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总以为他是万人嫌》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万人迷总以为他是万人嫌》作者：鹤安 文案： 艾克尔是一只暗精灵。 黑暗生物会被其他种族排挤，不仅如此，艾克尔同时还受到其他暗精灵的孤立。 只有小时候认识的路易斯一直陪伴他到现在。 路易斯说有一天会来暗之森见他。 但艾克尔因为一个约定，被迫披上人类的壳子，逃离了禁锢自己自由的暗之森。 之后他认识到了残暴无情的光明教廷主教路易斯。 第一次见面，他被对方的藤蔓啪叽甩到了地上，摔了一身的伤。 第二次见面，他差点被对方的藤蔓戳穿了眼珠子。 第三次、第四次……见面，艾克尔每次见到路易斯，都会变得很惨。 艾克尔讨厌这位教廷主教。 但有一天意外掉马后，路易斯的态度却一改先前。 黑暗神路易斯在自己养的小精灵跑路后，经历了漫漫寻妻之路。 最后悲催发现原本想要捧在心尖上的小精灵居然一直在被他欺负。 还被欺负的很惨。 他追悔莫及，却发现自己多了很多竞争对手。 小精灵勾搭了不少人。 让教廷的骑士长永远守护于他。 让蔷薇之国的国王庇护在身后。 让讨厌暗精灵的光精灵王低下头颅挽留。 就连暗精灵王也成了他的老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异世大陆 爽文 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克尔 ┃ 配角：路易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神明早已认定的伴侣 立意：人生处处是意外，每一步都有可能导致反转 第1章 一个漂亮的小精灵 “黑暗神的祭祀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在整理祭坛吗？”艾克尔扇动着翅翼，边飞边转动，他双脚赤/裸，稚嫩的脚尖离地面这片半米长的杂草极近。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暗精灵搭理他，即使艾克尔的出声询问在此时的寂静下根本不会被忽视。 他们好像在沉默中形成了一种默契——谁也不要理艾克尔。 艾克尔掩去眸中的失落，他飞到其余暗精灵身旁：“我可以加入吗？” 依旧没有暗精灵理他。 艾克尔吸了口气，笑着问：“需要我帮忙吗？” “我可以帮忙吗？” “艾克尔！你能不能不要添乱了？”终于有暗精灵忍受不了的出声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指着艾克尔。 有一位暗精灵嗤笑：“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暗精灵想要你帮忙。” 其余暗精灵纷纷附和，指指点点，眼神充满不屑。 “看你的人类去吧。” “你打扰到我了，艾克尔！” “赶紧走开，真烦！” 暗精灵们厉声说着，距离艾克尔近的，也退了几步。 被包围在中间的艾克尔，显得极其孤独。 他忍受着暗精灵们的污言秽语，再一次被族人们排斥在外。 艾克尔勉力撑着的笑容消失在面上，抿紧了唇间，他眼睑颤动着，双眸盛满了难受。 不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去尝试接触，他们仍旧只会排斥他，永远不会接纳他。 他骤然挥动双翼往高处直飞，离开了低处暗精灵们的聚集地。 隐约还能听见暗精灵们继续对他的议论，肆意挥霍着言语，发泄对他的厌恶。 “艾克尔真令人讨厌，他看不出来我们不想理他吗？” “就是啊，一如既往的傻。” “他本来就是异类，都这么久了你们还不知道？” “什么异类？艾克尔是叛徒！” “真搞不懂，他怎么会想跟人类一起生活？” “我们还是小声点，不然艾克尔又要哭着鼻子去找王告状了。” “装模作样才对吧，我可没见过那个怪物掉过一滴眼泪，只会像个傻子一样的笑。” “丑死了。” “王不是说，是我们做的太明显了，才让他猜到的吗？” “这你也信？就是那个告状精干的！” 艾克尔停落在一根被艰难突破重重树荫的阳光，照射到的粗大枝桠下。 这里被阳光照亮，与周围因树木高深、枝叶深繁层叠所导致的阴暗，仿佛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艾克尔看着远处的族人，他眼睑微垂，遮住了眸中的难过。 罩在阳光中的温暖，令他冰冷的身躯稍微暖和了一点。 他用力吸了口气，又缓缓舒出，随后向暗之森的外围飞去。 乌发雪肤的暗精灵，扇动着边缘泛黑的透明双翼，熟练的在昏暗潮湿的深林中穿插。 黑眸中闪动的些微光亮与长年死寂的暗之森格格不入。 这里是大陆西部的边缘，这片占据足足有十几万平方米的高深密林，名为暗之森。 这片阴暗潮湿，终年不透阳光的居所，居住着所有的黑暗生物，包括暗精灵。 大陆上的生物信仰光明，讨厌黑暗，居于劣方的黑暗生物们被驱逐到了这小小一角。 而此时，暗之森的外围行驶着十几辆马车。 人类的马车，携带着人类货物的人类马车。 他们向暗之森外面的世界驶去。 由于携带的货物繁重，即使商人们想快速离开这不祥之地，也只能有心无力的看着马匹们缓慢前行。 而艾克尔趴在一棵足够魁梧的树枝干上，绿叶们将他藏在自己身后。 他透过叶与叶的缝隙，有些无聊地看着这十几辆马车慢慢行驶。 他经常来暗之森外围看路过的人类马车辆，从最初的新奇向往，到如今只剩无聊。 看见了又如何？他想跟着一起出去。 离开暗之森。 是的，他想离开这里。 向往着像人类一样生活在阳光之下，可以不用再被拘禁在暗之森中。 不想再看一成不变的景色。 这就是他的族人们讨厌他的原因。 艾克尔很清楚，自己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眼中就是怪物，格格不入极了。 但是，艾克尔眨了眨眸，撑着下颔，外面的世界会像那个人说的那样美好吗？ 艾克尔出神的想，最近人类的马车好像太过频繁了。 人类不是一向对暗之森避之不及吗？这也太反常了，而且这些日子已经不止一次运送这么多的货物了。 这件事他应该上报给暗精灵王听。 人类的马车快要走远，他应该换个枝桠待着了。 艾克尔振舞着双翼，身体腾空而起，向他看中的枝桠飞去。 那里正好有阳光照射进来。 虽然很显眼，但艾克尔保证，这么高的枝桠，那些人类一定发现不了他。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最前方那名领头的人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向后方抬头。 他们骤然对视。 艾克尔瞪大双眸：“！” 凯森微眯起眼睛，一只漂亮的小精灵。 小精灵坐在粗糙的大枝干上，手臂撑在枝干上，悬空在半空中的双腿微微晃动，白洁而又柔嫩，像是在泛着粉。 他的整张脸也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知道精灵一向长的好看，但这位小精灵却令凯森十分惊艳。 容貌偏向东方般的精致秀美，鼻梁却像西方那般高挺，有着深邃的眼窝，他像极了东方人类与暗精灵的混血。 可众所周知，精灵都是由生命之树孕育而出的。 凯森觉得，这位小精灵实在特殊，他是生命之树最完美的成品。 凯森勾唇笑起来，他跟那位明显变得慌张的小精灵对视的同时，去问身边的同伴：“你们抬头，那是精灵吗？” “看起来是的。” “一个漂亮的小精灵。” “他真美。” “他好像被我们吓到了。” “真脆弱。” “像个易碎品。” “或许，我们可以跟光明精灵交个朋友？” “暗之森怎么会出现光明精灵？” 同伴们随之向后方抬头看去，而后纷纷附和。 猝不及防跟十几名人类对视的艾克尔当然被吓坏了。 他被发现了！他他他，第一次跟这么多人类对视！ 艾克尔呼吸都放轻了，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瞧，有些怯怯地，抬手挥了一下。 “你们……好？” 随后他笑了起来，探前身子再挥了挥自己的手，即使自己的声音因为距离过远而对方听不见。 也仍旧说着：“你们好啊。” 这十几位身高近两米的大男人的心，瞬间被那个笑容虏获了。 “噢，他真可爱！” “我喜欢这个小精灵。” …… 下一刻，艾克尔却因为过于激动，从枝干上突然跌落了下来。 他慌张的叫了一声，立马平衡双翼，有惊无险的在半空中稳定住自己的身体。 凯森以及商人们也松了口气。 “等等……他的翅膀边缘是黑的。”有人突然发现。 气氛突然沉静，方才还在赞颂的骑士们一致沉默了下来。 刚才还在赞颂的漂亮小精灵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变成了他们最为厌恶的生物。 真是让人反胃。 肉眼可见的，他们面上的热情转为了冷淡跟厌恶。 不知是谁开了口：“这居然不是什么光明精灵，而是一只暗精灵。” “是的，暗之森当然不会出现什么光明精灵。” “这里只有被神遗弃的黑暗生物！” 骑士们的变脸可谓迅速，他们眼神逐渐冷肃：“他真是丑陋，令人作呕！” “我们应当消灭那只暗精灵。”骑士们握紧了腰间涂满圣水的长剑。 他们刚刚居然为了一只暗精灵而心生喜悦，骑士们认识到这个事情，心中不由可耻而又愤怒。 那只暗精灵，竟然敢在视觉上来欺骗他们。 明明是一只暗精灵却伪装成光明精灵的美丽与纯洁，真是不可饶恕。 他必须得付出代价，为他的行为感到后悔。 这群人类其实是伪装成商人的光明骑士，而光明骑士们以消灭黑暗生物，守护光明神为责。 所有黑暗生物中，暗精灵跟恶魔同名，他们是黑暗神的第一信徒。 这就导致暗精灵所吸引的仇恨度更高，光明骑士更是有一段时间费尽心思猎杀暗精灵。 骑士们以猎杀到暗精灵为荣，手段越是残忍，光辉也越加鲜明。 因此，暗精灵与光明骑士，尤其是光明教廷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我们身为光明骑士，护卫着神能顺利行走在人间。” “应当抓住这只暗精灵。” “将他绑在火把之上，用燃烧的焰火洗清他肮脏的灵魂。” “那些无知的百姓会更加信仰光明之神。” 骑士们眼中含上了杀意，他们正准备褪下伪装，拿起光明之剑指向那名还尚不知情的小精灵。 正跃跃欲试的想发起进攻时，前方却突然传来了猛兽咆哮的声音，是十几头狼！ 凯森松了一口气。 他不像普通骑士一样被教廷的条条规规束缚的非黑即白，不懂道德常理。 跟那只暗精灵对视的那一眼，对方像受惊的小鹿，挥手的样子善良又单纯，他没有一点危害。 凯森不觉得拥有那样眼神的暗精灵会干坏事。 他不想这只暗精灵就这么无辜死去，也不想被迫亲手杀了精灵。 但他更不能因此背叛教廷，那样他将会受到不敢想象的惩罚。 凯森希望这个精灵能趁他们不注意时，赶紧离开吧。 怒吼声让艾克尔看了过去，也让骑士们拔剑对准了身前的狼群。 骑士们警惕着面前这群眼冒绿光，长着血盆大口的狼。 他们的剑在狼口中坚硬的利齿对比下，看起来不堪一击。 艾克尔听过这群狼的名声，他们在暗之森也是让其他猛兽避而远之的存在。 他没有发现这群商人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听见光明骑士的对话。 刚刚从树上掉下来时，他看清这群人类在担心他的安危。 艾克尔不忍心看见他们死亡。 他转回了头，向骑士们飞过去。 马车里的男人感受到逐渐靠近的黑暗气息，他缓缓睁开眼，不急不缓，屈起指尖轻轻叩了下车窗。 “叩——”指节叩响窗木，声响轻到极致。 狼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咆哮声瞬息小了下来。 这只不过轻微的一声响，甚至要被狼群的暴动掩盖过去，却令所有的骑士们立即肃静。 作为骑士长的凯森立刻下马，他恭敬的弯腰请示：“尊敬的路易斯主教，前方有狼群拦住了我们，而后方有一只暗精灵向我们飞了过来。” 路易斯复又阖上眸，他低哑的嗓音冷淡而深沉：“按教廷的规矩办事就可。” 他的情绪毫无波动，仿若此刻的险境对他而言，只是平常小事。 所有骑士纷纷垂首：“是！” 莫敢不敬。 第2章 神明的鸦羽 凯森拔剑：“先对付狼群，再来料理那只暗精灵。” 骑士们听从骑士长的安排，随之拔剑。 狼群见到锋利的剑刃，愈加狂暴。 暗之森少有人类经过，它们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鲜嫩肥美的人肉了。 盯着骑士们的十几双兽眸里都是垂涎的欲望。 狼群是有狼王的。 高大威猛、四肢矫健、狼毛顺滑，相比其他狼，兽眸里的情绪也更加类人，可以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不同。 骑士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举着剑，本来在人类中算强壮的身体在狼群锋利的爪牙下看起来不堪一击。 两方僵持对峙，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逐渐焦灼，狼群已经要等不及了。 他们实在是太饿了。 面对人类血肉的芬芳即使是狼王也难以把控。 而艾克尔心内着急，不断挥动着双翼，快速俯冲飞近。 因为狼群已经蓄势待发，只要穆图的一声吼叫，这些人类的命就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了。 “穆图！等等！”艾克尔在狼群出击之前，正好飞到了两方交界的上空。 这一声吸引了在场所有生物的注意。 包括，路易斯。 马车里静坐的男人停下了冥想。 他仍旧闭着眸，饶有兴趣的听着。 狼首领低吼：艾克尔，好久不见。 精灵生来就具有可以跟生物沟通的天赋，艾克尔可以听懂它吼声里的含义。 “好久不见，穆图，我想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艾克尔飞近到穆图的身前。 狼王眸子里闪过迷惑，但是现在人类的吸引力比这许久未见面的暗精灵大得多。 他再次发出吼声拒绝：交易可以稍后再谈，艾克尔。 尽管艾克尔是穆图唯一的暗精灵朋友。 因为艾克尔是唯一一个可以跟他沟通无障碍的暗精灵，其余的暗精灵只能进行浅显的交流。 这就是光明精灵与暗精灵的区别，如果是光明精灵，他们完全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艾克尔，是特殊的。 此时，已经有骑士蠢蠢欲动的想用手中剑刺向空中毫无防备的暗精灵了。 那只暗精灵看上去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凯森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他因私心而比了一个手势，让扬起剑的骑士们静观其变。 他不想这个看上去一无所知，并且还想拯救在狼口下的他们的暗精灵受伤，甚至……死亡。 凯森身为骑士，有自己的原则。 这个暗精灵并没有做错什么。 艾克尔继续道：“狼族一直寻找的圣物，我有它的一些消息。” 这个圣物的重要足以让狼族忍下饿欲。 穆图兽眸里凶狠稍稍收敛：代价？ “这些人类的性命。” 马车里无可无不可听着精灵对狼说得话的路易斯勾起唇，虽然他听不懂那头狼在嚎些什么，但是精灵口中说得东西却让他起了兴趣。 狼族的圣物？神明的鸦羽吗？ 他的记忆里，鸦羽已经遗失有上百年了，它被光明教廷藏在一个世人都不知晓的地方。 被禁锢在暗之森的暗精灵怎么会知晓它的具体下落？ 狼王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收回了爪牙：可以，太阳落下的那一刻，老地方见。 艾克尔松了一口气：“好。” 他曾经听穆图说过这个圣物，向他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才得知鸦羽的下落。 艾克尔也没想到，会阴差阳错在今日能帮到他，真是太幸运了。 他想他应该去谢谢那位朋友。 等等。穆图说。 艾克尔眨了眨眼，有些迷惑：“穆图，交易已经完成，你不能反悔了。” 穆图低吼：狼还是信守承诺的，不过艾克尔，令我意外的是，你还是这么固执。 艾克尔知道穆图说的是，他对人类抱有善意，并且还是不放弃想离开暗之森的执念。 “穆图……”艾克尔叹气：“你很久之前就已经否定过我了，不用再来一次。” 狼眸里出现了一丝笑意，又快速变回肃杀：艾克尔，面对比讨厌的狐狸还要奸诈狡猾的人类，永远也不要卸下防备。 穆图说：比如现在，拿你的后背去对着人类，我刚刚可是看见，有一个人对你扬起了剑。 艾克尔一惊，他迅速转头，入目的就是十几双紧紧盯着他看的眼睛。 带着令他讨厌的莫名欲望，含着杀意，冷漠的像是在看死物。 这些人类的眼神，比之前凶了不少。 为什么……这么看我？ 艾克尔从一开始的想救人的急切慢慢冷了下来，神经也从救下人之后的放松逐渐开始紧绷。 他明明救了他们，可现在他们却转而想围攻他。 艾克尔有些难过，人类不该是这样的。 穆图此时却领着狼群防备地渐渐后退，隐去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眼正在与人类对峙的艾克尔。 没有回头看他的艾克尔。 狼眸中含着很轻的担忧，普通人类是伤不到艾克尔的，穆图并不是担心艾克尔的安全问题。 而是艾克尔一定会很难受。 狼王与狼群重新回到森林深处，穆图最后边退边问：艾克尔，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们很久没叙过旧了。 艾克尔后退了几步，离人类更远了一点，他回过头去看穆图：“穆图，我们今晚再叙吧。” 狼王的担忧，艾克尔一清二楚，但是这是他选择要做的事，就应该由自己来承担后果。 穆图只好领着狼群彻底隐入森林之中。 艾克尔说完，就回过头看向了那些人类。 那些人类却未放下剑，他们依旧戒备，眼神贪婪的看着暗精灵。 只要杀了它，就能得到光明骑士的最高荣誉，被人民称赞，被教廷嘉奖，被国王赋予爵位。 艾克尔对此一无所知。 他并没有因为他们眼中的杀意而戒备不已，因为普通人类对暗精灵一点威胁都没有。 狼王的警告也只是让艾克尔稍微小心了一点。 可说实话，他救了他们，人类却半点都不懂的领情，艾克尔还是很失望的。 人类果然不会喜欢暗精灵吗？ 永远也不会有人像当年那个金发少年一样对他吗…… 一名红了眼的骑士却在此时突然出击，他高扬起剑，想冲向暗精灵，刺杀下去。 暗精灵明明毫无防备，此时不下手，还等什么时候下手？！ 功勋，他梦寐以求的功勋，他一定要亲手杀了这只暗精灵！ 突然，他整个人停在了半空，所有的骑士也变得眼含惊恐，震骇不已。 不知何时出现的粗大藤蔓紧紧缠绕住了那个骑士。 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或者营救。 藤蔓是马车里那位主教的标志。 而那个人出手，没有任何一个骑士胆敢反抗。 艾克尔瞳孔紧缩，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普通人类怎么可以掌控藤蔓？ 他倒退几步，双翼欲要扬起携带他起飞。 他眼睁睁看着藤蔓越缠越紧，被勒住的骑士来不来大出一点声音，就迅速被拖向暗处。 艾克尔现在完全没有之前想要救人的心了，他对这个藤蔓，莫名其妙的有些……畏惧。 还是快逃吧，艾克尔飞了起来。 而凯森深吸了一口气，他收起了剑：“等等！” 其余骑士四目相对间，也只好不甘心的收剑。 “你好？谢谢你救了我们。”凯森上前两步问道。 想要立刻离开的艾克尔试探地停了下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凯森不明。 艾克尔眼神有点冷：“你们是伪装成商人的不明人类，还想杀我，为什么又要对我道谢？” 路易斯笑了笑，这个暗精灵还是有点脑子的。 他轻轻叩了下马车壁。 身为精灵的敏锐听力让艾克尔捕抓到了这一动静，他转眸看向马车厢，里面……还有人？ 凯森却精神一振，主教已经不耐烦了，要加快速度了。 凯森道完谢又开始道歉：“失礼了，我很抱歉没有管教好手下，让他冒然对救了我们命的恩人出手。” “同时，十分感谢你救了我们。” 艾克尔还是不高兴，有眼睛就能看出来这个骑士在敷衍他。 穆图说的没错，人类确实比狐狸还要虚伪。 艾克尔笑了下，半点不给面子：“我很介意。” 他鼓了鼓脸，微抿紧了唇，很像人类才几岁的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 攥紧双手的暗精灵，秀气的指节都像在透着粉。 凯森被他呛声了一句，却没感觉到尴尬，反而觉得闹脾气的暗精灵有些可爱。 他很想跟暗精灵多说几句，却生生忍了下来，他不能被其他骑士看出端倪。 所有骑士都应该厌恶黑暗生物。 而且……主教应该也在听着。 “那很遗憾。”凯森表现的很是冷淡：“我们得继续上路了。” “就此道别。” 艾克尔有些气，但又不能直接找他们报复回来。 语气很不好地说：“不见。” 他逐渐起飞，慢慢飞到树上。 在他起飞的一瞬间，骑士们也立刻骑上马，再次出发。 马车徐徐发动，正巧驶过艾克尔的脚下。 艾克尔垂眸看了眼马车顶，没看出分毫特别之处。 而路易斯从始至终保持着阖眼的姿势。 艾克尔降到树枝上，他看着马车逐渐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就在离开艾克尔视线的一瞬间，路易斯终于开口了：“停。” 一行人听从地停下。 路易斯低声道：“我记得教廷并不是这么教诲你们的。” 骑士们垂下头，不发一言。 他们畏惧于这位在教廷里有名的残暴主教，这些天这位主教已经杀了不止一个骑士了。 用那个令人恐惧的藤蔓。 “恩将仇报？”路易斯并不在乎有没有回答他，他只是低笑：“这可不是光明骑士该干的事。” 他所操控的藤蔓将之前动手的骑士拖了出来。 有些骑士的身体已经怕的开始了颤抖，他们嘴唇颤抖，却仿若失声，说不出一个音节。 而是恐惧又不敢闭上眼睛地继续看着。 路易斯低喃：“这是惩罚。” 那名骑士瞬间被藤蔓四分五裂，鲜血四溅。 第3章 路易斯 艾克尔与狼王约定的地点，是在暗之森深处的一弯深不见底的死湖。 现在应该是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夜晚。 外围离中心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艾克尔扇动双翼，从枝桠上飞起，边飞边有些出神的想方才突然出现的藤蔓。 精灵的飞行就像人类走路一样，更别说艾克尔自以为对外围环境还是很熟悉的。 他并没有注意前方的路况，而是出神的想方才那一幕。 艾克尔细细想下去，才察觉出不对劲的点。 人类怎么能控制藤蔓，掌控生命元素一直都是生命之树赐给精灵的特权。 而人类的特权，则是光明神赐给他们能够掌控光元素的方法。 而且……那个藤蔓上有不详的气息。 就像……沾染了黑暗的生气。 可那些分明是人类。 艾克尔伸出自己的手，他看着掌心微微出神。 他苍白的指尖缓缓闭合收拢。 半空中飘下的一片落叶，突然扭转了方向，向飞在半空中的艾克尔的掌心飞去。 它轻轻地落在精灵柔嫩的手掌之中，像是在怕锋利的齿叶边刮伤精灵。 艾克尔拈起那片落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下。 因为是由他这个暗精灵掌控着飞过来，落叶上有着浓郁的黑暗气息。 他确认了。 那根藤蔓也是如此。 马车里的还是人类吗？ 艾克尔不寒而栗，那些人类护卫的究竟是什么？ “哗啦——”艾克尔飞行中突然一头扎进了前方枝桠上繁茂的叶丛中！ 他居然！撞树了！！ 艾克尔拼命扇着双翼，才将自己从叶丛中救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这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长出来的枝桠，大意了。 这一出自然而然地让艾克尔将方才所想忘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自己撞树的傻傻一幕。 幸好这里只有他一个精灵，应该没被看见…… 他刚这么想着，突然就见一只小松鼠看着他吱吱叫着。 艾克尔能听见小松鼠在笑他，小松鼠看见了精灵撞树的奇迹一幕。 艾克尔耳朵一下粉了，他猛地挥了下翅膀，仿佛离弦的箭一般，咻地飞走了。 好丢脸。 死湖在暗之森的深处，艾克尔在太阳落下之时，及时赶到。 穆图静待已久。 艾克尔终于停下了双翼，落到了地面上。 赤//裸的双脚踩到湖边没有杂草的空地上，艾克尔坐了下来，白净的脚伸进湖水里。 像伸进了冰窖里。 艾克尔的体温虽说本来就低，但也觉得有些冷了。 狼王缓步走到他的身旁，后肢下蹲，坐了下来。 艾克尔转头准备去看穆图，然后只能看到穆图毛茸茸的前肢。 抬头抬到最高才勉强看得见穆图的狼嘴。 好气啊。 为什么穆图坐下来都能比他高那么多。 身为狼王，穆图的体型是狼群里最高大威猛的，他光是坐下来都能有两米。 更别说身为精灵，本来就身材娇小，身高一米八都没到的艾克尔了。 “穆图，你低头看看我。”艾克尔生气地咬了下唇，说。 穆图低下狼头，再低下：“好了，看见你了。” 艾克尔脖颈有点酸，他很不高兴：“趴着。” 穆图无奈地屈下前肢。 一狼一精灵总算可以平视了。 艾克尔撑在地上的手臂感到被穆图密茸地狼毛扫过的酥麻感。 他攥了攥掌心，压下想摸摸揉揉揪揪的心思。 艾克尔晃了晃腿，看着湖面荡出的一圈圈水纹：“黑暗神的鸦羽在教廷手上。” 穆图低吼：“教廷哪里？” 艾克尔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只告诉我说，鸦羽被教廷藏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穆图沉默良久。 艾克尔忍不住转头看了眼。 趴着也显得非常巨大的狼王，一双兽眸冷寂地盯着艾克尔。 “你失约了，艾克尔。” 穆图说：“你欺骗了我。” 好凶。 艾克尔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他伸出两只手，没有直接触碰，而是在虚空中半捂住穆图的狼眸。 “对不起，穆图。”艾克尔心虚地很小声的说。 狼王后仰着自己的狼首，然后不轻不重地拿狼爪子拍下艾克尔的手。 “你想怎么补偿我？” 穆图的眼神还是很凶。 艾克尔吸了口气，郑重说：“在我能力范围，我都答应你，穆图。” 穆图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吼叫，他不再去看艾克尔，而是看着被艾克尔弄出圈圈水纹的湖面。 “翻倍吧，你陪着我去暗之森的外面找鸦羽，从奸诈虚伪的教廷手上，抢回黑暗神的鸦羽。”穆图说。 艾克尔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眸：“去，外面？” “对正好你也一直想离开这里。” 穆图的说辞触动了艾克尔心底最深处的愿望，艾克尔一直都想去外面，离开暗之森。 只是种种原因绊住了他的脚步。 一是因为艾克尔不舍得禁地里的那位朋友。 二是因为那些暗精灵们，还有他的老师，暗精灵王。 最后，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艾克尔其实还是害怕的，但如果有朋友陪着他一起逃离暗之森对黑暗生物的禁锢，就足以消除他对外面未知世界的恐惧。 艾克尔快速地思考了下。 不等狼王继续说什么，精灵就点头再点头：“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 艾克尔很是担忧：“那我们怎么伪装？” 穆图说：“不用担心，外围暗之森的那道防线会对黑暗生物起抑制作用。” “我们一旦踏出，失去黑暗元素的供养，就会换一个模样。” “我们都会被削弱对黑暗元素的控制，但你控制生命元素的效果会得到加强。” “不过几天，精灵的双翼就会缓慢弥散，拥有敏感听力的耳朵会褪化成人类的耳朵。” “而我，会失去作为黑暗狼群狼王的一切特权。” 艾克尔恍然地点了点头：“穆图你怎么知道的？” 穆图：“传说。” 艾克尔：“……” 狼王继续说：“明早我会去暗精灵的领地找你。” 艾克尔点了点头。 他们约定好地点跟时间，狼王就离开了死湖。 夜晚的暗之森一片寂静与漆黑，即使是月光也穿透不进这片繁茂的森林。 但死湖是特殊的，上空的虚无可以让月光毫无阻碍的照亮这一片湖。 湖水里可以清晰的看见精灵在湖水里的倒影。 他黑色的长发曳地，有几缕贴着柔顺的脸落进湖水里，沾湿了一小段发尾。 墨色的眸像湖水一样的清。 肤白胜雪。 他与黑夜一点都不相符。 弯起的眉梢跟勾起的唇角，像是将阳光揉碎了在里面，暖和。 下一刻，精灵跳下了水 黑发随着主人的举动全部都被浸湿。 冰冷一瞬间包围了艾克尔，他呼出一口寒气。 禁地在湖底深处。 不久前为黑暗神祭祀的活动就在湖底的石洞里举行。 祭祀每年举办一次，届时暗之森具有代表性的黑暗生物族群都得派出首领来参加。 他们在祭祀中献出的对黑暗神的信仰，将会换来黑暗神在下一年继续庇护他的信徒们。 等祭祀完毕，禁地就会重新封闭。 任何生物都不得私自进入。 艾克尔是个例外，禁地的禁制对他不起作用。 他可以顺利的潜入湖底，毫无阻碍地踏入那个深不见底的石洞。 石洞与湖水像是有一层膜无形的隔着。 艾克尔穿了过去，湿漉漉的精灵踩到了干燥的地面上。 他的朋友在石洞深处，与祭祀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同一处，而是深处相连的一个石洞。 那里铺满了黑色的花，永不会消散地萤火虫日夜不息地照亮这一小片地方。 黑色的花包围住了一棵无叶的树，粗壮的树枝桠疯长，几近在上空横贯整个石洞。 却奇异的是，这是一棵没有叶子的树。 艾克尔坐在露出土地的树根之上，他靠着树干，轻声地打着招呼：“路易斯，你在吗？” 石洞一片寂静。 艾克尔有些失落。 路易斯是艾克尔唯一的朋友，即使他跟路易斯从未见过一次面。 只有来到这个石洞，通过这棵无叶的树，艾克尔才能跟路易斯交谈。 路易斯此时不在，艾克尔没有时间等待了，他记得路易斯说，路易斯最近要出一趟远门，所以有些时候不会及时回复他。 艾克尔很认真的道别：“路易斯。” “因为一个约定，我要离开暗之森了。” “等你回来的时候，如果没有看见我，请不要担心。” 艾克尔笑了下：“路易斯，我尽量赶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回来的。” “那现在，我要走了，再见。” 精灵并没有选择在黑色的花丛中度过这一夜，他道完别就准备离开。 艾克尔扇动双翼，在他离开石洞的一霎那，石洞内就突然响起了一道嗓音。 但因为精灵快速地飞行，艾克尔此时早已远去。 这个嗓音因为通过无叶树这个媒介而传，失真到不具有辨识度。 男人嗓音低哑地喊：“艾克尔。” 第4章 精灵王 路易斯在给骑士们一些教训，因为他们违反了教廷的规定。 身为维护代表着和平的光明神的教廷一员，骑士们今日却因为心中的欲望向那个暗精灵出手。 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路易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藤蔓，他控制着藤蔓在半空中乱舞。 那些粗壮、长着倒刺的藤蔓每离那些骑士们近一分，脸色苍白、额露冷汗的骑士们就惊恐的颤抖一下身体。 只有凯森抬头在看着他们的主教，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位身份高贵，手段残暴的主教眼中只有无聊跟乏味。 骑士们做好了接受漫长惩罚的准备。 然后凯森就看见那些犹如群魔乱舞的藤蔓在半空中顿住。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骑士们以为路易斯终于要下手了。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恐惧地等待死亡的判决。等了许久，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高座上的主教皱了下眉，他冷着张脸，看不出任何神色地挥了挥手，赐恩般地发放施令：“滚下去反省。” 骑士们迫不及待地鱼贯而出。 这场教导怎么这么轻易地就结束了？凯森奇怪而又疑惑。 他临走时，回了下头。 主教的面目在黑夜的遮掩下显得意味不明，让凯森看不出半点不对劲。 人都走光了，路易斯才轻声回应：“艾克尔。” 路易斯上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主教，语气冷漠、毫无感情而言。 现在的路易斯，轻缓着嗓音：“你要什么时候离开？” 无人应答。 路易斯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晰的认知到，他诱哄了这么多年的小精灵，再也不会乖乖待在暗之森等他去接了。 他的小精灵跟着别人跑了。 路易斯瞬间站起身，大步走出殿门。 守在外面的凯森看见主教突然走出，惊讶一瞬，问道：“您要去哪？” 路易斯头也不回：“回暗之森。”抓精灵。 凯森委婉地提醒道：“蔷薇王国规定夜晚十点，各地城邦就必须要封锁城门。” 路易斯脚步一顿，脸黑了。 人类的身躯真是麻烦。 · 月光照亮了这一弯静谧无声的湖水，水底下有黑影正在迅速向水面靠近，掀起层层波纹。 在周围漆黑的森林照映下显得诡异。 就连旁边倒挂在枝桠上的蝙蝠都瑟缩了下翅膀。 “哗啦”一声，黑影破水而出。 月光倾斜下，是白到扎眼的肤色，精致的眉眼半阖，面上的水珠滚落而下。 蝙蝠绿豆大的眼睛都瞪大了 乌发白肤的精灵就这般静靠在岸边缓缓平复自己的呼吸，美的就像一幅画。 异常美丽的精灵身上，有着天然地亲近气息，被诱惑住的蝙蝠忍不住飞近。 艾克尔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他把自己滴水的及腰长发团巴起来。 他用双手卷了卷、扭了扭，将多余的水挤出来。 动作堪称熟练，出尘气质一下破碎。 蝙蝠飞行的速度降了下来。 艾克尔又继续扇了扇双翼，将水滴甩出去。 一连串的动作将蝙蝠看的一愣一愣的。 它吱哇乱叫①：“你不是精灵吗？” 艾克尔晃翅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对啊。” 蝙蝠继续吱吱叫：“可是你下水……？” 艾克尔理所当然：“谁规定长着翅膀的精灵就不能游泳了！” 蝙蝠：“好像是哦。” 艾克尔的双翼干了之后，他飞了起来：“我要回家了，下次再见。” 蝙蝠扇扇翅膀：“下次再见。” 道别可爱的小蝙蝠之后，艾克尔就回到了族里的领地。 尽管是黑暗生物，但他们也遵守着昼出夜伏的自然规矩。 此时领地里没有暗精灵在外面乱晃了。 艾克尔凭借记忆，在黑暗中快速飞行穿梭。 他得去跟老师道个别。 · 精灵王的住处被夜光蝴蝶萦绕，是不容于黑暗的明亮。 由夜光蝴蝶翅膀上掉落的银粉，是暗之森里黑暗生物在夜晚照亮周围的灯。 它们被装在透明的白罩里，在黑暗处就会闪闪发光，并且经久不息。 使用年限约等于永恒。 处于生物链低端的夜光蝴蝶一族，它们凭借自身美丽绝伦的翅膀上的银粉，换取在暗之森繁衍生息的机会。 每只夜光蝴蝶都能熟练地用触角为同伴刮下翅膀上的银粉。 在精灵王的住处，这种灯遍地都是。 而艾克尔积攒到现在，他的小木屋也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罩灯。 艾克尔并不是没有疑惑过，老师他究竟是怎么从夜光蝴蝶手上买那么多的银粉的？ 即使他拥有亲近动物的能力，那些扣扣搜搜的蝴蝶们也只是在扣粉的时候，多扣了两下。 艾克尔不满地戳了戳圆滚滚的白罩灯。 “艾克尔。”远处传来一起温柔的低唤。 “老师！”艾克尔瞬间缩手，他深怕被抓包，这些灯可是昂贵的很。 因为空间狭小，暗精灵王的翅翼并未全部舒展，而是半舒展的状态。 即使这样，他的翅翼看起来大得无比。 而翅翼上，由脊背骨根部的透明渐变至边缘浓重的黑，并不像艾克尔的翅翼一样，黑色元素少的可怜。 精灵王的翅翼有三分之一都是深沉的墨色。 艾克尔扇动双翼向精灵王飞了过去：“老师。” 因为翅翼舒展不开，精灵王站立在地上，双脚赤//裸，白袍延伸至他清瘦地脚祼处。 艾克尔停在老师的身边，双脚也踏在了地上。 精灵王自然牵起艾克尔的手，带领他转身向廊道深处的房间走去。 艾克尔很少像人类一样走路，靠自己步行还是会有些困难。 于是他握紧老师冰凉的手，很乖的被牵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精灵王问：“我听说，你救了十几名人类。” 艾克尔一惊，偷偷抬眸看他脸色。 老师的眉目间是恒古不变的温柔，夹杂了些许冷淡。 艾克尔小声地说：“老师，你生气了吗？” 精灵王轻轻摇首：“我并不生气。” 艾克尔在心里说，那就是生气了。 “最近人类的马车时常经过暗之森边缘，老师知道这件事吗？”艾克尔快速转移话题。 “你救得人类，其实是教廷的人。”精灵王说：“靠近暗之森东处的蔷薇王国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最近经过的人类，都是教廷的人过来补救的。” 他并未细说，有些事不是艾克尔应该知道的。 同时他又很疑惑。 精灵王看了眼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艾克尔：“所以，他们为什么没对你下手？” 艾克尔摇摇头：“不知道。” “但是我看见一个使用藤蔓的人类，他坐在马车里。”艾克尔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上面有黑暗元素的气息，我不确定是不是人类。” 精灵王心思通透，几下就想明白了：“是他出的手，挡住了攻击的骑士？” 艾克尔点点头。 精灵王说：“我知道了。” 他们进了房间。 精灵王指了指着桌前的小凳子：“你先坐那。” 艾克尔：“好的老师。” 而精灵王坐在小凳子旁的椅子上，他拿了把木梳，给乖乖坐着的艾克尔，梳头发。 湿漉漉的，被风吹的夹杂在一起的头发。 艾克尔将下巴抵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双手抱着并拢的腿。 精灵王每梳开一缕发丝，那一缕湿透的发丝就会凭空变干。 “还有什么想说的也一并说出来吧。”他看出来艾克尔方才就有些话堵在了心里，却一直不开口。 一直在偷偷看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现在还是咬着唇没说出口。 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怕是……不是什么好事。 “老师，我明天要跟穆图离开暗之森。”艾克尔小心翼翼的轻声说。 精灵王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去哪里？” “找狼族的圣物，神明的鸦羽。”艾克尔说。 艾克尔可以感受到他的头发还没干透，还是乱乱的，老师却停手不梳了。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他听到老师很平静的轻声应了：“好。” 艾克尔松了一口气，老师不生气就好。 毕竟老师一直对他想离开暗之森的想法很不喜。 正这么想着，他就听见老师将梳子放在木桌上，磕出一声轻轻的闷响。 精灵王还是那句话，他嗓音听起来很是平淡：“我知道了。” 艾克尔觉得老师还是生气了。 艾克尔吸了口气，他直起身，转了个身，改为面对着精灵王。 他抬头看了一眼老师，面上是冷淡的神情。 艾克尔立刻认错般的低头垂眸，老师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而后艾克尔亲昵地趴在精灵王的双腿上。 “老师，你别生气。” 每当老师生气，让他消气的最好办法就是亲近他。 精灵王没说话，他只是拿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艾克尔湿湿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他用沾上湿意的指尖，抬起枕在他膝上的艾克尔的下巴。 精灵王垂眸看向艾克尔微微睁大的双眼。 冰凉地指尖贴在艾克尔的面上，他眨了眨眼：“老师？” 精灵王轻声说，他的嗓音仍旧柔和：“你长大了。” “老师虽然生气，却也并不会一直将你锁在身边，艾克尔，你有决定自己去哪的权利。” 精灵王笑了笑：“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地同老师说话。” 他松开了艾克尔的脸。 艾克尔怔了下，点点头。 冰凉的指尖又抚上艾克尔的耳根，精灵王只是微微碰了下，又去点了点艾克尔脊背的翼根。 酥麻感一下传来，艾克尔敏感的双翼蓦地收缩。 “有办法了？”精灵王指的是精灵不同于人类的尖耳朵跟翅膀。 “对。” 精灵王收起手：“那就好。” 他又拿起梳子，静静地给艾克尔梳头发，动作不急不慢。 不知梳了多久，总算梳好了。 精灵王低声说：“好了。” 艾克尔站起身：“那老师，我走了。” “等等。” 精灵王站起身，他迈进艾克尔，微微倾身吻了下艾克尔的额头。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精灵。 “老师在这里，等你回来。” 第5章 异类 翌日一大早，艾克尔就收拾好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木屋，他关上了门。 转身就看见穆图已经在木屋旁等着了。 艾克尔扇着双翼飞过去。 他飞在可以跟穆图平视的高度。 狼王悠闲渡步。 它看了眼身侧出神的艾克尔：“你在想什么？” 艾克尔回神：“什么？” 穆图说：“脸红了。” 被这么直直的点破，艾克尔脸上的些微粉色迅速扩散。 “没什么。”艾克尔掩饰性的摇摇头，他在想昨晚老师的那个吻。 跟老师的指尖是一个温度的冰凉，但是老师看着他的眉眼却是温柔的。 艾克尔吸了口气，这是老师第一次这么亲近他。 老师其实也舍不得他吧。 他离开暗之森，也等同于要离开老师。 而且，归期不定。 想到此，艾克尔小小吸了口气：“我们等下从哪里离开暗之森？” “东部，出了暗之森后，直接去蔷薇王国。”穆图说。 这是艾克尔第二次听见“蔷薇王国”了，他低喃：“蔷薇王国？” 穆图低吼：“有消息说，教廷的人最近派遣大部分教众与骑士前往蔷薇王国，原因不明。” 他们去教廷手上抢东西，自然得先问问教廷的人东西在哪。 艾克尔点点头：“好的。” 一狼一精灵并没有发现，暗地里有一只暗精灵尾随着他们。 这只暗精灵听到此，眼含惊疑。 他们要离开暗之森，而且还要去找光明教廷？艾克尔终于要背叛黑暗，奔赴光明了吗？ 他等艾克尔跟穆图走远了，才快速扇动双翼往回飞。 他得去通知别的暗精灵。 那个叛徒现在要舍弃黑暗，奔向光明。 他要背叛暗精灵族，偷偷离开暗之森！ 这是绝不被允许的，暗精灵一族可是黑暗神的第一信徒，若真被那个叛徒跑了，这可就成了暗精灵永远的污点。 奇耻大辱。 “我听见艾克尔跟狼王说，他们要一起离开暗之森！”偷听的暗精灵大声嚷嚷：“他们要背弃黑暗，背弃暗精灵族！” “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他们刚走！正在往东部飞去！” 暗精灵们一下哗然。 “该死！他这么做可是会触怒神明的！” “那个异类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我们绝不能让他离开！” “暗精灵族承担不起失去神明庇护的风险。” “现在唯一的办法——” 暗精灵们眼含狠戾，他们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眼中，可以看出他们是同样的想法。 ——将艾克尔抓回来。 几十位暗精灵瞬间飞了起来，他们迅速往东边飞去。 除却生怕触怒神明的恐慌，精灵们眼底还有深深的嫉妒。 凭什么？艾克尔跟他们一样，从生命之树脱离下来就是暗精灵，又凭什么长得比正统光明精灵还要好看？ 凭什么一样都是暗精灵，艾克尔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亲近自然。 代表着生命元素的植物喜爱他，就连动物也巴巴地往艾克尔身边凑。 还有，他们的王。 凭什么艾克尔是王的唯一一位弟子？凭什么只有艾克尔可以称呼王为“老师”，得到王的偏爱。 就连当年，艾克尔第一次出现——想离开暗之森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时，王也只不过轻轻关他一个禁闭。 他们对艾克尔讨厌至极。 艾克尔一切的特殊，都是他们讨厌他的缘由。 大家都是一样的暗精灵，凭什么艾克尔与众不同？天生吸引尽所有生物的喜爱？ 名副其实的，异类。 暗精灵们被愤怒与嫉妒的黑暗情绪操控从而扭曲，他们面目狰狞，眼中满是忌怨。 你看啊，就连狼族的王，此时也愿意陪着艾克尔胡来。 跟艾克尔一起离开暗之森。 彼时艾克尔还在慢悠悠地跟穆图边飞边聊。 他对此毫不知情，也不知道等下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越发靠近暗之森东边的边界，艾克尔就越发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的情绪被穆图察觉，他问：“怎么了？” 艾克尔摇头：“总觉得……等下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我们走快一点吧。” “嗯。” 一狼一精灵加快了行程。 艾克尔也不再飞在狼王身边，而是在半空中飞行，他挥着双翼，快速在交错的枝桠中飞行。 就在此时，艾克尔心头蓦地一警，那股不安扩大至最大。 艾克尔凭借本能，立刻调转方向，向下俯冲。 下一刻，利箭穿破空气，猛地射向刚才艾克尔飞行的位置。 而停在半空的艾克尔，清晰地听到了“咻”地一声，他抬头去看时，那利箭正好刺入坚硬的树中。 艾克尔顺着箭的来源看去。 尽管他心里已经有数，暗之森能用箭并且把箭发挥到这种极致程度的，只有暗精灵。 但是他还是不死心。 他的族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手？ 然而，艾克尔看见了几十只飞行在半空中的暗精灵。 每一个，都手持利箭。 每一个，他都认识。 “为什么？”艾克尔低声问。 艾克尔看着锋利的箭尖上闪闪发光的寒意，一股凉意直击他的脊骨。 他的整个脊背发寒，指尖冰凉。 他知道这些暗精灵一向讨厌他，但一直以来，他们都对艾克尔没有动手。 于是这么多年，艾克尔都以为还有回转的余地。 所以，他忍受了他们多年的排斥，并且努力去尝试重新融入他们。 艾克尔不明白，现在又为什么对他下手了？ 今天如此突然的，对他下手？ 为首的暗精灵冷笑：“你要离开暗之森对吗？” 艾克尔有些茫然的点头。 “离开暗之森后，你要去找光明教廷？” 艾克尔再次点头。 暗精灵们看见他沉默的点头，心中越发愤怒。 那个暗精灵抬起了手中的弓，他缓缓拉开弦：“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你要背弃黑暗，投向光明。” “艾克尔，我们对你下手……”弦拉至最大，箭尖直指艾克尔的眼睛：“理所应当。” “没有什么为什么。” 箭在下一刻瞬间离弦。 艾克尔那句“不是这样的”还未出口，他就眼睁睁看着箭尖刺向他的右眼瞳孔。 他眨了眨眸，箭尖的微微一点在他要眼中迅速放大。 电光火石间，本能让他立即侧身偏头。 极具穿破力的利箭擦过艾克尔眼尾的皮肤，脸侧散落的一缕发丝也被斩断。 一条极细地血缝出现在他的眼尾，给艾克尔带来了些微刺痛。 那刺痛不断的放大，竟让艾克尔觉得有些痛的难以呼吸。 他看着顺着他脸颊滑落的那滴血珠跟被斩断的那缕黑发，它们在空中跌落而下。 艾克尔微微垂眸，轻声说：“我没有背弃黑暗。” 暗精灵嗤笑：“你现在否认可没有一点意义。” “放箭！” 艾克尔迎来了暗精灵们的下一轮攻击。 暗精灵们手中的箭齐齐射出，狂风暴雨般地朝他落下来穆图厉喝：“艾克尔！” 狼王的仰天怒吼，唤回了艾克尔的还沉溺在那句在“投向光明”的神智。 艾克尔急促地躲过朝他射来的利箭。 身为狼王，穆图永远都不可能不战而退。 但是暗精灵们在半空中作战，陆地生物的狼王注定不能参与这场战争，他只能鼓动艾克尔不再躲避下去。 他对艾克尔道：“迎战，艾克尔。” “用你的黑暗元素与生命元素。” 穆图清楚，身为精灵王弟子的艾克尔，他的实战能力必然不俗。 现在艾克尔频频闪躲，不出手回击，只是因为敌人是他的亲人罢了。 狼王看出了艾克尔的不忍心。 即使受了伤，也还是犹豫着不肯出手。 为什么？艾克尔，你明明已经看清楚，这些暗精灵对你是真的放弃了。 艾克尔借助复杂的地形，与周围粗壮的树木，勉强闪躲。 他深吸一口气，朝地下的狼王道：“穆图！你先走！” “不用管我，我等下就会去找你。” 狼王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他不会丢下自己的同伴而离开。 暗精灵们不想跟狼群对上，所以也没有向狼王下手。 穆图只是说：“艾克尔，动手。” 艾克尔攥了攥拳，还是下不定主意。 这可是……他的族人。 却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艾克尔一惊，还未反应过来，那只手就大力将他扯出树后。 一只暗精灵趁场面混乱，悄无声息地溜到了艾克尔的身后。 而此时，艾克尔身前毫无抵挡地处在空中。 远处，几十只还未出弓的利箭对准了他。 他的双手、双脚、臂膀、双肩甚至锁骨与腹部，以及脸上的眼睛。 暗精灵们自以为宽宏地没有对准艾克尔的心脏，他们大度的允许艾克尔活下来。 抓住艾克尔的暗精灵大喝：“出手！” 艾克尔还未来的及挣扎，几十只箭就冲他铺天盖地射了下来。 狼王此时却骤然大啸，他脚爪发力，蓦地往空中一扑。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狼□□然决然地去救艾克尔。 艾克尔瞳孔紧缩，狼王的背后是几十只锋利的箭刃。 穆图会受伤！ 因为他而受伤！ 艾克尔双手一下攥紧。 时间好像停止，所有生物都感觉到周围的树木蓦地一静。 静得只有风声，却没有风吹动叶子的声音。 下一刻枝桠突然疯长，无数的树条快速且精准的攥住了那几十根箭。 狼王的狼嘴小心翼翼地叼住艾克尔的身躯，一狼一精灵瞬间往地面摔落。 “轰”的一声响，穆图巨大的身躯砸在了地上。 而艾克尔被狼嘴松开，安然无恙的滑落在穆图的身上。 艾克尔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穆图没受伤就好。 狼王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却没想到艾克尔会救下他。 不惜打破自己的固执也要救下他。 艾克尔被狼王的毛茸茸簇拥着，他听见穆图喘着气说：“艾克尔，谢谢你。” 艾克尔笑了下：“也谢谢你，穆图。” 他从狼王的身上爬起，揉了揉穆图的狼毛。 艾克尔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下定决心。 黑发垂落的精灵缓缓闭上了眸，羽翼扇动着，带他腾飞至半空。 树木的枝条向他涌来，簇拥着包围住艾克尔，像在保护着它们的珍宝。 精灵眼尾的血缝渗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他半边洁白的脸颊。 因为那妖异的红，他精致无害的面貌，变为艳丽的美。 在视线被阻隔的黑暗中，会让他对生命元素的掌控更加精准。 艾克尔轻声说：“对不起。” 阖上眸的艾克尔操控起那些枝条，让它们转向攻击暗精灵们。 第6章 黑暗与光明的契约 就在刚才还嚣张至极的暗精灵们，此时一脸恐慌地躲闪这些无处不入的树条。 片片飞舞的落叶像一把把利刃割伤他们的皮肤。 轻微的细痛密密麻麻地在全身生起，就交织成了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局势对他们愈发的不明朗，为首的暗精灵不甘心地看了眼半空中阖眸操控树木的艾克尔，不得不怒喊：“快走！” 暗精灵们霎时争先恐后地往回飞走。 下一刻却惊恐地顿住。 他们来时的路被一张无缝的巨网拦住，它由无数绿条组成。 身后的枝条迅猛袭击，而他们无处可退。 艾克尔缓缓睁眸，他看着眼前被枝条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暗精灵们。 他出手反击，不仅是因为穆图会受伤，还因为他不想被暗精灵们抓回去。 “艾克尔！”有一个暗精灵忍不住大喊。 “你杀了我们，王会怎么看你？”那只暗精灵眼神阴鸷，恶毒说道。 枝条攻势一顿，随后又继续攻击。 艾克尔面无表情：“我没有想杀你们，我只是想让你们不要再拦着我。” “而且老师不会喜欢我被欺负还不还手的。” 不过多时，每一个暗精灵都被树条绑在了树上。 艾克尔微松了口气，随后坐上了树木的枝桠。 飞得太久，精灵也是会累的。 艾克尔尝试着开口解释：“我没有背弃黑暗。” 暗精灵们并不相信，他们自顾自地怒骂着艾克尔。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 “证据都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叛徒！我劝你快点放开我们。” 艾克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没有背弃黑暗，离开暗之森是我跟狼王做的约定，去找教廷是因为我们想去找狼族的圣物——神明的鸦羽。” 他并不在意那些暗精灵们信不信他所说的话，他只是固执地想解释清楚。 他没有叛族。 暗精灵永远是黑暗神的第一信徒。 “休想蛊惑我们！” “三言两语就能洗清你的罪过吗？妄想！” “去死！你这个叛徒！” “恶心的异类！你也配去找黑暗神的鸦羽？！” “想归顺光明而已，别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呵，简直侮辱了黑暗神！” 暗精灵们谁也不想去听艾克尔的解释。 他们面目可憎，一人一句地发泄他们对艾克尔的怨愤跟恶欲。 他仔仔细细地去看这群面目扭曲的暗精灵。 他们已经变得跟艾克尔少时的记忆截然不同。 艾克尔终于清晰地认知到。 他不该去奢望可以回到以前的样子。 他的族人从始至终对他只有厌恶，甚至于一点解释都不想听。 他们固执己见，被恶欲操控，一心只想判罪而后置他于死地。 艾克尔嘴唇动了动，良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离开暗之森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不想永远被困在一群比真正的恶魔还要恐怖的暗精灵之中，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艾克尔随后去操控树叶塞满了那些暗精灵的嘴。 他微皱起眉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听我说话。” “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的初衷的确如此，鸦羽也确实在教廷手中。”艾克尔说道。 “这是黑暗神的认可。”他掌心朝上，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繁杂暗纹。 那是被黑暗神认可的契约的标志。 暗精灵们怔了下，如果黑暗神都没有异议，说明艾克尔是真的没有叛族。 他的确是为了去找鸦羽才离开暗之森。 这场闹剧从头到尾都是他们错了。 暗精灵们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丢脸至极的羞惭。 他们纷纷避开艾克尔的视线，不敢去看他澄澈的双眸。 也有暗精灵冷哼一声，却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艾克尔继续说道：“我不会放开你们。” “这是你们不分事实的代价，老师会来救下你们的。” 他说完，不再去看那些不满愤怒的暗精灵，而是转身朝狼王飞去。 “我们走吧，穆图。” 穆图看着艾克尔眼尾还在渗血的伤口：“先等等，你飞低一点。” 艾克尔虽然有些疑惑，但也还是照做。 下一刻，他就怔住了。 眼尾旁是湿热的触感，狼王一下又一下地舔着，还将他脸侧的血迹也一并舔走。 有着倒刺的缘故，微些粗糙的质感，刮着他的脸侧，生起了一些麻痒的刺痛感。 艾克尔：“穆图？” 穆图舔完后就撤离开，他不自在地感受着味蕾上的血腥味：“清理伤口，治愈你的伤势。” 他似有若无地避着艾克尔探究的目光：“等下我能力被削弱，就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了。” 穆图迈起狼腿就走，没去看还在怔怔的精灵，他背对着艾克尔说：“走吧。” 艾克尔点点头：“好。” 不过多久，他们就踏出了走出暗之森的最后一步。 禁制立即生效。 “嗷呜嗷呜？？？”狼王懵了。 他的的确确失去了身为狼王的所有能力，并且还失去了黑暗生物的天生加强。 他变成了一只小狼崽子。 大狼王凭空在空中变成了一只小狼狗，“啪叽”掉了下来。 艾克尔想去接穆图，但他有心无力。 他也“啪叽”从空中掉了下来。 暗精灵的翅膀，不见了。 狼崽子跟没了翅膀的小精灵趴在地上，双眼迷茫的面面相觑。 “嗷呜？！”艾克尔？ “穆图？” 艾克尔坐起身，将变得小小一只的穆图捧起来，抱在怀里。 毛茸茸的一小只，艾克尔控制不住地揉了揉，再揉了揉。 穆图：“嗷呜？”你在干什么？ 艾克尔轻咳了声。 他想摸摸揉揉穆图的毛很久了，穆图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有点可爱。 突然间，艾克尔动作一顿。 即使得到弱化，精灵的听力依旧敏锐。 艾克尔听见了，就在不远，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在往他们这个地方迅速驶来。 他跟穆图对视了一眼。 穆图显然也听见了：“以防是教廷的人，我们先躲起来。” 艾克尔会意：“好。” 他抱着穆图站起身，扇动自己的双翼，想飞到树上躲着，下一刻艾克尔还在原地。 艾克尔：“……” 穆图：“用脚！” 艾克尔迅速抬脚往旁边高大的树丛跑过去，因为不熟悉人类的行走方式，他跑的跌跌撞撞。 他抱着穆图躲进树丛中，因为精灵身材娇小，高大的树丛很好的掩盖住了他们。 他们刚躲好，马蹄声就由远至近的快速袭来。 艾克尔放轻呼吸，从树丛的缝隙中看过去。 这是由十几个高大人类组成的轻骑队，身穿着光明教廷的黑色重甲骑士装，佩戴着光明之剑。 唯有一人不同，为首的那个男人身着白金长袍，半长的卷曲黑发由金色的发带松松扎在背后，面容俊美，神情冷漠。 艾克尔跟穆图都不由屏住呼吸。 果真是光明教廷的人，幸好他们躲了起来。 他们看见这一队人在即将踏入暗之森的那一道禁制前停了下来。 禁制对出去外界的黑暗生物有削弱作用，也对进入暗之森的外界生物有削弱作用。 这是黑暗与光明所作下的契约。 艾克尔看见一个面容熟悉的骑士向为首的那个男人请示：“路易斯主教，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仔细辨认，这好像是上次他救得那些伪装成骑士的商人？ 这个骑士就是那个向他道谢的人？ 艾克尔正想着，却突然呼吸一窒。 他跟那个白金袍的男人对视了。 对方瞳孔的里的墨色浓稠得令艾克尔感到恐怖，冷漠的眼神内所包含的压迫力极大。 下一瞬，那个男人就移开了视线。 艾克尔松了口气，要吓死精灵了。 路易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环视周围一圈，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着急抓他的小精灵，路易斯不再去探究，他看向前方，言简意赅：“进去。” 凯森倒吸一口气：“主教，真正进入暗之森，我们都会得到削弱。” 路易斯主教一等到清晨时的城门解锁，就立刻上马飞奔至暗之森。 紧急到连伪装都没有做，而他们在没有得到教廷圣物伪装成普通人类的情况下，实力会大大降低。 可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位神秘莫测的主教究竟想干什么，也没有一位骑士胆敢过问。 路易斯只轻轻看了他一眼，凯森脸色瞬变，他恭敬低头：“我们听从您的命令。” 骑士们又整装待发，凝重地踏过禁制，进入暗之森。 看完全程的艾克尔跟穆图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毫无还手之力，要是被教廷的人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艾克尔在猜测，那天的这一行人人里，他敢担保没见过那个白金袍男人。 而且这些骑士对这个男人毕恭毕敬的模样，跟那时对马车里的存在讳莫如深的模样，有些诡异地重合起来。 这个白金袍男人是马车里的那个驱使藤蔓的存在吗？ 穆图打断他的思路：“先离开这里，他们一定还会折返。” 艾克尔点点头：“好，我们去哪里？” 穆图说：“蔷薇王国。” 小精灵没有二话，他抱着小狼崽子上路了。 而前不久，被绑在树上的暗精灵们看着艾克尔消失不见，他们愤愤不平，一点都没察觉到周围的异动。 树丛中的阴影处不知不觉出现了一双双幽绿的狼眸。 血性与凶戾配着的绿光，令无意看见的一只暗精灵冷汗沁中，他惊恐的吞了吞干涩的嗓子，颤着音说：“狼……是狼！” 他的声音引起了全部暗精灵地注意。 暗精灵们这才发现自己被狼群包围，他们落了狼王的套。 那一声惊天怒吼，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召集狼群。 这是狼王的警告。 暗精灵们虽然被绑在树上，但他们的脚离地面并不是很高，更别说身为黑暗种群的狼族天生高壮。 他们脚底下徘徊者虎视眈眈的狼群，血口大开的狼嘴只需要一个跃起就能撕咬下他们的皮肉。 暗精灵们听见狼群低吼交谈：“总算可以尝尝精灵肉了。” “救……救命！”一只被狼死死盯着的暗精灵，在狼虚晃一跃下，忍不住惊吓大喊。 正是将艾克尔眼尾射伤的那只暗精灵，他怕得红了眼，狼狈的涕泗横流。 “艾克尔！”他大喊，似乎就能唤回远去的艾克尔：“求求你，放开我们。” “我知道你没走！你肯定躲在旁边看我们笑话！”面对着冷嘲贪婪的狼眸，他瑟瑟发抖的哀嚎。 其余暗精灵也纷纷求饶。 可艾克尔早已远去。 下一刻，一阵惊天的马蹄声闯来。 狼群似乎只是吓吓暗精灵，它们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听到危险性极强的马蹄声，毫不留念地如潮水般退去。 暗精灵们松了口气。 却在看向来人的一瞬，呼吸一窒。 光明骑士！ · 路易斯驾马进入暗之森不久后，就看见了一副令他有些意外的场面。 一同看见的骑士都不忍呼吸粗重起来。 几十个被绑在树上的暗精灵，每一个对于骑士们来说，都是至高的荣耀。 杀了他，杀了他们！ 只要杀了他们，只要杀一只暗精灵，就能得到加官授爵的机会。 所有骑士立刻拔剑，冲向那群宛如待宰羊羔般的暗精灵们。 在最高的荣耀面前，在骑士们的眼中，每一只暗精灵都代表着财富，权利，地位，声望……所有人都疯狂了。 只有凯森在瞥见路易斯一瞬沉下的眼眸时，不敢动作。 暗精灵们看着骑士们的冲锋进攻，骨子里止不住生起的寒意彻底笼罩住他们。 如果说狼群好歹会给他们留一条命，可在世敌的光明骑士手上，他们获得的只有痛苦至极的死亡。 死法是难以想象的血腥与恐怖。 而暗精灵们此时只能等死。 他们彻彻底底地后悔了，后悔招惹艾克尔。 他们不仅屈辱落败，被绑在树上，遭狼群羞辱，此时还有可能被光明骑士虐杀。 就不该因为私心去找艾克尔的麻烦。 他们现在只能绝望地在骑士的屠刃束手待毙。 谁来救救他们？ 王，王在哪？ 他们的希翼奇异地灵验了。 一只暗精灵听到了什么动静，他往后方看去，惊喜的大喊：“王！王来救我们了！” 一阵沙沙声蓦地响起，一瞬间，树木密密麻麻交错的枝桠与树叶奇异地扭曲后退，为中间空出一条巨大的飞行通道。 猛烈穿梭而过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空中下一刻，骑士们的眼眸中出现了一对巨大的双翼，它们展翅在半空，隐隐有遮天蔽日的效果。 宛如神祗般的精灵王悬浮在半空，他眉目温和，貌似平和地看向地上的人类。 “路易斯主教？”精灵王勾起笑容：“许久不见。” 他扫了一眼地面上妄想在黑暗的地界上，正准备对暗精灵下手的一行骑士。 精灵王似乎友好地询问：“你要代表人类毁掉黑暗与光明的契约吗？” 第7章 蔷薇之国 契约规定，不得私自踏入对方的领域，也不能在对方的领域上伤害属于那个领域的子民。 暗精灵王笑着又似没笑，他温声询问着：“你要代表人类毁掉黑暗与光明的契约吗？” 仿佛在问一个并不重要的事件。 “滚回来。”路易斯眸色暗沉，他坐在马上，声音并不大，却让奔走的骑士们瞬间停下。 骑士们不甘心地退到路易斯身后。 路易斯沉着脸，冷声说：“我来问个消息。” 暗精灵王手一挥，绑着暗精灵们的枝条被整齐划一地切断：“什么消息？” “他走了吗？”路易斯抬眸，眸中全是浓重压抑的墨，他将所有的心急都藏在了深处。 旁人听这话一头雾水，唯独昨晚就被艾克尔告知他要离开暗之森的暗精灵王瞬间明悟。 暗精灵王总算匿去笑容，他眯起眸：“你跟他什么关系？” 路易斯谦虚解释：“没什么关系，比你跟他更亲密些而已。” 暗精灵王面色冷沉：“路易斯主教怕是昏了头。” 路易斯听完话，看精灵王的眼神就沾了刺骨的戾气：“你不肯说？” “来做个交易吧。”暗精灵王笑笑。 黑暗生物同恶魔般，一样地喜欢与人类做交易。 暗精灵王说：“我告诉你他的下落，但你需要告诉我蔷薇王国发生了什么。” 教廷频繁派人，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不能轻易解决的难题。 蔷薇王国就在暗之森边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有可能殃及到他们，不仅如此，暗精灵王更怕的是光明教廷混淆视听，趁机将大多教众埋伏在暗之森周围。 路易斯同意了这个交易，他只说了四个字：“国王被困。” 暗精灵王吐出了两个字：“刚走。” 路易斯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调马就往回走。 方才觉得不对的地方不是巧合，那里的草丛肯定藏着刚出来不久的艾克尔！ 现在追还来得及。 骑士们被迫跟着不发一言的主教骑马奔回。 而暗精灵王等他们出了暗之森，才转身看向身后狼狈不堪的暗精灵们。 他皱了下眉：“按照规矩，自己回去领罚。” 后怕的暗精灵们对刚刚才拯救了他们的王言听计从：“是。” · 艾克尔穿着在他操控之下，用枝条做出来的一双粗糙木屐。 底跟不高，但艾克尔在高低不一的树丛中奔跑时还是蹒跚得厉害。 小精灵跑得并不快，他习惯了飞行，不适应行走。 只能磕磕绊绊的仿若婴儿学步在树丛中尽量快的跑着。 而前面引路的狼崽子撒丫子跑得比他快多了。 他们都怕方才刚才的骑士倒回将他们追上。 等彻底跑出了森林，他们踏上了一条小道。 艾克尔回头去看，他已经看不见他来时的路了，身后全都是望不到底的树。 而他前方，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盛烈阳光。 小道往外走是面积巨大的一片空旷土地，土地的对面是一片巍峨的城墙。 城门大开，过路的旅人排着队接受审查。 抱着穆图的艾克尔是最后一位。 他跑得散乱的一头黑发，有大半披在肩前，遮住了他还未彻底消下去的尖耳朵。 也衬得他的脸愈发幼小精致，像一个半大的人类少年。 卫兵见着这么一副漂亮的生面孔，忍不住搭话：“第一次来我们蔷薇之国吗？” 艾克尔点了点头，很小声地“嗯”。 他有些怕，陌生的地方，身前身后是数不清的人类，他一只暗精灵被包围住了。 卫兵以为面前的少年怕生，消去闲聊的心思，正想放人进入。 一阵马蹄声就远远传来。 艾克尔神经一紧，回头去看，远远就望见了那一身刺目的白金，跟白金长袍男人的身后一列黑色重甲装的骑士。 卫兵正看着，被艾克尔的声音唤回。 面前的少年似乎有些慌张，他语速也加快了：“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卫兵点了点头：“进去吧。” 那少年走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少年怀里的银白一团。 那是刚出生的小狗吗？ 艾克尔抱着穆图一走进去，来不及接受面前眼花缭乱的所有新事物，就快速走进一家店铺，不再逗留在大街上。 一间裁衣铺。 伙计迎上来：“尊贵的客人，您看看有什么是您需要的？” 艾克尔哪知晓自己需要什么，他眼眸不安地四处看着，看见成堆衣袍中的黑斗篷。 他伸手一指：“那个吧。” 艾克尔拿出他为数不多的人类货币，这些是他这些年好奇捡回来的。 一件斗篷就要了大半的货币。 艾克尔披上斗篷，宽大的蓬帽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他再要了双人类世界特有的柔软布鞋，木屐穿起来走动的声音太引人注意了。 全部买完，他的货币就所剩无几了。 路易斯搜查了周边森林一番，连个人影都没找着，只找到小精灵走出森林的痕迹。 看痕迹猜测，还有一个四脚动物的幼崽。 排队进城的旅人里没有看见带着幼崽的精致样貌，那么此时他的小精灵一定进了城。 他在询问卫兵：“有没有带着宠物进城的……” 路易斯组织语言：“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少年。” “只身一人，第一次来蔷薇之国。” 卫兵也认识这位教廷的主教，他恭敬地低头深思。 这不就是刚才的那个少年？！ “看见了！刚进去呢！抱着个白色的小狗，有着少见的黑色长发。” 路易斯敛眸：“跟其他卫兵通传，别放他出去。” 随后他目视前方，正准备驱马。 而此时艾克尔刚走到成衣店的门口，他就见着城门边，高大骏马上的夺目白金。 白金袍男人身后的那列黑甲骑士已经不见了。 第8章 蔷薇花 艾克尔看着他驾马直行。 半长的黑发被发带松松扎在脑后，些微凌乱，落了些散发在鬓角，柔和了刀削般俊美的轮廓。 白金长袍缠卷着风，路易斯目不斜视，眼眸中尽是凛冽与暗沉。 他似有所觉，侧目望了眼，身旁是如往常一样的景色。 路易斯收回视线，他从艾克尔的眼前驾马而过，往远处飞驰。 艾克尔松了口气。 他暂时不想被教廷发现，不想跟教廷对上。 他跟这个男人单独对视的那一眼，就觉得这个人类的眼神甚是恐怖，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在他面前伪装完美。 艾克尔下定决心，以后看见教廷的人，尤其是这个男人，他一定要躲着走，露馅了就不好了。 艾克尔跨出门槛，走出店门投下的阴影之下。 他终于有空好好去看这个对于他而言，完全陌生却又绚丽无比的世界。 人声鼎沸，马匹络绎。 宽阔干净、四通八达的青石道路两旁是高大冷硬的人类建筑。 繁星般的温柔花丛透出建筑修饰了这一份冷硬，色泽的绚丽是艾克尔从未见过的。 这座城邦很美。 阳光也特别漂亮。 艾克尔一身黑色斗篷走进了人群之中。 他罩在黑色之下，仿若与周遭一切的绚彩隔离。 外来客。 缩在他宽大斗篷之下的穆图舔了舔艾克尔冰凉的指间。 温热的裹腹拉回了艾克尔的神智，他低声说：“怎么了？” 穆图仿佛真的变成狼崽子，他的叫声又轻又奶，不想引起人类的注意：“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等一会儿。”艾克尔小半张脸被斗篷帽罩住，露出的大半张脸也因背光行走落下的阴影盖住。 旁人一眼注意到的只有阴影之外的精致下巴与粉嫩双唇。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他们眼中好像巫师打扮的青涩少年，其实张着眼，新奇惊叹的四处看着。 眼前是与众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鼻间是从未嗅到过的食物香气。 这对于长久生活在暗无天日、日日喝露水吃果子的小精灵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沿路的木架摊子上是各种各样艾克尔没见过的果子，兜着鲜花篮卖着不同花的小姑娘们，锁在玻璃橱窗里精致又漂亮的食物…… 艾克尔见那白金袍男人的马匹彻底看不见了，才摘下兜帽，不让视线受阻。 他将穆图从长袖里拿出，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撸着毛。 艾克尔慢慢地走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双腿适应行走，步伐加快了起来。 他鼓起勇气，走到沿路的一个木架车前。 他没有注意到有很多人类在偷偷瞧着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年。 眨着灵动的双眼，四处好奇看过去的小精灵，轻而易举吸引了众多人类的目光。 黑斗篷映得他露出的肤色比雪还白，抱着白色小狗儿的指尖却泛着粉。 是揪穆图的毛，被穆图生气磨牙磨出来的。 艾克尔笑着问：“你好？我想买最甜的果子。” 注意少年很久的摊主非常热情地给艾克尔挑了一个又大又圆色泽漂亮的红苹果。 艾克尔轻声询问：“需要多少钱币？” 他张开手，手心里是仅有的十几枚钱币。 逛了这么一会儿，艾克尔已经知道人类世界里买东西需要用这些玩意儿购买。 他很乖觉地遵守着规矩。 即使他的钱币并不多。 摊主看着清瘦的少年手中少得可怜的老旧铜币，视线落在对方茫然的神情上。 摊主爽朗一笑：“不用钱，我想把它送给你。” 他把果子用干净的布擦了擦递给艾克尔。 艾克尔怔了下，愣愣地重复：“送……给我？” 而在他怀里小小一只的穆图，则快速扒拉着爪子将红苹果抱在怀里。 这是这么久以来艾克尔第一次受到这么纯粹的善意。 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艾克尔在暗精灵们的冷眼跟斥骂中度过了很久。 他一直被排斥，冷暴力是家常便饭。 除却森林里的植物跟没有神智的小动物会因为他天生的亲和力跟他一起玩之外。 其他的，都被暗精灵们威胁远离艾克尔。 他一直游离在暗之森之外，即使他身处当中已久。 这是第一次，纯粹的，不要求回报的，陌生人对他散发善意。 即使这个果子，在别人眼中廉价无比。 艾克尔却很动容。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去问为什么。 只是露出一个笑：“谢谢。” 摊主乐呵呵地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对了？这是刚出生的小狗吧？品种真奇特，看着还挺聪明的。”摊主称奇。 雪白色的，稀奇。 路过的卖花小姑娘好奇地看了眼：“确实很奇特呢，跟主教大人说要搜得那只小狗一样的颜色。” 小姑娘脸侧分布着不少的雀斑，提着花篮的手有着厚厚的茧，她看起来很瘦弱，即使她已接近成年。 她还听说上报一条信息就能得到五十银币的报酬，这足以抵得过她们家一年的生活所需费用。 而且，对母亲的病也有很大的帮助。 五十银币啊。 要是她能知道一条信息就好了。 艾克尔看过去，他的感激消失，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什么？” 摊主还是乐呵呵：“这个啊，我也听到消息了，士兵们在搜查一个刚进城的少年，教廷的骑士都出动了。” 小姑娘说：“对，也跟你一样抱着白色的小狗。” “唔，好像是黑色长头发的。” 半头长发全在黑斗篷底下的艾克尔：“！” 小姑娘腼腆的笑了下：“不用紧张，被搜查的人穿着白色的衣服。” 黑斗篷底下就是白色长袍的艾克尔：“！！” 小姑娘继续说：“他穿着的是走起来声音很大的木屐。” 前不久才把木屐换了的艾克尔：“！” 小姑娘掀起盖着薄布的花篮：“您看看我的蔷薇，我敢保证没有其他姑娘比我的蔷薇更鲜艳了。” “您要买一朵蔷薇花吗？只需要一铜币哦。” 压下惊骇的艾克尔用一铜币买了一朵沾着露珠，饱满艳红的蔷薇。 他独自走在街上，兜帽又把他半张脸罩住，穆图重新缩在斗篷底下。 唯一露出的白嫩指间拈着朵鲜艳的蔷薇花。 为什么要搜查他？ 他引起那群骑士的注意了吗？ 可是他们刚刚分明一个照面都没打过，他躲在草丛里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没有发现他。 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进了城？或者怎么会认识自己？ 知道暗之森的一个暗精灵偷溜进了城邦。 艾克尔心里很是慌乱。 对了！他们就是知道他这个暗精灵进了城邦才要搜查的。 那个白金袍男人一定察觉不对，折返之后看见他逃跑的痕迹了，由此推测他来到了附近唯一的也就是这座人类城邦。 信息也是那个卫兵提供的，他太显眼了。 可是……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是一只暗精灵离开暗之森，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难不成是被他绑在树上的那些暗精灵说的？那这些暗精灵被进入暗之森的骑士们撞见岂不是危险至极？！ 艾克尔脚步一顿，瞳孔紧缩。 随后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还有老师在呢。 那现在只有一个疑惑了。 教廷的人为什么要匆匆赶去暗之森？ 艾克尔想了许久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现在他要小心掩盖踪迹，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实力减弱，对上恨暗精灵入骨的教廷根本毫无胜算。 艾克尔正想着。 他下一刻却猛地被大力一拉。 还未惊呼出声，就被一张大手捂住了嘴。 “唔唔！” 艾克尔手中的蔷薇花掉落在地，发出轻微地“啪嗒”一声响。 花瓣摔得散乱，染上灰尘的蔷薇不再明艳。 艾克尔慌张蹬腿，他掐着这个人的手，十指紧攥的青筋露出，指尖泛白。 他被拖入正路过的一个巷口。 巷子窄小，昏暗无比。 耳边是近在咫尺的低沉男音：“嘘，别出声。” “路易斯主教，有民众上报了一些信息。”骑士半跪。 路易斯微眯眸，嗓音低沉：“说。” “城门口的一家成衣店说看见了那个少年，他买了一身黑斗篷跟布靴，将白袍跟木屐遗留了下来。” 骑士将东西献上：“消息更新之后，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说她看见过那个少年，他买了一朵蔷薇花。” “而一名清洁工人在不远处的巷口地上发现了一支蔷薇花。” 蔷薇花是蔷薇王国的国花。 民众敬仰国王，热爱他们的国花，一般没有人会将买到手不久的蔷薇花丢弃到地上。 路易斯站起身：“将报酬给他们。” 他大步走出门外，利落上马，对着跟在他身后的骑士说：“带路。” 他亲自去那个巷口找。 第9章 血滴 艾克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抵在了墙壁上。 虽然拖他的动作很粗暴，被按在墙上的时候却意外的不疼。 艾克尔怀里的穆图在此时猛地跃起，一口咬在了来人的手臂上。 就算是狼崽子，牙齿也一样锋利。 血液瞬间流了下来。 来人一时不察，闷哼一声。 艾克尔立即发起反击，抬脚就踹。 他现在不能使用黑暗元素，附近也没有植物，只能憋屈地用身体来打斗。 还没踹上，就被对方反应迅速地握住了脚裸。 还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穆图还挂在他手臂上。 艾克尔傻了眼，穆图的咬合力变得那么差劲吗？还是……对方太过强大？ 身为教廷骑士长的凯森，武力自然不错。 凯森面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艾克尔，如果没有穆图这个意外，他一只手就能对付的过来。 凯森叹了一口气：“是我。” 凯森受到路易斯的命令，刚回城就马不停蹄的召集人手，全城搜罗这个逃出暗之森的暗精灵。 搜查中路过巷口，他下意识抬眸，视线穿过人群，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侧影。 少年身着黑斗篷，指间捻着朵蔷薇花。 侧脸很像那名暗精灵。 凯森毫不犹豫地支开其余骑士，将人拉了进来。 艾克尔眨眨眼：“嗯？” 他终于去仔仔细细地观察对方面貌，这人好像是那个跟他搭话的骑士。 等等，骑士？光明教廷的骑士！ 艾克尔挣扎得更激烈了。 穆图扒拉着凯森的手臂，嗷呜一口又咬了下去。 一小一幼，艰难奋斗。 凯森疼得嘶了声，抬手将穆图撕了下来，就变成了单手抓着艾克尔。 不料艾克尔趁此挣脱开来，抬脚就跑。 凯森伸手，却只抓到了艾克尔的斗篷。 “撕拉——”一声，质量不好的斗篷被撕成两半，艾克尔一头长发霎时泄下。 凯森晃了下眼，他看着艾克尔的背影，说：“果然是你，小精灵。” 果然被认出来了。 艾克尔转过身看着这个骑士，也看着他手中的穆图。 “你想干什么？” 凯森走近他，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骑士专属的肃穆，嗓音却比平日的温和。 他想安抚住对面那个惊慌失措，满眼警惕的暗精灵。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们已经知晓你换了一身黑斗篷，你继续在街上走下去，迟早都会被抓到。” 艾克尔本来后退的脚步顿住，他狐疑：“你也是骑士。” 凯森站定在他面前，将穆图伸手递还：“如果你相信我。” 艾克尔看着面前的骑士。 黑色重甲骑士装的男人头盔摘下，亚麻色的寸头下是英俊的面容，剑眉更显英气。 只是巷子昏暗，对方脸上又肃色浓重。 艾克尔……艾克尔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骑士不想杀他。 他只是接过了嘴旁白毛沾血的穆图。 凯森看出了精灵的不信任，他手臂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凯森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怎么获取这只暗精灵的信任，于是他继续说：“我不会随随便便杀一个没干过坏事的暗精灵，如果我真的想下手，现在的你也打不过我。” “而你才从暗之森出来，又买了不少东西。” 凯森看向精灵身上的黑袍，巷口地上破碎的蔷薇花，刚刚挣扎掉落下来的苹果：“想必你已经没有多少货币了，在人类社会生存，货币是必需品，而我们又在进行搜查，不用过多少时间，你就会难以生存在这里。” “我可以帮你。”凯森看着真宛如人类少年的精灵。 格外好看。 凯森拦下这只暗精灵并非是为了将精灵抓回去，而是保护。 凯森跟寻路易斯一路，对这位以残暴闻名的主教有了深刻的认识。凯森不知道路易斯为什么非得抓这只暗精灵。 但凯森并不想见到他遭受非人的折磨，他理应永远无瑕。 艾克尔还是不相信这莫名其妙的好心：“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你是光明骑士，而我是暗精灵。” 精灵是真的很困惑。 凯森不知怎么笑了下：“我也不知道。” 艾克尔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这骑士说得不无道理，他“威胁”凯森：“好，你要是敢反悔把我送去教廷，我就说你跟黑暗生物勾结，早就背叛了光明神。” 艾克尔跟着这个奇怪的骑士走之前。 他捡起了那个没摔烂的苹果，顺便将破碎的黑斗篷用干净的一面给穆图擦了擦嘴。 他身上穿着的则被这个骑士拿来止血了。 因为这个骑士，刚刚对方自我介绍好像叫凯森来着的骑士说：“信息现在已经更新了，他们现在应该都在找黑斗篷，你穿着白袍不会出事。”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了巷子。 凯森迅速将这只暗精灵送到一处临时住所，订了房间后，他将人送上去。 看着艾克尔进了房门后，凯森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高尺寸，微沉下声：“我出去给你带一些衣服跟食物，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要离开房间，包括你的宠物。” 凯森关上房门，离开了这里。 他还未走出多远，就见到了另一位骑士：“骑士长！我们找到了新的消息。” 凯森不动声色地问：“发生了什么？” 骑士说：“我们发现那只暗精灵曾到过一个巷子，主教已经赶过去了。” “您要过去吗？” 凯森皱眉看了眼手臂上用黑布掩盖住的伤口，那只狗牙齿真是锋利。 他不能被发现，凯森对骑士说：“不了。” 路易斯赶到后，巷子已经空无一人，徒留石板地面上几滴刺目的鲜红血迹。 路易斯面色铁青。 他知道黑暗生物离开暗之森后，实力会被大大削减。 路易斯不敢想象，就在这条巷子里，就在刚才。 他毫无攻击力的小精灵是怎么受伤的，甚至流下了鲜血。 路易斯捡起地上染了灰尘的蔷薇花：“继续加大力度去搜。” “这么长时间了，连个刚进城的幼崽都找不到。” 路易斯攥紧手心，蔷薇花的汁液顺着指缝流出滴在地上，他冷声说：“废物。” “画师找到了吗？”他偏头看向身旁的一名骑士。 骑士被他狠厉的眼光看得背脊发寒：“找到了。” “将见过暗精灵的人都召集起来，让画师根据他们的描述，”路易斯微眯眸：“画出人像。” 第10章 艾克尔 路易斯仔细端详手中的画。 精灵跟人类长得有些想像，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这是个人。 画师瞅着主教大人不好的脸色，冷汗直冒：“主……主教大人，是他们说话颠三倒四的……” 黑色长头发，眼睛很大，皮肤很白，就两个字、好看，一个字、美。 他实话实说了，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他也只能根据传闻中暗精灵的长相来作画。 画师觉得自己真的冤。 路易斯尽量隐忍，不让自己去杀这些无辜的蝼蚁。 他眼神却冻得仿佛可以杀人：“滚。” 他看着这几个人忙不迭地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路易斯：“……” 骑士却在这时大步迈进教堂的大殿 路易斯掀眸：“有消息？” 骑士半跪下：“没有任何消息，这个暗精灵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路易斯紧皱眉头，随着时间的消逝，他心中戾气愈重。 他的小精灵究竟躲哪里去了？还是说有人劫持了他？他的伤口又怎么样了？ 路易斯眉目冷戾，等人找到了，他一定要找根链子栓在自己身边。 路易斯看向跪着的骑士：“还有什么事？” 没有消息还敢来烦他，这群骑士可不敢干出这事。 骑士神色虽然着急，对着路易斯说话时却很是怯弱：“主教，蔷薇之国的公爵在询问我们为何还不出发去营救国王。” “主教……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一个暗精灵还比不上国王的安危要紧。” 骑士话音刚落，藤蔓下一瞬就拔地而起。 骑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苍白：“主教！别杀我别杀我！” 藤蔓缠上骑士的脖颈，缓缓收紧。 路易斯低声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本还是俊美无俦的面容在骑士看来去恐怖的犹如恶魔。 骑士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主教，他生命的咽喉被对方掌控，却不敢反抗一丝一毫的颤巍重复：“一个……暗精灵还不上国王的安危——呃！” 藤蔓骤然收紧，骑士的脸瞬间青白，连一丝涨红的过渡都没有，他双手无力的扯住藤蔓，竭尽全力发出一丁点声音：“别……杀我！” “求……主教……” 骑士的双手脱力垂下，他的心脏失去跳动。 路易斯收回一声，眸色发寒，不识好歹。 教廷的走狗，死不足惜。 就在这时，凯森走了进来。 路易斯缓缓抬眸看去。 凯森看见路易斯脚底的尸体时，眉心跳了一下，随后他面不改色，眼睛都不眨的跨过那具尸体。 即使尸体前不久还笑着跟他谈话。 凯森跪在方才那位骑士跪着的地方：“主教，公爵等不急了。” 他嘴上说着话，心底却在想他身后那具尸体。 不知他怎么忍到主教了？ 路易斯太过喜怒无常，往往一发怒就得死人，死者又通常死像凄惨。 就连凯森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一般的骑士长在面对一般主教时可不像他这么卑微。 “主教，您是要怎么安排？”凯森恭敬问道：“是继续搜查那个暗精灵，还是去支援国王？” 他面色一如往常，让人看不出就是他藏着那个暗精灵的痕迹。 路易斯没说话，他敛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他想好栓精灵的链子是金的还是银的之后，他才有闲心开口：“你说什么？” 凯森重复了一遍。 路易斯道：“你带着大部分人在傍晚出发去营救国王，如果还找不到，明日我会带领剩下的骑士赶过去。” “进城后应付一下国王，在那等着我，不用干其他的事。”路易斯漫不经心：“做个面子给他们看。” 说完路易斯就让凯森滚：“继续搜。” 凯森拎着尸体的领子，将尸体拖着走出教堂。 等尸体被其余骑士处理好后，凯森才离开教堂去买了一些衣物跟甜果，回了暗精灵那里。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精灵没有乱跑，他很乖的待在房间里。 倚在半开的窗户旁，跟穆图一起新奇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听见门开的声音，一狼一精灵齐齐转过脸去看。 凯森关上门，他把东西都放到了桌子上。 “我傍晚就得离开这里，但是搜查的人得至少过了明天才会撤走，这些果子够你吃吗？” 他买了很多品种不一的果子。 艾克尔走到桌前坐下，好奇的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果子。 穆图跳到桌子上，扒拉着这些果子，眼神有些嫌弃：“怎么都是果子？狼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我们都是吃人肉的。” 他眼神凶狠地盯向凯森。 艾克尔忍不住笑了声，穆图怎么变得奶凶奶凶的。 他笑着看向凯森说：“够吃的，谢谢你！” 凯森也坐了下来：“抱歉，我不知道你能吃什么，所以全买了果子。” 艾克尔摇摇头：“我没关系的，就是穆图……穆图吃不了果子，有……肉吗？” 他隐去了“人”字，狼群怎么可能顿顿吃人，暗之森可是鲜少有人进入。 凯森点头：“我等会去买。” “这是一些银币，人类的货币。”他把重重一钱袋的银币放在了桌上。 艾克尔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问：“这么多都给我吗？” 凯森再次点头，他眸中含有笑意：“对，都给你。”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艾克尔巴巴地看着那袋钱币：“什么要求？” 这么重一袋，肯定可以买到好多好多人类世界的东西，这么一想，艾克尔心里说，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凯森认真说：“我的要求是你把这些钱币花完了，玩够了，就回去暗之森吧。” 艾克尔瞬间反悔了，这个要求他不能答应：“那你不要给我了。” 凯森微皱眉：“人类的世界不是你们应该待的，它对现在的你来说，非常危险。” “任何一个骑士都可以轻易地杀了你，拿你的头颅去换取功勋。” 艾克尔能感受到他严厉的话语里对他的好意，但是他不能回去。 神明的鸦羽还未找寻到。 艾克尔仍旧摇头：“我要找一样东西。” 凯森问道：“什么东西？” 艾克尔神色犹豫，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凯森。 这可是他们教廷从狼族手里抢夺走的东西。 对方可是教廷的骑士。 但他总要通过教廷的人来得知这件东西被藏在了哪里。 艾克尔看着凯森，逐字逐句道：“神明的鸦羽。” 凯森神色立刻变了，肃色瞬间加重。 艾克尔看他脸色猜道：“你知道？！” 神明的鸦羽，顾名思义，就是神明羽翼上的羽毛，鸦羽中的鸦字，则隐喻这是属于黑暗神的。 而当今教廷圣书上就记载过，在几千年前的久远时候，光明神带领教廷击败了黑暗神。 在黑暗神陨落后，他们不仅获得了将黑暗生物赶到暗之森的权力，还获得了三样东西。 其中一样就是神明的鸦羽，传说中鸦羽里蕴含着黑暗神磅礴的神力。 这是光明教廷的历史上最宏伟绚丽的一笔，他们带领人类取得了新的荣光。 凯森又从记载中得知神明的鸦羽在被教廷拿走后，又被黑暗生物抢回，教廷又去夺回，黑暗生物再去抢回…… 几千年来，就这么来来回回了数不清多少次，教廷愈发谨慎。 他们把鸦羽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圣书上如是书写。 这是一般教众所知道的消息，而凯森身为骑士长，他知道的更多。 神明的鸦羽早在很久之前就不在教廷手上。 “我知道的不多。”凯森说。 艾克尔为终于有了消息而高兴：“没关系的，知道一点点也算知道！” 凯森顿了下，继续说道：“但我不会告诉你。” 白高兴的艾克尔：“……” 同样傻眼的穆图冲凯森发出狼嚎。 “对，你是教廷的骑士，而我是暗精灵。”艾克尔说：“你肯定不会帮我找东西。” 艾克尔有些丧气地敛下眸。 其实也不是多么重要的消息，凯森心里道。 倒也不是不能说给精灵听。 艾克尔又抬起眸：“你愿意跟我做一个交易吗？” “只要你告诉我关于鸦羽的消息，作为交换，你也可以从我这里获得一个消息。” 他的眼睛很好看，映着窗外照进来的细碎阳光，黑眸变得像对琉璃瞳。 一点也不像个暗精灵。 凯森不知为何就同意了：“好。” “神明的鸦羽在每本圣书上都有记载，上面记载的是鸦羽的来历，想必你们也知道。”凯森徐徐道：“而我知道的是，神明的鸦羽早在很久之前就不归教廷掌管了。” “意思是，这东西在别人手里，虽然你管教廷拿东西没用，但教廷的高层应该会知道更多的消息。” 艾克尔记下来后，看着凯森说：“到你来提问了。” 凯森唇边轻微勾了一下，他低声问精灵：“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黑暗生物一般不会把名字告诉别人。 艾克尔有些怔，但还是遵守交易规则的回答：“我叫艾克尔。” “艾克尔？”凯森低声重复了一遍，他褐色的眸子里含着笑意：“艾克尔，我叫凯森。” 第11章 教廷主教 凯森走后，艾克尔就开始吃果子了。 精灵每天只要饮用一些水，吃一些果子就可以满足身体所需的能量。 穆图虽然说自己只吃肉，但在艾克尔喂他果子的时候，还是乖乖咽了下去。 他们在房间等到黄昏，凯森回来了一趟。 凯森穿着铁黑色的重甲，靴子踏到地板上发出规律的重响，专属于骑士可用的重剑系在腰间，随着走动发出铁器相撞声。 他戴着用特质布料所做的黑色半指手套，怀抱着黑色的钢盔，站定在面前这扇在他看来轻薄得不堪一击的木门。 凯森曲起两指轻轻敲了下门：“艾克尔。” 艾克尔生疏地旋转门把手将门打开，将凯森迎了进来。 凯森没有坐下，他把手上的袋子递给艾克尔。 嗅觉灵敏的狼崽闻到了袋子里血腥味，被迫吃素的穆图狼眼突地一亮。 “这是一些牲畜肉。”凯森说。 艾克尔接过来，笑着对凯森道谢：“谢谢你凯森，穆图一定会很喜欢的。” 凯森眼睛里也生起笑意：“那就好。” 他紧接着说道：“我得走了，艾克尔，临近傍晚之时，我就得离开这里。” 凯森低声道：“我很抱歉，没有足够的时间带你去看看我们人类的世界。” 艾克尔摇摇头：“没关系，你已经帮我很多忙了。” “不过是有要紧事吗？这么快就得离开。”他的神情有些不舍，凯森帮了他好多的忙，如果不是他，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被抓住了，还要饿着肚子。 凯森人真的很好。 “是有一些要紧事，不过艾克尔，我走之后你也要小心，因为这座城邦对你的搜查并不会结束。” “最好在明天中午之前，不要离开这里。”凯森语气凝重地叮嘱。 艾克尔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困惑地重复：“明天中午之前？” “因为明天早上，所有的教廷骑士都必须离开这里。”凯森笑着解答了他的疑惑：“因为那件要紧事。” 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偷听的穆图听到这里，他低低嗷叫了两声：“问问他关于那个白金长袍男人的事，他可不属于教廷骑士，谁知道他会不会留下来。” 艾克尔点了点穆图毛绒绒的狼头，才看向凯森：“包括那个人吗？那个穿着白金长袍的男人。” 凯森面色古怪一瞬：“他也会离开这里，你跟他认识吗？” 艾克尔摇头否认：“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艾克尔很确信，他只见过那个男人两次，他们甚至没有真正的见面或对视过。 他们对于对方都是陌生人。 “你们似乎都听令于他？”艾克尔试探地问。 凯森并不避讳这方面的事，路易斯的威名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耳闻：“他是教廷的主教之一，教廷的每一位骑士，都必须服从主教的命令。” 艾克尔更加确信自己先前的猜想。 这个异常警觉的人类应该是发现了他的踪迹，顺藤摸瓜发现一只暗精灵溜进了人类世界，然后立即发布命令要抓住他这只暗精灵。 但是……艾克尔看了眼面前整装待发的凯森，他们究竟是急着要出发去做什么事情？ 而且是傍晚的时候凯森先出发，明天早上那个男人再出发…… 艾克尔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转不过了，他想不通，于是不出声地又点了点穆图的狼脑袋。 埋头苦吃的穆图嗷了好几声：“他们这么急着走，肯定没有多少时间跟精力处理我们。” “所以我们只要逃过这段时间的搜捕，等明早那个男人离开，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凯森就看着撑着脑袋的艾克尔不亦乐乎地戳那只白色小狗的额头。 时不时随着那只小狗的叫声点点头，露出黑发外的尖耳朵是侧耳倾听的模样。 “你听得懂它说的话？”凯森问道。 艾克尔揉揉穆图的毛：“对，我虽然是暗精灵，但也是属于精灵族，精灵天生就有跟动植物沟通的能力。” “凯森，他是我的朋友，他叫穆图。” 凯森勉强对着凶猛的小狗微点了点头。 他看着艾克尔揉毛揉得停不下来的动作，手也有些痒，刚起了也想揉揉的念头，手臂上被穆图咬出的伤口就隐隐作痛。 那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动物，凯森忍住了自己的想法。 穆图继续嗷嗷叫：“教廷的主教不就是教廷的高层？” 艾克尔一点就通，那他们可以在路易斯那得到关于鸦羽的信息！ 穆图说：“你问问他有关这方面的事。” 于是艾克尔问凯森：“主教？是很厉害的身份吗？” 暗精灵睁圆了眼睛，努力故作懵懂。 这个问题对人类来说实在太过无知，但暗精灵却又是真的不懂。 凯森忍不住眼睛里漫上笑，耐心解释：“教廷的阶级分层非常严厉，处于最高位的就是教皇。” “而教皇之下是七位主教，之后是圣子，圣子之下是骑士长，骑士长又统领着众多骑士，之后就是各地的普通教众。” “而地方教众与中央教众之间又有许多分层。” 凯森在暗精灵好奇的注视下，忍不住越说越多：“按理说教皇的位置由圣子继承，圣子的地位不该这么低下。” “但是近年来主教们手中掌握的权力越来越大，尤其是路易斯主教，也就是你方才说的。” 艾克尔惊道：“路易斯！他叫路易斯？！” 暗之森那位一直陪伴他多年的朋友也叫路易斯，他的朋友好像也是个人类。 凯森顿了下，皱眉反问：“你认识他？” 艾克尔想了下：“应该是不认识的，他跟我的一位朋友重名了，我的朋友也叫路易斯。” 凯森开了个玩笑：“重名的人很多，也许有无数个路易斯也说不定。” 艾克尔点点头。 路易斯说过最讨厌教廷了，就算路易斯是人类，他也不可能去教廷当主教，变成那位“路易斯主教”。 只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 凯森接着说下去：“路易斯主教——” 说到这，凯森顿了下，他难免想到路易斯那些骇人听闻的事迹。 凯森看着面前的暗精灵，对方似乎还没认识到路易斯亲自下发的追捕命令有多么恐怖。 为了让暗精灵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不得不详细介绍：“路易斯主教身后背靠着强大的家族，他拥有无数的财富，辽阔的领土，至高的权力，七位主教中有大部分都拥护路易斯主教。” 相对于年迈的教皇而言，路易斯主教看起来更像是教廷的领导者。 “但是相对的，因为权力滋生出的欲望使路易斯变得愈发张狂，他残暴，血腥，脚底下踩着数不清的血肉尸骨，铁血手腕之下没有人胆敢反抗他。” 几年前凯森似乎是见过路易斯的，那时的路易斯还没有现在这么有名，他当时还是一个正常人，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名绅士。 路易斯身后的家族将他培养成了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彬彬有礼，举止无一不令人惬意，面上永远都挂着合适的浅笑。 可是不知道哪一天起，以绅士闻名的主教褪下了人类虚伪的皮囊，他套上了恶魔的壳子。 藤蔓张牙舞爪的吸食血液，操控者则高高在上。 他指骨洁白，不染血腥，漫不经心的浅笑却让所有人都胆寒。 “教廷的主教……”艾克尔低喃，他心里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的一个疑惑。 为什么那个男人，也就是路易斯的藤蔓上却散发着黑暗的气息，而不是充溢着光明元素？ “那天在暗之森出现的藤蔓是受他所控制吗？”艾克尔忍不住问出声。 凯森颔首，说起藤蔓这个大杀器，他面色变得肃穆：“传闻那是光明神所赐予路易斯的特殊能力，只有路易斯主教才有的殊荣。” 也因此，所以教廷中的更多人听令于路易斯，教皇近乎形同虚设。 “不可能，我没有感觉到光明的气息。”艾克尔奇道。 既然是光明神的赐予，为什么却沾染了黑暗？ 是因为接触了太多血腥吗？ “你是暗精灵，怎么可能对光明元素敏感？”凯森摇头。 艾克尔反驳：“可是我在上面感觉到了黑暗的气息。” 凯森敲了敲桌子：“整个暗之森都笼罩在黑暗气息之下，出现在那里的藤蔓沾上了也无可厚非。” 艾克尔小声地妥协了：“好吧。” 凯森话音一转，他语气严厉的警告：“艾克尔，要抓你的就是他。” “不要让路易斯看见你，找到你，抓到你，否则……你将会生不如死。” “远离路易斯，艾克尔。” 艾克尔压下心中的疑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凯森。” 既然这样，那路易斯肯定算得上教廷的高层，他应该知道鸦羽的下落。 那就算凯森提醒他要远离路易斯也毫无用处，艾克尔不得不去接近路易斯去寻找鸦羽的下落。 艾克尔想起路易斯凌厉的眼神，象征不祥的藤蔓，他敛下眸暗自提醒自己，接近的过程中他一定要小心谨慎。 他现在用不了黑暗元素，只能使用生命元素，也不知道他的枝条对上路易斯的藤蔓有没有胜算。 艾克尔再次向凯森确认：“你等下就得离开这里吗？” 凯森点头：“是的。” “路易斯是明早离开这里，之后我就安全了？” “是的，我走之后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凯森叮嘱完之后，就戴上了手中的钢盔。 他推开门，临走之前回头看了眼坐在桌边的精灵。 英俊的面容被钢盔彻底遮住，只露出一双褐色的眼眸：“我走了艾克尔，再见。” 艾克尔挥手：“再见凯森。” 窗外的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暗精灵半敛下眸子，精致的眉眼下是被黄昏下的夕阳打下的阴影。 看起来有些落寞，仿佛是在不舍凯森的离开。 神情又是乖巧的，他在努力表达自己真的会听凯森的话，乖乖待在房间里不出去。 凯森将这幅干净唯美的画刻在了心灵，钢盔唯一露出的双眸分外柔和，钢盔下的双唇无声启合。 “希望我们真的能再见，可爱的小精灵。”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 方才还特别乖孩子的艾克尔立刻站起来，他怕门外还没走远的凯森听到，压低了声音：“快快快穆图，我们收拾一下跟上他。” 穆图显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两三口吞了块牲畜肉，狼嘴在桌上的餐布上抹了抹。 艾克尔则迅速地换了一身衣裳，宽大的黑色斗篷盖住了他整个人。 夜晚即将来临，黑色在夜色的遮掩下不易被发现。 即使黑色斗篷在搜查范围内，但是出了城门就没事了。 穆图叼起那袋钱币，艾克尔拿了袋果子。 他们往窗外看，整装待发的黑甲刚走到街上。 艾克尔抱起穆图，关上窗，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得跟上凯森。 艾克尔可以很轻易地推测出那位路易斯主教留下不走的原因无非是不放心他一只暗精灵混在人类当中。 这么不放心都还让凯森今天傍晚就出发，教廷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干。 他既然要接近路易斯，就必须跟上凯森，等到傍晚出发的凯森跟明早出发的路易斯碰头。 这样不仅避免了跟踪路易斯容易被发现的风险，还能轻而易举的就知道了路易斯的踪迹。 几列黑甲骑士驾马出了城门。 艾克尔趁着一辆商货马车停下来，他跟穆图一起悄悄躲进了马车上的货箱里，躲过卫兵们的检查，顺利出了城。 出了城门后，他们溜下马车后沿着骑士们的马蹄印一路跟了上去。 沿路的树木能让艾克尔发动枝条承载他们，才能勉强让没有翅膀的精灵追上了骑着马的骑士们。 但跟了几个小时后，黑夜里小精灵打了个盹儿，很不幸的是，他打盹的时候，骑士们再一次加快速度。 再次醒来，艾克尔跟丢了，他不仅失去了骑士们的踪迹还迷路了。 又很幸运的是，才过不久，晨曦微露时，白金劲装的男人策马而来。 第12章 你跟踪我【已修改】 明明是丛林之中的泥泞小道，驾马的男人速度快得却仿若毫无阻碍。 马蹄重重的哒哒声从远处传来，逐渐扩大。 艾克尔此时坐在一株参天大树的枝桠上，他看着远处随时间流失而且愈发近的路易斯。 穆图低低嗷叫：“跟上他。” 凯森跟路易斯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现在跟丢了凯森，他们不得不选择跟踪路易斯了，况且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路易斯而去跟踪的凯森。 之所以没直接跟踪路易斯，只是因为对方的实力是在太恐怖，危险性太高。 一被发现，肯定落不到好。 路易斯驾马直行。 他的黑色半长发被白金色的发带扎起，随着剧烈的动作在空中半扬，衬得俊美的侧脸更加飒爽，双眼是一如既往的浓墨。 质量上乘的骏马很快就行驶到了艾克尔待着的那株树周围。 骏马的速度却在此刻微微慢了下来，路易斯逐渐停下。 路易斯前几米的树上就藏着一个艾克尔。 艾克尔呼吸已经不自觉变得轻微。 像上一次一样，这个男人又停下来了，他警觉敏锐得可怕。 路易斯向周围一寸一寸地扫视过去。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抑或者是人，在看着他。 路易斯搜查得仔细，他上一次在暗之森外面已经吃过了亏，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被欺骗过去。 到底在哪里呢？ 路易斯缓缓抬头。 艾克尔几乎心滞。 他们的视线短暂地在丛丛绿荫里交错。 两双相同的黑眸骤然对视。 眸中似乎映着对方的身影，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路易斯低下头，他不再去看上面，只是平视前方。 艾克尔松了一口气，路易斯没有发现他。 艾克尔不知道的是，眼睑微微下垂的路易斯，他阴影遮掩住之下的眼神仿佛冰棱子一样锋利深寒。 眼底深处则是有些若有所思的意味在。 他看见了，黑色的眼睛，半缕垂下的黑色长发…… 在人类中，很少有人有着黑眸黑发，只有黑暗生物是个例外。 黑色是黑暗的象征，而身为黑暗神第一信徒的暗精灵一族，近乎每一位都是黑发黑眸。 况且这么高的树，树上这么高的地方…… 可没几个人类有这个能力爬上去。 路易斯手痉挛似地一紧，他攥着马僵的手指缓缓缩了起来，攥得很紧，大力到青筋都冒出了。 是他的精灵，他的艾克尔吗？ 路易斯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呼吸些微急促，如果是…… “出来。”男人轻启双唇，冰着嗓子冷道。 正松了一口气的艾克尔被这不大的嗓音吓得手一抖，一旁的穆图狼眼都瞪大了。 艾克尔全身都僵硬了，指尖发凉。 丛林里静谧得仿佛只有路易斯一个人。 路易斯低声笑了一下，他掀起眸，看着方才那双黑眸所在的位置。 艾克尔蓦地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住，吓得全身一颤。 “啊！——” 因为这一颤，艾克尔猝不及防从那根细细的枝桠上掉了下来。 层层树荫随着他的迅速掉落而晃动。 艾克尔刚想扑腾自己的翅膀，却想起自己的翅膀早就没了。 艾克尔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他整个人都被下坠的恐惧感罩住。 电光火石间，数十根藤蔓拔地而起。 它们迅速向下落的艾克尔冲去，在空中交织在一起，不到一瞬就稳稳将艾克尔接住。 艾克尔那口气还没松下来，藤蔓下一瞬又突然收紧，他整个人都被数几条粗壮的藤蔓缠住。 而后促然间被藤蔓猛地向高大骏马上路易斯的所在地掠去。 随后被藤蔓吊住，停在路易斯眼前的半空中。 方才艾克尔待着的那根枝桠上，刚刚伸出的白色狼爪有些茫然无措的收回。 穆图：“……”怎么就掉下去了？ 少年被宽大的黑斗篷罩住，他小小一只，因为坠落兜帽后仰些许，露出大半张精致的脸。 面前的人惊魂未定，微喘着气，眼神有些害怕地看着路易斯。 他的黑眸像两个琉璃瞳，衬着精致的眉眼，美得惊人。 路易斯看着他的害怕渐渐退去，怔怔地看着自己。 路易斯微皱起眉。 艾克尔还是愣愣的。 他看着眼前的路易斯，黑发束起，利落骑装，冷着脸眉眼微眯起的样子，高贵俊美得像是神明。 眼神明明还是很可怖，为什么……艾克尔想，他却觉着不害怕了。 这位路易斯长得好好看。 不知道他的朋友路易斯长得是什么样。 但应该不会是这样冷漠无情的样子，他的路易斯是个很温柔的人。 艾克尔怔怔跟路易斯对视 他的心脏怎么跳得有些快？ 艾克尔深吸一口气，他小声说：“谢谢你救了我，你的藤蔓，可以放开我吗？” 他这句话打破了两个人长久对视的场景，惊醒了梦中人。 路易斯低声道：“不可以。” 艾克尔：“……” “你怎么上去的？”路易斯看了眼那株高大的树：“你跟踪我？” 他的问题艾克尔一个都回答不出，艾克尔支支吾吾：“爬上去的，没跟踪你。” 他语速飞快：“我本来就在上面是你自己过来的。” 路易斯挑眉，他勾起一个浅笑：“好，那你是人类吗？” 艾克尔当场僵住。 路易斯自然也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他的视线移到了对方的黑斗篷之下，戴着兜帽的头部侧脸处，被遮住的耳朵。 藤蔓缓缓动作，它在艾克尔身上缓慢地爬行，勾住了艾克尔兜帽的边缘。 艾克尔本就被藤蔓紧紧缠住了全身，藤蔓的爬行仿如冰凉的庞大蛇身缓缓游动。 因为太重太紧让艾克尔全身些微泛疼，疼痛让他的眼尾不自觉地泛红。 衣物的摩擦又引起了奇异的麻痒，艾克尔不禁咬了下唇。 精灵在这一刻美得活色生香。 但藤蔓扯下他兜帽的动作让微微失神的艾克尔立刻清醒，意识到对方的意图之后，艾克尔很是慌张。 他的尖耳朵好像还没消下去呢！ 帽子一掀，尖耳朵一漏出来，这位教廷的主教就知道他是一个暗精灵了！ 艾克尔剧烈挣扎起来：“不，不要！” “不要掀我的帽子！” 剧烈的挣扎让本就在他身上捆紧的藤蔓更加收紧。 唯一直观的表现，就是艾克尔露出的半截白洁脖颈，染上了轻微的红痕。 兜帽被藤蔓无情的勾落。 路易斯却皱起了眉。 耳朵被艾克尔散落的黑色长发遮住了。 艾克尔深呼吸，幸好他的头发长。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男人逐渐靠近他。 路易斯微倾身，他伸出一只手，指腹触碰到了艾克尔的黑发。 它贴在艾克尔侧脸后的位置，冰凉的指尖隔着发丝，触碰到了艾克尔发热的耳垂。 艾克尔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一抹冰凉。 精灵的耳朵如同他们的翅膀一样敏感到了极点，艾克尔被路易斯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冰凉激得浑身一颤。 他睁圆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路易斯，努力后仰着：“别碰我！” 路易斯不为所动。 他轻轻挑开了遮住艾克尔耳朵的那一缕黑发。 第13章 好丢脸【已修改】 路易斯挑着那缕发，死死盯着艾克尔的耳朵。 艾克尔的耳朵因为羞恼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好看的要命。 但是它圆润小巧，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人类的耳朵，完全不像精灵的尖耳。 在路易斯挑发的时候，艾克尔差点心脏骤停，但紧接着他发现面前男人的眉头突然皱紧，眼神变得冷厉非常。 这到底是发现没发现啊？艾克尔在心里嘀咕。 因为一直戴着兜帽，艾克尔也好久没去看自己的尖耳朵有没有消失了。 在路易斯的眼神紧逼下，他非常慌张。 路易斯紧皱的眉骤松，他微眯起眸，缓缓道：“精灵？你的翅膀呢？” 艾克尔向后仰着摇头：“离我远点。” 艾克尔的发丝从路易斯的指间脱离，他这才停下，微皱眉疑问道：“什么精灵？翅膀？” 他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面前的少年究竟是真的人类，真的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是说这个人在撒谎，没有被他诈到。 不管如何，现在前项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黑眸黑发的人类实在太少见了，没有人知道路易斯现在用的这副身体其实一开始并不是纯正的黑发黑眸，而是稍浅的淡黑。 只是受到了路易斯灵魂携带的黑暗本源影响，变成了纯正的黑色，就跟面前的少年一样。 路易斯神色莫测，他沉默地看着艾克尔。 他已经错过他的小精灵很多次了，不由变得愈发谨慎，路易斯想，而且心里有一种直觉，让他不要这么轻易地下决定。 稍即，路易斯收回手。 他起身坐正在马鞍上。 艾克尔松了口气，他猜对了！ 路易斯果然在诈他，幸好他的尖耳朵已经变成人类的耳朵了，才没能被路易斯发现。 放下心后艾克尔才察觉到藤蔓捆着他的胸闷感，太难受了。 艾克尔看向路易斯：“放开我。” 路易斯没说话。 他在犹豫，他还没有放下疑心。 艾克尔忍不住挣扎起来，却意外地发现，这些藤蔓不像之前一样他越挣扎就收得越紧。 而是他越挣扎就越松。 不过多时艾克尔就快要挣脱开了。 艾克尔看着离他脚有一定距离的地面，小心翼翼地撑着藤蔓，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他一到地面上，还没站稳，就跌跌撞撞地抬脚就跑。 经过刚才差点掉马那惊心动魄的一出，艾克尔对路易斯避之不及。 路易斯实在太恐怖了，他敏锐得可怕，一旦艾克尔露出一丝不对劲，他绝对走不了。 但也不知厄运女神今日是不是格外青睐艾克尔。 艾克尔慌得没看路，跑了几米就被横在路上石子绊倒了坠落感再次向艾克尔袭来，他还反应过来就“啪叽”摔到了地上。 因为裹着层厚重的斗篷，只是慌忙撑在地上的双手被地上的碎石擦伤，流出了鲜红的血。 但身上有些地方也被摔出了淤青。 太突然了，艾克尔因为疼痛轻嘶了一声。 他不禁回头看了眼马上的路易斯，因为疼痛双眸都泛出了泪意，黑色的琉璃瞳变得湿润润的。 却没想到，他跟路易斯的视线对上了。 路易斯本来在微垂眸缠着手上的缰绳。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放任艾克尔逃跑，正出神间，却听到了人摔倒的声音。 抬眸看过去，就跟艾克尔的眼神对视上。 平地摔。 真蠢。 路易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慌什么，我不杀你。” “看着点路再跑。” 艾克尔的双耳瞬间涨红，慌忙移开视线，再慌忙从地上爬起来。 好丢脸。 紧接着他听到鞭子的破空声响起，而后骏马嘶鸣一声。 艾克尔回眸去看，看见骏马的前腿高高抬起。 已经攥好缰绳的路易斯俯下身，专心致志地目视前方。 艾克尔有些出神地看着路易斯。 骏马被路易斯再打了一鞭，他操控缰绳，致使骏马高高跃起。 下一刻马蹄就在泥路重重落下，溅起的沙尘铺头盖脸撒在了艾克尔身上，将他的斗篷弄得全脏了。 马蹄再次重重踏下。 不久，路易斯就已经驾马走远。 艾克尔：“……” 专心的路易斯也很好看，他看得太出神了，没注意就…… 艾克尔呛咳了几身，捏了捏自己发烫地耳垂，拍了下身上的沙尘，幸好脏的只是斗篷。 他看着远方逐渐走远的路易斯。 对方留给他的心悸还残留在心底，直至过了很久，艾克尔的心跳才慢慢平复。 上空中“嗷嗷”的声音传来 艾克尔深吸一口气，操控枝条把一直在树上的穆图接了下来。 狼不会爬树，这么高的距离穆图也跳不下来。 他刚刚在树上着急，却又什么都帮不了艾克尔，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小心翼翼地藏匿好，不被路易斯发现。 穆图跳到了艾克尔的身上。 艾克尔用手臂支撑着他，避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 穆图看着艾克尔：“是不是很疼？” 艾克尔摇摇头：“还好，不是很疼的，谢谢穆图关心我。” “这是我自己摔的，你不要自责。”艾克尔笑着说：“穆图可以帮我舔舔伤口吗？” 穆图低低嗷叫一声，答应了。 小狼崽拱了拱艾克尔，艾克尔也配合地俯下身用脸颊蹭着穆图绒绒的毛。 他的手受伤了，揉不了穆图，只能用脸颊蹭一下。 艾克尔也依旧很开心。 因为穆图平时很少主动让他揉揉蹭蹭，每次都是自己厚着脸皮偷偷摸摸揉几下。 这次主动让他蹭毛，艾克尔很高兴。 穆图收敛了狼爪上锋利的狼甲，用柔软的爪心将艾克尔手上的细石子挑开。 整理干净后，才用舌尖小口舔着。 虽然变成狼崽子后，舔伤口的治愈作用变弱了很多，但也聊胜于无。 穆图动作很快。 舔完后，艾克尔手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 艾克尔说：“我们沿着路易斯的马蹄印走出森林，远远的跟着他。” “总算可以离开这个森林了，想不到我们也有一天会在森林里迷路。” 是的，就是迷路。 不然他们也不会跟丢了凯森，迫不得已选择跟踪路易斯了。 穆图有些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有些自责，因为是他将艾克尔拐出暗之森的，他也没有想到出了暗之森后，他们的能力会被削弱到这个地步。 就连刚才也只能让艾克尔独自一人面对路易斯，所幸路易斯并没有伤害艾克尔，而是放走了他。 那以后呢，他们现在，几乎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 如果再遇上类似今天这种情况，他也保护不了这个蠢蠢的小精灵。 艾克尔没有注意到穆图的失落。 他满心都是与穆图的约定——找到神明的鸦羽。 立刻就操控枝条，沿着马蹄印跟了上去。 这是一座被黑色的浓雾笼罩住的城邦，就连城邦周围的森林也被染上了薄色黑雾。 而走出森林不远，就能一眼见到高大城墙上探出一角的蔷薇王国旗帜。 也只能从黑雾中看到这散发着不祥的一角。 整座城邦都被黑雾掩盖住。 连脚下的路都叫人看不清，更别说城门在哪里了。 路易斯速度却丝毫不变。 他目不斜视地驾马驶进黑雾中。 而不远后的地上蜿蜒着的一根绿色枝条迅速跟上。 艾克尔跟穆图从森林中走了出来。 他跟着路易斯横跨了这个辽阔茂盛的森林。 换成用枝条来代替艾克尔跟踪路易斯，不仅避开了被发现的风险，也防止自己再次迷路跟丢。 这个方法还是穆图想出来的。 直到方才，走出了这个森林，才看见不远处的这座诡秘城邦。 艾克尔看出了不对劲。 因为越靠近这座城邦，黑雾也就越浓。 连带着周边的森林也被污染的昏暗不见天日，跟暗之森有的一比。 而且身为暗精灵的艾克尔，感受到了黑雾里携带的黑暗气息。 黏稠而又邪恶。 穆图的狼眼里精光一闪，他用鼻子细细嗅着。 走到了黑雾浓稠的地方，才感受到了一些什么，他对艾克尔说：“我闻到了老朋友的气息。” “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穆图说：“我跟那位老朋友兴许许久没有见过了。” 艾克尔抱起穆图，他的手伤已经痊愈了：“这雾太大了，我抱着你，不然会走散的。” 突然间，艾克尔脚步一停，他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对穆图说：“我想起来了，老师之前说过暗之森东部的王国出现了一些事故，教廷的人源源不断地去那支援。” “这就是为什么那几天暗之森特别多人类经过的原因。”艾克尔说：“这应该就是老师说的事故了。” 穆图问：“你的老师，暗精灵王？” 艾克尔点点头。 穆图眼神若有所思：“暗精灵王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告诉你。” “他甚至知道这是谁干的，并且默许了。” “究竟是谁呢？”穆图低声道：“我跟暗精灵王居然都认识。” 艾克尔抱着穆图向那座城邦走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黑色的浓雾之中。 第14章 血族 弥漫的黑雾挡住了夜晚的月光，这片黑夜里没有一丝光亮。 马匹行驶的速度逐渐缓了下来，路易斯微眯眸打量起周围的黑雾。 这黑雾遮挡住了这具人类身体的视线，但在黑暗神的注视下，却遮不住这黑雾真正想掩盖住的东西。 跟血族如出一辙的黑暗气息以及藏在里边的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有不少人被这群蛰伏已久的吸血鬼吸干了。 这些干尸被随意丢弃在黑雾里，睁大眼睛看着一批批走进黑雾里的人们。 人们在黑雾的遮挡下一无所知，他们在干尸的注视下进入这片黑雾。 妄想着拯救被困在黑雾里的血族猎物们。 路易斯的马踩到了一具干尸，马蹄踢开了干尸的头颅。 “骨碌骨碌”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又逐渐远去。 路易斯是接到凯森的求救信号后，只身一人前来的。 因为时间紧迫，以及觉得麻烦，他没有带剩下的骑士，而是让他们之后跟上来。 在了解到真正的情况之后，路易斯开始变得不紧不慢。 教廷的走狗们在另一群废物的围攻下还能撑住多久？ 路易斯漫不经心地算了下时间，他悠闲驱马穿梭在黑雾之中。 如覆平地。 困住国王的这座城邦离之前那座城邦并不是很远，几个小时的马程就可以到达。 这样便捷的路途是有代价的，他们得横穿一片不小而又地形复杂的密林。 作为最先出发的以凯森为首的骑士队，在来到这座城邦时，已经疲惫不堪。 不眠不休的几小时颠簸赶路快要掏空了他们的精神气。 但实力高出普通骑士一大截的骑士长凯森是例外，他只是稍感累倦。 所以凯森在一踏入黑雾，就敏锐地感觉到，黑雾深处，肉眼不可见的地方，有很多人在暗处死死盯着他们。 目光阴狠而又贪婪。 危险！ 他握紧手中早已拔出的剑，带领身后的骑士让马匹们加快了速度。 他们得立刻进城，黑雾里有可以让他们失去生命的怪物。 下一刻，袭击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向骑士们掠去。 凯森反应迅速地发动了教廷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光阵，给路易斯发出了求救信号。 希望路易斯主教可以快点赶到，不然他们都会在这黑雾里失去生命。 路易斯看见凯森时，他刚用剑刺进一只吸血鬼的胸膛里。 但这没有任何用处，凯森已经刺破过无数个吸血鬼的身躯，下一瞬，吸血鬼们的伤口就可以飞速愈合。 只有银器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徒劳挥剑的骑士们只是在拖延他们的死亡时间。 撑到现在只剩下四五个骑士了，作为领队的凯森黑甲破烂，全身是伤，血液像水一般汹涌流出。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起吸血鬼们更加疯狂的攻击。 “啊——！”撕裂的惨叫刚响起，就被黑雾吞没，发出惨叫的骑士在吸血鬼的无情吸食下迅速变成一具干尸倒在了地上。 他的头盔滚到了路易斯坐骑的马蹄边。 锋利的獠牙仅离凯森的脖颈几厘米，死亡像黑雾一样笼罩住了他。 下一刻，藤蔓卷起那只吸血鬼大力向远处一扔。 路易斯冷声道：“废物。” “拿起你们的剑，从地上爬起来。” 越来越多的藤蔓从地底生出：“现在，发起反攻。” 越来越多的吸血鬼聚集，他们骤然对骑士共同发起猛烈的进攻。 路易斯坐在马上，他姿势都没有变换过。 三两下就用藤蔓将对他发起攻击的血族刺穿了几个大窟窿，藤蔓携带的能量腐蚀血族伤口，使他们的愈合速度变得缓慢无比。 下一刻，血族就被藤蔓狠狠绞起，重重砸在地上。 路易斯垂眸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血族。 他已经手下留情。 剩余的骑士也在藤蔓的帮助下有了还手之力。 很快，血族们就意识到他们在那个男人的手下毫无胜算，只得不甘心的纷纷退离。 骑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惊骇地发现那些藤蔓凶猛向他们袭来。 唯独略过了凯森。 藤蔓像绞血族一样毫不留情地卷紧了那几个还活着的骑士。 他们被勒的呼吸不过来，血液从五官溢出，状若恶鬼，看着路易斯的眼神中全是惊恐跟求饶。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主教对他们下手。 满身伤的凯森勉力用剑撑起自己，而后迅速半跪下，他的头颅深深垂下，吞咽下喉腔中弥漫的血腥味。 凯森嗓音嘶哑，为自己的同伴求饶：“主教，他们哪里冒犯了您？” “求您放过他们。” 这是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友。 他已经隐忍路易斯乱杀骑士的行为很久了，可是现在那些骑士刚经过一番生死之斗。 他们刚准备迎接生的希望，就要再次面临死亡。 路易斯仿若未闻，藤蔓在下一刻骤然收紧，几名骑士的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他们就兀地在半空中四溅开来。 碎尸哗啦啦落在地上，血雾与黑雾交织在了一起。 凯森目呲欲裂，他握紧剑柄，狠狠向路易斯看去。 路易斯慢条斯理地操控藤蔓甩了甩沾上的血液：“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被血族咬到。” 凯森狠厉的目光一怔，是的，他没有被咬到。 藤蔓将要咬住凯森的那只吸血鬼挡住了，可是其余的骑士没有这种运气，他们无一例外都被咬到了。 如果不被路易斯杀死，他们就会陷入异变。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常识。 只要被吸血鬼的獠牙刺破皮肤，撑的过异化而生的全身剧痛，他们就可以转变为血族，撑不过就只能沦为一个没有理智，极度渴望鲜血的怪物。 被路易斯杀死，对光明骑士而言，反而是一个解脱。 可凯森心里还是不甘，这样的暴君没有一个人会甘愿臣服。 但他只能再次垂下头：“多谢主教。” 凯森提了一个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剩余的骑士为什么没有跟您一起前来？”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路易斯是孤身一人前来。 “如果带上了他们，我可来不及救你们。”路易斯冷笑：“不过现在，他们或许快到了。” 凯森自然想到那些骑士如果这时踏进黑雾，想必也会陷入血族的攻击。 没有路易斯在，他们很难活下来。 但很显然，路易斯不会折返去救他们。 凯森知道，他不在乎任何一个骑士的性命，但凯森不愿意尝试都不肯尝试一样。 “主教，求您从血族的獠牙下救下他们。” 藤蔓已经消失不见， 而路易斯至始至终都没施舍过凯森一眼：“如果你希望，我允许你自己一个人去送死。” 身受重伤的凯森自然是救不了那些骑士的。 他挺直的背脊终于不堪重负地弯了弯。 路易斯不用去看就知道凯森的选择。 他攥紧缰绳，驱马就走，速度跟之前比丝毫不减 路易斯完全没有考虑过重伤的凯森跟不跟得上马匹的速度。 他不在意任何一个教廷走狗的死活。 凯森只得忍受痛苦，跑了起来，他的马匹早就被打斗波及而死了。 如果追不上路易斯，他就会重新被黑雾里的血族攻击。 城门离这并非很远，总不会跑死。 与此同时，第三批骑士，也就是被路易斯觉得无用抛弃的骑士队，他们按时出发，在这时也进入了黑雾之中。 骑士队里除了光明骑士外还有不少的卫兵。 教廷这么久都没救出国王，蔷薇王国的公爵坐立不安，他不顾骑士们的反对，决绝吩咐卫兵们也要一同跟去，将所见所闻时刻上报。 然而通过光阵传达，公爵得到的只是一份死亡录像。 摇晃不堪的镜头，徒劳无功的挣扎，在怪物们的袭击下发出的一声声惨叫声，最后只余下满地的干尸碎骨。 全死光了。 · 艾克尔抱着穆图，跟着追踪路易斯的枝条从远处走进。 不久后，他们里就来到路易斯方才经过的地方。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着。 即使黑雾遮挡住视线，依旧可以看见地上不少的尸体。 艾克尔被眼前仿若地狱般场景吓得顿住了脚步。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这么多的人类尸体层层叠叠，即使那是教廷骑士的尸体，他看着那些黑甲也感到有些无措，不知道从哪里下脚。 穆图蹭了蹭他的掌心：“别怕。” 艾克尔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绕过，走了过去。 穆图低低嗷叫几声：“这里不是通往城门会经过的路，路易斯应该是特地赶来这里，拯救先前出发的那些骑士。” “但奇怪的是，这些骑士们的尸体死法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是被藤蔓绞碎而死的。” “可以确认是路易斯杀得他们。” 艾克尔轻吸了一口气：“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同伴？” 穆图轻轻从艾克尔的怀抱中跳了下去，他绕过脏污，走到尸体身边。 良久，穆图道：“是血族的气息。” 他语气不快：“原来是那些虚伪的家伙弄出来的事。” 狼族跟吸血鬼一直不和，他们互相敌视了许多年。 艾克尔轻声重复：“血族？这些骑士是被吸血而死的吗？” 穆图摒弃掉个人的情绪，回答道：“是的，大部分尸体都呈干尸状态。” 穆图：“他们在路易斯到来之前，就已经死伤惨重，如果不是路易斯，这些人可能都得变成干尸。” 艾克尔感到讶异：“他一个人就将血族击退了？” 尽管厌恶血族，穆图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不死的家伙实力可以入眼。 那么一个人就击败血族的路易斯堪称恐怖，穆图点头：“是的，他的实力非常强大。” 他再次刷新了对路易斯的认知，这是一个很残暴而又实力强大的男人。 那些被绞成碎肉的骑士尸体更是让艾克尔感到有些害怕。 同时艾克尔也确信，他不可能是自己的那位朋友。 因为他的路易斯不可能这么残忍。 穆图说：“走吧，我们跟上去，不然离路易斯要更远了。” 毕竟对方是骑着马的。 艾克尔应了声。 他们继续顺着枝条的指引跟踪下去。 · 黑雾被城邦自建造起就布下的光明法阵隔绝在城门之外，但法阵的光芒在黑雾的侵蚀下已经羸弱不堪。 有丝丝缕缕的黑雾已经渗透了进来，守护城门的卫兵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去，但又要迎接误打误撞逃进来的人类与前来的教廷骑士。 久而久之，城邦的城门变得大开，没有士兵守卫。 城门内的景象却是荒凉无人影。 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进入黑雾后还出的去，逃进城的人类与城中的原主民一起被困住。 死亡与恐怖的气息扩散开来，蚕食城邦的生气。 路易斯驾马驱进了城。 枝条潜入了地底，跟着远去的路易斯。 不久，凯森气喘吁吁大跑了进去，他跑过的道路延绵了一路的鲜血。 他刚一踏入就“扑通”一声昏迷倒在了地上。 一身黑斗篷的少年远远走近城门。 艾克尔看见那个倒地的熟悉身影，慌忙跑了起来：“那是凯森？他怎么伤得这么重？” 第15章 塞西尔【已修改】 艾克尔还没跑进，就看见一些卫兵抬起凯森去医治了。 他只好担忧地停住了脚。 希望凯森不会有危险。 · 国王高坐王座上，象征至高权利的权杖笔直放置在王座的右边。 王座的左边则端正放着那顶镶嵌着无数珠宝玉石的金色王冠。 他撑着头，阖着眼，神色严峻而又沉稳。 在等待那位路易斯主教的到来。 教廷先前派过来的人毫无用处。 如果不是那样东西在他手上，恐怕路易斯根本不会亲自过来解决这件事。 死一个国王，教廷可以再给蔷薇王国找一个新的国王。 这样的态度，国王已经习以为常。 教廷的教皇甚至到主教，都厌恶现在企图反抗神权的王权。 而所有的国王也都讨厌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教皇。 而现在权力近乎等同于教皇的路易斯更让国王厌恶。 但为了城中他的子民的安危，国王不得不忍耐烦躁。坐在王座上等待这位主教的到来。 这时。 有卫兵突然跑了进来，他跪下禀报：“国王！路易斯主教——” 他话音未落，马蹄声突地响起。 瞬间呼啸而至。 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一把踢开了前殿的大门。 一尘不染的光滑地面被肮脏的马蹄脚踏上，高大的骏马耀武扬威驾了进来，似国王如若无物。 路易斯驱马行到王座前，行到国王的跟前。 他轻轻拉了一把缰绳，马匹乖巧停下。 赤/，裸裸的侮辱。 卫兵大喝：“你怎么敢这么冒犯国王！” 国王站了起来，他将权杖握在了手中。 自年少起就扛起整个蔷薇王国的塞西尔，在所有国家的国王中最具国王威严。 他沉默强大，是个爱好和平，维护子民的明君，受到了国民无数的称颂和赞美。 相应的，塞西尔俊美非凡。 红色的披风因他的动作而在空中扬起一角，那是国王的象征之一。 整理有条的纯金色半长发下，有着一双如大海般深沉的蓝色瞳孔。 王座的台阶并不矮，塞西尔与骑在马上的路易斯平视着，国王的气势仿佛与生俱来。 塞西尔掀起眸，深邃的蓝色眼眸中此时压抑着怒火，他声音冷厉而又沉稳：“路易斯。” 他听过这位路易斯主教，他残暴自私，杀伐无度，喜怒无常，这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暴君。 如果教廷将来会被他掌管，那一定不会有什么光明的未来。 神权迟早臣服于王权之下。 卫兵呵斥：“即使是教皇阁下亲临，他也不会对陛下这般无礼。” “路易斯主教——” 卫兵再次话未说完。 因为他被迅猛的藤蔓高高吊起，脖颈被紧紧箍住。 塞西尔皱起眉：“这是我的国土，不是你的教廷。” “路易斯，你逾矩了。” 他最是厌恶路易斯这种随意掌控他人性命的做派。 路易斯看着他：“我不会杀他，这是他冒犯我该受的惩罚。” 这个卫兵今后将永久失去说话的权利。 塞西尔握紧权杖，他戳路易斯的心窝子：“我听闻教皇曾经教导你要学会杀伐有度。” “我为教皇的一番苦心而感到遗憾。” 谁都知道，路易斯跟教皇最是不和。 路易斯冷笑：“我不介意送你去教皇的膝下接受教导。” 塞西尔冷眼看他。 这就是腐朽没落的教廷，被这种野蛮人操控。 路易斯被塞西尔那头金发刺得眼疼。 真想把这个伪善者的头发连发带皮全给剥了。 他忍着恶心：“这场黑雾是血族生起的，驱散它并不难。” “前提是，你会给我满意的报酬。” 塞西尔想到被黑雾困住的城邦里自己的子民们，他蓝眸深处幽深近黑：“当然。” 路易斯得到回答，驾着马就出去了。 而卫兵被藤蔓扔在了地上，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紧握住自己的脖颈，那里火烧似的疼，但他却发不出一丝痛呼。 塞西尔微叹道：“我会让人医治好你的嗓子，下次不要再如此莽撞。” 卫兵目露感激，挣扎着起来，恭敬地向塞西尔行礼。 而路易斯出去后，就驱马走向自己的住处。 他赶着洗去这几个小时因为赶路而沾上的尘土与身上染上的血腥味。 路易斯推开自己住处的殿门，这是这座城邦的王城里比之国王住处也不差分毫的繁盛宫殿。 右侧就是一个热雾萦绕的浴池。 路易斯走了进去，他关上门，取下发带。 黑色的发丝散落在身后，他眉目冷峻，缓缓向浴池走去，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金色的教廷长袍被他随意丢弃到地上。 他下了水。 而艾克尔躲过了巡逻的卫兵。 他抱着穆图一路跟着枝条走过来，走到了路易斯的住处。 这里宫殿林立，却一片寂静，根本不像之前艾克尔经过的那些巡视严密的地方。 他还是跟着穆图才安全到达。 狼擅长隐藏踪迹来猎杀猎物。 即使变成了狼崽子，这份能力也不会减弱。 穆图看到了地方，又钻进了艾克尔的斗篷里。 艾克尔小心翼翼地延着枝条行走过的路径走着，在不远处看见了紧闭的宫殿门。 他张望了下，然后沿着大理石制作而成的廊道绕着圈，寻找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观察里面的情形。 艾克尔看见了一扇半开的镶金玻璃窗，丝丝缕缕的热气从那道口子中飘了出来。 他紧了紧神，放轻声音小步走过去。 走得越近，似有若无的流水声也就愈发清晰。 艾克尔蹲下身，他悄悄扒住窗台，探了半张脸去看。 这是一个天然的温泉池。 低处墙壁上镶嵌着一朵拳头大小的蔷薇花，它由红宝石雕刻而出，精致透明，源源不断的热水从花心处流出。 浓郁的蔷薇花香顺着热气传出。 艾克尔埋在了那片温热湿润的花香中，一抬眼就看见靠着温泉池壁，阖上眼的路易斯。 艾克尔：“！” 他面上迅速泛粉，又有些害怕，路易斯为什么这么巧的在这里？！ 他们是正面对着的。 艾克尔透过弥漫的雾气，就可以看见一大片赤/裸裸暴露在外的强劲有力的躯体。 凌厉的双眸因为合上，现在的路易斯看着一点也不凶，神明般高高在上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气势的收敛，显得他更加俊美。 路易斯修长有力的双臂慵懒地大张着搭在池壁上，他浸在水中雾中，全身都被打湿，灯光照下去，被沾上的水珠反射出暧昧的光芒微微舒展了眉眼，薄唇紧抿，纵使在如此舒适下，路易斯的神情也是冷淡的。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面上、身上，却又稍微磨平了那份尖锐。 艾克尔看见一滴水珠正好在此时顺着挺直的鼻梁，滑下到他的薄唇，与唇间之前积攒的水珠融合。 它又滑过脖颈上锋利的喉结，流下一道水痕，再顺着纹理滚落至…… 从余光中瞥见的大片小麦色的精壮身体让艾克尔不敢再将视线往下看，他耳朵跟脸蛋都在发烫。 小精灵活了这么久都没看过这样的场面，他呆呆的，面色通红。 直到路易斯骤然睁眼，视线宛若刀锋般扫射过去。 他看见半张红透了的脸。 艾克尔本就扑通扑通跳得剧烈的心脏在这一眼对视中简直要炸了。 ！被发现了！ 他不是故意偷看的！ 艾克尔见路易神色徒然变得凛冽，更是不知所措。 他眼睁睁看着路易斯抬手撑在池子边，哗啦啦的水声响在耳边起，下一刻就可以看见路易斯从池中站起身。 艾克尔惊吓地睁大双眸。 站起来……岂不是就，就看见了…… 正脸红心跳，藤蔓就在路易斯起身的一刻，骤然破空迅猛地向艾克尔袭击过来。 艾克尔倒吸一口气，他分了心没再去看路易斯。 艾克尔盯着那个冲过来的藤蔓，慌了神，他不能被路易斯抓住！ 但他面对着这么迅猛冲过来的藤蔓，毫无办法。 那藤蔓在他眼中迅速放大，即将碰上的时候，藤蔓突地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路易斯停止了攻击。 艾克尔立刻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慌慌张张地把窗“砰”地一关，又迅速将窗一锁。 下一刻，几声“哗啦”的水声响起，藤蔓“砰”得打在了紧闭的窗上。 没砸开。 它不甘心的又砸了好几次。 “砰砰砰”的声音不停响起。 艾克尔看着那扇有些摇摇晃晃的窗，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跑。 等路易斯抓起浴池旁的衣服，披上出去时，宫殿外已经连个人影都没了。 路易斯低声道：“跑得还挺快。” 他仅凭半张脸就可以认出对方是那个黑斗篷的少年。 先不提少年是怎么一路到这里的，但路易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偷看他，还没有被他的藤蔓抓住。 路易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停止藤蔓的攻击，只是有一瞬间，他不想让那个少年受伤。 他神色莫名。 各处宫殿都变得戒备起来，士兵加大了巡查的力度。 艾克尔抱着穆图东躲西藏。 他知道这肯定是路易斯干的，要是被抓住，艾克尔不敢去想象他会有什么下场。 躲了许久，艾克尔跟穆图在观察中发现，有一处地方同路易斯的住处一样，没有多少人类巡查，而且这里比路易斯那还要大。 他心里虽然觉得不安，但还是偷偷藏了进去。 安静的环境一下子让艾克尔紧绷许久的神经松懈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时时刻刻盯着哪里会有人来了。 刚这么想，他就看见了一个披着红披风的人。 艾克尔并不知道，这里是国王的住处。 士兵自然不敢因为路易斯的吩咐而去打扰国王。 那个人类信步往艾克尔的方向走来。 艾克尔僵住了，四周都很空旷，根本没有地方让他藏起来。 穆图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进去。” 艾克尔抱起穆图，立刻推开宫殿的大门走了进去。 他贴在门边，屏着呼吸仔细听着。 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脚步声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那个人类不会要进来吧？！ 艾克尔不敢再站在门边，他跑进宫殿里面，离他最近的是一张大桌子。 白色的桌布平铺在上面，再垂落到地上，桌布上则放着不少的银色餐具，半杯水被透明的玻璃杯装住放在了一旁。 艾克尔蹲下身，掀起桌布藏进了桌子底下。 几乎是他刚藏好的下一刻，推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塞西尔关上了门，他冷着脸走到一边，将权杖放好，王冠摘下，红色的披风被他摆好。 整理完成后，塞西尔走到桌边，将之前放着的半杯水拿了起来，他喝了一口，垂眸放下时就看见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在白色映照下异常惹眼的一角黑布。 塞西尔顿了下动作，将玻璃杯如常搁在桌上。 艾克尔在昏暗中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紧张着，突然发现外面没了声音。 好奇对方是不是走远时，有什么东西握住了他的手臂。 艾克尔转过头，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他被吓地叫出了声，下一刻就被大力拽了出来。 艾克尔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站稳了，就又被大力扯了过去。 塞西尔现在的瞳色是淡蓝，犹如清浅的海岸边时不时拍打的浪花，这代表他的心情还不错。 抓住了一个可爱的小玩意儿。 他眼眸微眯，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正慌神的艾克尔。 塞西尔缓缓弯下身看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黑色的琉璃瞳，他声音低沉：“你就是路易斯要抓的那个贼？” 第16章 无罪者 艾克尔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谁知道一下子就被抓出来了，他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对方金色的头发有几缕散落在他的面上，异常的细软，有点像暗之森里那些小动物细绒的毛蹭在他脸上的感觉。 浅湖般透蓝的双眸微眯着，眼尾狭长，眼神凌厉。 塞西尔也在看面前被吓得不轻的小动物。 是的，小动物。 一只奇异的黑发黑眸的小动物。 对方睁圆眼看他，眼中警惕又带着藏不住的慌张，故作镇定却紧张的手指都蜷在了一起。 像一只正炸着毛，踮着脚尖，随时准备迅速离开的小猫。 塞西尔淡声说：“回答我的问题。” 艾克尔抿紧唇不说话。 塞西尔的眼神愈发地沉，眸中的蓝色逐渐加深。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突然间，塞西尔眼前一晃，从面前少年的斗篷里猛地跳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 它凶猛狠厉地向塞西尔咬过去。 塞西尔反应迅速，他抬手一挡，手臂上的金属臂缚挡住了爪子的攻击，游刃有余。 穆图见一击不成，立刻松开爪，借力往后一跃踩落在地上。 而艾克尔趁着穆图给他创造的时机，趁塞西尔力道松懈时，抬脚踹了过去。 他抓紧机会，从塞西尔的桎梏下挣脱出来，爬起来就往门边跑。 塞西尔立刻转身抓了过去。 而此时穆图再次猛地一跃，挡住了塞西尔的步伐，他嗷呜一声：“快跑！” 精灵身形敏捷，艾克尔已经跑到了门边。 塞西尔看着扑过来的东西，微微皱了下眉。 然后一只手就抓住了那只没比它手掌大多少的狗，掐住后颈。 他拎着不断嗷呜叫的小狗，大步向艾克尔迈过去，手发力一堆，就把刚打开一条缝的门“砰”地合上。 艾克尔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摁着肩膀翻转了个身，下一刻，两只手就迅速被攥紧，他整个人都被对方摁在了身后的门上。 从金色雕花铁门上传来的冰冷寒意透过衣服沁进去了他骨子里，身前的人气势强盛地压了下来。 艾克尔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湖蓝色双眸，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眸。 他就这么轻易地被抓住了？ 他看着被对方拎在手中，不断向空中舞着爪子在挣扎的穆图。 艾克尔轻吸了口气，又看向面前神色沉稳的男人，他心里又慌又愧疚，他就不该进这个房间，跟这个男人对上。 塞西尔看着人，一字一句地缓缓道：“跑什么？” 艾克尔挣扎了一下：“放开我！” 塞西尔面色沉静：“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开。” 艾克尔没放弃挣扎，但对方攥得太紧，他的手几乎都要动不了，最后只好妥协回答：“什么问题？” 塞西尔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你是路易斯要抓的那个贼？” 艾克尔不甘心地点点头：“是我。” 塞西尔冷静分析：“你不是蔷薇之国的人，也不是这座城的人，你跟着教廷骑士进来的？” 对方全都猜对了，艾克尔泄气地再次点头：“对。” 塞西尔眯起眸，继续盘问：“不，你不是跟着骑士进来的，而是跟着路易斯进来的，他为什么没发现你？你为什么要跟着他？” 艾克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男人现在问的问题他一个字也不能说。 塞西尔缓声道：“回答我。” 可是艾克尔已经不想配合他了，他用力挣扎起来将脚踩到了塞西尔的脚上。 穆图也随之转身一爪，硬是朝塞西尔的虎口咬下去。 还没咬到，脸色变都没变的塞西尔手往下一转，穆图就变成了头朝下的姿势。 因为坠落感，想咬也咬不到了。 艾克尔侧头去看：“穆图！” 他看着面前即使被他踩着脚也神色淡然的男人，愤愤挪开了脚：“你放开它！” 塞西尔神色稳重，眉宇间淡然自若，他有些不耐烦地警告道：“你最好听话一点，否则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将你送给路易斯。” “落在路易斯的手里总不会比现在在我这的状况要好。”塞西尔谈起路易斯，他的眼里就涌上厌恶：“你可以想清楚，那个疯子会对你做些什么。” 艾克尔知道他说的话都是对的，但他还是抗拒般地抿紧唇。 “我问清楚了，自然会放你离开。”塞西尔说：“我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幼崽，当然，只要你没有罪。” 艾克尔气道：“可是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我也不能回答。” 面前的少年气得眼尾都泛红了，看起来要哭不哭的样子，他频频看向自己手中的那只小狗，眸中满是担心着急。 头发也因为挣扎弄得乱糟糟的，显得毫无危险性。 塞西尔眼神凝了一瞬，他眼眸浓重的深蓝慢慢褪散成淡蓝色。 塞西尔阖了下眸，平复内心翻涌起的怜惜，继续冷静发问：“你为什么要跟踪路易斯，为什么路易斯要抓你？” 穆图因为头朝下，整只狼都晕晕的，他虚弱地嗷了两声：“跟他说，糊弄过去就行。” 艾克尔跟面前的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心里也还是没想好要怎么编出一个故事骗过这个人。 只好含糊其辞：“是那只……小狗帮我跟上的路易斯，离得远，他没有发现我，我跟踪路易斯是因为有些事想要问他。” “但他肯定不会就这么告诉我，我只好跟着他等待时机。” 塞西尔问：“什么事情？” 艾克尔顿了下，才试探道：“我可以不说吗？反正是只有教廷高层才知道的信息。” 塞西尔身为国王，本就警惕至极。 按照平常他一定继续严迅逼问，但是今天，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就有些心软了。 没有人知道，这位强大的国王心底其实一直很喜欢可爱的小动物，但塞西尔却一直极少触碰过那些玩意儿。 他是国王，而国王必须庇佑自己子民，而不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普通人。 塞西尔必须保持自己国王的威名，他才可以彻底掌控王权，才不至于让蔷薇之国被教廷的神权吞噬掉。 所以更没有人知道塞西尔如果不是要顾及自己的国王形象，不可以养小动物，他早就去养一只来玩了。 塞西尔看了少年一会儿，才道：“我尊重你的隐私。” 他松开了艾克尔的双手，后退了两步，将手中的小狗拿到艾克尔面前，艾克尔立刻伸出手抱了过来。 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 塞西尔看了他一眼：“有礼貌的好孩子。” 塞西尔淡声夸了一句，然后转身就往桌边走，他一边走一边有条不紊地摘下手臂上的臂缚，仿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 金属磕在桌面上的声音响起，塞西尔摘下了两边的臂缚，他坐到桌前，长腿大开阔斧地放着。 塞西尔拿起刚才没喝完的水，看向门边还在傻站着的人：“过来坐。” 等艾克尔坐下，塞西尔才问：“路易斯为什么要抓你？” 艾克尔不自觉地顺着穆图的毛，闻言又想起了方才那一幕，藏在黑发下的耳垂泛起了粉，但面上没露迹象：“我……我不小心闯到了他面前，冒犯到他了。” 塞西尔一口饮尽杯中的水，将杯子放到桌面上：“你知道我是谁吗？” 艾克尔看向远在另一边的权杖跟王冠：“你是国王？” 塞西尔微笑着点了下头：“我有能力在路易斯的搜寻下将你保护好，即使他发现你在我身边，他也抢不走你。” 艾克尔明显不信，他狐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神权跟王权近年来一直处在对峙状态，自从教廷被那个残暴的刽子手掌控后，矛盾演变得愈发激烈。 塞西尔也就越发厌恶那个滥杀无辜的主教。 在他眼里，面前的这个少年显然是无辜的，只是很不幸运地撞在了路易斯的枪口上，成为了路易斯发泄愤怒的小玩意儿。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子民，塞西尔都不介意在屠刀之下保护这个无罪的少年。 但他也不会强制性去撑这一把□□，一切只看少年的选择。 塞西尔并不想解释那么多，他给了对方另一个选择：“如果你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走，只不过没多久你就会被抓到。” 艾克尔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对方，但国王没有理由欺骗他。 艾克尔想了很久，他最终抬起头，掀眸郑重地向对方点了下头：“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帮我，但我可以暂且先相信你。” 塞西尔眉眼平静，他淡淡笑了下：“那现在来宣誓吧，证明你是个无罪者。” “我不想被我庇护的人，最后反而伤害到我的子民。” 艾克尔有些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塞西尔运转光明元素，半空中浮现了一个金色透明的复杂圆环繁纹。 艾克尔心中忐忑，他身为一个暗精灵，还没有对光明契约宣过誓，尽管他真的没有干过坏事。 艾克尔一字一句道：“我无罪。” 圆环随即散发出了金光，一霎消散，契约成立。 塞西尔狭长的眉眼舒展开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辨别得这么迅速的情况，这说明少年真的是一个再通透不过的好人了。 艾克尔也松了一口气，他认真道：“谢谢。” “既然你是国王……”艾克尔又想到了些什么，他试探地问着：“那你肯定什么都知道，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塞西尔点头允许：“可以。” 艾克尔有些担忧地问：“你认识凯森吗？他是教廷的骑士长。” 塞西尔皱眉：“你怎么会认识这只教廷的走狗？” 艾克尔接着道：“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你知道他在哪吗？我想去看看他。”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17章 凯森 死寂。 艾克尔当场愣住，本来放松警惕的穆图也龇起了牙。 塞西尔眯起眸，他紧抿起唇，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 闷闷的声响唤醒了艾克尔混乱的思绪，他有些愣得看着国王，还没有反应过来国王话语中的意思。 但是直觉告诉艾克尔，他不应该再说下去，塞西尔似乎很讨厌教廷。 为什么？ 教廷不是人类的统治者吗？ 艾克尔重复了一遍：“走狗？” 塞西尔眼中轻蔑一扫而过，他又恢复到平静的神色：“是的，那些所谓的，誓死要诚服那个腐朽教廷的光明骑士——” 他神色微厉，一字一句道：“在我眼中，全是走狗。” 艾克尔听懂了，他不认同塞西尔的说法，认真解释道：“不是的，凯森不是走狗。”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隐瞒掉自己是暗精灵的事：“路易斯之前也在抓捕我。” 因为他是暗精灵。 “但凯森他跟你一样，他认为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他找到我之后，放过了我。”艾克尔坚定地说：“凯森帮助我逃脱掉路易斯的抓捕，他不是教廷的走狗。” 国王看上去很讨厌路易斯…… 艾克尔顿了顿，说：“他也不是路易斯的走狗。” “凯森是一名合格的骑士。” 塞西尔静静听完，神色并没有变化：“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不是随便一个人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塞西尔打消厌恶，如果称教廷的领导者路易斯是刽子手，那么光明骑士就是刽子手手上那把沾满黏稠血腥的刀。 那血腥味臭得令塞西尔恨不得将其摧毁。 小精灵显然还没有想到还有求证这个说法。 艾克尔怔了下，他有些生气的抿了抿唇：“我可以发誓，他真的救了我！” 艾克尔黑色的琉璃瞳紧紧看着那双湖蓝色的眼眸，而对方却不发一言。 一时安静的过分。 艾克尔都等着对面的国王结出金印让自己宣誓了，却没想到国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微微点头。 塞西尔站起身：“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虽然他不信，但看着这个少年不服气的神情，心中好笑，不知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艾克尔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立刻起身：“真的？！” 可金发蓝眸的国王面色沉静，显然不存在恶劣欺骗的迹象。 塞西尔上前两步，他俯身将艾克尔身后的兜帽掀了起来，刚准备往前盖在了艾克尔的头上，动作又顿住了：“算了，你跟着我，用不着躲躲藏藏。” 塞西尔转身迈出步：“真的，跟紧我。” “记得藏好你的小狗。” 艾克尔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好。” 他将穆图又塞进了袖子里，跟在国王身边走出了房间。 国王宫殿的士兵巡查并没有这么严密，不仅是因为塞西尔讨厌嘈杂，也因为这里的士兵仅遵守国王的命令，不会去听从路易斯的命令。 巡逻的士兵被国王叫停时，立刻恭敬地上前半跪：“国王。” 虽然士兵有些奇怪国王身后那个黑斗篷的好看少年是谁，要知道国王可是很讨厌别人的接近。 艾克尔紧紧跟着塞西尔，好奇地看着士兵。 他躲了这些士兵很久，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光明正大站在士兵身前的场景。 塞西尔问清楚凯森的位置，就带着艾克尔过去了。 走了很久才到达一个破落的房屋。 因为是黑夜，而周围又没有灯，只靠着月光照耀也昏暗一片，房屋里也没有点灯，它内里漆黑一片。 多亏了艾克尔是暗精灵，夜视能力比较强。 艾克尔站在不远处，神色犹疑。 在他的认知里，凯森的地位应该挺高的，伤势这么重怎么也不该待在这种地方。 他们并排向前走。 塞西尔误会了：“害怕？” 艾克尔摇摇头：“不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塞西尔好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会特地给他找人治疗吧？就连他的主人路易斯也不关心他的死活。” 艾克尔讶异：“可是——” 塞西尔打断：“没什么可是的，路易斯那种暴厉自私的人，只会在乎自己。” 艾克尔哑言。 他们走到房门前，塞西尔站在门口：“进去吧。” 艾克尔已经不自觉将穆图抱紧在怀里，他不安地触上门，回头看了眼国王。 塞西尔微皱眉：“我没必要害你，你进去看他吧，我会在外面等你的。” “毕竟，我可不想看到教廷的人。” 艾克尔闭了下眸，推开门走了进去，刚踏进去他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但他却松了口气，因为凯森确实在这里。 漆黑一片中，一团乌黑的人影躺在床上，看上去了无生气。 艾克尔一瞬间又慌了，他立刻跑了过去。 而门口的塞西尔冷漠地看了眼床上的人影，转身走了。 “凯森？！”艾克尔跑到床前，凭借敏锐的听力才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声。 艾克尔松了口气，他不敢去碰伤势这么严重的凯森，只好又喊了几声，但床上的人无知无觉。 穆图从他怀里跳下来，冷静道：“别慌张。” “桌上的好像是药？” 艾克尔回头看去，桌上确实摆了些东西：“药？那是什么？” 穆图说：“人类是很脆弱的，他们受伤之后很难痊愈，为了增大活下来的可能，他们制作出药来治愈伤口。” 艾克尔已经拿起那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瓶瓶罐罐：“那要怎么用？” 穆图看着他：“……” 艾克尔：“？” 穆图故作冷静地摇了摇狼头：“……不知道。” 艾克尔提议：“我去问问那个国王？” 穆图继续摇头：“他不会说的，不过我听说……是把药洒上去吧？” 艾克尔立刻行动，他拧开了一个玻璃罐，里面是绿色的药液：“洒在伤口上吗？” 穆图：“对，不过在这之前要清理伤口。” 艾克尔难过地说：“可是我们没有水。” 穆图想了想：“只要是干净的，应该都可以？你不是可以操控枝条，用汁液清洗吧？” 艾克尔点点头：“好的。” 他操控出枝条，小心翼翼让它们扭转在一起，将汁液挤到了凯森的伤口上。 无知无觉的凯森轻嘶了口气。 艾克尔很开心的说：“有反应了！这样做是正确的。” 等汁液湿了凯森满身，流下的汁液混着鲜血弄湿了床被，艾克尔举起绿色的药液罐。 他非常小心地将绿药液倒在了凯森的伤口上。 凯森眉间紧紧皱起，太疼了……为什么会这么疼？ 疼痛将他从黑暗中生生拽了出来，凯森艰难地睁开眼，还没有完全睁开，在疼痛与黑暗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好像是那个小精灵，他很开心的说：“你醒了？！” 第18章 对峙 艾克尔本来在手忙脚乱地往凯森的伤口上倒药，突然感觉到凯森胸口的起伏度变大了。 他动作一顿，就看见凯森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夜空中的乌云终于撤离，露出了皎洁的弯月，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射进来。 一片漆黑的屋子终于有了光亮。 艾克尔开心地说：“你醒了！” 因为伤势，凯森迟钝地转了下眼眸，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看了艾克尔很久，最后缓缓道：“艾克尔。” 嗓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了。 艾克尔难过的问：“是血族伤害你的吗？” 凯森点了下头。 艾克尔垂下眸，他捏着药罐，有些手足无措：“我进城的时候看见士兵们把你带走了，我以为他们会给你治疗，就没有立刻去找你……对不起。” 蕴含了光明元素的药液立刻吞噬血族残留的黑暗元素，开始迅速治愈凯森的伤口。 凯森有了些力气，忍着疼痛半撑起了身，拒绝了艾克尔的帮助，他皱眉喘了口气：“艾克尔，这不是你的错。” 他看向艾克尔，无奈道：“你应该对我道歉的是，你欺骗了我，你偷偷跟了过来对吗？” 艾克尔垂下了头：“对不起。” 凯森叹了口气：“没关系，你没被路易斯抓到就好。” 艾克尔抬头：“可是，他已经发现我在这了，不过他不知道我是暗精灵…” 凯森一怔：“那就好。” 艾克尔笑了下：“我继续帮你治疗伤口吧。” 这话提醒了凯森，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散发着树木清香的透明汁液、不太好闻的绿色药液跟他自己的鲜血混在一起，这些黏腻液体在到处流淌。 艾克尔眨了下眼，不动声色将拿着药罐的手背到了身后。 凯森看着艾克尔心虚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下。 艾克尔泄气：“我不会弄这个……” 凯森笑着说：“你是暗精灵，当然不会，能帮我上药就很好了。” 凯森往后靠在床上，忍痛又吸了口气：“可以帮我把桌上的药全都拿过来吗？” 艾克尔点点头，转身就走到桌边，将所有药都捧到怀里，一转身就看见凯森在脱着自己身上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骑士装。 因为疼痛，动作很是困难，但也因为衣服的褪下，露出更多血肉模糊的抓伤。 骑士的身体异常强壮，厚实的肌肉被皮层包裹住，力量仿佛要从内薄发而出。 穿着骑士装的时候只是觉得人劲瘦，露出大块小麦色的肌肤时，才让人觉出健壮。 本该是非常具有力量美的身躯，现在却以为胸肌直至腹肌上，都遍布伤痕，旧伤与新伤交替，更有一种撕裂性的强劲冲击。 这让艾克尔深刻意识到，他一直未曾见到过的吸血鬼一族——这类黑暗生物的攻击力是如此强大。 他看着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有些难受，如果他早一点来找凯森就好了。 面对着艾克尔的直接注视，凯森动作一顿，他后知后觉对在艾克尔面前赤/裸身体有些不太好。 强忍着想重新把衣服穿上的冲动，凯森继续脱下去。 脱衣服便于上药。 艾克尔走到床前，将那一堆药放了下来。 他看向凯森，对方此时正在拿褪下来的柔软布料擦拭伤口周围的液体，眉头因为疼痛紧皱，紧抿着唇忍着痛苦。 小精灵试探地问：“我帮你吧？” 虽然他上药的技术确实很差。 凯森动作一怔，缓慢应下：“好。” 疼痛让他的动作迟缓，反应变得迟钝，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用布料直接摁到伤口上了。 艾克尔接过那布料，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细麻的疼痛一刻不停，凯森看着艾克尔低着头露出的发顶，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疼了。 这是自从他跟随路易斯之后，除了他自己外唯一一个会给他上药的人。 每次受伤，无论是轻伤还是重伤，路易斯根本不会分给他一个眼神，凯森清楚路易斯不在乎任何一个骑士的死活。 而骑士之间也在路易斯的□□下人人自危，表面上是同伴，但私底下也不会在乎对方的生死。 凯森被士兵们丢在这张床上时，奄奄一息的他看着士兵们将药随手放在桌上，而后无情离开，那时他就觉得他要死在这间小屋子里了。 国王不会派人来给他医治，路易斯或许已经忘记他的存在，而他自己甚至都爬不起来。 只能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桌上的药，即使心急如焚，即使如何绝望，都只能静静等死。 意识在疼痛中逐渐模糊，凯森凭借意志力艰难地保持清醒，他知道，自己一旦合眼就可能再也不会醒来。 但他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支撑起无力的身体去给自己上药。 终于，在黄昏落幕时，他陷入了黑暗中。 他以为自己要在此死去，却没想到还有再次睁开眼的一天，而眼前就是他昏迷前一刻想到的艾克尔，遗憾自己再也见不到的小精灵。 凯森缓缓闭了下眸，他的运气好像变好了。 “我弄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艾克尔擦拭完毕后，问着凯森。 他的声音打断了凯森的思绪，他说：“透明圆瓶子里的是药液是喝下去的，有棱角的则是倒在伤口上的，不用倒太多。” 说完，凯森又补了句：“谢谢。” 艾克尔已经挑出圆瓶子，拔开瓶塞，一个接一个的递给凯森。 而凯森忍着舌尖上的怪味，迅速咽下。 清凉的药液冲淡了口腔里的血腥味，也滋润了干涩的喉呛，凯森轻咳几声，嗓音没有之前那么沙哑了。 而艾克尔已经一点一点的倒着药了，他放轻呼吸，非常小心地控制倒下去的药量。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重重的“叩叩”两声，吓得专注的艾克尔手一抖，药液一下去倒了大半。 药液触碰到伤口的“滋滋”声响起，凯森也忍痛闷哼一声。 艾克尔愧疚地说：“对不起。” 都怪乱敲门的人！ 艾克尔生气地转头去看是谁敲得门，而门边站着金发蓝眸的国王。 国王的眼眸现在是浓郁的深蓝色，他冷着脸，皱着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塞西尔看都没看床上的凯森一眼，他盯着那个生气的少年：“你在干什么？” 艾克尔气呼呼地说：“我在上药啊，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 塞西尔不知怎么，攥紧了指尖：“上药？” “他自己没手吗？” 艾克尔有些莫名其妙：“凯森受伤了。” 塞西尔终于施舍般地看了眼凯森，嘲讽道：“都能爬起来了，还没力气给自己上药吗？” 而凯森也正戒备地看着面前这位国王，他听说这位国王厌恶极了教廷。 凯森眼神深处藏着凶厉：“国王。” 塞西尔却向前朝艾克尔走去：“滞留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了。” 他说：“否则，路易斯有可能听到消息。” “他要是亲自找过来，我会很苦恼要不要为了你跟教廷撕破脸。”国王平静的道。 第19章 人呢 凯森看着逐渐走进的塞西尔，忍痛坐起身，一把握住了艾克尔的手腕，将人往后带了两步。 他面色隐忍，语气仍旧恭敬：“国王，您为什么要带他离开？” 塞西尔神色沉着，他不发一言，只静静的看着艾克尔。 不屑于、懒得于去理会凯森。 艾克尔看着面前不愉的国王。 他吸了口气，转头跟凯森解释道：“我跟踪路易斯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发现了，现在士兵们都在搜查我，而国王……” 塞西尔眯起深蓝色的双眸，接着道：“我在保护他。” 他向艾克尔伸出手。 国王的掌心朝上，指节平缓舒展开来，向内微微曲着。 艾克尔讶异地敛下眸，他看见国王带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掌，再往上，是袖口严密包裹住皮肤的手腕。 金色的链子连着蓝宝石做的袖扣再绕到五指间。 国王的声音低沉：“跟我走。” 凯森一瞬间收紧了手，被他炽热的掌心包裹住的清瘦腕骨一下子出现了红痕。 艾克尔不由抽了下手，然后又被握得更紧了。 艾克尔开始纠结。 他不想抛下重伤的凯森，可国王说得没错，路易斯随时都有可能听到信息赶过来。 而他觉得，国王不会为了自己而跟教廷撕破脸，显然，比起一个轻飘飘的约定，自己的国家对国王更重要。 艾克尔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 一看才发现国王的手还伸在他面前，凯森也还在攥着他的手腕，而这两位都在盯着他看。 艾克尔：“……？” 艾克尔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国王的掌心上，他带有歉意的看向凯森：“对不起，我不能被路易斯发现。” “我明天会找更多更好的药来照顾你！”小精灵做下约定，但紧接着又垂下了头：“虽然不能待多久……” 凯森定定看了艾克尔一会儿，随后露出了一个笑：“没关系，你的安全要紧。” “我已经好很多了，谢谢。” 凯森松开艾克尔的手腕，看着艾克尔有些难过的眼神，不自觉抬手揉乱了小精灵的乌发：“我会在这里等你过来。” 艾克尔点点头：“嗯嗯！” 塞西尔收紧手，嗓音淡淡：“该走了。” 艾克尔朝凯森挥了挥手，就被塞西尔拉着走了。 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又只剩下凯森一个人，他轻微地呼吸着，坐了好一会儿，才拿起艾克尔刚刚抱过来的一堆药，借着月光，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即使手因为疼痛和缺力而颤抖个不行，他的也仍旧动作有条不序。 就在这时，乌云又重新将月亮遮挡住。 没有月光照亮的小屋子又恢复成一片漆黑。 凯森在黑暗中停住动作。 他在想，离明天、离小精灵过来的时候，还有多久？ 顿了半响，继续给自己上药。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来者大步跨进来，毫不客气的直接推开门。 路易斯居高临下，他俯视着凯森：“没死？” 凯森不用转头，都能听出这是路易斯的嗓音。 他垂下首，这是不甘心地臣服：“主教。” 他同时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让艾克尔留下来，否则，就要被路易斯抓个正着了。 路易斯心下沉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都还没有一点那个少年的消息。 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这么多人手去搜，他可不相信真的什么都没查到。 一种可能是有人隐瞒了那个少年的踪迹，另一种是艾克尔藏在了国王的宫殿内。 塞西尔的住处没有士兵敢去搜寻。 要排除第一种可能，路易斯只好来找凯森，让他去领着士兵搜寻。 至于第二种，他明天跟塞西尔谈判时，会好好查看一翻。 想着，路易斯朝凯森看去，他视黑暗于无物，一眼就看见了狼狈得像是丧家犬的凯森。 只一眼，路易斯就察觉出不对劲，伤口上的黑暗元素消失殆尽，而且光明元素丰沛到溢出，很明显是刚刚上的药。 他随口问道：“有谁在我之前来过？” 看上去，似乎他后脚进来，那人就前脚刚走。 凯森神色一紧：“是给我医治的人。” 路易斯并不在乎有谁来过，他更关注自己的事：“王宫里进了个贼，是一个黑斗篷少年，黑发黑眸，领着士兵把他给我找出来。” 至于现在半死不活的凯森究竟能不能爬得起来去做这件事，路易斯从未想过。 他发布了命令，就必须去做。 路易斯吩咐完，转身就走。 凯森依旧俯首：“是。” 临睡过去前，凯森在想如果明天他爬不起来，会不会被路易斯的藤蔓绞死。 如果他爬得起来，出了门，会不会错过跟小精灵的见面。 塞西尔牵着艾克尔大步向前走去。 小精灵不太熟练的用双脚勉力跟上国王的速度，跑得踉踉跄跄。 艾克尔喘着气问：“可以慢点吗？” 塞西尔步伐未变：“士兵告诉我，路易斯出门了，他似乎去找凯森了。” 艾克尔倒吸一口气，他要是晚走一步，岂不是要跟路易斯撞上了？！ 幸好，幸好跟国王离开了。 艾克尔努力迈腿跑着，再又一次差点绊倒后，塞西尔停下了脚步，二话不说就把跑得脸蛋红扑扑的少年抱了起来。 艾克尔靠着国王的臂膀，陷在宽大的怀抱里，还有些呆呆的没反应过来，半响才露出笑容：“谢谢！” 他根本不知道，这么亲密的动作在人类中意味着什么。 塞西尔表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感触。 软软小小一只，抱着还挺舒服，国王开始想，自己要不要养一只小宠物过过瘾了。 塞西尔的步伐只是相对于艾克尔来说有些快，速度依旧维持着国王的风度。 走了很久，才到自己的住处。 塞西尔换成单手抱着艾克尔，推开门，就往里走，他顺手把门合上，没有立刻放艾克尔下来。 而是走到浴池边，才将人放下。 艾克尔疑惑地看着国王。 塞西尔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挂在架子上：“要想住在我的地方，就把那一身的药味洗干净。” “还有，你的宠物也该洗洗了。” 艾克尔点点头：“我不脏的。” 塞西尔微点头：“我知道。” 国王只是有些小洁癖而已。 等穿着睡衣的艾克尔披着湿淋淋的头发、抱着同样湿淋淋的穆图出来时，塞西尔正坐在桌边处理政务。 塞西尔要求公爵不惜耗费大量的代价，也要将一切事务用法阵传送给自己。 他必须亲政，才能压制住一切有关国王失踪的猜疑，才能压制住蔷薇之国那些蠢蠢欲动的领主们。 塞西尔听见动静，抬起头去看，然后无奈地站起身，拿了布给艾克尔。 艾克尔接过来，道了声谢，有些新奇地擦着自己的头发，以前都是老师帮他处理的。 而穆图也卷着布，胡乱扑腾着蹭干净自己身上的水珠。 艾克尔动作生疏，他拿着布生硬地往头上抹，将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擦得乱七八糟，半天还在滴着水。 回到桌边继续处理政务的塞西尔看了会儿，叹了口气，他站起身从艾克尔的手上拿走了布：“我来吧。” 笨手笨脚的。 塞西尔动作温和地帮艾克尔擦着头发。 一时之间，周围变得安静下来，但一切看起来又都那么的平常美好。 最后，艾克尔是睡到床边那处宽大的沙发上。 第二日，小精灵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他凭着本能抱起穆图，下意识把脸埋进毛茸茸里蹭了蹭，最后揉着眼睛等清醒。 塞西尔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半响，小精灵想扑腾起翅膀，去找树叶滴下来的露水喝，扑腾了半天，还没动过。 迷迷瞪瞪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翅膀了！ 艾克尔：“……” 艾克尔一下子清醒了，他朝塞西尔笑了下：“早上好。” 塞西尔也微微笑了下，心情不错地应了声：“早上好。” 然后一声巨响就从门外传来。 路易斯烦不胜烦地踹开扒着他腿的士兵。 士兵声嘶力竭：“主教！路易斯主教！您不可以擅闯国王的住处——” “得要国王通传才可以——” 路易斯眼中浮现出戾气：“滚。” 他踹开了塞西尔住处的门，眉眼冷得像刀锋：“人呢？” 偌大的殿内望过去只有国王一个人。 塞西尔坐在桌边，神色微微吃惊：“什么人？” 他语气平静地反问：“主教来找我有什么事？” 已经藏起来的艾克尔从细缝中探眼看过去，清清楚楚看见一身白金色长袍的路易斯。 他抱着穆图，放轻呼吸声，甚至想胸腔里那颗因为慌张跟害怕而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快停止跳动。 他恨不得整个人就地消失。 千万，千万不要被路易斯发现。 黑暗神保佑。 路易斯微微挑眉：“我希望国王可以如实相告，不然我可要冒犯了。” 塞西尔动都未动，他神色淡淡地喝了口水：“自便。” 路易斯冷下脸，大步朝最里边，离旁边沙发不远的衣柜走过去。 他站定在木柜前。 艾克尔眼睁睁看着路易斯伸手拉开柜门。 第20章 谈判【一更】 国王有专门的衣物间，所以木质的衣柜中没放多少衣物，其余地方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这么空的地方，藏人轻而易举。 但偏偏就是没有路易斯想找的黑发黑眸少年。 甚至有些空空如也。 路易斯微眯起眸。 凯森上报的信息说并未搜寻到那个少年，那么对方只能藏到塞西尔的宫殿里。 而塞西尔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地盘上多了个人。 只能是塞西尔故意将人藏了起来。 路易斯面色阴沉地关上柜门，可是他没有证据。 塞西尔拿起一卷牛皮纸翻看起来，金色的羽毛笔被握起书写时，与手套上的金链轻轻磕碰出声响。 他面色沉静，眉眼专注，不论发生了什么都镇定自若的模样。 路易斯向周围扫视了一圈。 他的目光在最里的床上停住，厚重的白色帐帷垂落，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顿了几秒，路易斯实在不想去观赏塞西尔的床，生理性的厌恶令他移开视线。 藏在帐帷后的艾克尔轻轻松了一口气，怦怦直跳的心也渐渐平复。 吓死了。 艾克尔是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棉被中，他了额上出了点冷汗，汗滴滑下来，顺着鼻尖滴落在唇间，但他甚至都不敢伸舌去舔。 垂下的几根黑发也被汗滴沾住，被不自觉抿紧的粉嫩双唇含住。 艾克尔从帐帷的细缝中看过去。 看见的是路易斯转过身又高又直的背影。 小精灵懈下了绷紧的弦，整只精灵软巴巴地彻底陷进棉被中。 谢谢黑暗神的保佑，路易斯没有发现他。 路易斯在塞西尔的对面落座：“国王反应的很及时。” 塞西尔搁下笔：“我并不明白主教在说些什么。” “一个没有什么重量的人物，我借给主教这么多士兵在王宫中搜寻，已经是小题大做。”塞西尔一边合上牛皮卷一边道：“希望主教下次可以不闹到我的面前。” “毕竟，这很没有风度。” 路易斯眼眸戾气重得要命，他面上却勾起唇：“确实很没有风度。” 他指的是国王藏人这件事。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下，绕过这个话题。 塞西尔放下卷好的牛皮卷：“开始谈判吧，主教。” 路易斯收敛起笑容，眼中全是看好戏的意味：“黑雾越发膨胀，它即将要突破保护这座城邦的光明法阵，伤害你的子民。” “黑雾中的血族也在蠢蠢欲动。” “当然，我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路易斯说，“只不过你准备好能令我满意的报酬了吗？” 国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子民受到伤害。 塞西尔皱起眉，厌烦道：“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路易斯一旦回想那件事，就不可遏制的想释放心中的暴欲，他压制着戾气，道：“在很久之前，教廷的第14任教皇将一样东西交给了当时蔷薇之国的国王。” 一个不小的木匣子，被打磨的光滑亮丽，还用了金漆制成光明法阵保护，里面铺满了红丝绒。 那样尊贵的东西被放在红丝绒上，显然被保护得很好。 搬运的人却并没有感受到有多少重量。 路易斯从一位资历颇深教徒的口中听到这件事，隐隐猜测那应该就是他想找的东西。 这个木匣子肯定被传承到了现在的蔷薇之国国王手上，也就是塞西尔的手中。 路易斯一直苦恼怎么能从这位极其厌恶神权的国王手中要来这件物品。 而血族玩的这一场小把戏正巧困住了国王，也正巧只有他能解救。 路易斯心中对血族的感官拔高了一点，他对塞西尔说：“物归原主就行。” 塞西尔仔细想了想，才从记忆中挖出来那个灰扑扑的木匣。 经过了这么多年，木匣上的金漆都掉光了，光明法阵也变得极其微弱。 他拿到手之后也并不在意，但也一直好好放着。 塞西尔点了下头：“可以，等离开这里之后，我会亲手交给教皇。” 这就是在膈应路易斯了。 物归原主，那不就是还给教廷嘛，而现在教廷可还是教皇掌管着。 要归还也不是还到你路易斯的手上了。 路易斯沉下脸：“随国王的意，我会在你送到前，让老教皇去他梦寐以求的天国，并且成功当上第26任教皇。” “国王要是想这么麻烦，我也并不是不能配合。” 塞西尔：“……” “我会吩咐公爵让人护送过来，最晚后天可以到。” 谈判完，塞西尔就示意路易斯可以滚了。 而路易斯在他开口前站起身就走。 一秒都不想多待。 塞西尔等了一会儿，看路易斯不会再杀回头，才让人将门合上。 他站起身，转身向床前那层层叠叠的帐帷前走去，伸手掀开就看见湿漉漉的小精灵。 被吓出了冷汗后，又被闷出了点汗。 艾克尔从床上坐起身，小声问：“他走了吗？” 塞西尔看着少年后怕的样子，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走了。” 艾克尔松了口气，他跪坐在床上，一点都不见外的抓住塞西尔掀帐帷的手，用膝盖一点点挪到床边，然后四处张望了下。 真的没有其他人。 艾克尔呼了口气。 他正想道谢，却被国王用指尖抬起了下颔。 塞西尔松开掀着帐帷的手，那白布一下子落在他的身后。 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里边关着塞西尔跟艾克尔两个人。 艾克尔有些懵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吗？” 塞西尔没说话，他用另一只手触碰上艾克尔的脸上。 裹着手套的指尖动作细致，一点点拨开少年脸上黏着的发丝。 白布顺滑的质感磨蹭到脸上，一点也没有让艾克尔觉得不舒服，但艾克尔并不知道，国王手套上的金链子压到他的脸侧时，会印出一条极细微地红痕。 直到最后国王的指尖触碰到艾克尔柔软的唇间时，他动作很轻地挑开那缕发丝。 塞西尔又控制不住地顺了把艾克尔的一头乌发，仔仔细细将乌发整理好后，他低声道：“好了。” 小花猫又干净了。 第21章 老师【二合一】 国王的小洁癖又发作了。 艾克尔又被塞西尔丢去浴池，让人洗干净身上的汗。 艾克尔出来时，没有再穿着那一身黑斗篷，而是换了件白色长袍。 他这次也没有再弄湿头发，就是头发被弄得乱糟糟。 而塞西尔此时正在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务。 他抬头看了眼艾克尔，招手让人过来。 艾克尔乖乖走过去，他看见塞西尔手上的梳子，好奇地问：“要给我梳头发吗？” 塞西尔应了声：“嗯。” 艾克尔看着那把梳子，突然想到了暗精灵王，他有些低落：“我的老师也会给我梳头发，但我估计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再见到他了。” 塞西尔皱了下眉：“你的老师？” 艾克尔点头：“嗯嗯，我想老师了……” 世界上没有比老师对他更好的人了。 塞西尔微眯起眸，有些不愉。 他用梳子顺着艾克尔凌乱的乌发，一点点将乱糟糟的“猫猫毛”打理得柔软顺滑。 这要是他的小宠物该多好。 塞西尔想到这里，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艾克尔怔了下，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这位看上去极其厌恶黑暗的国王。 黑暗生物的名字不能轻易告诉别人，因为有些契约会依靠名字对黑暗生物做出束缚。 艾克尔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狼崽子，黑色的琉璃瞳突地一亮，他张着嘴没有出声，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 艾克尔立刻回答国王的问题：“我叫穆图。” 正在舔毛的狼崽子穆图：“？” 算了，反正名不对人也没有什么影响。 塞西尔重复了一遍：“穆图？” 不知道为什么，念着这个名字总感觉不对劲。 塞西尔拿起发带给艾克尔的一头乌发松松束了起来，打了个跟自己一样的结，像是在标上自己的印记。 他松开手：“我叫塞西尔。” 艾克尔转过身：“谢谢塞西尔帮我梳头发。” 塞西尔敲了敲桌子：“药放在桌上了，认路了吗？” 艾克尔点点头，他将那一堆药都抱在了怀里。 塞西尔拿起羽毛笔：“那这次我就不带你去了。” 他听到了些消息，路易斯让昨晚那个骑士领着士兵们在宫殿内搜寻，很显然，那个骑士并没有将少年在他这里的消息上报给路易斯，这就表明，那个骑士不会出卖少年。 国王很放心地让人出门了，他还有一堆政务处理。 于是艾克尔抱着一堆药，穆图跟在他身后，毫不遮掩地出门了。 他们沿着昨天走的路走去。 艾克尔有些担心，过去了一晚，不知道凯森怎么样了。 小精灵走了很久，他抱着一堆药，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下一刻就被人用手抵住了脑袋。 艾克尔被吓到，他慌忙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黑甲头盔。 凯森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带笑的脸。 他其实站在这里很久了，看着艾克尔一步一步走过来，最后发现如果自己不去拦住艾克尔，对方真的会撞上来。 冒失鬼。 艾克尔诧异：“凯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神色变得着急：“你的伤应该还没有好，为什么要出来？” 凯森摇头：“没事，不是很疼。” 艾克尔也摇头：“不可以！不疼也要等伤好了再出门。” 凯森笑了下：“好。” 艾克尔将手里的药递过去：“对了，这是你的药，我给你带过来了！” 凯森接过那一堆药，小精灵两只手才捧住的东西，骑士一只手就轻松拿住了。 凯森顿了下，又说：“还有，以后走路记得看路。” 艾克尔反驳：“我看路了的，是因为药太多了，我怕会掉，所以才一直看着脚下。” 凯森笑着说：“那万一撞到了，药还是会倒的。” 艾克尔犹豫地点点头：“那我下次……会记得的。” 凯森的伤势还没有痊愈，现在也只是勉力行走，他表面上却毫无异样。 只是在太阳的照射下，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因为忍耐，额角处出了一点细密的汗。 所以，这些药还是要回去涂的。 凯森提着头盔跟药，说：“走吧。” 艾克尔说了句好，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了，他面前有三条路。 艾克尔：“……” 艾克尔努力回想记忆中的路线，隐隐约约记起来好像是走中间的，之后是一片小树林，可是他看见左边的路后面也有小树林。 小精灵呆住。 艾克尔丧气地又倒回来去看凯森。 凯森问他：“怎么了吗？” 艾克尔闷声说：“我记不太清怎么走了。”虽然记住路线了，但每次他都要分辨好久。 艾克尔突然想到了办法，他上前几步握住凯森的手：“你带着我走吧。” “这样我就不会走错路了。” 柔软的小手握住了骑士布满厚茧的大掌。 凯森怔了下。 长久以来只握过骑士剑的手，从来都是对黑暗生物凶狠挥剑，凯森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暗精灵主动握住自己的手。 陌生的触感令骑士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微弱地触动到了他的心底。 凯森强装镇定的回握住艾克尔的手，面色很平静地牵着人向前走着。 艾克尔停住脚步：“凯森？你好像走反了？” 凯森低咳了声：“好……” 他牵着艾克尔转过身：“刚刚走神了一下，抱歉。” 他面上像是无事发生，但短短的寸头并不能挡住骑士飞快窜红的耳垂。 艾克尔跟着凯森走着。 艾克尔悄悄松了一口气，其实握上的一瞬间他就有些后悔，因为光明骑士最讨厌暗精灵了！ 凯森能跟他和平相处已经是奇迹了，不可能真的变成好朋友，所以他以为凯森会不乐意牵他走。 但是，跟他猜想的都相反，凯森在很认真地带路。 小精灵看着看着开始想，就是为什么凯森的耳朵越来越红了？ 凯森静静地牵着艾克尔走了一会儿，没走多久。 一阵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传来，而他们正走在一个小树林的小道上。 凯森警惕看去，如临大敌：“是蝙蝠！” 变故突生。 几十只蝙蝠哗啦一声冲到两人面前，又忽然四散开来。 艾克尔被吓了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面前就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 不，不是人！ 艾克尔仔细分辨，他们与人类长得虽然差不多，但却有着青白色的皮肤，嘴唇格外猩红。 英俊的面孔上都有着一双碧眼。 穆图低低嗷叫：“那是血族！” 艾克尔诧异：“吸血鬼？！” 为首的血族冷哼：“什么吸血鬼，这种卑贱的称呼怎么可以配得上我们高贵的血族？” 艾克尔：“……” 凯森松开他，上前一步将艾克尔挡在身后，他眸中狠厉瞬现，下一刻就拔剑横在身前。 那只血族不再关注艾克尔，他高傲地打量了一下凯森：“你就是那个逃走的光明骑士？” 凯森皱起眉，不发一言。 血族冷笑：“等解决了你，再解决那个用藤蔓的男人。” 艾克尔小小声地问穆图：“我可以跟他们打一下商量吗？” 毕竟大家都是黑暗生物，就不要互相打架了。 穆图并不看好：“这群生物又自大又狂傲，因为他们本就是由人类转换过来的，不受神明的契约影响。” “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被关在暗之森的黑暗生物。” 穆图的狼眼中生起凶狠：“况且，狼族跟血族可是死敌，如果你要跟他们商谈，最好别让他们发现我是一只狼。” 艾克尔慌张地问：“那该怎么办好？” 他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凯森，凯森现在本来就受伤了，肯定打不过血族。 凯森没有分毫退却，他眼中满是坚毅，紧抿着唇，攥紧了手中的剑。 他微微侧过脸，眼前仍旧紧盯着面前的血族，口中却对艾克尔说：“艾克尔，你先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凯森在逞强，艾克尔甚至可以看见凯森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他的伤肯定还很严重，肯定很疼。 艾克尔坚定的摇头：“我不要，我可以帮你。” 他还可以操控生命元素。 那几名血族在艾克尔话音落下的同时，飞速猎了过来，那是蝙蝠飞行的最高速度。 树林里的蝙蝠也纷纷围了上来。 他们攻势狠厉，獠牙从口中露出，而蝙蝠的勾爪直指凯森的心脏。 凯森几步冲上前，将艾克尔拉出战场的中心。 血族是冲着光明骑士来得，艾克尔离他远一点才不会受到伤害。 枝条却在这时一瞬暴起，跟光明之剑一起挡住了攻击，但因为契约的压制，艾克尔操控的生命元素的能力降低了很多。 艾克尔有些力不足心，抵挡的很吃力。 凯森看见挡在自己身边的枝条，心中诧异，但几下就想明白这是暗精灵的能力。 他挥剑又挡退一个血族。 另一名血族迅猛发出攻击，他躲过枝条的拦截，从细缝中穿梭而过，然后一脚踹在了凯森的心口。 下一刻，凯森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树干上，又倒了下来。 艾克尔惊道：“凯森！” 他急得眼眶都红了。 血族的攻击紧接着袭来，凯森咽下冲上喉头的血腥味，挣扎着又避开一击。 他用剑撑着自己半跪起身，抬眸却看见艾克尔向他跑过来。 凯森粗喘着气，咳了口血出来，遍布全身的疼痛感又升腾而起，他狠狠咬了口舌尖，才勉力在痛楚中保持清醒。 为首的血族冷着脸停住了攻击，其余几个血族也跟着停了手。 “他为什么能操控生命元素？他不是人类吗？”一名血族不解地问。 为首的血族说：“他当然不是人类，只有精灵可以操控生命元素。” “光明精灵不可能会在这里。”另一名血族否认。 “我什么时候说他是光明精灵了，伯爵跟我们嘱咐过，暗精灵王的学生偷跑了出来，让我们看见的时候多加照顾。” 血族们看着艾克尔：“他估计就是这名暗精灵了。” 血族们一时沉默：“……” “那这光明骑士还杀不杀了？” 他们在这边嘀嘀咕咕，艾克尔已经跑到凯森的身边，他蹲下来扶住凯森：“你在这里不要动，我是暗精灵，我能跟那些吸血鬼们谈谈。” “如果他们还是要杀你，我还能让树木将他们困住。” 艾克尔说得很急，因为凯森在不停的咳血。 血液一点一点滴落下来，就算撑着光明之剑，凯森的脊背也深深弯下，看上去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 慌张失措的小精灵急得快掉眼泪，眼角都红了，黑色琉璃瞳也变得湿哒哒的。 凯森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血的欲望，他的喉腔火辣辣的疼，全身器官仿佛都在哀鸣着释放出痛感。 嗓音沙哑到不能入耳：“如果两个都不行呢？” 凯森深深垂下头，他看着撑着膝盖的手，之前拿在手里的药跟头盔之前就被扔在了地上。 他有一瞬间，深深感到无力。 身为一名骑士，却没有尽到保护的职责。 他保护不了艾克尔，反倒还需要艾克尔保护。 他太失责了。 凯森低声道：“艾克尔，你走吧。” “他们要杀的是我，这跟你没有关系。” 他又咳了两声：“你是暗精灵，你表明身份后，他们不会对你下手。” “就算我被咬了，幸运的话，我不会被吸成干尸，或许我可以撑过来，转化成一名吸血鬼，那个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艾克尔突然很生气：“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可以做好？” 他又想起之前一直在否认他的暗精灵族人们，艾克尔咬了下唇：“我也是可以保护人的。” 凯森怔住了，他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艾克尔将手腕抽出，抬头却只看见到艾克尔的背影。 “艾克尔……” 艾克尔向那些血族走去：“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有名血族笑了下：“谈什么呢？谈我们要怎么品尝一名骑士的血跟一名暗精灵的血吗？” 其余血族纷纷附和： “那味道一定棒极了。” “我还没有吸食过精灵的血呢。” 为首的血族冷着脸一脚一个踹了过去：“闭嘴！” “那是暗精灵王的学生，伯爵亲口吩咐要我们照顾的，态度给我放好一点。” 一时口嗨的血族们：“……” 艾克尔：“……” 他有些困惑：“暗精灵王的学生？你们怎么知道的？还有伯爵？” 为首的血族解释道：“你不知道吗？我们伯爵跟暗精灵王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这次我们围攻蔷薇之国的国王一事，暗精灵王也是清楚的，他还特地在跟伯爵的商谈中提到了你。” “暗精灵王说你偷跑了出来，现在应该在蔷薇之国，让伯爵吩咐我们不要伤害到你。” 艾克尔怔住，他喃喃道：“老师原来……” 他又想起了他离开的时候，老师在他额上轻轻落下的一吻。 他以为老师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离开，谁知道……老师其实一直有在关注他，担心他。 艾克尔抽了抽鼻子，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 他想老师了。 很想，特别想。 第22章 掉眼泪 那血族又趾高气昂地斜了眼凯森：“你身为一个暗精灵，却去保护一个光明骑士。” “暗精灵王如果知道一定会感到很失望。” 艾克尔从怅然的情绪中脱离开，他听到这里，生气地反驳：“凯森虽然是光明骑士，但他并不会滥杀无辜的黑暗生物，他知道我是暗精灵之后，他并没有伤害我，而是帮助我。” “他保护了我，我为什么不可以保护他？” 艾克尔继续说：“老师教过我人类之中也分好人跟坏人，黑暗生物也是可以跟善良的人类做朋友的。” “我保护了我的朋友，老师才不会对我感到失望，他反而会夸奖我。” 血族耸耸肩，他眼中闪过恶意：“我们血族最喜欢吸食善良人类的血了，那个味道甜美得让伯爵也深深沉浸其中。”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暗精灵王为什么要跟伯爵合作？要知道黑雾之中可是埋葬着不少人类的尸体。” 艾克尔一怔，他脸色一白。 老师从没有向他提起过血族的伯爵。 在艾克尔的印象中，老师很少出门，他更多的是待在房间里，安静地注视着暗之森。 老师默默守护了暗之森很多很多年。 老师在给他讲授知识，传授元素的使用方法时，也会跟他说暗之森外面的事情。 清冷的嗓音里是老师独特的温柔。 艾克尔才不相信老师会跟滥杀无辜的血族伯爵合作，他攥紧十指：“老师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血族冷笑几声：“随你怎么想，有伯爵的吩咐，我们不会对你出手，但那个骑士，你管不着。” 意思就是他们一定要杀了凯森。 艾克尔抿住唇，他的指尖被自己掐得发白，他深呼吸一口气，将难受的情绪都压下去，冷着脸说：“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们的蝙蝠厉害，还是我操控生命元素的能力更强。” 艾克尔强行调动了更多的生命元素，他操控着树木拔根移位，无数的枝条从树枝上延伸而出，它们围绕着中间的血族，掉落下的每一枚叶片犹如刀锋一样锋利。 蝙蝠霎时四散开来，却又不得不回飞至血族的头顶上，密密麻麻压了一片的黑。 血族神色开始变得犹疑，他们要打过这只暗精灵似乎要废不少精力，为了一个快要死去的骑士，真的值得吗？ 谁也不知道，艾克尔的脊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那时违背神明契约的惩罚。 他现在所营造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血族开始攻击，就会发现横在他们周围的枝条软弱无力。 血族们却生出了退意，为首的血族不甘心道：“如果不是伯爵的吩咐，我们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这件事，伯爵会向你的老师讨回来的。” 说完，这几名血族瞬间变成无数蝙蝠向上空冲去，哗然飞散，没过多久蝙蝠拍翅膀的声音就再也听不见了。 艾克尔松了空气，他一下脱力，周围的绿树立刻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但艾克尔的脊背却愈发疼痛。 他缓了一会儿，才向凯森走去。 凯森还在粗喘着起，他头昏脑胀，疼痛让他的眼前发黑，两耳作鸣，试图将他整个人拖进黑暗之中。 他苦苦忍耐着，双手始终紧紧握着剑柄。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却触碰到他持着剑柄、满是血液与泥的手，握着的力度很轻，指尖也微微颤抖着。 对方在害怕。 凯森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睁着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失血过多让他失去了视物能力。 但他还能听见。 他听到了艾克尔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嗓音：“凯森？你再撑一会儿，我带你找药。” 艾克尔抱住凯森，白袍上沾到了从黑甲里透出来的血液，染得大片大片都是红。 他吸了口气，一手从凯森的腋下穿过去，环住人的背后，想将凯森扶起来。 然而小精灵使出全身的力都没有什么用处，凯森依旧动都没动一下。 艾克尔急得要掉眼泪。 凯森叹了口气，他摸索着按住艾克尔的手，一点点往上触碰到艾克尔的侧脸。 他凭着直觉，将身体向前倾了一下。 艾克尔跟凯森额头碰住额头，他眨了下眼，看着面前凯森的脸。 冷硬的线条，无神的双眼，炙热的呼吸。 凯森深呼吸了口气：“艾克尔，冷静一点，我的伤并不是很严重。” 骗精灵的，他只是想让艾克尔不那么慌张。 凯森一错不错地看着前方，即使什么都看不见。 艾克尔睁大了双眼跟凯森对视着，他努力不让自己那么慌张：“好，我、我冷静了。” 凯森勾了下唇，他的嗓音很轻：“好，现在听我说。” “你自己一个人走，原路返回，找到塞西尔，让他带人来救我，只要来得及，我不会有事的。” 艾克尔点点头：“好，我去塞西尔。” 凯森笑了下，他松开艾克尔：“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凯森掩饰的很好，艾克尔并没有发觉凯森现在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听话得向之前走来的路跑过去。 临走之前还对刚刚躲在一旁，没有被血族发现的穆图说：“穆图，你在这里守着凯森。” 穆图点了点狼头：“他估计要撑不住了，你快点回来。” 艾克尔点点头。 艾克尔快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凯森仍旧静静跪在那里，也没有松开那柄光明之剑。 凯森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压抑般地溢出一声闷哼，而后重重倒了下去。 意识迅速黑暗侵蚀。 塞西尔被那些繁复的政务弄得头疼，他停下笔，看了下周围，少年还没有回来。 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塞西尔莫名有些烦躁，他喝了口水，又平静下来。 坐了一会儿，塞西尔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得去看看。 塞西尔刚走到门前，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艾克尔一头扑在了塞西尔的怀里，撞得整只精灵都往后仰，又被拉了回来。 塞西尔紧皱起眉，少年一身的血：“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艾克尔摇摇头，他一把握住塞西尔的手就将人往外拉：“不是我！我没有受伤，是凯森的血！” “他流了好多血，受了很严重的伤，他让我来找你。” 艾克尔停住脚步：“对了，要拿上药！” “塞西尔，药在哪里？” 听见少年没有受伤时，塞西尔松了口气，又知道其实是凯森受伤时，塞西尔面色就变回沉稳了。 他将人摁住：“别着急，我会去救他，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艾克尔眼角红的厉害，他鼻尖也红了，听见塞西尔的问话，带着哭腔地飞速回答：“我们遇见了血族，是血族将凯森打伤的，塞西尔，先找药好不好？” “救到了凯森，我就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但塞西尔却没松手，他面色变得凝重，只关注到了“血族”两个字，没去在乎艾克尔的后半句话。 他问：“血族？先说清楚，再找药。” 艾克尔却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不想救他？！” “你本来就讨厌教廷，也讨厌、光明骑士……”艾克尔眼中泪意漫上来，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滴落下来，他抽着鼻子：“你不救他，我就不跟你说，说了！” 塞西尔不知为什么，他看着那些泪珠，突然有些慌，最后无奈地说：“我并不是不想救他，只是相对于一名光明骑士的性命，我更关注血族的到来会不会危害我整座城邦的子民。” “每一位国王都会这么选择。” 艾克尔眨了下眼：“血族已经离开了，你的子民暂时不会受到伤害。” “可以去找药了吗？” 塞西尔点了下头，他没有帮少年擦眼泪，对方应该也不想浪费这点时间。 国王牵起因为掉眼泪变成只小花猫的艾克尔的手，他吩咐士兵去找医生过来。 艾克尔揉了揉眼角，拿着塞西尔刚刚给的白帕子抹眼泪：“凯森在那个小树林里。” 塞西尔点了下头，就牵着小花猫走了。 他们走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 而几名医生是跑过来的，晚他们几步到的。 塞西尔站在一旁，示意医生们去救凯森。 艾克尔看见倒在地上的凯森，着急地想跑过去看看，还没等他松开塞西尔的手，就被塞西尔扯了回来。 塞西尔皱了下眉，说：“不能过去。” 艾克尔不满地问：“为什么？” 塞西尔的理由很正当：“会打扰到他们给那个骑士疗伤。” 艾克尔不甘心地又问：“走近一点点也不可以吗？” 塞西尔在掩盖自己的私心：“不行，医生们会感到很困扰。” 艾克尔泄下气：“好吧。” “那现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吧。”塞西尔看着不远处的凌乱空地。 几只死去的蝙蝠、满地的树叶子以及众多凌乱的脚印。 艾克尔组织着语言：“我拿着药去找凯森，但走到一半就碰到他了。” 塞西尔应下：“嗯，因为路易斯让他领着士兵搜查你的踪迹。” 艾克尔恍然：“原来是这样。” “然后我就跟他一起走回去，走到这个小树林里，血族就出现了。” 塞西尔沉吟问道：“然后？” 艾克尔接着说：“然后凯森就被他们打伤了。 艾克尔停住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他发现自己解释不清血族是为什么没有杀了凯森，而是凯森死之前就离开了。 他不可能说是自己吓跑了血族们，那这样暗精灵的身份就会被国王知道。 国王很讨厌会伤害自己子民的黑暗生物们。 艾克尔垂下了眸，他不想被塞西尔讨厌。 塞西尔却发问道：“之后呢？血族应该是特地来杀凯森这个光明骑士的。” “为什么凯森没有死，血族就离开了？” 第23章 悸动 穆图原本在守着昏迷的凯森，看见医生们围过来救治，他就朝艾克尔那奔去，奔到近处恰好听见了塞西尔的问话。 他当然明白艾克尔为什么顿住。 穆图当即嗷嗷叫了两声吸引住塞西尔的注意力。 同时他想起了不久前塞西尔跟路易斯的那一番谈话，思虑了几秒，在艾克尔蹲下身伸手抱住他的时候，说：“你就说血族离开得非常匆忙，而你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离开。” 塞西尔听见了，自然会去猜测是不是自己前不久跟路易斯做的交易生效了。 艾克尔很轻地应了一声，将穆图抱起来，他看向塞西尔，微微皱起眉，不解地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在凯森跟他们打斗激烈的时候，血族突然就变成蝙蝠飞走了，离开得很匆忙。” 从他的神色看似乎真的很迷惑，但在衣袖下，艾克尔的指尖已经紧张地掐在一起。 塞西尔神色莫测，他若有所思地微点了下头。 果然如路易斯所说，黑雾在侵蚀着城邦，潜入进来的几名血族不敢多待是因为路易斯做了什么吗？ 还是等明天那个木匣子到了，再去找路易斯商谈。 塞西尔收回思绪：“我知道了。” 艾克尔松了口气：“然后我就去找你了。” 穆图也跟着卸下一口气，他抬起一只后腿踹了下艾克尔的手：“松手，我的毛被你拽下来了！” 真疼。 艾克尔不禁低头看去，果真看到自己指间夹着几缕白毛，他立刻松手：“对不起。” 穆图最近在掉毛期，身上的毛很轻松就被自己揪了下来，那几块地方被旁边绒绒的毛衬得光秃秃的。 艾克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掩饰地往回顺了几下，将那几个秃秃的地方掩盖住。 塞西尔看着艾克尔的动作，也忍不住勾了下唇：“好了，跟我回去吧。” 艾克尔怔住：“可是凯森的伤还没有处理好。” 塞西尔说：“他的伤还要处理很久，但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还有一堆政务等着他处理。 艾克尔犹疑：“我想留在这里……” 他不好意思地说：“塞西尔，谢谢你陪我过来救凯森，但很抱歉，我想等凯森醒过来再走。” 话说到这份上，塞西尔也知道自己不能强行要求艾克尔跟他走了，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定定看了人一会儿，才淡淡点了下头：“嗯。” 塞西尔冷淡地转过身就走。 国王想满足自己小时养宠物的愿望，于是他允许了野猫一步一步地靠近，好不容易卸下威仪，释放了一丁点温柔，但他到最后却发现小野猫都是养不熟的。 国王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猫。 塞西尔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记得回来。” 他听见艾克尔的应声才继续走下去。 他该怎么收回那份温柔？ 国王叹了口气，有点难办。 艾克尔在一旁等了很久，才等到医生们处理好凯森的伤势，然后他就看见医生们把凯森搬到了担架上，准备将患者抬回去。 艾克尔连忙跟了上去，他一路跟着医生们，亦步亦趋地到了凯森的住处。 医生们将凯森放在床上，将配好的药放在桌上，他们拿了些水跟吃的，也放在了桌上。 艾克尔站在角落里看着，没有去妨碍医生们。 好一会儿，有名医生才走过来嘱咐艾克尔要怎么照顾凯森。 艾克尔一边听一边努力地在心里记住，等医生们走了，又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 要按时给凯森喂药、要时不时给凯森喝水、给凯森吃的东西要做成流食…… 艾克尔皱起眉头，疑惑地问：“流食是什么？” 穆图说：“不用管它，他们说会有人按时送吃的过来。” 艾克尔点点头，他又继续想，医生们说他们每天早上都回来给凯森换药，凯森大概会在傍晚醒过来，如果没有醒就要去找医生…… 艾克尔有些不解：“要去哪里找医生？” 穆图斩钉截铁：“找塞西尔。” 艾克尔又点了点头，他搬起一个小板凳坐在凯森的旁边，抱着穆图慢慢地等着。 而穆图还在回想早上路易斯跟塞西尔的谈话。 他不想打扰到沉睡的凯森，于是轻声嗷叫：“第14任教皇将一个木匣子交给了当时的蔷薇国王。” “而现在，路易斯想从塞西尔的手上拿回这个木匣子，不然他就不会帮助塞西尔，将血族击退。” “这个木匣子……”穆图沉思：“老狼王告诉我，就是继第14任教皇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听过有关鸦羽的消息。” “而凯森之前说过，教廷在很久之前将鸦羽交给了别人保管。” 艾克尔垂下眸看着蹲坐在他膝盖上的穆图：“你是说这个木匣子里就装着神明的鸦羽？” 穆图点了点头：“对，我从听到他们谈话起，就一直在想这个事。” 穆图问道：“艾克尔，你说，这个‘别人’有没有可能是那时实力不俗，对教廷也最信奉的蔷薇王国。” 不等艾克尔回答，穆图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狼眼里闪过着睿智的光芒：“我很久之前从暗精灵王的口中听闻，教皇手中的权杖顶有颗硕大的透明宝石。” 艾克尔好奇地问：“老师之后还说了什么？” “暗精灵王说，因为这个宝石，权杖拥有了预知的能力，只要吸取够足够的神力就能看见未来。”穆图继续推测：“蔷薇王国直至今日都是大陆上最强盛的王国，而它现在的国王塞西尔，我认为他拥有守护蔷薇王国的能力，他可以让蔷薇王国继续壮大。” “这是很少见的，几千年来大陆上也只有蔷薇王国能传承这么久。” 艾克尔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因为第14任教皇预知到了蔷薇王国的未来，所以他才敢将神明的鸦羽交到蔷薇国王手里！” “我记得他们说交易定在了后天。” 穆图摇头：“不对，是明天。” “因为今天潜入血族一事，塞西尔会很着急，他会迫不及待地找路易斯完成这个交易，让路易斯驱散黑雾与吸血鬼。” 艾克尔接道：“所以我们明天得跟着塞西尔？” 穆图又摇头：“不需要，我们只用躲在路易斯周围，等待他们的交易就可以了。” 艾克尔恍然：“穆图你真聪明！” “而且我是暗精灵，我可以感知到鸦羽中蕴藏着的黑暗神的神力。” 暗精灵是黑暗神的第一信徒。 他们与生俱来感知神的能力。 艾克尔又跟穆图聊了一会儿，有关明天的安排就这么说定下来，一切只需要等待明天确认木匣子里关的是不是鸦羽就可以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艾克尔撸着穆图的毛，不知道不小心揪了多少次毛，才迎来黄昏的夕阳。 他紧紧看着床上的凯森，因为着急，又开始不自觉掐着手指尖。 等了很久很久，凯森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夕阳渐渐往着西边而去，黄昏即将被夜晚的黑暗所代替。 艾克尔低落地垂下眉眼，他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去找塞西尔。 他没有发现，凯森的指尖很轻很轻地动了一下，轻微到只有狼的警觉才可以发现。 穆图用爪子扯住艾克尔的衣角：“他醒了。” 艾克尔惊喜地抬眸看去，他趴在床边静静等着。 他看见凯森的眼睑微微动了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凯森从黑暗中挣扎开来，他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光明。 黑色的琉璃瞳在夕阳光辉的照射下就这么直直闯进了他的心中。 悸动猝不及防的袭来。 左胸腔的心脏偷偷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第24章 被发现了【已修改】 狭窄的屋子里，被夕阳洒下一片光辉，它们披洒在乌发雪肤的小精灵身上，仿佛给他笼罩了一层圣光。 明明是一个暗精灵，却比那虚幻的光明神更令人信仰，骑士想。 艾克尔笑弯了眼：“我差一点点去要去找医生了，幸好你醒了！” “你没事就好！” 凯森张了张唇，干燥的唇里吐出干巴巴又带着羞涩的两个字：“谢谢。” 他褐色的眸子里略微躲闪着艾克尔的目光。这是骑士第一次被其他人保护。 艾克尔立刻去拿了药过来按照医生的嘱咐一点点给难以动作的骑士上药，又小心翼翼地拿勺子一口一口喂着药跟水。 好不容易，凯森说话的声音才不那么沙哑。 艾克尔总算能松口气了，现在夕阳已经完全降落下去，夜晚的暗色铺天盖地地袭卷而来，没过多久，屋子里就难以视物了。 凯森嗓音低沉：“可以帮我点一下灯吗？” 艾克尔不是很懂人类的灯要怎么点：“啊？” 此时的凯森正半靠在床上，他往桌子的方向看去：“桌子上有一盒火柴，旁边的是煤油灯。” 他细细讲解：“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火柴，将红色的那头对准盒子的侧边，轻轻一擦。” 艾克尔顺着凯森的话动作，霎时，火柴上就出现了一小窜火苗：“好神奇！然后呢？” 凯森笑着说：“再掀开玻璃灯罩，点到灯芯上就好了。” 随即，整间屋子的黑暗就被光亮驱散。 艾克尔呼呼了几口气，吹灭了火苗，他玩得很开心：“我们那里没有煤油灯，也没有火。” 凯森顺着他的话问：“那是用什么照明的？” “嗯……是用夜光蝴蝶翅膀上掉落的光粉来制作成灯照明，这种灯永远不会熄灭。” 凯森好奇地问：“夜光蝴蝶？” 艾克尔点点头：“对，夜光蝴蝶以贩卖光粉为生，但因为数量太稀少了，它们的光粉特别贵。” 艾克尔有些怀念：“我攒了很久的花蜜才换够一个小灯罩，但是老师有很多很多灯罩，他那里特别的明亮，所以我每天晚上都会去老师那里待一小会儿。” “你的老师？”凯森问。 艾克尔情绪低落下来：“对，我有一位老师。” “不提这个了。”艾克尔不愿意多说有关暗精灵王的事，毕竟凯森是光明骑士。 他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我该走了，塞西尔还在等我回去。” 凯森怔了下，他没有去阻拦：“好。” “现在太晚了，路上要小心。” 他顿了下，才继续说：“艾克尔，你可以过来一点吗？” 艾克尔虽然迷惑，还是乖乖走了过去：“怎么了？” 凯森握住了艾克尔的手，他抬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唇边。 骑士虔诚地低下头印下一吻：“再见。” 艾克尔愣了下，他以为是人类中常见的道别礼节，所以也挥了挥手：“再见。” 凯森看着艾克尔远去的背影，他心中仍满是感恩。 但语言上的道谢是苍白无力的，凯森在心里想，作为回报，他会永远守护艾克尔。 塞西尔放下羽毛笔，烦闷地揉了揉额角，也不知道是在烦这堆永远也批不完的政务，还是烦有个小野猫怎么还不“归家”。 他站起来，走到大开的窗口前透了下起。 这一个小时内，他已经是第三次站在窗边了。 徒然间，塞西尔微眯了下眸，他看见了远处缓缓走过来的艾克尔，对方一路跟那只小狗说说笑笑的，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塞西尔不知怎么有些不满，他慢条斯理地抽下手套，活动了一下双手的筋骨。 不批了，去休息。 工整无皱的流苏式半长外套紧贴身体的躯线，扣子一路扣到了脖颈上，遮住了喉结。 禁欲感被围绕的金链添了份尊贵。 塞西尔此时却一一解开扣子，他褪下这件衣服，和手套一起放在了架子上，随后面无表情地熄灭了灯，在艾克尔进来之前，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刚走到门前不远的艾克尔眼睁睁看着窗户口里透出的光一下子没了。 艾克尔呆住：“？” 他小小声地说：“我们好像回来的太晚了，塞西尔要睡觉了，现在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穆图点点头：“应该会。” 艾克尔撅嘴：“……” 小精灵委屈。 穆图说：“要不去树上睡吧？” 昨晚那沙发实在太软，睡得穆图整只狼都很不舒服。 艾克尔眼睛一亮：“好！我们等士兵走了先。” 屋子里塞西尔等了一会儿，半响后他睁开眼。 就这么段路怎么走了这么久？ 人呢？ 塞西尔坐起身，他静静看了门一会儿。 门外就是安安静静站着的艾克尔。 艾克尔看见士兵们离开了，刚想往树边走，就听到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艾克尔回过头，开心道：“塞西尔你没有睡着吗？！” 塞西尔静静看着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艾克尔觉得现在的塞西尔有点怪怪的：“我怕打扰到你睡觉。” 塞西尔皱起眉：“那你就准备一直站在这？在门边蹲一晚上？” 蠢猫。 艾克尔摇摇头：“不是的！” 塞西尔上前两步：“不是什么？你还能去哪里？又回去那个骑士那里？” 艾克尔着急地解释：“不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国王拦腰抱了起来，塞西尔更烦闷了：“好了，不用解释了，回去睡觉。” 塞西尔走进房间，将人放在沙发上，他看了眼少年，对方皱着眉眼，抿着嘴不说话，看起来委委屈屈的。 被关在外面又不让说话，确实该委屈。 他看着看着就心软了：“抱歉。” 艾克尔反驳：“是我回来晚了，你不用向我道歉——” 塞西尔轻弹了弹小蠢猫的额角：“闭嘴，睡觉。” 第二日，艾克尔是被穆图摇醒的，塞西尔已经不在房间内了。 穆图用狼爪拍醒艾克尔，他快速说道：“塞西尔刚刚离开了，我听到士兵跟他报备说什么东西到了。” “应该就是那个木匣子，塞西尔现在应该是去找路易斯了，我们跟上去。” 艾克尔彻底清醒了，他连忙爬下床：“我们现在就去跟着塞西尔吗？” 穆图点头：“对，立刻。” 穆图带着艾克尔一路躲过了巡逻的士兵，远远跟在塞西尔的身后。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路易斯的住处，跟随着塞西尔的步伐，躲到了塞西尔进去的那个房间的窗户底下。 艾克尔悄悄探了个眼睛，只看见塞西尔跟路易斯的背影，于是很放心地扒着窗台静静听着。 塞西尔将那个破旧得不成样子的木匣子放到桌子上。 路易斯质疑：“你确定不是随便找的一个木匣子？” 塞西尔语气平淡：“就是这个，虽然世代传承，但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匣子，并没有特地去保养它的外观。”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检验一下。” 路易斯伸手搭上箱盖，指尖刚触碰上就感觉到了木匣子上的光明法阵：“没有问题。” 塞西尔公式化地笑了下：“那就好，现在可以谈谈血族了吗？” 他冷下脸：“就在昨天，血族潜入了进来袭击了你的骑士，我很担心它们会不会危害到我子民们的性命。” “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处理点血族，已经那些让人烦不胜烦的黑雾，明白吗？” 一直想要的东西终于到了手，路易斯心情愉悦，他并没有去计较塞西尔的无礼，只是说：“三天内，我会解决掉血族。” 塞西尔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了路易斯的下半句：“解救你们这群废物。” 他一下子攥紧拳，一字一句说：“路易斯。” 路易斯已经无视掉塞西尔，他专注地看着木匣子上浮现出的法阵，在研究着上面的纹路，很敷衍地说：“你可以走了。” 语气里不耐中又隐含威胁：“你最好别打扰到我。” 塞西尔厌恶地皱了皱眉，他转身就走。 傲慢无礼的暴徒。 路易斯敛下眉看了会，他在指尖凝聚起黑暗元素，轻描淡写地在法阵的一个边角点了点。 霎时，维护了这个木匣子几千年的光明法阵瞬间支离破碎，消散在空中。 路易斯嘲讽地勾了下唇，教廷的小伎俩还是这般不堪入目。 他捏住木匣子上那把精致小巧的金锁头，微微收紧了指尖，整个锁就都被他捏变形了，一拽就被路易斯扯了下来。 路易斯打开箱盖。 经过了几千年也依旧完好的红丝绒上是一根黑色的羽毛。 就在这时，窗户旁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路易斯迅速合上箱盖，宛如刀锋般的眼神直直割了过去。 藤蔓霎时迅猛猎去。 . 艾克尔本来在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他看见塞西尔转身没走几步，路易斯就破坏了锁头，将要打开那个木匣子。 他屏住呼吸，努力跳动能力去感知。 打开的那一瞬间，艾克尔就傻眼了。 里面的确是神明的鸦羽，黑暗神的神力非常浓郁。 但是已经浓郁到艾克尔承受不住的程度。 汹涌而来的神力猛烈洗礼着他的全部神经，强行冲击着他的感知度。 那一瞬间艾克尔就感觉到自己的脊骨处奇痒无比，那双翅膀就好像要从骨子里生出来。 刺激感激得艾克尔脚都软了，忍不住轻轻闷哼了一声。 在小精灵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就被捆住了全身。 艾克尔整个人被猛然掠过的藤蔓卷起，他从窗口被带了进去，吊在了路易斯的眼前。 路易斯微眯起眸：“是你。” 有意思。 路易斯好玩般地挑了下眉，他低声说：“这次真是不幸呢，你被我抓到了。” 塞西尔听到动静也转过了身，一眼就看见了被藤蔓揪出来的少年，他本就在与路易斯商谈中变得深蓝色的眸子更是沉得浓郁。 塞西尔收紧了指尖，面色冷得出奇：“你跟着我过来的？” 艾克尔无力地挣扎了一下，但他整只精灵都被藤蔓紧紧圈住了，难以动弹。 他不敢去看被塞西尔，因为是自己跟踪对方跑过来还被发现了，但他又害怕正定定看着他的路易斯。 艾克尔急得要哭出来，最后只能求救般地看向塞西尔：“……对不起。” 塞西尔斜了眼正缓步向艾克尔走过去的路易斯，又看向慌张无措的少年。 他心底微叹，真是令人不省心。 塞西尔上前走了两步，抬手挡在路易斯的面前，白手套上的金链子被阳光映得闪闪发光：“放开他。” 路易斯虽然是在笑，但戾气依旧重得吓人：“怎么？” “现在人都到我面前了，还想要回去？” 第25章 撒谎 现在不是跟路易斯起争执的时候,塞西尔放下手，他继续向前走着，他语气缓和下来,边走边说：“抱歉，我的人冒犯到了主教。” “我会去替主教怪责他。” 塞西尔站定在少年的面前，他蓝得近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人,随后侧过身对路易斯说：“现在，请主教将人放下吧。” 路易斯手上的藤蔓可是绞死了不少人,塞西尔提防路易斯随时会起的杀心,不得不收敛起锋芒。 路易斯听到塞西尔的话，心里莫名不满，他看着还搞不清状况的少年，心里道反正人在他的手上，不急。 路易斯不紧不慢：“你的人？” 他反问道：“他刚来到这座城邦不过几天，怎么就成了你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怪责？” 不待塞西尔开口，路易斯冷笑：“国王是不是忘了，你只不过是将人藏了一两天而已。” 塞西尔被嘲讽到这个地步上，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和,他冷下脸：“你大可以问问。” 路易斯看向还在惊吓中的艾克尔，他不想再凶到人,免得对方直接投奔塞西尔。 于是放缓了语气，低沉的磁性嗓音问着艾克尔：“那就来告诉我，你是不是他的人吧。” “小心点回答,别惹我生气。” 艾克尔看了看路易斯,又去看了看盯着他的塞西尔，回答“是”会惹火路易斯，回答“不是”会辜负塞西尔的好心,他可以不回答吗？ 艾克尔想保持沉默。 艾克尔：“……” 他敛下眸，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精致的双眼，阴影打下来，叫人分不清神色，只是从抿着的唇看，大概率是在仔细思考。 过了一会儿，艾克尔偷偷抬眸看了眼，这两人还在看着他。 可是他真的好为难。 路易斯的手上有神明的鸦羽，艾克尔是一定要拿到手的，拒绝了塞西尔，他就会留在路易斯这，拿到鸦羽的可能大幅增加，除了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如果同意了塞西尔的话，安全是安全了，但面对已经被引起警觉的路易斯，很有可能拿不到神明的鸦羽。 艾克尔脑子里的线快揪成一团，他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忍住麻痒，叫出了声，不然现在就不会骑虎难下。 路易斯久久没等到回应，不禁再问：“想好了吗？” 艾克尔不得不抬眸看他。 路易斯看着那双清澈透亮的黑色琉璃瞳，软下语气：“别害怕，我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艾克尔：“……” 所以还是会杀人。 艾克尔又看向塞西尔，塞西尔正鼓励式的看着他，语调温和：“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两个人的态度出奇的好，但有眼睛就可以看出来，路易斯微眯的眼眸深处全是狠厉，塞西尔的蓝眸越发深沉。 两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艾克尔无力地张了张唇：“我……” “国王，血族发起进攻了！”大门猛然被一队士兵推开，他们队列整齐，面色压抑着慌乱。 塞西尔瞬间转过头：“怎么会这么突然？现在情况如何？” 士兵长半跪下来：“因为有光明法阵的保护，大部分血族仍旧被挡在城墙外，但有几十名血族潜入进来，他们已经杀了数百名平民！” “现在有几队士兵拦住了他们。” 士兵长面色悲痛，那几队士兵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黑雾侵蚀城邦的速度也在加快，光明法阵看上去抵挡不了多久，如果法阵失效，到时候就会有几百名血族冲进城邦，开始屠杀平民。” “国王！请您带领我们战斗！” 塞西尔攥紧拳，他眉眼罕见地露出杀意，冷冷射向路易斯：“这就是你说的蠢蠢欲动？” “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了。”塞西尔嗓音中压抑怒火：“现在你可以出手了吗？” 话音刚落，塞西尔就大步向门外走去。 他解开衣领处的扣子，扯下两只白手套扔到地上。 如果要战斗，穿着就不能繁琐。 路易斯活动着腕骨，他并不着急，死得又不是他的人，况且血族在他眼里，也是实力弱得不行的废物，就算几百个血族一起上，他也可以轻松对付。 他抬脚正准备向外走去，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藤蔓上还绑着一个人。 塞西尔正巧走到门边，他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先把人放在这，等解决掉血族我们再来商谈。” 他说完，动作利落地抬步翻身上马。 塞西尔微躬下身，他紧握僵绳，微微侧过脸看了眼艾克尔，无声道：“等我回来。” 说罢，国王驾马就走。 猩红的披风在微风地席卷下扬起，在艾克尔的眼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艾克尔回忆起黑雾底下遍布地尸体，不禁脊背发寒，他无法想象血族成功进攻的话会有多少人因此死亡。 却突然间，他被放到了地上。 路易斯嗓音微低，威胁道：“别乱跑。” 说完他走到桌边提起那个木匣子，随后也大步走到门外，翻身上马离开了这里。 转眼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艾克尔一个人。 征然时，袖角被轻轻扯了扯，艾克尔低头一看，是躲在他怀中的穆图探出了头。 艾克尔吸了口气，紧紧抱着他：“穆图，那个木匣子里装着的就是神明的鸦羽！” “只是里面蕴含着的神力强大无比，刚才我感知的时候，翅膀差点被激得生长出来。” 艾克尔愧疚地说：“否则我就不会发出声音，被路易斯察觉到了。” 穆图摇了摇头：“突发状况，不怪你，刚刚我的骨骼也差点出现生长的反应，只是我感知能力弱一点，这种反应只维持了几秒。” 穆图若有所思：“如果这样，我们要拿走神明的鸦羽，就只能连带着那个古怪的木匣子一起偷走。” “我们不能在人类的面前泄露我们是黑暗生物的事情，尤其不能被路易斯发现。” 艾克尔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路易斯回来。” 艾克尔叹了口气：“希望塞西尔的子民不会出事。” 穆图眼色凝重：“希望吧。” 狼族对人类的看法其实算不上好，穆图毕竟是个狼王，他见过更多人类屠杀狼族的时候。 但是这几天一路走来，他也感受到了人类的善意，就像黑暗生物中存在着好坏，人类中也分好人坏人。 穆图感官改变后，也不希望会有好人这般惨烈的死去。 艾克尔说完后就怔住了，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视线在撇过墙上的剑柄时，他整个人僵住：“等等！” “穆图，凯森他现在知道这件事吗？！” 艾克尔着急道：“而且他还伤得那么严重，万一昨天的血族不甘心，重新去找凯森怎么办？” “我们不能等在这里，我要去找凯森！” 穆图拦住他：“不行，你要在这等路易斯回来。” “神明的鸦羽在他的手上，你绝对不能离开。” 艾克尔：“可是……” 穆图说：“我去找凯森，让他躲起来，你不用担心。” 艾克尔点点头：“嗯嗯，现在就出发吧。” “穆图，路上小心。” 显然，这艾克尔跟穆图都忘了，一头狼要怎么跟人类沟通。 穆图嗷了半天，也没跟凯森心意相通，最后还是生拽硬扯，才成功让凯森躲了起来。 凯森被迫一头雾水地躲在了一个小角落。 而塞西尔这边已经赶到了城墙边，黑雾已经丝丝缕缕地渗透了解开，它们蛰伏多日，终于发起反击。 一旦有人呼吸进身体里，就会被缓缓夺取生机。 一定有更多地血族在城门处守着。 而城门内就有一队士兵艰难跟潜入进的血族浴血奋战。 塞西尔面色发沉，他聚集光明元素到剑尖驾马冲了过去，因为有光明元素的存在，他一剑就捅穿了一名血族的心脏。 塞西尔厌恶地看着血族獠牙外露，血口大张的脸，举剑发起进攻。 越来越多的士兵训练有素地跟随国王加入奋斗。 而路易斯去处理的则是城门外的血族，他走上已经被黑雾笼罩住的城墙，垂眸去看。 透过黑雾，是一双双碧绿的眼睛。 路易斯打开那个木匣子，将鸦羽握在了手心，熟悉到骨子里的黑暗神力被他吸收至灵魂深处，缓慢修补着万年也没治愈的暗伤。 不过一会儿，路易斯就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又增强数倍。 路易斯心情愉悦地回过头看了眼塞西尔，国王在维护着他的子民，他眼眸暗色微深，城墙底下也是黑暗神的子民。 霎时，无数藤蔓从地底冲天而起。 他甚至都不需要亲身进入城门外与血族相撞，只用轻轻挥挥手指，就可以解决这一场闹剧。 所有的血族在未反应过来时，就被藤蔓扼住了咽喉，下一刻，他们就会被拧断脖颈，头颅掉到地上。 众所周知，血族自愈自身的能力非常强大，区区外伤并不能伤害到他们的性命。 但这次，寒意从他们的心底生起逐渐遍布全身，直觉告诉他们，如果被藤蔓拧下脑袋，那就一定会死去。 可是明明就在刚才，血族们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有一瞬增幅，他们都以为是黑暗神认可了他们的做法，给予帮助。 但又立刻被人拿刀口抵在命脉上，所有血族都不禁诧异。 突然，他们的耳边想起了一道低沉的嗓音，这道声音极轻，像是从他们灵魂深处生起的呢喃。 这不是任何一种生物可以发出的声音，因为里面藏着一切世间哲理，看似明悟却只能让意识模糊。 这是神在低喃，圣洁下是更深的阴寒与血腥。 这是黑暗神的低喃，光是听着就让血族忍不住下跪伏地。 神说：“离开。” 离开这里。 谨遵黑暗神的命令，作为第三信徒的血族誓言开始发挥作用。 藤蔓惭惭松懈，所有血族入魔般地听从神明的直径，他们恍恍惚惚向来时的路走去。 黑雾之下，一瞬间所有血族瞬间化为蝙蝠，几万只蝙蝠遮天蔽日般飞起，犹如潮水般褪去。 一场本该血雾弥漫的战争却一点硝烟都没有生起，它轻松被路易斯解散。 路易斯违背了几万年前与光明神定下的规则，强行命令信徒，惩罚降临的一瞬，他也相对虚弱几分。 路易斯握着鸦羽，闭眸静静站了许久，才重新将鸦羽放回至木匣子里。 黑雾正在缓慢散开，不用多久，第一缕光明就可以破开云雾，城邦之外的地方就可以重见光明。 艾克尔此时正坐在飘窗上面，他等待越发着急心慌，忍不住打开窗户，坐了上去。 暖和和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将他整只精灵都环绕住时，艾克尔的心跳才逐渐放缓。 渐渐地，艾克尔觉得有些不对劲。 阳光似乎越发地刺目亮眼，越发地有些烫精灵…… 艾克尔沉默。 他跪坐起身，准备探身将窗户关上，让玻璃遮挡一下太阳，不然真的太热了！ 下一刻，就被人搂住腰胯，横抱了下来。 艾克尔一惊，连忙挣扎：“是谁？！” 路易斯抱住暖呼呼的少年，制住人的动作，往上颠了颠：“还挺轻。” 艾克尔听出是他的声音，才镇静下来。 等等！路易斯回来了？！艾克尔反应过来，又吓了一跳。 路易斯将人反过来按在飘窗上：“怎么？刚刚是想偷跑？” 他撑在飘窗上，微俯身看着艾克尔：“都等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想跑？” 艾克尔百口莫辩，他刚才的行为似乎真的像要跳窗偷跑。 但还是摇头说：“不是的，我想关窗。” “阳光太烈了，好热。” 路易斯沉默一瞬，探身去将窗关上。 艾克尔眼见他靠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屏住呼吸，直到听见身后窗户落锁的声音，才打了一个颤。 又开始紧张了，心跳又加速了。 路易斯眼睁睁看着艾克尔颤了下身，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么害怕我？” “我似乎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 艾克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不是的……” 路易斯没有理这句心口不一的话，他用指尖碰了下少年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热，应该被晒了很久，是直到热得受不了，才爬去关窗。 还是这么蠢。 路易斯将人留下来无疑是心中对他是暗精灵的怀疑作祟。 怎么可能会有人类有这么纯正的黑发黑眸，一举一动，甚至这张脸都让他感觉到熟悉。 让他忍不住柔和了外在的锋利，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还是很凶。 路易斯起身，他后退一两步，说：“下来。” 受不了热，还在那傻坐着。 艾克尔连忙跳了下来，因为慌张还差点崴了一下脚，然后就被路易斯伸手扶住了。 艾克尔怔了下，才小声说：“谢谢。” 路易斯放下手，他转身往桌边走：“你很喜欢阳光？” 艾克尔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点点头：“嗯嗯，沐浴在阳光下，会让我感觉不那么心慌。” 路易斯坐了下来，他嫌弃桌底下的空间过于窘迫，没有将两条长腿腿放进去，而是侧身坐着，将腿放在外面。 路易斯屈指敲了敲桌面：“倒杯水给我。” 艾克尔小跑过来：“好。” 路易斯抵着下颔，撑着脸盯着人，眼神莫测，喜欢阳光……很好，怀疑又加深了。 艾克尔将玻璃杯放在路易斯的面前，路易斯冷冷吐出一个字：“喝。” 艾克尔怔了下，他在心里揣摩路易斯的这句话，是要自己喝吗？路易斯应该不会这么好心。 于是艾克尔端起水杯，小心翼翼放在了路易斯的唇边，杯口还差一点点就会碰到路易斯的唇。 路易斯：“……” 真的，蠢死了。 他又觉得不像了，他的小精灵不至于蠢到这个份上。 路易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是让你自己喝。” 艾克尔脸霎时起了粉，好尴尬！ 他收回手，掩饰般地小口小口喝着水，盯着水的界面，怎么也不肯抬眸去看路易斯。 直到见底了，才慢吞吞把水杯放在桌上。 不过喝了杯水后，被晒得口干的状况确实缓解很多。 路易斯静静看着他喝水，他也在揣摩。 看了半响，直到将人盯得耳根子都粉了，才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艾克尔面不改色地开始说谎：“我叫穆图。” 心跳加快。 路易斯挑眉：“穆图？” 怎么感觉不是很像？ 路易斯继续问：“你之前都生活在哪？以什么为生？还有你的父母呢？” 艾克尔怔住，这也太多问题了！他要花点时间想想怎么编。 路易斯眯眸：“嗯？怎么不说话？” 艾克尔继续撒谎：“我一直生活在蔷薇之国。” 他想起之前从卖花的小姑娘身上买到的那一朵蔷薇：“我之前是卖花的，卖蔷薇花。” 最后一句，艾克尔如实相告：“我没有父母。” 但他有一个老师。 面对路易斯的视线，艾克尔的面色努力保持镇定，不能慌！可是心脏跳得好快。 路易斯发问：“为什么没有父母？死了吗？” 人类失去亲人应该是很难过的，就像艾克尔不敢想象自己会失去老师一样，艾克尔低垂下眸，嗓音低低地应了：“嗯。” 路易斯皱着眉，他总觉得很假。 于是他继续问：“为什么要跟踪我？” 艾克尔又沉默了，这个该怎么编？ 路易斯好笑：“怎么？编不出来了？” 艾克尔反驳：“我没有！”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撒谎，反驳的语气一定要坚定！ 路易斯再次重复：“那你为什么跟踪我？” “你是从之前那个城邦一路跟过来的，被我发现了三次，现在还想狡辩自己没有跟踪我吗？” 艾克尔想否认的心思彻底被浇熄了，他不甘心地承认，说：“对，我是跟踪你。” 他后退几步，防备道：“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告诉你原因。” 路易斯笑了下：“为什么？” 他站起身，低声道：“因为你打不过我。” 藤蔓在艾克尔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织起密网，路易斯缓步走过去，艾克尔想继续后退时，却发现无路可退。 路易斯站定在艾克尔的面前。 艾克尔虽然慌张但没有服软，他瞪视着路易斯，却在对方抬起手时，不禁闭上了眸。 冰凉地指尖捆住他的脖颈，抚摸似的力度，拇指却抵在了喉骨处：“因为我能掌控你的性命，你只能听话。” 艾克尔紧张地咽口水，小巧的喉结在路易斯的指尖处滚动。 他克制住心里害怕的情绪，压抑着紧张感，蓦地抬手握住路易斯的手腕。 艾克尔的手指纤瘦，一掌都圈不住路易斯的腕骨，他抿了抿唇：“你想让我开口，但我说出的只能是谎言，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艾克尔咬咬牙，如果路易斯动手，他就只好暴露身份，让枝条救自己了。 路易斯轻声应下：“确实没意思。” 他的手掌逐渐收紧：“所以你要说实话。” 突然，大门被人推开。 塞西尔嗓音发寒：“路易斯！给我松手。” 他只不过去处理了战后的收尾工作，却被路易斯抓到了时机，差点伤害到少年。 塞西尔嗓音少见的凛冽：“我记得方才跟主教商谈的时候，主教说过不会伤害他，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路易斯松手，冷嗤：“吓唬下小孩而已。” 艾克尔被路易斯松开，连忙小跑着远离他向塞西尔跑去：“塞西尔！” 国王张开怀抱搂住人，心情总算好了点：“没事吧？” 艾克尔本来没想扑到人怀里，但谁想到塞西尔张开了双臂：“我没事。” 他被塞西尔抱了下，就离开了对方的怀抱：“血族怎么样了？” 塞西尔顺了几下他的头发：“血族的事已经解决了，但还要处理后项事宜。” “那你现在来，是来带我回去的吗？”艾克尔神色低落下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我跟路易斯做了约定，这几天你要留在路易斯的身边。”塞西尔说：“但没有关系，他对我承诺过，他不会伤害你。” 塞西尔微叹：“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 在面对路易斯的威胁——“血族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时，塞西尔只能妥协。 今天已经死了数百名个人，塞西尔不想再看到有更多的人死去，虽然对不起少年，但国王要守护他的子民，这是塞西尔毕生的职责。 刚刚才挑衅过路易斯的艾克尔：“……好，好的吧。” 大不了偷到鸦羽就逃跑好了！ 路易斯走上前，将艾克尔拽了回来：“道完别了吗？” 艾克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头顶上的男人嗓音深寒：“该滚了吧。” 等塞西尔冷着脸离开后，艾克尔气呼呼挣脱开他的手：“你还想问什么？” 听到塞西尔说路易斯不会伤害自己时，艾克尔就不那么害怕路易斯了。 路易斯又摁住艾克尔的肩膀，将人按在自己的身前，好整以暇地笑了下：“不问什么。” 话音未落，路易斯上前一步，不带任何感情地掀开艾克尔身后的衣服，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艾克尔的脊背。 路易斯眉目冷冷垂下，微敛起的眸子黑沉无比，深处藏着的恶劣暴露无疑。 路易斯的指尖一点点往上探着。 他从艾克尔的尾椎骨开始，顺着脊骨往上抚摸，很快就触碰到蝴蝶骨的位置。 路易斯嗓音格外地低哑：“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撒谎吧。”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人类，还是暗精灵？” 作者有话要说： 发十个红包小小庆祝一下~ 推一下隔壁的预收，喜欢的点进专栏就可以收藏了~ 《重生后杀我的人都爱上了我》by鹤安 面冷心热忠犬攻x张扬肆意大美人受 盛昭无意间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世界意识发现后，强迫他安安分分走剧情。 盛昭不得不压抑本性，成了个百般顺从的工具人，最后他却不得好死。 只因清高孤傲的主角受轻飘飘说了一句盛昭入魔。 师尊抽了他的灵骨，逐他出师门，主角受成了师尊唯一的徒弟。 未婚夫断了他的灵脉，与他解除婚约，与主角受定亲。 死对头魔尊落进下石，给他种下心魔，让他每日承受剧痛，取悦主角受。 成了个废人的盛昭活生生被痛楚折磨至死。 然后，他重生了。 重生在了一个刚踏入修门却意外死亡的小修士身上，样貌跟身体却跟之前的他一样。 世界意识说，这是给他的补偿。 盛昭笑了，补偿？就这？ 他要那些人通通都付出代价。 盛昭释放本性。 他一身红衣，肆意张扬，恃美行凶。 盛昭徘徊于各个大佬身边。 剑尊（前世师尊）为他开了举世皆惊的结道大典。 炙手可热的天骄第一（未婚夫）为他舍弃宗门，轰轰烈烈去私奔。 魔尊（死对头）遣散后宫，奉他为后。 就连仙君（主角受）都柔顺地跪在他脚边。 盛昭看他们为自己意乱情迷，把想要的天材地宝都骗到了手。 最后残忍地告诉他们血淋淋的真相，拍拍屁股甩手走人。 大佬们被骗光了家底，还丢了一颗心。 他们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他们疯狂嫉妒着那个可以一直跟着盛昭的白衣剑修，邬钰。 第26章 好冰 艾克尔才从阳光下出来,体温还没有恢复正常，身体比平常更加的温热。 被路易斯摁住，他愣了一下,就被冰得受不了。 怎么会有人类的手指这么冰？ 尤其那个冰块还一点点得往上触摸着，艾克尔不禁往前倾了倾身，却离身前的路易斯更近了。 艾克尔心下很慌张,路易斯一定是想看他脊背骨处有没有翅膀，万一对方用鸦羽刺激自己…… 他不一定可以忍住！ 艾克尔恼道：“我就是人类,不要碰我！” 他想往前走,躲开身后的冰凉，却被路易斯按住，走都走不了。 只好双手攥住路易斯摁住他肩膀的手腕，使力挣扎着想脱离开路易斯的手。 路易斯皱了下眉，被扰得烦不胜烦，他反手握住艾克尔的两只手腕。 但艾克尔本就倾着身，路易斯骤然松手，他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扑去,砸在了路易斯的胸膛上。 艾克尔倏地一惊，又立刻想后退,但突然间，蝴蝶骨处的麻痒一霎生起，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剧。 路易斯正在往触碰到艾克尔脊骨的指尖凝聚起黑暗元素,透过皮肉，尝试着去诱导骨子深处隐藏着的东西。 艾克尔腿一下软了，仅仅靠着路易斯攥着的手腕支撑站立,他额头抵在路易斯的锁骨处，咬唇压抑着要溢出喉头的□□。 好痒，翅膀快要长出来了。 艾克尔喘了口气，克制住自己不要再去感知，而是去努力感受神明契约间的压制力。 只要他不去感知，他就不会长出翅膀，因为规则不允许，契约惩罚下的疼痛会渐渐压过那股酥麻。 路易斯自然发现了艾克尔的不对劲，他心中的怀疑加剧，加大力度凝聚黑暗元素。 精灵的翅膀本就敏感，更别说蝴蝶骨处就是翼根所在之地，就算现在还处在“催生”阶段，艾克尔依旧被刺激得受不了。 他的眼角泛上了红，泪意不自觉上涌。 为了掩盖住自己的不对劲，还压着哭腔喊了句：“好冰……你在干什么？” 但规则开始生效了，疼痛感开始侵蚀着麻痒的感觉，两相折磨下，让艾克尔更加难受。 好……难受，不如就承认好了…… 艾克尔狠狠闭上眸，他硬生生控制住呼吸声的大小，不要反应太过剧烈，否则被路易斯发现，怎么也说不清了。 “太冰了……好难受。”艾克尔的嗓音中含着痛苦又疼，又痒……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路易斯沉下脸，真的毫无反应。 无论他怎么诱使，脊骨处一点都没有双翼要透开皮肉生长出来的迹象。 难不成他的判断出错了？对方根本就不是暗精灵，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路易斯眼眸微眯，他看了眼怀里轻颤的少年，可是这个反应哪哪都不对劲。 艾克尔很小声地喊：“好冷……” 路易斯又觉得对方似乎真的是被冰得受不了，毕竟人类的身体确实难以承受住黑暗的侵蚀。 蓦地，路易斯想起了一样东西。 路易斯松开艾克尔的手腕，对方立刻软趴趴地倒在自己怀里，他单手抱起人，走到了之前放下木匣子的桌子上。 路易斯没有丝毫地心软，他没有去想如果艾克尔是人类，那他现在得有多难受。 而是残忍地去掀开箱盖。 鸦羽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之中，强大的神力充斥着周围每一寸空间，艾克尔忍不住□□一声，又咬紧了唇。 双翼就快要控制不住了，这该怎么办……但下一刻，契约的惩戒如约降临，疼痛瞬间漫上整个脊骨。 艾克尔疼得眼角溢泪，蜷缩在路易斯的怀里。 但幸好，双翼不会长出来了。 路易斯的手掌上的脊背仍旧光洁。 一切都摆在了眼前，少年就是个人类。 怀里的少年唇色发白，眉眼紧闭，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像是被黑暗力量侵蚀得冰至入骨，难受极了。 路易斯莫名烦闷，他一把盖上箱盖，布下一个法阵将木匣子保护了起来。 然后安抚般地轻拍了拍少年的背，他的动作生疏又笨拙，嗓音柔和下几分：“不哭了。” 然而艾克尔的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因为脊骨处的疼痛还不会那么快消散。 路易斯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少年哭得他心慌。 路易斯低声问：“很冷吗？我带你去晒晒太阳？” 艾克尔咬着唇，依旧没有应声。 路易斯将艾克尔抱到窗户前，将人放在了飘窗上，打开了窗户，让阳光更好地照射在艾克尔身上。 乌发雪肤的少年在阳光地映衬下更加得精致。 艾克尔眼睑微微颤了颤，还是没有睁开。 他意识昏昏沉沉，模模糊糊间可以感觉到旁边有人时不时说一两句话。 路易斯忍着脾气，哄了一两句，见少年没个反应，就不耐烦地闭嘴了。 自己莫名有些生气地在一旁站了会，又忍不住撑着窗台，俯下身抬手帮人擦着眼泪。 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得没眼看，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疼痛褪去后，艾克尔才睁开眼，抬眸就看见站在身边的路易斯，条件发射地往后缩了缩。 发现人醒了，心情还不错的路易斯：“……” 心情又差了。 艾克尔眼中全是防备，因为哭过，嗓音变得软软的：“你还想干什么？” 路易斯忍无可忍地揉了揉眉心：“我现在暂且相信你是人类，但除非你给我解释出一个能让我相信的，跟踪我的理由，否则我不会放你走。” 他说完转身就走。 艾克尔不禁问：“你去哪？” 路易斯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去洗手。” 他发什么疯去给一个不识好歹的人擦眼泪？ 路易斯走到门口，心底暗骂一声。 又转过头走回去。 路易斯伸手准备将飘窗上的少年抱起来，却被人躲了一下：“不要碰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哭成了个小花猫，丑到碍着我的眼睛了。”路易斯顿了下：“带你去洗脸。” 艾克尔瞪了他一眼：“你才丑！” 路易斯没理他的小孩子拌嘴：“自己跳下来跟我走。” 艾克尔腿还有些软，他坐着等了一会儿，而路易斯也一直在旁边静静等着。 等艾克尔慢吞吞跳了下来，路易斯就带着人去用热水将脸擦干净了。 等第二日穿着黑色盔甲的凯森过来听从路易斯的指令时，就诧异地看见路易斯与艾克尔共用早餐的场景。 虽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但两人正好坐在对角线的位置，隔得特别远。 餐桌上安静得可怕。 艾克尔刚吃完一块小面包，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路易斯身后的凯森，他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见到凯森微微摇了摇头。 艾克尔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 有些不开心，路易斯还在，他不能跟凯森打招呼。 路易斯什么离开，他还想问问凯森穆图怎么样了。 路易斯放下餐具，他动作优雅地擦净嘴，然后跟身后的凯森说：“血族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等会儿去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就走。” 凯森恭敬应下：“是，主教。” 他又问：“我们是回教廷还是……” 路易斯看了眼艾克尔：“回之前的那座城邦，我要找那名见过暗精灵的卫兵。” 他还是没有死心，只要让那个卫兵见一见这名少年，就可以轻松分辨少年跟他的小精灵是不是同一个人。 凯森一怔，他神色为难道：“主教，那个卫兵大概率已经死了，第三波赶来的骑士里被公爵强行安插了一些士兵。” “但这些人都被血族杀死了。” 路易斯眉目冷皱，他神色莫测地想了一会儿：“当时报线索的那些人呢？” “我记得，里面就有一名见过暗精灵的小姑娘。” 路易斯看向艾克尔：“她似乎也以卖蔷薇花为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完了呜呜呜呜呜呜 别锁我别锁我别锁我，我啥都没写，轻轻跪下来感谢在2021-02-0715:35:25~2021-02-0723:4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羽2瓶；（*^ν^*）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我喜欢你 卖蔷薇花的小姑娘？艾克尔想起一张遍布雀斑的脸跟他买下的那朵娇艳欲滴的蔷薇花。 原来是那个女孩将他的消息卖给了路易斯。 艾克尔有些失落,然后立刻拒绝：“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而且你别忘了你跟塞西尔做过什么约定。”艾克尔强自镇定。 他不能跟那个女孩见面，不然他就会被路易斯发现自己是暗精灵的身份。 路易斯应该不会违反约定带走他，那他只要在路易斯临走之前拿到神明的鸦羽就好了！ 路易斯没有给艾克尔反抗的机会：“约定里可没有说不准我带你离开。” 对方决定果断,刚说完不久，就强制带他离开了这座城邦。 艾克尔推说自己不会骑马时，都是路易斯不容反抗抱上去的。 艾克尔侧坐在马上,身后就是路易斯宽大的怀抱，对方的两只手紧攥着缰绳,而他就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 没过多久,艾克尔就被呼啸的风刮得脸疼：“……” 都睁不开眼睛了。 路易斯垂眸就看见艾克尔紧闭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抬手抵在艾克尔的后脑勺，将人摁在自己的怀里。 艾克尔吃惊一瞬，挣扎了几下。 路易斯强势地将人按住：“别动。” 紧接着艾克尔就能感觉风基本吹不到他了。 明白了路易斯的用意，他渐渐停下挣扎，不得不侧着脸埋进路易斯的胸膛上。 静下心后他可以听见路易斯心脏的有力跳动。 一下又一下地平稳跳动，相隔的时间都是相同，很难不让人注意。 因为有路易斯的遮挡，艾克尔之后就没有再怎么受到风的侵袭。 他听着路易斯的心跳声,渐渐安静下来。 心绪平静后，侵入鼻间的是一阵极轻微的凛冽寒香,藏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锋利到骨子里。 艾克尔抬眸就可以看见路易斯下颔的完美轮廓与脖颈上的喉结。 他垂眸又埋进路易斯的怀里，露出的耳朵微微泛红。 等塞西尔处理完战后事宜,想找路易斯将艾克尔要回来时,偌大的宫殿早就空无一人。 从士兵的口中得知路易斯一大早就带着人离开的消息后，塞西尔瞬间沉下脸，墨蓝的眸子汹涌地翻滚着海浪。 他还没养熟那只小奶猫,小奶猫就这么被路易斯拐走了。 不守信用的暴徒，这种人也配当下一任教皇？ 一天不到，路易斯、艾克尔和凯森一行三人就回到了之前的城邦里。 果真如凯森所说，那个卫兵已经死去。 路易斯并不在意，毕竟见过小精灵的人，可不止一个，就比如面前这位女孩。 女孩苹果般圆的脸蛋上有不少的雀斑，怯懦又害怕地看着路易斯与艾克尔。 她认出了艾克尔。 她瑟瑟发抖，以为是艾克尔拜托路易斯找到她，想要报复她。 女孩之前上报线索，拿到报酬后，就一直揣揣不安，果然预感是对的，她迎来了对方的复仇。 她很后悔，可是母亲的病无论如何也不能拖了。 想起母亲，她又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现在母亲的病已经快好了。 藤蔓无声地在女孩背后生起，少年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她瞪大双眼：“别杀她！” 女孩回头一看，自己的身后是张牙舞爪的藤蔓。 为什么？那个少年不是来复仇的吗？ 路易斯轻声嗤笑：“是因为她，你才暴露的踪迹，为什么你还想救她？” 艾克尔差一点就顺着路易斯的话绕进去反驳，他假装成茫然的样子：“暴露什么踪迹？她出卖的人才不是我！” “虽然她做了错事，但也不该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路易斯皱眉：“无用的怜悯心。” 艾克尔不服气地看他。 “算了。”路易斯好笑，他垂下头在艾克尔的耳边轻声说：“我只是威胁一下她。” 路易斯抬起头，冰冷的视线落在女孩的身上，藤蔓如影随形般贴紧她的脖颈。 路易斯捏住艾克尔的下颔，迫使他转过脸直直面对那个女孩：“那天买蔷薇花的人是不是他？” 女孩恐惧地发抖：“什么？” 女孩仔仔细细去看艾克尔的脸，好一会儿，她摇了摇头：“不，不是他，我不认识他。” 母亲病好，她不能再继续做错事。 艾克尔露出惊诧的神色，但因为背对着路易斯，并没有被路易斯看见。 拖了心底疑惑，他都准备好逃跑了，谁知道女孩竟然将他隐瞒了下来。 路易斯面色阴沉下来，他瞬间收紧藤蔓，让它死死掐住女孩的脖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女孩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双手扣着脖颈处的藤蔓，挣扎不已。 “你在干什么？！”艾克尔攥紧路易斯的手，转过身问他，“松开她！” 女孩努力地摇着头，断断续续地道：“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路易斯直勾勾看了艾克尔一会儿，对方真的不是他的小精灵，为什么自己还要容忍少年的冒犯？ 他半点都不留情面，将艾克尔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拽下来，刚想直接推开人，看着艾克尔的脸却莫名有一瞬心软，改为松开艾克尔的手。 同时，女孩也被藤蔓嫌弃般地甩了出去。 藤蔓收回，它掠过艾克尔时，极迅速地用尖端勾了一下艾克尔的手，很像在耍流氓。 艾克尔怔了下。 路易斯没有发觉，他指着门口：“出去。” 艾克尔惊喜，路易斯终于要放他走了吗？ 路易斯看见他开心的神色，咬牙补了句：“不准乱跑。” 艾克尔已经跑出去了。 犹如被放出笼子里的雀儿，迫不及待，兴高采烈。 路易斯：“……” 更加不爽了。 艾克尔跑到那个女孩的身边，将人搀扶起来：“你没事吧？” “谢谢你！” 极为好看的少年对着她笑着，女孩怔了一下，又害羞地垂下头：“没，没关系。” 好好看。 女孩很小声地说：“抱歉。” 她道完歉，呛咳几声，就爬起来跑了，不管艾克尔怎么喊，都没有回过头。 这么好的少年，是她这辈子都不会触碰到的人，她要在自己沉沦前就赶紧离开，及时止损。 艾克尔不解地站在原地，神色失落。 他是又被讨厌了吗？ 艾克尔叹了口气，回过头就看见长廊远处踏步走来的凯森，他开心地跑过去：“凯森！” 凯森揉了揉他的头发，着急地问：“那个女孩呢？路易斯放你离开了？” 艾克尔摇摇头：“那个女孩说不认识我，我没有在路易斯的面前暴露。” “然后路易斯就放我离开了。” 艾克尔皱着小眉头，很不解女孩莫名的态度，也疑惑路易斯的反复无常，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系。 小精灵困惑不解的样子很可爱，凯森忍不住俯身掐了掐他的脸：“好了，别想了，没事就好。” 凯森轻轻握住艾克尔的手：“走吧，我带你去见穆图。” 艾克尔弯了弯眉眼，笑着说：“嗯嗯，我好想穆图。” 这么久都没有毛毛给他揉揉揪揪了，好不习惯。 穆图其实过的很舒适，因为没有艾克尔那双“恶魔”之手，他毛都掉少了，秃毛的地方也长了回来，整只“狗”蓬松柔软，非常可爱。 重新被艾克尔抱在怀里后，穆图认命地被顺毛撸了一遍又一遍。 很好，刚长出来的毛又要掉了。 艾克尔抱着穆图，用脸蹭了蹭穆图的狼头：“好想你。” 穆图的狼耳颤了一下，尾巴摇得更欢快了，他僵硬地说：“噢。” “我也是。” 面前的场景就像是一幅足以温暖人心的画，凯森定定看着艾克尔的侧脸。 他眉眼低垂，心头像是压着块大石头，沉重得让他喘不过去。 教廷已经在催促骑士长回程，而凯森不可能带着一个暗精灵回教廷的领地内。 如果被发现，那艾克尔将面临一场灾难。 他不舍得离开艾克尔，可是他必须要走。 他们明明也分别过一次，为什么上次没有这般不舍？ 异样的感觉充斥着心头。 凯森情难自禁，他上前两步，执起艾克尔手，俯身在艾克尔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艾克尔，我今晚就要离开这里，回教廷了。” 突如其来的垂吻跟分别都令艾克尔回不过神。 穆图从艾克尔的怀里跳了下来，不去打扰两人的分别。 艾克尔还在发怔中，就被凯森紧紧抱住。 凯森压抑般地溢出一声粗重的喘息。 心中的异样感却根本没有被这个喘息释放，而是被这个拥抱逐渐加深。 凯森低声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再遇见你？” 他如此幸运，遇见了艾克尔这么多次，可下一次他还会不会被幸运女神眷顾？ 艾克尔有些难过：“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想见我的话，可以去暗之森的外围找我。” 凯森轻轻嗅闻着艾克尔身上的淡淡清香，他微微偏头，在精灵的发间悄无声息地温柔落下一吻，嗓音格外沙哑：“好，你一定要来见我。” 艾克尔点点头：“我不会失约的！” 凯森搂着艾克尔纤瘦的腰身，静静地沉浸在这个安静又温馨的氛围里。 如果可以这么一直抱下去就好了。 凯森放慢了思绪，他抽丝剥茧。 应该是喜欢吧？ 还是爱？ 千百年可能都没发生过这样可笑的事，一名光明骑士喜欢上了一个暗精灵。 这是一份注定见不得光的喜爱，骑士永远都只能将其藏在心底深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包括精灵。 骑士只能默默地诚挚起誓，他会永远守护他喜爱的小精灵。 我喜欢你。 希望我还能再遇见你。 等艾克尔告别凯森，抱着穆图回去时就被路易斯抓了个正着。 路易斯拎着狗崽子的后脖颈问：“哪来的？” 艾克尔睁眼说瞎话：“捡来的。” 路易斯看了眼手上油光水滑的狗崽子，这是流浪狗？ 他盯着艾克尔看了一会儿，将人看得心虚地移开视线后，才将狗崽子扔回艾克尔的怀里。 艾克尔连忙接住。 路易斯将艾克尔手忙脚乱的样子纳入眼底，他敛下眸，垂落下的阴影将人分不清其中神色。 他记得，那个卫兵说过小精灵的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小狗。 路易斯用舌尖顶了顶上颚，他心中的怀疑正在无限放大。 这下不用纠结要不要将人放走了，将人带在路上，总有一天对方会露出马脚。 而艾克尔在听到路易斯说自己要跟他一起上路时，也不得不因为神明的鸦羽还没有拿到手而同意了。 路易斯并没有将木匣子保护得多么严防死守，而是大咧咧摆在了桌上。 艾克尔无数次趁着路易斯不在的时候，悄悄去试着打开木匣子，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解不开木匣子上面被路易斯布下的法阵。 艾克尔死心了，跟着路易斯一起出发。 每天眼巴巴地瞅着那个木匣子，但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风餐露宿了好几天，但艾克尔过得却还不错。 路易斯会用藤蔓摘树上的果子给他吃，还会用藤蔓抓住一些小动物，用匕首干净利落地处理干净后，生火烤肉。 从肉里渗出来的油一滴一滴落下来，撒上调料后，更是香味扑鼻。 艾克尔好奇地吃了一口，入口松软却有嚼劲的嫩肉瞬间令他沦陷，就是有一点点咸。 但是还是好好吃。 艾克尔每天都吃得饱饱的，如果不是因为路途奔波可能脸都会被养圆润一点。 路易斯也习惯了投喂艾克尔，烤肉的时候会特地不放那么多调料，去适应艾克尔的口味。 再过了几天的路程，他们来到了一个比暗之森还要大的森林。 路易斯拉紧缰绳，让马停下，他翻身下马，然后熟练地将艾克尔抱下来：“到了。” 艾克尔好奇地看向周围，四周全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但跟暗之森不同，他脚下的路一点都不泥泞，这里也一点都不昏暗。 阳光会正好从树枝之间的空隙照射下来，让森林变得明亮。 鼻间满是清新地空气，艾克尔不用特地去感知，都能感受到这里一草一木都充斥着浓郁的生命元素。 大自然的生命力似乎全都蕴藏在这座森林中，得到了最后的展现。 艾克尔莫名地很喜欢这里，他闭上眸静静去感受，总感觉心底深处有什么在隐隐呼唤着他。 就好像这里本该是他的归处。 艾克尔睁开眼，路易斯已经将马拴在了一棵树旁。 他走到路易斯的身边问：“这是哪？” 路易斯步履不停，带着艾克尔向前走着：“这里是生命之森，光明精灵的栖息地。” 艾克尔当场怔住，他咽了咽口水：“光，光明精灵？！” 他一个暗精灵来到了光明精灵的地盘，要知道暗精灵跟光明精灵的恩怨比跟教廷的恩怨还要久。 光明精灵在暗精灵面前与生俱来一种优越感，他们看不起天生就是黑暗生物的暗精灵，甚至觉得暗精灵不配称为精灵一族。 艾克尔有些慌乱，但他并不想让路易斯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强自忍了下来。 不自觉离路易斯近了点，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 很快，夜晚降临。 因为是在树木繁茂的森林里，路易斯没有生火，他随便摘了点果子，让艾克尔自己挑。 有些果子是艾克尔没有见过的，他拿起那几个，挑了个青色有光泽的小果子塞进嘴里。 艾克尔咬了一口，当即被酸的闭紧了眼，舌根处都被汁水浸的酸疼，他勉强咽进了肚。 艾克尔吐了吐舌头，说：“好酸。” 路易斯看着好笑：“青色的当然是酸的。” 艾克尔缓缓睁开眼，他被酸的泪意上涌，艰难地吞吐着口中剩余的酸汁水，可怜巴巴地对路易斯说：“我想喝水。” 路易斯晃了晃水壶：“没水了，刚刚洗果子用完了。” “但是西边不远处有一个湖泊，你可以去那。”路易斯将水壶递给艾克尔：“顺便装壶水回来，路上小心。” 而路易斯得去找他跟艾克尔这几天安顿的地方，他记得森林有一个废弃的木屋，但是他一时忘记在哪了，得要去找找。 他嘱咐艾克尔装到水之后，回到原地等他回来。 生命之森里几乎没有可以伤害人的动物，路易斯很放心地让艾克尔一个人出发。 艾克尔抱着水壶，穆图在他的脚边跟着。 他还没有缓过劲，被酸的泪眼朦胧，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水声。 没有风，封闭的湖泊怎么会有水声？ 除非有其他人在！ 艾克尔反应过来，戒备地向传来水声的地方看过去。 老师……？ 艾克尔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他揉了揉眼睛，将泪水擦干净，怔怔地看过去。 他没有看错！ 就是老师！ 月光倾泄而下，将湖泊边上静静坐着的白发精灵映得仿佛在发着光。 精灵闭着双眸，他一身白袍，赤/裸的脚伸进了湖里。 安静地坐着，似乎在享受这一份独有的静谧。 精灵透明的翅膀大张，微微垂落。 白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缕发丝垂落在脸侧，给冷清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温和。 高鼻深目薄唇，是艾克尔熟悉的侧脸，就连那份冷清中夹杂温柔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艾克尔吸了口气，因为这张脸跟周身气质，他忽略了精灵的白发跟透明的双翼。 他小跑了过去，走到近处又踌躇地停下。 白发精灵似乎没有发现身后的动静，他仍旧闭着双眼，静静地坐着。 艾克尔最后深吸一口气，扑到了白发精灵的怀里。 他紧紧抱住白发精灵，乌发与白发亲密地交织在一起相拥。 艾克尔深深浸在了那份冷香之中。 他心中酸涩异常，比刚刚吃得果子还要酸，但酸到深处又是异样的甜。 眼泪一瞬间漫上了眼眶，从艾克尔脸侧顺着滑落下来，沾湿了白发精灵的白袍。 艾克尔的眼角红得厉害，他哽咽着说：“老师……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凯森杀青了！热烈祝贺~ 然后我《皇位》想写的双胞胎情节终于写出来了，奶思！感谢在2021-02-0723:46:46~2021-02-0916: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寂10瓶；48229949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兰希斯 兰希斯微微讶异地睁开眼,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年。 这处深潭是他常来之地，还是第一次遇见其他的少年，不过……老师？ 少年似乎认错精灵了。 兰希斯勾起一抹浅笑,将他误认成那位与他同时被生命之树孕育出来的暗精灵了吧，听说德诺汀还当上了暗精灵王。 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德诺汀养大的学生——艾克尔。 也是一个暗精灵。 兰希斯抚上少年的背，他轻轻拍了两下。 为什么没有翅膀？是被神明间的契约限制住了吗？ 兰希斯只见过几次德诺汀,他在回忆着当时德诺汀的神色，他匿去了面上的笑容,眉眼舒展开来,微微弯了上去。 冷清与温柔共存。 艾克尔感受到老师静静地拍着他的背，他又掉了几滴眼泪，刚想说什么，就被冰凉的手掌抚上了侧脸。 他的脸被缓缓抬了起来。 艾克尔徒然间就与一双璀璨若光的金眸对视了。 银发垂落在自己的脸上，带来微微的麻痒。 艾克尔睁大双眸，怔住，眼泪都被惊得不流了。 老师不是跟自己一样黑发黑眸吗？怎么变成了银发金眸？ “老师？” 兰希斯应了声，不发一言。 他用手指轻轻擦拭着艾克尔眼角的泪，等泪珠都被抹去后,才特意压低了嗓音说话：“哭什么？” 柔和的嗓音让艾克尔感到熟悉，他忍住心底的怀疑,乖乖回答：“离开暗之森后，我就一直很想老师。” “看见老师的一瞬间，我很开心,就忍不住哭了……”艾克尔皱起小鼻子：“老师不可以笑话我。” 兰希斯眼中漫上笑意：“好,老师也很想艾克尔。” 这暗精灵还挺可爱，让他忍不住想把这个小把戏玩下去了。 艾克尔的脸还贴在兰希斯的掌心里，他忍不住蹭了蹭,听到老师说的话，耳根又开始染粉。 是太久没见面了，老师才会直接说想他吧。 艾克尔微微松开抱住老师的双臂，他还是不舍得放开手，黏黏糊糊地继续抱着，好奇地问：“老师的眼睛怎么变成金色的了，还有头发也变成银色了？” 兰希斯眼睛都不眨，他抚着艾克尔背脊的手挪到了艾克尔背上蝴蝶骨的地方，用指尖点了两下：“你的翅膀不也不见了？” 他放在艾克尔脸侧的手则去触碰旁边的耳朵：“尖耳朵也变了。” “你说说看，老师的头发跟眼睛为什么会变？” 兰希斯很聪明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只要艾克尔自己给出解释，那他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可以轻松骗过对方。 艾克尔试着说：“是因为神明的契约吗？老师也受到了它的压制。” “嗯……又因为要进入光之森，所以才进行了一点伪装？” 兰希斯心中很满意，他点了点头：“对。” 兰希斯奖励般地顺了下艾克尔乌黑的头发：“艾克尔真聪明。” 艾克尔被老师夸奖，自然很高兴，他弯起眉眼问着兰希斯：“那老师为什么要来光之森？” “在光之森遇到老师，真的好惊喜！” 兰希斯沉吟一瞬，淡声说：“有一件小事要办，不要紧。” 艾克尔恍然般地点点头，对方冷清的气质与眉眼间的温柔也神似的让他彻底没了疑心。 艾克尔又扑上去，他将脸侧抵在了兰希斯的肩上：“老师，我可以再抱你一会儿吗？” 兰希斯轻轻应下。 艾克尔静静地抱着他。 澄澈的月光洒在潭边相拥的两人身上，湖面波纹一圈圈荡开。 一切寂静又美好。 艾克尔抱了很久，舒舒服服解了心中思念老师的愁绪，然后就对老师变得透明的翅膀产生了好奇心。 他抬手就去碰了碰，刚摸了一下，就被精灵大力攥住手腕。 兰希斯冷下眉眼：“艾克尔，你在干什么？” 精灵的翅膀是他们全身最敏感的地方，轻轻触碰一下都会让精灵产生异样感，并且瞬间弥漫全身。 这是每一只精灵的“逆鳞”。 艾克尔怔了下，委屈地撅起嘴：“老师是不是生我气了？” “气我抛下老师离开暗之森……” “还是说老师不喜欢我了？”艾克尔低落地垂下眉眼：“明明还在暗之森的时候，老师都会让我摸翅膀的。” 兰希斯：“……？” 德诺汀不介意他的学生艾克尔摸他的翅膀？有意思。 兰希斯更加得感兴趣，他松开艾克尔的手腕，眉眼柔和下来：“老师没有不喜欢你。” “只是最近老师的翅膀因为伪装变得很敏感，不能被轻易触碰，所以你之后一定不可以再去碰了，知道吗？” 艾克尔只好点点头：“好吧。” 兰希斯抱住艾克尔：“乖。” 在艾克尔看不到兰希斯的同时，他的金眸危险地微眯起，德诺汀对艾克尔的纵容太过了头，过头到不正常的地步了。 德诺汀为什么要对艾克尔如此纵容与宠爱？那个古板无趣的暗精灵王也会有喜欢人的一天？ 兰希斯无声笑了下，他很好奇这个小精灵有什么独特之处，可以吸引到德诺汀。 他会将这场戏扮演下去。 兰希斯用清冷的音色说道：“因为那件事，老师不可以一直都跟你待在一起，但每晚上老师都会在湖边等你，与你见面。” 艾克尔松开兰希斯，难过地问：“老师现在要走了吗？” 兰希斯微敛下眼看他：“嗯。” 他顿了下，加了句叮嘱：“照顾好自己。” 艾克尔点头：“我会的。” 艾克尔闭上眸在兰希斯猝不及防时，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上次分别，老师给了我一个道别吻，这次我也要给老师一个。” 软软的一口印在了脸侧，微微留了些湿意，这是一个香甜的道别吻。 甜的让兰希斯出了下神，指尖发紧。 半响才看着艾克尔，应着：“好。” 兰希斯张开双翼，振翅而飞，他掠过湖面，不过多时就没了踪迹。 艾克尔看着老师飞远，怀念起自己的小翅膀，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还要装水。 他蹲下湖边，拧开水壶的盖子，探身将水壶浸下去装满了水，刚准备拿起来，背后突然响起了说话声：“还没装到水？” 艾克尔被吓得手滑了一下，探出去的身体一下子没收住，整个精灵都跌进了湖里。 “哗啦”巨大一声响，瞬间坠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事发突然，艾克尔虽然会游泳，但没立刻反应过来，在水中扑腾了好几下，正想自己游上去时，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卷住了腰身。 整只精灵被紧紧缠住，下一刻就被带着破水而出。 艾克尔呛咳几声，刚看清那是藤蔓，紧接着就被放到了地上。 艾克尔晃了一下，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去看面前的路易斯，埋怨：“你为什么要吓我？” 湿淋淋的少年可怜兮兮地控诉，为了不让他更生气，路易斯压下笑意：“嗯？我有吓你吗？” “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没有听见脚步声？” 艾克尔不好解释，他吞吞吐吐：“我，我想的有些出神。” “没有听见脚步声。” 路易斯找到那个木屋后，就回去了，他以为少年装个水不会耽误太久时间，没想到回到原地，却没有看见少年的身影。 在原地等了很久，少年也没有回来。 路易斯放不下心，自己找了过去，刚到就看见艾克尔在站着发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装水。 路易斯：“……” 发呆发这么久？ 路易斯忍不住出声问了一下，谁能想到少年还能被吓得掉进水里。 傻呼呼的。 路易斯黑眸里溢出几分笑意，他拿出张手帕，俯下身看着人：“闭上眼睛。” 艾克尔被水滴弄得难受，他听话得闭上双眼。 艾克尔陷入黑暗后，其他的五感开始放大。 他可以感觉到路易斯离他愈发地近，鼻息些微交融，柔软的手帕一点一点擦着脸上的水。 路易斯细致地擦干净他的脸，他定定地看着闭上眼的少年，对方的眼睑格外的长，垂落下来，显得人意外的乖。 擦拭的时间过久，艾克尔忍不住出声问：“好了吗？” 路易斯收起帕子：“好了。” 艾克尔睁开眼，就面对解着腰带的路易斯。 艾克尔后退半步：“你在干嘛？！” 路易斯：“……” 他忍无可忍地将艾克尔拽回来：“都冷得发抖了，还乱动什么？” 说完，路易斯就把自己的白金外袍扔在了艾克尔的身上，铺头盖脸的罩住了艾克尔整个精灵。 艾克尔没反应过来，他慌慌张张地抱住衣服。 路易斯挑眉：“自己披上，还想我帮你穿？” 艾克尔立刻摇头：“才不是！” 夜风毫无征兆地吹了过来，又把艾克尔冷得打了个抖，他把衣服披上后，虽然里面的衣服还在滴水，但确实暖和很多。 艾克尔整个精灵都裹在路易斯的外袍里，也被路易斯身上那股凛冽的寒香给罩住。 他松松垮垮地披着，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尾摆跟袖子都拖在了地上。 路易斯单看着，就觉得心情不错。 怪可爱的。 路易斯转身领着艾克尔往木屋的方向走。 艾克尔因为衣摆拖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路易斯身后。 兰希斯扇着羽翼在森林中横行，所有挡在他面前的参天大树都会自觉让道。 不过多久，他就回到了生命之森的中心。 光精灵飞过来迎接：“王，您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兰希斯银发随风微微扬起，金眸令人忍不住沉迷，他神色莫测地笑了笑：“因为遇见了一个小可爱，就是有点笨。” 作者有话要说： 西幻满足了我特别多想写的颜色搭配（bu侍来晚了，我有罪呜呜呜呜呜 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还会更，大概率在凌晨 推一下基友的预收~ 超香的小甜饼！ 《协议婚姻》by南莓果果 情感淡漠白玫瑰大美人受×骚断腿撩玫瑰霸总攻 刚过完22岁生日的江眠被家里推出去，代替姐姐和那位据说不受宠的陆家长子协议结婚。 这桩婚姻，江眠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在江家里呆了太久，他早已丧失了对自己情绪的感知，患上了情感淡漠症。 虽然答应了江家的协议婚姻，但陆寒山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他第一次见到那位结婚对象。 江眠安静地坐在那里，肤色是病态的苍白，下巴尖尖，又瘦又漂亮。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情绪淡得几乎没有，冷得如雪。 像是一朵白玫瑰。 让他……忍不住想撩拨几下。 江眠一直认为陆寒山与他的婚姻里并不掺杂情感。 陆寒山也说过，到了适当的时候会同他和平离婚，互不相干。 他等了很久，从订婚到结婚，再到新婚夜，然后又过了蜜月旅行…… 可陆寒山却一直都没再提过这个问题。 江眠皱着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我离婚？” 陆寒山听到这句话，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过去，佯装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 他故作伤心：“难道是昨晚我让你不舒服了吗，那今天我……” 江眠红着耳朵，捂住陆寒山的嘴：“不许说！” 陆寒山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只弯着眼睛，对江眠笑，看他脸红耳赤的漂亮神情。 他的小玫瑰终于学会了喜怒哀乐。 不枉费他手把手教了这么久。 至于离婚。 下辈子都不要想。 感谢在2021-02-0916:45:19~2021-02-1108:1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能不见3瓶；榴莲、一支花、禁止搞黄、48229949、28814283、张起灵的小水壶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旖旎 艾克尔好不容易跟着路易斯来到那个木屋,披着的外袍下摆也变得脏兮兮。 他最里边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但艾克尔没有带自己的衣服出来，他裹着路易斯的外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可怜巴巴地站在屋子里。 他皱着小鼻子：“不舒服。” 都怪路易斯吓他。 路易斯只好拿起自己的衣服递给艾克尔：“换上。” 艾克尔伸手抱住白金色的长袍。 路易斯将他扯过来：“等等。” 刚准备换上的艾克尔：“啊？” 紧接着，路易斯拿起小刀,干脆利落地将艾克尔怀里那件长袍下摆给截去一大段。 路易斯跟艾克尔的身高差的实在过大。 艾克尔说了声谢谢，他静静地看着路易斯。 路易斯皱眉：“还不换上？” 都冷到缩成一团了。 艾克尔眨着眼睛问：“你不出去吗？” 路易斯：“……” 路易斯黑着脸摔门而出。 艾克尔换好衣服后,将脏衣服堆在了桌子上,湿掉的鞋子也脱掉了。 他赤着脚，哒哒哒地推开门跑出去。 站在门外的路易斯回眸去看，他眼中暗色徒然加深。 白金色长袍在没有穿里衣的时候，就显得异常薄，它松垮套在艾克尔的身上，纤瘦的身体若隐若现。 领口大得包不住脖颈，突起的锁骨分明，精致得让人想凑近观赏。 被裁剪过的下摆仅仅到小腿部分，露出了赤/裸的粉嫩双脚。 乌发雪肤。 异样旖旎。 路易斯眼眸微眯,他定定看着艾克尔跑到自己面前：“换好了？” 艾克尔点点头：“嗯嗯，我来叫你进去。” 路易斯俯下身将艾克尔凌乱的乌发顺到了身后。 头发还是湿的,他修长有力的手也沾了水渍，冰冰凉凉地碰到了艾克尔的锁骨处。 却不带任何情色地将艾克尔锁骨旁的衣服往上拉了拉，嗓音冷淡：“进去吧。” 艾克尔转身走了几步,骤然腾空。 路易斯将人抱了起来：“地上脏。” 艾克尔耳尖微粉：“谢谢你。” 路易斯双手抱着人,进去后就用脚将门踹合。 边走边说：“屋子很脏，但是已经很晚了，只能明天再打扫。” “先将就一晚上。” 艾克尔点点头：“好,那我们明天一起打扫。” 路易斯将艾克尔放在了床上：“只有这张床被收拾干净了，你只能跟我一起睡。” “你要是害怕，就自己找个地方将就一晚。” 艾克尔连忙摇头：“我不害怕，我跟你一起睡。” “我找不到地方，也收拾不干净。” 路易斯好笑，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行。” 他正准备起身，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上被踹了两脚，力度很轻，对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慌里慌张就把脚缩回去了。 艾克尔看着路易斯身上被自己踩出来的灰，而自己的脚变得干干净净，耳朵更粉了。 艾克尔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晃个脚而已。 路易斯捏了把艾克尔的脸，当做惩罚。 他解开系带，露出里面的里衣，然后将脱下的外袍扔在架子上：“没事。” 艾克尔很自觉地爬到了床的里面。 路易斯接着坐下来。 艾克尔确实不害怕，但他还是有些紧张，背对着路易斯躺下来后不久，就感觉到路易斯也躺了下来。 床变得非常狭窄，本就是一个人的尺寸，睡两个人实在有些勉强。 他们的身体不得不紧紧挨在一起。 艾克尔看着墙壁，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热度。 烫得他想往里缩，可是没有空间给他缩了。 窘迫昏暗的空间，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艾克尔听着听着，渐渐睡了过去。 路易斯感觉到身边人呼吸声逐渐平稳后，也慢慢进入浅眠。 然后就被艾克尔的睡姿给弄醒了。 艾克尔睡着睡着就睡到了路易斯的身边。 他抱着路易斯，手臂横在人的胸膛前，发出小小的呼吸声，睡得很香。 路易斯眉眼间压着被吵醒的烦躁，将黏到他身上的艾克尔撕了下来。 睡个觉也这么不老实。 睡梦中的艾克尔不满地哼唧，又粘乎乎滚过去了。 并且更过分地抱住了路易斯，呼出的热气都打到了路易斯的锁骨旁。 艾克尔浸了冰水，正是冷得时候，所以才会不自觉向热源靠过去。 路易斯试图将艾克尔扒下来。 刚抽动了下手，就看到艾克尔的眼睑动了动，要醒过来的样子。 路易斯不知为何停住了动作，他下意识不想弄醒人。 艾克尔得寸进尺地搂得更紧了。 路易斯：“……” 他心底暗骂，好想杀人。 路易斯垂眸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少年。 又开始心软，忍下烦躁的心情。 路易斯睁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息一声，侧了个身，将艾克尔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以免对方继续乱动。 不安分的小家伙。 真麻烦。 本来蜷缩在桌面上睡觉的穆图，被他们的动作吵醒后，他绿油油的眼睛看过去。 穆图：“……” 第二天一早，艾克尔就醒了。 他睡得特别舒服，全身都暖呼呼的。 艾克尔迷迷瞪瞪，还没有彻底清醒，下意识抱着怀里的东西蹭了蹭。 艾克尔呆住了。 他为什么会抱着一个东西？ 艾克尔努力睁大眼去看，跟一双冷得出奇的黑眸对上了。 被凶到的艾克尔开始委屈，还没有撅起嘴就被对方捏住了小鼻子：“醒了？” “醒了就给我爬起来。” 艾克尔才反应过来黑眸是路易斯，他抱着路易斯。 小精灵慌张地撒开手，他被吓到，磕磕绊绊地道歉：“对，对不起。” 路易斯坐起身，一身的黑气压：“我很讨厌别人扒到我身上。” 还扯都扯不掉。 艾克尔立刻爬到床脚，缩成一团，离路易斯远远的：“好啦，你别生气嘛。”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话到嘴边却骂不下去的路易斯：“……” 蠢东西。 路易斯憋着口闷气下床，快速整理好着装，出门捕猎小动物。 艾克尔看他走远，又躺到了床上滚了一圈，他还有些困困的。 艾克尔伸了个懒腰，趴在床上去看桌上的小狼崽子：“穆图，我想抱抱你。” 狼崽子无奈地跳上了床，艾克尔抱在怀里开始撸毛，等穆图的毛又被扯下几撮后，艾克尔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提着处理好的生肉回来的路易斯，一打开门就看见床上抱着毛茸茸的小狗，睡得正香的少年。 路易斯摔门，转身就走。 烤好的肉，香味浓郁。 香得艾克尔跟穆图都从睡梦中脱离开。 艾克尔推开门，就看见坐在外面木桌上的路易斯慢条斯理地吃着烤肉。 小精灵眼巴巴。 小狗狗眼巴巴。 即使在野外就餐，路易斯的动作依旧优雅，他又用刀切下一块薄片：“过来吃点东西。” 艾克尔抱着穆图小跑过去。 路易斯将几个青色的小果子放到艾克尔面前，是昨天酸到艾克尔的青果：“你吃这个。” 艾克尔：“为什么？！” 路易斯敛下眉眼，极其冷淡：“没有为什么。” “吃。” 艾克尔吃了一口，被酸地皱起眉。 路易斯总算舒爽几分。 路易斯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底线在少年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后退，一次比一次更加容忍少年的侵入。 他开始变得幼稚，变得习惯对方的存在。 在艾克尔又一次被酸得吐舌头之后，路易斯才大度地分了块薄片过去。 酸涩的汁水解了烤肉的油腻，变得更加好吃。 等早饭吃完，两个人开始打扫屋子，穆图自觉趴在一边不去添乱。 艾克尔踩上高脚凳，拿起湿水的布料去擦一角的雾蒙蒙小窗子。 最顶上的有些够不到，他踮起脚努力去碰。 细脚的高脚凳因为重心不稳，有些摇摇晃晃。 踮着脚的艾克尔摇摇欲坠。 整个画面让人看着心惊胆颤。 艾克尔并不害怕，精灵永远不会恐高，也很少怕摔。 因为坠落的一瞬间，翅膀会带着慌张摔落的他们重新飞起来。 转眸就看见这么危险一幕的路易斯皱起眉，他走过去准备让少年下来。 艾克尔触碰到窗口顶上的一瞬间，凳子剧烈一晃，他整只精灵都往后仰倒，正巧倒在走过来的路易斯怀里。 摔懵的艾克尔被路易斯抱起放到地面上：“一边玩去。” 艾克尔道了声谢，就跑走了。 又在路易斯面前丢脸了。 好尴尬。 路易斯眼中漫上笑意。 他操控藤蔓，一起清理整间屋子。 等打扫好后，已经下午了。 路易斯给艾克尔摘了些果子。 他叮嘱一番，就离开了木屋。 艾克尔对穆图说：“路易斯说他去办点事。” “我们去试试那个木匣子能不能打开？” 穆图想不出路易斯来生命之森要做什么，也不再去思考，跟艾克尔一起去试着解开那个木匣子的法阵。 弄了半天，一无所获。 艾克尔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将木匣子带去给老师吧。” “说不定老师他有办法打开。” 穆图：“暗精灵王？” “但用黑暗元素破坏光明法阵，得要多花费不止一倍的功夫，而且路易斯实力强大，暗精灵王不一定能打开。” “我们就试试？”艾克尔说：“反正老师也在生命之森里。” 穆图摇头：“万一路易斯回来看见东西不在，就说不清了。” 而且那个暗精灵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很少见到德诺汀，昨晚的那个精灵确实跟记忆中的德诺汀一模一样。 可穆图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艾克尔又如此开心，他也不好直说。 艾克尔被说服：“好吧。” 很快傍晚就来临，而路易斯还没有回来。 艾克尔吃着那些果子，路易斯既然将晚饭都准备好了，那现在应该不会回来了。 他想起昨晚跟老师的约定。 三两下吃完东西，就准备去赴约。 艾克尔来到那处深潭，抬眸就看见坐在树上的银发精灵。 对方静静地坐着，眉眼清淡，他看着整座生命之森，就仿若之前老师静静看着整座暗之森的模样。 艾克尔笑着招了招手：“老师。” 这一声惊扰了一切，也激起了生机。 银发金眸的精灵本来在冷淡着注视着自己的领地，他不为任何景象所动摇，只是沉默地守护着这个奉他为神明的领地。 他公正无私，冷清的眉眼包含着对待幼崽般的温和。 只是他垂下眸看见艾克尔时，神明的高高在上一瞬间消失殆尽。 兰希斯的视线落在艾克尔身上不合尺寸的着装上，他沉了沉眸，随后羽翼轻扇。 他飞掠过去，趁艾克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把人抱在怀里，重新飞了起来。 兰希斯嗓音低哑，在艾克尔的耳畔轻声问：“你穿的是谁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路易斯，大猪蹄子感谢在2021-02-1108:10:21~2021-02-1223: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城______、梅林的面包、夏音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不生气 艾克尔被搂着腰身,捆在兰希斯的怀里。 他突然腾空，被吓到抱紧兰希斯。 兰希斯飞得很高。 艾克尔在这空中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兰希斯，他像只雏鸟一样蜷缩在兰希斯的怀里,因久违的飞行感而感到新奇。 听到兰希斯这么问时，他眨了眨眼，一时没想起来,迷茫地问：“什么衣服？” 兰希斯带着他坐落到枝头，羽翼垂放下来。 艾克尔侧坐在他的大腿上,微垂下眸跟兰希斯对视,他直觉哪里不对，却又猜不出，最后干巴巴喊了句：“老师？” 兰希斯挑起艾克尔的领口布料：“你穿了谁的衣服？” 这衣服极其的宽大，让艾克尔整个脖颈连带锁骨全露了出来。 兰希斯松下手，柔软的布料就顺着滑落，露出了艾克尔圆溜溜的左肩头。 艾克尔下意识想伸手扯上，又被兰希斯攥住了手腕，制住了动作。 他的腰很细，盈盈一掌就可握住,被圈在了兰希斯怀里，抬高的清瘦腕骨被攥住,布料下滑至臂弯，露出玉色的小臂。 兰希斯直勾勾看着他露出的左肩与锁骨处，微眯着眸,他有些生气。 除了他那个人也看见过了吧？ 兰希斯忍着些微气闷,继续伪装德诺汀，他的嗓音比平日更加清冷：“回答老师的问题。” 艾克尔很是茫然，他无措地睁着眼睛看向兰希斯：“我的衣服脏了,穿的是同伴的衣服。” “老师生气了吗？” 兰希斯松开他：“好孩子。” 这是奖励。 令兰希斯没有想到的是，艾克尔被松开的第一时间，不是去拉上衣服，而是亲昵地扑上来，抱住自己。 小动物似的在他的肩窝蹭了蹭：“老师不要生气。” 艾克尔不知道老师为什么又突然生气了，他不想看到老师生气。 每当老师生气，让他消气的最好办法就是亲近他。 兰希斯怔了下，他低头去看怀里的艾克尔，心底突地柔软，他有一瞬间不想再玩这个扮演游戏了。 兰希斯也想问艾克尔，这是德诺汀教他的吗？ 他更加地生气了。 艾克尔抱了会儿，才试探地问：“老师，你消气了吗？” 兰希斯顺着他披散下来的乌发：“我没有生气。” 德诺汀这个虚伪的暗精灵，绝对不会说自己生气。 艾克尔愁眉苦脸，那就是没有消气了。 老师还在生气，除了抱抱还有什么办法吗？ 亲亲可以吗？ 艾克尔直起身，吧唧一口亲在了兰希斯的脸上。 亲完还委委屈屈地说：“老师不生气了。” 小精灵软软的一口简直可以把人给酥化掉，兰希斯终于明白为什么德诺汀会养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换他，他也想养。 兰希斯眼底深处发冷，不过他可不会像德诺汀那个蠢货一样，将艾克尔给放出暗之森。 他会将这个小精灵哄骗着，永远待着生命之森里，永远待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他的小孩儿才不会被人抢走。 就像这样。 兰希斯微叹：“艾克尔，老师没有生气。” 他揉着小精灵的头：“乖。” 艾克尔有些着急，他这一口印在了兰希斯的鼻尖上，软软乎乎，甜丝丝地勾到了兰希斯的心底。 “老师又想骗我，明明生气了的。” “老师是不是不开心我又抛弃了老师，还跟其他人待在一起？”艾克尔敛下眼睑，有些低落：“可是，是老师跟我做好的约定。” 兰希斯在心底说，他后悔了，早就该拐着小精灵回去。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兰希斯现在就想抱着小精灵回生命之森的深处。 德诺汀可真是幸运。 兰希斯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眉眼微微柔和下来，放缓了语气，无奈道：“老师都说了，我没有生气。” “你不相信，还反过来怪我。” 兰希斯捏了捏艾克尔的鼻尖：“出息了。” 这个态度，就是消气的意思，艾克尔总算松了一口气，软着嗓子撒娇：“就要怪老师。” 兰希斯只好认下，微勾着唇：“好，都是老师的错。” 艾克尔又不高兴了：“老师没有错。” 兰希斯敷衍应着，不跟小孩儿较真：“你说的都对。” 兰希斯又注意到那个露出的左肩头，叹了声，将领口给拉扯上，理正了，才说：“不要穿别人的衣服。” “实在不行，就来找老师，穿老师的衣服也比穿别人的好。” “知道吗？” 艾克尔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兰希斯心底还是不爽。 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又不能原地将衣服脱了换上自己的。 兰希斯问起昨天的他还不想了解的事：“为什么来生命之森？你的同伴是谁？” 艾克尔想了会儿才解释说：“我的同伴是教廷的主教路易斯，鸦羽在他的手上。” “他要来生命之森，我不得不跟着他到这里。” “没想到还能在生命之森遇见老师。” 兰希斯若有所思，鸦羽？神明的鸦羽？狼族的圣物？ 他半响才问：“神明的鸦羽在他的手上？” 艾克尔点了下头。 兰希斯继续从他的只言片语推测，艾克尔只说了这么多，那就代表其他信息德诺汀都知道。 如果他开口问，很大可能会暴露。 艾克尔应该是要寻找神明的鸦羽才会离开暗之森，最后发现鸦羽在路易斯身上。 路易斯？他听过这个人，听说对方用藤蔓当做武器，杀了不少人了。 名副其实的暴君。 那么，这个生性残虐的暴徒怎么容忍下艾克尔做他的同伴，光是想，兰希斯就觉得胆颤心惊。 他很担忧，如果小精灵继续这么呆在路易斯的身边，会不会死在路易斯的手上。 不过，兰希斯问艾克尔：“路易斯没有发现你是暗精灵的身份？” 艾克尔点头：“对，路易斯怀疑了我很多次，但我藏得可好了，没有被他抓住。” 兰希斯微点头：“艾克尔真棒。” “他为什么会把你当做同伴？”兰希斯问：“他对你好吗？” 艾克尔摇头：“不知道，但是他对我挺好的。” 还算好……吧？没有杀掉自己就算很好了。 兰希斯微微放下心：“那他来生命之森做什么？” 路易斯来生命之森，肯定是要来找光明精灵的… 可兰希斯记得自己可没有跟路易斯见过面，他只与教廷的老教皇会面过，路易斯会来，难不成是听授了老教皇的指示？ 兰希斯神色莫测，那他就静静等着路易斯找上门了。 要知道光明精灵住在生命之森的中心地带，但那地方可不好进，如果没有等到一个适当的契机，路易斯可能得花很久才能进入。 艾克尔没有打扰兰希斯的深思。 他盯着兰希斯身后垂下的羽翼看，手还是很痒，但是因为昨天被老师警告过后，就没有放肆地去摸摸看了。 好神奇，他的双翼是消失不见了，老师是因为实力强大，才只是褪去黑暗了而已吗？ 兰希斯注意到他的目光：“很好奇？” 艾克尔应下：“老师放心，我不碰它。” 小精灵眼神渴望，跃跃欲试又强行忍下的样子实在可爱。 兰希斯恨不得昨晚自己没说过那句话，不然，现在小精灵早摸上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兰希斯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低声道：“摸吧。” “它在慢慢恢复，没有昨天那么敏感了，所以没什么关系。”兰希斯诱哄着：“艾克尔，你想摸就摸，我不拦你。” 兰希斯本来还想说更过分的话，想了下德诺汀那张没表情的脸，又忍下了。 艾克尔有些讶异，旋即又开心起来：“真的吗？！” 兰希斯“嗯”了声：“真的。” “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确实是没有的。 老师没有骗过自己。 所以艾克尔很放心地从兰希斯的怀里跪坐起身，手臂搭在兰希斯的肩上，另一只手试探地伸出指尖去戳弄。 最先触碰到的地方是翼尖，这里原本是黑色最浓密的地方，但现在却一片透明。 兰希斯压下心中因为触碰到双翼而生起的悸动，而是微拍着艾克尔的背部。 似乎在安抚着艾克尔，让他放宽心，大胆地去抚摸。 于是艾克尔很放心地用指尖从翼尖缓缓顺了下去，顺着那些熟悉的纹路，一点点向内触摸过去。 “这里……到这里，之前都是黑色的。” 艾克尔只要侧过头，就可以看见面色转为隐忍的兰希斯。 兰希斯的神色不再冷清，而是微微皱起了眉，缓他慢地吞吐着气，压抑着即将从喉连溢出的喘息声。 有点舒服。 明明之前如果有其他光明精灵无意触碰到，都会令兰希斯忍无可忍地生起烦躁的情绪。 但现在不同，现在的感觉是陌生的，却又让他忍不住沉沦。 艾克尔说完后，就停手了。 他好奇完，就没有再抚摸，收回了手就想去看兰希斯。 兰希斯反应迅速，他的神色一瞬间又恢复成那股清冷。 他问艾克尔：“不摸了吗？” 听着就有点不满足的意味在。 “不摸了。”艾克尔摇头说。 兰希斯抱着小精灵平复好心绪好，突然想到了什么：“路易斯不知道你出来？” 艾克尔点头：“对，我趁他不在偷跑出来找老师的。” 兰希斯皱起眉：“最好不要被他发现了。” “你已经出来很久了，先回去吧。” 兰希斯将艾克尔抱回地面上，以一个亲在额头上的吻道别，他看着艾克尔走远，才打开双翼飞回。 艾克尔抱着刚刚在树底下呆站的穆图，走回去了小木屋。 木屋漆黑一片，房门紧闭，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看起来，路易斯还没有回来。 艾克尔松了一口气，欢快地上了木梯，推开了门。 他当场呆住。 路易斯就坐在桌前，在一片昏暗中，他看向门口处的艾克尔，问：“你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兰希斯这个大狗比，老酸j了hhhhhh宝贝们，我来晚了，磕头道歉呜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1-02-1223:10:52~2021-02-1400:0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年糕糕糕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被发现了【一更】 艾克尔的手抓住门框,他紧张地收紧手，用力到指尖都在泛白。 他轻吸口气，装成轻松的样子：“我？我没去哪啊。” “这里太闷,我出去玩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说完，艾克尔还扯着嘴角笑下，就是有些僵硬。 木屋昏暗一片,几缕月光从小窗照进也仅仅照亮路易斯的一半身影，另一半则隐匿在黑暗中。 无端生恐惧。 路易斯漆黑的双眸叫人看不出情绪压抑,他定定看着艾克尔。 气氛越发压抑。 艾克尔握紧的手都出些汗,他试着开口问：“不开灯吗？” 路易斯总算有些反应，他淡淡应一声，用火柴点起火，点燃煤油灯，房屋一瞬明亮：“真的只是出去玩一下？” 艾克尔微微松一口气，他走进去：“对呀，我等你好久，你也没有回来，又只有我一个人,我只好出去玩。” 他重复一遍之前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路易斯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灯芯，灯火摇曳：“刚刚。” 艾克尔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撑着头：“也没有比我早多久，为什么还要凶我？” 路易斯动作顿下，他冷笑一声：“因为我说过,让你待在这不要出去。” “你答应我又没有做到,我不能生气吗？” 还理直气壮问自己为什么凶他，路易斯怒气值都往上升一截。 艾克尔显然忘记路易斯在离开前说的那一大堆叮嘱的话，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确实答应的好好的。 “我,我忘，对不起。”艾克尔乖乖道歉。 路易斯气消一点，他不是不让艾克尔出去，而是艾克尔欺骗他。 如果换一个人敢这么欺骗路易斯，对方早就被藤蔓绞死，还能好好坐在这里问“为什么凶我”？ 他正准备伸手去揉乱艾克尔的头发，以示惩罚，却突然看见什么东西。 路易斯眼眸微眯，低声让艾克尔过来自己身边。 艾克尔有些困惑，还是乖乖走过去。 路易斯伸手从他发间捻下什么东西，放在他的眼前，眸中暗色浓郁：“这是什么？” 不要让他发现，他被少年骗两次。 艾克尔定睛一看，一根银色的头发，他往自己头顶摸摸，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银色的？可是他是黑色的头发…… 老师的也是黑色的，不对，老师已经变成银色头发！ 艾克尔心里开始慌张，要怎么向路易斯解释？ 他不自觉地抱紧穆图。 穆图？艾克尔低头看去，眼睛一亮，眼睛都不眨地说谎：“这是小狗的！” 穆图嗷两声：“？” 路易斯看眼他怀里的狗崽子，再看眼手中的银长头发：“嗯？” 谎话闭眼就来？ 艾克尔将他手中的头发扯到自己的手上，然后放在穆图的身上一比：“你看，都是白色的。” 颜色确实相差无几。 “小狗之前被我扯掉好多毛毛，所以有些刚长出来的毛很短，有些是很长的。”艾克尔一脸正色的解释说。 路易斯差点被气笑，这种一看就是骗人的话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艾克尔跟路易斯对视，他有些慌张，眼睑颤着，微抿着唇：“你不相信我吗？” 很委屈，很可怜。 让路易斯想呛人的话又憋回去，他定定看艾克尔半响，眸色深沉。 路易斯很明确的知道对方就是在骗他，骗他出去玩，实则上是去见什么人。 可心头翻滚着陌生的情绪，让他问不出话，不想去为难面前这个说个谎都漏洞百出的小傻帽。 路易斯轻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一下，他抬手将艾克尔手中的银色发丝扯到地上，冷声道：“行。” 艾克尔松一口气，他是真的不知道，如果路易斯发现，他要怎么跟路易斯解释。 不可以说那是他的老师，不然暗精灵的身份就会暴露，也不可以说是刚认识的朋友，因为他已经撒个慌。 为圆一个谎言就要撒无数个谎，艾克尔即使愧疚，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他看着路易斯，心底说句对不起。 艾克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可他并不知道路易斯只是压在心底，并且留下深深的怀疑。 路易斯想，既然艾克尔不愿意说，那就他自己去找，事情明晃晃揭露后，看对方还能怎么解释。 路易斯压下众多思绪，缓和语气，问：“吃过东西没？” “吃你给我留的水果。”艾克尔指指桌上的一堆果子。 路易斯看一眼，确实少一些，他也拿几个三两下吃完，说：“很晚，睡吧。” 以为路易斯会做烤肉的艾克尔：“？” 最后闷闷不乐的应下：“哦好。” 烤肉好好吃，想吃。 艾克尔爬上床，像昨晚一样滚到最里面，他看着被路易斯收拾得很干净的屋顶。 呼吸间也没尘土味，而是清新的味道。 被子异常的蓬松柔软，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艾克尔埋在被子里，这是他跟路易斯一起收拾的小屋，虽然是临时的落脚点，但也异常满足。 他偷偷掀开被子，向路易斯看去，映在火光下的侧脸多分柔和，锋利感一钝，竟生出几分温意。 收刃的路易斯……与平时好不同。 艾克尔怔怔看着。 其实路易斯也不是那么的凶……他们现在算是朋友吧。 路易斯感受到注视，回头去看，玩味般地挑下眉：“看着我做什么？” 被抓住！ 艾克尔的脸一瞬染粉：“没什么。” 说完就立刻盖上被子，整个人都缩在里面，捂着热热的脸，回味着刚刚路易斯的那一眼，晕乎乎的。 艾克尔并没有看见，路易斯在之后微微勾起的唇。 艾克尔捂着捂着就睡着，潜意识从被子里冒出去，呼吸清新的空气，只露出小鼻头，小半张脸还在被子底下。 他这次睡得很安分，可能因为少个热源，没有滚到隔壁路易斯的地盘。 桌前静静坐着等艾克尔睡着的路易斯微微松一口气，希望今晚能有个好梦。 某个人不要再缠上来。 路易斯躺下去，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紧紧缠住。 路易斯：“……” 路易斯叹口气，翻身将人压在怀里，阖眸浅眠。 第二天睁眼时就是艾克尔黑色的琉璃瞳，里边没有本分睡意：“可以松开我吗？” 路易斯清醒的很快，他放松自己的手臂，艾克尔立刻钻出来，头发都被弄的乱糟糟的。 艾克尔盘坐着，鼓下嘴：“我等你好久，你都没有醒。” 路易斯好笑：“为什么不叫醒我？” 艾克尔说：“你看上去很累，我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路易斯沉默一下，眼神有些动容，但下一刻又莫名冷下脸。 艾克尔以为自己说错话，闷闷地垂下眉眼。 路易斯坐起身，他伸手准备将艾克尔凌乱的头发顺好，伸到一半，又收回手：“自己弄一下头发。” 艾克尔听话地自己去拨弄。 而转身下床的路易斯冷漠的脸上夹杂着另一种神色——克制，他眼神复杂。 他不应该继续放任自己与少年的关系变得愈加亲密，这是对他的小精灵的不忠贞。 路易斯披上白金色的长袍，黑发被他随意用发带扎住，没有回头看一眼艾克尔，直直走出去。 门一瞬大开，冷风灌进，又被合上。 艾克尔被冷风吹得一怔，他看向门口处，门已经被紧紧合上，看不见路易斯的背影。 小精灵对别人的情绪意外地敏感，他直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路易斯怎么。 继续不高兴地顺自己一头的乌发。 他们中午吃的是果子。 下午吃的也是果子。 是之前没有吃过的紫色甜果，路易斯将它推到艾克尔面前：“吃吧。” 艾克尔在路易斯的注视下尝一口：“好甜啊。” 路易斯淡淡应一声。 冷淡的回应让艾克尔闭上嘴，其实他馋路易斯做的烤肉。 可是路易斯今天一整天都对他格外地冷淡，让艾克尔不敢去跟路易斯说自己想吃肉肉。 艾克尔：不高兴。 因为路易斯莫名其妙转变的态度，小精灵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直到路易斯走之后，艾克尔自己一个人等来傍晚，想着等一下就可以见到老师，心情总算开心一点。 这次兰希斯是站在湖边等的他。 他接住小鸟般扑过来的艾克尔。 艾克尔闷闷地埋在老师的怀里：“老师。” 他也不想这么黏人，可是心里莫名地很不高兴。 兰希斯拍着他的背，低声问：“怎么？” 他俯下身正准备抱起艾克尔，却一瞬顿住动作，脸色难看地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兰希斯在艾克尔抬头前又恢复成之前的表情，他再问一遍：“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艾克尔茫然地抬手嗅嗅指间：“什么味道？我没有闻到。” 兰希斯攥住他的腕骨，放在鼻间下轻嗅下，微皱起眉：“一种果香。” “你今天吃什么？” 艾克尔乖乖回答：“一些果子就没有。” 兰希斯若有所思：“那些果子是路易斯负责寻找的？” 艾克尔点点头：“对呀，老师怎么？” 兰希斯凝眉说道：“这种果香来自一种特殊稀有的蜜果，只要吃下后，身体上就会出现果香。” “一般只有对生命元素感知力旺盛的精灵才可以闻到，还有就是与蜜果相生的蝴蝶。” 兰希斯面色微沉：“路易斯是故意让你吃下的，为寻找到你的踪迹。” 艾克尔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突然，一只淡紫蝴蝶扇着翅膀飞来，它围着艾克尔转一圈，停在他的肩头。 兰希斯沉声道：“来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磕头道歉，太卡了呜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1-02-1400:07:24~2021-02-1612:4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30瓶；西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他的小精灵 艾克尔不知所措,他想起下午用餐时路易斯做的那个小动作，特地将紫色的果子推到自己面前，看着自己无知无觉地吃了下去。 那个时候,路易斯的心情确实好了一点。 艾克尔紧紧攥起手，烦闷地拍开肩上的淡紫蝴蝶。 蝴蝶一瞬飞起，往后飞去,轻轻落在了男人伸出的指尖上。 兰希斯抬眸看去，冷下眉眼。 艾克尔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身,然后直直与树底下的路易斯对视上。 对方的黑眸格外地深沉，就像吞噬了所有的光芒般。 站在黑暗之中的路易斯缓缓抬了一下步，他前面就是月光倾泄下的光芒，就仿佛身后的黑暗都被他扯离着。 如影随形。 艾克尔怔了一下，呼吸屏住，他不禁后退半步，与兰希斯贴的更近了。 下一刻就看见路易斯深深皱起了眉头。 艾克尔不敢出声，他垂下眸，回避了路易斯的目光。 于是他也不知道,在视线分离开的下一秒，对方的眼神有多么恐怖。 艾克尔只是害怕地握紧了手,他不敢去想象欺骗路易斯，又被路易斯发现的下场。 就算这几天路易斯对他一直不错，可艾克尔没有忘记,自己被他引诱出双翼时,疼得快晕过去，路易斯却冰冷不在乎的眼神。 路易斯冰冷可怖的视线向兰希斯看去，他抬脚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 扫向兰希斯大张的双翼时,眼神锋利得就像要活生生割下那对翅翼。 路易斯缓声道：“你就是光精灵王，兰希斯？” 兰希斯半步不退，冷冷看着路易斯走过来：“久仰大名，教廷的主教。” 说话间，路易斯站定在艾克尔的面前，他抬手握住艾克尔另一只手的腕骨：“这是我家小孩儿。” 他说到“小孩儿”三个字时，特地在舌尖滚了一圈儿，带着叹息般地感觉。 音调也更加地沉，强势地宣誓主权。 路易斯接着冷声道：“希望光精灵王可以识趣地放手。” 藤蔓瞬间从地底钻出，它呲牙咧嘴。 路易斯冷冷一笑：“我不想在他面前动手，以免误伤。” 兰希斯更紧地攥住艾克尔的腕骨，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放手：“做梦。” “他喊我老师，我的学生，我为什么要放手？” 路易斯嗤笑：“骗小孩好玩？” “上瘾了？还演呢。” 兰希斯被揭穿了这个把戏，面色难看：“下这种药算计他，你也配说我？” 路易斯眼皮子都未掀一下：“总好过你顶着德诺汀的皮，装成个四不像，糊弄他的感情。” 话里话外都把兰希斯贬成一个低配版的德诺汀。 兰希斯一字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路易斯冷笑：“你们光明精灵不是自诩高贵，瞧不起暗精灵？现在反倒死扒着硬是要装？” 要不是他的小精灵就在面前，怕伤到艾克尔，他早就出手了。 用嘴皮子出完气，见兰希斯双翼微动，想抱着艾克尔飞起。 藤蔓霎时想去绑住兰希斯的双翼，再狠狠扯下。 突然间，轻微的“啪嗒”一声，让他们纷纷停止了动作。 顿时鸦雀无声。 兰希斯跟路易斯同时向面前垂下的小脑袋看去。 看不出什么，只能听见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地上。 两个刚刚还气势强劲，差点打起来的男人瞬间慌了。 刚想去哄，就听见哽咽地一声：“放手。” 艾克尔在听到“光精灵王”四个字时，他就呆在了原地。 听到兰希斯直接承认后，艾克尔：“？？？” 小精灵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他扒拉了许久，才隐隐约约想明白，自己是认错了精灵。 艾克尔：“！” 他认错了…… 不是老师，一直以来都是假的。 艾克尔连被路易斯发现的事都抛在脑后，他怔了许久，脑海中一直回忆这两天跟这个“假老师”相处的事。 都是骗精灵的，自己被耍的团团转，还傻傻地付出了所有对老师的感情。 一时间，恼怒、委屈、后悔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五味陈杂般交织在艾克尔的心头。 然后就是思念，如果老师……知道这件事，老师会有多么难过啊…… 艾克尔一丁点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他自己犟了很久，越犟，越忍不住心中酸涩。 眼眶开始起红，水意染的瞳孔湿润，轻轻一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然后就是连片地掉。 艾克尔也回过了神，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两个手腕都被攥的疼得厉害。 于是哭的更厉害了。 哽咽着让他们放手。 路易斯攥住艾克尔另一个手腕，将它从兰希斯的手里往外抽出。 实则上藤蔓袭向兰希斯的手，还没碰到就被光明元素挡住。 让兰希斯心甘情愿松开手的是艾克尔主动往外抽的动作。 他僵了一下，缓缓张开手。 艾克尔连回头看一眼兰希斯都不肯，他不想再看见那张跟老师长得肖似的脸。 他背对着兰希斯，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要碰我，我不想看见你了。” 兰希斯的金眸盈满了落寞，他低声道：“对不起。” 高傲的光精灵王，低下了他的头。 但对方却半点都不在意。 抬脚就想离开这里。 兰希斯忍不住伸手挽留，藤蔓一把拍开他的手。 路易斯无声道：“滚。” 兰希斯脸色阴沉。 路易斯说出最后一句话：“来日再会。” 路易斯心里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 他会让兰希斯付出代价。 路易斯牵着艾克尔一步一步地往他们的小木屋走。 艾克尔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路易斯沉默地牵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向来随心所欲的他这次却莫名胆怯。 沉甸甸的情绪直压心头，有喜悦也有懊悔。 路易斯其实很早就跟着蝴蝶找寻到了艾克尔的踪迹。 第一反应就是艾克尔果然欺骗了自己，不是觉得闷去玩耍，而是趁着他不在，去偷偷见什么人。 愤怒是一开始的情绪。 他刚到，就看见艾克尔扑上去，甜甜地喊了声老师。 脸一下黑了。 路易斯莫名地生气，气艾克尔对别人这么亲密，在看到兰希斯时，却怔了一下。 那张神似暗精灵王德诺汀的脸，除了白发金眸，其他完全一样，身后的羽翼彰显着对方的身份。 路易斯是听说过光精灵王兰希斯跟暗精灵王德诺汀是“双胞胎”。 所以他并没有误认错那是兰希斯，但他随即想到，艾克尔可能误认了。 毕竟他可从没有听说过，虚伪地光精灵王有什么学生，倒是暗精灵王手底下有一位，那就是他的小精灵艾克尔。 那个少年是艾克尔。 猝不及防的惊喜让路易斯缓神很久，抬眸就见到兰希斯微俯下身，紧紧攥着他的小精灵。 艾克尔还乖巧的仰头。 就像要亲到了一起。 路易斯的怒气一下达到峰值，淡紫蝴蝶就在他的授意下飞了出去。 谁都不能这么碰他。 越想越气的路易斯不禁紧了紧手指。 艾克尔抽着气，小小声，还带着哭嗓地说：“疼。” 路易斯一下就松开了手，忍不住揉了几下：“抱歉，我没注意。” “还疼吗？” 艾克尔没理他，也没注意路易斯居然道歉，更没注意路易斯温柔的语调。 只是继续呜呜哭着。 路易斯半响才干巴巴憋出一句：“别哭了。” 艾克尔：“呜呜呜——” 跟在他们身后的穆图：“……” 刚不挺能说的？现在像个哑巴。 路易斯久违地感受到了挫败。 他又沉默了下去，先把人领回家吧。 眼见着要到小木屋了。 泪眼朦胧的艾克尔被光亮吸引到，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路易斯抓包了。 艾克尔趁路易斯没注意，立刻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转身就跑。 小跑了没几步，就被路易斯抓住了。 路易斯皱着眉，沉着脸看艾克尔。 他不知道这幅神情让艾克尔想到刚刚的场景，阴鸷的表情谁看了都得打个寒颤。 艾克尔一抖，被吓得闭上眼，挣扎不动。 路易斯不得不半跪下来，将他整个人困在怀里：“跑什么？” 语调因为他逃跑，变得有些冷。 艾克尔很小声地抽噎着说：“你，不要打我……不要杀我。”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别杀我。” 艾克尔眼泪不停地流，一滴滴流到了路易斯的心里，化成一把把刀，割得他心头仿佛被切成了好几块，不停地滴血。 路易斯一字一句地缓缓道：“你怕我？” 艾克尔听见这个语气，又瑟缩了一下。 他很害怕。 这么久以来，路易斯在他心底留下的坏印象全都被激发了起来，再加上现在哭得厉害，情绪不稳，心理尤为脆弱，更是无限地放大消极情绪。 路易斯沉默地看着不敢睁开眼的艾克尔。 他第一眼见到艾克尔就任他自己摔到了地上，毫不留情地驱马离开，扬起的飞沙溅了他心爱的小精灵一身。 第二次见面，更是差点就将艾克尔的眼睛戳瞎。 第三次让艾克尔又疼又冷，哭到快昏过去。 …… 这一路上一点都不像他向艾克尔承诺的——如果他们见面，他会一直保护艾克尔。 路易斯想，不会再有其他人像暗精灵们那样欺负他。 到头来，欺负人的却是自己。 路易斯抬手轻轻擦着艾克尔的眼泪，艾克尔却在他触碰上的瞬间抖了一下。 这一个细微地动作让路易斯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他怕死自己了。 擦眼泪的拇指微微颤抖着抹去泪水。 路易斯艰涩地道：“你别哭。”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打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612:47:10~2021-02-1804:5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960631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o摸rebi18瓶；红番茄10瓶；辞星5瓶；是可乐不是乐可吖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惩罚 艾克尔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你没有在骗我？” 路易斯认真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艾克尔不信。 他不信。 路易斯满嘴谎言。 路易斯跟塞西尔说不伤害自己,但他却违约了。 路易斯昨晚的沉默，隐瞒了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利于第二天他骗自己吃下果子。 就像凯森跟塞西尔所说的,路易斯杀戮无数，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徒，不允许别人哪怕冒犯他一丁点的威严。 艾克尔想,自己连续欺骗了路易斯这么多次，而且,他还不确定路易斯有没有发现自己是暗精灵。 他刚刚耳朵发鸣,脑子晕晕的，没听清路易斯跟光精灵王在说些什么。 如果现在路易斯也是在骗他呢？ 他有点笨……他分辨不出真假。 所以艾克尔选择不去信任。 他不相信自己。 路易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心口仿佛撕裂般地疼。 路易斯抬手想擦掉在他愣神间，顺着艾克尔的脸颊滑下来的泪滴。 将将触碰到时，就看到艾克尔抗拒地侧过脸躲了过去。 路易斯的手僵住。 艾克尔的动作是下意识的，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怕路易斯生气，又害怕地将脸搁在路易斯的冰冷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柔软的触感让路易斯心都软了,好乖。 但他看见艾克尔害怕地闭上眼，顿时又软又疼,钝钝麻麻的，比直接给他一刀疼得多了。 路易斯微叹了口气，他无比清晰地认知到现在的艾克尔可能很抗拒自己。 如果今天自己没有跟他搞冷战,或许情况会好一点。 他后悔了。 路易斯原本还想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他想告诉艾克尔他就是那个“路易斯”。 陪伴你长大的路易斯。 可路易斯知道，如果他说了出来，艾克尔不会相信,还会更加得害怕慌张，惶恐他是怎么知道“路易斯”的事的。 会更加小心谨慎地与他相处，防止他下套。 所以路易斯只能选择隐瞒。 路易斯要等，他要慢慢等到艾克尔对他的感官变好，不，是去改变艾克尔对他的看法。 他要让艾克尔觉得可以被信赖，才可以说出这件事。 不能操之过急。 路易斯装作不经意动手摸了摸手中软嫩嫩的脸蛋，才抽手离开。 “你刚刚什么都没听见？”路易斯是知道艾克尔这个小毛病，一旦情绪过激，就会容易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 还有挽回的机会。 艾克尔睁开眼，点点头。 路易斯是怎么知道的？ 路易斯眯起眸，开始骗精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兰希斯见面，我也没兴趣探究。” 艾克尔睁大眼，也就是说路易斯没有发现他是暗精灵？！ 路易斯接着道：“但你根本不叫穆图对吧？我听见兰希斯喊你艾克尔。” 先把称呼的问题解决了。 艾克尔闷闷地点头：“嗯，我叫艾克尔。” “对不起，又欺骗了你。” 路易斯低沉的嗓音较之平时更加的柔和：“你欺骗了我三次，那就惩罚你三天都吃不到我做的烤肉。” “啊？”艾克尔低头看着路易斯，眼神有点茫然还很委屈。 路易斯好笑：“怎么？” 艾克尔试探地说：“今天已经是一天了。” 一天都在吃果子。 路易斯想了下，心软答应了：“好，算一天。” 艾克尔双眼突地变得晶亮，他继续说：“你也骗了我一次。” 路易斯也答应了：“好，那就再抵消一天。” 艾克尔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那就只剩下一天了！” 路易斯抬手将艾克尔竖着的那根手指头给压了回去：“算错了。” 艾克尔不信，他低着头又掰手指数了一次：“就是一天！我没有算错啊。” 路易斯又给按了回去：“因为我让你哭了，所以再抵消一天。” 我怎么舍得罚你？ 艾克尔微皱了下眉，是他误会了吗？他怎么觉得路易斯怪怪的。 而且，路易斯居然是半跪在他面前的！ 艾克尔后知后觉退后了半步：“你起来。” 路易斯没动：“那你跟我回家吗？” 艾克尔想了下，自己不想回也得回，要不然就是继续跟路易斯僵持，于是他点了点头：“我们回家。” 路易斯半搂着人，他很克制地没有凑得更近，只是用黑眸直直看着那双琉璃瞳：“还跑吗？” 艾克尔犹豫了一下，要先安抚好路易斯，他摇了摇头：“不跑了。” 路易斯冷硬的眉峰松懈半分，便显得格外温柔缱绻，他再问：“还骗我吗？” 艾克尔摇摇头，嗓音因为哭过变得软乎乎的：“以后不骗你了。” 路易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笑，本应该是稀疏平常的一抹笑，放在他身上却格外罕见：“好，那我们回家。” 路易斯站起身，拍了拍灰尘，他怕艾克尔排斥，没有去牵艾克尔的手，而是领着人在前走着。 艾克尔像根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暖黄色的灯光照映在身上，艾克尔却更加地紧张。 前两天跟路易斯共处一室时还没有这种感觉。 随着门被关上，密闭的空间里被两个人占据，变得分外狭窄。 路易斯和艾克尔很默契地处理身上的赃污。 艾克尔背过身，拿帕子沾水擦着脸上的泪痕。 而路易斯则脱掉了身上的外袍。 等艾克尔弄好，转过了身，路易斯已经躺在床上了。 闭上了眼，看起来很累。 艾克尔慢吞吞挪了过去，哼哧哼哧地准备爬上床。 床很狭窄，被路易斯躺在外围，空位本就不多，艾克尔费劲撑着床边爬上去，双膝跪在边缘，小心地站起身，想抬起脚跨过去。 却不知怎么，跨脚的同时，外边的脚突然一滑，艾克尔整个精灵摇晃了一下，腿一软，就坐了上去。 正正好坐在路易斯的腰腹上。 路易斯缓缓睁开眸，沉默地看着艾克尔。 眼底是戏谑。 艾克尔呆住：“！” 身底下的温热传来，硬邦邦的质感令艾克尔耳朵都红了。 他连忙爬起来，叠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谁想到，因为过于慌张，艾克尔刚跪坐起来，脚滑又摔坐下去。 他整只精灵当场呆在原地。 并且因为另一边就是床外边，他歪歪斜斜地往那边倒去。 紧接着就被路易斯的大掌扶住了腰胯。 直到现在，路易斯才好好地用手掌丈量了一下艾克尔的腰有多细。 他的指尖发紧，手指不禁缩了缩，嗓音莫名地微哑：“小心。” 艾克尔慌不择乱地点头，从路易斯的身上爬了下去。 然后立刻将自己埋在了被窝里。 向里靠着，尽力地想离路易斯远一点。 艾克尔捏着发热的耳朵，尴尬地要命。 摔一次就算了，怎么可以摔两次！ 一看就是故意的！ 可是他真的是不小心的，幸好路易斯没有生气。 艾克尔捂着捂着就睡着了。 路易斯又闭上了眸，表情平静，似乎真的睡着了。 然而被子底下，他摩挲了一下指尖，在回味着刚刚的触感。 真细。 路易斯好整以暇地等了一会儿，满意地等到睡着的艾克尔又无知无觉滚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这次没有再觉得烦躁，而是张开手臂，主动将人搂在怀里。 动作很小心，怕吵醒小精灵。 路易斯微低头，轻轻在艾克尔的发顶印下一吻。 暴徒向来凶噬的眼眸里此时是罕见的温柔。 雄狮低下了头颅，他收起了锋利的爪子，露出柔软地肉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怀中的精灵。 好久不见，我的艾克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睡着了，我有罪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宝，今晚补作业，明天开学，后天考试，我请个两三天假不过分吧。 我相信宝贝们会理解我的，么么啾~ 感谢在2021-02-1804:54:11~2021-02-2015:3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台不吃瓜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你说呢 今天的路易斯终于做了艾克尔心心念念的烤肉。 路易斯体贴地没有让艾克尔看见他把一只雪白可爱的兔子,剥皮抽筋串串的过程。 艾克尔眼巴巴看着那只兔腿。 路易斯正专心处理着，余光看见，心里只觉好笑。 他用刀一片一片割下来,将肉片放在艾克尔面前那个用树叶做的盘子上。 艾克尔却握紧了手，没有伸手去拿：“给我的吗？” 路易斯以前从不会特地给他割。 每次都是艾克尔自己吃的满手油，路易斯优雅地吃着,看着艾克尔一点点用水将手洗干净。 路易斯被艾克尔受宠若惊的眼神刺地心中一疼。 他又开始后悔，后悔之前为什么对艾克尔做得那么过分。 现在想想就心疼得要命。 路易斯面上不想吓到艾克尔,于是微弯了下眉眼,浅笑稍纵即逝：“嗯，给你的。” 艾克尔捧起叶片，满足地吃下一口。 兔兔真好吃！ 吃完后，艾克尔口中有些油腻，他喝了几口水，还有点残余的感觉。 路易斯看出来，拿起之前剩的青果：“它解腻。” 艾克尔摇摇头，满脸抗拒：“酸。” 路易斯心底说了句娇气，又任劳任怨地去把果子切成片状,用刀尖插在底部，伸手放在艾克尔的唇边：“舔。” 艾克尔微微后仰,不情愿地闭紧嘴。 路易斯哄他：“听话，这样不会很酸，还可以解腻。” 艾克尔将信将疑地伸出舌头,用粉嫩的舌尖去舔舐雪白的果肉。 汁水滴落下来,沾得双唇都水淋淋的。 艾克尔试探着舔了一下，被酸地缩回舌头，咽下去后,又觉得可以忍受。 不是很酸，而且确实嘴里不怎么腻了。 于是又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被酸怕了，艾克尔舔得很慢。 慢到路易斯可以清楚看见殷红的舌尖，雪白的唇齿，唇边上摇摇欲坠的水滴。 路易斯不自觉顶了顶上颚，喉结往下不动声色地一压，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自己正在缓慢地，极缓慢地，去靠近艾克尔。 艾克尔精致的眉眼微闭，雪白的果肉映在他眼中，他细小地吞咽着汁水。 路易斯指尖微紧，眼眸暗色深沉。 不知不觉，他们靠的极近。 唇与唇间只隔了一片薄薄的果片。 偏偏路易斯手还很稳，半点没让艾克尔察觉到。 路易斯心底的恶劣突起，他手腕翻转，果片猝不及防地撤离开。 艾克尔正在舔舐的舌尖就这么差一点碰到了路易斯的唇部。 小精灵被吓得睁大眼，迅速收回舌，抿紧了唇。 路易斯看着他，忍不住低声一笑。 可可爱爱的。 路易斯伸手，修长的手指微曲，指腹擦过艾克尔的唇边，抹掉了那滴汁水。 他嗓音微哑：“流出来了。” 艾克尔忍不住舔了舔唇，磕磕绊绊地说：“谢，谢谢。” 耳朵红得滴血。 等到路易斯起身，笼罩艾克尔的那股说不清的气氛才终于散去。 艾克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他想，路易斯是在戏耍他吗？ 路易斯低咳了声，收拾一下桌面上的东西，说：“我去洗刀。” 艾克尔垂着眼应了，口中还有酸涩的感觉，却已经不腻了。 等路易斯洗完刀，他问：“嘴里还酸吗？” 艾克尔点点头：“有一点点。” 不怎么酸，就是很涩。 路易斯用布擦着刀尖上的水，最后利落收鞘：“要喝果汁吗？找点甜的去一下酸？” 艾克尔的琉璃瞳徒地变得亮晶晶的：“要！” 他好久没喝果汁了。 自从出暗之森之后，就没有喝到过了。 艾克尔以前在暗之森的时候是经常喝的。 但他自己不会做，都是老师给他做的，老师的手艺很好，调的果汁可以甜到他心底里。 想起老师，艾克尔心情就有些低落。 如果他知道光精灵王跟老师长的一样，是同时刻由生命之树孕育出来的，那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人。 出神的艾克尔没有发现路易斯看着他的眼神格外暗沉。 艾克尔，你在想谁？ 路易斯忍了又忍，他不想吓到艾克尔。 他站起身，阻止艾克尔继续想下去：“走吧，我们去摘果子。” 艾克尔跟在他后面，他想去抱还在啃兔肉的穆图。 路易斯用刀柄制住了他的手：“它留在这看家。” 突然从狼王变成看门狗的穆图：“？？？” 穆图抗议：“嗷嗷！”凭什么？我也要去！ 路易斯：“你看它同意了。” 可以听见穆图说话的艾克尔：“……” 路易斯：“走。” 艾克尔只来得及安抚地撸了穆图一次毛，就连忙跟上路易斯的步伐。 路易斯走得很快，他必须也走快点，要不然会跟丢的。 他已经被路易斯落下很多次了。 但这次却有些奇怪。 艾克尔偷偷抬眼看着目视前方的路易斯，路易斯这次走得好像慢了？ 为了验证，艾克尔也放缓了步伐，他们正正好保持了一个恰当的距离，也是让艾克尔舒服的行走速度。 艾克尔不解，路易斯是在特地等他吗？ 他垂眸，微抿着唇，怎么可能…… 正出神间，艾克尔突然被握住了手臂。 路易斯无奈道：“看路。” 艾克尔这才看见前方有一根伸出来的树枝，如果不是路易斯，他现在已经撞上去了。 就像之前那样，头发被刮得乱糟糟的，脸还会被枝桠尖蹭到，留下一道红印子。 路易斯从来不会提醒他前面有枝桠。 为什么这次…… 艾克尔没相通，他道了声谢，又说：“好。” 他拔开前面的枝桠，微低头走了过去。 有些冷淡的，没有去理身后的路易斯。 艾克尔走过去，顿了下，似乎下定决心，他又微侧过头，问路易斯：“你也小心。” 路易斯眼底深处是暖意，艾克尔在慢慢卸下警惕，打开心防。 路易斯低声心下：“好。” 他跨过去，伸出手：“我牵着你走？” 艾克尔犹豫了一下，显然还没有卸下心防到那个地步，拒绝了路易斯：“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路易斯心底微叹，他收回手：“算了，我抱着你。” 艾克尔一惊，微微后退了一步：“不要！” “我可以自己走！” 路易斯掐住艾克尔的下颔，他动了动手指，让艾克尔低头看着前方的路：“附近有水潭，这里的路被草掩盖着，其实下面全是泥水。” “你要是直接走过去，怕是要成个小泥人。” 艾克尔僵住，他不要路易斯抱着走，也不想变成一个小泥人。 脏脏的，还很臭。 最终，艾克尔向路易斯张开了手臂，他很小声地说：“我不想变成小泥人。” 路易斯笑了下：“好。” 他打横抱起艾克尔，动作利落。 终于抱到了。 路易斯心底喟叹，舒爽几分。 小小一只的，却抱了个满怀。 突然间，藤蔓从地底钻出，它们迅速交织在一起，交叠成路，铺在了路易斯的面前。 路易斯这才抬步，他稳稳走过去，白金色的长袍依旧干净整洁。 艾克尔呆住：“……” 他委屈地控诉：“你又骗我。” 路易斯好笑：“我哪句骗你了？” 艾克尔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路易斯说的都是真话，他就更气了，挣扎着说：“放开我！” 路易斯勾着唇，怕艾克尔摔下来，只好将他放下：“放开了。” 只是他得寸进尺，放下后，手却紧紧握着艾克尔的腕骨：“我牵着你走。” “不然等下走错，就真的变成小泥人了。” “乖。” 艾克尔不服气地被他牵着手，向前走。 没走多久，就到了果树前。 参天大树，青藤环绕。 漫天白花开在藤上，紫色的果子滚圆硕大，一颗一颗垂落下来。 紫色的蝴蝶栖息在白色的花蕊中间，听到动静，都扇开翅膀，围绕着树木飞了起来。 “这是我昨天给你吃的果子。”路易斯说：“如果不看副作用，这种蜜果是最甜最好吃的。” 艾克尔回味着昨天的味道，点点头：“确实好甜。” 藤蔓悄悄缠住艾克尔的腰，在艾克尔没反应过来时，就把他送到了树上。 “摘吧。” 路易斯静静站在树底下，看着乌发雪肤的小精灵，被白花紫蝶环绕，抱着果子，笑得很开心。 他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等摘完，路易斯又带着小精灵回家了。 他们用藤蔓榨了果汁，切了果粒，享受了一顿美好的下午茶。 黄昏很快就来临。 但现在只有艾克尔跟穆图在家。 路易斯又出门了。 临靠傍晚的时候。 水潭边树木突然散开，透明的羽翼扇动着，轻柔旋着风，带领主人降落在了水潭边上。 兰希斯静静站着，他看着远处。 他在等艾克尔。 你会来吗，艾克尔？ 兰希斯等了很久，直到月亮爬上枝头。 水潭边依旧只有他的身影。 寂静凄清。 原本兰希斯已经习惯，却突然间冒出来一个艾克尔打破了这种宁静，他再也忍受不了。 既然你不来找我，那么我就去找你。 兰希斯转身，正想扇动羽翼。 身后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是艾克尔的。 兰希斯冷冷回过身去看。 路易斯冰冷的声音足以刺骨：“他再也不会来了。” “这是你欺骗他的代价。”路易斯冷笑：“兰希斯，你不会再见到艾克尔。” 兰希斯眼神一瞬变得有攻击性，他攥紧拳：“你想干什么？” 路易斯转了转腕骨：“你说呢？” “你动了我的人，藏了我的东西。”路易斯眼神阴翳：“难道不准备付出代价？” 藤蔓瞬间发起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第35章 萤火虫 光精灵王跟教廷主教打得天昏地暗。 湖边的树都被打秃了,就连湖水都被彻底抽干，成了个死湖。 兰希斯银发散乱，脸侧一道长长的伤口划了下来,他捂着被藤蔓重重击打过的胸口，面色苍白。 不停扇动的双翼让他停在半空。 对比兰希斯，路易斯只是稍显狼狈,衣角微微凌乱，就连松垮的发带还好端端挂在发上。 侮辱性极强。 路易斯冷笑一声,藤蔓势如破竹地冲着兰希斯另一侧脸追过去,想再割一口子。 兰希斯反应极快，他飞快后退，用光明元素形成的力量堪堪拦截住。 路易斯声若冰寒：“继续跑。” 藤蔓乘胜追击。 兰希斯眼神狠厉，他手指碰到脸侧的伤口，绿色的生命元素迅速将其覆盖，不过一瞬伤口就愈合了。 这是光明精灵特有的治愈能力。 下一刻，兰希斯的手腕剧烈一疼，锯齿藤蔓狠狠转了一圈，割下皮肉。 光明元素立刻被他凝聚成剑,藤蔓被齐根斩断。 路易斯促使藤蔓催生。 兰希斯昨天就是用这只手碰的艾克尔。 伤口再次愈合，兰希斯不甘示弱,金色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朝路易斯冲去。 路易斯侧了下脸，想避开。 但是他又想到了什么，停住了动作,脸侧下一刻就被剑锋划伤,血滴顺着脸颊流下。 路易斯认为，与恋人的一点小算计是在合情合理之中的。 于是，他放任了自己受伤。 兰希斯看出来路易斯是故意的,他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路易斯有些愉快：“他会心疼。” 兰希斯气得肝疼。 这一招兵不血刃，却比之前路易斯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更让兰希斯疼得厉害。 他在心底忍不住暗骂，无耻。 兰希斯怒而发起攻击。 他静静闭眸立在空中，银发凌而不乱，双翼微垂，如若神明。 光芒一瞬大绽。 空气中所有光明元素被兰希斯聚集起来，万千把光剑狠狠向路易斯刺去。 周围原本静止的树木，也张牙舞爪地拦截住路易斯的退路。 而路易斯嗤笑一声，他往藤蔓里注入了一丁点神力，扬手就挥。 藤蔓化作的鞭子力量积聚到恐怖的地步，它撕裂了空间，将所有光明元素一瞬抽散，还毫无人性地迅速蚕食。 兰希斯眉头紧皱，强自镇定。 怎么可能？路易斯只是一个人类，他怎么会抵挡的住这次的攻击？ 在路易斯的眼中，兰希斯只不过是一个丑陋的小偷，他玩味地施以神的惩罚。 并且给出命令：“收起你对艾克尔的小心思。” “明日黄昏，把神骨交给我。” 路易斯顿了顿，眼神沉了下去：“把神骨还给教廷，我会在这里等你。” “如果等不到……”路易斯冷笑了声：“我相信光精灵王是不会想看到自己庇护的族群分崩离析吧。” 真正的神在高高在上地施令。 他玩够了，才转身去找自己的小精灵。 “你受伤了？！”艾克尔惊讶地看着路易斯。 路易斯方才进门，他就注意到了路易斯脸上的伤口。 长长一道，还在渗血。 看上去很疼。 路易斯轻描淡写：“兰希斯想来找你，我把他赶跑了。” 兰希斯被他打得节节败退，扑棱着翅膀落荒而逃。 这口气出了，他心底爽快。 然而他面上却微抿起略苍白的唇。 艾克尔听路易斯的口吻很是轻巧，脸侧滴着血的伤口、苍白的唇色令他信任不起来。 路易斯是在逞能吗？ 艾克尔从床上跪坐起来：“你是为了我……？” 路易斯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承认，有要挟之险。 不承认，一切就都白干了。 路易斯挖了个坑，选择让艾克尔自己想，他一个字也不说。 艾克尔有些被触动，他还是疏离地道谢：“谢谢你，路易斯。” 可语气已经变得着急：“疼吗？” 路易斯坐在床边，到底是没有把有伤的那一侧脸对准艾克尔这边。 “不怎么疼。” 小精灵着急担忧的样子，尽管可爱，路易斯也还是有些后悔了。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艾克尔，是他的例外。 艾克尔认真说：“那还是疼的，我……”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可以干嘛，因为现在没有药。 路易斯心底好笑，体贴地给了一个台阶让他下：“帮我处理血污吧。” “我看不见。” 艾克尔点了点头：“好。” 他赤着脚跑下床，去拿桌子上的干净帕子跟水壶，又蹭蹭蹭地跑回路易斯身边。 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沾了点水。 路易斯配合地俯身低头。 半长的头发好巧不巧在这时散开，卷曲的黑发披散下来，因为前倾躬身，有几缕还蹭到了艾克尔的脸侧，搭在了艾克尔的肩上。 气氛徒然变了。 艾克尔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他抬起手，紧紧攥着帕子，用湿的地方一点点碰路易斯的伤口。 因为怕路易斯疼，艾克尔的动作很轻，“碰”的时候是一点一点地去碰。 白色的布料很快被血红污染。 艾克尔眼神专注，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处。 他并没有发现，路易斯正在直勾勾看着他，一眨不眨，黑色的瞳仁里只倒映着他。 同样的专注。 等擦拭后，艾克尔说：“好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路易斯恰好侧了下脸，冷硬的脸线与柔软的唇格外不相符。 以至于被那双唇轻轻擦过脸颊时，正准备起身的艾克尔仍没有反应过来。 艾克尔呆怔：“……”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后退：“对不起！” 被这个直男反应给震到的路易斯：“……” 路易斯看着面前惊慌的小精灵，心里想，想拽过来，困在怀里，铺天盖地地亲他一脸，看他还道不道歉。 但也只限于想想，路易斯只能硬绷绷地说：“是我的问题。” “你不用道歉。” 艾克尔还有些呆：“噢。” 路易斯忍不住捏了他的鼻尖，可爱。 “给你看个东西。”路易斯说。 艾克尔好奇：“什么？” 煤油灯在艾克尔话音落地时骤息。 艾克尔小小惊呼一声，既然他夜视能力好，也会被刚才突然起来的黑暗给吓到。 他不解地看向黑暗中的路易斯。 意料之外，路易斯的夜视能力也很不错，双眼精准无误地看着他。 黑暗中，灯亮变得更容易被察觉跟找寻。 所以当路易斯拿出一个小灯罩时，迅速引起了艾克尔的注意。 屋子一下又变得明亮，昏暗的亮。 因为光太过狭窄，小小的灯罩只能照亮艾克尔与路易斯两人。 路易斯低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艾克尔仔细去看，有些惊喜：“发光的虫子？！” 路易斯笑：“它叫萤火虫。” 很久之前，路易斯听到艾克尔说暗之森的晚上很黑很黑，他每晚都得去德诺汀那里蹭光。 听艾克尔说，他攒了好几年才向夜光蝴蝶支付了昂贵的代价，换来了一盏小小的灯罩。 里面装着夜光蝴蝶的荧粉，艾克尔终于拥有了一站属于自己的灯。 他很开心地对路易斯说：“路易斯路易斯，我今天把老师借我的灯还给他了。” “因为我自己买到了一盏！” 虽然那盏灯不是很亮，但也照全了艾克尔的小屋子。 路易斯直到现在还能记起艾克尔当时有多开心。 但与之同时，路易斯为他高兴的同时，也很心疼。 对于灯，人类世界的家家户户，他们每个人随手就能买到一盏煤油灯。 夜晚点火，照亮自己的家。 可困在暗之森的黑暗生物，有多少跟艾克尔一样，连一盏自己的灯都拥有不了。 神明沉默下来，他在自责。 而现在，神对自己的信徒做了弥补。 并且，衪自言，不久之后，整座暗之森也会得到弥补，当然，某些犯了错事的会得到祂的惩罚。 神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开展。 但路易斯目前在哄着自家的小精灵。 小小的灯罩包住了萤火虫，荧光流转间，路易斯把它放在了艾克尔的掌心。 “好看吗？” “好看！” 艾克尔摸了摸那颗光球，好奇地看着里边的萤火虫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 悠哉悠哉。 “喜欢吗？” “喜欢！” “给你了。”路易斯言简意赅。 艾克尔好似没听懂，仰起头去看路易斯，黑色的琉璃瞳也藏着光：“啊？” 他不敢置信：“什么？” 路易斯重复了一遍：“送给你。” 艾克尔怔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要送给我？” 路易斯眉眼微垂，他看着艾克尔，认真地说：“没有为什么。” “你喜欢，我就给你。” 艾克尔抱着那颗球，高兴起来，有些语无伦次：“我还没有过这么亮的球球！”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艾克尔摸着怀里的球球，心里很满足：“老师说，这样的话，我是要回礼的。” 路易斯挑眉，有些兴趣：“回礼？” 艾克尔点点头：“对呀，就是你送了我礼物，我也要回送给你。” 艾克尔问：“你想要什么呀？路易斯。” 路易斯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问：“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艾克尔没有多想，只是点头：“对，我都会给你。” 这罩新奇好看的灯成功哄好了艾克尔。 让艾克尔再次对路易斯破防。 路易斯脑子里轮过了无数个流氓的想法，并且在脑海中都实施了一番。 他最后低咳了声：“你帮我擦了伤口，这是我给你的回礼。” “不用送我礼物。” 艾克尔纠结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吧。” 然后又去捣鼓那盏萤火虫做的灯。 还特地抱到了穆图面前，差点亮瞎那一双狗眼，哦不，狼眼。 看到穆图偏过头，眯眼睛的动作，艾克尔乖乖地把灯罩抱远了一点。 穆图适应好后，嗷嗷叫：“让我看看。” 穆图收起爪上的尖利指甲，用柔软的爪垫摸了摸又拍了拍，最后闭上眼用鼻尖蹭了蹭。 柔和的光亮包围住了整个狼崽子。 “艾克尔，煤油灯是用火点燃的，我们不能带回去。”穆图说：“但是这个可以。” “我们将它带回暗之森吧。” 艾克尔为了不让路易斯发现，无声地张唇应下：“好。” 他笑弯了眼，唇角开心地翘起。 路易斯觉得自己之前大晚上在森林中抓萤火虫的行为很是明智。 他也不禁微弯起眉眼，露出笑意。 这一晚，艾克尔抱着灯盏睡的，路易斯抱着他。 而穆图歇息在床头的小空位。 两人一狼安然入睡。 艾克尔第二天醒来却看见他的球球不亮了。 萤火虫不发光了。 路易斯出去捕猎摘果，打开门就看见一只红着眼眶的小精灵。 他以前很多次看见艾克尔在哭，心情都无比平淡。 这次只有慌。 路易斯放下东西去哄人：“怎么了？” 艾克尔指着手中的灯罩，要哭不哭：“它不亮了。” 还特别乖的在道歉：“对不起，弄坏了你给我的礼物。” 路易斯哭笑不得，轻啧了声：“这玩意儿呢，白天是不会发光的，只有晚上会。” 艾克尔又愣了：“所以它没有坏？” 路易斯点头：“嗯，好好的。” 艾克尔开心起来：“那我等它到晚上。” 今天下午，路易斯照旧出门。 他这几天蹲守在生命之森腹地，察看进入光明精灵地盘的入口究竟在哪。 这么多天，到底有些收获。 路易斯再反复确认了一遍，确认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后，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接近黄昏，不久就会迎来日落月升。 他希望，待会自己可以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兰希斯怎么可能会乖乖地站在那等路易斯抢？ 他不信，有人类可以突破生命之树对光明精灵的保护。 兰希斯继续去找艾克尔，找了许久，才在生命之森中找到一间有人居住过的木屋。 他从窗口看见了艾克尔。 我找到你了。 兰希斯想了下这几天跟艾克尔的谈话，整理了自己信息，确保路易斯下午不在时，才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向那间小屋飞去。 他落在门口。 兰希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等艾克尔以为是路易斯，没有防备地开门时，还在疑惑：“为什么敲——”门。 艾克尔僵住，他后退半步，立刻就想关门。 兰希斯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手抵住了门，一脚迈进：“艾克尔，我想跟你谈谈。” 艾克尔抗拒地摇头：“我不要！” “我不想看见你……的脸，请你出去。”他扳着小脸：“这里是我的屋子。” 兰希斯禁不住动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软软的，很好掐。 兰希斯温声：“不听话。” 他依旧温和，只是眉眼间没了那股清冷，神情轻佻带笑。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天，要考完了。感谢在2021-02-2201:38:30~2021-02-2403:3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480611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心疼【二更】 “咔哒”一声,门被紧紧关上。 兰希斯强盗般闯了进来。 他步步逼近艾克尔。 艾克尔被兰希斯逼得后退不止。 直到退无可退，他的双腿抵住了床榻。 兰希斯还在逼近。 艾克尔气鼓鼓，但他就是不去看兰希斯, 他实在不想跟这么恶劣的光精灵王相处，被兰希斯戏耍了这么多天，太丢脸了。 而且一看见兰希斯,他就想起老师。 心里就涨得难受。 但自己也不可能打得过光精灵王，将对方赶走。 艾克尔索性侧身往外跑。 兰希斯不走,那他走好了。 没跑几步,就被扯住了手臂，环住了腰。 艾克尔被兰希斯搂在怀里。 兰希斯微叹：“跑什么？” 他笑：“好了，不逗你了。” 艾克尔挣扎着试图脱离他的怀抱：“放开我！” 兰希斯无奈，低头在他耳畔轻轻落下一吻：“听话。” 艾克尔动作顿了一瞬，旋即挣扎得更激烈了：“你不是老师，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话？！” 他生气了，很生气。 兰希斯温声叫他听话的时，就让艾克尔想起这几天跟兰希斯的相处。 艾克尔很讨厌这种相似的错感：“不要学我老师这种口吻跟我说话！” 他讨厌死这个光精灵王了。 兰希斯听见这话，下意识皱了下眉。 演德诺汀是一时兴起,但他可不愿意小精灵他两像，但他确实骗了艾克尔。 这是他的错。 因为艾克尔真的生气了,兰希斯总算松开他。 但兰希斯双手按着艾克尔的双肩，令对方逃脱不得。 他表情也正经了起来。 兰希斯看了艾克尔好一会儿。 艾克尔则偏着头不去看他。 “我找了你很久，有些话想跟你说。”兰希斯说完,静了一下才说：“对不起,艾克尔。” 高贵的光精灵王大概是平生第一次道歉。 兰希斯很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又再次道歉：“抱歉，我不该装作成你的老师逗弄你。” “艾克尔,别生气了。” 艾克尔没有理他。 在兰希斯眼中，小精灵正跟他闹着别扭，哄一会儿就能好了。 于是兰希斯眉眼又带上笑， 这副面孔似乎天生就适合冷冷清清的模样，毫无顾忌地笑起来，却有一种轻浮之感。 但银发金眸的神圣感却将轻浮压下，只剩下无限温柔。 兰希斯嗓音不再学着德诺汀的低沉，：“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兰希斯，生命之森的光精灵王。”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艾克尔打断。 艾克尔还是很抗拒：“哦。” “这跟我讨厌你有什么关系吗？” “话说完了吗？那你赶紧离开这里。” 刺人的话一句又一句地抛出，跟兰希斯以为的闹别扭根本不同，也跟这几日他以德诺汀的名义跟艾克尔相处时，亲密无间的模样更是不同。 这令兰希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艾克尔皱起小眉头，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讨厌你。”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不肯去看兰希斯，偏着脸，神情冷漠。 兰希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惹着艾克尔了。 也意识到德诺汀在艾克尔的心中分量是有多么的重。 凭什么？凭什么德诺汀那个虚伪的暗精灵可以得到艾克尔的喜爱？！ 兰希斯心中无限杂念瞬间闪过，金眸却徒然黯然。 他微微低落道：“你还在怪我，对吗？”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兰希斯低声述说：“我很喜欢那座湖，所以我经常背着光精灵们去那。” “但是，每次都只有我会去。” “原本我已经习惯了。”兰希斯有些语无伦次：“习惯一直只有我，但是那天你突然抱住我。” 兰希斯想起昨晚路易斯故意受的伤，还有说的那句话。 他在心底嗤笑，拙劣的把戏。 那就看看艾克尔会更心疼谁吧。 “我知道你把我认错了，可是我不想告诉你真相。”兰希斯又道了声歉：“抱歉，我太自私了。” “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 艾克尔表情微微松动，他抿紧了唇。 兰希斯眼底闪过笑意，他首先要让艾克尔知道自己没有戏耍他。 兰希斯抬手怀抱住艾克尔，他以一种示弱的姿态，俯下身将头搁在艾克尔的肩上。 艾克尔果然没有挣扎。 兰希斯继续说：“后来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清楚。” “但我又忍不住再等等，抱歉，这是我的错。” “但谁知道路易斯会骗了你，跟踪过来。”兰希斯将所有的错都承担下来：“让你突然发现了真相，受到冲击，是我没有顾虑周全。” “昨晚我想来找你道歉，并解释清楚。”兰希斯手指轻动，他脸侧昨晚被治愈的伤口又骤然显露出来，皮肉外翻。 兰希斯顿了好久，才道：“……但路易斯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话说到此，艾克尔已经平息怒火了，他还是不肯去看兰希斯。 兰希斯抬起了头：“艾克尔，你可以看看我吗？” “我其实跟德诺汀一点也不像。” 艾克尔犹豫了一下，他心底将信将疑，侧过脸去看兰希斯。 转眸之后就愣住了：“你的脸？” 兰希斯笑了一下，眉眼弯着，银发金眸的精灵气质温柔，不参杂一点清冷。 确实跟老师不像，艾克尔想。 老师永远也不会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 听到艾克尔的话，兰希斯愣了一下。 他抬手去抚脸侧的伤，指尖虚虚触碰着，笑着说：“我忘记了，有没有吓到你。” 他的手臂却被艾克尔握住。 只见腕骨的一圈血肉露在外面，已经不滴血了，却看着疼得紧。 伤得好重。 艾克尔想，他想起路易斯信手拈来挥出藤蔓的模样，一下就可以死一个人。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但眼下还是兰希斯的伤要紧。 “你不会给自己治愈伤口吗？”艾克尔气呼呼地说。 他记得光明精灵是拥有治愈能力的，暗精灵没有。 兰希斯抽回手：“不要紧，不疼。”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诡异地跟昨晚的路易斯相似。 艾克尔没有察觉，他又抓住兰希斯，语气着急：“你治好它。” 兰希斯当然不会去治，他转移话题：“艾克尔，你还生气吗？” 艾克尔点头：“你再不治，我就生气了。” 虽说兰希斯是假扮的德诺汀跟他相处，但到底亲昵过几天，艾克尔话语间不自觉熟稔。 他心里将兰希斯的话大部分信了，只是对兰希斯被路易斯所伤有些怀疑，因为昨晚的路易斯也受伤了。 兰希斯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艾克尔的额头：“非得让我说实话。” “我暂时治愈不了自己的伤，因为体内积攒的生命元素在昨晚跟路易斯的打斗中消耗光了。”兰希斯“如实”说道：“我因为着急找你，没有去特地恢复。” 艾克尔怔了下，闷闷地应了：“噢。” 他刚刚才跟兰希斯吵架过，不好意思说自己可以帮忙。 兰希斯心细，看出了艾克尔的犹豫，给了个台阶：“你可以帮我，对吗？” 艾克尔半响，才点了点头。 然后兰希斯就干脆利落地脱了衣服，将其随手扔到了身后的床上。 今早艾克尔跟路易斯还互相拥着躺在这张床上。 艾克尔被吓住，他眨眨眼，觉得路易斯会生气，又把衣服抱起来，放到桌子上。 这才有空去看兰希斯的伤势。 艾克尔再次被吓到，兰希斯的身上更多伤，都是没有痊愈的疮口。 他努力镇定下来，像昨晚一样给路易斯清洗伤口般帮兰希斯处理。 薄薄一层肌肉覆盖着兰希斯的身躯，显得格外劲瘦有力。 兰希斯看着艾克尔熟练的手法，心里有了数，昨晚应该也是这么给路易斯处理的吧。 可是，一道划伤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兰希斯垂眸看着艾克尔，他要一点一点拉进他们的关系，即使是欺骗也无所谓。 他想艾克尔留下来。 留在生命之森。 兰希斯舍不得用强制的手段对待小精灵。 他将自己作为筹码，犹如赌徒般在赌场上敛下眼中的精明，藏起心中的算计。 以柔弱的猎物姿态，去狩猎真正的猎物。 兰希斯爱怜地抚摸着艾克尔的乌发。 他再次温声开口：“昨晚路易斯故意受了伤，所以我猜……你可能还是不信任我，没关系的。” 艾克尔突然有些毛骨悚然，为什么兰希斯说得每一句猜测都是正确的？ 兰希斯安抚地拍了拍他，闷声笑了：“吓到你了，别怕。” “每一位领导者都会像我这样如此细心，我想，你的老师德诺汀，也是如此。” 艾克尔一想，确实。 又稍稍放下了心。 兰希斯用目光静静地看着他处理伤口。 艾克尔也没有说话，他还在别扭之中。 等处理完后，天色快暗下去。 兰希他站起身：“我该走了。” “不然会像上次那样被他撞见。” 艾克尔纠结了很久，还是心软了：“以后我可以再去那里陪你。” 兰希斯站在艾克尔面前，去够桌上的衣服，他摇了下头：“不用了，那座湖已经被昨晚的打斗给毁了。” 艾克尔怔怔看着他，没反应过来。 兰希斯半披上衣服，看艾克尔迷茫的样子，难免心软，一时懊悔自己说得太狠了。 他俯下身，去揉艾克尔的发顶：“没关系，我再找一处新的，再带你去。” 兰希斯话音刚落，“哐当”一声骤然响起。 门被人踹开。 兰希斯与艾克尔同时回望。 门口处站着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路易斯。 兰希斯缓缓站起身，他衣服还半披着，赤/裸的上半身大咧咧露出。 他眼神玩味，露出了一个挑衅地笑，无声道：“他好像更心疼我。” 背对着兰希斯的艾克尔“听”不见，路易斯可“听”的一清二楚。 路易斯眼神的温度瞬间可以冰得冻死人。 他攥紧拳，手背处青筋暴起：“找死。” 艾克尔被他这副神情，吓得忍不住后退半步，离身后的兰希斯更近了。 兰希斯低声在艾克尔的耳畔道：“别怕，我可以带你离开这。”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被路易斯伤到。”他轻声问着艾克尔：“你要跟我走吗？” 艾克尔直面再次被路易斯抓包的场面，本就被吓得一懵，路易斯还露出一副凶得要死的神情。 他的脑子就更乱了，努力静下心，就听见兰希斯的问话。 还没有想清楚。 艾克尔就看见面前的路易斯对自己伸出了手，神情仍旧冰冷，紧皱着眉峰：“艾克尔，过来。” 藤蔓已经从地底伸出爪牙，在路易斯的身后耀武扬威，它们凶恶地咧着嘴，就像似迫不及待要吸食血液。 兰希斯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 他心底冷笑，这么凶，艾克尔会答应就怪了。 长个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艾克尔更害怕了。 刚想着，就听见艾克尔低声应：“好。” 兰希斯微眯起眼去看艾克尔，怎么可能？！ 艾克尔心底对自己说，别怕别怕别怕，鸦羽还在路易斯身上，不能走不能走。 想着，艾克尔走到路易斯的身边。 路易斯面色微缓，看着兰希斯，嗤笑了一声。 他选择的是我。 路易斯牵住艾克尔的手。 艾克尔乖乖地让路易斯握着。 兰希斯金眸暗淡地看了眼艾克尔。 艾克尔敛下眸不去看他，心底默念，鸦羽鸦羽鸦羽…… 兰希斯只好发动光明元素，金光一瞬炸裂地刺眼，待它消弥时，光精灵王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敢来，当然有后手准备。 藤蔓不甘心地缩回去。 路易斯捏起艾克尔的下颔，沉声道：“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兰希斯就是这么野，就起这么浪 上一章是昨天的更新，这一章是今天的 因为最近开学，更新时间都不会稳定，基本都是阴间时间更了233333 更不了会请假或者在评论区说一声，鞠躬~感谢在2021-02-2403:30:55~2021-02-2423:2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能不见2瓶；星羽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他亲你了吗【一更】 “有人敲门,我以为是你，就开了门。”艾克尔照实解释，他还有点委屈：“然后他就闯进来了。” “我没反应过来。” “我也赶不走他。” 路易斯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冷冰冰的眉眼压着戾气，他抬手握住了艾克尔的后脖颈，拖着艾克尔的后脑勺,强迫人抬起头来看他。 黑黝的眸子暗不见光。 “他为什么脱衣服，还抱着你？” “他亲你了吗？” 路易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态度强硬,一句一句地逼问。 尽管他心底有数，无非是兰希斯花言巧语哄骗了他的小精灵。 但他得问出来，一一解释清楚。 最后耳提面命，让艾克尔知道什么叫做“保持距离”。 艾克尔耳根腾地一下红了：“没有抱，也没有亲！” 路易斯的指尖揉捏着他的后颈股，生起的麻痒弄得他呼吸略微急促。 他不自觉躲了一下，带着点鼻音抱怨：“痒。” 路易斯动作停都未停，还在直勾勾看着艾克尔。 眼神危险地眯起：“衣服呢？” 艾克尔被他身上骇人的气势吓得磕磕绊绊：“脱衣服只是为了给他上药。” “他说，他被你打伤了。” 路易斯：“他骗你的。” 艾克尔眨眼：“？” “可是……” 路易斯专权独断惯了,不擅长解释。 他眉峰微皱，烦躁地打断：“我亲眼看着他自愈伤口。” 对于已经犯了前科的兰希斯,艾克尔下意识偏向路易斯的说辞。 但是兰希斯刚才的示弱，路易斯先前的凶残，让他摇摆不定。 艾克尔皱起了小眉头,心里纠结。 两个都是大骗子,他一个也不想信。 路易斯一字一句：“你信我，还是信他？” 艾克尔呼吸一窒，干巴巴吐出了一个字：“我……” 半响,在路易斯的死亡凝视下，他闭了闭眼，一股气地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嗯？”路易斯尾音上挑，含着威胁的意味。 艾克尔越发紧张：“我我，我相信你！” “你不要凶我……”他越说越小声。 路易斯的怒火总算褪去了一点，他这才注意到艾克尔紧张地神情，无意识揪在一起的手指。 艾克尔又开始害怕自己了…… 他认识到这一点，满腔喷发的怒火徒然撞了墙，一下熄火了，剩下的只有郁闷跟懊悔。 路易斯久久未言，他开始反思。 这是他的错。 他不应该将艾克尔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精灵现在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他下意识觉得生命之森很安全，但他却没有考虑到兰希斯会找上门。 路易斯走前甚至没有做出任何的防范设施。 他俯下身，想去碰碰小精灵，却考虑到对方对自己的害怕，隐忍而又克制地顿住了。 他们靠的很紧，路易斯的鼻间是艾克尔身上软乎乎的香。 他哑了声：“抱歉。” 本来以为自己会挨批的艾克尔呆住：“什么？” 路易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艾克尔有些混乱。 路易斯对他道了好几声歉了。 就算那天自己被路易斯诱发翼骨之后，疼得昏过去，路易斯态度也依旧冷淡。 这次为什么……不一样了？ 艾克尔小心翼翼瞅着路易斯，有点新奇。 艾克尔试探地重复：“你不要凶我，我们好好谈。” 他说完，耳朵都羞红了。 路易斯笑了声：“好。” 怎么这么胆小？ 路易斯忍不住用手指卷着艾克尔的发尾，又用指间有一搭没一搭地碰艾克尔的耳根。 没多久，艾克尔小尖耳都泛得通红。 艾克尔捂住耳朵，整个小精灵都仿佛冒着热气：“别碰了。” 路易斯才大发好心地放开手。 路易斯满意地眯眸，低喃：“艾克尔。” 艾克尔点点头，眼带迷惑。 路易斯提了几个“小”要求：“以后不准让其他人进来。” “不准给其他人上药。” “不要让别人碰你，也不要触碰别人。” “除了我。” 路易斯手指顺着往下，他摸到了艾克尔的脊骨。 身子俯了下去，露出的手臂青筋爆出。 他极力隐忍，才松松将艾克尔搂在怀里，闻着那股软香，嗓音低哑：“好不好？” 艾克尔直觉哪里不对劲，他下意识点头：“好。” 路易斯握着艾克尔腰身的手指间发紧，喉结滚动。 好乖。 艾克尔僵硬地给路易斯抱着，很久很久，才感觉到路易斯放开了他。 特别虚伪地道了歉。 他们在桌边坐下，艾克尔几乎是迫不及待去点起了灯。 屋内变得明亮，总算将之前窘迫又压抑的气氛给逼退了。 刚松完一口气没多久，艾克尔又被路易斯的话给弄得卡住。 路易斯：“明天我们就回教廷。” “好突然。”艾克尔惊讶，他问：“你的事情办好了？” 路易斯微点头：“嗯，差不多了。” “再帮你出个气，就可以离开生命之森。” 艾克尔：“出气？”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路易斯要去修理兰希斯吗？ “嗯。”路易斯：“你不用管。” 艾克尔也不想关注两个大骗子要怎么打架，他更在意的是：“明天就走吗？我也要跟你回教廷吗？” “对，你也要。”路易斯不是不想尊重艾克尔的意愿，而是他根本不可能会放小精灵离开自己的身边。 艾克尔想了想，木匣子还没有打开，也只能先跟着路易斯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把匣子偷走，带回暗之森了。 他作为一个暗精灵，可不能进教廷。 艾克尔向路易斯点头：“好吧。” 路易斯并不急，他把艾克尔哄睡了，将被角仔细掩好，才披上衣服出了门。 走之前，他让生出自主意识的藤蔓围了整栋木屋，藏在地底深处，除了路易斯自己，没有人可以靠近。 森林中的夜晚格外寒冷，路易斯不紧不慢地走着。 到最后，他沾了一身寒露。 衪将鸦羽擒在手中，手指向下一按。 瞬时天塌地陷。 光明精灵近万年没出过问题的禁制，就这么轻松被人破防。 还在睡梦中的光明精灵被巨震吓醒，他们在塌陷中挣扎挥翼，慌乱向他们的王求助。 光精灵王竭尽全力才堪堪止住了坍塌的继续，缓过神就看见了罪魁祸首。 “路易斯？！”兰希斯黑沉着脸，发动反击。 神明眉目无波，眼底深处是自古以来就存有的世界无限的恶意，暴戾与救赎诡异地同存。 祂低喃一声，空气中所有的光明元素因子瞬间消逝。 没有了光，兰希斯毫无还手之力。 他被空气中的威压弄得喉间咽血，不甘心地看向路易斯。 一个小小的主教，实力怎么会这么强大？ “我要神骨。”路易斯冰冷道：“我说过，让你物归原主。” 他视线扫过犹如废墟的光精灵栖息地，下了结论：“咎由自取。” 兰希斯攥紧拳：“不可能。” 神骨是光精灵在大陆安身的最后保障，他不可能交还给教廷。 否则，教廷肯定会向疯狗一样狠狠在光精灵一族的身上，连皮带骨地啃下一口。 路易斯冷笑，他闭上眼细细感受一番，轻而易举就感知到了本源之力所在之处。 光精灵将神骨埋在了生命之树下。 下一刻，兰希斯目眦欲裂。 生命之树被连根拔起！ 路易斯扬手，生命之树轰然倒塌，而地底下遮天蔽日的巨大骨翼缓缓升至半空。 神骨被生命之树吸收了近万年，里边所含的神力不剩多少，但好在，最重要的东西还在。 神在隔空触摸着祂的骨翼，神色怀念。 路易斯眼眸暗色渐浓。 光精灵被他的神骨养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偿还点代价了。 生命之树骤然被拦腰折断，兰希斯猝不及防遭受重创，他半跪在地，喷了口血。 路易斯看在生命之树的残骸让他跟他的小精灵联络了这么多年，才大发慈心没有彻底摧毁。 看见兰希斯的惨状，他愉快地勾唇。 但还不够。 谁知道在他没发现的这几天，兰希斯碰了艾克尔哪些地方。 路易斯手掌顽劣地握紧，做出撕扯状。 兰希斯脊骨处的翅翼就被这般戏剧性地撕扯下来！ 剧痛袭向全身，兰希斯极力隐忍，才压制了喉间的哀嚎，保全最后的傲骨。 后脊背血流不止，口中也满是涌出的鲜血。 他五指抓着地，余光模糊看见自己透明的双翼被狠狠揉碎，原本一尘不染的银发如今满是血污。 兰希斯心中恨意与怒火勃发，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光精灵势必会向教廷复仇。” “路易斯，你等着。” 路易斯现在身心愉悦，好心情地应下：“来。” 兰希斯咽血：“艾克尔知道你这副犹如恶鬼般的做派吗？” “他要是看见，恐怕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吧。” 路易斯手指在空中一划，将骨翼放在了异空间之中，听到兰希斯的话，他动作微顿。 看死人般看着现在比狗都落魄的光精灵王，语气森然：“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你放心，你这辈子都见不到艾克尔了。” 路易斯收获满满地离开了这里。 他收起了鸦羽，在河边蹲下身洗干净了手。 即使他的手没有沾染上血污，但他等会要回去见他的小精灵。 路易斯细致地将手洗干净，才回了木屋。 艾克尔还缩在被窝里安憩，露出小半乖巧的睡颜。 戾气骤然消散，路易斯眉眼柔和，俯身往下拉了拉被子，让艾克尔的小鼻尖露了出来。 老是喜欢埋进被窝里，闷得脸都红了。 他躺到床上，轻手轻脚抱住了艾克尔。 艾克尔还是被扰得在睡梦中发出梦吟。 路易斯爱怜地在小精灵红红的脸蛋上印下轻轻一吻。 吃了一嘴的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大改了四次，实在太卡了宝贝们dpq感谢在2021-02-2423:20:32~2021-03-0213:4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番茄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圣子【二更】 艾克尔答应路易斯是缓冲之计,谁知一脚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在路易斯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不可能拿着木匣子、抱着穆图,偷偷逃掉回暗之森。 发出抗议，路易斯也不听。 艾克尔：生气。 路易斯不顾艾克尔的反抗，将人扛进了教廷。 结果就是艾克尔赌气地不想理路易斯。 路易斯好笑又无奈：“是你答应我的。” 艾克尔撇嘴,不高兴：“可是，你也不能不尊重我的意愿,我反悔了,我不想跟着你。” 艾克尔说完，就见路易斯面色微沉。 连忙补了一句：“我不想跟你来教廷。” 路易斯神色缓和。 艾克尔松了一口气，他越来越烦跟路易斯的交流了，但凡有一句话说的不对，路易斯就会沉下脸，用黑沉沉的视线盯着他。 每次都直到逼他说出让路易斯满意的话为止。 这样的相处实在太累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之前的路易斯都懒得搭理他，现在却每天都来找自己。 艾克尔想，太烦精灵了。 “你讨厌教廷？”路易斯以为艾克尔是因为暗精灵的身份，才不想进教廷。 艾克尔顺着他的话应下。 路易斯问：“你会喜欢自己家里的后花园吗？” “后花园？”艾克尔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 艾克尔当然喜欢，暗之森里的那处死湖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那个地方是只属于他的,水底下还藏着陪着他长大的伙伴。 路易斯态度随意，他笑：“那就把教廷当成你的后花园吧。” 艾克尔睁大眼，有点心动：“真的吗？” 路易斯“嗯”了声,认真道：“只是你不可以越过围栏,偷偷跑出去到外面玩。” 他继续说：“好了，去玩吧，我去处理些事。” 艾克尔看了眼还在沉睡的穆图,他不想再跟路易斯共处一室，听路易斯的话，出去了。 路易斯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面，神色莫测。 他一去多日，教廷里的某些人恐怕又开始不安分了，可那又能怎么样？ 老教皇一只脚踏进了坟墓，年轻的圣子又太过稚嫩，难以跟他抗衡。 教廷在他这么多年的筹算下来，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 一切，都只差最后一步。 路易斯看着艾克尔离开的背影，他站起身。 是时候去看看老教皇了。 艾克尔没有真当教廷是自己的后花园。 他只是好奇地观赏。 金色的穹顶，白色的石柱，繁复的金色花纹随处可见，这里只是路易斯一个人的住处，却比塞西尔的宫殿还要大。 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又踏入一处金殿。 一抬头就是一座石雕，那是被世人雕刻出的光明神。 祂洁白的羽翼大张，手臂交叉放在胸口，眉眼低垂，眼神慈爱。 艾克尔怔怔地看着，路易斯的住处好像没有这种石像…… 没过多久，他心底就感到了一股不适。 他为什么会觉得难受？ 他正出神，不远处却传来一声熟悉地呼唤。 “艾克尔？！” 一抬眸，就是正大步走过来的凯森。 骑士抱着黑盔，神采奕奕，伤似乎已经治好。 艾克尔惊喜，他挥手：“凯森？” 眉眼都笑得弯起来。 小精灵下一刻就撞到了头。 凯森将人抱进了怀里，他呼吸急促，语无伦次：“艾克尔，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 骑士顿了顿，放轻声：“我好想你。” 骑士今日照常巡逻。 一转身就看见了这些天日日都梦见的小精灵。 情难自禁。 艾克尔捂着撞疼的脑袋，在心里嘟囔，凯森的盔甲也太硬了。 他抬起头，友好地回抱住凯森：“我也很想凯森！” 凯森胸腔中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更厉害了。 他轻轻放开人，抬手揉着艾克尔红红的额角，局促不安：“对不起。” 艾克尔微摇头：“没关系。” 他知道自己会在教廷看见凯森，但没想到会那么快，让这份意料之中变成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很开心。 凯森尽力让自己面色如常，假装不知道心脏跳得快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双熟悉的黑色琉璃瞳，一如既往的清澈见底。 想亲一口眼睑，吻一下额头。 想一直抱着。 凯森缓缓呼出一口气：“你怎么在这？” “路易斯带我来的。”艾克尔如实说，他总觉得凯森看他的眼神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说不上来，直觉不对劲。 凯森很敏锐，他注意到艾克尔的神情，掐住自己的掌心。 冷静。 不能让小精灵发现。 不然小精灵会被吓跑的。 凯森问艾克尔他们分别后发生的事。 艾克尔将自己能说的，都说给凯森听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气氛融洽。 凯森却在艾克尔看不见的地方皱起眉，从艾克尔的口中，他猜不出路易斯到底想干什么，又为什么要把艾克尔带回来。 又路过了一座光明神的雕像。 艾克尔想起来：“为什么路易斯那，没有这种石像？” “噢。”凯森看了眼：“路易斯主教说看着不舒服，让我们都撤了。” 艾克尔恍然：“这样啊，确实看着不舒服。” 凯森：“嗯？” 艾克尔：“不知道为什么，它让我有点不舒服。” “我讨厌这个石像。” 凯森接下来特地带着艾克尔避开有石像的路。 沿途的风景很好，建筑精美，花团锦簇。 每一幕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但艾克尔并没有从这感受出太多的生机，花和草都是死的。 他扫过冷冰冰又高大上的建筑。还不如待在路易斯身边。 艾克尔心说，他不想要这个死气沉沉的后花园。 暗之森的“死湖”就很好，冰冰凉凉的湖水被夜风吹起皱纹，夜光蝴蝶在周围飞舞，小蝙蝠倒挂在枝头，一草一木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 而且，湖底有他的“路易斯”。 艾克尔叹了口气，他想“路易斯”了。 “你在想什么？”凯森问：“你走神了。” 艾克尔被喊回神，眨着眼：“嗯嗯？你说什么？” 过分的可爱。 凯森笑着说：“没什么。” 他舍不得去说艾克尔，只得揉乱艾克尔的头发以示惩罚。 艾克尔跟凯森拐进了一座花圃。 一大片素色的白中，金色格外地耀眼。 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画架前，手持画笔，在纸上涂抹。 他显然听见了动静，回头淡淡看了一眼，他身上有着所有画家都有的苍白致郁感。 金发少年将食指抵在唇上，他看着艾克尔，轻轻“嘘”了声，又转过头，继续绘画。 艾克尔却懵在了原地。 喉中艰涩，想说些什么，又不得不闭了口。 这个人，他记得。 在他半大少年时。 昏沉的意识里，他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的血液在涌出，他即将死亡。 冰冷的躯体却在下一刻被温暖包围住，模糊的视线中，是耀眼的金发与一双冷淡的碧眼。 艾克尔脑袋混乱的站在原地。 金发少年专注地勾勒出最后一抹线条，方才停笔，他的手中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上半点颜料。 碧色的眼眸带着好奇，朝艾克尔看去。 凯森俯首：“瑞莱恩圣子。” 瑞莱恩轻声应下：“骑士长。” 呀，骑士长带了一个小可爱过来。 “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瑞莱恩勾起一个苍白脆弱的笑。 艾克尔点点头：“有的！我……我想问你——” “等等。”瑞莱恩又将食指抵在唇边：“骑士长，你可以先离开一会儿？” 艾克尔怔了下：“凯森？” 凯森低声安抚：“圣子人很好，别怕。” “如果等会儿出了什么事，就喊我的名字。” 他转身离开。 瑞莱恩眨着眼笑：“现在可以说了。” 艾克尔迫不及待地走到他身前：“我想问，你还记得我吗？” 瑞莱恩疑惑：“嗯？” 艾克尔蹲下身，跟坐着的瑞莱恩平视：“多年前在暗之森，你救过我。” “你还记得我吗？” 那天的暗之森来了很多教廷的人，他不小心被抓到，拼死逃了出来，却联系不到可以救治他的人。 只能任由伤口恶化，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少年救了他。 艾克尔偷偷掀眸，记住了少年的侧颜。 “救了你？”瑞莱恩皱起眉，仔细思索：“很久之前，我刚当上圣子的时候，因为教廷要求的历练，我去了一次暗之森。” “但很奇怪，那几天的记忆我都忘记了。” 瑞莱恩抱歉地笑：“对不起，我可能也把你忘了。” “是这样吗……”艾克尔有些失望。 “现在我们也可以重新认识。”瑞莱恩伸出手：“我叫瑞莱恩，教廷的圣子。” 艾克尔握住他的手，释怀：“你好，我叫艾克尔。” 顿了下，才说：“我来自蔷薇之国。” 瑞莱恩看着艾克尔显眼的黑发黑眸，体贴地没有揭穿他。 随后，冰凉地指间触碰到艾克尔的眼睑：“你的瞳色，很特别。” 瑞莱恩救过他，没有必要防备。 艾克尔很乖的让他摸：“是吗？” 瑞莱恩：“是很纯正的黑。” 艾克尔透过空隙，看见了画架上的画。 画的是白色的花，灰白一片，同现实中一样的死气沉沉。 “你画的画好好看。”艾克尔由心夸赞。 画出来的跟现实中一模一样。 瑞莱恩指尖微顿，他移开自己的手指，改去卷艾克尔的一缕发，笑：“真的吗？第一次有人说我画的好看。” 说话真好听。 那就不挖小可爱的眼睛了吧。 虽然他很讨厌黑色呢。 瑞莱恩勾着唇道谢：“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一个病娇bt 第39章 离开教廷【三更】 过了这么多年,艾克尔对那时的事，仍然记忆犹新。 那天，暗之森一如既往的阴暗。 小艾克尔又被其他暗精灵欺负得抽鼻子,他倔强地没有掉眼泪。 在心底说，不哭不哭。 等会儿被路易斯听出来，又得挨训了。 路易斯自从第一次知道他会被欺负后,就看不惯他去找其他暗精灵玩。 一边叹气一边骂他怎么笨死了。 过一会儿又说，以后他来陪自己。 小艾克尔抹了抹眼角,准备去摘点果子给自己吃,他今天还没有吃饭饭。 有点点饿了。 他慢慢挥着翅膀，艰难地躲过四处交叉的树枝。 却迎面撞上了一伙人。 穿着黑色的盔甲，雪白的剑锋闪着光芒。 露出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满是贪婪。 小艾克尔吓得睁大眼，慌不择乱地转身就飞。 他撞上了好几棵树，翅翼被树枝刮伤。 那些人还在追着他。 脊骨被光明元素烫伤，火辣辣地疼，双翼也越来越痛。 他忍着疼，不停地飞。 小艾克尔第一次知道自己还可以飞得那么快。 老师,老师在哪里？ 不行！不可以去找老师，这样就会把这群坏人引到家里面了。 他得把这些人甩开。 小艾克尔想着,腹部却突地剧烈一痛。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剑从身后刺穿了过来。 他全身痉挛，方向一歪,差点又撞树了。 不痛不痛,不哭不哭。 再忍忍。 老师怎么教你来着，怎么运用生命元素来着？ 这是小艾克尔第一次成功使用出生命元素。 树木成群，拦住了那伙人的脚步。 小艾克尔松了一口气,他再也撑不住。 从空中摔落在地上。 好疼。 他把剑从自己腹部拔出，就倒在地上，没了力气，爬也爬不起来。 血液不停地流，意识逐渐昏沉。 离死亡也更近一步。 暗精灵们不会发现少了一只精灵，就算发现了，也没有人会来找自己。 老师很少出木屋，从来都只是他去找老师。 没有人可以来救他。 小艾克尔第一次掉了眼泪，他疼哭了。 谁来救救他。 下一刻，温暖就将他整个人裹住。 小艾克尔呆住了，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来者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看起来比自己还慌张，不停地重复：“没事的没事的。” “对不起。”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无措道：“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小艾克尔努力睁着眼睛，只看见耀眼的金发与碧绿的眼眸。 少年的神色很慌张，眼神跟他的体温，都是暖暖的。 一股热源从腹部传来，减缓了小艾克尔的疼痛。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抓住对方的衣服。 头无力地垂下，靠在了少年的肩上。 小艾克尔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他是不是看错了？这个人好像耳朵红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将少年的侧颜记在心中，随后就陷入一片黑暗。 再睁开眼，周围就只剩下他一个精灵，那个金发人类不见踪影。 小艾克尔掀开衣服，腹部的伤已经痊愈了。 他挥挥翅膀，翅膀跟脊骨的伤也痊愈了。 好神奇！ 但是那个人怎么走了？ 他还没有好好地道谢，还没有跟那个人交朋友呢…… 艾克尔问瑞莱恩：“我想跟你交朋友，可以吗？” 清透的琉璃瞳闪着光，眼中满是期盼。 瑞莱恩歪着头问：“交朋友？” “我们是朋友了之后，你就会一直夸我，来找我玩吗？” 艾克尔点点头：“对的！” 不等他长篇大论，瑞莱恩又问：“可以让我画你吗？” 艾克尔又看了一眼画纸上犹如实物的花群，他再次点头：“可以。” 瑞莱恩笑起来：“好，我们是朋友了。” 瑞莱恩抚上艾克尔的侧脸，看似爱不惜手地触碰艾克尔的眼角。 好想…… 艾克尔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 瑞莱恩手一顿，不听话。 艾克尔站着身：“这些是失去生机的花。” “如果你想要画得更好看，应该先翻翻花圃的土或者重新播种。” 翻土是行不通的，这些花已经坏死了。他那么说，只是为了不显得唐突。 瑞莱恩爱怜地抚着纸上的花：“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 他一看向画，气质就变得格外忧郁。 开始赶客：“你走吧，骑士长还在等你，明天再来找我。” 艾克尔交到了新朋友，开心地道别：“好，再见，瑞莱恩。” 瑞莱恩语气平静，藏住森寒：“一定要来哦。” 艾克尔：“好。” 凯森跟艾克尔并肩走着。 凯森：“接下来想去哪？” 艾克尔摇头：“我想回去了，有点累。” 他们往回走，因为要避开石像，路很绕。 艾克尔也就没特地去记，反正总要离开的。 瑞莱恩似乎变了很多。 明明没怎么跟瑞莱恩相处过，但艾克尔就是有这种直觉。 艾克尔向凯森打探瑞莱恩的事：“教廷只有一位圣子吗？” “是。”凯森说：“只有一位。” 凯森：“每一位圣子都是由教皇亲自挑选出来的，圣子通过试炼，得到七位主教的认可，之后就不会轻易再更改。” “当年的那场试炼，瑞莱恩通过的很成功。” 艾克尔好奇：“他跟我说，他没有了试炼那几天的记忆？” “嗯？”凯森想了会儿：“这事是真的，但瑞莱恩的试炼完成的很出色，这件小事并没有引起注意。” 艾克尔：“瑞莱恩有说原因吗？” 凯森摇头：“并没有。” 艾克尔若有所思。 脑瓜子太笨了，没思出个所以然。 只得干巴巴地问：“瑞莱恩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好描述。”凯森神色犹疑：“他在教众面前是一个合格的圣子，深受子民的爱戴。” “私底下表露出的性格也跟面上一样的善良跟好说话，跟我们的关系也还不错。” 艾克尔心说，这么多人喜欢他，为什么没有人夸过瑞莱恩的画，画得很好看？ 他问了凯森。 “因为那不是一个圣子该做的事。”凯森说，“瑞莱恩该去学习怎么更精准的去运用光明元素，而不是拿着一个画笔，成天枯坐。” 他补充：“这是教皇的原话，他已经训斥过很多次瑞莱恩了。” 艾克尔觉得瑞莱恩这个圣子当得有点可怜。 “私底下也没有人夸他画得好看吗吗？” “没有。”凯森说得很绝对：“瑞莱恩是一个很怪的人。” “他对所有人都有一种隔离感，没有人可以真正地接近他，而且，他手中的人命不比路易斯少。” “只是，他杀的人都有罪。” 艾克尔想起瑞莱恩那张苍白脆弱的脸，意识昏迷时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人也会杀人吗？ 至少从表面上看，瑞莱恩并不是那样的人。 “艾克尔，我不清楚你之前跟他有什么过往。”凯森神色凝重：“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跟瑞莱恩靠得太近了。” 瑞莱恩本质上跟路易斯是一样的冷血，只是瑞莱恩会伪装罢了。 凯森敢担保，单纯的小精灵根本玩不过瑞莱恩。 艾克尔有点苦恼。 他想接近瑞莱恩，但是凯森又不让他靠近。 艾克尔久久未言，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定：“凯森，我不是不信任你。” “瑞莱恩救过我，如果真的因为这个，我就不去靠近他，那也太忘恩负义了。” 凯森微皱眉。 艾克尔停住脚步：“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恶意，我会在报恩后，跟他断开联系。” 他委婉地拒绝了凯森，道谢：“谢谢你的提醒，凯森。” 凯森叹了口气：“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我们是，”他顿了下，“朋友，不是吗？” 艾克尔的头又被胡乱揉了一把，他挣扎着躲开：“已经很乱了。” 双手扒拉着乱糟糟的头发，试图弄顺。 凯森笑：“我不会阻拦你。” “如果你被欺负了，就来找我。” 艾克尔：“好。” 艾克尔被凯森送到了路易斯的住处，凯森说自己不能再往里走。 他跟凯森道别，自己一个精灵走回去。 进门才发现，穆图已经睡醒了。 自从进了教廷后，穆图就变焉了，整只狼无精打采，困意不停翻涌。 艾克尔就让穆图先休息。 “怎么样，还不舒服吗？”艾克尔抱起穆图，轻轻地给他顺毛。 穆图呜咽一声：“嗯。” 光明元素因子的过分饱满会让黑暗生物感到分外不适。 但艾克尔情况没有穆图这么严重，他的不适只有在见到那些石像时会发作。 “刚刚很突然的，我见到了在暗之森救过我的那个人类。”艾克尔提起话题。 他缓缓向穆图说刚才发生的一切。 …… “我同意那个骑士说的话。”穆图说，“不过我们迟早都会离开，瑞莱恩要是真想害你，恐怕也害不成。” “你试着跟他相处看看。” 有道理，艾克尔心说。 穆图：“不过，你既然了凯森，你可以问问他怎么离开教廷，或者直接让他带我们走。” 之前跑不掉，是因为没有发挥的空间。 他们成天赶路，路易斯寸步不离艾克尔。 但现在回到了教廷，路易斯不可能还整天把艾克尔拴在身边。 只要把路线画出，他们就能拿着木匣子，偷偷离开教廷。 但之后被路易斯发现，凯森恐怕不会好过。 艾克尔：“可是这会牵连到凯森……” “不是有瑞莱恩吗？”穆图狼眼中闪着精光：“在路易斯眼中，你跟凯森只见过几面。” “你要是这几天跟瑞莱恩待在一起，路易斯就只会去猜是不是瑞莱恩将你藏起来了。”他思路清晰：“而瑞莱恩是圣子，路易斯不能把他怎么样。” 狼眼将艾克尔擒住：“艾克尔，不要心软。” “恩可以以后再报，现在刻不容缓的是，离开教廷。” “离开路易斯。”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瑞莱恩 第40章 特立独行【四更】 穆图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艾克尔心脏骤停，转身跟路易斯黑黝黝的眼睛对视上。 吓得他差点以为路易斯能听见穆图说话了。 路易斯被那老东西恶心得够呛，但他不想让艾克尔察觉到自己的坏情绪。 更不想将这坏情绪牵连到艾克尔的身上。 于是敛下眸走进,掩盖住了眼中的神色。 他随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艾克尔忍不住后退半步。 精灵是很敏锐的，他直觉路易斯现在气压很低，心情很不好。 路易斯没有停步,他伸手：“走吧，去吃晚餐。”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烤肉。” 艾克尔不情愿地将手放在路易斯的掌心,不满道：“啊？又是烤肉呀。” 跟路易斯在外奔波的这些天,每天都在吃烤肉。 他快要吃腻了。 路易斯握着他的手一紧：“不喜欢吃了吗？” “没有。”艾克尔：“只是腻了。” 腻了？ 路易斯脚步一顿，他没再开口说话，只是握着艾克尔的手紧了又紧。 餐厅就在隔壁。 路易斯牵着艾克尔踏进去，拉开椅子让艾克尔坐下。 精心装盘过的烤肉被他特地放到了艾克尔面前。 路易斯端起来，示意一旁的侍从接过，无声道：“扔了。” 艾克尔听不见路易斯说什么，好奇地看：“怎么了？” 路易斯：“你不喜欢吃的，没有必要出现在餐桌上。” 艾克尔呆住，怎么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不行！这才区区一顿饭！ 他吃饭很慢,不甚熟练地使用着刀叉。 时不时还笨拙地喂给穆图。 路易斯相反，他姿势优雅,耐心地跟艾克尔述说要怎么使用。 最后亲自动手，切好了再放进艾克尔的盘子里。 艾克尔吃着软糯的鹅肝。 上一次他们坐在同一张餐桌上，是对角而坐。 这次他们的座位紧紧挨着,路易斯不像之前懒得给他一个目光,而是殷勤地给他切肉肉。 艾克尔：“？” 他迷糊了。 “不用切了。”艾克尔打了一个小饱嗝：“我吃，嗝……不下了。” “小猫胃口。”路易斯叉起一块沾着沙拉酱的西兰花，放到艾克尔的嘴边：“再吃一点？” 他的姿态不容拒绝。 见艾克尔没张嘴,手也就稳稳的不动。 “不可以只吃肉。” 艾克尔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勉强咬下一口。 他吃得很小口，粉嫩的唇含住一点，贝齿轻轻咬下，然后慢吞吞地嚼。 西兰花上的沙拉酱沾了很多，吃的时候，免不了唇角会沾上，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舐进口。 路易斯一开始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艾克尔吃点蔬菜进肚。 现在他开始后悔，为什么选了一块沾着白色沙拉酱的西兰花。 但他的手依旧很稳，仔细看着艾克尔的进食，吃掉了这里，就会转到另一边。 在艾克尔吃完茎叶，去吃那个硬硬的茎部时，刚含住，就感觉到唇里的食物被抽离开。 艾克尔愣愣的：“？” 没反应过来，脸上是被夺食的些微委屈。 路易斯“猫口”夺食，忍不住勾唇：“可以了。” 他将叉子放下，用拇指擦去艾克尔唇上残留的沙拉酱，眼神隐忍。 抬眼就看见，小精灵无意识地舔了下唇，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路易斯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地用布擦干净手：“要喝果汁吗？” 艾克尔黑眸晶亮：“要！” 艾克尔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听见路易斯跟侍从说：“以后的菜里不要加胡萝卜，这道还有那道不用再做了……” 他不解地看着，听着听着，发现了一个事。 路易斯说的菜好像都是他刚才没有去吃过的，或者是不喜欢吃的。 艾克尔果汁都没去喝了。 是他想错了吗？为什么他总觉得路易斯似乎在讨好他？ 又连忙否认，不不不，应该是，对比之前，路易斯对他好一点了。 噢不，好很多。 为什么？ 艾克尔想不通。 路易斯吩咐完后，匆匆离开。 艾克尔趴在餐桌上，问穆图：“路易斯态度变得好奇怪？” 穆图：“确实很奇怪。” 艾克尔：“你知道为什么吗？” 穆图：“……” 很显然，一条寡了一辈子的孤狼并不懂这种复杂的情感。 穆图试图用理智去推断：“不怀好意吧？人类不都这样，表面跟你要好，背地里捅你刀子。” 艾克尔抓头发，不懂：“他对我怀了什么‘不好意’？” 穆图：“……不知道。” 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落了路易斯的套。 艾克尔在心底认真想了想：“我一定不会再被路易斯迷惑了。” 他下定决心。 回到了房间后，因为路途奔波的疲惫，艾克尔没有等路易斯回来，抱着穆图就早早睡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没有睡好。 一觉醒来时还是很困。 房间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精灵在。 路易斯似乎没有回来过。 艾克尔想，路易斯最近好像很忙。 . “不知道路易斯在忙些什么。”艾克尔向凯森说。 他用过早餐就准备再去逛逛，谁想到刚踏出去救见到了凯森。 现在的清晨非常冷。 凯森等了很久，黑沉沉的盔甲都变得湿寒，他不甚在意，只是脱下了左手的半指手套，屏息握住了小精灵的手。 “你不知道？”凯森呼出一口白雾：“路易斯没有告诉你？” 骑士身体健壮，体温偏高，掌心异常的暖和。 艾克尔手被吹得冰冷，他乖乖地让“热”捂起自己的手：“发生了什么？” “我以前跟你说过，路易斯才是教廷真正的掌权者。”凯森说：“铁血与强权之下，所有人都只能臣服。” 就像凯森，他即使看不惯路易斯的做派，也只能听从路易斯的差遣。 凯森：“他这次回来，是要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 艾克尔勉强理解了：“路易斯想当教皇？” “是的。”凯森点头：“但路易斯太过急迫了。” “老教皇虽然年迈，但也没有逝世，况且还有一位比他更名正言顺的圣子。” “瑞莱恩虽然年轻，但他比路易斯更加地得人心，也有足够的野心，教廷里有少数人拥护着他，包括七位主教。” 艾克尔想了一会儿：“就是，瑞莱恩跟路易斯都想、也都有能力当教皇。” “路易斯这几天这么忙，就是因为要跟瑞莱恩争权？”他推断：“目前是路易斯更胜一筹？” “嗯。”凯森看着远处渐升的太阳：“但这只是表面上。” “这么多年，背地里有很多人都对路易斯的暴政不满，他现在恐怕忙得脚不沾地。” “嗯？”艾克尔有些不懂。 凯森神色凝重，嗓音低沉：“杀人杀得脚不沾地，那些胆敢叛逆的都会被路易斯处理掉，他现在应该在忙，忙着该找哪些人填补这突然大量空出来的位置。” 艾克尔细想，越发毛骨悚然。 意思就是，路易斯杀完人，跑回来喂了他一顿饭，又跑出去杀人。 艾克尔：“……” 好吓精灵。 每一位掌权者的脚下都踩着尸山血骨。 在凯森看来，路易斯的做法虽然泯灭人性，但也无可厚非。 凯森察觉到艾克尔的紧张，更加握紧了艾克尔的手：“别怕。” “他最近……估计会更忙，没什么时间来找你的麻烦。” “为什么？”艾克尔松了口气，一紧张他就不自觉咬着唇，下唇都被他咬红了。 凯森没注意到，他解答艾克尔的疑惑：“路易斯最近在筹备七主教的红衣会议。” 凯森：“教廷一共有七位红衣主教，红衣指的是红色的主教袍。” “不对。”艾克尔摇头：“路易斯的是白色的。” “那是因为路易斯是这一届教廷的例外，他是第八位主教，却又凌空在所有红衣主教之上，比邻教皇。” “为了具有标志性的掌权者色彩，他的教袍改成了白金色。”凯森徐徐道。 他心想，天知道当时的教皇听到这事时，又是第八位主教，又是特立独行的白金教袍，是不是快气撅过去了。 艾克尔的想法跟凯森不谋而合。 路易斯的这一次改革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教廷的“光辉”历史上重重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静静听着的穆图也不禁在心底发笑，要知道教廷最守规矩，也最是死板。 平时的日常规则传承万年，也不会轻易变更。 路易斯此举，无疑是将教廷的脸皮放在脚底下狠狠碾了一脚。 一骑士一精灵一狼都开始觉得老教皇摊上路易斯，也挺可怜的。 教廷被路易斯掌权这么久，都还没分崩离析，也是不容易。 凯森继续说下去：“下一任教皇由谁来继任，按规矩，是要举办一场红衣会议，七位主教投票决议。” “以免教权更迭时，教廷被无用者接管。” “按人数多的那一方来决议？”艾克尔问。 凯森：“对，路易斯自己的票不算，也就是说起码有四个主教要支持他。” “但是据我所知，”凯森笑说：“这七位主教里没有一位是真心实意拥护路易斯的，大都是因惧怕而屈服。” 艾克尔就明白了。 路易斯这几天不仅要杀人，还要去解决这七位主教能否归顺的问题。 一堆事压到一起，是真的没时间管自己。 那岂不是一个很好的逃跑时机？！ 艾克尔灵光一闪，立刻去问凯森：“那这几天，你会很忙吗？” 凯森摇头：“不会，骑士要做的只有守卫教廷，我们本来就已臣服，无论教廷换成谁来掌管都是如此。” “教权的更迭与骑士无关。” “恐怕现在教廷里还清闲的就只有骑士了。” 说完，他自己低声闷笑：“噢对了，还有你这只暗精灵。” 艾克尔：“……” 好像确实有些无所事事。 “那就是有空的意思？”艾克尔说。 凯森正经起来：“嗯，你找我什么事？” “凯森，我想离开教廷。”艾克尔停住脚步，琉璃瞳透亮：“趁路易斯这几天忙，我想悄悄逃走。” “然后回暗之森。” “我保证，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艾克尔试图撇清其中厉害关系：“路易斯不会知道我们相识的。” “如果我成功逃走，他只会怀疑到瑞莱——”恩的身上。 小精灵话还没说话，就被骑士笑着用指腹摁住了唇瓣。 “你不用说这些。”凯森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无论怎么样，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去做。” “永远。” 我是你的骑士。 我臣服于你。 听命于你。 守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41章 糜烂【五更】 艾克尔被凯森这句话砸得晕晕的。 他晕乎乎地问：“所以,你答应了？” 凯森无奈地叹了口气：“嗯，答应你了。” 他们又谋划一段时间，将具体情况都说了个清楚。 没走多久,艾克尔就到了昨天的那个花圃。 凯森将他送到这，就停住了脚步：“我会在这里等里。” 金发碧眼的少年还是用昨天一样的姿势坐在画架前，画架上还是昨天那副没有生机的花。 瑞莱恩一手拿着调色板,一手拿着画笔。 调色板上是大片杂乱不堪的红，画笔沾着最显眼的红,笔触轻轻在纸上一划。 就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这次画的是泥土。 艾克尔看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泥土是褐色的。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画布，泥土被画成红色。 艾克尔：“……” 他虽然困惑，却懂礼貌的没有去打断瑞莱恩。 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瑞莱恩才停了笔。 瑞莱恩像是刚刚才察觉到他，特地为他停了笔。 像昨天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把画柄抵在了唇间：“嘘——” 画柄不知怎么也沾上了红色的颜料，手一歪，瑞莱恩的唇角就被蹭上了一抹鲜艳的红。 这份红并没有让他的苍白褪去，反而让他露出的笑容,添加了一份诡异至极的血腥。 艾克尔僵在原地，甚至想拔腿转身就走。 好可怕。 下一刻,瑞莱恩又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再笑，而是眨了眨眼，轻声说：“你来了。” “过来到我的旁边坐下。” 艾克尔不知怎么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他走到瑞莱恩的身边,在瑞莱恩旁边的小木墩坐下。 昨天还没有这个小木墩的。 他抱着穆图,紧张地顺着穆图的毛，然后揪下来一根又一根的白色狼毛。 穆图：“……” 要秃了，他真的要秃了。 他舔舔艾克尔的手指。 别怕。 艾克尔渐渐地才从刚才那个诡异血腥的笑容缓过劲来。 他抬眸去看瑞莱恩的侧脸。 是一样的。 跟他多年前昏迷是记下来的容貌一模一样,只是长开了很多。 但哪里又不一样。 艾克尔心中纠结，到底是哪里呢？ 本来专注看着画布的瑞莱恩，无奈地转眸：“看画。” 艾克尔点点头，仔细看着画布。 瑞莱恩满意地勾唇。 真乖。 不知道过了多久，瑞莱恩才停了笔。 画布上的画与昨天已经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匮乏又苍白的色彩如今被大片的红取代，连绵的白花在红土里顺着微风拂动。 但色彩即使丰富了，这幅画依旧画的是同一样东西，所以仍旧是死气沉沉。 加了这一红，倒是整个画风都变得诡异起来。 艾克尔别过眼，他不能违心地夸瑞莱恩画得好看。 瑞莱恩放下画笔，托腮笑盈盈地问：“好看吗？” 艾克尔神色犹疑：“嗯……我觉得，昨天的那幅好看。” 瑞莱恩眨着眸，很是好奇：“咦？为什么？” “这幅的色彩不绚丽吗？这个红色多好看。” 艾克尔忍不住反问：“可是这一点都不切合实际。” 瑞莱恩做出一副愿意倾听的模样：“艾克尔，你说。” “画布里的泥土是红色的。”艾克尔又指了指脚底下：“现实中则是褐色的。” 瑞莱恩歪了下头：“是这样吗？” “可是在我看来，这土就是红色的。” “像蔷薇，像血液一样糜烂的红。” 瑞莱恩似乎很喜欢跟人讨论艺术，讨论他的画，他兴致勃然：“难道不是吗？” 没等艾克尔开口说话，瑞莱恩就站起身：“我忘记了，这个花圃被人填了土。” “它原本真的是红色的。” 艾克尔没说话，沉默地看着他，在他看来，脚下的泥土很厚实，根本不像被翻新过。 “你不相信我吗？”瑞莱恩抚上艾克尔的侧脸，神色落寞：“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听说，朋友是互相信任的。”瑞莱恩轻声再问：“你不信任我吗？” 如果真的不信，他可以让人将脚底下的土挖开，让小可爱亲眼看到里边究竟埋着多少尸体。 最深层的土壤是怎么被鲜血染的通红。 狼族比精灵更敏锐，穆图察觉到了暗地里的危险，低声嗷叫：“说你相信他！” “这个人不对劲！” 艾克尔深吸一口气：“我们是朋友，我当然相信我的朋友。” “好了瑞莱恩，我相信你。” 瑞莱恩指尖一顿，又继续触摸着，指腹按在艾克尔的眼角，眼底深处是遗憾。 他更加地靠近艾克尔。 瑞莱恩双手抱住艾克尔。 他们脸贴着脸，瑞莱恩脸侧未干的那抹红被蹭到了艾克尔的脸上。 红被晕染开，变成了粉。 映得艾克尔格外的精致。 瑞莱恩笑：“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艾克尔。” 他鼻间轻嗅，嘟哝着说：“艾克尔，你好香啊。” 艾克尔困惑：“啊？” 香？他身上有香味吗？ 瑞莱恩笑着摇头：“没什么。” 是淡淡的草木香，很好闻。 有点点的喜欢。 “噢对了，这是你养的狗吗？”瑞莱恩松开艾克尔，看着他怀中的白色小狗，问。 艾克尔捧起穆图：“嗯对。” “小奶狗崽子。”瑞莱恩轻哼一声，又止不住手痒：“我可以摸摸它吗？” “我会很轻的。” 瑞莱恩手指刚触碰到穆图，还没有惬意地抚摸顺毛，就被穆图狠狠咬了一口。 鲜血瞬间冒出。 瑞莱恩笑容一僵，又扩大：“我想你的狗，需要好好调/教一下。” 第42章 好可怕 猩红的血液“滴答”落到白色的花瓣上,血珠顺着纹路留下一道污浊的痕迹。 瑞莱恩被咬的地方是虎口。 不是右手。 现在的瑞莱恩给艾克尔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他不自觉抱紧了穆图：“对不起！它不是故意的，穆图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 瑞莱恩面上还是灿烂的笑容，碧绿的眼睛盯得人发慌：“那就让它习惯跟陌生人接触。” “艾克尔,这方面我很擅长。”瑞莱恩甩了甩手，血液撒在了艾克尔的白袍上：“你可以把它交给我。” “我保证，它会变得很乖。” 像尸体一样乖巧。 “就像这样。”瑞莱恩笑了下。 他下一刻就在艾克尔没反应过来时捏住了穆图脖颈,明明是执着画笔的纤细手指，手劲却惊人的大。 至少让穆图转一下头都做不到,脑袋上的四指摁得他嘴都张不开。 根本不可能再咬人一口。 手臂压着穆图身躯,让他死死定在艾克尔的手上，做不到翻身挥爪攻击。 抱着穆图的艾克尔都感受到那股力气，手都在发抖：“瑞莱恩？！” “你松手！” 瑞莱恩用得是被咬伤的那只手，血液不停地流，让穆图的白色狼毛都变了个色。 他轻嘶了一口气：“好久没这么疼过了。” 手指缓缓收紧。 窒息感的传来让穆图扑腾着爪子，疯狂挣扎。 艾克尔睁大眼眸。 瑞莱恩还在笑着说：“治这种不听话的小崽子，就是得让它知道什么叫做疼。” 他看着艾克尔，目不转睛：“让他知道不听话的后果。” 艾克尔被吓住。 穆图呜咽的一声嚎叫又将他拉了回来。 他一定要将穆图救出来！ 艾克尔猛地抱紧穆图，心一狠就朝瑞莱恩撞去！ 果不其然,瑞莱恩也没有想到小猫逼急了也会挥爪，他被艾克尔撞得后仰。 在最后时刻,瑞莱恩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艾克尔的肩膀，一把将人顺带下来。 瑞莱恩倒在了白色的花丛之上。 艾克尔倒在了瑞莱恩的怀里。 倒在白色花丛里的金发少年，面色依旧苍白,跟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诡异地融合,形成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素白。 就像一张可以轻易被人撕破的纸一样脆弱。 但鼻息间浓重的血腥味，让艾克尔清楚地认知到这是一个有着精神病的刽子手。 现在，刽子手发疯了。 而他正在和这个刽子手亲密无间的接触,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艾克尔全身僵硬，心脏擂鼓般地跳，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好可怕好可怕。 瑞莱恩碧绿的眸子兴致盎然地盯着艾克尔看，出乎意料的发展让他的眼神变得暗沉。 他不喜欢任何人任何事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瑞莱恩打量着被吓得要掉眼泪的小猫。 小猫看起来被摔懵了，眼神呆呆的。 眼睛都红了。 明明害怕得要死，为什么还敢反抗？ 看起来他要重新审视艾克尔了。 艾克尔很慌张，他被拖着躺下的瞬间，就试图从瑞莱恩手里抢过穆图。 但瑞莱恩抓得太紧，根本抢不过来。 并且因为骤然摔落，瑞莱恩手收得更紧，让穆图发出了近乎嘶哑地呜咽。 他在心里不断地想。 到底该怎么办？ “凯——唔！”关键时刻艾克尔想到了等在外面的凯森，他大声喊叫，刚发出一个音节却被瑞莱恩捂住了嘴。 下一刻就被瑞莱恩翻了过去。 瑞莱恩仅靠蛮力就将翻身将艾克尔压在身下。 半跪起来的右腿插在艾克尔的双腿之间，俯下身，用右手紧紧捂着艾克尔的嘴。 骤然的翻转让艾克尔发懵。 瑞莱恩下一个动作却让艾克尔挣扎不已。 他硬生生从的艾克尔手里抢过来了穆图，拎着穆图的脖颈，扬手一扔。 艾克尔：“唔唔！” 瑞莱恩换了只手，用受伤的左手捂住艾克尔的嘴，右手攥住艾克尔的两条胳膊。 轻轻歪了下头，笑着“嘘——”了声。 艾克尔说不了话，湿黏的血液糊在了他的脸上，滴在了他的唇上。 呼吸间全是腥甜的味道。 他忍不住掉了眼泪。 想恶狠狠瞪视瑞莱恩，却因为眼眸泛着泪光，瞧着就委屈。 呀，被欺负哭了。 可怜兮兮的。 瑞莱恩看着那水淋淋的琉璃瞳，良久，才轻声笑了下。 他突然很认真地说：“我不想欺负你的。” “我只是想帮你，让那只违逆主人意愿的小狗变得听话，朋友之间不是该互帮互助吗？” “我的手都受伤了。” “幸好不是伤的右手，不然就不能画画了。” 瑞莱恩很爱护自己可以画画的右手，就算左手受伤，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右手有可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艾克尔眨着眼，眼泪不停地流。 哪里有这样神经病的朋友？ 哪里有这样强制的互帮互助？ 你的右手重要，我的穆图也重要。 他委屈得不得了。 明明是瑞莱恩自己去摸的穆图，被咬了还神经兮兮地想报复回来。 不仅穆图被弄受伤了，自己还被摁住，动弹不得，糊了一声血。 血腥味好难闻。 被压得好难受。 艾克尔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一抽一搭的。 瑞莱恩这才停止了狡辩，他撇了撇嘴：“好啦，别哭了，我松开你。” 他俯身凑近去看艾克尔，碧绿眼眸微弯：“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艾克尔没动，睁着眼静静地流眼泪。 才不是！ 瑞莱恩微眯眼，唇角轻勾，重复了一遍问题：“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艾克尔在心里重复，不是！ 瑞莱恩：“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艾克尔沉默。 瑞莱恩顿了三秒，他笑容不变，像一个机械般又问了一遍。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依旧是沉默。 瑞莱恩轻哼地用气音笑了一下，他松开了艾克尔的嘴，湿腻腻的左手掐住了艾克尔的后脖颈，强制性将人压向自己。 鼻尖对着鼻尖。 一字一句：“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艾克尔终于忍不住地发抖着拼命点头。 “我想艾克尔亲口说给我听。”瑞莱恩看着艾克尔惊恐的双眸，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这样就不能反悔了。” “我……我们还是，朋友。”艾克尔哭着说，还打着哭嗝。 瑞莱恩笑容终于改变：“我想给你画一幅画。” “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来哦。” 艾克尔拼命点头。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被放开。 因为被吓得身子虚软，他跪坐在花丛中缓了一会儿。 一边看穆图在哪。 穆图之前被摔到了远处的花丛之中，喘过来了气，就准备冲进密密麻麻的花丛中，将艾克尔救出来。 没想到脚下泥土湿软，花丛比他高了两倍不止，小狼崽子简直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扒拉出来，就看见艾克尔跪坐着，目光呆滞地转动。 穆图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被吓傻了。 穆图嗷嗷发出两声喊叫，让艾克尔回过了神。 艾克尔后怕地将穆图拦在怀里，脚步虚软地站起身，就喊：“凯森！” 凯森听到艾克尔慌张的声音，立刻大步走过去。 好像哭了。 不对劲。 他刚一看到那片白色的花丛，就被小精灵扑了个满怀。 寻求保护般，很害怕地抱住了自己。 速度快得都没让凯森看清，但他眼尖地瞥到了白袍上的红色，像是鲜血。 他为自己的猜想心中一惊。 软下声问：“怎么了？让我看看？” 然后半强迫地让艾克尔抬起了脸。 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连嘴唇都被染的殷红。 眼眶红得厉害，泪痕还能隐隐看见。 凯森心一下慌了，他迅速将艾克尔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白袍上有血，后脖颈也有血，小狗身上成片的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凯森目光冷厉地看向画架前的瑞莱恩。 瑞莱恩正在用画笔沾着自己的血作画，他感受到敌视，慢悠悠转头看去：“他没事。” 凯森：“？” 这也叫没事？ “骑士长，麻烦你帮我喊医生过来。”瑞莱恩有礼貌地道谢：“谢谢。” 艾克尔听见了，他揪着凯森的衣角，嗓音哭得有些沙哑：“我们赶紧走吧。” 既然艾克尔没受伤，凯森也不想跟瑞莱恩互相纠缠，带着艾克尔转身就走。 瑞莱恩：“对了！” 凯森转回头，冷冷看向瑞莱恩。 瑞莱恩笑：“骑士长，我想你应该知道冒犯圣子的惩罚。” “我希望下次，你不会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要不然，他只能将骑士长的眼睛挖下来了。 凯森咬着后齿牙，微微俯身：“抱歉，是我逾矩了。” 冷漠地应完之后，他转身就牵着艾克尔离开这。 一踏出花圃的范围，凯森就去问艾克尔：“到底发生什么了？” 于是艾克尔又委屈地讲述了一遍。 “你们圣子，是不是脑袋有什么问题？”艾克尔试探地问。 他真的觉得瑞莱恩有病。 凯森点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脾气，也不是很好。” “之前免得你害怕，就没有告诉你。”凯森面带歉意：“我看瑞莱恩对你态度也很好，就想着算了。” “没想到……他在你面前发病了。” 艾克尔惊讶：“发病？！” 画架前悠哉作画的瑞莱恩不在乎凯森跟艾克尔怎么编排自己。 现在他的脑子里想得很单纯。 怎么才能画得更好看？ 瑞莱恩指腹沾着血液与红色颜料混合的物品，认认真真用手指涂抹在纸上。 这样会有生机吗？ 他想着，心绪漫无目的地飞。 明天就可以画艾克尔了，不过现在精灵没有翅膀，要不要在画上安一个透明的双翼？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小天使们的留言摩多摩多！ 啾咪~感谢在2021-03-0323:58:39~2021-03-0701:4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20瓶；西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挑衅 凯森拿出自己的帕子,叠起干净的一角，仔仔细细擦着艾克尔脸上的血迹。 血痕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快要干了。 得用点力才能擦掉。 小精灵乖乖地闭上眼,仰着脸让他擦。 阳光倾泻而下，显得精灵无暇的肌肤特别娇嫩。 凯森下意识放轻力道。 尽管布料柔软，力道轻巧,但艾克尔的脸上还是被擦出了红痕。 沾了血的唇也被擦的格外红润。 那双琉璃瞳藏了起来后，更觉乖软。 “疼吗？”凯森忍不住心疼。 一道道的红痕让艾克尔看起来被欺负得很惨,怎么会有人舍得欺负艾克尔？ 凯森心里即气愤又无可奈何。 他只是在想,骑士也是可以择主的，目前看来，瑞莱恩已经可以排除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艾克尔悄悄睁开眼，又飞快闭上：“不疼，痒痒的。” 因为很轻。 凯森应了声。 他像对一个自己心爱的，却又极其脆弱的瓷器，一点点擦干净不小心碰着的灰尘。 他将艾克尔眼角旁的泪痕也被擦了干净。 “下次一定要喊我。”凯森话音一顿，改口：“不，没有下次了。” “艾克尔,你不要再跟瑞莱恩见面。” 他神色严肃。 艾克尔睁开眼，揉了下眼睛：“我被他捂住嘴巴,喊不了你。” 他乖乖转过去，让凯森去擦后脖颈沾上的血液。 “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他要跟瑞莱恩拉进关系，那么明天久必须得来,大不了不带穆图过来了。 凯森劝服不了艾克尔一会儿,只好住口。 他擦完艾克尔的脖颈，略带嫌弃地扔了那个满是血污的帕子。 凯森看着艾克尔白袍上的血迹，道：“我给你找件衣服,换好就送你回去。” “明天……”他叹了口气：“你要小心，实在不行，暴露自己是暗精灵也没有关系，不会有事的。” 艾克尔更加地信任凯森，他点头应下。 他换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白袍，红痕也消了下来，等回到路易斯那时，身上除了淡淡的血腥味，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出门时，被自己丢在地上的睡袍现在却整整齐齐放置在了架子上。 踢得乱糟糟的被子也被叠好。 艾克尔有些迷惑，路易斯现在还没有回来才对。 这时，身后却传来了有规律的脚步声。 意料之外，这个人不是路易斯。 这是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西装的老人家，白色的头发有些稀疏，脸上布满皱纹。 微微笑着，却显得异常和蔼。 他拖着一个餐盘，风度翩翩，异常恭敬地弯了个腰：“您就是艾克尔小少爷？” 路易斯主教带回来的人？ 艾克尔后退半步，警惕又疑惑：“是我。”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管家直起身：“我是路易斯主教的管家，昨天正好出去采购，没有碰上您跟主教回来。” 艾克尔更迷惑：“管家是什么？” 老管家解释道：“打理主人的生活事务。” “您可以不用警惕我。” 老管家是看着路易斯主教长大的，从原先的贵族驻地到现在的教廷。 听到路易斯带了人回来，就迫切想来看看这位路易斯交的新朋友。 艾克尔明白了，顿了下说：“你好？” 老管家笑了下：“你好。” 他将餐盘放到桌面上，拉开了椅子：“请用餐。” 艾克尔坐下。 餐盘上的盖子被打开。 里边是一杯热牛奶跟蔬菜沙拉。 他有些笨拙地拿起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吃完一口后，很有礼貌地说：“很好吃。” “谢谢。”老管家想，懂礼貌，长得还这么漂亮，路易斯究竟从哪拐回来的？ 艾克尔跟老管家和谐相处完一餐。 他忍着负罪感，将整整齐齐的被子弄乱，把自己塞了进去。 耗费精力过多。 困。 艾克尔中途醒来了一两次，半梦半醒间总感觉自己的脸痒痒的。 像是谁在碰他。 想睡觉，不要碰他……艾克尔无意识地摸了下脸，抓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牢牢握住了，不让“它”再动。 翻了个身，又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等昏天暗地睡了个够，艾克尔才悠悠转醒。 他发愣地坐在床上，像是踩在云端里。 他睡着的时候，到底抓了个什么东西？ 想不出。 他揉着眼睛，拿起床头的杯子，晕乎乎地喝了口水，才清醒了点。 肚子空空的。 下床去吃晚饭。 还没有走到餐厅。 就看到了餐桌前的路易斯。 冷着脸，戾气逼人，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艾克尔停住脚步。 又变凶了……现在转身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 路易斯看了他一眼，看见艾克尔躲闪的眼神，微微沉默。 他中午回来了一趟，被小精灵抓着手，陪着他腻腻乎乎地睡了个午觉，心情好不容易好了点。 结果下午出去杀了一波想造反的教众，无休止地杀戮让他的心情变得极其恶劣。 路易斯控制不了自己压制情绪，但他知道这样的自己让艾克尔感到害怕了。 于是尽量克制着，淡淡说了句：“过来吃饭。” 殊不知，这样的冷漠让他显得更凶了。 艾克尔深吸一口气：“好。” 他挑了一个离路易斯很远的位置，屁股刚挨到椅子板。 路易斯屈手敲了敲旁边座位前的桌面：“坐这。” 艾克尔：“……哦。” 艾克尔慢吞吞挪了过去，不情愿地坐下。 他因为害怕，很在意身旁的路易斯，关注着，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他闻到了路易斯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微垂眸，就可以看到路易斯白金袍底的血迹，痕迹轻浅，一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艾克尔想起凯森说的话——“杀人杀得脚不沾地……” 他不自觉蜷缩起手指，紧紧地握着叉子柄。 艾克尔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路易斯站在远处，他有些洁癖，只是用手指操控着藤蔓，不会去亲手杀人。 藤蔓在他的指示下，骤然收紧，被困住的人瞬间四分五裂，血液漫天喷溅，有几滴沾到了路易斯的袍角。 他不甚在意，嫌恶地退后半步，继续杀下一个人。 现在，那双掌控杀人利器的手就在他的旁边，慢条斯理地切着瓷盘中的牛排。 红彤彤的三分熟牛排因为切割渗出血水，那双手的主人姿态优雅地叉起放在嘴里咀嚼。 艾克尔光是看着，都害怕路易斯下一个吃得会不会是自己。 他看着自己瓷盘中的鲜甜鹅肝，突然一阵反胃，草草吃了点蔬菜，就放下了刀叉，站起身：“我吃饱了。” “怎么才吃这么点？”路易斯皱起眉，他去拉艾克尔的手：“坐下。” 他牵住艾克尔的手，将手中叉起的一小块牛排准备放到艾克尔的嘴边：“吃。” 单纯觉得艾克尔吃得太少，等下会饿，才喂的。 艾克尔看着那双手跟那块血肉离自己越来越近，指尖发紧，在快碰到自己唇边的时候，下意识扬手后退：“我不吃。” 应激反应下的力气很大，“哐啷”一声，叉子掉到了地上，那块肉滚落在地，染上灰尘。 路易斯的手被打到一偏，他微垂着眸看着地上的叉子。 死静的气氛。 路易斯微微抬眼，黑沉的眼眸静静看向艾克尔。 面无表情。 艾克尔忍不住后退，磕磕绊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越说越小声，吓得眼眶都红了一片。 路易斯没出声，想不通自己只是抬个眼，小精灵怎么就看起来快哭了一样？ 他轻吸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 就被艾克尔打断：“我，我不想吃了，我真的吃饱了！” 他被沉默的路易斯吓到，飞快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 路易斯揉了揉眉心，看着艾克尔的背影。 算了，等他因为杀人而被神性暴虐所影响到的心情恢复了，再去找艾克尔。 这么想着，路易斯却看见了一个红点。 他定睛一看，那个红点在艾克尔的耳廓上方，因为跑动，从披散的乌发中露出了踪迹。 那是什么？ “等等。”路易斯出声。 艾克尔跑得更快了。 藤蔓瞬间从艾克尔的前方拔地而起，让艾克尔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他只得转身，看着路易斯一步一步走过来。 艾克尔害怕，他忍不住委屈地控诉：“我真的是不小心的，你至于吗？” 路易斯停在他面前，淡声说：“不是因为这个。” 艾克尔：“？” 那是因为什么？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很疑惑，等了会儿，却发现路易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盯着他的右耳朵看。 他的耳朵上有什么东西吗？ 艾克尔正想发问，后脖颈就被冰凉的指尖触碰到。 路易斯的手指一点一点顺着往上，用指腹触碰到那个红点。 很像一个血迹。 血迹沾了有一段时间，要路易斯揉搓好几次，才抹下那一点刺眼的血红，他放在鼻下轻嗅，血腥味。 是的，这就是一个血迹。 艾克尔被他碰的耳朵都红了，却也不敢动。 心中好奇路易斯在干嘛。 路易斯面色微沉：“你受伤了？” 艾克尔摇头：“没有。” 路易斯彻底沉下脸：“那这是谁的血？” 他把指腹上的血展示给艾克尔看。 艾克尔面色一僵，瞬间想起来了。 这是今天瑞莱恩在他身上留下的，凯森居然没有擦干净？！ 还这么倒霉地被路易斯发现了！ 救命，他要怎么解释？！ 艾克尔咬着唇，脑中乱糟糟的。 路易斯沉声：“说话。” 蓦地，他眼神一顿。 艾克尔现在散乱着头发，按理说是不会被这么轻易就看见肩颈。 但他正好穿着一身领口宽大的睡衣，连锁骨都微微露出，仰着头的时候，就可以轻而易举看见那个小肩窝。 白嫩的皮肤上，赫然是明晃晃的红痕。 那是被凯森擦血迹留下的痕迹。 现在被路易斯发现。 路易斯吸了口气，拿起一张手帕，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后，就去撩艾克尔的头发。 没有乌发的遮挡，底下的痕迹更加触目惊心。 他俯下身去看，艾克尔的肩窝至后脖颈，就连往下的后背，都是道道红痕。 仔细去闻，还能闻出来艾克尔身上有一股血腥味。 就像是那个人特地在他的小精灵的身上印下了标记，叫嚣挑衅着说：我在你千般护着的珍宝身上留下了独属于我的痕迹，留下了我的气味，打上了印记。 路易斯眼神逐渐阴鸷，他想起中午时回来看见睡着的艾克尔，对方的脸上还有着红印子，他以为是睡觉睡出来的。 原来那是别人留下的。 他魔怔地摩挲着那一道道印子，神经质地想彻底抹干净。 然后覆盖上自己的印章。 是谁？究竟是是谁？！ 他要将那个人揪出来，一点点将对方给绞死！ “哑巴了吗？”路易斯眉目冷皱，黑眸中是漫上的杀意。 艾克尔忍着疼，深吸一口气，他张口就准备随便说几句话，糊弄过去。 路易斯就打断他：“别想着骗我。” “你今天去哪了，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我随便问一个人，他们都知道。” 他一字一句：“所以，如实交代。” “一个一个字地亲口说给我听。”路易斯冷冷盯着艾克尔：“来抵消你背着我在外面做这些事的惩罚。” 兰希斯那次，他轻易松口。 这次不会了。 艾克尔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认命了：“我去见了瑞莱恩……” 他慢慢说今天发生了什么，越说越委屈。 他的狼被瑞莱恩打伤，现在因为要修复伤势，还在沉睡不醒。 自己还被瑞莱恩压在地上威胁，糊了一身黏腻的血。 回到这里，还要面对路易斯强势的质问。 艾克尔说到最后，哽了声，但强撑着没有哭：“是瑞莱恩他先欺负我的……” “你也欺负我。”他眼角泛红：“你骗我，你还说……要我将教廷当做自己的后花园。” “这算什么的后花园，”他抽了抽鼻子：“瑞莱恩都那样欺负我，没有一个人来帮我。” “我在……”他本来想说暗之森，突然意识过来，改了口：“我在我家的后花园才不是这样的。” 艾克尔越说越委屈，将这几天的埋怨通通都发泄出来：“……是你逼着我来的，你都不听我说的话。” “一点也不尊重我的意见。” “而且我干些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的谁啊？”艾克尔揉着眼睛，将快要溢出眼的泪水擦掉：“还那么凶，每天，都在凶我呜……” 他把泪意憋回去，闭上眼决绝道：“我，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教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删删改改挤出一字QAQ，你们永远都不知道我删了多少 那能怎么办呢，自己生出来的，塞也塞不回去。 对路易斯指指点点：“虽然你不是麻麻的好大儿，但麻麻会把你养大的！” 摸摸艾克尔的头：“别打扰麻麻养崽崽！知道没？乖。” 第44章 撕画 气氛凝滞。 路易斯狭长的眼眸暗沉,在喉间将艾克尔说的话滚了又滚，好一会儿，才征然反应对方在说什么。 他紧盯着面前的艾克尔。 眼睛紧紧闭着,咬着唇，掐着手心，一副抗拒的姿态。 艾克尔一直是很乖巧的,之前就算哭，也是很委屈地,压抑着哭,很少看见他真正发脾气的样子。 这是路易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艾克尔。 彻底炸毛。 像个小刺猬，用尖刺对准了外界的所有人，内里被保护起来的柔软却让人心疼。 路易斯抿着唇，攥紧指尖，方才因为看见痕迹而生出的怒火与嫉恨，在形成一根尖刺后，又瞬间被艾克尔的保护壳给磨钝。 哑然熄火，有点余怒，还有点无措。 他在想,该生气的不是他自己吗？ 对方的长久不出声，让艾克尔摸不着底,只得偷偷抬起眼，小心又小心地看了眼面前的路易斯。 路易斯也正在看着他，黑眸深邃暗沉,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亮,黑漆漆的格外吓人。 艾克尔又被路易斯狠厉的眼神吓到，顿了好一会儿，才板着张脸,很认真地说：“路易斯，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我真的想离开。” “我想家了。” 虽然认真，却因为红着眼，带着哭腔，更加地没气势。 有那么一瞬间，路易斯看着那双黑色的琉璃瞳，想直接说出自己就是那个“路易斯”，可是他又生生忍住了。 他们可以相认，但不是现在。 他不想，艾克尔知道自己是“路易斯”后，哭着喊着说不信，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崩溃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小精灵想象的那么美好。 原来他是一个这么差劲的人。 好一会儿，他才沉声拒绝：“不可能。” 艾克尔现在就处于一点就炸的油气桶，路易斯的拒绝就相当于那一点火星，砰地就将他引炸了。 哭得更狠了。 一边哭一边抽鼻子、揉眼睛，眼角都被揉红了，脸上也布了层粉，格外可怜。 也更加的生气。 艾克尔情绪一上头，就变得格外的大胆。 他气哄哄地指着门外，让路易斯出去。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艾克尔一抽一抽：“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他觉得路易斯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向来生杀予夺的路易斯就这么被一只哭着鼻子的小猫给赶了出去。 夜深寒重，冷风浸骨。 路易斯站在门外，一身白金教袍裹挟着浓重的冷厉。 他被冷风吹得一腔怒火全熄，半响，才头疼地叹了口气。 路易斯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这事确实不该怪艾克尔，是瑞莱恩发疯扯上了艾克尔。 他没控制住自己，一气之下直接向艾克尔质问。 这件事他会亲手像瑞莱恩讨回来。 现在该解决的是，如何让艾克尔对他改观？ 让他们的关系改善。 路易斯背过手， 一开始他的设想是一步一步扭转艾克尔对他的刻板印象，并且一直认为自己做得不错。 他以为自己在竭力克制，照顾艾克尔的情绪，结果并不是，他的小精灵一直一直像兰希斯说的那样，对他怕得要死。 为什么…… 在暗之森的时候，他们通过生命之树的残骸交流时，他的性格也一直这样。 明明一样的人，一样的交流方式，为什么结果截然相反？ 所以，后面为什么会变成艾克尔时时刻刻都警惕他的模样？ 对他心里只有害怕，一点也不相信他。 他还要继续吗？继续细水长流，继续温水煮青蛙？ 路易斯想，恐怕不行，艾克尔不停地躲避自己，他应该更加强势一点…… “公爵大人，强势也是有前提的。”老管家微笑着。 路易斯转身，淡淡道：“嗯？” 路易斯早就听到了老管家的脚步声，没心思去管，任由别人靠近，呢喃出声后就被走近的老管家听见。 老管家看过他们的相处方式，直说了，路易斯这辈子都不可能追到人。 这小子之前不是很会跟姑娘相处吗？怎么当了主教后，变得这么死板？ 老管家想不通路易斯究竟是怎么转换成这个性格，很久之前，路易斯还是一个温柔优雅的标准贵族，私下里跟他说话也很随和。 他是看着路易斯长大的，即使后来路易斯变成一个人人惧怕的暴徒，但在老管家眼中，他那个做过许多糗事的小路易斯。 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害怕。 瞧，现在追个喜欢的人也不会，还是个稚嫩的小子，要知道他当年只花了七天就追到了自己的妻子。 老管家想，他有必要给路易斯传授一下经验。 “公爵大人只需要像以前那样……”老管家蹲了一下，觉得现在的路易斯不适合“温声细语”“温文尔雅”了，改了下口：“在谈话中，尽量尊重的他的意见跟想法，主动询问他想干什么，而不是自顾自帮他处理好一切。” “就比如您方才的用餐。”老管家方才在他们用餐时，是随侍在一旁，见到两个人争执起来，就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路易斯微皱眉：“继续。” 老管家身上整洁的燕尾服无一点皱褶，他微点头：“冒犯公爵大人了。” “您应该准备更多的选择，比如饭后甜点等，摆在餐桌上，让艾克尔小少爷自己选择。” “我想，他会很乐意的。”老管家徐徐道：“当然，您还要懂得迎合他的喜好。” 他把年轻时追姑娘的经验都贡献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不要冷着脸，那样会让对方误以为你很讨厌他。” 时常冷脸装凶的路易斯：“……” 他紧锁着眉：“然后？” 老管家：“强势是要建立在这些前提之下的，也要让艾克尔小少爷看见，您是为了保护他才强势。” 老管家说完后，不去打扰沉思的路易斯，转身就走。 路易斯在冷风中站了许久，谋算好一切，才去到隔壁的房间睡下。 第二天早，他在门外等着，听见里边传来动静，猜测艾克尔应该醒了。 他抵着门，很耐心地等着。 等艾克尔出门看见了路易斯。 艾克尔：“……？” 然后就被路易斯抓去吃早餐了。 他有点受宠若惊，因为这次的早餐格外丰盛，他只吃了一点点，路易斯也没有强制他咽下去别的。 离席时，路易斯也没有拦他。 艾克尔舒了口气，看了眼正在沉睡的穆图，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见瑞莱恩。 刚走出去，就被当场抓包。 路易斯：“我跟你一起去。” “免得他再欺负你。” 艾克尔没理由赶走路易斯，只好跟他相伴而行。 但他显然忘记，外面还有一个在等他的凯森。 巧之又巧地狭路相逢。 艾克尔看着些微错愕的凯森，他压下紧张地情绪，握起手。 路易斯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 凯森躬身：“主教，我今日负责巡逻附近几片地带。” 路易斯不再看他，牵着艾克尔抬步就走。 艾克尔却回头看了眼。 凯森正好直起身，微侧着脸，无声道：“我今晚会来找你。” 找他做什么？艾克尔想不通。 难不成是事情已经办好了？他请求凯森帮他逃出去那件事。 艾克尔心脏“砰砰砰”地跳，他的手还被路易斯牵着，对方指尖一如既往地冰冷。 他想，明天就可以不用再看见路易斯了。 瑞莱恩没有再作画，坐在高脚椅上，一条腿搭下来，脚尖慢悠悠地点地。 身前的画架已经备好了白纸，颜料也都已经准备好。 他视线虚无地看着那大片的花。 在脑中构想，等一下要让他的小模特站在哪里。 不过，小精灵迟到了呢，这么久还没来。 瑞莱恩听见了脚步声，他以为另一个是那个多管闲事的骑士长，不以为意：“你今天晚到了。” 艾克尔看了眼没说话，沉着脸的路易斯。 试探地出声：“我今天吃了早饭。” 瑞莱恩笑笑：“好吧，我原谅你了，我的朋友。” 他回头去看艾克尔，却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瑞莱恩匿去笑容：“路易斯。” 路易斯勾起唇，嗤笑：“演完了吗？” 他握紧艾克尔的手，小精灵有些紧张。 “演完了，就让我们算算昨天的账。”路易斯冷下声，笑：“瑞莱恩，你背着我，欺负我的人，总得付出什么代价吧？” 瑞莱恩妥帖将画笔放好，站起身：“老教皇还没死呢。” “路易斯，你是要以下犯上？” 私下里主教掌控的权力比圣子要大的多。 可表面上，还是圣子更加高人一等。 瑞莱恩这句话合情合理，单薄的身体没露出丝毫畏惧，他只是看向艾克尔：“你答应过我，今天要当我的模特的。” 瑞莱恩歪头笑着，一字一句：“你、骗、我。” 小骗子是需要得到惩罚的。 艾克尔被吓住，后退半步。 路易斯安抚地与他十指相扣，动作中包含强势，却给了此时的艾克尔莫名一种安全感。 他想，他大概明白老管家说的话了。 瑞莱恩看着他们的动作，黑了脸。 刚想说什么，猛然抬手挡住了后面的突袭。 藤蔓狠狠抽向瑞莱恩被光明元素包裹住的手臂。 如果不是瑞莱恩反应及时，他这时已经被路易斯击了一鞭。 路易斯：“教廷的制度也配让我遵守？” 他眼眸微眯着，神色暴戾，语调冰冷：“还有，你吓到他了。” “作为惩罚。”路易斯慢条斯理道：“就拿你这片埋骨之地来抵吧。” 他话音刚落，无数藤蔓从泥土里钻出，掀翻了地表，白色的花丛瞬间被催毁。 猩红的泥土被翻了上了，露出大片白红相间的尸骨。 这个地方一直都是瑞莱恩私人的埋尸场。 用血肉来饲养他的娇花。 路易斯很小心，没有让那种脏东西挨到艾克尔。 但艾克尔还是被吓到，他这些天待的地方，脚下踩着的土地，都埋着无数人类的尸体。 他还躺在这上面过。 艾克尔脸色苍白，有些接受不能。 怪不得这里一点生机都没有。 怪不得凯森说瑞莱恩就是一个疯子。 他还不信。 当年那个救他的金发少年，阳光都在跟随他的脚步，怎么可能是跟路易斯一样的杀人狂？ 瑞莱恩目呲欲裂，眼睛红得滴血，连嘴唇都被他隐忍着，咬得流下鲜血，从牙缝一个一个字地往外挤：“路易斯。” “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路易斯笑了笑：“哦，我等着。” 跳梁小丑。 藤蔓在瑞莱恩心痛欲裂之时，瞬间出击将瑞莱恩的手脚捆了起来。 瑞莱恩动弹不得，狠狠瞪向路易斯。 路易斯牵着艾克尔，一步一步走向瑞莱恩。 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别怕，他不会伤害你了。” 他们站定在瑞莱恩面前。 艾克尔看着那双泛着血丝的眼，苍白的脸上是癫狂的神色。 跟之前的脆弱致郁截然相反。 他忍不住一退再退，躲到了路易斯身后，小心地扒拉着路易斯的衣服。 两个杀人狂里，如果真的要选，他选择路易斯。 路易斯起码，不会对他特别过分地动手动脚，虽然很凶就是了。 路易斯感受到艾克尔攥着他衣服的小小力道。 内心徒地柔软，确实是他冲动了，艾克尔跟瑞莱恩什么都没有。 他又将艾克尔拉出来：“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昨天瑞莱恩欺负你，现在你可以报复回去了。” 艾克尔有些犹疑地看着瑞莱恩，如果真要他动手打人，他肯定做不出来的。 可是如果不报复，他又的确不甘心。 因为穆图被瑞莱恩欺负的很惨。 他四处看了看，看到了画架上的画本。 瑞莱恩注意到艾克尔的视线，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想撕掉我的画？” 艾克尔攥紧手：“你不应该伤害穆图的。” 瑞莱恩笑得更厉害：“为了一条狗？你要撕我的画？” “听话。”瑞莱恩轻声道：“别碰它。” 他勾唇笑着：“别碰它，我们还是朋友。” 他不会杀自己的朋友。 瑞莱恩巧妙地偷换了概念：“作为交换，你可以随便在我的身上发泄。” 他低声诱惑：“来吧。” 刚说完就被藤蔓堵住了嘴。 路易斯冷笑：“什么叫做交换？他可以撕你的画，也可以在你身上报复回去。”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艾克尔听见，紧了紧指尖。 他还是把画本拿到了手上，翻过空白的一页。 他微微睁大眼。 画上画着的是脸上染了鲜血的自己，怀里抱着死去的穆图。 狼崽子的脖颈被扭折了，软趴趴地歪着脑袋，睁大死不瞑目的眼睛。 艾克尔浑身冒着冷汗，瞬间将那张纸给撕了下来。 看都没看瑞莱恩一眼，干脆利落撕了个碎，画纸雪花般零零散散掉落在地。 再往回的一张是他那天看见的那幅画，红色的泥土跟雪白的花。 艾克尔当着瑞莱恩的面，又撕了一张。 一张又一张画着令人骨子里透寒的画被艾克尔撕掉，他颤着指尖，甚至闭上眼不敢看下一张画。 每张纸上的画对艾克尔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污染。 令他作呕。 直到最后一张。 那是一张女人的肖像画，黑白色，笔触稚嫩，甚至有点啼笑皆非的意味在。 却倾注了无数的感情。 这是唯一一张可以说是纯洁的画。 妇女披散着头发，微微笑着，眉目温和。 她跟瑞莱恩很像。 艾克尔顿住了手，缓缓看向瑞莱恩。 瑞莱恩说不出话，喉头鼓动着，用力到脖颈处青筋暴出，眼神冰冷凶戾。 他跟艾克尔对视上，眼角缓缓溢出了一滴血泪。 而后慢慢地、慢慢地弯起了眉眼。 他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好久不见！啵啵啵！ 第45章 两清 艾克尔手一抖,画本差点掉在地上。 吓了一跳，有些懵地拿住被他撕地变薄许多的画本。 他看着那张画，脑子乱乱的。 看了许久,才有点反应过来，自己撕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画本。 他不是很懂人类之间的事，但也隐隐明白,画上的女人应该就是瑞莱恩的母亲。 这很有可能是唯一一张肖像画。 艾克尔意识到这一点，觉得瑞莱恩死盯住他的视线瞬间变得强烈起来。 心里一下就慌了,害怕地颤着手,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那个画本扔回画架上。 随后下意识抬眸看向了瑞莱恩。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他就被无形地恐惧摄住了。 瑞莱恩笑得更厉害，他四肢痉挛般地挣扎着，光明元素疯狂化为利剑去攻击绑住他的藤蔓，丝毫不在意里边的他是否会受伤。 他被藤蔓堵住了嘴，也硬是挤出了丁点声响。 他想跟艾克尔说话。 说不出口，就从眼神透露出。 他的眼神在说：“晚了。” 艾克尔被逼地后退半步。 那双血色眼中的怨恨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路易斯霎时指使藤蔓收紧，惩罚吓到艾克尔的瑞莱恩。 他没再堵住瑞莱恩的嘴。 他很乐意听见,有罪者临死前的哀嚎。 瑞莱恩被捆地剧烈呛咳几声，停不住地大口喘息。 藤蔓不停地收紧,目的是绞死被捆住的人。 路易斯转身向被吓呆的、神情无措又茫然的艾克尔走去。 乌发软趴趴地服帖垂落，黑色的琉璃瞳里是不解，咬着唇,很乖地看向自己。 路易斯很清楚,等艾克尔反应过来，下一步就会自责。 先发制人地道：“不用去自责，你没有做错。” 他没忍住,揉了下艾克尔的乌发。 又捂住艾克尔的眼睛：“不要看。” 在艾克尔视线被捂住的下一刻。 藤蔓骤然收紧！ 瑞莱恩本就苍白的脸，被勒的泛青，明明眼球都快暴出了，愣是用光明元素护住了现在的自己。 忍着这股要撕裂全身的巨痛，除了喘息，没有泄露出一声压抑地痛呼。 他的眼神甚至在一瞬间藏起了凶戾，面无表情地想。 路易斯，还真敢啊。 瑞莱恩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眼神看着艾克尔，血泪一滴一滴顺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往下流。 他张开口，从被卡得死死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嘶哑却又诡异地、清晰无比地传进了艾克尔的耳朵。 瑞莱恩说：“艾克尔，当年，是我救得你。” 藤蔓加大了力度，他断断续续：“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路易斯瞬间反应过来，眼神徒地一厉。 他看死人般，看着垂死挣扎的瑞莱恩。 救艾克尔的人不是瑞莱恩，而是披着层瑞莱恩皮的路易斯。 当年，感受到艾克尔的生命在逐渐消逝，但自己仍在被契约压制，情急之下，意外用神魂撞破了禁制。 随便挑了一个身体进入，就去救他的小精灵。 也是那一次相见，让路易斯一直养崽的心有了波动。 但那时小精灵还太小，他心绪轻微地波动后又平复了，只是随着小精灵逐渐长大，那股悸动就再也忽视不下。 路易斯神情逐渐冰冷。 原来当时的瑞莱恩是有意识的，现在还准备拿这个壳子，用着路易斯的恩，让艾克尔来报。 艾克尔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眼前一片黑暗，耳边钻进了瑞莱恩的求救声。 听起来，虚弱地像是快死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处理瑞莱恩话语中的信息，就被路易斯捂住了耳朵，眼睛换成了被藤蔓围着。 失去听力之前，他听见路易斯在说：“乖，不要去听，不要去看。” “等我处理完这个垃圾。” 路易斯用冰冷的视线看向瑞莱恩：“你有意识？” 他问的是当年的事。 瑞莱恩的眼睛已经被血糊住，但他感觉到路易斯的视线，明明看不见，但还是精准地对上了。 瑞莱恩勾起了一抹浅笑，与肖像画里的女人扬起的唇角弧度分毫不差。 他无声动着唇，说：“是的，我什么都看见了。” “我看见了，碰到了，还记在了心里。” 路易斯被瑞莱恩的挑衅激怒，他瞬间握紧手，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动声。 恨不得直接绞死瑞莱恩。 眼看光明元素凝聚成的护盾即将被绞碎，下一刻藤蔓要绞碎的东西就是脆弱的人体。 就在此时，反应过来的艾克尔揪住了路易斯的衣服，很轻很轻地扯了扯。 他眼睑扇动着，瞪大眼去看面前的黑暗。 “你要杀了瑞莱恩吗？” 路易斯面色阴鸷，嗓音却是温和的：“我这次不杀他。” 跟艾克尔想的回答完全不一样，他懵住：“啊？” 下一刻，瑞莱恩就被猛然甩飞出去，狠狠摔在了翻上来的尸骨之上。 他吐了口血。 藤蔓没有放过他，缠卷住他的右手臂，狠狠一缩，骨头碎裂的声响蓦地响起。 瑞莱恩闷哼一声，比手臂更疼的是他仿佛四分五裂的心脏。 碎的是他的右手。 路易斯冷着声说：“现在，他不欠你了。” 他松开了艾克尔。 艾克尔得以重见光明，第一时间就对上瑞莱恩布满仇恨的眼神。 他吸了口气，肃着张小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瑞莱恩凭借着意志力站起身，因为全身泛疼，只能轻声说：“人，是会变的。” 他脸上再无笑容：“你也变了。” 艾克尔不想跟他争辩，有些生气，冷淡地说：“不管如何，我们两清了。” 瑞莱恩看着路易斯将艾克尔牵走。 他握着右手，盯着艾克尔的背影，什么表情都没有。 直到艾克尔的身影快要消失，才勾起一抹极其清浅的笑，沾满血的空洞双眸阴鸷一闪而过。 笑容稍纵即逝。 瑞莱恩坐到画架前，他看着那副肖像画。 这是他的母亲。 他环视混乱的周遭。 精心呵护，拿血肉喂养的后花园，已经被毁之一旦。 他有些懊恼：很抱歉，送给您的礼物被我搞砸了。” 低声呢喃着：“花可以再养，可是罗伊女士，我好像再也不能给您作画了。” 自从当年被残留的黑暗元素侵蚀了神智，他就再画不出任何一副正常的画了。 路易斯拉着恍恍惚惚的艾克尔回去，嘱咐了一番就去处理公务，直到半夜才会回来。 而艾克尔心不在焉地过了一天，终于等到了晚上。 见到了凯森。 路易斯主教废了圣子瑞莱恩一条手臂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凯森也有听闻。 他想起昨天早上为艾克尔擦血而留下的红痕，隐隐猜测到路易斯为什么突然发狂了。 看着面前心神不定的艾克尔，体贴地没有问相关事宜。 明日教廷会议就会召开，而那时艾克尔说不定已经离开教廷了，实在没必要再让小精灵回家的途中心烦。 夜色的掩映下，他们的身影并不显眼。 凯森低声道：“明早，教廷会议就会召开，就往常而言，这一场会议会在各位主教的争吵中度过一个早上，投票事宜再吵到下午。” “路易斯最早也才会在下午空下来，在这之前，我会将你送离教廷。” 虽然艾克尔等了好些天，但这对于他还是有些突然。 心底除去喜悦，不知怎么有些怅然的感觉。 离开教廷……离开路易斯。 艾克尔神色犹豫，半响才轻声应下：“嗯！” 凯森揉乱他的乌发：“别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不会出差错的。” 艾克尔深吸一口气，想起暗之森中的老师跟沉睡着的穆图，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些雀跃：“我们明早什么时候出发？” 凯森笑了下：“等你吃完早餐。” “啊？”艾克尔怔住。 凯森勾了下小精灵的鼻尖，呆得有些可爱。 “不能让你饿着肚子赶路。” 他说：“我安排了人在教廷外接应你，他会负责送你到暗之森。” 面色转肃：“马匹一旦开始扬蹄，为了防止有人追捕，不会有停下的机会。” 凯森开了一个小玩笑：“相信我，你不会想在颠簸的马上用餐。” 艾克尔点点头：“好，我会尽量吃快点的，不浪费时间。” 猝不及防地，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刻，凯森就给他来了一个贴面吻。 点着头，认真做约定的小精灵过分的可爱。 在月色照映下，骑士情难自禁。 凯森的脸经过无数风吹雨打，是硬朗的脸部线条也无法掩饰的粗糙，胡茬扎脸。 他轻触碰到艾克尔细嫩的脸蛋，很轻很轻地转过头，印下一吻。 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蹭红了这白嫩的皮肤。 也怕自己让对方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所以艾克尔甚至都没感受到什么，凯森就抽离了开来。 被什么扎到了，碰到了，就没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凯森：“这是道别吻吗？” 凯森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红了耳朵，强撑着面子点头：“是的。” 让凯森没想到的是，艾克尔拉住了他的手臂，踮起脚重重地在他侧脸吧唧了一口。 笑得很甜：“刚刚太轻了，这才是道别吻。” 月色很美，这个道别吻抹去了凯森所有的离别伤感跟小心翼翼，甜到了他的心底最深处。 左胸腔的心脏，没有一点预料地加速跳动。 艾克尔道别凯森，回到了殿内，沉睡许久的穆图终于醒了过来，因为过多的光明元素压制，导致他恢复伤势的过程很缓慢。 但也就是这份沉睡，让他隐约梦到暗之森狼族的现状。 他不能再耽搁，必须得赶回去了。 艾克尔听完穆图所说，也跟穆图说了方才与凯森的商议。 “等明天一早，我们拿上木匣子就立刻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第46章 路易斯教皇 红衣会议即将召开之际。 七位主教陆陆续续来到,他们一一在长桌前落座。 而圣子瑞莱恩是坐着轮椅前来，他的左腿在昨日被摔得骨折了，手臂也缠着绷带,脸色苍白。 虽脆弱，但并不狼狈。 他微微笑着，向七位主教点头示意。 碧眸包含深意。 瑞莱恩坐在了路易斯的对面。 各占长桌一头,分庭抗礼。 一切动静都沉寂下来。 安静的同时，沉重的气氛也逐渐蔓延开。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沉甸甸压在每个人的身上,让所有人不自觉的面色肃穆。 除了路易斯。 他姿态放松，两手撑在桌前，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因为他刚刚才亲手处理了一个公然反抗他的红衣主教，杀完之后，随手抓了一个教众，让人当场继任。 那位新主教还披着有上一位主教温度的教袍，不敢抬头，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路易斯的面前摆着一座沙漏，所剩的时间无几。 他有些无聊,索性屈起指节，规律地叩着桌面。 “笃笃”声一下又一下地响起,叩进了所有人的心底。 死寂。 到点了。 路易斯将沙漏翻转过来，发出轻轻一声响。 他微微抬眸，黑眸中暗色浓稠,面色却异常平静：“开始吧。” “给你们一个沙漏的时间。” 路易斯出口的一瞬间,强大的气场微微收敛，几乎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位颇有资历的主教抗议：“这不合理，一个沙漏？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够？ 路易斯淡淡地“嗯？”了声。 霎时鸦雀无声。 “老教皇在昨夜凌晨突然病发。”路易斯冷声述说：“抢救得不及时,现在昏迷不醒。” “奄奄一息。” 其实是昨晚路易斯去强行逼供一番，想问出教皇权杖的藏身之处。 很可惜，老家伙的脾气跟驴一样倔，打死了都不开口。 路易斯很遗憾地道：“怎么就恰好吊着口气没死呢？” 瑞莱恩轻嘲：“有权杖在，老教皇不会在下一任教皇加冕前死去。” 意思是让路易斯死了那条心。 路易斯微点头：“那他的死期快到了。” 这么直白的一句话让拥护教皇、拥护圣子的主教面生愠色。 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抗。 路易斯觉得有些无趣，他甚至在想他的小精灵现在起床了没？是不是在吃着早饭？ 他今早走时，也照例对着正睡得香甜的艾克尔俯下身，轻轻在小精灵的唇角印下一吻，吃了一嘴的香甜。 “是吗？”瑞莱恩碧眸冷沉，却是笑着反问，拉长了调子，嗓音极轻。 紧接着，他向七位主教一一看过去，已经被路易斯杀的只剩下一两位熟人面孔了。 瑞莱恩的长相很占优势，金发碧眼本是攻击性很强的搭配，却被他的面部柔和下，微微笑着更显温和。 最适合拉拢人心。 他话音一转：“我接下来说的话，我保证在我当上教皇后都会一一让它实现，为表诚意，我会对光明神许诺。” 瑞莱恩左手握拳，抵在了右胸口，本来应该是右手，所以他带着歉意道：“伟大的光明神，请宽恕我对您的不敬。” 路易斯恶心地皱起眉，冷嗤一声。 光明神早死了，如果不是这群虚伪的教众凝聚起信仰，那个狗屁契约就不会依靠所谓的神格而生效。 瑞莱恩并不理会，他微微垂下头，闭上眼，一脸诚挚：“我对您起誓，如果我当任下一届教皇之职，将带领所有教众，请您在我的加冕仪式为教廷撒下庇佑之光。” “……我将进一步让您的光辉照耀整个大陆，让教廷吸纳更多信奉您的人，包括暗之森在内的黑暗种族也会臣服在您的脚下。” 话音刚落，他掀眸一一向所有红衣主教看去，一字一句：“我保证，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个教徒会无辜死去。” 如瑞莱恩所料，他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被这群压制在强权下的可怜虫信以为真。 那位新教众更是看救世主一般看着自己。 选择我吧，瑞莱恩在心里道，我会用整个教廷来培育罗伊女士所挚爱的花。 他看向路易斯，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路易斯只觉可笑，愚蠢的人类就应该被强权所统治才能臣服。 他的眼神格外锋利，暴虐与阴鸷显露无遗：“别忘记你们这几天临死前说过的话。” 难堪之色在七位红衣主教的脸上一闪而过，恐惧更是深藏在内。 投票开始。 选择继任教皇的会议是采取不匿名投票制，每位红衣主教只能投一票，多者为胜。 所以每次类似的会议结束，七位红衣主教就得更新换代。 长久的沉静。 没有一个人开口。 沙漏已经漏了一半。 路易斯黑沉的眼眸看向他右手边的红衣主教，示意他当这个出头鸟。 对方咽了口口水，看了看路易斯，再看了看瑞莱恩，一闭眼：“我的票投给圣子。” 瑞莱恩一票。 紧接着第二位红衣主教：“我也看好瑞莱恩。” 瑞莱恩两票。 第三位红衣主教：“我期待路易斯主教所统治的时代。” 路易斯一票。 第四位：“我选瑞莱恩。” 瑞莱恩三票。 第五位：“我选圣——” 路易斯黑压压的目光转而盯向他。 第五位立马改口：“相比圣子，我认为路易斯主教更适合带领教廷。” “教廷需要强权。” 路易斯两票。 第六位毫不犹豫：“教皇权杖应该握在路易斯主教的手上。” 路易斯三票。 双方票数持平，只剩最后一位，那位刚继任的新主教，他的票数决定了路易斯与瑞莱恩谁胜谁败。 他面对着路易斯跟瑞莱恩的双重眼神，冷汗尽出，颤抖不停。 路易斯是当着他的面杀的上一任主教。 眼前血液似乎还在喷溅，新主教吸了口气，定定看向路易斯，张开口：“我、我选——” “等等。”瑞莱恩沉下脸：“希望你能听我说几句话。” “你刚刚继任的红衣主教，对一切事情都不太清楚，我来为你说明。” 瑞莱恩碧眸紧紧攥住新主教的视线：“路易斯20岁时，性情大变，从一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变得杀戮无度。” 路易斯好整以暇地听着：“继续。” 瑞莱恩缓缓述说着：“他继承公爵之位后便进了教廷，靠着据说是神赐下的‘藤蔓’而当选上主教，并大肆篡改教规。” “我认为，”他下结论“沾满血腥的杀人利器不可能是是神所赐，路易斯更有可能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瑞莱恩语调轻和：“早在五年前，真正的路易斯就已经死去。” 他问这位新主教：“你要选择一个恶魔当教皇吗？” 路易斯心底琢磨，总得来说，瑞莱恩说的都是真的，有没有人信就不知道了。 他环视一周，有怀疑者，更多的是觉得瑞莱恩想拉票想疯了，信口开河。 在扮演人类上，黑暗神还是很有自信的。 人类是一个很复杂的生物，他们拥有着七宗罪里的一切罪孽，诡异地融合在心脏里。 而路易斯只不过其中一点放大了数倍。 他舒展开眉眼，只看了那位新主教一眼。 新主教发着抖，那双黑眸仿佛摄住了他的灵魂，向内灌输着无限的恶意。 他颤着声，不再去看瑞莱恩，斩钉截铁：“我选路易斯主教。” 路易斯四票。 他赢了。 瑞莱恩没想到这个结果跟他所料的完全相反，他第一次阴下脸，碧眸森森地看向路易斯。 只一下，他脸上又反常地扩大了笑容，极其诡异地开始闲聊：“今日要召开会议，你出门的时候很匆忙吧。” 路易斯皱眉：“你想说什么？” 瑞莱恩笑：“没什么，只是提醒一下你，有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 路易斯皱眉。 瑞莱恩靠着轮椅，淡淡反问：“还不明白吗？” “路易斯主教，哦不，现在应该是教皇了。” “我只是想说，”瑞莱恩一字一句：“别高兴得太早，小心乐极生悲。” 他笑起来，碧眼中满是乐意。 路易斯瞬间冷下脸，心中思腹，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徒然明悟。 他还能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只有一个艾克尔了。 路易斯眼神森然：“你敢动他？” 瑞莱恩笑得癫狂：“我都这样了。” “有什么不敢的？” 藤蔓霎时暴起。 瑞莱恩毫不在意，唇角轻勾：“再晚一点，他就真的死了哦。” 如同凯森说的一样，第二天艾克尔没有看见路易斯的身影，他用过早饭，将木匣子找了出来。 避开老管家，和穆图出发。 在熟悉的地方看见了等待他的凯森。 凯森也没有多说什么，牵住艾克尔的手，就按着脑中的路线开始走。 艾克尔抱着穆图，小步跑着，勉强跟上了凯森急匆匆的步伐。 因为时间紧迫，凯森顾及不来艾克尔的小短腿。 他们走了很久，艾克尔没有算时间，他只知道自己脚疼得厉害。 为了不耽误时间，只是皱着张小脸，忍着疼痛。 如果不是凯森察觉出不对，回头看了一眼，恐怕还得走很久才能发现。 他没多说什么，干净利落地将艾克尔抱了起来。 太突然了！ 艾克尔轻呼出声，又小声道谢。 不过这样确实快了好多，因为没了他的拖累。 疾行好一会儿，凯森才低声道：“到了。” 他的脚步也终于慢下来。 艾克尔抬头看去，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地上有血？” 凯森皱着眉看了一眼：“应该是没打理干净。” 他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但成功就在眼前了，他也没考虑太多，继续走下去。 艾克尔松了口气，低头揉醒了沉睡的穆图：“穆图穆图，我们快到啦！” “别睡了。”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凯森身体僵硬，停住了脚步。 艾克尔疑惑地抬头：“怎么不走——”了。 艾克尔也傻了。 因为他们的前路是满地的尸体。 路易斯手握藤蔓，全身染血，站在了中间。 白衣教袍被四溅的鲜血染成血红色，血液不停地顺着衣服纹路流下。 一身红衣的路易斯仿佛是从地狱底下爬上来的恶鬼，黑发披散，凶戾异常。 他缓缓掀眸，黑漆漆的眸子没有一点人类情感。 直到他看见蜷缩在凯森怀里的艾克尔。 艾克尔愣愣地看着满手满身血液的路易斯，那根藤蔓上布满尖刺，血液顺着流到地上。 他扒着凯森的手臂，克制不住地往后缩。 路易斯的眼神，好可怕。 仿佛要将他整只精灵都生吞活剥，狠狠吞落在肚。 路易斯一错不错地盯着艾克尔错愕的双眸，微微眯起了眼眸，眼神冰冷异常。 他突地从喉头中挤出一声沙哑的轻笑。 而后一步一步向他们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快完结了，也可能感觉不准 提前问问宝贝们想看啥番外，没有人说的话，我就自己随便写一下好惹QWQ 第47章 为什么 藤蔓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路易斯面无表情。 一个又一个之前被他忽视,现在想起却格外怪异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 梳理整齐后，才发现这些画面都在向他表达着同一点信息，他的骑士长跟他的小精灵早就有来往。 关系亲密。 路易斯微敛眸,他神色无波，但就是这般才最恐怖。 他最讨厌背叛。 他们什么认识的呢？他开始追根溯源。 是在他发下命令抓人的时候？ 不，不是。 路易斯看见了艾克尔怀里抱着的木匣子,里边装的是神明的鸦羽。 他记忆良好，一下想起一开始进入暗之森时遇到的那个精灵,记得对方的目的是寻找神明的鸦羽。 他现在才察觉,自己跟艾克尔错过了多少次。 包括他一开始发现精灵离开暗之森的踪迹，追到了城邦里的时候。 路易斯当时还疑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精灵，全城搜索过去却一点踪迹都没有。 就是因为凯森在隐藏艾克尔的踪迹。 艾克尔一开始跟踪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凯森，跟丢了才会碰到他。 不然也不至于可怜兮兮地缩在树上。 甚至在救出塞西尔的时候，没有抓到艾克尔，一是因为塞西尔，二是因为凯森。 两人联手一起骗过了他。 昨天带艾克尔去找瑞莱恩时,碰见凯森也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对方就是光明正大地等在门口。 等着艾克尔出来。 血液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往下流。 他前不久才逼问出瑞莱恩埋伏的人在哪里,不待他想清楚，这些人怎么会埋伏在教廷出口处。 他就因为担心艾克尔的安危，通通将人给杀了。 路易斯扪心自问,他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反而发现自己的骑士长背着他，带着他的小精灵出逃。 只觉可笑。 他以为他给了艾克尔自由。 因为心中的信任，觉得懵懂无知的小精灵不会再欺骗自己,所以他不去过问艾克尔每日的行踪。 但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而已。 左胸腔跳动的活物疼到像是被活生生捅了把刀子。 神，也是会痛的。 路易斯攥起拳，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手臂青筋暴出。 他已经走到了离艾克尔跟凯森不远的地方。 路易斯伸出手。 凯森瞬间抱紧艾克尔，撤离几大步。 眼神警惕，身躯紧绷，做出防御的姿态。 路易斯却才发现自己满手的血，他不甚在意的甩了甩，放下手，冷声道：“放他下来。” 他的手太脏了，不能去抱他的小精灵。 凯森跟路易斯对峙良久，一动不动。 只有路易斯才知晓自己现在已经忍耐度快到上限，他嗓音冰冷，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没听到？” 凯森吸了口气，才低声问怀里的艾克尔：“你要下去吗？” 艾克尔原本在跟路易斯对视的下一刻，就像个小鹌鹑一样埋进了凯森的怀里。 他很害怕，紧紧攥着凯森的手臂，只露了一个背影。 听见凯森的问话，艾克尔不停地摇头：“不……不要，不要下去。”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如芒在背，更加害怕地瑟缩了身子，嗓音低低的：“不想下去……” 路易斯听见，眼神一下就控制不住了，森然阴狠。 他握着藤蔓的手臂痉挛着发抖，花了全身力气才堪堪忍下。 他的小精灵很害怕，不能再吓到他了。 凯森吸了口气，刚想说“好”，就被艾克尔打断。 艾克尔的声音并不大，还是害怕的，却奇怪地改了口：“我，还是下去吧。” 因为他想到，如果自己一直躲在凯森的怀里，那么凯森一定会被他牵连，那这样自己也太没良心了。 他求的凯森，这事跟凯森没关系。 这是他跟路易斯的事。 就算害怕，也还是要面对路易斯。 凯森掩饰住错愕，沉声道：“待会儿他要是动手，就往我这跑。” “嗯嗯。”艾克尔特地压低了声音：“我把穆图放在你这，你帮我送他回暗之森。” 凯森答应了：“好，我会的。” 如果他没死在暴怒的路易斯的手上的话。 艾克尔被放了下来，沉睡的白色狼崽子被留在了凯森的怀里。 他非常紧张，呼吸都不由得放轻。 闭了闭眼，赴死般转过身。 就被满身血色的路易斯吓得当场呆住。 藤蔓仿佛吸饱了人血，生机盎然。 尖刺锐利到反光，一滴滴滚落着血液。 而它的主人路易斯正静静地看着他，最平淡的眼神，最平淡的表情。 路易斯想尽量不吓住艾克尔，却忘了他一身血衣与身后满地的尸体。 效果明显，但却是奔着相反的方向去的。 他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过来。” 语调也是平淡的，可谁都听得出里边的不可反抗。 艾克尔明显犹疑，他回头看了眼凯森，吸了口气，才下定决心抬脚。 他走得很慢，手脚更是无处安放。 眼尾都憋红了，黑瞳越发湿润。 好一会儿，他才磨磨蹭蹭挪到了路易斯的面前。 抿了抿嘴，准备把手搭上路易斯伸出的手。 却没想到路易斯收回了手：“脏，别碰。” 艾克尔闷闷地点头：“噢。” 艾克尔踌躇地等了许久，却没等到路易斯继续出声，但他不敢抬头。 只一直低头，眼神无处安放，却被什么晃到了眼睛。 那个，路易斯的藤蔓……艾克尔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后退半步，好像，好像在动！ 是真的！真的在动！ 不等他继续后退，就看见路易斯松开手丢掉了藤蔓。 藤蔓懊悔地扭了扭，它吓到小精灵了。 委委屈屈缩进地底下了。 路易斯：“别怕。” 艾克尔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才发觉对方一直用黑沉沉地眼神看着他。 他愣愣地点头：“噢。” 路易斯眉眼微松，抬头看了一眼凯森，意思是让他赶快滚，别打扰他跟艾克尔。 却没想到艾克尔误会了这一眼，以为是路易斯终于准备去杀凯森。 抬手就抓住了路易斯的袖子角：“别杀凯森！” “这件事跟他没关系的。”艾克尔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稳着音量说话：“是我去求的他。” “跟他没关系。”事与愿违，他越说越小声：“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可是我真的想回家。”艾克尔握紧了路易斯的袖角，有点笨拙地说：“对不起。” 下一刻，他就眼睁睁看着藤蔓拔地而起，猛然往他身后攻击去。 两道破空声唤醒了艾克尔的意识。 他攥紧指尖，回头去看。 意料之外的，藤蔓对准的不是凯森，而是半空中一柄银色的箭。 那柄银箭速度奇快，破空而来，发出刺耳的响声。 对准的是他的心脏。 艾克尔睁大眼，眼睁睁地看着藤蔓精准攥住了那柄银箭。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被化解。 他有些发怔，路易斯救了自己？ 突地，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艾克尔往远处去看，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瑞莱恩，他的手上握着一把纯银的弓，身后跟着乌泱泱地教众。 那柄对准他心脏的箭是瑞莱恩射的。 凯森此时却后退至人群中间。 他想，刚才路易斯既然去保护艾克尔，那么就不会如他所担忧的去伤害小精灵了。 至于瑞莱恩，路易斯不用动手就可以将瑞莱恩给弄死，他并不担心。 骑士隐在人群中，准备趁着这个时机将穆图送出去。 他答应艾克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临走前，凯森看了一眼瑞莱恩，包括那柄银色的弓。 很眼熟，他隐隐觉得哪不对劲，却想不起来。 瑞莱恩笑着打招呼：“艾克尔，又见面了。” “很可惜，你现在不是我的朋友。”他指腹摩挲着光滑的弓面：“你变成了一个我心中随意可杀虐的陌生人。” “抱歉。”瑞莱恩轻轻说着。 而他下一个动作，却是猛然拉弓，对着艾克尔脑袋射出一箭。 路易斯冷声嗤笑，同样的伎俩也敢再用？ 藤蔓同时袭卷而去。 像方才一样，即将要碰到之时，银箭却一分为二！ 而藤蔓只来得及缠住一根，另一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艾克尔射去。 艾克尔没反应过来，怔怔睁着眸。 箭尖在他的瞳孔前无限放大。 霎时天旋地转！ 艾克尔还没回过神，就听见耳边低哑地闷哼一声。 他被吓得手脚冰凉，后知后觉自己被路易斯搬完了怀里，对方用自己的身体给自己挡了箭。 路易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了。 艾克尔隐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还不待他去细想，就被路易斯一把抱起，死死护在了怀里。 瑞莱恩身后的反白衣教众者发起了攻击。 无数光明元素凝聚的光球向路易斯袭去，它们碰到皮肉时会瞬间炸裂开来。 为了护着怀里的艾克尔，路易斯免不了受了几下。 背后被炸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因为光明元素浓郁，他的能力被压制住，光靠藤蔓抵挡不了。 而且他要是仍想要教皇之位，就不能动用神明的鸦羽，不然对黑暗元素敏锐的教众就会发现，他真的只是一位披着人皮的恶魔。 路易斯咽下了这口气，小精灵的安危要紧。 他转身就走，藤蔓在他的身后掩护。 艾克尔虽然紧张，但安安分分待在了路易斯的怀里，闭着眼，埋进了对方的胸膛。 他知道自己现在乱动就是在添乱。 即使全身都沾上了路易斯身上的血，浓郁的血腥味冲鼻，他也都乖乖地忍着。 周围渐渐变得安静。 耳边只剩下路易斯剧烈的喘息声。 艾克尔有些担忧，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到“砰”的一响——路易斯单膝跪在了地上。 尽管如此狼狈，他的手臂还是稳稳地抱着小精灵。 路易斯的嗓音变得格外嘶哑：“好了，没事了。” 他低咳几声，唇角流下几滴血。 人类的身躯就是这么脆弱，一点点伤势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艾克尔茫然抬头时，正好看见路易斯抬手擦去唇角的血。 他怔怔地问：“你受伤了？” 路易斯低低“嗯”了声，反问：“你呢？没伤到吧？” 应该是没有的，路易斯把艾克尔护得很好，但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一嘴。 艾克尔挣扎着下来，摇头说：“我什么事都没有……” 他在心里说，反而是你，你伤的好严重。 路易斯微点头：“嗯。” “去一边捂着眼，不要看。” 艾克尔：“啊？” 他没问为什么，有些担忧地走到一边，很乖地背过身。 就是很乖，很听话。 一点都不敢跟路易斯反着走了。 路易斯救了他。 路易斯为什么救他？ 路易斯不是讨厌他吗？ 正胡思乱想，就听见身后路易斯压抑地从喉头泄出一声闷哼。 皮肉拉扯的声音清晰无比。 艾克尔吓地回头，语调着急：“你怎么了？！” 然后就看见路易斯拎着血淋淋的银箭扔在了地上。 那是为他挡的。 本来应该是射中他的，现在却从路易斯的右胸腔里拔了出来。 艾克尔不知为何鼻子莫名地酸涩，喉头发酸，让他说不出话。 他看着路易斯。 男人棱角仍旧锋利，面色却极其苍白，唇色被血液沾红，右胸腔有个血洞，虽然被血色的衣服挡出，但也可以清晰看见鲜血不停地往下流。 因为是跪着的，艾克尔可以看见路易斯的后背。 那个地方更是惨不忍睹，已经到了血肉模糊的地步。 这些伤都是为了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不是讨厌自己吗？ 艾克尔忍不住红了眼睛，吸着鼻子：“对不起，都怪我。” “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流血了。” 小猫似地蹲在路易斯身边。 嗓音软趴趴地说：“你教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啊对啊，真的快完结了 没有人小可爱说自己想看什么番外吗 沉思.jpg 小精灵跟老师的或者跟路易斯在一起后啥啥的 不可以有颜色！ 第48章 枯树先生 路易斯呼吸不稳,他喘着气，笑了声：“哭什么？小伤。” “你别管，会弄脏手。” 其实不是小伤,因为是光明元素所导致的重创，又是人类身躯，即使路易斯身为黑暗神,也不能用神力轻易将在体内肆虐的光明元素驱逐。 他要忍到元素消散，才能开始疗伤。 不然刚愈合的伤口就会反反复复地撕裂。 艾克尔被拒绝了,有些无措。 很小声,又很慌乱地说：“不脏的，你一直在流血，不处理的话，会……” 剩下的话，他哑了声，说不出口。 路易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问：“你不是很讨厌吗？” 艾克尔：“讨厌？” 讨厌什么？ 路易斯沙哑着嗓音：“讨厌血，讨厌杀戮。” 也讨厌他。 艾克尔沉默下来，他确实是讨厌路易斯的,可是经过刚才的事，路易斯不顾自己受伤也要救他。 他就发现以前的自己可能对路易斯是有些误解的。 他的心里只剩下不解。 艾克尔问：“那你呢？你不是也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路易斯是半跪着的,艾克尔蹲在他面前。 他抬手按住精灵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堪堪碰上时,又停住了。 路易斯喘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无数次，我不会像其他暗精灵一样讨厌你。” 艾克尔没有反应过来，他眼前就是路易斯深邃无光的黑眸,那道赤/裸裸的视线看得他头皮发麻。 无数次？什么无数次？ 还有暗精灵。 为什么会提到暗精灵，为什么路易斯会知道其他暗精灵都排挤他的事？ 而且只有一个人无数次地对他说过自己不会像其他暗精灵一样讨厌他。 指示性太强，艾克尔不敢去想。 路易斯低声再问：“你还讨厌我吗？” 他的眼神藏着隐晦的希冀。 艾克尔犹豫了下，才摇头：“不讨厌了。” 路易斯哑声笑着：“我也不讨厌，不管是认出你之前，还是认出你之后。” “我永远不会讨厌艾克尔。” 路易斯是低着声说的，嗓音轻轻地，似有若无地笑意含在里面，却不会让人感觉到轻佻。 而是郑重的。 因为艾克尔清晰地看见，那双黑漆漆的黑眸里现在只倒映着他一个身影。 眼神格外的专注。 他们又靠得很近。 艾克尔只觉这轻轻一句话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酥酥麻麻的痒，格外挠人。 他怔住。 整个脑袋都混混的，呆呆地看着路易斯。 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你是，你是，路易斯？” 他紧张得手指都蜷缩起来，绷着神经，小口吸着气。 他们的气息亲密地交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路易斯靠得更近了。 现在……他只要往前轻轻一碰，就能碰到路易斯的唇。 想后退，却被制住了后脖颈。 对方不容他有半分撤离，强势地按着他的颈骨，铁了心要直面这件事。 路易斯微点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的唇恰恰好在低头的一瞬间与艾克尔的唇离得只剩一层薄薄的空气层。 “我是你的路易斯。”路易斯说。 这句话不是他刻意这么说出口的。 在暗之森，只有他一个朋友的艾克尔，在得知路易斯也只有他一个朋友时，就这么约定好了。 不会再有其他人。 路易斯不想再无效的等待下去。 艾克尔背着他，让凯森送离教廷，这件事让路易斯明白他们的矛盾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 至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是行不通的，只会让胆大的小精灵几次三番地得寸进尺。 于是，路易斯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眸。 猎人终于下定决心，开始捕猎。 艾克尔被那个眼神擒住，后脖颈的手危险地摩挲着他突出的颈骨。 他怎么觉得路易斯想咬自己？ 艾克尔被自己的臆想吓了一跳，混乱的脑子也清醒了，喃喃地反问自己：“我的……路易斯？” 他垂下眸，意识被拉进了记忆的深海。 今天的暗之森依旧昏暗无光。 小艾克尔在悄悄摸摸跟着老师。 老师跟他说，今天要祭祀黑暗神，不能陪他玩。 但是老师一走，小艾克尔就会知道那群暗精灵就会涌上来欺负他。 会捏他的脸，故意抱着他四处飞。 他被捏的很疼，也被速度极快的飞行弄得害怕不已，把自己弄哭了，他们就会很高兴的围观自己。 久而久之，小艾克尔就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掉眼泪了。 他也不想再被欺负。 只能偷偷跟着老师来到这里。 小艾克尔藏在树后，偷偷看着前方的一弯湖。 老师跳下去了。 老师不见了。 小艾克尔：呆。 老师去哪了？ 他走到岸边，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 琉璃瞳里全是好奇。 小艾克尔等啊等，终于等到清澈的水底有了一小部分的阴影。 他连忙跑走，眼睁睁看着老师从水里钻了出来。 水汽一蒸发，老师就扇着翅膀走了。 他回到岸边，鼓着气给自己加油。 “噗通”跳下了水。 精灵第一次下水，水中的阻力让小艾克尔薄如蝶翼的翅膀扇都扇不动。 差点被淹死。 小艾克尔沉了下去，迷迷糊糊被水流冲进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很黑，又长。 他往里走了很久，才看到一点光亮。 那是一颗枯树，疯长的枝桠仿佛要顶穿洞顶。 地上铺满了黑色的花，花蕊闪着细碎的光，照亮了这个小山洞。 小艾克尔忍不住发出惊呼：“好漂亮。” 枯树：“你是谁？” 小艾克尔：“！” “谁，谁在说话？！” 枯树低低笑了一声。 小艾克尔把视线移到那棵树上。 它它它会说话？！ 这棵树不是枯树吗？！怎么成精了！ 他有些好奇地，一步两步……走到了枯树面前。 背着小手，仰头望着这棵树。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 一双眼也被水汽浸得湿润。 小艾克尔的声音听着特别乖，甜甜地问：“你好？” “我叫艾克尔，是一只暗精灵。” 他又小声嘀咕：“枯树也会说话的嘛？” 而且声音听起来也不真实，好像隔着层厚厚的东西，听不太真切。 像是假的。 “枯树？”枯树说。 没想到这么低的声音也会被抓包，小艾克尔心虚地眨了眨眼：“对啊。” 枯树玩味地说：“你说我是一颗树？还是枯树？” 小艾克尔点头，又疑惑：“嗯嗯，难道不是吗？” 枯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是。” 小艾克尔歪头，不解。 枯树学着他说话：“我叫路易斯，不是暗精灵。” 小艾克尔重复了一遍：“路易斯？” 小艾克尔笑起来，嘴角露出了两个小窝：“你名字真好听。” 老师说，不要吝啬对别人的夸赞。 枯树又沉默了很久，久到艾克尔以为它不会再跟自己说话了，枯树才开口：“谢谢。” “你是第一个，夸我名字好听的。” 也是第一个，自诸神黄昏之后，在他被囚几万年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虽然有点蠢就是了，不过听着声音，似乎还是个幼崽，路易斯想，他会把这个小笨蛋养聪明的。 他们聊了很久的天。 直到小艾克尔要离开的时候，话题才被依依不舍地结束。 “艾克尔？”路易斯低声喊，将这个名字在嗓子里滚了又滚，印在了心底：“你明天还会来吗？” 小艾克尔有些犹豫，因为他不会游泳。 不过枯树先生自己一个人待了这么久，一定特别需要别人来陪伴，就像他被排挤了这么久一样。 于是他点点头：“会来的。” 枯树先生。 枯树：“每天都会来吗？” 小艾克尔纠结了好一会儿：“每天都会。” 枯树嗓音带笑：“好，我等你。” 渐渐地，小艾克尔有了第一个朋友。 他每天都会去那个秘密山洞，跟路易斯说自己生活一切的事。 比如， 今天的夜光蝴蝶粉也好贵呀。 老师教的控制元素的方法太难了。 晚上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月亮特别好看！ 发现蝙蝠是吊着睡觉的！ 暗精灵们真的太讨厌了！ …… 小艾克尔一天天地长大，跟路易斯也越来越亲密。 越来越想去见见路易斯。 路易斯也向他承诺，说自己会去找他，只不过要在很久之后。 所以艾克尔一直以为，自己跟路易斯的见面是早有预谋，一切都筹备好的。 会美好的自己一生也忘不了。 他们会在湖边相遇，会一起在枯树下相伴而坐，看那些会发光的黑色的花。 但艾克尔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跟路易斯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么的阴差阳错。 第一次错过，第二次错过，第三第四…… 即使相识，也在很久之后才相认。 艾克尔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红，咬着牙：“你才不是我的路易斯！” “他说过，他看见我的第一眼，就一定会认出我是艾克尔。” 路易斯张了张，想说些什么。 又被艾克尔打断。 艾克尔的心情乱七八糟，他有些慌乱，接受不了：“你怎么会是路易斯？” “你怎么会是路易斯呢？” 他的路易斯明明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他会特别的关心自己，尊重自己的一切想法。 温和又随意地跟着聊着天。 可是面前的路易斯。 他的手沾满血腥，钟爱杀戮，反复无常。 他怎么可能是自己的路易斯？ 路易斯不是这样的。 他不会认出了自己，还一句话都不说，还瞒着自己那么久。 艾克尔有些语无伦次：“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 “一开始，认出了我的时候，就说自己是路易斯？” 小精灵的眼尾红得厉害，特别倔地抿紧了嘴。 一下又一下地吸着气。 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不信。” 我不信你是路易斯。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要完结了 第49章 我很喜欢【一更】 路易斯似乎是无奈了,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心疼是心疼，可掐着艾克尔脖颈的手一点都没松懈。 这事，今天必须解了。 “你不信你的枯树先生了吗？” 路易斯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艾克尔破了防。 艾克尔愣愣地，唇紧抿起来，憋了好一会儿。 眼睛被憋得越来越红。 枯树先生是艾克尔给路易斯取的外号,他不经常叫这个名字，也没有告诉过别人。 这是他跟路易斯之间的秘密。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艾克尔不得不认。 他委屈得嗓音都带着哭腔：“我,我不信了！” 路易斯不知怎么,低笑了一声。 他蹭了蹭艾克尔的脸，缓缓说道：“其实，我来见过你。” “当年救你的人，不是瑞莱恩，而是我。”路易斯隐去自己废了多大的功夫才逃出禁制，侵入瑞莱恩躯壳的事，他只是嗓音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在一开始就认出你。”路易斯微叹：“你当时太小了，小到我也想不出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 他认认真真看着艾克尔的脸,用视线触着艾克尔脸部的弧线，一点一点刻在了心底：“我现在记住了。” “你可以不信我,可以怪我，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艾克尔从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路易斯,仿佛有那么一瞬间,面前的人跟自己脑海里多年臆想出的“路易斯”重叠了起来。 他气息不稳，闭了闭眸，狠心退离。 艾克尔站了起来,他甚至腾不出空去想路易斯才是救他的人的事。 他说不出话，抽着鼻子，小口地吸着气。 路易斯握住他的手腕，仰头看着艾克尔：“你要离开我吗？” 趁着他现在重伤，离开自己。 他沙哑着嗓音：“别走。” 别逼他。 艾克尔撤离半步，想抽开自己的手腕。 他垂下眼睑，眨了下眼，眼泪掉在了他跟路易斯相交的手间，泪水滚烫。 “我不走……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然后就变成了艾克尔自己坐在这颗树底下，路易斯坐在另一棵树底下的两相对峙的场面。 艾克尔揪着手指，一点点从混乱的脑子里顺。 枯树先生是路易斯，路易斯是路易斯，路易斯是“瑞莱恩”。 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把下巴抵在了抱起的膝盖上。 好复杂。 为什么路易斯会变成“瑞莱恩”？瑞莱恩也还记得当年的事？ 想不通。 艾克尔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闭眼休息的路易斯，不禁咬了咬唇，有些担心。 他的血还在一直流……不处理真的没关系吗？ 要去问问吗？可是，可是好尴尬呀。 小精灵抱着膝盖，不一会儿就偷偷好几眼路易斯。 鼓着脸，有些气。 他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伤？不疼吗？万一真的…… 艾克尔脸色一白，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了。 自己磨磨蹭蹭挪过去，蹲在路易斯面前，很小声很小声地问：“真的不用处理伤口吗？” 路易斯不是真的闭眼休息，他早就注意到了艾克尔的视线，不想惊动小精灵，就一直在装睡。 再看他多一会儿。 他也没想到，艾克尔还会过来询问自己的伤势。 他在担心他。 路易斯睁开眼：“我没事。” “别担心。” 不是很重的几个字，对着路易斯的双眼，却莫名让艾克尔安下心：“好。” 然后艾克尔又跑回去自己那棵树底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克尔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他揉着肚子，看了眼路易斯。 一转头却发现路易斯也在看着他。 艾克尔一下子就红了脸：“我不饿！” 就算说自己饿了，路易斯也不能为自己做吃的了，他的伤这么严重，自己不能添麻烦。 路易斯笑了声：“我听到了。” 他的伤已经止住血了，光明元素快要消散，大概到今晚，伤口就能开始愈合。 路易斯站起身：“我去给你做。” 他披上自己那道破裂的血袍，衣服掩盖住了伤口，只露出血迹累累的腹部。 大片肉色让艾克尔不敢再看，他别过眼：“那你，小心伤。” 艾克尔没等多久，路易斯就回来了。 路易斯全身滴水，身上的血迹被他清理干净，脏兮兮的血袍半湿，披在肩头。 兔肉被处理干净，包裹在宽大的叶子中。 准备烤肉前，路易斯去揉了把艾克尔的头发，捧起小精灵的脸，用被搓洗干净的帕子去擦艾克尔被血滴染到的脸。 路易斯先前特地把指甲缝里的血泥处理干净，洗干净了手，才去碰艾克尔。 艾克尔有些呆呆地被他擦干净脸，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 擦干净后，路易斯去生火，将肉架好了，才突然想到艾克尔不喜欢吃烤肉。 火苗在他的眸中跳跃，眼底些微无措，不知道要不要把火给熄了。 路易斯轻轻叹了口气：“忘记你不喜欢吃这个了，但现在只有这个做法。” “只能将就。” 艾克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将就。” 他敛下眸，小声说：“我喜欢吃的。” “之前是因为吃了太久了，有一点点腻。”艾克尔顿了顿，鼓起勇气，直视路易斯：“第一次有人特地为我这么做，还做的这么好吃。” “我很喜欢。” 艾克尔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路易斯沉沉的黑眸，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路易斯，谢谢你。” 艾克尔接受了，接受路易斯就是“路易斯”。 路易斯几乎在听到的同时，就分辨出了这个信息，他瞳孔微缩，半响，才低沉着嗓音：“嗯。” 从未与其他人亲近过的黑暗神，悄悄红了耳根。 他镇定地又应了一声：“嗯。” 路易斯：“我们明天就可以走，到时候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艾克尔弯了眸：“好啊。” 烤肉被迅速做好，艾克尔饱腹后不久就感到了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森林的夜晚比平时更加深寒，小精灵冷得蜷缩到了一起，缩在单薄的衣袍之下。 被冷到半梦半醒的艾克尔隐隐听到谁叹息一声，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暖和地让他舒展了眉眼，重新进入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艾克尔舒服地打了个滚。 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嗯？被子？！ 小精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些发懵地慢悠悠爬起了身，周围是自己所熟悉的环境。 路易斯的宫殿。 迷迷瞪瞪的艾克尔：“？” 他睡得太舒服，做梦了吗？ 艾克尔掐了掐自己的脸。 是疼的，不是做梦！ 他应该是昨晚被路易斯抱回来的，难不成路易斯的伤已经痊愈了？ 那路易斯呢？路易斯在哪里？ 他爬下床，因为慌张，也没有穿鞋，赤着脚就跑了出去，一头撞上端着早餐的老管家。 艾克尔被撞的后退几步，他捂着脑袋：“管家先生，你知道路易斯在哪吗？” “他的伤还好吗？” “主教是昨晚半夜抱着您回来的，伤势我并不清楚。”穿着燕尾服的老管家把银盘放在桌面上，他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不过，如果主教的伤势没有痊愈，他是不会冒着风险带您回来的。” “请您放心。” 艾克尔松了口气，语气也没那么紧张了：“那他在哪？” 老管家将餐盖掀开，是一杯热牛奶跟切碎的果蔬。 老管家：“主教去处理昨天的反叛了，他昨晚将您送回来，就马不停蹄出去了。”他语气含着敬叹与欣慰：“反叛的教众被主教有策略的逐一击破。” “他下手果断，在反叛徒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他们的头领给杀了。”老管家拉开椅子：“反教徒中瞬间有不少人归顺。” 艾克尔却不敢坐下，他指尖冰凉：“头领？” 他不敢去猜。 老管家：“就是前圣子，瑞莱恩。” 艾克尔睁大了眼，声音发颤：“瑞莱恩死了？” 瑞莱恩不是被路易斯的藤蔓绞死的。 路易斯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在在一片凌乱的花圃中。 怀里抱着一张画。 瑞莱恩在看见自己没有拦住，让路易斯逃走后，他就知道反叛不会成功。 上次的突袭之所以能成功，就在于“突”字，并且当时有艾克尔在，路易斯有了顾忌，才能这么轻易得手。 等路易斯开始反扑，就是反叛的死期。 瑞莱恩知道自己会死。 但是他不想死在路易斯的手下。 他看着画中的女人，第一次拿起画笔给这幅黑白像上色。 沾着红颜料的画笔在女人的唇中轻轻一点。 下一刻，瑞莱恩的手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指骨一歪，就滑出一条刺眼的红痕。 还是不行。 一笔也画不出。 瑞莱恩捂脸轻声笑起来，全身发颤：“很抱歉，罗伊女士。” “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尝试了，我想完善它。” 画笔被他扔在地上。 银箭被他拾起。 银色箭头在金色的阳光下闪着光。 瑞莱恩微眯眼瞧着，缓缓举起。 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眼睛也不眨地刺了下去。 剧痛时，也只是皱了下眉头。 因为，这是一件足以令他愉悦的事。 大量的血液涌出。 瑞莱恩动作迅速，他的指尖一染到血，就往画中人的唇上抹。 瑞莱恩拼尽最后的力气，站起身抱住那副终于有了颜色的，最后倒在了地上。 血腥味从喉腔里上涌。 他勾着唇，碧眸微弯，幸福地像个孩子，眼底却有些落寞：“罗伊女士，我好像做了两件错事。” “吓到你。” “也吓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叹气感谢在2021-03-2117:32:12~2021-03-2420: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北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吻【二更】【已修改】 路易斯处理完反教徒,回来就看见一个魂不守舍的小精灵。 “在想什么？”路易斯坐到艾克尔的身边。 艾克尔松开皱着的小眉头，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其实在想瑞莱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一点点的惆怅。 他摇摇头，不想了。 一个坏人而已。 “对了，你这次回来的好快啊。”艾克尔说。 他还不太适应在清醒时跟路易斯靠得这么近,自以为动作很轻地往一边挪了挪。 路易斯攥住艾克尔的手腕：“跑什么？” 他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因为位置太小,艾克尔不得已岔开了双膝,跪坐在椅子上，两腿间就是路易斯大咧咧岔开的腿。 一直跪着会让膝盖很难受，艾克尔不得不坐了下来。 碰到的一瞬间，脸都通红。 艾克尔攥紧指尖，不敢抬眸，僵硬地直视前方。 这是什么奇怪的姿势，太……太什么了。 路易斯为了防止艾克尔后仰，不小心摔下去，用手扶住了他的腰。 精灵的腰很细,一掌即可丈量。 把指尖搭上时，还能透过薄薄的衣物,触碰到侧腰的腰窝。 路易斯手指发痒，不自觉地戳了戳。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获得一个软趴的小精灵。 艾克尔一下酥了腰骨，那个地方有他的痒痒肉。 腰往下一塌,猝不及防就碰到了路易斯。 艾克尔僵住,面带恼怒，却有嘟嘟囔囔：“别碰那里。” 路易斯：“痒？” 艾克尔：“嗯。” 小精灵有发脾气的趋势。 路易斯好笑，也只好老老实实握住,不敢再做小动作。 路易斯安分下来，才想起了正事。 他问艾克尔：“要不要参加我的加冕仪式？” “加冕仪式？”艾克尔反问，凯森好像跟他说过。 他想了下，才说：“继任教皇吗？” 路易斯微点头：“嗯。” 他徐徐道：“加冕仪式明日就会举行，届时大陆上的所有国王都会赶过来教廷参加加冕仪式。” “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就能到达。” “你要跟我一起参加吗？”路易斯发出邀约。 艾克尔想了想，点点头：“要。” 路易斯舒展开眉眼，低声道：“我保证，明天会让你看到一场万年难见的盛宴。” 这些天，路易斯策反了所有不堪依附教廷之下的国王，所有反对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国王。 他会与这些以塞西尔为首的国王在明天联手，推翻教廷。 推翻已经统治大陆几万年的教廷。 当然，是在他拿到教皇权杖之后。 明明今天是加冕仪式，路易斯的着装却跟以往相同，只是敷衍地在背后披了个红绒斗篷。 红绒斗篷标志着教皇的身份。 艾克尔被路易斯牵着走，他抬眼看着眉目冰冷，戾气不自觉外放的路易斯。 不知道路易斯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路太长，艾克尔乱七八糟地想着事。 他低着头，掰着手指算自己有多少天没有见过老师了。 穆图现在回到暗之森了吗？ 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 等到周围的目光浓烈到让艾克尔忽视不了的地步，他才愣愣地抬起头。 艾克尔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举行加冕仪式的高殿之中。 一位位国王手持权杖，身披红披风，围绕两边排列有序的坐着。 而自己正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被路易斯牵着，踩着脚底的红地毯，一步一步走向高处教皇的神座。 就好像，要加冕的人是自己一样。 神座的旁边是一座眼熟的神像。 另一边是高举教皇权杖，跪在地上迎接路易斯的老教皇。 小精灵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被吓懵了。 呆呆地跟着路易斯走。 路易斯走一步，他就走一步。 为什么都在看他，不去看路易斯啊？ 直到艾克尔被路易斯牵到神座右下的第一个座位前，艾克尔才松了一口气。 他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冲路易斯挥了挥手。 因为殿内很安静，艾克尔很小声地说：“你去吧。” 路易斯却拖下了红绒斗篷，盖在了艾克尔的身上，淡声说：“大早上的，别冻坏了。” 艾克尔迎着所有人的视线，包括老教皇的目呲欲裂，把斗篷抱在了怀里：“好，也不是很冷。” 他不懂这个斗篷是代表教皇身份的标志之一，不知道他不应该拿这个斗篷。 只是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他，上面那个跪着的老爷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好吓精灵。 路易斯转过身，将艾克尔挡在身后。 所有人瞩目。 路易斯冷下眉眼，嗓音冰冷：“开始吧。” 早已准备好的女教徒们弹奏起了金色竖琴。 美妙的音乐萦绕在上空。 只是与满身戾气的新教皇格外不符。 艾克尔看着路易斯一步一步走向高位，好奇地转头向四处看，一扭头就看见了盯着他瞧的塞西尔。 艾克尔：“！” 塞西尔原本应该坐的是艾克尔现在坐的位置，他的王国是大陆上实力最强盛的。 神座的第一顺位一直以来都是蔷薇国王的位置。 塞西尔的嘴唇微抿，心底有些生气。 他气的不是自己的位置被抢了，而是看见艾克尔与路易斯这么亲密的模样。 艾克尔见到朋友，有些开心：“塞西尔？好久不见！” 塞西尔眸色暗蓝，声音沉稳，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他转过头继续看着高位的神座，面色稳重带肃。 他等了这么久，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路易斯走到神座前。 老教皇是被迫摆出的这么一个姿势，他的腿骨已经断了。 但因为神明定下的规则，老教皇必须将权杖交接给新教皇，他拖着这两条腿，□□控了神智，行尸走肉般拿出自己藏得好好的权杖。 再被规则带到了这里。 规则解除了对双腿的控制，老教皇就只能跪在地上，但因为双手仍在被控制。 老教皇被迫抬起了双手，高捧权杖。 他的眼神是愤怒与怨恨的。 自从他当上教皇之后，还没有受过这种屈辱，而且这种人也配得到教皇的位置。 老教皇愤恨地颤起了身体：“那是只有教皇可以披的！” 他不能容忍教皇的威严被这么践踏。 老教皇的神智已近癫狂，哀求着神明，让神明看清楚这种暴徒根本不配继任教皇。 路易斯听清了他的呢语，眼神恶劣：“神早就死了。” 老教皇瞬间瞪大眼：“放肆！你怎么敢冒犯光明神？” 路易斯好笑：“不然，我怎么能继任教皇之位呢？” 他眼神玩味地拿起教皇的冕冠，在指间转了一圈。 态度随意至极。 老教皇喉中“赫赫”地响，却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眼睁睁看着路易斯坐上了神座后，老泪纵横。 所有国王一瞬起身，在艾克尔还没反应过来时，微微躬身：“请教皇握上权杖。” 规则生效。 它强迫着老教皇从地上爬起来，让他将权杖放进了路易斯摊开的掌心。 路易斯将权杖握在了手中，掂量了几下，嗓音淡淡：“仪式完成。” 路易斯声音落下的瞬间，规则就不再吊着老教皇的最后一口气。 白发苍苍的老教皇迅速苍老，重重倒在了地上。 死的时候，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路易斯冷声道：“坐。” 国王们纷纷落座。 只有艾克尔一动未动，因为他一直抱着红绒斗篷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搞不清状况。 路易斯强迫自己挪开看向艾克尔的视线，他微微抬了抬下颔，对着那些女教徒们说：“逃吧。” 她们不明所以。 下一瞬藤蔓就从她们脚底钻出。 女教徒们惊恐地放声尖叫，竖琴被摔在地上，发出几声重重的响声。 藤蔓张牙舞爪，形如鬼魅，驱赶她们离开这里。 女教徒们疯狂向外逃命，刚离开的一瞬，就被守在殿外的国王士兵杀死。 惨叫甚至没来得及从喉腔发出，就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沉静后，就是惊天动地的厮杀声。 国王们带来的士兵自成一军，开始围猎教廷的教徒，所有归顺或不归顺路易斯的人都会死。 包括骑士队的人。 而高殿中的所有国王都没有动，他们听着外面的嘈杂的厮杀声，只是静静坐着，面色淡淡。 或是敛眸深思，或是品味杯中红酒。 所有人都在压抑紧张的心情，等待教廷破灭之时的到来，神色无一不稳重。 殿中气氛凝滞。 路易斯满意地把玩手中的权杖。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被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只是。 路易斯看着底下神色有些害怕的艾克尔，微微叹了口气。 不应该带小精灵过来的，明知道对方会害怕。 但是，他要让小精灵亲眼看着，自己所信奉的神明是如何重新崛起。 路易斯走到艾克尔的身前，伸出了一只手。 艾克尔只不过犹豫一瞬，就掀开了红绒斗篷，把手放进了路易斯的掌心上。 路易斯拉起他，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就抱进了怀里。 搂着小精灵坐下。 红绒斗篷掉在了地上。 路易斯搂紧艾克尔的腰身，将下颔抵在艾克尔的肩头，亲昵地将唇贴在了对方的耳畔处耳语。 他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跟小精灵说的话。 路易斯近乎呢喃出声：“很害怕吗？” 艾克尔点点头，又摇摇头：“一点点，见多了，没有之前那么怕了。” 路易斯心尖一下泛疼，本来他的小精灵只需要乖乖地待在暗之森里，等着他去接。 这些腌臜事艾克尔永远不会看见，也永远不会知道。 小精灵会在某一天惊喜地看见陪伴自己长大的好友，开心地围着自己打转。 然后发现好友自己并不是人类，身后也有一双羽翼。 再然后，路易斯会带着艾克尔走出暗之森，带他去看外面的世界，享受自由。 陪着艾克尔长大的是自己，带着艾克尔走出去的也是自己。 …… 路易斯的设想很美好，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猜不到艾克尔会脱离他的掌控。 因为一个约定就离开了暗之森，并且阴差阳错之下，他们擦肩而过许多次，自己甚至没认出他的小精灵。 路易斯微微叹了口气，热气全部轻轻散在了艾克尔的脸边。 艾克尔耳根都红了，路易斯的声音太轻，贴的又太近，还呼气。 好痒。 他深吸了口气，稍稍冷静下来。 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想当教皇吗？” 路易斯微摇头：“不，我不想当教皇。” “我想要的一直是这个权杖。” 艾克尔看向他座椅旁被路易斯放下来的权杖，权杖金光闪闪，五颜六色，特别好看。 他瞧了又瞧，没瞧出这个权杖跟塞西尔手中的国王权杖有什么不同。 艾克尔问：“为什么？” 为什么想要它？它有什么用吗？ 路易斯眸色微冷：“艾克尔，你知道为什么可以通过那棵树与我沟通吗？” 不等艾克尔说不知道，路易斯就继续说：“那是生命之树的残骸。” 艾克尔：“生命之树？那不是光精灵的吗？” 路易斯：“生命之树确实被他们所掌有，但是当年诸神黄昏后，生命之树受损，它脱落下来的残骸被暗精灵搬回了暗之森，移植到某处。” “经过几万年的生长，生命之树的残骸足以延伸到几万米之下的地底深处。” 艾克尔的脑子有些混乱，什么诸神黄昏？什么几万年？意思是诸神黄昏发生在几万年之前吗？ 他不懂，但也听话的没有出声打断路易斯，安静地听了下去。 “于是被囚禁在几万米之下的地底深处的我，通过生命之树的残骸，得以与你相识。”路易斯喟叹。 在寒冷与黑暗都无边的地底深处，路易斯早已分不清了时间，他浑浑噩噩，凭着一腔恨意苟且偷生。 日复一日地回忆当年自己落败的场面。 他近乎在恨意中迷失了自我。 一遍又一遍重复回忆着当年自己被被剥离神格，抢夺走神力，连神器也被偷走的场面。 光明神联合教廷与黑暗种族里的叛徒给路易斯设计了一个陷阱，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毫无反手之力。 神力的压制甚至让他只能半跪在地，受伤的黑色羽翼半垂落而下。 所有人拿着武器围在路易斯的周围。 他们神色兴奋、稀奇、自豪……嘈杂的人声响在路易斯的耳边。 “看，黑暗神就这？我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不堪一击。” “就是，幸好当初选择信奉光明神。” “我们竟然把神明打败了！听说神的身上有不少好东西……” …… 路易斯看着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竭力隐忍，也控制不住全身青筋暴起。 这些杂碎。 下一刻他却闷哼一声。 光明神挥着光明之剑，刺进了路易斯的翼骨，狠狠将路易斯的羽翼砍下。 神明的羽翼是好东西。 因为神羽里蕴藏着神明的神力，而神骨是神明神格的化身。 路易斯忍受剧痛的同时，眼睁睁看着这些小人当着他的面，瓜分战利品。 他们把他的神羽分给了教廷的，他的神骨分给了光明精灵，他的武器被化身成教皇独有的权杖。 路易斯挣扎地想爬起来，将这些人全部用藤蔓绞死，可他动也动不了，被光明神的神力压制地死死的。 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废物。 他看着围攻他的教皇握着权杖，神色兴奋：“听说它可以预测未来，展示未来的场景。” 多么适合统治着愚蠢的人类一族的教廷啊。 光明精灵王微笑：“不错，这个神骨中的神格，可以用来养育受伤的生命之树，我很满意。” 可以让光明精灵一族继续依靠母树的育养。 “神羽中的神力呢？似乎没什么用。”当时的教皇眼神轻蔑，他把玩着那根鸦羽。 不是神明，不能使用神力。 教皇：“将鸦羽当做藏品吧，用它来见证这场伟大战斗中，我们的胜利。” 路易斯目呲欲裂，他狠狠勾起脊骨，背上的两个窟窿涌出一股又一股鲜血。 太疼了，疼得他想杀人。 他好想杀人。 他神智混沌下，被迫签订了神明契约。 清醒时，就发现自己被关押在了地底深处，永不见天日。 几万年来过去，负面情绪充斥着路易斯的所有神经，它们阴暗面中无限滋生，日渐增长的暴虐让他无比渴望鲜血。 可是有一天，他听见了一个稚嫩却美好的声音。 黑暗的尽头似乎又燃起了丁点的光亮，路易斯想，他拼尽全力也想抓到那一抹希望。 路易斯藏起自己所有的阴暗面，他温和着嗓音去诱哄年纪尚小的小艾克尔。 路易斯听着小艾克尔每天述说外面的精彩，他更加地渴望自由。但他压抑着，只期盼小精灵每天都会来见他，陪他说说话。 他一天又一天看着小精灵长大，莫名地情愫渐渐在心头转变。 这是他养大的小精灵，是他的小精灵。 于是路易斯一步一步去筹谋，让艾克尔跟自己越发亲近。 他让艾克尔乖乖地待在暗之森，等自己去接他。 …… 艾克尔突然转身捂住了路易斯的嘴，眼眶都是红的，压着嗓音小声说：“你不要说了。” 声音带着哭腔，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明明受到伤害的不是他，他却比路易斯更加的难过，难过的要掉眼泪。 路易斯好笑，有些无奈：“哭什么？” 艾克尔攥着拳头，生气地说：“他们太坏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能抢走你的东西？那明明是你的……” “而且，而且你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你……” 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 眼角红的厉害，一双眸子水润润地看着路易斯，路易斯想跟着艾克尔一起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只好轻声哄着：“嗯，他们很坏，不生气了。” 路易斯一句又一句地哄着小精灵： “乖，别哭了。” “被他们气哭，不值得。” 艾克尔擦自己的眼泪，揉着眼睛：“我不是被他们气哭的，我哭是因为……心疼你。” 后面那三个字，因为太害羞，艾克尔咬着舌尖，连腻又含糊地从嘴里说出来。 以至于说得很小声，让路易斯听不太清。 于是他微微倾身，侧耳去听：“因为什么？” 艾克尔这次大声了一点点：“心疼你。” 耳根通红。 他又害羞又难过，还生气。 心情实在复杂，闷闷地又说了一句，像是在掩饰那三个字：“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路易斯笑了一下，抬手帮艾克尔擦眼泪：“对，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他现在是真的不难过也不生气了，就算是之前，他也觉得遇到了小精灵，也算是幸运。 而现在，他仇也报了，小精灵也抱着。 没什么是不舒心的。 路易斯曲着指骨擦眼泪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看着艾克尔通红的眼角，粉扑扑的脸蛋。 眼底一瞬暗沉。 艾克尔下一刻就被路易斯压着腰身，勾着下巴。 先是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眼角，然后是眼睑…… 细细密密的吻过后，就是温柔的舔舐。 不容抗拒的，带着路易斯骨子里的强势，压着艾克尔，一滴一滴舔去了落下的泪水。 含在嘴里，慢慢吞咽了下去。 艾克尔的眼睛在路易斯亲下来的一瞬间就闭上了，明明是擦眼泪，眼睑却更湿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艾克尔并不抗拒这样的亲密，他微微仰头，任由路易斯亲着。 殿里的人，除了塞西尔外没有不识趣的人敢看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不出意外下章完结啦！ 第51章 完结章 殿外的厮杀声持续了将近半日,最后渐渐消弥。 而路易斯也能感觉禁锢自己神魂的契约变得虚弱无比。 路易斯在心里慢慢算着时间，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座椅。 很快，很快他就能回到自己的真身里。 他就能逃出那个永不见天日的地狱。 他有些兴奋,手指微紧着，按住怀里小精灵的腰身。 路易斯稍稍压抑下情绪，低声：“艾克尔,你很快就能看见真正的我。” 他被迫订下的契约原本早就该消散，因为光明神在万年前就已陨落。 但由于信仰而聚集起的力量,让神明契约没有弥散。 而如今随着教众死去,信仰而消失。 力量也正逐渐被削弱。 厮杀声在不久后完全消失。 路易斯停住了敲击的动作，牵着还没弄清状况的艾克尔站起身。 他目光冷冷扫向殿外，语气平淡，却一字一句：“结束了。” 看似非常的冷静。 只有被路易斯握着的手艾克尔知道，对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也只有艾克尔知道，路易斯其实非常地缺乏安全感。 在暗之森的时候，他每天走之前，路易斯都会问他明天还会不会来看他。 直到自己明确回答了，路易斯才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 小精灵有些心疼地想,怎么会有人忍心让别人在黑暗里独自待了这么多年？ 艾克尔仰起头看着路易斯，眨了眨眼。 他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眼睑还是湿润润的。 然后慢慢地握紧了路易斯的手。 你不要难过。 我会一直陪着你。 路易斯感觉到这股微不足道的力量。 右胸口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微微一缩。 他没有低头去看艾克尔，只是换了个牵手的姿势。 十指相扣。 而此时所有国王也纷纷站起,他们的目光中心点聚焦到路易斯身上。 以他为首。 所以当路易斯跨步往外走时,他们紧跟了上去。 路易斯一边走，一边轻声对艾克尔说：“要出去的时候，闭上眼。” “不要看。” 艾克尔乖乖地点点头。 在跨出去的后,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就闻到了一股冲鼻的血腥味。 浓稠地让人恶心。 只要他睁开眼就能看到面前的遍地尸体。 宛如修罗练狱般，尸横遍野。 偌大的地方，没有一处是不沾上血液的。 满目腥红。 路易斯骨子里的暴虐都被这股冲天的血腥味给激了深处，他克制地看了眼手边乖乖闭眼的艾克尔。 小精灵仰着脸，因为闭眼，什么都不看见，所以格外地依靠自己。 他走一步，艾克尔就走一步。 路易斯缓缓冷静了下来，神色平静道：“可以开始了。” 塞西尔微颔首：“嗯。” 他腥红地披风被风卷起，国王权杖紧握手中。 他抬手示意底下已经排列好的士兵。 士兵们看到指令，举着染血的刀枪转身去动作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塞西尔的眸子已经转为极淡的浅蓝，这代表着他格外愉悦。 任谁在这场足以颠覆历史的战争面前，都不会保持着冷静，他已经是在很克制的情况下，才没有让自己稳重的神情泄漏出一丝心中的兴奋感。 这场用无数人鲜血洗礼的革命在所有人面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胜利。 但塞西尔在没有真正确认前，绝不会容许自己被情绪冲昏头脑。 直到他看见天边一股巨大的烟云冲天而起时，唇角才微微勾起。 随着烟云升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国家都降下了那代表着教廷的金色旗帜，下一瞬，各色国家的鲜明旗帜缓缓升起。 这宣告整个大陆“教廷破灭”的做法，让信仰光明，信仰教廷的人类数量迅速减少。 神明的契约终于摇摇欲坠，在黑暗元素的冲击下，不堪重负地破碎了。 包围了整个暗之森的结界一瞬破裂。 黑暗种族终于获得了自由。 近乎在轻微地“咔”声响起的同时，三方俱动。 他们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从遥远的暗之森赶到了大陆中心处的教廷。 透明的黑色羽翼遮天蔽日。 密密麻麻的蝙蝠紧随其后，它们笼罩了教廷的上空。 同时，狼吼直啸天地。 暗精灵族的王、血族的伯爵和狼族的首领同时赶到了教廷。 而狼吼消失的下一瞬，银狼一跃而起，直至半空，它跳过了高强，银色在空中划出一条亮丽的线，而后稳稳落在众人面前。 蝙蝠群在空中盘旋，又迅速向地面一点飞去，汇集的瞬间，一个乌发血眸的男人执着拐杖立在原地。 暗精灵王的羽翼扇动着，他从半空降落到地，在裸露的双脚在堪堪触碰到地面上的血泊时停了下来。 透黑色的羽翼缓缓垂落，直至完全停止扇动。 但暗精灵王的脚尖仍旧稳稳地未落地，散落在后背的黑发被风微微吹起，发丝轻柔地贴上那张俊美的脸庞。 德诺汀冷清的双眸在触及艾克尔的一瞬间，神色就变了，明明他的眼睑动都未动，清冷却转为了柔和。 只一瞬，又恢复成冷清又神秘的色彩。 听见狼嚎就当场呆住的艾克尔，隐隐觉得有谁在看着自己，那个目光很熟悉……很熟悉。 但想睁眼去看，却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路易斯。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国王们面上的笑容一瞬消失，他们如临大敌的看着面前突然而至的异军。 塞西尔眉头紧锁，拔剑，迈出半步：“该死，黑暗生物怎么会跃过契约，逃出了暗之森？” 塞西尔侧目看了一眼路易斯，本想去看看现在路易斯的打算。 侧眸时，他余光却看见，来的三者向他们示为主心骨的路易斯颔首示意。 淡蓝色的眸子一下变成深蓝近黑的暗沉。 国王们霎时惊惧万分地看着路易斯。 主教大人怎么会跟黑暗生物有关系？！ 一切仅发现在一息之间。 艾克尔没有察觉到身边的暗潮汹涌，她还沉浸在塞西尔的那句话中，呼吸微微一滞，黑暗生物？ 怎么可能？ 他心中又不忍期待。 如果那声狼嚎是穆图，那那个令他感到熟悉的注视岂不是……老师？ 老师怎么可能会来？ 纵使心中再不相信，他也忍不住偷偷睁开了眼。 真的会是老师吗？ 下一刻，艾克尔就被路易斯紧紧抱住。 很突然的一个拥抱让小精灵傻了眼。 然后艾克尔就发现抱着自己的路易斯微微发着颤，脊背弓起。 他有些慌地回报住路易斯，着急地问：“你怎么了？” 路易斯却一言不发，他咬着牙，忍受脊背处骨骼生长的瘙/痒。 抬手化开虚空，取出了那副巨大的神骨。 神骨飘至半空，不止从何而来的鸦羽飞至它的上方，强劲的黑暗元素包裹住他们。 空荡荡地神骨从中长出了血肉，成片的鸦羽覆盖住它。 好一会儿，这个庞然大物才竣工。 它跌落在地，发出重重一声响。 伤痕累累的羽骨倒在血泊中，黯淡无光。 这是个废品。 它唯一的作用是合成之后，能让里面的神力与神格感到路易斯神魂深处的气息，神力与神格就能回到路易斯的身上。 而刚才契约解除，路易斯被禁锢了几万年的神魂进入了他这具躯壳。 人类的身躯承受不了神明的灵魂。 着急回家的神力就开始动手改造这具身体。 路易斯之所以支撑不住，是因为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及血肉都在更新换代。 他在从一个人类蜕变成神。 冷汗从额头滴落。 路易斯忍着剧痛与麻痒，气息不匀，哑着声：“很快就好。” “别怕。” 几乎是瞬间，一双黑色的羽翼就从路易斯的脊背飞速生长出。 它撞破了脊骨处的皮肉，带着撕裂搬的气势，横冲直撞地往外绽放。 路易斯甚至都等不及它长好，就扇动着羽翼，凌空而起。 黑色的鸦羽近乎横跨了天际，以一种决然的姿态昭告所有人：几万年前的神明，回来了。 路易斯喟叹一声，将血液里的鼓噪都强制压了下来，他微眯眸，享受着这许久未感受到的从空中俯瞰地面的感觉。 最后低声问着怀里看呆的艾克尔，嗓音含笑：“好看吗？” 艾克尔点点头：“很好看！它很漂亮。” 他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翅膀，好像摸摸上面黑色的鸦羽。 路易斯唇角轻勾：“你的也很好看。” 他碰了碰艾克尔的脊骨，从根处缓缓顺着抚摸到翼尖。 就像上次消失时一样，这次艾克尔的双翼也是凭空出现。 生长时是无知无觉，生长后却异常敏感。 敏感得让艾克尔瞬间软成一滩水。 连抱住路易斯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无力地垂落。 现在唯一的支撑点，只有路易斯扣在他腰身处的手臂。 艾克尔小口小口地喘着气，眼中被激出了泪光， 软声求着：“别碰了……” 路易斯顺势停手，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处理完杂事，再享受这个手感也不迟。 还不知道自己之后会经历什么的艾克尔，在感觉到路易斯松手的一瞬，就傻乎乎地道谢。 等艾克尔缓了过来，路易斯就带着他缓缓降落在地。 已经被真相吓住的国王再也没有之前云淡风轻的姿态，纷纷戒备地举起了剑，眼神愤恨。 塞西尔率先垂范，发动攻击：“我们被骗了，路易斯根本不是什么教廷的主教！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路易斯眼神冰冷：“人类在黑暗面前不堪一击。” “不想死，就放下武器。” 塞西尔神色犹豫，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被“困”住的艾克尔。 却眼尖地发现在路易斯宽大的教袍间，艾克尔露出来的一丁点翼尖。 塞西尔：“……” 艾克尔也是暗精灵？ 担心的对象没有了。 大家也心知肚明，就算是之前，路易斯催动藤蔓也能动手将他们全部人杀了。 国王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在塞西尔妥放下手中剑之后，也纷纷妥协。 塞西尔：“你究竟是谁？又想干什么？” “神明的契约是怎么失效的？” 路易斯看似很好脾气的一一解答：“黑暗神路易斯，你们圣书上记载的那个。” “神明契约能失效，也有各位的功劳在。” “我代表黑暗生物感谢你们。” 所有国王包括塞西尔：“……” 有被气到，谢谢。 路易斯解释契约为什么失效后，才说到了正题：“我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划分大陆土地的归属权。” “毕竟几万年过去了，契约也是需要更新的。” “现在代表人类的是你们，你们可以选出一个首领来跟我谈判，商讨新契约的内容，然后请所有国王跟我签订。” 路易斯进退有度，他收起了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像个正常的领导层。 而人类方选出的代表是塞西尔。 他们决定在殿内做决策。 艾克尔被路易斯松开。 路易斯问他：“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艾克尔一直被路易斯锁在怀里，还没有来得及去看路易斯身后的有着什么。 于是想点点头答应。 一直沉默的德诺汀在这时开口了。 他嗓音冷淡：“艾克尔。” 艾克尔身子一僵，随后立刻看向了路易斯身后传来声音的地方。 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瞳孔微微放大：“老师？！” 意料之外的惊喜笼罩住了艾克尔，他格外开心地再唤：“老师。” 德诺汀摇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艾克尔抬起了一只手。 用动作无声道：来，到老师这里来。 艾克尔瞬间就扔下路易斯了，向德诺汀跑去。 跑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向黑着脸的路易斯跑了回去。 他气喘吁吁：“我不跟你一起啦。” 小精灵眼睛晶亮地让路易斯脸色更黑。 下一瞬，他就僵住了。 因为艾克尔抓着自己的手臂，踮着脚，主动地在他的侧脸吧唧了一口。 很开心地笑着说：“这是道别吻。” 艾克尔：“你要快点回来。” 路易斯：“好。” 路易斯转身就走， 直到他跟同样黑着脸的塞西尔进到殿里，艾克尔才回头冲向德诺汀。 他特别开心，最后嫌跑步太慢，用翅膀扑棱着飞起来，对上德诺汀平静无波的眼神又堪堪停住了。 很小心翼翼地停在了德诺汀的面前。 然后特别乖地握住了德诺汀的手，边晃边软声：“老师，你怎么还没生完气呀？” 这就是德诺汀跟兰希斯最大的区别。 德诺汀永远都是清冷且克制的。 他是对艾克尔有着喜爱，但它永远也不会越过雷池半步。 这份由喜爱延伸开来的偏爱有着德诺汀的色彩，它不会格外的过分，也不会格外的强势。 就连展现控制欲，也是温柔的。 他带着自己的那一份清冷，温和又克制地摸了摸艾克尔的头，一字一句：“我没生气。” 冰凉地指尖抬起了艾克尔的下颔。 艾克尔听见老师的嗓音里含着轻微地笑意：“艾克尔长大了。” “没了老师，也能过得很好。” 艾克尔不开心：“才不是的，我不会不要老师的！” 他鼓起勇气，抱住了老师：“老师，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很想你。” 德诺汀静静地由着他抱，好一会儿才出声：“嗯。” 他在心里说，老师也是。 穆图等他们叙旧完，才用自己硕大的狼头拱了拱艾克尔。 艾克尔抱完老师，又惬意地捋着穆图的毛。 两米高的狼，狼毛也格外的浓厚。 摸着特别舒服！ 血族伯爵也笑着开口：“德诺汀，这就是你的学生？” 德诺汀点头：“嗯，前段时间多谢了。” 他指的是血族放过艾克尔的那一次。 血族伯爵：“听你念叨了这么多次，可算见到了。” 德诺汀：“别打他的注意。” 穆图被艾克尔顺毛顺得低声熬叫。 狼王的脸都丢尽了。 …… 契约在临近下午时被签订完成，它被打上了黑暗神的神力，即刻生效。 条款很多，最重要的仅有几个。 第一是黑暗生物与人类共享大陆的使用权，黑暗生物占包括暗之森在内的二分之一大陆，人类迁至剩下的二分之一。 第二是黑暗生物与人类和平开展贸易往来，无故不得伤害对方。 第三是毁掉大陆上教廷的所有据点。 …… 一切杂事处理完毕后。 路易斯就带着艾克尔飞回到了暗之森。 他们来到那个死湖旁，潜入湖底。 去到洞口深处的生命之树残骸旁。 这是艾克尔第一次跟别人一起来这个地方。 这也是他多次幻想的场景，跟路易斯一起靠着这棵枯树，面对面的聊天。 多年的愿望一经实现，艾克尔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去看一旁屈腿坐着的路易斯。 对方的双翼还在往下滴着水。 艾克尔不由得响起另一具同属于路易斯的翼骨，它伤痕累累。 小精灵又开始心疼。 他跪坐起身，小心翼翼去摸路易斯的翼骨，轻声问：“还疼吗？” 路易斯瞳孔微微一缩。 其实同暗精灵一样，黑暗神的翅膀也格外敏感。 他强制冷静，隐忍着：“不疼。” 艾克尔没有发现路易斯不对劲的神色。 还在继续触碰。 这次不是因为觉得路易斯疼，而是单纯被那双羽翼的漂亮迷住了眼。 直到自己骤然被路易斯抱了起来，才惊呼一声，发现了路易斯眼神中的欲色。 但已经晚了。 湿漉漉的黑色羽翼包围住娇小的小精灵。 一个密闭的黑色空间一瞬形成。 它狭小地只能容纳近路易斯跟艾克尔。 地上的黑色花蕊闪着光亮。 它让路易斯的眸中清晰倒映出艾克尔的身影。 小精灵被羽翼滴下的水染湿。 他仰着脸，脸侧水珠滚落，流到了颈侧，滑出一道水痕。 澄澈晶亮的双眸只映着自己。 有些怔愣地瞧着自己。 然后歪了歪头，精致的眉眼格外地困惑。 不解自己怎么就被锁了起来。 可爱的要命。 艾克尔也在看着路易斯，对方近在眉睫。 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心脏不知为什么“砰砰砰”地跳得厉害。 发酸发紧到深处，又迸出极致的甜。 让他忍不住在路易斯的目光下，闭上了眼。 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路易斯也半闭起锋利的眉眼，俯身吻了下去。 唇齿相碰时。 路易斯停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想清楚了。” “以后就算反悔，我也不会放你走。” 艾克尔眉眼弯起来，笑得非常好看。 他微微仰起脸，主动碰上了路易斯的唇。 他一张脸通红，耳根也红得滴血。 因为害羞，他声音很小，却格外坚定：“我想……清楚了，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你亲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太卡了dpq呜呜呜呜呜宝贝们番外应该只有两章，一章是老师的，一章是跟路易斯的“婚后生活” 还没想好写什么，会慢慢更。 完结撒花啦！发十个小红包庆祝一下子！ 推一下预收，感兴趣点进专栏收藏一下叭~ 《养小人鱼后元帅崩人设了》鲛人攻×人鱼受 《重生后杀我的人都爱上了我》我用美色复仇 《养小人鱼后元帅崩人设了》by鹤安 灯希生活一个只有大海没有陆地的星球上。 整个星球只有他一条人鱼。 灯希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掰着小指头数着日子，孤零零的小人鱼一天一天长大。 一天，他发现了另一条“人鱼”！ 对方受了伤，不停地流血，面容苍白虚弱，特别特别可怜！ 灯希决定，自己要好好保护这个来之不易的族人。 不过，对方好像是个小哑巴，都不跟他讲话。 灯希含辛茹苦地一点点养着“小哑巴”的伤势，养好之后，他难过地发现小哑巴不见了。 对方离开了自己，灯希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了。 很久很久之后，人鱼被闯入这个星球的外来客抓走了，星盗们直播拍卖这条全宇宙仅此一条的人鱼。 狭窄的水箱里，人鱼的脖颈上被拷上锁链，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小角落。 各方势力纷纷沸腾，谁能拍卖下这个美破天际的新物种？ 就在天价交易即将成立的同时，星船的门被一把轰开，眉目冷似刀锋的男人提着枪炮闯了进来。 令人闻风散胆的帝国元帅将星盗全部缴获，将小人鱼作为战利品带回了家小人鱼被男人温和地一点点教会星际时代所有的东西。 元帅眉眼柔和下来的样子令全宇宙惊掉了下巴。 灯希被带回去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元帅也有大尾巴，他惊喜地扑腾抱上去：“小哑巴！” 灯希特别特别高兴自己又找到族人了，他没看见男人微微异样的神情。 陆季航牵着灯希的手，在泳池里慢慢游着，他在心里说：其实，我不是你的族人。 我不是人鱼，而是鲛人。 东方鲛人实力强大，全身上下都是杀人利器。 而西方人鱼软弱无力，只是个美貌废物。 《重生后杀我的人都爱上了我》by鹤安（大概六月份的时候开） 面冷心热忠犬攻x张扬肆意大美人受 面冷心热忠犬攻x张扬肆意大美人受 盛昭无意间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世界意识发现后，强迫他安安分分走剧情。 盛昭不得不压抑本性，成了个百般顺从的工具人，最后他却不得好死。 只因清高孤傲的主角受轻飘飘说了一句盛昭入魔。 师尊抽了他的灵骨，逐他出师门，主角受成了师尊唯一的徒弟。 未婚夫断了他的灵脉，与他解除婚约，与主角受定亲。 死对头魔尊落进下石，给他种下心魔，让他每日承受剧痛，取悦主角受。 成了个废人的盛昭活生生被痛楚折磨至死。 然后，他重生了。 重生在了一个刚踏入修门却意外死亡的小修士身上，样貌跟身体却跟之前的他一样。 世界意识说，这是给他的补偿。 盛昭笑了，补偿？就这？ 他要那些人通通都付出代价。 盛昭释放本性。 他一身红衣，肆意张扬，恃美行凶。 盛昭徘徊于各个大佬身边。 剑尊（前世师尊）为他开了举世皆惊的结道大典。 炙手可热的天骄第一（未婚夫）为他舍弃宗门，轰轰烈烈去私奔。 魔尊（死对头）遣散后宫，奉他为后。 就连仙君（主角受）都柔顺地跪在他脚边。 盛昭看他们为自己意乱情迷，把想要的天材地宝都骗到了手。 最后残忍地告诉他们血淋淋的真相，拍拍屁股甩手走人。 大佬们被骗光了家底，还丢了一颗心。 他们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他们疯狂嫉妒着那个可以一直跟着盛昭的白衣剑修，邬钰。 【本文食用指南】【高亮】【私设】 1.攻是黑暗神，暗精灵是黑暗神的第一信徒 2.攻认不出受是有原因的，因为攻受多年来一直处于“网友”状态，不能面基，声音失真的那种。感谢在2021-03-2423:57:36~2021-03-2803:1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o摸rebi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番外（一） 契约签订后,黑暗生物虽然不再被禁锢在暗之森内，可以自由出入整片大陆。 但因为地域的划分，人类跟黑暗生物还没有真正地实现贸易往来。 人类依旧对黑暗生物非常抗拒。 所以在路易斯带着艾克尔四处游玩时,他们仍旧伪装着人类的模样。 而今天是蔷薇王国的一个很特殊的节日。 它的名字很简单——蔷薇。 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大片大片的蔷薇花都将会盛开。 街上的人很多，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束蔷薇。 小精灵也不例外。 只不过艾克尔拿的格外多,一只手捧在怀里，花香扑鼻。 他另一边牵着路易斯的手,黑眸好奇地四处张望,被卷起来扎了一个小揪揪的头发也跟着他的脑袋四处晃。 扎头发的人显然很少做这件事，手法不太熟练。 小丸子扎的歪歪扭扭，还散了几缕发丝。 并不难看，稍微凌乱地小揪揪显得小精灵格外干净可爱。 路易斯的手中拿着一个小蛋糕，上面堆满了奶油，还有艾克尔爱吃的水果。 小蛋糕少了一角。 嘴角沾着奶油地艾克尔，就着路易斯的手再啃了满满一大口。 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路易斯：“你不吃吗？” 路易斯用指腹将他嘴角的奶油刮去，他靠近艾克尔,有点隐晦地避着路人，低头用舌卷进了口中。 他嗓音低沉：“吃了。” 路易斯的动作迅速,这一幕只有离得很近的艾克尔可以看清。 小精灵一下红了脸，软声软气地说：“你干嘛呀？” 路易斯很轻地笑了声：“多谢款待。” 艾克尔凶巴巴地把蛋糕抢走：“不给你吃了！” 他吧唧吧唧地把嘴里的咽下，又一口把剩下的蛋糕全塞进了嘴里。 吃得满嘴都是奶油。 路易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捏艾克尔的小鼻尖：“吃慢点,小心噎着。” 腮帮子鼓满的艾克尔说不出话：“唔唔……嗯嗯。” 好不容易咽下，又被路易斯捏着下巴一点点擦干净了脸上蹭到的奶油。 艾克尔乖乖地扬着脸：“我渴了。” 路易斯点头，收起脏帕子：“嗯,给你买。” 他领着艾克尔随手拐进了一家小餐厅。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家小酒馆。 浓烈的酒味冲鼻。 才待了一会儿，艾克尔就被酒味冲得晕乎乎的，脸都红了一片。 他有些新奇，握紧路易斯的手：“这是什么？” 路易斯看他连眼角都有泛红的趋势，当机立断就想带他走。 “出去后我再跟你解释，乖。” 艾克尔撇嘴：“我不能试试吗？”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特殊的气味，但好像是这里的“水”散发出来的。 就像之前喝的甜甜的果汁一样。 这个也会跟果汁一样好喝吗？好想试试。 而且，这些“水”还有很多种颜色，好好看。 艾克尔看着路易斯，眨了下眼，软乎乎地撒娇：“我想喝。” 路易斯眼神一暗，他沉声说：“那好，你不要后悔。” 他们坐在吧台边。 粗糙的木质酒杯里倒满了透明的酒液，放在了艾克尔的右手边。 艾克尔有些好奇地捧着杯子舔了一口，他一下就皱起了眉。 好辣！ 小精灵向路易斯吐舌头，含含糊糊说：“好辣呀，不好喝。” 路易斯让人换了杯酒过来。 紧接着单手端起艾克尔舔过的那杯酒，一口灌下。 艾克尔睁大眼：“路易斯好厉害！” 路易斯将装着桃红酒液的玻璃杯推到艾克尔面前：“这个不辣。” 艾克尔试探地喝了一口，甜甜的。 他再喝了一口。 路易斯将笑意藏在眼底，撑着脑袋，勾唇看捧着杯子喝个不停的艾克尔。 果酒是甜，但度数也会更高。 他存了坏心思，是故意的。 故意让艾克尔喝下去。 没有办法，实在是红着脸醉乎乎的小精灵太诱人了。 会湿着眼睛看自己，唇上还沾着酒液。 眼神飘乎乎的，嗓音也软得厉害。 小精灵醉倒了会软趴趴地黏在自己身上。 抱着自己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艾克尔已经彻底没了神智，晕晕地抱着路易斯，任由路易斯嘬着自己的嘴亲。 吻了唇，又去吻眼角。 亲了下湿漉漉的眼睑，又去把玩软嫩的耳垂。 艾克尔被亲得晕头转向，他被路易斯抱起来，跪坐在路易斯的怀里。 他喘着气，然后吧唧一口亲在路易斯的脸上：“喜欢，路易斯。” 路易斯闷声笑了，也学着小精灵。 也亲了一口艾克尔的脸：“我也喜欢艾克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803:17:56~2021-04-0900:4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粟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番外二 “我不同意。”德诺汀看着艾克尔,一字一句。 神情冰冷。 这是艾克尔第一次看见这么凶的老师。 他征了一下，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这么生气。 但艾克尔想了想路易斯，闭了闭眼,坚定地问：“老师为什么不同意我跟路易斯在一起？” 他吸了口气，偷偷摸摸去牵老师的手。 德诺汀抿紧唇，没说话。 勾着德诺汀的小拇指,很认真地说：“老师，你说嘛。” “为什么不同意呀？” 这是艾克尔从人类那学来的,爱人是需要得到长辈的认可的。 他也想路易斯得到老师的认可。 虽然……虽然路易斯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 很不在意的路易斯在房门外听着墙角。 一听到艾克尔对着另一个男人软软糯糯的发问,就忍不下去了。 他抬脚就踹开门，冷着张脸说：“不需要他同意。” 路易斯微垂眸，就看见艾克尔抓着德诺汀的手。 他抬眸看向德诺汀，企图用冰冷的视线将德诺汀穿个窟窿。 路易斯：“艾克尔，过来。” “走了。” 德诺汀也看着他，视线出奇的冷。 也冷声道：“艾克尔，这样的礼数让我怎么同意？” 艾克尔看看德诺汀，又看看路易斯。 下定了决心。 艾克尔松开德诺汀的手，回身向路易斯小跑过去,先是扑上去，给了一个大大的抱抱。 然后开始数落路易斯：“哎呀,你进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又偷偷跟着我了？”艾克尔不开心地地嘟起嘴：“我生气了。” 路易斯好笑，刚想说些什么，就愣住了。 因为艾克尔说：“你快出去！” 路易斯：“？” 他没动。 艾克尔推搡着他：“你不要闹脾气,这个是很重要的事。” “我跟老师说,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嘛？” 路易斯还想挣扎一下，什么时候这个小家伙也敢这么跟他讲话了？ 指使着自己,还推自己出去。 胆子肥了，不怕他了。 想着想着，路易斯眸中泛上笑意。 下一刻，他就被艾克尔拍了拍肩：“乖！” 艾克尔本来想拍拍路易斯的头的，但是因为路易斯太高了，小精灵碰不到，只好踮着脚去拍肩膀。 路易斯：“……” 他就看着艾克尔是怎么“造反”的。 艾克尔扒着他的肩膀，踮脚在路易斯唇上吧唧了一口。 这是奖励。 艾克尔说：“我会处理好的！” 然后路易斯就晕头转向地被艾克尔哄小孩子似的哄出去了。 路易斯：“？？？” 被关在门外的黑暗神大张着羽翼，想不通地扇了扇。 门里的艾克尔蹭蹭蹭就跑到德诺汀身边。 扒拉着德诺汀的衣服：“老师，我们继续说。” 德诺汀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艾克尔的唇看。 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精灵，一不注意就被偷跑了。 他怎么可能同意？ 德诺汀生着闷气，脸色不好：“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 他抚摸着艾克尔柔软的乌发：“他配不上我的艾克尔。” 艾克尔没懂，不知道德诺汀在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路易斯对他很好，他想跟路易斯一起生活。 “老师不喜欢艾克尔了吗？”艾克尔仰着脸，眨着眼睛问。 “喜欢的。”德诺汀正了正神色，耳边有些红，他还没有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艾克尔继续说：“人类有一种说法，叫爱屋及乌。” “老师喜欢我，我喜欢路易斯，老师能不能把喜欢我的一点点也分给路易斯？” 德诺汀：“……” 有被恶寒到。 “不能。”他冷声说。 艾克尔丧下脸：“如果老师不同意，那我就不能待在暗之森了。” “路易斯会带我去其他地方住，我们在人类世界买了很多很多的房子。” “好难过呀，以后见不到老师了……” 德诺汀第一次脸色这么难看，他铁青着脸：“这是谁教你的说法？” “啊？”艾克尔说：“路易斯教我的。” 德诺汀深吸了口气：“好，我同意了。” 艾克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德诺汀压着叮嘱：“待在这里别动，老师去处理一些事情。” 德诺汀拿起壁上挂着的精灵弓箭，扇着羽翼飞了出去，直至门合上，才显凶色。 他看着倚墙的路易斯，压着嗓子：“黑暗神打得一手好算盘。” 路易斯笑：“过奖。” 德诺汀扬手对着路易斯的羽翼就一箭射了过去。 过了许久，等艾克尔再看见路易斯时，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 路易斯的羽翼好像跟穆图的狼毛一样，开始掉毛了。 神明也会掉毛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啦，完啦~ 再推一下预收，【最晚六月份】就会开的 喜欢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呀~ 《重生后杀我的人都爱上了我》by鹤安 面冷心热忠犬攻x张扬肆意大美人受 盛昭无意间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世界意识发现后，强迫他安安分分走剧情。 盛昭不得不压抑本性，成了个百般顺从的工具人，最后他却不得好死。 只因清高孤傲的主角受轻飘飘说了一句盛昭入魔。 师尊抽了他的灵骨，逐他出师门，主角受成了师尊唯一的徒弟。 未婚夫断了他的灵脉，与他解除婚约，与主角受定亲。 死对头魔尊落进下石，给他种下心魔，让他每日承受剧痛，取悦主角受。 成了个废人的盛昭活生生被痛楚折磨至死。 然后，他重生了。 重生在了一个刚踏入修门却意外死亡的小修士身上，样貌跟身体却跟之前的他一样。 世界意识说，这是给他的补偿。 盛昭笑了，补偿？就这？ 他要那些人通通都付出代价。 盛昭释放本性。 他一身红衣，肆意张扬，恃美行凶。 盛昭徘徊于各个大佬身边。 剑尊（前世师尊）为他开了举世皆惊的结道大典。 炙手可热的天骄第一（未婚夫）为他舍弃宗门，轰轰烈烈去私奔。 魔尊（死对头）遣散后宫，奉他为后。 就连仙君（主角受）都柔顺地跪在他脚边。 盛昭看他们为自己意乱情迷，把想要的天材地宝都骗到了手。 最后残忍地告诉他们血淋淋的真相，拍拍屁股甩手走人。 大佬们被骗光了家底，还丢了一颗心。 他们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他们疯狂嫉妒着那个可以一直跟着盛昭的白衣剑修，邬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