恶劣来形容的喜悦令他迫不及待的想- “……不。” “不，路西法。我不会告诉他——我会帮你瞒住这件事，整件事。” 然而不等魔王尝试着将超人一起拖下深渊。这位地球的保护着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赫尔南看上去真的很累，也很狼狈。他刚才得知了自己那并不名誉的身世，而后又近乎单挑了泰坦之王灭霸。但这都不如此时他受到的冲击更大。 “…我不会告诉他。我知道你是在以你的方式对他好。” “……但你必须告诉我怎么才能解决这件事。” “而我绝不准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兄弟。我绝不准许卢卡斯有任何闪失。” 第81章 真相（2） 超人和恶魔其实有个共识。他们都不希望卢卡斯知道这一系列的混乱与他有关。 赫尔南恐怕很难，或者说，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他其实很清楚卢卡斯的厌世。 他很清楚他的挚友并没多么渴望活着。在遇见路西法与赫尔南之前，卢卡斯活着的理由也就只是同样没那么想死罢了。 ……这是一件相当悲哀的事。这是一件赫尔南拒绝接受的事。 尽管在他离开地球之前已多少的察觉到了卢卡斯正往好的方向改变，但赫尔南依旧不愿意去赌。他永远都不会将他的兄弟放在天平的一端。 哪怕这意味着那些穿越客永远都回不来家，哪怕异世而来的罪犯越来越多。 路西法对此并无一丝意外。但他依旧‘呆’住了，恶魔好一会儿都没给出反应，这令超人重新瞪向了他。 当氪星之子那灰蓝色的双眼刺向地狱之主时，这位永远都在笑嘻嘻的堕天使竟真的被他刺中了。 ‘我知道你是在以你的方式对他好’。赫尔南的语气平稳而肯定。这让路西法难得的感到了尴尬，尴尬的全身发麻。 不。不是这样。 恶魔简直想要出声反驳。有那么一个短暂的不得了的瞬间，他的心情变得极端糟糕，态度也跟着转为尖刻。但还不等这尖刻被发挥出来，那点儿淡淡羞恼就彻底蒸发，只剩赤果裸的茫然，与温和的、古怪的无奈。 这简直是愚蠢。路西法很想冷笑着继续挑衅，他很想嘲笑赫尔南的天真。 但他却开不了口。因为他真没想到赫尔南竟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相信他。他，他…他早就知道赫尔南依旧当他是朋友。但拜托，他的天使兄弟们也的确还当他是兄弟，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想杀死他啊。 所以路西法才被噎住了。他是如此的尴尬和茫然，然后他强逼着自己回神，恶魔露出了讪讪的假笑： “呃。” 他卡壳了。赫尔南皱起了眉，他以为这是路西法在奚落他——天知道这回恶魔是真的没有此意。很长一段时间路西法都以激怒赫尔南为乐，但此时见到对方这个神情，恶魔却感到了慌张。 “咳。”振作，赶快。“我得说我有点儿感动。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想你也清楚，卢卡斯最后肯定会明白过来是我们两个一起瞒住了他……他肯定不会很开心的，你懂，对吗？” 这段话说的支离破碎、兴致盎然。路西法成功的以轻佻的态度唬住了赫尔南，超人没意识到他是真的有点儿无措，只以为这恶魔想确认这件事、想让他‘认罪’。 赫尔南的确也很头疼。他既庆幸自己先钢铁侠与蝙蝠侠一步得知了这件事，又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察觉。超人又抬头瞪了路西法一眼。他的忍耐已快到达极限。 “或需要你承认这件事真的很难。但我不蠢。魔鬼，这很让你意外吗？” ……不。当然不。他并不意外。 路西法的微笑不自觉的变得有点儿委屈。他彻底失去了最开始时的从容与算计——好吧。他总算成功的拉超人下水了。但这次的情况有点儿特殊，他有种自己正被对方包庇着的奇妙感觉…… 哎。这感觉的确不坏。难怪卢卡斯如此痴迷于此。 “哎，对不起。赫尔南，我是真的有点感动。” 这话令超人不适的起了一身鸡皮。赫尔南看路西法的眼神好似对方突然变成了一只呱呱叫着的鹅。 但路西法一向免疫他人情绪所带来的影响。他才是真正唯我独尊的那个。恶魔的双眼中闪动着奇妙的光，他好似突然找回了多年前刚认识赫尔南时的感觉——就好似是自家可爱的猫叼回了一只野猫。 “……这件事真的有些复杂。”路西法纠结了起来。此时他已变得很想和赫尔南分享这个秘密。但他很清楚这只会给超人带来更大的烦恼。“这很一言难尽。” 赫尔南不怕烦恼。他被路西法的反复无常搞得很烦，但也清楚此时不能发作。超人瞪视着恶魔： “我此时恰好不缺时间。” ……哎。 地狱之主做作的，苦恼的长叹口气。他挑起了眉毛，有点儿微妙的替赫尔南感到了苦恼。但这回他没再避开话题。他说了。 他把自己心目中那个能解决这一切问题的答案说了出来。 路西法边说边靠近着超人。最后竟十分不像他的，体贴的搭上了再次变回面无表情的赫尔南的肩膀。 “就是这样。” “我愿意向我自己起誓，赫尔南，这回我绝没撒谎。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告诉你…我不是说我很体贴。我只是觉得你知道以后会变得更加麻烦。” 路西法看着面无表情的超人。他的表情带着真诚的安抚，但眸中闪动着的光芒却并未因此消散。他的天性如此，他就是恶劣。哪怕此时路西法已真的再次喜欢上了赫尔南，也不会因此而真心困扰。 他说出了一切。 他清楚赫尔南会做出选择。而超人只能选择…让这些穿越客们回不了家。 可悲的英雄。 …… ………… “什么？？？” 柯克还未靠近就听到了贝卡的惊叫。纤细的吸血鬼皱了皱眉，大步上前推开了门。 门内的状况有些复杂。沉着脸托尼看着超人的机器人助手们处理着钢铁侠的伤势，而贝卡却紧抓着平行宇宙蝙蝠侠的右手，表情惊愕又愤怒。 “贝卡。”柯克主动出声，他的声线总是那么的平稳。“放开他，你没发现他受伤了吗？” 这话平铺直叙，不含指责。神奇女侠僵了一下，她有点儿不甘，但还是很讲理的后退了两步。被帮助了的蝙蝠侠只望了柯克·朗斯通一眼，就扭过了头，继续着他们的话题。 “我很惊讶你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你留在那颗星球进行着善后，而超人一回到地球就独自离开。你难道以为我和钢铁侠能在洛基想要逃走时拦住他？” ……这话真的有点儿扎心。哪怕这黑漆漆蝙蝠侠的语气并不怎么嘲讽，贝卡也还是被噎了一下。女战士狠狠攥紧了拳——不过神奇女侠清楚对方说的并没有错。 可这也不妨碍她感到愤怒。 贝卡没有回话。她如风如火的直接转身，还迁怒的瞪了柯克一眼。随后便大步走出了房间。 她非常想去揍赫尔南一顿，但这不是目前的重点。落跑的洛基还带走了灭霸的那颗心灵宝石，贝卡现在必须去找尼克·弗瑞——虽然此前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人——她得去确认空间宝石没被洛基偷走。 两位蝙蝠侠目送着愤怒的神奇女侠离开了大厅。随后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这有点尴尬。柯克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人际关系，他其实对另一个蝙蝠侠很感兴趣，但他也清楚对方并不怎么想要被了解。 “他还好吗？” 柯克主动开口，他急着赶回大厦也正是因为得知了钢铁侠的负伤。 吸血鬼蝙蝠侠的语气依旧冷淡，但他的心是热的。蝙蝠侠看了他一眼，心中的焦躁与烦闷消散了少许。他其实对柯克也有着不少的好感，人蝠本性善良……会是个不错的蝙蝠侠。 “大约是断了几根肋骨。机器人没说非常严重，但还得检查一下他的脑袋，确定下有没有内出血。” 柯克点了点头，没再回话。他看着不断被传送到电子屏上的伤处诊断……其中还有不少旧伤造成的神经磨损。不知不觉间，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未为自己变成了吸血鬼而感到庆幸。此时此刻也一样。但柯克也情不自禁的幻想了下如果自己只是□□凡胎……那这些年下来要死上几次。 然后他突然惊醒，重新望向了蝙蝠侠——对方也受了些伤。但大约是为了能让斯塔克得到更好的治疗，他并没- 韦恩先生立即猜出了柯克的想法。他在对方开口之前便先转移了话题： “我听机器人汇报你带了访客进门？是穿越者还是线人？” ……柯克没有立即回话。他怎么可能猜不出对方是在拒绝他的关心？朗斯通博士深深的、深深地看了蝙蝠侠一会儿。 这视线足以令赫尔南不自在的摸鼻反省，但却完全没法撼动另一个蝙蝠侠。但神奇的是…这次柯克却没感到气馁。他盯了对方一会儿，黑漆漆的蝙蝠侠也始终任他盯着，等着他的回答。 遗憾的是柯克说到底脾气还是太好。他并不擅长这种简直有些…幼稚的角逐。他收回了视线，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是一个孩子。但也是一个穿越者。” “这很神奇，我并没在他身上发现什么超凡之处。你也清楚，目前为止的穿越者从没有过普通民众…我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他顿了一下，不等黑衣蝙蝠侠发问就主动说出了为何能确认对方是个穿越者。 “而我之所以能确定他也来自平行宇宙……是因为在我抓住他时他大喊着救命，这倒是不稀奇，但他很确信我不是蝙蝠侠。” “我猜他可能来自你才是蝙蝠侠的宇宙？……对了，” “我遇到他时，他正在偷一辆豪车的轮胎。” 第82章 真相（3） 自布鲁斯·韦恩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只在见到玛莎的那刻如此程度的失了态。 他看上去简直像是被人一刀捅中了胸口。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彻底失去了活人的气息…这种形容颇为古怪，但柯克发现自己似乎也只能这样去形容。 对方展露出的情绪变化本身便非常古怪，怪到哪怕体贴如柯克·朗斯通，也想出声询问对方是怎么了。 吸血鬼蝙蝠侠微微张口。他的温柔令他依旧有些踌躇。但他刚发出了一个短短的音节，就见那僵硬的、震惊的、明显知道那个孩子特别之处的黑衣蝙蝠侠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 他主动靠近了黑着脸的托尼·斯塔克。似乎是要和对方交流下钢铁侠的现状。这明显是要回避柯克的追问，这太明显了……明显的令柯克反倒不想再问。 纤细的蝙蝠侠暗叹了一声。他并不为蝙蝠侠的态度而生气，但却难得的感到了一些焦躁……这些日子柯克明显察觉到了他、乃至赫尔南和贝卡，他们都对其他的平行宇宙的情况知之甚少。 他的掌控欲并不很强。但这种主动权时刻都掌握在‘客人’手里的感觉……还是让柯克感到了不太好受。 年轻的吸血鬼又看了看依旧被机器人包围着的钢铁侠，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压下了那过于炙热的暴躁邪火。这让他喉咙发干…柯克清楚自己最好去补充一点儿血液。 蝙蝠侠转身离开了大厅，在解决了那令他自己都厌恶无比的生理需求后，柯克回到了他要杰森·托德待着的房间。 ……嗯好吧。这孩子果然溜走了。 他并不怎么意外。柯克好脾气的打开了监控，发现这男孩儿坐不住的东瞧西看，竟一路摸上了超人为布鲁斯·韦恩准备的实验室。 这让柯克有点儿为难。作为哥谭的原住民，他其实并不怎么爱面对布鲁斯·韦恩。他们从不是一类人，哪怕现在他们都为超人工作，柯克也没法扭转这种想法。 但比起那不值一提的不自在，柯克还是更为关心小韦恩的安危。不管怎么说杰森都是个街头孤儿，他有些怕这两人产生冲突。 而就在蝙蝠侠微皱着眉推开布鲁斯·韦恩实验室大门的同时，超人也自空中飞下，面无表情的敲响了法尔科内宅的落地窗。 这倒不是多此一举。赫尔南没能找到卢卡斯在哪儿，放他进来的人是一脸木然的阿尔贝托。 这位家主很少这么冷淡，不过赫尔南也没心思去思考这些。超人努力笑了一下，尽可能表现的比较正常： “卢克在哪儿？我有点儿事得和他说下。” 赫尔南很少上门拜访。他清楚阿尔贝托见他总不怎么自在，但这回他却不能等着卢卡斯再来找他。 好在阿尔贝托此时也没心情理他。其实之前他一直觉得卢卡斯和赫尔南的关系也有些好过头了……呸。算了。这两个，不，这三个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在地下室抽烟。”阿尔贝托回的简洁迅速。“下楼左手第二间。” …赫尔南再怎么心乱如麻也不由得多看了阿尔贝托一眼。这句话的槽点实在太多，第一卢卡斯根本不爱抽烟，第二……地下室不也是法尔科内的私刑室吗？ 这让超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古怪。但他还是道了声谢，主动走下了楼。法尔科内家的安保人员见到他时都微微变了表情。赫尔南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来到了门前。 ……然后他盯着眼前锈迹斑斑的门锁，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们这是玩什么呢。”超人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他现在的心情其实相当的差，但却被这两个法尔科内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要把你锁起来？” 回答他的是卢卡斯的一声哼唧。看来此时他的心情倒是不坏。这让赫尔南稍许感到了欣慰，超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他伸手摆弄了下这脏兮兮的门锁。犹豫着要不要把它直接扯碎。 “Emm，我和阿尔贝托产生了些意见分歧。” 赫尔南挑高了眉毛，不自觉的露出了个嘲讽的笑。超人微一用力，直接拧断了这颇有历史的锁头。但卢卡斯并没停下，他一边吐出了口烟，一边干巴巴的讲完了后面的话： “他说之前他和我的父亲都是这样教他冷静的。他让我自己好好想想，饿了再出来吃饭。” ……赫尔南终于没能忍住。他大笑出声。他的笑脸让卢卡斯更郁闷了。小法尔科内白了超人一眼，随后皱了皱眉。 他把烟头戳灭在左掌掌心，随即疑惑的抬头看了看背着手的超人…卢卡斯感觉有什么不太对，赫尔南…… 赫尔南似乎…非常低落？ 卢卡斯没法确定。他刚刚还在纠结要不要顺势也告诉赫尔南自己喜欢上了布鲁斯·韦恩，他谈恋爱了——但那太麻烦了。只是告诉了阿尔贝托都把这一切变得如此麻烦，赫尔南的反应肯定还更激烈。 于是他犹豫着没有明说。但这回赫尔南竟也没有追问。超人大声嘲笑着他们两兄弟，但却没再关注他们是哪里出现了分歧。 这很不像他。 卢卡斯歪了下头。他从板凳上挪了下来，直视着终于收起了大笑的超人。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赫尔南莫名感觉卢卡斯好像更孩子气了些。他在担心他……这让超人的内心一片柔软。 哎。 真是一言难尽。赫尔南温和的回视着卢卡斯。 他的表情让他的兄弟起了一身鸡皮——这太莫名其妙也太奇怪了。卢卡斯不明白赫尔南为什么突然这样。他本还担心对方是还在为佐德的事不快… 卢卡斯当然猜不到赫尔南在想什么。路西法经常嘲笑他们总会过度怜爱彼此，此时的赫尔南正是陷入了这种感情。卢卡斯当然想不到赫尔南正在为他担忧、正准备替他抗下一切。 “我没想到阿尔贝托这么幽默。” 他们沉默对视，最后还是赫尔南率先开口。 超人一向自高自大，在卢卡斯面前也从不收敛。此时却如此‘温和’…卢卡斯的表情变了又变。 他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有点儿被恶心到了，但他的表情已替他把情绪表达了出来。赫尔南本该感到羞恼，但他只是…一笑而过。 卢卡斯毛骨悚然。 “……？？你是不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石头袭击了？” 他是真的感到了惊恐。甚至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卢卡斯的本意是想确认下赫尔南有没有被奇奇怪怪效果的氪石击中了脑子，但这却形成了一个双关。赫尔南为此一怔，但也并不如何意外。 超人摇了摇头，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铁灰色的小球。他直接把这装着力量宝石的载体扔给了卢卡斯，后者一把抓住，眼中的惊恐转为了疑惑。 “……这是什么？你这次出门带回来的宇宙特产？”卢卡斯皱紧眉头。“如果是还礼…那真的不必。” 赫尔南又笑了下。超人摇了摇头，他的态度始终十分古怪，让卢卡斯的不安感不断蹿升。但哪怕他再怎么胡思乱想，也都没能猜到赫尔南这礼物的真面目： “不，我可不会干你送我一个球，我还你一个球的蠢事——那绝对是亏本买卖。” “但是，听着，卢克……你手里拿着的是无限宝石中的一枚，它象征着力量。我曾在山达尔见到了它造成的损伤，作为力量增幅器，它的确相当优秀。” 这话听的卢卡斯脸色一变。他毕竟是个穿越者，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灭霸。而在下一秒…好吧。看来他永远都不必再想灭霸了。 “我们出去以后再次遇到了洛基，这次他倒是主动寻求合作…他是个不值得信赖的合作者，但却知道不少信息。最终我们找上了号称宇宙霸主的灭霸。他也在追寻着无限宝石。” “……我和贝卡重伤了他。洛基偷走了他手上的心灵宝石，把他驱逐出了现实世界，封印在了其他地方。但这并没让一切恢复如常，柯克又遇到了新的穿越者。” “但这不是重点。” 这番话已经把卢卡斯惊呆了。他根本没想到赫尔南这次出行竟干了这么多大事。他感到了后怕——那可是灭霸啊！ ……而现在这自大到不可救药的氪星人竟然还说这不是重点？？ 赫尔南可不管他的怨念。超人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他平静的忽略了许多重点，最后还心安理得的冲卢卡斯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重点是，我要把这玩意儿交给你保管。” “它是你的了，卢克。” 第83章 真相（4） 卢卡斯莫名其妙。 他眼中的惊愕不减反增，搞不懂无限宝石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这一切都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古怪，不管是眼前这过于温和了的赫尔南，还是他手里拿着的烫手山芋。 卢卡斯皱紧了眉。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的态度一下变得极不客气。最近由于他突然脱单却不知如何和‘组织’报备，所以一直都很忍让超人。“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你清楚自在做什么吗？” “你这是在自找麻烦，赫尔南。” 这句话的意思已相当明显。从前卢卡斯一直注意着尽可能不在赫尔南面前‘失控’，那种感觉非常微妙。他一直不想在赫尔南面前暴露自己最真实也最黑暗的一面。 但现在却和过去不同了。他突然学会了释然，学会了放过自己。虽然直到今日卢卡斯都无法确定自己是真的变‘好’了，还是他的黑暗面藏得更深了。但他已不介意去直面这个了。 所以他才敢这么说。这句话几乎挑明了‘你明知道我有可能与你为敌’。这曾是他们共同的逆鳞，赫尔南和路西法翻脸也是因为这个——路西法从不介意挑明这件事并且加以嘲讽。 那曾让卢卡斯非常难受，但现在他却主动说了出来。 赫尔南肉眼可见的面色一僵。这一天他已展露了太多太私人，太赫尔南·盖尔的情绪。这一刻他看着一点儿都像想那个冷傲微笑的超人，他和每个被戳了痛处的普通人一样畏缩了一下。 但也只有一下。 “……自找麻烦？不，不。卢卡斯，你清楚我相信、确信那绝不可能发生。” 赫尔南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微微一怔。他从没和卢卡斯讨论过这个，准确点儿说，自那个冰冷又炙热的夏夜以后他们就再没提起过这个话题。 他从未主动申明他是如何的信任卢卡斯。因为他总觉得那是没必要说的——比起说，他更喜欢去做，去证明。 而且他也不想给他的兄弟太多压力……他的信任应该是他自己的事，就算终有一天他要为此付出代价，那也有没什么。 卢卡斯对他太重要了。这一点他从不屑向任何人提起。他的高傲令他很难主动思索卢卡斯的存在替他补完了什么、证明了什么。他从不屑知道自己有多爱这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小家伙。他也无需知道。 “我们永不可能为敌，那这怎么能算是自找麻烦？——抬头看着我！我是认真的！” ——这是毫无疑问的真话。 这充满了感情的、沉重的诚意令卢卡斯感到了羞愧。他本能的垂下了头，却又因赫尔南那强势至极的命令不情不愿的再次抬头与超人对视。 他曾以为这会令他感到痛苦……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卢卡斯抿着嘴。他清楚的，他一直都清楚——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不再控制自己，任由暴虐与贪欲自他体内复苏……那时不敢与兄弟一战的绝不会是他。 ……哎。 赫尔南瞪视着卢卡斯。他并不非常满意，但很快就又想起了路西法的那一番话。超人再次虚握住拳，神色重新柔和了下来： “我不是要给你添麻烦，虽然这的确非常麻烦。” “但说真的，我不可能把这玩意交给其他任何人。贝卡？不行。路西法？不行。而柯克…我又有些担心他无法保护好它。” “同理，它也绝不能在我手里。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卢卡斯。就像你之前成千上百次讽刺我的那样——我野心太重，又非常自大。如果我受不了诱惑，想要使用它，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这番话其实也同样的自大。但赫尔南的坦诚却还是令卢卡斯直起了背脊。这是他认真时的习惯，就算已相当了解赫尔南了，卢卡斯依旧惊愕又敬佩的瞄了对方一眼。 赫尔南成功地捕捉到了这一眼，这让超人终于真的感到了些许快乐。佐德之子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就又装模作样的恢复了‘平静’。他轻蔑似的看了眼被卢卡斯抓着的那枚小球，‘漫不经心’的继续说完： “其他人就更不可信了。我只信任你，我只相信你能保护好它、不使用他。还有，” “我实在他-妈受够了你放的那些屁。别再提那些可能，别再提那个已经死了的老混蛋了。你永远都不会变成那样，你是我见过最没野心的人了。” “清醒一点儿吧卢克。总之它是你的了。” 赫尔南扬了扬下巴。这番话说的卢卡斯头昏脑涨，下意识就跟着点了点头。他倒不是真的不再担心自己的黑暗面，只是这些天来和布鲁斯的相处令他变得更习惯顺从——这么说似乎有些奇怪，但的确如此。 ……他好像的确变得越来越温和，也越来越会迁就了。过去的卢卡斯是个从不考虑未来，甚至从不考虑明天的人。他唯一想过的只有自己的‘理想结局’。 作为一个不□□，他曾真的很希望能在某次战斗中为赫尔南而死。那似乎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过去卢卡斯可从没想到自己会真的喜欢上某人，会被某人接受，会受某人所爱。 他的确变了很多。这种炙热的，完全没道理可言的感情改变了他。 卢卡斯短暂的迷糊了一会儿。他之前也爱这样一言不发的发呆，赫尔南倒并没感到意外。 但超人凝视着他的挚友，他的半身。他看着对方那张过于显嫩的脸……赫尔南再次感到了惆怅。他很少有这种类型的情绪，但今天一整天他都被这种感觉反复折磨。 超人情不自禁的重新想起了路西法的那番话。那番令他咬牙切齿着诅咒着狗屁宇宙法则的‘解释’： ‘这不是件很难理解的事，但我还是长话短说——‘达克赛德’这一存在，其实是种必然。’ ‘他必须要存在，他不可能彻底消失。他比起一个天启星的君王，一个宇宙霸主来说，更类似于一种代表、承担着宇宙黑暗面的力量。’ ‘但你也知道。意外这种事是防不住的。快五十多年前天父杀死了达克赛德，并也成功取代了达克赛德的地位，给天启星带来了‘和平’…哦，或者说，新的、温和的统治。’ ‘按道理来说，天父Lzaya和达克赛德同为新神族，我最初也推断他会掌握达克赛德的力量，逐渐变成那个被他鄙视、憎恶、背叛并暗杀了的亲家……哎。’ ‘哎……’ 赫尔南一向都很讨厌听路西法叹气。但那时他却并未感到厌烦。 尽管其实…他已多少猜到了路西法要说的是什么。但那时超人却也产生了想要逃避真相的念头。他宁愿继续听恶魔真情实感的哀叹，也不想继续追问那该死的所谓真相。 ‘但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是啊。卢卡斯的诞生改变了这一切。他是个继承了达克赛德血液的男孩儿，是个成功活到了成年阶段的新神族混血。’ ‘……自他能使用欧米伽射线的那天我就有了预感。我那时就猜到他大约会开始和Lzaya争夺这股力量——而他又是这么的年轻。’ ‘又有我帮他。’ ‘我当然希望是他获胜。他和天父两人必有一战。这不是卢卡斯不想就能避免的了的。’ ‘我清楚他曾拒绝过贝卡的联手邀请，但这件事并不是他不想杀天父就能解决的——天父当然会想要杀掉他。只要Lzaya得知了他的存在，他们就必有一战。’ ‘……我本想等他更大一些，更强一些时再替他牵线。我相信我能做的一点儿不留痕迹——但遗憾的是，这个世界比我更不耐烦等待。’ ‘这种撕扯造成了失衡，拉出了裂缝。赫尔南，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么？’ ‘不杀了Lzaya，这裂缝永远都不会自己合上。’ ‘当然了，如果Lzaya杀了卢克-’ 赫尔南没让路西法继续说下去。哪怕是在会想，他也没让自己想象那一种可能。 不知为何、不知何时，超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这笑容简直狰狞，还好卢卡斯还在神游，并没能及时注意到。 “……好了。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鼻子不难受吗？” 先出声的还是超人。他已恢复了平静，指挥工作似的发出了‘询问’。 “还有，我建议你最近别去找路西法了。那家伙说他会离开几天，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卢卡斯怔了一下。他乖乖跟着赫尔南离开了地下室，边走边问： “你单独去见了他？你们和好了吗？” 他一向只对几个重视的人的情绪十分敏感，所以瞬间就察觉到赫尔南提起路西法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别扭了。 但这个话题对赫尔南来说却相当危险。超人冷哼了一声，同样敏锐的反问了回去： “有正事找他而已。话说回来，你到底怎么招惹你哥哥了？我印象中他可相当的识时务。” 卢卡斯一下停住了脚。 赫尔南落了他两步才察觉他并没有跟上。超人有点茫然的皱眉回头，搞不懂卢卡斯为什么突然一脸严肃。 当然。 他很快就知道了。 “哦。哦，嗯。” “……因为我刚和他出了柜。” “…………我谈恋爱了，赫尔南。” 第84章 真相（完） 开口前卢卡斯足足默念了5遍‘我总得说的’。但开口时却还是磕磕巴巴，哼唧了好几次。 刚开始他没敢抬头去看赫尔南的表情，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一边劝着自己‘这根本没什么不好，我根本没必要做贼心虚’一边视死如归的抬起了头。 赫尔南…赫尔南就如他想的那样目瞪口呆。超人实在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他微微张嘴，好像这回是卢卡斯变成了只鹅。这反应其实已相当温和，但还是让小法尔科内感到了头疼。 赫尔南是真的很震惊。但他有点儿说不清自己在震惊些什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相当希望卢卡斯能和他人建立一段稳定的情感关系。他清楚自己很可能会像路西法那样感到嫉妒和不满，但他依旧希望卢卡斯能有个伴侣，有个爱人。 ……所以是的，他到底在震惊些什么？他到底为什么难以接受？ 超人很少感到茫然。赫尔南的个性令他很难接受任何事物超出自己的掌控。他很少有这种既想深思却又不敢深思的情况。可能他其实早就非常清楚了，但他始终不肯承认。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和卢卡斯的关系在他人来看恐怕已相当病态。他们恐怕是真的很难拥有比对方更重要的人了。 他们都能为对方的安危而牺牲自己，也都愿意因对方的执着而无条件的做出退让。 赫尔南曾听过一个非常恶心的词：‘灵魂伴侣’。他从不肯承认他和卢卡斯的关系其实和这个很像——但问题是，他们永远都不会成为彼此的伴侣。 那太奇怪了。没人的性幻想对象会是自己。没人想和自己的影子成为一对。他永远都不可能和卢卡斯产生□□关系。他们- 他们似乎早就超越了那个。就连伴侣这个词，在他们间都显得那么笨重。 赫尔南其实非常清楚这个。他不是真的不懂为何路西法总在嘲笑他们，总在妒忌着他。他清楚他得到了卢卡斯的什么，他早就融进了对方的灵魂之中，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一体的。 这么想的话其实有点儿恶心，还有些微妙的不洁。赫尔南一向拒绝属于任何群体，赫尔南拒绝任何形式上的服从——他本该对自己对卢卡斯那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底线、步步忍让感到厌恶与恐惧。但不，他从没这么想过，他甚至也很享受。 ——他一直都坚定的相信着卢卡斯不会堕向深渊。这一是他非常相信卢卡斯就如他不想与卢卡斯为敌那般恐惧伤害他，二则是，哪怕坚强如超人，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与卢卡斯‘开战’的那天。 赫尔南爱卢卡斯。这种爱不是友情，不是亲情，更不是爱情或信仰。他爱他如爱更年幼也更值得被爱的自己，他是真的爱他。 赫尔南厌恶一切摸不着、看不见，没法被他握在手中的事物。他曾因幼时的顽皮而害得姐姐下身瘫痪，他没抓住她，他愚不可及、羸弱不堪，简直该死。 自那以后他便总想把一切都抓在手里。正义、伦理、生死、乃至整个世界。 但他的确从未想过要掌控卢卡斯。哪怕明知对方心结难消，明知一旦他抓不住卢卡斯，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可赫尔南就是没法想要抓住卢卡斯。 所以此时的超人才如此的惊愕。他甚至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彷徨——但这软弱的情绪一闪而逝，没给赫尔南抓住。如果超人察觉了自己的心情竟然如此软弱，他肯定又要勃然大怒。 ……这个超级浪子、全地球最性感的男人之一、拥有无数俊男美女床伴的氪星之子……他渐渐恢复了面无表情，看似已消化了这个他根本没法消化的‘事实’。 他依旧不清楚自己该喜该忧，该斥责布鲁斯·韦恩配不上他的兄弟，还是该恭喜卢卡斯终于走出了他给自己建造的牢笼，终于有了感情生活。 这两股念头几乎同样强烈，并还在撕咬着彼此，这折磨的赫尔南闭了闭眼——他也的确不想继续和期盼着他回点儿什么的卢卡斯对视了。 这太难为他了。 如果他是路西法，那无论真心如何，肯定能立即开口道喜。这是卢卡斯想听到的，也是卢卡斯该听到的，赫尔南也真的很想这样说。 但他-妈的他并不是路西法。他是赫尔南·盖尔，是个从不屑撒谎、更不爱隐瞒自己情绪的人。 “………我的心情非常复杂。” 赫尔南几乎从没用这么‘轻’这么‘弱’的语气说过话。他并没立即发怒，这让卢卡斯多少松了口气。 但随后小法尔科内也后知后觉的产生了疑问，他为什么觉得赫尔南会生气？为什么甚至比告诉阿尔贝托还更恐惧和赫尔南坦白？ 卢卡斯也并不是真的不清楚。他甚至比赫尔南更好承认这一点儿：因为他爱着赫尔南。就如赫尔南爱他那样。 ……但和更霸道、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赫尔南不同。卢卡斯清楚这种感情是……不能说对也不能说‘好’的。 卢卡斯甚至也曾想过。他和赫尔南的联系是不是对布鲁斯很失礼、很不公平？ 他很确信自己爱赫尔南还胜过爱他自己，而尽管他也愿意为布鲁斯去死，但却似乎还没达到那种程度。这曾令他有些惶恐，毕竟卢卡斯过去从未想到自己竟真的能和他人建立一段感情。 …但很快他就默默恢复了平静。他和布鲁斯的交往也才刚刚开始而已。布鲁斯是怎么看待他的？如果他像对待赫尔南一样对待布鲁斯，说不定反而才让对方感到困扰。 现在就谈什么公不公平，还太早了。 ……卢卡斯很快就理清了自己的思路。而且他早已不会为自己如此程度的‘迷恋’赫尔南感到羞愧了。但如今他的担忧却终要实现——尽管明知不是这样，卢卡斯却还是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正在劈腿的渣男。 接着超人终于再次睁眼。他在闭眼的这会儿功夫找到了很多可以用来转移话题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是布鲁斯，比如这有没有点儿太快了。 这全都是些屁话，但赫尔南清楚毫无感情经验的卢卡斯必定没法清楚这都是屁话。 但等他再次与卢卡斯对视，看着他兄弟那张为难的、犹豫的、期许着的脸……超人情不自禁的心头一软。 ……我都在想些什么啊。白痴。 “…我之前一直都很鼓励去见识更多的人，和更好的人结交……”他在说些什么蠢话？“我很高兴你终于这么做了。虽然这很突然，但我其实也算是预料到了。” 这简直蠢极了。简直莫名其妙。 冰冷的骂声在赫尔南的脑海中响起。但此时他的表情却相当柔和。这是一股有点儿空洞的温柔。他的确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不想显得我很蠢似的，但我的确并未真的想象过你和他人在一起的样子，我得承认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真的接受这个，但” “但这是件好事。卢克。只要你因此而感到了快乐——” 赫尔南顿了一顿。他相当理智的把那句‘希望韦恩配得上你’给咽了回去。他比外界想的更了解自己，赫尔南清楚以他的标准只怕这世上都没人能配得上卢卡斯。 “……但我很理解阿尔贝托的心情。他肯定非常茫然，根本不知怎么应对这事。” 赫尔南边说边抬了抬脸。他此时的心情也正是这样，超人简直想飞上楼和法尔科内的家主握一握手——这实在是太惊人了。实在是……太刺激了。 赫尔南感觉自己好像又被那颗小绿石头缠上了。他的心脏好似都变得虚弱了。 卢卡斯的表情变得非常惊喜。他是真的没想到赫尔南竟然愿意祝贺他。他们的关系过于亲密，亲密到就是赫尔南为此暴怒也毫不稀奇。 超人向后退了两步，五味陈杂的盯着他的兄弟向外走去。他很久没看卢卡斯如此轻松，如此纯粹的感到快乐了。赫尔南一时竟十分卑微的感到了庆幸，他庆幸着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哎。没错。 这种事…为了这种事和卢卡斯吵架？……这根本毫无必要。 超人低低的劝慰着自己。他的情绪十分糟糕，但这种糟糕似乎和他决定把力量宝石送给卢卡斯时又有所不同。之前他更担心卢卡斯的安危——但也很快便想出了应对方法。 但现在的这种低落？……他有个屁的解决方法。他是不可能像个贱-人似的去祈盼卢卡斯与布鲁斯分手的。他宁愿卢卡斯的恋情持续的更长一点儿，卢卡斯能快乐的更久一些。 “好了，我们走吧。” 最终他也只能不咸不淡的边说边走。超人的胸口憋着一股郁气，卢卡斯也莫名的没再接话，老老实实的跟在赫尔南的后面。等超人终于走出了法尔科内家的地下室时，他发泄时的回头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提了个建议： “你还是把这地下室封死了吧。趁着文森特还没长大……这种关禁闭的传统根本没必要流传下去。” 眼不见心为净。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这破地方了。 第85章 杰森 次日，正义联盟大厦 卡尔·艾尔敲了敲窗。年轻超人的嘴角带着一抹苦笑，实验室的主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微笑着把他放了进来。 “安保权限似乎变了？……我没能从前门进来，这真让人伤心。” 这位被留在地球‘执勤’的英雄揉了揉自己的肩。他刚被一辆卡车狠狠的怼过，虽然不疼，但这边罪犯的凶恶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卡尔·艾尔在击败了佐德将军以后处理的大部分罪犯都是银行劫匪与基-地分子。这两种人虽然也很危险，但却都没有赫尔南这边罪犯的那股穷凶极恶的劲头。 该怎么说呢。这大约是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一旦被超人发现就会原地去世，所以反抗的也更为起劲吧。 卡尔有点无奈的歪了下头。他逐渐体会到了赫尔南杀戮带来的‘好’的一面——除了真正的亡命徒，基本没人愿意参与任何可能惹来超人的犯罪行为。 赫尔南这边的罪犯中根本没有走错了路的投机者……讽刺点儿说，其实‘杀人的超人’反而真的让社会风气变好了。 这让卡尔的心沉甸甸的，他说不出这是种怎样的滋味…这并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但却让他考虑了很多他之前从未想到的事。 卡尔并不是个经验丰富的超人。在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以后，他反而珍惜起在‘赫尔南的地球’上的日子。尽管选择不同，但他的确提前来到了一个拥有超人超过十年的地球。 这让卡尔开始深思起超人、英雄于地球来说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每当他这样想时他总会不好意思——毕竟距他决定成为英雄可还没有多久呢。这时就想这么长远的事其实相当奇怪。 ……但这也是件好事。卡尔觉得这是一种进步。他似乎终于能够从之前的负罪感中脱出了。他终于可以不再想是他的存在给地球招来了灾祸与入侵…他终于能通过正视赫尔南来正视自己。 这的确让卡尔放松了不少。他最近连笑容都多了许多。 “哦，对了，这男孩儿是谁？” 他此时的反应简直炉火纯青，甚至还故作惊奇的睁大了眼。柯克并不喜欢日光，而他身侧竟还靠墙站着个懒洋洋的小男孩。 卡尔的反应让柯克暗叹了一声。他总能在这些细小的地方感受到两个超人性格上的不同。赫尔南就不喜欢孩子，他从不因年幼而特别优待任何人——当然，法尔科内们要被除外。 而被点名的杰森挑了下眉，露出了一个有点儿挑衅的得意微笑。 “我就是那个改变了安保权限的人！” 呃。事实当然并非如此。神奇女侠贝卡考虑到现在是柯克不善应对的白天，而钢铁侠又躺在麻醉台上，于是毫不犹豫的调高了大楼的安保级别，并非常恶意的把大厦的主人——超人，都挡在了权限之外。 但遗憾的是这并没能让赫尔南碰那一鼻子灰。反而是一直替他们维护世界和平的卡尔被关在了门外。 柯克为此抿了下嘴——他的两位无敌的同伴总在一些很细节的地方展现出莫名其妙的孩子气——但他并不爱，也并不想抱怨什么。他冲卡尔摇了摇头，示意真相并非如此。 ……他实在是个体贴极了、也沉默极了的人。卡尔必须承认他对柯克相当有好感——他成年后就很少被人如此温柔以待了。 于是年轻的超人理解的微笑了下，明白柯克不出声反驳是不想扫了那孩子的兴。 “好了，杰森……这男孩儿是杰森·托德，目前最年幼的穿越客。” “看情况他应该来自一个有你、有那位蝙蝠侠的世界。” 柯克说着顿了一下，他看向了倚在他身边的倔强男孩，犹豫了下还是讲出了他们初见时那尴尬的场景。“目前我还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成为穿越者，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话让卡尔也皱了下眉。在他们逮到的穿越者人数终于超过了一位数的那天，谨慎的柯克和钢铁侠才终于彻底确信，所有的穿越者必定都有‘不凡’之处……这让卡尔感到了忧心，他看了看眼前这十分不服气似的男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我不知道。” “嗯。”柯克点了点头。但下一秒杰森就冷哼了一声。这让蝙蝠侠再、再次望向了他。 这孩子一直都表现的…相当强硬而倔强。柯克非常不会应对小孩儿，但却莫名察觉到了对方其实是在假装。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哥谭人吧。不肯示弱几乎是所有哥谭底层人的本能，一旦主动暴露软肋就可能迎来痛击……柯克再次暗叹了一声。 他猜杰森已经猜出了他们在担心什么。考虑到他见到杰森时杰森在干的事情，说不定这孩子日后会成为一个相当危险的犯罪者，所以他才被选为穿越者，被丢到了这边。 这是非常合理的思考。但也相当无情。柯克感觉杰森就是因此而不服……他假咳了一声： “如果不是之前的统计出了问题，那他身上肯定就也有着不凡之处。”蝙蝠侠的嗓音依旧平稳无波。“可能还没被彻底激发，也可能他和斯塔克一样，都是凡人英雄。” 这话明显让杰森愣了一下。尽管他表现的像只年幼的倔驴，但表情代表着的情绪却相当的好懂。 布鲁斯单手拄头微笑听着他们的对话，在知道自己也可能成为…蝙蝠侠以后，他对柯克的感情就变得相当奇妙了。 ——真不可思议。 他有可能成为一个…蝙蝠侠那样的人本身就很不可思议；而和另一个自己形成对比的柯克，就更不可思议了。 “那以后可别再悄悄去卸别人的车轮了。” 卡尔闻言也愣了一下。柯克的语气太过平静，就好像杰森——这个年幼的小偷，他成为英雄的可能性真的比成为罪犯更大…卡尔莫名有些感动。于是也微笑着接过了话头。 “……哼！” 杰森再次哼唧了一声，但脸却变红了。他不肯让这几个大人看到自己的窘态，男孩儿毫不犹豫的扭头跑出了实验室。 其实他也相当的不安。不仅是因为自己过于离奇的遭遇，也因为那自称是只吸血鬼的蝙蝠侠。 杰森本来有些怕他，但现在却完全不怕了。 柯克为这变故叹气出声。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但杰森的确是他带回来的，他绝不可能把这孩子和那帮奇形怪状的犯罪者关在一起。 柯克的情绪十分微妙，他来不及整理好思绪就回头和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跟着男孩儿离开了实验室。 好在蝙蝠侠清楚布鲁斯和卡尔还有话说，他正好也能趁此机会再去看看钢铁侠。 而一直微笑着的布鲁斯在此时歪了歪头，他看上去相当的轻松——或许还有些过于轻松了。 ……简直就像那根始终绷着的弦突然断了，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似的。 “……你看上去适应的不错啊，超人。” “如果不是知道你肯定还要问我量子启动器的进展，我简直以为你愿意留下来了。” 卡尔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一瞬。这句话很不韦恩，甚至也很不布鲁斯。卡尔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喜的望向了布鲁斯。 “——你有进展了是吗？！” 卡尔这饱含期待的问话令布鲁斯情不自禁的一笑。他眨了下自己冰蓝色的双眼，自然极了的点了点头： “是的。算是刚刚解决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技术阻碍。” “之前我一直都和你强调短期内别抱太大希望，毕竟失望的滋味可不好受……但说真的，现在就算是我，也感觉只差临门一脚。” 布鲁斯微笑着。他的态度自然而强势，如果卢卡斯在场，可能会觉出对方的奇怪。但遗憾的是卡尔本来就不太熟悉布鲁斯，他只感到了惊喜。 “所以是的，我已经做出了量子启动器，从数据上来看，我相信我很快就能把你们送回去了。” 但说到这里，布鲁斯的笑容却淡了一些。他的确相当亢奋，也感到了难得的轻松。但心情却并不是真的很好。 这是种非常微妙的状态，如果可以他真想和谁分享一下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 想到这儿小韦恩先生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他清楚自己……是想和卢卡斯‘分享’，或者说，抱怨的。 但这次，他却不可能和对方全盘托出一切……好吧，或许也不是不可能，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先做好一些准备。 布鲁斯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这微笑的营业性质相当之浓，他一面认真回答着卡尔·艾尔的疑问，一面任由自己想起了昨夜的经历。 布鲁斯望着年轻的超人脸上的希冀，恍惚间又想起了莱克斯·卢瑟那玩味十足的表情，和对方那彻底激怒他的问话。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说的就是真的呢？为什么你会选择相信他呢？” “你不是个傻子，韦恩。你就只是被迷惑了。” 第86章 邮件 整件事开始于一封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邮件。 ……如果这封没有标题的邮件不是突然自正义联盟大厦原有的电脑屏幕弹出，而是发送到了布鲁斯的私人邮箱，那小韦恩先生大概率会将其直接无视。 毕竟他太忙了，又忙又烦。说来很不可思议，但其实他这阵子只有在卢卡斯（和偶尔视频慰问他的父母）面前时才依旧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韦恩少爷。 而在没和对方通话或约会的时间？——他好似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吃饭睡觉都窝在实验室里不肯出来。 布鲁斯向后拢了拢自己的黑发，他刚又洗了把脸，然后又多看了镜中那个面无表情、略显狼狈的自己两眼。 ……他感觉有什么闷闷的东西正坠在他的心口。他并没因此而不愉快，但依旧不怎么好受。布鲁斯清楚这是为什么。他知道卢瑟的话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这再次令这个年轻人感到了不甘心，甚至还有一点点耻辱。他有些羞愧于自己是如此容易被人影响，毕竟过去布鲁斯可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高傲的人……但事实如此。 他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严格，一旦达不到那个及格线，小韦恩先生就会相当焦虑。 而现在，其实他可以、也应该放松一下了。毕竟他终于有了进展，他终于突破了瓶颈。在所有异世英雄带来的经验都化作泡影，所有超凡者都束手无策的现在，是他布鲁斯·韦恩找到了线索。哪怕是另一个自己- 不。他拒绝再想下去了。他不想再陷入那复杂却无用的情绪漩涡。他不想继续嫉妒某人，也不想思考某人是否在嫉妒他……不。他不愿意再想了。 韦恩少爷开启了情绪管理。他是个相当优秀的年轻人，在很多时候都能做出正确而冷酷的判断——他立即从脑海中提起了属于昨晚的那段儿，并再次皱紧了眉毛。 ……在昨晚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见到莱克斯·卢瑟。 布鲁斯倒并没像那帮阴谋论者那样觉得卢瑟的失踪是超人‘造成’的。在接触了赫尔南后他就确定了超人绝不会暗杀卢瑟。 但布鲁斯怎么也想不到，莱克斯·卢瑟，这位世界公认的顶级科学家与智者，同时也是最厌恶超人的人……竟会找上自己‘详谈’。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过去更是从无联系。 但事情就这样‘自然’至极的发生了。那封自动弹出的邮件上附带着一个网址。怎么看怎么想都很危险。布鲁斯为此而挑高了眉，下一秒就要起身通知那几个负责警备的氪星机器人。 但大约是天上的卢瑟察觉到了他绝不会接梗，好奇心看来害不死韦恩…于是直接放弃了开玩笑，并远程打开了那个网址，和他开始‘视频通话’。 ——不会有比这更诡异的事了。深更半夜，孤身一人且烦躁异常的你突然见到了一个被世界认为已经‘死’了的老者，而对方那对锐利精明的绿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你。 “………” 布鲁斯很惊讶，他怎么也猜不到这个‘入侵者’会是卢瑟。如果他更坦诚一些，他会承认自己甚至因这股怪异而感到了害怕。 但这并不妨碍他瞬间面无表情，除了微微离开了桌子，再没一点儿过激反应。 年轻人的伪装十分熟练，就好像已做了一万次。他看上去既不惊讶也不害怕，那双冰蓝色的眼中一下只剩审视。布鲁斯甚至没有主动开口，他的表现简直好像他知道卢瑟会在今天联系他，而他对此却只觉不屑。 他的反应让莱克斯笑了出来。这个干瘦，只能缩在轮椅中的超级智者笑的十分玩味。他的笑容既像是在满意什么，又像在挑剔着什么。但他很有不速之客的自知之明，于是主动开口打了招呼：“你好，布鲁斯·韦恩。我猜我没必要继续自我介绍。” 这句话相当的傲慢，但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布鲁斯不认识卢瑟，那他才是那个需要为此羞愧的人。 “很抱歉我不能过去见你，考虑到小法尔科内先生曾经的威胁，我可不想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抓住我。” 布鲁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并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反应其实很像另一个自己。但他毕竟年轻，不可能真的坚如磐石。 布鲁斯不明白为何卢瑟会在提起超人之前就提起卢卡斯。再次回想时他才确定了这大约是卢瑟的又一次试探……但他连对方在试探什么都不清楚。想到这儿布鲁斯就又一次感到了焦躁。 在确定了对方的确就是卢瑟后他们又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但无论是卢瑟还是布鲁斯都不想继续这样浪费时间，于是话题进入了正轨——卢瑟问他是不是在制造能把那群异世而来的家伙送回原本世界的机器。 这根本不是件需要保密的事。甚至连阿曼达总理都新成立了几个研究小队试图终止这场混乱。而布鲁斯更是早就公开了自己的立场，报纸和新闻都证明了他早已站队——他在帮助超人。 ……正因如此布鲁斯才在卢瑟向他表达帮助意愿后惊讶莫名。众所周知卢瑟厌恶赫尔南…他怎么会选择他？ 帮助他固然能把那些外来者送回他们的世界，但这却相当向世界证明了超人的团队比政府还更加优秀。 卢瑟怎么可能愿意看到这个？ 布鲁斯不是卢卡斯，也不是赫尔南。他当然猜不到莱克斯·卢瑟的心情，也猜不出对方都经历了什么。 ……在钢铁侠监视着路西法与赫尔南，偷看到了那场恶魔与超人的赌约时，他被那位地狱之主抬头‘望’了一眼。 那一眼可不止是看向了托尼·斯塔克，那一眼也同样看向了远在卫星之中的莱克斯·卢瑟。随即斯塔克的监视屏就被切断了电源，而卢瑟？ 他的卫星被彻底‘熄灭’了。变成了一件不怎么大也不怎么笨重的宇宙垃圾。 如果不是莱克斯·卢瑟足够睿智，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今天就轮不到他来吓唬布鲁斯·韦恩了。也还好他为自己准备了后路，不然布鲁斯的瓶颈恐怕还得再持续个半年。 “我可以帮你。” 长者的话语简洁极了。他的表情相当平淡，就好像这并不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但布鲁斯不为所动。他从未在卢卡斯面前露出这种表情——这是个有点儿冰冷，相当不近人情的精英表情。 “我猜我付不起代价。卢瑟先生，我觉得你不如直接找超人谈谈。” 这话引来了卢瑟的嗤笑。他的脖颈依旧撑不起他的头颅，但好在莱克斯还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的表情好似在说‘挺有自知之明啊’，但却也很像是在骂他虚伪。 “你确定吗？韦恩？就是我真的直接找上超人，你觉得他看得懂我给他的东西吗？” 卢瑟稍稍提高了声音。他奚落赫尔南时总是很快乐的。 “而且也别再装成个胆小鬼了，男孩儿，我清楚你其实相当疯狂。” “不疯如何敢去碰小法尔科内？所以放宽心吧，你早就是超人的自己人了。” ………一根青筋自布鲁斯的额角暴起。他很少——真的很少感到愤怒。他本不是个会任由情绪牵动自己的人- “…啊，对不起。”但在见到他愤怒神色的瞬间，莱克斯·卢瑟便爽快至极的道了歉。这简直不可思议，很多超人一辈子都没等到这个。“对不起，布鲁斯，我老了，已经摸不清年轻人的想法了。” 这道歉真诚却又敷衍。莱克斯当然不是真的为自己的冒犯生出了歉意，但他是真诚的希望自己别激怒了布鲁斯·韦恩。 卢瑟是个天才，更是个全才。这世上几乎没有他莱克斯·卢瑟搞不懂的东西。 但很不幸，感情正是他那为数不多的短板。 如果身体准许，莱克斯真想摇一摇头。在他得知了卢卡斯·法尔科内的身份以后，他一度也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不提这个穿越者越来越多的客观现实，只说地球上藏着这两位杀器……莱克斯彻底放弃地球的心思越发浓烈，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直接远走他星。 他依旧不肯死心的注视着地表的一切。除却在外星（和路西法夜店中）发生的那些事外，他的确远比布鲁斯更清楚局势的发展。 “……我挺意外的。你看上去竟然非常真情实意。”莱克斯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你看上去就像真的喜欢上了那小子一样。” “……你是这种人吗？表演型人格？或你喜爱自欺欺人？还是说布鲁斯，你要告诉我，” “你不是因为这样做最有利，不是因为你没法拒绝小法尔科内，才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这样，那你可真够奇怪的。” 第87章 痴迷 布鲁斯应当愤怒。 无论他心中的答案究竟为何，他都应当感到愤怒。 莱克斯·卢瑟并不尊重他。卢瑟认为他不值得尊重。对方并未以对等的视线凝视他，卢瑟的态度仿佛他是个手段并不高明的投机主义者，仿佛他…和卢卡斯的关系只是一段交易。仿佛他是那个王座下的弄臣。 布鲁斯本该愤怒。他是这样疲惫、这样焦躁。他曾和卢卡斯说他已走出了另一个自己造成的阴影，这并不是在撒谎，但阴影虽去，影响还在。他依旧急切的希望证明自己，迫切的想要‘排上用场’。 所以他今晚他才如此失态。而他本可能更加失态。 但在莱克斯·卢瑟的反问之下，他却突兀的自疲惫带来的混沌中惊醒了。布鲁斯起了一身鸡皮，他惊愕的看着非常认真的卢瑟——在明白对方是真的这样想，真的觉得他不可能对卢卡斯有真情的瞬间……布鲁斯感到了毛骨悚然。 他毛骨悚然的原因卢瑟怎么猜都没法猜到。莱克斯这辈子都没真正的、全心全意的向某人投以不求回报的爱。他的原生家庭令他从不苛求这个，而卢瑟博士最大的激情也全都献给了对知识与真相的追逐。 他根本理解不了布鲁斯对卢卡斯的感情，哪怕布鲁斯真的愿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都无法理解。 但布鲁斯毛骨悚然的倒不是这个。他只是在卢瑟身上窥见了那些‘常人’的看法——那些只清楚他和卢卡斯在一起了的，并不如何了解他们两人的看法。 这让小韦恩先生感到了愕然，甚至还生出了一丝迷惑：如果睿智如卢瑟都觉得他只是因为‘时机恰到好处’才接受了卢卡斯的告白，那卢卡斯的其他亲友，甚至是卢卡斯本人……他们清楚他是怎么想的么？ 这是个细思极恐的话题。布鲁斯忍不住有点动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的确从未深思过自己为何接受了卢卡斯的表白。 他似乎也一直抑制着自己去想、去研究。因为他们在一起时他真的很快乐，那是种奇妙的，好似回归到了学生时代一般的奇妙感觉。 布鲁斯希望他们的关系能简单、更简单一些。他拒绝把这当成某种利益交换，他拒绝意识到他可能是觉得‘这样最有利’才接受了卢卡斯的感情。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愚蠢，很恶心——这其实也没什么，但当那个让他‘有利’的对象是卢卡斯时，他会情不自禁的感到自我厌恶。 ……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因为什么？布鲁斯捏紧了拳头，他品味着自己复杂的心情，脑中飞速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难道他真的爱上卢卡斯了吗？……只是这样想想都令人感到好笑。他？他布鲁斯·韦恩？…不，并不是这样的。他的确被卢卡斯迷住了，被这个强大的、黑暗的、脆弱的、总只对他特别的青年。 他怎么可能不为此着迷？当一头美丽异常的凶兽心甘情愿的蜷缩在你身边，有任何人能说出一句‘走开’吗？……他是喜欢这种感觉的。他是喜欢被卢卡斯另眼相看，被卢卡斯珍视的感觉的。 但如果这就是‘爱’，那爱就太过廉价了。布鲁斯清楚自己的魅力，他从未缺少被爱的经历，他对曾经那些爱他的人也很友善。他也曾和这些人中的幸运者交往过……但不，不对。卢卡斯是特别的，卢卡斯- 布鲁斯感到了奇妙的愤怒。思来想去他似乎已经得承认他是因为‘很合适’才答应卢卡斯的了——但他清楚，他自己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可能是一个人生活的太久了，所以令你干脆遗忘了窥视他人隐私的边界吧。”布鲁斯的表情很少如此的富有攻击性。“我得承认你问倒我了。我一时竟想不到怎么才能以不暴露我隐私为前提的把这件事说清楚。” “但我想我也不必如此困扰。毕竟这是我和他的私事，我根本就不必和你、或和任何人解释。” 哇哦。 莱克斯心中的那个本我轻赞了一声。如果此时的气氛没这么紧张，他也能控制自己的双手，卢瑟简直想为小韦恩的反应鼓一鼓掌。 知道此时莱克斯才终于真的正视起眼前的青年。他的确不怎么拿布鲁斯当一回事——他原本甚至都不怎么那卢卡斯当一回事。 对方强硬的态度稍稍博得了莱克斯的些许尊重。这也是件好事，毕竟如果布鲁斯·韦恩真的是头蠢驴，他也没法把自己的技术交托给这样的人。 莱克斯眨了下眼。他再次玩味的笑了笑。 “可能我这么说会让你更加气愤，但韦恩先生，我是真的没有恶意。” “我不喜欢超人，我不喜欢一切超出我控制的东西。我之前曾把他当做最大的变数，但如今看来他倒成了让人省心的那个……而你家那位，呵呵。” 布鲁斯皱了皱眉。他刚刚就在想卢瑟究竟‘了解’到了哪种地步。但听到这句他却微微放松了心情。 卢瑟恐怕并不知道卢卡斯也是个穿越者。他并不清楚他心中的狂乱野兽其实有着一颗人心。 这令韦恩少爷稍稍放过了自己的眉毛。他很少这样皱眉——太少了。布鲁斯终于彻底平复了心情，风度与矜持回到了他的脸上，布鲁斯摇了摇头： “我本不配向你提任何意见。但考虑到我们现在面对这面，你也早就冒犯过我了……卢瑟博士。我觉得你的思路很有问题。” “我也并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但要我说，如果你只肯把自己的关注重点放在超人和卢卡斯身上，那才是真的在纵容失控。” “你明明也很清楚，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无论是目前这件事，还是-” 布鲁斯的话再次引来了莱克斯的嗤笑。但这回老者却并未像刚刚那般尖刻。卢瑟笑了两声，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什么非常有趣的生物：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说的就是真的呢？为什么你会选择相信他呢？” “你不是个傻子，韦恩。你就只是被迷惑了。” 这几句话已并不像最初那样恶意满满。可布鲁斯却还是被挑起了怒火。他冰蓝色的眼睛刺向了屏幕后的那人，卢瑟本我为他的反应啧啧生奇，面上却只是还在微笑： “我一开始觉得你就是个傻瓜，小韦恩先生，”莱克斯的语气已相当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令人不快。“然后你以表现告诉我，你不是个笨蛋，或者，你是个很有骨气的笨蛋。这很有意思，” “但我捉摸着你的态度，总感觉……你其实恐怕和我很像。” 布鲁斯怔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卢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句话几乎可以说是在称赞了——但卢瑟说完就调转轮椅，驶离了屏幕。 这简直莫名其妙。布鲁斯很想出生追问卢瑟博士为何会这样说……但这回老秃头却并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 “这也很有意思。你知道么？”他的声音距屏幕有一定距离，显得十分缥缈。“我感觉你其实和我一样，是个控制欲强到令人生厌的人。这是我从你的态度里猜的，猜错了也无所谓。” 布鲁斯没想到卢瑟说的‘像’是像在这里。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尴尬。这让韦恩少爷重新挂上了防备表情。 他的确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尽管他已尽可能的掩饰这点，但阿尔弗雷德却常常为他的‘细致’而出声抱怨…他的确是个控制欲很强的，自童年的那夜以后，他一直回避着‘计划外’‘意外’‘突然’。 ……但在近两个月。他已数不出他遭遇了多少突然，主动创造了多少计划外了。 这令布鲁斯感到了尴尬。还好他控制得当，不然卢瑟回头就会发现他竟莫名其妙的脸红了……这的确很莫名其妙。布鲁斯一时甚至有点儿恍惚。 ——为什么会这样？ ……他最近似乎的确，一直都在创造着各种‘意外’…如果彻底放弃自欺欺人，他就必须承认自己对卢卡斯的‘着迷’，其实已很疯狂。 …………小韦恩先生并不清楚自己曾被魔王下过暗示。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理解这一切的发展。他有些害羞。因为那个他不愿意深思的，令他近乎不计代价的接受了卢卡斯的理由再次浮现在他脑中。 ——他对卢卡斯对他的执着感到了痴迷。 ——卢卡斯喜欢他。卢卡斯喜欢着布鲁斯，他喜欢的不是‘小韦恩’，甚至也不是‘布鲁斯·韦恩’……卢卡斯喜欢着的人是他。他不必怀疑任何事，他不必担心任何事。他不必和任何人比较，他被爱着，就只因为对方爱着的人是他。 更优秀、简直是伟大的托马斯·韦恩？不。不是。 更坚强，甚至还是哥谭英雄的蝙蝠侠？不。不对。 卢卡斯喜欢的只是他。 ——这让布鲁斯异常的满足。他几乎从未被人去掉一切光环的爱着。哪怕存在着更为特别的‘自己’，卢卡斯也以及只喜欢他。 ———这种彻底的、安全的、奇妙的掌控感……令布鲁斯无法不为之着迷。 第88章 悲哀 最终卢瑟还是把他的研究成果发送给了布鲁斯。 尽管他们的交流直到最后都不怎么愉快，但布鲁斯在交流中所展现的性格却很让莱克斯满意。考虑到越发复杂的形势与阿曼达政府时常抓不到重点的处事方针，布鲁斯已算是目前他能合作的最好的对象。 虽然他还是本能般的给布鲁斯·韦恩心中扎下了两根刺，但考虑下这小子的性格，莱克斯也并不指望这能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他也很难说清自己此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似乎没那么想给超人找麻烦了，但又依旧不肯信任那个氪星人。天上飞着两个超人一事令他非常难以接受，而卡尔·艾尔…那个明显是乔·艾尔之子的异世超人的存在又总令他寝食难安。 如果莱克斯·卢瑟能更冷静客观的分析自身，那他恐怕也只能得出他对赫尔南的感情其实是爱恨交加这一恐怖的结论。但遗憾的是卢瑟的字典中从不存在自省，他拒绝思考任何会令自己不快的事。 不过这夜过后，莱克斯·卢瑟是真的感到了一身轻松。他成功的甩脱了包袱，只要坐等布鲁斯·韦恩将他提供的线索与实践结合，把那群愚蠢的、低级的、莫名其妙的外来者一一送回他们自己的宇宙就好； 而布鲁斯·韦恩却陷入了更为忙碌的实验与工作中。他不可能完全信任卢瑟提供的资料，必须先去确定这其中是否包含着陷阱。 而在确定了图纸的安全性以后，考虑到整件事的重要程度，他非常理智的选择了信息共享，把蝙蝠侠、钢铁侠、托尼·斯塔克，甚至另一个自己都拉来合作。 唯一插不上手、帮不上忙的卡尔·艾尔心情复杂，他来探班的次数相当之多，多到最后连黑衣蝙蝠侠对他的态度都恢复到了普通冷淡。 黑暗骑士依旧很难也很不想面对那张属于超人的年轻面孔。那张脸伴随着诸多珍贵的回忆，但如今物是人非，他不想被对方影响着变得柔软。哥谭的黑骑士一刻都没忘记自己本该、必须面对什么。他一刻都未曾希望留在这个世界……他知道他必须回去。 回去面对那个红了眼的超人。 韦恩先生曾因这个而相当排斥尚且年轻的卡尔·艾尔。尽管他基本已能确定对方并不与他来自同一个宇宙的不同时间点，但他依旧很难在看到那张脸时不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搭档。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准许任何东西、任何人来‘提醒’他。蝙蝠侠最擅长逼迫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但这并不代表他已全无感情。 他曾真切的同情过超人，也曾深深的憎恶过这个堕入了黑暗的战友。但这一切复杂的情愫都在来到平行宇宙的那天变得平静，不再处于那压抑而危险的环境令他能够更为理智的思考。 ——但这种思考带来的结果却是柔软的、无奈的。这会令‘蝙蝠侠’虚弱。所以他绝不准许。 ……他没意识到自己那过于特殊的态度令卡尔·艾尔对他的好奇与日俱增。就像斯塔克也没意识到他的急切同样令托尼察觉了不对。 ‘科研组’的气氛日益古怪了起来。布鲁斯还能偶尔和卢卡斯抱怨，可怜了不善表达的柯克——吸血鬼蝙蝠侠之前可从不知道自己还会因压力大而脱发…… 而就在这群顶尖大脑一起研究了近一周左右，开始尝试着进行量子穿越实验的当口，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准确来说，是两件意外。 这个秋日的午后，路西法·晨曦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魔王半眯着眼，他对那越发激烈的敲门声充耳不闻，好像已经聋了。 遗憾的是他可爱的部下似乎根本不打算配合他装死的意图，梅兹忍无可忍，干脆一脚踢开了紧锁的大门。这魅力十足的女恶魔直接闯进了屋内，她爬上床，以一个床咚的暧昧姿势居高临下的死盯着自己的‘老板’。 “起来，路西法。” 地狱之主长叹了一声。他好似真的刚醒般睡眼朦胧： “这个角度很危险哦，梅兹。” 女恶魔啧了一声，十分配合的爬了起身。她看上去暴躁不安，好像一只见了生人的猎犬。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梅兹的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她愤怒而狼狈的咬着牙： “那杂碎要见你。” 路西法耸了耸肩。他当然知道有人想要见他——但他也当然不想见那个家伙。 可都被找到了眼前…路西法也挺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在不和梅兹动手的情况下让他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进来通报的，于是魔王起身拎起了件白衬衫披到了身上，以这极为放荡不羁的造型走向了夜店大厅。 “Hello~很高兴见到你。” “奇迹先生。” 魔鬼笑的无比灿烂，他赤红的双目盯着眼前这……红黄绿三色叠加的男人。对方的脸色十分僵硬，像是在为什么而反复纠结。但路西法可不想信面前之人的任何表情。 众所周知新神族都很爱演，那场成功谋杀了达克赛德血色婚礼便是铁证。 是的，眼前这一脸愁容的男人正是天父Lzaya的幼子，据说是他最属意的那个继承人……路西法的确不想见他，如果不是知道对方7-8年前就也自新神星叛逃，恶魔可能已将对方催眠后扔出了地球。 “您好，伟大的堕天使，地狱的主人。” 路西法很不喜欢奇迹先生的第一个称呼。但他脸色一变未变，笑容仍在嘴边。他已很少出面敷衍那些他不喜欢的人，这都是为了个某个小混球。 路西法有些怀疑奇迹的来意，而对方接下来的话便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本不该越界打扰您，但是，” “请你救救贝卡！” 路西法的微笑凝固了。他有一瞬的错愕，但反应过来的速度甚至比奇迹先生的语速还快： “……父亲…天父发现了格蕾尔之子的行踪，也清楚了这些年来贝卡对他的包庇……” 曾立誓绝不伤害任何人的奇迹先生咬牙切齿，他是个生性本善的好人，正为自己父亲、领袖的堕落而失望痛心。他为此不惜请求恶魔的帮助，但也遗忘了恶魔的愤怒可能带来什么。 “他派光线与黑色跑者追杀她，他想杀死他的亲孙女——”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掀起了一场战争。 …… ………… ……………… 贝卡从天而降。 她美丽的红发被风吹的蛛网般凌乱不堪，神奇女侠简直失去了所有风度…她并不是在飞，而是真的自天上掉了下来。 贝卡受了伤。她其实有着相当之强的自愈能力，但此时此刻，她自愈的速度已明显变慢…她的体力已被耗尽，这几天的夹击令她数次怀疑自己无法回到地球。 天父…那疯狂的老者在地球周围设置了母盒干扰器，贝卡没法直接传送回来，只能一路与黑色跑者厮杀，一路狼狈的向地球奔逃。 最初她还能和天父的狗不相上下，但等光线也加入了战局…她就连自卫都很难了。 “你这愚昧的、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那个险些被她杀死的青年怒吼着，仿佛她才是那个不义之徒。曾经以高洁高尚著称的新神族战士面色狰狞，生怕完不成这场灭口。 这令贝卡感到悲哀。她自己也很诧异在厌恶与愤怒前她竟还为此伤心……她远没自己想的那样无情。她看向光线与黑色跑着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怜悯。 而这更加激怒了她的敌人。他们都相当强大，也十分了解她的软肋： “愚蠢的贝卡，愚蠢的女人。”黑色跑车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他砍向贝卡时她只能侧身躲避。“你还不明白么？你的存在只会给那颗可悲的蓝星带来灾难……那群羸弱的凡人，你想他们替你陪葬吗？” 这的确正是贝卡的软肋。有一瞬她的确为此动摇——但接着涌上来的便是滔天怒火。他们成功点燃了她的怒火，激起了她的斗志： 曾经的公主怒吼着?“你知道自己说的有多像是个天启星的暴徒吗？！”?她挥舞着爱人为她打造的长剑，砍掉了敌人的右手?“什么时候新神族也开始了种族灭绝，是你们可敬天父杀死达克赛德之后吗！” 她以一敌二还率先重伤了黑色跑者，但终于回到地球时却还是几乎失去了意识。 光线对她的杀意是那样真实，贝卡并不吃惊，但依旧为自己曾经的天真感到好笑——她的确已恨天父入骨，但那毕竟是她的祖父…她始终不敢确定自己究竟能否对Lzaya下手……但现在，似乎也不必想了。 神奇女侠自天空坠落。这距离足够把普通人摔成肉泥，就算她是个新神族，也足够为此粉身碎骨。 贝卡分不清是疼痛更令人难以忍耐，还是愤怒与悲哀更令她咬牙切齿。有一瞬她甚至希望自己真的死了——她并不想放弃复仇，并不想！…但这实在是太可悲了。可悲到她无法面对。 “……哼………” 但紧接着，她发现她还能控制自己的肌肉，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四肢——麻木开始消退了，贝卡痛哼了一声，努力着睁开了眼。 ……神奇女侠发现自己并没真的坠落。她被砸进了一个胸膛中，一个她喜欢又不喜欢的人正抱着她，面色阴沉的好似下一刻地球就会毁灭。 赫尔南面无表情、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超人抱着神奇女侠。他灰蓝色的双眼中仿佛没有任何感情……接着，氪星之子望向了那两个胆敢伤害他朋友的人。 他露出了一个不屑极了，却杀气腾腾的微笑。 接着，红光射-向了那两个天外来客。 第89章 罪名成立（1） 赫尔南不是卢卡斯。 他本性高傲，个性中还具备着相当有侵略性的一面。任何人在同时见到这两人时都会觉得赫尔南更危险、更容易被激怒。可实际上，赫尔南才是超人，才是那个愿意牺牲一切保护地球的英雄。 他不是不清楚Lzaya与卢卡斯的关系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自从路西法口中得知这一切开始，赫尔南就清楚他与卢卡斯必将和新神族们一战。 但这其中却有个相当大的问题——在宇宙中，他的立场即等于地球的立场。如果真的与天父产生冲突，那无疑是将这颗蓝星也放进了得失的天平。 这使赫尔南沉默。使超人踌躇。他做不到以一己私欲拖地球下水……他甚至还因此愧对他的兄弟，为此不惜不顾后果的将那颗力量宝石一起送给了卢卡斯。 他恐惧他的半身受到任何伤害，但也不想掀起一场必定牵连无数无辜者的战争。 赫尔南·盖尔其实相当成熟，在必要时他能比任何人都更冷静。 但问题是。 但问题是，赫尔南能容忍污蔑与诽谤，能宽恕无知与愚蠢。但他没法对伤害视而不见。 他根本就无法容许，有人伤害他的‘什么’。 神奇女侠自天空坠落。这点燃了赫尔南的怒火。这已不仅仅是‘领地’被触犯这么简单，他不是想不到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警告，或是一次试探。 天父指望着他能屈服，或许也期待着他出手还击——无论如何。对方想要一次对话，对方想要他的态度。 如果他愿意跪下，Lzaya大约也会展现他的大度，让他成为跪的最好看的那个。而如果他反应激烈，那也相当不错。那会给Lzaya一个向地球进攻的理由。 ……而在真的打上地球，激怒地球高位格力量之前，地面的舆论就能将卢卡斯生吞活剥。 赫尔南不是不清楚。 当他射出热视线，一拳击碎了那名黑皮肤天神族的下巴时，他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你这个疯子——该死的氪星孤儿！” 红头发的光线发出了怒吼。他胸前的皮肤被烧焦了。但他远没有黑色跑者那样狼狈。 或许狼狈已不能形容他的状况。本来他的手臂就已被贝卡斩断，再生速度变得相当缓慢。而赫尔南的这一拳还不止粉碎了他的下颚骨，黑色跑者在受击的同时还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这个往往代表着死亡的新神族几乎失去了半张脸，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令他几乎不能维持飞行。 “喂——” 一恍惚间，光线竟没能阻止好自己的语言。 这和他预想的场景大不相同。这甚至还成功的点燃了他的真火。光线当然很想杀死贝卡，但他也清楚这次前来的真正目的…他也清楚一切不会那么顺利，但此时的景象… 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当那沉默的、面无表情的超人将目光转向他时，光线，这个新神族中数一数二的战士，他竟感到了战栗。 但下一秒他就为自己的反应感到了耻辱。狰狞的表情再次浮现，曾经的高洁战士率先攻向了超人的前胸——对方怀里还抱着贝卡。 这令光线感到讽刺，他觉得超人的行为简直愚蠢至极。 他想超人会上飞躲开，已做好了准备；更好一点儿这家伙或许能抛下贝卡，那他就不会继续与对方缠斗，能直接挟持贝卡作为人质。 难道他真以为我和黑色跑者还对付不了一个贝卡？如果不是为了来到地球，敲响警钟…这女人早死在了宇宙中，变成了一具美丽的垃圾。 光线已做好了准备。他意识不到自己此时的想法是何等的恶毒，就像新神族中没一个人意识到他们正被属于达克赛德的黑暗慢慢腐蚀同化。如果是过去的光线，他大约能想到超人还有一个选择。 赫尔南不可能抛下贝卡。赫尔南不能准许他的神奇女侠‘坠落凡尘’，狼狈的倒在地上。他也还没傻到如对方计划的那样行动。超人侧身直接挡住了这记光线攻击，同时再次以一道X射线烧着了光线的眼睛。 光线发出了刺耳的惨叫。他在赫尔南转身的瞬间愣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愚蠢——下一秒他就被痛苦与黑暗吞噬，他暂时失去了视力。 这令超人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他很喜欢这家伙的惨叫声，这比贝卡那前所未有的微弱呼吸好听的多。 超人的笑容相当无情，这令一旁刚恢复了一些的黑色跑者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他嗅到了死亡的气味，这让他忍住了痛苦与不适，以近乎身体极限的速度出现在了超人的身后。 他并未愧对自己的名字。赫尔南反应过来的瞬间已被对方的左手扼住了咽喉。 超人并不需要氧气，但背后的新神族人其实更想直接拧掉他的头颅。赫尔南单手搂着贝卡，单手与黑色跑者抗衡。有些又黏又腥的东西滴洒到了赫尔南的颈边，听着对方‘呵呵’的剧烈喘息，赫尔南清楚那是对方的血与皮肉。 “你这愚蠢的疯子，妄自尊大的该死氪星人！！” 光线被烧得赤红的上半张脸正在恢复。这并不是同族带来的创伤，恢复的算是很快。 “——你践踏了伟大天父的好意！你包庇这个女人，还保护着那个杂种———” 一条粗壮的血管自超人额头暴起。炽热的暗红再次出现在了赫尔南的眼中。他再次感到了愤怒，他- 但好像有什么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他没再试图烧死光线，而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他清楚自己抱着贝卡无法以一敌二，而且再拖下去…可能卡尔就要闻讯而至了。 但赫尔南不想卡尔·艾尔搀和进来。他不想对方跟他一起做接下来他要做的事。 “愚蠢、疯狂、堕落！你该学着恐惧，你该学会尊重——” 光线近乎疯狂的嘶吼着那些他过去从不会用的词语。可能被击败所带来耻辱感令他有些癫狂。他的视力几乎要恢复了。 “你这只爬虫！你要为你的不敬付出代价，是你的挑衅将这颗蓝星推入了战火——” 光线取回了视力。他愤恨的睁开了眼，就要发起第二轮攻击。 “悔恨吧、忏悔吧。” 他说着，同时看到黑色跑者被那氪星人捏断了仅剩的左手。一种凄厉而破碎的声音自他强大英勇的战友那残缺不全的口中发出。 黑色跑者已经失去了双手与嘴巴，他倒是还能跑，还能逃走。如果他在此时选择逃向宇宙，那说不定赫尔南真不会继续追击。 他错过了唯一的逃生机会。 光线为这一幕感到震惊。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惊愕…他是自何时起开始坚信他们新神族已所向睥睨，再无敌手的？…他不知道。他不记得了。 大约是自杀死达克赛德的那一刻？还是在那之前？或者在那之后？ 光线不知道。但当赫尔南重新以那冰冷的目光望向他时…他竟久违的感到了寒冷，感到了…一种非常接近恐惧的情绪。 但他下一秒就再次为自己的懦弱而暴怒。这情绪的反复相当像曾经的某人……但遗憾的是， 遗憾的是不等光线重新冷静，尝试谈判，一种冰冷的异物感便贯穿了他的前胸。有什么尖利的、细而窄的东西…似乎有两个？……穿过了他的胸口。 光线愣住了。 “我拦下了卡尔。” 一个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年轻、平静。光线想回头，但在回头前，他先低下了头。他看到了两个赤红色的‘尖尖’。他看到自己的血正自那利器周围晕染开来。 “你还好吗？……贝卡还好吗？” 他身后那个年轻的声音好似很低，但却又相当的清晰。光线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看不见超人看见的东西——平静里难掩担忧的卢卡斯——但他知道来的是谁，他- 意识到偷袭他的必然是那个杂种的瞬间，光线咬紧了牙关。最初受刺带来的惊愕与虚弱消散了，力量回到了他的身体，然后， 然后卢卡斯一拧枪尖。那把猩红的弑神枪转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光线失去了一部分心脏，一部分脊柱。 这还不够，那杂种还捏住了他的上脖颈，捏碎西瓜似的破坏了他的部分后脑。 “赫尔南……？” 这句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呼唤，就是光线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90章 罪名成立（2） 赫尔南不想说话。也不想见到卢卡斯。 卢卡斯简直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他很少见到如此沉默、如此阴郁而低沉的赫尔南。在某个短暂的瞬间，卢卡斯简直以为赫尔南是在因他生气，是后悔包庇了他，让这属于地球的噩梦终于到来。 可卢卡斯始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也只能沉默。他下意识的避开了赫尔南的视线，逼迫自己凝视满身是伤的贝卡。卢卡斯以为自己会愤怒，他以为自己会重新被那些激烈的感情填满……但事实上，并没有。 他相当平静。 ‘这一天终于来了’。这是种奇妙的情绪。他好似还能长吁口气——这一天终于到了。这该死的噩梦、这终将吞噬他，或被他吞噬的命运，终于找上门来了。 他平静极了。平静到仿佛已经麻木，他安静的等待着，甚至没有一丝不安。卢卡斯好像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好像是在等赫尔南的回答，赫尔南的选择……哪怕他清楚，他的兄弟其实根本就没得选。 赫尔南的确没得选。他会放弃贝卡，放弃卢卡斯吗？第二个选项其实从未存在过——他哪怕一秒都没考虑过‘屈服’。 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此不讲道理的强硬，如此不顾后果的倔强。超人无需选择，他当然会帮助他的朋友。 但也正因如此，他是真的不想看到卢卡斯。 这是件很尴尬也很好笑的事。其实他正是在为面前的小子奋不顾身，但他却根本不想这一幕被对方看到——为什么呢？……他心知肚明。 赫尔南心知肚明。他还是不想，他始终不想…不想被卢卡斯看到他丑陋的那面。 他不想对方看到他不够光彩的选择，他不想对方知道——他能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这太过令人感到羞耻。 “卢卡斯。” 可他却又不得不回应那个名字。超人平静的开口，声音平静却仿佛饱含沉重无比的力量。他呼唤着朋友、兄弟、另一个自己的名字，并眼看对方惊愕的抬起了头，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 氪星之子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望着那神魔之子的无色双瞳。他们足够默契，根本不需要多说哪怕一个字，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所以卢卡斯才惊愕，才茫然，才恐慌…他努力压制着这些可笑的感情。努力表现的‘正常’。他好像猜到了赫尔南要做什么，他没想到赫尔南想这样做。 “我们换个地方。” …… ………… ……………… 这本该是场安静的处决。 ‘处决’，处决？……这是个很有问题的词。但赫尔南一时却想不到有哪个单词能替代它。或许谋杀、杀戮也都不错，但似乎又都没有处决来的更为准确。 可处决也并没准确到哪儿，赫尔南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场不义的屠戮，没有任何一丝正义夹杂其中。这回他彻底的失去了那属于大义的遮羞布… 这就只是‘我要杀死另一个智慧生物’。仅此而已。 他要杀死光线。杀死黑色跑者。这无关正义，他得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是更好的选择，仅此而已。 ——然后他会飞出他的地球，飞向那颗‘新天启星’。他会要求路西法帮他打开对方的大门，然后冲进神殿，杀死Lzaya。 这就是他的计划。在对方：一个宇宙公认的高贵种族首领，安静等待着他对他试探的反应之时，直接杀上他的神殿，取走他的性命。 赫尔南在贝卡，在他的神奇女侠自天空坠落时，就默默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是个近乎疯狂，也几乎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决定。但在超人下定了决心的瞬间……光线与黑色跑者的命运就已被决定。 他们绝不可能活着走出地球了。 ——而这绝不是为了正义。 就连自傲如赫尔南，都无法欺骗自己这是正确的……这只是最合适的而已。 ……难道他从未考虑过卢卡斯与Lzaya谁才是那个更适合掌控达克赛德遗留力量，谁才是那个更有可能将这股力量消化、引向正途的人吗？ 他当然想过。恐怕所有知道这件事的高层次存在都想过。而那些人的答案肯定都与他不同——毕竟他得出答案的唯一逻辑基点不过是‘他是卢卡斯’。 ……那难道他就从未考虑过，一旦新神族选择为了贝卡与卢卡斯进攻地球，他的第二母星便注定毁于一旦？ 而且在那之前，政府与魔法世界便会率先出手，试着将这二人从他手上夺走。他保护着的人将成为最恨他的人，他、他的朋友与家人都注定会失去一切。 赫尔南想过。他当然想过。他想了太多次，他几乎想到了每一种可能。 ‘天真’一词一向与他无缘，超人很清楚，当他选择站在贝卡与卢卡斯那边的瞬间，他就成了那个试图与全世界，全宇宙作对的人。他才是错的，Lzaya的一切反应与做法，才更符合整个宇宙的选择。 事实仿佛也是如此。看看吧，伟大的、高贵的、仁慈的天父还只想试试他的态度，他就已经计算出了一场不义的暗杀了。 可是去你码的。去你整个宇宙他码的。都去死吧——那是卢卡斯。那是他的、唯一的、最……那是卢卡斯。 那是那个和他一同忧郁而恐惧的望向夜空的兄弟。是和他一起吸着那难闻的酒气，默默对望的小男孩儿。是他最喜欢的家伙，是他最无法割舍的记忆的创造者。是他不慎分出体外的某块灵魂。 那是他的卢卡斯。 赫尔南每想到这儿。都会如鲠在喉般的不快。但这不快中却混合着一种能令他愉悦极了的满足感。他经常事后为此感到恶心。为他如此霸道的将卢卡斯认定为一种独属于他的存在，为他对他小男孩儿、小朋友的占有欲。他深知这是病态的，是不正确的。 但却也没什么不好。他的人生一直如此，他从不纠结于正确与否，他只做会让自己满足、会令自己愉快的事。 他爱卢卡斯。如爱自己般深爱。哪怕赫尔南甚至不如何爱自己。 什么？如果他的男孩儿得到了那个谁的全部力量，然后堕入黑暗，与他为敌？ ……那种事发生了再想就好。那种事…… 赫尔南从不肯继续往下想。超人是真的、由衷的回避着那种可能，那个答案。 ———他会逃走。或许他会落荒而逃。 他真的能和卢卡斯为敌吗？他真的能、真的肯想…杀死那个自己吗？ …… 好在他也不必知道答案。因为在那种可能被兑现之前，他先要保住他男孩儿的性命。他必须先为卢卡斯铲除眼前的障碍。 这是不义。这是背德。这是盲目。这是错误。这是疯狂。 但没人能阻止一个决定好了的氪星人。没人能。 …… ………… ……………… “他死了。” 卢卡斯的话语又轻又薄，瞬间便伴着海风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没有低头，但也没有抬头。尽管他很想看看赫尔南的背影，很想观察下他兄弟的表情…但他总觉得这有点残忍。 他手里抓着那个失去了双臂，又被击碎了下半张脸的新神族。对方的恢复速度没能跟上他后续的负伤与失血，已在刚刚彻底咽气。卢卡斯依旧提着这具尸体，他不清楚赫尔南到底想去哪儿。 但这回超人，那个总喜欢挑衅他、耍弄他的超人却并没答话。他们一前一后的向前飞着，卢卡斯无法确定赫尔南是想穿过这片大海，还是想在海上将…… 他不想再想了。于是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但跟着他便发现了不对。这片地方，这块海岛…他竟…竟很熟悉。 卢卡斯打了个哆嗦。他简直想再次出口发问——但他没有。他不确定这是个巧合，还是？这莫名惊悚了起来。卢卡斯简直有点儿惶恐。 ——这是他杀死格蕾尔的那片大海。这是他疯狂刺了他母亲数十剑，又将她推下了海的地方。 这是个有点儿令人惊悚的巧合。但也算是一种必然。赫尔南没一会儿便停止了飞行，这难得沉默的超人终于转过了身，他望向他那面色惶惶的兄弟……赫尔南清楚自己可能‘吓’到了卢卡斯。 有一瞬间，很短的一瞬。赫尔南想要为此发笑。他并不觉得讽刺，他很清楚卢卡斯是在担心他——但这种担心毫无必要。 赫尔南清楚。卢卡斯总不习惯别人太爱他、对他太好。他清楚对方总不习惯接受馈赠，总觉得事情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哈。 “把他扔了吧。”超人说。“亚特兰蒂斯的国王欠我一个人情。所以就算他们水中复活，也无法再次回到陆地了。” ……这句话里的信息足够令任何人头皮发麻。卢卡斯同样如此。他不是无法接受赫尔南的冷酷。他只是…只是不想对方这样。 他不想赫尔南为了他…变成这样。 可好笑的是。他犹豫了不到十秒，然后就乖乖松开了手指，任由那具残缺的尸体坠入了海中。 那是一声很小的‘噗通’。根本没他母亲当年来的激烈。但曾经那个杀人的孩子浑身发热，亢奋痛苦恐惧又愉快。此时的他却只感到了迷茫和冰冷。 ……为什么？ 我不想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卢卡斯终于抬起了头。他望向那个试图保护他的男人。那个最特殊的存在。赫尔南和他对视，好像发现了他的彷徨。超人为此安慰般的微微一笑。 “……我可以自己来，我-” 终于——终于。卢卡斯感觉他终于取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好似成功的被赫尔南的微笑安抚了。他、他终于慌乱的申请： “让我来吧，让我动手——这没什么不同，让我杀死他，赫尔南！” “我……” 卢卡斯感觉自己简直是在恳求。尽管他也无法非常确定自己为何要这样恳求……他前所未有的麻木而混乱。他本能的察觉了什么，他为此感到快乐雀跃与满足。但他又非常清楚：这是不对的，不好的，邪恶的。 他不想拖着赫尔南一起走向邪恶。于是他恳求——他- “就如你所说，卢克。” 他无力的尝试着。并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 “这没什么不同。” “我杀了他，你杀了他。这没什么不同，弟弟。” 超人平静的说。 第91章 罪名成立（3） 这当然有着天大的不同。 卢卡斯感到痛心。他以为自己会感到痛心——但事实上，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并未因这个答案而心底升寒，并未因此感动，并未因此痛苦。他睁大了双眼，表现的镇定无比。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不确定自己在压制着什么。他……他不敢探究。 他沉默着望着他面色平静，甚至还有些悲悯的‘兄长’。他望着赫尔南。 意外？意外吗？不。称不上吧。别骗自己了。别总装成最痛苦、最纠结的那个了。你明明很清楚的。 ——你很清楚，赫尔南就是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痛苦么？为你心中伟大存在的残酷选择？为你目睹那个独一无二的英雄为你化为恶魔？痛苦，当然应该痛苦——可是拜托了。赫尔南这样做，赫尔南做出这样的牺牲……并不是为了让你痛苦。 卢卡斯清楚。因为清楚，于是选择了接受。 他吞咽了一下喉间那并不存在的什么。他感觉自己似乎在颤抖。但在赫尔南看，他更像是彻底僵住了。超人甚至为此而感到了轻微的抱歉，他是如此怜惜这个兄弟，他实在不想再给卢卡斯任何压力。 所以他才不想卢卡斯过来。所以他才希望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一切。赫尔南根本不想他的兄弟为他的选择感到愧疚或亏欠。他们两个根本就没必要把这些算的这么清楚。 他是如此爱他。他是如此爱他。他几乎能不论对错的为他做任何事，而且他清楚他也一样。 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当光线，这名注定要死在这颗蓝星海上的新神族战士痛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后，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沉默的、英俊的、面无表情的达克赛德杂-种。 这名深受黑暗力量牵引而不自知的战士感到了惊愕。好似有一阵邪风将他眼前的迷雾稍稍吹散了……他这才发现这个家伙，这个必须去死，必须痛苦而卑微的混血儿——竟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纤细、如此的俊美。 ……他根本就不像那些由达克赛德制造出来的畸形怪物。他看上去并不邪恶，反而很有他们新神族的影子。那头璀璨的金发，那苍白无暇的皮肤……光线恍惚了一瞬。极为突兀的，他终于想了起来： 他们有着同一个本源，天启星人其实也是新神族。 但这邪风很快便消散了。被偷袭的愤怒席卷归来，他终于想起自己该确定下自己此时的状态…他很虚弱，并正被一双手牢牢抓住了肩膀。这让他想要挣扎，但在那之前，他就被一下甩了出来。 光线被赫尔南甩到了某个无名小岛的沙滩上。一身黑衣、神色冰冷的超人悬立于半空，以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这个新神族。 卢卡斯同样望着这个入侵者。他的目光好似没有任何感情。这种无情与赫尔南的那种并不一样，其中并未包含任何力量，好似他在此刻选择了放空了大脑。 “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而不等光线再次将挑衅出口，超人便平静的开口询问他的兄弟。卢卡斯闻言摇了摇头，他没什么想知道的。此时问出任何问题都毫无意义。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但他还是不能保持沉默。卢卡斯平静的开口询问，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对光线抱有可笑的怜悯。“作为遗言。” 光线愣住了。 他感到了意外，甚至有些惊愕。这是他从未想到的发展，是所有可能中最不可能的那个。 身为一个战士，他并未因此恐惧。但作为一个使者，他却茫然又震惊，感到受辱的同时终于确信——这两个人，是真他-妈的疯了。 没人会挑战天父的权威。没人敢向新神族发起挑衅。他的神王，强大的Lzaya已打通了向上的道路，只要能彻底消化属于达克赛德力量，他便能成为某种更为伟大的存在。 光线坚信这个。整个新神族都在等待那天的到来。 ……所以他此时才如此的茫然不解。他不怕死，他从未惧怕死亡。他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超人，这个渺小的氪星遗孤竟然做出了这等不智的选择——他不仅拒绝接受伟大天父提供的机会，竟还要杀死来使、激起一场纯粹以卵击石的战争。 他的茫然很快便化为了愤怒。但这愤怒空落落的，因为这也曾是位高洁战士的新神族感觉自己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才对。 尤其是当他望向那静默着接过了贝卡，以一个极为小心的姿势抱着她的天启星杂种后…光线感觉他似乎、其实、大概，应该知道那个答案。 “你会后悔的。” “……蝼蚁。” 他的心情竟能如此复杂，他的愤怒、憎恶、不解整个混合成了一团奇怪的苦涩的东西。光线可以破口大骂，光线可以出声讥讽。他不怕死，他绝不可能求饶。 可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恍惚间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他其实很可以已经失去了什么，遗忘了什么。他依旧觉得面前站着的地球英雄相当愚蠢，但却无法理直气壮的嘲笑对方做的全然不对。 毕竟，曾经的他好像也是个能为自己心中的正确献上一切的人。而如今，他为之献上一切的对象已变成了天父。 这个俊朗的、虚弱的、同样一头金发的新神族不屈的瞪视着超人。赫尔南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超人依旧面无表情。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面前生者的个性与品德已不值一提。他是高洁的战士也好，是卑劣的小人也罢。赫尔南都会杀死他，赫尔南要杀死他。仅此而已。 光线勇敢的直视着他的死神。他无法分辨对方肃穆的神情中是否混杂着怜悯。他不需要怜悯，但赫尔南的表情却诡异的令他不再那么愤怒。这是种奇妙的感受。尤其当那双灰蓝色的眼中烧起了一抹残酷的红以后，他更是久违的感到了平静。 他就要死了。 ……他就要死了。 卢卡斯心想。 就像同样死在这儿的格蕾尔那样。这神秘莫测的大海即将吞噬第三个新神族的性命……他就要死了。被赫尔南杀死，赫尔南将替他杀了他。 …… …… 卢卡斯心想。 我为何，如此愉快呢。 “我的母亲也死在附近。我亲手杀了她。” 卢卡斯的话引得光线微微一怔。这句话的信息量相当之大，尤其这个战士还以为面前的杂-种正和他的杂-种母亲一起觊觎着达克赛德之力。 但卢卡斯并不是想改变什么，卢卡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继续解释他和格蕾尔关系的打算。他就只是突然这样说说，安慰下光线而已。 就像他说下一句话一般。他就只是想说而已。 “这可能会有些疼。” “但我保证，这很快就会结束的。” 这个瞬间，这个凶残的混血儿露出了一个近乎儿童的天真表情。其中不含恶意或是善意，好似只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赫尔南的X射线不同于他的伽马射线，超人无法在不毁灭这个小岛连同其下的海洋生物的条件下瞬间杀死一个新神族。这次谋杀必定会有一个过程。一个令人心碎的过程。 ……但谁会心碎呢？赫尔南么？ 卢卡斯在心底笑了笑。反正不会是他。他不会心碎的。 他是如此快乐，曾经那空虚的缺口好似已被什么东西彻底填满。他是如此满足，如此满意。如此的…… 卢卡斯看着光线。 在最后的那个瞬间，这个战士似乎受到了他的影响，想要将眼睛已到他所在的方向。但赫尔南并不准许他那样做，他不准许这注定成为亡魂的家伙看向他的兄弟。一道巨大的赤红射线吞噬了光线英俊的面孔。那看上去很疼。 那的确应该很疼。不同于脆弱的地球人，新神族无法在超人的瞪视下瞬间互为飞烟。那真的很疼。但光线并未出声惨叫。事实上，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他什么声音都不肯发出。 他如一个战士那样直着背，毫无意义的死去了。3秒后，他的整个上半张脸连通后脑一起彻底消失，如他彻底消散的生命那样。他死去了。 哈。 哈。 卢卡斯将贝卡搂的更紧了些。他曾很难接受与女性有任何身体接触，恶魔梅兹还因此嘲笑他的软弱。但如今那股不适与排斥却彻底消散，他抱着虚弱的、昏迷着的贝卡，小心翼翼、亲昵自然。宛若孩子抱着母亲。 他很亢奋。 异常的亢奋。异常的满足。有什么东西涌上了他的脑子，有什么东西在大声发笑。 那个什么东西在蠕动，在快乐的尖叫。 笑什么？它在嘲笑什么？它在满意什么？它在得意什么？ 卢卡斯知道。卢卡斯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快乐。这病态的感情甚至取代了他对赫尔南此刻心情的担忧。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是不是真的看到超人那挺直的脊梁突然放松，又再次绷紧。他不清楚自己是否目睹了他挚友崩溃又振作的瞬间。他也不想清楚。 他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比起公义，比起地球，比起整个宇宙。 比起自己。 赫尔南选择了他。 第92章 最后的布置 这是有意义的。这一定是有意义的。 不过，就算这毫无意义，又如何呢？ 卢卡斯呼吸越来越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即无喜悦也不恐惧。他再次感到了平静。彻底的平静，彻底的安心。 这与过去那永远混杂着自灭情绪的安定不同，截然不同。 自刺死格蕾尔以后头一次……求生欲重新涌进了卢卡斯的体内。孩子般的雀跃的彻底冰冷的杀意令卢卡斯变得相当亢奋，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因此而流出鼻血。 但当然了，他并没有。 这个金发后梳的年轻人静谧的出现在寒风中。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有在抬头望向那个属于布鲁斯·韦恩的房间时，才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点奇妙的渴望与苦恼。 这实在是个相当‘人类’的表情。卢卡斯几乎从未露出过如此柔软、如此怯懦的神色。可惜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都不在场，否则一定会发现他此时的异常。 卢卡斯曾竭尽全力不渴望任何东西。他早就清楚自己和赫尔南的不同。这世上的一切宝贵之物于他们而言都只伸手可得。赫尔南能在采摘以后依旧心存敬畏，但卢卡斯清楚他不一样。 其实他从未向任何人坦白过。他从不敢说出那个深埋心底的真相。 他的生母，达克赛德之女格蕾尔究竟为何而死？那真的是一场过度防卫么？那真的是他迫不得已，无意为之么？ ……卢卡斯一直都很清楚。不是的，并不是这样。 当他尚未回忆起曾经为人的种种，当他只是个人神魔的混血儿时…他也曾渴望得到格蕾尔的嘉奖，他也曾渴望母亲的爱。 但当他发现那绝不可能被实现。当他发现格蕾尔绝不可能爱他。当他发现他绝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他最本能的反应便是毁坏。 他将那个女人从他的生命中抹去了。他不止刺伤了她，他不止曾扼住母亲的咽喉，他不止是一再的确定她已绝不可能再次站起。 他恨她。恨这个胆敢不爱他的女人。他厌恶她，厌恶这个将他视作蝼蚁与工具的母亲。他并未因此流泪，因为那对当时的他而言，并不是件值得伤心的事情。 而等他终于回忆起自己曾只是个平凡的人类，等他重新接触到了那些正常的回忆。卢卡斯才终于明白——是自己出了问题。 那个愤怒而冷酷的孩子始终不曾死去，那个必须得到一切渴望之物的暴君依旧藏在他的心中。卢卡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清楚自己是匹野兽，是只怪物。 ……他是不是从未变过？ 不，不对。也不能这么说。 哥谭的深秋实在很冷。卢卡斯一口一口的呼出淡淡的白气。如果他只是个人类，大约已被冻红了鼻尖。那恐怕会让他显得可怜又可爱，再配上这副简直痴情的表情，活脱脱一个为情所困的毛头小子。 他还是被改变了。 卢卡斯数着自己那缓慢无比的心跳。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他的确被改变了。被赫尔南，被布鲁斯，被路西法。 其实他最该感谢的人是路西法。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另眼相看，如果不是路西法准许他在酒吧暂住，他也不会认识赫尔南。 如果不是赫尔南始终相信他、保护他，将他这等阴暗的蠕虫视作自己的半身……或许他早就离开了地球，一辈子也不会见到玛利亚的儿子，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文森特。 ……而如果没有布鲁斯，他就永远也都不会相信，原来他竟还会爱上他人——他竟还有渴望一段感情的能力。 …… 卢卡斯望着那个属于布鲁斯的房间。他能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这一刻他难得的羡慕起了赫尔南。透视实在是种方便极了的能力……天知道他多想见见布鲁斯。今天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的一天。他是真的想在离开之前看对方一眼。 他又搓了搓手指，又吐出了一口哈气。卢卡斯清楚自己完全可以飞上去、敲开窗。他完全可以。 但这没什么必要。 他微微皱了下眉，随后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苦笑。 是的，这其实没什么必要。他肯定会回来的，他又不是打算去死。 所以这毫无必要。 卢卡斯歪了下头，他最后看了韦恩庄园一眼，不舍却决绝的重新飞上了半空。 他必须去找路西法了。 …… ………… ……………… “这是个没什么意思的故事。” 路西法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偏了偏头，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了椅子上男人的后脑。这动作莫名有些暧昧，配上魔王永远带笑的柔滑嗓音，无形中竟起到了催眠的作用。 椅子上的男人，Lzaya之子，奇迹先生…他艰难的抗拒着这股睡意。他想动更想说话，他已被困在了这张椅子上，但明明他并不是路西法或贝卡的敌人！ 他实在是个好人。在这个世界，他也并未作为质子被交换到达克赛德身边。凭着纯良的本性，或者说，凭着世界的意志，奇迹先生在公道与力量中决绝的选择了前者，成了贝卡以后第二个与天父决裂的新神族。 他的确不是路西法的敌人。但也绝不是路西法的朋友或战友。 “我心爱的人挡了伟大天父前进的路。哪怕他还只是个小朋友，哪怕他连一丁点儿的野心也不敢有。” “哎，如果他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上进心……这就不会只是个没意思的故事了。” 恶魔的遗憾绝非作伪。 “而这个男人，这个勇敢正直又善良的男人，他是天父最为宠爱的儿子，是可敬的Lzaya最为属意的那个继承人。” 路西法的声音依旧十分温柔，他的表情，他的动作，甚至连他的眼神，都相当的温柔。 “当然啦，这并不能改变什么。这完全影响不到局势。不提只要Lzaya还活着就能继续‘创造’这种优秀青年，就只说以现在Lzaya的理想，他就绝不会觉得继承人这种东西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路西法的微笑几乎带上了几分甜蜜。他修长手指刚好在此时抚过了奇迹先生的侧脑。不知是不是那位安静听众的错觉，他总感觉魔王的动作似乎停滞了几秒。 听众并未搞错什么。路西法的确下意识的暂停了时间，有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久违的怒火与愤怒牵动着这位曾经天使长的情绪，令他想将手指插-入奇迹先生的脑子，想摘掉这位最受疼爱儿子的脑袋，送给那位可亲可敬的父亲。 但他忍住了。他当然忍住了。他早已不是那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天使。曾经的怒火与怨恨都在管理地狱的岁月中被消磨殆尽。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还会因为什么而升起全新的愤怒……这滋味真是令人怀念。 令他怀念到作呕。 “所以。” 开口时，路西法的微笑依旧一变未变。他赤红色的双眼中满是柔和，但听众却在被望到时下意识的绷紧了背脊。 其实他已完全不必害怕这位地狱之主了。无论是战是逃，他都不一定会败给对方才对。 …… 但听众并不想赌。他还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我有这样一个想法……” 路西法笑嘻嘻的歪过了脑袋。他直视着那阴影中的听众。那把被他选中的刀。 魔王的语气依旧相当轻快。 “我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这不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而如果你答应，那么你就能彻底要回你的灵魂。” 阴影微微动了一下。他的神色变得有些阴鸷，但路西法不为所动，继续平稳地说着： “当然了，你可能很疑惑，或者很不屑。不完整的灵魂也没什么不好，基本不会影响你继续生活。” 说到这儿恶魔诡异的笑了一下。他的眼神令阴影中的听众——令洛基感到了诡异的不安。他感觉对方好像看穿了什么，而被一个恶魔看穿…带来的后果都绝不轻松。 洛基并未想错。他的确无法拒绝路西法提出的交易。哪怕他再怎么抗拒与不甘，哪怕他此前甚至都没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能这样做，自己还有这种选择。 他还是咬牙切齿做出了决定。他会帮这个忙。他会。 而路西法毫不意外。他支起了陷入‘酣睡’的奇迹先生的头颅，好似正在摆弄一件不怎么好玩的玩具。 恶魔闲闲的望着屋顶。洛基在答应后便消失了……空间宝石的确好用，路西法稍稍起了点儿兴趣。但这兴趣很快便消散了。 他沉默着。这个最受上帝宠爱的儿子，这位地狱的主人什么都没想般的直直盯着屋角。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只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了一个并不多么潇洒的嘲笑。 他应该是看见了什么。见证了什么。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无视，选择了放任。他打算装作对那一切一无所知。因为那对他和卢卡斯、和赫尔南的感情而言毫无必要。 然后他又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等了一个为情所困年轻人纠结彷徨的时间。接着他便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卢卡斯。 臭小子、没良心的小鬼、小蠢货。 路西法的嘴角不自觉的高高上扬。他的红眼睛恢复了神采，有什么相当危险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只剩一种无法解释的惬意。 “嗨，卢卡斯。” 他一如往常那样，笑嘻嘻的和他的朋友打着招呼。 第93章 ‘命运’ “我可以为你做许多事。我可以向你证明许多东西。” “但我清楚…我一直都很清楚。你其实并不需要。” 卢卡斯回想着路西法的微笑。非常难得，那个笑容里并无讽刺，那句话也没有任何欺骗。 他一直清楚他与路西法其实相当默契。路西法可能早就已经窥破了他心中的那团黑暗，堕天使可能早就清楚他到底在等待什么、究竟想要什么。 换做过去，卢卡斯大约会因被看穿而感到不快。但如今，他完全没有。他反而感觉非常感激——他也很惊讶自己竟然还有这种情绪——他很感激路西法没粉碎他始终等待着的东西。他很感激路西法对他的怜爱。 他引领着面无表情的洛基，回到了与和赫尔南约定的地点。超人诧异的挑了挑眉，但也并不如何惊讶。 “……所以你是路西的盟友。”赫尔南几乎彻底恢复了正常。他的语气十分辛辣。“怪不得你要逃走。” 洛基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个冷笑。他此时的不快绝不亚于超人。毕竟一贯都是他去算计别人，将战士与英雄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这次他却成了别人的棋子，只能给恶魔卖命。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但卢卡斯好似毫无所察似的跨过了洛基，站到了赫尔南的身旁。 洛基看着这对‘兄弟’。他强压下自己心头涌动着的恶意…强行扯开灵魂造成的后遗症是如此的明显，他能察觉自己的许多情绪都被放大了无数倍。这十分危险，但也增强了他的感知力。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洛基总觉得卢卡斯…这个莫名其妙的准霸主的神情十分古怪。他不知具体应该如何形容，有一股违和却又自然的天真与孩子气取代了卢卡斯往常的漠然。令他不再危险如猛兽，反而像- 像…像什么呢？ 洛基不知道。但也不怎么感兴趣。他和卢卡斯对视了一眼，这个可怕的小鬼神色一变未变，于是谎言之神主动微笑开口： “原谅我的隐瞒，毕竟这正是路西法本人的愿望。”洛基重新看向赫尔南。他的表情相当真诚。“我有非常不得了的把柄正被那位地狱之王把握掌间。所以请相信我，这一次我依旧会是那个相当有用的后援。” 赫尔南挑了挑眉。他并不相信洛基，但他相信路西法…但超人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其实很希望能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但赫尔南十分清楚就是自己磨破了嘴皮这也只可能是一席没用的煽情屁话。赫尔南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些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就顺其自然好了。 超人矜持的点了点头。氪星之子的表情与气势都诉说着何为杀意。于是洛基也没继续拖延。他又十分好看的笑了笑，轻快的转身向两人的方向退了一步。接着随意的打了个响指。 随着洛基的动作，两人面前的空间仿佛产生了扭曲与波动。卢卡斯与赫尔南一齐感到了一股奇怪的吸力。 卢卡斯还是看了赫尔南一眼，这已是他的某种本能。他清楚对方十分厌恶被任何类魔法影响。卢卡斯看着紧皱眉头、蓝灰色双眼的超人。他微微一怔，久违的从对方身上品出了初见时的那股忧郁。 但也刚好是这一怔的时间。衬托着赫尔南的蓝天与白云便突兀的消失了。这感觉相当奇怪，就仿佛你好预兆的的打了个嗝，接着你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 他们三个一齐突兀的出现在这黄色的天空之上。卢卡斯近乎无色的双眼映衬着他的挚友。他此时的想法哪怕路西法也绝猜不到。即将与自己‘命运’展开决战的他，竟然想着这片土地与赫尔南的蓝眼并不相配。 他又看了大约两秒才转头望向这片粗犷的黄色星球上那精致极了的建筑群。昏暗的土黄与不详的暗红将那片洁白的建筑衬的仿若真正的仙宫。 但可能是因为那片白色过分的纯洁与明亮了吧…这反而莫名其妙的令人感到诡异。 赫尔南的脸色始终都很阴沉。这位佐德将军之子默默的捏紧了拳头。他从不是个杀人狂。但他也从不介意为了自己心中的正确，成为那个所谓的杀人狂。 这算是走偏了道的正义么？此时的赫尔南并不清楚，也不在乎。 毕竟他已没得选择。他已做出了选择。 “你感觉到了么？” 卢卡斯依旧不发一语。赫尔南则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而打破了沉默的竟然是洛基。是这个完完全全、受胁迫利诱而来的局外人。 赫尔南怔了一下。此刻的超人精神可谓相当紧张。因此他的超级大脑急速运转，在半秒不到便对这句文化做出了近百种解读——接着他脸色一变，相当迅速的朝洛基抓去。 在这个可能连瞬间都算不上的‘瞬间’，赫尔纳愤怒而恐慌，他的表情在抓空之后才终于变为狰狞。 但他并未继续将感情投入进愤怒之中。这氪星之子发出了一声足以令任何战士感到胆寒的大吼，接着便已几近巅峰的速度毫不犹豫的飞向了那座洁白的城市。 他的到来简直好似天灾与末日。高速带来的震动令他比任何炮弹都更令人心寒。超人的残影好似一道黑色的利箭，他直直戳向这洁白城市最中心的位置，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瞬间化为了齑粉。美丽的建筑？发达的飞行器？赫尔南好似一块黑色的橡皮，他将这座画作般的城市中心蹭出了一个空洞洞的圆。 这太可怕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因为赫尔南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当他如陨石般将那屹立着巨大的天父雕像的广场砸出了一个大洞。这群据说是天生战士的新神族人们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更准确点儿说。那些刚好在现场的真正的战士们……才勉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些真正的普通市民依旧茫然，甚至没来得及明白自己应该感到无措。 大芭达，这位美丽的女战士长正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新神族人。她坚毅而强大，从不会因敌人的强大而畏缩。她是第一个冲向赫尔南的战士，她毫无疑问相当强大。 她冲了上去，被赫尔南扭断了脖子，甩飞了老远。 大芭达已是在场战士中最强的那个，赫尔南瞬间便重创了她，这成功的令外两人惊立当场，茫然而畏惧。 而这正是超人需要的结果。 赫尔南的胸腔中翻涌着可怕的，针对洛基与路西法的人杀意。他此时的表情是如此的狰狞，像是突然失去了幼崽的野兽。这位氪星遗孤露出了一个仿佛能将人咬碎入肚的愤怒微笑，他说话了，他的问题十分简短： “Lzaya在哪儿？！” 随着这声爆喝，也随着面前两名战士下意思的目光移动。超人再次冲向了某个方向。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还能在这场不义之战中体会到如此暴怒。一种心肺都被撕裂了似的担忧令赫尔南喉间发甜——他简直是感到了憎恨。接着憎恨扭曲盘旋，变成了彻底的暴怒与无尽的力量。 下次见到洛基，他一定、一定会拧下对方的头。 一定。 赫尔南毁灭着这座属于天父Lzaya的城市，也毁灭着众多普通新神族战士的信心。他以最高效也最疯狂的方式朝着真正敌人的方向进发……因为他清楚。此时此刻，卢卡斯恐怕已站在了天父面前。 这令赫尔南喉头发甜。他想冲到卢卡斯面前、挡在卢卡斯面前。他也想狠狠给卢卡斯来上一拳——他明明、他他码的明明该死的向他保证过的！ 阴影中的洛基远远的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他情不自禁的哼笑出声。 邪神低低笑了很久。笑到最后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些什么。 第94章 ‘未来’ 赫尔南就算找到天父Lzaya的所在，也帮不了卢卡斯。 洛基以空间宝石的力量将卢卡斯送入了天父宫殿的‘内部’。这个内部是个很奇怪的概念，因为此处并不存在任何‘外部’。新神族的科技的确相当发达，母盒技术得以进一步发展后，天父便住进了这个只有他能进入的“圣所”。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纯白空间。圣洁而空洞，肃穆又诡异。 卢卡斯置身于这片纯白之中。他手里提着朗基努斯之枪，腰间还挂着那把属于天堂岛的铁剑。他带着些许好奇的情绪随意的张望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 不知为何，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卢卡斯感觉自己好像是忒休斯。 他因这个无稽的想法而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当然不可能是忒休斯，他从不是任何概念中的英雄。 但他同样不是弥诺陶洛斯。 这想法一闪即逝。卢卡斯毫无深究的想法，他继续向前走着。 他身上的白衬衫几乎能和背景融为一体，他的气质是如此的干净，他的气息又是如此的年轻。 他的俊美与无畏仿佛感染了什么。仿佛令什么观察着他的东西感到了失望或动摇。但谁知道呢，谁在乎呢？反正卢卡斯不知道，也不在乎。 年轻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恐惧，仿佛最勇敢的用这。但奇妙的是，他好似也并无任何杀意。 这一头金发的年轻人向前走着。他不知道（但能猜到）赫尔南已为他大开杀戒，将无数前程大好的战士变成了狰狞的碎肉。他不知道已有高层战士集结一起，准备以人海战术击败可憎的超人。他不知道洛基只表情麻木的冷眼旁观，期待着狼群能将猛虎重伤。 他就只心平气和的走着、寻找着。他不骄不躁，仿佛是个毫无敬畏之心的傻子。 . … …… Lzaya搞不懂卢卡斯在想些什么。 他不喜欢这样。天父，伟大的、崇高的天父——他不喜欢这种不在他掌控范围内的人。 ……啊是的，他偶尔也会陷入纠结，偶尔也会犹豫。他时常觉得这个杂种只是只不值得关注的蝼蚁，但也经常惦记这个年轻人惦记的寝食难安。 Lzaya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动摇。就像他不明白为何卢卡斯会突然选择和他决战那样。 这年轻人本有更好的选择。这时的卢卡斯还太年轻了，无论是实力还是经验，全都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这场决战毫无疑问是对他更加有利。但Lzaya依旧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在乎的情绪也好，这种衡量与思考也罢，都令他感到自己过于在乎、暴露了虚弱——而这绝不能被准许！ 他付出了多少才终于杀死了、杀绝了那群恶毒阴暗的怪物？他最宠爱的孙女弃他而去，那个愚蠢的孩子无法理解他的苦心；他最重视的儿子不辞而别，懦夫般的拒绝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力量，力量带来的责任！ ……为何贝卡与斯科特就是无法理解？吾等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吾等拥有着如此强大的科技，吾等的信念与决心又是这样的高洁……那为何不是吾等带领着那些落后一步的种族，走向真正的繁荣？ 为何贝卡和斯科特就是不愿承认，天启星的那群奴隶的确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他才是正确的那个！他的背后站着正义与公平，他的信念并未出错！ 一抹奇异的红火自Lzaya眼中浮现。他不再只是观察了。他‘出现’了。 卢卡斯为此微微一怔。他面前大约百米左右的位置突兀的出现了一张金色的朴实座椅，椅子上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白发老者。对方双眉紧皱，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看。那眼神相当锋利，但却很像是在看着一堆垃圾。 不知为何，卢卡斯自己都不知为何的。他露出了个一个微笑。就像每个终于找到了独角仙的孩子。他的笑容非常诚恳，就像他继续向前的脚步那样。 他的笑容令Lzaya不快。他不会承认自己感到了不安。因此他更加不快了。他依旧不懂自己为何会将这个达克赛德的孙子视作猛兽。Lzaya心念一动，主动开口了。 “那把剑。” 卢卡斯怔了一下。天父漫不经心的语气还是挑起了他的好奇——那是他母亲的剑。那是杀死他母亲的剑。 “那把剑来自天堂岛。孩子，它来自你的祖母，一位天堂岛战士。” 天父平淡的诉说着。他试图动摇卢卡斯的精神，试图令对方感到羞愧。 “你祖父禽兽般的强*奸了她，令这名想要杀死他的战士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位高洁的战士忍受着屈辱生下了你的母亲，她并不曾将针对你祖父的憎恨投注在女儿身上……但格蕾尔，你的生母，她却不愧为这肮脏之血的传人。” 天父的语气带上了厌恶。当厌恶自如Lzaya般的强者身上散发而出时，往往都是相当致命的。 但卢卡斯却依旧毫无反应。准确的说，这个金发青年再次露出了孩童般的神情。他好似有些好奇，又好似有点困惑。 他并未被天父的言语激怒，也没感到任何羞恼。他听故事似的听着这残酷的一切，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卢卡斯的确认为这与他无关。 哪怕是Lzaya厌恶的告诉了他，他的母亲也用这把铁剑杀死了他的祖母时……卢卡斯也只微微感到了些许惊愕。 他的情绪波动始终很小。小到离谱。小到再次激起了Lzaya的烦躁。 天父额间的皱纹更深了。他终于真正地望向了卢卡斯。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冰冷且充满了威严。但他的敌人…他的对手、他必须杀死的年轻人，却依旧一脸令人心惊的好奇。 他甚至还歪了下头，露出了个奇妙的微笑。像是有点困惑，又有点不知如何开口。 但卢卡斯还是开口了。尽管他并不想和天父交谈。这在他看来毫无意义……但他还是开口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嘴边还带着毫无嘲讽意味的奇怪微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想我有什么反应？我应该羞愧么？还是说我应该愤怒？” 他平静的好似没有任何感情。但又明显并非如此。Lzaya再次感到了违和。他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只从未见过的怪物。 而他已实在见过不少怪物了。迦可汗、达克赛德、灭霸…他见过太多、太多怪物了。 但卢卡斯是不一样的。 这种‘不一样’，令天父动摇。令他下意识的握紧了他宝座的扶手。 “……是的，你应当。” Lzaya的语气带着怒火。他瞪视着这个比起天启星种更像是他‘自己人’的该死杂种，好似再看一块朽木。 “我知道你的秉性，卢卡斯。我不是对你一无所知。” “你不会以为没有我的默许，你能成功长大、直至成年吧？难道你真的以为路西法会为了你对抗我们这样的存在？” “我一直看着你，我了解你，卢卡斯。” 卢卡斯眨了眨眼。 “你不是个纯粹的坏种，你不是无药可救！我曾因此欣慰，我曾因此由衷感到愉快。你的心中的确存有光明，这层令我备受鼓舞！” “……而如今，这却成了我深感纠结的来源。” 他的声音逐渐沉重，卢卡斯认真的听着，好像完全相信了，又好像就只是想听听看。 “你我必有一战，你我当中必须有一人能完全继承这股力量。这是悲哀的命运，这是令人绝望的责任……我不是没想过引导你、支持你，我也不是没想过要让更年轻”他不自觉的顿了一下。“的你活下去。” ‘但是’。卢卡斯想着。 总是要有但是的。 “但这些年来你却并不像是个能彻底支配这股纯粹的黑暗、并将其引向正途的男人。卢卡斯，我不认为你能承担这股力量！” 卢卡斯又眨了眨眼。但天父竟是说的有些动情了。这位强者、领导者的身体微微前倾，他苍老威严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抹奇异的狂热： “我不认为你能彻底消化这独一无二的力量！这可怕的黑暗！你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你不曾试图背负责任，你承担不起这股力量！” “我不能眼看着第二个达克赛德诞生！” 老者大声、坚定地说着。他瞪视着卢卡斯。卢卡斯看上去有点儿不自在。 “你的欲-望会令你堕落，你没有明确的目标，这将令你成为一个极不可控的存在。” 卢卡斯毫不怀疑，他相信Lzaya必定是真心相信他自己说的话的。 “我明白你可能觉得我非常可笑，可能会觉得我的确如贝卡说的那样已深陷堕落，被贪欲吞噬。” 卢卡斯没有眨眼，但他不自觉的抿了下嘴。他感觉自己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何天父要和他说这么多话了。 天父、新神星的统治者、达克赛德的宿敌。Lzaya这辈子从未和正义与公道的立场分道扬镳……他说这番话，恐怕是希望卢卡斯也认同他的想法，觉得他才是更好的、更应该继承这股‘力量’的人。 ……这真是奇怪。既然决定了要做，为什么还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 卢卡斯的表情很不自然。他的本性始终是寡言的，所以他并不想出声反驳。 “但我清楚我没有——看看外边、看看这一切吧！卢卡斯！” “我不曾改变！我的人民最为清楚这点！我承诺带着他们走向荣誉，我做到了！我承诺会将和平与尊严带回新神星，我做到了！” “去问问天启星上的奴隶，问问他们我是不是他们的救世主！卢卡斯，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一些伟大的、正确的事——” Lzaya已从他的宝座中站了起来。他直视着卢卡斯，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到动摇。 天父花了几秒才终于确定。没有。什么都没有。卢卡斯依旧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比起愤怒羞恼或自惭形秽，可能纠结要不要继续向前直接开战的情绪还更多些。 这令他更愤怒了。 “——清醒过来吧孩子，我会杀了你，我的存在、我的荣光、我的一切——我存在的重量，远比你要重要得多！” 卢卡斯皱了下眉。天父的愤怒终于感染到了他。 敌人的情感是如此炽热，如此真诚（起码天父自己信了），继续这样一言不发，似乎的确缺少了些气势与诚意。 他张了张口，面对着那希望他清醒过来的‘命运’……他露出了个有些诡异的、执着而确信的笑。 “可是，” “可是我想活下去。” 金发青年的笑容变大了。他握紧了手中的弑神枪，仿佛抚摸着爱人的脊背。卢卡斯的笑容微微扩大，他的眼中仿佛闪动着璀璨星光。 那诡异的光芒比任何东西都更可怕，仿佛能将所有事物全都吞没碾碎。 “我想活下去，我的兄弟也想我活下去。” “有人不顾一切、舍弃一切的希望我才是那个悲哀的幸存者……我不认为我将继承什么力量，天父，我觉得这是个可怕的诅咒。” 他边说边继续向前，逐步靠近那表情难看的宿敌。 “可我的兄弟希望我活下去，哪怕我可能变成他最可怕的敌人。变成他杀不了的噩梦。” “……我不能、不可能让他失望。” 青年的笑容里掺杂着向往与眷恋，不知来由的愉快与纯粹的、单纯的‘继续下去’的欲-望。 “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的心正为另一颗心而继续跳动。我的温度因我想到了他而持续上升。” “他的存在就能令我感到快乐。或许这感觉并不真实可靠，但我因此而感到愉悦，因此而相信自己的可能。” 他的笑容里满是纯粹的个人欲-望。没有任何正确、没有任何正义、没有任何道理。 这一切就只是，这个青年，这个男人，这头野兽，他终于想要什么了。 他终于开始期待和相信自己拥有‘未来’了。 “所以是的，是的没错，Highfather，你比我更重要、更能创造更正确的东西……” 但总会有个但是。 “但我想活下去。为爱我的人，为我自己活下去。” “而我也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