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的花店》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公良的花店 作者:何发财 南市的街尾开了间花店,白天不见人,晚上独见鬼 白天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那个花店老板长得美又爱打盹,一睡就是一天,到了晚上,无人可见的花店一亮就是一夜 老板身边还有个英俊却奇怪的男人,爱好公良,偏好吃人,癖好拆家,自带撒娇、无赖、我听不到、我不知道等作死技能 要想见到他们,只需要死去后去最冷清的街尾,买一束花,无论你生前有什么心愿都能帮你完成 玫瑰的炙热,百合的纯洁,薰衣草的等待 总有一朵花,只为你开 美人攻×有点大病受 注:本文故事皆为杜撰,请勿与现实挂钩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公良,善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取其姓,赐予你名 立意:有舍才有得 第1章 蒋家在南市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从前三代白手起家,愣是在南市闯出了一席之地,虽说现在有不少后起之秀越了过去,但底蕴还在,难免有些上三流的作风。 现任蒋总的妻子去世了,葬礼也办的有声有色。 不少有名号的人都前去吊唁,脸上的遗憾不知是真是假。 蒋总蒋宁远带着自己八岁的女儿与前来吊唁的人寒暄,不消片刻就握着手谈起了当下商界的风向,徒留下懵懂的女儿茫然的站在原处。 四周喧闹的好像不是在举行什么葬礼,若是添上几杯名贵的酒,活脱脱是个衣着光鲜的商业宴会。 随着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响起,往来客套的气氛戛然而止,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也很瘦,略显单薄的身材很匀称,黑色的衬衫扣到了脖颈,笔直的长裤包裹着修长的腿,一身长款的黑色风衣落到了小腿,他姿态平缓的走进来,比寻常人要淡些的瞳孔不紧不慢的扫视过所有人。 他还有一张很美的脸,巴掌大小皮肤苍白,五官精致立体,一颗小小的黑痣落在左侧的嘴角下方,堪堪停在下巴上。 一头及腰的长发,乌黑……不……在光晕下透着暗红的长发,浓郁的像上好的丝绸。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呆愣了一瞬。 最快反应过来的蒋宁远立马走上前,眼带疑虑的扫视着他。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我是黎月湾的弟弟,你可以叫我公良。” 男人缓缓笑开,小小的黑痣像加点的风情。 “弟弟?” 蒋家人纷纷把目光看向蒋宁远,又很快转到了男人的身上。 “我怎么不记得……”蒋宁远张了张嘴,他记得黎月湾有个弟弟,那是在十几年前,对方还是个孩子,印象中总是低着头不爱说话。 但后来黎月湾不顾家里的劝阻执意要嫁给他,关于黎月湾的家人他就再也没见过了。 包括这次黎月湾死的突然,他们还没有通知黎月湾的家人,这个弟弟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黎月湾告诉我的。” 男人笑得很好看,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后背一凉。 一个人怎么能提前去通知别人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呢。 倒是蒋家有几个人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名叫公良的男人拿出别在胸前粉紫色的花放在黑白色的遗照前,轻缓温和的声音很是好听。 “她生前很喜欢木槿花,不知道现在看到这朵花她会不会高兴。” 好像为了印证他的话,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花朵像被风吹过一样飘了起来,衬着遗照里笑颜如花的人惊悚至极。 这可是不通风的室内,现在还正值夏季,哪来的风,更何况有什么连头发丝都吹不动的风能把一朵花吹起来! 总不是阴风吧! 粉紫色的木槿花飘到了蒋家人的头上,先是蒋老太太,越过她那张难看苍白的脸落到了蒋宁慎的头上,一一从每个蒋家人的头顶掠过,像一张成年人的手轻抚过他们的头顶,温柔又压迫。 最后在蒋宁远的头上停留了一瞬,骨碌一下落到了蒋贝贝的手里。 “哎呀,这花可真调皮。” 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男人,蒋家人都是一副难看至极的表情。 呵呵! “看来你妈妈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可要好好保护这朵花啊。” 公良弯下腰摸了摸蒋贝贝的头发,蒋贝贝双眼漆黑,稚嫩瘦削的脸上面无表情,她伸出手捧着手里的花,低下头带着浅薄的小心。 “这位……公良先生……” 蒋宁远脸色难看的看着他,就算黎月湾有个弟弟,可他却不觉得黎月湾那种乡下人出生的地方能有个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如此出众的弟弟。 “在葬礼结束前我都会住在这里,蒋先生家大业大应该不会吝啬一间客房吧。” 蒋宁远僵笑道:“当然……” “那就好。” 公良转身走到一个娇小的女人面前:“麻烦帮我找一间靠角落的房间,请打扫的干净一点,我有洁癖。” 猛地被塞了个小行李箱的女人愣愣的忘了反应。 “公良先生!”完全被忽视的蒋宁远沉着脸提高了音量。 长相极美的男人回头笑道:“蒋先生不用特意招呼我,我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话说完他就如他来时那样不紧不慢又优雅大方的离开了。 “大哥,这男人来路不明,我希望你最好不要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 带着金丝眼镜的蒋宁慎冷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开。 跟着他一起走的还有其余几个神色不明的蒋家人。 蒋宁远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强扯出一抹笑容,试图重新活跃气氛,可目睹了全场的众人纷纷带着尴尬的表情,各自找借口离开。 不消片刻,原本还像是宴会的灵堂立马冷清的只剩下寥寥几人。 “宁晨……”蒋宁远看向唯一留在原地的青年。 对方嚼着口香糖吐了个泡泡,拿着手机不以为然的说:“诶,结束了?那我回去睡觉了。” 蒋宁远脸色发青的攥着拳头,空荡荡的室内只剩下他和在遗照里笑颜如花的黎月湾。 …… 按理说头一天要守灵,可蒋家人明显对此不太上心,蒋宁远心里揣着东西也不想去,一伙人就这么聚在了会客厅。 “蒋先生,喝杯咖啡吧。” 保姆阿秀端着泡好的咖啡送到蒋宁远的面前,蒋宁远还因为白天的事神色不快,挥了挥手让人端走。 一边穿着吊带裙只搭了个外套的陈喻阴阳怪气的“哟”了一声:“没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怎么,蒋家每个月发你工资就让你泡一杯咖啡是吗。” 面对陈喻的发难,旁边的蒋宁慎只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并不搭话。 阿秀垂着头有些委屈的揪了揪身上的围裙,细声细气的说:“二太太我现在就去给你泡。” “晚了,我现在不想喝了。” 陈喻双腿交叠,抬着下巴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 “宁慎,管好你老婆。” 蒋宁远忍不住发了句话,但明显蒋宁慎根本不吃这套。 “先管好你这个保姆吧。” 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让气氛骤然沉寂下来。 蒋老太太最先受不了,拄着拐站起来说:“我年纪大了就不和你们年轻人熬了。” 蒋老太太的离席让气氛更加僵硬。 谁也不提去守灵的事,隔着一扇门,众人坐在会客厅,心思却是各自有异。 蒋贝贝趴在沙发上拨弄手里的花,从这头滚到那头,又从那头滚到这头。 花朵从沙发上掉了下来,蒋贝贝弯腰去捡,却一屁股摔在地上,一脚将花踢的更远。 她连忙追过去捡,可不知道哪来的风把花吹得更远,蒋贝贝只好伸着手追了过去。 心情烦躁的蒋宁远不耐的低喝了一句:“不要在地上爬来爬去。” “咯噔”一声,灯光骤然熄灭。 “贝贝……贝贝!” 蒋宁远连忙站起来大叫出声,可根本就没有人应。 “怎么回事啊。”陈喻不满的低声嘟囔,蒋宁慎也烦躁的“啧”了一声。 “喂,你还愣在这干嘛,还不去想办法。” 黑暗中有人动了一下,陈喻一眼就看到紧挨着蒋宁远的阿秀,立马厌烦的命令了一句。 阿秀低着头靠向蒋宁远,就当做没听到陈喻的话。 陈喻立即就要发作,蒋宁远皱着眉说了一句:“好了,家里不是还有备用的蜡烛吗。” 蒋宁远说完安抚的拍了拍阿秀的手背,阿秀这才不情不愿的往储物室走。 可就在她路过灵堂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黑不见底的灵堂像一个能将人吞噬进去的黑洞,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模糊的看不清楚。 “贝贝……”蒋宁远试探着叫了一声。 寂静的室内却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略显空旷的声音。 明明正值夏日,却让人后背一凉。 “啊!” 离灵堂最近的阿秀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所有人都心脏一滞。 “叫魂啊!”陈喻大骂一声,捂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有……有东西在摸我的脚……” 阿秀抖着声音虚弱至极。 “咕咚”一声,是谁因为恐惧暗自咽了咽口水。 蒋宁远眼神游移,仗着没有人看到便开始缓缓的往后退,却突然浑身一麻,有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啪!” 灯光大亮。 阿秀尖叫着踢开脚下的东西,蒋贝贝弯腰捡起骨碌碌滚过来的花,稚嫩的声音天真懵懂:“阿姨,你为什么要踢我的花。” 黑的像葡萄一样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阿秀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僵硬。 “咚”的一声,众人回头一看,蒋宁远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他身后的蒋宁晨拿着手机“啪”的吹破了一个泡泡。 “你们干嘛呢,不是说要守灵吗。” 随着他咧开嘴的笑,嚼的发白的口香糖“啪”的一声又吹破了一个泡泡。 说完他也不管脚下被吓昏的蒋宁远,对蒋贝贝招了招手说:“小朋友不要熬夜,走,叔叔给你讲睡前故事。” 两人相携着离开,陈喻看着地上的蒋宁远嘲弄的哼了一声:“怂包。” 旁边的蒋宁慎推了推她的手臂,两人抬起头,二楼的公良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 作者有话要说: 注:请认真观看文案不要站错cp,如有排雷则仔细斟酌后再选择是否看文 同时感谢所有的老读者,也感谢因为缘分所遇见的新读者,希望你们看文愉快 第2章 家里住了个陌生人,怪异的氛围散发在座无虚席的餐桌上。 昨天被吓昏的蒋宁远今天搬出了蒋总的架子。 “我不是说我早上要吃三明治吗。” 阿秀轻声细语的解释道:“荷包蛋更有营养,早上也不要喝咖啡了,我帮你热了……” “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蒋宁远一把撂了手里的刀叉,以这种极其劣质的方式掩盖昨天的出丑。 蒋家的其他人见怪不怪,自顾自的吃自己的早餐,就连蒋贝贝好像也是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主位上的蒋老太太擦了擦嘴,不紧不慢的说:“好了,蒋先生想要什么你就准备什么。” 阿秀立马低下头委屈的应了一声。 对着镜子补口红的陈喻说了一句:“诶,那个叫公良的男人呢。” 话一出,其他人都抬头看了她一眼。 陈喻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住都住进来了提一嘴又怎么了,说是黎月湾的弟弟,我看着却比黎月湾长得要好。” 说完,她托着下巴风情万种的笑了笑。 蒋老太太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只是陈喻不当一回事,蒋宁慎也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老婆惦记别的男人。 “啊!” 正在吃早饭的蒋贝贝突然大声指着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清瘦高挑的男人正向这里走近。 他还是那副穿的一丝不苟的样子,见蒋家人都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早上好。” 他自顾自的坐下,对着身后的阿秀说:“麻烦帮我热一杯牛奶,谢谢。” 阿秀明显有些不乐意,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使性子,绷着脸不甘不愿的去了。 此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蒋宁远也不再做表面功夫,单刀直入的说:“我记得月湾的弟弟不叫公良。” “蒋先生从未见过黎月湾的亲人,自然什么都不了解。” “你说你是黎月湾的弟弟,你有什么证明。” “我为什么需要证明。”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来攀亲戚!” “攀谁,蒋家吗?” 或许是公良的语气太过云淡风轻,蒋宁远气得咬紧了牙根。 他们蒋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他蒋宁远说句话也能撼动三分薄面,这个公良是什么东西,竟敢以这幅态度和他说话。 “既然公良先生这么看不上我们蒋家,想必公良先生的本事大得很。” 蒋宁远冷笑了一声。 公良抿了口热牛奶,粉色的舌尖舔过嘴角的奶沫,他侧过头悠然笑道:“不足为奇,不过是世界各地。” 饭桌上的人皆是一愣。 不管是什么产业,能遍布在世界各地可谓是十分庞大了。 “不知道在南市有没有公良先生的产业。” 再开口,蒋宁远的语气谨慎了不少。 公良单手托着下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自然。” 蒋宁远呼吸一滞,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蒋宁慎也多看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以后有什么项目我们可以来往一下,毕竟你是月湾的弟弟。” 蒋宁远脸上带笑的给了他一张名片。 送死人上路,可不就是世界各地。 公良夹着薄薄的名片,脸上笑容不变:“好说。” …… 谁也不知道,黎月湾虽然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但她才是真正管理公司的人。 大学毕业后她就不顾家里的劝阻远嫁给蒋宁远,也正是因为这样被当初的蒋老先生看到了她的才能。 说来可笑,长子蒋宁远是个只知道虚张声势的阿斗,次子蒋宁慎心术不正,小儿子蒋宁晨根本就不关心家里的事,于是在弥留之际,蒋老先生一上头,把所有的家业都交到了黎月湾的手上。 蒋老太太不是原配,一辈子依附男人而活,丈夫没了便依靠儿子,家里一下被女人顶了天,蒋老太太只觉得天都翻了。 不止是她,还有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公良走进原先黎月湾的卧房,这里是主卧,但自从黎月湾死后蒋宁远就搬了出去。 里面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总觉得过于空旷,隔绝了光线的窗帘便总透着一股子阴暗。 他走到正对着双人床的梳妆台前,指尖擦过上面薄薄的灰,桌上的首饰盒凌乱四散,有几个名贵的盒子变得空空荡荡。 公良抬起头,镜子里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直勾勾的看着他,公良面不改色的注视着女人依稀秀丽的面孔:“我会帮你达成你的目的。” 女人青白的脸面无表情,勾起的笑阴森可怖。 …… 因为黎月湾的葬礼,蒋宁远并没有去公司上班,他坐在书房里蹙眉看着手里的文件。 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他沉声道:“进来。” 阿秀端着一杯咖啡送了进来,蒋宁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直到书房的门关上,他才像是如释重负一样甩开了手里根本看不懂的文件,扯开衣领瘫坐在椅子上。 “如果累的话就休息一下。” 阿秀走到蒋宁远的身后,亲昵的按着他的肩。 蒋宁远没说话,睁开眼看向她,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阿秀娇嗔的睨了他一眼。 蒋宁远被那双秋水伊人的双目看的腹部一紧,扯过她的手将她搂坐在身上。 “别……啊……小心有人……” 她柔弱无骨的推拒着埋在她颈边的脑袋,嘴里的口申吟却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一样。 “嘭”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你们在干什么!” 蒋宁远被吓得浑身一抖,手忙脚乱的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软趴趴的瞬间失了雄风。 阿秀眼里闪过一抹鄙夷,面上却是拢了拢衣领,露出一半白皙的肩膀,小声的说:“蒋先生太累了,我来给他送杯咖啡。” “送咖啡送到腿上了,等下是不是就要把桌子当床啊!” 蒋宁远已经恢复了脸上的端庄,他咳了一声,看着门口的蒋宁晨说:“小小年纪从哪学的这些东西,刚刚阿秀没站稳我扶了一把,你想到哪里去了。” 蒋宁晨冷哼一声:“我眼睛不瞎,大嫂的遗照还在下面摆着呢,你们就敢在书房乱搞,不怕她就在头顶看着你们吗。” 阿秀和蒋宁远被说得后背一凉,窗外阳光一暗,温度好像真的低了下来。 蒋宁远的脸上带了怒气:“少在这胡说八道,给我出去!” 蒋宁晨也嫌他们脏了自己的眼,冷冷的笑了一声:“女表子和垃圾真是绝配。” 阿秀神情一怒,蒋宁晨却转身走远了。 “以前不是和你说过要把门反锁吗!” 蒋宁远转身就怒斥着阿秀。 对方垂下眉眼,委屈的说:“我进来的时候忘了。” 蒋宁远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行了,你出去吧。” 阿秀垂头离开,衣摆却被拉了一下。 她停下来,眼含春水的看着蒋宁远。 对方被吓得心有余悸,此时正烦的不行,对上阿秀的眼神,更是觉得不耐:“别在这发骚,出去!” 阿秀撇了撇嘴,可要走的时候衣摆又被拉了一下。 她只好回头看向蒋宁远。 可蒋宁远已经被她的行为弄烦了。 “我让你出去听不见吗!” 三番两次的发火,阿秀的音量也高了不少。 “不是你拉着我不让走吗。” “谁拉你了。” 是啊,蒋宁远的两只手都放在书桌上,那么是谁在拉阿秀。 两人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上了头顶让人头皮发麻。 阿秀僵硬的低下头,一朵粉紫色的木槿花掉在地上,旁边抽屉下的柜子缓慢的打开,一只纤瘦苍白的小手伸了出来。 柜门拉开,蒋贝贝缩在柜子里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们。 “你在这待多久了。”蒋宁远瞳孔微缩嗓音艰涩。 蒋贝贝不说话,伸出手捡起了地上的花。 蒋宁远却突然发怒,一把抓住她细瘦的手腕将她拖了出来:“我问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蒋贝贝瘦削的身体像是沙包一样被拽了出去,她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紧紧的抿着苍白的唇。 阿秀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任谁在勾引男人的时候被一个小孩听了墙角,都不会觉得舒坦。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躲在书房干什么。” 阿秀尖细的嗓子透着刻薄。 蒋宁远死死地看着她,那副凶狠的样子有些狰狞。 “是不是你告诉了你妈妈!” “说话!” 现在的蒋宁远明显有些失态。 蒋贝贝垂着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苍白无神的模样。 阿秀被蒋宁远的声音吵的心烦,不耐的说:“好了,她一个小孩懂什么。” “那为什么黎月湾发现了我们的事,要不是她发现了,你也不会……” “什么叫我不会,难道你没做吗!” 阿秀突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着嗓子怒视着蒋宁远。 “我做了什么,一切都是你引起的,难道不应该怪你吗!” “什么叫我引起的,你就没有责任吗,那是你老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你勾引我!” “那也是你把持不住!” 蒋贝贝拨弄着手里的花,漆黑的眼睛看着吵的面红耳赤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将花朵收拢进手心。 她转身走出门外,身后传来“啪”的一声,接着是阿秀的尖叫。 -------------------- 作者有话要说: 愿世上再也没有弃坑不填的太太,阿弥陀佛 第3章 夜晚到来,蒋家的人神色都不太好。 陈喻丢了手里的筷子,趾高气扬的说:“这做的是人吃的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真当自己是蒋家太太了!” 阿秀用力捏紧手心,僵着嘴角道:“抱歉,二太太想吃什么,我重做一份。” 陈喻瞥了眼她红肿的脸,冷哼一声:“等你做出来我都饿死了,不吃了!” 说完她踹了椅子一脚,椅子“哐”的一声翻倒,在宽阔的室内声音大的吓人。 阿秀强忍着被椅子撞到小腿的疼痛,她垂着头掩下怨恨扭曲的神情,弯下腰将椅子扶起来。 只是在这之前一只过于苍白的手拉起了椅子。 “你没事吧。” 轻缓的声音温和好听。 阿秀怔愣的抬起头,对上公良清淡专注的视线。 她连忙别过头,挡住自己红肿不堪的脸:“没……没事……” 公良无声的笑了笑,扯动的嘴角带起了那颗勾人的痣。 阿秀有一瞬间的愣神,心脏砰砰砰的乱跳。 蒋宁远脸一沉,手上一用力,刀叉划过餐盘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 陈喻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了房间,她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心里还是存着一股火。 不知想到什么,她回头看向衣柜,蹙着眉神色不快。 伸手一拉,黑色的西装摆放的整整齐齐,她神色微缓的哼了一声,随手拨弄了几下,一条丝袜掉了出来。 她眼眸微睁,疯了似得将西装全都丢了出去,里面赫然全是女人的内衣裤与丝袜。 蒋宁慎正在低头用饭,忽然一件红色的内衣砸在了他的头上,还没等他看清,楼上就传来了陈喻的叫骂。 “蒋宁慎,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还放着那个女人的东西!” 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顿,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蒋宁慎神色阴沉的回头看向她:“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陈喻冷笑一声,转身走进房间,很快就从上面噼里啪啦的丢下大量女性的私密衣物。 这回蒋宁慎的脸上彻底不好看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 陈喻在二楼指着蒋宁慎的鼻子骂:“你好好看看,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蒋宁慎看向四处散乱的内衣和内裤,忽然神色一滞,整张脸都变得苍白起来。 看到他的神色,陈喻气得脸色发青,虽然婚后他们都是各不相干,但陈喻也绝不允许蒋宁慎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她的脸。 “我早就说过,你在外面怎么玩都没关系,但绝不允许给我在家里乱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蒋宁慎也被骂出了一肚子火,无比烦躁的说:“我已经把这些处理了,我怎么知道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你处理了,那这些东西是什么,就藏在你的衣柜里,你还敢狡辩,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你居然还敢再犯!” 陈喻歇斯底里的样子有些疯狂。 蒋宁慎也满脸怒色,眼眶都带上了红血丝。 “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人死了之后我就已经把东西处理了!”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蒋宁远拿起餐桌上那件红色的内衣,面无表情的说:“宁慎,我需要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蒋宁慎僵着脖子看向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大哥,你听我说,这些……这些……” 话还没说完,蒋宁远就拿起杯子砸了过去。 “你还想说什么!要不是今天我还一直都不知道!” 蒋宁远虽然现在对黎月湾的感情淡了,可年少时的情谊不是假的,更何况他极其要面子,这和当众打他的脸没有什么差别! “大……大哥……” 蒋宁慎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一脸心虚的看着他。 蒋宁远已经被激起了怒火,拎起身下的椅子就要砸过去。 阿秀发出一声尖叫,蒋宁晨捂着蒋贝贝的耳朵将她抱进怀里。 蒋宁慎躲闪不及,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蒋宁慎也带了一股气,震惊又愤怒的看向蒋宁远:“大哥,你竟然下死手。” “下死手又怎么了,我今天还要扒了你的皮!” 两人彻底的扭打在一起,桌上的餐盘和水杯成了武器,地上都是碎裂的玻璃。 阿秀捂着脑袋躲在角落,蒋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急的脸色发白。 “宁晨,宁晨,你快去阻止你大哥和二哥啊!” 蒋宁晨冷眼看着这一切,抱着蒋贝贝站的远远的。 楼上的陈喻见两人打了起来,竟然大笑出声,鼓着掌叫好。 “蒋宁慎早就盯上了黎月湾,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想着对她下手,只是黎月湾软硬不吃,愣是没给他好看,蒋宁慎这个变,态就偷拿了她的内衣,每天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事。” 被陈喻这么一说,蒋宁远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极大的刺激了他敏感的大男子主义。 “大哥!” 蒋宁慎差点被酒瓶砸中头,听到陈喻还在那拱火,不由得吼道:“够了,别说了!” “我偏要说!”陈喻被吼的面上一沉:“黎月湾死的当天要去医院,是因为蒋宁慎在饭菜里下了药,因为他想让黎月湾就范,却没想到药下错了,变成了耗子药!” 听到这段话,众人皆是脸上一变。 可陈喻像没感觉到一样,依旧得意的说道:“我早就知道蒋宁慎不老实,却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大,一边嫉妒黎月湾一个乡下来的女人竟然能当家做主,一边觊觎着她的身体,得不到人就去偷女人家的东西,蒋宁慎,你怎么这么恶心,这么龌龊!” “够了!” 蒋宁慎抡起一个酒瓶砸了过去。 陈喻被打破了头,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气的眼睛猩红,不敢置信的喊道:“蒋宁慎,你竟然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这个贱人!” 蒋宁慎不停的喘着气,措不及防中被蒋宁远用椅子打中了腿。 他立马爬起来反击,两个人很快又打在一起。 陈喻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要去杀了蒋宁慎。 可就在她下楼的时候,脚下一绊,整个人头朝地的从楼上滚了下来。 蒋宁慎用叉子划破了蒋宁远的手,看着陈喻扭曲着身体趴在地上,疯狂的笑道:“哈哈哈……黎月湾要去医院的那天,你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要不然她不可能伤得这么重,如果不是你砸烂了她的手机,她又怎么会在自己开车的路上出现车祸,活该,活该,哈哈哈……” 可被他大骂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蒋宁慎神情一滞,他喘着气缓慢的走过去,推开陈喻的肩膀就看到她睁着眼睛大张着嘴,脖子扭曲着转了个弯,没出口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该死,你也该死!” 蒋宁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扼住了喉咙。 他挣扎着摸向脖子,瞪着眼睛喘不过气。 蒋宁远死死地绞住手里的丝袜,眼睛猩红的吓人。 “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黎月湾竟然敢给我戴绿帽子,蒋家是我的,她也是我的,凭什么都是她说了算,不过一个乡下来的贱女人,进了我蒋家的门就该安分守己的伺候我!” 蒋宁慎不停的蹬着腿,他抠着自己的脖子,嘴里“嗬嗬嗬”的发不出声音。 鼻尖好像能嗅到黎月湾的香气,扩大的瞳孔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蒋宁远的心里翻涌着扭曲的暴戾,他哈哈大笑,喃喃着说:“蒋家是我的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如果早知道老头子把蒋家交到一个女人手里,我就应该早点拔了他的氧气罩。” 蒋老太太神情一滞,呆愣的看向已经陷入癫狂的蒋宁远。 地上的蒋宁慎已经没了动静,可蒋宁远依旧死死地不松手。 他绞紧手里的丝袜,下一刻,脖子传来一阵刺痛,湿热的血涌了出来。 “你……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 蒋老太太拿着刀叉不停的颤抖,蒋宁远一挥手,蒋老太太就倒在地上不停的喘着气。 蒋宁远捂着脖子阴冷的看着地上的蒋老太太,狠狠的一踹,蒋老太太就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阿秀捂着嘴不停的颤抖。 蒋宁晨抱着蒋贝贝想跑,现在的蒋宁远已经疯了。 “花,花。” 蒋贝贝伸出手要捡地上的花。 蒋宁晨着急的说:“现在就别管什么花了。” “花,花。” 蒋贝贝伸着手,嘴里重复着这一句话。 “真拿你没办法。”蒋宁晨啧了一声,放下蒋贝贝要帮她去捡花。 一部手机砸了过来,上面停留在紧急呼叫的页面。 “现在知道怕了,这事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换了蒋宁慎的药,黎月湾又怎么会急的要去医院。” 阿秀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头皮撕裂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口申吟出声。 她一路被拖着走,嘴里不甘心的说:“可真正开车撞死黎月湾的人是你!” 手上的动作一顿,阿秀壮着胆子大喊出声:“你一边享受着黎月湾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一边嫉妒她一个女人能爬到你的头上,其实你就是一个窝囊废!” “啪!” 阿秀歪着头吐出了一口血。 “所以你就来勾引我?妄想取代黎月湾当上蒋家太太?” 蒋宁远低着头,阴测测的神情好像和遗照里黎月湾的脸重合到了一起。 第4章 阿秀浑身都抖个不停,她煞白着脸喃喃出声,可根本没有人听她在说什么。 蒋宁远一只手拽着阿秀的头发,另一只手抓着蒋宁慎的腿,就这么拖着两个人走向灵堂。 蒋宁晨捂着蒋贝贝的嘴躲在角落,可蒋贝贝却掰开他的手喊了一声:“妈妈!” 稚嫩的声音在这阴沉寂静的氛围响的吓人。 蒋宁晨连忙用力的抱住她,可蒋贝贝已经挣扎着跑了过去。 她捡起地上的花,站在蒋宁远的面前看着他。 “花。” 粉紫色的木槿花娇嫩欲滴,蒋宁远没说话,蒙在阴影里的脸看不出表情。 蒋贝贝伸长了手:“花,妈妈最喜欢的花。” 蒋宁远浑身一震,忽然力道一松,整个人都跪了下来。 阿秀连忙屁滚尿流的爬走,却措不及防中撞上了一个行李箱。 黑色的方正模样,正是那日公良带来的行李箱。 拉链没有关严,隐隐的透出一条缝,带着使人窥探的引诱。 阿秀鬼使神差的拉开了拉链,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黑白色的遗照。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因为自己多此一举的落差,她想起来她要逃,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因为遗照里的黎月湾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阿秀心脏一缩,再一看,遗照里的人变了样子,鹅蛋脸变成了尖下巴,她恍恍惚惚的凑近一看,黑白色的遗照里分明是她自己。 瞳孔猛地震大,心里叫嚣着快跑,可她却不受控制的越凑越近,直到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哐!” 公良推着关严的行李箱,姿态平缓的走到蒋宁远的面前。 “我可没说让你杀这么多人。” 死的死,残的残,趴伏在地上的蒋老太太生死不知。 遗照笼罩着一股朦胧的黑雾,里面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带着诡秘的气息。 “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 阿秀的嫉妒,蒋宁慎的龌龊,陈喻的倨傲,还有蒋宁远自以为是的不甘,每个人都在黎月湾的死上推了一把。 可黎月湾做错了什么,年少时的识人不清,让她怀揣着对初恋的美好愿景执意要嫁给蒋宁远。 直到现在,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那天的火烧云都没有她躺在地上的血红。 “可你不该杀了这么多人。” 公良的语气波澜不惊,平淡的语气不为任何一个人感到愤怒或同情。 在黎月湾杀人的那一刻,温柔良善的木槿花就不再适合她了。 黎月湾没说话,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蒋贝贝,一把扫落她手里的花,冰冷的神情疏离冷漠。 谁又敢肯定黎月湾就没做错呢。 只是公良第一次做人,尚还看不透人性。 他轻声道:“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说完,他张开手,黎月湾被他抓进了手心。 蒋贝贝看着地上的花瞬间枯萎凋零,她茫然的说:“花没了。” “健健康康的长大,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吧。” 公良半蹲在蒋贝贝的面前,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 他侧头看向一边的蒋宁晨,对方对上他的目光,倒抽一口冷气昏死过去。 地上的蒋老太太动了动指头,小幅度的抽搐个不停。 公良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蒋家的大门。 初升的太阳翻着鱼肚白,带着明艳的希望。 这个世界有很多被黑暗笼罩的地方,那些死去的人像被包住的茧,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而公良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为了帮他们达成未了的心愿,无论是复仇抑或是成全。 …… 艳阳高照的夏日带着没散尽的暑气,哪怕是在黄昏扑面而来的热气也能让人心生烦闷。 路过已经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身边的男人。 黑衬衫黑风衣,还有一头披散的长发,比起怀疑他的奇怪,路过忍不住想他难道不热吗。 就在他第四十三次偷看的时候,男人转过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路过猛地一愣,身为一个大直男,他没有去想一个大男人为什么生得这么美,而是在想这个人的眼睛为什么这么淡。 “你是外国人吗。” 心里想着他也就问出来了。 “不是。”男人浅笑着回答了他。 “哦……哦……”突然搭讪的尴尬让路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此时这个公交站牌一个人都没有,路过好奇的张望了一下,按道理来说这个点应该是下班的高峰期,这里却只有他和那个奇怪的男人。 其实路过多跑两步路就到家了,但今天刚参加完学校的篮球比赛,他就有些犯懒,只是已经等了快二十分钟,过去的公交车都不是他要等的那一辆。 路过是个闲不住的人,等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你不热吗。” “不热。”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薄汗,脸颊上连一点红晕都没有,确实看不出哪里热。 路过干笑了两声,莫名其妙的说:“你发质挺好的。” 公良笑了,眼睛一眨,压低了声音道:“你能看见我的样子?” 路过浑身一僵,干巴巴的问:“什……什么意思……” 此时本该是来往的道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飞驰而过,绚目的黄昏带着厚重的光晕,路过头上还在出汗,后背却猛地一凉。 “开玩笑的。” 路过大大的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公良笑了笑,看着外面说道:“快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去吧。” 路过探头看着外面落日下沉但还算明亮的天空,叫个不停的蝉鸣彰显着高温还没有褪去。 “怎么可能,外面……” “轰隆隆!” 一声雷响乌云遮顶。 路过扶了扶下巴,愣愣的看着瞬间阴沉下来的天色。 这人是什么品种的乌鸦嘴。 不消片刻,狂风大作,天色沉的好像要压下来。 这何止是要下雨,分明就是要下暴雨。 路过连忙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慌里慌张的背上包。 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等车,还不如一股脑跑回去。 “那什么……我就先走了。” 路过匆匆忙忙的招呼了一声,迈开大长腿就要跑。 “你的篮球忘拿了。” 听到声音,路过又连忙折返,拿起放在网兜里的篮球,还没忘记道声谢:“谢谢啊。” “不客气,我们很有缘分。” 路过看着对方的笑心里一麻,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人还没回过神,额头上就冷不丁的被弹了一下:“一路平安。” 路过“嘶”了一声,倒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对方真的没说谎,不仅不热,手指还冷的吓人。 “回去的路上不要停留,不要回头。” 跑出去的路过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只能在站牌的阴影下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那只苍白的手拉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行李箱,想骨灰盒一样。 …… 倾盆大雨来的气势汹汹,瞬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豆大的雨滴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已经过了马路,再跑一小段路就到了。 “路过。”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响起,路过脚步一滞,噼里啪啦的雨声震的人耳膜微动。 心口一跳,路过脚步没停,匆匆忙忙的往家跑。 “路过。” 声音飘渺绵长,路过咬紧牙根,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前面的路。 忽然他一个踉跄,一抹红色落在地面,浸在雨水里模糊不清。 路过脚步一顿,他停下了。 一个红色的盖头杂糅在雨地里。 “路过。” 身后的声音就响在耳畔。 路过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一回头。 什么也没看见,瓢泼大雨盖住了什么声音。 他心惊胆战的回身,正要往前走却突然撞进一个人。 大红的颜色在雨幕里十分醒目。 路过伸手一揽,是个纤瘦的女人。 “不好意思,你没事……” 他低下头,还没等看清,只听见“哎呀”一声,这抹大红就匆匆忙忙的消失在黝黑的巷子里。 摸摸有些发烫的额头,他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停留的冲进了家里。 …… 公良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手里拿着一柄黑伞,往常刚刚迈入夜生活的时间,现在已经被暴雨裹挟。 他脚步一顿,裤腿被一只手拉住,低下头,一个高大的男人蜷缩在路边,暴雨将对方浇了个彻底,一张被发丝盖住的脸仰起头也看不清晰。 公良眨了下眼睛,这里空无一人,哪怕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早早的缩进了能避雨的桥洞,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弯下腰,将手里的伞放在地面,半个伞面刚好能挡住男人的脸。 轰隆一声雷响,伴着破开的闪电。 豆大的雨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修长美丽的男人宛如散步一样走得不紧不慢,阴沉的天色完全没有一丝影响,甚至连鞋面都没有被沾湿一分。 唯有裤腿有一个湿漉漉的指印。 这个指印再次被覆盖。 公良眉心微蹙,他低下头,看着那只用力抓着他的手。 黑伞被风吹的骨碌碌转了一圈,公良扫了一眼,转动的黑伞挡住了男人的大半个肩膀。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公良站的笔直,唇线微微绷紧。 凌乱的发丝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分明的轮廓英俊和谐。 对方用力的抓着他,顺着他的裤腿摸到了他的脚踝。 公良眉心一动,退了一步,谁料对方突然暴躁起来,不管不顾的向他扑了过来。 还没看清怎么动,公良已经不在原处。 男人抱了个空,他愣愣的看着自己张开的手,抿着的唇耷拉了一下。 公良莫名的看出了一点委屈的味道。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可男人还没死心,大张着手向他冲了过去。 公良眉梢一挑,好整以暇的看着本就狼狈的男人栽到了水坑里。 对方支起身体回头看向他。 公良站的远远的,看着男人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斟酌着说:“先生,或许我可以告诉你离得最近的桥洞在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公良干得就是送死人上路的活,里面很多角色都有名有姓,但那只是公良的过客 如果出现了新的名字,不用怀疑,那是新的故事开始了 第5章 男人晃了晃脑袋,将凌乱的碎发甩到了脑后,露出了那张英挺的面孔。 公良有些意外的看着这张无论是轮廓还是五官都精准的长在他心里的脸。 对方潮湿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这次公良没有避开,任由那股力道带着他摸到了男人的后颈。 指尖张开拨弄了一下后颈偏长的碎发,男人顺从的低着头,像一条听话的大狗。 一道鲜红的痕迹落在眼里,像割开的伤口里面流动着血液,简练的花纹像张开的花瓣又像舞动的蛇。 公良的心口烫了一下,因为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痕迹。 男人舔着他的手腕摇头晃脑的说:“公良……善行……我叫善行……” 公良收回指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曾经他在异界骗了个蠢东西,告诉他地底下有宝藏,后来那个蠢东西天天都去挖坑,现在,这个蠢东西来这里找他了。 …… “诶,你们知道吗,听说选修课的老师换了。” “是吗,希望能来个胸大的美女,嘿嘿……” “切,帅哥才好呢。” 听着后面那些同学的讨论,路过趴在桌上无精打采。 实在是对于他来说,这种选修课有些鸡肋,如果不是怕扣学分,他根本就不想来。 路过打了个哈欠,打算睡一节课,只是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哗”的一声。 他皱了皱眉,有这么夸张吗,又不是什么天仙。 不是路过腹诽,而是他们这个系一点也没有别的系那么好运,什么年轻教授,长腿美女,通通没有遇见过。 别的系秀老师秀系花,他们系只能羡慕别的系。 “诶,神仙下凡了。” 路过被推了两把,他不耐烦的抬起头,打算看看来得是个什么妖魔鬼怪,一抬眼就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家好,我叫公良,是你们的代课老师,刘老师因为跳广场舞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腰,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由我来为你们上这堂课。” “老师,你今年多大啊!” “老师,你单身吗!” “老师,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公良的话刚说完,课堂上立马响起震耳的起哄声。 他微微一笑,在一阵哗然中说道:“秘密。” 路过眨了眨眼睛,光滑的暗红色长发,洁白的衬衫,笔直的长裤,还有夹在鼻梁上的那副银丝眼镜。 除了装扮不一样,分明就是他那天在站牌见过的男人。 “你说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呢,虽然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前后左右分别给了路过同桌一副相同的死鱼眼。 “咳……”长着小卷毛的男生默默的不说话了。 他用手肘怼了怼路过,小声凑过去说:“怎么回事啊,你不会迷上他了吧。” “去去去,少在这胡说八道。” 路过斜了小卷毛一眼,扭过头不和他说话。 难怪那天对方说和他很有缘分,原来是他选修课的老师。 只是对方是怎么认出他的。 难道说……他这个系草已经出名到这种程度了! 路过摸着下巴恍然大悟。 这堂课基本没上什么东西,几乎全在互动中过去了。 气氛一直居高不下,惹得隔壁的老师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了。 还从来没听过这么热情洋溢的声音。 “公良老师,真的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公良老师,你看起来好年轻啊。” “公良老师,你住在哪里啊,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一下课就有大堆的女学生围了过去,如果没看错的话,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男生。 公良一直保持着微笑,面对众多问题,也十分得体的回答:“不能,不可,谢谢,再见。” 长腿一迈,瞬间就越过拥堵的人群,却和迎面路过的一个学生擦肩而过。 “陈但,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旁边立马有学生出声,语气带着明显的故意。 而被叫住的男生高高瘦瘦,却因为缩着脖子弓着背,看起来平白矮了一截,他扫向这边拥挤的人群,低头小声的说:“抱歉,身体不太舒服。” “那你怎么不请假。” “不会是故意不给新老师面子吧。” “我怎么记得你今天一大早就出宿舍了。” 最先说话的那个男生旁边跟着几个人,他们对于陈但带着一种明显的挑衅和逗弄。 对方显然很局促,明明是个高挑的男人,却愣是瑟缩着,他看向公良,嗫嚅的说:“老师好。” 说完他就大步走开了,看起来像落荒而逃。 “嘿,这陈但还知道跑了。” 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声,带着嘲弄的恶意。 公良收回目光,望着前方一个东摇西摆的人,浅笑着说:“我有事先离开了,如果各位同学有任何的问题可以联系刘老师的邮箱。” 一众同学看着公良大步走出教学楼迎上一个高大的男人。 对方一见公良便凑了上来,低着头要蹭上他的肩。 公良提着对方的后领口将他扯远了一点。 “这不会是公良老师的男朋友吧。” 面对众人噌噌噌看过来的目光,扎着麻花辫的女孩两眼放光的嘿嘿笑了两声。 …… 下午只有一节课,所以利用这点时间,路过打算去找个兼职。 他家算是有点闲钱的小资生活,但他自认为大学不兼职就不算完整,而且他始终觉得他这张脸光用在学校的篮球社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一路走过去,路过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兼职,其中走过一处施工地的时候,还有人招呼着让他去搬砖。 面对众多他肌肉结实的夸赞,路过忍痛拒绝了。 走到街尾,这里迎接着夕阳,能看到大片火红的光,好像那庞大的红日近在咫尺。 路过向前走了两步,又向后退了三步。 一个小牌子立在五颜六色的花簇中。 诚招兼职,时间自由,薪资翻倍,不求业绩,不要销售,只要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年龄十九,性别男,身高183,体重…… 路过越看脸上的表情越丰富。 这上面就差没写他的名字了。 他抬起头看着这间不大不小的花店,这里和其他的花店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不显眼,尤其是下午的时候太阳西下,这里蒙在阴影里,那些娇嫩鲜艳的花便显不出它们的瑰丽。 而且,在相对冷清的街尾,没人会开这么一间店,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所以路过走进去了。 里面很安静,除了大团大团的花看不见一个人。 走过靠近门口的柜台时路过顿了一下。 他听到了“嘬嘬嘬”的声音,就像小朋友嘬着奶嘴吸着手指。 这点微弱的动静在安静的空气中被放大。 路过小心的探头看了过去,忽然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冒了出来,睁着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艹!” 路过身子后仰,被吓得骂了句脏话。 他看着对方过于英俊的面孔,棱角分明的脸像是一笔一笔的雕画,无论是微陷的眼窝还是高挺的鼻梁,这都是一张能吸引女人能引起男人嫉妒的脸。 只是现在这弧度优美的薄唇却叼着一根手指,还当着路过的面狠狠嘬了两下,阿巴阿巴的吸的津津有味。 对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两只手趴在柜台上只露了个脑袋,所以…… 路过猛地一僵,所以他嘴里叼的手指是谁的…… “啧……” 拖长的调子带着独有的温和平缓,哪怕是在表达着不耐也能听的人耳朵一麻。 路过十分熟悉,毕竟早上才刚刚听过。 于是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个苍白的男人从柜台后坐起来,对方微眯的眼眸带着睡眼惺忪的朦胧,但手上却已经无比嫌弃的在男人脸上擦了擦。 而男人竟然还追着要去舔。 于是路过就一脸怪异的看着面前这场你进我退,你追我躲的戏码。 “公……公良老师……” 公良逗弄的手指一顿,他抬起头,就见路过正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脸上立马挂上温和的笑容,他站起来笑道:“路过,我记得你。” 路过带着一种僵硬且夹杂着些许尴尬的表情往后挪了一步。 呵呵…… 这就是gay的情趣吗,他不理解…… “你是来找兼职的吗。” 听到这句话路过猛地反应过来。 他连忙答道:“是的,这个花店是公良老师的吗。” “是啊。” 公良笑眯眯的走出来,但明显被里面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然后路过就看到公良揉着额头,面不改色的抬起脚…… 直到公良优雅挺拔的站在他面前,他还有些没回过神。 “好啊,明天有时间就来上班吧。” “啊……啊?” 路过还有些不在状态。 “可是……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 “我这个店里只招帅哥。” 公良笑着掸了掸路过的肩头。 路过神色一正,立马说道:“好的老师,不,老板!” 走出门的时候路过还有些回不过神,但认真的想了想,帅哥和娇花,真是绝配啊! 他乐的咂了咂嘴,临走的时候回了下头,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 对方扒着门框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对上他的目光后咧嘴一笑,冲他呲了呲牙。 路过莫名一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难怪公良老师不仅开了个花店还兼职当老师,就是为了挣钱养那个看起来脑子就不好的男人吧。 哎。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来了,这次公良cos的是老师 路过是个有重要戏份的男配 (我是真怕你们看不懂) 第6章 公良虽然看起来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但进了超市也会推着车参加超市的促销活动。 可能因为周末,超市里人很多,凭借着优渥的身高和样貌,在一众大妈中也能优雅的杀出一条血路。 在拥挤的人潮中,还扶了一把中途被撞倒的人。 被扶住的大妈仰起头一看,立马羞答答的说:“公良先生又出来买菜啊。” “是啊,最近家里多了张嘴。” “哎哟,养了哪家的小冤家啊。” 公良看着手里的排骨认真的思考了两秒,宠物和冤家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大妈将自己抢到的排骨塞到了公良的推车里,飞了一眼嗔道:“公良先生也要多吃点,太瘦了。” “……”公良笑容扩大:“谢谢阿娟。” “哎哟,可真是要了命了……” 大妈捂着羞红的脸笑得花枝乱颤。 趁着这个功夫,公良已经迈开长腿走出了人群。 偌大的超市里人来人往,公良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他那位冤家,路过一排小零食的时候,发现货柜的角落蹲着一个人。 他和一个留着小平寸的小豆丁窃窃私语了几句,也不知道两人达成了什么共识,就见小豆丁拿着一根棒棒糖,两人哥俩好的你舔一口我舔一口,时不时的点头交流一下意见。 公良挑着眉:“小冤家,回家吃饭了。” 善行立马腾的抬起头,如果不是还有推车挡着,他就要扑进公良怀里了。 小豆丁见对方没空顾着他,立马飞快的放进嘴里嘬了几口,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板着小脸威胁公良不准说。 公良笑了笑,指着他的身后。 “宝宝,你怎么又偷吃超市的东西,妈妈不是说了不付钱不能吃吗。” 小豆丁被揪着耳朵转了一圈,眼泪汪汪的指着善行。 “他……他……” 可之前还跟他称兄道弟的人此时正撅着屁股往推车里爬。 “不好意思啊,小孩不懂事。” 女人看着公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公良推着善行的脑袋说:“没事,是我管教不严。” 女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人都走远了,小豆丁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哭道:“是小弟说他拿来孝敬我的。” “小弟?”女人摁着突突直跳的眉心,提着他的后领口夹在了腋下,一巴掌拍向肥嘟嘟的屁股。 “毛都没长齐先学会给我拉帮结派了是吧!” 隔的远远的都能听见小豆丁的干嚎。 善行坐在推车里抱着从货柜上顺的一包糖嘿嘿直笑。 “同学,你是刷卡还是现金。” 收银台被堵了长长一条。 原因是最前面有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躬着背手忙脚乱的翻包。 “对……对不起,我好像忘带钱包了。” 因为拥堵,后面已经聚了不少心生不耐的人。 收银员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此时见对方忙活了这么半天,也有些无奈的说:“那你这些东西要退掉吗。” 年轻人堆在收银台上的是些打折的食品。 后面有人看见了,调笑道:“小伙子,你今年多大啊,要不要打电话叫妈妈过来结账啊。” “下回想买记得带钱,这玩意儿虽然便宜可也不兴赖账啊。” “要不要叔叔帮你垫着啊。” 年轻人被那些声音淹的脸皮涨红,就连收银员也听得尴尬满脸羞恼:“你结不结啊。” “我……”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支支吾吾的说:“不……不要了……” “我帮他结吧。”一大堆蔬菜鲜肉还有零零散散的小吃堆了上去。 小姑娘抬头见是这么好看的男人,愣了一下,连忙红着脸继续结账。 年轻人抬头看向公良,对上他的眼睛后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的移开视线。 在东西都结清之后,年轻人立马拿上东西,低着头飞似得跑了出去。 “诶……”小姑娘有些愤愤不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谢谢。” 公良笑了笑,小姑娘的脸瞬间就红的直冒烟。 陈但低着头跑出了人群,在这炎热的夏日,他一身长衫还带着兜帽显然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但他就好像看不见一样,埋着头越走越快。 可走了好一会儿却还在原地。 回头一看,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拉着他的衣摆看着他笑。 陈但抿着唇挣扎了一下,却被一把摁着脑袋卡在了腋下,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愣是被压制的直不起腰。 善行笑嘻嘻的看向路边的一辆车,车窗迅速升起,不消片刻就只剩下一串尾气。 “你干什么!” 陈但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挣脱。 此时兜帽被揭开,那张带着薄汗的脸竟是意外的漂亮。 是那种男生女相的好看。 “善行。” 后面一声低唤。 善行立马眼睛一亮,颠着脚扑进公良的怀里。 公良一手抵着他的脑袋,善行就这么张着手脚下蹬个不停,捞了半天只抓了一手的头发。 陈但抿着唇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看他。 “同学,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哦。” 陈但紧张的环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到,便觉得对方是在打趣自己。 “关你什么事。”色厉内茬的回了一句,却始终不知道就在前几分钟曾有个人坐在车里注视着他。 意识到周围人的打量,陈但又飞快的垂下头,抓着衣服下摆神色局促不安。 公良笑着说:“身为老师,关心同学是应该的。” 哦,原来是师生关系啊。 吃到了瓜的路人脸上纷纷闪过一丝了然。 陈但咬着牙不想争辩,更不想被这么多人围观,闷头就跑了出去。 公良笑眯眯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眼尾一侧,又好像在看另一个人。 他抽回被善行嚼在嘴巴里的头发,说:“回家了。” 善行咂巴着嘴打了个嗝。 …… 公良的花店比想象中还要闲,且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闲。 路过蹲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临近傍晚,总共路过五个人。 是的,路过。 “嘎吱嘎吱”的声音让路过回了下神。 他回头看见那个叫善行的男人捧着一根熬好的排骨啃的起劲。 但见对方那副呲着牙的样子,总觉得说是磨牙会更贴切。 “艹!”路过一屁股坐在地上。 无论几次对上那双黑的看不见多少眼白的眼睛,都会被吓得心脏一缩。 开始他还以为这是什么病,结果得知这是天生的,可是会有什么人生出这么一双眼睛呢。 就像乌漆漆的黑洞,看一眼都能被吞进去。 “嘿,你和公良老师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路过脚蹲麻了,索性就瘫坐在地上。 不是他不想坐,而是就那么一个小马扎,但那是善行的专属物品。 今天他一大早坐下去的时候,差点被削掉半个屁股。 善行又用那种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比手上的排骨还要美味一样。 路过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往旁边挪了一下,小声的说:“我就问问。” 善行见他躲开,极其刻意的咧开一个笑,从鼻子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啃手里的排骨。 路过:……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刚刚是被鄙视了吧。 离得近了之后,他才发现善行前面是很利落的短碎发,但后颈的发丝很长,盖住了脖子。 别说,怪好看的。 “诶,你这是什么,纹身吗。” 路过看到了发丝后的一点点红色,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摸,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善行就停下了动作,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工作还习惯吗。” 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带着笑意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路过猛地怔了一下,手腕被凉的一颤。 善行勾起眼尾斜睨了一眼,继续低下头吭哧吭哧的啃着排骨。 “啊……习……习惯……” 不就是坐着发呆吗,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这事他最擅长了。 “那就好,待会儿接待完最后一个客人,你就可以回去了。” 公良松开路过的手腕,不动声色的摁住了善行的头,像是压制。 路过挠了挠下巴,哪来的客人…… “你好,我想买花。” 一个穿着长衣长裤带着鸭舌帽的人站在路过的面前。 路过:…… 草率了。 “好……好的,你想买什么花,我们这里的花每天都是最新鲜的,应有尽有,无论是买回家装饰还是送人都很合适。” 路过立马兴奋的露出了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唯一一个顾客。 “有什么推荐吗。” 对方的声音压的很低,却是对着公良的方向。 “有。” 公良看向路过。 路过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今天一大早他就包好了一束花,不会等的就是这位吧。 他连忙跑进去拿起那束花,花的样子很精致,并不是它开的有多鲜艳,而是它的花瓣有五片,一共有两朵,外圈是白色,到了内圈逐渐晕成了黄色,看不出显眼的花蕊,而是五片花瓣交叠着生长绽放。 路过将花递过去,伸出的手苍白中带着骨感的纤瘦,不小心碰到的时候冷的吓人。 他眉心一跳。 年轻人,身体有点虚啊。 娇嫩的花瓣在对方的手里好像变得更加鲜艳。 始终看不清样子的少年低声道了句谢,捧着花转身离开。 路过伸手想要拦:“诶,还没付钱呢。” “那本来就是他的花。” 路过有些不明白。 “天黑了,你快回家吧。” 路过抬起头,太阳刚下山,怎么可能…… “艹,天什么时候黑的!” 路过被吓了一跳,此时外面一片漆黑,唯有花店带着幽幽的亮光,空无一人的街道好像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深夜。 -------------------- 作者有话要说: 文内所有的花都来自于百度,由于剧情需要,可能会有些细微的改动,请勿深究,谢谢 第7章 “啪嗒”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却不知道是不是电力不足,一直“滋滋滋”的闪烁个不停。 陈但拿出打折买来的面包坐在沙发上啃,吃得急了就找出一盒不知道还有几天才过期的牛奶灌了下去。 不到几分钟就完成了进食,这就是他今天全部的晚餐了。 电流“滋滋”的闪烁了好一会儿,突然大亮,照出了这个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客厅。 透过四处摆放的垃圾和随意丢弃的生活用品,隐约可以看出曾经温馨的轮廓。 但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啪”的一声,灯彻底熄了。 陈但也不在意,好像早就习惯一样,借着朦胧的月光,他走进浴室洗了个澡,脱下的脏衣服随手丢进了洗衣篮,却因为里面堆满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洗手台上放着一白一黑两个水杯,镜子被什么东西打破了,只有角落还嵌着一小块玻璃。 他扯下两块毛巾中的一个,随手擦了擦头发就拖拉着步子走进卧室。 里面比客厅还要黑,窗户紧闭,连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 只有推开门的时候,借着从客厅探进去的月光隐约看见里面有一个显眼的上下铺。 或许是为了长大后考虑,床铺很宽很大,几乎占了房间三分之一的位置。 比起外面,里面干净的近乎异常。 他换上拖鞋走到下铺,整个人好似疲累至极的跌进床里。 但好像想到什么,他又坐起来将放乱的拖鞋摆正,就像旁边另一双整整齐齐的拖鞋一样。 从始至终这里都只有陈但一个人,寂静中透着冰冷。 原本不大的房子也被他孤单的身影衬得空旷了许多。 可无论是成双成对的水杯还是两双相同的拖鞋,这里都不该是他一个人。 …… 热闹的校园人潮涌动,带着兴奋离开的学生可以看出刚刚结束一趟还算愉快的课程。 其中一个高瘦的人逆着人群往里面跑,却在看到成群结队的人之后愣在了原地。 他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失落。 再缺一堂课,这次的选修课他就要重修了。 “诶,陈但,你怎么在这儿啊。” 有人看见他,眼里带着疑惑。 “嗯?”他有些茫然,他不该在这吗。 “公良老师不是让你去找他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陈但的脸唰的就白了。 可对方还在疑惑的说:“公良老师说你上次缺课的事可以帮你补一次请假条,刚刚还看见你去办公室了。” “嘶……”说话的同学被吓了一跳,他的手腕被用力的攥紧,陈但那张漂亮却苍白的脸死死地看着他。 “你说你刚刚看见我了。” 对方被陈但这个样子弄的莫名其妙,手腕被抓的生疼,他用力的扭开,没好气的说:“我又不瞎,而且又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全班的人都看见了,不信你去问路过。” 被叫住的路过回了下头,他看着陈但,又看了眼皱着眉的同学,挠了挠头说:“是啊。” 看着陈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路过满眼疑惑:“我们不是一起上的课吗?” 陈但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路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那个……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刚刚上课的时候你的脸色就不太好,就……就……”路过指了指他的脸:“就和你现在一样,白的吓人。” 陈但猛地看向他,路过大惊小怪的说:“你要不要去趟医院啊,你的脸现在白的跟个死人一样!” 话刚说完,陈但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有女生打了路过一巴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路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平常陈但就是一副安安静静又独来独往的样子,路过嘴上不说,但心里总觉得他怪可怜的,也不知道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想想,他刚才的话好像确实挺过分的。 “别管他,莫名其妙,自己上的课自己不知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之前被抓住的同学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气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过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他还是追过去道个歉吧。 …… 公良的临时办公室离教室不远,有同学下课的时候会从前面路过。 此时几个女学生就贴着办公室的门满脸兴奋。 “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出门吗。” “……” “给我好好坐着。” “哼。” “别想给我糊弄过去,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掌控在我的手里。” “哼哼。” “啧……” 几个脑袋越凑越近,激动的脸都红了。 “公良老师的控制欲好强啊,我好喜欢!” “啊啊啊!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嘶哈,嘶哈。” 众人纷纷看向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对方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的擦着嘴角:“不好意思。” “嘭”的一声门被推开,几个姑娘都被吓了一跳。 抬起头一看,就见陈但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 几个人都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谁也不敢说话,偷偷的用余光看向陈但。 公良用手撑着门框,高挑的身影往外探,看着几个被吓得噤声的小姑娘,微笑着说:“再不去食堂吃饭就要抢不到座位了,小姑娘太瘦可不太好。” 几个女孩子被公良的笑勾的脸颊通红,互相拉扯着跑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有个姑娘想透过门缝往里看,却被公良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再一对上公良笑眯眯的双眼,只觉得脸更烫了。 “公良老师。” 陈但瓮动着嘴唇,垂到身侧的手紧抓着裤缝。 公良笑得温和良善,轻声问:“还有什么事吗,请假条我已经帮你批了,但是下次就不要再缺课了,要不然我也不好向刘老师交代。” 陈但的唇惨白的毫无血色,他抬起头看向公良,哑着嗓子说:“公良老师真的看到我来上课了吗。” 公良疑惑的问:“当然,你今天还特别积极的坐在第一排,是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但用力的揪紧裤缝,看着公良的眼神带着执拗:“公良老师真的看见我了吗,长得一模一样……” “陈但,你要不要去趟医务室。” 看着公良眼里的担忧,陈但倏地一怔,整个人恍惚中带着一股魔怔。 “不用了,不用了……” 他转身踉踉跄跄的往外走,瘦弱的脊背微弯,整个人失魂落魄。 “陈但,我记得你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在几年前也改嫁了,你家里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吗。” “什么意思!”陈但猛地转过身,眼里带着一种看不透的冰冷。 公良无奈的笑了笑:“只是前段时间在超市看到你好像生活的不太好的样子,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如果家里还有其他人的话最好联系一下。” 陈但低下头,小声的说:“不用了,我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作为老师我真的很关心你的情况,我看你最近好像不是很太平的样子,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独自在外逗留。” 陈但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老师不应该教我们相信科学吗。” 公良推了推眼镜,漂亮狭长的眼尾微微弯起。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陈但没说话,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陈但脚步不停,瘦削的背影转瞬即逝。 公良越过栏杆,看着操场上青春洋溢的同学三两结伴,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 还真是充满希望的一群年轻人啊。 身后压上一个沉重的身体,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蹭个不停。 他反手抓住对方的头发扯开了自己,收敛着笑意说:“我早就说过,这里没有那些脏东西给你吃。” 善行透过他的肩膀看向那些年轻又富有活力的身体,漆黑的眼睛好像能穿透他们的灵魂。 “饿……” 他抬起头,轻咬住公良的手腕。 …… 路过一个体育生竟然追不过陈但那个白斩鸡。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咬着牙非要找到他不可。 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正要直起身继续找人,就看到前方有个高瘦的身影走在树荫下。 他连忙喊道:“陈但。” 对方的身形一顿,却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路过心里憋着一口气,三两步跑到他的面前。 “你躲什么。” 被他拦着的人停下脚步,却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路过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一身长衣长裤,还戴着帽衫,整张脸都蒙在里面看不清楚。 “你不热吗,不对……就这么点时间你怎么还换了身衣服?” 路过的脑子被太阳晒的有点懵。 他觉得陈但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上课的时候穿一套,刚刚又是另一套,结果现在又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陈但依旧站在那里不说话,见他没什么要说的,越过他就要走。 路过连忙拉住他,却被他的身体冷的一僵。 抬起头看向陈但那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路过心里一抖,鬼使神差的松了手。 “那什么……我就是想来跟你道个歉,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别介意,要……要是你介意的话,那我就再给你道个歉,好吧,虽然我说的话真的很过分,但那也是事实,你……” 路过话没说完,陈但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挠着脸“嘶”了一声。 但是陈但的脸真的白得跟个死人一样啊。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路过烦恼的皱了皱眉毛,随即乱七八糟的抓乱了头发。 算了,他不管了。 不过男人也会喷这么清甜的香水吗。 他回头“啧”了一声。 这大热天的,陈但还挺精致的嘛。 -------------------- 作者有话要说: 陈但:你说得很好,但下次还是不要说了 怕有些读者分不清攻受 攻:公良,受:善行 路过就真的只是路过 关于公良和善行后面会慢慢交代清楚 第8章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让谨慎了一段时间的陈但渐渐卸下心房。 今天的社团活动他依旧没有去参加,轮到要收拾的时候却有他一份。 大概所有人都会默认沉默寡言的人比较好欺负。 尤其当他是个漂亮又不会直接拒绝的男人。 陈但将一些物品搬回活动室,正好可以看见篮球场上正在活动的篮球社。 红色的球衣,矫健的身姿,还有满头大汗却无比明朗的笑容。 他默默的抱紧了手里的东西。 曾经他也幻想过他的大学生活。 就应该像他们那样,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呼朋伴友,肆意的享受每一个自由的时刻。 垂下的眼睑投下一层阴影,他走进活动室,将物品一件件摆好,熟门熟路的动作显示出他做过很多次了。 直起腰的时候小声的叹出一口气,全社团的东西整理起来还是有些费功夫。 外面的夕阳已经变成了红色,将周围的一切都带上了氤氲的薄红,连走廊都变得空旷绵长了许多。 他正要出门,却突然顿住了动作,好像受到特别大的惊吓一样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从窗前走过,苍白的脸没有几分血色,映在迟暮的夕阳中却分外的漂亮,是那种男生女相的好看。 陈但瞬间反应过来,他连忙跑出去,目光盯着那个身影追了过去。 呼呼的风声吹散了一丝热意,让他冰冷的心更加深入骨髓。 他张开嘴,却艰涩的发不出声音。 “喂,走路不看路啊。” 一个女生被陈但撞的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陈但的眼睛追随着那个身影,默不作声的就要继续追。 女生顿时不乐意,拉着陈但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撞到人了你知道吗。” 陈但心里着急,想要甩开拉着自己的女生,嘴里敷衍了两句:“对不起。” 女生觉得他没礼貌,硬是扯着他要他好好的道个歉。 此时那个身影已经从楼梯口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追一个人,真的很抱歉。” 压下心里的焦急与烦闷,陈但低声下气的连连抱歉,女生这才觉得满意不少,拍了拍衣服说:“走廊上跑起来多危险,再说了,哪来的人,你这人也够奇怪的。” “没人?”陈但不敢置信,一把拉住女生,焦急的问:“刚刚不是有个人从你面前路过吗,你没有看到吗,就一个很高很瘦很白的人,他和我长得很像!”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女生挣脱了陈但,跟碰上了什么脏东西似得避开了他,不耐烦的小声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陈但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拖着步子双眼无神的往前走,楼下涌上一群学生,他拉住一个人问:“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他和我长得很像,不……是一模一样!” “没有啊。” 回答他的男生看着陈但恍惚的脸色,心里一个咯噔,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几个人连忙避开他。 陈但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他边往下走边喃喃着说:“不可能……不可能……” 说着他忽然跑了起来,疯了似得冲下楼,来往的学生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拉着身边的人远离了他。 陈但一股气冲回了家,撞开的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他看着卧室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两双拖鞋,但其中一双却稍微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就好像曾经有人穿走过,又欲盖弥彰的摆了回去。 陈但的心脏跳得厉害,鼓动着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压抑着呼吸,忍耐着那股从胸腔冒到喉咙的灼烧感,一把掀开了上铺的被子。 带着红血丝的双眼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定定地看了片刻,几乎停滞的心脏才松懈下来。 他疲累至极的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盖了回去,带着一种诡异的偏执无比细致的掖好了被角。 瘦削的身体随着松下来的力道又弯了下来,他躬着背将拖鞋一丝不苟的摆正,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随着带起来的微风飘出了一缕香气。 只是因为骤然松懈而近乎虚脱的陈但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 回到居民楼的公良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路,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楼上走。 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没有按电梯,最高不过只有六层,但是这里基本只有一些老年人居住。 而公良就住在最高层,走出这栋楼的巷子,再拐个弯就是他的花店了,站在走廊上的时候,隐隐还能看到街尾迎接落日的盛况。 “公良先生回来啦。” “哟,公良先生又买这么多菜呢。” 路过每一层的时候都有人出来和公良打招呼。 公良也都笑着回应:“是啊,阿花今天这身旗袍真好看。” “阿丽怎么瘦了,是不是又节食啦。” “阿强可不要再抽烟了,忘了上回不小心把被子点着的事了?” 众人都被他说的乐呵呵的,唯有叼着烟嘴的老头不乐意的将烟枪藏到了身后。 走到四楼的时候,一个丰腴的大妈从门后探出头,正是那位在超市见过的阿娟。 “公良先生啊,今天听到你家楼上乒铃乓啷的一阵动静,是不是在搞装修啊。” “是嘞是嘞,动静弄得可大哩。” “你那位小冤家在家不,我们都担心是不是遭贼嘞。” 公良眼睑微垂,笑意不减的安抚着几位关切的邻居。 “没事,我回去看看。” 嘴上这么说,脚下的步子却是加快了。 推开门一看,饶是公良做足了心理准备,青筋还是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反手关上门,路过一地的狼藉,看着被撕扯的稀巴烂的抱枕,又迈开长腿跨过一条断了腿的椅子,才在自己床上看到撅着屁股睡的正香的善行。 扶着门框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咔擦”一声门框断裂,公良无法忍耐的提着善行的后领口将他拖了出去。 善行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连生气都这么斯文好看的公良,蹭着他的手臂又要睡过去,却身子一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哐”的一声,善行看着前面紧闭的大门,眨了眨眼睛,醒了。 公良闭着眼睛沉出一口气,四周看了两眼,别说找个地方坐了,连能下脚的地方都没几个。 他揉着跳个不停的眉心,听着外面挠门的动静,越听越觉得闹心。 如果这不是六楼的话,他毫不怀疑对方能给他凿个洞出来。 公良试图屏蔽外面的声音,可挠门换成了叫他的名字,跟催命一样,一声一声叫个不停。 善行坐在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嘴里嚷嚷着“公良公良”,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水果糖,放进嘴里嚼的嘎吱作响。 最后糖吃完了,口袋也掏空了,他吸着手指继续叫公良,声音却是比原来急迫多了。 被撞了两次依旧坚不可摧的大门从里面敞开,善行一个后仰直接倒了下去。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公良还算平静的脸,抱着他的腿不停的喊:“公良,公良,公良。” “怎么弄得给我收拾干净。” 善行不叫唤了,他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往卧室里爬,公良面不改色的踩着他拖到地上的衣摆,冷静的说:“要不然你就滚出去。” 善行不动了,善行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善行妥协了。 他爬起来乖乖站好,鼓了个掌,撕烂的抱枕恢复了原样,跺了跺脚,地上散乱的东西重新摆放了回去。 公良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了养神,睁开眼,就是善行近在咫尺的脸。 两人的鼻尖只差了一分。 他浅色的眸子波澜不惊的看着善行那双漆黑浓郁的眼睛,抓着他的头发往身下一按。 善行顺从的趴在他的腿上。 公良拨开他后颈的碎发,看着那道艳红的痕迹,冰凉的指尖碰了碰。 善行的身体瞬间绷紧,随即猛地放松下来,像只被摸舒服的大狗在他的腿上蹭个不停。 公良摸到花纹边的几个细纹,好像刻下了几个字,藏在了领口里。 他侧目看着窗外彻底沉下的落日。 还是种种花好啊,这种会跑会跳的宠物就是容易失去掌控。 公良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眯着眼的善行,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养什么不好,非养这么个蠢东西。 正眯得舒服的善行被丢到了地上。 善行眨了眨眼睛,善行什么都不知道,善行很乖,但善行饿了。 公良带着个拖油瓶进了厨房,垂到腰间的长发被阿巴阿巴的嚼进了嘴里。 “啧……” 公良觉得有点烦。 第9章 又来了,陈但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中紧贴着墙壁。 那种仿佛有人站在床头窥探着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他会在回家的时候看到放乱的拖鞋,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 明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就是好像有另一个看不见的人和他生活在一起。 陈但的心脏被压缩到极致,他害怕无助,却又毫无办法。 第二天毫不例外的迟到了,他昏昏沉沉的过了一节课,有个女生不好意思的走到他身边,脸颊微红的说:“谢谢你上次帮我挡住开裂的裙子,要不然我一定会当众出丑。” 陈但一脸麻木,眼里藏着微不可见的恐惧。 细瘦苍白的手指抓紧了手里的笔,他干涩的说:“没事。” “那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女孩没有看到陈但的不安,只是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匆匆忙忙的起身,慌张的被长椅绊了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个同学拉住了他,殷切的问:“你上次给我讲的那个题我还是有些不懂,有时间的话你能不能……” “抱歉……” 他近乎狼狈的逃了出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风度博学,耐心善良,一个看不见的人入侵了他的生活。 可他知道,那个美好的人不是他,不是他! 那个人早就死了! 陈但一路不停的跑向公良的办公室,带着红血丝的双眼让来往的同学纷纷避开了他。 他冲了进去,看向正对着门口的公良。 “我输了。” 嘶哑的嗓子干涩的冒出了火。 公良五指交叉的搭在桌面上,笑着说:“请坐。” 门关上,外面的声音被隔绝,安静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陈但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神情恍惚,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眼神游移,觉得那个人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不要紧张,我说了,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那双带着疲惫的双眼含着压抑,瘦削苍白的身体平白多了丝阴郁感。 公良笑容不变:“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 “你让我不要在外逗留,告诉我会有事发生,还问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不就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吗,知道我所有的事情,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人!” 椅子和地面发出了剧烈的摩擦声。 陈但的眼睛红得厉害,像是要哭,可更像是压抑着某种浓郁的情绪。 明明最开始那段时间他过的很太平,一切都是从公良进入这个学校开始,好像就是为了刻意出现在他的身边。 看着陈但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公良神色平静,他微微一笑,那颗勾人的痣随着他牵动的嘴角带着谜一般的光彩。 他撑着下巴,和缓的语调带着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你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很疼你,你们的感情很好,不过他已经死了。” 从公良说到陈但有个双胞胎哥哥开始,陈但的身体就绷紧了。 公良话刚说完,他就瞪着眼睛说:“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人们都说双胞胎就是上天赐下的福气,两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牢牢系在了一起,亲密又无可替代。” “你懂什么!” 陈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激动的看着公良,红通通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懂什么,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陈但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哥哥,那个时候他有一个普通却温馨的家庭,而他还不能独享“陈但”这个名字。 在他们出生的那刻,他们确实收到了祝福,所有人都说双胞胎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可随着他们长大,不详的预言越来越多。 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照镜子都分不出丝毫的差别。 就好像遵循着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这个规则,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仿佛受到了诅咒。 他们两个不能同时站在阳光下,要不然其中一个人就会被抢走养分迅速的衰弱下来。 随着父亲被革职母亲被诬陷,一切都蒙上了不幸的阴影,他们只好搬来了这座城市。 没有人知道这栋楼的那户人家有一对双胞胎,只知道他们有个漂亮的儿子叫“陈但”。 哥哥和弟弟互相做了约定,每个人出去一个星期。 外面的世界缤纷多彩,他们就以这样诡异畸形的生活方式持续到上了高中。 可平静的生活被父亲的意外去世打破,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好像预示着他们的诅咒。 母亲恐慌不安,终于在一年后改嫁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城市,每个月的生活费是她作为母亲最后的愧疚。 他们接受了这一切,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哥哥成熟稳重,一直生活在哥哥羽翼下的弟弟从未体会过生活的辛酸苦辣,所以哪怕家里发生了剧变,他依旧期盼着外面的世界。 但就是在高考的那一年,这样的平衡被打破了。 哥哥违反了约定,他再也没有回来,整整半个月,都没有出现。 陈但焦虑的手指痉挛,他眼睛乱转,神色惶惶不安:“是他先背叛了我,明明说好了每人一个星期,他怎么可以违反约定!” 公良看着近乎魔怔的陈但,轻声问:“然后呢,他为什么死了。” 陈但忽的一顿,没有血色的唇哆嗦着说:“我……我把他杀了。” 公良垂下眼睑,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仅仅是因为他违反了约定,所以你就把他杀了。” “你懂什么!”陈但歇斯底里的看着公良:“是他贪恋外面的世界,是他想独占一切,都是他的错!” “那么你现在想怎么做呢。” 陈但顿住了,他浑身都在抖,却忽然冷静的坐了下来,那双总是不安游移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公良。 “你真的能帮我吗。” 公良笑了:“当然。” “我……我想让他彻底的消失。” 公良的笑容加深,轻描淡写的问:“灰飞烟灭……还是下地狱呢?” 陈但被问住了,他又开始神经质的感到焦虑,眼睛不敢看向公良,藏在桌子下的手杂乱无章的扯着衣摆,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只是想让他消失,我想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想正大光明的活着。” “所以,你想让他灰飞烟灭吗。” 灰飞烟灭四个字带着极重的力道,却又潜藏着一□□惑。 陈但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他垂下头,藏起自己扭曲又惶恐的脸。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好好的生活……” 哽咽的声音带着无助与脆弱。 公良冷静的看着他,轻缓平和的说:“你可以好好想想,哪怕……你想见他一面,我也可以帮你。” 陈但因为最后一句话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不敢再坐在这里,怕公良说出更多让他心神俱裂的话。 躬起的脊背弯的更加厉害,打开门的瞬间,陈但好像从那个独立的空间脱离出来,同学们说笑的声音重新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那些带着笑容的脸。 “陈但,你真的觉得外面的世界像你想的这么美好吗。” 陈但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艳阳高照的天空顷刻间也无法驱散这片刻的昏暗。 公良双腿交叠,靠着椅背轻轻的问:“想好了吗,复仇还是成全。” 半掩的门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精致的五片花瓣尽情的绽放,散发着清甜的花香。 苍白的唇,细腻的眉眼。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却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他静默的看着窗外,仿佛还能看到刚刚佝偻着背离开的人。 “复仇……” 两个字轻的像风。 “好。”公良笑了笑,修长的指尖轻叩着桌面。 …… 接下来的几天陈但感觉到了平静。 那种被窥探被入侵的感觉都消失不见。 他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一个人独来独往,沉默中带着谨慎。 “嘿,陈但,班上要组织同学聚会,就在下周的晚上七点,到时候记得要来啊。” 路过抱着篮球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离得不远的陈但。 班上的同学都通知到位了,但陈但比较特殊,群里的消息从来不回,好像只是为了凑个数,兢兢业业的当着隐形人。 所以路过还特地当面通知了一下。 “我……我就不去了。” 陈但低下头,过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 从上大学开始,改嫁的母亲就断了生活来源,交了学费之后,他已经无法在支撑平常的支出。 他也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交班费的人。 “嘿,没事,这事归我管,到时候你记得来就行了。” 陈但知道路过家里有钱,可是听他这么说,心里更觉得堵的厉害。 “到时候一定要记得来啊,开学这么久了,班上还有好多人没和你说过话呢。” 陈但虽然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路过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懂公良为什么一定要陈但去参加聚餐。 第10章 几个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勾肩搭背的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围着几瓶酒玩着在尺度边缘跳跃的游戏。 已经过了一轮吃饭,现在众人正聚在一个庞大的包厢鬼哭狼嚎。 陈但一个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乌漆麻黑的阴影完全将他笼罩。 路过作为将他邀请过来的人多少有些不放心,所以频频看过去。 正拉着他拼酒的人立马不乐意的说:“怎么回事啊你,出来玩还顾着个拖油瓶。” 没有人在乎陈但,只觉得他留在这里实在是不识趣。 “别这么说。” 路过有些没办法。 班上的人不愿意和陈但玩,陈但也不会主动和他们交流。 被路过关照着的陈但忽然站了起来,瘦削的脊背消失在门口。 他抖落了肩上的手,招呼一声:“你们先喝,我出去一会儿。” 这里鱼龙混杂,他担心以陈但的性子出什么事。 陈但强忍着不适和大家待在一起,可包厢里的烟味酒味杂糅成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昏暗下如此堕落狂放的场景。 时间已经走到了九点半,想着也不会有人在意,他还是决定离开了。 狭长的走廊排列着数十个包厢,在闪烁的灯光下,陈但拐了好几个弯都没有找到出口。 他有些焦躁起来,在路过好几个失态的醉鬼之后,陌生的环境开始让他感到不安。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出去的路该怎么走。” 遇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陈但腼腆的向对方询问。 戴着眼镜和打理的整齐的发丝让这个中年男人多了几分和蔼。 以至于他没有看到对方闪烁暗沉的眼眸。 “我可以带你出去。” 微笑的脸和善意的语气让陈但多了几丝安心,但本能的谨慎还是让他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不用了,麻烦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了。” 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向前一步看着他说:“这里很大,你一个人会走丢,还是我带你出去吧。” 过近的距离让陈但不自在的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我自己找找吧。”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可刚跨出去一步就被拉住手腕,整个人被紧紧抱住。 “陈但,陈但,你不认识我了吗。” 黏腻的气息让陈但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放开我!” 他剧烈的挣扎,想也不想的就要逃。 可身后的人用力地锁住他,湿漉漉的吻落在了他的后颈。 陈但睁大了眼睛,身上好像被蛇爬过一样让人恶心又恐惧。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陈但慌得四肢冰凉,看到前面有个穿着制服的侍应生路过,他连忙喊道:“救……唔……” 嘴唇被死死地捂住。 “陈但,我是王老师啊,你忘记了吗。” 王老师,什么王老师,他根本就不知道! “唔……” 他奋力的想要向前跑,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被人往后拖。 双眼因为恐惧溢出了泪水,他用力的掰着墙壁,恳求此时能有个人出现。 “陈但?” 带着疑惑的声音就响在前面拐角的地方。 陈但的手指疼的厉害,可他仍旧死死地抓着墙壁,嘴里呜咽着发出声音。 “陈但,你在那里吗?” 路过觉得有些奇怪,他一步一步走近,探着头想要看过去。 就在他要拐弯的时候,一个男人迎面和他撞了上来。 他连忙后退一步,不好意思的说:“抱歉。” 对方整了整衣领,温声道:“没关系。” 待人走远之后,路过才继续往前寻找陈但的身影,裤脚却突然被一只手用力的抓住。 他被吓了一跳,低下头就看到陈但缩在角落,唇抿的发白,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的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掉落。 “陈但……” …… 因为事发地点正是一个死角,监控无法取证,陈但依旧处在恐惧当中,缩成一团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路过叹了口气。 看对方那样子,估计是个老手。 “你记得对方的样子吗,待会儿我带你去警局报警,我就不信还查不出来。” 路过有些愤愤不平,觉得会所不过是看他们两个学生好欺负,所以才想大事化了。 这种地方虽然不太平,但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恶□□件。 路过忽然想起会所负责人不耐的语气,或许这里一直都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不过都被压下去了。 他心里堵的厉害,看着陈但依旧魂不附体的样子更是觉得郁闷又窝火。 “走,我们去警局!” 他伸手拉住陈但,却猛地被他甩开。 陈但愣了一下,哆嗦着说:“抱歉……抱歉……” 他腿一软,扶着墙壁蹲了下来。 “你没事吧。” 看着陈但这个样子,路过觉得有些担心,同时又有些愧疚。 如果他不邀请陈但过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想回家……” 陈但哽咽着抱紧了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瘦的可怕。 路过心里憋着一口气,可又不能强行拉着陈但去警局,更何况人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他再回忆一遍,估计又是一次致命打击。 “行吧,我送你回去吧。” 路过郁闷的抓了抓头发,吐出一口浊气。 和还在聚会的同学招呼了一声,他打了个车将陈但送回家。 其实大多数同学都住在学校的宿舍,只有少数可能家里有钱或者因为谈恋爱的人会自己住在外面。 路过算是前者,可陈但两者都不是,家里离学校又远,所以他也不知道陈但为什么不住校。 此时将人送回来了,路过又多嘴问了一句:“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谁知道听到这个问题的陈但直直地向他看了过来,一双眼睛像放着冷光的箭一样。 路过惊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让陈但这么敏感。 “没有人了。” 陈但垂下头小声的应了一句。 路过也不敢再多说了。 “哦……那……那你晚上注意安全,一个人就不要出门了。” 路过干巴巴的嘱咐了一句,他也不打算进去,陈但也没有邀请的意思。 等着门彻底关上之后,路过才觉得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害,这都叫什么事啊。 乌漆麻黑的室内给了陈但一丝安全感。 他缩在床上,四肢仍旧觉得冰凉,连指尖都因为劫后余生的恐惧止不住的发麻。 寂静的氛围将一切可疑的声音都放大,可当周围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之后,那种焦虑不安开始无限生长。 陈但猛地翻身下床,手忙脚乱的爬到上铺,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紧紧的抱着手里的东西,哽咽着说:“哥……我害怕……我好害怕……” 没有任何的回应,可手里的东西充实了陈但的安全感。 他忍不住抱的更紧,隐约听到了一丝“咔擦”声。 淡淡的花香混杂着其他陈腐的味道。 陈但缩成一团,像是躲在某个人的怀抱。 …… 第二天路过去花店的时候,心里还想着陈但的事情。 他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心里的正义感让他无法接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带着一丝憋闷,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躲在柜台后面睡觉的公良。 整个花店只有善行跟只吃多了的猴子一样,围在公良的身边动手动脚。 他气得拽了下身边的花,不小心拽下几片花瓣,心虚的看了眼柜台,他又小心翼翼的将花瓣放了上去,可不知道哪来的风,花瓣瞬间飘了出去。 盛放的热烈的小雏菊莫名的秃了一块。 “今天没有客人,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离开。” 柜台后传来公良懒散的声音。 今天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不,应该说这就是路过兼职的常态,没课的时候过来坐几个小时,坐到太阳下山就回家。 好像雇佣他就只是为了公良在白天睡觉的时候能有个人守门,既然这样的话养只狗不是更方便…… 路过被自己的比喻噎了一下。 他不敢再想了,坚决维护自己身为高等生物的基本尊严。 “公良老师,你那天为什么让我去邀请陈但参加聚餐。” 公良没说话,一只黑乎乎的脑袋钻了出来,嘴里叼着长长的头发。 “当然是希望他能融入班级氛围,聚餐不是能让他更好的和大家打成一片吗。” 公良拽了把自己的头发,没拽动,于是他抬手给了善行一巴掌,善行这才松了嘴,捂着后脑勺呲了呲牙。 莫名的让路过看出了一点故作凶恶的味道。 他咳了一声。 “公良老师,你知道那天陈但的事情吗。” “什么事?” 路过犹豫了一下,嗫嚅的说:“那天……” “嗯?” “没……没什么……” 话到了嘴边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路过无权将这件事透露出去,尤其是没经过陈但的允许就揭开他的伤疤。 他闷闷不乐的拿上自己的包,有些垂头丧气的说:“老师,我先回去了。” “嗯。” 公良也没有多问。 路过的心里更堵了。 “你真的不问问关于陈但的事情吗。” “你不是不想说吗。” 路过被噎的一口气不上不下。 好半晌才泄气的说:“对……不想说……”是没有权利说。 公良从柜台后坐起来,看着路过难得没什么活力的背影。 这傻孩子……还挺傻的。 但门看得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过:汪 第11章 一场大雨盖住了几日以来的暑气。 公良撑着一柄黑伞,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缓步前行。 七八点钟的时间还不算晚,但因为突然降下的大雨让路上的行人匆忙离开。 反而像公良这样行在雨中的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豆大的雨滴溅起了一阵水花,公良的裤脚却连一丝水渍都没有沾上。 他站在一个巷子口,看着一个高瘦的少年站在便利店里面。 老板可能急着要回家,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少年说了几句,少年失落的点点头,走出了便利店。 临走的时候,老板看着少年单薄又可怜的模样,给了他一把伞。 少年愣了一下,他站在便利店门口,暴雨被狂风裹挟着吹了进来,不消片刻就将他全身沾湿,他撑开伞,细瘦的腕骨在风雨中有些颤抖。 仅剩不多的生活费难以支撑日常的开销,陈但没办法,只能出来找点兼职,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到这里,可是谁知道天色突然就阴沉下来,而对方也因为着急接孩子匆忙离开。 想好的措辞无疾而终,同时被打散的还有陈但鼓足的勇气。 他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一些车辆飞驰而过,朦胧的雨幕中连红绿灯都像罩了一层雾。 陈但转身离开,他的裤腿已经被沾湿,少年人青涩又笔直的腿被紧紧的包出了轮廓。 他贴着公良的身前走过,宽大的黑伞堪堪划过他的伞面,但他好像看不见公良一样,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公良抬起伞,露出光滑的下巴,他看着陈但离开的背影,低声说:“如果你想,今天就可以达成你复仇的目的。” 话刚说完,一辆全黑的私家车突然停在陈但的面前,陈但疑惑的侧头看过去,下一刻就有一双手伸了出来。 赠送的格子伞在地上转了个圈,陈但苍白的手带着挣扎的力道伸了出来,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可很快就被捂着嘴拖了进去。 “哐”的一声闷响在震耳的雨幕中微不足道。 公良冷静的看着这辆车在自己身前驶过,依稀还能看见陈但贴在车窗上挣扎惊恐的面孔。 “不……我不能这么做……” 干涩的声音带着沙哑。 一个带着花香的影子扑了过去,公良没有阻拦,看着那辆疾驰的车一个打转,猛地撞上了护栏。 车门被打开,陈但手忙脚乱的爬了出来,他扑在污水里,又急切的站起来。 他害怕的要命,坐进车里的那一刻,他就看清了里面的人,那个笑得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是那天在会所里猥,亵他的人。 可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王老师啊! 陈但只知道他要跑,他不知道那辆车到底怎么样了,只知道在出车祸的那一刻,那个男人仍旧不死心的想要抓住他。 手脚被磨出了血,很快又被雨水冲刷。 身体已经因为恐惧变得麻木,根本就感觉不到痛。 他乱七八糟的抹了把脸,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 腿一软,他又重重地趴在地上。 “你没事吧。” 一柄黑伞遮住了他,同时遮住了那些让人胆寒的恐惧。 “公良老师……” 陈但愣愣的抬起头,突然嚎啕大哭。 “公良老师,救救我,救救我……” 公良弯下腰,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另一边,一个没人看得见的影子站在车前目眦欲裂的看着车里幽幽转醒的男人。 …… 路过看着坐在花店里瑟瑟发抖的陈但有些纠结。 现在的陈但比之前的状态还要差,脸色苍白颓败,嘴唇干裂的起皮,眼下带着青影,红血丝像蜘蛛网一样缠着他的瞳孔。 路过试探着和陈但说了句话:“陈但,你还好吗。” 陈但缩着往里躲了躲,捂着耳朵一副不听不看的样子。 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前面盛开的花,混沌的脑子逐渐变得清晰。 那个王老师,他想起来是谁了。 是他高中的教导主任,但因为存在感不强,陈但在学校又从来没有犯过错,他根本就没什么印象。 只是有一次无意间听同学说过那个王老师是个变,态。 但对方从来没有和他接触过,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他曾经有好几次看到对方就站在窗户外直勾勾的看着他。 那种眼神火热的可怕。 “公良老师,我们去报警吧!” 路过义正言辞的握紧了拳头。 生在一个和平年代,又是一个温馨健康的家庭里,路过的心里鲜少看见什么阴霾,遇到不平的事情,他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也天真的相信邪恶一定会被正义打败。 “你有证据吗,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问过陈但愿不愿意去指证吗。” 公良轻飘飘的三句话打消了路过的积极性。 不说前两个,单说最后一个陈但愿不愿意去指证的问题,恐怕现在连让他说句话都难。 他挠了挠头,有些烦恼的蹲了下来。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让陈但这样吧,万一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 公良没说话,他看向躲在角落的陈但,又看了眼一旁目不转睛的善行。 他招了招手,善行正死死地看着一个被阴影笼罩的地方。 “善行。” 他轻唤了一声。 善行的耳朵支棱起来,嘴角小弧度的向下一撇,但还是违抗不了身体的本能向公良扑了过去。 看到路过霸占了他的小马扎,想也没想的就一脚踹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头枕上公良的膝盖。 路过扑倒在地上,回头看见善行明显带着蔑视的表情,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善行斜着嘴角“切”了一声,被公良拍了拍脑袋。 “公良老师,你有办法帮我的,对吗。” 缩了许久的陈但突然小心翼翼的向公良靠近。 对上善行凶恶的表情后又瑟缩着后退了一步。 公良顺着善行的毛捏了捏他的后颈。 “我不能。” 陈但脸色一白,尖着嗓子说:“你能!当初不是你说让我不要在外逗留吗!” 现在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在很久之前,公良的话就是为了提醒现在的他。 “可是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公良的话让陈但愣了一下。 什么选择。 陈但瞳孔一缩,宛若晴天霹雳,那天公良温和低缓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你是想让他灰飞烟灭还是下地狱。” ——“你想让他灰飞烟灭吗。” 陈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公良云淡风轻的瞥了他一眼,继续摸着善行的头发。 “陈但,做人不能这么贪心,你获得了陈但这个名字,拥有了站在阳光下的权利,那么你就应该要担负起这个代价。” 路过有些听不明白,疑惑的看向公良,就看到他捏着善行的耳垂,又缓缓的摸着他的下巴,然后就被善行“嗷呜”一口叼进了嘴里。 察觉到他的目光,善行像护食的鬣狗一样呲了呲牙,又抱着公良的手嘬了两口。 路过麻木的收回目光,托着下巴看外面的夕阳。 “我……哥哥……” 说出这几个字好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大颗大颗的泪水无神的从眼眶掉落。 “他还在吗。” 说完这几个字,陈但的喉咙就哽的不像话。 “那应该问你。” 听到这句话,陈但就十分确信,公良什么都知道,可能就连出现都是因为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跪在地上的陈但缓慢的抬起头。 “公良老师,你想去见见我哥哥吗。” 公良动作一顿,看向面无表情的陈但。 …… 这还是花店第一次在太阳刚下山就关了门,路过像个没见识的熊孩子,几个人里就他最兴奋。 毕竟坐了这么多天,这也算出外勤了。 “公良老师,那个人也跟我们一起……” 路过的话被公良看过来的目光堵了回去。 公良垂下眼睑,抓着善行的手,任由他嚼着自己的头发。 “你能看见他?” 听到这句话,路过笑了两声:“公良老师,你是不是又在开玩笑,他不就是上次过来买花的客人吗。” 连那个鸭舌帽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奇怪的是对方刚刚在花店的时候就躲在一个黑乎乎的角落,现在又远远的跟在后面,上次买的花还别在了胸口的口袋里。 公良笑了,用一种堪称温和但莫名让路过胆寒的目光看着他:“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见陈但的哥哥吗。” 路过谨慎又疑惑的说:“不能见吗。” “当然,只是到时候希望你能保持安静。” 彼时路过还不明白公良的意思。 直到陈但打开那扇被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卧房,爬到上铺用一种毛骨悚然的泰然抱着一具腐烂的干尸。 路过的尖叫被善行一个凶狠的目光堵了回去。 “哥哥,哥哥……” 陈但紧紧的抱着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里残留的惊惧。 恐怖的“咔擦”声在安静的卧室中响起。 早就死了一年多的尸骨经不起一点力道就会被折断。 路过头皮发麻,他咽了咽口水,看了眼陈但,又看了眼陈但怀里的尸骨,再看了眼站在门口那个拿着花的少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嘘,你不说,我也不说 第12章 面前的一切都诡异至极。 陈但当然不能去报警,因为他是受害者,同时也是加害者。 不过这不是陈但不愿意的原因,而是他已经逐渐没有了面对外界的勇气。 他就像个对世界怀着憧憬的孩子,却在行走的泥沼中尝到了苦辣与孤寂。 “陈但,你现在还觉得这个世界像你想的那样美好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抱紧了手里的尸骨。 早就不美好了。 从他成为了陈但开始,尤其是他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才知道原来光是活着就那么难。 公良静静地看着他,此刻的陈但褪去了一直以来的阴郁感,瘦削的模样仿佛蜕变成了茫然的稚子。 路过也没有说话,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并没有影响他此刻感受到的难过。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少年。 对方抬起头,一张与陈但一模一样的脸精致又苍白。 不过与之不同的是,他没有丝毫的生机。 “陈但,你可以再想一想。” 公良转身离开,牵着有些躁动的善行。 陈但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拉开了一直以来严丝合缝的窗帘。 最后一点落下的夕阳探了进来。 火红的颜色沧桑中带着最后燃尽的热烈。 …… 公良姿态安然,手上却加重了钳制善行的力道,阻止他频频的往后看。 善行越发的躁动,虎牙露了尖锐的冷光。 “饿……我饿……” 他耐不住身体里涌动的暴戾,迫切的需要什么来将他填满。 “安静一点。” 公良出声制止了他。 “饿,饿……公良……公良……” 善行难耐的抓紧了公良,忍不住钻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他觉得很渴,连四肢都颤栗起来。 公良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是一种默许。 善行迫不及待的抓着公良的手放进了嘴里,尖锐的虎牙克制的一磨,香甜的味道缓解了他的饥.渴。 他享受的眯了眯眼,将公良好看修长的手指舔了舔。 默默跟在旁边的路过:…… 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啊?” 路过愣愣的抬起头,才发现公良是在和身后跟了一路的少年说话。 现在他多少知道对方的身份了,此时天色暗下来,他莫名的就觉得全身发冷。 “没有。” 清脆的嗓音带了一点沙哑。 他走近几步,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善行又开始躁动,公良捏着他的后颈抚摸了一下。 少年停下来,垂到身侧的手指捏紧又松开,紧抿的唇带着欲言又止。 公良从不会做刻意为难别人的事,所以他主动解开了对方的纠结:“你还要复仇吗。” 他想,但他做不到。 “好好想想吧。” 公良从不会刻意为难。 消瘦的影子慢慢融进了黑暗里。 公良回过头就看到路过正鼓着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还没走?” 路过:……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公良认真的想了想,瞥下眼睑看了眼路过期待的神色。 “你……勇气可嘉。” 没有尖叫出来确实心理素质不错。 “就这?” “早点回去休息?” “就这就这?” 看着路过失望中仍旧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神。 “你门看得不错。” 艹! “我知道了你的大秘密,还看到了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人,你难道不应该和我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吗,比如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太担心,可能我只是天赋异禀开了个天眼什么的!” “你知道的不是挺清楚的吗。” 路过:…… 艹艹艹! “所以我真的是天赋异禀开了天眼?” “不是,你只是阴气比较重。” 看着公良施施然离开的背影。 路过站在路灯下陷入了自我怀疑。 阴气重……气重……重…… 他一个横扫南大篮球场的系草阴气重? 干泥酿的阴气重! …… 那天过后陈但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听说是单方面的申请了休学。 这件事可大可小,大的是休学这件事,小的是陈但这个人。 同时因为广场舞而扭伤腰的刘老师也重回岗位,这意味着公良的代课也结束了。 不说学校里有多少学生血书求公良回校,此时造成轰动的人正窝在柜台后睡觉。 “哐当”一声花盆骤然碎裂。 公良睁开眼,外面阳光明媚,正是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陈但不见了,他不见了!” 焦急的声音带着恐慌。 公良坐起来,淡声说:“别急。” 他打了个电话给正在上课的路过,对方表示陈但没有来学校,休学的一系列流程也没有过来办理,学校的老师也在找陈但。 “怎么办,会不会是那个畜牲去找他了,我就该杀了他,在他出车祸的时候就杀了他!” 凄厉的声音冒出了阵阵黑气。 “如果你杀了他,我会亲自解决你。” 公良和缓的声音毫不留情。 他看向拔了花正在玩泥巴的善行,皱着眉对他招了招手。 “来。” 善行转头看着他,乌黑的瞳孔有一瞬间占据了所有的眼白,浑身脏兮兮的走了过去。 公良瞥了眼用泥巴堆起来的食人花,胖的像个球。 “怎么样,能找到他吗!” 少年心里急的不行。 “能。” 公良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泥巴印,又看了眼笑得满脸恶意的善行,或许该买个链子拴住他。 这个样子有些过于调皮了。 …… 陈但确实胆小又封闭,但可明摆着的事实逐渐展露出来,他无法忽略。 所以他以自己为诱饵出去找了那个男人。 第一天他在外面走了一圈,那个王老师没有出现。 第二天他去了找兼职的那条街,忍着心里的恶心和恐惧走过被劫上车的地方,那个男人还是不在。 第三天,他在自己家门口看到了那辆全黑的车,还有那个笑得随和却阴森可怖的人。 对方一见到他就想将他带上车,眼里的火热隔着镜片都掩饰不住。 陈但掩盖住心里的恐惧开了口:“你在高中的时候就……就找过我吗。” 王悖衣冠楚楚,眼神却毫不掩饰的扫视着面前这具青涩修长的身体。 “没想到才一年多你就把我忘了。” 日爱昧嘶哑的嗓音带着欲.望的味道。 陈但强忍着不适,稳住颤栗的声音说:“对,我……我已经忘了,你能说说那时候的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在王悖面前,陈但的种种心思稚嫩又明显。 “你真的忘了?” “对。” 陈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对上王悖的眼睛。 这种强装着镇定却明显透露出一丝恐惧的样子让王悖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扯了下衣摆,挡住过于明显的部位。 “这里不太方便,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进去说。” 王悖不知道陈但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漏洞百出的问题,不过他不在意。 因为对方逃不出他的手心。 一年前是,现在也是。 “不行!”陈但反应剧烈,他不能让对方进他的家。 王悖的眼神明显的暗下来:“那我们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对方过于强势的态度让陈但心里发怵。 他忍住颤抖的手指,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那你想怎么样。” 主动权交到了王悖的手中。 他嘴角微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明晚八点来这个地方找我,我想你会怀念起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 临走的时候,对方火热的手掌滑过陈但冰冷的手腕。 那种好像被蛇舔过一样的感觉让他浑身发麻。 冷汗湿了后背的衬衫,陈但的四肢僵硬无比。 …… 八点的时间正是黑夜入侵的时候,路上亮起了路灯,走进一条街道,这里的人就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少。 这是一处老校区,在上一届高考结束后学生就搬走了,此时这里空无一人,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六楼的一间教室亮着灯。 陈但知道,那里就是他要去的地方,是他……不……应该说是他和他哥哥曾经待过的教室。 心里开始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那种穿到四肢百骸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快逃。 那盏唯一亮起的灯象征着光明,却第一次带着危险。 四周包围的黑暗像裹住了无数张不能说话的嘴,而六楼唯一亮起的地方就是能将他吞噬的鬼。 陈但很害怕,怕的两腿打颤。 但他仍旧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近。 心里交织的情绪简直要将他吞没,他当然可以从公良的嘴里知道当初的事,可是他不想。 因为那丧失了很多的意义。 每上一层楼都会亮起旁边的感应灯,像是一条指引着他往前走的路。 “咚咚咚”的脚步声混杂着他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这里安静的吓人,陈但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凉凉的有些黏腻。 他在裤腿上搓了搓,踏上了最后一层楼梯。 六楼不算很高,却第一次觉得走得太快。 门被推开,陈但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陈但同学,你迟到了,还不快过来受罚。” 王悖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衣冠楚楚,手里拿着一根教鞭,灯光下,他的微笑随和的让人毛骨悚然。 第13章 陈但的衬衫被撕开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 在这之前,他的脖子到胸口有一道绵长的血痕,那是教鞭打出来的痕迹。 王悖的眼神变得黏腻又火热,陈但浑身发抖,在这个唯一亮着灯的教室里遍体生寒。 陈但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惊怒交加的喊:“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当然是让你回味一下一年前的事。” 陈但跑到了门边,王悖像猫捉老鼠一样逗弄着他,也不着急追,反而十分欣赏的看着他那副想逃却逃不掉的样子。 “一年前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害怕。” 陈但的脑子乱的厉害:“你什么意思,一年前在这间教室……”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下去了。 因为他没有任何的记忆,这就代表着那个时候…… “没想到一年前过去你长大了不少,但还是这么漂亮,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忍不住了,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每隔一个星期才能让我看你一次,但好东西总要慢慢的炖才更有味道。” “你说什么……”陈但被当头一棒打醒,第一次见面,每隔一个星期,意思就是从上高一的时候这个变.态就……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等待的日子比较难熬,不过你还没有长大,我都可以理解,十八岁成年的身体刚刚好。” 王悖边说边向陈但走近,眼神专注的可怕。 “你喜欢高考结束的那天老师给你的成年礼吗。” 低哑黏腻的嗓音像是魔鬼在说话。 陈但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高考那个星期本来应该是他出现,可在前一周,哥哥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陈但,你真是越长大越漂亮……” 带着喘息的声音向他靠近,那只肮脏的手就要摸上他的脸。 “哐当”一声窗户碎裂。 路过踹着气丢下手里的椅子,看着陈但双目无神的被逼到角落,也不顾窗户上还挂着玻璃碎片,头一低就冲了进去。 人刚站稳就给了王悖一拳。 眼镜被打歪,王悖那副衣冠禽兽的样子带了狼狈。 “陈但,你没事吧!” 路过着急的看着陈但,可陈但好像看不见他,脸上又哭又笑,跟中了邪一样。 他“啧”了一声,打开反锁的门,公良带着善行走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花香。 “妈的!” 路过心里气得要死。 他冲过去就对着王悖一顿毒打,如果不是残留的理智还在,他恐怕要抡起椅子将王悖活活砸死。 要不是公良拦着他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他也不会听见那些话。 稍微有点智力的人都能想明白。 这王悖就是个活生生的禽兽,变.态,猪狗不如! 也不知道在陈但的哥哥之前还有多少人遭了他的毒手。 而那些人又怎么样了。 路过越想下手就越重。 王悖这人也就心理的毛病严重了一点,身体是个实实在在的弱鸡,被路过打的半天爬不起来。 路过的气好不容易消了一点,回头看着陈但衣衫不整还有条被打出来的红痕,心里的火又冒了出来。 忍了忍,没忍住,对着王悖的后腰狠狠踹了一脚! 一声痛呼完全抵消不掉路过心里的怒气。 “陈但,你还好吗。” 公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哪怕现在陈但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的眼里也不见丝毫的波动。 陈但对上公良那双平静的眼睛就清醒了。 脸上的神情逐渐变为麻木,最后是空洞,他说:“公良老师,我能见见我哥哥吗。” 话刚说完,一阵淡淡的花香扑了过来。 陈但的脸上有些茫然,一朵花落进了他的手心,精致的五片花瓣整整齐齐的绽放,根茎却连着另一朵花。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冰凉的手指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红肿,清脆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疼吗。” 陈但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疼。”疼死了。 他哥哥那天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不怕不怕,没事了。” 温暖的怀抱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没有任何的温度,可陈但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手里的花娇嫩鲜艳,在他用力的手中微微颤抖。 他直直地看着地上的王悖,眼里的黑暗像席卷着风暴。 在高考的那一个星期,哥哥没有回家,他感到焦躁不安,因为他已经和同学约好,高考结束后去游乐场玩。 那天下起了大雨,他一个人在家里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可仍旧觉得四周又冷又黑。 哥哥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是不是哥哥被外面的世界诱惑了,是不是哥哥不想再回来了。 一道闪电透过窗户划破了半边天。 他焦虑的抠着手指,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一定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哥哥总是心不在焉,也不像以前那样关心他了,爸爸死了,妈妈也走了,家里只有哥哥了。 如果哥哥被外面的世界迷花了眼,再也不回来怎么办。 是不是他就要被抛弃了。 镜子里的脸苍白阴郁,和另一张时常带笑的脸完全不同。 他越发的觉得恐慌不安,外面那么好,有和蔼可亲的老师,有善解人意的同学,还有时常关心他有没有吃早饭的保安叔叔和食堂里总是给他特权的阿姨。 十八年的交换生活无形中带着扭曲与畸形。 心里破开了一个口子,汩汩的流进了一些黑色的东西,就像外面阴沉的暴雨,潮湿冰冷。 等了将近一个星期,他也独自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 那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隔壁早早的就传来了动静。 是邻居要去学校给自家孩子加油助威,那家的孩子学习还不错,但比不上他们,以前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对方的父母就夸过他们。 说他们家里那个叫陈但的孩子真聪明。 是啊,他叫陈但,他也是陈但。 太阳渐渐落山,意味着高中的路程彻底结束。 学校里的同学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出去聚餐了,还是约着去游乐场了。 时间一分一分的走,陈但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连手心都出了汗。 他想出去。 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 现在哥哥还在外面,如果他出去了就会抢走哥哥的养分,哥哥会变得很虚弱。 可这点犹豫只有短短一秒,比他在家里苦等的一个星期微不足道。 那天他履行了他的约定,和同学在外面玩到将近凌晨才回家。 哪怕是分开之后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和邻居打招呼的时候还甜甜的问了声好。 外面真的很好,游乐场很大,摩天轮很漂亮,就连里面的冰淇淋都比学校里的甜。 他希望每天都可以去。 这点喜悦在看到房间里的哥哥后就变成了心虚。 但还是耐不住心里的雀跃,想着这么宠爱他的哥哥一定不会怪他,便眉飞色舞的分享着自己的趣事。 直到那狠狠的一巴掌打碎了他的笑脸。 “你为什么要在今天出去,为什么!” 陈但看着那张完全挑不出错的脸苍白又狼狈,衬衫的扣子严密的扣到了脖颈,以至于他看不见里面藏起来的伤痕。 这一巴掌打破了他心里那道裂缝,那些黑色又冰冷的东西淌了出来。 “是你先言而无信,是你不回家违反了约定,凭什么怪我!” “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就可以……只要我有了证据……我就……” 未说完的话在颤抖的声音中又干又涩。 陈但毫不在意的哼了一声,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浴室。 “你给我交代清楚,今天为什么要出去,和谁出去了,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但的手被紧紧的抓住,他用力一甩,磕到了冰冷的镜子。 “关你什么事!”手上的疼痛刺激了陈但敏感的神经。 “怎么不关我的事,外面这么危险,你……” “我不觉得危险!”陈但一声大吼滞住了对方想要说的话。 他的面孔逐渐变得扭曲,像镜子上慢慢碎裂的痕迹。 “你骗我,还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明明就是你贪图外面的世界,所以才总是告诉我外面很危险,从不让我和学校里的人多来往,你总说一切都交给你,只要我在学校好好的学习就可以了,可他们都很好,让我觉得危险的是你!” 对方被陈但一番话震在了原地,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陈但的双眼执拗又阴郁,手指不受控制的痉挛个不停。 他拉住对方的领子让他面向镜子,在裂缝中看着那张被分为好几块的脸。 “就是因为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所以爸爸会死,妈妈会走,甚至连自己也没有自由,你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回家,因为你想抛弃我,你想做“陈但”,对不对,对不对!” “不是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严厉的语气失了冷静。 可陈但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谁也不知道那些悄然压进去的黑暗什么时候污染了这张白纸。 或许就是染的太白,所以一滴墨汁就能晕成全部的黑。 陈但一巴掌甩落了镜子里的碎片,崩溃的说:“那你为什么不回家,这几天我好怕,怕你再也不回来了,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好,但你别丢下我!” “你真的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吗。” 陈但尚且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面对问出这句话的人加剧了心里的恐慌与怀疑。 他觉得对方仍旧想做一个完完整整的“陈但”。 所以他看不见那双眼睛里的绝望。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能手滑点个收藏或者分享一下那也很好的 当然,前提是你真的觉得还不错 第14章 陈但的状态很糟糕,他双目无神,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透过前方在回忆什么,可越久他眼里翻滚的某些情绪就让人更害怕。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王悖用玻璃碎片挟持了善行。 他一早就看到了这个脑子看起来就不好的男人,在对方晃晃荡荡走过来的时候就钳制了他。 可惜了,这男人长得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要是再年轻个几岁,说不定他还想好好疼疼他。 “别过来!” 看着路过向前迈了一步,王悖惊惧交加的握紧了手里的玻璃。 鲜血蔓延至每个指缝,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戒备的看着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 “再过来我就让他给我陪葬!” 王悖一手抓着善行的头发,可善行优渥的身高显然让他有些吃力。 路过心里急得不行。 公良却陷入了某种沉思。 此时此刻,唯一具有战斗力的只有路过。 路过暗自握了握拳,他已经做好当英雄的准备了,就让他这个主角来力挽狂澜吧,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公良瞥了眼莫名充满了斗志的路过,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了一步。 “王悖,38岁,任教八年,猥.亵过三十七名男学生,五名女学生,其中至八人精神失常,三人自杀,通过威胁与警告强行与人私了至无人敢控告,今20xx年6月15日晚八点零五分,死于……” “什么!”王悖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王悖手心里的鲜血滑进了善行的脖子,没人看到那个红色的印迹无比贪婪的将鲜血吞噬殆尽。 公良美丽精致的面孔带着神秘的色彩,嘴里的话像是下着最后通牒。 “死于自作聪明。” “轰”的一声,教室里的所有玻璃都尽数碎裂。 善行扭动着脖子,脸上邪恶放肆的笑像是打破了禁锢的猛兽。 他高高的仰起头,漆黑的瞳孔睥睨的扫过所有人。 此时此刻,善行高大的身躯才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 路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连手背被玻璃碎片划破了都没有感觉到。 “小东西,你胆子很大嘛。” 善行单手拎起了王悖,那双全数被黑暗占据的眼睛像浓密的黑雾。 王悖已经被眼前的变化惊得完全忘记了反应。 直到脖子传来一阵窒息的痛苦才让他猛地回过神。 他大张着嘴,“嗬嗬”的发不出声音,双腿痛苦的蹬着,他无法不清晰的认识到,在善行的手里他就是一只用手指都能碾死的蚂蚁。 “咳……” 脖子就要断了,王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巴一张就涌出了大滩的血。 路过吓得全身发颤,好不容易才让脑子清醒了一点,抖着手哆哆嗦嗦的说:“杀……杀人犯法。” “哦?”公良轻描淡写的发出了一句无足轻重的反问。 下一刻,善行的手指就“噗嗤”一声插.入了王悖的脖子。 “我可是饿了很久了。” 善行舔了舔唇,将手里宛如破布娃娃一样的王悖丢在地上,修长的手指鲜血淋漓,他正要去舔,就听到公良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伸出的舌尖停住了动作,眼尾瞥到公良一副面无表情却莫名就是不虞的神色,善行笑着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 他甩了甩满手的血,其中一滴溅到了公良的领口。 路过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噗通一声跪下去。 太血腥了,真是太血腥了。 可更血腥的还在后面。 他看到一个灰蒙蒙的影子被善行抓在手里,从那奋力挣扎的模样来看,依稀能看出一点王悖的样子。 然后善行就将手里的东西团吧团吧揉成了一团,张开嘴咬了下去。 是的,不是那种无痛的整个吞,而是像嚼着肉一样一口一口的撕扯。 哪怕路过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他就是能感觉到王悖在凄厉的嘶吼。 喉咙一动,他摁住了自己在哆嗦个不停的腿,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王悖,又看了眼被善行嚼在嘴里的王悖。 公良不允许陈但的哥哥杀人,是因为他要他干干净净的走。 可善行不同,他本就是因罪恶而生。 “陈但……陈但?” 小声的低唤打破了面前诡异的一切。 陈但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记忆的最后,是他亲手用镜子碎片捅进了哥哥的心口。 哪有什么美好的世界,不过是有人替他承受着黑暗罢了。 他不配,他该死。 陈但忽然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两朵花一分为二,原本还能看见样子的少年突然就变成了一团雾。 他想要抓住陈但,却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陈但!” 路过大惊失色,连忙想要冲过去,公良身侧的门却忽然合上。 “公良老师!” “嘭!” 陈但的身体像叶子一样坠了下去。 路过腿一软,扶着墙稳住了身体。 “为什么……” 他茫然的看着公良。 “他该死。”公良不带任何的情绪阐述了这个事实。 陈但亲手杀了他的哥哥并藏尸一年,他该死,确实该死。 于理该死,于情……他自己选择了去死。 “公良先生……” 少年攥着手里逐渐枯萎的花剧烈的抖个不停。 他眼里交织着不知道是希冀还是痛苦,本就惨白的脸更是形如鬼魅。 公良不作任何反应,只是问:“你还有什么牵挂吗。” 他猛地晃了一下:“没有了。” 闭上的眼睛发出了最后一声哀叹。 从刚刚开始就没有了。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免得他走也走得不安心。 已经死去的人是不会哭的。 可路过就是觉得巨大的悲伤在笼罩着对方。 公良最后问了一句:“你要去看看他吗。” 重新睁开的眼睛缠着最后一丝浓郁的贪恋,最后是了无生趣的释然。 “不看了,这辈子到这里就该走到头了。” 就在这里划上最后的结局,再多就该贪心了。 “好。”公良张开手,已经透明的人被他抓进了手心。 楼下传来响耳的警笛声,路过看了公良一眼,推开门跑了出去。 公良收回目光,下一刻,整个人就被压制着靠上了墙壁。 暴动的气息贴着他的身体。 “公良,我来找你了,开心吗,想我吗。” 低哑又充满磁性的嗓音第一次说出完整的话,比以往那种凌乱的低唤勾人了数百倍。 公良直视着面前的人。 这张脸他是第一次看见,却是每一根睫毛都长得恰到好处。 就好像是为了他而生。 他靠着墙笑了一下,嘴角下方的痣都变得生动不少。 善行的气息突然变得霸道至极,他扯开公良的领口咬了上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抵住了嘴唇。 善行紧紧地搂着公良的腰,躁动不安的想和他贴近。 公良低哄着说:“等等。” 等什么等,善行不想等。 他张开嘴,尖锐的虎牙刺破了公良的手心。 公良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妥协般收回了手,善行迫不及待的咬上公良的脖子,香甜的味道刚刚涌入嘴里,一只沾着血的手就摁住了他的后颈。 善行浑身一僵,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被按了暂停键。 嘴里的血液随着唾液咽了进去。 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连一点便宜都不愿意多给。 他不甘心的张开嘴,却已经被捏着后颈提了起来。 公良看着他那副不敢置信的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样子,眉眼弯弯的笑开:“还是这么好骗。” “啊……”善行生气的发表了抗议,公良一根手指头就将他推了出去。 …… 楼下被围了警戒线,这里前两年就有学生闹出了自杀事件,当时还有家长来闹,可确实又找不出什么证据。 只不过这一次,恐怕会挖出很多不堪入目的东西。 但是罪魁祸首早就是一副被掏空了的尸体。 路过看着地上沾了血的花,血淋淋的根茎有一道撕扯开的痕迹,那些血液好像就是从花里流出来的一样。 他想起那天他问公良这是什么花。 公良眉目清浅的笑了一下。 双生花,并蒂双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后背全是湿淋淋的冷汗,他看到两个高挑的人宛若无人知晓一样从大楼走出来,又泰然自若的离开。 脑子还没有理清,脚下已经追了过去。 “公良老师。” 他叫住了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公良耐心的看着他,路过脑子一抽,不知道怎么问出了一句:“你会抹掉我的记忆吗。” “……” “咳……我是说看到了这些不该看的东西,我是不是不知道比较好。” 公良笑了笑:“不该看的东西你看不到,看到了就代表你有这个缘分。” 路过莫名的又想到了那句他阴气重的话。 眼看着公良转身离开,路过忍不住问出了声:“为什么!” “为什么不阻止陈但,为什么不直接揭开王悖的真面目,而是用这种……”这种残忍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公良依旧笑得温柔:“那是你们人类的方式,我又没说过我是人。” 路过目瞪口呆的看着公良离开的背影,好半晌才合上自己的下巴。 是啊,是人都干不出这些事吧。 不过公良老师不是人的话是什么,花妖吗。 他看着公良清瘦却自带一种气场的背影。 总觉得等级还要再高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期待下个故事公良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 斯哈斯哈 第15章 花瓣最后的生机也彻底消散,就好像连最后的那点牵绊都消失了。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这个世界。 “公良老师,陈但的哥哥怎么样了。” “走了。” “走去哪。” “他该去的地方。” “陈但呢。” “走了。” “他甘心吗。” “甘心才好。” 怕就是怕不甘心。 许多的节外生枝不过就是因为两全其美的贪念。 陈但的哥哥和黎月湾不一样,黎月湾死的冤枉,却不代表她足够干净,所以她有她该去的地方。 而陈但的哥哥不同,他自始至终就像一个影子,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连到死都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干干净净的来,也要干干净净的走,他值得。 “公良老师,他们下辈子还会做兄弟吗。” “不会了。” 一母同胞,相差不过几分钟的生命,这本就是上天的缘分,前世的福气,只不过沾上了不幸的诅咒,没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并蒂双生,根断了,缘分就断了。 路过有一丝难言的怅然,他觉得结局不该是这样,应该更激烈一点,最好有一些感动,没说完的话和那句无法齿口的道歉。 可想到陈但像片枯死的叶子一样无法挽留的身影,他又觉得,结局就该是这样。 留下那一点点遗憾,再多,就该贪心了。 枯死的花散成一捧沙,由风带走,等到明年的春天再开出新的花。 …… “嘭!”桌上的杯子碎裂。 公良骨节分明的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胸口。 本就比寻常人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连唇都褪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闭了闭眼,扯开身上的衬衫,雪白的肌肤乱了人的眼,可最先引人注意的却是他锁骨下方的那个花纹,艳丽的大红色好似里面流淌着血液,扭曲的弧度像盛开的花又像舞动的蛇。 再多看一眼,便被他心口的痕迹牢牢锁住了视线。 就在心脏跳动的地方,有一道三指长一指宽的伤痕,伤口没有愈合,也没有鲜血流淌,透过那个豁口隐约还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心脏,再仔细看两眼,甚至能在暗红的心脏上看到同样被划开的伤口。 这是一道没有人可以活下来的伤。 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从肩侧倾斜,公良压抑着呼吸,撑着桌上的手用力的骨节弯曲。 一双眼睛在身后牢牢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在震动中蜷缩。 公良回头看过去,面不改色的站直身体,唯有不稳的呼吸透露出他正强忍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来。”他招了招手。 善行脚步轻快的跑了过去,抱着他的腰埋进他的怀里。 只是那副人高马大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小鸟依人的柔顺。 反倒有些傻的可爱。 公良推开他,用指腹擦去他嘴角偷吃的痕迹,云淡风轻的说:“今天不做饭了,饿一顿吧。” 善行瞪大了眼睛。 他无法理解公良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公良被他逗的笑了一下:“巧克力不能多吃,容易长胖。” 善行无法接受。 胖不胖公良还不知道吗! “好了,去玩儿吧。” 公良收缴了善行口袋里各种五彩缤纷的糖,又抠走了他最后藏起来的巧克力,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走了。 善行不服气,善行还有点不甘心! 这是干什么,用完了就丢吗! 公良轻出一口气,觉得舒服了不少。 “哼!”善行不高兴的抓住了公良的头发。 公良瞥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将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善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甜品被人剥夺,还被彻底消灭了,张开嘴就想咬住公良的头发,却“嘎哒”一声咬了个空。 公良站在两步之外的地方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服,看到善行那副又呆又傻的样子,连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嗯,开门做生意吧。 于是他召唤了正在家里睡懒觉的路过来上班。 彼时路过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噔的一下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听到公良要自己去上班。 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当然是不分白昼的嗨皮啦,大白天不睡觉跑去上班,傻子才去。 于是他又心安理得的躺下了。 可不到一秒,他放在床头柜的闹钟响了。 伸出一只手按掉,又响,再按,再响。 路过一巴掌将它拍废了,舒坦的叹出一口气,继续陷入了梦里。 “噔噔噔!” “上班啦上班啦!” “噔噔噔!上班啦上班啦!” 路过烦不胜烦的睁开眼睛。 艹!谁家没关牢的鹦鹉在这里凿他家窗户! 等路过折腾了一通,得,去上班吧。 这个时候不早不晚,时间刚刚好。 路过不是本市的人,但他父母都去旅游了,也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晚上熬了个夜,他现在还有些没睡醒,连走路都半眯着眼睛有些迷迷瞪瞪。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费力的掀开半拉眼皮,就见一抹红在地上十分显眼。 粘在一起的眼皮有些看不清,他弯着腰凑近了一点,是一块红色的盖头。 拿在手上一摸,并不是特别好的布料,甚至还有些粗糙,只不过上面绣的鸳鸯很细致,样子也被保护的很好。 路过定定地看了两眼,然后随手丢进了垃圾桶,丢的还是可回收垃圾那一栏。 刚走出去两步,红色的盖头又从垃圾桶飞了出去,好像嫌沾了脏东西,挂了点瓜子皮的红盖头在墙上蹭了蹭。 “嘭!”一个人撞上了路灯。 他瞪着眼睛看着在墙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红盖头,抱着路灯“哐哐哐”的撞了上去。 一定是他喝多了。 路过被后面的动静吸引的回了下头,就见一个男人抱着路灯死命地撞,当下就被吓醒一半。 彻彻底底的睁开眼一看,艹!天什么黑的!他记得他出门的时候才十一点半! 路过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被风吹得一激灵,连剩下的那一半也醒了。 公良被路过不要命的喘气声吵醒,他睁开双眼,路过坐在店门口喘的脸都白了。 “怎么,见鬼了?”他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路过说不出话,挥了挥手,突然整个人猛地一愣。 “我他妈还真见鬼了。” 此刻朗朗乾坤,晴空万里,隔壁飘来的饭菜香提示他现在刚好可以吃午饭。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路过一哆嗦,身上的寒气褪去了不少。 “来了就把店里的花整理一下。” 公良边说边往下倒,趁着还早可以再睡一觉。 此时路过觉得好了不少,听话的进去将花裁剪好,回头一看就看到公良一双伸在外面的腿,又长又直,足以配得上主人的美貌。 心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他觉得对方和鬼也差不多,一到白天就懒得要死,至于晚上……他也没和对方生活在一起,所以他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看向蹲在一边数蚂蚁的善行,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此时整个人都有些恹巴巴的,莫名的带了点哀怨的气息。 他难以想象如此憨傻的善行会变成那副霸道凶狠的样子。 每每想起来,他都会觉得心脏一缩。 “嘶……”路过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得太入神,不小心剪到了自己的手。 “哇哦,血光之灾。” 这种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三分云淡风轻,还有四分幸灾乐祸的语气是什么鬼! 路过愤愤的挪了挪屁股面向另一边,结果就对上善行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睛,那双乌黑的眸子从他的脸瞥向了他冒着血珠的手。 他想也没想的就将手指塞进了嘴里,惊恐的眼神无声的说“他不好吃,他的血不干净。” 哦,他的灵魂也脏了! 结果就见善行的嘴角向下一撇,斜着眼睛转了回去。 那副不屑中带了一丝藐视的神情,好像在说路过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得,路过明白了,老板腿长又好看,他惹不起,老板的男人脑子不好,但又凶又残,他也惹不起。 他就是个低价雇佣的劳动力。 可惜了,双倍时薪算什么,一块钱翻了倍也就两块,他这张帅气的脸怎么也值个搬砖钱。 路过整理好了花,突然发现正中央有一束新出现的花,火红的颜色热烈璀璨,在众多的花束中极其醒目。 他看的有些入神,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说:“把花包好。” 路过回过神,就见不知道什么醒过来的公良正站在自己身后,朝外一看,果然太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山了。 他将花拿出来,边打理边问:“公良老师,是有客人要吗。” 他现在算是明白这花店为什么没有生意了。 那也得来的是个人才行啊,还得是活人。 “嗯。” “为什么要用花。”路过回头看向他。 “阴阳相隔,死了就是死了,要想重新和这个世界建立羁绊,就需要有东西作为寄托,或者……”公良看向一脸懵懂的路过:“上辈子有欠下的因果。” 路过不明白公良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却莫名的觉得心口一跳。 他又问:“公良老师,你为什么做这些事,你是死神吗,还是黑白无常。” 想到这些,路过有些难言的兴奋。 毕竟如果老板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他这个做小工的也牛.逼大发了! “不是。”公良看向坐在小马扎上摇头晃脑的善行,溢出一句能被风吹散的轻叹:“是赎罪。” “公良老师,花包好了。” “你好,我来买花。”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过:没想到吧,我还在,路过路过!有路就过! 路过是个很重要的角色,他有故事,但不需要去猜测他和公良和善行之间的故事 公良说的是真的,对于他来说,路过就只是一个阴气重有缘分的普通人而已 公良:哦,门看得也不错 第16章 夏天还没有褪去就已经预见了秋的凉意。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一大早就阴的吹起了风,在七八月正是暑气正旺的时候着实稀奇。 这是一家露天咖啡厅,头顶宽大的遮阳伞收了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惬意安然的味道。 “哒哒哒”一阵轻缓的高跟鞋声踩踏在木板上,或许是脚步声太过轻快泰然,所有休憩的人都忍不住循着声音看过去,然后再也收不回目光。 第一印象就是高,已经一米八几的身高加上一双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更是高的惊人,但又意外的匀称,无论是那细瘦的腰还是隐隐露出的腿都包裹在修身夺目的旗袍里。 尤其是腰侧争相竞放的映山红,红的耀眼,红的惊艳。 第二是那张美的无法忽略的脸,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真如书中所写的眉如远黛,眼波含春,可里面的不以为意又添了点高不可攀的疏离,是那种温和中带着拒绝的疏离。 殷红的薄唇弧度优美,咬一口都怕溢出带着花香的汁液,嘴角下方的痣恰到好处,像点睛之笔,为这点优雅加了点风情。 最后是盘起的长发,一根没有点缀的银簪横插.在脑后,略一低头的时候,美的就像画里走出的人。 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掠过所有关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穿过前厅到了后面的露天咖啡厅,在一个年轻的女人面前坐了下来。 在他没有到来之前,女人也带着知性小意的美,哪怕她穿着朴素,可眉眼间的涵养是衣服盖不住的轻雅。 可当他坐下来之后,那点美就被迅速侵略了。 “你好,我是郑黎棠。” 女人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苍白的指尖轻轻地握了一下,不在意对方因为他冰冷的手而微讶的神情,和缓的说:“你好,我姓良。” 郑黎棠不在意对方没有报出全名的失礼,手指微微有些紧张的蜷缩在一起,压抑着声音问:“你说你知道赵岂在哪里。” 显然她有些急切,连身子都忍不住往前倾了一点。 “良小姐,赵岂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有回来了,我真的很担心他!” 公良轻轻地笑了一下,无视了那些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语气轻和的问:“不介意我抽烟吧。” “不介意。”郑梨棠愣了一下,而对方显然也没有认真的征求她的意见,在她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烟已经点了起来。 她看着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缭绕,在红唇中轻轻一含,模糊了那张美的不敢让人细看的脸。 这里没有禁烟标识,她对女士抽烟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但她心里还急着想要问的事:“良小姐……” “我知道赵岂在哪里。” 郑梨棠脸上一喜。 “他和我在一起。” 郑梨棠愣了一下,呐呐的问:“什……什么意思。” 公良抬起眼皮,狭长的眼尾像钩子一样微微挑起,那些牢牢看着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我想我应该正式的介绍一下,我是赵岂的情人,一个月以前和他确定了关系。” 四周响起一阵骚动。 小三逼宫,刺激啊! 不过又有很多人暗戳戳的觉得,生得这么勾人,当个小三着实有些可惜了。 郑梨棠却猛地反应了一下,一个月前正是赵岂离开的时间。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又变为坚定:“不可能!” 公良吐出一口烟,修长的手指就托在颊边,他眉梢轻挑的问:“什么不可能,是他不可能出轨,还是像我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他的情人。” 郑梨棠有一秒钟的尴尬,因为她确实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更高。 不是她看不起赵岂,而是面前这位良小姐无论是外形还是举手投足的风雅都展露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姿态。 恐怕不止是赵岂,而是所有人看见他的第一眼都会有一种世界上没有男人能拥有他的错觉。 就好像你看了一幅画很美,可也清晰的认识到那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事实就是如此,我确实是赵岂的情人,他年轻,热情,又富有责任心,为我平淡又枯燥的生活添加了很多的乐趣,我想你应该明白,每天从几米大的床上醒来时的那种寂寞,还有午夜梦回时守着一栋大房子的孤独,我总要为自己找点乐子。” 那些看热闹的人又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原来这个小三还是个富婆! 不少女孩子的眼睛都噌噌噌的亮了起来。 郑梨棠确实明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揪紧了裙子,低垂的脸有一点脆弱与可怜。 但她还是坚定的说:“不可能,赵岂不可能会背叛我。”她抬起头,带着一点哀求:“良小姐,我求求你,告诉我赵岂在哪里……不……不用告诉我他在哪里,只要告诉我他过得好不好就够了,我真的很担心他。” 公良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让你离开他,你本来就不用委屈自己和他在一起,没有他,你可以过的更好。” “你怎么就知道是委屈。” 郑黎棠一句反问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她直直地看着公良,眼里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固执:“没有人能告诉我怎样才能过的好,好不好只有我才知道,良小姐,我也不管你今天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只要一天没有他的消息,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公良轻轻地叹了口气:“郑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不懂。”郑黎棠站起来,维持着礼貌向他鞠了一躬:“谢谢良小姐今天愿意花费时间来见我。” “你……”公良话还没说完就见郑梨棠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他连忙伸出手扶住她,郑黎棠稳住身体,轻声说:“谢谢,我只是有些低血糖。” 公良的手正按在她的手腕,听到她的话低头看了她一眼,眉心皱了起来。 这可不是低血糖。 他悄然掐灭了手里的烟。 “郑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虽然心里坚信着赵岂不会背叛自己,可对于这个当着自己的面宣称是赵岂情人的人,她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公良也没有强求,而是看着她说:“我明天会去找你的。” 郑梨棠没有当真,因为她不会再来见他了。 目视着郑梨棠离开的背影,公良摩挲着指尖,抬头看着缓缓明朗的天。 这可有些难办了啊。 “良小姐,我是附近a大厦的投资商,有没有兴趣和我共进晚餐。”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出了自己的名片,目光直看向那双又长又白的腿。 公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双腿交叠,开到大腿中央的分叉让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 不消片刻,又有其他的男人围了过来。 “良小姐,我是华天娱乐的财务总监,方便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我是盛天地产的总经理!”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我还是个大学生。” 公良看了眼脸颊红红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好好学习。” 小姑娘眼神迷离的仰视着面前站起来的人,真的好高啊! 她脸红得直冒烟,鼓起勇气冲着他的背影喊:“姐姐,我家里很有钱,你不要当别人的情人了!” 公良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还有男人不死心的拦在他面前,却被他惊人的身高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该死的压迫感! “良……良小姐……” 公良看也没看面前矮了大半个头的男人,神色如常的迈步离开。 …… 穿过冷清的街道,公良走进幽深的巷子口,拐了几个弯才看到一栋老式居民楼。 他目不斜视的走进去,远处路过的两个人惊的停住了脚步。 “诶,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走进去了。” “看……看到了,一个大美人。” 同行的人看到他这幅回不过神的样子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的说:“重点不是美人好吗,而是这栋楼。” “这栋楼怎么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同伴,好像完全不理解他居然不知道这栋楼发生了什么! “你没听说吗,这是一栋出了名的鬼楼。” “怎么说。”同行的人来了点兴趣。 “据说这里以前是栋被遗弃的老人院,至于为什么是被遗弃的老人院,那是因为一些没有子女的老人或者是不被子女赡养的老人就住在这里,因为租费便宜,那些独居老人一住就是很多年,什么时候死了都没人知道,听说还是有天有个买菜的人上楼闻到了一阵臭味,打开门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人死了一个多月了,连尸体都烂了。” 同行的人忍不住搓了搓凉飕飕的胳膊,而对方还在压在嗓子说:“不过那些老人没人管,哪怕死了人该住的还得住,总比流落街头的好,后来有一天三楼有间房起火了,听说是有个老人抽烟的时候不小心把被子点着了,他不懂求生又打不开门,就在里面活活的闷死了。” “你说得是不是三楼靠近楼梯口的那间房。” “你怎么知道。” “灯……灯亮了。” “艹!” 只见灰蒙蒙的傍晚,那栋老旧的居民楼亮起了一盏灯,接着是两盏三盏,就好像里面还住着那些已经曾被人遗忘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皮肤,get√ 摩多摩多 第17章 郑梨棠晾好衣服,站起来的那刻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最近她的身体一直不怎么舒服,嗜睡又食欲不振,还经常觉得累,她也没当回事,只觉得是自己焦虑过重。 “晾个衣服也磨磨蹭蹭,做个早饭还要我催。” 对于赵家大伯母的抱怨,郑梨棠并没有当一回事。 为了等赵岂,前段时间赵家大伯就将她接了进来,说是为了方便照顾她,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便自觉的揽下了一些家务,虽然不太熟练,但做多了也就好了。 “好了你,一大早就叽叽喳喳,家里就你会说话是不是,小郑不用忙活,还有些粥,凑活凑活就行。” 说话的是赵家大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 郑梨棠笑了笑,没说什么,但还是进了厨房。 “切,还真当自己是个大小姐啊。” 赵家大伯母撇着嘴角吐了口瓜子皮,赵矿看了她一眼,皱着眉不满的说:“好了你,人家本来就是大小姐,用得着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一听他这话,赵家大伯母就不乐意了,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好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色胚的心思,人家当你是好大伯,你肚子里揣了什么坏水我可一清二楚……” “闭嘴吧你!”赵矿冷着脸恨不得堵住她的嘴,他往厨房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小声的说:“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饶不了你。” 赵家大伯母一点都不怕,冷笑着哼了一声。 僵硬的气氛直到郑梨棠将早饭端出来,赵矿笑眯眯的客气了几声,正要去接,门外就传来一阵门铃声。 “我去开门。” 郑梨棠收回手,赵矿伸出的动作堪堪从她的手背上擦过。 看着赵矿一瞬间不虞的神色,赵家大伯母幸灾乐祸的冷笑了一声。 “良小姐,你怎么来了。” 郑梨棠有些惊讶,她没有把对方来找她的话当真,可今天不止来了,还找到了准确的住址。 她抿了抿唇,还是将公良请了进来。 “这位是……”从公良进来的那一刻,赵矿的眼珠子就粘上去了。 郑梨棠有些纠结的看了公良一眼,低声说:“这位是良小姐,赵岂的朋友。” “你好。”公良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你好你好,良小姐请进,来,随便坐随便坐。” 赵矿搓了搓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珠子不停的在公良身上来回打转。 今天的公良依旧是一身旗袍,却是更加大胆艳丽的红色,贴身的布料包裹着他纤细的腰,严谨的立领盘扣一丝不苟的遮住了细长的脖子。 许是他腿太长,应当是膝盖上方的叉径直开到了大腿,走动间裙摆微微摆动,那双笔直的腿也在若隐若现中白得晃眼。 他躬着腰,伸手从臀后顺着裙摆弯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而后才挺直着背坐下,两腿交叠在一起,抬手抚了抚脑后盘起的长发。 从他进来开始,这里亮眼的欧式风格就被他身上素雅复古的风情覆盖,太美了,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极尽女人的风韵,哪怕他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挑起眼尾看你一眼,都好像画里的人活了过来。 “良……良小姐……” 赵矿咽了咽口水,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 公良侧头看向他,微笑着说:“赵先生。” 赵矿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撅过去,听了这么多赵先生,这句赵先生真真是叫酥了他的魂。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有味道的女人! 郑梨棠的脸色有些许的尴尬,或许是赵矿的表现太过轻浮失礼,她开口说:“良小姐,我们有事去房里谈吧。” “好。” “良小姐!” 赵矿忍不住喊了一声,痴痴的看着公良修长的背影。 “嗷~”冷不丁被拧了块肉,赵矿回头看着赵大伯母凶神恶煞的脸,心里的火热瞬间就冷了下来。 “走开走开,我去洗几个水果,也不知道良小姐喜欢吃什么。” 赵大伯母气得牙根紧咬,盯着郑梨棠的房门恨不得烧出个洞来。 “这个小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赵矿是个小有资产的生意人,这里不是什么富人区,可也离真正的富人区不远,典型的三室两厅,无论是布置还是装潢都有一点富丽堂皇的味道。 只是原本还算大的房子被这些装饰一盖就有些不伦不类,还有点四不像的意思。 “良小姐,昨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现在只想等赵岂回来。” 郑梨棠低下头,手指有些不安的捏着衣角。 公良坐在椅子上,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里倒是意外的新。 “这里是赵岂曾经住的房间吗。” 郑梨棠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好像是的,但在我住进来之前又装修了一次。” 公良收回视线,当他看向郑梨棠的时候,对方微微一顿,有些不敢直视他那种夺人心魄的美。 “郑小姐,你在这里过的好吗。” “良小姐是什么意思。” 公良笑了笑,他轻抚着鬓边的碎发,轻声说:“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这不妨碍我关心你,况且,你也是赵岂在意过的女人,我自然也会对你上点心。” 郑梨棠仍旧不相信他是赵岂的情人,听他这么说,便有些急切的拉住他的手:“良小姐,我相信你现在做得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你是个好人,所以如果你知道赵岂的下落,求你一定要告诉我。” 公良想要抽回手,却又听见郑梨棠说:“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他动作一顿,脸上的微笑第一次有些僵硬。 “郑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你离开赵岂会过得很好,你应该放下他,试着拥有新的生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赵岂出什么事了!” 郑梨棠比想象中的还要敏锐,而她和赵岂的感情也比想象中的要深。 公良有些无奈,而他的默认好像印证了郑梨棠的猜测。 郑梨棠脸色一白,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扶住对方的手臂,皱着眉说:“郑小姐,身体要紧,赵岂现在很好。” 生前好不好他就不敢说了。 “我没事。”郑梨棠摁着额头,听到公良这么说心里放松不少。 但眼前一阵发黑,她试着站直身子,却摇摇晃晃的站不稳,手胡乱的抓了一下,才堪堪稳住身体。 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摸在这位良小姐的胸口。 面上一热,她不好意思的说:“抱歉。” 这位良小姐可真高啊,不过……她动了动五指,这未免也太平了吧。 “咳……”她红着脸咳了一声,飞快地看了公良一眼,有些扭捏的开口:“那个……” “嗯?”公良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扶着郑梨棠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良小姐,你身体是不是有些虚啊。” 公良的手指差点被郑梨棠的脉搏震得一抖。 “就是良小姐的手很凉,然后那个……”郑梨棠红着脸指了指公良的胸口:“虽然小一点没什么……当然我也没有歧视的意思,就是良小姐如果有这方面的困扰的话,我有朋友……” 公良反应过来了,他有些僵硬的收回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露出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不用,我对自己很满意。” “哦……哦……这样啊。”郑梨棠也莫名的害羞起来,不过想着良小姐这么美的女人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她就有了点微妙的自信。 女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不相信,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在意。 郑梨棠抬起下巴挺了挺胸口,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东西。 “这是赵岂之前买给我的,买的太多我也吃不完,良小姐不嫌弃的话就带些回去吧,我们女人还是要好好爱护自己,良小姐的手这么凉,应该是体寒吧,这可不是什么小毛病,尤其是每个月的时候更是要小心……” 公良看着手里的补血阿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觉得今天自己来这一遭实在是没看黄历。 看着郑梨棠拉着他的手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左叮咛右嘱咐,他忽然就笑了。 “女人确实要好好的爱护自己。”他将手里的东西推了回去,看着郑梨棠有些紧张的挺着胸口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郑小姐已经很完美了,所以才更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才是。” 感受着那只微凉的手在自己的头顶温柔的拍了拍,郑梨棠的脸情不自禁的红了起来。 她抬起眼,堪堪只能看见公良的胸口。 心里有些许的不自在,难怪那些男人一看见良小姐就移不开目光,就是女人也…… 咳…… …… 不说送走公良时郑梨棠红通通的脸颊和赵矿贪念不舍的目光。 赵大伯母躲在后面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戳穿。 公良神色安然,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出了小区门口,外面艳阳高照,他撑起了一柄黑伞。 “良小姐,我请你帮我达成心愿,可不是让你拐走我的老婆啊。” 一个高挺的寸头青年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一株鲜艳的映山红在指尖转了个圈。 公良:“ ……” “请叫我公良先生。” “好的良小姐。” -------------------- 作者有话要说: 善行:!!! 第18章 公良坐在小区附近的公园,至于为什么他在这里,是因为他想离郑梨棠近一点,本想暂时住在她的隔壁,却意外得知路过就住在这栋小区,还刚好就是郑梨棠的邻居。 于是他征用了路过的客房。 现在时间还算早,公园都是些晨练的老人,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像点亮了景色的画中人,一身素色的旗袍典雅清贵,长发辫成一条长辫垂在胸前,他脊背挺直,双手交叠的放在膝上。 偶尔有风吹过,他便抬手抚过被风吹乱的碎发。 “汪,汪!” 一条毛茸茸的大狗撞到了公良的小腿,他低下头,就见足有膝盖高的大狗拱着鼻子往他的腿上蹭,意识到自己正在看它的时候,还歪着它的大脑袋瞪起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狗子!” 一个年轻的女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没把气喘匀,就连忙捡起地上的牵引绳,弯着腰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是我没有看好它,它虽然看起来很大又很调皮,但它不咬人,如果吓到你了,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 如清泉穿透山谷一般的嗓音温和轻缓,姑娘抬起头,惊喜的喊:“姐姐!” 是上次那个在咖啡厅的大学生。 “你好。”他笑着点了点头。 小姑娘捏着衣角突然红了脸,她飞快的看了公良一眼,扭扭捏捏的蹭过来,见公良没有阻拦,便大着胆子坐在了公良的旁边。 趴在地上的大狗子抬了抬狗头,又立马事不关己的耸起了鼻子。 小姑娘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我家狗子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 公良低下头,看着脚边摇头晃脑的狗头,突然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和善行有点像。 小姑娘见公良对自家狗感兴趣,立马就兴致勃勃的说:“我家狗子可聪明了,它和别家的二哈不一样,一叫它就会扑过来,虽然有时候会拆家,但只要一凶它,它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公良:“……” 更像了。 “姐姐家里也养了宠物吗。” 公良思考了两秒,点了点头:“嗯。” “那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活泼了不少。 “公的。” “公的好,不用担心它被外面的野狗搞大了肚子,但也有一点不好,怕它在外面搞大了别狗的肚子。” “我家的……不会……” 小姑娘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好像有些粗俗了,看了眼纤尘不染的神仙姐姐,她咳了咳,脸蛋又不受控制的红起来。 “那姐姐家的宠物一定很听话。” 听到对方这么说,公良蹙着眉摇了摇头。 “他有时候很调皮,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有时候还会捣乱,而且很黏我,总喜欢蹭在我身上。” “我家狗子也很黏我,不过这是正常的,代表它喜欢你啊。” “喜欢?”公良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疑惑。 “对啊。”见漂亮姐姐对自己的话有了兴趣,小姑娘坐直身体忍不住紧张起来。 “姐姐会和它一起玩游戏吗。” 公良摇了摇头,他才不想和善行一起玩泥巴,也不想配合他拆家。 “我只会在他玩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惩罚他。” 比如克扣善行最喜欢的糖果。 小姑娘有些不赞同:“姐姐可以多一点耐心,做得对的时候要奖励它,做错了可以罚它,但也要教导它,软硬皆施,适当的陪伴和互动才能增进彼此的感情。” 公良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增进感情,因为除了我,他不会有其他人。” 小姑娘噎了一下,莫名的觉得这句话里带了点别的含义。 “其实他们是很聪明的,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只要好好教导就能学会很多东西。” 公良并不怀疑善行的智商,虽然他确实一副看起来脑子不好的模样。 但这样的善行就像是和外界隔了一层玻璃罩,接收信息和表达的时候会出现一些误差,但不代表他真的蠢。 小姑娘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既然把它们带回家,那就要好好的爱护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 “当成自己的孩子?”公良冷不丁的看过去。 小姑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点了点头:“对啊,姐姐要把它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这样生活中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要不然拆家的时候真想一拳锤爆那颗傻乎乎的狗头。 公良想起善行屡教不改的样子,原来是他没有端正态度。 他悟了。 就这么坐了一个小时,公良学到了不少,直到现在路过还没有下来接,那他就只好不请自去了。 “谢谢你。” 他站起来认真的道了谢。 小姑娘脸红红的摆了摆手:“没……没关系。” “你懂得很多。”他温柔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嘿嘿……”被神仙姐姐夸了。 她傻乎乎的摸着自己的头,直到公良的身影消失,她才猛地反应过来:“神仙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趴在地上的狗子掀开了眼皮,猛地撒丫子跑了出去。 它重新获得了自由。 …… “谁啊。” 路过正半梦半醒的挣扎着,措不及防的被一阵门铃声吵的心焦。 顶着一头刚睡醒的杂毛,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高挑的美人正站在门口。 他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而这时隔壁的门打开,郑梨棠有些意外的眨了下眼睛。 “良小姐。” “公……良良良良老师!” 艹! 这他妈又美又御的女人是那个帅的腿软的公良老师! 路过只知道公良要来,但昨天打了通宵的游戏,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乍一看到穿着旗袍的公良,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干不净的梦! 他可是五好青年!绝不承认在梦里对自己的老师兼老板有这么丧尽天良的想法! 没理会路过一副遭雷劈的表情,公良转身对郑梨棠打了声招呼。 “郑小姐。” 郑梨棠反应了一下,想起刚刚路过的称呼,笑着说:“良小姐也是老师?” 路过已经从自我怀疑中逐渐清醒过来,凭借着强大的心理素质,他不敢看公良,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呵呵……是啊,公……良良良老师以前是我选修课的老师。” “那良小姐一定非常优秀了。”郑梨棠看着公良的目光带了点惊喜和欣赏。 南大是一所排的上号的顶尖大学,能在里面当大学老师光在学历上的门槛就很高了,还不考虑其他的内在修养和外在因素。 况且……郑梨棠看了公良两眼,这位良小姐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两岁。 “只是,你们这是……” 她看了看路过,又看了看公良,现在已经放暑假了,总不可能是来上门辅导的吧。 “我来借住。” 郑梨棠的目光有些难以言喻的怪异。 “那个那个……我把良老师当亲姐姐看待,借住不是什么大事,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什么时候住都可以,姐姐,那个……姐夫呢?” 姐夫?郑梨棠的目光更复杂了。 路过的头上直冒冷汗,脸上的笑都快龟裂了。 一剑鲨了他吧! 他一个纯情大学生,不想和什么绝美女教师扯上禁忌恋啊! 公良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如果不是他扶着门的手指嵌进了门板的话。 “你说的姐夫该不会是善行吧。” “哈哈,姐姐你在说笑吗,难道还有别人吗。” 路过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良小姐……” 郑梨棠一脸复杂的看着公良,她觉得现在的人物关系越来越复杂了。 但私心里又觉得公良绝不是那种脚踏几条船的女人。 “郑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晚上可以来用个便饭吗,这位小路弟弟的厨艺很不错。” 路过一动不敢动,脸上还维持着已经僵硬的假笑。 不错个几.把! “好。” 郑梨棠也想和公良好好的谈谈。 待人离开之后,路过转动着僵化的脖子,不怕死的来了一句:“姐姐,姐夫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公良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哦,在家里锁着呢。” 路过:…… 呵呵! …… 傍晚的时候郑梨棠敲响了路过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光郑梨棠只能看清对方冷峻的轮廓,想来这位就是路小哥嘴里的姐夫了。 “你好,我是……” 话还没说完,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郑梨棠:“……” “善行!”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严厉的低斥,门重新打开,这次是公良。 “郑小姐请进。” 郑梨棠走了进来,听见厨房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路过探出一个满头大汗的脑袋,飞快地说:“你们先坐,很快就好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向某个蹲在角落的身影:“这……” “不用管他,最近太调皮了,正在面壁思过。” 好吧,她不懂。 安安静静的喝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听到厨房传来“轰”的一声,然后是路过惊恐的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郑梨棠差点一口水吐出去。 公良轻飘飘的一瞥,映着火光的厨房瞬间熄灭,只听到路过心有余悸的声音:“还好还好,我的眉毛还在。” 郑梨棠坐不下去了,她无奈的说:“还是我来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路过顶着一张喜上眉梢的脸飞快的让开了进厨房的路。 -------------------- 作者有话要说: 玩归玩,闹归闹,剧情进度不能落 善行:阿巴阿巴阿巴 路过:艹!又是被当做工具人的一天 第19章 最后这顿饭还是托了郑梨棠的福。 路过瘫在沙发上打着饱嗝,善行偷偷摸摸的往公良身上找糖。 只是公良一身旗袍,哪里有口袋可以装糖,善行在腰上摸了一会儿,糖没找到,反而摸到了旗袍上的开叉。 他眨了眨眼睛,手指勾了一下…… “做什么。” 冷不丁的被抓住,善行抬起头看向公良平静的眼睛,张开嘴:“糖。” 公良下意识的想甩开他的手,却突然想到之前小姑娘的话,眼眸微缓,摸了摸善行的头。 “乖,刚吃完饭不能吃糖。” 路过心里一悚,这慈祥和蔼的语气怎么听着像是在哄儿子。 他毛骨悚然的搓了搓胳膊,听到厨房传来一阵动静,郑梨棠已经把餐桌收拾好了,正准备把碗筷也收拾干净,他连忙进去阻拦,好歹也是邀请过来的客人,他没帮上忙怎么好意思让对方干活。 “郑……郑姐姐……”路过磕巴了一下才喊出声。 只是他小弟弟的身份已经坐实了,也不好拆自己的台。 “那个你不用忙,待会儿丢洗碗机里就好了,已经让你做了饭,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干活,你出去坐着就行,这些我来收拾。” 郑梨棠被劝出了厨房,她看着路过手忙脚乱的样子,尚还青涩的脸上纠结中带着为难。 她笑了一下:“赵岂和你差不多大,平常这些事也做的乱七八糟。” “啊?”路过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对方口中的赵岂就是她那位一个月还没有回家的另一半。 “有些不相配吧,我比他大了五岁。” 郑梨棠低下头别了别耳后的发,路过反应过来,连忙摆着手说:“怎么会呢,爱情不分年龄,嗯……也不分性别。” “你说得对。”郑梨棠重新笑了一下。 此刻善行被公良锁着两只不安分的手压坐在沙发,路过翻出一些水果拿了出来。 他还有些不敢直视公良,坐得远远的,眼睛极其正直的不往公良身上看。 郑梨棠坐在另一边,斟酌着想要说的话:“良小姐,我还是不相信你是赵岂的情人,我相信他,同样也相信你,我能感觉到你的突然出现是因为赵岂,如果……” 她的喉头突然涌上一阵哽咽,长久以来的不安在此时到达了顶点。 “如果赵岂真的有什么事,也请你实话告诉我。” 气氛有一瞬间的静默。 路过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但他不敢说话,只偷偷地扫了几眼。 公良安抚好躁动的善行,目光掠过郑梨棠,好像在看另一个人,他轻轻的带着笑,低头抿了口茶。 “我能知道郑小姐是怎么和赵岂先生认识的吗。” 称呼从赵岂换成了赵岂先生,代表公良默认了郑梨棠的话。 郑梨棠不知是喜是忧,她提起一口气,微笑着说:“当然。” …… 郑梨棠和赵岂的相遇并不像青春偶像剧那样浪漫与美好。 因为那时的赵岂是个初三的学生,还是远近闻名的混混。 而郑梨棠出生富贵,受过高等教育,温柔又富有涵养,同时她也是赵岂的实习老师。 没有人知道郑梨棠为什么会选择去一个偏远的乡镇实习,大抵是年轻人奔赴理想的倔强吧,可是她终究没有吃过苦,去的第一天就被班里的学生气哭了。 那些男孩子在后面嗷嗷乱叫,说她的胸比上一个老师大。 郑梨棠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荤话,更何况还是些十五六岁的学生说出来的。 她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第二天就换上了宽大老土的长衣长裤,再也不敢穿修身窈窕的裙子。 可是这种情况仍旧没有改善,在这个落后的镇子里,学校里只有那些四五十岁凶起来会喷唾沫的老师,操.着一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脾气上来的时候能把尺子给敲断。 郑梨棠就像浑水里骤然开出的一朵花,赏心悦目,却格格不入。 只短短过了半个月,她就受不了了。 可心里还是带着教书育人的理想,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哭了一个晚上,还是带着泡肿了的眼睛去上课。 也就是那天,她遇见了旷课将近半个月的赵岂。 因为九年义务教育,学校里不会随意开除学生,更何况赵岂的情况比较复杂,学校里对他大多是放养状态。 郑梨棠重拾理想,扬起笑容向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学生打招呼,对方却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傻逼。”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教室里又嗷嗷叫唤起来,所有男生都欢呼着叫赵岂的名字,好像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衅了老师是一件多么酷的事情。 郑梨棠强忍着泪水,竭力带着笑容讲课。 却不知道她这幅眼眶通红却带着倔强的样子在赵岂眼里有多愚蠢。 好好的大城市不待,非要来他们这个垃圾堆教书育人,不是傻逼是什么。 赵岂睡了整整一天,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他才拖着步子回家,郑梨棠正好下班,意外的看见赵岂拐进一条幽深的巷子,想起了学校里的一些传闻,她带着一点好奇跟了进去。 刚走进巷子没两步,就有两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拦住了她。 劣质香烟的味道刺鼻的让人作呕,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放肆的在她身上打量。 “哟,听说兰心中学来了个美女老师,不会就是你吧,好好的想不通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大小姐当腻了,想下乡体验一下群众的疾苦?” 香烟弹了一下落到郑梨棠的脚前,飞出的火星子将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害怕的说不出话,正想跑就被一只手扯了一下,她被吓得立马甩开,只听到一声手臂撞在墙上的闷响,声音大的她都觉得疼。 “这是我老师来给我做家访,鹏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个路。” 正在长身体的少年背影并不宽阔,甚至还有些消瘦,但高挑的个头却让郑梨棠一瞬间安了心。 “行啊你,都把老师拐回家了。” “嘿,你小子才十六岁吧,有出息。” 意味深长的话带着令人不适的闷笑让郑梨棠白了脸。 赵岂没说什么,待人走了之后,才回头看着郑梨棠说:“老师来都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郑梨棠有些犹豫,却见少年率先迈开了步子。 之前只是听说,等来了之后才知道赵岂家的情况有多差。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房子,像是在废区里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到处都是空瓶和易拉罐,还有几个脏兮兮的蛇皮袋,旁边搭着一根棍子。 用布帘挡住的内间传来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阿岂啊,是谁来了。” “奶奶,是我们学校的新老师,今天过来关心一下学生的家庭情况。” “哟,新老师啊。”慌慌忙忙的声音带着一点局促,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传来一阵动静,赵岂连忙过去扶,这时郑梨棠才发现这位老人还是个瞎子。 “老师,我们家阿岂平时有些调皮捣蛋,但绝对是好孩子,这次是不是他又犯什么事了,你该罚的要罚,可这书还是要念,我们家就这么一个读书人呢。” 赵奶奶的手伸了出去,赵岂还没来得及拦,就见郑梨棠毫不介意的握住了这双像老树皮一样干枯漆黑的手。 “没事,赵岂在学校很听话,我是来夸他呢。” 温柔的声音像春风一样能抚慰人心。 赵岂抬头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喉结,还是没说什么。 “真的吗。”赵奶奶却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慌里慌张的去抓赵岂的手。 “阿岂啊,你平时可要多听老师的话,别整天在外面瞎跑。”她将赵岂的手和郑梨棠的手合握在一起,不知道拍了拍谁的手背,又忧心的说:“老师,我们家阿岂没爸没妈,我年纪也大了,他在外面我也管不了,平时就麻烦你多看顾一下,这臭小子要是不听话,你就打,他皮糙肉厚的打不坏。” “好。”郑梨棠笑了笑。 两只手亲近的搭在一起,郑梨棠只当这是个让人心生不忍的孩子,可早就开了窍的少年却徒自红了脸。 他偷偷的用余光看向对方明媚温柔的笑容,红色悄然晕到了耳朵尖。 安抚好赵奶奶,赵岂将郑梨棠送了出去,脸上又恢复成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他双手插兜,冷淡的说:“今天谢谢你,不过你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了,平常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不会给你的课捣乱,你也别管我。” 嘴上说的不近人情,眼睛却是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面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我不知道你家是这样的……”郑梨棠有些窘迫,因为之前赵岂旷课半个月的时候,她还在心里悄悄的埋怨过。 “我以后会经常过来的,离中考没几个月了,冲一冲还有希望,我会去买些题纲,以后每天都过来给你补课。” “喂!”赵岂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头也不回的背影。 郑梨棠走得匆忙,心口却压抑着一口浊气,她抬头看着这里好像连天空都有些浑浊的云,深吸了一口气。 她会帮这个孩子走出这里的。 赵岂踢着脚下的石子,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飞快地看了眼即将要消失的背影,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这人,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啊。” 却不知嘴角压着微小的笑意。 这个春天,有风拨乱了少年的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校名为虚构,如有重合请见谅 第20章 郑梨棠果然像她说的那样,每天一放学就会去找赵岂。 开始赵岂还躲了两天,可郑梨棠就像铁了心一样,每天都在赵岂家等到半夜,如果赵岂不回来,她还会一直等。 赵岂也没想到这人看着柔柔弱弱却意外的固执,没办法只好妥协。 郑梨棠很认真,存了想要赵岂学好的心,可从来不学习的人乍一看到那些像蚂蚁一样的字,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郑梨棠很强硬,要是赵岂分了心,郑梨棠还真的会抄起棍子打他的手板,又痛又麻连带着钻进了赵岂的心里。 这么几天下来,赵岂也老实了不少。 时间一晃两个月,郑梨棠的临时实习结束了,走的前一天她还在赵岂家给他辅导功课。 一段时间下来,郑梨棠已经对这个随时都能崩塌的棚子十分熟悉,而赵奶奶也从一开始的局促恨不得把郑梨棠当亲孙女看待。 那天的月亮很圆,赵岂一直心不在焉,他时不时的侧头看向身边的人,那张温柔白皙的脸在光晕下近在咫尺,又仿佛遥不可及。 赵岂的耳根红得厉害,心脏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砰砰砰的连外面的蝉鸣声都能盖过去。 他在裤腿上搓了搓湿热的手心,装作不经意的打开一本书,将里面夹着的一封信露了出来。 郑梨棠正在帮他画重点,根本就没注意。 赵岂抿了抿唇,将书推了推。 郑梨棠低着头十分认真,哪里看的见赵岂的小动作。 赵岂心一狠,抓着书一抖,轻飘飘的信落到了郑梨棠的眼前。 面对郑梨棠疑惑的目光,赵岂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故作冷酷的说:“听说你明天就走了。” “嗯。”郑梨棠合上书,看着手里有些粗糙却意外可以看出用心折叠了的信。 “这是你给我的吗。” 赵岂手一抖,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红通通的脸藏在了昏暗的灯光里,他咳了咳,装作不在意的说:“这段时间你也帮了我不少,就随手写了点东西,不过你也别在意,就是一封感谢信而已,嗯,感谢信。” 看着少年一副明显是欲盖弥彰的样子,郑梨棠也没有戳破他的那点自尊心,郑重的收了信,笑着说:“谢谢你,我会认真看的。” 赵岂低下头,藏起了嘴角弯起的弧度。 后面郑梨棠回去才发现那是一封青涩却又诚意十足的情书。 少年将他所有会的词语都渲染成自己无法齿口的感情,那种忐忑与小心翼翼,还有潜藏的雀跃与欢喜从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表现了出来。 郑梨棠带着温柔的笑,小心的将信折叠好,保护了少年这份珍贵的情意。 第二天她离开的时候学校里很多人都去送了,哪怕那些一直不听话的学生也扭扭捏捏的看着她。 虽然他们宣称是因为好不容易来了个漂亮老师所以才舍不得,但郑梨棠依旧觉得很温心。 她笑着回应了所有人的道别,最后走到藏在角落的少年。 “信我看了,如果能少一些错别字就更好了。” 少年涨红了脸,挺拔的身形像生长的青松一样带着夏日的生机。 郑梨棠带着笑,眼睛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他:“好好上学,考上高中后去更大的城市,如果你还想来找我,我会在那里等你。” 赵岂抬起头,眼里带着勃发的热烈。 …… 郑梨棠走了,她给少年的家里留下了一笔钱,带着那封青涩的信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三年的时间过的很快,她并不经常想起那个偏远的镇落,只偶尔独自一人的时候会想起那栋老旧的学校和嘈杂混乱的街道。 偶尔也会回忆起那天月下故作镇定的将信塞给她的少年。 她想,那个小孩应该长大了不少,考上了不错的高中,去了更大更好的城市,现在说不定已经考上了大学,见了更多的人,有了新的目标。 就像外面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样,带上所有的热情与动力面对未知的旅程。 郑梨棠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与少年的再次见面会这样的令人难堪,令少年难堪。 那些梦幻的彩色泡泡碎了。 就在前方的工地里,那个带着安全帽也挡不住灰头土脸的少年身上。 少年确实长大了不少,已经成年的体格有了些男人的轮廓,长得更高了,肩膀也更宽了,隔着薄薄的体恤也能看出结实的轮廓。 但这不是在浮华的享受中所粉饰的外表,而是在一层一层越加现实的生活里磨砺出的辛酸。 她呐呐的张开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少年就跑了,不顾工头的责骂与呼喊,跑的狼狈又慌张。 向来顺风顺水,甚至带着一腔诗意信奉理想的郑梨棠第一次感觉到了苦涩与悲哀。 那一刻,被捧在空中的花朵踏进了低谷的尘埃。 少年或许不知道,这栋正在施工的建筑就是郑梨棠家的产业。 从那天之后,一直是出入书店花店的人开始频繁去往工地,并从那以后,工地简单的午饭也变得丰富且有营养。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这个浑浊粗陋的地方,很难不让人注意。 但大家都知道她是老板的大小姐,收敛着满口荤话不敢造次。 唯有少年好像躲了起来,除了上工的时候一次都看不见。 郑梨棠悄悄拜托了工头,每天都会单独送饭给少年,偶尔还会托工头送些水果与甜点。 托他的福,那段时间工地的人生活也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样你来我往的行为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一直到工地都快完工了,还是保持着一个人偷偷的送,另一个人装作不知道的收。 直到少年换了另一个地方,郑梨棠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情找了过去。 就在郑梨棠偷偷的摸进去,打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走的时候,她被拦在了宿舍里。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蒙在背光的阴影里看着她。 郑梨棠在最初的慌张后就压下了剧烈跳动的心脏,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看面前的青年。 “我过几天要去其他的学校参加交流活动,所以暂时不能来了。” “哦。”青年应了一声,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要吃苹果吗。” 郑梨棠措不及防中看到了对方结实紧致的腹肌,匆忙的低下头不敢再看,唯有脸颊热的冒烟。 “不用了。” “这是你昨天送的,真的不要吗。” 红彤彤的苹果递到她面前,郑梨棠捏了捏裙摆,伸手去接,却在碰到对方的指尖时苹果被收了回去。 “忘了,还没洗。” 她愣了一下,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轮廓变得更加英挺的青年忽然笑了起来。 郑梨棠的脸热的厉害,眼睛收不回来,却又不敢细看。 对方向前走了一步,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蓬勃的热气。 “路上注意安全。” 充满男性的低沉嗓音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温柔。 郑梨棠拿着手里的苹果,走了好一段路才回过神。 她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最后只是借着冰冰凉凉的苹果来消减脸上的热度。 …… 去了五天,郑梨棠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青年,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与雀跃,却在第一天就被拦在了家里。 父母已经知道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对一个素质低下又毫无前途的毛头小子上了心。 三令五申的禁止她与对方来往。 本还朦胧的心意像包成的茧被挑开了翅膀。 重获自由的第三天她就毫不犹豫的跑了出去,就像当初她执意要去那个偏远的镇子当老师。 满心的焦急带着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期盼,却在看到那个等着她的人时变成了翻涌的欢喜。 对方像是等了很多天,看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看着她发丝凌乱又满头大汗的样子抬脚走了过来。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两人同频率的脚步变成了奔跑,最后又克制的在毫厘之分的距离停了下来。 “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青年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 “嗯,我一出来就来找你了。”郑梨棠直视着他的眼睛,又笑着说:“我知道你在等我。” 青年压着嘴角的笑,垂到身侧的手用力的揪着裤缝。 郑梨棠抬起头,平复着呼吸说:“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下一刻,克制的距离被填满,连风都找不到缝隙。 …… 郑梨棠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甜蜜又美满,那双柔和的眼睛带着晶莹剔透的光,盛满了真挚而又饱满的情感。 她挽了挽耳后的发,轻声说:“后来我经常偷偷的和他出去见面,躲在角落里小声的说话,悄悄的牵手,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彼此拥抱。”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无限绽放。 “那个时候赵岂连亲我一口都不敢,一紧张就会僵硬,动也不敢动,却不知道他那双藏不住心思的眼睛什么都写了上去。” 郑梨棠笑出了声,眨了眨眼睛说:“后来有一次趁天黑,我偷偷的亲了上去,赵岂吓的手脚都不敢动,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我,却不知道他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傻死了。” 看着郑梨棠的笑,路过好像能看见一对羞涩又不知所措的男女。 他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却又忍不住看向坐在郑梨棠身边一同跟着笑的青年。 -------------------- 作者有话要说: 苦涩又甜蜜 第21章 之后的故事就像那些富家小姐爱上穷小子那样,郑梨棠与赵岂的感情遭到了郑家的阻拦。 只不过不同的是郑梨棠对这份感情的坚定,她毅然决然的开始反抗,并在最后脱离了家庭奔赴了她所选择的爱情。 郑梨棠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让你们见笑了,其实我很不成熟吧,毕竟我比赵岂大了这么多岁,却还是这么冲动。” “可你依旧没有后悔。”公良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对,或许我应该为了他好而离开他,可我不想那样做,因为我始终坚信我们可以一同面对所有的困境。” 郑梨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着耀眼的光,那具瘦小的身体也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路过一时有些哑然,这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揉成了一团。 “那他为什么会离开。” 郑梨棠摇了摇头:“他只说他要出一趟远门,据说是有个人的项目刚好缺一个人,通过大伯认识了他,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而且那段时间我父母也在给他施加压力。” “只是……”郑梨棠垂下头,她没有想到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没有消息。 路过没说话,他看向郑梨棠旁边的青年,对方年轻的脸上晦涩不清,苍白的面孔带了丝惨然与冷意。 “抱歉……”郑梨棠突然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捂着嘴冲进了厕所,青年焦急的跟了过去,很快里面就传来一阵难受的干呕声。 路过担心出什么事,只不过郑梨棠很快就走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憔悴。 “不好意思,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你要不要喝点热水。”路过担忧的看着她。 郑梨棠笑了笑,轻声说:“不用了,谢谢关心。” 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很感谢今天的邀请。” 或许是对往日的回忆勾起了郑梨棠心里的忧虑,她心神不宁的道了别,路过看到她进了门才放下心。 公良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旁边的善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正靠在他的肩上。 而青年愣愣的站在门前,还在看着郑梨棠离开的方向。 路过有些难言的悲伤。 因为郑梨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她的身边,只是她却看不见。 “其实……”青年从门前转过身,脸上带着浅笑。 “我并没有考上高中,因为那天我奶奶去世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留了很大一笔钱,我来到这里是听说她在这里。” 郑梨棠以为她和少年的再次见面是偶然,却不知道那个少年偷偷的注视了她三年。 只是临到头时他退缩了,带着自卑与狼狈头也不回的躲了半年。 路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堵的厉害,连带嗓子也变得有些艰涩。 “公良先生,我不想让她忘记我了。” 赵岂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悲伤后的释然。 “请让她知道真相,让我在离开前能够坦诚的面对她。” 公良摸着善行的头发,看着他说:“不后悔吗。” “不后悔,我相信她。” 如同郑梨棠那样的相信着他。 …… 郑梨棠从醒来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糟糕的情况。 浑身无力,头脑昏沉,连坐起来这个动作都轻飘飘的使不上力。 她发烧了。 “怎么回事,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知道起,一天天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难不成还要我伺候一日三餐吗。” 外面传来赵大伯母不满的抱怨声,郑梨棠撑着身体坐起来,缓了好几口气才拖着步子打开门。 “大伯母。” 赵大伯母也没有当众说人坏话的羞耻心,今天赵矿出门了,她也就不再收敛着性子。 真不知道把这么个女人带回家有什么意思,就像之前收留赵岂一样,除了添麻烦没有一点用。 “快到中午了还不去做饭,我可告诉你,在这里可不是白住的,要是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就回你那个郑家去。” 郑梨棠会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和家里闹的太僵。 不过赵大伯母可不管这个,她好像看不见郑梨棠苍白的脸色,颐指气使的发了顿脾气就翘着脚坐在了沙发上。 郑梨棠抿了抿唇,没有反抗的走向厨房。 可是她昏沉的厉害,手里的东西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赵大伯母顿时急眼,噔噔噔的走进去,瞪着眼睛说:“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连个碗都拿不稳!” 郑梨棠的耳朵嗡嗡嗡响的厉害,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中下意识的扶着桌面,可得不到回应的赵大伯母气急的拉扯她的手臂,没了支撑的郑梨棠顿时软倒在地上。 赵大伯母一愣,随即惊慌失措的尖叫出声。 路过焦急的按着门铃,可一直没有人开,急得他就要撬锁。 一只手掰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开,路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门“嘭”的一声飞向客厅,路过只来得及看见善行那只收回去的长腿。 赵大伯母正吓得不知所措,听到动静以为是地震了,慌里慌张的跑出去一看,才发现自家大门被踹飞了。 “你……你们……” 她抖着手说不出话。 路过可没空理她,四处找不到人,跑进厨房就发现郑梨棠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 他连忙抱起人往外跑,赵大伯母伸手要拦,却被公良轻飘飘的一挡就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赵大伯母认出了公良,她目眦欲裂的正要教训这个私闯民宅的女人,一个高大的阴影就笼罩了她。 还没等她看清这个人的样子,耳朵嗡的一声,脖子就好像被掐住一样难以呼吸。 “善行。” 不轻不重的声音让善行不乐意的退了一步。 公良叹了口气,捏着他的耳朵说:“不是不让你在外面吃脏东西吗。” 善行不高兴的扭过头,不想听他说话。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掌心躺着一个青绿色的水果糖。 他又高兴起来,抓着糖咧开嘴笑,公良无声的扬起了嘴角。 待客厅重新变为安静之后,赵大伯母才像断了气一样嗬嗬出声,她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惊恐。 刚刚那一刻,她以为那个男人要吃了她。 …… 郑梨棠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等她彻底清醒之后就发现她在医院,而她的身边还围着不少的人。 “郑姐姐,你没事吧。” 路过最先凑过来,她聚焦了一下视线,茫然的说:“我没事啊。” 只是路过好像有些难言的紧张,还有些纠结,最后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公良。 “良小姐,这是怎么了。” 郑梨棠记得自己昏了过去,好像是发烧了,但没必要弄得这么兴师动众吧。 “小郑啊,你没事吧,我一回来就听说你被送去医院了,可吓死我了。” 公良还没说话,赵矿就嚷着大嗓门跑了过来,还要去抓郑梨棠的手。 郑梨棠及时避开,轻声说:“没什么事,只是发烧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赵矿眼神闪动,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还好你没什么事,要是被赵岂知道了得多担心。” 提到了赵岂,郑梨棠也抬起头问:“大伯,你说赵岂出去跟人学做生意,可为什么一个月了还没消息。” 经过昨天晚上,郑梨棠想了很多东西。 赵矿避开了视线,有些懊恼自己提起了不该提的人。 “你别着急,男人嘛,在外面做事业当然要专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郑梨棠并不打算糊弄过去:“你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让我在这里等他,可我每次问你的时候,你都说你不知道,只说他很快会回来,很快是多快。” 赵矿一时有些慌神,连眼神都不自觉的乱瞟。 “这……这我哪里知道这么多,他走的时候也没和我细说,你也知道,在外面见过几次的人不见得有多熟悉,当时我也劝过赵岂要不要再想想,可是他急着要钱,我也没办法,要不然我帮你找找那个人……” “不用了。”郑梨棠垂下了眼睑:“我已经报警了。” “什么,报警!”赵矿忍不住大惊失色:“你怎么能报警呢!” 郑梨棠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不能报警。” 一个消失了一个月都没有消息的人为什么不能报警。 如果不是赵矿一直安抚她说赵岂在外面过得很好,或许她根本就等不到一个月。 而时间越长她心里的疑虑就越重。 一个据说和赵矿合作了几次的生意人突然就看上了赵岂,而赵矿居然对这个合作过几次的合作伙伴丝毫不熟悉,就连赵岂也没来得及和郑梨棠交待清楚就被催促着离开。 除了最开始她收到了几条赵岂的消息,后面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都杳无音讯。 怀着对赵矿的信任,她和赵岂都没有多想。 可一个月过去了,她不想也得想。 赵矿被噎的说不出话,眼里带着肉眼可见的慌张。 但那种焦虑更加明显。 “要是赵岂在外面没什么事,你这不是给警.察同志添麻烦吗。” “如果真的是我多心了,我会去当面道歉。” 郑梨棠并不妥协,从那位良小姐出现的那一刻,事情就好像变得怪异起来。 第22章 警.察很快就来了,病房里传来不小的吵闹声,但大多数是赵矿在说话,郑梨棠偶尔回一句。 不知道说了什么,郑梨棠拿出手机,里面的消息是二十天前,赵岂回复她说现在很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没办法联系她,让她不要担心。 而这是赵岂给她留的最后一条消息。 经过这些天的种种,郑梨棠甚至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那就是这条消息很有可能不是赵岂回复的。 里面的动静有些乱,路过插不进话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善行,这还是路过第一次看见善行这么安静。 往常只有在公良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像被顺乖了毛的……野兽。 更让人意外的是善行居然在玩手机。 没错,那个一天到晚只知道黏在公良身上的人居然捧着一部手机看的无比认真。 路过有些好奇的凑过去,而善行居然没有反应。 他胆子大了不少,屁股一挪一挪的蹭了过去,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道魔音灌耳的声音。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路过:…… 他不理解。 病房门被打开,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走了出来,路过下意识的站起来,目送着他们离开。 赵矿的脸色很难看,不知道警方和他说了什么,他此时带着一种肉眼可见的烦躁。 和路过对上视线之后,他冷哼了一声,打了个电话匆匆离开。 接着是公良,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善行就像闻到了薄荷的猫一样,立马丢了手机扑了过去。 显然分开的这一个小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公良摸着他的头问:“都看了什么?” 善行歪了歪头:“爸爸!” 路过:…… “咳……那什么……”面对护士怪异的目光,路过也无法编……咳……找出合理的借口。 而公良竟还认真的回复了他:“你没有爸爸。” 善行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接着瘪下了嘴巴,眼角耷拉下来。 他记得没有爸爸的孩子是根草。 那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然后路过就看到善行十分没有诚意的假哭。 公良语重心长的说:“你没有爸爸,但你有我啊。” 善行从他的肩上抬起头,再次认真的喊:“爸爸。” 公良温和的说:“我不是你爸爸……”但他和善行的关系好像这么说也没错,于是他又低下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这么说也没错。” 于是善行拱着他的脖子喊:“爸爸!” 路过恍惚的看着这一幕。 太他妈诡异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脸认真的拱着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喊爸爸! 可能这是什么新开发的小情趣吧。 凉风一吹,路过哆嗦了一下。 闹到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医院的走廊上亮起了灯,映着走廊又长又窄。 路过莫名的就想起了很多毛骨悚然的传闻,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公……良……良老师……” 路过简直想打自己的嘴,直到现在,他依旧没能适应公良的女装身份。 “郑小姐怎么样了,我们今天要守在这里吗。” 路过现在觉得后脖子一阵发凉,可他又不放心郑梨棠一个人在这里。 “不是我们,是你。” “啊?”路过愣了一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路过反应了一下,想起郑梨棠做的那顿饭…… 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见着公良要走,他连忙问:“那公良老师要去干什么。” “帮她找赵岂。” 赵岂?赵岂不是在这吗。 对了,赵岂呢,郑梨棠出了这么大的事赵岂居然不在。 他头脑风暴的想了很多,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人已经走没影了。 后脖子嗖嗖的窜冷风,路过搓了搓胳膊,在进病房和守在外面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毕竟男女有别,还是得避嫌。 只是,这大夏天的他怎么总觉得冷得厉害。 莫不是他的阴气和医院的阴气来了个对冲? 路过一个人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块红色的盖头悄悄地贴在了他的后背。 …… 公良牵着善行走出了医院,此时四周已经安静下来,唯有一盏盏路灯和间断的蝉鸣让人觉得有些生的气息。 他停下来,侧头看向昏暗下的一辆车。 “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谁知道这个女人这么不好糊弄。” “我这不是寻思着她背后有个郑家吗,我也是想多少能捞点好处。” “现在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要早知道你是做这个,我就不会……” “行行行,我是收了你的钱,可我赵矿也不是为了这点钱就卖侄子的人。” 隔着距离,公良都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嗤笑。 赵矿的脸色红白交错,一时有些难堪。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有些烦躁又忌惮的应了几声,最后甩下一句:“郑家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就“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几十万的车消失在路灯的尽头。 公良抬头看着乌黑的天空,松了善行的手。 谁知善行立马又缠上了他的脖子。 他没有阻拦,纤长如玉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前轻点,随即拇指并着无名指轻轻一弹,“轰隆”一声,尚还明朗的黑夜瞬间被阴沉的乌云覆盖。 公良重新牵上善行的手,眼里带了丝困倦,差点把他累坏了,得回去好好的睡个觉。 枕在公良肩上的善行睁开眼,看着公良哪怕被口红覆盖也依旧苍白的唇,抖了抖睫毛,重新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距南市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下起了瓢泼大雨,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刺目的闪电。 豆大的雨滴好像能冲刷一切,使埋葬在地下的东西破土而出。 …… 路过是被一阵“噔噔噔”的高跟鞋声惊醒的,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公良,却又想到对方哪怕是穿着几公分的高跟鞋走起来也是优雅而轻缓,绝不会这样的匆忙。 病房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他才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一对中年夫妇焦急的走了进去。 他连忙站起来,就听见里面一声:“爸,妈。” 迈出去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他有些愣愣的看着这一对哪怕如此焦急也掩不住贵气的夫妇,又看了眼坐在床头脸色苍白的郑梨棠。 “你这是要急死我们吗,要不是有人通知我们,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在外面不回家?” 女人显然是气急了,眼眶里含着泪,那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连声音都在抖。 另一旁的中年男人眉心紧皱,本就生得威严的脸看起来黑的吓人。 郑梨棠没说话,但眼睛也跟着红了。 路过默默的往后退了出去,他坐在长椅上歪了歪有些酸疼的脖子,想着难不成是公良老师通知了郑梨棠的父母。 可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 赵矿一脸谄媚的喊:“郑先生。” 要不是郑梨棠父亲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恐怕赵矿能立马冲上去握住对方的手。 “小郑啊也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你们也别怪她,毕竟孩子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你们要心里有怨言就怪我吧。” 说完他又看向郑梨棠,语重心长的说:“小郑啊,你也别怪大伯多管闲事,只是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让父母知道呢。” “怀孕?” “怀孕!” 郑梨棠和郑母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不同的是郑梨棠有喜有忧,而郑母是纯粹的怒火。 路过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要出乱子了。 果不其然,郑母差点就要扬起手给郑梨棠一巴掌,但看着她那副憔悴的样子又收回了手,只颤抖着声音说:“你跟着那个浑小子不回家就算了,居然还搞出了孩子,你……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郑梨棠有些怔然,听到郑母的话才回过神,她抬起头语气平静的说:“赵岂他很好,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听到她这么说,郑母更是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 郑父拧着眉满眼失望:“梨棠,你这次闹的太过了。” 生在商业人士的家里,郑梨棠却从小就带了一身书香气。 郑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有什么就给什么。 郑梨棠也不负所望,生得亭亭玉立,无论是学识还是涵养没有人比得上,郑家在南市也算的上顶尖的有钱人家,偏偏她身上没有一点大小姐脾气,反而意外的自立又有主意。 而这样的郑梨棠自然也是父母的骄傲。 只是从她执意要去那个兰心中学当实习老师开始,就什么都变了。 郑梨棠低着头不说话,那副样子落在郑母的眼里就是油盐不进。 气得郑母又要骂她,可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瘦削又苍白的样子,那点怒火又夹杂了心疼,让她盈在眼眶里的泪落了下来。 “梨棠,那浑小子到底有什么好,你听爸妈的话回家好吗,这个孩子……你……你……”郑母终究说不出什么狠话,只崩溃的说:“你离开他,离开他不行吗。” 郑梨棠的泪也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她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温柔的让人难过:“我要等他回来。” 她总觉得很害怕,怕自己真的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赵岂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过:原来感情的终点是让人泣然泪下的父子情 我决定了,人家打工人最不济也有个月休四天,我一个码字工怎么也不能落后 从下周开始每周休一天,不定期调休,如不休可叠加到下一周,次月清零 每次调休前我会挂请假条的 第23章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气氛压抑的可怕,郑母止不住的哽咽出声,郑梨棠垂着头不说话,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路过搓了搓裤腿,试探着说:“那个……” “郑先生,很久之前我就想去拜访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小郑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我们赵家的人,你看……” “什么?你们赵家人!”原本还在落泪的郑母立马尖锐的看向他。 赵矿挂着笑,意义不明的说:“连孩子都有了,我们老赵家自然会承担起这个责任。” “呵,孩子要不要我们还没决定呢。” 郑母冷哼一声,郑梨棠听到她这么说,立马抬起头,还没等她说话,郑母就凌厉的瞪了她一眼。 家里虽说郑父看着威严,但其实真正主事的是郑母。 郑母别了别耳后的发,擦干净泪水后又恢复成那副贵气的模样,还隐约带了点冷冽的高高在上。 赵矿看向郑父,在他看来,这些事自然还是要男人来谈才最好。 “我们膝下无子,一直都是把赵岂当亲生儿子看待,也是在他离开之前,我们才知道他在外面交了女朋友,不过我们也是立马就把小郑接回家照顾了,既然两个孩子感情这么深,你看……这结婚的事……” “赵先生,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对于梨棠和那个浑小子的事我们一直都没有同意,就算有了孩子又怎么样,先不说要不要,就算是要了那也是我们郑家的种,至于结婚更是无稽之谈!” 赵矿对于郑母隐约带上了不满。 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难缠,大老爷们在这里,哪轮的到她说话。 “郑先生……” “我们家一向是我太太主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郑父冷漠的回了句话,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赵矿一眼。 赵矿简直要气死了。 他没想到郑父这么不硬气,居然随随便便就把事情交给一个女人来处理。 但他心里想借郑家的势,自然不好发作,只好挂着假惺惺的笑面向了郑母。 “郑太太,话也不是这么说,小郑既然有了孩子,我们自然还是要为她着想,毕竟小郑在明面上也是个优秀的孩子,要是被人知道她未婚先孕,这对她以后的生活也不太好。” “你在威胁我?”郑母眯着眼一脸冷然。 赵矿笑着说:“郑太太这是哪里的话。” 气氛再一次沉寂下来。 唯有两方在无声的对峙。 路过在病房外踌躇不前,再次试探着开口:“那个……” “我们郑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在南市也能说的上两句话,赵先生大可去试试,只希望到时候不要摔的一身泥。” 话说到这里已经十分不留情面了。 赵矿的脸也沉下来,他没想到郑家这么不好说话,居然完全不顾郑梨棠的名声。 “郑太太以权势压人,这不太好吧,要是伤了孩子们的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郑梨棠。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就是凭借着郑梨棠对赵岂的感情,他也笃定郑家不会对他怎么样。 毕竟郑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就算闹的再僵,也会顾她几分情面。 路过小心翼翼的举起手,纠结的说:“那个……” “大伯,现在关于赵岂的事全权由警方处理,等知道赵岂的下落再谈之后的事吧。” 郑梨棠的意思就是她现在除了赵岂什么都不关心。 赵矿气得脸色发青。 没想到好处没捞到反而还惹了一身臊。 一直被忽略的路过:…… 呜呜呜……公良老师,你快来吧,他一个人顶不住啊! 或许是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唤,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在医院的走廊。 路过第一次觉得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这么动听。 一身深蓝色旗袍的公良缓缓出现在走廊上,对方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得婀娜轻扬,身后的长发垂下一根长长的辫子,一根银攒横插在颈后,垂下的流苏细微的摇晃,哪怕知道那不是铃铛,好像也能听到清脆的“叮铃”声响。 医院所有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直到公良走进病房,那种停滞的美才重新让外面恢复正常。 路过恍了下神,随即苦着脸喊:“公良老师,你可算来了。” 因为他这一声,病房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原本僵持的气氛微微有些松动,郑梨棠惊喜的说:“良小姐。” 她对于公良的印象始终很好。 “你是……”郑母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几眼。 “这位是良小姐,是……我的朋友。” 郑梨棠的语气明显变得轻快了许多。 这让郑母多看了他几眼。 “郑先生,郑太太。” 他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这让郑母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人嘛,对于美的事物始终存在着偏爱。 “良小姐,你也来了啊。”赵矿的目光就没有这么委婉了,他的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公良的身上。 “赵先生。”他客气的笑了笑。 “良小姐,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听说是你送小郑来的医院啊。” 路过:…… 就是很气,但又无话可说! “不,是我的学生送她来的。” 路过抬着下巴“哼哼”了两声。 不过赵矿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只直勾勾的看着公良:“良小姐,上次没能好好的招呼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顿饭,我……” 赵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动起了手,还没等他握住公良的手腕,另一只手就差点捏断他的骨头。 “嘶……你!”他抬起头,对上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里的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里面插播了一条当下的新闻。 “昨日s市某地区突然迎来了一场暴雨,稀奇的是这场大雨只下在局部地区,伴随着雷声轰鸣,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据当地人说连泥土都冲去了一尺厚,而正因如此,当地有人报警,说远在山区的树林里冲出了几具男性尸体,据调查,不远处就是一个私自挖采的矿洞……”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郑梨棠的心脏跳的厉害,好像要窒息一般,她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心里还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 没有证据就是希望。 可那种莫名涌上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她难以呼吸,比有人勒住她的脖子还要可怕。 而比她表现的更明显的还有一个人。 赵矿几乎是瞬间就面无血色,他呆呆的看着那条新闻,两腿止不住的发软,垂到身侧的手也抖得厉害,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走了进来。 “郑小姐,你要找的人我们……” “梨棠!” “郑小姐!” 一同倒下的还有濒临绝望的赵矿。 …… 没想到郑梨棠在短时间内接连两次进了急救室,这次还险些变成一尸两命。 而另一边的赵矿已经在病房里被控制起来,只不过人到现在还没醒。 路过陪着郑父郑母守在病房外,公良坐在长椅上,善行扒着他的肩膀拨弄他簪子上的流苏。 外面安静的可怕,这份安静伴随着压抑让人感受到了医院生死往来的沉静。 路过有很多话想问,可现在抵不过对郑梨棠的担心。 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收到消息的赵大伯母紧赶慢赶的来了医院,只是显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公良当下就尖着嗓子喊:“你这个狐狸精怎么在这里,我们老赵进医院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寂静的氛围被这一声尖利的嗓子打破,处在焦急中的郑母立马红着眼睛瞪向她:“麻烦你安静一点,这里是医院。” 赵大伯母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显然她嚣张惯了,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我骂人关你什么事,别以为穿得人模人样的就能对我指手画脚,我还没问你呢,和我们老赵是什么关系!” 显然赵矿什么都没有和赵大伯母说,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撒泼。 被她这么一喊,郑母也来了脾气,哪怕富太太当了这么多年,但骂人的功力还在。 “你说的是赵矿吧,我还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呢,你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女人就敢到我面前撒泼,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市里最好的医院,有我们郑家的股份,这里不是你家后院,要想闹就出去找两条狗陪你叫!” 路过差点就想拍手叫好了。 这一大段脸不红气不喘,不仅炫的一手好富,还明嘲暗讽的把无辜的狗扯了进去。 女人还是女人,尤其是有阅历的女人! 赵大伯母显然气疯了,她叉着腰大骂出声,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还有一张嘴就能喷一地的唾沫。 公良默默的捂住了善行的耳朵,善行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他低下头认真的说:“那是脏东西,不能听。” 善行定定地看了他两眼,抬起手隔着他的手背跟着捂起了耳朵,还眨巴了两下眼睛。 公良满意的点点头:“真听话。” 善行高兴的埋进他的怀里。 另一边忍受荼毒的路过一转头就看到那边的卿卿我我,可惜,他只能自己堵住自己的耳朵。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打算蹭过去坐坐,却无意中看到了善行后颈的图案。 随着诡异的花纹,最引人注意的是探进领子下方的字。 公良,善…… 他笑得有些揶揄,没想到公良老师的占有欲这么强,居然把名字刻上去了。 公良,善行;公良善行…… 等等! 他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越叫越顺口,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一个名字。 第24章 赵矿比郑梨棠先醒, 可面对着一群将病床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他恨不得立马昏死过去。 赵大伯母得知人醒了之后就冲了进去,嚷着嗓子说:“姓赵的……” 尖利的嗓子在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时噎了回去。 她张着嘴好像被摁了暂停键, 脸上狰狞的表情慢慢扭曲成另一种谨小慎微, 看起来有些滑稽。 无关人士被请了出去,病房变成了审讯室。 看到赵大伯母脸上憋闷的神情,郑母十分不给面子的冷哼出声。 赵大伯母心里堵着一口气,下意识的又要呛回去, 外面却匆匆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态度恭敬的递给了郑父一份文件。 两人走进病房,郑母和赵大伯母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倨傲的看了她一眼, 里面的冷意让人通体生寒。 就算赵大伯母再不知事,她也知道这次恐怕真的出了什么乱子。 心里下意识的慌张起来,回头看到坐在长椅上泰然自若的公良, 又尖着嗓子喊:“狐狸精, 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此时的公良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到赵大伯母的话连眼皮都没掀。 路过可是知道公良是个极其懒散的人,能一觉睡到黄昏。 这几天为了郑梨棠的事, 已经是公良这段时间以来出面最多的几天,也难怪今天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有些昏昏欲睡。 “你想知道进去问警.察不就行了。” 路过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 赵大伯母气得瞪圆了眼睛,叉着腰又要骂,就见公良放在膝上的手指动了一下, 而枕在对方肩上的那个男人目光幽暗的看向了她。 那种生不如死的窒息感瞬间让她头皮发麻。 她张了张嘴, 喉咙却像被卡住一样无法出声,仿佛被攥住了脖子。 没人关心她的异状,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打开, 警方和郑父郑母不知道说了什么,两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路过连忙站起来,目送着对方离开。 郑母拧着眉,脸色有几分苍白。 “赵矿这人手脚不干净,但现在还在调查,证据掌握的不充分,他又宣称自己病的头脑不清,所以短时间内只好让他待在医院了。” 郑父三言两语的说明了情况。 但那句“手脚不干净”就足以联想出很多东西。 众人又不可遏制的想起了早上那条新闻,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很多。 赵大伯母可不知道这些东西,见没人关注她,便擦着墙边进了赵矿的病房,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大家也不关心,纷纷缄默不语。 直到有医生说郑梨棠醒了,才打破了这种混着压抑的沉闷。 只是原本最着急的郑母却没有第一个冲进去,反而苍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竟是带着一种退却夹杂着悔恨的复杂情绪。 郑父安慰的拍了拍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路过什么都不知道,看着这种怪异的氛围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公良才缓慢的睁开眼,那双浅色的眸子像朦胧的雨夜又像冰灵的雪天。 “来了。” 什么来了? 路过有些疑惑,却猛然一怔。 他看到那个熟悉的青年站在了病房前。 “他……” 路过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 公良走进病房,郑梨棠低垂着头坐在病床上,往常给人一种温婉柔和的女人此时竟意外的有些冰冷。 “郑小姐,警方刚刚已经来过了,只不过现在还在调查中,所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至于赵岂先生的尸体……” 路过大惊失色的看着公良,他没想到对方一点也没有委婉的意思,反而没有给对方一丝的准备就说出了真相。 果然,尸体两个字刺痛了郑梨棠,她抬起头,路过被那双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他的尸体在哪里。”沙哑的声音仿佛粗粝的沙石。 这一刻的郑梨棠再也不是那个具有涵养又轻雅的郑小姐,而是一个压抑在疯狂边缘的女人。 “在几千公里之外的s市,他的尸体被埋在了矿洞底下。” 树林里的尸体不过是为了找出赵岂的引子。 郑梨棠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那双血红的眼睛蒙上了雾,路过差点以为她会流出一滴血色的泪。 她低下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倘若她真的像个疯子一样又摔又打,反而让人心里好受一些,可她偏偏连声音都没有大一分,这种明眼可见的压抑比她真正疯了还要让人难受。 “郑小姐……” 路过忍不住叫了一声。 下一刻,眼里即将坠落的晶莹被她仰起头收了回去。 青年想要为她擦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愣愣的看着神色冰冷的郑梨棠,那双红色的眼睛让他心头一震。 他总觉得,这一刻,连带郑梨棠也一同死了。 …… 郑梨棠以意想不到的雷厉风行要将赵岂的尸体运回南市,无论付出多大的财力和人力,她必须要在一天内见到赵岂的尸体。 而郑父郑母也没有阻拦,默认即是支持。 或许郑母也处在巨大的悔恨当中。 如果不是她看不上赵岂的贫穷,以此为压来威胁赵岂,或许赵岂不会在急切中陷入了一场明为利益的阳谋。 赵岂才二十岁啊,就永远埋葬了漆黑的矿洞中。 而郑梨棠甚至没来得及体会为母的喜悦,她就要去迎接孩子父亲的死讯。 这一天是异常沉默的一天,压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带夏至也覆上了入秋的凄凉。 郑梨棠走在最前方,短短两天,她就变了,变的更瘦了,更加的苍白,轻快的步子变得沉重,脸上总是温柔小意的笑变得晦涩无光。 旁边的医护人员和警方都默默的退后了一步,他们已经见惯了这样的生离死别,却还是不免有些颤动。 因为这个男人太年轻了,又死的太不值了。 郑梨棠伸出手,想要揭开那块隔开了两个世界的白布,死亡的沉重充斥了这个不大的地方,郑母捂着嘴泪眼朦胧,她想哭,却又不敢哭。 “哗!”白布被用力掀飞,郑母再也忍不住的哽咽出声。 因为赵岂的尸体肮脏又破败,血液被污泥和矿渣覆盖,年轻英俊的脸难以找出一块完好的皮肤,那双总是注视着郑梨棠的眼睛被一块尖锐的石子从中间划过。 那张不笑时冷酷笑起来会腼腆的薄唇缺了一块,他的身体更是在腐败的衣服中烂的难以直视。 在矿洞里埋了将近二十天的尸体很难看出原本的样子。 而这是郑梨棠要求的,她要看到赵岂死时最真实的样子,只有这样,她才能切实的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这种仿佛自虐一般的想法没有人可以理解,就如他们之间的爱情,那种对自我的仪式感真挚又沉重。 “黎棠……” 郑母哭的不成样子。 她眼睁睁的看着郑梨棠拿着手帕一点一点认认真真的擦干净赵岂身上的脏污,眼里的爱意一如当初,没有蒙上一丝的阴霾。 这是她心心念念等了一个月的人。 郑母再也支撑不住,在郑父的怀里哭的喘不上气。 她记得,上次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年轻热情,又带了一丝紧张和忐忑,却很有礼貌,无论她说了多少让人难堪的话,对方自始至终都坐的端正,脸上的表情依旧认真。 最后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站起来向她鞠了一躬,诚恳的允诺,未来他会变得更好。 走的时候还是对方结的账,为了给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个下马威,她特意选在了一个价格高昂的地方,她还记得结账的时候对方略有些窘迫的神情,想必只是一杯咖啡的钱就已经让这个捉襟见肘的年轻人觉得为难。 可他始终没有一点的退却,还额外为她打包了一份甜点,一直到最后礼貌的注视着她离开。 郑母不敢看这个腐烂的看不出一点样子的尸体,因为只要看一眼,当初那个年轻人神采奕奕的模样就会像一块巨石将她压垮。 郑梨棠光是擦干净赵岂身上的脏污就花了很长的时间,没有那些污泥覆盖,那些骇人的伤口就更加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可四周没有一个人离开,沉默的围观着这场虔诚的洗礼。 是的,洗礼。 直到最后终于能看出一点样子,郑梨棠抓着那只断了两根手指的手,认真的与之相扣,她说:“赵岂,我等到你了。” 路过再也无法忍受的侧过头,眼里的湿意模糊了眼睛。 …… 私自挖采矿洞这件事有些复杂,因为这算是一个灰色产业链,里面层层递进,牵扯的人也很多。 经过调查,赵矿的事也水落石出。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荒唐,随即便是滔天的愤怒。 赵岂在郑家施加了压力之后确实变得焦虑了许多,但他不想让郑梨棠知道,所以一直表现的很正常。 而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和赵矿住在一起了,最开始为了那点表面上的情意,赵矿确实收留了他,但也仅此而已,郑梨棠住的那间房最开始是杂物间,在赵岂住进去之后也就多放了一张床。 当时已经十六岁的赵岂已经懂得了很多,他并不怪赵矿,因为连父母都没有的他很小就明白,哪怕是血脉这种东西也不能让人无偿的对你好。 但是为了见到郑梨棠,他不敢去别的地方,便开始在外面找工作。 不过因为他年纪太小,很多正规的地方不敢雇佣他,没办法,他只好像个黑户一样偷偷摸摸的打小工。 那时候的赵岂还怀揣着一种盲目的天真,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再体面的站在郑梨棠的面前。 彼时,他正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给人刷碗。 一直到后来和郑梨棠的见面是他没有想到的,所以措不及防中他跑了,甚至躲了起来。 只是郑梨棠还是和以前一样执拗,就像之前追着要帮他补课那样,哪怕他并不出现,只要知道他在哪里,郑梨棠总能想办法送东西给他。 这一送就是半年,送出了感情,送到了他的面前。 赵岂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有一天摘下了那朵由露水滋养而生的花。 存在他青春记忆里的那朵花,被他捧在了手心。 这份珍而重之的感情有多浓厚,被郑母找上的时候那份压力就有多大。 只是赵岂初中毕业没有文凭,仅二十岁的年龄也没有足够的阅历,他焦急又无措,却不敢在郑梨棠的面前表现出一分。 一次无意中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赵矿,不管怎么说,赵矿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哪怕不是很亲近,但因为好歹收留了他三年的恩情,赵岂对赵矿还是多了分信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赵矿眼神里一闪而逝的诡秘。 附近人只知道赵矿是做生意发了家,却不知道他做的是人肉生意。 因为从偏远的村落里出来,他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没有见识又急需出头的人。 而有些地方就需要这些人。 无论是深在郊外的黑色工厂,还是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矿洞。 赵矿隐约知道那头干得不是什么正经事,但因为人头费给的丰厚,要是人出了意外,他还会获得一笔更加丰厚的赔偿金,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在赵岂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那头正好缺人。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一些乱子,那边收敛了很多,人头也就不那么好找,赵岂算是送上门的。 他不知道这是会要人命的事,只听到这次的人头费给的是两倍多的时候,就把赵岂介绍了过去。 赵岂也怀疑过,但赵矿百般保证,还像模像样的带他去看了公司,却不知那是个空壳,后来还有个西装革履的项目负责人来和赵岂见面,一套一套做的没有一点漏洞。 在郑家与心里的各种重压下,赵岂答应了。 走的那天他告诉了赵矿,希望对方偶尔去关照一下郑梨棠,并隐晦的说了和郑家的事。 赵矿拍着胸脯答应的十分干脆,在赵岂走的第二天就找到了郑梨棠。 赵岂放了心,却不知道,这一去,他就再也没回来。 那个年轻却富有责任心的青年,那个从尘埃爬出来却始终一路向前的年轻人,在他二十岁的那年死在了一个透不进光的矿洞里。 他受到了欺骗,受到了威胁,受到了毒打,最后付出了年轻炙热的生命。 而远在几千里之外,他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爱人,还有个刚刚有了心跳的孩子。 …… 这件事在郑家的干预下并没有被媒体大肆宣扬。 或许是不想让赵岂成为外界的谈资,包括后续的跟进调查,郑家也给予了支持,却是在后方低调的进行。 赵矿被逮捕了,犯的罪足以让他下辈子在监狱度过,彼时再去看他那间富丽堂皇的房子,便觉有些讽刺。 里面的一砖一瓦,哪怕是一个灯泡,都是用其他人的血和命换来的。 让人意外的是赵大伯母并没有牵扯其中。 但赵矿说的是嫌对方太蠢,免得坏了他的事,至于里面有没有一丝真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矿被带走的那天,郑梨棠就在后面远远的看着,目光冰冷深远,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整个人带着一种沉入深渊的阴郁感。 而后,她重重的仰倒在地上。 …… “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身体很虚弱,还有些营养不良,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多注意一下,要是再这样折腾下去,保不保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医生的话让众人的心有些下沉。 这几天郑梨棠的状态他们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去阻拦,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的嘴上为她好有多苍白。 “梨棠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别人去国外留学,她偏要去当老师,其他人安安心心的当大小姐,她却要去那个犄角旮旯实习,在同龄的姑娘们都想法子和其他公子哥见面的时候,她偷偷的跑去工地给人送饭。” 郑母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这几天就属她哭的厉害,哪怕是郑梨棠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病房里有些沉默,路过心里有些发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曾见过赵岂先生一面。” 只不过是在他死了之后。 “赵岂先生是一个很阳光的年轻人,那时我骗郑小姐说我是赵岂先生的情人,让她离开他,只是郑小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还一直央求我把赵岂先生的下落告诉他,两人的感情真的很深呢。” 公良温和的语气让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现在说这些话,和在郑母心上捅刀子差不多。 郑母停住了动作,那双红肿的眼睛有些怔然。 她看向病床上的郑梨棠,忽然边笑边哭了出来:“是啊,明明梨棠对自己的选择一直都很坚定,我却总以为她不听话,怪她不肯按我安排好的路走,怪她故意和我唱反调,最后怪上了别人,哈哈……我还总是想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等受了伤就知道我的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害她……” 可结果却呈现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而源头是她插.进去的那把名为“我为你好”的刀。 “哈哈哈……”郑母捂着脸笑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流满了手背。 郑父搂着她,眉眼是挥不去的阴霾。 路过的喉咙微微有些发哽,他看向公良,对方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还是那么端正优雅,精致的五官美的像一副画。 却是那么的冷静,透着一股让人心冷的淡漠。 郑母的情绪濒临崩溃,郑父将她扶了出去。 病房内很快就重新变得安静下来,路过有些坐立不安,缠绕在空气中的压抑让人的心里忍不住发闷。 这几天大家过得都不是很好,哪怕外面再艳阳高照,也始终透着一股子凉意。 病床上传来一阵动静,郑梨棠醒了,她撑着床面坐直身体,路过想要去扶,却又无从下手。 “良小姐。”郑梨棠的嗓子哑的厉害。 她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无比憔悴,所有的坚韧与强硬在此刻有了些脆弱的裂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公良微微一笑:“现在也不重要了。” 因为一切都水落石出,郑梨棠也得到了该有的结果。 “对,不重要了。”她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腹部。 “你说这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直到此刻她才慢慢的体会自己初为人母的喜悦,她脸上带着笑,温柔的想让人哭。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都喜欢,如果是龙凤胎就更好了,因为赵岂说他想要两个孩子,男孩像他,女孩像我。” 公良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笑着说:“会实现的。” 郑梨棠低下头抿着唇笑了。 像个青涩又腼腆的小姑娘。 “医生说最近有些危险,你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只有你休息好了孩子才能更健康。” 郑梨棠连忙说:“我一定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良小姐,你帮我跟医生说,我一定会听话,让他们帮帮我。” “好。”公良温柔的应了。 郑梨棠这才放心下来,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笑着说:“宝宝一定要健健康康,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们,这个世界很漂亮,有风,有山,有水,有高楼大厦,有田野山村,有春天,有夏天,有秋天,有……” 路过看着她无神的双眼,一遍一遍温柔的呢喃。 窗外的夕阳将一切都染成了金黄,描摹出她空洞又温柔的模样,还有那个跪在她面前搂着她的青年。 公良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切,他有一颗能跳动的心脏,却冷冰冰的像个空壳。 他不明白判生为什么要给他一颗人类才需要的心,有时候疼的厉害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挖出去。 他不知道生命之重,不明白爱.欲之沉。 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一幕由夕阳描出的画,他感觉到了一丝除疼痛之外的东西。 无法言明,轻的像风掠过湖泊的涟漪。 …… ——‘我在你面前,你却看不见我,但我知道,你的心在呼唤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无论多少遍,我都会回应你。’ “赵岂。”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能六千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第25章 今天的天气很好, 阳光明媚,温暖却不炙热,清风徐徐, 连天空都是清澈的蔚蓝色。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藏起了眼里的苦涩。 因为今天是一个大日子,郑家唯一的千金要结婚了。 赵岂紧张又兴奋,他生怕自己有一点不妥当的地方,时而整理着袖口, 时而抚摸着发丝, 只在今天,他怕自己有一丝不合时宜的地方。 “我的头发有没有乱。” 赵岂不安的想去照镜子, 却突然想起他在镜子里看不见自己,微微一顿,他笑容不变的走到路过的面前, 眼里闪烁着盈盈的光辉。 路过张了张嘴, 他想说无论赵岂打扮的多好看,郑梨棠也看不见他,但话涌到了喉咙, 他强扯出一抹笑容说:“很帅气。” 赵岂高兴的笑起来,那副青涩又急切的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新娘。 “你想让她看见你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公良姿态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浓黑的旗袍, 上面绣着暗金色的纹路, 从肩膀延至腰线,严谨的立领盘扣包裹着他的脖子, 黑与白的映衬十分夺目。 那头暗红色的长发在衬托下有了显眼的颜色,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 庄重又高雅。 赵岂顿了一下,他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指有些爱惜的摩挲了一下西装的下摆,这是他请求公良帮的忙,白色的西装明亮素净,让他年轻的面孔多了几分柔和淡雅。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西装,唯恐自己有哪里不好,生怕上面多出一丝的褶皱。 他想让郑梨棠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因为他幻想过无数次,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郑重又爱惜的牵着他的新娘。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面对面的许下一辈子的誓言。 “不用了。”他低下头说,又轻轻的笑了笑:“何必再给她这种没有盼头的念想。” 要真的看到了,生了多余的贪心那就不好了。 路过一时有些哑然,他还以为赵岂会让郑梨棠再见他一面,至少在今天,可以见一面。 公良看了赵岂一眼,嘴角抿着若有若无的笑,他站起来,推开房间的门。 “时间到了,去迎接你的新娘吧。” 外面站着一身暗红色西装的善行,深沉的颜色庄重又诡秘,他脸上挂着怪异的笑,英俊的面孔天生带了种无迹可寻的恶意。 公良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迎着阳光,踏了出去。 优美的婚礼进行曲伴着新娘缓缓前行的身影,所有人都回头注视这一幕。 美丽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心中不舍,父亲威严的脸上带着有些勉强的笑,眼里带着淡淡的哀伤。 与之相反的是笑得十分明艳的新娘,她抬着下巴,一手提着裙摆,伴着落下的花瓣,地上的红毯是她走过最短又最长的路。 短的是交付的这几步,长的是交付的一辈子。 这是司仪第一次主持如此奇怪的婚礼,但他还是恪尽职守的念着誓词。 “现在请新娘的父亲将新娘的手交到新郎手中。” 宾客们的脸上纷纷出现了怪异的神情。 新郎呢,新郎在哪里。 可更怪异的是婚礼依旧如常进行。 就好像前面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样,郑父颤抖着将郑梨棠的手放在了空气中。 郑梨棠的脸上始终带着幸福又甜蜜的笑,落在空气中的五指微微收拢,好似她真的牵到了她的新郎。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眼里,一身白色西装的赵岂小心的牵着郑梨棠的手,哪怕透明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就穿过了郑梨棠的身体,他依旧忐忑而不安,紧张中带着兴奋,郑重的延着红毯走向最中央。 司仪慈祥又温和的面孔注视着郑梨棠。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作为你的丈夫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缔结夫妻关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敬他,并愿意在漫长的一生中携手白头吗。” “我愿意。” 郑梨棠抬着头,笑容灿烂。 司仪维持着不变的笑容看向新娘的对面。 “新郎,你愿意迎娶新娘作为你的妻子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缔结夫妻关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她、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漫长的一生中携手白头吗。” 四周陷入了无声的静谧。 “我愿意。” 只有路过能听到那声郑重又坚定的声音。 “现在,请新娘给新郎戴上结婚戒指。”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婚礼的喜悦已经被另一种无声的怪异充斥。 郑母坐在下面强忍着泪水,至少在今天,她想笑着看完全程。 郑梨棠笑容不变,一直以来维持的镇定在拿出戒指的那刻变成了颤抖。 她缓慢的伸出手,将素净的戒指套了进去。 赵岂站在她的身前目光专注的看着她,看着那枚戒指套进了自己的手指。 他忍不住笑起来,想更仔细的看一看戒指在自己手上的样子,“当啷”一声,戒指落在了地面,咕噜噜的转了个圈。 “……”司仪无声的咽了下口水,继续面不改色的主持着后面的流程,声音却比之前沙哑了许多。 “现在,请新郎给新娘戴上结婚戒指。” 郑梨棠无声的抬起手,素长的手指静静的等待,等着心爱的人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可等了很久,久到在这艳阳高照的天都透着一点心冷,郑梨棠伸出的手仍旧干干净净。 下面的人已经逐渐变得坐立不安,看着这场荒唐的婚礼。 就连郑母和郑父的心里都漫上一丝难以忍受的焦灼。 郑梨棠动了,她将戒指套了进去,自己一个人进行着这场无人配合的婚礼。 一声轻叹散在了风中。 公良抬了抬指尖。 戒指套进去的那一刻,郑梨棠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凉意,眷恋又温柔,像一缕缠.绵的风抚过她的指缝。 她猛地一怔,慌张的抬起头。 前面什么都没有,但她却突然笑了,泪水像珠子一样从眼中掉落,她张开嘴:“赵岂。” “嗯。” “赵岂。” “我在。” 她什么也没听见,但她就是觉得赵岂一定在回应她。 “赵岂。” “嗯。” “赵岂。” “别哭了。” “赵岂。” “我在,我一直都在。” 郑梨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所有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得到宣泄,她捂着心口哭的撕心裂肺,地上的戒指闪着盈盈的光。 她在笑,笑得眼泪湿了地上的花。 …… 这场没有新郎的婚礼成为了一段奇话。 而婚礼的新娘在婚后的第三天就毅然决然的走向了去乡下支教的路。 郑母哭的难以自持,可她一如最初那样无法阻止郑梨棠的想法。 走的那天,路过去送了她。 郑梨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留恋,甚至不见丝毫的悲痛。 她变了又好像没变。 还是那么的温柔,但又坚韧许多。 连句话都没有留下,她挥了挥手走得无比潇洒,只有戒指上一缕耀眼的光晕闪烁在阳光下。 …… 路过的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难过。 他忍不住说:“公良老师,他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嗯。” 其实在赵岂死的那刻就应该结束了。 “你觉得赵岂死在s市,为什么会来到南市买花。” 路过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公良神通广大吗。 公良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前面的路。 “不是,是郑梨棠的思念呼唤了他。” 路过心里一震,原来是郑梨棠续写了她与赵岂的结局。 他抬起头,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朵映山红,鲜红的花瓣片片飞舞。 善行伸手去够,花瓣落在他的鼻尖,他高高的仰起下巴,样子又呆又傻。 公良无声的笑了一下,低下头轻轻一吹,花瓣散在了空中。 善行侧过头,抓住了他飞扬的长发。 …… 送走了郑梨棠,事情远没有结束,矿洞这件事牵扯太大,一些明面上的替死鬼被抓了进去,可更多的是潜藏在黑暗中的幕后黑手。 路过跟着公良来到了郊外,这里的街道很冷清,人也没几个。 他正疑惑公良为什么来这里,就见一辆紧闭的面包车从面前飞驰而过。 公良卷起胸前的长发,眼尾一瞥,“轰”的一声,面包车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路过被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就要打急救电话。 公良将长发甩到脑后,路过的手机黑屏了。 “公良老师……”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公良,对方没说话,伸手抓住了想扑进火里的善行。 车门被打开,几个火人滚了出来,边滚边发出凄厉的哀嚎。 路过能看见几个黑乎乎的影子像雾一样升在了空中,那副扭曲挣扎的模样和地上翻滚的几个人一模一样。 善行处在暴动的边缘,他死死地盯着那几团雾,舔着嘴角,眼里带着贪婪的暗光。 “不能吃。” 公良轻描淡写的语气像一滴水卷进了大火里,“呲”的一声冒了个气,压抑不住善行无法控制的欲.望。 他向前一步挣脱了公良的桎梏,一个在上浮的雾被善行抓进了手里,他勾起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张开嘴将雾塞进了嘴里。 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丝享受,他睁开锐利的双眼,压抑在他体内的束缚在挣脱的边缘摇摇欲坠。 “善行。” 一只冰凉的手扣在了他的后颈。 善行反手挣脱,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怪异的笑。 他像只野兽一样猛地向公良逼近,近的能碰到公良的鼻尖。 公良眼眸微抬,不躲不避,伸手捏住了善行的下巴。 “你在挑衅我吗。” 善行又笑了,哪怕公良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的制住他。 “是啊。”愉快的声音带着喉咙的震动,他微微眯着眼,狭长的眼尾像带着钩子,毫不犹豫的,他张开嘴咬住了公良的虎口。 暗红色的血冒了出来,但很快就被善行勾起的舌尖卷了进去。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沉迷,莫名的带了点色气。 公良依旧不为所动,好像放点血饲养一只阴晴不定的宠物并不是什么大事。 又或许是他的容忍度变高了。 善行握住他的手腕再一次逼近,这次贴近了他的脸颊,只要善行再近一分,就能贴上他的唇。 “爸爸,嗯?”善行低低哑哑的笑出了声,却不是上次那种茫然懵懂,反而更像是某种挑.逗。 “呵……”公良也笑了,挑起眉尾扬着唇。 “闹够了就给我回去。”他掀开眼皮,手里的力道重了一分,张开的五指纤长又不失力量。 “下次我还敢。”善行笑得有些邪性,慢慢闭上了眼睛。 公良皱着眉,把那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给咽了回去。 他看着空中那几个快要跑走的雾,推开善行,染了血的手在空中画出了一扇门。 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那扇门的花纹和善行脖子后的图案一模一样,也如公良锁骨下的花纹。 门内带来一道极强的吸力,不顾那几道哀嚎挣扎的声音,只一个眨眼就将他们吸了进去,天空重新变得蔚蓝,浮动的风逐渐安静下来。 空气中只闻到一股灼烧的焦味,一切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辆烧废的车和地上几具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公……公良老师……”路过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还在?”公良看着他的眼里带了一丝不解与疑惑。 路过:“……” 路过有些欲哭无泪,他一直都在好吗,不但看到了刚刚反科学的一幕,还看到了公良老师和善行之间明潮暗流的涌动。 善行向公良扑过去的时候,他差点吓得腿都要软了,结果公良一只手就扣住了对方的下巴。 就这,就这? 他还以为善行突然发狂要把公良吃了,结果只是咬了个小口子像吃饭后甜品一样舔了两口,还骚里骚气的叫了声爸爸! 然后公良居然不生气,还纵容的笑了! 艹艹艹!他倒是想走,但腿软的走不动啊! 公良已经恢复成平常那泰然自若的样子。 他向蹲在地上的善行招了招手,善行扭过头凶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揉着自己疼的像要脱臼的下巴,目光越发的哀怨。 公良笑了笑,招着手说:“来。” 善行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他抬起手摸着善行的下巴,帮他揉了揉,温和的说:“下次不要这么调皮了,那些脏东西吃了不干净,我是要生气的。” 善行嘴角下拉,眼尾上斜,用面部表情诠释了什么叫“我管你生不生气”。 公良手上一用力,眯着眼笑:“嗯?” 善行立马眨了眨眼睛,变得乖巧不已。 路过:“……” 在路过的眼里,公良已经从一个可能是妖怪也可能是鬼怪的小boss升级成了高深莫测的大boss。 “公良老师。”路过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小心翼翼的问:“那些雾是什么啊。” 公良顺着善行的毛,头也不回的说:“你觉得是什么。” “总不会是鬼魂吧。” 第一次他就想这么说了。 当时善行吃王悖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总觉得是善行让王悖灵魂出窍,然后再将他的魂魄嚼吧嚼吧吃了。 “你不是知道吗。” “真的是这样!” 吃……吃鬼! “那为什么是黑色的。”不是说鬼魂是白色的或者是透明的吗。 “做得孽越多,就越黑。”公良笑了一下,隔着空气点了点他的心口:“就像你们人一样,做得坏事越多,心越黑。” 路过咳了咳,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心脏,他可没干过坏事,他还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那……那扇门是什么,门上的花纹又是什么东西,他们会去哪里,会下地狱吗。” 路过一下子化身成十万个为什么,眼里带着某种兴奋。 公良动作一顿,抿了抿唇。 路过立马心脏一缩,慌里慌张的摆了摆手:“我……我就是好奇,如果不能说的话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能说的。” 路过没想到公良答应了,反而有些不安:“我知道了也没关系吗。” “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公良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确实……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说出去别人还会把他当神经病。 公良一手牵着善行,由着他把玩自己的长发,目光有些悠远绵长。 这些做了恶的人当然是送去异界了。 …… 异界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异世界,据说是为了关押第一个诞生的魔,由神亲自下的咒,后面随着生灵的诞生,由善生出了恶,由恶生出了凶,异界便是关押那些犯了罪的恶魂。 里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无数尚未成型的恶魂游荡其中,强者为尊,互相吞噬更是常事。 后来有了位异界之王做镇,鬼吃鬼的现象才有所收敛,他进去的时候那位异界之王已经存在了。 银发及腰,白衣飘飘,美的像天上的神,却说,他也有罪,有罪才会存在于异界,有罪身上才会被烙上异界痕。 公良摸了摸自己的锁骨,这是有罪的证明。 说来,他当时被锁在笼子里,自他存在于异界的时候善行就一同存在了。 不过那位异界之王或许有些喜欢善行,没有由着他在外面和其他的恶魂胡混,将他一分为二,正邪两分,其中一部分就被化成了一朵又大又蠢的食人花。 那是公良被锁住的那段时间里唯一的乐子。 看着那朵傻乎乎的食人花天天在院子里凿洞,凿完之后就自己一天换一个坑种,每天的坑都不重样。 被发现后难免会被教训一顿,然后就恹耷耷的去把多余的坑填上。 不过食人花脑袋大却不记事,不到一刻钟立马又乐呵呵的跳起来,然后再挖洞,再填洞,周而复始的过了几百年日子。 公良想着想着笑了起来,看着身边将他的头发嚼的欢快的善行,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把善行当宠物的原因。 哪怕现在变成了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他仍旧无法把他和那朵食人花割离。 不过这样也好,蠢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公良压下了心里那点涌上来的郁气,指尖从善行的后颈轻轻滑过。 …… 之后的路过很快就开学了,公良的花店也关了一段时间。 他像是要把几辈子的觉都补回来一样,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醒来的时候太阳正好下山,他揉了揉额角,还没等坐起来就感觉自己胸口压着一个人。 不用思考他也知道是谁,掀开被子一看,果然善行正躺在他的怀里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他也不明白善行明明不需要睡觉,却总是在他睡的时候蹭过来躺一躺是为什么。 往常这个时候只有一种结论,那就是他玩累了。 公良给自己做了一下心里建设,他提着善行的领口将他拉了出来,善行不吵不闹,坐在床上乖巧的看着他。 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他已经开始怀疑善行是不是把整栋楼拆了,等他打开门一看就是遍地的废墟。 深吸了几口气,他抚着心口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生气,免得心脏又开始疼,然后他一把拉开了门。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椅子没有坏,沙发没有破,平静中透着一丝诡异。 他回头看了善行一眼,善行坐在床上晃荡着两条腿,对上他的目光后还呲着牙笑了一下。 公良无声的松了口气,他抬脚走向厨房,准备做今天的晚饭。 他对于食物的需求没有普通人这么高,但因为身体受到限制的原因,他还是要像正常人那样有一定的摄入量,渐渐的他也就想让自己沾点烟火气。 “咚咚”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 “公良先生在吗。” 他打开门,穿着一身旗袍的阿花站在门外,她手里捧着一叠衣服,笑着说:“公良先生,这是你前些天拜托我帮你做的衣服。” 公良有些疑惑:“阿花,那些旗袍已经够了,而且现在我也不需要穿了。” 阿花的笑容变得更大,连眼角的细纹都深了几分。 “不是旗袍啊,你先把这些衣服收下吧。” 公良看着手里看不出形状的衣服,还要再说,阿花就笑着摆了摆手:“哎呀,我屋里的料子多着呢,我也穿不上了,能给公良先生做衣服是我的荣幸,也多亏了公良先生,我还不知道衣服能这么穿呢。” 阿花笑得花枝乱颤的走了。 他关上门,摊开了手里的衣服,然后他的眉心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善行,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坏东西,谁教你去做情.趣制服的!” 善行……善行躺在床上笑弯了眼睛,抱着公良睡过的枕头滚了两圈。 第26章 “叮咚!” “来了。” 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穿着浴袍的年轻男人懒散的打着哈欠。 “你好,我是周小姐的私人医生,公良。” 如钢琴一般低沉却不失清朗的声音让年轻人抬起了头。 他看着面前高挑修长的男人, 洁白的衬衫笔直的黑西裤, 一件过到小腿的白大褂将人衬得更加纤长匀称。 暗红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有些惹眼,莫名为这身神圣的衣服增添了些别样的韵味,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有些惊人,精致的五官美却不锐利, 但还是有些不敢长久的直视, 嘴角下方有颗小小的痣,不笑的时候只是个点缀, 可一旦笑起来,便是性感的勾人,恨不得用舌尖舔湿。 “你好, 我是李伥。” 年轻人笑着伸出了手。 公良礼貌的握住对方的指尖, 简短的一触而过。 “公良医生进来坐吧,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李伥懒散的拉了拉领口,却使的大开的领子敞的更开。 他挑起眼尾睨了公良一眼, 撑着客厅的吧台说:“公良医生想喝咖啡还是茶,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比较喜欢喝一点葡萄酒。” “白开水,谢谢。” 李伥动作一顿,还是为他倒了杯水。 “我以为像公良医生这样的人会更喜欢喝咖啡。” 如那些高雅人士一样, 迎着清晨的阳光, 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最新的杂志。 当然,一定要穿着白衬衫, 扣子还要扣到最上面那一颗,露出性感的喉结, 喝咖啡的时候洁白的手指捏着杯壁,连突出的骨节都像是用笔雕刻的画。 等太阳慢慢升高,那只好看的手会扯松领口,指尖只要灵活的一挑,扣子就能被轻松解开,然后那截白皙修长的脖子就彻底的展露出来,恨不得让人…… “李先生。” 李伥眼低的暗色微微一颤,他抬起头,笑着说:“公良医生,怎么了。” “电话里你说你有些发烧,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李伥背靠着沙发,双腿交叠,松垮的浴袍什么也遮不住,让人多看一眼都担心是冒犯。 只是可惜对面是公良,平静的掀不起任何波澜。 “是啊,之前阿丝还在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去医院,我也是前段时间收拾遗物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有位私人医生。” 李伥揉了揉额角,声音比之前低了不少。 “那就麻烦公良医生帮我看看了。” 说来这五年时间他都不知道家里有位这么年轻又有魅力的医生,要是早知道的话…… 李伥眼眸一暗,勾起嘴角掩去了那点晦涩。 公良打开随身带的医药箱,无论是听诊器还是针筒,包括各式的仪器都应有尽有。 他走到李伥的面前,在他灼灼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是有些烫。” 公良回身翻找了下医药箱。 “医生不需要听听我的心脏跳的快不快吗。” 公良回头看着李伥对他舔了舔唇,有些疑惑的问:“你心脏也有问题?” 李伥:“……” “说不定呢,毕竟我从看到公良医生开始,我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 公良顿了一下:“那好吧。” 李伥看着公良戴上了听诊器,那副绝美的面孔变得禁欲又迷人,他忍不住喉咙的干渴,几乎是有些手软的拉开了身上的浴袍。 “公良医生快来帮我看看,它好像跳的更快了。” 他情不自禁的挺起了胸口,连声音都有些沙哑,看着公良握着听诊器的手向他的胸口靠近,他的眼里都变得水润迷离。 “嘶……” 冰冷的触感像浇了盆水。 李伥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下,但看着公良此刻离得如此近的面孔,那张看不出瑕疵的脸几乎能点燃任何人的心跳。 “是跳的有些快。” 低沉迷人的嗓音离得近了就好像贴在耳畔,能让人酥了半边身体。 公良看着李伥那张潮.红的脸,冷静的说:“李先生,你发烧了。” 他迅速的拿出针筒,抖了抖针管,然后狠准快的扎了进去。 李伥冷不丁的被掀翻,脑子还没清醒,后腰就传来一阵刺痛。 他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然后就听到公良没什么起伏的说:“不好意思,第一次有些不熟练,扎偏了。” 李伥……李伥差点以为他听错了。 不熟练! 刺痛伴随着胀痛,针打进去了,这回扎对了。 李伥终于喘了口气,绷紧的臀大肌也松懈下来。 其实不怪公良第一针会扎偏。 看到李伥那张越来越红的脸,连眼神都变得朦胧了,他差点以为对方要烧过去了,谁知道掀开浴袍一看,光溜溜的连条底裤都没穿。 公良懵了,手比脑子快,人还没回过神,针已经扎下去了。 此时他已经恢复正常,面不改色的收回针管:“李先生待会儿记得吃点退烧药,现在入了秋,夜里会转凉,李先生还是要注意保暖,该穿的还是要穿。” 李伥现在也回过神了,他索性就这么趴在沙发上,也不管自己的下半身就这么大喇喇的露着,反而双腿半跪,缓慢又舒展的塌着腰,显得后面更加的翘。 “谢谢公良医生的关心,可是刚刚那一下好像扎的有点痛了,不知道有没有肿,能麻烦公良医生帮我看看吗。” 他就这么跪趴在沙发上,目光紧紧地盯在公良身上。 公良淡淡的一瞥,头也不回的说:“李先生请放心,虽然第一针扎错了,但不会给你的身体带来负担,不过李先生如果再不好好的穿衣服,可就不止是发烧这么简单了。” 李伥兴奋又期待的问:“还会怎么样!” “还会引起肺炎,出现低体温,白细胞降低等反常现象,如果严重的话会导致呼吸困难,感染性休克,到时候……”他看着李伥逐渐僵硬的脸,平静的说:“到时候我就要帮李先生叫救护车了。” 公良收好自己的医药箱,但还是没忘记自己今天的目的,回过头说:“如果李先生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李先生联系我,我就一定会赶过来。” 这句话让李伥的脸色好了不少。 他披着松散的浴袍将公良送到门口,一手撑着门框说:“那就麻烦公良医生了。” “不麻烦。”他礼貌的笑了笑。 …… 等走出别墅,那种缠绕在他身上黏.腻的氛围才好了不少。 他提着药箱独自走在绵长冷清的路上,这里靠近郊外,附近是一大片开发出来的富人区,几乎只能看到别墅的影子。 这个时候四周很冷清,伴着秋风有些凉意,但无疑这里的环境很好,幽静高档,寻常人也住不进这里。 “公良老师?” 一道带着意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公良侧过头,就看见路过开着一辆车正惊讶的看着他。 随即看了眼他身上的白大褂,便睁大了眼睛说:“你这是……医生?” “嗯。”公良又添了句:“私人医生。” 路过恍然的点了点头,很快就笑了起来。 “公良老师,我送你回去吧,本来我也是要去花店上班的。” “你住在这里?” 路过挠了挠头,有些烦恼的说:“对啊,之前那里不是出了案子吗,我爸妈不放心就让我搬出来了,结果在这里给我买了栋别墅,害的我出门都只能开车了。”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坐公交挤地铁,不过这里离公交站牌有点远,我每次只能把车开进附近的停车场,才能去坐公交。” 公良差点忘记对方是个富二代了,只不过以前不太清楚,到今天才知道这个富有多富。 “你为什么不直接开车去上学。” “丢脸啊,你不觉得一个大学生开一辆一百多万的车去上学很丢脸吗,我才不想让同学围观呢。” 公良差点又忘了。 路过是个乐于体验生活又富有挑战精神的五好青年。 他坐进副驾驶,没有去花店,而是回了家。 “余庆小区,这里不是……” 显然路过也知道哪里曾经闹过鬼的传闻。 “我住在那里。” 听到公良这么说,他反而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今天善行怎么没有跟在公良老师的身边。” 公良没有说话,他要回余庆小区也是因为善行还被他关在家里。 事情的起因就是善行私自订做了一整套情.趣制服,然后公良就把制服穿在了他的身上,谁知道善行居然还十分享受,面壁思过的时候也忍不住贴着墙晃。 公良觉得看不下去就把衣服给烧了。 现在善行应该在家里看电视。 善行确实在看电视。 他全身上下都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端正的坐在客厅中央,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电视,脑海里回荡着:“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四加四等于八,八加八等于多少啊。” “就是十六,你真聪明!” 善行:“……” …… 公良没有多久就再次收到了李伥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说的有些为难,话里话外是这次可能比较麻烦,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希望他这段时间都能住在别墅里。 他当然不介意,就怕李伥介意。 这次公良除了医药箱,还多带了一样东西。 彼时路过正好在花店,就顺势以司机的身份将公良送了过去。 李伥确实比之前看起来萎靡了许多,也不再像上次那样穿得松散,反而是十分正经的休闲服,并且是长衣长裤,连脖子都被遮了半截。 “公良医生,这两位是……” 李伥打量着公良身边的人,还在善行的身上多看了两眼。 路过就是典型的大学生样子,年轻开朗,身上还十分富有朝气。 反而善行的气质有些独特,他高大挺拔,哪怕隔着衣服也能看出他紧致的身材,利落干净的短发让他那张英挺的面孔十分显眼,后颈的发丝微长,让他整个人显得痞气许多。 漆黑的眼睛像两个漩涡,一不小心就能将人吞噬进去。 他懒散的靠在公良的身上,嘴角带笑,却天生带了种邪气。 “这位是我的学生,路过;这位是……” 公良有些犯愁,总不能说这是我当儿子养的宠物。 “他叫善行。” 李伥的眼睛闪了闪,目光来来回回的在三个人身上打转,连脸上的笑都比之前生动了许多。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路过手里捧的花。 路过反应过来,连忙将花递过去:“李先生,这是公良老师送你的花。” 李伥见过很多花,娇嫩欲滴的玫瑰,清新自然的百合,可还从没有见过一朵花开的这么鲜艳大胆,艳丽的红色好像是用血染红的,极力展开的花瓣像是用生命在绽放。 “这是什么花。” “大丽花。” “大丽花。”李伥呢喃了一下,转身将花插.进了客厅的花瓶里,代替了即将枯萎的蔷薇。 他又恢复成那副笑得若有若无的样子,目光轻轻一扫,最后落在了路过身上。 “几位都要住在这里吗。” 不知道为什么,路过被那道目光看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摇了摇头:“我在附近有房子。” “哦?那我们很有可能是邻居啊,平常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 路过被看的不舒服,抽搐着嘴角道:“我是最近才搬过来的。” 李伥的目光更加的意味深长了。 “不介意的话,小路弟弟有空可以常来玩啊,有时候一个人住的久了难免有些寂寞。” 路过被那道从上看到下的目光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去他妈的小路弟弟! 这男的怎么gay里gay气的。 “公良老师,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连句话都没留,路过就匆匆离开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在转身的那刻,那道粘稠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抖了抖。 李伥看着路过结实的背影舔了舔唇瓣。 大学生也有大学生的好啊,年轻热情,最重要的是体力好。 他无意义的低笑一声,转身看向公良。 今天的公良没有穿那件白大褂,只有一件白衬衫,却更加符合某种遐想。 “李先生,不知道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公良先安排善行坐在沙发上,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安抚,最后才转头看向他。 这个行为让李伥多看了两眼。 “可能有些不太方便,公良医生是想在这里看还是要单独回房看。” 他有些为难的犹豫了一下,只是那副眼里闪烁着精光的样子却看不出几分认真。 公良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礼貌的说:“一切以李先生的想法为准。” 李伥笑了,那双总是勾人的桃花眼也弯了起来。 “那就在这里看吧,总归也不是什么外人。” 他意味不明的扫了善行一眼,却措不及防中对上了那道幽暗的目光,善行还咧开嘴对他笑了一下。 李伥微微一愣,只觉得被这道目光看着,他连呼吸都情不自禁的变重了。 等李伥脱完衣服公良才明白那句不太方便是什么意思。 因为李伥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鞭痕,从脖子到后腰,一直探进了裤子里。 这些痕迹很有技巧,凌乱却不失美感,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却远没有到红肿出血的地步。 李伥本就生的白,不过二十多岁的身体还很年轻,皮肤也是光滑细腻,衬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痕迹莫名的就有了些欲色。 公良已经拿出了药膏,却见李伥还在往下脱。 他下意识的就要阻拦,实在是上次白花花的那一幕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 “公良医生,真正的伤在下面。” 显然上半身那些痕迹只是单纯的情.趣,不痛不痒,对李伥根本就没有影响。 他当着公良和善行的面,坦然的脱下了裤子,那些鞭痕就连腿上也密密麻麻。 最后他脱下了内.裤,公良才看到真正的伤。 圆润的臀部青紫红肿,有几道很明显的巴掌印,还有一个很显眼的牙印,可能是咬的有些深,牙印有些出血,附近有些地方还结了疤。 李伥就这么双膝着地的趴在了茶几上,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公良,叹了口气说:“最近几天疼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发炎了,我连坐都不敢坐,实在是忍不了了才联系公良医生的。” 公良看着这引人遐想的姿势和对方不着寸缕的身体,第一次产生了“他不行,他不可,他想走”的想法。 “公良医生?” 李伥好像等的有些久了,毕竟这么光着腚还是有些冷的。 公良叹了口气,难得的在那张平静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不情愿的表情。 修长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犹豫的那一秒是他在思考要不要戴个手套,毕竟这对他对病人都好,可就在他思考的瞬间,一只手飞快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善行站了起来,他撑着茶几和李伥离的很近,好像是因为好奇,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李伥的身体,就像是在看一个新奇的玩具。 李伥忍不住颤抖起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难以自持的兴奋。 他的双眼都亮了许多,随即变得迷蒙湿润,呼出的气都带着粘稠。 善行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李伥死死地咬着牙根才没有发出一声喊叫。 他忍不住胡乱的叫起来。 “公良医生……善……善行先生,我的身上好痛,不……不是痛,好痒……” 他额间泌出了汗,脸颊绯红,鼻息越来越重。 善行终于动了,他的指尖像打着节奏一样隔空轻点,从他的后腰缓慢上移。 但这显然让李伥更加难受,他忍不住呼吸加重,连眼眶都带了湿意,嘴里乱七八糟的喊:“善……善行先生,你的手好凉,我好疼,好痒,请你帮帮我,救救我!” 善行嘴角带笑,那双乌黑的眸子带着掠夺的风暴,却又游刃有余,戏耍着这具丑态百出的躯体。 公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眼里有些晦暗,放在膝盖上的手缓慢的动了动。 下一刻,善行掐住了李伥的脖子。 李伥放声尖叫,却不全然是恐惧,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声音混杂着其它更加浓郁的情绪。 眼看着李伥脸颊涨红,眼睛上翻,公良才像是无法忍耐一般,冷淡的说:“善行,够了。” 善行瞥了公良一眼,斜着嘴角发出了一声气音,有些索然无味的松了手。 李伥捂着脖子咳的撕心裂肺,眼泪早就糊了满脸,他却目光灼灼的看着善行,哑着嗓子说:“善行先生,你的手真的好凉。” 公良俯视着佝偻在地上的李伥,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面色如常的说:“李先生现在有些不太方便,你可以先去洗漱之后再搽药,放心,一天之后就看不到任何的痕迹了。” 他就当没看到地毯上的那滩污渍,牵着善行将客厅留给了李伥。 …… 公良忍住那股想将善行甩开的冲动,他选了二楼尽头的客房,默认善行和他住在一起。 善行懒懒散散的瘫坐在床上,上半身后仰,晃荡着两条腿不停的哼哼。 “很开心?” 他平淡的问了一句。 善行歪了歪头,不太明白公良嘴里开心的意思。 是来了新环境开心,还是和公良住在一起开心。 他想,如果公良问的是这个,那么他都开心。 “善行,你知道你今天错了吗。” 公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面对面的看着善行。 “嗯?”善行停下左摇右晃的动作,歪着头和他对视。 “我说过,有些脏东西不能碰,我会生气。” 公良的脸色还是一贯的平静,甚至连语气都带着常有的温和。 但那双浅色的眼睛却变淡了。 善行仰着脖子思考了两秒,然后扑向了公良。 他搂着公良的腰蹭了蹭,抓着公良的手指放进了嘴里,呓语不清的说:“公良……饿……” 公良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这是善行惯有的行为,因为在公良的压制下,他无法通过自己的本能来获得该有的能量,便只能从公良的身上饮鸩止渴。 他因罪恶而生,却无罪恶为食。 公良默不作声的看着善行将自己的手指吮的啧啧作响,经过最开始的阻止无果,公良其实已经放任了他的这种行为。 无论是自己的手指还是头发,时常能成为善行玩闹的食物。 他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的想法。 只觉得偶尔自己身上湿淋淋的有些麻烦。 但现在他看着自己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善行的嘴里进出,第一次产生了控制善行的冲动。 就如善行刚刚掐住李伥的脖子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主要帮他们打开一下新世界的大门,总不能真当父子处啊 阿巴阿巴,我有点想请假可以吗 第27章 公良在最后一刻冷静了下来, 他垂下眼睑,再抬起的时候里面就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一直到后面吃晚饭的时候,李伥的腿若有若无的去勾他, 他都冷静的没有丝毫波动。 这栋别墅并没有想象中大, 甚至在某些地方可以看到温馨的生活痕迹。 暖色的窗帘,挂在衣架上的帽子,玄关摆放的有些凌乱的拖鞋,还有放在电视柜上的一小只口红。 只是这些东西现在沾了些灰, 好像很久没有人碰过了。 “公良医生, 善行先生,晚安。” 李伥刚从浴室出来, 整个人带着一种慵懒,白皙的皮肤被热气蒸腾的有些红,他半眯着眼, 嘴角噙着一抹笑, 靠着楼梯扶手,目送着公良和善行回房。 而现在时针刚刚指向八点。 善行一回房就扑在了沙发上,这是他最新的玩具, 一个单人沙发,柔软又宽敞,躺在上面的时候可以任你翻滚,无论在哪个角度都很舒服。 然后善行就从沙发底下拿出了一个安全.套。 公良愣了一下, 他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善行已经撕开了包装。 里面自带的润滑剂湿了善行整只手,黏黏糊糊的让他颇有兴趣的捻了捻, 他看着手里又圆又薄的东西,眨了两下眼睛想要塞进嘴里。 这是草莓味的, 让他想起了酸酸甜甜的水果糖。 “善行!” 公良有些严厉的抓住他的手。 粘稠的液体将他的指尖沾湿,他目光有些下沉,光是今天浮动的情绪就比之前好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而善行显然觉得更好玩了。 他从来就不害怕公良生气。 于是他伸出舌尖,延着公良扣住自己的指缝细细的舔舐着冰冷的粘液。 果然,公良浅色的眼睛再次变淡了。 “善行,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不会想要惹怒我的。” 那道向来温和的声音沉下来的时候迷人极了。 善行眯了眯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里面像能吞噬一切的沼泽地。 他张开嘴将公良的手指含了进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又圆又薄的东西,斜着眼睛不怕死的想要挑衅他。 “呵……”公良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嗤笑。 下一秒,他抓住善行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 那双浅色的眼睛已经完全褪去了颜色,变成冰冷的白色。 “看来你是认真的了。” 他嘴角带着笑,手上的力道却越加凶狠,善行被他抓着头发从房间中央拖向了落地窗。 “唰”的一声,窗帘被用力拉开,外面是狭窄的阳台,只有一个圆形的茶几放在角落,旁边连张椅子都没有。 善行被他拖到地上的那刻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可公良只是摁了下他的后颈,善行就立马被卸去了力气。 被摁到栏杆上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眉心微蹙,想要挣脱公良钳制他的手。 “今天的月亮很圆吧。” 公良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善行被掐着后颈,有些困难的扬了下头,喉结微微滑动,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气音。 “但游泳池的月亮好像更圆呢。” 这句话刚刚穿入善行的耳里,他视线一转,整个人都被倒吊在栏杆外,而公良就这么单手提着他的脚腕,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善行胡乱的挣扎了一下。 倒不是多害怕,他就是想看清公良的样子。 “公良……” 他哼哼了一声,伸出手想要拉他。 公良好像在笑,抓着他的脚腕往外一抛,好像是想将他丢出去。 失重感让善行下意识的停住了呼吸,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又重重的晃了回来。 他成为了公良捏在手里的玩具,甩动还是抛出去全凭公良的心情。 而这个时候善行还有空观察下面的游泳池,里面的月亮确实比天上的圆。 “啊……” 善行短促的叫了一声。 公良松了手,换了另一只手。 “公良……”善行的语气带了点软绵绵的讨好。 他不想玩了,外面的风凉飕飕的,他还是想抱着公良。 而且现在很晚了,公良白天没有睡,晚上就必须要休息。 他想要躺在公良的怀里看他睡觉。 公良没有回应,他彻底松了手,善行的身体重重地往下一坠,很快又被提了起来。 然后他就这么维持倒吊的姿势被挂在了栏杆外。 善行艰难的抬起身体,才能看到公良毫不留情的背影。 “公良!” 他伸出手胡乱的抓了一下,“嘭”的一声窗户被关紧,连窗帘都遮的严严实实。 这个时候善行才真的意识到,公良真的不管他了。 “公良……公良!” 他乱七八糟的一通乱叫,再张开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被公良禁言了。 但善行不可能屈服,他又抬起手去够自己的腿,伸长的手指刚刚碰到自己的膝盖,他就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整个人直挺挺的像一根针。 这回他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了。 他眨了眨眼睛,一只飞行虫在他的鼻头绕来绕去,然后试探着落了上去。 接着善行的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小小的飞行虫立马被吓得扑闪着翅膀离开,远远的看着这个像大摆锤一样的不明物体。 …… 公良几乎在沾上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和善行生气,善行脑子不好,难不成他脑子也不好吗。 但这点睡意没能持续多久,公良就被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吵醒。 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善行,但抬起眼一看,善行还像个大摆锤一样的在外面晃来晃去。 揉了揉有些疲惫的额角,他重新躺下,但很快就有另一道声音响起,一下接着一下,伴随着高亢的尖叫声。 那是鞭子抽打的声音,就响在门外的走廊上,李伥的声音时重时轻,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还有尾音上挑的喊叫。 “啊!再重一点!再重一点!” “你好棒,好厉害!” 然后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声音,又急又快,李伥的声音都断了线,却一声比一声高,到后面嗓子都哑了。 “贱货,爬过来舔干净。” 粗重的男声带着不堪入耳的辱骂。 公良想了想,封住了善行的耳朵。 外面闹了很久,足足有好几个小时,最后李伥只剩下几声闷哼了。 公良堵住了自己的五感才彻底陷入休眠。 他实在没兴趣去听这种动静,不想已经污染了眼睛的同时还要污染自己的耳朵。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公良才醒过来。 却不是自然苏醒,而是听到了楼下路过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慌乱。 他坐起来,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一丢,站在别墅外的路过就凭空被一只猫耳朵打中了。 他看着手里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情.趣玩具的东西,整个人都凌乱了! 天知道他今天只是想来看看公良,却在外面看到了被倒吊在栏杆外的善行有多惊悚。 偏偏他还能感觉到善行在对他笑,晃来晃去的同时还在冲他呲着牙笑! 路过差点就崩溃了,他还以为经过一个晚上,连公良都变.态了! 面前的大门无声的打开,路过凭借着强大的心理素质走了进去,只是还没等他舒一口气,就和客厅里只披着一件真丝睡衣,连带子都没系,大喇喇的敞着前半身的李伥对上了视线。 李伥咽下了嘴里的葡萄酒,舔去了嘴角的湿润,眯着眼笑:“小路弟弟,早啊。” 路过……路过现在觉得眼睛有点痛。 无论是对方全身的红红紫紫,还是胸口的两个小铃铛,他都觉得有些无法直视,更别说下半身,他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李伥注意到他的视线,伸手拨弄了一下,“叮铃叮铃”的声音响了起来。 “忘记摘了。” 然后路过看到摘下铃铛后肿了一倍大的地方觉得眼睛更痛了! 公良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的下楼。 像是没想到昨天晚上这么激烈的李伥今天还能起床,他客气又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让人进来了。” 李伥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没关系。”随即又看向路过,目光从他的胸口扫到他的下腹:“我挺喜欢小路弟弟的。” 小路弟弟……小路弟弟此刻弱小又无助,恨不得撒腿就跑。 “公良医生昨天睡的好吗。” 李伥象征性的拉了拉睡袍,系上了腰间的带子,虽然看起来还是若隐若现的什么都挡不住,但至少没那么伤眼睛了。 公良顿了一下,公良不太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撒没意义的慌,所以他说:“不太好,李先生叫的声音太大了。” 李伥挑着眉笑了一下:“那我下次注意一点。” 至于会不会真的注意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路过觉得自己快待不下去了。 “公良老师,善行呢。” 公良抬了下手,云淡风轻的说:“在外面。” “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掉进了水里。 没多久,全身湿透的善行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直勾勾的看着公良,想也没想的就扑过去,脸上乐呵呵的咧着笑,丝毫看不出被吊了一个晚上的难过。 “公良……公良……” 整整一个晚上加将近一个白天没有见到公良,善行的理智已经接近极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周开始了,我每周的单休可以酌情安排一下了,祝大家工作日快乐啊,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路过亲眼看到在善行走进来的那刻, 自己身上的扣子瞬间崩裂了一颗,连桌上的水杯都在晃动中摇摇欲坠。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在扣子崩了之后, 公良就不轻不重的叫了声:“善行。” 从始至终, 善行的脸上都带着笑,眉眼弯弯的样子诡异的渗人。 “嘶……” 一声痛吟声响起,原来是李伥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了地上,脸色还有些发白。 “公良医生, 我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麻烦你给我看看。” 显然他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认为自己这几天玩的太疯了。 “纵.欲过度, 阴盛阳衰。” 公良轻飘飘的给了他八个字。 李伥的眼里有些惊讶,他玩的再疯的时候也没听说过自己肾虚,通常只有他把别人搞虚了的时候。 “那要怎么补。” “清心寡欲。” “这可不行。”李伥认真的摇了摇头, 他翘着脚坐在沙发上, 什么都挡不住的大腿根差点刺伤了路过的眼睛。 公良的话显然让李伥有了点危机感,他难得看出了点烦恼,轻点着指尖说:“没别的办法吗, 我今天还有朋友要招待。” 路过的表情有些惊恐,他看着李伥身上那一大片痕迹,没想到他还能再战! 这人究竟是有多喜欢上床。 李伥是真的有点过度,人的身体比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尤其是像李伥这种不要命的玩法, 哪怕真的死在床上都是有可能的,说来他现在还能正常行走, 公良都觉得是奇迹。 “李先生,过犹不及, 你现在应该要好好的休息,最好是禁欲一段时间。” “公良医生,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只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啊。” 他摊了摊手,挑着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有时候欲.望上来了根本就控制不了,如果我强行忍着的话,那不就是要我的命吗,就像一团火一样“轰”的一下烧毁了仅剩的理智。” 李伥低低的笑了起来,又说:“除了快.感脑子根本装不下任何东西,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死在床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伥的眼尾有点飘红,那张白净的脸也漫上一丝沉迷,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却偏偏带了点不合时宜的艳色。 “李先生是个追求快.感的人?” “当然,没有人可以抗拒,公良医生身为一个男人,想必也能理解那种感觉吧,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渴望和触碰,在即将失控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那种从身到心完全被掌控的感觉……不……公良医生应该是个喜欢掌控别人的人。” 李伥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 路过忍不住问:“李先生是gay吗。” 李伥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说:“怎么,小路弟弟歧视同性恋吗。” 路过听的直皱眉头,指着电视柜旁边的一张照片:“可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从第一天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里很明显曾经有个女人在这里生活过,无论是那顶女士的贝雷帽还是鞋架上的高跟鞋,包括哪怕落了灰都没有刻意收起来的照片。 而且那张照片他很眼熟,因为他有个学长就是专门拍情侣艺术照的,那张照片的背景还是他们学校的操场呢。 他最开始找兼职的时候还去给那个学长帮过忙,在摄影棚里就有一张和这里一模一样的照片。 看着李伥明显变了的脸色,他纠结的搓了搓裤腿,还是直言不讳的说:“照李先生这样说的话,你是gay,和女人在一起也是追求快.感的一种吗。” 空气瞬间就安静了。 公良瞥了他一眼,路过莫名的从里面读出了一种“你终于有用了”的欣慰。 李伥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得难看起来。 路过说出口之后就觉得心里顺畅不少,胆子也更大了:“如果李先生是gay的话,又比较追求身体上的感觉,为什么要和女人在一起,而且……”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似乎还有那方面的需求。 他实在无法理解。 李伥的脸色很苍白,眼里的晦色有些吓人,捏紧的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 路过有些为难,缩了一下凑到公良的身边说:“公良老师,他是不是有病啊。” 公良还没说话,路过就被善行推开了。 他有些纠结,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说的这么直白,毕竟这是对方的私生活。 “抱歉。” 李伥整个人都在疯狂的颤抖,他跌跌撞撞的跑上楼,两眼空洞又无神。 没多久,就听到了上面巨大的摔打声,通过动静都能想象到里面的人有多歇斯底里。 路过有些被吓到了,他慌张的说:“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是他说的也是实话啊,没想到李伥的反应会这么大。 “你说的没错。”公良看了眼桌上的大丽花,好像开的更艳了。 …… 到了将近凌晨的时候,外面的动静又响了起来,可能是白天受到了刺激,这次玩的比昨天还要大,公良甚至听到了好几个不同的男人在说话。 李伥的声音依旧高亢,又媚又软,偶尔夹杂着一声尖叫。 那些男人有时候在笑,有时候厉声辱骂。 公良能听到一些“骚.货,贱人”一类不堪入耳的词。 他低下头,默默的和怀里的善行对上了视线。 可能昨天被吊了一个晚上,善行今天变乖了不少,窝在他的怀里一声不吭,哪怕不睡觉也不闹。 他伸出手捂住了善行的耳朵。 可不能再让他学坏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持续了几个小时,李伥的声音停了,反而那几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妈的,真爽,还是这个骚.货带劲,差点把老子榨干了。” “诶,你要去哪。” “找个房间睡一觉。” “直接睡这里不就好了。” “那张床能躺吗,一屋子的味道熏的老子想吐,说来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了,听说这小骚.货以前是有女朋友的,也不知道他女朋友知不知道他这幅德行。” 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带着嘲弄。 “你管他这么多,爽了不就行了。” “呵……不说了,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还要去趟俱乐部。”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公良的房间传来一阵把手转动的声音。 门外的男人有些疑惑的说:“怎么回事,这里锁了?” “可能里面有什么贵重东西吧。” “嘿,那我还更想进去了。” 一道略带兴味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嘭”的踹门声。 其他人也没有要劝的意思。 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玩的人了,这栋别墅就和一个开放性的part差不多,有些人来了两三次,有些人来过一次就走了,但无论什么时候来这里的门都开着。 而他们每次一来就被李伥拉上了床,干完就走,还真没好好的看过这栋别墅。 就在男人提了提裤脚准备再踹一脚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高挑修长的美人走了出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美人的声音不冷不热,轻飘飘的酥到了骨子里。 男人的眼睛立马就不听使唤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住着这么一个极品。” 显然他们把公良当做和李伥一样来者不拒的人了。 公良面不改色的看着这几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肌肉块块结实,很是高大健壮,身上还带着激.情过后没褪尽的味道。 在对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不躲不避,隔着裤子抓住对方的裤腰带,然后单手砸了下去。 速度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他看着蜷缩在地上夹着两条腿的男人,云淡风轻的说:“你们吵到我休息了。” 另外几个人也没想到公良人看着纤细,出手却这么粗暴。 而且他居然是提着对方的裤腰单手把人举了起来。 想到那个场面,他们纷纷夹紧了腿,只觉得身上的裆都跟着一起卡紧了。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他看向了另外几个男人。 “不不不,没事了!” 几个人连连摆手,就怕公良给他们也来这一下。 “好的,你们自便。” 他礼貌的点了点头,“嘭”的一声把门关紧,几个人凑过去一看,□□紧的把臀缝都卡出线了。 嘶!粗暴,太粗暴了! …… 李伥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他被几个人弄的昏了过去,早上是在一片黏腻的床单上醒过来的,身上也满是干涸的液体,旁边还有些七零八落的器具。 他也不在意,裸着身体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对着地毯踢了一脚,将那些碍事的东西顺着地毯踢到了一边。 外面的天是一望无际的火红色,他站在窗前,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烟雾飘渺,他低着头止不住的咳嗽,眼睛不知不觉的就红了。 直到现在,他依旧学不会抽烟,也无法适应这刺激性的味道。 可他仍旧一口一口不要命的抽,夹烟的手都在颤抖,却像什么戒不掉的毒药一样,抽的又狠又凶,直到燃尽的烟头烫了手,他才抖了一下停下动作。 窗户大开,他面朝夕阳,整个人带着一种随时都能消亡的孤独感,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一点火红也沉进了山头,他才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缓慢的挪动着身体,脊背弯曲的仿佛随时都能折断。 他走到床头柜,打开了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盒女士香烟,只不过里面全是燃尽的烟头,整整齐齐的二十根。 据周丝死亡已经过了二十天零六个小时三十七分。 …… 如果可以,路过真的不太想踏进这栋房子。 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那两个纠缠在一起吻的难舍难分的人无比纠结。 “啊……” 一声细长的轻吟响起,就在路过迟疑的这瞬间,前面的两条大腿已经勾上了男人的腰胯,脚背正在上面轻轻的磨蹭。 路过站在原地,尴尬的想转身就走。 “小路弟弟,怎么不进来坐。” 李伥抬眼看到了他,噙着笑打了声招呼。 平常李伥的别墅是不会锁门的,因为他随时都会有朋友过来。 路过虽然还是礼貌的在门口敲了敲,但谁知道门就这么被他敲开了,然后他就看到了这冲击行的一幕。 李伥还是穿着那件松松垮垮的真丝睡袍,深蓝色的睡袍滑下了肩头,衬得李伥的肤色白的诱人,腰间只有一根带子随意的系着,有只手顺着摸了进去,在肚脐下方不停的徘徊,让本就遮不住什么的睡袍顿时变得更加松散。 “怎么,你有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想玩点刺激的?” 他身上的男人坏笑着蹭了一下,伸到睡袍里的手顺势捏了一把,李伥立马仰着头长吟一声,连眼尾都飘着荡.漾的红。 “是啊,你一个人可不够我尝的。”李伥攀着男人的肩头笑得无比的浪。 “那我可要好好的卖点力气了。” 男人压着嗓子低骂一声,动作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上演限制级的东西了,公良才不紧不慢的从楼上走下来。 他的脸色带着肉眼可见的倦怠。 李伥一连几天在晚上动静不断,现在连白天都无法满足他,几乎除了吃饭和必要的睡眠,李伥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 而地方也不在仅限于卧室的那张床,因为公良的不闻不问,李伥越加的放肆起来,无论是客厅的沙发还是厕所的洗手台,有一次甚至就在公良的门口。 “公良老师。” 路过有些激动,他连忙走过去急切的要和他说什么。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啪”的一声,李伥重重地甩了男人一巴掌,脸色阴沉的可怕。 原来是男人嫌碍事,将吧台上的一个高脚杯扫了下去。 公良记得那个杯子,第一次来的时候,李伥就摩挲着那个杯子说他早上喜欢喝一杯葡萄酒。 当时李伥的眼神带着柔和到极致的爱惜,说那句话的时候也是缱绻又温柔。 而现在这个精巧的高脚杯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滚!” 李伥用手指着门口,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可他的眼神却冷的像一盆冰水。 “妈的,不就是一个杯子吗!” “一个杯子?你知道它是谁的杯子吗!你给我滚!滚出去!” 李伥突然转变的态度让男人动了火,他沉着脸给了李伥一巴掌:“你不过是一个千人骑万人踏的女表子也敢这么对我说话!” 路过被吓了一跳,见男人还要动手,他连忙冲过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喂,请你离开这里!” 男人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又是什么东西!” “先生,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路过的脸色沉了下来。 男人一点也不怕,流里流气的说:“你报啊,报什么,私闯民宅?是这女表子自己敞着门迎接我进来的,还是想告我强迫他?你怕是不知道我打他打的越凶,他越兴奋吧!” 路过被气的咬紧了牙关,他死死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可李伥瘫坐在地上不说话,他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因为他也不是这里的主人。 “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也敢在老子面前耍横!” 男人得意的甩开了路过的手,弯下腰把李伥抓了起来。 路过急的去看公良,却发现公良远远的站在楼梯上,眼神淡漠的看着这一切。 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不喜不怒。 男人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不屑的嗤笑一声,斜着眼吐了口唾沫。 像个木偶一样的李伥突然就动了。 路过还没有看清,就发现李伥抄起吧台上的一瓶酒,对着男人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 “谁准你弄脏它的。” 李伥阴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冰冷的不像他。 男人迷迷糊糊的摸到了一脑袋的血,他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说:“你他妈居然敢打我!” “再敢对她不敬我就杀了你。” 她?是谁?让李伥可以有这么大的反应。 男人被李伥这幅阴冷的表情吓的心肝儿一颤,忍不住抖了一下,捂着脑袋手忙脚乱的跑了,跑的时候还色厉内茬的喊:“臭女表子,你给我等着!” 李伥丢掉手里碎裂的酒瓶,他跪在地上,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拼凑地上的碎玻璃,可被酒液浸湿的高脚杯和酒瓶的碎片混到了一起,李伥根本无法将它们凑到一起。 他看着地上无法恢复成原样的碎片,崩溃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碎了,碎了!拼不起来了!” 路过艰难的张了张嘴,他想说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高脚杯吗,可看着李伥突然变得疯狂的样子,这又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高脚杯。 “李先生……” “不能碎不能碎,别碎,变成原来的样子,变成原来的样子!” 李伥失控的大喊,眼睛红的吓人,他疯了一样的去抓地上的碎片,手上瞬间就见了血。 “李先生!” 路过伸手去阻止,李伥睁大了眼睛,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想要抓住什么,眼里悲伤又绝望,无意识的向前膝行。 “李先生!”路过拧着眉试图唤醒他。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像中了邪一样。 眼看着李伥就要跪在碎玻璃上,突然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软软的倒了下去,路过连忙扶住他,抬起眼看向收回手的公良。 “把他放在沙发上吧。” 路过抱起李伥,这才发现他轻的不可思议。 李伥看起来有些纤瘦,但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可抱起来的时候,路过却发现他比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还要轻,而且那张脸也白的不像话。 和公良那种不正常的雪白不同,李伥一看就是那种透支了身体的苍白。 路过找出一条毛毯盖了上去,皱着眉说:“公良老师……” 李伥绝对不正常,而公良的不作为也在说明什么。 通常公良很少会通过主观意愿去做什么,他只会在适当的时候做一个引导者和旁观者,但绝不代表他就是个袖手旁观的人。 而今天明显是有些过了。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公良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并没有看到路过的欲言又止。 听到公良的提醒,路过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对,我是想来告诉公良老师,我……我好像见鬼了!” 说来其实吓人也不吓人。 路过今天起床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床头坐着一个女人,那副场景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值得安慰的是那个女人很漂亮,还很性感。 一头微卷的长发垂到腰际,低领的吊带睡裙完全遮不住胸前傲人的丰满,眉眼凌厉又不失风情,红唇妖娆饱满,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红色的指甲油将那双手衬得又白又长,坐在床前吞云吐雾的样子诱惑又迷乱。 这是一个没有男人可以抗拒的女人,性感妩媚,却又冷艳高贵。 路过当时就可耻的看呆了,差点就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太正经的梦,可是很快对方就将他从梦里唤醒了。 女人夹烟的手一抖,用那声低沉又不失磁性的烟嗓说:“艹,你他妈居然看得见我?” 他妈看不见,但他确实看见了。 然后路过就一脸麻木的掀开被子起床,还在女人一脸坏笑的“小朋友本钱不错”的打趣中淡定的穿上了裤子。 他暂时不想说话,只想祭奠一下自己一分钟就死去的梦中情人。 直到他走到李伥的别墅,是想问问那个女人是不是公良这次的客人。 “是。” 路过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代表着那个女人就是照片里李伥的另一半,当时他还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在客厅里看到的照片有些不同,里面的背景是在学校,所以女人看起来清爽秀丽许多,应该是为了迎合李伥而刻意掩盖住了那种冷艳感。 所以乍一看到的时候他有些回不过神。 只不过……李伥不是gay吗。 路过的脸色更不好了。 “你知道为什么那个高脚杯对李伥这么重要吗。” “为什么。”路过疑惑的抬起头。 因为除了李伥现在住的卧室,这栋别墅的任何一个摆设都不能动。 所以他通常会把那些男人带回自己的房间上床,而在房间之外的地方他都会小心翼翼的保护。 哪怕是随意掉在地上的一颗扣子都不能去捡。 这栋别墅在很多天前就被定格在了某一个时间。 除了李伥还活着,其它的东西都死了。 这显然不太好理解,因为这样的话,李伥这个人就太矛盾了。 第29章 李伥发起了高烧, 躺在沙发上意识不清。 并不是不想把他送回房间,而是他的卧室根本就不能住人。 哪怕是公良这种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人,进去之后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退了出来。 路过看到公良熟练的给李伥打针退烧, 最后还挂上了点滴, 不得不露出一丝佩服的表情。 想想之前公良当老师的时候也是一副专业的样子,他不禁想难不成点亮死者的心愿后还会获得专业技能的加持吗。 但看着公良无论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的神情,他又觉得公良合该什么都会,只要他出现, 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路过正看着公良, 突然感觉有一道死亡凝视牢牢地锁住了他,措不及防中对上了善行的目光, 他咳了咳,好像看的是久了一点。 不过善行对公良老师的占有欲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善行收回视线,蹲在地上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这是他从李伥房里拿出来的, 看起来有些新奇。 他歪着头用手指戳了戳,然后看着它咕噜噜的滚了一下,他又拨回来, 又戳了戳。 这次没有滚动,因为被一只白皙的手拿了起来。 “善行,你从哪里来的。” 善行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指了指李伥。 公良蹙了下眉,李伥的房里可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但他看着手里的玩意儿,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路过无意中看到公良神色认真的捏着手里的黑色小球,还颇有兴致的把玩了一番,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公良老师,这这这!” 这他妈不是束口.器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公良很诚恳的发出了询问。 路过看着公良和善行两张懵懂中带了一丝纯真的面孔, 昧着良心说:“就……就是一件让人不能说话的东西。” “怎么不让人说话。”公良的眼睛微微一亮。 既然不能让人说话,是不是也不能让人张开嘴吃东西了。 路过头皮发麻:“就是用中间那个圆球塞进嘴里,然后用皮带扣在脑袋后面……” 他不敢说下去了,因为公良默默的看向了善行。 而善行还一脸的兴致盎然。 路过:“……” 他不是公良以为的那个意思,但又好像是那个意思,反正都是用来堵对方的嘴。 嗯,随便吧。 在路过放弃思考的瞬间,公良默默的把束口.器放进了口袋里,他当然不会用这个,要用也是用新的。 “阿丝……阿丝……” 躺在沙发上的李伥开始说起了胡话,他摇着头满脸痛苦,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像是梦到了什么无比悲痛的事情。 垂到一边的手也忍不住松开握紧,指尖微微地颤抖痉挛。 路过担心他的动作引起点滴回血,连忙摁住了他,这才发现他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而手心还在出着冷汗。 “这位阿丝……” “就是照片里的那位小姐。” 路过皱了下眉,应该也是他在床边看见的那个女人。 公良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一只手点着膝盖,一只手扶着额角,看着李伥的目光始终温和却又没有丝毫波动。 “周丝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是照片里的另一半,她也是李伥曾经的女朋友,不……或许说是女朋友也不太恰当。” 路过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周丝这个名字,你应该也听说过。” 路过疑惑的想了想,周丝,周丝?周丝!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确实知道周丝这个人。 不,不止是他,恐怕这边的整个富人区甚至整个上层社会的人都知道周丝这个人,哪怕没见过这个人的样子,也绝对听过周丝的名字。 因为无论是这栋别墅还是路过住的那栋别墅,包括这边的整个产业都属于周丝。 她在南市十分有名,不止是她杀伐果断的能力,还有她姣好性感的面容,据说她一直没有结婚,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事业上,也没有人知道她确切的年龄,因为她看起来很年轻。 不过路过曾听自己的父母提过,好像周丝曾经是他父亲的学妹,算下来,周丝起码比他大了十几岁。 而李伥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这么算的话,周丝也比李伥大了差不多十岁的样子。 倒也不是说这个年龄差有什么问题,关键就在于周丝的身价太高了…… “李伥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之后,因为优异的成绩获得了资助,还以当地市文科状元的成绩考上了南大,在两年前正式毕业。” 路过有些惊讶,李伥居然还是他的学长。 “而资助人正是周丝。” 听到这句话,路过瞬间觉得合理了。 因为以周丝这个阶层的人绝对不会是李伥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可以接触的。 但很快他的神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周丝和李伥的关系确实不能单用男女朋友来定义,说是情人可能更加恰当。 或许这么想有些过于现实和势利,但这正是路过听完这些后的真实想法。 “那周小姐为什么会死。”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无意识的松开了摁住李伥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因为他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美艳的女企业家,贫困大学生,而这个大学生还是个有凌.虐倾向的gay。 种种东西串联起来汇成了一副很不好的画面。 他觉得胃在翻滚,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公良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波动,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只问:“你觉得周丝对李伥来说重要吗。” 路过微微一怔。 重要!从李伥的表现中来看,恐怕周丝不仅重要,还几乎到了让李伥魔怔的程度。 脑子里的东西开始有些动摇,他把纠结疑惑的目光看向公良,却见公良微微闭上了眼睛,嘴角噙着浅淡的笑。 想问的话咽了回去,路过默默的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 李伥这次的发烧来势汹汹,不止伴随着呕吐发热的症状,还一直在梦魇中不停的说着胡话,就好像所有压抑的不良反应在这一次全都冒了出来,就连每次昏睡的时候神情都无比痛苦。 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将近一个星期,本就看着纤瘦苍白的人几乎瘦的脱了相,带着肉眼可见的颓败,甚至有一种病入膏肓的错觉。 不过他依旧带着一种俊秀的美感,除了让人觉得他随时都能昏死过去,其余的和以前看不出什么差别。 “这段时间谢谢公良医生了,还有小路弟弟。” 路过抽了抽嘴角,默认了这个让人羞耻不适的称呼。 “李先生的身体还很虚弱,我已经告诉了阿姨这段时间做些有营养的东西,李先生平时还是要多休息,偶尔可以进行适当的运动,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禁.欲。” 公良保持着温和平静的表情说完了这段话。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李伥笑着挑了挑眉,却没有回应,只说:“公良医生费心了。” 路过也是在这里待了几天后才知道这栋别墅除了李伥只有一个做饭的阿姨,而这个阿姨只是在做好饭后送过来,并不会留在这里。 据那个阿姨说她大概是二十多天以前来的,当时这里就只有李伥,她从不进门,只是在家里做好饭后送过来,李伥有时候会吃,有时候放在外面的饭盒一天都没动。 她从没见李伥出过门,因为她每次来的时候这里的门都没有锁,偶尔还会看见李伥一个人在卧室对着窗户抽烟。 …… 李伥好的差不多的时候,路过就回了自己家,虽然李伥极力挽留,但路过想跑的心却更强烈了。 因为这段时间的折腾,公良也长时间没有得到好的休息,于他而言,每天睡上十二个小时可能才刚好达到他的需求。 要不是路过在这帮他看着,恐怕他会更加疲惫。 公良已经连续睡了一天一夜,善行并不需要睡觉,这段时间他被勒令不能出这间房,所以善行盯着公良睡着的脸也看了一天一夜。 现在他正趴在床上一边吸着公良的手指一边玩着公良的头发。 公良睡着的时候像被供奉的神明,笔直的躺在床上,两手交叠放在腹部,连长发也是柔顺的垂在胸口。 衬着他雪白的皮肤,就像个被冰封了数百年的精灵。 善行眨了眨眼睛,忽然凑了过去,公良的呼吸很浅,几近于无。 在别人眼里,公良给人的感觉一直很像春天融化的雪,但善行知道,这只是那些普通人所认为的样子。 他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公良的面孔,看着这张他人眼里绝美的脸。 其实他不太明白所谓美的定义,但那应该是一件值得让人惦念的东西。 他摸着公良的额头,抚过他浓密的睫毛,再是高挺的鼻梁,然后是因为疲惫而失去了血色的薄唇。 手指停了下来,他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紧,而后突然愉悦的一弯,他低下头亲了上去。 柔软冰冷,像在亲吻一具尸体。 但味道却比他尝过的所有味道都要好。 比那些死魂还要好,不不不,那些东西只是为了补充能量,并不存在味道好不好。 善行呲了呲牙,露出尖锐的虎牙,可在碰上去的时候虎牙又迅速的收了回去,藏在柔软的嘴唇后。 他做了那些人看着公良时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伸出舌尖,沿着公良的唇缝舔到了那颗嘴角下方的痣,湿润中带着水光,比想象中还要色.情。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公良医生在吗。” 善行看了眼依旧熟睡的公良,眸色微深,缓慢的爬下了床。 “公……”李伥还要再敲,门突然打开,他打到了善行的胸口。 李伥愣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手,而是似笑非笑的松了手指,挑着眼尾说:“善行先生的身材果然比想象中还要好。” 除了并不是那么的火热,结实的肌理几乎能迅速让人软了身体。 善行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矮了半个头的人。 李伥最受不了善行这种幽深睥睨的目光,放在善行胸口上的手几乎立马就要摸索着撑过去。 善行微微一让,避开了他。 李伥往前一栽,堪堪稳住身体,摇摇欲坠的理智也终于回笼。 他拉了拉领口,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不知道公良医生方不方便,我有些不舒服,想麻烦他帮我看看。” 善行没说话,他走出来关上了身后的门,用行动告诉他,不方便。 李伥也不生气,索性他现在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找公良看病。 “那可以麻烦善行先生帮我看看吗。” 李伥笑得撩人至极,他也不用善行回答,而是伸出手勾住了善行的腰带,眉眼如丝的让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善行脸上带笑,带着些许邪气的面孔让人捉摸不透,他由着李伥维持着那点若即若离的挑.逗,像发现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随着他进了房。 门没有锁,甚至就这样大大的敞开着,不知道这是不是李伥一贯喜欢玩的情.趣。 “善行先生,我身上的伤好像还没好,现在又痒又痛,不知道是不是变得更严重了。” 他边说边拉下了那件轻薄的真丝睡袍,露出了半个肩膀和大片胸口。 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痕迹,但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过渡,那些鞭痕已经很淡了,如果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 但现在李伥苍白的肌肤却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抬着下巴,微微张着嘴,好似极其饥.渴一样加重了呼吸。 他的身体根本就离不开男人,一个星期几乎到达了他能忍受的极限。 “善行先生……” 善行光是用这种注视着蝼蚁一般的目光看着他,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和公良的温和清冷不同,公良自身就带了一种美却高不可攀的气质,甚至禁.欲的有些让人不敢触碰。 而善行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他不爱说话,也极少出声,但他却总是在笑,像身处在黑暗中的魔鬼,笑得不怀好意,眼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但他又像一只慵懒的狮子,像一个只顾自己自娱自乐的小丑,还像一个顽劣不堪的孩子。 李伥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公良,那是因为公良自带的吸引力,可对他来说,最容易诱.惑他的却是善行。 几乎站在他的面前被他看一眼,就让人不由自主的脱下了衣服。 李伥的喘息变重,什么也挡不住的睡袍松松垮垮的挂在手肘上,他情不自禁的搭上善行的肩,手指颤抖着解开善行的衣扣,另一只手摸索着探向善行的后颈。 善行的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些阴森有些冷,伸到他后颈的手却顺着他被解开的领口摸进了他的胸口。 “啧……” 他挑着眉不耐的轻嗤一声,看着李伥的目光也带了丝不屑与厌烦,就在他要掰断李伥的手时,敞开的门被不轻不重的敲了敲。 “不好意思,打扰了。” 公良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困倦,他长身而立,温和的笑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公良医生……” 李伥重重的喘了口气,他略有些迷蒙的看着公良,随即浪笑着说:“公良医生也要过来吗。” 公良没说话,只是从嘴里发出了一声低笑。 看着公良向里走的脚步,夹杂在两人中间的李伥几乎忍不住颤抖起来,身体带着无法控制的酥麻,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他全身都带着淡淡的红,呼出的气火热又粘稠。 眼看着公良在自己的身前站定,李伥迷醉的伸出手:“一起来吧……” 话音刚落,他“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公良认真的擦了擦手,浅色的眸子蕴含着一丝锐利。 “看来你又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善行一脸无辜,他摊开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去碰任何脏东西,他只是乖乖的站着而已。 “我有没有说过,在我没有醒来之前,不准离开我的身边。” 善行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想,随即搂住公良的脖子,笑嘻嘻的凑过去。 公良避开他的脸,目光下移,看到了善行敞开的领口。 哪怕就解开了一颗扣子,他也没忘记李伥刚刚摸进去的手。 “啧”了一声,他脸上带了一点显而易见的嫌恶。 单手按住善行的脖颈,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将善行拖了出去。 门被大力踹开,善行被推进了浴室,踉跄了几步才扶着墙站稳。 无论是之前对李伥略有些粗暴的出手还是刚刚踹门的动作,公良都没有了以前的轻描淡写。 “洗干净。”他面无表情的睨了善行一眼。 善行站在浴室门口,歪着头看他,突然从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公良是最爱干净不过了,总是将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从不让人触碰,哪怕主动去接触别人也是少之又少,甚至大多数也是隔着衣物布料。 善行随意的抓了两把头发,指尖若有若无的划过后颈。 可惜,他还以为今天能出来呢。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善行并没有关浴室门,哗哗的水声过分清晰,通过敞开的门漫出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公良就坐在浴室对面,从他的角度并不能看见善行的身体,但偶尔眼前会滑过一条结实修长的手臂,有时是半个肩膀,最清晰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点紧实的腰胯。 水声渐歇,善行就这么敞着走了出来,头发往下滴着水,身上还带着没擦净的水珠。 公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放着的衣服。 善行光着脚走过去,结实赤.裸的身体像造物主亲手雕刻的艺术品,每一处伸展的肌肉都带着恰到好处。 他离公良很近,近的公良伸手就能碰到他。 这不是公良第一次看到善行的身体,他和他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只不过他从未有过任何杂念,哪怕这具身体带着不容抗拒的诱.惑力,美的让人忍不住用目光逡巡,公良的眼神也不曾有过多余的停留。 但现在他的目光宛若实质,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善行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最先看的是善行的脖子,并不是那种柔美的纤细,而是修长又不失力量,抬起下巴的时候可以看到牵引出的线条,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看的让人口干舌燥。 然后是凹陷的锁骨,带着极为优美的弧度,这也是李伥摸过的地方,所以公良看的格外仔细,上面不曾留有一点被触碰的痕迹,连唯一沾上的味道也被水洗净。 公良的眼里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满意,他认真的看下去,结实的胸口,紧致的腰腹,流畅的人鱼线被藏在了裤子里,露出一截引人遐想的腰胯。 善行的动作放的很慢,但他还是已经穿戴整齐。 公良没意识到自己眼里露出了一丝可惜。 即使没有看到,他也能在脑海里描摹出善行的样子。 那双腿一定是笔直修长,胯部略窄,小腹平坦,没有多余的毛发,身体的每一寸都长得很好,漂亮又让人垂涎。 公良越想越认真,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加严肃。 一只手擦过他的颊边,他愣了一下回过神,绷着脸看向穿戴整齐的善行。 “红了。”善行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笑着去摸他的颧骨。 公良微微一怔,他摸上自己的脸,有些热,虽然这点温度微不可计,但就是存在了。 他向来是冰冷的,哪怕当初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也没有沾上一丝温度。 “公良。” 善行跨坐在他的腿上,搂过他的脖子在他的身上磨蹭。 他想告诉公良,他洗干净了,所以他可以抱抱了。 但公良却把他推开了。 “去给我面壁思过。” 公良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他,而是转身摸了摸心口,但又不像是发作起来疼的样子。 善行不乐意,他缠着公良不愿意走。 公良推开他,拒绝着他的触碰。 “善行,如果你不想被我用其他的方式惩罚,就去给我面壁思过。” 善行不闹了,垂下头枕着他的肩一动不动。 公良顿了一下,突然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了。 “善行,善行?” 埋着头的人不理他,连句哼哼也不愿意给。 “善行?”他放软了语气,带着点轻哄。 这回对方给了他反应,却是直接扭过头不看他。 公良沉默了一秒钟,在善行的面前摊开手。 一颗粉红色的糖。 善行立马就忘了闹别扭,拿起糖高兴的笑起来。 公良在身后幽幽的开口:“拿了我的糖就去给我面壁思过。” 善行:……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应该换个文名,好好的写个文案 但如果这样我的数据还是很差的话,我就不能用文名文案没写好来当借口了(托腮) 第30章 “成绩再好又怎么样, 没爸没妈,谁供他上学。” “不会吧,他看起来不是挺……” “你居然不知道?他是从孤儿院出来的, 当时还有个院长来这里找过他呢, 只是被他赶出去了。” “啊?那他也太没良心了吧。” “这种人成绩再好也没用,一个白眼狼能有什么出息。” 少年人的恶意最是直白,李伥低着头不想听。 他想大声告诉他们,那个被他们赞誉的孤儿院根本就是个人.贩子的窝点。 所谓的将他们养大, 不过是为了送往能获取利益的地方。 他不愿意, 所以拨打了有关部门的电话,但在中途被拦截, 回去之后遭了一顿毒打。 看着那些伙伴像货物一样被挑走,李伥就觉得浑身发凉。 谁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或许是某个偏远山村求子无果的村民, 或许是某个喜欢少年少女的富豪。 但只要有钱, 他们就是等待被挑选的商品。 他们最多只会被留到六岁,因为再大一点,懂得就多了, 也就不好威胁和操.控了。 李伥是一个例外,因为他沉默阴郁的性格一直没有人要,里面的人就留着他打杂,想让他也沾上这些脏东西, 这样他就逃不掉了。 在十岁的时候他跑了出去, 一路延着国道,他知道该通过怎样的方式求助, 所以他被警方发现了。 不过他没有家人,问他来自哪里的时候, 他只说他被人拐.卖了,他央求警.方不要把他送走,他说他想读书,想离开这里。 或许是看他一提到原来的地方就精.神失控的样子,怀疑他受了心理上的创伤,他被送到了隔壁南市的未成年保护所,而他原来待的地方被警.方列入了重点彻查对象。 不过那与他无关了。 因为优异的成绩,即使他比别人晚了几年上学,但还是通过跳级很快就追了上去。 他拼了命的学习,妄图通过这种方式去更广阔的天地。 当原来的孤儿院院长找上他的时候,他无比恐慌,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被警.方抓到,他就要中考了,学校答应会给他保送进高中的名额,他不能毁在这里。 对方不敢公然在学校下手,阴测测的威胁他绝对逃不掉。 不知道对方和校方说了什么,对方委婉的告诉他,不能让品性不端的学生列入保送名额。 李伥崩溃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上天听到了他的哀求。 周氏是学校最大的资助方,成立的公益基金已经帮助了成千上万的学子,那天是例行过来进行讲座的时间。 “听说馨月孤儿院已经被警方通报了,难道校长不知道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李伥以为听到了天使在说话。 他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小腿白皙细长,露在外面的脚背优美又有力量。 “我不知道这个院长是什么东西,但如果他和校长说了什么的话,或许校长现在去报.警提供线索,还能获得一些嘉奖。” 校长顿时慌慌张张的去落实信息。 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洁白的纸巾摊在手心:“这么大个人了还哭什么。” 李伥茫然的摸着自己的脸,泪水早就无声无息的湿了眼眶。 他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水雾,看见了这位天使的样子。 对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洁白无瑕,她涂着大红色的口红,眉眼带着些许凌厉,上挑的眼尾轻慢又高傲,披散的大波浪长发妖娆妩媚。 她像一朵带着刺的玫瑰,在那一刻扎进了李伥的心里,不疼,就是填满了他心里那块漏了风的地方,由此生根,开出了一朵新的花。 “想读书?” 他呆呆的点了点头。 对方扬起红唇笑了一下,点燃了一根烟,丝毫没有在未成年面前做好榜样的想法,挑起眉梢的模样有几分轻佻,李伥却觉得好看极了。 “好,我可以资助你上完高中。” 李伥的眼里出现了不加掩饰的狂喜。 “如果你以市状元的成绩考上南大的话,我还会一直资助你上完大学。” 他顿了一下:“为什么是南大。” 对方的目光随着手里的烟飘了出去。 “因为这是我以前的第一志愿。” 她又笑起来:“只不过没考上,只能委屈自己去附近的h大了。” h大并不比南大差,这句委屈也当不得几分真。 “小弟弟,加油啊。”她冲着李伥吐了口烟,看着他被呛的不停咳嗽的样子,笑得张扬又肆意,那声烟嗓久久的回荡在李伥的心口。 睡梦中的李伥露出了恬淡的笑容,这是他记忆深处最美好的画面,几乎从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似乎变得顺畅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 路过差点心脏一停,无论是谁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床前坐着一个女人,都不会觉得有艳遇送上门了。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索性就这么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醒了?”对方夹着一根烟,瞥过来的眼神特别像事后…… 咳…… “你在看什么。” 路过几次醒过来都发现对方看着窗外,眼里有几分虚无。 “太阳。”她轻描淡写的说。 “嗯?”他跟着看过去,太阳已经从鱼肚白翻出了整座山,现在正高高的悬挂在蔚蓝的天空上。 “什么样的,跟我说说。” 他意外的问:“你不是看到……” “灰白色,现在的一切在我的眼里都是灰白色。” 路过张开的嘴失了声,他不知道人死去之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但公良说阴阳相隔,死去的那一刻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所以原本他们眼中五彩缤纷的一切都成了寡淡的灰白色吗。 “太阳很大很圆,有点刺眼的白色,旁边晕着一点黄,天空很蓝,云很白……” “你作文一定很烂。” 路过一噎,还真他妈说对了! 他看着对方有些出神的样子,总觉得对方的身边围绕着一层淡淡的孤独感,还有一点挥散不去的阴沉。 “你……”他试探着问出声:“你为什么不回去。” “想赶我走?”对方挑起眉,低沉的烟嗓轻佻中带了丝性感。 “那倒不是。”路过咳了一声,可耻的脸红了。 他挠了挠头发,还是忍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你看起来好像心情很不好,是因为李伥吗。” 听到这个名字,对方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那双眼睛闪烁着很杂乱的情绪,但更多的是冰冷和愤怒。 路过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想问却又不敢问了。 “你如果觉得困扰那也没办法,因为在心愿完成之前我不会回去的。” 路过嘴巴比脑子快的问了一句:“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周丝转过头阴气森森的看着他:“等李伥什么时候想去死,我的心愿就完成了。” 路过一阵哑然。 他觉得周丝对李伥不是全然的恨,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带着滔天的怨气。 心里翻滚着很多疑问,抓心挠肺的难受,可他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周丝,又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 李伥病了那一次终究还是伤了底子,他精神有些萎靡,可那副浪荡的样子又一点没变。 他已经想不起来睡醒之前的事了,脑子里只有那个带他回到过去的梦。 看到公良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语气软的能酥进骨头缝里。 “当然想了,我的身体可离不开你。” “痒,痒死了,就想要哥哥来给我……” 公良自动屏蔽后面的污言秽语。 “要是哥哥有空的话不如来我的别墅玩,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哥哥了。” 李伥看到了公良,勾着眼尾给他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可惜公良不为所动。 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像是从房间里找出来的,盒子有些旧,上面还铺了一层灰,公良用一块布垫在自己的手里。 “李先生。”他叫了一声。 只是李伥正顾着邀请他所谓的“朋友”,示意他稍等。 “只要哥哥愿意来,来几个都不是问题,我家的门随时都开着。”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李伥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带了一丝粉红的艳色。 “这个我家可没有,哥哥要是能带过来,我就穿给哥哥看……” 公良觉得再听下去那些人就真的要来了,他失礼的打断了李伥的电话,将手里的盒子递到他面前:“李先生,这是在房间里找到的,我并没有打开,这好像是周小姐留下的东西。” 李伥一顿,脸上的笑迅速收敛:“你说什么。” “这是周小姐留给你的东西。” 李伥已经听不见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了,他看着面前的盒子,光从外形它简单的不像是这个别墅的东西。 但听到是周丝留给他的,意义就远变得深厚起来。 “你不用来了。”他回了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公良将盒子放在桌上,将空间留给了他。 李伥此时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堆满了的信,信封上还印有他自制的印泥。 这当然不是他写给周丝的信,因为那些东西正存放在他的房里。 那么这些就只能是周丝给他的回信了。 …… 李伥从上高一的时候就开始给周丝写信,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都比同龄人慢了许多的李伥并不太能理清自己的想法。 只是从那天开始他的梦里就有了周丝的样子。 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感激和憧憬,后来渐渐的多了些羞涩的词藻。 从十几封变成了几十封,他一次都没有送出去。 能和周丝在一起是奇迹,他将这些所谓的情书送给了周丝,并似真似假的希望对方能给他回一次信。 那时的周丝睨了他一眼,带着些嗤笑的说:“幼稚。” 李伥有些失望,却并未注意到周丝眼里的柔和。 原来周丝并不是没有给他回过信,反而认真的接受了他少年时赤诚的心意,并且笨拙的以这种方式来回应他。 可惜,这些信随着当时羞窘的周丝藏在了角落里,李伥看不到也找不到。 那些字变得朦胧又模糊,李伥连一滴泪都不敢掉,他怕自己弄脏了这些信。 整整三十五封,从他的第一封信回到了最后一封。 “阿丝……阿丝……” 他沙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叫那个不会再回来的人,佝偻的脊背弯曲在一起。 可惜不会再有人一边不耐的让他注意着凉一边轻柔的帮他盖上毯子。 李伥自虐一般的用指甲掐进手心,他用力的抠着手背,整个人在地上不停的颤抖。 “阿丝……阿丝……” 他将手指放进了嘴里,指甲被他咬烂,眼泪和鲜血混到了一起。 心脏像被腐蚀了一样痛苦,可身体却叫嚣着被填满被掌控。 心理和身体的拉扯让他胃部翻涌,弓着背不停的干呕出声。 “阿丝……救救我……救救我……” 他无助的哀嚎,身体像失控的野兽一样扭曲,可他脸上却交织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公良一脸淡然的站在门外,良久,他转身离开。 …… “我不进去了。” 周丝有些厌烦的看着面前这扇门,莫名的觉得焦躁起来。 “可是说好了……”看着那双冷然的双眼,路过没出息的把话咽了回去。 他好不容易才试着让周丝踏进这里,没想到临到门口人却反悔了。 “你进去吧。” 周丝说完就离开了,好似多看一眼都能脏了她的眼睛。 路过没有办法,来都来了,他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别墅的门没有锁,他畅通无阻的走进去,来了几次他也摸清楚了,一般这种情况就是李伥要招待他的朋友了。 只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看到什么限制级的东西,反而是公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束.口器,正在认真的看着说明书。 这画面比看到李伥和男人搞在一起时还要刺激。 莫不是这栋别墅有什么特别的魔力吗,进来的人待久了都会被那些黄色废料操.控。 不!他不接受! 路过在脑子里在各种疯狂的呐喊,脸上却一派平静,还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公良老师……” 公良腾的转过头,看着他的目光有一丝幽暗。 “你说,这是让人不能说话的东西。” 路过干笑了两声:“哈哈……可不就是让人不能说话吗。” “我以为……” 路过连忙摆手:“你以为是你以为,我以为是我以为的,和我没关系,而且……本来意思就差不多。” 公良眸色一沉。 确实差不多。 他想堵住善行的嘴,是希望他能老实一点,不要没事就嘬他的手指嚼他的头发。 可他没想把善行弄的乱七八糟,身娇体软,涕泗横流,发出像猫一样…… 公良闭了闭眼睛,一把丢掉手里的说明书,什么玩意儿! 可见,有时候说明书太详细了也不太好,尤其还是懂得举一反三的说明书。 “那个……李先生呢。”路过生硬的转换了话题,眼神飘来飘去。 “在卧室。”公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哦……”他搓了搓裤缝:“那个……善行呢。” “面壁思过。” 提到这里,公良的脸色有些发黑。 他想快点了结这里的事,因为善行开发的新知识越来越多了,他不想在一个随时随地都能找出安全.套和润滑剂的地方睡觉,更不想一早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善行跨坐在他的腰上研究毛茸茸的手铐该怎么用。 所以,今天他用手铐将善行锁在了床上,让他面对着天花板思过。 察觉到气氛有些许的诡异,路过识趣的闭紧了嘴巴。 就这么干巴巴的坐了半个小时,路过有些坐不住,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怪异的氛围。 “那个……李先生今天怎么在房间待这么久,是不是前段时间发烧还没好。” 路过只是单纯的想找点话聊,而且据他所知,李伥除了睡觉,其余的时候都是在和朋友“做游戏”。 可今天实在是太安静了。 “他已经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了。”公良连眼皮都没抬,态度很是云淡风轻。 路过却有些惊讶:“确定是他自己一个人待了两个小时,而不是和别人?” 公良回了个淡然无味的眼神。 路过心里一寒,莫名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渐渐的坐不住,抬脚往楼上走:“我去看看李先生。” 来到李伥的门前,他试探着敲了敲门:“李先生,李先生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 “李先生!” 他放大了音量,里面仍旧没有动静,他回头看向楼下的公良,对方也在看着这个方向,他姿态矜贵的坐在沙发上,却有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置身事外。 “李先生,冒犯了。”他说完这句话就用力的将门踹开。 里面昏暗无光,只有浓郁的烟味,他皱着鼻子在身前挥了挥,试探的说:“李先生?” 窗户死死的关着,连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只能借着外面的光线看清一二。 他走进去,地上是各种散乱的东西,哪怕曾经知道这间房有多少靡.乱的道具,不小心踩上去的时候还是觉得尴尬又无措。 “李先生,你……” 措不及防中看到倒在地上的李伥,他连忙走过去,却发现人没有想象中那样晕倒,而是蜷缩成一团,近乎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四周都是散落的烟头,指尖还夹着一根未燃尽的烟。 烟灰无声无息的掉落,未免烟头烫到李伥的手,路过想要帮他拿下来,却发现李伥的手背上全是坑坑洼洼的伤,上面还黏着没干的血。 他张开嘴,却发现除了一句干巴巴的“李先生”什么也说不出来。 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十封信,从放置的细致程度就能看到主人看的时候有多小心。 他没有去碰,而是蹲在地上手足无措的看着好像被掏空了灵魂的李伥。 “公良老师。”门口站着一个人,挡住了大片的光。 路过站起来,他有些不敢碰李伥,可此时又莫名的觉得自己无力去管。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通过公良静默的眼神看到了这句话。 公良退后一步,他心里有些闷,但还是走了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间的门,闭合的那一刻,他再次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的李伥。 像个被弄坏的娃娃,支离破碎的让人难过。 他深吸一口气,替换了胸腔内的浊气。 …… 两人回到了客厅,过了许久,路过才从那种压抑中回过神。 “公良老师,我今天又看到周小姐了,不过她好像不愿意过来。” 说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不好吗。”公良淡淡的看向他。 “哪里好了。”路过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难道公良老师觉得自己的床头坐着一个女鬼的感觉很好吗。 “你们不是流行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说法吗。” 路过用一种“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静静的看着他。 公良无话可说的摇了摇头:“真不懂你们人是怎么想的。” 路过:“……” 不,是你不懂男人。 更何况他还是明白“人鬼殊途”的道理的。 他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公良老师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周小姐不要待在我那里。” 待在那里也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坐在他的床头。 那种一边受到惊吓一边又忍不住惊艳的感觉都快让他神经衰弱了。 而且最近他总是梦到有个女鬼拉着他再续前缘,他都快疯了! 公良抿了下唇,无声的笑了笑:“正好,我也想再次见见周小姐。” 路过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李先生,他没事吗。” 公良平静的回了一句:“这要取决于他自己。” …… 路过住的别墅离这里不是很远,多走两步就到了,打开门的时候,周丝依旧坐在路过的床头,她好像很喜欢这个位置,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向窗外。 “周小姐。” 听到公良的声音,周丝回了头,她依旧在抽烟,那根烟好像永远都燃不尽似的。 这个时候路过才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根烟和李伥房里的烟头一模一样! “公良先生。”周丝笑着打了声招呼,她双腿交叠,一只手撑在身后,姿态慵懒的看着他们。 “不知道公良先生来找我做什么,是来报喜的吗,李伥想去死了?” 她抽着烟笑起来,妩媚的眉眼垂下了几分晦涩。 “我想再问周小姐一次,你是想复仇还是成全。” 周丝脸上的笑意化成了冰冷。 “我以为像公良先生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给人机会的。” 公良的眉眼温和又淡漠:“这不是机会,只是选择。” 周丝没说话,艳丽的脸上尽是冷漠。 第31章 周丝选择了复仇,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里冷的可怕。 路过没忍住问:“为什么。” 周丝冷冷的看向了他。 当初资助李伥对于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就像在路边随便掉了点米屑喂蚂蚁。 却没想到李伥当真以市状元的成绩考上了南大, 甚至说以他的成绩除了南大还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但他只填了第一志愿南大, 没有做任何考虑。 周丝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在即将开学之前去见了他,告诉李伥即使不选南大她也会资助他,因为但凡了解周氏基金会的人都知道, 除了学生本人不愿意再念书, 要不然都会资助到上完大学。 可李伥还是选了南大,三年过去, 李伥长大了不少,当年那个比同龄人矮了大半个头的少年也开始抽条,迟来的青春期终于开始发育。 无论是心智还是身体。 但他看向周丝的时候, 还是一样的青涩又腼腆, 唯有眼里的炙热更加明显,他说:“你说这是你没能考上的学校,所以我帮你填补这个遗憾。” 周丝愣了一下, 看着面前这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少年,那种没有任何杂质的心意是这么耀眼。 她笑了,第一次摸了摸对方的头:“好,谢谢你。” 李伥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那双看着她的双眼闪闪发亮。 周丝通常不会亲自去关注下面的资助情况, 包括资助人,李伥是唯一一个让她有些上心的人。 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她开始不由自主的关注他。 对方确实很优秀,好似之前经历的苦痛都已经离去, 童年时期的阴霾并没有在他的人生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开朗乐观,诚实上进,几乎拥有年轻人身上所有美好的一面。 这样的人自然很容易获得关注,更何况他有张绝对能够吸引目光的脸。 只不过大学几年他都没有发展任何的感情,这位优秀又有前途的年轻人总是会礼貌的拒绝他人的心意,然后和对方保持距离,绝不会产生多余的日爱昧。 这样的李伥无疑变得更受欢迎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周丝和李伥增加了来往,从受邀去学校发表演讲开始,那个总是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的青年眼睛发亮的注视着她。 大堂上千人,周丝偏偏就是一眼就看到了李伥,而对方那种专注欣喜的眼神无疑取悦了她,没有人不喜欢有人用这样专一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你就是对方值得关注的唯一。 不知道为什么,周丝放任了这种松懈,她开始和李伥频繁来往,发现这个比她小了近十岁的年轻人十分会照顾她,却又不会冒犯她的权威。 懂分寸,知进退,温柔又开朗,知道感恩却又不会过分贪婪。 带着一种内心的隐秘,在李伥大四的时候,她以权谋私的让李伥进了自己的公司实习。 只是好像对方并不受欢迎,那种青少年时期被孤立和霸凌的现象再度出现在他的身边。 周丝心疼了,她不想看到这个青年露出那样隐忍又苦涩的表情,所以她做了一件她从来都不屑于做的事。 她向青年提出了交往的要求,是要求,不是请求。 即使她没有把那些东西摆在明面上,但聪明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平等,甚至对于青年来说还带有伤自尊的意味。 可青年答应了,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我很高兴阿丝愿意相信我,之前我还很担心,我给阿丝的公司带来了麻烦,阿丝会不会讨厌我,太好了,我还能和阿丝在一起。” 李伥眼里的喜悦是真实的,周丝一直都知道对方对自己怀有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像是憧憬,但又比这更浓郁。 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从来就没有掩饰,所以周丝很确认对方所表露出的情感都是真的。 而从那之后,李伥就搬进了她的别墅,周丝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很忙,一个月内甚至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会在外面出差。 可无论回的多晚,别墅里都有一盏灯为她点亮,桌上是热好的饭菜,哪怕对方再困,也会在客厅等着她。 偶尔她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耽误了对方的前程,扼杀了对方想要的人生,可李伥总是宽抚她:“我只要能在阿丝身边就够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伥的眼里是无比炽热的光。 也是那个时候,她意外得知李伥给她写了几十封情书,从高一开始,那些没能说出去的话都藏在了那里。 周丝很惊讶,她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惦记自己这么多年,她几乎占据了对方情窦初开的整个青春期。 信里甚至说连梦里都是她的身影。 青年的感情太热烈又太真诚了,少年的心意最是珍贵,周丝有过成色最好的珍珠,有过最晶莹剔透的钻石,可也没有这颗捧到她面前的心珍贵。 她以为她获得了爱情。 可没想到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 她提前一天回家,想要给独自守在家里的小男朋友一个惊喜。 外面的门开着,她甚至欣喜又得意的以为原来对方这么想她,还没到她回家的时间也总是开着门等她。 可当她听到里面的声音时她僵住了,等她看到那个稳重又细心的年轻人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时,她全身冰冷,指尖发麻。 她从没有想过对方可以发出这么细软的声音,从没有想过对方会露出这么意乱情迷的表情,更没有想过对方会在他们曾经同床共枕的床上臣服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 难怪对方总是不太愿意和她亲密,嘴上说的珍惜原来是因为身体上的不相合。 那一刻,周丝胃部翻涌,佝偻着背吐的脸色发青。 说到这里,周丝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你们猜被我发现后,他做了什么?” 路过张了张嘴,自然是好聚好散了,不,周丝报复回去都是应该的,因为这不单单是背叛这么简单。 “他哭着求我别离开他,说他不能没有我,他是真的爱我,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周丝露出了一丝冷笑。 路过有些尴尬,这大概就是男人的谎言吧。 “然后,他把我打晕了。”周丝闭了闭眼,脸上是如狂风暴雨一般的阴冷。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被囚.禁了,他给我打了针,把我锁在床上,不让我出门不让我动,还把所有的通讯设备都砸烂了,他歇斯底里的求我不要离开他,哭着说他只是太爱我了。” 周丝的脸上出现一丝嘲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次的神情比刚才还要可怕,指尖的烟都被捏的变了形。 路过被惊的说不出话,他不敢相信那个浪荡又轻浮的李伥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一个gay对着一个女人说爱她,这份爱值得相信吗。 这也是周丝觉得无法忍受的地方。 如果李伥和她说实话,真诚的道歉取得她的原谅,或许因为残留的感情她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可李伥居然一边和男人上床一边说爱她。 真是太可笑了! …… 不过周丝仍旧没有说出她是怎么死的,她好像想起了很不好的东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郁。 路过好心的将房子留给了她,和公良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公良一路都目不斜视,如果细心发现的话,他的脚步还有些匆忙。 他绷着一张脸,莫名的有些严肃。 因为他突然想起善行已经被他在床上锁了一天了。 走进别墅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和路过打声招呼,他就脚步不停的上了楼。 路过都有些惊到了,他还从来没看过公良有着急的时候,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但这已经很让人震惊了。 公良推开门,看到完好的家具和干净的地板时他无声的松了口气。 实在是善行的劣根性太重,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没人看着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 公良走进里间,发现善行还是像他离开时那样乖巧的躺在床上,他都有些惊讶了。 心里不免有些欣慰,他走过去,怜爱的摸了摸善行的头:“今天怎么这么乖。” 善行眨巴着眼睛看他,张了张嘴:“啊!” 他饿了。 公良的眼里露出一点笑意,难得的想纵容他一次。 “想吃糖?还是……” 善行已经用眼神回答了他。 他想吃公良。 公良又笑了,这次是流于表面的嘴角上扬,他喜欢乖孩子,所以今天没有调皮的善行值得他给一次奖励。 “乖乖的不要动,我帮你解开。” 他弯下腰打开拷在床头的手铐,暗红色的长发从肩侧倾泻而下。 善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伸出舌尖将公良的头发勾进嘴里。 公良发现了他这个行为,不过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所以没有计较。 手铐被解开,他认真的翻看着善行的手腕有没有被磨破的痕迹,虽然这幅手铐的内侧包裹着一层毛茸茸,但以防万一,他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 只听到“咔擦”一声,视线翻转,公良被拷在了床上,善行正趴在他的胸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为愚蠢的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本来是想发展公良和善行的感情为主,但又不由得想把这个故事写深写好 第32章 善行俯身压了下来, 早就习惯的身体接触并没有让公良觉得有哪里不适,他甚至想和善行讲讲道理。 刚张开嘴,善行就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公良微微睁大了眼睛, 并没有任何反应,唯有眉心皱了一下。 这个时候他仍旧以为善行是饿了,不过是想要喝他的血。 直到善行的舌头伸了进来。 公良瞳孔一缩,“咔”的一声, 手铐被他用力扯断, 他张开五指卡住善行的下颌,目似沉水的看着他:“善行, 你在做什么。” 善行眼眸微眯,唇色泛着淡淡的水光:“想要……” 他坐在公良的腰上,伸出舌尖妄图向公良靠近。 公良浅色的瞳孔微微收紧, 反身一压, 善行被他牵制在身下。 “看来锁你一天还不够。” 说完,他另一只手摁住善行的后颈,善行眼眸一震, 整个人就像滩水一样软了下去。 公良顺着他后颈的异界痕摸到他亲手刻下的那几个字,善行的身体瞬间绷紧,随即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似有似无的露出一个淡笑,延着善行的脊椎往下摁, 善行恨不得缩成一团, 却被他压住手脚不能动弹。 善行颤抖着挣扎起来,脸上出现了难以忍受的神情, 不全然是痛苦,那双漆黑的眼睛也逐渐开始发散。 公良冰冷的手指轻轻一点, 善行弓起了身体,那种被桎梏的感觉牢牢地锁住了他。 这次就不是像手铐那样不痛不痒了,而是真的掌控了他的身体,善行毫无反抗之力。 公良在摸到善行的后颈椎时指尖一顿,眼中出现了一丝疑惑与讶然的神情,他收回手,善行已经瘫在床上意识涣散。 这种感觉当然算不上很好,可一个是善行,一个是公良,从根本上就决定了善行没有能力反抗。 “善行,我希望下次你不会再做出这种让我不高兴的事情。” 说完他就下床离开,掠过善行的目光有些匆忙。 他带了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乱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后才无意识的松了口气。 脑海里是最后掠过的那一眼,善行四肢无力的躺在床上,微微喘着气,领口大开,朦胧的双眼下意识的注视着他的脸。 他摁了摁心口,最近这里不舒服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他把这归咎于自己的陈年旧伤。 “公良老师。”路过的声音有些焦急:“李先生他又开始发烧了。” 公良压下心底的思绪,他走向李伥的房间,躺在地上的李伥被路过搬上了床,正在闭着眼睛不停的说胡话。 距李伥上次退烧过了三天不到,人还没恢复过来,瘦的脱了相的样子就被折腾的越加憔悴。 冷汗浸湿了他的碎发,胡乱的黏在他的额头,苍白的唇失了血色,张张合合的只呢喃着同一个名字。 “这是被梦魇住了。”他熟练的翻开医药箱。 路过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不明白李伥为什么一边不放过周丝,一边又不放过自己。 “阿丝!”李伥猛地睁开双眼。 公良正要帮他打针,李伥却掀开被子跌跌撞撞的跑下床,双眼无神的喊:“阿丝,阿丝……” 他赤着脚跑了出去,又踉里踉跄的往楼下闯。 路过连忙跟了过去,就看见李伥跟中了邪一样在客厅里徘徊,嘴里喊着:“阿丝……阿丝……” 他伸出手往吧台上的一角去摸,那里应当有一个杯子,可现在只有空气。 李伥双眼迷蒙的笑了笑,周丝最喜欢在早上的时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坐在这里,然后俯身撑着吧台,摇晃着酒杯说:“我喜欢在早上的时候喝一点葡萄酒。” “好……”他张开嘴回答了她。 “阿丝……”他慌张的四处寻找,周丝不见了。 他摇摇晃晃的四处张望,周丝换上鞋架上的高跟鞋,拿起电视柜上的一只口红补了下妆,对他说:“我要去h市见个客户,大概一个星期就会回来了,你要是闲闷就出去走走,不过上次那个学姐就不要见了,我不喜欢她。” “好……”只要你不喜欢,我就不见。 他看向桌上的花瓶,缓慢的走了过去。 “嗯?爱的宣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小姑娘的浪漫。”周丝笑的愉悦,伸手捏起一朵紫蔷薇,闭着眼嗅了嗅花香。 李伥腼腆的笑了笑,他捏着衣摆,每次周丝打趣他的时候,他都会害羞又无措,但更多的是欢喜。 路过惊悚的看着李伥反常的行为,指着他说不出话。 “他他他……这……” “魔怔了。”公良神色平静的看着李伥,又说:“紫蔷薇,还有禁锢的爱。” 路过张大了嘴巴,看了眼公良,再看向李伥,而这个时候的李伥已经跪在地毯上,神色爱惜的抱着桌上的花瓶。 只是里面的紫色蔷薇已经变成了娇艳的大丽花。 路过的心里很复杂,看着这个样子的李伥他心里有些堵,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公良老师,真的要杀了李伥帮周小姐复仇吗。” 公良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他了。” 路过一怔,茫然的说:“周小姐的心愿不就是……” ——“等李伥什么时候想去死,我的心愿就完成了。” 路过浑身一震,他猛地反应过来,周丝并不是想让李伥死,而是要让他生不如死。 之前认为周丝不恨李伥的他错了,恐怕不是不恨,而是恨到了极致。 李伥到底在囚.禁周丝的时间里对她做了什么。 他侧头看向公良,却发现他的双眼始终清澈又淡然,带着一种早就看透的沉静。 路过翻腾的心重新安定下来,不管李伥曾经和周丝发生过什么,他始终相信公良。 “阿丝……阿丝……” 李伥抱着花瓶喃喃自语,突然看着怀里的大丽花,整个人都出现了巨大的反应。 “不是……不是的!”他猛地砸碎了花瓶,眼里出现了厌恶又排斥的情绪,他走过去,脚底被碎玻璃划伤,鲜红的血染红了地毯。 “公良老师……”路过紧皱着眉头,再这样下去,李伥恐怕会出现精神错乱,不,他现在已经精神错乱了。 公良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空洞茫然的李伥突然看到了他,那双无神的双眼也有了聚焦。 他突然露出一个笑,笑得撩人又轻佻:“公良医生啊。” 现在的李伥好像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公良医生,我身上好痛,不……是好痒,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他摸着脖子露出一丝浅薄的艳色,无意识的举动带着勾人的味道。 身体的亏空让他站不稳,踩过一块碎玻璃,他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脚底的血让他有些茫然:“怎么了……” 好不容易有了光彩的双眼又开始涣散,他没了动作,嘴里又开始叫着:“阿丝……阿丝……” 公良无声的叹了口气,伸出手点了点从翻倒的花瓶里溢出的水,指尖一弹,一滴透明的水珠打进了李伥的眉心。 李伥猛地一怔,他失了神,随即缓慢的转动着脖子,看着打翻的花瓶,地上的碎玻璃,还有狼狈不堪的自己。 “公良医生。”魔怔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 路过无声的松了口气:“李先生,你还好吧。” “嘶……”李伥倒吸一口凉气,脚上的剧痛让他白了脸。 “不好意思,请问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路过看了公良一眼,公良转身去拿药箱,他将李伥扶到了沙发上。 最后伤口是路过帮李伥处理的,因为路过觉得蹲在地上给李伥的脚上药的公良怎么想怎么违和。 可能在他的心里,公良的形象已经变得神圣又高大了吧。 “李先生,你又开始发烧了,这段时间你最好还是不要情绪太过激动,也……也不要在做那种事了。” 路过听得多了,自己都能劝李伥几句。 只是也不知道李伥有没有听进去,他垂着头静默不语。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哑着嗓子说:“我见到阿丝了。” 路过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他看了李伥一眼,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她恨我,应该的……”李伥自己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路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李先生,当初你和周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李伥已经冷静下来,所以当他回忆以前的时候那些记忆就格外的清晰。 …… 因为幼年的经历和身体上遭受的苦难,李伥伤了底子,各方面的发育都比同龄人慢。 很多男生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开始抽条,身体上的发育也已经觉醒,心智上也慢慢有了懵懂的青春期。 可李伥还处在云里雾里的阶段,比其他人矮了半个头的模样在其他人眼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拼了命的学习,脑子里根本就装不下任何东西,只是偶尔会在夜里梦到周丝,对方如天神降临一样将他拉出困境,那双红色的唇瓣和上挑的眼尾牢牢的刻在他的心里。 不过他尚且不明白这是什么,只听别人说念念不忘的是梦中情人,甚至有些男生会在起床的时候去洗裤子,然后插科打诨的说着青春期的玩笑。 李伥没有早上去洗裤子的烦恼,只是听到那些话,他会忍不住想,周丝就是他的梦中情人吧,所以才那么容易就牵动他的心。 于是他开始写那些笨拙的情书,每到下笔时回忆起和周丝的初见,他的心里都无比火热。 真正开始发育是在高二下学期,他腾腾腾的像拔苗一样开始长高,少年人的轮廓渐渐褪去了一点稚嫩,变得青涩,舒展开的眉眼带了点清秀俊逸,整个人像生长的青松一样夺目。 事情发生在高三那一年。 他在拥挤的地铁上被人猥.亵了,他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通过紧贴的身体,他知道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对方用身躯牢牢地锁住他,男性的荷尔蒙钻入他的鼻尖,那只粗糙干燥的手与他的皮肤相贴。 他恍惚又不安,等下了地铁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慌里慌张的跑回宿舍换了裤子,无声的哭了出来。 也就是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有了梦.遗,却不是所谓的“梦中情人”,而是一个看不清样子的男人。 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他不一样了。 他更加不要命的学习,他害怕自己会因此堕入一个更加可怕的深渊,所以他不停的去想周丝,想她的样子,想她的笑,甚至去想她当时抽的烟,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拯救自己。 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他以市状元的成绩考上了南大,还与周丝重新建立了联系,这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而他也重新变成努力上进的样子,他能感觉到周丝对他的不一样,甚至他自己也沉迷在和周丝若即若离的情愫中。 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了,他知道,哪怕他不愿意承认。 在白天的时候,他是那个稳重又有礼貌的学长,受学弟学妹的追崇,是老师眼里值得信赖的好学生,可一旦到了晚上,可怕的欲.望会将他吞噬,让他沉浸在快.感的漩涡中,那时的他会在脑海里把周丝压在心底的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形形色色的男人。 不过他一直隐藏的很好,哪怕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同.性.恋,可他仍旧觉得他的心里只有周丝,因为周丝是不一样的,那是他赖以生存的信仰,是拯救他的神明。 一切都在稳步发展,直到大二下学期他和一个学长发生了关系。 对方把他锁在社团的活动室里,笑着说:“我早就看出了你的身体敏感的不行,亏你一天天还装的人模狗样,夜里的时候不好受吧,是不是有时候见到男人就忍不住啊。” 在对方碰他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对方在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一边因为身体的臣.服他无法拒绝那个学长,一边他的心里仍旧想着周丝,因为对方在他心里的地位无法撼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 可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无穷无尽不知满.足,这种感觉让他既害怕又兴奋,或许对方看出了他的本质,所以带他去了一个俱乐部。 从此,他踏上了不归路。 说到这里,李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嘲弄的表情:“阿丝以为是她公司的人不接纳我,所以我每次去上班的时候才总是不安,其实并不是的,是因为阿丝的公司有那个俱乐部的人,而我和对方上过床。” 他害怕周丝知道,担心自己不堪的一面以这种方式展露在对方面前,所以他才借口要离开那里。 只是没想到这换来了意料之外的结果,周丝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他心里有多狂喜,他以为是上天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哀求。 而他也决定好好的和周丝在一起,甚至还幻想着和周丝组成家庭。 可事情远没有这么容易,每当他下定决心告别过去的时候,身体的渴.望总能再次让他陷进去。 就在这种身体和心理的拉扯中,他无法自控的越陷越深,甚至抱着一种可怕的侥幸心理,他在试探的边缘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知满足,直到被周丝发现。 李伥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焦虑的捏着手指,声音开始变得惊慌失措:“我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他抬起头,哀求的看着路过:“我不能离开她,不能没有她,可阿丝要和我分手,她要和我分手!” 这么多年的支撑,周丝早就成了他的精神支柱,他已经脏了,可周丝是他心里唯一的一片净土,他无法想象失去周丝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像块破布一样烂在泥沼里。 他曾经在俱乐部看见过一个年轻的男孩,对方被几个男人围在一起玩.弄,四周是叫好戏谑的人群,可那个男孩没有任何的羞耻心,他沉迷其中,像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 那副可怕的画面让他觉得恐慌,他害怕他有一天也会变成那副模样,在欲.望中迷失自己,变成一个任人践踏的破布娃娃。 “所以我把阿丝关了起来。”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空洞的笑容。 路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他没想到,之后的李伥还能做出更出格的事。 周丝是一个骄傲的人,她见过世上的黑暗,却站立在顶端,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被锁在床上。 起先周丝的反抗意识很强烈,她挣扎着让李伥放开自己,冷静的告诉他念着以往的感情会放过他,还试图通过各种方式离开。 可李伥发了疯的切断了所有和外界的联系。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周丝都因为安眠药不停的陷入昏睡。 后来周丝就麻木了,她对李伥展开了冷暴力,并且以绝食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只是这根本没有一点效果。 而李伥因为得不到她的回应后反而变得更加疯狂了。 他整天都在歇斯底里的发疯呕吼,然后再哭着求她,周而复始,一直到有一天,李伥居然强迫周丝看他和一个男人上床的样子。 并且用那副沉迷的表情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周丝的脸色由青转白,当下就吐了,只是长时间的绝食让她胃部绞动只能干呕。 不过这并没有让李伥收敛,反而更大的刺激了他。 那一天,李伥带回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无意中知道了这里关着一个美艳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周丝,所以在弄昏了李伥之后,他打开了周丝的房门…… 等李伥醒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而周丝死了。 李伥站在这间封存了许久的房间,凄笑着说:“就在那里,她穿着她最喜欢的一件睡袍。” 吊死在了这顶精致的吊灯上。 自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间房,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想将里面的一切都保持成原样,他不敢进来,是怕自己的一个呼吸都能将这里弄脏。 这间房因为长时间没有打开,里面充斥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灰,那条撕烂的床单还挂在吊灯上,杂乱的床铺可以看见当时挣扎的痕迹,手铐已经损坏,冰冷的拷在床头。 路过心底生寒,胃部不停的翻涌挤压着心脏,他嗓音艰涩的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周氏集团就没有一点风声吗。” 李伥冰冷的看着他:“阿丝对我并不设防。” 所以他能轻而易举的接触到周丝对公司下达指令的内部文件。 而周丝小半个月不出现在公司并不算什么。 路过一阵哑然,垂到身侧的手指因为发麻不停的颤抖。 谁也没想到那个用青春堆积在事业上的女人,会在三十多岁那一年遇见她自以为的爱情,从此杀伐果断的保护层露出了绵软的真心,就此万劫不复。 公良摩挲着指尖的尘埃,他能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甚至透过腐朽的空气能感受到当时周丝的绝望。 谁也没想到周丝是自.杀。 她有自己的骄傲,从不曾为人低下高贵的头颅,对李伥的爱意让她被困在了这里,可当那个男人闯进来的时候,周丝这个人就已经粉碎了。 “阿丝……对不起……” 李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一天的画面再次重现,他失神的看着前方,精神和心理都再度处在崩溃的边缘。 “阿丝……阿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痛苦让他摇摇欲坠,他膝行着扑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瘦削的脊背支起突出的骨节。 此刻的李伥就像个病入膏肓的人,双脚的血被他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他艰难的往前爬,仿佛前面就是周丝所在的净土。 “周小姐,其实你的心愿早就完成了。” 公良转过身平静的看着门外的周丝。 从周丝死亡的那一刻,李伥就已经陷入了生不如死的漩涡中。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点点收尾,后面就是路过的故事了 第33章 李伥被送到了医院, 经过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鉴定,他的情况很糟糕。 路过看着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样坐在病床上的李伥,不知道是该可怜他还是愤恨他。 李伥的底子被掏空, 短短几天他就形如枯槁, 苍白的样子仿佛风都能将他吹倒。 他愣愣的低着头,从送进医院开始,他就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还沉浸在他不愿脱离的梦里。 路过看着身边的公良走了进去, 想了想, 也跟在了身后。 “李先生,你还好吗。” 李伥缓慢的转动着脖子, 略有些迟钝的看向公良,扯开一个僵硬的笑说:“公良医生,阿丝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公良露出一个略有些凉薄的浅笑:“李先生, 你不是很清楚吗, 周小姐已经死了啊,你亲手收的尸。” 李伥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前方, 呢喃着说:“对,阿丝已经死了,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路过皱紧了眉, 生怕李伥又突然发疯。 只是他好像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 瘦削的背弯了下来,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生气一样苍白, 连发丝都变的干枯,路过甚至能看见里面参杂的几根白发。 “好像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 老天就在和我开玩笑。” 李伥闭上眼睛,笑得有些凄凉。 无论是幼年还是青春期,哪怕现在步入了青年,李伥这短短的二十多年都在不停的跌倒爬起,每当他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他输在了人生这条路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他这样问自己。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周丝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只是李伥听不到,即使他听到了,一切也都晚了。 路过心里堵的厉害,不想再看下去,侧过头问公良:“公良老师,周小姐的复仇还要继续下去吗。” “不用了。” 自周丝死亡的那刻,李伥的报应就已经开始了。 而李伥的结局不是他决定的,也不是别人决定的,在于李伥自己怎么选择。 他们默默的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刻,听到里面一道沙哑的声音说:“我累了。” 公良垂下眼,李伥的结局出来了。 “多谢公良先生。”周丝郑重的向公良道了谢。 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念了,甚至回首望去,她这一辈子活像个笑话。 扯了扯嘴角,她笑不出来,却也不会哭,周遭压抑到极致的情绪浓郁的像一层解不开的雾。 她猛地吸了一口烟,呆呆的看着升腾的烟圈,过了许久,她才像是想透了一样,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卸了下来。 嘴角的笑看起来还是让人不太好过,却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周小姐,你要走了吗。”路过看着她问了一句。 周丝捻了捻手里的烟,挑着眼尾说:“不然呢,死都死了,还留在这干什么。” 她抬起下巴嗤笑一声,飞扬的眉眼尽显冷傲。 路过张了张嘴:“也是……周小姐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周丝挑起眉,忽然捏着烟凑近他,眨着眼睛说:“小朋友可要等着我,十八年后我会来找你的。” “啊?”路过被吓了一跳,愣愣的忘了反应。 周丝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的离开了。 过了许久,路过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第一次有女人对他说这种话,虽然是个女鬼,但也怪不好意思的。 “她骗你的。”公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 “我怕你不知道。” 路过:“……” 他知道!所以不用这么好心的提醒他! “走吧。”公良留下一个眼神就从医院大步离开,路过连忙跟在身后:“去哪?” ……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面前花里胡哨的俱乐部,好像生怕别人以为这里是什么正经地方一样,那发着光的灯牌一闪一闪,里面的字都扭出了好几个弧度。 “公良老师……”他总不会以为对方是突然对这个地方感兴趣了。 公良没说话,现在接近傍晚,因为秋天入夜比较早,已经朦朦胧胧的出现了月色。 两人站在靠近巷子的地方,这里背着路灯的光,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怎么看都是适合下黑手的好地方。 路过还想再问,可看着公良没什么表情却就是能感觉到一丝压力的面孔,他默默的没说话。 没有站多久,他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摇摇晃晃的往这里走,只是经过他们的时候,公良站了出来,露出一个笑容说:“先生,方便聊一聊吗。” 对方看着公良的脸,实实在在的愣了好几秒,随即两眼放光的说:“好啊,你要聊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浑浊的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 “这里不太方便。”公良看了眼隔壁的俱乐部,里面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 “那好说,不如……就去巷子里聊?” 男人显然也等不及了,连找个旅馆的意思都没有,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公良身后的巷子口。 “好啊。”公良答应了。 然后路过就看到那个男人跟着公良走了进去,对方好像看不见他一样,眼里只有公良修长的背影。 暮色沉沉,路灯融进了夜里。 没多久,路过神情恍惚的走了出来,公良将卷在手上的外套还给了他。 “回去吧。” 公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神情比之前放松不少。 路过咽了咽口水,他从来不知道公良打人的时候,可以这么冷静,又可以这么狠。 简直是把暴力美学展现的彻彻底底。 看着公良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拳拳到肉,不知道为什么,他腿软了。 “公良老师,那个人……” “可能会死吧。” 公良不以为意的拿出纸巾擦了擦手,路过嘴角微抽,这是连他的外套也嫌弃吧。 “他……” 公良看了他一眼,他识趣的不再说话。 李伥和周丝的恩怨他们无从插手,可那个男人才是真正致周丝死亡的导火线。 只是他总觉得这几天的公良不太平静,隐隐的还有些暴躁。 要不然也不会选择亲自堵在这里只为将人揍一顿发.泄。 “等……”路过突然出声,惊讶的看着前面的人,只是不用他说,对方已经过来了。 “善行。” 听到公良的声音,路过就知道完了,这不是一般的生气啊。 “啊……”善行发出了一道模糊的声音,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张开双手就想抱住公良,却被公良一只手抵住了胸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公良的目光有些下沉,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善行刚刚是从俱乐部走出来的。 “找你……”善行说着又舔了舔唇,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饿。” 话刚说完,俱乐部就传来几声尖叫,几个人惊慌失措的往外跑,还有好几个年轻男人连衣服都没穿。 “死人了,死人了!” 公良浅色的眸子微微一缩,逐渐晕成了白色。 “不好吃。”善行委屈的摸了摸肚子,突然伸出舌头向公良舔了过去。 公良还没反应过来,善行已经延着他的嘴角舔了一口。 路过眼睛一瞪,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啪!” 善行委屈巴巴的揉着自己的头,公良抬起手,盯着他看了许久,到底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算了,善行一个蠢货能懂什么呢。 公良转身离开,不远处已经听到了警笛声,巷子里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很快也会被发现,至于是死是活就看天想不想收他了。 善行连忙跟过去,很是自然的扑在公良的背上,像个大型挂件一样被公良拖着走。 他搂着公良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又嫌这样比较费力,长腿一挂圈上公良的腰,自给自足的趴在了公良的背上。 公良脚步微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弯了下腰,听到身后的打嗝声,他闭了闭眼,浅色的眸子逐渐回暖,两手纵容的勾住善行的腿,将他背了起来。 路过跟在身后,看着路灯下两个亲密的身影,微微一愣。 虽说以前他也总以为公良和善行的关系不一般,可又更像一个牵制着另一个,嗯……就像他同学和他同学家里养的狗,不像现在,好似真的像普通的情人一样。 他弯起唇笑了一下,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公良老师,等等我。” 趴在公良背上的善行立马扭过头,对着他恶狠狠的呲了呲牙。 路过一顿,偷偷摸摸的竖起了中指,见善行没什么反应,他理直气壮的抬起了下巴。 善行歪着头好奇的打量他,良久,转过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路过的心里一个咯噔,完了,他不会把善行教坏了吧。 好的不灵坏的灵。 善行转过头得意的笑了一下,对着他竖起了两根中指。 路过:“……” 学得真快,还懂得双倍奉还了。 他木着一张脸默默的扭过了头,善行以为他在无视他,两根中指竖的更直了。 路过避开那两根压迫性的中指,加快脚步走到了公良的身边。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来,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公良老师,医院那边说李先生过世了。” 公良的神色没有一丝的波动:“嗯。” 路过抿了抿唇,将众多的疑问咽了回去。 不管李伥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是心理的原因,他已经死了,而这个结局也是他自己选的。 …… 走出了很长一段路,已经快到公良的花店了,公良突然转过头问他:“你之前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路过脚步一停,愣了一下说:“是。” 公良对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要收拾铺盖卷回老家了,嗯……所以我们后天见 另外,祝大家新的一周工作日快乐啊! 第34章 不知道为什么, 一想到公良的那个笑容,路过就觉得瘆得慌。 现在天已经黑了,路过暂时不想回别墅区, 打算找个酒店凑合一晚上,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这个点应该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街道却意外的冷清。 他看了眼时间,是十点不错, 可周围怎么看都像是到了凌晨三点的样子。 秋风一吹, 他忍不住抖了抖,默默加快了脚步。 “你好, 我要一间大床房。” 这家酒店看着不错,进去后也是明亮干净,让围绕在路过身上的那种阴凉感消散不少。 他率先进浴室洗了个澡, 半开的窗户随着一点一点的力道拉开, 一个通红的小角探了进来,接着是一大片红色。 浴室被热气蒸腾的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路过闭着眼睛站在水下冲洗, 短发被他顺在脑后,俊气的脸庞完整的露了出来。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免叹了口气。 真他妈帅! 红盖头颤颤巍巍的从窗户外爬了进来,乍一看到光溜溜的身体,惊得整块盖头都飞了起来, 四个边角都在凌乱的颤动。 “嗯?”路过猛地回过头, 眼睑上挂着水珠,他眨了下眼, 什么都没看到。 藏在浴巾后的红盖头心有余悸的抖了抖,如果不是它本身的颜色, 恐怕现在都要烧起来了。 它缓了缓,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角,路过已经关了花洒,红盖头刚看见一点东西,一只手就伸了过来,连带着红盖头一起被抓了过去。 路过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这浴袍两面的手感怎么不一样。 不过刚洗完澡,疲乏感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他眯着眼有些昏昏欲睡,顺手就将浴袍缠在了身上。 红盖头还没反应过来,入眼就是两个白花花的屁股蛋子,当下就刺激的它浑身一抖,然后没出息的昏了过去。 …… 公良一手撑着额角,修长的指尖抵在唇边,他看着外面晴朗的天色,目光侧移,落到了善行身上。 或许是前几天的几个生魂将他喂饱了不少,善行看着不再像之前那样混沌,偶尔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渗人的幽暗。 “善行。”他极轻的喃了一声,善行却迅速的回过头,直直地看向他。 公良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显然是对善行的反应而感到愉悦。 “来。”他招了招手。 善行丢下手里的东西,这是他的新玩具,从俱乐部带出来的,公良看没什么特别的就随他了,善行这几天倒是爱不释手,几乎就没离开过,但这显然还是不足公良有诱惑力。 他抱着公良的腰埋进他的胸口蹭了蹭,善行只要一靠近公良,就绝不会和他保持距离。 路过曾经还开过玩笑说善行是不是有皮肤饥渴症。 公良笑了笑,不过想想,路过好像是有几天没来了。 他垂下眼睑,低头看着善行正津津有味的嚼着自己的头发,眉稍微扬,他抬手摸到了善行的颈后。 善行一颤,抬起眼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别动。”他顺着善行的颈椎按了按,善行微微发着抖,却还是乖顺的并不反抗,甚至低下了头。 公良眸色一沉,他总觉得善行的身体里藏着什么东西。 “嗯……”善行一声口申吟将公良唤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按的有些深了。 因为这里刻下了他的名字,所以对于善行来说,这里就是他的禁地,难免脆弱又敏感。 善行蹙着眉心,眼眸微眯,微张的唇让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 公良安静的看着,不免想起李伥看向善行的眼神。 那是一种迷醉又欲罢不能的眼神,缠.绵的好似要化成一滩水。 公良的手抚过善行的下颌,几乎是瞬间就被善行叼进了嘴里。 善行吮着他的指尖,柔软的舌尖在上面轻轻扫过,接着就按耐不住的含的更深。 看着善行那双迷蒙的漆黑瞳孔,他忍不住点了点善行的上颚,看着他身体微微一震,那双微眯的眼睛睁开,很快又眯的更沉。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公良笑了,毫不留情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带出了一丝和善行相连的口水。 善行还伸出舌尖依依不舍的挽留他,但显然他的兴致已经到此为止了。 而公良也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善行是一个男人,一个足够引起他人欲.望的男人,英俊的脸庞,结实的体魄,完美的身形,和那朵只知道刨坑的食人花一样却也不一样了。 “公良老师。” 路过恹恹的走进花店,抬起眼皮打了声招呼。 那副眼皮青黑,萎靡不振的样子活像被女妖怪吸干了精气。 路过放下东西就撑着下巴坐在门口发呆,这是他上班时的基本状态,因为白天的时候,这里通常不会有人来,只是今天这呆却发的有些不在状态,仔细看的话,不止眼神没聚焦,甚至空的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 这反常的样子不止是公良,连善行都多看了两眼。 他歪着头打量着路过那副失了魂的样子,捡起地上的花丢了过去,路过连动都没动,像个入了定的石像。 想了想,他拿起屁股下的小马扎…… “咳……”公良及时出声制止了他,要是这一板凳下去,路过可就真的要升天了。 “路过,把这些花收一下。” 路过……路过没动,依旧呆呆的看着前方出神。 公良敲了敲桌面:“路过。” 路过浑身一抖,这才回过神,转过头应了一声。 只是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却显示他还在神游天外。 “把那些花收一下。” 他指向地上那一大束被纸包住的花,露出的一小朵花瓣仿佛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哦。”路过呆呆的应了一声,拖着脚步走过去,却差点撞上坐在小马扎上的善行。 路过嘴上应了,脑子还没清醒,前面的路走不通,他也不知道拐弯,只直直地闷头往前闯。 善行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然后掏向屁股下的小马扎…… 路过默默的拐了个弯,并加快了脚步。 善行盯着他看了两眼,重新坐了回去。 公良看得眼含笑意,撑着下巴连嘴角都弯了起来,直到看到善行绷着一张脸对路过的背影竖起了中指,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善行!”这一声有些大,直接把路过都吓的回了神。 他茫然的愣了一下,看到公良大步向善行走近,而善行那根中指还竖的笔直笔直。 “善行,你从哪学来的坏东西。” 公良看的眉心直跳,抓着善行的手将他扯了过来。 善行理直气壮的指向路过,路过……路过目不斜视,重新变成那副双目无神的样子,一滴冷汗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落。 “哦?”公良眯了眯眼。 路过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立马丢掉手里的剪刀大喊:“我是冤枉的啊……”说着,他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谁知道他好的不学偏学这个。” 公良哼笑一声,路过莫名的觉得压力有些大。 善行在身后得意的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中指,路过瞪大了眼睛,指着他说不出话。 公良眼尾一瞟,善行立马老实了。 “哼,欺软怕硬。”路过不服气的哼哼了两声。 “看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想必你还可以多坚持几天。” 公良挑起眉梢轻轻一笑,说完就拉着善行离开,看样子私底下还要再教育一顿。 路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起这几天做的梦,他连忙惊恐的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救人如救火啊! 善行乖乖的跟在公良的身后,两只手像犯人一样被公良抓在手里。 两人的手差不多大,甚至公良的还要更纤细秀气一些,只要善行轻轻一挣就能挣脱,可他不但不挣,反而勾着公良的手指抓的更紧了一点。 公良察觉到他的动作,眉眼微动,虽没说什么,抿起的嘴角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善行得寸进尺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到了无人造访的巷子深处,公良松开善行,善行还在默默的期待公良会怎么教育自己,就见公良划开了手心,在他震动的眼眸中摁住了他的后颈。 善行瞳孔一缩,一股蓬勃的力量自他的身体爆发,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还是一样漆黑的瞳孔,却又与之前不尽相同。 若说之前善行的眼睛黑的像找不到杂质的琉璃珠,那么现在就是暗无天日的深渊,带着无尽的邪恶。 “公良……”善行嘴角微勾,拖长了语调叫他的名字,慵懒又邪肆。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公良将手背到身后,手心的伤口已经不见一丝痕迹。 “哦?”善行眼尾微扬,挑起公良的长发,散漫的说:“做什么。” “到时就知道了,我希望那时候你能控制好自己。” 公良眼眸平静,看着善行的脸不带任何杂念。 善行埋进公良的肩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公良没动,眼神却柔和不少。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当初在异界……你为什么不反抗我在你身上刻下名字。”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来说,名字就不单单是一个称呼这么简单了,甚者,那是一个无法破解的咒。 善行偏过头,柔软的唇若有若无的碰到公良的颈侧:“因为,你是公良善行啊。” 公良眼眸微震:“什么意思。” 善行低笑不语。 “你和我……”公良话没说出来,因为善行舔上了他的脖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明天恢复过来,我再慢慢追上日六的脚步 第35章 公良眉心微蹙, 却没有推开善行。 只听到“哐当”一声,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地上的棍子咕噜噜滚了两圈, 对上公良的目光后, 那个年轻的小保安支支吾吾的说:“那……那什么,最近这里聚众斗殴比较严重,你……你们还是注意一下场合。” 说着,小保安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看了公良一眼:“如果你们等不及的话, 马路对面就是酒店……” 话一出, 饶是公良都觉得面皮有些发热。 倒是善行从公良的颈侧抬起头,对着小保安咧了咧嘴, 漆黑的瞳孔闪过一道锐利的暗光。 小保安当下就动弹不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浑身一抖, 猛地醒过神。 而巷子深处的那两个男人已经走了出来, 他呆了一下,之前那个与他对视的男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且对上他温和的笑脸, 便觉心里一阵暖热。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离开。”对方礼貌的点头致歉。 而那个高大的短发男人则阴测测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骇人的邪笑,只是很快对方又回过头,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转瞬即逝, 快的像是错觉。 只见那个长发男人摁着他的后颈,之前还极具压迫感的人立马就乖顺的靠向对方的肩, 还讨好的蹭了蹭。 小保安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挪动了双腿,风一吹, 他后背一阵发凉,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那个人的气势可真强。 想到两人相处的样子和那个短发男人突变的气质,他不禁想起一个叫什么s什么的情趣。 小保安的脸腾的就红了,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玩的还挺刺激的。 不过,那两个人长得可真好看。 …… 善行又变成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没问出口的话也不了了之。 公良摩挲着善行后颈的名字,说来他当时刻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那时,他被关在笼子里,唯一的乐子便是院子里的那朵食人花,对方又大又笨重,偏偏还很傻,明知道自己的个头大,还非要从窗户口挤进去看他,结果就是胖嘟嘟的花骨朵卡在窗户框里,等那位镇守在异界的印先生回来发现窗户坏了之后,又是好一顿教训。 而对方脑袋大却不装东西,第二天就乐呵呵的忘了前天的事,一蹦一跳的在院子里挖坑,只因为他说地里有宝贝,种进去就能长得更大,结果被那位印先生发现地里的白菜全被糟蹋之后,又是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一直到他走的那天,他也没想过自己还有离开的机会。 那位印先生对他说:“若想愈合你心口的伤和获得自由,便去赎罪吧。” 他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答应判生看管你几百年,上天有好生之德,总归是你的造化到了。” 他总觉得对方让他走的另一层意思,是怕他唆使那朵傻乎乎的食人花把他院子里的白菜全给撬了。 就这样,他毫无预兆的离开了,若说心里有什么牵引,大概就是那朵食人花值得他回一次头。 而那个蠢东西以为他不知道,偷偷摸摸却又光明正大的跟了他一路,每当以为他要发现的时候,就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却不知道在一望无际的荒芜中,对方那颗从土里露出的大脑袋有多显眼。 真是蠢死了。 他扬起嘴角走到了出口。 那一刻,不知道心里涌动着什么思绪,他停下脚步回了头。 而对方没来得及藏,被吓的蹦了好一会儿,然后当着他的面挖了个坑,把脑袋埋了进去。 他蹲下来,看着对方傻乎乎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对方的大脑袋埋的更深了。 而公良向来是个坦然的人,他笑着说:“我有些舍不得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成为我的东西,好吗。” 土坑动了动,那颗大脑袋小心翼翼的露了出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公良摸着它的头笑得眉眼弯弯。 下一刻,指尖溢出一颗豆大的血珠,落字的时候他顿了顿,随即一笔一划的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方抬起头,眨巴着豆大的眼睛看着他。 公良眼眸微弯,温和的说:“善行,善行,你就叫善行吧。” 我取其姓,赐予你名,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公良低下头看到赖在自己身上正吧唧吧唧吃着手指的善行,没忍住笑了笑。 “好歹也是三毒之一,另外两个凶的能把天捅破,怎么你整天不是吃就是玩。” 善行听懂了他的话,对着他的手指嗷呜一口咬了下去,呲着牙的样子凶的不得了,可等落下去的时候,虎牙一收,小心翼翼的嘬了几口。 公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黄澄澄的水果糖。 善行眼睛一亮,捧着他的手看了看糖,又看了看他被嘬的亮晶晶的手指,第一次陷入了为难。 公良眸色微缓,善行来的意外,却又并不突然,他总觉得自己的罪就在善行身上。 看了好一会儿,善行还在他的手指和糖之间做取舍,公良眼尾微挑,将糖放进了自己嘴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居然在他和糖之间犹豫了,真是该罚。 善行眉心一动,突然凑过来堵住了他的嘴,舌尖一勾就将他嘴里的糖勾了过去。 他措不及防中愣了一下,看着善行眯着眼将糖咬的嘎吱作响的样子,嘴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甜味。 心口一动,他不禁有些失笑,罢了,不过是个糖而已。 …… 另一边的路过又陷入了梦里,梦里是一大片喜庆的红色,他穿着古时候的喜服,正在和一个盖着红盖头的人拜堂。 跨过火盆,迈进门槛,入眼就是正中央一个大大的喜字,四周一片暗沉,唯有案桌上两根红烛闪着摇曳的光,周围寂静无声,突然烛光一晃,路过冒出一身的冷汗。 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宾客竟然全都是惨白无色的纸人。 他们偏着头,挂着诡异的僵笑,死气沉沉的看着他。 路过悚然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冷汗。 他舒出一口气,抖着手开了灯,明亮驱散了黑暗,他这才觉得好受不少。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尤其是那天从酒店回来之后,这个梦就做的越来越频繁,现在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阴气森森的喜堂。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精神受到高度挤压,连带着他的身体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而且奇怪的是,他那天隐约记得自己是围着浴巾睡的,可等他醒过来之后自己身上只有一层被子,里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而那件浴巾则好好的挂在浴室里。 他以为是那几天因为李伥的事有些心力不足,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可这几天奇怪的梦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件事,甚至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要说以前他好歹是个社会主义接班人,这么唯心的事他是不会信的,可跟在公良的身边越久,那些奇怪的东西就越不能随意对待。 看了眼时间,五点还很早,但路过是怎么都不会再睡了。 …… 他有些没精神的去了学校,照例参加了社团活动,等他出现在篮球场的时候,观众席上发出一阵小声的欢呼。 上面坐的全是女孩子,里面起码有二分之一都是冲着路过来的。 路过算不上校草,但也是阳光帅气,而且他为人又热心肠,十分好相处,谁都能跟他说上两句话,更别说他前段时间开进学校的车,那妥妥就是个品质上乘的高富帅,也难怪学校里那些女孩子对他动心了。 不过路过有这么好的条件,却是个死不开窍的,他可以在聚会后打车送女孩子回家,却在女孩子邀请他进门的时候比对方还惊恐,那样子活像对方要对他做什么。 用他朋友的话来说,路过直的连钳子都掰不弯,可能还会被反力道震伤。 不过今天的路过却有些不在状态,放了好几个球,打了几场就有些不行了。 丢下篮球的小卷毛凑到他身边仔细的看着他,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路过被看的直起鸡皮疙瘩,一脸警惕的说:“干什么,你喜欢我。” 小卷毛认真的点了点头:“父爱如山,怎么能用喜欢这么肤浅的词。” 路过当下就卡着他的脖子教了教他做人的道理。 小卷毛嗷嗷叫唤,却还是扯着嗓子喊:“你不对劲!” 路过懒得看他:“哪里不对劲。” “你最近晚上是不是很忙。” 路过想了想,天天在梦里拜堂,确实是挺忙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小卷毛瞪大了眼睛,跳起来卡住他的脖子,威胁道:“说,我儿媳妇是谁!” 路过弯着腰白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卷毛踮起脚掐着他的脖子晃了晃。 “还想狡辩,你这一脸肾虚的样子想骗谁!” 路过一脸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谁?肾虚?他? “我那是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没睡好而已!” 小卷毛一脸痛心的看着他:“为了隐瞒我儿媳妇的下落,你也不用编出做噩梦这么牵强的谎话吧。” “我没骗你,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路过头疼的摁了摁眉心。 小卷毛还是不信:“做噩梦能做成你这样?” “我怎么了。”路过不明所以的瞥了他一眼。 “你还没照过镜子吧。”小卷毛眉头微皱的指了指他的脸:“就你这样子,你说你一夜七次我都信。” 路过没好气的推开他:“滚滚滚!” 他转过身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真的看起来很虚? 不,他坚决不承认。 他捡起放在凳子上的外套,却不小心看到了一抹红,当下就吓得倒退了一步,等他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有一些疲倦,自从做那个梦开始,他已经无法直视红色这个颜色了。 “路过。”一道柔柔的声音叫住了他,回过头,是隔壁系的系花。 对方经常来看他打篮球,所以路过对她有些眼熟。 只是看着那条酒红色的裙子,他觉得眼睛有点痛。 “路过,你怎么了。” “没事。”他揉了揉眉心。 “你今天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路过现在只想出去看看学校里的美好景色,领略一下蓝天白云的优美诗意,却不想那件红裙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让他想起了梦里的喜裙。 “别,你就站在那。”他伸出手制止了对方的靠近。 系花有些怔然,随即便受伤的揪了揪衣摆。 路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那个……你有事吗。” 系花挂起一抹牵强的笑:“你要是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喝点水。” 路过也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系花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可就在他伸手去接的时候,水瓶突然炸了。 没错,就是那个普普通通据说装着纯天然矿物质的塑料瓶炸了,而且还颇有技巧的炸了系花一身。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不是玻璃瓶。 这里的动静不算小,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注意到水瓶炸了之后,一个正在喝水的同学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瓶子,并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路过也被吓了一跳,但显然系花更加不知所措,他抬起头,看着对方脸上晕开的妆,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那个……你下次要不要试试防水的化妆品。” 系花哭了,嘤嘤嘤捂着脸跑了。 路过茫然的摸了摸鼻子,显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另一边的小卷毛叹了口气,抬起四十五度感叹道:“这老路家子嗣堪忧啊。” “啊!”小卷毛捂着脑袋哀怨的看着他。 “我路家的事和你姓钱的有什么关系。”路过瞪着眼睛看他。 “我好歹是你干爹啊,可不得为你操心一下你的人生大事。” “谁是谁的爹。” 小卷毛看着路过沙包大的拳头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路过见他不说话,作势就要教育教育他,小卷毛立马喊:“爹,你是我爹!” “嗯。”路过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卷毛嘤嘤嘤的抱紧自己,他一个跳起来才能打到对方膝盖的小可怜能怎么办,当然是屈服,并且乖乖的叫声爹啦! …… 路过到花店的时候,公良照例在柜台后睡觉。 而善行则是蹲在一边玩他的玩具,已经一连玩了好几天了也没见他腻,路过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顿住了。 他默默的看了眼柜台,嗯……他还是别说了吧。 善行瞥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手指在细长的链子上缠了几圈,为他的识趣感到十分满意。 路过咳了咳,大概这只是善行的一时好奇吧,看着善行泛着精光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大概吧…… 他放下东西自觉的开始打理花店的花。 这是路过这段时间观察出的细节,平常花店不会有新来的花,如果有新花出现,那代表有客人要来了。 之前路过也疑惑那些摆放的花为什么不会枯萎,后来公良告诉他,那是假花。 假花……假花…… 谁知道像公良这样的人居然会卖假花! 不过后来路过知道,那些假花只是为了充门面,他也就释然了。 今天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大束用纸包起来的花,还在昨天那个位置。 他拆开包装,忍不住想这次是什么花,来得又会是什么人,就见一块红色的盖头掉了下来,径直盖在了他刚拆开的纸包装上。 路过心头一跳,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块红盖头,他觉得很眼熟,眼熟的不得了。 因为这块红盖头就是他第一次和公良见面的时候,在大雨天绊了他一下的红盖头,也是之前他来花店的路上时意外丢进垃圾桶的红盖头,更是他梦里的新娘盖的那块红盖头。 路过腿一软,当下就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怎么,见鬼了。”一道声音幽幽的响起。 公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正撑着下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路过指着面前的红盖头说不出话。 公良不以为意的说:“哦,路上捡的,觉得挺好看的就打算用来包花。” 包花!路过差点忍不住喊出声。 这东西是能用来随随便便包花的吗! “善行,把它拿过来吧。” 善行看着地上的红盖头,不自觉的咧开嘴,露出了尖锐的虎牙,路过看着他伸出舌尖舔着唇瓣的样子,莫名的觉得善行很想把这块红盖头吃掉,或许说,是红盖头里的东西。 路过没忍住抖了抖。 虽然和公良在一起见的多了,但不代表他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梦里的喜堂并不欢庆,甚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悲伤,这让他很不舒服。 “嗯?”公良抬起眼看向善行,善行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红盖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善行,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说过让你好好的控制自己。”公良并没有加重语气,连脸色都没变,却带着沉下来的不容置疑。 善行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将手里的红盖头交给了他,然后就用屁股对着公良,蹲在地上不理人也不说话。 公良瞥了他一眼,没有去哄,打算晾晾他,这些日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路过已经缓过神,地上的花刚拆了一点,还没完全打开,只从纸包里露出一两朵可爱的花瓣,有些羞怯有些烂漫。 “公良老师……”他没心思关注地上的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公良手里的红盖头上。 如果他之前还模模糊糊的不太确定,那么他现在十分确信,这红盖头就是冲着他来的。 “路过,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人死后就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要想重新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要么就需要一件东西成为寄托,要么就是上辈子欠下的因果。” “我记得。”路过点了点头。 公良笑了:“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 “她来找你了。” 路过后背一凉:“为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得要她来告诉你。” 路过抿了下唇,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烦闷,呐呐的说:“我觉得,她已经找到我了。” 公良挑了下眉,笑而不语。 路过磕磕绊绊的把这几天做的梦告诉了公良,然后蹲在地上有些抓狂的挠了挠头发。 “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更重要的是,路过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根本就不想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公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点着桌面,眼带玩味的说:“这可是你没斩断的姻缘哦。” 路过幽怨的看向他:“公良老师……” 公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随即看着他那副郁闷的样子,叹息着说:“这不是人鬼情未了,而是你欠下的债,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世上没有全然的公平,即使是神明也不可以,而上天已经为你记下了这一笔,你要还,也只能去还。” 路过抿着唇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良的目光逐渐变得温和,正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安慰这个被刺激到的年轻人,就听到路过嗫嚅的说:“拜……拜堂没什么问题,但……她要是和我洞房的话,我能不从吗……” 他可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呢! 公良眨了眨眼睛,顾忌着路过的自尊心,他没有笑出声。 “这你就要问她了,放心吧,总不会强迫你的。” 路过闷闷的不说话了,别以为他没听到对方语气里的笑意。 可他是个男人也要注意贞.操啊,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把第一次交给一个鬼吧。 “她……嗯……是个女人吧。”路过再次艰难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要是个男人,他抵死也不会从的! “你没见过她?”公良反问一声。 “她穿着喜服盖着红盖头,看不见。” 不过从衣着上来看是个女人没错,可生在新时代的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女装大佬这种生物,所以他不能掉以轻心! “嗯……”公良故意拉长了声音,果然见路过的背绷的僵硬无比。 他含着笑意说:“放心吧,不会委屈你的。” 路过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该负的责任他也会负,可要是硬生生把性向掰弯了,他是不可能接受的。 这是原则性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过是个根正苗红的大直男,宁折不弯那种 第36章 路过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出神, 身体已经叫嚣着要休息,可他的大脑却在焦虑中越发的清醒。 毕竟今天晚上可不一样,闹不好那是要进洞房的, 他现在正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万一真的要从了对方,到时候如果不行,那可是尊严问题。 路过深吸了几口气,越想越精神, 生怕自己睡不着, 呼出最后一口气,眼一闭, 腿一伸:zzz…… 入眼是熟悉的喜堂,跨过火盆,迈过门槛, 拜了高堂, 他极力按耐住心里的恐惧不往旁边看,可仍旧能感觉到那些纸人死寂的目光。 路过浑身僵硬的不像话,连脖子都紧绷着不敢乱转。 手里的红绸被拉了拉, 他迟钝的转过视线,新娘苍白小巧的指尖搭在红绸上扯了一下。 要入洞房了。 路过绷着身子跟在新娘的身后,一盏红灯笼融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只能照亮脚下的路, 路过不敢去想拿着红灯笼的是什么人, 也不敢去看周遭的环境怎么样。 他几乎木然的跟着进了一间房,依旧在黑暗中, 只有一张雕花木床,带着陈旧复古的气息, 还有一丝沉在土壤中的腐朽。 路过心里紧张的不像话,脑仁都在疯狂的跳动,他在思考到时候对方要强来的话,他该怎么和对方讲道理。 打是打不过的,反抗……估计也无力反抗。 只能以德服人了。 他呼出一口气,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也终于分出一丝心神看向新娘。 之前因为害怕没有注意,此时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很娇小,可能才刚刚够到路过的肩膀,即使喜服繁琐又宽大,依旧能打量出新娘的身形有些瘦削,细窄的肩膀仿佛一握就能掰断。 他看着对方坐在床沿,两手交叠的放在腿上,脊背笔挺,微微低着下巴,如果不是气氛实在过于诡异的话,对方的仪态也是矜持又端庄。 不过他还是看了眼对方穿着绣花鞋的脚,很是小巧,却又并不是古时候的那种三寸金莲。 要么就是对方所处的时代有待考究,要么就是对方并不是出身在大家闺秀,很可能在相对偏僻落后的地方,且生活的并不好,所以没那么多的讲究。 对方仿佛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并拢的双腿往后缩了缩,藏在了裙摆下。 路过这才意识到在古时候盯着一个女人的脚看和流.氓没什么区别。 “抱歉。”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无妨。”发出的声音清雅俏丽,细腻却并不娇柔,让路过心头一动。 这是个女人,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这个认知让路过无意识的松了口气,精神也不在高度紧绷,甚至往前走了两步。 而对方好像害羞的低下了头,拢在一起的手指缠在了一起。 路过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可对方又不乐意了,手上一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红绸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他急忙停住脚步,才没有像个急色鬼一样将对方扑倒在床上,可也是一只手撑在床沿,一只手扶着床框,将对方笼罩其中。 离得太近了。 路过有些脸红,他捏了捏手指往后撤了一步,可红绸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他的腰,另一端握在对方的手里。 他勉强只能站直,双腿若有若无的擦过对方的膝盖。 这让路过有些无措又有些尴尬,虽然对方是个鬼,可当路过知道这是个女孩子的时候,那种迟钝的害羞就冒了出来。 “那个……你……你要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路过就像个被强来的小媳妇。 对方没说话,路过浑身一僵,因为他的腿和对方的膝盖贴到了一起,一股凉意窜到了他的头顶。 这个距离似乎让对方很满意,连语气里都带着一点雀跃中的欢喜,还有丝小女子的羞怯,甚至连膝盖都往前挪了挪,害羞又小心。 “想做相公的人。” 说完这句话的红盖头低下了头,好似被自己羞到了,可和他触碰的膝盖却越来越大胆,还磨蹭着和他撞了撞。 路过一时有些无言。 他觉得他应该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一丝无语凝噎。 “我们已经拜过堂了。” 所以已经达成了你的心愿,所以就放我走吧。 “还不行。”说着对方又低下了头,声音都放轻了不少,两根手指不安的缠缠绕绕。 “哪里不行。”路过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还要……洞房。”说完这句话,对方已经害羞的不行了,连红盖头都在轻轻颤动,两只手更是缠成了麻花。 而路过的脑子却猛地窜进一句话。 这红盖头成年了没有。 路过忍不住发散思维神游天外,对方却等不及了,手里的红绸一拉,路过就不受控制的倾倒下去,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力才堪堪稳住身体,否则他就要双腿大张的坐在对方身上了。 不行不行,这太不行了! “相公……”柔美的声音含羞带怯的轻唤他。 路过连忙往后退:“不行不行,我不行。” “不行?” “不……不是我不行,我行,但我是那个不行,不对,我那个行,我是……反正就是洞房不行!” 路过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而红盖头已经被他一连串的不行刺激到了。 只见红盖头腾地站起来,路过心里一糟,摇曳的红烛疯狂的闪烁,那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凄厉迅速将他包裹。 意识停留的最后一秒,是对方悲伤中带着坚定的声音。 “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不不不,这大可不必! 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 睡梦中的公良睁开双眼,看向大开的窗户,银色的月光探了进来,昏暗的卧室中,善行蹲在地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随风摆动的红盖头,那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只差没有将其吞吃入腹。 在梦里受了委屈的红盖头正要大显神威发个脾气,就对上一双像狼一样的眼睛,刚发出去的怨气立马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连动也不敢动。 公良看的好笑,耷拉下来的红盖头像条死鱼一样,公良甚至能看到她垂落下来的边角在微微的颤抖。 而善行就蹲在那里,只等对方有一个异动,他就有借口将其吃掉了。 “善……”公良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发现一丝不对劲。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缠着一条皮质颈带,喉结处接着一根细长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正被善行抓在手中。 听到动静的善行回了头,手上一动,寂静的空气中就听到了锁链发出的碰撞声。 善行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在银色的月光中,公良的暗红色长发漫上一层光泽,他坐在床上,雪白的皮肤和黑色的颈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条锁链就在善行的手里,他一拉,公良就转头看向了他。 这个新玩具果然十分有趣。 善行咧开嘴笑得充满了恶意。 公良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侧过头,指尖从脖子上的颈带轻轻滑过。 “善行。”他牵起一抹笑容,向善行招了招手。 善行立马扑了过去,趴在他的腿上抬起头看他,眼睛发亮的盯着他脖子上的颈带。 公良抚摸着他的头发,微笑着说:“善行啊,你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善行宛若未觉,他抬起手伸向公良的脖子,却忽然猛地一震,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微微的发着抖。 “咔擦”一声,颈带的暗扣解开,公良不紧不慢的解下来,抚过上面的每一寸花纹。 “确实是个有趣的东西。” 公良眸色变浅,他顺着善行的发丝摸到他的脖颈,看着他侧躺在自己的腿上不停的颤抖,手指灵活的一动,黑色颈带拷在了善行的脖子上。 他牵起那条锁链,在手掌上缠了几圈,猛地一拉,善行被迫仰起了头。 “嗯……”一句呓语不清的闷哼从善行的喉咙里冒出了出来。 隔着颈带能看到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善行抬着下巴,脸上的表情不知是不是痛苦。 公良继续收紧了锁链,善行支起了半个身体,微眯的眼眸中依稀可见他漆黑的瞳孔。 他张开嘴加重了呼吸,暴戾的气息在他的身上涌动,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绷直,尖锐的虎牙泛着冷光,此刻的善行就像一只即将发动攻击的野兽。 下一刻,他张开手扑进了公良的怀里。 “公良……”细细的声音带了一点讨好。 “不玩了?”他低下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人,哼哼两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委屈。 公良却没打算放过他:“最近你有些过于调皮了。” 清清淡淡的嗓音平静的听不出喜怒。 善行撞了撞他的胸口,两只手搭着他的肩。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小玩具,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戴着吧。” 善行搂紧了他的脖子,有些无赖的拍了下他的手,试图将他手里的锁链打掉。 “嗯?”公良尾音上挑,不冷不热的瞥了他一眼。 善行立马安静下来,掀开他的衣服下摆就钻了进去。 公良看着撅起屁股藏起来的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巴掌:“不要以为躲起来我就会放过你。” 善行没说话,往前蹭了蹭。 “嘶……”公良蹙着眉倒吸了一口气,善行居然咬了他一口! …… 路过起了个大早,天还没全亮就跑去了公良的花店。 他是想去公良的住处找他,可那也是个有名的鬼楼,公良能住在那里,他却没那个胆子过去。 靠着花店的门他觉得安心不少,不知不觉的就打起了瞌睡。 直到有人踹了他一脚,他才猛地惊醒,惊慌失措的打量着四周。 睁开眼,善行蹲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路过抹了抹脸,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怎么在这睡了。”公良打开门,不紧不慢的走进去。 路过跟在后面,却见善行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拍了拍他的肩,他识趣的后退一步,等这位大哥进了他才进。 “来的太早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路过的脑袋有些胀痛,人也看着没精神。 公良瞥了他一眼,走到他的身边。 路过正眯着眼打哈欠,冷不丁的被弹了下额头,他“嘶”了一声立马捂着揉了揉,还没等他问出声,那种疲乏感就如潮水般退去,连眼神都清明了不少。 他直起腰动了动四肢,眼里带着惊叹:“谢谢公良老师!” 公良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点了点头。 “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路过想起来,第一次在大雨天和公良遇见的时候,公良也弹过他的额头,还说了什么:“一路平安。” 他猛地一抖,身上有些发凉。 “这是福咒。”公良懒懒的走到柜台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世上有诅咒自然就有福咒,可以通过祝愿让对方获得短暂的福气。 那天倾盆大雨来得稀奇,路过阴气重,难免容易被惦记,而他给路过一句福咒来加深他们之间的缘分,所以路过才在找兼职的时候找到这里。 路过听完他的话,收起脸上震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摸了摸额头,他要多蹭一点福气。 “把花打理好,有客人要来了。” “好的。”路过心情不错的开始整理花,打开纸包装,他愣了一下。 因为里面是一朵又一朵黄色的野菊花。 这……这花好一股清新脱俗的味道,不知道来买花的会是什么人。 他仔仔细细的将花包好,在上面系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最后满意的看了两眼。 “你好,我来买花。” 路过正要高兴的接待,扬起的笑容就落了下去,他转过身,一身袅袅婷婷的红色喜裙停在他的身前。 “相公。” 路过被这一句相公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面前穿着喜服盖着红盖头的人,呐呐的说不出话。 难道他还没醒?大白天就开始做起梦来了?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红盖头害羞的搅了搅手指,低低的说:“公良先生说你不记得我了,让我来和你培养培养感情,这样你就不会害怕我了。” 路过猛地看向公良,公良正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对上他的目光后还笑着摆了摆手,一副不用谢他的样子。 路过……路过要疯了! 这是连白天也不放过他啊! 另一边的善行从红盖头出现后就产生了巨大的反应,他死死地盯着对方,呲着牙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比起那些普普通通的魂魄,显然是死了上百年的红盖头更有吸引力。 善行舔了舔牙根,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抬脚就要走过去。 感受到威胁的红盖头浑身一抖,立马扑向路过:“相公,救我……” 路过退的比她还快,那样子活像他才是那个要被吃掉的人。 红盖头:…… “善行!”公良眉心一皱,手里抓着链子用力一拉,善行就捂着脖子向他靠了过去。 路过震惊的看着善行脖子上的东西,随即就释然了。 他就知道,这东西迟早得反噬在善行的身上。 “相公。”红盖头难过的叫着他,停在原地迟迟不敢向前一步。 路过反应过来后也觉得一阵尴尬。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干巴巴的说:“他……他平时有公良老师看着,别……别怕。” “嗯,我听相公的话,我不怕。”红盖头立马雀跃的回应他。 路过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手里的野菊花交到红盖头的手中,对方爱惜的抚摸着花瓣,那副样子可见是真的喜欢。 路过趁机走到公良的身边,低声问:“公良老师,她真的要留在花店吗。” 公良正在顺善行的毛,听到他的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谁说她要留在花店了。” “那……” “她要跟在你的身边。” “什么!”路过惊得差点跳起来。 “相公,怎么了。”柔柔的声音带着关切。 路过僵硬的扯着嘴角:“没事……” “虽说她已经死了上百年,可你要把她当常人看待,这是你欠下的债,你要让她安心的离开心里才不会有任何的歉疚。” 彼时路过还不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只觉得自己身边跟着一个女鬼这件事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公良看着他烦闷的样子,嘴角弯起一丝浅淡的弧度。 很多话说了路过也不会明白,只有等他经历了他就知道了。 …… 路过没办法,只好把红盖头带去了学校,虽说别人看不见她,可路过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眼看着有个同学想坐过来,路过连忙说了句话。 红盖头指尖微动,带着一丝外露的喜悦,连垂下的流苏都晃了起来。 路过没注意到她,转头看向了讲台 没多久,红盖头开始好奇起来,虽然她的动作十分矜持,可偶尔她的盖头会垂到路过的手上,路过拿笔的手一抖,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并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不是鬼,这不是鬼,只是个没人看见又喜欢cosplay的小姑娘。 吐出一口浊气,他心里放松不少,耳边却冷不丁的响起一道声音:“相公,你在写什么。” “哐当”一声,路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用手摸着自己的耳朵,上面仿佛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气。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看着他,包括前面的教授。 然后……他被客气的请了出去。 “相公,对不起。”红盖头站在旁边不安的捏着手指,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愧疚。 “没事。”看她这样子,路过也不好意思再怪她。 “反正出都出来了,就出去走走吧。”路过伸了个懒腰,无声的叹了口气。 红盖头嗫嚅的说:“可是夫子不会生气吗。” 路过脚步没停,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那副懒散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心大。 今天的天气比之前好了不少,阳光明媚,让人的心里都跟着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路过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问:“这么大的太阳,你没事吧。” 红盖头摇了摇头:“没……”她声音一顿,突然低低的说:“那个……还……还是有一点点不舒服……”那副磕磕巴巴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心虚。 路过挠了挠头:“那……要不然我帮你打个伞?” 红盖头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甜蜜:“不用了,相公有这份心就好了。” 路过别过头,觉得耳根有些热。 现在还早,他也没有去公良的花店,而是转身去了食堂。 “路过?”一道声音有些惊喜的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正是那天在篮球场的系花。 对方一件白色毛衣,一条短裙,外加一双长筒靴,看起来高挑又靓丽。 “你好。”路过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 系花看见他倒是很高兴,显然已经忘记了之前在篮球场的事。 “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啊……是……”路过应了一句,不过他想到两人又不是一个系,对方怎么知道他有课。 系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白皙的皮肤上晕开了一抹红。 路过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随即后背一凉,腾地就站直了。 红盖头像个背后灵一样紧紧地贴着他,问:“相公,她是谁?” 路过捂着嘴,借着咳嗽的的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同学。” 红盖头哼了一声:“衣冠不整,有伤风化。” 路过眨了下眼睛,看着红盖头双手交叠在身前,端庄的连鞋尖都只露了一点,忍不住咳了一声说:“那什么,改革已经开放了。” “路过,食堂还有好几个窗口没有开呢,反正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吧。” 系花挽了挽耳后的碎发,说一句话就看他一眼,对上他的目光后又飞快地挪开。 路过抖了抖,连忙说:“不……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 后背凉的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样啊……”系花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失望。 旁边的同伴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反正都到饭点了,就一起出去吃呗,总不能是你不好意思吧。” 系花伸出手碰了碰身边的人,让她别乱说话,眼里却是忍不住带着期待。 路过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不想出去而已。” 他觉得阴风就在自己的后脖子吹,连忙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系花的同伴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这算什么啊,跟个木头一样,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红盖头回了下头,风吹起了下面的流苏。 只听到“哎哟”一声,同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37章 路过带红盖头在南大转了转, 可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总有走完的时候,看着夜幕降临, 路过不自在的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红盖头摇了摇头, 乖顺的说:“相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让路过有些为难。 虽然在梦里拜了堂,但路过并没有当真,更何况他不认识对方,也始终恪守着“人鬼殊途”的道理, 所以根本就不敢有一丝逾距。 此时他问对方这个问题, 不过也是想拖延时间,不想把对方带回家而已。 “那……”路过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忽然手指一凉,整个人反应剧烈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红盖头伸出的手愣愣的停在空中,路过反应过来, 磕磕巴巴的说:“那……那什么, 你的手太凉了。” 他摩挲了下指尖,试图把那股凉意驱散。 “你在躲我?” “没有没有。”路过连忙否认。 红盖头向前走了一步,路过不敢再退, 生怕激怒对方,于是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由着对方靠近。 只是那股子刻在骨头里的矜持还在,红盖头只是轻轻的捏住他的手指,整个人就害羞的低下了头。 可又控制不住那股想和他触碰的欲.望, 大着胆子往前伸了一点。 路过站的脚都快麻了, 对方磨蹭了半天,才堪堪用食指和中指勾住了他的手。 毫无生机的凉意通过指尖窜到了他的头顶, 路过差点就要挣脱,可低头看着对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抿了抿唇,还是没挣,反而轻轻的往回勾了一下。 对方立马就被他吓到了,飞快地撤回手,连那点葱白的指尖都藏进了袖子里。 路过:…… “你……还要牵吗。”搞这么半天,到底是牵还是不牵啊。 “要。”红盖头小小声的应了,像个蜗牛一样慢慢的伸出两根手指。 路过最开始的惊慌无措已经消失了,反而有点无奈和好笑。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已经有几个人转头看向了他,要是再这么磨蹭下去,他就要登上学校的名人榜了。 标题就是一英俊男子在校门口自言自语究竟为哪般。 恰好这时校门口走出几个勾肩搭背的学生,路过眼疾手快的拉住对方转身离开。 手心交握的那刻,他没忍住抖了一下,那种冷和普通的冷不同,而是能通过毛孔钻进你的骨头缝里,一霎那,路过没甩开对方还真是凭借他强大的意志力。 走出很长一段路才看不见几个人,路过松了口气,才意识到对方一直没说话,而他因为要避开别人走得又快又急,他……是不是有些粗鲁啊…… “你……”路过回过头,看着对方如金蛇狂舞的红盖头惊得忘了说话。 而对方意识到他在看自己,立马变成那副矜持端庄的样子,柔声细语的问:“相公,怎么了。” 变脸之快,仿佛刚刚那个能飞起来的人不是她。 “没……没事。”路过默默的转回头,牵着的手小弧度的收了一下,好似在懊恼。 路过没说话,嘴角悄悄的弯了一下。 …… 最后路过把对方带到了南市最繁华的广场。 刚刚入夜,这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不少的孩子跑跑跳跳,手里拿着会发光的气球,三三两两的情侣亲密的靠在一起,偶尔贴近说一两句情话。 红盖头果然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无比的新奇,连一直恪守的仪态都忘了,脑袋转过这边又转过那边,但始终没有走开,手也老老实实的拉着路过,像个听话的孩子。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路过下意识的护住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你看得见吗。” 红盖头抬起头转向了他。 “你要把盖头掀开吗,会不会看不见。” 这个问题路过早就想问了,觉得对方是不是因为当初死的太难看,所以想用盖头盖住自己的脸,可又怕问出来太冒犯。 红盖头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手也松开了他。 手心一空,那种阴凉感消失,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他摩挲了下手指,低声问:“怎么了。” 红盖头不说话,默默的转过了身。 路过心口一突,追过去问:“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红盖头低下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样子有些委屈。 路过有些着急:“对不起对不起,这盖头对你一定很重要,是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红盖头扭过身,就是不看他。 路过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急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看向广场中央,眼睛一亮,大步走了过去。 红盖头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路过说话,两只手缠的更加用力。 相公是不是生气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刚转过身,莹莹的光就闪烁在她的面前。 路过从后面探出头,笑着说:“别生气了。” 红盖头愣愣的站在原地,她试探着伸出手,接住这个发着光的气球,几根手指害羞的藏在袖子里。 路过无声的松了口气。 旁边的一对情侣正在矛盾,从女方的角度只能昏暗的光线中看到路过弯着腰,支棱着两只兔耳朵的气球在半空晃了晃,立马没好气的对男朋友说:“你能不能学学别人,话不会说,还不会做吗。” 男朋友被骂的莫名其妙,正要回过头看看蛊惑了自家女朋友的人是谁,就惊得合不拢嘴。 只见路过一个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微侧着头好像在对谁说话。 而那个气球离他很近,却没有缠在他的手里。 女孩看着自家男朋友一副呆滞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大晚上的见鬼了!” 男孩点点头,他还真见鬼了。 红盖头对手里的气球爱不释手,她试探着向路过走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悄悄的握住他的手。 路过指尖一动,低下头看她,却见对方又羞的垂下了头,另一只手还不安的抓着裙摆。 他扭过头,红透的耳朵尖藏在了昏暗中,手指微微张开,抓住了对方试探犹豫的手。 阴凉感向他贴近,可除了那股寒意,心里头又钻上了另一股热度。 “小心。”路过护着红盖头往旁边退让。 一个喝醉的男人走得东歪西倒,四处的人纷纷避开,生怕惹上了什么麻烦。 对方因为路过一句低喝停下了脚步,喝的通红的脸带着浓烈的酒气。 这里附近就有个酒吧,对方穿得人模狗样,看起来是个挺年轻的男人,只是抬起的眼却带着一股戾气。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旁边过路的人脸上纷纷出现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过不欲和一个醉鬼纠缠,拉着红盖头就要走。 可对方却不想放过他,伸出手就要去拉他。 路过的旁边就是红盖头,他眉心一皱,下意识“啪”的一声打掉了对方的手。 男人恍惚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可很快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叫道:“艹泥马的,你敢打老子!” 话说完就要冲上来动手。 路过年轻气盛,可也不是什么莽撞的不讲道理的人。 附近的围观群众不少,他不想引起注意,退后一步避开,沉声道:“这位先生,我不想惹什么麻烦。” 红盖头抬起头看了路过一眼,见他蹙着眉神色深沉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晃了神。 可和一个醉鬼讲道理是徒劳,对方听不见,只想冲上来动手,拎起酒瓶就要打过来,嘴里叫嚷着各种脏话。 路过当然可以躲,可他同时还要护住红盖头,手从始至终就没松开过,所以对方冲过来的时候,路过闪躲的动作顿了一下。 而那个男人举起酒瓶砸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响起了尖叫声,有些姑娘甚至害怕的捂住了脸。 “嘭”的一声酒瓶碎了,路过没事,而冲过来的男人摔到了,手心被碎玻璃割伤,呆呆的看了半晌,随即扯着嗓子叫起来。 “血!血!我出血了,救命,救命,我要死了!” 围观群众皆有些无言,还以为这人有多嚣张。 就这,就这? 路过也有些无奈,手心被不轻不重的勾了一下,他低下头,红盖头小声的说:“相公,他看不见我,也碰不到我。” 所以路过一系列保护的举动纯粹多此一举。 路过张了张嘴,他差点忘了这回事,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护住对方。 红盖头也反应过来,大着胆子伸进路过的指缝,冷静的说:“他欺负相公,我把他杀了吧。” 路过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好歹记得周围有不少的人,连忙掩饰的咳了咳,低声道:“不用不用,不至于。” 只是红盖头没说话,身上的阴冷感更重了。 路过生怕再待下去明天的热搜头条就是南路广场出现一具无名男尸,连忙带着对方离开,可刚走出去一步就走不动了。 男人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声嘶力竭的喊:“不行,你不能走,你这个杀人凶手!” 路过一阵无语,觉得这男人的酒都灌到了脑子里。 他皱着眉,不耐的说:“放开。” “不放,你不能走,你这个凶手,杀人犯!” 男人喊起来手也不痛了,脑子也清醒了,扒拉着路过的腿抱的死紧。 路过挣脱不得,拉着裤腰满脸黑线,余光瞟见红盖头慢慢的抬起了手,连忙摁住她,小声说:“冷静,千万要冷静!” 这边手一松,裤子撕拉一声,对方扒到了他的裤腰带,嘴里还在嚷嚷着要为民除害。 路过青筋暴起,差点就要给对方一脚。 到底谁才是那个害! “怎么回事。”几个警.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原来是围观群众中有人怕出什么事就报了警。 只是被找麻烦的人没事,反而是找麻烦的人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见来了警.察,地上的男人立马一骨碌坐了起来,看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嚣张了,指着路过就说:“警.察叔叔,这人谋杀,他要谋杀!” 对方被这一句叔叔叫的黑了脸,当下就说道:“我两还指不定谁更大。” 三个警.察,两男一女,除了那个询问围观群众的中年警.察之外,另外两个和男人比起来还真指不定谁大。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吵个不停,之前像个鹌鹑一样谁都不敢动,现在有了主心骨了,就一个个跟邀功似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警方被吵的头疼,不想影响广场的秩序,男人手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就带着人离开了。 路过还是头一回坐警车,脸上却不是一般的镇定,女警.察看了他一眼,笑着说:“看你还是个大学生吧,倒是比那个人冷静的多。” 另一个男人听说要去警局,手脚并用的就想跑,被两个人摁住,腿还在蹬个不停,好不容易被摁到警车,整个人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嘴里呲哇乱叫个不停。 样子……实在难看。 路过无声的笑了一下。 男人立马疯了似的要过去打他,结果看到手铐之后,脖子一缩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的被压了进去。 警车在路上飞驰而过,旁边的霓虹灯都闪烁成了幻影,安静的车内气氛严谨,却唯有顶到车顶的兔子气球一闪一闪的充满童心。 路过坐姿端正,竭力做出镇定的模样。 可红盖头不知道怎么玩心大起,缠着绳子一松一拉,气球在车里也跟着一颠一颠。 路过瞥了眼旁边正襟危坐的警.察叔叔,见对方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他轻轻的舒出一口气,索性当做没看到,悄悄的把手伸到了椅子下给红盖头打掩护。 想玩就玩吧,反正也没人说,他就当不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希望大家都能在新的一年暴富啊!! 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第38章 路过在警局待到了半夜, 做完笔录之后,还是公良过来将人领走了。 被人从睡眠中打扰是一件令人十分不快的事,所以哪怕公良面上没什么表情, 路过还是像只鹌鹑一样不敢吭声。 善行趴在公良的身上, 掀起眼皮赏了路过一个眼神。 红盖头自善行一走近就往后缩了一下,躲在了路过的身后。 路过向前一步,若有若无的挡住红盖头,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指, 不好意思的说:“麻烦公良老师了。” 公良瞥了他一眼, 意义不明的说了一句:“还有三天,抓紧时间吧。” 三天?什么三天, 路过有些疑惑,正要问,公良已经带着善行离开了。 路过心里想着三天是什么意思, 没注意到身后的红盖头面向他的身影专注又深情。 最后没办法, 路过还是把人带回了家。 孤男寡女,路过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手足无措的在裤腿上搓了搓, 干巴巴的说:“我先去洗个澡,你随便坐。” 话说完就逃似的跑了出去。 红盖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墙上的画报,鞋架上的球鞋, 还有堆满书的书架, 阳台上有一盆绿植,暖色的窗帘随着风摆动了一下, 明亮的吊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从这些摆设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房子的主人是个干净又开朗的大男孩,健康活泼, 生活在阳光下,脸上永远都带着笑。 她看向那个挂在网兜里的篮球,因为用的够多,篮球并不是全新的样子,甚至还有些磨损,手轻轻地放上去,她看到了对方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的模样,爽朗的呼朋引伴。 好似被烫了一下,她匆忙的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那个人是她唯一认定熟悉的人。 可现在,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路过怀着纠结的心情从浴室里走出来,往常只穿着一条大短裤的他破天荒的穿上了整整齐齐的长衣长裤。 那副矜持保守的样子就差没把脖子围起来。 他本来还有些扭捏,出来却发现红盖头不在,心里微松一口气,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落。 但路过终究不会多想,情绪一过就没了,人不在他反而更自在。 瘫在床上万事不挂心,眼一闭就陷入了梦里,这回却不是什么喜堂了。 “阿唐哥,长大后我就嫁给你。” 稚嫩的童音还有些天真,大胆的说着童言无忌的话。 低哑的男声笑了一下,或许是身体不太好,声音有些虚浮无力。 “小丫头,你才多大,等你长大了我都老了。” “不行不行,阿唐哥要等我长大,阿婶说了,我是阿唐哥的媳妇,生是阿唐哥的人,死是阿唐哥的鬼。” 最后一句话变成一道凄厉的呐喊。 路过浑身一震,后背尽是冷汗。 他舒出一口气,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只是刚坐起来,整个人就被吓的滚下了床。 坐在床沿的红盖头反应比他还大,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脸。 路过喘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好不容易才磨灭掉周丝带来的阴影,结果一坐起来就看到一个盖着红盖头穿着喜服的人坐在床头,那种刺激差点把他吓得撅过去。 亏得他心里素质不错才没被吓出个好歹,吐出一口浊气,反应过来后发现有一丝不对劲,浑身都凉丝丝的,低头一看,身上除了一条内裤什么也没穿。 脸一红,他慌里慌张的想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却发现被角被红盖头压在地上。 探头探脑的从床的那头露出半个脑袋,他支起身体,打算悄悄的从床尾爬过去,从衣柜里拿衣服。 可闷不吭声的红盖头却突然转过头,吓得路过爬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好在红盖头还捂着脸,虽说隔着一层盖头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不看得见,但用手捂一下多少也有点心理安慰。 路过小心的打开衣柜,“吱呀”一声让红盖头转了过去,清雅的嗓音带着点羞怯:“相公?” “啊?”路过满脸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那句他没穿衣服让对方出去避一下的话,他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在红盖头也不打算和他说什么,手捂着脸没动,还将脸埋在了膝盖上。 路过飞快的从里面扒拉了几件衣服,连忙开始往身上套,一只手在身上穿衣服,一只手还提着裤子。 悉悉索索的动静响了好一会儿,路过本来着急的不行,脸也红的不像话,可一看到红盖头乖巧的样子,心里莫名的软下来。 他抿了抿唇,小声的说:“可以了。” 红盖头慢慢的放下自己的手,试探着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回去,直到看清他已经穿戴整齐,才害羞的扭过头。 路过眼尖的看到对方的手指头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 这……多少有些微妙。 “咳……那什么,你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路过僵硬的转换了一下话题。 红盖头的手指头缠了缠,有些委屈的说:“它坏了。” “它?” 红盖头低着头,样子有些可怜。 “相公送我的礼物坏了。” 路过认真的想了想,才从记忆里找出那个兔子气球的身影。 红盖头拉着绳子,兔子气球里的灯不亮了,气也不像昨天那么足,软趴趴的看起来不太精神。 “这……”看着红盖头明显很难过的样子,那句“坏了就坏了吧”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修修应该还能好。” 红盖头猛地看向他,捏着绳子的手用力收紧,浑身都在表达着她对路过的信任和期待。 路过心有些虚,脸却是悄悄红了,他瞥了红盖头一眼,嘴比脑子快的说:“不就是一个气球吗,我很快就能帮你修好。” 红盖头立马从地上站起来,语气雀跃的说:“我相信相公!” 路过的心满满涨涨,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好不容易才压下那点得意,拿过气球说:“嗯,我现在就去帮你修,你在这里等我。” “嗯!”肯定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信任。 看着红盖头用力点着的小脑袋,路过昂首挺胸的走出去了。 然后他拿出手机偷偷摸摸的打了个电话:“喂,帮我买个气球,就是游乐场小孩儿玩的那种,兔子气球,会发光的,钱不是问题,就要一个……不……你还是多买几个吧,别啰嗦,急用!” 路过第一次拿出了富二代的财大气粗,却是为了个充满童心的兔子气球。 …… 有钱能使鬼推磨,小卷毛拎着一大把闪闪发光的兔子气球跑到了路过的别墅门口。 路过打开门,看着对方手里各种红的,白的,灰的,长耳朵,短耳朵的气球,从里面拿了一个灰色的短耳朵气球,“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小卷毛站在外面气还没喘匀,差点被撞到鼻子,见对方不说请他喝口水,连句谢谢也没说,气得就要踹门,他刚抬起脚准备开骂,门又打开了。 路过将那个灰色的气球换成了白色。 “艹,你爹我费了大劲就是为了帮你找个气球,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这就不得不感叹别墅的隔音效果了,门内的路过是一句都听不到。 他用手机给对方转了个大红包,对方飞快地收款并冲他吐了泡口水。 路过不以为然,仔仔细细的比对后发现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他赶忙把那个坏了的气球毁尸灭迹。 早知道门就不该关的这么快,应该让对方把这个破气球带走。 他咳了咳,冲着门内说:“好了,你出来吧。” 门被缓缓打开,红盖头探出半个脑袋,眼前闪烁的光连兔子耳朵都跟着一亮一亮,她立马惊喜的“啊”了一声,接过气球说:“谢谢相公!” 路过不自觉的挺起了胸口,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不过是一个气球,小意思。” “可是昨天的兔子耳朵还不会亮。” 路过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 不知道小卷毛从哪里买的高级货,兔子气球整个都在发亮,耳朵里的光还不一样。 他掩饰性的低咳一声,声音比之前低了不止一个度:“那个……为了更好看,我稍微改进了一下。” 这话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信。 偏偏红盖头没见识又无条件相信他,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崇拜的声音都亮了起来:“相公好厉害。” 路过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面上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嗯,你喜欢就好。” …… 今天的课不多,明天就迎来周末,所以刚下课一大群人就涌了出去。 路过的肩膀被用力的拍了一下,一个人跳起来扒上他的肩,咬牙切齿的说:“行啊你小子,出息了是吧,居然敢使唤我,连口水都没喝就把我关在外面。” “行了你。”路过反手把后背的人扒拉下来,小卷毛还要教训教训他,却突然浑身一抖,一股子凉意让他的汗毛竖了起来,趁着这个空档,路过已经推开了他。 小卷毛回头看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搓了搓手臂说:“你怎么回事,是不是真交女朋友了,费那么大劲只为买……唔……” 路过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心虚的看了旁边的红盖头一眼。 本来今天对方还想将气球拿出来,可路过是怎么也不愿意拿着气球来上课的,轻声细语的哄了一下,红盖头也算听话,虽然失落但从不会反驳他的意见,还是路过自己觉得心里过不去,咬了咬牙翻出自己很久没用的双肩包,将气球带了过来。 要是被小卷毛捅出来气球是买的,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路过拿的是霸总剧本 第39章 好不容易把小卷毛忽悠走, 路过就这么带着一个会发光的兔子气球到了公良的花店。 公良依旧窝在柜台后面,善行坐在小马扎上折腾那些花。 见他来了,善行也只是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 反而把饶有兴致的目光看向了躲在他身后的红盖头。 “相公……”红盖头有些害怕, 拉着路过的衣服不敢冒头。 路过安抚的拍了拍她,干巴巴的说:“下……下午好啊。” 善行嗤笑一声,捏起一朵花咬在嘴里,仰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显然是不太想搭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公良正看着他。 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公良看起来有些没精神,撑着下巴一副慵懒的模样。 “公良老师。”路过打了声招呼, 让红盖头跟在自己的身边。 公良看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了红盖头。 路过宛若未觉,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他像往常一样围上围裙就开始坐在门口, 不过往常只有他一个人发呆的地方现在多了一个, 两人排排坐,红盖头乖巧的挨着他,那种感觉很奇妙, 让路过的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 善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公良的身边,他低下头,将嘴里叼的花别在了公良的耳朵上,看着艳丽的花瓣和公良雪白的皮肤交织在一起, 他满意的用嘴唇蹭了一下。 公良看了他一眼, 最近善行越来越喜欢做这些似是而非的动作了。 他轻点着桌面,任由善行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在他的颈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体内控制不住的躁动。 公良摸了摸他的头, 低声说:“乖一点,还不到时候。” 善行哼哼了两声,目光飘向陪在路过身边的红盖头,克制的将公良的手放进嘴里。 公良也由着他,还像变戏法儿似的从手心里变出一颗糖哄他。 善行果然被安抚住了,蜷缩在他的怀里啃他的手指,手指拨弄着他的手心。 …… “相公,你累不累。”红盖头轻声细语的问他,偶尔小心翼翼的碰一碰他的衣角。 路过正在剪彩带,按照花店一个月也卖不出一朵花的频率来看,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 但路过实在无聊,往常只好用这个来打发时间,就跟玩儿似得,和累不累没什么关系,不过对于红盖头的关心他还是挺受用的。 “不累。”话音刚落,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路过就突然眼前一黑,剪刀划破了他的手指。 刺痛有些迟钝的钻入他的大脑,路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立马“嘶”了一声,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红盖头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着急的说:“相公你受伤了。” 这一嗓子不算小,对方急的盖头都飞了起来,抓着路过的手就塞进了嘴里,还喃喃着:“相公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股凉意直冲大脑,路过有些迷糊,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自己的手指正被对方含在嘴里。 僵硬了好一会儿,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磕磕巴巴的说:“没……没事,就一个小口子。” 他不自在的摸了下手指,扭过头露出了自己红通通的耳朵尖。 “怎么能是小口子,相公的身体不好,阿婶说了,只要受一点伤就能要了相公的命!” “什么?你说什么。”路过恍惚了一下,看着红盖头说:“你在说什么,什么身体不好,什么阿婶。” 红盖头却像魔怔了一样,往常碰一碰他都能羞得不敢抬头,此时却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呢喃着说:“相公身子不好,一定要小心对待,不能让相公受伤,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饶是路过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皱了皱眉,抽出自己的手,此时那个小口子早就不流血了,只有一道细窄的小伤痕在指腹上。 “你认错人了。” 这句话唤醒了红盖头,对方身子一震,定定的说:“怎么不是呢,你是相公,你是阿唐哥。” 路过的眉头皱的更紧,心里有些烦闷,但他还是尽力平和着呼吸说:“我不是那个什么阿唐哥,我叫路过,路过。” 他忍不住强调了一遍,蜷起手指将伤口藏了起来。 红盖头缄默不言,手指搭着膝盖,拢了拢手心。 看着红盖头莫名可怜的样子,路过心里也有些郁闷,但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也沉默下来,低着头处理地上的彩带。 夹在两人中间的兔子气球被风吹的晃了一下,五彩缤纷的光在兔子耳朵里一闪一闪。 公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善行窝在他的怀里,得寸进尺的坐在他的腿上,近乎渴望的和他贴在一起。 小小的花店亮起了灯,沉默悄无声息的开始蔓延。 …… 路过又做起了梦,这次依旧看不见样子,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孩子稚嫩的童音变成了少女的天真,带着清脆的笑声,追着他说:“阿唐哥,你看我在山里抓了只兔子。” 男人低哑的咳嗽声不间断的响起,好似是病入膏肓了,嗓音沙哑无力:“你又去后山了?” 少女嗫嚅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的说:“我想给阿唐哥挖草药,刘大夫说了,说我很聪明,还说我比他那些不中用的徒弟都要好,等我以后学会了,就可以给阿唐哥治病了。” 这般天真无邪的话逗乐了对方,男人低低的笑起来,声音像从胸腔里闷出来的一样。 “好好好,阿唐哥等着你,过来,给阿唐哥看看伤着没有。” 少女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朦胧中依稀能看到一个做工粗糙的轮椅,即使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可仅仅只是这么一双腿,也觉得对方消瘦的可怕。 “阿唐哥,我还有一年就及笄了,你再等等我。” 男人笑了一下,并未答话。 “小贱蹄子,一大早跑去哪了,看不见家里还有活没干完吗!” 一声厉喊吓的对方缩了一下,少女怯怯的说:“这……这就来。” 男人轻叹一声,将手绕到了背后,随即就听到一声惊呼:“花。” 那是一大捧黄澄澄的野菊花。 …… 这次的梦清晰不少,路过强忍着大脑的胀痛下了床。 他走进浴室梳洗,却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 短短几天他就好像瘦了十几斤一样,往常活力四射的样子变得疲惫不堪,苍白的脸青黑的眼,甚至连双颊都有些凹陷。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牙疼的“嘶”了一声。 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哪个小妖精吸了阳气。 他正看的入神,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路过差点吓得摔倒在地,回头看到红盖头才松了口气说:“早啊。” 说着他还打了个哈欠,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相公,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不得不说路过还是心大,完全没把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当回事。 亦或是最近乱七八糟的梦让他的脑子跟团浆糊一样,完全分不出心神去思考其他。 吃了个敷衍的早饭,他实在没精神去别的地方,有心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却又不想再做那些梦。 打了个好几个瞌睡之后,他还是决定去花店找公良。 红盖头却怯怯的拉住了他,小声的说:“相公要去哪里。” 路过笑着拍了拍她,一两天下来,他胆子也大了不少,对红盖头多少也有些习惯了。 “去公良老师的花店看看。” 红盖头抬起头,手指蜷缩着将他拉的更紧了一点,有些为难的说:“可以不去吗。” “什么。”路过的脑子还有些迟钝。 “可以不去见公良先生吗。” 路过还以为是什么事,值得对方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话。 此时他也只当红盖头害怕善行会吃了她,所以对于红盖头的小声请求,路过不以为意的答应下来:“好吧,不去就不去吧,不过我得跟公良老师说一下。” 说着他大步走回房,红盖头站在原地没有动,两只手垂落在身侧,垂到胸前的流苏晃动了一下。 她低着头,莹白如玉的指甲有一瞬间变成了黑色。 路过和公良打了声招呼,那边没说什么,只让他没事就不要出去了,今天会下雨。 此刻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看不出一点要下雨的征兆,但路过对公良的话深信不疑,打定主意就在家里好好的待一天。 走出卧房,红盖头乖乖的坐在客厅,正隔着空气把玩着桌上的遥控器。 电视换来换去,没什么有趣的东西,红盖头见他出来了,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猛地停了动作,遥控器也从桌上掉了下来。 她像做错事一样绞了绞几根手指,心虚的说:“我不是故意的。” 路过笑了,每回见对方这个样子,总觉得像还没断奶的小猫咪,软乎乎的好欺负的不得了。 被自己不正经的比喻窘了一下的路过咳了咳,大大方方的捡起地上的遥控器说:“没事,今天就在家里吧,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相公不带我出去玩吗。” “你想出去?”路过纠结的动了下眉毛。 “嗯。”红盖头点了点头,又雀跃的说:“我要和相公一起。” 细软的语气带着让人不忍心拒绝的期待。 但想到公良的话,路过还是摇了摇头:“今天的天气不好,还是别出去了,明天再带你去玩吧。” “没时间了。”红盖头垂下了脑袋。 “什么没时间。” “我没时间了,但我还想多陪陪相公,想在离开前看看相公曾经去过的地方,不可以吗。” 这话说的略有些心酸。 对方不知道死了几百年,恐怕按照那时候的年龄,算到现在撑死了是个大学生,可能高中没毕业还说不定。 路过拧着眉,心里有些纠结。 但很快又想着不过是下雨而已,大不了带一把伞,总归不会是什么大事。 忽略掉心底刚冒出头的那一丝不安,路过语气轻快的说:“好啊,你想出去就出去吧。” 第40章 路过刚踏出门, 晴空万里的天色就变成了乌云密布,晦暗的好像要沉下来。 他心口猛地跳了一下,指尖也有些发麻。 一只冰冷的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 路过低下头, 红盖头正试探着握住他的指尖,却又羞怯的不敢再进一步。 他抿了抿唇,没有拒绝,反手拉住了她。 “你想去哪儿。”路过的声音有些轻, 像胸腔里的气顶不上来, 也就带了丝别样的温柔。 红盖头抬起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笑:“我想去相公去过的地方。” 路过应了一声:“好。”他低下头, 有些不适的咳了咳。 从来到南市开始,路过总共在这里待了四五年左右,他是从上高中开始就在这里, 只不过他高中毕业之后父母就离开了, 也就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路过也像那些二代一样玩过出格的东西,在盘山公路飚过车, 也在月黑风高打过架。 不过路过骨子里始终带着一种温柔,他也曾在春天的时候种过花,夏天的时候看过海,秋天的时候漫步在布满落叶的街头, 冬天的时候抿一口馥郁浓香的咖啡。 现在, 他要带红盖头去走那些他曾走过的路。 …… 轰隆一声雷响,暗沉的天色翻滚着层层叠叠的乌云, 那些浓郁的雾像是要将人席卷进去。 公良拉开窗帘,昏暗的天色预示着即将要下一场暴雨。 腰间被搂紧, 他回头看着趴在自己背上的善行,那双漆黑的眼睛有些亮。 “饿了?”他轻声问了一句。 善行掀开眼皮,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外面乌云罩顶的天空笑了一下。 一声雷响震耳欲聋,带着划破天空的闪电。 或许是即将要下雨的缘故,路上没有什么人,连店铺也匆匆关紧。 路过将红盖头带到了海边,翻起的浪花打出一片白色的泡沫。 他笑着说:“以前年纪小一点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 那时候他还处在一个叛逆期,大概就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谁都看不上,因为所谓的面子和一个赌,都能拿命去拼。 不过在一次车祸后,他就变老实了,那时候摔断了一条腿,听说要截肢,十五六的少年愣是哭的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晚上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搜百度百科,截肢会不会有后遗症,假肢会不会影响正常生活,最重要的是前期该如何独立上厕所。 医生还没说什么,自己倒是提前把遗言想好了。 “其实我可怕生病了,因为生病的时候很难受,还总是要吃药。” 路过捂着嘴咳了起来,海浪掀起一阵海风,吹到了他嗓子眼里,肺部有些发热发痒,抑制不住的咳嗽让他的脊背越来越弯。 腿一软,他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有些急切的喘着气。 “相公经常生病吗。” 路过摇了摇头:“很少,我从小就很健康,连我妈都说出生的那天哭的比别的孩子都要响,从小到大在运动方面就没让家里操过心。” 他低下头,捂着嘴抑制住喉咙的瘙.痒。 不对劲,有些不对劲。 “不对,相公的身子很差,每天都要喝药,不能吹风也不能动,要时刻有人在旁边伺候着。” 路过皱紧眉,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挤压在他的肺部,心脏跳的有些快,莫名的心慌,手指冰凉发麻,后背沁出了冷汗。 “我想伺候相公,也愿意伺候相公一辈子。” 红盖头甜蜜的笑了起来,低下头拢着手心的样子有几分腼腆和害羞。 她试探着拉住路过,小心的牵着他的手,路过不敢呼吸,生怕一吸气就会咳的停不下来。 而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他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冰冷,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代表他的手比对方更冷。 天色越来越沉,一滴水珠落在了路过的眉心,他撑着身体站起来,哑声说:“快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相公不带我去别的地方了吗。” 路过有些心慌,他摸不着头绪,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气正在消失。 “不了,我要回去了。”他踉跄了一步,佝偻着身子往前走。 “相公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洛城湖的水,去吃宁林县最好吃的桃花糕,去看白兰山最美的夕阳吗。” 红盖头停在原地,细软的声音带着掷地有声的询问。 路过脚步没停,他捂着胸口走得跌跌撞撞,拧紧的眉心表示他此刻不太好受。 “相公为什么骗我,是不是我不听话,还是我让相公生气了。” 路过的心头跳的越来越快,本应该牵着红盖头的手心空的发冷。 他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的红盖头依旧在问他:“相公是不是不要我了。” 颤抖的声音带着没咽下去的抽泣。 他抿紧唇,忍不住又咳了起来,但脚步却已停下,缓了好一阵,他才缓慢的回过头,看着在原地仿佛被人遗弃的红盖头。 “没有。”他听见自己这样说,粗粝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红盖头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抽抽搭搭的连肩膀都在颤抖:“相公,你别生气,你不带我去我就不去了,相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委曲求全的样子可怜到不行。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不太舒服的胸口,伸出手说:“过来。” 红盖头犹豫的看向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的向他走过去,委屈巴巴的将手放进他的手心。 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冰冷,恐怕他现在的体温比对方还要低。 路过牵着人往回走,喉咙干涩的要出火,却又觉得另一股腥气的液体要往外冒。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能魔怔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他不是他。 抓着的小手还在微微颤抖,偶尔听见一两声抽泣,可能还在哭,却是没有再说话了,乖顺的任由他牵着走。 出了沙滩再走一条街就到了大路,路过猛地咳了一声,呕出一口温热的血。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冰冷的身体仿佛被这口血暖了一下,指尖有了些许的知觉。 “相公的身子不好,要小心伺候,不能吹风不能动,还要每天喝药。” 身边的红盖头又开始说话。 路过已经走不动了,由对方拉着他走。 而红盖头说得话也越来越乱,越来越没有条理。 “阿唐哥你别怕,刘大夫说我很聪明,等我学会了就能把你治好了。” “今天阿婶说等我及笄就能嫁给阿唐哥了,我要给阿唐哥冲喜,这样阿唐哥的身子才能好。” “山脚下又开了好多的野菊花,但我不敢让阿唐哥再去帮我摘了,因为阿婶说要是阿唐哥有个好歹,就要打死我,所以我把那一片花都拔掉了,还放了把火,这样来年应该就不会开新的花了。” 红盖头的声音充满了天真,懵懂又青涩,独自嘟囔着埋葬在心底的小秘密,还有羞于齿口的心意。 路过咳的停不下来,但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糟糕到像个濒死的人,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心思去听红盖头说的那些花。 “哗”的一声,大雨倾盆而下,几乎是瞬间就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豆大的雨滴砸在人身上有些疼,秋风吹起了衣角,路过感觉不到冷,因为他的温度已经低到体会不到这些常人的五感了。 跌跌撞撞的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路过竭力睁开眼睛,这是一条细窄的人行道,雨水已经在一些凹处积累了一滩水渍,旁边正对着一个巷子口,幽深绵长。 不清醒的大脑过了许久才回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碰见红盖头的地方。 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雨,乌压压的天色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公良提醒他脚步不要停,他却不小心绊到了一块红盖头。 就是从那天开始,他身边的一切都脱离了常人,包括他那些偶尔间断的梦。 “你……”路过张开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他剧烈的咳了几声,星星点点的血渍滴在地上,很快又被雨水冲刷。 红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沉默的看着他跪在地上咳的撕心裂肺的样子。 路过捂着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快速的衰竭当中,如果他能看见自己的样子,就会发现他的头上参杂着不少的白发。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雨幕中的红盖头,对方一身繁琐的喜服,双手交叠的放在身前,像幻想一般绮丽如梦。 以至于他觉得对方离他很远,但那种压抑的极致的悲伤却扑面而来。 路过撑起身体,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溢出指缝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你怎么了。”嘶哑的嗓子轻而易举就消散在喧嚣的大雨中。 红盖头不停的摇头,哽咽的声音哭的让人揪心。 “我找了你好久。” 路过佝偻着背,迷蒙的双眼奋力睁开:“别哭。” 哭的让人难过死了。 本就跳的异常的心脏更加像是被击中了一样。 “阿唐哥,我想回家,我好害怕。” 抽抽噎噎的哭声变成了无助的大哭。 雨中的红盖头瘦小的能被一阵风吹倒,那么的单薄,又那么的绝望。 路过踉跄着想要站起来,却猛地一个后仰,模糊间,他看到了一把在大雨中漫步而来的黑伞。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公良老师,你终于来了。 站不稳的身体朝后栽倒,那条黑暗的巷子变成了乡间村落的小路。 他想要伸出手,却挥不动自己的四肢。 ……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今年多大啦。” “六……六岁了。” “别怕,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那……我……我可以叫你阿唐哥吗。” “当然可以了。”带着笑的声音温柔的让人心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加番外撑死了也就二十来万的样子 第41章 月河村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听说村口那家姓唐的给他家病殃殃的儿子买了个童养媳,说是养大了就给唐挽山冲喜,还指望能给他们老唐家续个香火。 这话一出, 不少人就乐了。 倒不是笑那位还是个奶娃娃的童养媳, 而是笑唐挽山。 谁不知道唐挽山是早产儿,作为他们老唐家的独苗苗那可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可当时生产不仅搞坏了唐母的身子, 连带唐挽山也是费了好大劲才保住了那条命。 别的孩子在外面爬树摸鱼的时候, 唐挽山吹个风都能病几天,本就骨子里带着孱弱, 有回不小心落了水,救上来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仅底子坏了, 连带肺也受了罪, 平日里连血都能咳出来。 活到现在十三岁已经是老天开眼了,如今买个六岁的奶娃娃回来当童养媳冲喜,岂不是病急乱投医, 让人笑掉大牙。 不论外面怎么说,唐家倒是满意的不行,尤其是唐母,这小丫头片子虽说看着瘦是瘦了点, 可一看就经折腾, 小胳膊小腿也有把子力气,还能给家里干活。 “现在你进了我们唐家的门, 你这辈子就是我们阿唐的人了,要好好伺候他, 别的我管不着,可我们阿唐就是你的天,你生是阿唐的人,死是阿唐的鬼。” 像个豆芽菜一样的小姑娘还有些怯怯的,眼眶红通通的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哭过。 唐母没这么好的耐心,拧着她的胳膊厉声说:“听到了没有!” 小姑娘疼的缩了一下,垂着脑袋磕磕巴巴的应了一声:“听……听到了。” “听到了就给我说一遍!” “我……我生是阿唐哥的人,死是阿唐哥的鬼,要一辈子伺候他。” 唐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娘……”一道孱弱的声音带了丝叹息。 唐母看到来人,脸上立马挂上笑容,佯装责怪的嗔道:“怎么出来了,娘给你煮了鸡蛋,你吃了没有。”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眉眼间还带着青涩,那双眼睛却是阅尽沧桑一般,温和却不见丝毫生气。 他瘦而干枯,青白色的脸带着病入膏肓的颓败,单薄的唇毫无血色,仿佛一阵风都能要了他的命。 “没有,吃不下。” 听他这么说,唐母立马担心的皱紧了眉:“是不是不喜欢茶叶蛋,那娘给你煮溏心蛋,晚上娘再给你熬个鸡汤,你等着啊。” 说完唐母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农家人本就不富裕,哪怕唐家在月河村已经算是手握良田的好人家,可全部的进项也全都耗在了唐挽山身上,尽管如此,唐母也心甘情愿的供着。 唐挽山低下头用力的咳了咳,连肩膀都抖了起来,撑着轮椅的手也用力的泛起了青筋。 这已经是他的常态,一副破败的身子,活着不过是遭罪而已。 灰暗的气息笼罩着他,一只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唐挽山抬起头,便见那位怯怯的小丫头正皱着眉担心的看着他。 人刚有桌子高,双颊还像个奶娃娃似的带着点肉,那双眼睛黑的像葡萄一样又亮又大,却做出这种大人般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笑。 这么想着,唐挽山也确实笑了。 沁出的血丝染红了他的唇,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像冬天里突然开出了一朵花,又像燃尽的烛蜡吹了一丝小火苗。 让人看着不自觉的就入了神。 “小丫头,你是怎么到我家来的。”少年的声线清朗明亮,却因为体虚不足,也就带了丝别样的温柔。 “买来的。”小丫头脆生生的回答了他。 “那你有家人吗。” 小丫头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生下来就是跟拐子一起,辗转卖了好几次,莫说家人,她连名字都没有。 “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还是摇头。 唐挽山叹了口气,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日后我就是你兄长了,不要怕,我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能有你一口饭吃。” 小丫头认真的看着他,突然郑重的摇了摇头:“不,我是你的童养媳,长大了要给你冲喜。” 唐挽山顿了一下,低下头但笑不语。 …… 就这样,一个不知出生没名没姓的野丫头成了唐挽山的小媳妇。 小丫头虽看着瘦小,但体格却很好,和那些半大的小伙子都不差,整天在外面下地干活也没见她喊过累,平日回家了还要伺候唐挽山,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样样都干。 原先这些事是唐母做,可小丫头来了之后就落到了她手里,连锅铲都拿不稳,就要学着给唐挽山做饭了。 可她从没有叫过苦,慢慢长开的小脸已经可以看见日后秀丽的雏形,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如幼时那般透亮,却又渐渐的带了丝坚毅。 “阿唐哥,你看。”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浑身都带着用不完的活力,一身粗布麻衣也盖不住她身上的清丽,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手上拎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又和虎子他们进山了?” 已然弱冠的青年更瘦了,脸上的死气与日俱增,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过下个春天,可磕磕绊绊也撑到了现在。 当初青涩的面孔逐渐展开,俊逸的面庞带着如沐春风的温和,手上一本泛黄的书卷,若不是身体所累,恐怕也是一个雅人深致的公子。 “我想给阿唐哥抓只野鸡补补。” 小丫头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低着头掩下脸上的羞涩。 唐挽山叹了口气:“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莫要同他们进山了,上回虎子差点被野猪拱破肚子,要是你出了个好歹可怎么办。” 小丫头摸着地上没精打采的兔子,嘟囔着说:“可我想进山,刘大夫说山上埋了灵芝,要是找到了,说不定阿唐哥的身子就能好了。” 唐挽山闭上眼摇了摇头,这刘大夫这样说不过是看小丫头傻,诓她去给对方卖力气罢了,且不说山上有没有灵芝,就算有了也指不定是给谁做嫁衣。 再者说了,他这身子活一天是一天,岂是一颗灵芝能治好的。 唐挽山睁开双眼,里面死气沉沉的一片沉寂。 身边半晌没有动静,丫头小心翼翼的瞟了唐挽山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阿唐哥是不是生气了,可她真的想进山,万一呢,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她就不想放弃。 心里不安了许久,她纠结的抿着唇,两根手指都快缠成了麻花,正思忖着该说些什么,就听到唐挽山说:“这小兔子倒是可爱,你若是喜欢就养着吧。” 小丫头眼睛一亮,笑着应道:“嗯!” 看她这幅活力四射的样子,唐挽山也跟着笑了笑。 “小贱蹄子,还不滚过来做饭,是不是想我扒了你的皮。” 里面传来唐母的叫骂,丫头忍不住抖了抖,怯怯的说:“来……来了。” 唐挽山垂下眼,安静的听着里面唐母的厉声呵斥和小丫头低眉顺眼的应答。 …… 哪怕唐挽山再三叮嘱小丫头不准进山,可对方干完活后还是偷偷摸了进去。 自从家里有小丫头之后,唐母和唐父中午就不再归家,家里养着唐挽山这么个药罐子,唐父和唐母的担子也加重许多。 而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小丫头还是没回来,平日里不管怎么忙,也不舍得饿着他,如今家家户户都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唐挽山难免有些担心。 “柱子叔,你看到小丫头了吗。” “她今日好像上山了。”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又说:“怎么,她还没回来吗。” “没有。” 被称作柱子叔的中年男人忧心的皱紧了眉:“那可有几个时辰了。” 隔壁听到动静的梅婶也“哟”了一声说:“不会是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吧。” 今日虎子并未进山,若是只有小丫头一个…… 唐挽山眉心紧拧,手指用力的把着轮椅扶手。 “要不要我召集几个人去山里找找,你身子不方便,待会儿可别出什么事。” 中年汉子好心的想要帮忙。 唐挽山垂下眼睑,低声说:“不用了,谢谢柱子叔。” 说完他就艰难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摇摇欲坠的出了门。 梅婶不屑的嗤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好心当做驴肝肺,真不知道一个废物有什么好倔的。” “没事没事,小伙子心气儿高,梅婶别放在心上。”柱子叔宽容大度的回了一句。 这话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唐挽山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紧抿的唇毫无血色,路上坑坑洼洼的并不好走,但他的背始终挺的笔直。 从村口到山脚下的距离有些远,唐挽山走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哆嗦个不停,脸上冷汗直冒,堪堪往前挪动了一步就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肺部像风箱一样急促的喘着气,他连一根手指都挪不动,地上湿漉漉的带着露水,对于唐挽山来说有些凉,不消片刻就沁到了他骨子里。 这是一大片黄澄澄的野菊花,小小的花瓣随着风摇摆,唐挽山一动手指就能触到柔软的花蕊,轻轻的晃动一下,天真又可爱。 唐挽山又开始咳个不停,眼前一阵阵发黑,鲜血涌到了喉咙,却又呛了回去。 这种痛苦他体会了不下数百次,可时至今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坦然的迎接死亡,若是能死在这片花地里,倒也充满了意境。 身上的体温迅速变得冰冷,唐挽山慢慢闭上了眼睛,一阵脚步声跌跌撞撞的向他跑过来,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是惊慌失措的大喊:“阿唐哥!” …… 唐挽山以为他已经死了,在恢复意识的时候,甚至有一丝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怅然,但很快他就被一阵打骂声彻底惊醒。 “看我不打死你,要是阿唐有个好歹,你就给我偿命!” 唐母一边踹一边用手腕粗的棍子往人的身上打。 开始还能喊的出来,可很快痛呼声就变成了闷哼,鲜血早就染红了身上的粗布麻衣,娇小的人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一边的唐父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神色冷漠的看着地上的人。 唐母显然是气狠了,眼珠子都变成了红色。 “我让你来伺候阿唐,不是让你去要阿唐的命,我有没有说过,只有阿唐活着你才能活,要是没有他,你连地里的泥巴都不如,知不知道!” 地上的人已经进气少出气多,被狠狠的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哇的呕出了一口血,弓着背抽搐了一下。 “说话,知不知道!” 又是一棒子,“咔”的一声不知道打断了哪根骨头。 地上的丫头艰难的张了张嘴:“知道……” “知道就说一遍!” “只有……只有阿唐哥活着我才能活,咳咳……如果没有阿唐哥……我……我连地里的泥土都不如……” 嘴里流出了一滩血,她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苍白的脸上麻木不仁。 又是一脚狠狠的踹在她的腰上,她却是连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床上的唐挽山看着床顶,外面尖锐的叫骂依旧在继续,他的眼里平静无波,心脏微弱的跳着,象征他还活着。 惨白无色的指尖平放在床单上,浓郁刺鼻的药味蔓延在每个角落。 真让人厌烦啊。 …… 或许是指望着丫头给唐挽山冲喜,唐母还是留了一手没把人打死。 可即使是这样,丫头也整整半个多月没下来床,身子还没好,刚刚能动,就被揪出来伺候唐挽山。 “阿唐哥,对不起。”短短一段时间,本就娇小的人瘦了许多,那双总是发着光的眼睛也蒙上了灰。 唐挽山躺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着说:“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 即使被一番毒打也没哭的人被唐挽山摸了摸头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低着头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连肩膀都在抖。 唐挽山沉默的移开目光,看向别在帐子上的野菊花。 这回还是让唐挽山吃尽了苦头,本就孱弱的身子更是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撒手人寰。 唐母止不住的抹泪,却又不敢出声,唐父被她哭的心烦,敲了敲烟杆,重重地说:“好了,别哭了!” 说完又沉着眉眼问了一句:“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唐母抹着泪说:“准备好了。” “那就尽快找个黄道吉日把事办了。” “阿唐会不会不愿意。”唐母有些忧心,可眼里又不全然是为了唐挽山。 “不愿意也得愿意,要不是这回差点没了命,我也不想这么快。” 唐母皱着眉说:“这小丫头片子还差些日子才及笄,能生吗。” “那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不能生,我倒是担心阿唐新婚之夜不行。”唐父抽了口烟,黑黝黝的脸被烟雾蒙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放心吧。”唐母语气轻快,眼里带了一丝得意:“我去问刘大夫要了个秘方,据说是身子再虚也能行,一个晚上就够了。” 唐父没说话,嘴里的烟抽的有些快。 “要不是我当年没好好的护着,也不至于让阿唐的身子这么弱,我……我也不会损了底子不能生。”唐母说着叹了口气。 “行了,都过去了,现在抓紧把这事办好,这几日就别让那丫头片子干活了,两人的身子都得好好的养着,不能出差错。” 唐父不耐的说了一声,抓着烟杆头也没回的出了屋子。 …… 接下来的一个月丫头和唐挽山都足不出户,本来对丫头非打即骂的唐母也像变了性子,好吃好喝的给丫头供着。 除了唐挽山不能断的补药,连丫头也开始滋养着。 外面的人都说唐母怕不是真把丫头当儿媳妇了。 梅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哪能儿啊,那是要成亲了,老唐家指着丫头给他们家续香火呢。” “那……那丫头还没及笄吧。” “差些日子。” “那唐挽山能行吗,不是说这段日子还下不来床吗。” “怎么不行,这一帖帖的补药灌着,就是死人也该站起来了。” 众人不名心思的大笑起来。 外头茶余饭后的谈论着唐家的闲话,风言风语的很快就传进了唐挽山的耳里。 唐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阿唐啊,喜服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要不要试试,要是不合身再改。” 唐挽山转动着那双死寂的眸子看向唐母,唐母心尖儿一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养大的儿子,有时她却不敢直视那双乌漆漆的眼睛。 “我不会成亲的。” “那怎么能行!”一听他这么说,唐母立马激动起来:“你是不是担心身子撑不住,你放心,这是刘大夫的秘方,一定能撑到你洞房!” 唐挽山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他平静的说:“我不想成亲。” “不行!”唐母尖着嗓子叫出声,随即又软下来,压着嗓子说:“阿唐啊,你……你就当给唐家留个后,洞了房娘就不会强求了,到时你怎么样都行,现在日子已经订下了,你好好准备,过了那天就行。” 唐挽山没说话,木然的看着床顶。 门外的丫头无措的扯着衣摆。 阿唐哥为什么不愿意娶她,是不是她不够好,还是阿唐哥喜欢别人了。 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鞋面,从进了唐家开始,她就是唐挽山的人,如果没有唐挽山,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两位新人作何感想,婚期还是如约举行,唐母下了血本,敲锣打鼓闹的好不热闹。 村里人都知道,丫头被买进来就是为了给唐挽山冲喜,只是没料想到会这么早,不过好酒好菜,大家也都乐得占这个便宜。 唐父在外面迎客,唐母喜气洋洋的招呼着众人吃点瓜子点心。 忙活了好一阵,才见新郎官牵着新娘进来拜堂。 众人不禁纷纷感叹,唐母这是下了好大的手笔。 两身喜服华贵又不失喜庆,针脚精巧,繁琐又庄重,这可是镇子上的人成亲才舍得订做的喜服。 而唐挽山难得的没有坐轮椅也没有拄拐,脸色还是一样的青白,看着却比之前的精神头要好,那张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色,平淡的眸子像一滩死水,不过高挑的身形和俊秀的脸还是让姑娘们多看了一眼。 不过羞涩过后便是惋惜,生的这么好偏偏是个病秧子。 跨过火盆,迈过门槛,拜了高堂,周遭的贺喜声荒诞又虚幻。 唐母端起早就准备好的酒,温声说:“喝了这杯酒这堂就算拜完了,以后你也是有媳妇的人了,娘不求别的,只要你平安健康,能给我们老唐家生个儿子就好了。” 唐挽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拉着喜绸进了新房。 身后的唐母叹了口气,可很快那缕叹息就变成了与他人往来寒暄的得意。 雕花的木床挂上了红色的床账,桂圆花生铺了满满一床。 丫头坐在床上觉得屁股硌的有些疼,但她不敢动,矜持又忐忑的拢着手心。 她就要成为阿唐哥的新娘了,紧张背后是更大的期待与惊喜。 两只手规整的放在腿上,低垂的眉眼带着羞色。 只是长久没有听到动静,她渐渐开始感到不安,很快,她听到了一阵阵粗.喘,急促的呼吸听的人心里发慌。 “阿唐哥?”她无措的捏着手心。 “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推倒,粗.喘变成了压抑的呻.吟,丫头心里又急又怕,站起来就要掀头上的盖头,可很快又想起来,新婚之夜的红盖头要丈夫来掀,要不然会不吉利。 她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嘴里不停的喊:“阿唐哥,阿唐哥……” 唐挽山被身体里一股股涌上来的热流折磨的浑身发软,他的身子本就虚不受补,底子亏空的厉害,可唐母居然给他下了那等烈性的药。 如今涌上来的热.潮一面折磨的他挖空的难受,一面让他可耻的控制不住。 他紧紧的抓着翻倒的椅子,牙根咬的出了血,眼睛也红的厉害。 “阿唐哥,阿唐哥……”丫头磕磕绊绊的向他走近。 唐挽山紧紧地看着她。 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嘭!” 丫头一顿,踌躇着停下了脚步:“阿唐哥,是你吗,你还好吗?” 房内久久的没了动静,连那丝加重的呼吸也消失殆尽。 丫头的指尖开始颤抖,心脏极速的加快跳动,巨大的恐慌要将她吞没。 “阿……阿唐哥……” 门被大力推开,安静了一瞬后是刺耳的尖叫。 丫头猛地被摔在地上,眼前一片发黑,头上镀金的钗子掉了下来,一只手死命的抓着她的头发,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竟敢害死我的阿唐!” 什么?丫头猛地睁开双眼,面前是唐挽山睁大的眼睛,里面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他的头上有一个翻着血肉的豁口,淌出的血模糊了那张俊逸的脸。 心口一痛,她哇的呕出一口血。 第42章 丫头两眼空洞的看着唐挽山的死状, 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刻在心里的那个温和雅致的青年变成了如恶鬼一样可怖的面孔。 单薄的身子被提起来,又是重重地一巴掌打的丫头两眼发昏。 唐母悲痛又愤怒的说:“这贱人竟然胆敢给阿唐下药, 我家阿唐怎能忍受如此的羞辱, 都是你害死了阿唐!” 丫头懵了一下,随即急切的说:“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没有给阿唐哥下药!” 她死死地拉着唐母的裤腿, 对方却一脚踹开了她, 尖利的说:“刘大夫已经诊出来了,你还说谎!” “我没有, 不是我,不是我!” 丫头跪在地上祈求的看着刘大夫,往常那个和蔼可亲的人却惋惜的看着她, 只是那惋惜却怎么看怎么残酷。 “是烈性药, 阿唐的身子受不住,应当是痛苦难耐,才……才一时想不开寻了死。” 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刘大夫, 你……你为什么要说谎,我没有给阿唐哥下药,我没有。” 刘大夫慈爱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丫头, 你就认了吧, 倒时若报了官你还要吃更多的苦头。” 她哭着喊:“可是我没有,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在场没有人说话, 村民们都沉默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事不关己, 有不屑嘲弄,却唯独没有同情与怜悯。 她哀求的看过所有人,那些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她,在摇曳的红烛中,那一张张面孔森冷可怖,丫头浑身发冷,心里被巨大的绝望吞没。 “我没有,我没有。”她无助的摇着头,撑在地上的手用力收紧。 唐父冷哼一声,那张冷硬的脸扭曲又狰狞。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买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淹死。” 丫头的脸被泪模糊了视线,她不停的摇着头,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 四周响起细碎的指责声,一句一句都像是在剜她的肉。 “没想到啊,丫头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谁知道呢,小小年纪就是个荡.妇,明知道阿唐的身子受不住,还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这种女人就是个祸害,敢用药把人逼死,我看沉塘都不为过。” “就是,阿唐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居然被这么个没名没姓的外来户逼死了。” “我们月河村绝对不能容忍这种手段如此龌龊的女人。” “不能容忍!” “不能容忍!” 那些嘈杂的声音砸得丫头的耳朵嗡嗡作响,鲜血顺着她开裂的嘴角滴到了地上,她无助的看着他们,嘴里不停的张张合合。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站的最近的唐母和唐父冷漠的看着她,晦涩不清的面孔像沉入深渊的鬼怪。 她心头一颤,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尖叫着说:“不是我,是……” 话还没说出来,她就被一脚踹翻,整个人都向案桌扑倒过去,桌上的红烛倾倒而下,顺着丫头的眼睛插了进去。 “啊!”她痛苦的尖叫一声,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四周的人被吓了一跳,那些细碎的指责也戛然而止。 唯有唐母的声音沉静的可怕:“我们唐家绝不会认同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我看不如把她关进祠堂好好的反省一晚上,让她在列祖列宗面前赔罪。” 唐父厚重的声音冰冷刺骨:“开祠堂!” 丫头被一只大手拖了出去,她奋力的伸出手:“不要,不要!”却只勾到了那块布满了脚印的红盖头。 …… 绝望与冰冷牢牢地锁住了她,左眼的疼痛让她头脑发涨,她被随意的丢在地上,身体时不时的因为痛苦而小弧度的痉挛。 眼前时而是唐挽山笑得温和的模样,时而是那双死寂的双眼,突然又变成了那副可怕的死状。 那双眼睛死死地看着她,俊逸的脸被鲜血糊满,看起来是那么的沉寂又那么的可怕。 丫头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自冷汗中惊醒。 “哎哟,怎么弄成这样了。”旁边有个灼热的气息紧贴着她。 她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她猛地一缩,却挣脱不开,火热的手指顺着她的脚踝摸到了她的小腿。 “疼不疼啊,那姓唐的下手就是重。”压低的嗓音胶着粘稠,丫头避无可避,仅剩的一只右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面前那张敦厚带笑的脸。 她瞳孔一缩,惊恐的喊:“柱……唔……” 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她的嘴,男人的味道伴着低哑的笑声笼罩了她。 “别叫别叫,天黑了扰到人家的清梦就不好了。” 丫头的血液迅速变凉,她拳打脚踢的开始挣扎,右眼恐惧的睁大,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用那条红盖头盖住了她的脸,嘟囔着说:“可惜了,瞎了一只眼。” 她翻过身要跑,却被拉着脚拖了回去,庞大的身体压着她,一只粗糙的大手隔着盖头掐住了她的脖子,身上一凉,耳边的笑声让她通体生寒。 “丫头也长大了啊。” …… “啊!” 一声尖叫惊飞了树上的鸟雀。 陈旧的祠堂瞬间被人挤满,最先进来的人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丫头,尚还青涩的身体布满了红紫,两条大腿被鲜血染红。 艳丽的红盖头严实的盖在她的脸上,有人试探着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头,入眼就是那只瞪的通圆的眼睛,另一只左眼还在汩汩的流着血。 “呵!”来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白着脸说:“死……死了。” “怎么会死了!”人群里响起一道惊呼,众人纷纷看过去,对方憨厚的脸上有些僵硬:“我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人怎么就死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能回答。 那一双双眼睛在沉寂的氛围中转来转去,带着晦涩不清的探究。 德高望重的族长跺了跺拐杖:“既然人死了就挖个坑埋了吧。” 不容反驳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决定了丫头的归处。 “可是……报官的事……” “你还嫌我们月河村闹出的笑话不够多吗!”族长一声厉喝,吓得对方不敢再说什么。 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抬起了丫头单薄的身体,其中有个小伙子触上那块柔韧的肌肤时还摸了一把。 人群零零散散的散开,平静的表情在此刻沉寂的氛围中冰冷又诡异,像泥沼地里腐烂的老树根,闻不到一丝活的气息。 唐父和唐母没有说一句话,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这一切。 梅婶冷笑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昨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猫在叫唤,扰的我大半夜没睡好,如今猫死了,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咳……你说真是这丫头给阿唐下的药?”柱子叔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岔开了话题。 梅婶瞥了他一眼,没有细说,只道:“大家心里不都知道吗。” “也是,下药这事闹出来了那是要见官的,谁也不想和官差打交道,与其村子里被人说闲话,还不如丫头一个外姓人……咳……只是没想到这阿唐心气儿这么高,说死就死了。” “是啊,如今可就是两条命了。”梅婶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让柱子叔的脸上有些难看。 …… 阿唐的丧事被大办特办,唐母扑在棺材上哭的几尽晕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还是象征性的上去劝了两句。 阿唐是唐家最后的独苗,当真是放在心肝上来疼,只是没想到把人逼得见了阎王,这事可大可小,也就搭了丫头进去,反而还多闹出了一条命。 一路的纸钱撒到了山头,走过一个新刨的土坑,谁也没多停留,还有人不忌讳的多踩了几脚,待阿唐风风光光的下葬了,这几天闹的事才算了了。 可人葬在了地里,不代表那些事也跟着一起烟消云散了。 …… 刘大夫不安的走来走去,晃动的烛光在窗户上打出一道扭曲的阴影。 唐父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紧皱的眉心一片沉郁,唐母的手忍不住发抖,嗓子干涩的说:“听说柱子是吊死的?” “被人用麻袋包住头吊在了房梁上。” 不止如此,身上的几根骨头都断了,连指甲都翻出了血肉,在墙上和床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被人瞧见的时候,血都快流干了。 刘大夫的话让唐母的心猛地下沉,她的手抖的更加厉害,连茶杯都握不住,唐父看的心烦,忍不住呵斥了一句:“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 唐母红了眼眶,尖着嗓子说:“我这不是怕吗!”说完,她又抖着声音说:“是……是丫头吗。” “不知道。”刘大夫的心口一阵发紧。 这事说来是没人信的,好端端的活了大半辈子,哪来的鬼神之说。 可村子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丫头那事就是柱子叔干的。 平日里柱子叔就总是笑呵呵的盯着丫头看,眼神里头的东西湿冷的像蛇一样。 唐母一慌,忍不住嘀咕说:“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来报仇了……” “别说了!”唐父烦躁的敲了敲烟杆。 唐母的情绪更加激动,抖着手喊:“我早就说了,丫头的年纪还太小,让你等等你偏不听,这回好了,还害了阿唐的命。”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药不是你下的?阿唐不是你逼死的?” 唐母踉跄了一下,躲开了视线,哆哆嗦嗦的碰了碰嘴巴。 “我……我也不知道阿唐的性子会这么倔,宁愿死也不愿意洞房,如果……如果我早知道……” 如果他们早知道,他们还是会这么做。 “哼,现在知道怕有什么用,知道怕当初就不要把事情怪在丫头的身上。” 听到唐父的冷哼,唐母的眼珠子都红了。 “你现在怪我?要是不把这事怪在丫头的身上,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我们,要是去报了官,你哪来的命坐在这里!” “那也不该对丫头这么苛刻,你还整天不是打就是骂,找你报仇也活该!” “你倒是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的头上,要不是你,这亲也不会成的这么早!” “好了,别吵了。”刘大夫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喝,额头被吵的青筋直跳。 唐母转身就把矛头指向了他,尖利的说:“你也别想好过,药是你给的,阿唐的死也是你害的,要是你当时替丫头说一句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人就是这样,纵然自己犯了再大的错,可临到头的时候,总能找到理由把错推到别人的身上去。 “还不是你们求到我面前,要不然我也不会把药给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怎么也不想想当初就不该做的这么绝!” 刘大夫也气得红了眼睛,唾沫星子喷的比对方还多。 “你真以为村里人什么都不知道,大家不过是看热闹罢了,你就看吧,村里一个都跑不了。” 刘大夫说完就甩袖离开。 脑海里是最后丫头死去的脸,那只眼睛里带着血色的怨恨与不甘。 …… 刘大夫死了,死在回去的路上,不知道谁家的狗发了狂,活生生咬断了他的脖子。 夜里的狗叫了一夜,谁也没多心去看,早上一开门就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路中间,吓的人两腿发软。 村子里笼罩着一层灰色的阴影,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安,他们对丫头不好不坏,可他们都知道真相,却谁也没说过一句话,反而冷眼旁观,还在丫头的伤口上踩了一脚。 唐家两口子更是被吓得足不出户,夜夜被梦惊醒,总觉得窗边有人在看着他们,可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硬生生的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战战兢兢中唐父还是死了,在晚上起夜的时候溺死在了水缸里,被发现的时候早就断了气,连眼睛都没闭上。 唐母被吓得整日都惶惶不安,村里的人也常觉得祸事迟早降临到他们头上,谁也不敢外出,整个村子都被死气沉沉的压抑覆盖。 夜里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丫头死死地看着她,用手捂着那只被戳瞎的眼睛,鲜血顺着指缝染红了身上的喜服。 唐母一头冷汗的坐起来,那种可怕的心悸感还牢牢地抓着她。 外面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她心口一跳,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 “丫头……”她嗓子干哑的叫了一句,外面没有任何回音,她紧张的直冒冷汗,那种细碎的声音越来越近。 手脚又冷又麻,身体哆嗦个不停,她靠着门口头皮发麻,汗水滑进了她的眼睛带起一阵尖锐的痛意。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却不料越冒越多,嗓子干的要起火。 不对劲! 她猛地拉开门,外面一片火海,轰的一下烧到她的面前,而门口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举着火把冷漠的看着她,就像当初冷漠的看着丫头一样。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唐阿婶,别怪我们心狠,如果你不死,丫头就不会走,我们也是没办法,只有杀了你才能帮丫头报仇,这样她就不会记恨我们了。” 唐母心头发冷,她着急的想要冲出去,一个火把当头丢了进来,瞬间烧到了她的身上。 火焰的灼痛让她尖叫出声,外面一张张面孔在沉默中逐渐变的扭曲。 “你们别以为你们会好过,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一个都跑不掉!” 唐母的话没说完,火焰就覆盖了她的脸,哀嚎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焦腐味一阵阵传到鼻尖,火越烧越大,味道越来越刺鼻。 很快只是遥遥观望的火就烧到了眼前。 “不对劲!”有人喊了一声。 可没来得及,大火像血盆大口一样猛地席卷过去。 火最无情也最宽阔,管你是引火还是看火,星火燎原,目及之处,一片荒芜。 那天,唐家的火蔓延至整个月河村,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43章 “公良先生, 我准备好了。” 丫头站的端端正正,仿佛献祭一般抬起了下巴,而一边的善行已经无法遏制自己想要吃了她的本能, 翻滚的黑气带着极强的诱惑力, 以至于善行的眼睛都变成了全然的黑。 “一旦被善行吃掉,你就会灰飞烟灭,你也愿意吗。” 丫头回过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眉心紧皱的路过,他好像深陷在梦魇中, 身体时而小弧度的抽搐, 时而紧绷成一张弓,冷汗湿漉漉的黏着他的额发, 一缕缕黑气从他的体内钻进红盖头的身体中。 之前黑白参半的头发也恢复成富有光泽的黑,干枯的身体也在瞬间充满了生命力。 丫头的身上涌动着一股极大的黑气,宛如熊熊大火中丧生的那数百条生命。 公良压制住躁动不安的善行, 摸着他的后颈用了几分力。 善行的指骨僵硬的捏紧, 喉咙发出一阵呜咽声,凶狠但没有杀伤力。 “我愿意。”丫头弯下身子行了个郑重的礼。 公良不再多言,挑开指尖, 一滴血珠飞进了善行的后颈,善行浑身一震,高大的身体逐渐站直,他扭了扭脖子, 又张开五指, 黑色的指甲阴暗又邪肆。 丫头强忍着那股威慑力带来的胆怯。 善行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迈出的脚步悠然却极具压迫性。 “别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 控制好自己。” 善行斜起眼尾扫了公良一眼,不以为意的舔了下手指, 面对跟前尽力控制却依旧忍不住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他挑起嘴角,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丫头僵硬的站直,等待着那股魂魄被撕裂的痛苦,却久久没有动静,她试探着抬起头,却见自己身上的黑气尽数被吞没。 而善行舔了舔尖锐的虎牙尚未餍足,下压的眼眸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却控制良好的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公良走上前,不知是不是错觉,本就苍白的脸看起来虚弱了不少,眉眼间带着倦怠,微阖的眼眸闪过稍纵即逝的痛苦。 嗓音还是一样的清冽干净,却低哑不少:“时至今日,你与唐挽山的缘分便彻底断了,可无悔。” 丫头捏紧了颤抖的指尖,坚定的说:“无悔。” “好,那你便了了你的身后事吧。” 丫头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逐渐平静的人。 …… 恍惚中,路过又回到了那个下着大雨的巷子,身后死寂的村落已经消失,只余下一条黑黝黝的巷子口。 他缓慢的抚上心口,心脏跳的强劲有力,这一切都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那种咳的撕心裂肺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被掏空的虚无感也变成强健温热的身体,唯有心口还残留着一丝唐挽山愤怒到极致的绝望。 那是对生命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他厌恶自己的身体,厌恶这个世界,也厌恶世界上的所有人。 路过呼出一口气,那种压抑的感觉沉的像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绝望又无助,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唐挽山,可现在却模模糊糊的有了丝不真实感。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阿唐哥。” 他猛地一怔,抬头看向面前的红盖头。 对方站在雨幕中,双手乖巧的拢在身前,脆生生的一句“阿唐哥”让路过下意识的心头一颤。 “阿唐哥,我没有给你下药,没有害你,也没有强迫你……”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有些艰难的响起。 路过张了张嘴,嗓音艰涩的说:“我知道。” 丫头低下头,两只缠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路过还想说什么,他想说声对不起,可又觉得他始终无法代表唐挽山,而那句对不起到了时至今日会不会变成一个毫不负责任的伤害,他没有把握,也不敢贸然的说出口。 如果……如果唐挽山知道丫头在他死后经历的一切,他还会不会不顾一切的一死了之。 路过无法给出结果。 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怎么去救别人。 “阿唐哥。”丫头柔柔的唤了一声。 路过抬起头,倾盆大雨的巷子口变成了幽暗的喜堂,他一手拿着喜绸,跟在后面进了新房。 丫头乖巧的坐在床沿,两腿并拢脊背微僵,低垂的下巴即便看不见样子也知她此时如何的羞怯腼腆。 “梅婶说盖头要相公来掀,要不然会不吉利。” 听到丫头期待又羞涩的声音,路过不知做何感想,只觉得心头干涩的厉害,每往前迈一步都沉重又困难。 他碰了碰嘴唇,吐出两个字:“丫头。” “嗯。”丫头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路过站在她的身前,看她那双搭在腿上的手用力的捏紧了衣摆,盖头上的流苏轻轻的晃了一下,那双露在外面的绣花鞋也往后缩了回去。 他想他现在有些明白公良说的那句他欠下的债是什么债了。 他缓慢的抬起手,捏上那块布料并不如何上乘却做工精巧的红盖头,郑重又一丝不苟的缓缓掀起,露出了喜服上的盘扣,然后是一小截白皙的脖子。 不知为何,他有些难言的紧张,喉咙也干的厉害,因为他记起,丫头的一只眼睛瞎了。 略有些尖的下巴露了出来,丫头很瘦,成亲前还遭了顿毒打,本就瘦削的人更是在病痛中被折磨的脱了相,哪怕在成亲前也有些干枯。 接着是一张殷红的唇,上面可见鲜艳的口脂,此时这张红唇不安的抿了抿,又矜持的笑了笑。 再往上是一个小巧的鼻尖,像是被人捏出来的一样精巧,与此同时露出的双颊也带着淡淡的胭脂红,在苍白的脸上分外惹眼。 路过动作一顿,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鼻子也酸的厉害,仗着对方看不见,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哑着嗓子说:“丫头,你今天真好看。” 红艳艳的唇瓣腼腆的弯了一下,说话间露出几颗羞涩的白牙:“谢谢阿唐哥。” 路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猛地掀飞了那块盖头。 黑暗中,他看到那张红唇展开一个灿烂的笑:“谢谢你,阿唐哥。” 红烛“轰”的一下熄灭,一切都像泡影烟消云散,恍惚间,脑海里是那个满足又释然的笑脸。 “哈!”路过猛地从床上坐起,头上还带着细密的冷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到了眼睛,湿漉漉的还带着热意。 “醒了?” 路过转过头,公良双腿交叠的坐在椅子上,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刚刚……”他张开嘴,嗓子有些哑。 公良用手指推了推床头柜上的水杯,他没有接,怔怔的有些出神。 他想问那一切是真的还是梦,他究竟是路过还是唐挽山,他有没有把欠丫头的还给她,还是他欠下的债就仅仅如此吗。 话涌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公良那双超然物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只要他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的。 想到那句谢谢,他有些羞愧的垂下了眼。 “她呢。” 公良没说话,看向了门外。 路过跟着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洒下来的阳光和一个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的兔子气球。 “我没有看到……”路过的双眼猛然睁大。 他看不见了,他看不见丫头了。 “怎么会这样!”他手忙脚乱的掀开被子下床,眼前是真实的一切,却反而让路过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被定在半空的气球突然像脱了手一样升向天空,路过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细长的线从他的手心滑过,他猛地收紧,却什么也没留住。 手心一片冰凉,空荡荡的心口只留下怅然。 他抬起头,看着一闪一闪的兔子气球越飘越远,看了许久许久,久到眼睛酸痛,眼尾滑下了一滴泪,他突然回过头对公良说:“她好像在笑。” 因为天空是那么的清朗,风是那么的柔和,枯萎的野菊花仿佛还散发着花香,而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干净纯洁。 公良笑着说:“路过,恭喜你,你是个普通人了。” 而他们之间的缘分也淡了。 …… 公良刚踏入地面的时候,入眼就是一个穿着喜服坐在石头上的小姑娘,长发披散凌乱,低垂的脸看不清模样,手上紧紧地抓着一块红盖头,身后是漫无边际的废墟。 “不知,这是何处。” 低着头的人抬眼看他,公良一阵恍然,原来是有只眼瞎了。 “这里是月河村。”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甚是好听,却平白带了点毫无生机的死气。 “月河村是哪里。” 这句话让对方多看了他两眼,板着一张小脸说:“月河村就是月河村,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公良认真的想了想,平和的说:“我是公良善……”不,他已经把名字给出去了。 “我是公良,从很远的地方来。” 小姑娘坐在石头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来做什么。” “赎罪。” 小姑娘歪着头有些疑惑。 “你又是谁,从哪来的,在这做什么。” “我……我叫丫头,不知道从哪来的,村子里的人都死了,我没地方去了。” 公良看向那一片荒芜,轻声问:“你烧的?” 小丫头狐疑的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公良笑了一下,说:“烧就要烧的干净些。” 丫头猛地回头,便见还残留着残垣断壁的废墟瞬间被大火席卷,不消片刻就化成了灰,风一吹就散了,好似这里不曾有一个村落。 她心头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神秘莫测的男人。 “你该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丫头抿了下唇,眼神回避的摇了摇头。 “为何?”清冽的声音带着能抚慰人心的温和。 捏着红盖头的手用力收紧,她低着头,艰难的说:“我舍不得。” “我想见一个人,你能不能帮我。” 公良长身而立,风掀起了他的长衫,那双看着丫头的眼睛始终平静又淡然。 “我可以。”还没等丫头的眼睛露出喜色,他便微笑着说:“你得用下辈子的缘分来换。” 丫头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百年孤寂换他三日为伴,自此缘尽,从此两不相欠,互不相干。” 丫头愣愣的怔在原地,仅剩的那只眼睛有些空茫。 这是一个无解的选择。 过了许久,她低下头用力的抿着唇瓣:“我愿意。” 一个人记得总比两个人都忘了好。 她还有话要对他说,有遗憾,有执着,重来一世,忘了,她就不是她了。 “好。”公良应了。 随风一扬,他亲手给对方盖上了这顶红盖头。 “百年后,你会再次见到他,他叫路过,是一个开朗又善良的人。” 这是公良为了赎罪而重新入世的第一份缘。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丝怅然,最开始路过这个角色只是为了给丫头搭配,连名字都是下笔的时候随便取的,但写着写着就开始有了偏爱,怕你们觉得他戏份重不喜欢他,哪怕他存在感强,我也让他和公良划清楚了界限,不敢有一点逾越,因为在双箭头明确的情况下,最忌讳有容易被误会的第三者 本来后面还应该有个阿娟的故事(可能你们已经忘记阿娟是谁了),不过没什么精力写了,后面我可能就会主要交代清公良和善行,然后就是一个我个人比较想写的番外 啊~明天周末了,祝你们周末快乐 第44章 躺在床上的公良深深皱起了眉, 他猛地坐直身体,一只手捂着剧烈疼痛的心口,紧抿的唇毫无血色, 带着肉眼可见的虚弱。 长发无力的垂到身前, 他抬起眼,却不见善行,往日总是被闹出动静的房间也安静的呼吸可闻。 他翻身下床,丝滑的衣领从他的肩侧掉落, 露出他锁骨下方的异界痕, 红的仿佛有鲜血在流动,再下便是那道致命的伤口, 可见里面的心脏在微弱的跳动。 苍白的手指拢上衣领,他看向沉寂在黑暗中的夜色,吞了煞气的善行像吃饱了的野兽, 普通的锁链已经栓不住他了。 公良远远眺望, 面上一片平静。 …… 南市繁华又充满浪漫的诗意,白天的时候总仿佛行走在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小道中, 四周漆刷成暖色简约的色调在阳光下充满了沁人心脾的意境。 可一到夜晚降临,带着圣光的暖色被清冷的弯月替代,路灯与周遭的红灯酒绿相互交映,美满的景色也变成火焰中熊熊燃烧的放浪形骸, 成为光怪陆离中的大胆迷乱。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走在城市边缘的人行道上, 路灯照亮了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黑发黑眸还有邪气四溢的面孔。 他泰然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似是好奇似是玩味,那副特立独行的模样与出众的气场总是让人忍不住回头相望。 一股诱人的味道吸引了他, 拐过一个弯,他径直走了进去,五颜六色的灯牌交替闪烁,路过的行人露出一个讶异与了然的神情,几个年轻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昏暗下闪烁的灯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善行一进门,那股诱人的味道就变得更加浓郁,他走进舞池中,优渥的身高即使在人群里也显得游刃有余。 四周紧贴的身体与挥洒的香味汗水杂糅在一起,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一个女人走近了他。 “第一次来?从没有见过你。” 女人化着精致的浓妆,上挑的眼线带着勾人的味道,涂着指甲油的手搭上善行的肩,红唇若有若无的贴近他的耳畔。 善行抬手抚开了她,黑色的指甲让女人顿了一下,随即她了然般的露出一个更加妩媚的笑,显然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奔放大胆。 “要不要一起玩玩?”女人朝二楼挑了个眼色,那里像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藏着没人知道的暗色。 “好啊。”善行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 睥睨一世的目光让女人有些兴奋。 她舔了舔唇,目光像钩子一样在对方笔挺修长的身体上滑过。 从对方一进来她就看到了他,出众的样貌与不同寻常的气质,在这种地方很容易就会被盯上。 女人先下手为强,略过那些遗憾兴味的目光。 二楼比一楼要安静的多,没有人头攒动的舞池那样激烈,除了灯光依旧是暧.昧不清的暗色,平静的仿佛进了另一个规整正常的地方。 直到女人笑着打开一扇门,里面吞云吐雾的男男女女用迷离的目光看了过来,善行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了。 …… 一夜未眠,公良从疲惫中醒来,善行依旧没有回来。 心口的疼痛更加剧烈,他准备出去把人抓回来。 打开衣柜时他微微一顿,洁白如玉的指甲漫上了一层暗红色,像是染了指甲油,又像是里面渗出了血。 他拿上旁边的黑色风衣,神色平静的走了出去。 清晨的街道比以往热闹,南市的生活节奏不算快,路上的上班族还在慢慢悠悠的边吃早餐边等车,大人牵着小孩去上学,打着哈欠的样子比旁边早起的狗还要懒散困倦。 他一路延着前面的路走,拐过弯时听到了一阵吵闹,警笛声混杂着救护车的鸣叫,四五个面色青白的年轻人被抬了上去,路边围着一大群人探头探脑的人前伸。 “你好,请问发生了什么。” 附近正要去上班的小白领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乍有人跟自己搭话,还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回头看到一张精致温和的脸,立马眼睛一亮,语气都柔了不少。 “你……你好,这里啊,闹出人命啦。” 显然这个白领平日里没少八卦,见面前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专注的看着自己,立马就清了清嗓子说:“你是不知道,以前就听说这个酒吧乱的不得了,里面搞什么的都有,只是没人举报就没人来查,听说这几个人是那个……” 白领凑到他耳边想低声告诉他,但公良侧了下身子避开了。 对方面上有些尴尬,目光也不再热切,咳了一声说:“听说好像是过量猝死吧,一大早警察就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这酒吧估计也封了。” 公良看了眼那几个面黄肌瘦两眼泛黑的年轻人,被吃得干干净净,魂魄连点渣子都没剩。 想到他们是干什么的,公良的眉心皱了一下,带着显而易见的嫌恶。 “也是自作自受,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得……”白领还在说话,回头一看就发现站在身后的长发男人不见了。 她伸长脖子一看,就见对方已经到了街对面,手里拉着另一个男人,还不等她看清,两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跟我回去。”公良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善行站的歪歪斜斜,半垂的眼睑带着漫不经心,听到公良的话也只是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慵懒轻慢的舔着自己的指甲。 公良不容分说的抓住他,善行身子一晃,就站在了一步开外。 他露出一个开怀的笑,挑衅的对公良勾了勾手指,再一眨眼,人已经到了几米之外。 公良被气笑了,睁开浅色的眼眸说:“想要跟我玩是吧。” 善行露出森白的牙齿,转过身撒腿就跑。 宽阔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公良走的并不快,甚至是不紧不慢,可每当他迈一步,人就在几步开外,刚刚好跟在善行的身后,不远也不近。 善行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向对面,几个眨眼,在车流中就消失不见。 公良神色悠然,等到绿灯亮起,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善行回头看不见公良,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步子也慢下来,懒散的眯着眼前行,却猛然发现公良正站在前面的灯牌下等他,颇有些悠然自得的看向他。 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善行转身想跑,一只冰凉的手却捏住了他的后颈,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玩够了没有。” 善行扑腾着四肢奋力挣扎,当然没玩够! 公良抓住他的头发强行让他转过来,忽略掉他闪烁着不愤的漆黑瞳孔,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吃了什么脏东西,嗯?” 公良语气平和,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森森寒意。 善行自知自己跑不掉,破罐子破摔的伸出舌尖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公良反而被他气笑了,手上加重了几分力气,暗红色的指甲让善行看的分明,嘴角微勾,眼里却不带几分笑意。 “你干的?” 善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舔了舔公良的手指,挑起的眉尾刻意让人生气。 “公良先生?”身后响起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他回过头,一个头发灰白身材略有些丰腴的女人正看着他。 “阿娟。”手上一松,善行趁机逃脱。 他正要去追,却停下脚步目光专注的看着阿娟。 怎么会……阿娟要死了。 公良想了想,才记起自己来到这里也将近一年了。 “公良先生,你家那位怎么了。” 阿娟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衰败,她略有些好奇的看着公良的身后,只这么片刻,善行已经跑没影了。 公良从思绪中回过神,淡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欠管教了。” 阿娟顿了一下,莫非楼上的房间又被拆了。 判生曾在很久之前告诉过他,等他从异界出来再次入世的时候,在一百二十一年之后,他就会找到自己的罪在哪里。 如果他能斩断自己的罪孽,他就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公良忍不住抚上自己泛疼的心口,当初划下这道伤的时候,他不疼,可后来的每一天都越来越疼,这道伤从划开的那一刻就没有愈合过,就好像在警醒他曾经做过的恶。 而善行的到来就是在预示着什么,他可不觉得凭借善行的能力可以破开异界独自来到这里,只能是有人刻意将他送过来的。 一百二十一年之期就快到了。 善行会是他曾经犯下的罪吗。 “公良先生?”阿娟迟疑的叫住他,公良回过神,眼里的晦涩与翻滚的冰冷尽数退却,他抬起头,阿娟捂着嘴用力的咳了咳,咳的全身都在发颤。 阿娟活不过明晚了。 “公良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天晚上过来吃饭吧。” “好啊。”公良微笑着答应。 “只是你家那位……” “不要紧,他自己能找到吃的。”公良说的云淡风轻。 在觅食这一块,善行一向天赋异禀。 …… 正如公良所想,善行和一个女人被五花大绑的推进了一个废弃工厂。 女人柔柔弱弱的被推到在地上,善行站的笔直一动不动。 绑匪推了一把,善行依旧屹立不倒。 “嘿”了一声,绑匪撸起袖子两只手一起上,善行连步子都没挪一下。 绑匪拧起两条粗黑的眉毛,正要给他一棍子,善行慢慢悠悠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脏。” 绑匪:“……” “她妈的,少给老子耍花样,到了这还想当少爷小姐,信不信我卸了你们的胳膊腿儿!” 女人被吓到了,哭着说:“我老公有钱,我老公有钱,我愿意配合你们,求你们别伤害我!” 被女人的识相取悦了的绑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凶狠的扫了善行一眼:“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想来是头目回来了,绑匪拎着手里的棍子走了出去,在外面锁了门。 女人哭的脸上的妆都化了,此时见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便抬起下巴做出了颐指气使的模样。 “喂,你……” 话没说完,只见善行身上的绳子唰唰唰的从身上掉了下去。 女人睁大了眼睛。 善行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的擦去了袖口上的一点污渍,这件衬衫是公良的,可不能弄脏。 女人见他向自己走近,高大的身体逐渐降下一层阴影,英俊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晰,便咬着唇瓣色厉内荏的说:“你……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可是有老公的人!” 嘴上这么说,女人却眼神游移一副暗含期待的样子。 “撕拉”一声,善行从女人裙子上扯下一大块布料,平整的铺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女人愣在原地,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 工厂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地上一片杂乱,甚至缝隙里还长出了细嫩的杂草,善行盘起长腿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舔了舔唇瓣。 原来只是走在路上也会有食物送上门。 真好,他喜欢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公良不矮哈,第1章有,他很高很瘦却也很匀称 善行的高大只是在体型和视觉上更有压迫性 相比来说,公良的身材是属于修长斯文的那一款,善行则是更加英挺,凶起来的时候比较有攻击性 但善行干不过公良就对了,也就偶尔小打小闹随着他 第45章 几个体型健硕的大汉步步生风的走进来, 之前守在这里的年轻绑匪立马走上前叫了声“大哥”,被称作大哥的人一头往后梳的背头,一件宽大的风衣, 剑眉星目, 与职业背道而驰的长了张十分正气的脸。 十次里有八次,人质看到这位“大哥”都忍不住扑上去叫声英雄救我。 而这也为他们的绑架事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利。 “听说还带回来了一个男的?” 大哥大刀阔斧的坐在小弟搬来的椅子上,手上夹着一根烟,也不抽, 只在手指上转来转去。 守在这的绑匪点了点头, 凑上去说:“不知道哪来的,那个女的拉着他不愿意松开, 我们怕引人注意,就一起弄来了,现在一起关在里面。” 大哥皱了下眉, 沉声吩咐道:“我们拿钱办事, 不要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年轻绑匪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 “大哥,齐先生让我们把那女的……”黄毛小弟在脖子下做了个“咔擦”的手势,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背头大哥手一抖, 烟一个没转稳飞了出去,旁边的麻子小弟立马拍了拍灰捡起来,丢一根少一根,这可是他们为数不多几样能拿得出手的装备。 “什么意思, 这是想让我们杀人, 我早就说过,抢劫可以, 绑人可以,杀人不行!” 例如捉.奸抓小三, 两方为了家产不愿意和平分开从而勒索绑架这一系列业务他们已经十分纯熟了。 “那……齐先生这边……”黄毛拿着手机,上面的电话跟催命一样,显然是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进展。 大哥有些烦躁,眼一瞥就看到麻子小弟一脸痛惜的把烟放进口袋里,没忍住一脚踹了上去。 “妈的,不就是一根烟吗,我是连烟都买不起了是吗!” 麻子小弟委委屈屈的揉了揉屁股,这不是最近资金紧张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反正大哥每次都是拿出来装装样子又不抽,他这个财务不得为了大家省一笔是一笔吗。 …… 说来讽刺,这位姓齐的先生是个有名的慈善家,据说家财万贯又仁慈心善,与妻子也是恩爱有加,家里还有一儿一女,可谓是坐享了齐人之福。 偏偏就是这位齐先生让人绑了自己的妻子,甚至还心狠手辣的让人做掉她。 其中的内情绑匪们不知道,想来也是因为某些不光彩的原因。 而被关在里面的女人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正想办法弄死自己,露在外面的大腿凉飕飕的直打颤,偏偏旁边有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人,露出的大白腿没人欣赏。 被绑了这么一会儿,女人就有些忍受不了了,咬着唇对善行说:“喂,过来帮我把绳子解开。” 善行歪着头连眼皮都没掀。 女人的面子挂不住,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你这人听到我说话没有,这绳子绑的我不舒服,过来给我解……” 没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女人脸色煞白的看着面前骤然张开的血盆大口,又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舔了舔唇瓣,于是沉默的收回目光,低下头,然后用力的尖叫出声。 “啊!” “吵什么!”年轻绑匪用棍子把门敲的哐哐作响。 女人疯狂的往前挪,喊的嗓子都破了音:“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你们想对我干什么都可以,让我出去!” 门被一脚踹开,背头大哥带着几个小弟神色不虞的看着哭的涕泗横流的女人,又看了眼坐在地上悠然自得的男人。 “怎么回事。” 女人膝行着爬过去,扑在背头大哥的腿上喊:“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你们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让我出去!” 那副样子仿佛绑匪才是什么救世主一样。 背头大哥一言难尽的看着哭的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的女人,一脸嫌弃的踹开了她。 这裤子可花了他两百块钱呢,弄脏了怎么洗! “少给我在这耍花样,我实话告诉你,绑你的人就是你老公,现在他想让我们做了你,如果不让他看到你的尸体,他就不给钱,你最好把你们之间的那点勾当说清楚,要不然一个两个我都不会放过。” 正气的脸做起凶神恶煞的表情也自带一身正气。 女人吸了吸鼻子,呆呆的说:“你……你说什么?” 背头大哥一脸嫌弃的看着她,不情愿的蹲下来,将手放在嘴边大声的说:“我说……是你老公让我们绑了你……” 黄毛小弟不知该不该提醒,这女人明显是不愿意接受事实,并不是耳背。 不过他看了眼自家大哥结实的腿大肌,还是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不可能!”女人一下子尖叫出声,差点把背头大哥震出去。 “除非他也不想好过,要不然……要不然……”女人显然想到了什么,秀丽的面孔逐渐变得狰狞:“好啊,姓齐的想杀人灭口,他以为封住了我的嘴就没人知道他那些烂事了吗,打电话给他,让他亲自和我说!” 女人凶起来的样子比背头大哥还像劫匪,大哥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就开始打电话。 黄毛怒其不争的拍了拍额头,明明他们才是劫匪,为什么要听这个女人的话啊。 “让他过来。”许久未开口的善行突然睁开双眼,过于浓郁的黑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女人显然已经陷入了巨大的仇恨当中,徒自面目扭曲的诅咒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嘟嘟嘟”的电话刚刚响起就被接听,一句“喂”就透露出一丝做贼心虚。 “事情怎么样了,人死了吗,她有没有乱说什么话。”迫不及待的声音带着慌里慌张的急切。 女人红着眼睛正要破口大骂,突然毛骨悚然的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远坐在角落的善行一手向后撑着身子,悠哉悠哉的晃荡着长腿。 明明就应该是紧张的氛围硬生生的参杂了些诡异的东西。 背头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愣住了,还是黄毛小弟把电话接了过来,清了清嗓子说:“齐先生,这里发生了一些问题,你需要亲自过来一趟。” “我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高高在上的语气一点也看不出慈善家的和蔼。 黄毛皱了皱眉,强硬的说:“齐先生既想以绝后患又想独善其身,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要是齐先生不愿意来,黄小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 “别别别!我去我去,你们最好把那个女人看好了,要是她乱说了什么,钱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话音刚落,这边黄毛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善行一眼,善行一根根的舔着手指,慵懒的眉眼带着邪气。 好香的味道,那位齐先生一定比这个女人还要好吃。 “去他妈的姓齐的断子绝孙……我……我能说话了?” 女人不敢置信的咳了咳,随即后背发凉,瑟瑟发抖的回头看了善行一眼。 善行抬起眼皮,冲众人咧开一个笑,却同时让他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辆上百万的豪车偷偷摸摸的开了过来,低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西装革履的男人试探的往外面迈出了一只脚,见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的从车里钻出来,四处看了两眼,发现没有其余的闲杂人等,便整了整衣领,端的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架子走了进去。 “我来了,有什么话最好快点说,我的时间很宝贵。” 废弃的工厂让男人嫌弃的捂了捂口鼻,见对面几个粗犷的大汉,眼里更是闪过一丝鄙夷。 “齐先生是吧,你跟我来。” 黄毛面不改色的将男人往里面带。 男人虽然敢一个人过来,放在裤子里的手却没有拿出来,只等着有一个异动,他就发出信号,数十个保镖会立马冲进来。 摸了摸裤子里的东西,男人安心不少,大摇大摆的跟了过去。 坐在角落的善行腾地睁开双眼,里面带着露骨的欲.望,好香,想吃。 这股子罪孽深重的味道浓的都快冲上天了。 真是……越坏他越喜欢。 善行缓缓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后背一凉,她觉得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进去吧。”黄毛把人推了进去,突然“嘭”的一声,门骤然关紧。 黄毛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回头看了眼自家大哥,犹豫的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也被巨大的关门声吓到了,他正要摁信号,突然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女人,一下子就忘了自身的处境,目眦欲裂的喊:“你怎么还没死!” 女人一下子被激出了火,红着眼睛说:“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两人那副恨不得对方立即暴毙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恩爱夫妻的典范。 男人冲过去就掐住了女人的脖子,此时他想让对方死的心无比强烈,只要这个女人还活着,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女人也不是吃素的,抬起腿就给了他一脚,男人被踹的两腿一紧,跪在地上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我杀了你!”男人突然发了疯的把女人扑倒在身下,边用力掐着她的脖子边癫狂的大笑:“只要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做的一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选好墓地了,你就安心的下地狱吧,哈哈哈……咳……” 男人正陷入自我畅享的快意中,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蹲在旁边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己。 “你好香啊。”低哑的嗓音带着浓烈的欲.望。 男人一顿,随即满眼羞恼,忍不住面目狰狞的一拳挥了过去:“你是什么东西!” 挥出去的拳头被牢牢地抓进手心,然后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用黑色的指甲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哆嗦着唇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自己好像要灵魂出窍一样被撕扯出去。 他居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自己的手腕被拽了出去,一阵刻骨的刺痛传来,再睁开眼,他已经被男人抓在手心,而地上是他瞪大了双眼面容惊恐的尸体。 “不……不……”他看着面前张开的血盆大口,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就在他吓得肝胆俱裂的时候,面前张开的嘴突然合了起来,喃喃着说:“这么快就吃了好像有些可惜。” 还不等男人舒一口气,就听到那个声音低笑着说:“不如把你串成糖葫芦吧。” 不!这显然比一口吞了还要痛苦。 女人已经被面前的这一幕吓得呆滞了,整个人抖的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只见面前高大的男人转头看向了她,一脸邪笑着说:“就用你来做签子吧。” 女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第46章 据说那位慈善家与他的妻子暴毙在郊外, 根据举报,发现这位慈善家其实是沽名钓誉之辈,不知道暗地里吸了多少血, 又用这种手段害了多少人。 所谓的孤儿院, 贫困山区的资助,还有老人院,不过都是用来宣传的表象,其背后是大量被欺骗的老人和小孩, 在资本的游戏中受尽苦楚, 深受折磨。 一经查探,众人哗然。 那些层层叠叠用利益扣起来的环展露在公众面前,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觉得那姓齐的死的太顺畅,从地里挖出来鞭尸都不为过。 “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在身后响起, 公良回过头, 就见阿娟呆呆的看着新闻,咳的浑身都在发颤。 “好……好……”她又哭又笑,脸上的沟壑被岁月磨出了沧桑。 数月之前她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现在却因为病痛平白的老了数十岁。 公良没有说什么,人的生死本就是亘古不变的定论。 “咳……”阿娟好像了却了一件心头大事,猛地一口气泄了下去,扶着墙壁软软的倒了下来。 公良连忙搀住她, 将她扶坐到沙发上。 “公良先生, 谢谢你这一年的照料,才让这里多了点人气儿。” “不, 应该要谢谢你。”公良摇了摇头,幽远的眉眼带着温润的平和。 余庆小区在被放弃之前, 真的是一栋老人院,由齐氏地产专门划分出来的一栋楼,这里大多数是子女在外工作不常归家的留守老人,也有独身了一辈子的独居老人,更有不被赡养的人。 这栋楼在周遭的环境中就像是漫山遍野的花丛里长出了一根狗尾巴草,显得格格不入。 但当时的齐董事长就是不顾劝解的建了这么一栋楼。 甚至当时还有人笑谈说恐怕这是齐董事长为自己建的。 毕竟他母亲就是被他亲手送去了老人院,然后死在了里面。 众说纷纭,这栋楼还是建成了。 而阿娟就是负责看管这栋楼的人。 说是看管,其实阿娟当时才二十来岁,没什么文化,看中的就是她勤快又利索,有时帮老人们买个菜做个饭,有时帮忙叫个医生,整栋楼就她这么一个年轻小姑娘,大家也都十分关照她。 虽也有些磕磕绊绊,但总的来说这是老人们十分珍惜的庇护之所。 变故在齐董事长因病退休之后,新上任的齐经理也就是那位慈善家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来了这栋老人院,对外宣称齐董事长对这栋楼感情颇深,自愿过来颐养天年,而齐经理不忍忤逆父亲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一定会加大投资成本将这栋楼建设好。 其实齐董事长建这栋楼还真的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可能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回忆过去,总想做点什么来消除心里的悔恨,却不知道自己任性的建了这么一栋楼,在自己儿子眼里又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齐董事长住进去之后,那些投入的成本就开始慢慢往回收了,最开始是资金,然后是管理,再来是医疗与人力,一点一点的往外撤。 老人们天性节俭又把这里当成了庇护所,所以哪怕齐氏渐渐的放弃了这里,他们也愿意耗着,不敢吵不敢闹,生怕被找到借口连这里的地皮都掀了,毕竟活到这把年纪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外面风餐露宿的好。 而齐董事长,大概是人越老想的越多,以前没捡起来的东西现在开始心软了,知道自己儿子不干人事,可那好歹也是自己的独子,他终究不忍心,便默默的忍受了这一切,觉得是自己年轻时做错了事的报应。 于是这里的老人在逐渐变差的环境中相继去世,那些有子女的都被接走了,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孤寡老人。 唯有阿娟留了下来,那个总是扎着麻花辫会笑出八颗牙齿的姑娘留了下来。 她还是会帮老人们买菜做饭,也会给他们请医生看病,没钱就出去帮人洗碗擦地。 那些老人也劝她离开,说她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 阿娟只摇着头,笑得朴实无华却又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直到听说那位齐董事长不小心在失火的情况下闷死在房子里,这栋楼就彻底被放弃了。 齐经理悲痛之下公开声明不会再给这栋楼投钱,但他愿意把里面的老人送去其他的老人院安顿好,这个声明一出,媒体纷纷赞叹齐经理年纪轻轻却仁慈心善。 但只有楼里的老人知道,那些愿意走的老人出去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于是这栋楼彻底荒废,孤独的屹立在街尾的巷子深处,逐渐的被人遗忘。 阿娟的头发已经被灰白占据,那是衰老的证明,她急促的喘着气,呼吸却越来越微弱。 她本来在一年前就该死了,却因为公良的入住平白多活了一年,这已经是她偷来的日子,现在该还了。 “公良先生,我就要死了。” 这一刻,这栋被遗忘在黑暗深处的居民楼亮起了无数盏灯,肃穆的带着仪式感,让远远看着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阿娟。”他看着面带微笑的阿娟,面对死亡,她的态度平静而坦然。 手腕一翻,一束洁白的天女花在他的手中绽放。 阿娟笑了起来,依稀可见当初年轻时明丽又腼腆的模样。 她送走了楼里的一个又一个老人,现在由公良亲手将这束花送给她。 外面的月亮清冷明亮,洒了一地银光。 阿娟捧着花,慢慢闭上了眼睛,平静又安详,没有痛苦没有留恋,这只不过是一个她等了数年的结果。 公良伸出手,一片火光闪过,阿娟的身体化成了灰,他抬手一扬,灰吹到了窗外散在了风中。 所有人只当这是栋废弃的鬼楼,却不知道有个人把这里当成家守了数十年,也有人为此等了数十年。 阿娟打开门,楼道里站满了人,他们都面含笑容的看着阿娟。 那些总在夜里亮起的灯不过都是为了等阿娟,才等了数十年都没有熄灭。 阿娟捧着花回头看向公良,有些粗糙的脸上是少女最纯真的笑容,两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在空中晃出了一道弧线。 她笑弯了眼睛,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谢谢公良先生。” 公良笑了笑,目送着她走进人群。 穿着旗袍的阿花走上前,哪怕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也总是打扮的端庄大气,白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 “这是之前用剩下的布料做好的衣服,以后就没人帮公良先生做衣服了,希望公良先生不要嫌弃,收下这些。” 公良没有推辞,接过之后发现最上面还放了件黑色暗金纹路的旗袍。 他有些无奈的泛起了笑意。 门外的人挥了挥手,笑着说:“公良先生,我们走了。” “再见。” 整栋楼的灯尽数熄灭,如今,这里才真的是一栋被荒废的死楼了。 公良看向外面的姣姣明月,他也该出去把人抓回来了。 …… 如果此时有人在郊外的话,就能看到两个人影在飞快地移动,一个跑一个追。 跑的那个两条长腿迈的又大又快,追的那个不紧不慢,悠然自得。 善行回过头看着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公良,庞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上爆发,几乎让旁边的树木拦腰折断。 而这对公良来说,仅仅是吹起了他的长发。 公良弹指一挥,一个巨大的火圈围住了善行,无论善行往哪里跑,火势都会变得更大。 善行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原地消失不见。 公良走近一看,哦,原来是钻进地里去了。 他走近火圈,熊熊大火在他的脚下燃烧,像是由火焰诞生的神明,他微微眯起眼,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闹够了没有。”他用鞋底叩了叩地面。 微小的动静在地下前行,公良眉梢微挑的看着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土包围着自己绕了一圈。 “轰”的一声,公良脚下站立的整块地面都开始塌陷。 脚尖轻轻一点,公良一晃就站在了数十米开外,手里捏着一截脖子,威胁似的点了点他后颈的名字。 “还想跑,嗯?” 善行一摸就没了力气,他回过头,漆黑的眼睛看不见一丝眼白,唯有眼尾挑着一抹妖冶的红。 他委屈巴巴的喊:“公良……” 公良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一点要松的意思。 “公良先生?公良老师?良小姐?公良医生?爸爸?” 公良冷笑了一声,冰凉的手指从善行的后颈插了进去。 “唔!”善行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一僵,随即就像泄了力一样瘫软在地。 公良伸手捞住他的腰,手腕一转就将善行扛在了肩上。 他面不改色的往回走,善行像条死鱼一样瘫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偶尔两条腿扑腾一下,立马就被他锁住不能动。 善行耷拉着两只手跟着公良的步子一晃一晃,他略一抬眼,就能看到公良垂下的长发以及流畅的腰线下勾勒出的弧度。 往常是懵懂无知的黑眸此时被邪恶占据。 善行咧开一个笑,抬起两只手抓了抓,然后对着公良的身后一把捏了上去。 公良脚步一顿,精致绝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唯有不停跳动的青筋。 “呵……”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浅色的瞳孔逐渐扩散,直至整只眼睛全变成了白色。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个道理我没有教过你吗。” 善行眨了眨眼睛,忽然下半身猛地一凉,“啪”的一声,月光下,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随着力道晃了晃。 第47章 一股刺痛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颤, 像是在火中炙烤,又像是…… 公良睁开眼,一把抓住善行的手腕, 而此刻的善行正跨坐在他身上, 手指已经伸进了他的伤口,触到了他的心脏。 两人都没有说话,灰白的眼睛与漆黑的瞳孔注视,像两条泾渭分明的线。 唯一动的只有公良加紧的力道和善行不停往里伸的动作。 “轰”的一声, 阳台上的窗户通通碎裂, 包括桌子和柜子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不停的“哐哐”作响。 公良动了, 他反手压住善行,腰上一扭就和善行换了位置。 善行被压在床上,他死死地看着公良, 那张英挺邪气的脸面无表情, 唯有眼睛带着一往无前的执着。 公良皱紧了眉:“善行,这不是你可以玩的东西。” 善行不说话,仍旧要把手往他的心脏里伸。 “不可以。”公良抓紧他的手腕, 力道加重,可以听见骨骼碎裂的咔擦声。 善行好像感觉不到痛,他执着的要抓住公良的心脏,浑身的煞气不要命的往外冲, 可公良天生克他, 只需要一个眼神,那些外放的气势就通通回敬给他自己。 淡淡的血丝从善行的嘴角溢了出来, 被抓紧的手腕动弹不得,但公良能感觉到他在发力时的颤抖。 公良有些无奈:“善行, 你在闹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公良正在日渐虚弱,取而代之的是善行的苏醒和强大。 他正在逐渐变得不受控制,这和他的意志无关,而是本能,等公良因为虚弱陷入沉睡而无法管住他的时候,苏醒的善行会本能的想要破坏身边的一切,因为他的存在即是如此。 公良一直在养虎为患,但他不以为然。 “我要……”善行张开嘴,发出了一声闷哼,那副嘴角溢血却满眼执拗的样子莫名的让人有些心疼。 “不可以。”公良认真的和他讲道理:“这个不可以玩,我用别的东西给你,好不好。” 公良不知道自己在用多么纵容温柔的语气在哄一只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 “不要。”善行一口回绝,与此同时,外面的明月瞬间被乌云覆盖,整栋大楼都开始剧烈的震动。 公良垂下的长发被吹至耳后,“嘭”的一声,数十扇窗户尽数碎裂。 而善行依旧执着的想要公良的心脏。 “真的这么想要?”公良皱着眉问了一声。 善行没说话,他用行动回答了他,已经伸进心口的手牢牢地攥住了他跳的微弱的心脏。 公良抿了抿唇,他的眸色变浅,善行身上张牙舞爪的煞气在他眼里就像小猫崽的爪子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控制住。 但见善行不管不顾一心只冲他心脏来的样子,他莫名的松了手上的力道。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应当是憋坏了吧。 公良彻底松开了手,指尖擦过善行的唇,善行瞳孔一锁,猛地咬住了他的手指,饮鸩止渴般的狠狠吮吸。 同时,善行捏住了他的心脏。 公良看着他像只恶狠狠的小野兽一样,心里微叹,不过是一颗心脏,他想要就给他吧。 暗红的心脏在善行的手里跳的并不强盛。 但善行的眼里带着热切的光,他抬起头,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公良笑了笑,湿漉漉的手指勾了勾善行尖锐的牙齿。 “给你了。”他轻轻的说。 下一刻,他眼睁睁的看着善行吃了他的心脏。 公良的意识瞬间抽离,“轰”的一声,整栋楼在顷刻间全部坍塌。 还是拆了啊,哎,公良忍不住想。 …… 在世界还是一片荒芜的时候,诞生了第一个神,同时还有一个魔。 而在无尽的荒芜中沉睡着一只于世长存的不死鸟,传说,他是神在诞生时不小心散出的神力,却又不小心染了魔的血。 他不属于天地,游离在世界之外,拥有着足以让所有生灵都艳羡的无尽的生命。 在他初开神智第一次入世的时候,经过岁月的变迁,世上已经有了脆弱的人类存在。 一棵树倒下,惊醒了埋在落叶中的青年,他有一头暗红的长发,像鲜血中染了墨汁,皮肤像雪一样白,薄唇带着淡淡的粉色,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露出了那双灰白无物的双眼。 他从落叶中起身,旁边被惊动的老樵夫震惊的张着嘴,被吓得失了声。 你……是……青年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不清晰的呓语声,他不会说话。 “你……你是山神吗。” …… 这一天,村里人都知道,老樵夫在山里见到了山神,还把他带回了家。 青年比青松庙里的神像还受人欢迎,他坐的端正,外面挤挤攘攘的村民克制又激动的看着他,质朴粗糙的脸上因为紧张不已而变得通红。 “他长得真好看啊,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镇子上最好的泥匠都捏不出这么好看的脸。” “去去去,这可是神仙,怎么能和泥人比,呸呸呸,是泥人怎么能和神仙比。” 青年说不出话,却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由得弯了下眉眼,轻轻的笑了一下。 外面传来一阵抽气声,扒在门外的人纷纷看直了眼,无论男女老少,都目光热切的红了脸。 小神仙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好了好了,出去出去,要是把人吓到怎么办。”老樵夫挥着自己的砍柴刀要把人赶走。 村民们也不怕他,反而梗着脖子说:“小神仙又不是你家的,我家比你家大,应该让小神仙住我那里。” 听他这么说,村民们都沸腾了。 “我家有三间房,住我家!” “呸,茅房不算房!” “我家养了五只鸡,谁家有我多!” “我家还有两只鹅呢。” “住我家!” “住我家!” “谁都不住,就住我家!”老樵夫嘭的一下把门关紧了,气呼呼的用砍柴刀在门栓上用力敲了敲,锁死了。 做完这一切,他有些拘谨的看着屋内的青年,那双眼睛清澈深远,圣明的装不下任何的一草一木。 老樵夫是个孤寡老人,没有妻妾子女,想来是一辈子当樵夫遭了报应,却没想捡到个神仙似的人物,此时搓着手不敢靠近,苍老的脸上带着踌躇。 青年不说话也不动,安静的看着他,良久,才轻轻的笑了,还是一样的眼睛,此时却温和的仿佛能包容天地万物。 老樵夫突然觉得安心,走近说:“我家里没旁的什么人,你就安心住着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 自次,村里有了个像神仙似的人,他们仍旧争先恐后的去看他,今天送鸡明天送鸭,后天送些蔬菜瓜果。 可青年什么都没要,只接了一个小姑娘送他的花,还是路上随处可见的野花。 村民们都说小神仙不敢要贵重的东西,是体恤他们疾苦,于是粮食和布匹都替换成各种五颜六色的花。 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花朵,都能落满他的窗台。 时间一长,村民们渐渐放下了拘谨,他们教青年说话,教他吃饭,教他认识地里的粮食。 他也经常跟着老樵夫上山,老樵夫年纪大了,砍了一辈子的树,也就攒了个棺材本。 老樵夫不再像年轻的时候背两大捆柴,从两人合抱这么大到一人合抱,再到一个姑娘家也能背起来,对于老樵夫还是有些勉强了。 他颤颤巍巍的背着柴下山,青年一看,伸手就扶住一整捆柴,他拿着跟了老樵夫一辈子的砍柴刀,亦步亦趋的跟着老樵夫下了山。 村里的日子平静又祥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个人都忙碌且充实。 今天青年像往常那样去数了数窗台上的花,却发现少了一朵,是村尾那家瞎子爷爷的,他家的孙子最喜欢给他送南瓜花。 村子里笼罩着一股沉寂的气息,淡淡的悲伤散在了空气里,他一路走过去,白色的布绸挂满了那件破败的小木屋。 悲伤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怎么了。”他茫然的问,所有人都在哭, 总是说自己是男子汉的小少年哭的声音都哑了,而瞎子爷爷躺在床上,僵直的一动不动。 “诶,人没了。”老樵夫叹了口气,眼里带着悲痛。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已经是过一日少一日了。 瞎子爷爷还有个孙子送终,老樵夫一个人过了一辈子,说不定下葬的时候,只有那把刀陪着他。 “死了吗。”青年呢喃一声,眼里带着疑惑,还有些不知事的凉薄。 “爷爷,爷爷!”小少年哭的撕心裂肺:“你还有话没和我说呢,后院里的枣树还没长起来呢,大黄刚下了三只崽,你还没给它们取名字,你不是说要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娶媳妇吗!” 村民们都在偷偷的抹泪,几个姑娘家哭的哽咽不止。 青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难过,不过是死了而已。 听到他的话,老樵夫悄悄把他拉走,叹了口气说:“小神仙不明白我们的苦楚,短短数十年,总有些来不及完成的遗憾,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徒留下活着的人难过。” “人必须要死吗。” “总要死的,只要是人总要死的。” “你们不想死吗。” 老樵夫露出一声苦笑:“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死呢,只不过不得不死罢了。” 青年转过身看着僵直的瞎子爷爷,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也不会每回见到他都摸索着给他递块麦芽糖了。 原来,人是会死的啊。 …… 瞎子爷爷的死给村子里笼上了一层阴霾,但这也并没有影响到村民的生活,他们早已习惯生离死别。 唯有少年好似深陷其中,躲在屋子里阴郁的不愿见人。 这件事并没有在青年的心里留下涟漪。 但意外总来得突然。 老樵夫从山上滚下来了。 那天是入秋的第二天,老樵夫想给青年添置身衣服,平常的粗布麻衣肯定是不能给青年穿的,那样贵气的人自然要配最好的料子。 于是老樵夫独自上了山,想多打点柴,谁知道一个脚滑就从山上滚下来了。 “老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么一摔……” 大夫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瞎子爷爷的死还没过去,老樵夫的事无疑在众人的心里又是一道重击。 青年平静的看着骨瘦如柴的老樵夫,平日里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人老的厉害,可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便有种形销骨立的消亡感。 他想起了那天躺在床上的瞎子爷爷,老樵夫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好好照顾着吧,这些日子该吃点就吃点,哎。”大夫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人群里有人小声的哭了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难过。 没有了老樵夫的照顾,青年连饭都不会做,院子里劈好的柴乱七八糟的堆的遍地都是,唯一的一只鸭子没有喂食连蛋也不下了。 晚上下雨的时候青年不知道给柴火盖棚子,等第二天去看的时候,柴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他知道这些柴火对老樵夫来说有多重要,只好一捆一捆的搬进屋子里,可他看着被柴火堆的没处下脚的地方和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又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来送饭的牛婶看到遍地狼藉被吓了一跳,见青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连忙过来看看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见只是衣服脏了,便松了口气。 随即看着满屋子还在滴着水的柴火,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雨啊也就下这么一会儿,你把柴都放进来也不会干,等早上的雾气散了,太阳就会出来了。” 牛婶边说话边把柴火往外搬,青年看见了也跟着做。 满地的柴一点一点的垒起来,牛婶看着青年依样画葫芦的动作温和的笑了笑。 “要说他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可就是你了。” “为什么。”青年有些不解,他不会老也不会死,更不会像他们那样难过,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他年轻的时候也有个媳妇,连聘礼都下了,可就在嫁过来的前一天被水淹死了,这事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想到喜酒没吃上,倒先把丧事办了。” 牛婶叹了口气,老樵夫一辈子过的苦,第一个媳妇没了,过了十来年才娶上第二个,这回平平安安的成了亲,还怀了孩子,当时可把老樵夫高兴坏了,更是拼命的干活,就指望多卖点柴好养活这一家子。 可谁知道,人却在生产时没了,一尸两命,女人尽全力想让自己的孩子看看这个世界,却不想孩子出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断了气。 老樵夫抱着冰冰凉凉的儿子在妻子床前守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独自把人都葬了。 就从那一天开始,老樵夫一下子就老了许多,头发也在一夜间白了大半。 大家都说是老樵夫砍了半辈子的柴遭了报应,上天要罚他断子绝孙,老樵夫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是信了,因为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与任何人来往了。 “要是他儿子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牛婶可惜的叹了口气,老樵夫忙忙碌碌一辈子,没享过几天福,独自熬了这么多年,终于也是到头了。 “如果他不会死呢。” “小神仙你也别难过,人老了总会有这一天的。”牛婶没有把青年的话当真,将屋子打理好后就离开了。 青年走进老樵夫的房间,几天的折腾下来,这个老人只能看见干瘦的皮下突出的骨骼,如果不是还有浅浅的呼吸,只怕和一根枯死的老树根没什么差别。 老樵夫奋力的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找到他。 那只干瘪的手努力的向他伸过去,老樵夫张了张嘴,声音细微又无力。 “就……就是……放心不下你……要是……我死了,你……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青年看着那只手无力的垂下,抿了抿唇,垂到身侧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 他一个人应当是孤独了点,但也会好好的活着。 可若是有人愿意陪着他…… 他看向了床角的那把砍柴刀,笔直锐利的刀身,尖端有一个弯钩,老樵夫身边没有什么人,唯有这把刀陪了他一辈子。 刀很冷,在划开心口的时候并不怎么疼,泛着银光的刀身染了血,很快又消失不见。 …… 老樵夫活了,不仅活了还和壮年时有的一拼,红光满面的看不出一点大病的迹象。 村里人都说这是奇迹,唯有牛婶惊叹的看着青年。 “小神仙,你还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不成。” 青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但所有人都开始觉得青年是个活神仙。 在一众惊叹欢乐的笑声中,唯有藏在人群里的小少年带着一丝倔强的盯着他。 “你真的能让人活过来吗。”他拦在青年的身前,紧紧地攥着拳头。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歪着头看他。 “你真的能让人活过来吗。”小少年执拗的盯着他。 “我能,但你爷爷不能。”他在少年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即使他认为他只是说了实话。 小少年目呲欲裂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但谁也不知道,一时的意气原来能蒙蔽一个少年的心。 村子里的井被投了老鼠药,小少年再跑到他面前的时候,红着眼睛说:“你不是神仙吗,那你说他们能不能活!” 青年的眼神平静无波,用血染红了村子里的井。 他问他们:“你们想活吗,你们……愿意永远的陪着我吗。” 喝了井水的村民意气风发的看着他:“能陪着小神仙当然好了。” “谁想死啊,能活着当然好。” “我们是不是也像小神仙一样长生不老了。” “嘿嘿,那感情好,我们也是神仙了。” 在一众欢声笑语中,青年微微一笑。 只有少年在不甘与绝望中死了。 他一边抽搐一边吐着血,又哭又喊的样子像个疯子。 “活着有什么好,我才不想活,大家都死了才好!” 彼时村民们只觉得从小看到大的少年怎么变成了这幅心黑的模样。 带着惋惜,他们还是把少年葬在了瞎子爷爷的旁边,一老一少,是这个村子最后的两座坟。 村民们真的把青年当神仙供了起来,他们尊敬他,却又怜爱他,既把他当神仙又把他当孩子。 而青年也在村民们的陪伴中享受到了做人的滋味。 原来活着要有很多人陪在身边才好。 …… 时间从一天一天变成一年一年。 最先发现变化的是老樵夫,因为一年他是这个样子,十年他还是这个样子,镇子上收他柴火的管家都变成了他儿子,老樵夫还是没变。 村民们也逐渐发现这一点,他们从最开始的怡然自得开始变的恐慌不安。 因为这个世界在变,镇子上的人在变,哪怕是路上的一条狗都在变,只有他们停在了那一天。 “我……我二姨没了,但我不敢去。” “镇子上那家卖豆腐的还问我是不是吃了长生不老药。” “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当怪物抓起来。” 从神仙到怪物只需要十年。 一开始只是村子里的那些老人感到不安,然后是那些青年,因为他们不敢和外面的人结合。 阿香爱上了镇上卖字画的,十年如一日,她没变,对方却开始老了,阿香开始觉得害怕,怕被对方知道后不要她,现在还可以骗,要是二十年三十年呢,等他们的孩子老了,她还是这个样子。 她慌慌张张的去求了青年:“小神仙,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不想长生不老了,我只想和阿田在一起。” 青年疑惑的看着她,不是他们说,活着才好吗。 “你是想让他变得和你一样吗。” 阿香震惊的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眸子带着一丝凉薄的笑意,阿香只觉得头皮发麻,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她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却不想对方像她一样拥有着漫长无望的人生。 于是阿香做了件可怕的事,她像当初那个少年一样,给家里人全下了毒,与其让她忍受着他们的离开,不如一起死了吧。 她疯狂又兴奋,好像完成了他们当初同生共死的诺言。 可结果是家里人全死了,她只是睡了一觉就醒了过来,眼前是丈夫和孩子毒发身亡的尸体。 阿香彻底疯了。 她早就无法忍受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她已经活够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像个怪物一样被禁锢在这座山里,哪里也不能去。 “小神仙,求求你,让我死,让我死吧!” 阿香尝试了各种方法,无论是上吊还是沉塘,甚至她脖子上有条长长的疤,可每次只要她睁开眼,就还是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 她再也无法忍受了,眼里的疯狂和压抑好像要溢出来。 青年疑惑的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问:“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小神仙,我不想长生不老了,我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到死,求求你,让我们变成普通人吧。” “求你了,我不想变成一个怪物。” “我们只想好好的过日子,不想和你一样!” 青年看向角落里的老樵夫,轻声问:“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老樵夫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让我死吧。” 青年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他看着那些哀求的面孔逐渐变的扭曲狰狞,小神仙变成了怪物,漫长的生命成了折磨。 一块石头打中了青年的头,却没有一点伤口。 四周安静了,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那种眼神比那些哀求声还要让人觉得难过。 “我不想做一个怪物,求你让我死吧。” “扑通”,一个人跪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是老樵夫也颤颤巍巍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都看着他,却再也没有了当初送他花时的喜爱。 “原来……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青年喃喃出声,看着他们惶恐又不安的样子,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善行永远不可能真的伤害公良 第48章 青年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 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升起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看着他们,说:“你们确定要承担死亡的代价吗。” 此时的青年体型修长,脚下踏着火焰, 浅白的眼眸清冷淡漠, 似神似魔,让村民们忍不住瑟瑟发抖,那种不容冒犯的高高在上压得他们直不起腰。 直到现在,他们才真的发现面前这个漂亮温和的青年, 远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就像天上的星辰坠入凡间,那也不是谁都能上去刻一笔的石头。 他们承担不起, 他们也无福消受。 看着他们垂下的头颅,青年明白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一挥袖, 大火焚烧了一切。 刺耳的哀嚎与求饶不绝于耳。 青年看着那些在火焰中扭曲的面孔, 他们是那么的熟悉,依稀还能看见当时送他花时的笑容,腼腆羞涩。 直至, 一切都化为灰烬,最后看到的是老樵夫畏惧又释然的面孔。 风一吹,扬起了地上的沙,青年站在原地, 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一片荒芜。 而这于他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他看着周遭光秃秃的一切,他知道, 这里永远都不可能开出新的花了。 不死鸟的火一旦燃起,永世不得焕发丝毫生机。 “你可知我为何给你取名为公良善行。” 青年看向立于天地间的白袍男人, 雪白的长发,雪白的皮肤,高洁又神圣,连直视对方的面孔都带着一丝逾越的亵.渎。 “你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你可明白。” “不明白。”青年的眼里淡的容不下一花一木。 “你犯下了罪。”哪怕是说出这样极具威严的话,对方也像天山的雪一样清冷空远,淡的不含一丝情绪。 “你说我有罪便有罪吧。”公良善行抬了抬眼,凉薄的眼中像是妥协,可更是无惧无畏。 “无知。”男人摇了摇头,背在身后的手一翻,一颗猩红的心脏在他的掌心跳动。 公良善行的上身赤.裸白皙,心口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翻出血肉的豁口空空荡荡,里面赫然没有心。 他看着那颗属于人类的心脏嵌入自己的心口,冰凉的指尖轻轻一按,扑通,他讶异的睁大了眼睛,扑通,扑通,十分微弱的跳动响在他的耳畔。 “去吧,去看看人类怎么活。” 一道诡异的花纹浮现在眼前,那是通往异界的门。 公良善行有些不明白,既然要把他关进异界,为什么还要给他一颗心。 “判生。”离开时,公良善行回头叫了男人的名字。 男人模糊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依稀能看见削薄的唇与高挺的鼻梁。 随着公良善行的消失,异界门并没有合上,男人看向那片荒芜之地,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聚拢成型,带着庞大的恶意。 他看了眼那个男人,随即一晃,便进入了即将闭合的异界门。 自此,三毒之一诞生,善恶不分,亦正亦邪,亦痴儿般呆傻,亦恶魂般凶狠,不为天不为地,只为一人,便名为——痴。 …… 公良睁开双眼,与此同时,上身的衣服轰然碎裂,庞大的火焰包裹着巨大的黑色翅膀在身后展翅。 天空翻出了鱼肚白,逐渐开始唤醒这个世界。 他抬手遮住了天,黑暗再次降临,这座城市陷入了沉睡。 禁锢已经消失,胸膛上的伤口依旧醒目,里面空空荡荡黑如深渊,他本来就没有心。 “公良。”善行目光火热的看着他,猩红的舌尖舔过嘴角的尖牙。 “我该叫你善行,还是……痴。” 公良绝美的面孔变得更加神圣不可侵犯,那双偶尔会变得温和的眸子清冷的容不下人间万物。 他早该知道,善行应他而生,否则只是一个名字,他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压制住这么凶的恶魂,而他又怎么会连一根头发对他都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已经苏醒的善行毫不掩饰的散发出他对公良的渴望。 那双美丽的翅膀在火焰中带着强劲雄厚的力量。 善行忍不住滑动喉结,嗓子干渴的厉害,垂落的指尖轻轻颤动,人影一晃,已经站在公良的身前和他紧密相贴。 公良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味道,但善行就是觉得有一缕甜香在他的鼻尖缠绕。 他终于忍不住,目光炙热的扑了上去,却像弹簧一样重重地飞了出去。 手上被灼烧的伤深可见骨,他蹙着眉低下了头,轻轻的舔舐着自己的手指,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只是现在的公良已经不会再用糖来哄他了。 “既然你是我的罪,只要杀了你,我就能重获自由了。” 公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指轻抚过锁骨下方的异界痕。 只要这个痕迹没有消失,他的一切都被异界掌控,迟早还要回到那个见不到光的地方,忍受着漫长孤寂的永生。 善行抬起头看向他,眼尾的红好像变得艳了一些,他含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嘴里低哑的喊:“公良……” 缠.绵的在说他疼。 公良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随着那颗心脏的剥离,那些属于人类浅薄的情绪也一同消失。 他真正变成了一只不为人的不死鸟,只想恢复自由,离任何浮华的一切越远越好,最好找一个最高的山头,无穷无尽的沉睡,摒弃那些不该于他的杂念,做一只无欲无求的鸟。 “公良。”善行向他招了招手。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公良蹙了下眉,他觉得他被一只小东西冒犯了,真是令鸟不快。 但他还是过去了,半蹲在这个一只手指就能捏死的小东西面前,却措不及防的被搂住了脖子,惊的他的翅膀都扑棱起来。 善行眷恋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埋在他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动作无论是善行还是公良都十分习惯了,但他就是觉得措不及防,就好像以前他被套在一个壳子里,现在才是自己真真正正的感受这一切。 所以他把身上的小东西扒拉下来,然后丢了出去。 “不要这样。”他冷静的说。 善行坐在地上冲他眨了眨眼睛,耷拉着嘴角说:“你不喜欢吗。” 公良认真的想了想:“不讨厌。” 但就是觉得奇怪。 “那就是喜欢。”善行咧着笑扑了过来,却“嘶”了一声浑身一震。 公良微蹙着眉抓过他搂着自己的手,果然又被他的翅膀灼伤了。 “不疼。”善行靠过去舔了舔他的脸。 “我没问你疼不疼。”他一本正经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哦,那你现在问吧。” “你疼不疼。” “不疼。” 看着眯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的善行,公良眉心一跳,他为什么要顺着对方的话问他疼不疼,啧,真是令鸟不快。 于是他扣住了对方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露出了两颗尖锐的虎牙,然后指腹一磨,其中一颗虎牙就这么被他磨平了。 善行微微一怔,他习惯性的舔了舔牙,却舔不到尖尖了,又平又滑,他不敢相信的舔了又舔。 他锐利的牙齿没有了! 他以后还怎么威武的进食,撕扯得那些恶魂嗷嗷叫! 公良平静的看着他不停的舔来舔去,湿热的舌头偶尔滑过他的手指,他不自禁的弯了点弧度,拍着他的脸说:“听话一点。” 就把你留的久一点。 以前的他一定会舍不得,但现在,能拨动他的情绪淡的几乎没有了。 也就只有这个小东西,能让他多一点犹豫,但也只有一点。 善行立马得寸进尺的抓住他的手,暗红的指甲与白色的指腹带来了鲜明的色彩,明明是十分妖艳的颜色,偏偏在公良的身上显得诡秘又高贵。 “嗷呜”一口,善行将公良的整只手都吃了进去。 公良颇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不是已经苏醒了吗,不是听说三毒乃是最凶的恶魂,一旦降世就要毁天灭地的吗。 面前这个吃他的手吃的津津有味的蠢东西,真的已经清醒了吗。 “呕……”吃得太狠,卡到嗓子眼了。 公良“啧”了一声抽出自己的手,看着上面湿漉漉的口水,他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据原本要天亮的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南市所有的人在同一时间醒来,他们习惯性的看了眼床头的手机,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居然已经八点了! 掀开窗帘一看,外面居然才刚刚翻出了鱼肚白。 …… 公良走在街上,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一件风衣垂到了小腿,走动时暗红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盈亮的光泽。 路上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只觉得美的惊艳,却又似乎看不清他的五官。 善行跟在后面,两只手被绷带包成了拳头,他尝试性的动了动,却只能看到绷带下两只爪子在慢腾腾的蠕动。 普通的药当然无法治愈他的伤,只是公良觉得坑坑洼洼的手指有碍观瞻,便让他包上了。 他歪着头玩了一会儿,加快脚步追上了公良,试图去拉他的手,却怎么也勾不住。 善行蹭了好一会儿,突然自己跟自己生了气,皱着眉非要拉住公良的手不可。 公良眼尾一瞥,就见他蹭动着手指努力了半天才从绷带里挣出了一根手指,灵活的勾了勾。 一根绷带管不住善行,但谁让这是公良绑的。 善行好不容易挣脱出一根手指,立马眼睛发亮的展示给公良看。 公良装作不知道他的小动作,有些好笑的偏过头,却对着面前竖的笔直的中指眉心一跳。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第49章 顶楼的风带着一丝凛冽, 入了秋的南市蒙上了秋意绵绵的纱,让人不由得静了心,只想惬意的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 公良看着那些高楼大厦, 忍不住想判生到底想让他看什么呢。 陈但也好, 赵岂与郑梨棠也好,还有李伥与周丝,路过与丫头,这些人如过眼云烟一样轻飘飘的滑过, 像蜻蜓点水一般掠过一丝涟漪, 很快又归于沉寂。 他始终站在游离之外的世界,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现在回想起,竟然只觉得心头空的厉害。 有心和没心,竟是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唔……唔……”身后的善行被绑成了个粽子, 趴在地上一蹭一蹭的向公良靠近。 公良回过头看着像条毛毛虫一样的善行,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 “还学不学那些坏东西了?” 善行眨巴着眼睛看他,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公良蹲在他的面前,清如雪莲般的面孔带着浅笑。 “玩不玩了?” 善行连忙摇头, 不玩了不玩了。 “听不听我的话?” 立马点头,听,我听。 “想不想出来?” 善行委屈巴巴的睁圆了眼睛,想…… 公良看着这张无论是哪里都无比合他心意的脸, 眼里逐渐变得柔和。 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淡粉的唇沁了血, 像染了胭脂的红。 公良抬手一擦,滴滴答答的血迹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面色不改,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忍受着怎样的痛楚。 这是警告,因为他和善行只能留一个。 放开了善行, 看着他站直的身体,原本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变得强大暴戾。 善行勾着笑,俯瞰着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站的高看的远,那些味道激发了他的本能,他又饿了,控制不住的想去吃人。 可是他又看了公良一眼,高大的身体立马像只狗狗一样蹲在他的面前,眨巴着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我听话。” 公良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 “吃糖,想吃糖。”善行用力的拧着眉。 公良能看到他的痛苦,压制住本能不是件容易的事,吃了他的心让善行的力量大幅度增强,可越强越容易被凶性控制。 以前的无法反抗是因为长时间处在饥饿中,而公良套上了人的壳子,感知没有这么灵敏,他们处在一个平衡里,对善行的压制也就刚刚好。 可吸收了丫头的煞气让他们的平衡逐渐向善行倾斜,吃了他的心让平衡彻底打破。 现在他们都已经恢复成本来的样子,这个世界就承受不起他们了。 而公良哪里也去不了,除了这个世界,他只能去异界,也就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要么由着善行冲破桎梏毁灭这个世界,要么他心甘情愿放弃自由永世被困在异界。 “糖,公良,我想吃糖。” 话说的多了,却还是软绵绵的像在撒娇。 公良手一翻,青绿色的水果糖出现在他的手心。 善行头一偏抵着他的肩膀,嘴里不停的喊:“吃糖,要吃糖。” 公良慢条斯理的剥开糖衣,圆溜溜的水果糖轻轻一推送入了善行咬紧的牙关。 “甜不甜。”他侧着头问。 “公良尝尝就知道了。”善行一把扑倒了他。 唇上一痛,公良平静的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善行,那双漆黑的眼睛交织着压抑与暴戾,最后变成了痛苦。 缺了一角的虎牙磕到了公良的牙关,坚硬的糖果在他的唇间徘徊,善行不得章法的咬着他的唇,倔强的横冲直撞。 公良摸了摸他的头,叹息着张开唇,柔软的舌尖抵着糖果送了进去,然后追着他缠了好一会儿,直到糖果在搅动中失了味道,公良将糖重新送回善行的嘴里,“咯嘣”一声被他咬碎了,牵连的银丝才从中间折断。 “甜不甜。”善行笑眯眯的问他。 “甜。”公良摸着他的头抬脸望天。 “吃了糖就要听话。” 善行没有回答,趴在他的身上微微颤抖。 太阳消失,蓝天白云被乌云席卷,黑蒙蒙的天好似要沉下来。 掌下的身体肌理分明,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此时却能感觉到那些骨骼在暴动,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即将破笼而出。 公良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他用力的搂着善行,嘴里说:“吃了糖就要听话。” 善行沉闷的声音带着沙哑,却还是乖乖的回答:“我听话。” 黑色的指甲插.进了公良的心口,里面没有心脏,空空荡荡,一片荒芜。 “我听话,我不吃人。” 善行抬起头看他,那张英挺的脸已经被邪气覆盖,勾起的笑也带着张扬与放肆。 “我想吃了公良。” 明明是十分严峻的场面,公良却不合时宜的发出了一声轻笑。 实在是善行此刻呲着牙的样子有些好笑,缺了一角的虎牙大幅度减少他的凶狠程度,反而有点像色历内茬的猫。 善行微微一怔,略有些迷茫的双眼不解的看着他,然后凶巴巴的竖起了眉。 他好饿,真的好饿。 可是他不能把公良吃掉。 一声野兽的嚎叫划破长空,善行对着这座城市露出了凶恶的本色,他控制不了自己,饥饿将他折磨的痛苦不堪。 公良用力收紧力道,猛地将善行摁进怀里,善行不停的挣扎,黑色的指甲变得尖锐锋利,死死地扣住公良心口的伤。 他无法自控的张开血盆大口,凶的能一口咬断公良的脖子,却在覆上去的时候,克制又小心的叼着一小块皮肉,颤抖的磨了磨牙。 公良没有说话,用力的抱着他,看着那片乌黑浑浊的天空,和异界一样,窥不到一丝光,到处都是浓郁的死气。 善行抖的厉害,他缓慢的撑起身体,静静地注视着公良的眼睛,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后脖颈。 公良指尖一动,轻而易举的就伸了进去,一块坚硬的东西冷冰冰的硌着他的指腹。 他看着善行,没有再动。 善行抓着他的手腕,执着的要他把藏在身体里的东西拿出来。 公良的心里隐隐有一丝烦躁,他皱着眉想要把手拿开,善行却摸到他手掌带着他探进自己的后颈,用力的抓住,然后向外拔。 东西再冷也抵不过公良的身体冷。 他闭了闭眼睛,心一狠,抓着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把刀身很长,尖端带着弯钩的砍柴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杀死他的东西,就藏在善行的脊椎里。 善行低着头缓慢的爬了起来,他的身体笼罩在一层黑雾中,脸逐渐被割裂,高挺的鼻梁和圆润的眼睛被雾气取代。 “公良,杀了我吧。”粗粝的嗓音刺的人耳膜疼。 现在他不再是善行,而是痴。 城市里传来一声声尖叫,无数道黑色的雾气从城市下方向善行聚拢。 并不是他想要吃那些人,而是本能会让他吸收那些人的魂魄。 除非公良杀了他。 公良站起身,腾地一下展开了翅膀,他摸着手里的刀,上面已经不见他初次留下的血,锐利的刀身泛着银光,他不解的看着善行:“为什么。” 杀了他不更好吗。 仅剩下半张脸的善行笑了。 公良有些晃神,他好像看到了牛婶,看到了村长,还看到了老樵夫。 “如果你不杀了我,这座城市就会消失,而你也逃不掉异界的制裁。” 善行满是恶意的说出了事实。 公良的眼里浮起一丝波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是个很冷静的人,所以不会存在什么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的选择。 但不知道为什么,握着这把刀,他迟迟难以向前一步。 只要杀了善行,他犯下的罪就能一笔勾销,他在这个世界的历练也就结束了,可以做他不问世事的不死鸟,远离一切喧嚣。 “公良,你舍不得我吗。”善行吃吃的笑出了声,诡异的面孔变得更加骇人。 “没有。”他平静的回答了他,又垂下眼睑,说:“没有舍不得。” 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回答善行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善行张开双手,笑道:“公良。” 公良没有动,他歪着头,像撒娇一样,轻声说:“公良,抱一抱。”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安静又沉郁。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良抬起头,张开手,锋利的砍柴刀对准了善行。 善行笑了,像每一次见到公良时都眷恋无比那样,满足的扑了过去。 刀身刺穿他的腹部,无法聚拢的黑气开始疯狂的四散。 善行满足的抱着公良,任由手臂被他的翅膀灼伤,渴望的和公良贴紧,恨不得融进他的身体里。 他终于要功成身退了。 先是腿然后是手,再是身体,接着是最后的半张脸。 “公良。”善行拖长了声音软软的叫着他,像那天的雨夜,他像只找不到家的狗拉住了公良的裤子。 刀身碎裂消失,公良站在原地,手空了,心也空了,无穷无尽的孤独包围了他。 善行的存在和消失好像终于证明了一点。 无论是公良对那些村民,还是那些村民对公良,都是爱比恨多一点。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锁骨下方的异界痕消失了,心口的伤也愈合了,可为什么,会痛呢。 扑通,扑通! 他迟钝的动了一下,冰凉的指尖摁住心口,扑通,扑通! 十分微弱,但心口在跳动。 他张开五指覆了上去,扑通,扑通。 公良笑了。 ……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照亮了空中的尘埃,南市的街尾迎接着太阳的下沉,远远的看过去,巨大的金色圆盘沉了半边,晕染着漫长的光辉。 路过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他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只是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然后一直站到了现在。 被光影笼罩的花店走出来一个人,一个高挑修长的男人,俊美的脸让人一眼就觉得惊艳,暗红的长发泛着夺人心魄的色泽,男人的脸很白,眼睛是浅色,眉目清冷,嘴角下方的痣却化开了一丝风情与温和。 “公……”他忍不住雀跃的喊出声,可刚喊出一个字他就像被卡住了喉咙一样,重新陷入了迷茫。 虽然这个男人很好看,可他记得他喜欢女人啊。 路过蹙着眉陷入了沉思。 对方看了他一眼,眼尾含着笑意,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路过连忙叫住他:“你是外国人吗。” 对方回头看向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哦……”路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气氛有些尴尬,路过忍不住频频看向他,看的多了又不说话,对方笑了起来,样子很温和也很包容,却不知道为什么,让路过觉得更窘迫了。 “那个……什么……你……你发质挺好的。” 说完,路过简直想打自己的嘴巴。 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能看见我的样子?”对方挑着眉梢向他眨了眨眼睛。 路过一怔,突然有些恍惚的问:“你怎么一个人。” “嗯?” 路过猛地回过神,有些磕巴又有些艰难的问:“善……善行在哪里?” 问完他拧紧了眉,善行是谁。 公良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温柔极了。 他指着自己跳的有些凌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像个调皮又欠教训的坏孩子。 “他在我心里。” 路过怔愣的发不出声音。 见男人要走,他有些急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头也没回:“公良。” 看着对方踏着夕阳离开的背影,路过茫茫然的站在原地。 他觉得他可能再也不会见到这个男人了。 “公良……公良……善行……公良善行……” 嘿!这明明就是一个名字嘛!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后面还有番外,可能有些人会觉得遗憾,会补一个番外,是小故事系列,也是为了填补这个结尾的遗憾 第50章 番外一 东城有个地下城区, 那是暴力与荒靡的销金窟,当太阳落下,四周的霓虹灯开始闪烁的时候, 这座不夜城就迎来了灰色的浓雾。 在这里, 没有规则即是规则。 传闻地下城的老大在一次乱动中死了,西城一直对东城的地下城虎视眈眈,在听说扶持了一位新老大上位之后,就打着拜访的名头找上了门。 公良独自坐在宽阔昏暗的房间里, 只有一盏华丽的吊灯亮着明黄色的光, 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繁琐的花纹带着旧时贵族的沉韵。 一双赤足半落在地毯上, 他靠着宽大的椅背,心脏跳的急促又凌乱。 公良轻笑一声,指尖如安抚一般轻轻的点了点不安分的心脏。 “别急, 乖一点。” 外面传来两声谨慎的敲门声, 恭敬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听起来有些沉闷。 “良先生,西城的卢艾斯大人已经在拳斗场等着了。” “知道了。”公良垂下眼睑,捏着衣袖缓慢起身。 蜿蜒的长发随着他站直的动作垂到了腰间, 他打开门,明亮刺目的光线打破了里面的沉静,另一个喧嚣混乱的世界展现在眼前。 这里和南市不同,应该和那一整个世界都不同, 没有井然有序的规则, 取而代之的是力量与自由。 他们比那些脆弱的人类少了几分复杂与多情,又多了些兽性的冲动。 公良一路走过去, 那些喧闹的人纷纷沉寂下来,恭敬的站在一旁, 因为他的美丽,更是因为他的强大。 他目不斜视的略过那些长着尾巴或耳朵的“人”,也忽略了那些炙热的目光。 这里有一点让公良颇为新奇,那就是对待欲.望,他们无比诚实。 “卢艾斯城主。” 清冽的嗓音像潺潺的泉水,坐在沙发上的红发男人侧头看了过去,随即眼睛一亮,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黑色的长袍是东城人最喜欢的颜色,象征着肃穆与诚实,但这个上位者明显带着不同寻常的高贵,立领盘扣一直到了脖颈,依稀能看到半截突出的喉结,暗金色的绣纹从肩侧延至腰间,一路延着大腿到衣袍的低端,一截暗色的腰带勾出细窄的腰线,雪白的赤足上是暗红的指甲。 整个人在妖冶与严谨中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卢艾斯火热的目光放肆的打量了几眼,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啊。 感受到那道侵略的目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带着暴戾的气息。 公良的指尖轻轻一摁,无声的勾了下唇。 卢艾斯舔了舔牙,看着公良嘴角下方那颗因为笑而绽放风情的痣,真想用舌头将他舔湿。 却不知道,早在他之前,就有人这么做过了。 “听说博雅的尸体是良先生带回去的,我怎么不知道博雅身边还有个像良先生这样的人。” 卢艾斯一头利落的红色短发张扬又肆意,棱角分明的面孔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据说卢艾斯的本兽是豹子,不是最强大的那一类,却有独特的矫捷与凶狠。 而他与东城的博雅自小就是死对头,一个在西城称王称霸,一个在东城自立为王,两方势力因为各自的老大不对盘也就难以融合,一斗就斗到了现在。 至博雅死亡的大乱斗是上次南北两城联合发动的攻击,他们想要抢夺东城的资源,无论是这里隐藏的财富,还是那些美丽妖娆的人,都让他们觊觎已久。 说来凑巧,那天公良刚好踏入这个世界,一脚踩到了博雅的身上,阴差阳错的挡下了那些致死的利箭。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西城的卢艾斯居然在增援东城,要不然在公良到来之前,博雅能不能留个全尸还真的是个问题。 这么一想,博雅与卢艾斯的水火不容就有些让人深思了。 “卢城主不知道不要紧,现在东城在我的管辖下,卢城主想要了解随时可以来做客。” 卢艾斯如太阳一样的金色瞳孔扫视着公良。 这个人和清清冷冷的博雅有些像,但又多了点游刃有余的温润。 不过这并不会让卢艾斯掉以轻心。 因为东城的人完全随了那个骨头里沁着黑的博雅,可不会那么容易服软,现在看着他们的态度,这个叫良先生的男人说不定也并不是那么的表里如一。 “吼!” “好!冲啊,杀啊!” 拳场上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激烈的叫好声掀起一股热潮。 原来是拳场上的两个拳手分出了胜负,胜出的那个人有像狮子一样蓬松炸裂的毛发,魁梧的身体血迹斑斑,野兽一样的瞳孔带着亢奋的厉光。 而地上那个垂着尾巴的人断了一条手臂,被人拖了下去。 “听说东城的人强者为尊,在地下拳场最后胜出的人可以挑战城主有望成为新一任的城主,博雅虽然生了一副白皮脸,但我知道他曾经在地下拳场称过王,就是不知道良先生和博雅比,谁更强。” 卢艾斯嘴上这么说,眼里已经迸发出兴奋的火光,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和公良比一场。 公良缓眉浅笑,手指从剧烈跳动的心脏上一掠而过,低声说:“也不是不可。” 卢艾斯瞬间亢奋的露出了野兽的竖瞳。 公良看着鲜血淋漓的拳场,撑着下巴点了点指尖。 一个衣着清凉的女人低眉顺眼的走过来,跪下来想要给他穿鞋。 公良脚一抬错开了她。 性感妖娆的女人抬起妩媚的双眼,多了分惹人怜爱的风情。 公良眼皮都没掀,淡声说:“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把拳场清理干净。” 地下城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良先生近乎严苛的洁癖,不但讨厌一切能污染自身的脏东西,更是不允许有人碰他。 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女人爬过这位良先生的床,却无一例外的都缺了几根骨头。 “良先生,拳场上没有地毯,您的脚会凉。” 公良最感兴趣于这里大气又奢靡的做派,尤其是绵软的地毯,公良试过一次之后,就不太爱穿鞋了。 女人蓬松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这种明目张胆又不过界的勾引最受那些男人的喜欢。 她拿着精致舒软的短靴要套到公良的脚上,美人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完美无缺,圆润的足尖染着红色的指甲,脚背单薄但不失力量,雪白的皮肤干净无比,引的人想要捧进手心。 玛拉忍不住想要摸上那双脚,地下城区没有人可以接近这位大人,但玛拉觉得她不一样,她清楚所有男人的需求,漂亮的女人不是必需品,但漂亮又顺从的女人偶尔会引来一些上位者的目光。 而且她觉得她的床上功夫一定能让这位大人喜欢,只要她有机会…… “嘭!” 还没有人反应过来,玛拉就像一道弧线一样飞了出去。 公良双腿交叠,换了个坐姿,冷然的目光轻飘飘的一掀。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最好不要惹我不高兴。” 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抖了一下。 这位大人完全没有爆发出任何的气势就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一个人,要知道玛拉虽然是个美丽的侍应生,可她的本兽是雪狼,曾经也是在拳场打进过前二十的人。 不管那些敬畏的目光如何,卢艾斯倒是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因为第一眼的感觉不同,他还以为这个长相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是会温温柔柔又客气的人,至少表面上不会突然粗暴的动手,博雅可就是披着一层斯文败类的皮对谁都一副温声细语的样子,骗的不少的男男女女愿意为他卖命。 想到这里,卢艾斯不服气的嗤了一声。 掐着时间,拳场清理完毕,干净的连一根多余的毛发都没有。 这让卢艾斯对这位良先生的洁癖有了一个确切的认知。 “还不知道良先生的兽型是什么,为了不欺负良先生,我们就单纯的肉搏吧,我绝不会用爪子欺负良先生。” 卢艾斯露出一个恶劣的笑,长长的豹纹尾巴在身后兴奋的甩来甩去。 公良多看了两眼,其实,他一直对他们这种一激动就会变成半人半兽的样子十分感兴趣。 尤其是尾巴,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卢艾斯可不会给公良思考的时间,他张开嘴发出一声嘶吼,露出尖锐的牙齿,整个人如疾风一样冲了过去。 公良抬起眼,还没看清怎么动,就已经绕到了卢艾斯的身后,卢艾斯愣了一下,但反应极快的扭过腰继续攻击,尖锐的爪子只划破了空气。 这让卢艾斯收起了玩闹的心,这个男人太快了,甚至能预判他的动作。 卢艾斯不自觉的提起了他身为豹子的敏捷,在别人看来,他就像一阵疾驰的风,只是他快,公良更快。 绕了整整一圈,卢艾斯连公良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他不得不承认,对方不仅游刃有余,甚至在逗着他玩。 “累了吗。”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卢艾斯竖起了尾巴上的毛,锋利的爪子猛地挥出去,整个人却瞬间站直,头发都立了起来。 公良抓着他的尾巴好奇的捏了捏。 “听说尾巴也可以当做武器,可这么柔软,真的不会成为弱点吗。” “混蛋!”卢艾斯的竖瞳爆发出野兽的狠戾,指甲瞬间变长,锋利的能将人撕碎。 “我真的很好奇。”公良顺着尾巴上的短毛撸到了尾巴尖,轻轻一捏,看着卢艾斯绷着背瞬间泄了力气,半蹲在他的面前认真且疑惑的问:“你们穿裤子的时候,要在后面剪个洞吗。” 卢艾斯恨不得用爪子刺破对方的身体,可事实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突然被人抓住了命脉,毫无反抗之力。 东城的人果然和黑心肝的博雅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背景受限有点大,很多东西不好写,所以尝试加了点兽人的特质 第51章 番外二 卢艾斯雄赳赳气昂昂的来, 吃了大亏的走,离开的时候,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他长这么大, 还从没有像只猫一样被人逗着玩。 那个叫良先生的男人, 他记住了。 “城主。”副手凯乐追上卢艾斯的脚步,看了眼自家城主难看的脸色。 除了博雅城主,他还没见过谁能把自家城主气成这个样子。 想到博雅,他不自禁问:“博雅城主真的死了吗。” 卢艾斯脚步一顿, 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神色, 但垂到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他看着阳光下那些面带笑容、看起来幸福安康的平民, 在庇护下,那些不知事的面孔天真的刺人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谁死了他都不会死。” …… 公良遣退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今天他对卢艾斯全方位的制压, 让地下城区的人再一次见识到了他的强大。 更可怕的是他们觉得他甚至没有出力,那个传闻中能单挑上百大军的卢艾斯就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这让他们对他加深忌惮的同时也变得更加恭敬。 公良走进了地下室的一间冰室,这里四周全是冰墙, 连地面都是透明的冰块。 他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那是冰块化出的水渍,但很快又重新成冰。 这还是公良刻意控制的结果,要不然还不等他整个人走进去, 这间冰室就会彻底蒸发成空气, 甚至不需要化水的过程。 不死鸟的火焰永远都是最纯净最炙热的火,去掉了禁锢的公良更是如此。 他走向最中间的一个冰棺, 敞开的棺室里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一身黑色素净的长袍衬得皮肤白的不像个真人, 冰蓝色的长发被束成一把垂落在左肩。 纤长的手指十指交叉的放在腹部,庄严的像个殉道者。 这就是那位传说在大乱斗中死亡的博雅城主了。 “今天卢艾斯来了?” 空荡荡的冰室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 公良抬手一挥,一张宽大的冰椅出现在他的身后:“是啊。”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博雅还是为他的高深莫测感到心惊。 甚至他觉得对方超然物外的不像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博雅在那天确实应该死了,但恰巧公良出现在了他濒死的那一刻,能在那个时候遇见他,代表博雅命不该绝。 不过因为身体实在损坏的厉害,只好先在冰室封存,修修补补几天下来,博雅的外表已经看不出曾经四肢尽断的样子,只是人还没到醒来的时候。 “南北两城现在已经达成了联合,我们必须要说服卢艾斯和我们站在一起,要不然等攻下东城之后,下一个就是西城。” 公良微撑着下巴,神色轻和:“我看他好像并不是很想和你合作的样子。” 博雅顿了一下,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不用担心,卢艾斯绝对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他分得清轻重,也绝对愿意和东城站在同一个阵线。” 暗红色的指甲轻轻敲打着节奏,公良眼皮微抬,似笑非笑的说:“你怎么这么肯定。” 博雅的眼里露出一丝柔和:“因为我相信他。” 公良眼尾荡出了一丝笑意,指尖微滑过心脏。 博雅觉得这位良先生应当是个温和又不失高雅的人,但偶尔露出的神色却是慵懒中潜藏着一丝放纵,就和现在一样。 绝美的脸带着惑人心神的浅笑。 “我答应你会帮你保护好东城就一定能做到,但乌海花我也一定会得到。” 这才是公良的目的,也是南北两城最先向东城下手的原因。 传说在东西两城共同的边界有一道大裂谷,那里荒凉又阴暗,太阳永远都照不亮那个地方,只要踏进一步都能感觉到刺骨的绝望。 那是死亡在召唤。 而就在那里,开着一株乌海花,没有人见过那朵花长什么样子,但当它盛开的时候,四座城都会被黑暗覆盖,传闻谁能摘到那朵花,就能从中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才是南北两城联合的目的。 东城相较于西城来说,也就是博雅相对于卢艾斯来说没有那么激进好斗,除了地下城区,这里就是一个和平安康的地方,所以南北两城的人会率先选取东城为攻击对象。 只不过南北城的人想从乌海花上获得力量,博雅却觉得那是一朵不详之花,他守在东城守了数十年,就是为了把乌海花毁掉。 “只要你保护东城的人免受战争的伤害,我不会干涉你摘取乌海花,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乌海花存在于传说中,没有人亲眼见过,里面蕴含的黑暗力量无比强大,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利用乌海花做出危害东城的事。” 甚至是整块大陆,都存在隐患。 公良抬起眼皮,神色有些倦懒,即使禁锢解除,他依旧没能改掉白天嗜睡的毛病。 “不需要乌海花,只要我想,动动手指,整个东城就会化为灰烬。” 博雅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他仍旧觉得乌海花的存在是最大的危机。 只不过现在东城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他根本就没有说不的可能性。 博雅是个知进退的人,所以不会在这个时候挑衅对方。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有些厉害,公良抬起指尖摁了一下,心脏鼓动着想要触碰他,他敛下眉,有些缱绻的滑动了一下。 “良先生的心脏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博雅不止一次的看到过对方抚摸心脏,但却不像是不适的样子,反而有时柔和的过分。 “博雅先生好好的在这里休息,等乌海花盛开的时候,博雅先生就可以出来了。” 公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施施然站起来离开。 博雅张开嘴,却没有不识趣的再问。 地下室的门在公良离开的时候缓缓闭合,却又很快打开,博雅以为公良去而复返,正要说话,却看见一个令他眉心微皱的人。 “玛拉。” 玛拉走到冰棺前,看着躺在里面的博雅,有些谨慎的甩出自己的尾巴试探了一下。 博雅闭着眼睛毫无动静,哪怕脸上被抽出了一道痕迹也还是平整的躺在那里,玛拉有些惊疑不定,还有一丝忌惮与恐惧。 如果博雅没有醒,那么那个男人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不过博雅没有死这件事确实在意料之外,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那个男人是什么来路,这都不妨碍她把这个消息带回去邀功。 看着博雅俊美安详的面孔,玛拉露出了一丝妩媚的笑容,深情的抚摸着博雅细滑的脸颊,嗔怪的说:“亲爱的博雅,虽然我现在很想得到你,但你此刻应该无法满足我,要是当初能把你睡了就好了,毕竟以后就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真是可惜。” 另一边的博雅看着那个女人对自己的身体上下其手的样子,脸色青白交替。 他自诩风流却没有什么下.流债,谁知道在这里被人占了便宜。 要不是还不能苏醒,他一定捏碎对方的脖子。 “亲爱的博雅,我要走了,等拿下了东城,下一个就轮到西城了,不知道卢艾斯大人的味道尝起来怎么样。” 玛拉舔了舔嘴唇,娇笑着在博雅的长发上印下一个吻。 博雅脸色阴沉的看着对方扭着腰离开的背影,眼里席卷着冰冷的杀机。 …… 公良回到卧房,心脏跳的越发剧烈,他目光下移,轻声说:“好了,别闹了。” 身体习惯性的倦懒让他不太想动弹,可心口却不听话,扑通扑通非要扰了他的安眠。 公良纵容了他一会儿,只是对方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他用力的摁了一下,蹙着眉头说:“够了。” 跳动的心脏停了一下,逐渐慢下来,然后窝着不动了。 公良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闹之后,重新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我不是凶你,也没有怪你。” 一动不动的心脏极其微弱的跳了一下,像在委屈巴巴的控诉他。 公良无声的笑了一下:“好好好,你不高兴,然后呢,要我怎么哄你,嗯?” 最后一声尾音勾的温柔的不得了。 心脏重新恢复活力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得寸进尺的故意挑衅他。 公良摁了摁不安分的心脏,觉得有些好笑。 算了,就随他吧。 被扰了睡意,公良也就没有再躺下的心思,他站在窗边,看着遥远的边界。 那里的确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寒风瑟瑟,到处都是锐利坚硬的石头。 方圆百里,几乎不见任何的活物,就像围着东西两城将他们困在了另一边。 能在那种地方开出的花足见它的坚韧。 但公良觉得还不够,要就要最好,只有这样,才足够配的上。 他轻轻一笑,目光越过那一重重山脉,看着裂谷上那朵遗世独立的花,黑色的花瓣尚还是稚嫩的花骨朵,到了那天,他会亲自让这朵花盛开。 “别急,就快了。” 太阳开始下沉,好像预见了黑暗的那一天。 第52章 番外三 “什么, 博雅没死?” 南城城主用力地拍上桌子,震的上面的水杯都倒了下去。 强大的威慑力让旁边的一众喽啰都瑟缩着低下了头。 “别急,就算没死, 估计现在也不太好受。” 说话的是北城城主, 与南城主的魁梧不同,北城主可以说是干瘦,更别说他还长得高,整个人就和一根麻杆一样。 “那个男人的来路查出来了吗。”南城主性格火爆, 但在盟友面前还是收敛了几分。 “只知道东城的人很听他的话, 还……还很怕他,别的暂时还没查到。” 禀报的是一只小狸猫, 见到南城主一副横眉冷竖的样子,吓得连声音都在抖。 “废物!”南城主气的一把将杯子摔了过去。 小狸猫也不敢躲,硬生生的受了, 躬着腰连头都不敢抬。 “这种事, 试试不就知道了。”北城主轻笑一声,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道不怀好意的精光。 南城主与他对视一眼, 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冷笑一声。 …… 公良除了偶尔会去一趟冰室,其余的时间都在房间里待着,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也没人敢打扰。 夜深的时候, 公良从睡意中苏醒,心口跳的有些不同寻常, 像在警示着什么。 他轻轻一摁,安抚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股浓黄的雾从门逢涌了进来, 那是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浓郁的近乎让人头晕目眩。 不多时,那股气味就将房间占满,像一阵密密麻麻的雾,连视线都变得朦胧起来。 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一个小而精的东西试探着露出半个头,接着就飞快地窜了进来。 还不等他找出他想找的人,一把三叉烛台猛地飞了过来,将他插到了缝隙里。 高而瘦的人缓慢的从雾中走来,随着他走的每一步,雾气就会逐渐变淡,一股灼热的温度在房间剧烈上升。 公良看着被叉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小东西,一只黄鼬,眨着两只黄豆大小的眼睛惊惶不定的看着他。 窗外传来一声压低的野兽嚎叫。 公良想把地上的黄鼬抓起来,想了想,还是没动,颇有些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说:“能变成人吗。” 黄鼬立马不停的点头。 公良拿掉叉子,小黄鼬立马变成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年,褐色的短发有些微卷,皮肤白皙身体柔软,此时就这么趴着还真有点风光旖旎,但只要想想对方能放出那股恶臭的味道,再多的想法也消散了。 “跟着。”说完,公良就消失在窗外。 黄鼬还没从对方为什么没中自己的毒中反应过来,此时见对方镇定又游刃有余的样子,更是觉得心惊胆颤,不敢惹对方发怒,连忙捂着下.身扭扭捏捏的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公良没走几步,就被数十个虎视眈眈的人围住了,他们亮起野兽的瞳孔,露出了尖锐的獠牙,虽然没想到他为什么会这么清醒,但此时见到了他,那股想要将其撕碎的凶狠藏也藏不住。 刚刚那声低喊就是个信号,只是黄鼬太过弱小,气味没了作用就是个鸡肋。 此时□□的站在后面,对方不说他也不敢动,只好捂着能捂的地方夹着两条腿战战兢兢的迎风颤抖。 “一起吧。”公良连眼皮都没掀,修长的手指抚过垂到胸前的长发,指尖习惯性的在心口点了点。 正好趁今天给对方一个警告,算是他这段时间在东城被以礼相待的回赠。 “上。” 一只鬣狗最先冲了过来,其余的紧随其后。 还有一只苍鹰张开了翅膀掠在空中。 在一众凶猛的动物中,其中会飞的最难缠,这还是北城主觉得他不容小觑高看了他两分特意派出的战力。 不过这在公良眼中…… “不过如此。”他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可惜。 黄鼬紧张的看着这幅即将厮杀的场面,夹着腿抖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冷的。 但很快他就张大了嘴巴,连下半身都忘了捂,两只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只见公良抬起手,指尖一弹,大火照亮了公良绝美淡然的面孔,也在瞬间将数十个人化为灰烬。 他挑起一缕长发,任由发丝滑过暗红色的指甲,嘴里叹息道:“下手太重了。” 心口猛烈的跳动了一下,慑人的戾气带着不加掩饰的狂躁。 仿佛有人挑着眉梢露出渗人的邪笑。 “是我太纵容你了。”公良点着心口,脸上颇有些一本正经。 旁边的黄鼬吓的腿都在打颤,见那位大人低着头自说自话,诡异的他差点扑通一声跪下。 过了好半晌才见那位大人回过头看他。 黄鼬心肝儿一颤,连嘴唇都在抖。 “看清楚了吗。” “看……看清了。” “很好。”公良眼尾微抬,双手背在身后,淡声说:“那就把你看到的一字不落的禀报回去,告诉他,这只是个警告。” “是……是……” 抬起头,公良已经踏着月色离开了。 小黄鼬青白着脸抖个不停,他……他能不能变回去啊,他是真的不太想在大街上裸.奔。 …… 不管南北两城那边有什么想法,东城暂时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样子。 倒是卢艾斯开始频繁的过来做客,或许是上回被公良捉弄了一次,他每回见到公良都是一副呲着牙想要挑衅的样子。 而公良眉目含笑,偶尔会把目光看向他的尾巴,但没有像上次那样亲手去碰了,反而还戴上了一副白手套,这就更让卢艾斯觉得对方不仅在戏耍他还看不起他。 “良先生的气色倒是比前几天看起来还要好了。” 这话从卢艾斯嘴里说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已经听说了南北两城过来耀武扬威的人却全军覆灭的消息,不得不说大快人心,但同时也印证了公良的威胁性。 “喜事将至,应该的。”公良眼含笑意的点了下头。 卢艾斯神色一凛,喜事将至,什么喜事,难道博雅真的还没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卢艾斯就忍不住握紧了椅子扶手,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 “三天后会迎来一场大乱,卢艾斯城主如果不想西城的人受到什么波及,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哦?不知道良先生指的是什么。” 目前来说最容易引起混乱的就是南北两城的攻势。 卢艾斯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公良看了卢艾斯一眼,但笑不语的模样让卢艾斯心头一顿。 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 “大人,天色渐亮了,小心添衣。” 玛拉捧着一件披风恭敬的站在公良身后。 不过一天时间,风云骤变,如今已经是天色沉暗,乌压压的像是要沉下来。 公良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沉静的看着窗外,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眼中淡淡的笑意。 “大人……”玛拉眼含春水的看着公良,上一次被击飞完全没给她带来教训,强大又俊美的人向来不缺拥护者。 可这样遗世独立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近身,玛拉心里的欲.念和野心便开始越烧越旺。 谁不想成为那个唯一的枕边人呢。 玛拉露出一抹柔顺妩媚的笑容,指尖捏着披风想要给公良披上。 还没等碰上,她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手指被灼出了森森白骨。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玛拉惊疑不定的往后退了一步,白着脸说:“大……大人,玛拉无意冒犯。” 公良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她,玛拉忍着手指的剧痛,心里已经被恐惧淹没。 “你叫玛拉。” “是……是的,大人。”玛拉忍不住躬着腰低下了头。 “听说你是雪狼?” “啊……是……是……”玛拉有些不明白对方问这句话的意思,心里有些打鼓。 “我可以看看你的尾巴吗。” “啊?”玛拉有些不确定的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良看着她没说话,浅色的眸子让玛拉心头一颤,脑袋上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腰后伸出一只蓬松的毛尾巴。 之前公良没细看,现在看到了,才发现玛拉尾巴上的毛是十分干净的银白色,柔顺光滑,摆动的时候十分容易吸引眼球。 玛拉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公良,见对方对自己的尾巴感兴趣,手指上的疼痛又被她抛之脑后,忍不住露出一丝勾人的笑,尾巴也随心而动想要缠上公良。 “大人,我祖上一直是纯种雪狼,到我这一代,一直都是和同族相结合,目前整个大陆,只有我这一脉还是纯种雪狼了。” 说起自己的宗族,玛拉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但很快她就眼眸一湿,咬着唇脸上泛起了红晕。 公良抓住了她的尾巴,正顺着她的尾巴尖摸到了尾巴根。 “大人……”玛拉眼波荡荡的看着公良,只是公良却松开了手,转身拿起了湿手帕。 “你出去吧。” 玛拉有些不甘心,或许之前她还敢多争取一下,但现在手上的剧痛让她不敢忤逆对方,只好咬着牙低头出去了。 “是,大人。” 待门重新关上之后,公良用湿手帕一丝不苟的擦着指尖,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浅的愉悦。 手感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可以写完,但是……但是就是没写完 所以明天就可以正式完结了 第53章 番外四 四座城在一天一夜之后彻底发生了异变, 太阳藏在了云层后,墨色的天空像被乌云席卷,光明焕发了生机, 黑暗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就连那些平民都发现了风雨欲来的阵势。 地下城区的副手恭敬的站在公良身侧, 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通知下去,东城的城门即可起开始关闭,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是,大人。”副手并没有多问, 从公良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 他就明白,没有人可以质疑这位大人的决定。 而博雅城主也曾说过, 东城的一切都在这位大人手中。 一个影子飞快地从角落里窜了出去,公良装作没有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初见昏暗的雏形, 但这还不够, 要等到每一个角落都被黑暗覆盖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与此同时,发出同等命令的还有西城, 两城同时戒严,底下的平民被颇大的阵势弄的惶惶不安,许多人开始祈祷太阳能再次带来光明,但只有活了上百岁的老人才沉重的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知道, 乌海花要开了。 ……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 已经可见所有的花都开始枯死,就像被突然摄取了生命力, 鲜艳夺目的花朵几乎在瞬间就枯萎凋零。 这种不详的预兆带来了死亡的警示,城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跪地祈求太阳现身, 光明重现。 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原本还是灰蒙蒙的天已经彻底被黑暗覆盖,乌压压的带着几乎灭顶的威慑力。 不止是花草,一些孱弱的老人开始陷入了沉睡,接着是小孩,然后是女人,他们无声无息的减缓了呼吸,生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逐渐消亡。 如果太阳再不出现,四城将会同时变为一座座死城。 所有人都开始跪地祈求,庄严又悲重。 光明从未像这一刻如此被人需求。 一道纤长的身影在空中消失,燃烧着火焰的翅膀让民众以为神明带来了呼唤光明的使者。 祈祷的声音再一次覆盖死亡的警示。 博雅自冰棺中睁开双眼,冰蓝色的睫羽投下一层雪色的阴影,浅绿色的瞳孔在一瞬间变成了冰冷的竖瞳,很快又缓和成淡薄的眼眸。 他有些迟钝的挪动自己的肢体,僵硬的身体自冰棺中坐起,无论是被砍断的手臂还是双腿此时已经不见任何缝补的痕迹,自然的宛若新生。 他缓慢的走出冰室,乌黑的天空翻腾着浓郁的死气。 守在外面的人震惊的看着死而复生的城主,惊得说不出话,随即激动的扑通一声跪下,压抑着叫了声:“城主!” “守好东城的每一个人,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博雅抬头看了眼天空,嘴角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像蛇一样沁着毒液。 不到片刻,他就像一道残影一样消失不见。 守卫激动又期待的看着博雅消失的方向,城主醒了,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另一边的卢艾斯好似感觉到了什么,淡金色的眸子带上了野兽的光泽,连手指都变成了锋利的爪子。 他猛地站起来,沉声说:“守好西城,做好一切防范,让所有平民待在家中不得进出,立马安排卫队片刻不离的巡逻,如有异动,即可开战。” “是,城主。” 凯乐神情凝重,立即下去着手准备,可是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卢艾斯,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大步离开。 下一刻,卢艾斯已经变成豹子飞快地出了城。 而就在东西两城的城主出城之后,一大批兽兵团缓缓向两城逼近。 …… 此时另一边的大裂谷狂风席卷,寸草不生,唯有沉重的黑暗覆盖了一切。 在此之中,一个高挑纤瘦的男人立于最中,庞大的黑色翅膀交织着火焰带着浓丽的庄严。 而就在他的面前,一朵黑色的花正在疯狂的汲取周边的生命力,层层叠叠的花瓣缓慢而又谨慎的绽放。 “别急。”公良安抚了一下躁动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像是要穿透他的胸膛,激烈又急促,让公良一向平稳的呼吸也有了一丝加重。 尘土猛地被卷进狂风,野兽的嚎叫与沉重的脚步疯狂的袭来。 南北两城主带着各自的大军向大裂谷逼近。 这里面已经是千挑万选最为强大的种族,可当踏进大裂谷的地域时还是觉得一股冷气直冲头顶,几乎要震碎所有的骨头。 南城主咬着牙向前进发,充满戾气的眸子狠狠的一扫,发出一声怒喝:“都给我快点!” 北城主看起来也不太好受,本就干瘦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脸也变成了青白色。 他和南城主是一只黑熊不同,他是一只相对弱小的豺,无论是身体的承受力还是等级都不如对方,此时能走到这里已经十分勉强。 但渴望强大的野心几乎在用他的生命燃烧,那双眼睛里带着浓烈的火光,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乌海花,这样他就不用和南城主这只蠢货合作,四座城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啊!” “袭……袭击!” 混乱的动静伴随着尖叫响起,后方的人像割麦子一样一个个倒下。 北城主刚刚睁大眼睛看清,一道锐利的爪子就从他的肩膀下撕下一块肉。 他忍着剧痛,白着脸大喊出声:“卢艾斯!” 整个大队都陷入混乱当中,没有人可以来帮北城主,因为另一边的博雅正冷冰冰的露出带着血液的獠牙。 “该死!” 南城主应接不暇,为了应付大裂谷的压迫就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而博雅是来自深渊的巨蛇,承受力不知道比他强了多少。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苏醒之后的博雅比之前更强了。 他当时就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那个男人身上,而是趁机一举击杀博雅! “没时间了!” 天色沉的几乎要和地面连成一线,北城主发出一声大吼,推出一只巨犀,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大裂谷跑。 乌海花要开了! 南城主也得到了这个讯息,虽然好战的本能让他想要杀死博雅,可乌海花更重要,他回身给了博雅一个利爪,趁着博雅在躲闪期间,用全身的力气跑进大裂谷。 博雅神色一凛,立即头也不回的往里追。 “博雅!”卢艾斯甩开被他刺穿的巨犀,回过头的时候,博雅已经消失在大裂谷里,他咬紧牙根,毫不犹豫的追了过去。 到了内圈才真的感受到那股天地间的威慑力,饶是博雅也艰难的弯下了腰,北城主更是只能佝偻的前行。 他的眼睛泛起了红色的血丝,近乎疯狂的看着前面的乌海花。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一道强大的风波就将他掀出了数十米远。 公良展开翅膀浮在空中,一双雪白的赤足点在风里。 他拉开一侧的衣服露出半身,暗红色的指甲在心口一划,一滴暗色的血珠浮在他的指尖,轻轻一弹,便飞进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里。 接着,下一刻,更为强大的威压震慑的所有人都直不起身,本来是向生灵摄取的生命力转为向天地获取,黑色浓密的花朵在顷刻间尽数绽放。 公良伸手拿出了自己的心脏,不染丝毫血迹,狂放的在他的掌心跳动。 这诡异的一切让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没有人不需要心脏,可面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这个男人很强大,甚至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约束。 博雅神色复杂的看着公良,原本他是想趁早赶到,如果来得及,他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毁灭乌海花,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强大的震慑力压的停住了脚步。 这个男人很强,强到无人可以撼动。 旁边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入了眼,卢艾斯默不作声的站在他的身边,唇色抿的发白。 博雅冰冷的淡绿色瞳孔微微放柔,沉默的握住卢艾斯的手。 公良将心脏缓慢的放进了盛开的花瓣里,瞬间就被层层叠叠的花瓣包裹。 他弯下腰,轻柔的在花苞上落下一个吻,缓缓的退到了一边。 这庄严的一幕让人不敢靠近。 哪怕是重新爬回来的北城主也熄灭了眼里的火,里面只剩恐惧。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地掠了过去,几乎就在瞬间就将乌海花吞进了嘴里。 “乌海花是我的了。”身形窈窕的女人摇着尾巴露出了得意贪婪的神情。 谁也没想到玛拉会在这里,不,是谁也没想到玛拉居然能走到这里。 博雅瞳孔一缩,猛地抓紧了卢艾斯的手,立马就要冲过去,却被卢艾斯用力的拉了回去。 “等等。” 顺着卢艾斯的目光看过去,公良神态自若的站在一旁,平静的神色中甚至带着一丝兴味盎然。 “正好,他一向胃口大,就由你来给他解解馋吧。” 公良堪称亲昵的揉了揉她的耳朵。 玛拉却觉得通体生寒,脸色猛地一变,捂着喉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艰难的说:“怎……怎么会……” 只见玛拉痛苦的张开嘴,高高的仰起头,掐着脖子浑身痉挛,丰盈的身体在肉眼可见中变得干瘪枯瘦。 她用力的睁大了眼睛,瞳孔在痛苦中挣扎,求生的火焰翻滚嘶吼,然后瞬间熄灭。 而她张大的嘴里开出了一朵浓黑艳丽的乌海花。 四周一片寂静,北城主终于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但没有人注意他,或许是没有人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花瓣重新绽放,一双有力的脚落在花瓣上,黑色的指甲带着不详的气息,接着是修长的小腿,紧绷的大腿,柔韧有力的腰线,肌理分明的胸膛,最后是那张英挺却带着邪笑的脸庞。 公良笑着伸出手,修长雪白的手心缓缓摊开,却没有迎来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而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湿漉漉的舌尖,温热的口腔与锐利却克制的牙齿。 他扬起身后的披风将赤.裸的善行包裹其中,手一翻,托起善行的臀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两条修长的大腿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乖顺无比的在他颈间蹭个不停。 公良压不住嘴角的笑,手指轻轻一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缠住了他的手腕。 银白色的毛发光滑细腻,公良摁揉着尾巴根顺了顺柔软的毛发。 善行颤抖着绷紧了身体,但身后的尾巴却还死死地缠着他,圈着他的手腕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公良眉眼弯弯的低下头,嘴唇轻柔的掠过颈间那只毛茸茸的耳朵尖。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来,一大群凶猛的野兽带着血腥气冲了过来。 两方之间的对战已经到了尾声,东城因为有公良的庇护相安无事,而西城也早就做好了防范并未有什么损失,反倒是南北两城损失惨重,进攻的兽兵所剩无几。 残留的兽兵费了大力才冲进了大裂谷,看到东城与西城的城主都在,立马就亮出獠牙想要厮杀,却忽然被定在原地浑身僵硬,阴冷的气息与强大的威慑力压的人无法呼吸。 抬起头一看,一个黑发黑瞳的男人正枕在另一个男人的肩头看着他们,英俊的面孔咧开一个笑,那股满是恶意的气息扑面而来,压的他们跪倒在地,就连博雅和卢艾斯也支撑不住。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爆体而亡的时候,那股像座大山一样压的他们喘不过气的气势猛然消失。 公良捏着他的尾巴轻轻的在指腹间揉了揉,含着笑意的声音带了些无奈:“别闹。” 善行哼哼着埋进公良的肩头,毛茸茸的耳朵在疯狂的颤动。 庞大的翅膀在空中展开,轻轻一扇,强劲的气流掀飞了尘土石块。 公良回头看了眼狼狈的众人,目光在博雅的身上微微一掠,而后淡然的收回目光,展开翅膀跃向大裂谷的对面。 他无意干涉他们的领地争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些都不应当由他插.手。 如今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缘分消散,他也该离开了。 善行眷恋无比的埋在公良的怀里,蓬松的尾巴死死地勾着公良的手腕,任由他捏着自己的尾巴尖揉弄,也绝不松开。 “想去哪里。”轻和的声音能化开凛冽的风。 善行睁开略有些湿润的眼睛,毛茸茸的耳朵颤抖着划过公良的脖颈。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公良轻轻一笑,香甜的水果糖抵进善行的嘴里。 善行满足的眯起眼睛,哼哼着将他圈紧。 …… 太阳重新降临,光明穿透了浓郁的乌云,沉睡的人自黑暗的梦中苏醒,一切又将重新焕发生机。 卢艾斯发出干涩的声音:“博雅,他们走了吗。” “嗯……” 博雅看着遥遥的对岸,或许大裂谷的对面是一个重未见过的新世界也说不定。 -------------------- 作者有话要说: 公良和善行之间是不需要说喜欢和爱的关系,所以在这里刚刚好。 我真的不太能写长文,每写一本的时候都带着强烈的决心,然后……算了……决心都是今天有明天无的东西,因为我不喜欢写大纲,今天想今天写,最多为了以示尊重睡前发散一下思维,写一个梗概,虽然一度告诫自己大纲很重要,但写大纲就和写文案一样讨厌 这本算是稍微上了点心,起码还捋了下剧情,不过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没有把里面的小故事写好写深 不过我还是会希望自己有所进步,总会越来越好的,是吧 所以,我们有缘分的话,就下本再见啦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