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你好》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沈医生,你好 作者:长街当歌 文案: 沈医生,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年下黏人小狼狗(真·黏人小奶狗)x沉稳冷静医生(只跟攻脸红) 被亲爸流放到国外十四年,在汉堡快餐就快要吃出人命的时候池砚终于回国了,踏上神州大地第一件事就是拖着行李箱去了发小组的酒局。 没成想在酒吧卫生间撞见个了个长得不错,身材不错,声音好听的醉鬼,看着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人倒是挺玩得开的,裤腰一向紧的很的池砚彻底没把持住。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床头柜上留下的一千块钱,池砚差点气炸。 更让池砚生气的是,昨晚光顾着办正事,连那人叫什么都忘了问。 直到池砚被亲哥送进医院之后... “沈医生,你好啊。” 沈清寻:“...” *排雷*受有过交往七年的前男友但不是白月光! 年下,六岁年龄差 池砚x沈清寻 你不能因为小池黏人你就站反啊! 第1章 强吻 江城才落了一场雨。 微凉秋风卷着两片枯黄的落叶,悠悠荡荡的落在了池砚脚边。 池砚穿着一身短袖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站在机场门口,一身看着就凉快的装扮和这座秋凉早就开始泛滥的城市格格不入。 就在池砚感觉自己可能会被冻死在机场门口的时候,一辆普通到满大街都是的黑色轿车终于舍得停在了他面前。 司机穿戴的倒是讲究,甚至还戴了白手套,他绕过车子站到池砚面前,十分有礼貌的鞠了一躬:“抱歉,刚才池总用车拉了些东西,出发的时间本来就有些晚结果路上又有点堵车。” 池砚摆手示意司机直起身子,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你要是准时来了我还不习惯呢。”他把手里的箱子推到司机跟前:“帮我把东西放后备箱,小心着点别磕了。” 司机接过箱子本想帮池砚打开车门,没想到池砚先他一步,人已经坐到了后座。 刚坐进去,池砚的眉心就拧成了中国结。 经过车内空调热风催化的腥臭味直往池砚鼻子里钻。 “我哥刚才吩咐你们用车拉了个海洋馆?”池砚降下车窗想透口气,窗外冷风钻进来和暖风会和激的池砚打了个喷嚏,他乖乖的升上了车窗,他可不想一回家就感冒。 司机点头哈腰的笑:“池总刚才让用车拉了些鱼回家,池总知道您今天回家可高兴了,特意吩咐厨房做您爱吃的鱼,鱼还是池总前些日子去钓的呢。” 池砚低头摆弄着手机没说话。 在机场随意办理的一张电话卡插进卡槽,屏幕跳出“尊敬的用户,欢迎您使用中国联通业务。” 池砚看着那行中文,心里生出一丝不真实感。 十四年,他在佛罗里达整整待了十四年,他以为自己的命就要交代给汉堡快餐的时候竟然接到了他爸池毅生打来的电话,爷爷重病眼看着就不行了,不想回来也得回来。 池砚怎么可能不想回来,他想回来已经快要想疯了,挂了电话买了最早班的飞机票,胡乱塞了一箱子必备品,连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登机去了。 微信跳出一条通知,池砚点了进去。 【我池哥下飞机了?】 发消息的人是池砚的发小杜宇,当年池砚要出国的时候杜宇抱着池砚哭了大半宿,鼻涕加眼泪蹭了池砚一肩膀,池砚出国之后渐渐和国内的朋友全都失去了联系,只有杜宇,不管池砚换多少个邮箱、手机号,他总是不会忘记告诉杜宇。 池砚敲了一个嗯字回过去。 杜宇没回消息直接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池哥晚上怎么说?” 池砚咂了咂嘴:“还能怎么说?” “不是吧,你别跟我说你要回家啊。” 池砚沉默了。 “我跟你说,我哥们新开了一家酒吧,绝对合你口味,怎么样?晚上咱们先撺个饭局然后去玩会?” 杜宇作为一个纨绔富二代是十分尽职尽责的,江城哪家公司效益好他不一定知道,但哪家酒吧的DJ碟打得好他可是清楚得不得了。 池砚看了一眼后视镜,正撞上司机的视线,司机心虚别开眼。 “行,我还有十几分钟到你家,放了东西跟我买身衣服去,我还穿着半袖呢,江城这天都快把我冻成孙子了。”池砚无聊的反复按着车窗升降键。 挂了电话,池砚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吩咐司机:“去小杜总家。” “小少爷...这...您不回家恐怕不太好吧。” 池砚往前凑了身子,趴在驾驶座椅背上问:“有什么不好的?我爸已经想我想到非今天见面不可了?” 司机绷直身子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说话。 池砚接着问:“我爷爷今晚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吧?” 司机踩着油门的脚微微有些抖。 池砚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放轻松点,我就是和朋友出去聚个会而已。” 司机可没办法听池砚的话放松下来,他那份紧张感是从池墨吩咐他开车来机场接池砚那一刻就腾起来了的,刚见到池砚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侥幸存在的,他为迟到道歉而池砚说了句没事的时候他心里那份侥幸被无限放大,他甚至在心里开始感慨,时间还真是了不得,十四年过去当初那个蓄意纵火想杀了全家的小孩现在竟然没有一丝戾气了,看着就像个留学放假回家的小孩,甚至还有那么点乖巧的味道。 池砚趴到座椅上的时候,司机才明白过来,当年那个蓄意纵火想杀全家的小孩不是长大了,而是学会演戏了,身上的戾气也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他给藏起来了。 车子停到杜宇家门口,池砚甩上车门,绕到驾驶座敲了敲车窗。 司机降下车窗,视线四处乱躲不敢看池砚的眼睛。 池砚弯腰趴在车门上,吊儿郎当说道:“回家告诉我爸还有我哥,我很期待和他们的重逢,哦对了,顺便帮我谢谢我哥的鱼,不过我不喜欢吃死鱼,今晚的全鱼宴我是无福消受咯,就留给我爷爷吧,老人牙口不济就该吃点软东西。” “池哥!”杜宇从给池砚打电话就开始算时间,看着差不多就出门想着看看人到没到,结果还真让他给算着了。 池砚转身之前笑着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回去路上小心开车。” 杜宇冲上来挂在池砚身上已经开始哭了,门口司机还没把车开走。 就池砚刚才那语气实在让人踩不动油门,明明那句话是好意,他还是笑着说的,可司机莫名感觉自己回去路上会死于交通事故。 “脏脏脏!杜宇你再往我半袖上蹭你鼻涕我就给你脑袋拧下来!我他妈十五美元的半袖!纯白的!杜宇!”池砚一边喊一边把挂在身上的杜宇往下摘。 杜宇死死的扒着池砚,哭天抢地:“我不!我的池哥啊!我那苦命的池哥啊!这一走就是十四年啊!你让兄弟我等的好苦啊!” 池砚一手指直戳在杜宇肋骨上,又痛又痒,杜宇自己蹦了下来。 一张面巾纸毫不留情的拍了过来,池砚嫌弃道:“擦擦你那大鼻涕,这都多少年了怎么一哭就流鼻涕啊。” 趁着杜宇擦脸,池砚瞥了一眼院子里的车库,卷闸门都没放下,各色超跑整排停着,他随意指了一辆:“找找钥匙,今天就开这辆吧,黑色,喜庆。” 杜宇一蹦三跳的回去翻了钥匙带池砚去买衣服。 “池哥,SunRIse还是Denny?” SunRise和Denny是江城顶尖的购物中心,顶尖到全是会员制,消费得个几十万才能拥有会员身份。 池砚不知道忙着回谁消息,头也不抬的告诉杜宇:“找家优衣库就得了。” “优衣库?” 内裤都想弄条私人订制的纨绔子弟杜宇很明显不能理解。 “怎么?瞧不起优衣库?”池砚收了手机开始细数优衣库的好,“衣服质量好,款式多,又便宜,SunRise和Denny死贵死贵的,质量又不好。” 夸就夸,干嘛还玩拉踩那一套。 池砚买衣服的速度快的惊人,一件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白色卫衣,配了一条和卫衣的普通程度不相上下的黑色长裤,结了账转去楼上正赶上一家买鞋的做活动,买一双打八折,买两双打七折,池砚毫不犹豫的买了两双纯白色帆布鞋,上脚倒是舒服的很。 杜宇觉得上天就是不公平的,池砚从小就好看的过分,过分到上幼儿园第二天就收到了情书,小姑娘认不得几个字情书还是她妈帮忙写的,上了初中那会池砚更是把学校小姑娘迷的挪不开眼,现在这么一身堪称平平无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愣是比那些高中生还多那么几分青春感, 池砚长得好看又有异性缘,偏偏天生弯,上学那会杜宇他们那一帮想尽办法追女生却天天吃好人卡的单身小孩天天围在池砚身后请教追女生秘籍,结果就换来池砚轻飘飘一句“起码你得长得帅一点啊。” 好一个起码。 杜宇预定的餐厅是一家老字号餐厅,装修风格说不上多好但口味绝对符合池砚的胃口。 包房里还有几个杜宇的朋友,池砚一一打了招呼便坐到位置上大快朵颐,吃相实在难看了些,活像十四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似的。 “一会哪玩去?”池砚吃饱,抽了张餐巾纸擦了嘴,团成纸团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 “春欲晚。”杜宇嘴里叼着一只蟹腿,说的含混不清。 池砚咂嘴:“这名,挺有意思。” 寂寞空庭春欲晚。 挺好听的一句诗,怎么就让个开Gay吧的给惦记上了。 春欲晚的确是新开的,刚一进门甚至还能闻到些甲醛味,池砚腹诽这帮黑心老板就不能用点好的装修材料? 杜宇给他朋友打电话留了位置最佳的卡座,酒早就摆满了台面,几个果盘势单力薄的在桌角边缘瑟瑟发抖。 池砚不太爱酒,架不住杜宇劝,开始的时候池砚还喝了两杯,毕竟杜宇说的情真意切叫人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后来杜宇舌头都长了还想着劝池砚喝酒,池砚扔了句:“去趟洗手间,回来再喝。”起身准备往洗手间去躲个清静。 没成想才拐进洗手间就被人给撞了。 这事说不好该怪池砚还是该怪撞池砚那人。 池砚多喝了两杯脚下是有些不稳视线也有些模糊加上边走边玩手机,撞上人家是该说句对不起。 那人喝的连直线都走不了,撞了池砚当然也该说句对不起。 两人一抬头,意想之中的对不起倒是没说出来。 池砚被那人揪着衣服领子按到了墙上。 瓷砖的冰凉触感轻易透过料子轻薄的卫衣沾满脊背,池砚打了个冷战。 靠!被强吻了。 池砚在心里骂娘。 第2章 忘了 座机铃声夹着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 池砚把被子拉过头顶,天真的想以此来隔绝此起彼伏的铃声。 在两道旋律截然不同的铃声颇为默契的同时想了第二遍的时候池砚终于忍不了了,闭着眼睛爬到床边先接了座机。 “先生您好,请问你今天还要续住么?” 甜美的女声透过电流着实是一阵不小的电波冲击,只可惜池砚的大脑完全没工作,就算是工作了可能也没什么感觉。 “不要!”池砚对着话筒吼了一声,其实他根本没听清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说了什么,他现在不仅困,脑袋还疼,要炸开似的疼,听见带选项的问题下意识就给了否定答案。 眼皮严丝合缝的翻了个身躺回床上,手在床单上胡乱的划拉着,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机,闭眼滑开了接听。 “喂...” “我去!池哥潇洒啊!昨晚怎么样?带劲么?” 池砚的神经被杜宇大惊小怪的八卦给唤醒,他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镜面设计的天花板,正倒映出乱七八糟的床以及躺在床上上半身没盖被子的他,视线再移就是一面墙酒店标准装修风格的墙,普通没新意。 “说说啊,我看你昨晚带走那人长得可挺好,怎么样跟兄弟我说说,带劲么?”能让杜宇在中午十二点之前起床的只有两件事,他爸扬起的腰带以及池砚的八卦。 池砚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等待意识回笼:“屁的劲,挂了。” 被挂了电话的杜宇不恼反倒笑。 对啊,问的就是屁的劲,不说就不说。 池砚有些烦,倒不是被杜宇的八卦心惹得,是真的烦。 杜宇问他带劲么,他没答杜宇不是恼羞成怒,是真的忘了。 别说带不带劲了,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昨晚忙着办正事连人家叫什么都忘了问,现在就连那人长什么样他都有点模糊了。 池砚用力闭上眼睛,将大脑所有的内存都贡献给昨晚发生的事,他拼命搜寻着碎片,想穿成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昨晚池砚被杜宇灌得有点多,借口去卫生间准备躲个清静,结果一进门就迎脸撞了一个人,他本来是想说句对不起的,结果声带还没来得及振动他就被那人给按墙上了,那人的嘴唇软的过分,就跟他小时候偷吃过得果冻似的,本就有几分醉加上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池砚心甘情愿醉的更凶了,没几秒他就反客为主将人逼到了洗手台前。 池砚揉了揉眼角,他忘了他是怎么把人带酒店来的了,又是怎么跟杜宇说的。 他就记得那人穿的可正经了,白衬衫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喉结正抵在领口的边缘,剪裁流畅的西裤下包裹的是一双长腿,就跟筷子似的,又细又直,声音也好听,就跟才从初春的湖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带着点尚未消融的属于冬日的凉,又藏着几分属于春日的暖。 那人穿的正经但玩的倒是挺开,直奔主题又不留姓名,趁着池砚没睡醒自己走了。 池砚钻着牛角尖拼命地想把那人长什么记起来,奈何该记的全都不记得,不该记的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他舔了舔唇,不知道是在回味什么。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池砚这才准备起身去洗个澡再回家。 看到床头小小一个被撕开的包装袋旁摆着的那一沓红色钞票的时候池砚差点晕过去。 行话应该管这钱叫嫖/资吧? 视线略停留了两秒,看着大约也就一千多块钱。 池砚气笑了。 像他质量这么高的,一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池砚洗过澡,那一沓红色原封不动的杵在那,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觉得钱这东西这么碍眼! 在地上捡了衣服套回身上,池砚嫌恶的皱了眉,沾了酒精味又是那种味道,还真是挺挑战人的。 下楼办理退房的时候,池砚掂着手里那一沓钱心算着也许昨晚是那人办理的入住,一会退房的时候打听一下也许就知道是谁了,只要知道那人是谁,就是把江城翻过来他也得把那人找到然后把这一千块钱甩他脸上再朝他吼一句“小爷我六万八起步。” 六六大顺,八八大发。 池砚在心里肯定着自己给自己的定价,还挺吉利。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池砚把房卡放到前台:“退房。” 前台小姐拿回卡,池砚又补了一句:“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昨晚办理入住的人是谁?” 上了一上午班的前台小姐对工作的热情似乎丝毫没有减退,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操作着,过了两秒再起身恭敬道:“池砚,池先生,请...请问您有什么疑问么”江城姓池的只有一家,前台小姐明显有些吃惊,池砚装作看不见。 “没事。”池砚收回押金连着那一千块钱一起卷进了钱包,走出大堂,冷风一吹,似乎比昨天又冷了一些,池砚更烦了。 池砚拦了一辆车,关好车门幽幽报了地址之后脑袋一歪,靠在车窗上睡着了,临睡之前还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在和杜宇喝酒了,上次和杜宇喝酒那是小学六年级的事,一瓶果味啤酒让池砚睡了一下午,直接把课给翘了,当晚池毅生回家就赏了池砚一顿皮带炖肉,这次和杜宇喝酒,喝的一向紧得不得了的裤腰轻而易举就松了。 怪杜宇,当然怪杜宇。 车稳稳停在一条被树影遮了的小路尽头,司机叫了池砚两声他才醒。 池砚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的递给司机,大方的说了句:“不用找。”甩上车门径直往小道走。 他拨开一条会扫到鼻尖的枯树枝,池砚挺不明白池毅生在家门口种这么多棵树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掩盖什么东西么?可是区区几棵树而已能掩盖住什么呢? 门铃响了几次,才有人来开门,一个人开大铁门着实有些吃力,池砚倒也没难为开门的人,自己踹了一脚门进了院子。 十四年过去,这方院子变了太多,原来种花的地方被挖成了喷泉,工艺精美的雕刻品站在喷泉顶端,只是一个雕塑足够体现主人的品味,曾经存放种花工具的的库房改成了车库,门前停了一辆深蓝色的车,池砚不太喜欢这个颜色,他从小就觉得这颜色很危险。 帮忙开铁门的门童大概是通知了家里的佣人。 池砚才迈上台阶家门就开了。 “小少爷回来了!” 开门的人池砚认得,刘姨,她大概是这座房子里池砚为数不多的旧相识了,可池砚跟她热络不起来,池砚也不喜欢她还有昨天去机场接他那个司机对他的称呼。 小少爷。 封建又难听。 刘姨满含惊喜的叫声似乎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门口依旧只有她在迎接这个才回家的池家人。 池砚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环顾一圈他发现所有的装潢全都变了,他问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刘姨:“我爸呢?” “先生这会应该在后花园推着老爷子散步呢,这会天暖和,大夫嘱咐要让老...” “我哥呢?”池砚坐到沙发上打断了刘姨没说完的话。 “池总在公司还没回来,不过池总说了会回来吃午饭,说是为小少爷您接风洗尘。” 池砚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扯了个抱枕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昨晚喝的确实有点多。 他将将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一阵脚步声,池砚微不可见的拧了眉。 “你还知道回来?” 池毅生年岁不算大,六十岁而已,比起池砚出国那年他看上去着实老了很多,两鬓的白发显而易见,说话时底气都没有那么足了。 池砚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却没起身。 “我听你哥说你昨天就落地了,怎么没回家?”池毅生对于小儿子的归家似乎并没有多么激动,他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过分,十四年里他没见过池砚一次,十四年后的相聚平淡到仿佛池砚只是出国玩了一星期就回来了而已。 池砚一手揉了太阳穴,头疼得厉害,他没准备回答池毅生的话,起身准备上楼睡一觉,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房间有没有被改成仓库,就算被改了楼上应该也还有一间客房能睡。 “站住!”池毅生喝了一声。 池砚啧了一声不太耐烦的转身道:“爸,我回家是为了给我爷爷奔丧不是为了回来和你聊天的,你觉得咱们父子之间真的有亲密到我会给你报备我行程的地步么?” 池毅生抬手就要给池砚一巴掌,池砚梗着脖子不认输:“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爷爷还没死呢!你这个乌鸦嘴!”池毅生气得满脸通红,直捂胸口,脆弱的像下一秒就要到下。 池砚却毫不在意,他摊手道:“那不是也快了么?” “池砚,你在说什么?” 门口那道冷冽到不存在任何情绪可言的声音还真是让人有几分恼火。 池砚觉得自己真是挑了个好时机起身,哪怕再早那么几分钟也不至于这会碰上池墨,他的大哥。 “爸关心你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学坏,你怎么能这么和爸说话呢?还有,爷爷对你不薄,你这诅咒未免恶毒了些。” 池墨信步朝池砚走来,从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池毅生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气一下就顺了,脸也不红了。 池砚眯着眼睛略略打量站在他眼前的池墨。 发丝打理的精致得不得了,那张脸跟十四年前一样招人讨厌,他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池砚觉得这副精英装扮不太适合这只狼。 池砚鼻孔出气,嗤了一声,满是轻蔑。 对这个家的轻蔑,对眼前这可笑的两个人的轻蔑,也对自己被冠以池姓而觉得厌恶耻辱。 第3章 上班 池墨还是可以容忍自己这个十四年没有回家却依旧叛逆的弟弟,他颇有兄长风范的拍了拍池砚的肩膀,欣慰道:“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比小时候壮实了不少。” 池砚没心情陪池墨演兄友弟恭的戏码,他急着上楼睡觉。 站在一边的池毅生像才反过劲来似的,长叹了一口气朝池砚道:“行了,飞了那么久又玩了一晚上你应该也没睡好,先上楼睡会去吧,一会饭好了让刘姨上去叫你。” 池砚觉得池家人做生意实在屈才,该去学变脸的。 听着池毅生的话竟然让池砚生出了一种的确是他不懂事的想法。 荒唐。 看着池砚上楼,池墨扶着池毅生做到了沙发上,孝顺的递了一杯水又安慰池毅生:“爸,您何苦和阿砚置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池毅生冷着一张脸懊悔道:“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 “爸,这话要是让阿砚听见又该闹了。”池墨忙打断了池毅生的话。 “池砚这孩子身体里好歹流着一半我的血怎么一点像我的地方都没有,小时候就是这样!”池毅生悔到想穿越回二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他转向池墨道:“池砚这个样子下去肯定不行,出门不知道要给池家丢多大的人,你这个做哥哥的要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 池墨从来不会忤逆池毅生:“知道了爸。” “我听说池砚那边的学业提前完成了?” 池砚二十四岁大学毕业,毕业之后闲着无聊就随手申请了研究生,前一阵子交了论文提前毕业了。 池墨不太清楚池砚的情况,他没答话。 “那边的学业要是完成了,这回就不让他回去了,我看他放在外边将来更难管!”池毅生皱着眉在心里安排池砚的未来,他看向池墨:“让他歇两天然后去公司你给他寻个什么职位,打磨打磨他,别等将来出去人家一问三不知,丢人” “好,正好缺个部门经理,阿砚应该是可以胜任的。”池墨替池砚安排的妥妥当当,他和池毅生谁也没问池砚自己有什么打算。 池砚是有些庆幸的,庆幸自己的房间没被改成仓库,房间有按时打扫没有霉灰味,床单也是新铺的,干净又柔软。 池家午饭向来准时,池砚才睡没一会刘姨就上来敲了门,池砚早上就没吃东西,胃里没东西行动倒是快。 等他下楼的时候池家人都已经做好了,餐桌最末尾的位置留给了池砚。 池砚打着哈欠拉开椅子坐下。 “阿砚回来了啊,你爸都没跟爷爷说。”坐在主位上的池老爷子说一句话喘三喘,当年叱咤江城的池总,现在已经是满头白发,面色枯黄,就像池家门外种那几棵树的树叶,半点精气神都没有,可见日子不多了。 池砚笑眯眯的拿了公筷夹了一块排骨隔着大半张桌子放进了池老爷子的碗里:“爷爷刘姨做的排骨我小时候最爱吃了,不知道今天这味道还变没变,爷爷也吃些,肉啊最滋补了。”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他根本不记得刘姨做的排骨是什么味,他小时候几乎没有吃过池家佣人做的饭菜。 “池砚!不要胡闹!”池毅生瞪着池砚。 池砚做了个鬼脸颇为委屈:“干嘛,我给爷爷添菜也要挨骂?” “池砚!”池毅生只恨池砚现在长得比他还高,要是他还是当初那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池毅生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什么叫正形?”池砚唇边勾着笑看着池毅生,他往前倾着上半身,手端放在桌子边沿上,他问:“在车里和人偷情被妻子抓个正着算是正形么?” 池毅生开始觉得让池砚回国是个错误,他不接话咬着后槽牙瞪着池砚,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扬起来的巴掌。 终究还是池墨出来打圆场:“好了阿砚,你说的太多了,赶紧吃饭,一会菜都凉了。” 池墨朝池毅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随后加了块排骨放嘴里啃。 “对了阿砚,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池墨问。 “先玩一阵子再说。”池砚把骨头吐到桌上,“怎么,你们不打算再把我骗回美国?” 池墨闭着嘴把米粒嚼的细碎:“爸的意思是想让你去公司工作,你在佛罗里达那边的学业不是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么,正好公司里缺人,用别人我不放心,你去了正好还能跟着我学些东西。” 池砚没打算回绝,他攥着筷子,目光在桌子上那几道菜里来回逡巡,为了给自己找口吃的。 “行啊,不过我的薪资要求可不低。” 池墨点头:“只要你愿意来,什么条件都行。” 池砚没想到池墨会这么大方,他说笑话一样问池墨:“你就不怕你这是引狼入室,最后我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抢走?” 池墨面上不甚在意,仿佛只是顽劣的弟弟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他勉强笑着道:“只要是池家的东西,在我们兄弟俩谁手里还不是一样的。” 池砚觉得好笑,池家的东西,兄弟俩。 恶心。 “什么职位?哪天上班” “下周一,市场部经理。” 池砚哦了一声算是答应,没再接着说话。 一顿饭除了池老爷子还有池毅生以及池墨吃的不太安生以外,其他人吃的都挺好的。 池砚一觉睡过去了晚饭,托池墨午饭回家吃了的福,池家人子孝孙贤,兄友弟恭,阖家欢乐的戏码中午就演完了,晚上自然是没有人会好心的等一等这个因为时差和酒精差点睡昏在床上的小少爷,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约杜宇吃去吃点东西,才点开杜宇微信,杜宇就把电话打进来了。 “池哥,晚上玩去啊,这回咱们哥俩找个静吧坐坐聊会天?” 池砚觉得女人是水做的,杜宇是酒做的,一天不喝浑身难受,他在国外的时候给杜宇打十天电话人有八天是醉着的。 “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去,一天就吃了一碗饭,我快饿晕了。” 杜宇当然是一口应下。 池砚趁杜宇开车来的时间挑好了餐厅。 上车后池砚把手机递给杜宇,方便他导航。 “池哥,挑来挑去就挑了这么家馆子啊。” 池砚挑的餐馆是入不了那帮富二代眼的,不过在池砚看来倒是没那么恶劣,他翻看了网上的图片,装修不错,菜品样式看起来也不错,味道评价也很高,虽然比不上那些个一份宫保鸡丁敢卖大几百的高级餐厅,但也算得上中等消费的餐厅了。 池砚戳杜宇的脑门:“老一辈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到你们这是败了个底掉!” 杜宇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挺佩服池毅生这一套忆苦思甜的教育理念的,家财万贯,大儿子一件衬衫顶普通白领一年工资,小儿子买两双打折布鞋还想着能不能再讲讲价。 杜宇开车到餐厅的时候晚餐时间已经过了,餐厅里没有几桌人,但残留的热闹氛围还是在的。 池砚没有提前预定,只能坐大堂,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了,服务生引着他进门的时候他光顾着低头摆弄手机,没看到身后那桌坐着的那个穿着白衬衫配了一条西裤的人。 “池少,吃什么?”杜宇拿着菜单发现这里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菜单上的那道西湖牛肉羹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池砚没用菜单,随口报了几个菜名,只要是中餐,吃什么都行! “昨晚上...”服务生才拿着菜单走没多久,杜宇就开始八卦,生怕别人听到故意往前凑了凑才说:“昨晚上你领走那个怎么样啊,留联系方式没?” 池砚一想起这事就头疼,没好气道了句:“没。” “不是我说,池哥,你这魅力也比不上咱们上学那会了啊,我记得那时候校花都给你送过情书,怎么现在连个联系方式都要不到。” 始作俑者竟然还敢在这添油加醋。 池砚想一筷子戳进杜宇脑门里。 池砚啧了一声他问杜宇:“昨晚你看见我领他走了?” “啊。”杜宇十分肯定的点头。 “那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么?”问出口池砚就后悔了,这问题真傻/逼。 杜宇倒是没回过味来,他摇头:“没有,我昨晚想去洗手间找你来着,结果起身就看见你拉了一人往外走,长什么样我是不急得了。”杜宇堆了满脸笑往池砚跟前凑:“但他那身材我可一直记着,那腰,嘿,跟我前女友有的一比。” 池砚倒是没否定杜宇的话,人长什么样不记得了,但那柔软的手感以及温暖的触感池砚可是半点没忘。 手机来了一条消息,池砚没接着跟杜宇胡侃,低头忙着回消息。 坐在池砚后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人结束了用餐,起身往外走,路过池砚桌边的时候不小心带掉了池砚因为不习惯用而摆在了桌边的餐巾。 那人将餐巾捡起放到了桌边的物品盘上,礼貌道:“抱歉。” 池砚没抬头也没说话,杜宇摆手朝那人道:“没关系。”顺便看了一眼跟在白衬衫男人后面的人。 池砚回完消息抬头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菜还没上他习惯性向窗外望去。 一个穿了黑色大衣的身影越走越远。 池砚转回头跟杜宇说:“我哥让我下周一去公司上班。” 杜宇一口热水差点烫死,在嘴里倒了几倒,舌头烫掉一层皮他结结巴巴问池砚:“干...干嘛?!” “上班,你干嘛大惊小怪的,你还上班呢,我就不能上班了?” “让你去兴嘉上班?你哥还真敢,你竟然还答应了。”杜宇一时不知道是该先佩服池墨的勇气还是该先佩服池砚的听话。 “干吗不去,好歹也是个经理,还有工资拿,再说了你以为池墨真的会让我管点什么实事么?白拿钱的好生意我干嘛不去。”池砚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这么多年了,他也该从池家弄点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第4章 他记得我 池砚在家歇了两三天,时差倒过来人都跟着清爽了不少,关于那天晚上在酒店的事他也没接着去想了,杜宇帮池砚总结了一个词。 露水情缘。 都露水情缘了还那么认真干嘛。 周一池砚老早就起了床,昨天杜宇为了庆祝池家二少爷荣誉上岗送来了一套西服,池砚穿不惯那玩意总觉得束手束脚的,领带一系勒着脖子喘不过气,杜宇说什么也不肯拎回去,临走之前还告诉池砚那衣服贵的能顶他在国外的时候一年的伙食钱,于是池砚给套上了。 池砚笨手笨脚的系领带,又是查教程又是看视频,捣鼓了半个小时才把领带给系好,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着实觉得杜宇这个礼物不怎么样。 临出门之前池砚犯了愁,他总不能让杜宇接他上下班,自己也得有辆车才行,于是他盯上了院子车库里池墨那一排车。 池砚最后选中了停在最后的那辆黑色宾利,结果找池墨要钥匙的时候却被拒绝了。 “你就是个部门经理,你开辆宾利去上班你觉得符合你身份么?”池墨正在吃早饭,煎蛋配三明治还有一杯黑咖啡。 池砚微微有些懊恼,他啧了一声将手撑在椅子背上,弯腰看着池墨,他问池墨:“不合适么?我觉得挺合适的啊。”表情无辜可怜,就像一个正在求哥哥给买一块糖的三好乖乖弟弟。 池墨放下手里的咖啡,他看向池砚,一辆车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那辆车买回来已经两三年了停在那一回都没开过,给池砚开也就给池砚开了,但今早他手下的助理弄错了一个会议时间,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偏偏就不想遂池砚的愿。 “阿砚,不要任性...你现在...” “哥。”池砚嘴角噙着笑看着池墨,他像小时候一样叫池墨,“你觉得这么多年来池家做的不符合身份的事还少么?” 池墨一噎,想要教育池墨的话全堵在嘴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池砚将手搭在池墨肩膀上,得逞的笑着说:“谢谢哥,车我会小心开的,咱们公司见吧。” 兴嘉的人早就得了消息,池家二公子今日空降市场部,听说年龄不大长得很帅就是人不太好相处。 池砚吹着口哨走进公司大楼,他环视一圈公司大堂。 啧,池毅生的审美水平还真是有点堪忧。 兴嘉不过是池家众多产业中的一家地产公司而已,池家老爷子当年一手操办起来池家的产业,眼光放的又长远,渐渐的池家的旗子渐渐插向了各行各业,从发家的地产到新兴的新媒体行业,池家如今都有所涉猎。 当年,池老爷子觉得身体不太好的时候便不再醉心权利主动让位给了池毅生,池毅生的心思不如池老爷子,管上几家已经实属吃力,兴嘉地产是池老爷子很重视的一块生意他不敢怠慢,于是在池墨从哈佛毕业那年他就把兴嘉交给池墨管了,事实证明池毅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前几年地产行业不景气,许多家老牌的公司相继倒闭,兴嘉不仅挺过来了,如今做的倒是比从前更红火了。 池砚到的时间刚好是上班时间,电梯口有不少人在等电梯,池砚站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剃了寸头,头发紧贴着头皮,剑眉星目,双手插在裤兜里,哪里有点高管的样子,就像刚放出来的似的。 周围的小姑娘窃窃私语讨论着池砚的外貌、衣着,猜测着池砚有没有女朋友。 男人偶尔交头接耳的猜测池砚是不是池毅生的私生子,不然怎么和大老板池墨长得不太像。 电梯门打开,池砚信步走进去,竟然没有几个人和他同乘一部电梯。 例会,池砚很讨厌这个环节但不得不去,今天池墨要在例会上宣布关于他的人事任命,在办公室打了两个哈欠之后池砚才收了架在办公桌上的腿,路过坐在门外的助理还让他帮忙准备一杯咖啡他回来时喝。 会议室里大家已经到齐了,池砚这个迟到者显得像个异类,会议桌的前的座位已经都坐满了,只有门口实习生身边还有一把椅子是空着的,池砚浑不在意的坐下。 “行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池墨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搭在桌面上,手里握着的钢笔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规律且惹人烦。 在宣布池砚的任命之前是各个部门的上周工作总结汇报。 池墨听着,不时提出自己的问题和意见,表情严肃且认真,弄得各个部门主管大气不敢喘一口。 池砚坐在门口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这间小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当他看向池墨的时候他不得不感叹一句,时间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东西。 哪怕你就是只麻雀,长时间蹲在高枝上也总能学来三分凤凰的样子。 “刚刚大家的总结做得很不错,尤其广告部,上周的广告设计我很满意,要是大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散会吧。”池墨摊开双手。 会议室里一阵窸窣声,冗长的会议过后所有人都想着尽快逃离这压抑的会议室,没人记得门口坐了个池砚,池墨显然也没想提醒大家。 “等一下。”池砚站起身,扣好西装第二颗扣子,他轻咳了一声看向正在整理资料的大家,他笑眯眯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池砚,新到任的市场部经理,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池砚瞥向池墨,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又往会议桌前站定敲了敲桌子,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位池家二少爷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就见池砚学着池墨的样子摊开双手道:“要是大家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散会吧。” 恶劣不讨喜且不尊重兄长。 这是早会过后所有与会人员对池砚的评价。 如池砚所料,池墨还真没让他管什么实事,一天下来他连张印了字的A4纸都没摸过,部门里的人也没人来找他汇报什么事,估计是全找副经理去了。 池砚乐得清闲,精准踩着下班点下楼。 才出电梯就给杜宇打电话:“晚上玩去?” 杜宇在电话那头逗池砚:“池经理下班不回家约我出去吃饭回家不会被哥哥训吗?” “滚,去不去?”池砚走进地下停车场就按了车钥匙,他忘了早上来的时候把车停哪去了。 “那必须当然要去了,约哪?” “尚禧面馆。” “哪?!”杜宇尖声问。 池砚重复了一遍:“尚禧面馆,半小时后不到我就提刀去你家杀了你。” 说完,池砚就把电话给挂了。 尚禧面馆是上学的时候他们那一帮人常去吃的一家面馆,店面就在学校对面那条街上,环境干净,味道不错价格也公道,这么多年过去一碗面也没涨上几块钱,池砚从回国就想那家面馆的面。 杜宇将将赶在半个小时之内赶来了面馆,尚禧的门面没有多大,左一辆宾利右一辆保时捷的停在门口显得有点拥挤,旁边那辆现代显得有点可怜。 正赶上晚饭时间,店里坐了不少人没有空桌,每张桌子都坐了两三个人,只有靠近门口那张别人一开门就会有风吹到的桌子坐了一个人,老板娘建议杜宇和池砚跟人家拼桌。 “兄弟,方便拼个桌么?”杜宇没让池砚去问,仔细看那张脸跟背了几条人命似的,人家就是方便也不会肯。 那人倒是好说话,答应的很痛快:“好。” 池砚在前台点了上学时候最爱吃的鸡丝汤面,帮杜宇点了一份牛肉面,回头见杜宇已经坐下,看着杜宇身边那人,池砚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尤其是身上那件白衬衫。 池砚心底浮起一个猜测,看到那人的脸的时候自己就给否定了。 那天晚上那个是戴眼镜的,进房间门的时候那人迫不及待的啃他,眼镜硌着他了,桌上那人不戴眼镜。 那人点的阳春面,上的比池砚和杜宇的快,他低头吃面,不似这店铺里其他人一样粗鲁的吸着面条,他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着。 池砚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在国外的时候同组男生吃汉堡小口小口的咬他都觉得娘们唧唧的,但是看眼前这人吃饭不仅不觉得娘反而觉得是种享受。 “先生在看什么?” 池砚的目光太直白,看的太入迷,就连杜宇在桌下踹他他都没感觉到,直到那人看过来,直到他问池砚。 池砚鬼迷心窍的用了一段极烂无比的开场白:“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杜宇在心里暗叹一句不好,他承认眼前这人是有几分姿色的,池砚看上人家不奇怪,这人看着和池砚也挺般配的,但是...这开场白...杜宇上一次听见还是上初中那会陪喜欢的女孩一起看霸总台剧的时候。 那人似乎也觉得池砚这句话实在不怎么样。 他礼貌的笑着答池砚:“这位先生应该认错人了吧。” 说完,他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掉嘴角的面汤,将用过的纸巾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随后拿起外套,起身之后对池砚说了一句:“先生慢用,我先走了。” 人已经出了门,门口那辆现代艰难的开出了宾利和保时捷留出来的过道。 池砚望眼欲穿的朝门外看。 “嘿!”杜宇伸出手在池砚眼前晃了一下:“回神了,人家都快到家了,你还看呢。” 池砚回神。 “不是我说,哥,你这搭讪方法哪学来的啊?也太土了吧?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你长得好像我男朋友哦。”杜宇捏着嗓子说,又放平语调安慰池砚:“哥,就你这搭讪方法人家不搭理你也是正常的,这跟你个人魅力没关系,下次,下次咱们换个好点的开场白就好了。” 池砚舔了舔嘴唇,他不是在搭讪,他说:“他好像就是那天晚上我带去酒店那个。” 杜宇刚吸溜到嘴里一口面条差点全从鼻子里喷出来:“谁?!” “我那天晚上带去酒店的那个。”池砚淡淡地说。 今天遇见这人没戴眼镜,但说话的声音像极了那天晚上那个人。 声音一样的好听,一样的冷冰冰,他一张嘴,池砚顿时回想起了那天晚上,没忍住咽了口水。 “那你还不去追?!”杜宇转念一想又问:“你忘了他长什么样,他也忘了你长什么样?” 杜宇觉得自己吃瓜都吃不明白,好歹也是浪迹情场这么多年,睡完都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池砚挑起一口面,他笑着说:“不,他记得我,所以才会跑的那么快。” 第5章 受伤 杜宇开上车和池砚分道扬镳各回各家的时候他都没弄明白。 认出来了为什么要跑啊,池砚虽然长得凶了点但那长相绝对没得挑啊,这要是聊得好了没准还能发展成长期稳定关系呢,有什么可跑的,他更没弄明白池砚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不追上去,不对口? 不对啊,看着那人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手长得还好看,说话声音也不错,这完全就是池砚的菜啊。 难道是嫌人年龄大了? 想来想去杜宇就帮好兄弟找到这么一个没起身去追的理由,虽然那人长得好看但一眼就能瞧出来准是上了三十的,举手投足间带那股子成熟劲那不是池砚能压得住的。 一直在帮池砚找借口,杜宇完全没发现那人跟那天在餐厅把餐巾带掉地上的人是一个人。 不到一礼拜的时间,池砚在兴嘉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先不说工作怎么样吧,这个人缘倒是混的不错,他嫌一个人在办公室呆着无聊就整天泡在员工们的格子间,一会给小姑娘变朵玫瑰花,一会帮实习生打印点东西,一会给在一堆报表中发愁的员工塞块糖,弄得整个部门都站到他这边开始帮他在全公司范围内洗清名声。 哎呀,我们池经理啊人好着呢,体贴又绅士,昨天还帮我打印文件来着。 我们池经理哪像你们说的那么凶神恶煞啊,我看没准是大老板怎么欺负我们池经理了,我们池经理才会在早会上那么不给他面子。 池经理可跟他们说的不一样,我看啊倒是比大老板更和颜悦色呢。 这些话传到池墨耳朵里的时候,池墨差一点就把手里的骨瓷杯给捏碎了,他倒是不知道他这个弟弟还有收买人心的本事,在国外这十几年好的一点没学会,这些没用的他倒是学的不错。 “还在这嘻嘻哈哈呢,一会上边来部门检查工作!” 上边指的谁不言而喻。 市场部的员工原本聚在一起听池砚讲笑话呢,从楼上刚下来的副经理一句话就把大家给弄回了工位。 池砚冷着一张脸怪副经理破坏氛围:“检查工作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副经理很是看不上池砚,原本经理离职他是最有希望被提上去的,升了经理每月多开八千多块,一家老小的生活水平又能提高不少,可偏偏空降了这么个二世祖,是活不干也就算了整天弄的部门乌烟瘴气,为了这个,他不知道被大老板的助理骂过多少回了,但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是集团老总的小儿子,是单位大老板的亲弟弟,只能忍着。 “池经理,您看您就别难为我们这些打工的了,池总那个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副经理陪着笑脸。 池砚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又打了个响指道:“行吧,那你们抓紧忙手头的事,我哥检查要是合格了,咱们晚上日料走一走,地方你们挑,单我来买。” “谢谢池经理!”员工此起彼伏的感谢声弄的池砚合不拢嘴。 他做了个噤声手势,又说:“前提是得我哥检查合格啊,要是不合格,今晚我可就得陪你们加班咯。”池砚瘪嘴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从前的市场部整天不是外业就是报表、客户,原来的经理一心为了业绩,连带整个办公室天天为业绩发愁,这回池砚来了,整天说说笑笑陪着大家做工作,就算活再多大家也都心甘情愿的去做,现在想想要是老板这么有趣,加班到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回办公室之前,池砚不知道从哪扯出来一朵香槟色玫瑰,随手放到了坐在最靠边工位的小姑娘的办公桌前,小姑娘要说谢谢,池砚皱着鼻子双手腾空做了个敲键盘的姿势,小姑娘比了个ok的手势又埋头工作去了。 市场部堪称一个其乐融融。 池墨很少到哪个部门去,他大多时间都是在顶层办公室里,只有极个别重要的部门他一年会偶尔下去看看,市场部从来不在这个行列里,他今天来市场部,倒不是担心池砚在这么一个小市场部里兴起什么风浪,也不过是想看看池砚把这个部门弄成什么样子了,外面传的可是有模有样的。 他直接去了池砚的办公室里,没有敲门,带着助理直接进去了。 池砚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拿着不知道哪年的报表看的认真,见池墨进门,他把报表扔到了茶几上,双手交叉,半抬着眼皮看池墨:“池总连敲门都不会么?” 池墨的助理还站在身后,他有些错乱,站在门口这个的确是兴嘉的大老板没错,但这么一看倒觉得坐在沙发上那个更像大老板。 “出去。”池墨当然是在跟助理说。 办公室里只剩了兄弟二人,池墨坐到了池砚的办公椅上,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环视这间堪称拥挤的办公室。 “我听说你在市场部玩的挺开心?” 池砚从沙发上起身,没两步就靠在了办公桌上,他靠在桌边俯视着池墨,倒是有些难为情的说:“我倒是也不想玩,想为哥哥分忧来着,奈何哥哥不给我机会啊。”他摊开手:“眼看着就快一个星期了,我这连张带字的纸都没摸过。” 池墨毫不畏惧的抬头对上池砚的视线:“不是我不给你活,你这周主要是熟悉岗位,你刚从国外回来,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贸然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我不放心。” 池砚压着嘴角缓慢点头,他双手环胸,西装起了褶子,他微微往前倾着身子,他问池墨:“哥是担心我弄砸了还是担心我抢走了?” 池墨的脊背顿时僵直。 池砚直了身子望向天花板,他活动着颈椎,片刻又伸手去拍池墨的肩膀:“哥你放心,兴嘉,我绝对不跟你抢。” 池墨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最后一点气还没吐完的时候,池砚一句话差点把他呛死。 “我想要的不止兴嘉。” 压在肩膀上那只手的重量越来越大,池墨下意识反抗,他抓住了池砚的肩膀,捏着池砚的手腕使劲,自以为用了不小的力道,在池砚眼里跟闹着玩似的。 池砚表情可怜的说道:“哥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说完,没等池墨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清脆的嘎嘣一声响,池砚捂着小臂在地上打滚,嘴里哀嚎着,市场部的人全冲了进来。 直到坐上去医院的车,池墨还是懵的,刚才不是池砚在威胁他么,按照刚才那个走向现在去医院看伤的人应该是他,怎么变成了池砚。 比起已经慌到失神的池墨,池砚就显得淡定多了,那会市场部的人听见动静冲进办公室把坐地上哀嚎的他扶了起来,有人迅速去楼下开车,没见血倒是不至于惊动救护车,临上车之前池砚还一副惋惜的向大家致歉:“抱歉啊,今晚的日料可能吃不成了,下回一定补给大家。” 那会谁还记得日料去了。 坐在车上,池砚疼得龇牙咧嘴,副驾上的助理一直在联系医院,池砚换另一只手去拍池墨的膝盖:“哥,你这回下手也太重了,我知道我是爱玩了一点,你教育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但你这下手未免也...算了,这件事回家你别跟爸说,不然他又该怪你了。” 池墨背着一口大黑锅有苦难言,他总不能和池砚争辩自己根本没动手,当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个监控都没有,全公司又都能看出来他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老板都不太待见池砚,现在难道要跟大家说是池砚自己动手伤了自己然后把屎盆子扣在他脑袋上么?当然不能,现在只能是池砚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城人民医院,骨科门诊前没排几个人,这已经是助理能力范围之内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生了。 今天值班的医生从来不搞特殊通道那一说,论是院长的老丈母娘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叫号排队去。 池砚坐在长椅上唉声叹气的叫唤。 “池砚。” 护士探出半个身子叫了池砚的名字。 池砚哎了一声进了诊室,池墨的助理跟着池砚一起进去了。 值班医生不知道在弄什么,修长好看的手指在键盘上滚了三滚他才抬头。 助理在一旁腹诽,今天这值班医生长得还真帅,发丝比池砚的要长很多,全部向后拢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眼镜没能将那双眼睛的深邃挡去一点,反而为那双眼睛添了些别的意味,修长的脖颈跟天鹅似的,白大褂里的白衬衫规规矩矩的扣着扣子。 看帅哥这件事无关弯不弯。 “我看看手臂。”值班医生摆手示意池砚把胳膊拿上来。 池砚把胳膊端上来,视线却落在了值班医生的胸牌上。 沈清寻。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这名字透着股招人疼的劲。 “沈医生,我不会死吧?”已经成年八年的池砚开着三岁小孩都不会开的玩笑。 沈清寻抬头淡淡扫他一眼,随后开了一张单子给池砚,池墨的助理上前接了。 “应该是骨头出了问题,先去拍个片子再回来。” “谢谢沈医生。”池砚起身,他弯腰朝沈清寻笑,笑的别有目的,笑的不甚单纯。 第6章 前男友 叫了号排队等着拍片,池砚端着红肿的小臂坐在门口长椅上想着刚才诊室里那位医生。 如果说昨晚在面馆遇见的时候池砚心里是将信将疑,那今天这副金丝眼镜算是板上钉钉了。 “池经理,您没事吧?” 池墨的助理看着池砚在那傻笑,以为自己的老板一个失手砸坏了亲弟弟的脑袋。 池砚迅速敛起嘴边的笑,一脑袋歪在助理身上继续长吁短叹,只有在这种飚演技的时刻他才承认自己是池家人。 轮到池砚拍片子的时候,他老实的不得了,医生让怎么摆就怎么摆,也没问人家医生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回了骨科诊室,沈清寻低头不知道写什么东西,似乎正写到为难的地方,漆黑色的钢笔在指尖上转了一圈又稳稳的被握住,刚好被刚进门的池砚看到,池砚忽然想起了点不该在这种时候想起的东西。 那天晚上,这双手,池砚可是领教过了。 沈清寻听见脚步声抬了头,随后微抬下巴示意池砚坐。 电脑连了网,沈清寻在电脑上调出了池砚的片子。 和他触诊时得出的结果一样,没断就是裂了一道纹而已,不至于致命。 “沈医生,我这...”池砚往上抬了抬受伤的胳膊,好像吃不了这痛劲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沈清寻:“我这胳膊不会就这么断了吧。” 沈清寻单手往上推了眼镜,从医这么多年来眼前这位是他见过最矫情的成年人,但医生可从不带着歧视的眼光去看待任何一个病人。 “不会,情况没有那么严重,轻微骨裂,待会让田护士带你去做个固定,今晚留院观察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回家养着了。” 沈清寻纤长的手指捏住钢笔笔帽,微微旋转,墨水在白纸上留下一行除了他和护士基本没人能看懂的东西。 “那!”池砚轻咳一声道:“那今晚沈医生值班么?” 沈清寻抬头看池砚:“今天我没有夜班排班,晚上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们的夜班医生。” 池砚哦了一声。 池墨的助理竟然从这一声哦中听出来点失望的味道。 “池先生,请您跟我这边来,我们去做一下固定。”田护士穿着骨科统一的天蓝色护士服,十分有礼貌地为池砚引路。 池砚却没有走的意思。 今晚没有夜班,那明天等他来上班的时候自己不就出院走人了么? 池砚的大脑疯狂运行。 “沈医生,我这个人吧比较矫情。” 沈清寻心道,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池砚接着说:“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么?我怕晚上我万一有什么不舒服的,夜班医生搞不定我。” 的确挺难搞定,各方面。 作为病人来说,这样的要求是很合理的,池砚并不是第一个跟沈清寻要联系方式的病人,沈清寻当然也没有必要拒绝他。 “好。”沈清寻拿出手机找出了微信二维码,“加一下我微信吧,如果晚上有什么不舒服是值班医生不能帮你解决的,你可以随时找我。” 池砚痛快的不得了,这辈子长么大拿手机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坐在处置室看着好友列表里那个红十字的头像,池砚觉得梦幻。 这头像挺梦幻,他要人家微信这事也挺梦幻的。 按理来说,睡了一夜起身拍拍屁股走了这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要是放在国外他认识的那几个国外同学身上,人家压根都不会去冥思苦想昨晚睡那人长什么样,遑论再遇见的时候问人家要微信。 不管从家庭环境来说还是教育环境来说,池砚本也不应该对这事这么上心的,但不行,这是他头一回,他给自己找理由,这当然得找沈清寻负责吧,更何况他还是扔下一千块钱走的,这是侮辱谁呢,这事必须得说清楚了才能算完。 池砚死活不肯承认他要人家微信是因为他觉得沈医生长得好看。 他觉得这样肤浅。 他刚点进沈清寻的朋友圈,内容还没加载出来,杜宇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池哥!怎么回事啊!我听说你受伤了?池墨那王八蛋打的?你等着,兄弟我这就带人给他截肢去,反他妈的了,真分不清池家谁是大小王了,鸠占鹊巢也就算他娘的了还敢动手了!”杜宇在电话那头撸胳膊挽袖子,粗鲁的跟什么似的。 电话这头池砚的耳膜一时没能接受兄弟如此高亢的声音,胳膊伸得直直的,听着那头杜宇没那么气愤了这才把手机贴回耳边:“行了,我没什么事,别大惊小怪的,就是给他截肢也不能现在给他截啊,过一阵我爷爷万一没挺住,我们家这葬礼和慰问大少爷的活动一起进行,你要累死我?” 杜宇颇为贴心的“哦”了一声,听起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你现在在哪呢啊?” 小护士动作不算太轻,池砚脑门沁了一层薄汗,倒吸一口凉气,:“江城人民医院。” “行,我一会就到。” 电话挂断的时候,沈清寻刚好进门。 这朋友圈没时候能看了。 “怎么样了?”沈清寻微弯着腰看着小护士操作,时不时还伸手帮一把,池砚看着那双手,倒觉得这会没刚才那么疼了,要是沈清寻帮他上这夹板,他能在这屋坐一晚上,顺便问问他那一千块钱是什么意思! 氛围刚好的时候就总会有人跳出来破坏,池墨就是这么个招人讨厌的人。 池家人天生学不会敲门。 “医生,他的手断不了吧。” 沈清寻回头微微打量站在门口的人,满脸煞气跟谁欠他钱似的,问话的态度搞得跟池砚这胳膊是沈清寻弄断的似的。 “请问您是?” “我是他哥。” “他是我老板。” 池墨和池砚两人几乎同时说话。 沈清寻懒得给断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事,淡淡道了句:“没什么大问题,轻微骨裂,做了固定今晚留院观察一晚,没问题的话明天回家养着就行。” 池墨连句谢谢都没说,转身就走。 池砚抱歉的看着沈清寻:“不好意思啊沈医生,我哥这人。”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不太通。” 沈清寻不觉得这笑话有多好笑,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嘱咐小护士:“固定做好之后就可以送去病房了,我联系了科室1801有张病床。” 池砚抬头看着沈清寻,他嘴里嚼着刚才沈清寻说的病房号:“1801,这么巧啊。” “巧?”田护士歪着脑袋。 “没事,一会送池先生上楼之后记得去找韩医生签个字。”沈清寻并没有被池砚恶劣的玩笑影响。 也许是影响了的,不过装的镇定就没人能看出来。 1801,那天晚上的房间号。 田护士把人送去病房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沈清寻在做最后的整理,头也不抬的问:“人送上去了?” 田护士应了一声:“嗯,池先生这人还真是幽默,不过就是太小心了点,一路都在问我要是半夜骨头突然折了沈医生你能不能赶回来救他,要不就是问我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听着倒是挺可爱的。” 沈清寻只是低头笑,没搭话,他收拾了东西,将白大褂脱下挂在了门口的衣挂上,打算明早上班的时候再来取。 “沈医生下班回家吃什么呀?”田护士随口问了一句。 沈清寻手里动作微顿,他答:“随便吃一口吧。”然后拎着包走出了诊室。 其实这个问题要是放在从前,不,哪怕就放在十几天之前的话,沈清寻肯定是能报出来一串菜名的,因为他下班的时候韩栋早就在家做好饭等他了,但现在不行了,他和韩栋分手了,他不会做菜,只能随便吃一口。 韩栋是沈清寻的同事,也是在一起了七年的男朋友,说是前男友更准确一点。 几天之前两人分手了,原因荒唐到有些可笑。 韩栋要结婚了,而且沈清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天早上韩栋出门之前才吻了沈清寻的额头,浓情蜜意的说爱他,然后两人各自开车去上班,韩栋到的早一些,等沈清寻到的时候韩栋正在给大家发喜糖。 他和别的女人的喜糖。 沈清寻进门的时候韩栋是有些尴尬的,但这完全没耽误他递了一块糖给沈清寻,沈清寻不仅接了,还和其他同事一样和韩栋说了恭喜。 吃了那块糖,沈清寻决定这一辈子都不沾甜的东西了。 没别的,就是恶心。 关于韩栋,沈清寻倒不是觉得气愤,毕竟韩栋从来没跟他讲过什么山盟海誓,人家没说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是他自己在心眼里认定自己能跟人过一辈子,人家现在走也不能说是不负责任,韩栋选择结婚是正常的,就这条路,没有谁是能扛着外人眼光,父母亲戚朋友的眼光走到黑的,他沈清寻行不代表韩栋行。 但沈清寻觉得可惜。 七年,这还没算两人上学那会的眉来眼去,他和韩栋是大学同学,上学那会韩栋天天换着花样的追他,沈清寻觉得不稳定没同意,直到两人研究生找到了一个导师的时候,韩栋更是攻势不减,沈清寻没抗住,同意了,两人研究生毕业又到了同一家医院上班,同一科室,办公桌都是挨着的,不过两人谁都没把这事跟同事讲过,即使是在同一间办公室,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是拿捏的很准,没谁会穿着这一身白大褂越界。 晚上回了家论是把地毯滚起褶也没人管得着。 韩栋在办公室分完糖的那天晚上回了他和沈清寻一起住的那栋房子,就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把自己能带走的东西全都打了包。 仗着第二天沈清寻轮休,他在家里坐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生成。 轮休当晚,沈医生穿的一身正派去了楼下新开的酒吧,名字听起来就挺有味道的。 春欲晚。 那天晚上究竟喝了多少,沈清寻记不住了,他就记得中间无数个过来搭讪的,开场白烂的不行,他一个都没理,最后喝到喝不下的时候他去了卫生间,没成想准备出门的时候撞了一个人。 沈清寻视线模糊的跟什么似的,就隐约觉得那人不错,比韩栋强一百倍,然后他就把人给按墙上了。 第二天一早,沈清寻睡醒看着脏乱的床单,还有身边那个趴着睡觉,背上留了几道抓痕的人,大脑一片空白,起床简单洗了个澡,酒店沐浴露没能把身上的酒味还有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给盖掉。 临走之前,沈清寻又看了一眼那床单,估计得赔不少钱。 沈清寻翻了翻钱包,只给自己留了几十块打车的零钱,把整的全给留下了,也不知道够不够赔。 第7章 离他远点 杜宇到医院的时候池砚正斜倚在床头玩手机,池墨的助理正坐床边给池砚扒橘子。 “哎呦喂我的哥哥!我的亲哥哥!”杜宇一脑袋趴在床边的护栏上,哭天抢地:“这好好的手咋就断了呀!我英俊潇洒的哥哥啊!我哥那能拿笔能拿刀的胳膊呀!” 池砚感觉血压直往上飚,抬腿一脚踹在杜宇肩膀上:“别嚎了。”又转头对池墨助理说:“这不用你了,你先回去吧,告诉我哥让他别担心,他弟弟我皮糙肉厚的,没几天就好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池墨助理莫名觉得池砚的笑有点邪性的恐怖。 “好。”小助理踉跄一步拉开椅子:“那...池经理,我就先回去了。” 池砚朝门外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杜宇拿过小助理没扒完的橘子接着扒:“怎么回事啊,这不是说去上班的么,你怎么还让池墨给弄这来了。” 池砚接着摆弄自己的手机,头也不抬的答:“给自己开点工资。” “工资?我哥你可别和我开玩笑了,你用这胳膊换个十万八万的来你觉得值么?”杜宇扒好橘子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毫无负罪感,毫无怜悯心。 “谁说十万八万的我就满足了。”池砚瞥了一眼杜宇塞得满满的嘴巴,想踹人但还是忍了,“我看好的是我家那酒店。” 杜宇鼻孔出气:“可别开玩笑了,就你爸?他能因为你折了一胳膊就把那酒店给你?” 池砚跟没听见似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直滑,杜宇又说了两句话,池砚也没听见。。 杜宇忍不了了,他往前探身子看池砚的手机,没成想,连个界面都没看见,池砚就把手机给扣过去了。 “看什么呢。”杜宇对了满脸不怀好意的笑,他指着池砚皱着鼻子道:“这还没到晚上呢,哥你就不能忍忍啊。” 池砚照脑袋就是一记爆栗:“瞎说什么呢!” 池砚看的东西绝对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绝对有利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 他刚才一直在翻沈清寻的朋友圈,本以为能看见几张自拍什么的,没想到朋友圈里仅有两条内容。 一条是前年发的,应该是转发医院公众号的内容。 “喜讯!我院韩栋医生在全国大赛上再获佳绩。” 一条是去年发的,也是转发医院公众号的内容 “我院韩栋医生带领医疗队前往灾区救援。” 池砚的手指尖一下一下敲在手机上,心里把韩栋和沈清寻这名字连起来念了无数次,他有一种直觉,沈清寻和韩栋之间一定是有什么故事。 “池哥,晚上吃点什么?”杜宇好不容易把橘子都给咽了,又开始操心晚饭。 池砚耸肩:“随意叫个外卖吧。” “别啊!外卖多没劲啊,咱俩出去吃个日料呗,或者火锅也行啊,再不济尚禧来碗面也行啊”杜宇可不愿意亏待自己的肚子。 池砚没拗过杜宇,坐在日料店里,他忽然想起了点事。 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红十字的头像,池砚点开了对话框,敲进去了一行字。 【沈医生,你好,我是你的病人池砚。】 杜宇点的一桌子菜都上齐了,池砚发出去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不死心的池砚又发了一条过去。 【沈医生,你好,我和我朋友晚上出来吃个日料,对我的伤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沈清寻把脏衣服塞进了洗衣机又给自己泡了一盒泡面才看到池砚发来的消息,这人问的倒是一本正经,沈清寻完完全全把池砚当作了普通病人。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大家都是出来玩的,那么较真多没劲啊。 【可以,少食辛辣多食富含优质蛋白的食物有助于你的伤势恢复。】 收到回信的池砚对着手机傻笑,他回了一句“谢谢”别的什么都没多说。 现在这个情势,人家沈清寻摆明了就是没把那晚上的事当个事,对他池砚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池砚总不好撵着人家死缠烂打的,池砚心里明白的很,他当然不能仗着那个晚上那点事就直接跟人沈清寻说点什么逾矩的话。 反正来日方长,池砚早晚要问明白那一千块钱是什么意思! 沈清寻睡前习惯看书,倒也不拘于什么书,专业书籍和推理小说都爱看,才把那本已经看过几次小说从书架上拿下来手机就响了,还没摸到手机他就能猜到是谁发来的消息。 果不其然。 【池:沈医生,你好,很抱歉深夜打扰,是这样的,我的固定板上被我朋友胡乱贴了些贴纸,这需不需要更换啊。】 后附一张图片。 沈清寻点开图片,固定板被小孩子才玩的贴纸贴的满满当当,奥特曼和百变小樱叠在一起,黄色双马尾的水冰月比着剪刀手站在一堆贴纸的中间。 他轻笑一声,二十六岁的人了跟六岁小孩似的。 【不需要。】 沈清寻的消息发过去没一会就收到了池砚的回信。 池砚回句谢谢,又紧跟着发来一个表情,一只小猪缩在被子里,写着晚安两个字。 沈清寻觉得那只小猪格外传神,他不知不觉又笑了一声。 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回了池砚一句晚安。 池砚长这么大第一回 睡医院的床,加上另一边陪护床上的杜宇呼噜打的震天响,他不得已睁了一夜的眼睛。 沈清寻早上跟着主任一起查房的时候池砚还没办理出院,人正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眼见着比昨晚来医院的时候憔悴了不少。 主任围着池砚的病床问东问西,沈清寻走神的时间主任就问到了池砚的爷爷近来如何,再回过神来,沈清寻听了个云里雾里,还以为主任和池砚家是故交。 回了办公室,沈清寻低头写病历,田护士敲门进来找他:“沈医生,1801的池先生要出院了,这份出院同意书要您签下字。” 沈清寻拿出钢笔,旋了笔帽,名字落在签名处的时候沈清寻觉得他和池砚缘尽于此了。 江城这么大,池砚今天出了院,两人再想偶遇也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只是可能性很小了而已。 沈清寻把签好字的出院同意书递给了田护士。 田护士才出去,办公室里最爱八卦的陈医生就神神秘秘的说了句:“哎,你们知道昨晚沈医生接诊的那位是谁么?” “谁啊?就1801骨裂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陈医生说的起劲:“听说他啊是池氏集团老总池毅生的私生子,池毅生你们总认识吧?” 听热闹的医生纷纷点头。 “啧,谁不知道池家啊,有钱人家这种事情很正常了,这也不是咱们该好奇的事,我啊还是担心担心我没写完的那份报告吧,主任已经催我好几天了,再拖我估计我就该挨骂了。” 陈医生的八卦兴趣并没有因为一位同事的退出而打消,他滑着滑轮椅凑到了沈清寻办公桌前,他问沈清寻:“怎么样?有钱人家的公子难伺候么?” 伺候,这个词听这格外的别扭。 不过确实挺难伺候的。 沈清寻忙着写东西,边写边答:“什么有钱人家不有钱人家的,再有钱到了我们这都一样是病人,再难伺候我也得伺候。” 陈医生吃瘪,嗤了一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清寻写完一份病例,办公室的医生去院里的去院里,下病房的下病房,只剩了沈清寻一个人,他闭着眼活动颈椎,再睁开眼就见韩栋放了一杯热水在他桌子上,他抬头,不解的看了韩栋一眼。 “最近天冷,你注意身体。”韩栋靠在沈清寻桌边没有要回自己办公桌的意思。 沈清寻收拾了桌面摊开的病历,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抬头看着韩栋,韩栋把没说完的话给说完。 “你离他远点。”韩栋说的没头没脑。 沈清寻听得云山雾罩:“韩医生说的他指的是谁?” “你应该知道。” 沈清寻冷笑:“我还真不知道。” “你昨天那个病人。” 沈清寻哦了一声:“让医生病人远一点,韩医生,你怎么想的?” “清寻,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韩栋急着解释,“他们家那个家庭不是你能掺和得起的。” 沈清寻觉得是不是备婚把韩栋给弄昏了,池砚跟他,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有病,一个治病,怎么就说到掺和人家家庭去了。 “韩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沈清寻眉心微拧,脸上的不耐烦根本无需多言,他起身就要走,却被韩栋给拉住了。 “今早查房的时候你看着他都愣神了,清寻,你敢说你对他没有意思么?” 沈清寻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和韩栋在一起七年两个人几乎从来没红过脸,但韩栋现在这番话竟然让沈清寻生了些回手给他一拳的冲动。 暂且不说沈清寻今早的愣神只是单纯好奇池砚这一晚做了什么才导致人憔悴不堪,就算是沈清寻真的对池砚有意思,他韩栋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韩医生,我看您是昨晚值了夜班累出幻觉了吧?您有关心我的时间到不如早点换衣服回家补觉”沈清寻甩开韩栋的手。 手心一下变得空落落的,韩栋眼看着沈清寻就要走出办公室了,他叫住了沈清寻:“清寻,今晚你下班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好么?” 沈清寻回头,眼神跟三九天里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冰碴似的,又冷又硬,他淡淡开口道:“不能。” 第8章 矫情 池砚回家的时候池毅生和池墨都去公司了,家里空荡荡的连刘姨都回房休息去了。 回了二楼卧室,池砚本想补个觉,费了好大力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池砚又把手伸向了床头柜的手机。 红十字的头像在列表里实在太醒目了,池砚点进去,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沈清寻说的那句晚安,点进朋友圈,那两条仅有的内容横在那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池砚略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又翻了个身,一整天他都在犹豫要不要给沈清寻发个消息,可想来想却没找到什么好借口于是作罢。 晚饭之前池砚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是被刘姨敲门给敲醒的。 “小少爷,池先生和池总已经都在楼下等您吃晚饭了。” 池砚觉得烦,回家第一天的晚饭就各吃各的了,这会又等他,池砚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顿饭的目的。 等他慢慢悠悠晃下楼,池老爷子半碗粥都快见底了。 池毅生偏头看了看端着胳膊的池砚,眼底半分属于父亲的慈爱都没有,就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但池砚能看出来,池毅生已经尽力在装了,池墨坐在池毅生身边垂着头,像只斗败的鸡。 “哥今天下班这么早啊。”池砚坐下的时候特意用另一只手扶住了手上那只胳膊,他问池墨:“我今天办好出院的时候都快中午了,这就没去公司,没和哥请假,哥你该不会扣我工资吧。” 池砚一口一个哥叫得格外的亲,叫的池墨脸上开始发热。 池毅生咳嗽了一声:“阿砚,你受伤的事我听你哥哥说了。” 池砚看向池墨,眼底说不清是轻蔑更多还是玩笑更多:“我不是说了么,就这点小事哥就不用跟爸说了。” 他还挺想知道,池墨是怎么和池毅生说的,估计是满腔委屈吧。 “阿砚,你哥哥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池毅生以为说完这么一句话就完事了。 池砚心底刚腾起来那点对池毅生的期待瞬间就灭了个干净,他咬着筷子看了一眼池墨又看向池毅生,幽幽道:“爸,你这偏心不合适吧?这要是我把我哥手给弄断了,您还不得卸了我啊,这怎么到我就这么不疼不痒的呢。” 池毅生面色一僵:“那你想怎么样?” 池砚拿着筷子,手背撑着下巴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才慢悠悠说:“四季酒店赔我一只胳膊。”他往前探着身子,目光在池毅生和池墨身上来回徘徊:“爸、哥,你们觉得值不值?” “荒唐!”池毅生一巴掌拍在餐桌上,盘子里刘姨好不容易雕的花被这一巴掌给震散了。 池毅生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池砚怎么可能刚回来就惦记上了家里的东西,他又和缓了神色道:“阿砚啊,不要开玩笑。” 池砚嘴里啊嚼着一块红烧肉:“我没开玩笑啊。” 池墨脊背僵直不敢说话,如果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让池墨把四季酒店给拿走,那他以后想要拿走别的东西不就更容易了么,这次只是断个胳膊而已,下次他要是弄个车祸嫁祸过来,这池家岂不就要拱手相让了。 池砚见两人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忽然就笑了,他问池毅生:“爸,你这么偏帮一个外人,合适么?” 说到外人两个字的时候,池砚的视线落到了池墨身上。 池墨再也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感,池砚每一句话就跟长了倒刺的树杈似的,死命往他心坎子上戳,他猛然起身道:“爸,您和阿砚慢用,我忽然想起公司还有点事。” 池砚翻了个白眼,丧气道:“没劲。” 晚饭没吃两口,池砚就撂了筷子,临下桌之前他告诉池毅生:“你池家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但是四季酒店它就得是我的,你需要问我为什么么?爸。” 池砚把最后一个字咬的极重。 回了卧室,池砚卸了在楼下餐厅和池毅生说话那会的满身戾气,拿着一张黑白色的照片坐在床边发呆。 照片上的女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左右,穿了一身湖蓝色的纱裙,不过黑白底的缘故照片上倒也瞧不出来纱裙的颜色,女人笑得好看,即使上了年纪可那张脸上依旧没有一条皱纹,眼睛和池砚记忆中是一般的好看。 “妈,你说池毅生是不是恨不得我死在国外啊。”池砚抽了抽鼻子,对着照片自言自语。 照片上的女人是池砚的妈妈,苏琳,她死在池砚十二岁那年的春天,葬礼刚刚结束,池砚就被池毅生送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坐了良久,池砚越发的感觉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说不出来为什么,他拿了手机本想给杜宇发消息约杜宇出来喝个酒,消息还没发就看到杜宇更新了朋友圈,带着最近再聊的妹子在湖边散步赏夜景,池砚自然是不好意思打扰的。 转回聊天界面,池砚手指在那个红十字的头像上悬了好久,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沈清寻正在家里挽着袖子研究菜谱,总不能韩栋走了他就顿顿吃外卖,日子总得过,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做饭的,学不就得了。 才把剥了皮的番茄扔进锅里,料理台上的手机就响了,沈清寻一边翻着刚下锅的菜,一边点开了手机。 是池砚发过来的一条语音,沈清寻点开听了。 听见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沈清寻以为自己幻听了,池砚带着浓重的鼻音,就像刚哭过一场似的,他强装镇定说:“沈医生,怎么办啊,我胳膊可疼了。” 沈清寻没当回事,实在是池砚的矫情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他打着正式的口气回了一句:【如果超出承受范围的话建议立刻去医院挂急诊。】 倒在床上的池砚看着沈医生回过来的消息,对着手机屏幕苦笑,他自言自语:“真这么没同情心啊,不应该打电话过来慰问一下么。” 沈清寻回完消息总觉得不太妥当,又补了一句:【怎么个疼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池砚没回,沈清寻炒完番茄炒蛋看了一眼手机,池砚还是没回。 盛好米饭看了一眼手机,池砚还是没回。 沈清寻又发了一句:【现在感觉怎么样?去医院了么?】 池砚还是没回。 吃过饭,沈清寻看着聊天界面,思虑再三还是拨了一通语音电话过去。 “喂?” “沈医生,你好啊。” 语音条里的鼻音真不是装的,池砚抽了抽鼻子。 沈清寻问池砚:“现在疼痛有缓解么?” 池砚沉默了两秒才答:“好像比刚才更疼了。” 沈清寻现在没法亲自看到池砚的伤,不能妄下定论:“你家里现在有人么?如果疼痛持续加剧的话你必须要去医院看看,这不是在开玩笑。” 池砚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没变,看着天花板的吊灯,他在心里笑,谁说沈医生没同情心的,这不是对自己的病人很有同情心么,像春天般温暖的同情心简直快要把池砚给暖晕了。 “沈医生。” 沈清寻低声嗯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一下把池砚拉回到了四季酒店1801的那个晚上,尽管有些事情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这一声嗯,池砚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无他,太好听。 就像大提琴声一样,优雅、低沉、磁性、这世界上所有好听的形容词都能用来形容池砚记忆中以及现在听到的这一声嗯。 “沈医生,你是只对我一个病人好,还是对所有病人都这么好啊。” 池砚在心里把自己和沈清寻的其他病人划分的清清楚楚,再怎么说他也是拿了沈清寻一千块钱的人,他和那些普通的病人能一样么。 沈清寻拧开水龙头,放了一水槽的水,准备一会挂了电话刷碗,他就着水流声答池砚:“我从来不会区别对待病人。” 池砚哦了一声,他很快反应过来他根本不该这样问沈清寻。 “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尽快去医院吧,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我们科室的医生。”从不开捷径的沈清寻能说出这话已经算是在区别对待病人了。 只可惜这位病人并不领情,池砚道:“不麻烦沈医生了,现在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沈清寻道了句好,又接着说:“要是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先挂了。” 池砚也道好。 沈清寻刚要挂断就听电话那头问他:“沈医生,我要是下回还疼的话,能再给你发微信么?” “可以。” “那你不会烦我么?” “不会。” “真的么?” “真的。” 池砚沉默了,似乎是在怀疑沈清寻,就在沈清寻以为是信号中断出了什么问题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池砚忽然道:“沈医生,你和我多说两个字我又不会把你吃掉。” 沈清寻失笑,他重答:“再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发微信给我,如果我回复不及时的话你可以直接到医院来找我。” 池砚的鼻音轻了一些,他问沈清寻:“沈医生这算给我开后门么?” “不算开后门,特殊照顾而已。”沈清寻单手撑在洗碗槽前,一想到池砚矫情的那副样子,他便没忍住笑。 池砚拖着长音哦了一声:“那我要谢谢沈医生咯。” “没什么可谢的,我们医院一向特殊照顾想池先生这样的病人。” 池砚纳闷:“我这样的病人?” “没错,痛感比较强烈的病人。” 挂了电话好久,池砚才反应过来。 “他这...该不会在说我矫情吧?” 第9章 什么时候到 昨天晚上睡得好,池砚第二天一早早起了半个小时,下楼的时候无意撞见池毅生和池墨吃早饭的温馨画面。 “爸、哥,早上好啊。”池砚不请自来,毫不客气的拉开椅子坐下,回头朝厨房里的刘姨喊:“刘姨,帮我准备一份一样的就行。” 刘姨应了一声好。 池砚坐下之后池墨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恨不得把牛奶杯一起吞了赶紧走人。 鸡蛋是溏心的,池砚不爱吃,他一刀划开鸡蛋清,蛋黄沾在了烤的刚好的面包上,池砚彻底没了食欲。 池墨放了刀叉准备起身。 池砚把人叫住了。 “哥别着急走啊。”他又看向池毅生:“爸,我昨晚说那件事您和我哥准备什么时候办啊。” “阿砚...”池毅生这才发觉到昨晚池砚提的关于四季酒店的要求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和他们打商量。 “爸。”池砚打断池毅生的话,“准备什么时候去办手续?还是您直接立一份遗嘱声明您死后四季酒店归我?您要是立遗嘱的话呢,那我就不着急了我等得起,就算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四季酒店还是四季酒店,五湖四海的开了那么多家总不会轻易倒闭的吧。” 池砚回家不到十天,池毅生第二次开始后悔自己愚蠢的决定。 当年同意苏琳生下池砚很愚蠢,几天前因为老爷子剩的时间不多整日里恳求想见见池家正经的孙子,池毅生不得不松口让池砚回国,这决定最愚蠢。 池砚起身,椅子随着他的动作被往后推了一些,椅子摩擦在瓷砖上发出的声响叫人十分不舒服。 “这样吧,反正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急在这一天。”池砚抬了抬受伤的胳膊,他道:“在我这伤痊愈之前,四季酒店能归到我名下就行,要不然...” 池毅生作为池砚的生父,纵横商场二十几年,见过的老狐狸小家雀数不胜数,在谈判桌上他从来都是那个不容反驳,气势强大的决胜者,但在池砚面前,他那一套统统不管用,他甚至还有些惧怕这个十四年未见面的儿子。 “江城晚报上万一出现标题为“豪门内斗,池家小儿子池砚被池家长子殴至小臂骨裂入院”的新闻,这得多难看啊。别人得怎么看咱们家啊,咱们家那个股价得跌成什么德行啊。”池砚走到池墨身边,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提醒道:“对了,还有池家现在在维护运营的新媒体渠道,万一自家的丑闻是由自家的渠道发布出去的,那简直比见报还要难看吧。” 池砚咂了咂嘴:“行了,我去上班了,爸、哥,你们闲着的时候就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过别考虑太长时间,我怕我等着等着就没耐心了。” 池毅生感觉自己早晚会死在池砚手里,还是以不见血的那种死法。 他甚至真的开始考虑要把四季酒店给池砚。 四季酒店算是苏琳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件遗物,准确的说还有一件,池砚没提,池毅生也给忘了。 当年苏家在江城也是数得上名号的,苏家只有苏琳一个女儿,当女儿陷入疯狂的爱恋,而对方又完全符合苏家择婿标准,苏琳的父亲苏胜武自然是满心欢喜的送女儿出嫁,陪嫁礼便是苏家经营的四季酒店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和一栋别墅。 苏琳从小就对生意没什么兴趣,又扛不住新婚丈夫的甜言蜜语,悄悄地就把股份赠与合同给签了,苏琳死后,苏胜武的妻子无法接受女儿死亡的事实,在一个夜晚随着女儿去了,接连丧女丧妻,这世界上仅存的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外孙没能唤起苏胜武一点斗志,苏胜武开始酗酒不到半年便死于心梗,一年之间,江城的苏家便只剩了几座冰冷的坟墓。 苏胜武死后,苏家名下的四季酒店正式且合法地归于苏家女婿池毅生所有。 池毅生理所应当的霸占四季酒店的时间太久,久到他已经忘了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他的。 “爸。”池墨见池毅生竟然生了几分犹豫:“阿砚做不出来登报这种事,怎么说他都是池家人,他也是顾忌面子的,四季酒店不能给他,现在各行都不大景气,池家的资金链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四季酒店的收入来勉强支撑,一旦把四季酒店给了池砚,他必然不会再依靠池家,他一旦和池家撇清关心,后果...我们承担不了。” 池毅生抬手一巴掌打在池墨脸上:“我要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些话我需要你教育我么?我现在需要你来出主意!如果不是你一时冲动把他打成这个样子,我们现在至于如此被动么?偌大一个池家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酒店给难为住了!池墨啊池墨,你还真是像你那个妈,有勇无谋!像个废物!” 池墨的脸生疼。 池砚踩着最后一秒打卡成功,才走进办公室,市场部的员工就都围了上来,副经理也跟着凑了上来。 “池经理,您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真的没什么大碍了么?” “您要是不舒服就在家歇着就得了,部门我们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池经理,我看您脸色还不太好,要不您请个假回家歇歇吧。” 池砚一边笑一边听着大家的关心:“不碍事不碍事,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骨裂而已,养一养就好了,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大家就别担心了,不然的话我更过意不去了,对了,欠大家那顿日料给大家补上怎么样?就当顺便庆祝我出院?” “好!”市场部的人异口同声,叫好声差点给天花板掀了。 “好,那让小杨去订好地方,咱们下班就去。”池砚冲大家挑眉,“对了,我和我哥起冲突这件事大家别往外胡乱传啊,我哥他也不是有意的。” “好,都听池经理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对对对,我们坚决不说。” 池砚满意的打了个响指:“今晚日料之后咱们再续一摊,去哪你们定,单我来结,不过咱们可是有言在先啊,不想去的千万别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 池砚扬了扬下巴:“既然下班之后的事咱们都定了,那今天的工作可就要好好完成啊,我要是发现谁开小差,今晚就站桌边看着大家吃吧!” 围着池砚的人笑做了一团,池砚也跟着笑。 回了办公室,池砚一秒收起了嘴角的笑,他很讨厌这样费心思去笼络谁,他在市场部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他就单纯想让池墨看看,别说是一个市场部,只要池墨敢,只要池砚愿意,就是一个保洁部他都能让池墨生出几分忌惮。 混办公室的时间长的看不到尽头,池砚一会倒在沙发上看书,一会靠在椅子上打游戏要不就是在办公室里胡乱翻着,实在无聊他就翻手机看着微信列表里沈清寻的聊天框发呆,什么也不想就只是发呆。 临下班之前,池砚给沈清寻发了一条消息。 【沈医生,我今晚又要去吃日料,真的对我伤口没什么影响的吧。】 被认矫情那也忍了,毕竟伤势是池砚和沈清寻之间唯一的话题。 同事已经拿了菜单点菜的时候池砚才终于收到了沈清寻的回复。 【真的没有问题,如果担心的话你可以选择其它来作为晚餐。】 池砚看着那两行字低头笑,他回了沈清寻一条消息。 【没法换,部门聚餐,可怜打工人跑不掉,不然沈医生帮忙装作我朋友给我打个电话把我从饭局上解救出来吧。】 怕沈清寻不干,池砚发过去之后又补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看他们还有要喝酒的意思,万一一会领导提酒,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的也不好意思拒绝吧,日料对我的伤没什么影响的话那清酒呢?也没问题么?】 沈清寻迟迟没有动静,对话框顶部的备注也始终没有被“对方正在输入...”而取代,池砚瘪了瘪嘴,看来人家根本没打算接他这烂梗,他也不再自讨没趣,放了手机去跟同事商量点些什么东西。 “谁的微信响了?” 池砚正在纠结果汁的口味,听到有人提醒了一句,他几乎是立刻就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在大家商量点菜的声音中接起了那通差点自动挂断的语音通话。 “喂。”池砚连眉梢都写满了雀跃。 “喂,你现在在哪。”沈清寻只问了这么一句。 “啊?我现在正跟部门的同事们一起吃晚餐呢,对,团建。”池砚还抬起头十分抱歉的看着大家,“在世纪大街这边的千京,你现在就过来接我?啊,行,好,那我在这等你。” 池砚演的入迷,演完一把挂了电话,面带为难的看向员工,满含抱歉的说:“实在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朋友那边失恋了,整个人颓的不行,他吧除了我又没什么朋友,就只能找我喝喝酒,你看这说好大家一起吃个晚饭,又被我给破坏了。” 市场部的员工很是理解池砚,纷纷道:“没关系池经理,陪朋友重要,我们哪天都能一起吃。” 池砚拿了外套起身:“实在实在实在不好意思啊,太扫大家的兴了,这样,一会你们续第二摊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我给大家开瓶好酒算是赔罪,今晚的单全都记我账上,只要大家玩的开心就成。” “谢谢池经理!” 池砚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玩的开心固然重要,明天上班也不准迟到哦。” 走出日料店,池砚没给司机打电话,今早是司机送他来的,晚上本想着蹭同事的车或者打车回去,现在应该有人能送他回家了。 沈清寻刚把车开出停车场准备回家接着研究菜谱就接到了池砚的电话。 “沈医生,你好。” 池砚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和沈清寻说话第一句总是带着你好,措辞有着刚好的疏离和客气,和撒娇差不多的语气刚好抵消这份疏离和客气。 沈清寻打着引擎,他问池砚:“从饭局上脱身了?” “脱身了脱身了,这还得谢谢沈医生。” 沈清寻踩了油门将车开出去,“没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 池砚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又有些为难的问沈清寻:“那沈医生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啊?” 沈清寻差点一脚踩进油箱。 “到哪?” “我刚在电话里不是告诉沈医生了么,世纪大街这边的千京日料啊。” 沈清寻彻底无语。 第10章 危险 池砚端着胳膊站在寒风里打哆嗦,即使这么冷,他依旧没有怀念佛罗里达的阳光。 黑色的现代拐过街角,一脚刹车踩下,稳稳的停在了池砚面前。 池砚没用沈清寻帮,自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沈医生,你好啊。”池砚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和沈清寻打招呼:“今天下班这么早?” 下班当然早,哪怕再晚一会也不至于被骗到这来。 听见沈清寻沉了一口气,池砚端着一张笑脸乖乖坐在位置上,拿着手机眨着眼睛和沈清寻说:“让沈医生来接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请沈医生吃个饭算是赔礼道歉怎么样?” 沈清寻踩下油门道:“不用,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池砚瘪着嘴把手机递给沈清寻看,沈清寻照着屏幕显示的地址输入导航。 “我说了不用请我吃饭,我送你回家。”导航显示终点为一家火锅城,沈清寻无奈又清空了导航信息。 池砚不情愿的收回手机坐在位置上念叨:“干嘛那么冷漠的拒绝我啊,我从饭局上跑了固然是好,可是我晚饭还没着落呢,就不能发发善心陪一个断了胳膊的可怜小男孩吃个晚饭么。” 沈清寻内心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二十六岁的骨裂男青年竟然给自己形容成了断臂可怜小男孩。 “地址再告诉我一下。”沈清寻打开导航像哄小孩似的。 池砚脸上的委屈一秒消失不见,又端着那张天真单纯的跟小学生似的笑脸看沈清寻,手机差点戳到沈清寻脸上去。 沈清寻输入好终点,导航自动规划路线,池砚选的那家火锅店沈清寻去过两次,是没分手那会和韩栋一起去的,不过实在隔了太久,沈清寻已经记不得那家的味道了。 路上有些堵,沈清寻换了一条路,导航提示“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请在合适位置掉头。” 沈清寻觉得自己的确偏离了路线。 “沈医生要不要叫上另一半一起?”池砚明知故问。 他没说男朋友也没提女朋友,装的对沈清寻一点也不了解。 沈清寻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道路,他答:“我没有另一半。” 池砚点头哦了一声他又说:“这么巧啊,我也没有,那看来今天这顿饭就是两个单身汉的狂欢了?” 沈清寻没理池砚。 池砚不是一个聒噪的人,一路上他很少说话,只是低头玩手机,似乎是在研究菜单,沈清寻偶尔瞥过去的时候总能撞上池砚的视线,两人对视,池砚总是笑,嘴角弯着,那双眼睛也跟着弯。 沈清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爸妈家里养得那只阿拉斯加。 小狗看着体格不小,往那一趴安安静静的,几乎从来不叫,但外人都觉得它凶巴巴的,在沈清寻心里它可爱得很,沈清寻格外喜欢那条狗,回家过年的时候阿拉斯加几乎整天都跟着他,他摸它脑袋的时候,小狗就会笑,笑的跟池砚现在挑不出什么分别。 沈清寻一想到自己竟然拿家里那条阿拉斯加来和池砚比就觉得好笑。 “沈医生在笑什么?” 偷笑被发现,场面一度很尴尬。 “没笑什么。”沈清寻快速敛起嘴边的笑,但忍不住去想那条阿拉斯加,想到后来他也弄不清楚了,自己想的到底是那条阿拉斯加还是坐在副驾驶上的池砚。 正值晚饭时间,火锅店里人不少,池砚最讨厌的就是吃饭坐包厢,弄得跟多大领导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似的,他在大堂随意找了一个位置。 “沈医生不介意吧?”池砚先一步帮沈清寻拉开了椅子。 沈清寻有可无不可,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事实上他就不太热衷火锅这种东西,吃的时候的确开心又热闹,回家之后从衬衫到外套甚至拎着的包都沾着底料味,他不太喜欢。 池砚倒是很爱这东西,在国外的时候这是他唯一会弄得一道中国菜,找个华人超市买上一堆东西,叫上几个好朋友,支上两只锅子,底料放进去添了水,丸子跟着开水一滚,沾了蘸料咬上一口简直不要太满足,其实比起蔬菜和调料,池砚吃火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这是最有氛围的菜。 菜单是先递给沈清寻的,他只随便点了两道菜。 池砚倒是不客气,爱吃的想吃的点了个遍。 “锅底一份微辣一份正常辣就可以。”池砚还不忘问沈清寻:“沈医生微辣可以么?” 辣锅底是池砚的底线。 “我可以。” “那好,那就这样。”池砚把菜单还给服务生。 服务生刚要对一下菜单就听沈清寻说:“一份菌汤锅,一份微辣就可以,谢谢。” 沈清寻看着池砚:“我微辣可以,但你不可以。” 池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端着胳膊呢。 “还疼么?”沈清寻看着池砚还打着固定板的胳膊。 池砚想摇头想了想还是决定点头,疯狂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沈医生,真的可疼可疼了。”池砚端着固定板往沈清寻跟前凑。 沈清寻觉得对池砚这样的人,应该还是儿科医生比较有经验,通常应该怎么做来着? 应该是要帮忙呼呼的,不然一会就该哭了。 “不好意思,先生请让一下。” 火锅店的上菜速度直接打断池砚的撒娇扮可怜,服务生端着两个冒气的锅子站在桌边,池砚只好收回了手 看着眼前清清淡淡跟水没什么区别的锅底,池砚竟生出几分绝望,早知道这样去吃面不好么! 沈清寻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 尽量照顾池砚,帮忙涮肉夹丸子,池砚低头吃的格外开心。 一颗虾滑塞进嘴里,池砚含混不清的问沈清寻:“沈医生怎么不吃?” 沈清寻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没想到被一直低头吃的池砚给注意到了。 “不喜欢火锅嘛?”池砚也放了筷子,认真的看着沈清寻,好像在想什么对策,半晌歪着脑袋告诉沈清寻:“那下次沈医生请我吃饭的时候就带我去吃点沈医生爱吃的吧。” 池砚弯着眼角眉梢看着沈清寻,眼睛里盛着头顶明亮的暖黄色灯光,也盛着沈清寻的倒影。 “好。” 直到这顿饭吃完,沈清寻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池砚的哄骗下莫名其妙的欠了他一顿饭。 虽然没有辣锅底但也没耽误池砚的发挥,上车的时候人已经撑得不行,歪靠在车门上直哼哼。 完了,更像那条阿拉斯加了。 那条阿拉斯加小时候吃狗粮没个节制,吃撑了就倒在地上直哼唧。 “沈医生你笑话我!”池砚跟炸了毛似的,梗着个脖子打算跟沈清寻蒋道理:“我吃的多也不能怪我啊,我这都多长时间没吃过这么正宗的火锅了,再说了他家火锅从锅底到调料都好吃,我不就是没控制住多吃了两口嘛,干嘛笑话我啊。” 沈清寻没有解释他笑是因为觉得池砚像家里那只阿拉斯加。 “好好好,我道歉不笑了还不行么,不过吃饭不能这样子,这样过量进食会导致...” “哎呦!”池砚忽然叫了一声把沈清寻吓了一跳。 池砚皱着眉看沈清寻:“沈医生,你现在都下班了,那套健康理论咱就先放一放呗。” “健康理论不是我下班就能放下的,你要是顿顿都这么吃有你难受的。”沈清寻打着引擎问池砚:“送你回家?” 池砚摇头。 “这么晚不回家,你想去哪?”沈清寻把车拐出了停车场。 池砚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总之他今晚心情很好,因为和沈清寻一起吃了晚饭而觉得心情很好,这么好的心情不适合回家去和池毅生还有池墨吵架,所以暂时不想回家。 “不知道,总之不想回家。”他问沈清寻:“沈医生会喝酒么?” 没等沈清寻答,他又自顾说:“沈医生不能喝酒。” 沈清寻以为池砚是想起来自己开着车。 “找家奶茶店吧,我请沈医生喝奶茶去。” 沈清寻对这方面更是没什么了解,跟着导航去了最近的江城一中附近的奶茶店。 江城一中这会刚好下晚自习,奶茶店人满为患,沈清寻在排队,池砚坐在店里的高脚凳上单手撑着下巴看沈清寻。 虽然只有背影,但已经足够让人入迷。 “你好?” 池砚眼看着一个女生去和沈清寻打招呼,女生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浑身的青春感让池砚一下就想起了“初恋”这么美好的词,沈清寻没当回事的朝人家点了点头。 “那个请问...”女生略带羞涩的问:“可以交换一下微信么?” 沈清寻几乎没被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搭讪过,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三十二这一年在奶茶店被高中生搭讪,难免有些发愣。 “抱歉。”池砚拉上沈清寻的手腕,他板着一张脸跟人家女生说:“他不用微信。” 女孩子有些失望又惋惜道了句:“那好吧,打扰了。” 沈清寻被池砚拉着手腕拉出了奶茶店。 “沈医生。”池砚头也不回的拉着沈清寻往停车的地方走。 “嗯。”沈清寻任由池砚拉着,跟在他身后应着他。 “我觉得你太危险了。” 的确挺危险的,让池砚没了分寸也就算了,现在连女高中生都来要微信了。 第11章 电话 湖边的风又冷又硬,池砚觉得杜宇这人真的不太浪漫,两个大男人逛在湖边都冻的跟什么似的,杜宇朋友圈里那个光腿穿着抹胸裙踩着十几厘米高跟鞋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同意这么糟糕的约会想法的。 “沈医生。” 池砚倒着走,面朝着沈清寻,天太黑了,这湖边的灯光微弱的跟交不起电费似的,玩浪漫也得能让人看清脸吧。 “嗯。”沈清寻规规矩矩的走着石板路,手里还拎着一杯刚在路边随意买来的一杯奶茶,另一杯在池砚手里。 两杯口味一样,蜜桃乌龙。 谁都没喝。 “沈医生,你说我胳膊这么痛需不需要住院观察一下?” 一想到以后见沈清寻可能都得用这种不着四六的理由池砚就觉得不开心,他还没找到机会问那一千块钱是什么意思呢,总不能这花好月圆的,氛围感十足的时候他把沈清寻按在树上像流氓似的问人家:“小子,你那天早上那一千块钱什么意思啊?小爷我一宿六万八起步,你看看剩下那些怎么算?” 多煞风景啊,这一千块钱得找个正儿八经的机会问,得好好问。 为什么要给钱,为什么是一千不是一千一不是一千二,给完钱为什么装不认识。 这些都得问。 “池先生,我们医院床位真的很紧张。”沈清寻把池砚的话当真了,“你要是实在觉得痛的超出承受范围的话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子我帮你找个别的医生看看吧。”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推给别人了,池砚不干了。 “那怎么行呢,你是我的首诊医生,又是我的主治医生,你不能因为我出院就不管我了啊,我是事多了一点,但这不是保险起见么,万一我这留下点伤残什么的多耽误我以后找对象啊。”池砚那张嘴像只春天的鸟,叽叽喳喳,没人能说的过。 沈清寻摘了鼻梁上的眼镜拿在手里,他看着池砚的眼睛:“轻微骨裂真的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保证?”池砚不依不饶。 沈清寻十足的耐心哄他:“我保证。” “那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沈医生负责么?”池砚停了脚步,歪着脑袋一副认真的表情。 沈清寻从医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被赖上。 “好,我负责。”作为一个医生,沈清寻对自己的医术有十足的信心,更何况只要这胳膊短期内不再受伤,固定板好好的放在那,哪能留下什么后遗症,顶多是拆了固定板之后有几天适应不过来而已。 池砚追问:“什么后遗症都负责么?” “什么后遗症都负责。”沈清寻也不认输,他就不信一个骨裂这能有什么不可治愈的后遗症。 池砚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笑了,他停了脚步面朝着眼前的湖。 “沈医生知道这湖叫什么么?”池砚坐到了湖边用石头垒起来的凳子上。 沈清寻站在一边,这湖他之前从没来过,也没听说过,今晚来还是池砚找的路。 “不知道。” 有风吹过的湖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湖面偶尔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鸟,水中的月被打碎,星光沉在湖里,湖边栽着的几棵树摇曳着残败的树叶。 这样的夜景该用凄凉来形容,但沈清寻不觉得,站在这里全是安宁,吹得人发抖的风都格外的舒服,比起楼下花坛不知强了多少倍。 池砚捡起一颗石子投进湖里,激起的水花大概惊到了湖里的鱼。 他告诉沈清寻:“这湖叫情人湖,传说只要是两个人并肩绕湖走上一圈,那么这两个人早晚会在一起,就算没在一起也会纠缠一辈子。” 沈清寻点头,就这么一个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传说。 池砚抬头看沈清寻,微皱着眉问他:“沈医生,你说我们俩该不会纠缠一辈子吧。” 沈清寻低头去看池砚,他轻轻笑:“不会的,因为刚才我们是一前一后走的。” 池砚转过头去看湖面,语气不明的说了句:“沈医生还真严谨啊。” 沈清寻笑出声:“干嘛,你还真希望自己的胳膊留下点后遗症然后赖我一辈子么?” 池砚耸肩:“后遗症倒是不想,但是...”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沈清寻的手机响的很不是时候。 池砚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后遗症倒是不想,但想跟你纠缠一辈子。 被迫把后半句话咽回去,池砚的视线随着沈清寻走远。 他想像沈清寻这样的人很难有人不喜欢吧,总是一本正经的穿着衬衫西裤,扣子扣得严丝合缝,挺拔的背加上那副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很有成熟男人的气质,这么正派的一个人却有很多新奇又热烈的招数。 池砚想了很久该用什么来形容沈清寻。 想来想去,池砚也没想起合适的词,他觉得不是他找不到能用来形容沈清寻的词,而是他想到的那些都配不上沈清寻。 一千块钱的理由迅速失效,看着远处树下那道身影,池砚承认他肤浅, 啧,还真是糟糕,就睡了一觉见了几面,真正意义上一起吃过一顿饭,就这么陷进去了。 没办法,喜欢,想要追,想和沈清寻睡很多次,想和沈清寻每天见面,想和沈清寻一起吃一辈子的饭。 池砚又往湖里投了一颗石子,一个热烈缠绵的念头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疯狂滋生,他偷偷笑,笑的很放肆,反正沈清寻看不到,但飞过湖面的鸟能。 沈清寻明显就没有池砚的好心情。 拿着手机,沈清寻的眉毛都快拧成结了。 “我们分手了,你可以试着联系他的未婚妻,我不知道他未婚妻的手机号。”沈清寻的眼镜重新戴了回去,他讲着电话,视线不由自主的朝池砚在的地方飘,一遍又一遍好像在确认池砚还在那等他。 “抱歉,我现在没办法去接他,你想办法联系他的未婚妻吧。”沈清寻重复了一遍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韩栋常去的那家静吧的老板顾飞匀,沈清寻也认识他不过交情不深,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两人交换了手机号,这才让他有机会把电话打到沈清寻的手机上来。 顾飞匀在电话里说韩栋喝了个烂醉,趴在吧台上抱着酒杯喊沈清寻的名字,顾飞匀让沈清寻去把人接回来。 沈清寻第一次对韩栋这个人生出一种恶心感,生理性恶心,心里更恶心。 在一起七年,两个人不说每天都是甜甜蜜蜜起码几乎没有红过脸,沈清寻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能遇到一个愿意对他好,真心疼他爱他的人不容易,这七年里他倾尽自己的细心和体贴还有爱去对待韩栋,可结果呢? 明明是韩栋先放弃的,明明是韩栋先背叛了这段感情,现在他又楚楚可怜的一副深情,搞得好像要结婚的人是他沈清寻一样。 池砚看着沈清寻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踩着月光,踩着枝桠的影子,踩着他心跳的频率。 “谁惹我们沈医生不开心了?”池砚一眼看出沈清寻脸上的不悦。 沈清寻把手机放起来整理了情绪,淡淡道了句:“没有。” 见沈清寻不愿意说,池砚也不再问,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灰,他站到沈清寻身边看着湖对面,他问沈清寻:“那要再走一会么?” 沈清寻没有拒绝,两个人绕着湖走了一大圈,他走在沈清寻身边一臂左右的位置上,池砚很好的把控着自己的步伐,步速均匀,和沈清寻的步伐很合拍。 “太晚了,送你回去吧。”两个人又走回了石凳,沈清寻看了一眼表。 池砚没有再拒绝,今晚已经足够了。 池砚没让沈清寻送到门口,送到最近一条路上的一个小区门口他让沈清寻停了车,池砚下了车沈清寻就要踩油门,没想到池砚敲了敲副驾驶车窗,沈清寻只好降了车窗,池砚趴在副驾驶车窗上和他打招呼:“沈医生回家要一路小心哦,慢慢开车,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啊。” 沈清寻点头。 “沈医生不和我说点什么么?” 沈清寻抬头看了看眼前那几栋居民楼。 “连再见都不说么?”池砚瘪着嘴。 “再见。” “真的就只有一句再见啊。”池砚没完没了不肯放沈清寻走。 沈清寻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他问池砚“还想听什么?” “晚安啊,难道不该说晚安么?” 沈清寻在池砚的诱哄下不知不觉的按着池砚的要求去做。 “晚安,洗澡的时候注意你的胳膊。” 池砚趴在那笑。 沈清寻觉得很贴切,用阿拉斯加来形容池砚很贴切。 开车回了家沈清寻忙着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忙着铺床,把给池砚发消息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这也不能怪沈清寻,过去三十多年里还真的没谁跟他说过回家记得发个消息,池砚是第一个。 微信疯了似的响,沈清寻洗了澡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拿起了手机。 语音通话打了十几个,消息发了十几条,全部来自同一个人。 “沈医生!你可吓死我了。”池砚在电话那头大惊小怪:“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给我发消息,我还以为沈医生你被哪个半路杀出来的大美女给拐跑了呢。” 沈清寻这才想起来自己忘给池砚发消息了:“抱歉,回家整理了一些东西,忘记给你发消息了,我四十分钟前就到家了。” 池砚没打算怪沈清寻忘了发消息这事,听见沈清寻的说辞他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没被拐跑就好,不过我可是吓坏了,沈医生想想怎么补偿我吧,那就先这样咯,沈医生早点睡,晚安。” 电话挂的倒是快,沈清寻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来得及说。 第12章 小孩子 睡前,沈清寻选的书还是那本推理小说。 情节正是惊心动魄的时候,沈清寻却在笑,脑子里都是那条阿拉斯加,又或者说脑子里都是池砚。 沈清寻对池砚这个人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不过是激情放纵过后的副作用而已,那天在面馆偶遇池砚的时候沈清寻装的淡定,但那天他还挺害怕的,怕池砚大庭广众之下问他怎么装不认识,好在池砚到今天都没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更没有拆穿沈清寻装作不认识他的事实。 日子百无聊赖的过,面对同办公室,办公桌都是相邻的韩栋,沈清寻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就只是普通同事而已,但韩栋明显不这样想。 “沈医生,下班一起吃个饭么?” 沈清寻在更衣室被堵住了,更衣室里只有他和韩栋两个人,他回神锁好柜子没有看韩栋,只是答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吃饭的必要么?” 韩栋不死心,他觉得自己冤枉。 关于结婚的事情,韩栋觉得自己也是受害者。 和柳辞的婚事也并非他所愿,家中父母并不知道韩栋的取向,韩栋也从来没有坦白过,年过三十身边还不见有个人,韩栋父母当然着急,替韩栋见了柳辞两面,觉得姑娘还不错就把两个人攒到一起见面吃了顿饭,两人接触不过几个月就被韩栋父母催着定下了婚事,韩栋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沈清寻发现会不高兴,婚期临近沈清寻对他的依赖似乎越来越盛,在七年的伴侣和即将新婚的妻子之间,韩栋犹豫了。 父母的一通电话促使韩栋做了选择,那天早上发喜糖的时候韩栋是提前算过时间的,他没想过沈清寻会去那么早,本来他是打算慢慢渗透着和沈清寻说的,结果被撞破也只能回家就分手,韩栋觉得他和柳辞结婚也并不是因为爱,不过就是个让父母放心,自己对父母有交代的形式而已,他又不会真的和柳辞发生什么,他觉得沈清寻和柳辞完全可以共存。 一个是法律上的伴侣,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他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可计较的。 韩栋无比留恋着沈清寻,他以为沈清寻只是一时的闹脾气,他一直在等沈清寻来找他,来哄他,可是眼见着半个月要过去了,沈清寻不仅没有想要挽回的意思,反而把他当作了普通同事,韩栋受不了。 沈清寻转身要往外走,结果被韩栋按在了储物柜上。 两个人的身高相差无几,沈清寻的目光直直地望进韩栋的眼底。 他觉得失望。 曾几何时自己觉得可以一辈子都这样走下去的人,现在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清寻,是不是因为那个姓池的?” 韩栋毫无头绪的质问把沈清寻问住了。 那个姓池的,他和韩栋之间没有吃饭的必要难道是因为那个姓池的么? 沈清寻低头看了一眼韩栋攥住他衣领的手,他觉得很烦,这件衬衫早上出门之前花了很久才熨平整的。 “放手。”沈清寻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平平静静,连指责都懒得指责。 韩栋突然发疯,他攥着沈清寻的衣领拼命摇晃沈清寻,“是因为那个池砚吧?一定是因为那个池砚所以你才不来找我的对么?前几天我在顾飞匀家喝酒的那个晚上你不来接我就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吧?清寻,是因为他吧?” 背部撞击在储物柜上,韩栋的力气不小,沈清寻觉得痛,他想让韩栋停下来,显然言语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他抬手给了韩栋一巴掌。 韩栋呆住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沈清寻会和他动手,他一只手捂住脸颊,吃惊的望向沈清寻:“清寻?” 沈清寻整理着被抓皱的衬衫领子,他沉了一口气,扶了鼻梁上的眼镜,淡淡瞥向韩栋,他说:“韩栋,这一巴掌足够你清醒么?如果不够的话我不介意再动一次手,听清楚了,你和我之间的事情纯粹是因为你禽兽,跟任何人都无关,从今天开始,离我远点,听明白了么?” 韩栋眼睁睁看着人走了,更衣室里只剩了他一个人,他仍然没有从沈清寻刚才的那番话中缓过神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个大家眼里温润如玉,唇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的沈清寻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冷血又不近人情,完全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一定是因为那个池砚,韩栋在心里尽情的辱骂猜测着池砚。 被猜测的人刚好在给沈清寻打电话。 “喂。” “沈医生,你和人打架啦?”池砚在电话那头听着沈清寻的语气不太对,隐隐约约带着那么点“杀气”。 沈清寻坐在车里,默默叹了口气。 真的太糟糕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七年之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现在真的太难堪了。 “沈医生?”池砚的语气依旧带着点玩笑的意味,这让他听起来就像个小屁孩,“沈大侠?那些快意恩仇的咱们先放一放?先来上一顿晚餐怎么样?” 沈清寻今天可没有去和池砚吃饭的心情,他连借口都没找:“不了。” 池砚倒是没追着沈清寻同意,只是在电话那头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降了一个音调藏着满满的委屈又故作贴心的和沈清寻说:“那沈大侠晚上回家记得吃点好的才能有力气去砍光那些欺负你的人。” 沈清寻嗯了一声。 “那我...先挂了。”池砚犹豫着。 “再见。”沈清寻倒是果断。 不过谁都没挂电话。 沉默的时候三秒已经让人觉得很难熬了。 “想吃什么?”沈清寻妥协。 反正今晚回家他也不会有心情自己弄点什么吃,与其什么都不吃挨到半夜胃痛,还不如和池砚出去出个晚饭。 池砚立刻雀跃起来,就像一朵突然开起来的花:“吃什么都好,上次我带沈医生去吃我爱吃的火锅,这次该轮到沈医生带我去吃你喜欢吃的了,我不挑食,什么我都吃。” 沈清寻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他真的有些怀念。 怀念当年二十六岁的自己,二十六岁的时候他和池砚一样,明朗快乐,和韩栋说话的时候会藏进去点撒娇的意味,但是后来职业使然,时间使然,沈清寻变了,沉稳冷静取代了他心里的张扬肆意。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你挑吧。”沈清寻觉得自己无趣。 “那我们去尚禧吧?”池砚毫不客气的提议。 黑色现代停在面馆的门口,唯一空闲的车位也被塞满,店面门前的路看起来又拥挤了几分,池砚站在店门口等沈清寻。 见沈清寻停了车,池砚朝他招了招手。 “外面冷,怎么不进去等?”沈清寻没想到池砚会在这等他。 池砚往上提了提自己受伤的胳膊,固定板还老老实实的夹在那里,他道:“病人想早点见到自己的医生,于是就在外边等了。” 都哪跟哪啊。 但沈清寻还是笑了。 池砚帮沈清寻推门,他问沈清寻:“沈医生今天吃什么面啊,还是阳春面?” 沈清寻随口应了一句嗯。 等面上来的时候他才看见池砚脸上的笑。 “笑什么?”沈清寻问。 池砚一本正经的看着沈清寻:“没什么,就是觉得沈医生可爱。” 可爱。 沈清寻觉得自己幻听了,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真的合适么?他没追问池砚觉得他哪可爱,他有预感池砚的答案会让他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顿晚饭本该很轻松,奈何手机铃声作祟,一遍又一遍。 沈清寻忍无可忍的将手机关机,他不想在看见韩栋的名字出现在那块屏幕上。 池砚没问沈清寻是谁打来的也不问为什么不接,只低头吃自己的,时不时会用一幅新筷子从沈清寻碗里偷两根面条,幼稚但乐此不疲,沈清寻自然也纵容。 在沈清寻眼里,池砚跟儿科那些哭的时候一颗糖就能哄好的小孩什么区别。 小孩嘛,哄着就行了。 “沈医生好像很喜欢这家的面?”池砚低头吃着面条,藏在腮里,腮边鼓鼓的像只囤食的仓鼠。 沈清寻原本胃口不大好,看着池砚吃东西的样子竟也有几分食欲。 “嗯,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这家面。” 池砚抬头惊喜的看着沈清寻:“沈医生也是在江城中学读的初中?” 沈清寻点头,他初中那会的确是在江城中学读的书,不过那都多少年前了,那会的尚禧面馆还是一个小平房,老板夫妇还是年轻人,如今店面扩大了一些,老板夫妇也已经白了头发。 “这么巧!”池砚夹了一颗卤蛋给沈清寻,“我也是在江城中学读的初中,这么说来沈医生还算我学长呢。” 沈清寻失笑:“算哪门子的学长,你上初中那会我都读大学了。” 对年龄从来不敏感的沈清寻说完这句话,心里竟然腾起几分感慨,原来差了六岁竟然差了这么多。 池砚笑眯眯的说:“当然算学长啊,在一个学校读过书当然就算学长啊,不然以后我叫你学长吧?” 不等沈清寻说话,池砚跟着又说:“还是叫沈医生吧,沈医生好听。” 沈清寻跟着池砚笑:“随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池砚可不知道歪着脑袋想什么,想了好一会才问沈清寻:“真叫什么都行?” 沈清寻挑了一筷子面点头。 池砚舔了舔嘴唇,学长、沈医生叫起来实在见外,要是叫媳妇、宝贝的话好像又太快了,再三思虑过后池砚觉得还是叫沈医生比较靠谱。 池砚本打算再和沈清寻去情人湖走走的,奈何杜宇发消息来说出了点事让他过去一趟。 “沈医生,我送你回家吧。”早上被司机送来上班的池砚说的一本正经。 沈清寻看了一眼他端着的胳膊:“从这走回我家起码一个小时。” 池砚摇头:“开车了干嘛要走啊,这样,你开车到你们家楼下然后你停车回家,我下车自己走人,这不是也算我把你送回家了么,沈医生都帮我那么多次了好歹也让我送你一趟啊。” 池砚推着人上车,沈清寻想拒绝都难。 第13章 不配 沈清寻一路开回去,池砚坐在副驾驶上刷着微博,偶尔看到好笑的段子会一边笑一边给沈清寻讲,沈清寻倒也都配合着笑。 池砚把手机倒扣过去,歪着脑袋看沈清寻。 “看什么呢?”沈清寻看着前方的路,余光全分给了池砚。 池砚撑着下巴,看着沈清寻的侧脸说:“看帅哥啊,沈医生笑起来真好看。” 沈清寻趁着等红灯的空隙偏过头看着池砚,池砚眼睛里都是诚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说好话哄沈清寻开心。 “5、4、3、2、1” 沈清寻正纳闷池砚在做什么倒数,刚要开口问就听池砚说:“沈医生,再不走的话后边的车喇叭就要按破了。” 原来是在数红灯的倒数。 池砚一路都在和沈清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会问沈清寻的工作,沈清寻一个开车连音响都不喜欢开的人竟然能一路附和着池砚的话,偶尔还能反问池砚两句。 沈清寻没少一个人开车去尚禧吃面再开回来,今天第一次觉得这十几分钟的车程仿佛就是一眨眼。 车停在沈清寻楼下的车位上,沈清寻和池砚都没下车。 池砚抬头打量眼前的楼。 房子是沈清寻刚到医院工作那年家里给买的,那时候刚和韩栋在一起没几年,两个人又在同一家医院上班,理所当然的就住到了一起,十几天前这座房子里只剩了沈清寻一个人。 “那我...”池砚解开安全带:“就先走了?” 沈清寻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点头道:“要上去坐坐么?” 沈清寻难得主动邀请池砚,池砚本该是满口答应然后跟着沈清寻上楼见识见识沈清寻的家的,只可惜杜宇一直发消息来催,池砚今天注定是要浪费这机会了。 “不了,时间太晚了,就不给沈医生添麻烦了,下次吧,下次沈医生也要记得邀请我上去啊。”池砚跟沈清寻摆手:“那沈医生,我先走了,晚安。” 沈清寻刚要道晚安却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语气阴森森的充满了敌意。 回头就见韩栋站在树的阴影下,满脸阴鸷的朝沈清寻和池砚来。 池砚本来想走,也停了脚步,站在原地,单手搭在沈清寻的车上,打量的目光上下游移要将韩栋看穿。 韩栋这人与池砚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池砚刚进医院那天晚上值班医生是韩栋,晚上韩栋来查过一次房,那会池砚正从卫生间出来,一抬头正好瞧见韩栋,两人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没了交集。 池砚忽然想起了沈清寻朋友圈里仅存的那两条内容,池砚没点进去看过但把韩栋那两个名号给记下来了,加上如今细细打量了韩栋,他倒是觉得沈清寻眼光不错。 韩栋和沈清寻差不多高,但比池砚矮,穿衣品味奇奇怪怪,大衣完全不配衬衫,那双皮鞋也不配那条裤子。 池砚站在原地没有走的意思,韩栋走近也只是瞥了他一眼。 “清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韩栋关怀备至的语气竟然给沈清寻营造了一种两人还在一起的错觉。 沈清寻没理韩栋,他不知道韩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又是在这等了他多久,他不想当着池砚的面和韩栋起争执,他转身和池砚打招呼。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说完,沈清寻锁了车大步一迈便要走。 “清寻!”韩栋扯住沈清寻的手腕,手上用了力气隔着大衣和衬衫还是将沈清寻的手腕给捏红了。 “放手。”沈清寻拧着眉呵斥韩栋。 韩栋却不为所动,他紧紧盯着沈清寻,生怕下一秒沈清寻就消失掉。 “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韩栋纠缠不休,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沈清寻怎么能什么都不听呢。 “韩栋!放手!” 眼见着沈清寻让韩栋放手,韩栋又像狗皮膏药一样,一旁的池砚终于忍不住了,他“啧”了一声,像是提醒韩栋这还有个人。 韩栋瞥了池砚一眼,他根本没把池砚放在眼里,一个私生子,一个断了胳膊的私生子能有什么本事。 池砚绕过车子走到沈清寻面前,将手覆在沈清寻被韩栋捏着的腕上,他眼皮微抬像看一只蚂蚁一样看着韩栋,语气平淡道:“那天见韩医生本以为是个温润儒雅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暴力?万一弄坏了沈医生这双救死扶伤的手,您赔得起?” 韩栋轻易就被激怒,在他眼里池砚是导致沈清寻不肯回头的罪魁祸首,一个调拨了他和沈清寻的人有什么脸和胆子站在这颐指气使。 “池先生,这是我和男朋友之间的私事,请你回避。”韩栋大言不惭。 “男朋友?”池砚边说边笑,他探着头仔细打量韩栋那张脸,看得极认真像要从韩栋脸上看出花来似的,“沈医生前几天才和我说过他单身啊,你这个便宜男朋友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池砚又看向沈医生,不可置信的指着韩栋问:“沈医生这真是你男朋友?” 沈清寻沉了一口气,他不想让池砚搅合到他和韩栋中间来,现在的韩栋完全不是当初他认识那个,他不想池砚因为他出点什么意外。 “池砚,你先回去吧。” 池砚捏上韩栋的手腕,用的力气绝对不比韩栋捏着沈清寻的力气小,他噙着笑看着韩栋说:“别啊,我得看看我们沈医生这便宜男朋友是个什么货色啊,别将来说出去我池砚跟个废物抢男人,这话好说不好听啊,你说对吧,韩医生。” 沈清寻一时没明白过来,韩栋倒是吃痛不得不松开了手。 池砚收回手,捻了捻手心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他拉起沈清寻被攥得通红的手腕,回身朝沈清寻道:“走吧沈医生,我送你上楼。” “池砚你等会!”韩栋想要动手,手腕残留的痛意又叫他不敢擅动。 池砚拉着沈清寻往前走,忽然顿了脚步回头看着韩栋,嘴角微扯,十分不屑且让人恼火的笑就这么挂在唇边,他怜悯的看了韩栋一眼然后咂嘴道:“韩医生,你这质量。”池砚甚是可惜的摇了摇头,“真配不上我们沈医生,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家睡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沈清寻往前走,边走边小声问沈清寻:“沈医生,你们家几号楼?” 沈清寻轻轻笑着,他任由池砚牵着他,用和池砚同样小的声音答他:“十八号楼。” 池砚始终没有松手,翻兜找门卡刷电梯沈清寻都是用一只手完成的。 直到沈清寻开了门,池砚才恍然回神松了手。 “沈医生快回去洗个澡早点睡吧。”池砚端着胳膊站在门外和沈清寻道别。 沈清寻让了半个身位:“要不,进来坐会吧。” 池砚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去沈医生家坐坐,但是还有事,真可惜今晚不能坐了。” “刚才...”沈清寻满脑子都是池砚刚才说那句抢男人,“谢谢你替我解围。” 池砚心里捏了一把汗,刚才在楼下实在是一时嘴快,他没想这么早就跟沈清寻表白追人家的,刚才不过是看着韩栋那德行实在是没忍住。 “没什么的举手之劳。”池砚浑不在乎,他垂眸看着沈清寻:“你看,我上次的担心不无道理吧,所以以后沈医生回家都要给我发个消息,万一没收到消息,我好赶来英雄救可爱啊。” 池砚还记得在面馆那会他夸沈清寻可爱的事。 沈清寻感觉脸像发烧一样热。 “我三十二了。”沈清寻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池砚“可爱”这两个字根本不适合用来形容他。 池砚却耸了耸肩:“三十二怎么了,三十二刚刚不也差点被人给拐走么。” 好,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杜宇一直发消息来催,池砚实在不能再耽搁,他捏了捏沈清寻的肩膀,柔和了视线,温柔了语气,“沈医生,别想那么多了,泡个热水澡早点睡,明天你可还得披上白大褂救死扶伤去呢。” 沈清寻笑着应:“知道了,你回去路上也小心。” “到家要给沈医生发个消息么?”池砚得意的问沈清寻。 沈清寻看着池砚那双盛着笑意的眼睛,他答:“嗯,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门廊的灯是浅黄色,光影从沈清寻的头顶落下,睫毛下那片阴影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扇动,看起来就柔软的唇开了又合,那种触感让池砚甚是想念,池砚真的很想把沈清寻按在客厅那张沙发上亲,但现在真的没空。 喉结滚了一下,池砚扬了扬下巴:“好了,沈医生快进去吧,我们改天见。” 本以为下楼的时候能再遇到韩栋那个缩头乌龟,没想到等池砚走到沈清寻的停车位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池砚走出小区在路边随意拦了一辆车去找杜宇了。 上了车,池砚跟司机报了地址:“清苑。” 杜宇正在清苑等池砚。 司机进不去停车场,只能把车停在大门口,等师傅找了零钱池砚才甩上车门往清苑里走。 第14章 寂寞 清苑是一家才装修好刚刚投入营业的娱乐会所,采取的是池砚最看不上的会员制,想进清苑不只要有钱,还要有人脉,苛刻的消费条件使清苑的私密性极高,这里一夜之间成为了江城那些高管富商娱乐的好去处。 门口的侍者朝池砚微微弯腰,帮池砚开了门。 池砚端着胳膊不紧不慢的晃了进去,四下打量了一圈,不说是全都合心意,起码要比兴嘉的装潢好多了。 “哎呦我的哥!”杜宇才出电梯,满脸焦急的往池砚这迎:“我的池哥,你再晚来一会这就该让人砸了。” 池砚十分不耐烦地跟着杜宇往电梯的方向走,他看了一眼大堂的表,在心里提醒自己再过五分钟得给沈清寻发消息。 “谁在上边闹事呢?再说了你说你把我一个伤残叫来有什么用?”池砚吊儿郎当的靠在电梯上,心里只觉得郁闷,原本今晚是可以去沈清寻家坐坐的,结果就因为这么个闹事的,全都泡汤了。 杜宇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没点火,递给池砚一支,池砚同他一样叼在嘴边没点火,杜宇咂了咂嘴:“别提了,上边那说是认识池大少爷而且还是看着你长大的把你当亲弟弟看的,多喝了二两黄汤非要给姑娘带走,你也知道来这地方的,不是说保安能轻易动手的,撕破脸不太好。”杜宇翻了个白眼:“但我他妈想破脑袋都没想起来那孙子是谁。” 池砚咬着烟蒂:“打听打听他跟谁来的不就完了么?还看着我长大的,池毅生都不敢说这话,走吧,我看看是谁去。” 电梯停在九楼,池砚走出电梯点了烟。 原本池砚是不抽烟的,奈何读研那会压力不小,整天被课题和导师催着,喝酒又误事只好靠抽烟来提精神。 V1001包房里乱作一团,哭声夹杂着吵骂声,走到门口池砚就有点受不了了。 杜宇推开门,一个穿的正经,衬衫掖在西裤里,领带松散的挎在脖子上的男人正站在桌子上指着沙发角落里哭作一团的姑娘破口大骂。 见杜宇进门,那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瞥见了门口倚在门框上正抽这样的池砚,这人才从桌子上下来。 “阿...阿...阿...” “阿砚。” 那人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见到池砚今天这副模样有点发怵,阿了半天没阿出个所以然,池砚只好自己帮人补全。 池砚站在门口仔细打量着正从桌子上下来的人,他的穿着忽然让池砚想起一个人。 “阿砚,你可算来了,你说说这叫什么道理,我又不是不给钱,我就想带着妹妹出去喝杯饮料怎么就不行了?”那人大着舌头不依不饶的指着杜宇:“还有这玩意,说什么是这的负责人,我看他也负不起什么责吗!” 池砚单手打字的速度依然很可观,按完发送键他才抬头去处理屋子里乱糟糟的事。 他叼着烟坐到沙发上,从位置上来看刚好把那吓得不成样子的姑娘挡在了身后,他一脚踩在了桌沿上,缭绕在眼前的烟雾使他不得不眯着眼睛看那人,看清那人长相的时候池砚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不是什么人穿正装都好看的。 不知道是离开江城过时间太久了还是小时候压根没见过这人,池砚对眼前这个衣冠禽兽没有半点印象。 那人似乎也看得出来池砚不认识他了,一把拉开姑娘坐到池砚身边做了个热情的自我介绍:“阿砚不认识我了?我是柳晟啊。” 池砚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柳晟的确是认识池墨,也的确算是看着池砚长大的。 小时候池墨看不惯池砚,想欺负池砚又不敢,只能指使手下那帮奔着他池家大少爷的身份和他交好任他差遣的小狗腿子,柳晟就是其中一个。 上学那会围在池墨身边的小孩没有几个像围在池砚身边那群个个尊贵如少爷的小孩似的,,跟池墨玩的也就是小老板家里的孩子,都是奔着池墨那池家大少爷的身份去的,那些小孩家里多是开小公司要靠着池家吃饭的,柳家就是倒腾建材的,说有钱比池家是差的远,说没钱倒也能供得起儿子女儿偶尔几次奢侈消费。 池砚倒是佩服柳晟这个勇气,这要换做是他,他一听池砚的名字都得跑得老远去,哪里来的勇气在这想蹭几分面子呢。 “原来是柳晟哥啊,你瞧我这个记性。”池砚面上带笑,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又看向杜宇:“你也是的,柳晟哥你都认不出来了?柳晟哥不就要带个姑娘出去么,这还至于在这吵来吵去的伤和气?” 杜宇站在旁边不明所以,他上哪认识柳晟去,柳晟坐在沙发上洋洋得意,只有站在一边的姑娘梨花带雨的哭求池砚。 池砚从面前的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巾递给那姑娘,好言安慰道:“行了,别哭了,知道这是谁么?柳家的大少爷。”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柳晟的虚荣心,近几年柳家的生意越发的惨淡,柳晟能进清苑还是跟着朋友来的,咬咬牙豪掷一笔之后想带个姑娘走都成了难事,在朋友面前狠折了一把面子,如今池砚这一句话倒是把柳晟给抬起来了。 柳晟仰着下巴看眼前的姑娘:“就是的,跟了我你还能吃亏不成?” 池砚从桌上拿了个空酒瓶子在手里攥着,时不时地看看配料表或瓶子上的其他字。 “柳大少爷,请便吧。”池砚撤下腿给柳晟让了地方。 柳晟拉着姑娘就往外走,连沙发上的外套都不要了。 杜宇也没拦着。 人才走到包厢门口,门还没来得及打开,脑袋就被飞来的瓶子给开了一条血口子,柳晟尖叫一声捂着脑袋倒了下去,滚在地上放声哀嚎。 池砚“啧”了一声,接过杜宇递来的手怕擦了擦手。 走到柳晟身边,池砚矮下身子甚是同情的看着他:“你说你认识谁不好,在这提谁不好,你偏提池墨,你说你在清苑喝点酒,唱个歌,打会牌干点什么不行,非得要领姑娘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开包厢之前没人给你提醒啊,清苑不是你想象种那种脏地方,这也不是什么买卖都做得。” 柳晟疼的眼前直冒金星,头晕扯着胃里都翻江倒海的,想指着池砚结果连方向都找不准,嘴里还有几分硬气:“池砚!你别仗着你的身份为所欲为!我要是报警你也跑不了进去蹲着!” 池砚直起身子抬脚踩上柳晟的胸口,杜宇发消息的时候说清苑这闹了点不愉快,他本想得是不动手给解决了,结果就因为这个货他都到沈清寻家门口了都没能进去,一想到这池砚那股子脾气就上来了,扔的时候也是找准了角度,不然柳晟这会不死也是昏迷。 “需要我帮你打110么?你看看咱俩今晚谁能进去?”池砚脚尖用了力气:“以后我在清苑看见你一次开你一次,听懂了么?” 池砚才不管柳晟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兜里手机响了一声,他收了脚,踹开门往外走了。 杜宇忙追了上来:“池哥,咱就这么动手没事么?” 池砚低头回消息:“能有什么事?池墨能为了个柳晟来把这砸了不成?” 杜宇很是认真的考虑了池砚的话,直到池砚把手机都给收起来了他才答:“那肯定是不能的。” 池砚按了电梯又告诉杜宇:“楼上给我开个房间,今晚不想回家。” 杜宇舔了舔嘴唇,挑着眉毛往池砚耳边凑:“池哥今晚不回家一个人睡多寂寞啊,我给池哥找两个懂事的小弟弟来?” 池砚回身抬腿作势要踹杜宇。 杜宇忙往后缩了一下,双手合十:“错了错了哥。” 池砚翻了个白眼:“记住了,清苑只要是犯法的事一律不能沾。” 杜宇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肯定的!我下半辈子还想过舒坦日子呢。” 池砚很是赞同杜宇的话:“就是,我连对象还没追到手呢。” “对象?什么对象?”杜宇对这些事一向听得准,眼珠子一转问池砚:“是那天晚上你从春欲晚带走那个么?就咱俩那天在尚禧遇见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 杜宇一低头正好看见池砚的手机上的备注。 “沈医生,对,叫沈什么来着?”杜宇装作回忆,实则是在套池砚的话,池砚压根就没跟他说过那人叫什么名,他要是直接问,池砚肯定怕他查人家不会跟他直说。 “沈清寻。” 池砚就是这么经不住炸。 池砚低着头回沈清寻消息,出电梯都是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往外走。 杜宇给池砚开了最大那间套房,他倒在床上,一个人睡就寂寞么? 才不会呢,池砚翻了个身接着去回沈清寻的消息。 【沈医生还不睡么?】 沈清寻很快回了消息。 【现在还早,看会书再睡。】 池砚忽然就觉得一个人睡好像确实挺寂寞的,要是睡前能有个人聊会天就好了。 “喂,沈医生,这么晚还看书?” 池砚直接语音电话打了过去,那边沈清寻应该是正在打字猝不及防闯进来一通电话,顺手就按了接听。 “你洗完澡了?” 池砚仰倒在床上,他觉得沈清寻这人真危险,只是隔着手机和他说了一句话他就受不了了,脑子里就跟演电影似的,画面全是少儿不宜。 他“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蜷着身子问沈清寻:“沈医生在看什么书?不会是解剖一类的吧。” 沈清寻气音笑起来都格外好听,他说:“没有,一本推理小说而已。” 第15章 有什么要问的 池砚闭着眼睛,脑袋里全是沈清寻的身影。 真要命。 从来没尝过恋爱是什么滋味的人一脑袋扎进了一见钟情的湖里,心甘情愿的溺死。 “讲什么的?是黑心医生为了一颗肾拐走患者,然后谋杀在深山老林里么?”池砚一边想着沈清寻穿着白大褂正儿八经的和他讨论病情的样子,一边和沈清寻开着玩笑。 沈清寻翻书的声音也随着电流涌了过来,纸张摩擦过纸张然后捏在指尖最后落向纸张,池砚靠着声音在想象沈清寻翻书的样子。 “哪来那么多黑心医生啊,这本小说还算有趣,要听听么?”沈清寻在电话那头轻轻咳了一声。 池砚低低的“嗯”了一声。 沈清寻在电流的另一端絮絮的念著书上的文字,声音带些若有似无的沙哑,隐隐约约的疲惫感为他的音色添了些让人着迷的味道。 “那天,我如同机器人一般僵硬地做在观众席上,比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还要紧张。音乐剧的内容半点也没进脑子,我只顾着关注绯絽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陶醉在她散发出的香味之中。走出剧院后,我们连咖啡馆也没去,只在电车里稍微聊了几句就告别了。这约会也太过简单了。到头来,一件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也没发生,我多少有些失望。”* 沈清寻随意挑了一段书上的内容给池砚读着,他喝了一口水也就没再接着读了。 电话那头的沈清寻读完了,如初春刚刚消融还带着些冰碴的湖水般的声音戛然而止,这边的池砚就像陷入了沙漠里的鱼,疯狂地渴望。 “沈医生怎么不读了?”池砚又蜷了蜷身子。 沈清寻低笑一声:“这本书一共251页,难不成要都给你读完啊。” 池砚想象着自己枕在沈清寻腿上听他给自己讲故事的场景,不自觉的便笑了:“好啊,那沈医生就把那251页都给我读完吧,每天读一页,这本读完了就换下一本,怎么样?” 沈清寻越发觉得池砚像儿科那些小患者。 他合了书将书放在膝盖上,手指摩擦在已经起了毛边的封面上,他没有回答池砚的问题而是又抛了一个问题过去,他问池砚:“下楼的时候你又碰上他了么?” 池砚挑眉:“没,估计走了吧。” 两人默契的沉默了,隔了好一会沈清寻才问:“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要说池砚不好奇沈清寻和韩栋是怎么回事那绝对是胡扯,池砚好奇的都要死掉了,来清苑的路上他一直在心里骂韩栋那个王八蛋,自我介绍倒是全面一点啊,就说一句男朋友,谁知道你俩怎么处的,因为什么分的啊! “有啊。”池砚舔了舔嘴唇。 沈清寻咬着自己的嘴唇等着池砚问。 池砚“啧”了一声,语气认真的问沈清寻:“沈医生那天留一千块钱是什么意思啊?” 沈清寻愣住了。 池砚好奇归好奇,但他不会问沈清寻关于韩栋的任何事,他跟沈清寻还不是情侣关系他一个见义勇为的只管帮忙就好了,打听的太多太降低好感度了,而且池砚明白沈清寻要是想说自己就跟他说了,沈清寻问他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就证明沈清寻在主观上并没有多么想把这件事情坦然道出,他不过就是想给池砚一个解释。 平白把池砚一个局外人给拉了进来,沈清寻良心上过不去。 池砚一个见义勇为的只想做好“英雄”的角色,至于那些事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能听到沈清寻主动告诉他。 池砚坐起身子点了一支烟,叼在嘴边配了一个笑,只可惜沈清寻看不见,他问沈清寻:“沈医生该不会以为我一直没认出来你呢吧?” 沈清寻敢作敢当,他倒不是怕池砚认出来他,就是怕池砚明晃晃的把这事给捅破,从打出生就一直正经长了三十二年的沈医生好不容易出去放纵一回,再让人给拆穿了,那点小娇羞上头能把他给羞死。 池砚没打算放过沈清寻,这可是沈清寻自己问他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沈医生可真不地道,用完了就走,卸磨杀驴也不过如此吧。”池砚最擅长的就是装委屈,不然沈清寻也不会被他骗到日料门口去接他。 “我...”沈清寻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跟人家说我实在害羞又着急上班所以先走了? 跟人家说那一千块钱是留给你赔床单的? 沈清寻在脑海中疯狂搜索匹配合适的答案,只可惜医学院的高材生没想出个合适的答案,不仅如此,在酒吧卫生间强吻陌生但长得好看的男子那会脸都没红的沈医生,这会已经羞到钻进了被子里。 那本推理小说滑到了地上。 池砚适可而止的笑了一声:“不逗沈医生了,沈医生面皮那么薄这会怕是要红的滴血了吧。” 果真如池砚所说。 “时间不早了,沈医生早点睡吧。” 挂电话之前池砚跟沈清寻道了晚安。 对于池砚来说全世界哪张床都比家里的舒服,在清苑醒过来的时候池砚都想干脆请假算了。 想,于是也就那么做了。 池墨收到池砚的消息的时候气的眉毛都直了。 【18688889999:今天市场部经理放假。】 池砚发完消息,手机一扔又埋头进被窝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快中午,杜宇给池砚送午餐来愣是敲门把人给敲醒了,池砚顶着一脑袋鸡窝头打着哈欠给杜宇开了门。 “池哥今天不去上班啊。”杜宇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池砚捏了片面包狠狠的咬了一口:“今天休息就是我的工作。” 面包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池砚的手机就爆发了一阵手机铃声,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池砚吓得差点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面包才去床上翻手机。 打电话来的是池墨,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来当哥哥的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加点威胁把池砚弄回去坐半天班,池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接了电话。 “喂,池...” “池砚!人民医院!爷爷情况不太好抓紧过来!” 池墨急的跟什么似的,池砚却不着急不着慌的哦了一声。 挂了电话,杜宇满脸看戏的表情坐在沙发上,池砚又接着吃没吃完的面包。 杜宇斜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问:“池大少爷?” 池砚点了点头:“说是我爷爷要死了。” 人命关天的大事,杜宇倒也没什么波澜“哦”了一声又咂了咂嘴道:“你们家老爷子要是没了,他们爷俩可高兴坏了吧。” 杜宇说的没错,池老爷子要是死了,估计不用等葬礼办完池毅生和池墨就得笑出声来。 池老爷子当年是让位给了池毅生不假,但池家所有的资产仍然在老爷子名下,池毅生名下唯一的资产就是四季酒店,在池家,池毅生和池墨说白了就是两个地位稍微高点的打工的,和坐在办公室里打印文件的实习生区别倒是也不大。 池毅生百般在老爷子面前尽孝为的不是一份心安,为的是那份遗嘱上能给他名下多写点股份,最好全写到他的名下去。 面对杜宇的问题,池砚不可否认的耸了耸肩,吃光了杜宇送来的东西才慢悠悠的穿了衣服,往医院去。 路上有点堵,池砚甚至还眯了一会。 江城人民医院的急诊抢救室在一楼,出门左拐就是门诊大楼,进门的时候池砚特意看了一眼大厅正中的显示屏,今天骨科的门诊值班医生是沈清寻。 池砚一边计划着怎么以合适的理由出现在沈清寻的诊室一边往抢救室走。 才拐过走廊,池砚就见池墨和池毅生两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门口转。 “爸、哥。”池砚叫了两人一声,抬头看着抢救室的门牌灯还鲜红的亮着,便坐到了门口的长椅上,事不关己的看着那道紧紧关着的门。 池毅生见池砚这幅样子便忍不住疾步走到池砚跟前扬起了巴掌。 “干嘛啊爸,我十二岁的时候您都没打得动我现在我二十六了您想起来和我动手了?”池砚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着池毅生,即使是仰视的角度,池砚可不觉得裸了下风那个人是自己,他翘起腿瞥了池墨一眼:“我要是你我就上来拦一下,这玩意被别人拍到了发出去,他不好看呐,池家老爷子重病入院,池家父子为其名下遗产在医院大打出手,啧,低级。” 池砚冷冷的笑了一声单单吊起一边唇角,丝毫不掩饰他对池毅生和池墨的嘲讽与不屑。 “爸,算了,爷爷还在抢救室,他不会想你和阿砚吵架的。” 池砚很佩服池墨的一点就是这人真的挺能装,这么多年了他挺想问问池墨累不累的,池家这几个钱到底有什么好呢?从老一辈的手里硬抠出来,从女人的手里骗过来,然后标榜到自己身上站在财经频道的镜头前讲述着那根本不存在的心酸起家打拼史。 大家都是富二代啃老来的,真诚一点不行么? 池毅生动手不成也得要解气,指着池砚的鼻子咬着牙道:“池砚!你最好收敛点!要不是你爷爷眼看着不剩几天了又不知怎么想起了你,你以为你现在能坐在这跟我耀武扬威么!没有我的允许你能从佛罗里达回来么?你记住了,你是儿子,我才是老子。” 池砚从池毅生说第一句话那会就想笑,好不容易坚持到池毅生说完。 第16章 又被牵着走 池毅生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瞧见池砚那满不在乎的样更是想一手掐死他,左右思量之后还是咬着牙问池砚:“你还能笑得出来?” 池砚从鼻子哼出一个音节,随后起身跺了两下脚算是整理起褶的裤子,实际上他那九十块钱一条的裤子就算起了褶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当然能笑得出来了,逼死我妈,把我弄出国外的帮凶眼看着就要咽气了,我肯定是笑一笑的啊,不然怎么表达...” 啪—— 池砚话说一半,巴掌便毫不留情的落了过来,池毅生到底没忍住,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打的池砚不仅脸疼甚至有些耳鸣,站在旁边的池墨一脸幸灾乐祸还搀着点假惺惺的担忧,上前假模假式的拦了一下:“阿砚,你何苦惹爸生气。” 嘴角渗了点血丝,池砚伸出舌尖卷了,他睨了池墨一眼,眼神中满含警告意味。 池墨往后退了一步,选择在这场连势均力敌都谈不上的纷争中保全自身。 “怎么?”池砚揉着吃痛的嘴角:“我就说了个帮凶两个字你就受不了了?我这要是指名道姓的说你就是害死我妈的凶手,你还不得杀了我?” “池砚!你适可而止!你妈是自杀!和我没有关系!和你爷爷也没有关系!”池毅生连眉毛下的那层皮都气红了。 听到池毅生的辩驳,池砚连笑脸都难挤,他看着池毅生那张恬不知耻的脸,眼前像蒙上了一层红。 自杀,没错,苏琳的确是自杀,可刀却是池毅生递过去的。 当年苏琳嫁给池毅生后沉浸在池毅生给她编织的美梦里,婚后第二年,苏琳把名下四季酒店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了池毅生,不仅如此她还和池毅生提出了想要个孩子,可不甘愿被家庭、孩子束缚住自由的池毅生却百般推脱,说着想等过两年生意没有那么忙了,把手底下的人培养起来了,再要个孩子,他和苏琳两个人亲手带。 池毅生用一次又一次的甜言蜜语哄骗着盲目陷入爱恋的苏琳,直到两人结婚的第四年,池毅生带回家了一个小男孩。 苏林看着站在楼梯下的那个和池毅生有八分像的小男孩,她嘶吼着要池毅生给她一个解释。 没什么新鲜的原因,婚前最后一个晚上,不甘就此陷入爱情的坟墓的池毅生出门放纵了一夜,江城最有名的夜总会成了池毅生的首选,但池毅生不知道的是那个女人怀孕了,当那女人一手牵着池墨一手拿着亲子鉴定找上门的时候,池家一家之主池老爷子做了两次亲子鉴定之后接纳了这个孩子,但并没让池墨的母亲进门。 苏琳哭喊着,整日里吵闹着,池毅生选择堵上苏琳的嘴,以婚内强/暴的方式,他认为苏琳想要的不过就是个孩子,既然要,给就是了。 苏琳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无数次的想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但终究母爱作祟,她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池砚出生之后,苏琳将他视为耻辱,将他视为希望,她时而不停地给池砚讲述着负心的池毅生,时而在池砚耳边痛骂那个正在楼下围在池毅生身边玩乐的男孩,时而告诉池砚他原本是该死的,又或者紧紧抱住池砚温柔的注视他,怜爱的抚摸他告诉他,他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宝贝和希望,在两种极端情绪中辗转的苏琳终于死了。 那天早上窗外飘了细碎的雪,六岁的池砚放学回家,没有人在乎他这个疯子生下的孩子,一楼客厅里爸爸在和哥哥讲故事,爷爷正在喝茶,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小池砚自然的忽略客厅里所有人,径直上了楼,他打开和妈妈一起住的卧室的门。 一股温热、腥甜的血液直扑面门,池砚的视线变成了血红色。 苏琳用一把锋利的刀划破自己的颈动脉,鲜血像油漆,喷在墙上,喷在站在门口的池砚的脸上,那个穿着湖蓝色裙装的像疯子一样的女人终于安静了。 池砚恨苏琳,他恨苏琳生下他,更恨苏琳把他一个人丢在池家。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门诊大厅挂号处排起了两条长队,池砚绕过人群径直走向了骨科门诊的诊室。 “请您先到门诊大厅挂号。”坐在电脑前正在写东西的医生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的为进门的患者指引着正确的就诊方式。 患者有些无礼,他自顾坐到办公桌前的凳子上。 “沈医生,我这胳膊疼的厉害,想立刻见到我的主治医生,等不及叫号了。” 沈清寻抬头,平日里满是骄傲不逊的那张脸上挂了彩,右边脸颊高高的肿着,和仍然打着固定板的左臂遥相呼应,嘴角渗出的血丝干涸在唇纹上,像只撕咬猎物不成反被伤了的幼兽。 “怎么搞得!”沈清寻蹙了眉,他从身后的托盘里拿了些药膏还有棉签。 指尖凑近的时候,池砚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像是洗手液的味道又或者是沈清寻手腕处喷了香水。 “嘶——”池砚倒吸一口气。 沈清寻按着池砚往后躲的脑袋。强硬道:“忍着点。” 涂好药膏,沈清寻摘了手套扔进垃圾箱,收拾了托盘。 “沈医生,我这算不算毁容啊。”池砚的目光落在沈清寻挺拔的背上。 其实,比起药膏,沈清寻要是能让他抱一会就更好了。 沈清寻不知道这人刚经历了什么,瞧着就像挨了一巴掌,挨了打那张嘴也不见消停。 “算,谁打的你抓紧告他去。”沈清寻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转了身又仔细看池砚那张脸,生怕有什么自己疏漏的伤口没有处理。 “沈医生再这么看我我可就害羞了。”池砚抬头望着沈清寻那双眼睛,金丝眼镜像模像样的横在鼻梁上,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是琥珀色。 不用抱也行,他就这么看着沈清寻就觉得舒坦了。 沈清寻没忍住,伸手戳了池砚的额头。 池砚捂着脑门“哎呦”一声倒靠在椅背上,嘴里直哼哼。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池砚趁着沈清寻没有防备直了身子一点点往前靠,他问沈清寻:“沈医生,你都说我是小孩了,那你就不能用对待小孩的方式对待我啊,沈医生是怎么对待不听话的小患者的呢?” 池砚靠近的瞬间,沈清寻脑子里的警报瞬间拉响,他轻咳一声起身坐回了办公椅。 那张如白玉瓷般的脸上竟蒙了些同樱花一样的粉色,池砚在心底笑着。 “沈医生对待患者也太冷漠了吧。”他鼓起肿着的脸颊,指了指伤口:“医生,帮我吹吹好不好,真的疼。” 池砚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沈清寻。 沈清寻坐在办公椅上和池砚对峙着。 只要是对峙就总有人落败。 “沈医生,就吹一下啊?再吹两下吧,求求了。” 沈清寻在池砚的进攻引诱中节节败退。 吃完午饭回诊室的田护士发觉自己进门的时间好像不太对。 平日里总是对哪个患者都是一样平淡的沈医生,正弯着腰给一个胳膊打着固定板但是脸肿了的患者往脸颊上呼气,脸上竟然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 这样幼稚且没什么用的方式是用来安抚小患者的。 田护士可是认识那个正闭着眼一脸享受的患者,别看他就住了一晚上的院,现在科室里可都还有人在讨论他。 池家的二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贵人,听科室刘医生说那天他下班和媳妇去买菜的时候还看见沈医生和池砚来着,不过俩人下车进了面馆他没来得及上去打招呼,现在全科室都在猜测沈清寻怎么和他搅和到一块去了。 “沈...沈医生。”田护士站在诊室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干巴巴的叫了沈清寻一句。 沈清寻听见有人,身子还没等直起来就感觉有东西掠过唇角。 一片柔软,带着药膏的味道。 “我...”田护士本以为撞见沈清寻哄池砚就够劲爆了,万万没想到池砚还亲了沈清寻。 虽然比蜻蜓点水还要不如,但那也是亲了啊。 “那个...沈医生,我忽然想起来科室有点事,我先上楼。”田护士飞快的看了一眼池砚然后转身逃了。 沈清寻感觉自己发烧了,那张脸快要烧透了。 始作俑者却在那幸灾乐祸。 “完了,沈医生这回百口莫辩了。” 池砚也不是有心要亲沈清寻,只是他早沈清寻一步发现门口有人,想偏过头去看看是谁,结果就这么嘴角擦过了嘴角。 沈清寻往上推了鼻梁上的眼镜,坐回办公桌后垂着头道:“要是...要是不疼了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要上班了。” 池砚往前趴在办公桌上问沈清寻:“那要是还疼的话怎么办啊。” 沈清寻那张脸更红了,能怎么办,总不能再给他吹吹啊! 池砚听见门口已经有人叫了骨科的号,无心打扰沈清寻上班,他正色道:“没办法,疼也只能忍着了,那沈医生,我就先走了。” 沈清寻从池砚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可怜还有几分委屈。 他觉得这人不讲道理。 明明被“偷袭”的人是他,明明更尴尬的人是他,怎么这人现在还可怜巴巴的了。 池砚说走,果真就没多做停留,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沈清寻的桌子上,道了句:“算是我今天的诊费吧。”然后就走人了。 一整个下午,骨科诊室只接诊了两个患者,难得清闲的时光沈清寻的思绪全放在了那块巧克力上。 抬头望向桌子外那张空椅子,沈清寻总能想起池砚带伤的那张脸,想起他便忍不住去想他的脸现在有没有消肿,更忍不住去想是谁把池砚打成这个样子。 烦,思绪又开始被一个人牵着走。 当初他爱上韩栋的时候就是这样,脑子里全是韩栋的影子,结果呢,让人家当成破布娃娃似的给扔下了。 第17章 房子 池砚没再回池家,从医院出来他拦了辆车回了清苑。 下午这会清苑还没开门营业,杜宇撑着胳膊站在前台撩人家正接预订电话的前台小姑娘。 池砚抬脚照着杜宇小腿踹了一脚:“上楼,有事。” 杜宇听着池砚那股子严肃劲还以为是老爷子驾鹤西去了,忙跟上问:“池哥?不是吧,老爷子还真死了啊,也太不抗折腾了吧。”说完还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池砚按了电梯键回头朝杜宇道:“没死,就算死了,我佛也不渡池家人那样的傻/逼。” “啧,池哥怎么能说脏话呢,这要是让我佛听见了...我/操!”杜宇这才看见池砚那张脸,右边脸红肿了一大片,想也不想的吐了句脏话,“怎么弄的啊!又他妈是池墨那王八蛋吧!他还真是着急赴死啊!你这才回家几天啊他就让你挂了两次伤了!我他妈现在就叫人废了他去!” 池砚按住了杜宇要掏手机的手:“这你可冤枉池墨了,这是池毅生打的。” 杜宇一听更暴躁,一脚剁在电梯里,给池砚吓得紧靠在了玻璃壁上。 “放心,我能吃亏么?就这一巴掌我早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池砚朝杜宇挑了挑眉。 “就这一巴掌,不弄来三十的股也得弄来四十!”杜宇替池砚打算。 池砚嗤笑,股份弄不来最差也得弄点钱来,还有,这一巴掌怎么落下来的他得怎么还回去,他疼了他也得让池毅生疼。 “帮我找个房子。”池砚进门从酒柜上拿了瓶酒给开了。 杜宇连连点头:“没问题,当初这池家你就不应该回去,今天断只胳膊明天伤个脸的,那他妈哪是家,那是刑讯房还差不多。”杜宇向来利落,拿了手机就联系人帮池砚弄房子。 “哥,要多大的啊?就靠近清苑这一片的呗,你来这还方便。” 池砚端着酒杯想都没想便回答杜宇:“人民医院附近,稍微大一点的,起码两居,能添一间影音室最好。” 爱看书的人应该也爱看电影吧。 “人民医院?那么远?”杜宇开始画问号,人民医院离清苑可不近,开车都得半个小时。 池砚却“嗯”了一声。 杜宇一把收了手机凑到池砚跟前,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那个沈医生?这么快就处上了。” 一提到沈清寻池砚就抿嘴笑。 “停停停,池哥,你干嘛笑的跟个大姑娘似的。”杜宇挑了挑眉凑到池砚耳边问:“哥,你不会是下边那个吧?” 池砚想一脚踢开杜宇的天灵盖,他翻了个白眼道:“哪来那么多话!帮我找找就是了!” 杜宇不依不饶:“追上了?真追上了?!” 他正感叹池砚果然是池砚,就不清不楚的睡过一觉,然后就这么几天就把人追到手了。 “没有。”池砚笑不出来了,他摸不清沈清寻的意思,若即若离的,他不敢贸然跟人家表白。 杜宇鄙夷的“切”了一声,接着又去翻手机:“没追上你这就在人家单位附近找房子了啊。” 池砚作势要踢杜宇,被杜宇给躲开了,他喝了口酒说:“怎么着不行啊,追上了我就当婚房,追不上我就遥望人民医院睹物思人!” 杜宇笑的差点折进沙发里:“行行行,那我这还得给你弄个楼层高点的,矮了你睹不到人民医院。” 池砚又是一记白眼,拿着添了一块方冰的酒杯贴在脸颊上算是冰敷。 “买还是租啊,我觉得还是租吧,万一真没追上咱也不能真在那守空房不是。” “直接买就行。”池砚倒是没那么多消极想法,他就是使了吃奶的劲也得把沈清寻追到手。 多好啊,君子如兰说的大概就是沈清寻了。 池砚整三天没回家,连公司都没去,躺在清苑跟养老似的,白天一觉睡到中午吃点东西垫肚子,下午攒上个麻将局玩上几圈,晚上随便开个包厢喝两瓶酒,回了房间再跟沈清寻聊两句然后就闷头睡。 第四天的时候池砚脸上的伤渐渐消了,人也就待不住了,一早起来套上西装踩上皮鞋让杜宇送他上班去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占上,一下车就碰见池墨了。 池砚本想装作不认识直接走的,奈何就是有人脸皮厚。 “阿砚!” 池砚在心里骂杜宇开车太快,哪怕再晚五分钟都不至于在电梯口碰见池墨。 “呦。”池砚阴阳怪气的端了一个笑转身:“这不是总经理嘛。” 池墨甚是严肃打量了池砚一眼:“你这两天跑哪去了?爷爷从抢救室出来不见你,血压又差点上去。你再怎么胡闹也得回家啊。” 池砚在心里翻了个快要上天的白眼,脸上却笑呵呵的:“爷爷没事啊,那就好那就好,至于家嘛...”池砚顿住没说完的半句话,四下望去,恰逢上班时间有不少人都往电梯口这边来,这才是天时地利人和,他扬了声调接着道:“家里爸容不下我,我在家也是平白给你们添堵,我就不回去了,住在我朋友那挺好的。” 电梯口听热闹的员工在心里叫好。 你看!我就说豪门没那么简单吧! 池砚委屈着低下头:“哥,我没想跟你抢池家的东西,我就是...就是...” 池墨简直要悔死了!明明是打算趁着这会电梯口人多教育池砚两句杀杀他的威风,现在可倒好。 “池砚,你说什么呢?” 池砚瘪着嘴,倒吸着气跟要哭似的:“哥,我知道错了,我从家里搬出来你也就别跟我置气了,一会我上去做好交接,明天公司我也不来了,你放心池家的都是你的,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敢觊觎。” 不是不想,是不敢。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没人走进电梯,都暗戳戳的在听池家的热闹。 好家伙,池家次子竟然被撵出池家了?就因为哥哥怕他分财产? “池砚!”池墨就是这么沉不住气,一把拉住池砚进了一旁的楼梯间。 门一关,池砚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吊着半边唇角倚靠在楼梯上,抽了抽鼻子说:“我要是你,我就在外边解决,你说我这一会要是哀嚎两声,你这名声不彻底完了?” 池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人已经拽进来了。 “想怎么着就快点的吧,我还急着上楼打卡呢。”池砚用指腹按了按已经没那么痛的脸颊。 池墨攥着拳头道:“我不管你住不住在家里,你在公司最好不要再闹事!不然...” “不然怎样?把我撵出公司?”池砚拍了拍胸口:“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刚没听见我说?明天我不来了,哦,也算是你撵出去的,大家都这么觉得的。” “池砚!” “在呢,没完没了的一遍又一遍叫魂呢?”池砚撞开池墨肩膀:“真是懒得跟你废话。” “你不能离开公司!”池墨急了。 当时跟池毅生说公司有空缺让池砚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想那多,谁知道十四年过去了池砚不仅没学一点好反而越发的恶劣,他本是想着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有事没事拿捏一把的好歹也立立哥哥的威风,没成想这短短的几天倒是让池砚拿捏了几次。 池墨当然有心让池砚收拾铺盖卷滚蛋,但刚才电梯口闹了那么一出,他要是真让池砚走了,那不就坐实了他容不下弟弟了么?他这个老板还恐怕也就成了员工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往后就不用干了! 池砚顿住脚步,恶劣的笑着:“那你求我啊。” 沈清寻现在下班第一件事是换衣服,第二件事就是看手机,池砚掐他下班时间掐的奇准,他换完衣服肯定能收到池砚发来的短信问他今晚回家吃什么。 刚拿出手机,屏幕便因为一条新消息而自动亮了,沈清寻还没来得急看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韩栋,还我手机。” 韩栋不仅没还反而自如的解锁了手机,如愿解锁之后韩栋更确定沈清寻还在留恋他了。 “清寻,你看你连密码都还用着我生日,你还不肯承认你还爱着我么?”韩栋大言不惭。 自从那天晚上在楼下碰上了池砚,韩栋就消停了两天,沈清寻以为能一直这么消停下去的时候结果韩栋又弄了这么一出。 沈清寻想不明白,既然非要这样纠缠他为什么当初要选择结婚。 韩栋很快给了沈清寻答案,他抓着沈清寻的手,深情款款:“清寻,我和她结婚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爸妈逼得紧,我总不能...总不能告诉他们,他们一直寄予厚望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吧,再说了那个女人家里有点小钱还有点关系,和她结婚之后我还能往上升一升,但我是爱你的啊。” 沈清寻冷静的听韩栋辩驳了一通,更衣室的白炽灯是才换的灯泡,明亮晃眼的灯光帮沈清寻彻底看清了韩栋。 之前他以为韩栋只是个负心的人,现在看来不仅负心还恶心。 哄骗人家小姑娘平白耽误人家青春,还要借着人家上位,这边还要来纠缠他,期待他能舍下一张脸皮去做情人,全天下的好事都成了他韩栋的了。 沈清寻从韩栋手里拿回手机,他抬起视线看着韩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随后走出了更衣室,韩栋也没追上来。 韩栋的意外拦截让沈清寻觉得烦,他上了电梯才想起回池砚的消息,结果信号丢失,发送圈转了半天也没法送出去。 走下电梯,沈清寻正低头按重发键,就听见有人放声叫了他一声:“沈医生!” 第18章 再来一次 沈清寻抬头就见池砚正倚在他车上抽烟,他收了手机快步朝池砚去。 池砚今天从公司出来的早,杜宇去附近办事正好就把池砚给送过来了,池砚又不愿意上楼去打扰沈清寻的工作,万一又像上次一样被谁给撞见什么不该被撞见的,那沈清寻岂不是又要脸红了。 不行,一派正经的沈医生脸红的模样是比昙花开起来的瞬间还要珍贵的,池砚小心眼,他只想自己看,跟谁分享都不行。 “怎么在这?” 池砚碾灭烟头,举起自己带着固定板的胳膊,笑眯眯的答沈清寻:“来看医生。” 沈清寻的眉立刻便拧了,这会这胳膊要是再出点什么事的话那保不齐真的要留后遗症了,他这后半辈子八成就真得对池砚负责了,他握住池砚的手腕下意识的去看他的胳膊,他问:“又疼了?” 看着沈清寻那副样子,池砚忽然觉得自己真恶劣,这座城市里肯关心他的大概也就只有沈清寻和杜宇,可他还总是借着自己的伤逗弄沈清寻,他觉得自己实在不该,他转了转手腕,趁机用指腹挠了挠沈清寻的手腕。 “没见沈医生的时候挺疼的,这会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沈清寻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去,池砚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 那天之后沈清寻本来是想问问池砚是怎么弄得来着,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像池砚这种身份能动他的估计也就只有他的家人了,这种事他总归是不好问的。 “沈医生晚上有约么?” 沈清寻摇头,他一个孤家寡人哪有什么约。 池砚推着沈清寻上车:“那现在有了。” 沈清寻坐进车里拿了手机准备设置导航,这才想起自己连池砚要带他去哪都不知道,他又抬头问池砚:“去哪啊?” 池砚拿过沈清寻手机准备自己设置导航。 “0315。”沈清寻报了密码。 池砚边设置导航边随口问了一句:“沈医生的生日在三月份?” “不是。” 池砚没再说话,设置好导航,终点是离医院不远的豪庭小区。 “去这干嘛?” “想让沈医生帮我看看房子。”池砚叹了一口气,“和家里关系不太好,我哥哥,你应该记得吧,就那天在处置室问你我胳膊会不会就这么折了的那个,你应该也能看的出来他不太喜欢我,我这不是自己攒了两个钱就想着买套房子搬出来住了。” 沈清寻“哦”了一声,踩了油门。 杜宇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池砚让他帮忙找房子,他第二天就给找了好几套让池砚选,池砚挑了两天才挑定豪庭那套房子。 精装修的一百六十多平的两居带个衣帽间,衣帽间是大了些不过刚好间隔开能添一间影音室,最主要的是透过客厅落地窗能清清楚楚看到江城人民医院的大楼。 不过池砚没急着交钱。 沈清寻作为一个帮忙出主意的可谓是尽职尽责,跟着池砚将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 “沈医生,先喝点水。”池砚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才把水递给了沈清寻。 沈清寻站在落地窗前,池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 正是傍晚,晚霞在天边铺了一大片,落日余晖洒在窗前,把沈清寻的影子拉长在地板上,他的肩上铺了一层柔和的暖光,池砚在脑海中拼命搜索适合形容沈清寻的词语。 好吧,还和上次一样,根本没什么词能配得上他眼里的沈清寻。 “房子很好,地理位置、户型、采光、装修都很不错。”沈清寻看着窗外的景色算是养眼。 “沈医生喜欢么?” 池砚走到沈清寻身边,同他并肩望向窗外,不远处的那条路上正有一对情侣牵手走过了斑马线,池砚看不大清楚但心里只觉得羡慕。 沈清寻侧过头看着池砚,他耸了下肩说:“我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要你喜欢才行。” 窗外的夕阳太美了,美到池砚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才不算辜负,这会最好的选择是将身边的人按在这敞亮的落地窗前交换一个绵长的吻,但未免太唐突。 池砚侧了身子,他望进沈清寻那双眼睛,看着晚霞铺在那双眸子里的光,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他模棱两可的答沈清寻:“我喜欢。” 沈清寻不自然的别开视线,池砚的目光太直白太热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一场热带风暴即将来袭,已经被重伤过一次的村民踩着预警想要逃离。 “房子挺好的,我...先走了。”沈清寻转身要走。 脚步只挪了一步,他听见池砚说:“沈医生,你要是没有男朋友的话能给我个机会追你么?” 沈清寻像被钉在了原地。 风暴来袭,村民却忘了逃。 作为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来说,池砚的告白未免太寡淡了,没有鲜花,没有餐厅,就只有半幅斜阳为他撑场,其实他也没想这样仓促的,只是他觉得现在是个很合适的机会。 哪里合适说不上来,大概就是觉得今天傍晚的风景很好,要是算起来的话,那天边正流转的云就是罪魁祸首。 告白的人坚定的站在原地,倔强的看着那副挺拔潇洒的背影,无助的在等一个答案。 被告白的人仓皇失措,思绪猛地被拉回七年之前。 那天也是傍晚,韩栋连着第十八天送沈清寻回寝室的时候,他在寝室楼下拦住了同他道了别要上楼的沈清寻。 “那个...”比起池砚的简单直白,韩栋的告白听起来倒是有些紧张,他握着沈清寻的手说:“清寻,你现在要是单身的话,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你知道的,我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你,我...你...你能给我个机会做你男朋友么?” 七年前的沈清寻看着站在台阶下的韩栋,他和如今的池砚一样,语气里都是诚恳,全是期待,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沈清寻应了一声“好”,韩栋就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抱起沈清寻转了三圈差点把沈清寻给转晕,放下沉清寻之后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条手链,他将手链系到了沈清寻的手腕上。 白皙的腕配着一条白金缀了钻的手链,好看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吻。 韩栋吻在沈清寻的腕上,他说:“这条手链代表我,你要一直戴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沈清寻看着那双全是他倒影的眼睛,轻易沦陷。 后来,手链不知丢在了哪里,他和韩栋分手了。 开头总是热烈,收尾却是惨淡。 要再来一次么? 陷进温柔里,慢慢沉溺,慢慢习惯,慢慢依赖,最后分开,最后闹得让人回忆起那点甜蜜都觉得糟心。 不了,在上一场风暴里损失惨重的村民还是卷着东西逃跑了,好不容易存活下来,总不能在这场风暴里失去所有。 “池砚,你还小。” 那么多借口,沈清寻偏偏找了个池砚无力改变的。 告白遭拒的池砚看起来比被告白的沈清寻要轻松得多,他沉下肩膀,脸上未见有一分的失望,他只是怪自己的鲁莽,几天前还在为自己没有摸清深情寻的心思而小心翼翼,今天却被几片忽而就要消散的云给挑拨了心思。 “沈医生还真是绝情。”池砚瘪着嘴,像个讨糖失败的小孩,故作委屈,他说:“你要是说我不够帅,我明天就能联系整形医生,要是说我不够有钱,我能想尽办法的找巴菲特吃个午饭,可你偏偏嫌弃我年龄小,怎么办啊,无力感快要把人给憋死了啊。” 池砚捂着胸口,痛苦的表情让他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幽默的意味。 “好了沈医生,放轻松点,是我被拒绝又不是你被拒绝,你干嘛那么紧张,不行就不行呗,不行我再想想办法就是了。”池砚拿起沈清寻放在沙发上的水,他回头看着仍然站在光晕里的沈清寻,他朝门外歪了歪头:“走吧,请沈医生吃个饭,算是谢谢沈医生百忙之中抽空来帮我看房子。” 沈清寻仍然站在原地,他倒宁愿池砚现在扔下一句“渣男”然后摔门走人。 在春欲晚的那天,是沈清寻先吻了池砚的,也是他先问人家要不要带他走的,这会池砚跟他告白,他却找了个这样蹩脚的借口,沈清寻觉得自己不该,起码应该找个好点的借口。 “不是吧?沈医生现在连和我吃饭也不愿意了?”池砚眉毛皱起来,口吻可怜的说:“沈医生,我胃好难受啊,午饭就因为哥哥把我叫去办公室骂了好久错过了午饭时间...” “想吃什么。”沈清寻觉得自己作为补偿也该和池砚去吃这顿晚餐。 “什么都行,沈医生带我去找点你喜欢吃的吧。” 池砚之坦然犹如两个人不过就是来看了一圈房子,刚才讨论的也不过仅仅限于房子的问题而已,好像两个人一个没有告白,一个没有拒绝,全都和从前一样。 沈清寻带池砚去了他常去的一家餐厅,池砚在点菜他在低头摆弄手机。 “沈医生,是医院有事么?” 沈清寻输完最后一个数字,点了确定修改键之后收了手机答:“不是,点好了么?” 池砚将菜单递给沈清寻:“点好了,沈医生看看想吃什么?” 在吃饭这件事情上池砚和沈清寻倒真算的上契合,两人的口味几乎相同。 “就先这些吧。”池砚已经点了不少,沈清寻粗粗看了一遍便将菜单交还给了服务生。 “清寻?” 两人没坐包厢,在餐厅遇见熟人也很正常,只是沈清寻没想到能在这遇到韩栋。 池砚像看老鼠一样看了韩栋一眼,莫名觉得他牵着的姑娘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 第19章 执着 韩栋穿了一件和沈清寻身上西装颜色相近的外套,他朝沈清寻温和的笑着,站在他身后的女人看起来温婉有礼,爱意盈盈的目光全落在韩栋身上。 两个人看起来确实般配得很。 “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碰上沈医生。”韩栋松开了拉着女人的手,他转身和女人介绍道:“这是我...单位同事,沈医生。” 女人半个身子被韩栋挡住,也没有上前的意思,只靠着韩栋的肩膀娇滴滴的和沈清寻说了句:“沈医生你好。” 沈清寻深知他和韩栋的分开怪不到这个女人身上,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也许正憧憬着她甜蜜的婚姻生活,他没有理由去打破她的幻想,沈清寻只朝她略微颔首 韩栋又和沈清寻介绍:“这位是...”他略有停顿,像是在纠结该不该和前男友介绍自己的未婚妻,转眼看到沈清寻对面位置上那满脸看好戏的意味的池砚,转而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妻。”他并没有介绍未婚妻的姓名,也许是怕惹上什么麻烦。 毕竟那位看戏的可是神通广大,两人之间早有摩擦,要是因为那点破事耽误了他借着未婚妻家往上升,再给未婚妻家添了麻烦那实在不合算。 沈清寻只是略略低头,道了句:“你好。”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池砚能看出来,沈清寻已经不想再多听韩栋说一个字,沈清寻现在很烦躁。 “二位还不赶紧找个位置?待会客人多了位置要是被占了的话,这位漂亮的小姐恐怕要等位了。”池砚笑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韩栋身后的女人。 还是没想起来是谁,不过只这一会他就能大概猜到沈清寻和韩栋分手的原因了。 骗婚这样的分手理由当真让人深恶痛绝,池砚不禁在心底为沈清寻的决绝叫好。 韩栋不屑理池砚,只和沈清寻打招呼:“那我就先带着她去找位置坐了,就不打扰沈医生了。” 沈清寻乐得清净。 韩栋带着人找了位置,离沈清寻和池砚的位置倒是远得很。 两人才走,池砚便忍不住凑近和沈清寻说了句悄悄话:“沈医生,坏人早晚遭报应的,对吧?” 沈清寻看着池砚脸上恶劣但不失有趣的笑,不知是池砚的笑还是池砚刚说的话竟然惹得他也跟着池砚笑。 “对吧对吧?沈医生,我说的对吧?坏人肯定遭报应的,你在医院的时候可离着他远点,万一哪天打雷劈了他可别误伤了你。”池砚挑眉,像个小孩似的相信那些最古老且最不可能实现的诅咒。 沈清寻无奈,他笑着答:“对,会遭报应的,挨雷劈。” “对!挨雷劈。”池砚眯着眼睛重复沈清寻的话。 菜上齐的时候,池砚给沈清寻倒了杯还冒着热气的大麦茶。 沈清寻看着满桌子合胃口的菜却没什么食欲。 “他要结婚了。”不知道为什么,沈清寻现在想和池砚聊聊天,聊聊关于韩栋。 也许是因为面上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在心里终究是个坎,面上云淡风轻,说到底心里是难过的,七年的时间并非七分钟而已,每一帧藏着蜜的画面犹在眼前,有些事情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尽管沈清寻对于韩栋早就死心外加恶心,但他仍然可惜曾经自己付出的时光与真心,说到底还是可怜自己而已。 池砚放下手里的筷子打算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看得出来,不过有点可惜刚才那个姑娘了。”池砚是有些惋惜的。 好好一个姑娘,人长的标致好看,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怎么看都是个好姑娘,不该被韩栋这样的骗子给骗去。 沈清寻想着韩栋那天晚上的解释,他苦笑着和池砚说:“挺失败的吧,我和他在一起七年,竟然连他要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池砚很想坐过去抱一抱沈清寻,可是怎么办呢,作为一个刚刚被拒绝的追求者,要是想听到更多的故事,要是想能一直这样靠近沈清寻,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乖乖坐在这听沈清寻说。 沈清寻自认在感情上是一个失败的人,韩栋的追求的确轰烈,可他当时对韩栋知之甚少,就因为人家的一腔热情然后就弥足深陷,七年来笃定自己就要这样和韩栋过一辈子,从来没问过人家愿不愿意,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人家韩栋能不能就这么和他过一辈子。 对于池砚的追求,他就像一只鸵鸟。 “好啦沈医生。”池砚夹了一块沾着糖的红薯条放进沈清寻的碟子里,“干嘛总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你现在应该想,啊,我应该怎么克服自己觉得池砚还是个小孩的这种心理呢?这个小孩看起来是下定决心要追我了。” 池砚手端在桌子上,脸上带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沈清寻,完全看不出一点告白遭拒的落败感。 沈清寻在心里想,能把告白失败说的这样平平无奇的人 ,大概只有池砚了吧。 “沈医生,向前看。”池砚朝沈清寻挑眉。 一句话,两层意思。 沈清寻弯着嘴角嗤笑,他递了一张餐巾纸给池砚:“嘴角沾了菜汁。” 池砚接过纸,浑不在意的擦掉。 一顿饭下来全是池砚在给沈清寻添菜,结账的时候还从前台拿了两块糖给沈清寻。 两人是在餐厅门口分开的,池砚舍不得沈清寻再开车把他送回清苑,借口说自己有朋友来找,沈清寻一个人开车回了家。 在路边一连拦了三辆有客的出租车,池砚觉得自己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好不容易坐上车,关了门,池砚的脸上顿漫上了些悲伤。 天已经擦黑,启明星挂在浅黑色的天上,偏偏月亮还不肯升上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孤单。 “清苑。” 池砚报了地址,歪靠在车门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他和沈清寻走的是两个方向,此刻的两人正背道而驰,距离越来越远。 清苑这会已经开始营业,杜宇又无所事事的在聊前台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小姑娘低头笑的跟朵花似的。 池砚进门连句话都没说,径直往电梯走。 “呦!我池哥回来了!”杜宇将池砚脸上的“败兴而归”四个大字看的清清楚楚,“什么情况啊,沈医生没见你?不是吧,大老远跑过去连人都没见着啊。” 池砚生无可恋的倚在电梯上,恨不能仰天长叹一句,现实只能默默叹一口气:“别说了,你池哥的心碎成七七八十六瓣了。” 杜宇腹诽,怎么吃了十几年汉堡就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背了。 池砚像没骨头似的倚在门框上拿出房卡刷卡进门,进了房间连外套都没脱,直接躺进了沙发里,抱着个抱枕脸朝着沙发背。 “池哥,你别哭啊,你听我说啊,今天不见你明天就会见得,明天不会见后天也会见得,后天不会见...” “我见到沈医生了。”池砚语气可怜的和杜宇说:“不仅见了,我还表白了,就在那新房子里。” “然后呢?!” 杜宇问完就后悔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问的必要,要是结果好的话池砚今晚可能就不会还回清苑住了吧,照着池砚的脾气是能立刻订一套床上用皮,立即就把沈清寻给拐走的。 “然后...”池砚瘪着嘴:“然后他没答应,八成是因为...之前那王八蛋伤他太深,所以害怕了吧。” 杜宇张着嘴,完全不相信从幼儿园就收情书的他池哥的魅力竟然没盖过人家前任。 “池哥,要我说你也别难过了,有句老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没有草何必单恋一根草,这个沈医生不行咱就换一个什么刘医生王医生的呗。”杜宇根据池砚的实际情况,对老话做出了适当调整,并根据自己游荡花丛的经验给池砚这个告白受挫的小可怜提建议。 池砚翻了个身,脸上依旧带着点难过,那也不耽误他反驳杜宇:“沈医生才不是草,他就是花!就是最好看的那朵花,我才不换呢!我就要这朵花。” 杜宇第一次听池砚说要追人,也是第一次听见池砚被人拒绝,更是第一次见到池砚这么执着。 情深必伤这四个大字作为花花公子杜老板的至理名言,现在是要传授给痴情小池的。 杜宇故作老成的拍了拍池砚的肩膀,以长辈的口吻道:“小池啊,作为过来人我得劝你两句,你这么执着可别加倍爱到最后加倍心痛啊。” 池砚一骨碌坐起来,目视前方,目光坚定的跟要上战场的战士似的:“不行!加倍心痛我也忍了,我就是喜欢沈医生,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痛死我我也认了!” 瞧着池砚这幅样子,杜宇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池砚可别有一天哭着鼻子回来说人家不要他了。 池砚的悲伤还没过劲,池墨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今天说的事情我考虑好了。”池墨开门见山。 池砚一听着话,脸上那点阴霾一扫而光,又像个地痞似的勾了笑:“呦,这么快啊,我以为还得一阵子呢,三千万,真的不再想想了?” 第20章 失约 说到底池砚如今也没什么缺钱的地方,在楼梯间那会,他不过随口一说三千万,就是想看看他这个视钱、视地位如命的哥哥能舍出多少钱来保住他这个兴嘉大老板的威望。 池墨的脑回路当真没让池砚失望,这连二十四小时都没到,池墨就巴巴的打电话来了,他这份痛快倒是让池砚有些后悔了,后悔没多要点,这跟丢钱有什么区别! “给我个卡号,我明天把钱打到你账户上。”池墨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这个没什么人性可言的弟弟多说,他来趟公司自己就丢了三千万,从此要是想找个什么借口把池砚给赶出兴嘉还得好好考虑考虑外边那些能淹死人的口水,一想到这,池墨就更想用这三千万直接买了池砚的命。 可那是池砚,他妈是个疯子,他身体里流着疯子的血,他也是个疯子,谁敢招惹疯子? “好啊。”大风刮来三千万,池砚当然是乐得收下,照池墨这个脑子来看,往后可能有更多个三千万,他咧嘴笑:“那我就谢谢哥啦?咱们明天公司见吧。” 池砚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扔进了杜宇怀里,仰倒在沙发上又沉浸在了沈清寻拒绝了他的表白的悲伤中。 “把清苑的收款卡号给池总发过去,池总来送钱来了。” 清苑这地方说是杜宇的,其实杜宇也不过就是给池砚打工的,池砚在国外这十几年,虽然护照被池毅生派去的人给扣下了,但池家倒是也不短吃不短喝的供着他,零花钱也是作为一个富二代该有的标准,那会池家人就希望用钱把池砚给堵在国外,希望他这辈子都别回来,最好死都死在国外。 池砚一个孤家寡人在国外呆着,那些烧钱的东西他一个也不爱,每天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家,偶尔去冲个浪倒是也没什么花销,能攒的钱就都给攒下来了,后来杜宇联系他想一起做点小投资,两个人今天投一点明天投一点,倒是也赚了不少。 回国之前池砚就听说江城这娱乐业发达但乱,本来想着开个娱乐会所他回不来就让杜宇看着,没成想池家老爷子这么不争气,那把身子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这才让池砚有了回国看看自己产业的机会。 杜宇点开信息界面在通讯录里搜索池墨的名字,一想到池砚刚才笑的那样子,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敲下一串卡号,他把手机还给了池砚还补了一句:“池哥,你刚才笑的跟朵食人花似的,忒瘆人了。” 池砚哪有力气起来揍杜宇,所有得劲全上了脑袋,脑细胞共同工作就只有一个目的。 想出追沈清寻的办法! “杜宇。”池砚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肚子上,这样轻微的动作都能看出他的绞尽脑汁,“你说,我要是一天一捧玫瑰花的送着,是不是太招摇了。” 杜宇想了想自己曾经在尚禧面馆有过一面之缘的沈医生,那人看着像个老古板,一天一捧玫瑰这么热烈直白的方法人家肯定受不了。 “别了吧哥,是挺招摇的,沈医生那气质看着那么高雅是不是得喜欢个音乐会啊,画展啊之类的,你那玫瑰花不适合人家。” 池砚觉得杜宇说的有道理,沈清寻一个爱看书的人,兴趣爱好应该跟杜宇猜的差不多。 隔天下午,沈清寻才下了一台手术,才才走进办公室,便对上了韩栋的目光,韩栋整一天都在打量他,有点空闲就恨不得把眼珠子黏他身上,沈清寻觉得烦,只好视而不见的避开了韩栋的视线。 沈清寻手机响的时候,韩栋抻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来电人,沈清寻装作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自顾滑开接听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沈医生,晚上值班么?” 沈清寻这周没有夜班的排班,遂答:“没有,怎么了?” 池砚接着问:“那沈医生晚上有约么?” “你想约我去哪?” 沈清寻倒是直白。 池砚更是不遮不掩:“我昨天不是说再想想办法么,我这不就开始想办法了么,我这弄了两张音乐会的票,温升乐团的,怎么样,沈医生有兴趣么?” 沈清寻想起池砚昨天说,追他这事行就行,不行就再想想办法,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该为池砚的坚持而感到感动,还是为池砚的坚持而感到不值。 才二十六岁的池砚,善良、幽默、对很多事情都有着让人羡慕的好奇,这样一个他一门心思扑在一个对恋爱这事已经没有任何激情和渴望可言的三十二岁中年人身上,听起来还是挺不值得的。 沈清寻想着,既然不可能和池砚在一起也没有必要吊着人家,让人家翻来覆去的为了他花心思。 刚要张口拒绝,沈清寻那点心思就全被池砚给看透了。 “沈医生,你已经沉默了十五秒了,你是不是在想反正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就不答应他去看这音乐会了。”池砚“啧”了一声,又接着说:“这可不行,你这么想啊,这事也不能光我一个人想办法啊,我想办法追你,你也得想办法劝自己试着接受我试试啊。” 谈恋爱,重新爱上一个人,沈清寻实在没有那个力气了,更何况在追他的还是个年轻人。 “池...” “沈医生,那算了。” 听见池砚说算了,沈清寻竟然有几庆幸,庆幸池砚的迷途知返。 “那你就别把这场音乐会当成我想出来的追你的办法,你就当陪陪我这个不招家人待见又没什么朋友的可怜病人吧。” 好,完全出乎沈清寻意料,池砚的办法就跟俄罗斯套娃似的,沈清寻不喜欢这一圈,那么下一圈绝对让他不好意思拒绝。 可怜二字再配上那听着就委屈的声音,白衣天使自然而然的心软了。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池砚赶着沈清寻的尾音赶紧把这事给敲定,生怕沈清寻反悔似的,“今晚六点半,江城音乐厅门口见啊沈医生,不见不散!” 沈清寻听着池砚说不见不散,听筒贴在耳边,带着兴奋雀跃意味的声音就这样飘飘荡荡的晃进了沈清寻耳朵里,让人听着就感觉舒服。 “好,不见不散。”沈清寻如是应道。 挂了电话,再抬头,韩栋依然如沈清寻所料般在看着他,不过那眼神比起之前更是让人厌恶。 沈清寻打电话那会,韩栋的耳朵已经快要竖起来了,听着沈清寻没叫出口的那个名字,韩栋恨得牙根都痒痒。 又是池砚! 听着好像两个人又约了下班要去哪,韩栋在心里对池砚是一万个讨厌,对于沈清寻他也是怨恨得不得了。 两人在一起那会,沈清寻是个完全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可言的人,唯独就爱看书,难得休息日、年假,韩栋想要拉着沈清寻出去走一走逛一逛,可沈清寻应他的次数都是能数的过来的,现在倒是应池砚的约应得痛快。 下班的时候沈清寻看了一眼腕表,距离六点半还有四十分钟,他开车赶过去刚好。 “清寻。” 韩栋刚好也来更衣室换衣服。 沈清寻没搭话,他知道,哪怕自己不说话韩栋也能没完没了的说上十分钟,他要是搭了茬,两人必然又是一番争吵。 实在没那个必要。 “下午那会是池砚给你打来的电话吧,他又要约你去哪?”韩栋越说越激动,“为什么跟我在一起那会...” “沈医生!” 更衣室外忽然有人敲门,听着是科室刘护士的声音。 沈清寻外套没来得及穿,只把白大褂随手扔进了储物柜,临出去的时候绕开了挡在他面前的韩栋。 多好笑,曾经爱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现在就连他站在面前都让人觉得受不了。 沈清寻推开更衣室的门之前一直在想,这样的路绝对不能再重走一遍。 不要再爱谁爱到掏心掏肺,也不想再和谁连面对面都不愿意。 “沈医生,门诊送来个患者,情况不太好!夜班的王医生在十八楼会诊,您能不能先来看一看。” 沈清寻想都没想,应了声“好”连白大褂都没穿就跟着刘护士去了。 患者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从三楼坠落,脸上的痛苦全化成了豆大的汗珠,主述腰痛,腰部以下没有感觉,沈清寻做了初检,没有膝跳反应。 “应该是腰部骨折伤了神经,先安排一个X光,我给陈主任打电话现在你就推人下楼去做,我在办公室等片子,手术室那边我来安排。”沈清寻利落的安排了工作,转身去了办公室。 做医生这么多年,沈清寻那颗悲天悯人的心早就被各种各样的病患给磨成了平常,可怜的患者那么多,他要是个个都哭一哭,那怕是做不成医生了。 小姑娘的片子很快出来了,腰椎第三节 压缩性骨折伤及神经。 所幸受伤位置不算很高,送医也很及时,否则小姑娘下半辈子可能都要坐在轮椅上了。 沈清寻不敢耽搁时间,在办公室随意拿了一件不知道哪个同事放在衣架上的白大褂套了,手术室也很快安排妥当,小姑娘的监护人去交钱,护士推着小姑娘进了等待室,沈清寻去做术前准备。 在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上了麻醉。 手术刀划开稚嫩白皙的皮肤,沈清寻把音乐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今晚注定失约。 第21章 不见不散 深秋的江城入了夜更是冷,卷着秋凉的风无孔不入的吹着,江城音乐厅前的那棵树在上一场秋雨中就变得光秃秃的了,池砚站在那颗树旁点了一支烟,脚边散落了一地被踩灭的烟头,烟灰早就随着风被吹往了更远的地方。 凌晨十二点半,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只有两排路灯陪着池砚站在那等,路灯在等天明,池砚在等失约的沈清寻。 手机屏幕和那棵树一样,光秃秃的,没有消息没有来电,打出去的电话,发出去的消息就像被扔进海里的沙子,一条回信都没有,只有一分一分跳动的时间。 杜宇半个小时前打过一通电话来,问池砚今晚回不回清苑好派车去接他,池砚拿不准沈清寻今晚会不会来,他只能应杜宇了一句不一定。 沈清寻下手术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夜班医生早就会诊结束了,知道沈清寻帮了忙连连道谢。 他很久没有上过这么晚的手术了,手术结果还不错,小姑娘一个星期之后可能要转到康复科进行肢体康复,这当然是作为一名医生所乐见的场景,想至此沈清寻倒也不觉得有多累,他靠在椅子上仰起头用力呼出一口气,随后接过夜班医生递来的一瓶咖啡道了谢,将身上的白大褂挂回衣架,准备回更衣室换衣服回家。 打开储物柜的门,白大褂团成一团被塞在那,沈清寻拿出来整理好重新放了回去,拿起压在白大褂下的手机,沈清寻看着占满了整块屏幕的微信、短信、未接来电,最近一通未接来电是五分钟之前,所有的未读未接全部来自池砚。 音乐会的事这才闯回沈清寻的脑子,他手忙脚乱的解锁了手机,甚至还输错了两次密码,打开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池砚打电话。 纵然没想过和池砚在一起,纵然对于这场音乐会他的本意是不想去的,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伤害池砚,今晚的病人情况实在紧急,那会只想着协调手术室,安排片子去了,这点事忘得一干二净。 电话的连接声,一声接着一声,就像一记又一记的锤子,猛砸在沈清寻心里,每一声都是对沈清寻的质问,每一声都教他何为愧疚。 “喂。” 池砚的声音发着颤,还有风声从听筒传来。 沈清寻攥着拳站在储物柜前,他祈祷着池砚不要还站在那,祈祷着池砚能够在七点之前就已经到家了。 “沈医生心这么狠的吗?”池砚抽了抽鼻子,接着说:“不来就算了干嘛不接电话哦,这会打了电话又不说话,我真的快要冻死啦!” 沈清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用肩膀夹住手机,快速的从架上扯了外套,顺便拿了件备用外套,关上储物柜门,跑向了地下停车场。 “池砚,你先找个暖和地方待会,我现在就过去!”沈清寻脱口而出。 在电梯里信号丢失的那几秒,沈清寻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不告诉池砚自己才下手术让他打车回家,然后自己也开车回家。 黑色的车疾驶在高架桥上,车灯莽撞的闯开一道又一道路灯的光芒,沈清寻踩着油门,余光总要去看导航,看一看自己距离江城音乐厅,距离池砚还有多远。 池砚的烟有抽到了最后一口,从刚抽第一根到现在大约三四年的时间,他从来没有觉得烟这样难抽,每一口都是又苦又涩,半点乐趣也没有,他还站在那棵树下,碾灭烟头,他朝道路两边张望,偶尔也有飞快开过去的车,偶尔也有路过的行人,可是没有一辆车停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是他在等的人。 凌晨一点二十,黑色现代稳稳地停在江城音乐厅门口,从车上走下来的沈清寻没穿大衣,但臂弯上搭着一件。 站在树下的池砚忽然觉得这样的秋夜也没有那样讨厌。 “沈医生这么晚来,音乐会可都结束了。”池砚手里还握着那两张未检的票,表情像是在为那两张票惋惜。 沈清寻把大衣递给池砚,他眼见着池砚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西装,他拧着眉问:“干嘛不回家,干嘛不找个暖和的地方等啊!” 池砚看着站在他面前面带韫色的沈清寻,他想着,这人可真不讲理,明明是他失约了啊,他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啊。 沈清寻当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只是他想不明白池砚这人的脑回路,还好他只是有事耽搁了并非故意放池砚鸽子,这要是他有心失约,池砚难不成要在这站一晚上么?! 池砚混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大衣,又换了笑脸问沈清寻:“这是沈医生给我带的么?” 沈清寻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给他带的难道是给这棵树带的么? 池砚披好大衣,沈清寻身高和他差不多,大衣他穿着也算刚好,大衣带来的温暖感远不如沈清寻这个时间仍然驱车跑来见他带给他的踏实感。 至少沈清寻不是故意答应他来捉弄他。 沈清寻沉了肩膀,叹了口气解释:“我不是有意失约,临走的时候有个患者,小姑娘情况不太好需要立即手术,时间太匆忙,我实在没来得及告诉你。” 池砚听的认真,他微微歪着头看沈清寻,只要他来了就行,音乐会听没听上不重要,在这站了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清寻来了。 “原来沈医生是救死扶伤去了啊。”池砚瘪着嘴故作老态的拍了拍沈清寻的肩膀:“可以理解,年轻人嘛,以工作为重!” 沈清寻拍开池砚的手,他问:“等不到我为什么不回去?” 池砚抬眼,他认真地问沈清寻:“回去?回哪去?我打电话的时候跟沈医生说过了啊。”池砚一个字一个字咬着:“不、见、不、散。” 那双盛着清澈月光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视线焦点就落在他身上,不肯移开一下,沈清寻从来没觉得这四个字有这样沉的重量,压的他心跳加速,从来没觉得有谁的眼神会这样将他扰乱,血液飞速奔腾,撞得他头晕眼花。 池砚耸了耸肩:“现在见到沈医生了,该回家睡觉了。” 沈清寻垂了头,他不敢再去看池砚的眼睛,他说:“我送你回家。” 池砚心中警铃大作,他现在不回池家,更不能让沈清寻送他回清苑,这当然都怪他刚认识沈清寻那会把自己的人设立成了苦逼打工人,骗着人家去日料店接他,这会要是让沈清寻送他回清苑那不就全暴露了么!这往后还怎么装可怜求眼神了。 “沈医生...”池砚欲言又止,就像个要告白的小姑娘,“你能收留我一晚么?” 沈清寻没明白池砚是什么意思。 “我...就豪庭那个房子还没收拾出来现在没法住人。”池砚又把腕表往沈清寻一晃,“我现在和我的房东住在一起,都这个时间了,我要是回去敲门的话明天肯定会被房东说的,万一再被撵出来了,我又要找房子了。” 池砚可不觉得自己说了谎,豪庭那个房子本来就还没打扫卫生没法住人,清苑也算是他租的房子,那杜宇肯定就算他房东啊,这会回去被杜宇发现肯定要追着他问东问西的。 沈清寻沉默了两秒,随后道了句:“上车。” 池砚咧着嘴应了一声:“哎!” 忙跟在沈清寻身后一溜小跑的上了车。 沈清寻的家就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小公寓,一百平左右,装修简单,所有的物件非黑即白,看着沉稳冷静倒像是沈清寻会喜欢的,但池砚不大喜欢,他还是喜欢明亮一些的装修风格,这样的房间住久了会让人都跟着压抑。 站在门口换了鞋,池砚瞥了一眼鞋柜旁的那个包裹。 沈清寻家是有一间客房的,池砚抱着沈清寻给他找出来的新被子,推开门,灰尘味扑鼻而来。 “沈医生...”池砚眨着眼睛,无辜可怜的看着沈清寻。 沈清寻一把关上客房门,这的确有些尴尬,他和韩栋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来留宿,两人也没有吵过架到要分开睡的地步,分手之后沈清寻更是把家当成了不用刷身份证的酒店,这么大一间公寓,他也只用卫生间和一间主卧而已,至于客卧成了什么样子他当真不太了解,至于卫生,每天的时间也就够收拾好自己而已... 看着主卧里的那一张大床,池砚把自己怀里抱着的被子铺到了床边地板上。 沈清寻也没说什么。 两人各自洗了澡,该躺床上的躺到了床上,该躺地上的躺到了地上,原本该沉沉入睡的两个人,一起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你最近都住在外边?”沈清寻发问。 池砚“嗯”了一声,又和沈清寻解释:“豪庭那个房子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交房才能去收拾,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外边。” 沈清寻想了想,池砚刚在音乐厅门口说的房东肯定是不存在的,就算真的存在,江城应该也不会有人会把池砚给赶出门,想来这一段时间他应该都是在住酒店,一想到池砚那个冷漠的和他截然相反的哥,沈清寻就觉得池砚确实挺可怜的。 豪门次子的日子过得好像也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顺风顺水。 “要不...”沈清寻犹豫着说:“要不你现在我这住一段时间吧。” 第22章 晚餐 池砚躺在地上,沈清寻家的天花板不像四季酒店,就是刮了大白而已,吊灯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应该就是灯饰城最普通的款式,像是沈清寻随便挑来的,也不是说难看,只是不大符合沈清寻的清冷出挑的气质,他正看着天花板琢磨着这屋里应该换个什么样的吊灯,结果就听见沈清寻这么一句。 一骨碌坐起来,池砚顺手扯了枕头在怀里抱着,下巴垫在沈清寻的床边,夜灯映着他那双眼睛,沈清寻没敢偏头去看,他怕这回想起来家里那只阿拉斯加。 “真的啊?”池砚激动地恨不得一蹦三个高,面上只能强装镇定的一脑袋歪在床垫上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吊灯感叹了一句:“沈医生人可真好啊,我在这住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么?” 沈清寻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可麻烦的,他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也不过就是回来吃个饭睡个觉而已,两个人能不能碰上几面都不一定有什么可麻烦的。 “不麻烦,明天下班回来我把客房收拾出来,明天你就别再打地铺了。”沈清寻余光散到趴在他床边的池砚脸上,还真的挺像那只阿拉斯加的,它讨零食,半夜想出去玩的时候也是这样趴在他床边的。 沈清寻利落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池砚,闭上眼睛道了句:“晚安。” 池砚扬着音调道了句:“晚安。”躺会自己的地铺上美滋滋的睡了一夜。 沈清寻起得早,醒的时候地上已经没人了,被子也已经叠了整齐放在一边,不知道睡在地上的人哪去了。 踩了拖鞋,沈清寻刚走出卧室就见池砚像模像样的围了围裙,在他家厨房的灶台前一手拿着锅铲身子隔出去老远,伸了胳膊在锅里不知道翻腾什么,就像战场上被迫冲在最前边的战士。 听见沈清寻的声音,池砚拿着锅铲转身,笑弯了一双眼睛和沈清寻说:“沈医生早啊,我煮了粥,正在煎蛋,一会就好了,你洗个漱出来就能吃早餐了。” 沈清寻实在不大相信这位看着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是个会做早餐的,果不其然,走进一看,料理台上堪称一片狼藉,鸡蛋壳躺在量米杯里,量米杯躺在装满了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盆里。 从前这厨房沈清寻也很少涉足的,都是韩栋,该说不说韩栋人虽然差了点,但手艺还是好的。 眼看着眼前的狼藉,沈清寻想帮忙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池砚推着沈清寻往屋里走,像是在遮羞:“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我保证沈医生冲个澡出来一会就全都收拾好了。” 沈清寻倒不是怕这厨房乱成什么样,再乱也能收拾出来,可要是伤了池砚就不好了。 心悬在半空,澡洗的格外的快,沈清寻再到厨房的时候池砚果然已经把东西都给收了。 两颗煎到焦糊的蛋,两碗看起来像米饭放多了水一样的粥,和两片大约能看出是面包模样的东西对面摆着,这已经不是面包配不配粥的问题,现在是能不能吃进嘴里的问题。 池砚两根手指捏起一片面包,尴尬的看了沈清寻一眼,心虚的说:“要不沈医生换了衣服,咱们还是楼下吃点去?” 沈清寻挑眉,点头淡淡道了句:“好。” 池砚瘫坐在餐椅上,全完了。 老话说的好,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池砚对自己是一点都不抱希望了,就目前这个厨艺来看,沈清寻不答应做他男朋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两人去了小区门外的一家包子铺。 冒着热气的包子配上两碗瘦肉粥顿叫人忘了那两颗可怜的鸡蛋。 “沈医生平时自己会在家做饭么?”池砚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早上动手的时候看着厨房里的刀具和锅子像是有一阵子没用过了。 沈清寻摇头:“我不会做饭。” 池砚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还行,还是有机会抓一下胃的。 沈清寻喝粥间隙抬眼看了一眼池砚,把备用钥匙放在桌上推给了池砚:“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你先拿着,我下班晚有时候不一定能来得及去接你,你下班就先自己回去就是。” 池砚接过钥匙,放下喝粥的勺子,往沈清寻跟前凑了凑,笑眯眯地说:“沈医生要是乐意接我下班的话,多晚我都可以等的。” 沈清寻最受不了池砚这样扬着笑脸和他说这些话,昨天在音乐厅门口也是,每每这种时候他就开始觉得自己不答应池砚的追求简直挺过分的,就这么一个小孩他能有什么心思呢。 沈清寻只是轻轻笑,他什么都没说,池砚也见好就收,收了要是又照常喝粥。 张弛有度,这是沈清寻给池砚的评价。 池砚能选在最好的时机说出最普通但却最容易让人心动的话,面对沈清寻的逃避,面对他的视而不见,池砚也不会咄咄逼人没完没了,他总能在刚好的时候收起他的不正经。 刚坐在办公室里,池砚就按了助理的内线。 小姑娘一大早神采奕奕的,扎着马尾笑的清爽,叫人看了心情格外的好,就连嗓音也是甜甜的:“池经理有什么需要?” 池砚在心里感叹,女孩子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比女孩子更美好的当然是沈清寻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麻烦你帮我找一本家常菜谱来可以么?”池砚在部门里是格外和善的,上次部门聚餐还真没人手软,一晚上玩了三五千进去,池砚二话没说都给报了,部门里的人更是喜欢和这个天降的二世祖经理打交道。 小姑娘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弯的跟月牙似的:“池经理是要学着给女朋友做饭吗?您可真是个好男友!我这就去帮您找,一会就拿来给您。” 小姑娘性格格外爽快,说完话人就走了,都没给池砚个解释的机会。 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 是未来的男朋友。 菜谱不过半个小时就被送到池砚桌子上了。 池砚看着那花里胡哨的封面印着的那一行大字——《百姓家常菜3600例》。 有些事还是能努力一把的,先天不行后天多学呗。 池砚乐观的很。 坐在办公室研究了一天的菜谱,池砚决定晚上回去先试试那道看着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 池砚下班的时候给沈清寻发了消息。 沈清寻回信的时候池砚已经在超市了,一只手推了车漫无目的的逛,隔着收银台并一排货架,一回头就看见了来找他的沈清寻。 池砚没叫他,他看着沈清寻小臂上搭着大衣,走进入口时和保安微微颔首,进来便四处张望着找他。 要是沈清寻也是明码标价的多好啊。 哪怕比星星还要贵,哪怕要池砚倾家荡产他也得把沈清寻领回家。 “看什么呢这就看出神了。”沈清寻站到池砚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池砚收回飘散的思绪,弯了眼睛和唇角,捞起购物车里的两颗西红柿举到沈清寻面前和他说:“沈医生,我做晚饭给你当做我的房租吧?” 经过早上那一顿早餐,沈清寻已经对池砚的厨艺不抱什么大希望了,但是小孩子嘛,难得一腔热忱,要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怪可惜的,总归只是做个饭而已,弄乱了厨房再收拾就是了,做了没法吃点外卖就好了。 “好,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你的晚餐?”沈清寻拿下池砚手里的西红柿走在了池砚之前。 两人一前一后逛着,相距不过两三步,池砚看着走在前面的沈清寻,他不时会从货架上挑些调味品或者蔬果之类放进车里,拿起饮料的时候还会问池砚喜欢不喜欢这个口味。 周遭是同他们一样出来逛的顾客,或独自一人步履匆匆,或相携而行步履散散,超市的扩音器正播放着某某区的某某商品打了几几折的优惠消息。 池砚和沈清寻混在人群中,他看着沈清寻的背影,他想着不能倾家荡产。 这样的沈医生该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怎么能倾家荡产的带沈医生回家和他一起受罪呢。 “要吃排骨么?”沈清寻一时兴起,逛在肉区前没忍住,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成想池砚应了。 “好啊。”池砚有模有样的挑了一些让老板帮忙剔了。 回了家,池砚把菜都给提去了厨房,做饭不行收纳还是有一套的,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池砚拿了围裙系在腰上:“沈医生,我先弄番茄炒蛋,你一会再弄排骨吧。” 刚换了家居服出来的沈清寻愣住了:“我...不会弄排骨啊。” 池砚:“???” 想起来沈清寻说自己不会做菜,池砚硬着头皮说:“没事,我会弄。” 门被敲响的时候池砚刚把排骨下了锅。 好在助理家离办公室不远,池砚炒个番茄炒蛋的时间足够让小姑娘去帮忙拍回来红烧排骨的做法。 “沈医生,有人敲门。” 沈清寻在房间里给父母打电话,池砚手占着,只能伸了脖子喊沈清寻来开门。 第23章 盖章 沈清寻和韩栋分手的事没告诉家里边,当初他回家出柜的时候沈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是愣了两秒随即牵着沈清寻的手说:“只要你幸福,爸妈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后来,韩栋去沈清寻家那天沈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韩栋和沈爸爸都喝多了,半夜沈清寻到厨房喝水的时候见沈妈妈坐在沙发上哭。 沈妈妈说这条路难走,现在沈清寻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她是打心眼里高兴,她觉得韩栋是个值得托付的孩子。 尽管出柜、带韩栋回家,父母的态度都是出乎沈清寻意料的轻松,但沈清寻作为一个成年人心里当然知道父母的担心,现在他和韩栋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再说去给父母添堵。 沈妈妈听见池砚的声音误以为是韩栋,临挂电话之前还嘱咐沈清寻:“和小韩好好的啊,两个人不要吵架,你也不要总是欺负小韩。” 沈清寻从从答了句:“好,妈那你和爸注意身体,我放年假就回家。” 沈妈妈在电话那边乐呵呵的连着应了好几句好才舍得把电话挂了。 池砚又喊:“沈医生!门外有人。” 沈清寻快走两步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对门邻居。 池砚忙着和排骨打架,根本没空往门口看。 “沈医生,我妈包了饺子说给你和韩医生送来一盘,虾仁的可鲜了。” 池砚听着是个男生的声音,遂抽空往门外看了一眼。 门外男生看着年岁比池砚还小一些,看着就是个有个性的,头发染都给染成了银白色,长得阳光又帅气,穿着一身运动服,身上那股青春劲和那天晚上在奶茶店遇见的那些放学买奶茶的高中生是有得一比的。 池砚放了锅铲,腰上还系着围裙走到沈清寻身边,他问沈清寻:“沈医生,这位是?” 沈清寻接过饺子和门外男生道谢,刚要给池砚做介绍,就听男生自己说:“我叫江澜。” 江澜又看向沈清寻,满脸疑问的问:“韩医生不在家么?” 池砚挑了挑眉,目光上下打量着看了一眼目光全落在沈清寻身上的江澜,沉着嘴角,冷着声音道:“今天不在,以后可能永远也不会在。” 江澜今年刚考上大学,不管是在高中还是在大学总是遇见过那么几个刺头同学的,纵然是当年高二的时候被那几个小混混堵到墙角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怕过,但看着眼前这个横眉冷对的男人,江澜心里竟然有点怕。 干笑了两声,江澜跟沈清寻说:“那沈医生,我就先回去了。” 沈清寻端着饺子盘子,嘴角挂着浅笑道:“帮我谢谢你妈妈,也谢谢你送过来。” 江澜又挂了那国民校草男友似的笑,一双眼睛弯的跟月牙似的,两排牙白的反光:“沈医生客气了。” 沈清寻和江澜到了再见,江澜要回家却被池砚拦了。 “等下。”池砚从沈清寻手里端过盘子,一只手打着固定板另一只手端着盘子,踩着拖鞋踢踢踏踏的往厨房走,拿了沈清寻的盘子换了江澜家的盘子。 池砚还算客气的把江澜家的盘子还给了他,还不忘强挤一个笑说:“再见。” 关了门,沈清寻靠在门框上看池砚,“无奈”两个大字溢于言表。 池砚当然看的出来沈清寻的表情,笑眯眯的略带心虚的解释:“我这不是怕麻烦他在跑一趟来取盘子嘛。” 沈清寻没挪地方。 池砚垂了头,小声自言自语:“他长的那么好看,你长的有那么好看,谁知道他会不会是打着送饺子的、要盘子的旗号就为来多看你两眼啊,还知道韩栋,小屁孩看着不大知道的倒是挺多,万一他是喜欢你呢,现在不就有机可乘了,离得又近,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沈清寻感觉自己是领了个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娃娃回家,他想不明白,池砚好歹也是二十六岁了,怎么就这么幼稚。 是,的确是有点巧合了,他是弯的,池砚是弯的,韩栋也是弯的,但不代表人家江澜也是弯的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人家江澜是弯的,人家一个十八九岁的小男孩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能来喜欢他一个三十二岁的。 沈清寻长长叹了口气,摇着头戳了池砚的额头:“我还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吧。” 池砚立刻抬了头,表情严肃又认真,比沈清寻看片子制定手术方案的时候还认真,他歪着脑袋左右看了看沈清寻,叉着腰说:“沈医生对自己的认知还真不清楚。” 吻落在脸颊上的时候沈清寻连躲都忘了躲,池砚的吻又轻又快,说是一个吻不如说只是他的唇碰了一下沉清寻的脸。 池砚后退两步,得意洋洋:“先盖个章,要是有谁再和沈医生表白的时候你就把这边脸颊给他看,告诉他不好意思,被预定了。” 那个称不上吻的吻大概也就用了一秒钟而已,沈清寻的脸顿时漫上了一片红,他干咳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和池砚拉开了距离。 池砚瘪嘴:“沈医生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吧,我只是给沈医生盖个章而已,沈医生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他鼓起自己的脸颊,指了指说:“要不沈医生也给我盖一个?” 沈清寻别过脸,余光瞥到灶上的锅,这才有一股焦糊的味道钻进鼻息。 “我的排骨!”池砚没等来沈清寻的盖章,转身跑回了厨房。 池砚在灶台前忙的不亦乐乎,沈清寻仍然站在原地,他不自觉的抬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被池砚唇边碰过的皮肤。 灼热,微痒。 脸是这样,心也是这样。 池砚照着菜谱忙了半天,虽然卖相不太好,但闻着味道还是可以的,满心期待的把排骨端上桌,池砚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沈清寻。 沈清寻夹了一块排骨,意外的好吃。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池砚急迫的就像在等彩票开奖。 沈清寻不夸张的点了点头,他说:“还好。” 单是还好两个字就已经足够让池砚高兴的了。 抓住沈清寻计划第一步——抓住沈清寻的胃,目前来看这一步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一道番茄炒蛋,一道红烧排骨,并两碗米饭两杯温水,沈清寻做在池砚对面细嚼慢咽的吃着,不时会点头表示好吃。 池砚从来没觉得在家里吃饭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池砚想和沈清寻一起吃一辈子的饭。 池砚让人意外的厨艺惹得沈清寻多吃了半碗米饭,一向秉承晚上只吃七分饱的沈清寻竟然觉得有点撑,靠在沙发里,池砚坐在他的身边,拿了遥控器随意调了频道。 “一会帮你把客房收拾出来吧。”沈清寻虽然有些懒怠但总不好晚上让池砚继续打地铺的。 池砚点头应好。 收拾卫生这事听着就琐碎,半个小时过去两个人才把屋子给擦出来,换床单这事就实在有些麻烦了。 沈清寻给池砚换了一床厚被子,池砚得自己套床单。 池砚生存能力强不代表生存技能也是满点,在国外的时候家里也是有池家雇来的佣人的,换被单这事当真是池砚的头一遭。 沈清寻洗了拖把再进来的时候,池砚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当成被子给套进去,隔着一层被单张牙舞爪的找出口。 “沈医生,救救我。”池砚从来没觉得这个大布口袋这么难搞。 沈清寻沉了口气,幼儿园的小孩好歹还能自己穿衣服呢。 池砚不知道扑腾了多久,差点给被单系上死结,沈清寻翻了好一阵才找到口子。 “别乱动。”沈清寻拍了还乱动的池砚一下。 池砚好不容易把脑袋给露出来了,久违的氧气灌进肺里,说是重获新生也不夸张。 “沈...” “还...” 池砚抬头说话,沈清寻同时开口,两个人谁的话都没说完,唇却贴在了一起。 沈清寻的大脑停摆,池砚反应过来却不想后退。 近在眼前的那副金丝眼镜架在沈清寻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就像无解的毒药,致命。 池砚将人扑倒。 吻被加深,池砚闭上了眼睛。 也许这个吻之后他会被沈清寻赶出去,也许从今天开始他再也见不到沈清寻了,这一切都要怪这个不明不白的吻,池砚才是始作俑者。 但是,不重要了,将错就错吧,反正都已经错了。 沈清寻感觉呼吸实在有些费力,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已经有些晕眩感,他推了推池砚。 池砚识相的坐直了身子。 两人相对无言,池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沈清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把他赶出去么?擅自越界的小崽子,可是明明更越界的事两个人都做过了,那晚还是他主动让池砚带他走的。 沈清寻正犹豫着开口的时候,池砚伸手,指腹点在沈清寻的唇上,像逗小猫似的说:“加深我的印章,沈医生可能真的跑不掉了,会害怕么?” 刚刚开始正常工作的大脑又被池砚一句话给弄乱了,害怕么? 当然害怕,害怕掉进去摔个粉身碎骨,害怕一腔爱意再错付,再来七年那真是要了沈清寻的命了。 说他胆小鬼也好,说他懦夫也好,反正沈清寻怕,他无法想象自己和眼前这个小六岁的男生陷入一场平淡又轰烈的爱,也无法想象两人最后收场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黄土白骨?池砚的身份地位,家里怎么会允许。 各自安好?既然如此不如不要开始。 第24章 客卧不舒服 沈清寻红着一张脸,双手向外用力推,池砚差点摔下床,扶正眼镜,他又跑了,跟那天在豪庭的时候一样的。 其实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池砚这样热烈诚挚的感情就像一团火,稍微靠近就能按收到暖意,那对刚从严寒中走出来的人是致命的诱惑,沈清寻怕自己依赖,怕自己又萌生就这么过一辈子的想法,他怕到最后自己离不开那团火但火却熄灭了。 被沈清寻推开这完全是在池砚意料之中的,他不恼也没有锲而不舍的把要逃跑的沈清寻给抓回来。 瘫坐在床尾,池砚餍足的舔了自己的唇,还沾着淡淡甜味,肯定是沈清寻嘴唇上沾来的。 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床单给套好,池砚出去想找杯水喝,结果他刚走出卧室门就见坐在沙发上的沈清寻仓皇起身要回卧室,那样子看上去就是在躲他。 “沈医生。”池砚叫住了沈清寻。 沈清寻定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卧室的方向走,也没有转了视线去看池砚,他的心跳节拍像擂鼓一样,他怕听见池砚说些什么又怕池砚什么都不说。 “家里有热水么?”池砚若无其事的问。 沈清寻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池砚没有说对不起,刚刚不过就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情不自禁,若说池砚又错可沈清寻又没有在池砚把他扑到的一瞬间把人推开,不仅没有推开他甚至有几分乐在其中的享受,这会池砚要是说了道歉,沈清寻只会觉得更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厨房的饮水机:“那边应该还有。” 池砚笑的和往常一样,眯着眼睛和沈清寻说好,给自己倒了水顺便也也给沈清寻倒了一杯。 卧室里,沈清寻半倚在床头,腿上放着的是那本前几天给池砚读过的推理小说,从那天之后他几乎没有看过这本书,书摊在腿上,视线却飘在半空,凝固在床尾那面白花花的墙上。 敲门声响,沈清寻慌忙拿起书掩住视线,低声道了句:“进。” 池砚拿起放在地上的托盘进了屋子。 见池砚一只手端着放了两杯水的托盘,沈清寻忙去帮忙。 “沈医生,今天忘记买牛奶了,能用热水先替代一下么?”池砚像是真心求教的样子。 沈清寻接过池砚的水道了谢,他没说睡前喝水明天容易浮肿。 “那我就先回房睡了。”池砚端走自己的水之前还碰了沈清寻的杯子,嘴角挂着笑说:“谢谢沈医生的收留。” 躺在床上,池砚终于明白了主卧和客卧的区别,他在这间屋子里独享一张大床,但是床上没有沈清寻,客卧和主卧差不多大,摆设也是差不多的多,但是池砚就是感觉空荡荡的,就连身下柔软的像云朵一样的床垫都感觉不如主卧硬邦邦的地板舒服。 在床上辗转近半个小时,池砚拿起手机给一墙之隔的沈清寻发了消息。 【沈医生睡了么?】 沈清寻不工作的时候回消息的速度向来很快。 【还没,怎么了?】 池砚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去。 沈清寻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沈医生?” “嗯。” 池砚在墙这边弯着眉梢眼角,沈清寻在墙的那边侧躺在被窝里,手里攥着被子。 “客卧...”话在唇边打了几个转,池砚还是决定说:“客卧好像不大舒服。” 沈清寻因为是池砚自己铺床单铺的不舒服:“怎么了?是床单铺的不对么?” 一想到铺床单那会的事,沈清寻就忍不住的脸红,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就感觉脸上发起了烧。 池砚一边摇头一边说:“不是,就是感觉客卧的床不如主卧的地板舒服。” 沈清寻:“???” 床垫不如地板舒服? “那个...”池砚今晚情不自禁的事做了不少,现在更是想得寸进尺:“我自己一个人睡也害怕,我能去沈医生的卧室打个地铺么?” 沈清寻感觉大脑丧失了思考功能,连着语言功能也不受操控了。 当沈清寻说出“好” 的时候,电话两边的人都愣了。 一个没想到自己真的就答应了,另一个没想到自己胡搅蛮缠的要求竟然被答应了。 抱着被子再躺倒沈清寻的床边地板上时,池砚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果然他和这块地板是很合缘的,和沈清寻床头的那个夜灯也很合缘,躺在这里就觉得舒服。 沈清寻闭着眼睛,他打算池砚说什么他都当听不见,他感觉从认识池砚开始就有些东西不受控了。 那晚在酒吧的时候他的神思还是有几分清明的,原本也没想玩的那么过,就想着吻过也就算了,但他却问池砚要不要带他走,池砚受伤进医院的时候,早上查房他竟然看着池砚愣了神,他很了解池砚的身份但却几次三番的主动踩进池砚用可怜佯装的陷阱里,甚至明知道要和池砚拉开些距离不要给人家无谓的希望,但得知池砚可能一直在住酒店的时候还是心软把人给带回家了。 现在更是离谱到同意池砚睡在了床边。 沈清寻的担忧实在有点多余,躺在地板上的池砚就跟沈清寻家里那只阿拉斯加找对了暖垫时一样,没多一会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窗外落了一场雨,天空灰蒙蒙的压的很低,云层遮得密密实实连一丝阳光都没透出来,沈清寻睡醒的时候池砚又没在房间里,被子这次没有叠在床边,想来应该是收回了次卧。 厨房里,池砚身上穿的运动服还有些湿意,昨天趁着午休,池砚自己收拾了几件衣服来,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把放在清苑的那几件拿过来了而已,回清苑的时候还碰上了杜宇,杜宇对池砚这会就成功登堂入室表示震惊,震惊之余还不忘好心把池砚给送过来了。 “沈医生早安。”池砚正在摆早餐,一看就是外边买回来的,豆浆还冒着氤氲热气,“刚才去小区跑步的时候看见门外有人在摆摊就顺便买了些回来,沈医生吃了再去上班。” 穿着睡衣的沈清寻连澡都没洗,出来的时候就刷了个牙,好在发型没有很乱,没有打理的头发铺在额前。 池砚坐在沈清寻对面,他觉得不穿正装,不整理发型的沈清寻看起来也就只有二十几岁而已,其实沈清寻那张脸看着就感觉年纪不大,平日里不过是把自己打扮得成熟而已。 “沈医生这样看着真年轻。”池砚发自内心的夸,顺便递给沈清寻一根油条。 沈清寻夹过来说:“谢谢。” 不知道是在谢池砚的夸奖还是在谢池砚的油条。 池砚没用沈清寻送他去上班,吃过早饭他和沈清寻一起出门,在电梯里还偶遇了江澜的妈妈。 江妈妈是知道沈清寻和韩栋的事的,刚知道那会也没什么震惊的,往后便做了什么吃的就都想着给沈清寻和韩栋送点,一来是为了邻里关系,二来是觉得两个男人搭伙过日子不容易。 “沈医生早,这么早就出门?”江妈妈看了一眼站在沈清寻身边的池砚,又问:“韩医生今天没一起?” 池砚很想在沈清寻家门口贴个纸条——“沈医生已经和渣男前任say goodbye了,走过路过的不要再问了,更不要对沈医生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他已经被人预定了。” 想写的东西有点多,池砚在心里做排版,怕一张纸写不下。 沈清寻客气礼貌的笑着:“韩医生要结婚了。” 江妈妈一听沈清寻的话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尴不尬的笑着说:“啊,这样啊。” 好在电梯运行不过就十几秒的时间,江妈妈出了电梯就和沈清寻道了别。 池砚和沈清寻在小区门口分别,他摆手跟沈清寻说:“救死扶伤沈天使今天工作也要加油,晚上回家做顿好的,能不能抵三天房租?” 沈清寻习惯了池砚的幼稚,他点头:“好,不过得做的好吃点。” 池砚五指并拢放在太阳穴边,做了严肃的表情说:“遵命!” 沈清寻觉得可爱,踩下油门的时候都还在笑。 到骨科楼层的时候,沈清寻一下电梯就听见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在讨论。 “韩医生的婚期这么快就定了呀。” “可真是幸福,你们看这请柬做得多漂亮啊,肯定是韩医生和他未婚妻一起挑的。” “今天也是羡慕别人爱情的一天。” “谁不说呢,韩医生未婚妻的名字可真好听,柳辞,听着就是个温柔的姑娘。” “哎?你们红包准备包多少啊。” 沈清寻面无表情的走过护士站,原来韩栋今天给科室的同事发了请柬。 不知道是有意恶心沈清寻还是当着同事的面不好意思缺了沈清寻的,沈清寻发现自己桌面上也有一张请柬。 纯白色的请帖浮雕着纯天然叶脉,搭配了一束小小的满天星干花,腰封上是新郎新娘名字的缩写。 “沈医生,周六你开车顺路接我一下,我车限号。”同事拿着手里的请帖朝沈清寻晃了晃,告诉沈清寻去喝喜酒时顺路载她去。 沈清寻连请帖都没拆开,他扯了扯嘴角,和同事说:“好。” 第25章 星星 作为睡在主卧地板上的房客,池砚是很守规矩的,回家之后也不会任意出入沈清寻的卧室,只在睡前时他会去客卧抱了枕头被子厚厚的一摞往主卧去。 沈清寻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转头就见池砚险些磕门上,好在池砚这人对危险的预判能力还是比较高的,沈清寻的“小心”二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池砚自己抱着被子找对了方向。 池砚每晚都会在铺好被子之后帮沈清寻泡一杯牛奶。 “这是谁的请帖啊?”池砚看了一眼沈清寻面前桌子上放着的白色请帖,沈清寻从下班回来除了吃饭就一直坐在这里发呆,看似是在看电视,实则有一半的视线都被这东西给分去了。 池砚没有伸手去拿,把牛奶杯递给沈清寻之后自己坐到了他的身边。 沈清寻将牛奶杯捧在手心里,掌心传来无法忽视的暖意,他没有喝,只是静静握着,看着躺在茶几上的那封请帖,他答池砚的问题:“韩医生周六婚礼。” 池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靠进沙发背,他从身后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偏头看向沈清寻,他问:“沈医生要去么?” 前任婚礼这种事已经算是杀人诛心的了,竟然还光明正大邀请人家去,池砚在心里暗骂韩栋这人不是东西。 沈清寻的指甲敲在乳白色的杯子上,他垂下视线,避开那封请帖,淡淡道了句:“当然要去,同办公室的同事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更何况请帖已经发了,不去总归是不太好的。” 池砚看着沈清寻落寞的表情,韩栋在他心里已经死过一万次了。 试探着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沈清寻的手腕,沈清寻偏过头望着池砚,池砚得寸进尺的在沈清寻空出来的掌心挠了两下,他一本正经的跟沈清寻说:“沈医生,要不我装你男朋友吧,到时候我陪你去,气死韩栋那个王八蛋,怎么样。” 沈清寻心里那点不痛快被池砚两句话就给逗没了,他气音笑了一声:“你当我们还是小孩啊,还用假装男朋友这一套。” 池砚抽鼻子“啧”了一声,侧了身子认真的看着沈清寻说:“沈医生怎么就不是小孩了,看着跟二十二岁似的,长得年轻用点年轻人的手段怎么了?再说了,年轻人的手段甭管幼不幼稚,见效就行呗。” 沈清寻没把池砚的话当回事,关于韩栋的婚礼,他心里不痛快是因为韩栋的这封请帖,韩栋完全可以不给他发,可他偏偏发了,这就是有意要恶心人,沈清寻又碍着同事的面子不好不去,这就是拿捏着他的好脾气,拿捏着他的顾虑周全来恶心人,沈清寻这才不痛快,否则别说韩栋结婚,就算韩栋入土沈清寻也不会觉得怎样。 “好了,你快早点睡吧,晚饭那会不是说今天在公司看了一天文件,累的眼睛痛么。”沈清寻翻过手,指腹点了点池砚的指腹,不过几下,很快就把手收回来了。 池砚在沈清寻把手抽走之后虚虚握了一下,空空荡荡,但是感觉之间的温热更甚。 “不,沈医生看电视那我也跟着沈医生看,万一一会电视里爬出来个长发的漂亮把你抓走了怎么办,我这么大一个沈医生,要是真被抓走了,我去哪找啊。”池砚边说还打了个冷颤,说的好像电视机里真能爬出点什么似的。 沈清寻不得不承认,和池砚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这样轻松,天马行空的想象能将他脑子里正胡思乱想拿点东西给带得无影无踪,胡言乱语的笑话总是能将他轻易逗笑,但沈清寻不明白这都是为什么。 如果换成是韩栋每天在他身边同他这样讲话、耍赖,沈清寻肯定早就不耐烦了,但这样的池砚竟然 让他感觉到快乐。 沈清寻落败,拿了遥控器关了电视,起身看还坐在沙发上的池砚,他问:“要不要回房间睡觉?” 池砚立刻放了抱枕跟着起身,笑眯眯的站在沈清寻身后,一口白牙晃得沈清寻总能想起家里那条阿拉斯加。 “那一起回房间睡觉吧。”池砚走的倒是比沈清寻快,走到床尾的时候还险些绊了,直起身子第一句话就是告诉沈清寻:“沈医生以后可要小心些这里。” 沈清寻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天花板,打着地铺的池砚呼吸匀称,偶尔有翻身的声音传来,好像刚刚睡着。 在床上辗转好一会,沈清寻放轻动作靠在了床头。 “沈医生是失眠了么?” 不知道池砚是睡得浅还是压根没睡着。 沈清寻轻声“嗯”了一声。 池砚窸窸窣窣的从地上起身,趴在床边,他神神秘秘的说:“既然睡不着,沈医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星星?” “星星?”沈清寻觉得深秋季节的深夜出去看星星,这件事的可行度实在不高,江城的秋夜冷的不讲理。 不等沈清寻拒绝,池砚已经上手来拉人了,把沈清寻拉下床,池砚还不忘打开衣柜帮沈清寻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 楼顶的栏杆边缘,沈清寻穿着一件大衣,池砚站在他身边穿着一身家居服冷的直发抖,出门的时候终究还是草率了,只顾着帮沈清寻拿衣服,结果忘了自己的。 秋夜的星空美的出乎沈清寻的意料,寂寥的夜空被月色染亮一片边角,剩下无尽的黑全由星光点缀,偶尔有云卷过,薄薄一层挡不住月光很快便消散在星月之间同夜化成一般颜色。 沈清寻看星星都很少,就更不用说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出来看星星,上学那会的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实验室,实习单位泡着,工作那会这个时间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家里床上已经睡着。 池砚指着一颗又一颗星星给沈清寻讲故事,不着边际的胡乱编凑,听着就假得要命,可沈清寻总觉得没准这些故事真的存在,在某些时空中或许有另一个世界正在发生着池砚想象当中的某一件事。 “沈医生,它们好看么?”池砚讲够了故事,他偏过头去看身边的沈清寻,沈清寻视线抬高,目光落在无垠天中一颗正闪着微弱光芒的星。 沈清寻的侧眸盛着星光,躲在镜片背后看起来也像一颗星。 “很美。”沈清寻如实作答。 池砚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天台真的是有些冷,他呼出一口气,将视线也落回天上,他略带惋惜的跟沈清寻说:“今夜的星空不够美,但月色倒是很美。” 沈清寻笑池砚的不知足,这样的星空已经算是银河的礼物了,怎么能说不够美呢。 池砚收回视线落在沈清寻的侧脸上,他说:“最亮的那颗星不在天边,这样的星空怎么能算美呢?” 沈清寻目光微滞,他不敢偏过头去看池砚,他能感觉到正望着他的目光是何等深情,是何等明亮,他怕转身、出口、对望时又是辜负。 池砚倒吸一口冷气,他颤着声音,又成了往日吊儿郎当的语气,他跺着脚喊:“沈医生,好冷啊。” 沈清寻本着照顾病人的原则,他身上的睡衣好歹比池砚身上那件厚实一些,他将大衣脱下递给了池砚。 池砚没有拒绝,他是真的冷。 沈清寻站回自己的位置接着抬头看天,他忽然觉得这会要是有酒能小酌一杯就好了。 冷风不讲道理,纵然睡衣厚实一些,可还是被吹透,但沈清寻不想走,他想再在这站一会,想在感受一下年轻人的疯狂,凌晨一点的星光叫人沉醉。 身后袭来的温度全是不真实感,腰间揽上的那只手用的力道刚好,不容沈清寻转身,也不容易他逃跑,铺在他耳边的呼吸属于池砚。 “沈医生。”池砚的呼吸还带着牛奶的香气,睡前他跟着沈清寻一起喝了一杯,“我不打扰你,你继续看你的星星,我也继续看我的星星,只是沈医生不要乱动,衣服不够大,我的手也不够方便,我只能这样抱着你。” 沈清寻全身的神经被池砚的短短两句话疯狂挑动,他的视线失去了焦点,在远处仍然亮着灯的楼宇与已然有些暗淡的星星中来回穿梭。 “沈医生知道么?这些星星今晚可能是最后一次和沈医生见面了,也许明天开始它们其中的某一颗星的光就无法再传到地球来了。”池砚说的有些悲伤,他轻轻握住沈清寻的手,他说:“可我希望我永远都能看见我的星星。” 凌晨一点半,沈清寻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萌生了大不了就把这条命全折进这该死的爱情里的想法。 “沈医生明白我在说什么么?”池砚认真的语气和往常简直判若两人。 沈清寻不得不直面池砚的问题。 “池砚,我不想...”沈清寻想着干脆把话说开算了,“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我承认我对你感到心动,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爱上谁。” 池砚在沈清寻耳边低笑,他说:“好不公平,别人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这不仅没有乘凉,反而还要去偿还前人的罪孽,沈医生好不公平。” 沈清寻无言以对,的确,韩栋是韩栋,池砚是池砚,韩栋能做出来的事不代表池砚也做得出,但池砚能做到的事,韩栋是肯定做不到的。 第26章 婚礼 次日清晨,窗外落了雨,不成雨幕只是小雨蒙蒙,沈清寻是被床头闹钟吵醒的,今天是韩栋的婚礼,他一会得顺路接上科室的同事去参加婚礼。 闭着眼睛在床头摸到了闹钟,关了按钮,沈清寻又躺回了床上,睁眼,依旧是白的让人有些眼晕的天花板,侧目,地板上的池砚还在睡,懒懒动了几下像是要醒。 沈清寻侧了身子,仔细去看池砚,昨晚在天台时池砚说的那些话到现在还缠在他心尖上,昨晚池砚说完那番话没有再向前逼近,他依旧掌握着合适的分寸,适时松开了缠在沈清寻指缝中的手,他说:“太晚了,我们回去睡吧,不公平的沈医生明天还有事呢。” 作为几次三番因为前任带来的不安和伤害而选择不停拒绝的沈清寻,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不公平,但他说服不了自己,他要是十几二十岁,不用等池砚向他告白,可能那天从春欲晚出来他就无缝衔接有了新男友,可是他已经三十二岁了,他太想要稳定的生活,他太想要一份能从始至终的感情。 池砚才多大啊,二十六岁,一个男生正好的年纪,家世显赫,长相出众,往后他能遇到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啊,在商场上、酒桌上,无论男孩女孩只要池砚递上一个眼神总会有人疯了一样的往他身边靠。 可沈清寻呢?三十二岁,古板的要命,身体里那些浪漫至死的细胞早就随着新陈代谢死亡了,他的交际圈子与其说是个圈倒不如说是个点,完全没有交际的沈清寻和池砚在一起了该怎么办?等池砚从酒局上回来之后拿着他的衬衫细细去嗅今天这件上面有没有香水味? 池砚在被窝里胡乱拱了好一阵才睁了眼睛,入目就是沈清寻的目光,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沈清寻及时转身,池砚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沈医生早安,还不起床吗?一会不是还要接同事去参加婚礼么?” 沈清寻只是低声“嗯”了一声。 池砚嘴角吊着坏笑,他趴在床边,伸了手隔着被子去挠沈清寻,他说:“沈医生现在是在因为拒绝我而感到愧疚么?” 沈清寻的心事被戳中。 池砚的手指一直挠在沈清寻的背上,他嘟着嘴抱怨:“那昨晚答应做我男朋友的话这会不就不用愧疚了么。” 沈清寻一哽,想要反驳池砚,但竟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池砚用指腹轻轻敲了敲沈清寻的被子,他说:“沈医生先起床洗个澡吃了早饭再愧疚吧,你要是再躺着愧疚一会沈医生的同事就要冻死在江城这冻死人的秋雨里了。” 沈清寻这才晃晃悠悠起身。 池砚收拾好自己的被子,走出卧室又探了脑袋进来,歪着头问要去洗澡的沈清寻:“沈医生早餐想吃什么?牛奶面包加煎蛋还是咖啡吐司配火腿,还是来上一份豆浆油条茶叶蛋?” 一大清早跟听相声似的,沈清寻哪还顾着愧疚去了,正在三个选项中认真抉择就听池砚说:“牛奶面包加煎蛋吧,不是手磨的咖啡不好喝,手磨得话现在好像有些来不及。” 说完,池砚颇为赞同自己的选择,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往客卧送被子去了。 家里牛奶剩的不多,刚好倒够两杯。 池砚的学习天赋无论放在哪都算是惊人的,又加上早餐上手快,今早的煎蛋已经不似之前那份,蛋白刚好包裹住刚刚凝固的蛋黄,蛋白一面煎的金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看着自己煎好的鸡蛋,池砚在心里暗自感叹,还真是爱沈清寻爱到一定地步了,在国外吃了十四年汉堡快餐都没想着给自己煎个鸡蛋,这才住进来几天就洗手作羹汤了。 池砚在心里给自己颁发了一张江城十大好男友之首的奖状。 至于其他九位是谁,目前还不知道,池砚就觉得这玩意还是多少多少人之首听起来牛。 坐在餐桌前,沈清寻低头撕着面包,他问池砚:“今天休息日不用去上班,打算做些什么?” 池砚舔掉嘴边的奶胡子答:“先去趟医院该拆固定板了,然后回趟家找我爸要点东西,下午嘛...”他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撑着下巴看着沈清寻说:“下午沈医生要是没事的话,我们打电动吧。” 沈清寻倒是没什么事,不过电动这东西他着实没玩过,他摇了摇头:“要是大扫除还行,电动就算了吧,我这个年纪玩不明白的。” 池砚皱着眉咂嘴,他倾了身子,捏住沈清寻的下巴左右晃着沈清寻的脑袋,随后收回手坐直身子道:“沈医生这个年纪是什么年纪啊,你要不说自己三十二我还以为你二十二呢,再说了,三十二怎么了,谁说三十二就不能打电动了,我就爱跟三十二的一起打电动,三十一的都不行!” 沈清寻无奈,确实,没人说过三十二就不能打电动了。 池砚撕了一块面包扔进嘴里,一大杯牛奶分两口给喝了,他朝沈清寻皱鼻子:“说好了啊,下午回来的电动,不许不玩,我得先回家了,沈医生吃完就出门吧,餐具放着我中午回来收拾。” 沈清寻说了句“好”。 吃完早餐,沈清寻把盘子都给收了,出门的时候还在下雨,车窗被雨滴给蒙了,雨刷器兢兢业业的工作,沈清寻这才想起忘了让池砚拿伞,发动车子之前他给池砚发了一条消息。 【回来的时候要是还下雨就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别淋雨。】 池砚的回信让沈清寻的脸瞬间就红了。 【真是没办法不喜欢沈医生,今天也是贴心的白衣沈天使。】 还给沈清寻补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沈清寻抬头就见后视镜里的自己,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轻咳了一声,没回池砚的消息转而给同事打了电话通知对方自己已经出门了。 接上同事,沈清寻设置了导航。 到酒店的时候,同事先下了车,沈清寻停好车在车里坐了三五分钟,看着不远处正在酒店门口迎宾的韩栋父母,沈清寻深深沉了一口气,他拿出怀兜里一封红包,在方向盘上点了点,随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韩栋的父母终于得见自家儿子终身大事落成,老人家脸上的兴奋和喜悦不言而喻,见沈清寻来,韩爸爸一把握上了沈清寻的手:“欢迎沈医生欢迎沈医生!” 沈清寻当年是以同学的身份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到韩栋家吃过一次饭的,因为性格腼腆内向,所以韩爸爸格外照顾,又得知沈清寻的成绩比韩栋好了不是一星半点更是把沈清寻记了个清楚。 沈清寻握住韩爸爸的手,微微弯着腰颔首道:“恭喜伯父伯母。” 递上红包,韩家父母笑呵呵的接下。 “沈医生可也得尽快啊!我们老两口可还等着喝沈医生的喜酒呢!” 韩家父母不知道沈清寻的事,祝福和期待都是真的,没什么恶意。 沈清寻淡然笑着:“一定,到时候一定告诉伯父伯母。” 同韩家父母浅聊了两句,沈清寻便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门外放着新人的婚纱照。 沈清寻站在那多看了两眼,韩栋平日里就爱穿西装,照片里也不过是一身灰色西装,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穿着婚纱的女人笑的和那天在餐厅偶遇时一样温婉可人,眉眼之间溢出的全是幸福,新郎新娘并肩而立,是一对璧人。 韩栋给沈清寻安排在了第二桌,那一桌是除却父母亲戚以外韩栋关系最好的人,其他同事都被安排去了别的桌,抬眼望去也没什么相熟的人,他和韩栋在一起那会,韩栋没带他见过任何一个韩栋的朋友,这会沈清寻找不到熟人说话,只能一个人坐在那。 “请问您是沈先生么?” 有侍应生来和沈清寻搭话,弯腰附在沈清寻耳边,只有沈清寻能听见。 沈清寻点头。 侍应生接着说:“韩先生那边说找您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沈清寻往上推了眼镜,他说:“韩先生这会应该正在为婚礼做准备,你告诉韩先生我就不过去打扰了,有什么事明天到单位再说吧。” 侍应生有些急,看起来年级不大像是辍学出来打工的小孩语调明显有些着急:“沈先生,韩先生说我要是不把您带过去,他就要投诉我,我这一天不过也就五十块钱的工资,韩先生要是真的投诉我了,我今天就白干了。” 韩栋说要投诉他没准真能干出来,沈清寻自知心软是病,觉得总不好真让这孩子白白干一天,坐在位置上叹了口气,起身和侍应生去找韩栋了。 “沈先生,韩先生在房间里等您。”侍应生带着沈清寻上楼,站在1208房门外,侍应生停了脚步。 隔壁房间虽然关着门但吵闹欢笑声还是传到了走廊上,沈清寻站在1208门外,想来这是韩栋换衣服的房间,隔壁应该是新娘换婚纱的房间。 侍应生才走,没等沈清寻敲门,韩栋便从里面打开了门。 第27章 都是池家人 池砚从沈清寻家出来看了一眼时间,本打算先去医院拆了固定板,但还是决定先回家去一趟,池毅生和池墨不至于出门去这么早,再晚一会就说不定了,别看钱都是从池老爷子那啃来的,那些有钱人的嗜好他们父子俩倒也是学了个通透,这样的天气虽是打不了高尔夫,但和其他集团的老总搞个沙龙喝喝茶还是行的,万一回家晚了,连个人影都摸不到。 回家之前,池砚拐去了清苑,一大清早杜宇还没来,池砚直奔自己房间拿了早就打印好的合同,出门拦了辆车奔池家别墅去了。 池毅生今天中午约了宁氏集团的老总宁清霖吃午餐,宁清霖年纪与池墨相仿,池毅生这顿午餐是给池墨约的,将来池老爷子过世,他是懒得管这集团这些糟心事的,池家的所有早晚都是池墨的,池毅生打着的是给池墨铺路子的算盘。 “都在家呢?”池砚吹着口哨进门,哪里有点富家子弟的样子,活像个街边整天打架斗殴的流氓。 和池砚他妈死那天一样,没人在乎进门的是谁。 池砚大喇喇的坐到了沙发上,池墨见状扯了扯池毅生的袖子。 那三千万的事池墨回头就告诉了池毅生,池毅生因为自己的儿子平白套了家里三千万正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好在池砚识相自己搬出去住了,这会他上赶着回家来挨骂,池毅生乐得满足他。 池毅生摔了手里的手机,眉毛都快竖到天上去了,指着池砚鼻子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坑骗了你哥三千万你还有脸回家?” 池砚微微一愣,在心里骂了池墨一句爸宝男! “你们都有脸住在我妈的房子里,我为什么没脸回来?”池砚说的格外轻巧,双手摊开,反正他问心无愧,“爸,你别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做下的那些事就真的能被门口那几棵半死不活的树给掩了,当年我虽然小,但拜你们所赐我对那些事实在记忆犹新。” 池毅生自知说不过池砚,说不过就想动手,一把拍在茶几上,果盘里的橘子都给震下来了,腾地起身弯腰就要打池砚。 池砚今天回来就是要东西的,没想跟他们玩这些粗鲁的,眼疾手快捉住了池毅生落下来的巴掌,手上用了力气像是要把池毅生的手腕给捏碎。 “阿砚。”池墨这会还有心思来拦一拦。 池砚撇开池毅生的手,拿过茶几上的手绢擦了手心,他坐回沙发,咂了咂嘴道:“干嘛啊爸,一见面就动手,恨我成这个样子当初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呢?” 池毅生要骂池砚。 池砚抬手:“行了。”他将自己打印好的股权转让书扔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淡淡地说:“给你们很长时间去考虑了,不想等了,签了,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在家演着父慈子孝,我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 池毅生拿起装在透明文件袋里的合同,差点晕了过去。 “逆子!”池毅生唾沫横飞:“四季酒店不可能给你!” 池砚不耐烦:“没关系啊,那就照咱们之前说的,咱们报上见。” “池砚!你不要得寸进尺!” 池砚觉得好笑:“得寸进尺?这么多年我在你们池家得了那一寸?寸都没得到何来的进尺?”他将另一份文件一起扔在了桌子上。 断绝亲子关系同意书,尾页签名处,池砚两个大字龙飞凤舞的签在那里。 “我说了,我只要四季酒店,你们池家剩下那些脏钱我一分不要。从此往后我的池与你们池家的池没有半分瓜葛。”池砚冷了脸,本就满脸戾气这会看着更是像个不好惹的:“签了,我们万事大吉,不签,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你看是我先受不住还是你们先受不住。” “爸...”池墨看着池砚一脸杀人意味,纵使池家现在大部分的资金来源都是酒店盈利,现在他也不得不考虑性命,他看向池砚:“阿砚,这样,全部股份转让是绝对不可能的,百分之六十,这是我们最后底线。” 池砚抬脚踩在茶几边缘:“底线?你们还有底线?” “不可能!一分我都不可能给你!”池毅生真想冲去厨房拿一把剔骨刀解决了池砚。 “爸,你别生气,这样...”池墨那点小心思玲珑得很,他拿出了股权转让书,把笔递给了池毅生:“爸,怎么说阿砚都是我亲弟弟都是咱们池家的人,酒店在谁名下还不一样呢?” 池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池毅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沉了口气,怒视池砚一眼,接过了池墨手里的笔,干净利落的在签名处签了名。 池砚要知道这事能这么干脆利落的解决,当初也不用非得断条胳膊了。 “至于这个。”池墨把断绝亲子关系同意书往池砚跟前推了推:“阿砚,你对爷爷、对爸、对我、对这个家有怨言我们都知道,但是这封断绝亲子关系的书不能在这个时候签,爷爷还在重症监护室,说句不好听的,有了今天没明天,现在全江城都知道你回国了,一旦爷爷病逝,你没有出席葬礼,池家这么多年遭的口水不算少,可你呢,现在酒店在你名下,你一个从没经过商的哪里知道里面这些弯弯绕绕,到时候一旦因为这件事情导致酒店经营不善,岂不是败坏了你外公一生的心血。” 池砚忽然觉得池墨这人也不完全是个招人嫌的,但忽然这么体贴其中必有缘由。 “这样,等爷爷葬礼过后,我们再慎重谈这件事情,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肯原谅爸爸和我,这封断绝亲子关系同意书,那个时候签也不迟。”池墨沉着冷静的不得了,活像个真有点本事的。 池砚挑眉,他收回池毅生签好的股权转让合同书并那份只签了他名字的断绝亲子关系同意书,两份文件塞回文件夹,他拿起桌上随便一只装了茶水的杯子,喝了一口算是解渴,他第一次对池墨的提议表示赞同:“行,那咱们就等老爷子葬礼之后再谈这事。” 走出池家,关了门,池砚冷哼了一声,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才夺步走出院子。 “你刚才什么意思?”池毅生坐回沙发盯着池砚刚坐过的空位。 池墨低声笑着,目光里是狠毒是阴险,他说:“酒店在池砚名下,池砚又是您的儿子,万一他出现了点什么状况,意外死亡或者丧失行为能力,这些东西最后不还是咱们的么。” “你打算怎么做?”池毅生对池墨的这提议颇感兴趣。 周六的医院比起往常倒是清净不少,池砚挂了号,直奔骨科门诊去了。 值班的医生池砚没见过,拆固定板想来也不麻烦,但在池砚进门之前有个看这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端着胳膊哭的撕心裂肺,池砚不忍心让人家等,给行了个方便叫小男孩的妈妈带着孩子先进去了。 等在门口长椅上,看着偶尔路过的医生,池砚在心里暗自感叹,果然谁穿白大褂都穿不出沈医生的感觉。 纯白的大褂,蓝白相间的肩章,即使宽松却依然能显出沈清寻的腰线,胸前的衣兜里别着三只笔,纽扣一颗一颗老老实实扣着,衣领处露出的是一本正经的衬衫,领带常系温莎结,温柔又绅士。 池砚舔了舔嘴唇,左右也是等着,拿出手机给沈清寻打了一通电话,看着这个时间他应该刚到韩栋的婚礼现场。 电话拨了几通始终无人接听,池砚作罢,想着应该是婚礼现场太嘈杂的缘故。 一种莫名的不安在池砚心里慢慢腾起来,就像一只正在充气的气球,不安在心里逐渐胀大直到把那颗心堵的一丝缝隙都没有,池砚在长椅上起身又坐下,反复几次,他一直在拨沈清寻的电话。 “请问您知道韩医生在哪个酒店举办婚礼么?”池砚走进诊室,值班医生正在帮那个小孩开单子。 值班医生抬头看池砚:“您是?” 池砚故作轻松的笑,好在这位医生并不知道他,他说:“我是韩医生的患者,我这胳膊。”他举了举自己受伤的胳膊,“我这胳膊就是韩医生帮忙治的,我听说他今天结婚,我想着怎么着我也得去蹭一杯喜酒啊。” 这医生是个好说话的,笑着说:“这样啊,我就说看你眼熟,韩医生在长阳路那边的四季酒店,三楼。” 池砚嘴边噙着客套的笑,朝值班医生道了谢,转身那一秒嘴角的笑便消失了,目光沁了些阴鸷。 走出医院的时候池砚已经自己把夹板给拆了。 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池砚抽了一沓红票子扔给司机:“最快的速度到长阳路四季酒店。” 司机跑上半个月怕是也挣不来这么多钱,收了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坐在车里,池砚一直在拨沈清寻的电话。 池砚在心里祈祷最好沈清寻只是因为现场嘈杂或者手机静音才没有看到来电,否则这韩栋大喜的日子要是给新郎弄的见了血怕是不太好。 第28章 玩刺激 韩栋开了门,沈清寻放下举到半空准备敲门的手,他靠在门上,连打量韩栋都没有,他只是淡淡推了下眼镜,视线瞥向旁边关着门的属于新娘的屋子,他朝那间房间的方向歪了个头,他问韩栋:“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不可?还难为人家小孩。” 沈清寻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他无法猜测韩栋非要在婚礼开始之前一个半小时把他叫上来干什么,帮新郎整理衣着么? 还真是搞笑。 韩栋让开了一个身位,手扶着门把手和沈清寻说:“有什么事也得你进来才能说吧,你站在门外怎么说?” “不必...”沈清寻话只说了一半,韩栋伸手将人拽了进去。 回手关了门,顺便上了锁,韩栋看着怒视着他的沈清寻,他松开自己的领带,一步步向前逼近。 沈清寻眉头拧的紧,他站在原地,单手插在裤兜里,他说:“韩栋,有什么事现在可以直说了。” 韩栋压着声音笑了两声,不疾不徐的朝沈清寻走,他已经将领带扯下扔在了地上,他抬眼看着沈清寻,他说:“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我直说之后呢?你又要跑到哪里去?” 沈清寻的胳膊被韩栋一把捏住,他抬手却被韩栋捉住了另外一只手。 “干嘛?又要打我?”韩栋单手足够攥住沈清寻那两只纤细的腕子。 “韩栋,你别发疯,有事说事,你大喜的日子不要闹出什么难堪的事。”沈清寻的思绪混乱极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逃跑,可是韩栋手上用了力气,更何况他要是越过韩栋向门外跑必然会被韩栋重新捉回来,他在心里疯狂祈祷,祈祷韩栋至少能有点做人的底线。 韩栋唇边是淡淡的笑,他将沈清寻压在墙上,一墙之隔,沈清寻甚至都能听见隔壁房间中新娘和她的朋友们的嬉笑声。 “难堪的事?”韩栋将沈清寻的胳膊举过头顶,压在墙上,他的唇距离沈清寻的唇不过一指距离,他认真的看着沈清寻那张脸,他往前凑了凑,沈清寻唇边那股淡淡的牛奶香一个劲往他鼻息里钻,真是要命,他一只手搭在了沈清寻腰上,掌心游走在沈清寻腰侧,他问沈清寻:“在你眼里什么叫难堪的事啊?结婚算是难堪的事么?” 沈清寻现在不敢激怒韩栋,他强忍着反胃感,喉结微滚,他说:“韩栋,结婚本身是件浪漫又甜蜜的事,但是你现在正在毁掉它。” 韩栋的理智全线崩盘,他以为沈清寻今天不会来的,在他印象里沈清寻真是个绝情又无情的人,那封请帖放在他的桌子上不过就是为了试探他,没想到刚刚有人上来拍照的时候竟然提到了沈清寻,说来的时候看见沈医生在和他的父母聊天,同事打趣问他沈医生怎么和他的父母那样熟,韩栋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笑,心里却是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迅速滋生。 “浪漫又甜蜜?”韩栋的视线落到沈清寻总是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上,腰侧的手继续游走向更危险的地方,他将额头抵在沈清寻额头上,唇瓣有意无意的摩擦过沈清寻的唇瓣,他问沈清寻:“既然你觉得浪漫又甜蜜,又怪我娶了别人,那这样吧,在我和她结婚之前,你先做一次我的新娘怎么样?” “韩栋!”沈清寻说不上是气愤更多还是后悔更多。 气愤韩栋选择结婚偏偏又这样藐视婚姻,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爱上了这样一个没有底线毫无道德可言的人。 “闹够了就可以放开我了!”沈清寻的目光中全是不耐烦,全是恨意,浓的快要将韩栋没顶,他挣扎着手腕,他不愿意继续服从下去,即使闹出动静来惊到了旁边房间的新娘也好,沈清寻多一分钟都不想再这里待下去。 韩栋察觉到沈清寻的挣扎,抓着沈清寻腕子的力度又重了几分,那一双白皙的腕被捏的泛红,韩栋心里没有一丝怜爱,他上手解开了沈清寻的衬衫扣子。 “讨厌我结婚那就先别人一步嫁给我吧,清寻你还是爱我的,放下你的清高吧,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我这样么?”韩栋埋在沈清寻的脖颈间,嗅着吻着。 沈清寻感觉自己的毛孔简直像要炸开一样,他拼命的推拒着韩栋的动作,姿势原因,他的推拒在韩栋眼里成了欲拒还迎,成了充满勾引气息的推搡。 “清寻,你是爱我的对吧?不然你怎么会来呢?没错,你是爱我的,你是喜欢我这个样子的。”韩栋不停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不知道是要给沈清寻洗脑还是妄图说服自己,他扯着沈清寻的胳膊将人扔到床上。 沈清寻的手腕正磕在床边,泛红的位置磕在木头上,痛麻感让沈清寻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抬脚想要踹开正压过来的韩栋,却被韩栋捉住了脚腕,将他的膝盖压在了胸前。 “清寻,这样你会觉得刺激么?”韩栋手撑在沈清寻身侧,他低头就能看见沈清寻那副表情,恨意漫天的目光躲在那副歪歪扭扭的金丝眼镜后,嘴角微抿还带着些颤抖,喉结不停地滚动着,紧张时候喜欢做吞咽动作,这是沈清寻的习惯,也许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手机铃声炸在屋子里,沈清寻只觉得头皮快要炸开了,手机就在离沈清寻不远的位置,他被扔到床上的时候一直揣在裤兜里的手机也掉在了床上。 “韩栋,放开我,万一是医院的电话你和我都耽搁不起。”长时间的推拒、拉扯动作让沈清寻的呼吸变得不再均匀,他喘着粗气,天真的希望韩栋能够良心发现的放开他。 “医院?”韩栋一只手按住了沈清寻,另一只手捞过沈清寻的手机将屏幕朝向他,“真可惜,不是医院,是你那个富二代的小情人,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接起来让他听听你现在在做什么?” “不!”这是沈清寻最后的底线,即使他今天真的要被韩栋按着在这间屋子里发生些什么,他也绝对不能让池砚看到、听到。 韩栋放声笑着,他的手指就悬在接听键上,他说:“原来你还有些廉耻心啊,那怎么我一让人叫你你就上来了呢?我的清寻啊,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我叫你上来是做什么的吧?” 沈清寻心里的悔不言而喻,他始终没有放弃挣扎,即使现在的他已经很狼狈。 韩栋扔了手机想要进一步动作,可一直在打电话来的池砚就像踩准了韩栋的节奏,加上身下沉清寻的推拒,他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 终于,在电话铃声最后一次安静下去的时候,韩栋抬手照着沈清寻的脸扇了一巴掌。 沈清寻愣了,这一巴掌似乎是打到了耳朵上,右耳瞬间耳鸣,韩栋的声音变得遥远。 他听不清韩栋后来都说了些什么,他除了向外推韩栋,什么都做不了,中途韩栋脱掉衬衫的时候,沈清寻抓住机会起身想要跑,结果被韩栋抓住了,撕扯间,他的衬衫扣子被扯掉了几个。 沈清寻不知道他现在该跟谁求救,韩栋不再跟他说话,也不再同他拉扯,以绝对的压制姿势将他压在身下,铺在他耳边的是韩栋的呼吸,衬衫已经被韩栋扯了下去,房间温度不算高,沈清寻细细打着颤,他心如死灰的望着天花板,他已经不再奢望有谁能够听到这间屋子里的动静,也不再奢望韩栋能够放开他。 门外传来的急促的敲门声,不知道门外的是谁,听着那声音像是要将门板砸穿。 韩栋仍然吻着沈清寻的锁骨,他问:“谁?” “来要你命的无常。”门外的人声音不算高。 声音透过门板,沈清寻眼角落了一行泪下来,滑过脸侧,藏进了发丝里,他听的出来,门外的人是池砚,他想要大声呼救,他张了张嘴,想要发音却是连半个音节都没说出来。 “韩栋,我给你最后三十秒,开门让沈清寻出来,不然你今天的婚怕是就结不成了。”站在门外的池砚捏紧了拳头,不停地活动着刚拆了固定板的胳膊,不得不说时间久了不动的确是有些不太适应。 “滚!” 韩栋单单一个字都没有说完,门口房卡感应器传来一声响,门被人用房卡刷开了。 池砚进门就看见沈清寻衣不蔽体的被韩栋压在身下,韩栋回头看着池砚,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池砚咬着牙扬了扬下巴:“继续啊,我败了韩医生的兴致了?”他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韩栋觉得他当真有几分像来索命的无常。 “韩医生要是没兴致了的话,那我可就办我的事了?”池砚靠在墙上抬起眼皮看着韩栋。 话音才落,池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只手扯住韩栋的头发,手臂往后一扯,韩栋就像一床破布单子一样摔在了床下,池砚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扔给沈清寻。 “啧。”池砚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扯头发这事真他妈像个泼妇。” 池砚掐着韩栋的脖子将人拎起来压在墙上,他手上用着力气,韩栋一张脸因为缺氧涨得通红,池砚嘴角噙着笑,他说:“你真得庆幸你自己没做到最后一步,不然我真能豁出去那脏劲给你拧折了不可。”他指着站在床边穿着他外套的沈清寻问韩栋:“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么?韩栋,你说你非要大喜的日子找死,你还真是喜欢玩刺激的,既然如此,我满足满足韩医生这特殊的癖好吧,就当是我送韩医生的新婚礼物好了。” 池砚话音才落,门外走进来三个保镖体型的人。 收回手,韩栋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咳的像要把肺给咳出来。 “好好招待招待咱们的新郎官,注意着点时间,听说新娘家有权有势的,别一会误了婚礼时间再惹怒了咱们新郎官的岳父岳母。” 池砚给了那三个保镖一个眼神,他拉上沈清寻的手,将人护在怀里带着沈清寻走了。 走到门口,池砚撂下一句:“韩医生,千万小点声,新娘子就在旁边屋子里。”说完,贴心的把房门给关上了。 第29章 带你回家 池砚将沈清寻护在怀里,一言不发的带着人乘了电梯下楼直奔地下停车场。 沈清寻身上披着的是池砚的衣服,就一件外套而已实在不够抵挡地下停车场的冷。 “车...车钥匙。”沈清寻艰难发声,跟韩栋撕扯那会手机掉在了床上,估计车钥匙也掉床上去了。 池砚揽着沈清寻,一手扶着沈清寻的肩膀,他问沈清寻:“家里有备用钥匙么?” 沈清寻点了点头。 池砚没说话,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副车钥匙对着车位上停着的那辆奥迪按了解锁键。 扶着沈清寻上了车,池砚关门之前在沈清寻肩膀上捏了捏,沈清寻偏头给了池砚一个笑,大约是让池砚放心。 这车是手动挡车,池砚开自动挡开的惯了,有一阵子没开这手动挡的,起步都显得有些吃力,加上这车又不是池砚的,池砚的动作就更显笨拙了。 “要不,我来开吧?”沈清寻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池砚的外套,外套散来的热加上车内空调的温度,这会已经感觉没那么冷了。 池砚帮沈清寻系了安全带,他抬起手,略带犹豫,最后还是将掌心落在了沈清寻的发顶:“沈医生坐好就可以了,我带你回家。” 沈清寻垂着头,放在膝上的手指起了根倒刺,他顺着刺生长的方向去撕,终于渗出了血汁,他眉头微抽,声音低哑着说:“好,回家。” 车子发动,沈清寻看着前方渐有自然光漏出来,他恍然感觉自己似乎刚刚活过来,被韩栋压在墙上时,被韩栋扔在床上时,韩栋压过来的时候,绝望、痛苦、悲哀、后悔,在刚刚那半个小时里如一场毫无预兆的瓢泼大雨,将沈清寻身上的每一寸都给淋湿,见到池砚进门的时候,沈清寻想要是现在能立刻死了就好了,他站在床边看着池砚掐住韩栋喉咙的时候,他在想池砚会怎么想自己看到的画面,又会怎么去想他。 开上正路,池砚嘴里一直念着这车开着不舒服,不知道这经理怎么会买这么辆车。 车是池砚借酒店经理的,赶去四季酒店的时候池砚做了万全的准备,打通四季酒店的前台电话,池砚直接报了自己的名字,告诉前台服务生他们的老板娘似乎在酒店出事了,前台服务生随之一愣,池砚只用了一通电话便安排了不少的事,先是要出来了韩栋婚礼宴会厅的位置,连带韩栋的更衣室,新娘的更衣室,池砚把房牌号记得清清楚楚,随后让酒店准备了韩栋婚礼在用的各个房间的备用房卡,以及一辆车。 池砚赶去酒店的时候,宴会厅一片喧闹,好在宴会厅门口有宾客席的位置图,瞄到该坐着沈清寻的位置上是空的,池砚直接拿了房卡上楼,本来想的是踹门来着,但他没来过这边的四季酒店不了解房间构造,更是不知道房间里的沈清寻和韩栋是什么情形,池砚怕暴力破门会误伤沈清寻。 池砚进门时,他分明看见沈清寻哭了。 本来打算讲讲理的池砚自然忍不住动手,进门的时候在脑子里构想的场景是一旦韩栋真对沈清寻做了什么,他是要一只手提着韩栋的衣领,另一只手打开窗然后把人扔下去的,结果进门就变成了扯头发,池砚一想到自己扯韩栋头发那样子就不禁咂舌。 怎么就没稍微用点力,连着天灵盖一起给他掀开呢! 单手搭着方向盘,池砚在衣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沈清寻:“刚在你们医院分诊台拿的。” 沈清寻接过巧克力,的确是他们医院的东西,不过他很好奇池砚一个不太爱吃甜食的人怎么会摸了这么块巧克力装在兜里。 池砚趁着车少,偏过头瞥了沈清寻一眼,见沈清寻拿着巧克力发呆,他垂了一只手放在沈清寻的腕子上,手腕上的红已经变成了泛着淡紫色的淤伤,池砚轻轻摩挲着那块皮肤,打了方向盘,放在沈清寻腕子上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气,沈清寻往回缩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池砚连忙道歉,沈清寻只是淡淡摇头,没说话,也没有把手从池砚的手心里抽回来。 池砚低头看了一眼导航,他后悔了,刚才是应该直接弄死韩栋的,现在让那三个退伍的特种兵招呼他吃一顿拳头实在是有些便宜韩栋了。 但是池砚仔细想了想弄死韩栋这事的确行不通,真弄死了韩栋,他得把牢底坐穿,差不多还得把自己的命赔上去,池砚摇了摇头,真不划算,他还得跟沈清寻吃一辈子的饭呢。 车停在了沈清寻的车位上,池砚替沈清寻解开了安全带,轻轻捏了捏沈清寻的掌心,他往沈清寻的位置靠了靠,歪着头问:“沈医生想在这坐会还是上楼去?” 从四季酒店开回来半个小时,沈清寻仍然感觉两条腿僵直发麻,他捏着掌心里那块巧克力说:“想在这坐会。” 池砚握住沈清寻的手,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在这坐一会。” 密闭的车子坐着实在有些闷,没等沈清寻说,池砚便降了车窗,没有放音乐,车厢里安静到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池砚没问沈清寻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有什么可问的呢?这无异于要一个刚刚那个遭受过创伤正在努力自愈伤口的人再把伤口掀起来给他看,池砚不想做这样残忍的人。 看着一言不发的沈清寻,池砚很想吻他,很想告诉他什么都不要怕,也很想告诉沈清寻从此以后他会一直在他身边保护他,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现在可不是表白的好时机,现在哪怕说出一个与恋爱有关的字都绝对会勾起沈清寻过往一小时的糟糕回忆,池砚不要,他宁愿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陪着沈清寻。 沈清寻抿着唇,眼眶的酸涩眼看着就要超载,他不敢眨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哭,或许是因为被韩栋羞辱的悲愤,又或许是在他这样脆弱敏感的时刻,身边的池砚明知不会有回报却仍然去救他,带他走,现在坐在这里静静的牵着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就像一张厚实的毛毯,把沈清寻紧紧地裹住,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慢慢袭来。 “池砚。”沈清寻启唇,眼泪到底在他叫出池砚名字的那一刻一齐落了下来,他颤着声音说:“我的腿好麻,你能把我带楼上去么?” 看见沈清寻的眼泪,池砚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把车子熄了火,长长舒了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好,我带沈医生上楼。” 池砚的语气带笑,听起来虽然不似往日吊儿郎当,可也没了在酒店那会跟韩栋说话时的戾气,他认真跟沈清寻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这种语气。 沈清寻本以为池砚会扶着他上楼,但池砚打开副驾车门,直接双手穿过他的膝窝,打横将人抱在怀里,他的手攀上了池砚的脖颈。 “抱紧些。”池砚不敢低头去看沈清寻。 沈清寻埋头在池砚的胸前,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上了楼,池砚将人直接抱回了卧室,沈清寻侧身抱住了池砚撑在床上的胳膊,他咬着自己的手腕,任由眼泪失控。 “沈医生。”池砚拍了拍沈清寻的背,他将自己的手腕送到了沈清寻嘴边:“不要咬自己,你那双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咬我,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池砚不说话还好,池砚一句话说完,沈清寻倒是没有咬上他的腕子,只是从唇边溢出了些呜咽声。 顾不得沈清寻的喜恶,池砚躺在了沈清寻身边,他抬手将人揽进怀里,在沈清寻的背上摩挲着。 “沈医生,你再哭下去的话我就要忍不住吻你了。”池砚倒是没撒谎,他宁愿沈清寻现在嚎啕大哭一场,好歹也能把憋着的那口气给哭出来,可他就这样闷着自己,连哭都要咬着牙。 池砚费力勾起沈清寻的下巴,沈清寻那张脸早就被泪痕给花了,眼镜上都沾了些泪。 沈清寻抬眼去看池砚那张脸,只可惜隔着眼泪又隔着眼镜看的实在不太清楚。 “沈医生,让我吻吻你,好不好?”池砚绅士的发问。 池砚的吻落下的时候,沈清寻闭了眼睛,眼前全是韩栋那张脸。 发胶打理过的头发,修整过的眉毛,不算高挺的鼻梁,带着想要撕碎他的的欲望的目光,不停开合吐出污言秽语来羞辱他的那张嘴。 温热覆在脸颊上,沈清寻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池砚近在咫尺的脸。 池砚没有吻在沈清寻的唇上,他将沈清寻脸上犹存的泪一滴一滴吻掉,虔诚犹如正在接受圣水洗礼的教徒。 他爱沈清寻,迷恋沈清寻,沈清寻该是有着洁白羽毛的天使,即使坠落凡间也没有关系,他会带天使回家,会永远守护天使,他不要看着他的天使一个人流泪一个人伤心,这世上所有伤害过沈清寻的,都是该死的,都是该即刻被毁灭的,就算不是即刻,那人也终将不得善终。 池砚承认自己像池毅生和池墨在十二年前那场火灾之后说的那样,他是个疯子。 第30章 想吃你 沈清寻是在池砚怀里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了黑,躺在他身边的池砚正在浅眠,睁开眼,入目便是池砚的侧脸。 微微卷翘的睫毛顶着黯淡的天色落了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弧度好看,呼出来的温热气息正好铺在沈清寻脸上。 沈清寻没有动,他缩在池砚怀里就像一只鸵鸟,他的目光停驻在池砚的脸上,想想中午时候在酒店那个满脸杀气的池砚,他还是觉得这样静静睡着的池砚更可爱一些,沈清寻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 “沈医生再看下去的话我可就要收费了。”池砚闭着眼睛说话,嘴角的笑带着调笑,更多的是宠溺。 沈清寻一惊,想要跑却被池砚揽的紧紧地。 池砚慢慢睁开眼,沈清寻那双好看的眼睛略带红肿,眼尾尚未消散的红就像开在春天里的花,诱人。 沈清寻的目光四处逃窜,无处安放。 池砚勾起沈清寻的下巴,视线相交,他轻轻笑,他说:“怎么一说要钱沈医生就不看了呢?” “我...我没...”沈清寻推池砚。 池砚的手越收越紧,沈清寻跑,他就往沈清寻身边窜,直到两个人挪到床边,他胳膊用了力,把沈清寻翻到了他的身上,他环着沈清寻的腰,沈清寻那张脸慢慢延了红,他推了推池砚的胸口,躲着池砚的目光说:“别...别闹了,该吃晚饭了。” “可我现在不想吃晚饭。”池砚来了那股子叛逆劲。 “那...那你想干什么。”沈清寻躲不过池砚的目光,只好把头埋在了池砚的胸口,他的声音闷闷的。 池砚吻在沈清寻发顶,他低着声音说:“我想...想先吃沈医生。” “池砚...” 事情不过才过去半天,虽然不该把韩栋代入池砚,但这种感觉仍然让沈清寻觉得不舒服,他的身体本能在抗拒池砚,换做其他人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拳脚相向,可抱着他的人是池砚,沈清寻在与自己的本能做抗争。 池砚唇角勾着,他松手,将沈清寻平稳放在床上,捏了捏沈清寻的手心,他说:“我得等着沈医生心甘情愿才行。” 在沈清寻手背上重重落了一个吻,池砚翻身下床,穿了拖鞋,边往外走边问沈清寻:“沈医生晚饭想吃点什么?” 沈清寻躺在穿上看着池砚的背影,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换成了家居服,颜色和池砚身上那套家居服颜色相近。 “你会做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跟一个厨艺实在堪忧的人点菜简直是在犯罪,沈清寻随和的很。 听着门外天然气的开关声音,沈清寻觉得自己该起来洗个澡。 从浴室出来,门外池砚在喊:“沈医生你来帮我洗个菜!” 沈清寻舒了一口气,踩着拖鞋出了门。 厨房里,两道背影,两幅围裙,一方灶台,摆着的食人间烟火,燃着的是情愫与期待还有满腔的爱。 “沈医生。”池砚放下手里切了一半的胡萝卜,手撑在料理台上,语气严肃的叫了沈清寻一句。 沈清寻偏头:“怎么了?” 池砚双手环胸转过身打量着沈清寻,半晌他才开口:“我觉得你别帮我了。” “怎么了?”沈清寻以为自己这个从不下厨房的耽误了这个近期才开始下厨房的大厨,“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低头看看,除了土豆丝切的粗细不均,粗的跟手指有一拼,细的能跟头发丝一较高下。 除此之外好像都还行。 虽然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池砚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不是,就是你因为你太好了。”他伸手勾了沈清寻系在腰上的那根细绳,他咂嘴说:“你穿这围裙太好看了,我完全没办法专心做法,这样,你去客厅等我吧。” 说着就动手,池砚脱了沈清寻身上的围裙,推着沈清寻除了厨房把人给按在了沙发上。 再回到厨房,仗着自己背对着沈清寻,池砚理了理自己的裤子,洗了手才又去拿刀切胡萝卜。 坐在沙发上的沈清寻哭笑不得,他偏头看着在灶台前忙的不亦乐乎的池砚,他想,如果七年之前那个站在宿舍楼下跟他表白的人是池砚的话。 不,如果当时是池砚在追他的话,可能他根本招架不住,也许会在大学时期就答应池砚的告白吧,然后呢?然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沈清寻看着池砚的背影肆意想象,也许他们的收场不会想他和韩栋这样惨烈,也许他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那么如果换成现在答应池砚的告白呢? 沈清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猛然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了不得的想法全都给甩出脑袋一样。 池砚在厨房叮叮梆梆忙了好一阵,炒菜的时候甚至点了一场小火,让沈清寻颇有点误入五星酒店后厨的感觉。 “吃饭啦!”池砚端着两个盘子一边呼着气一边往桌子上摆。 该买几个耐热的盘子了。 沈清寻记在了心里。 “沈医生,回神了,该吃饭了。”池砚走到沈清寻跟前伸手晃在他的眼前,“再看下去就真得要钱了,按照沈医生的价码,睡一夜....唔!” 池砚话没说完,沈清寻腾的站起身,抿着嘴角捂住了池砚的嘴,硬生生让他把没说完的话给咽回去了。 “吃...吃饭去了。”沈清寻发现自己自从遇上池砚开始说话就不怎么利落了。 池砚的厨艺进步斐然,简单一些的家常菜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成品已然不错了,用沈清寻的话说就是“色香味俱全。” 沈清寻拿了筷子,连口米饭都没吃到嘴里,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医院,沈清寻一边接电话一边找衣服。 回来的时候衣服是池砚帮他换的,沈清寻不知道衣服被扔哪去了,他现在又没时间再熨一件新的,正跟无头苍蝇似的找着,池砚把一件熨帖的衬衫上系着打好的领带连着衣架一起递给了沈清寻。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沈清寻一边应着电话那头的护士,一边接过池砚递来的衣服。 挂了电话,沈清寻匆忙换衣服,还不忘和池砚解释:“院里今晚有一台手术,我得赶过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先吃,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池砚腰上还系着围裙,抬手去帮沈清寻整理衣领,他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别着急,我送你过去。” “不...” “你车没在家。”池砚适时提醒。 解了围裙,池砚跟着沈清寻一起出了门。 院里的那台手术说不上有多么重大,只是患者还有其他基础病,值班医生是个年轻的医生,刚上班两年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手术心里没底,沈清寻又是科室里出了名的优秀,脾气又好,年轻医生第一个想到的帮手就是沈清寻。 刹车踩下的时候,沈清寻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摔上车门就跑进了医院大楼。 车门摔的震天响,池砚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句“我等你回家”有没有人听见。 坐在车里看了一眼时间,池砚想着沈清寻这手术怎么也要半夜才能结束,回家干等着不如去做点事,他给杜宇打了个电话。 “在清苑么?” 杜宇在电话那头调侃池砚:“我这个打工仔是在啊,可老板不在啊,老板忙着追男朋友,我要是不在的话这么大家业可怎么办哦。” “股份分你一半,我现在过去。”池砚短短一句话过后,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去了清苑。 杜宇闲的发慌,自己找了个空包厢唱歌,见池砚气势汹汹的金门,把暂停键当保命键按了。 “我的哥,你这是准备杀了谁去还是刚在哪杀完人回来?”杜宇往沙发背上靠了靠。 池砚从手机里调出来一张婚纱照,把手机扔给了杜宇。 “查查,这俩人有没有什么猫腻,尤其这男的。”池砚用视线指了指婚纱照上的韩栋。 杜宇开了包厢的灯,拿着手机问池砚:“这谁啊?” 池砚在酒堆里摸了瓶矿泉水出来,顺便从桌上抓了一把糖,他把硬糖咬的吱嘎作响,他告诉杜宇:“一个找死的人,查查就得了。” “情敌?不能啊,这不都婚纱照了么?”杜宇细看照片,不等池砚说话又说:“等会?这不是那谁家的那个谁么!他哥就是那个谁。”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池砚瞪着杜宇,狠狠翻了一白眼。 杜宇忙正了正身子指着照片上的新娘说:“不是,那什么,哥,这不是那谁么!” “哪谁?!”池砚不耐烦。 “就那个...”杜宇想了想补齐:“就上回在咱们这闹事非要带人小姑娘走那个柳晟,这不是他妹妹么?” 池砚拿过手机细看,果然是像柳晟,怪不得上次在餐厅见面的时候觉得面熟。 “这柳辞在咱们江城可是出了名的眼光高。”杜宇打量照片上的新郎,他说:“最后挑了这么个人?还真不配他。” 池砚冷冷哼了一声,原来还算半个旧相识,他把手机灭了屏,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有又告诉杜宇:“主要查查这新郎吧,这柳辞也挺可怜的。” 杜宇应了好,池砚又抿嘴问:“你说这做妻子的是不是有权利知道自己丈夫是个什么人?” 第31章 又是巧克力 池砚从清苑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过十二点了,他给沈清寻打了一通电话,不过没人接,想来应该是还没下手术台,约摸着沈清寻一时半刻也结束不了,池砚开了车往医院去了,路上顺便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给沈清寻拿了一瓶还温着的巧克力口味的饮料,结账之前特意看了,不含咖啡因。 在骨科住院楼前的停车场,找了个空位,池砚一边念叨着得把自己的车给开回来一边看着倒车雷达把车停好了。 视线钉在门口,谁出谁进都跑不脱池砚的眼睛。 手里巧克力饮料的温度已经不比刚买回来那会了,要是再这么等下去的话,用不上半个小时就不再温热了,池砚十分顺手的将饮料藏进了怀里,好在出门的时候拿了一件大衣外套。 就在池砚快要打哈欠的时候,门口终于出现了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走出住院大楼的沈清寻没有立即迈步下台阶,而是站在门灯下望着江城凌晨两点的夜空,长长舒了一口气,平日里始终端着的肩膀就那么卸下来了,看上去疲惫又惹人心疼。 夜里起了风,沈清寻拢了衣服下台阶,径直要往医院大门方向走,停车场突然的鸣笛声吓了他一跳,他没想到这么晚停车场还有人。 “帅哥,一个人么?需要我送你回家么?”池砚倚在车边朝沈清寻招手,一只手就跟刚受伤没拆固定板时一样,端在胸前,不过手藏进了衣服里。 天太冷了,沈清寻快步朝池砚走,他到池砚跟前,车门也刚好打开。 “救死扶伤的沈天使辛苦了。”关车门之前,池砚从怀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沈清寻,然后帮他关了车门。 玻璃瓶握在手里,温度从指尖那一小块皮肤开始泛滥,那不是便利店加热箱的温度,是体温的残余,瓶身残留的味道是西洋杉与甜椒纠缠的浅淡香,那是池砚最爱用的一款香水,沈清寻第一次在春欲晚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就是这种香。 瓶身的图案设计实在勾人食欲,一大块巧克力融化成了巧克力酱包裹在牛奶里,沈清寻看着那块巧克力。 “你怎么过来了?还是送我过来就一直没走?” 沈清寻只顾着看手里的饮料,又去问池砚的话,上了车到现在连个安全带都没系。 池砚踩油门之前又帮沈清寻系了安全带,他倾身过去的时候沈清寻没躲,他嘴角挂着笑,扯过安全带就撤退了,沈清寻别过脸咳了一声。 “回去了一趟,本来想着睡了的,不过一想沈天使这么晚还在尽职尽责的拯救人间,我却在那躺着,实在是觉得不太像话,可我又没个一技之长去拯救人间,所以我只能开车来拯救一下深夜没有车能载他回家的沈天使了。”池砚的表情勉勉强强,嘴角用力往下压着,说完还不忘咂了咂嘴,强做出一副十分勉强的姿态。 沈清寻偏头,他但手捂在心口,微微颔首说:“那真是辛苦池先生了,谢谢池先生。” 池砚故作老成的捋了一把压根不存在的胡子,又伸手说:“沈天使这不就见外了么。” 沈清寻失笑,垂眸,视线又落在那瓶还有温度残留的饮料上。 “晚上都没吃东西就来医院了,饿坏了吧?先喝点这个补充点能量,家里的饭我放进了恒温箱,一会进门就能吃, 保证还热乎着。”池砚启动车子,用眼神示意沈清寻先喝一口饮料。 “为什么是巧克力味道的呢?” 池砚快速偏过头去捕捉沈清寻的表情,他问:“沈医生不喜欢巧克力么?那下一次我换一个口味好了。” 沈清寻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只是好奇,加上中午的那块糖,这好像已经是你送我的第三块巧克力了。” 池砚和沈清寻去逛超市那天,结账的时候差一块钱就能凑个整,池砚不喜欢拿一大把的零钱,就从收银架上随手拿了一小块巧克力给沈清寻。 “沈医生,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 沈清寻不解,巧克力跟医生有什么关系。 “沈医生上医学课的时候没有老师给你讲过巧克力可以促进多...”池砚的科普工作刚开始就结束了。 “多巴胺。”正牌医生帮忙补全。 “对!多巴胺!多巴胺会使人心情愉悦,这些沈医生都不知道吧。”池砚洋洋得意的认为一个医生肯定不会知道这些事。 懂装不懂的沈清寻颇为严肃的点了点头,以一种受益匪浅的口吻说:“原来是这样啊,池先生懂得还真多。” 池砚的腰板挺得格外的直,正赶上绿灯变红灯,池砚踩了刹车,他问沈清寻:“所以沈医生知道我送你巧克力什么意思么?” 原本该睡觉的时间连饭都还没吃,加上又在手术台前站了那么久,沈清寻感觉自己的脑子的确有点不太够使,他答不上来池砚的问题,老老实实的摇头。 池砚认真的看着沈清寻,他说:“我送沈医生巧克力,是希望沈医生快乐。” 沈清寻感觉自己今天的遭遇实在可以用魔幻来形容,中午的时候自尊心被韩栋暴击,下午连着傍晚带着深夜,池砚又来疯狂挑动他的神经,他心里的防线眼看着就要崩溃,他今天第二次生出了“不然就和池砚试试,也许结局会不同”这样的想法。 “还有...”池砚就像攻城略地的士兵,始终昂首阔步的进攻,他说:“有研究表明巧克力会让人上瘾,我在想,沈医生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对我上瘾。” 车内空调温度不低,沈清寻觉得有些热,又不知该怎么回应池砚的话,他怕张嘴就是“我们试试吧”,他更怕自己真的和池砚试了,最后他又仓皇逃跑,又一次的逃避,沈清寻偏过头去拧瓶盖。 池砚依旧不追,任由沈清寻的沉默,他好像从来不会因为沈清寻的拒绝而感到难过。 “沈医生今晚的手术怎么样?”池砚重新启动车子,随意和沈清寻搭话。 “还不错,好在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手术结果还算理想。”沈清寻想和池砚说的更多一些,但他怕池砚听不懂医学上的事听多了会觉得无聊。 家里如池砚所说,饭菜都放进了恒温箱,沈清寻原本本不打算吃了,打算留着明天早餐一起吃了,愣是被池砚拉到了餐桌前。 “怎么也得吃两口,今天抱你上楼的时候轻的跟个泡沫箱子似的,再不多吃点,哪天江城刮大风给你刮跑了我可去哪找这么好看的沈医生啊,江城人民的损失也挺大的啊。”池砚按着沈清寻坐在椅子上,给沈清寻盛了半碗饭又念:“剩一个米粒今晚都不许睡觉的。” 沈清寻忽然就有种误入幼儿园的感觉,只是弄不明白到底他是那个小孩还是池砚才是那个幼稚爱玩家家酒的小孩。 累了一夜,沈清寻洗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沈清寻一觉睡到快午饭时间,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睡在地上的池砚,果然,人不在,被子也不在。 搓着眼睛下床,沈清寻打开卧室门听见池砚在打电话,正跟人家说再见。 沈清寻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想问池砚是谁,池砚自己说的倒是快。 “沈医生,游戏机一会就到了,今天下午我们打电动啊。”池砚要准备午饭,绕过餐厅进厨房的时候,还拍了拍沈清寻的肩膀。 沈清寻一口水差点呛出来,本以为池砚已经把打电动这事给忘了的。 游戏机送来的时候两人刚好结束午餐,池砚自己拿了游戏机盒子冲到电视机前兴致勃勃的照着说明安装,鼓捣了没几分钟他就招手叫沈清寻。 “沈医生快来,都准备好了。” 原本吃饭那会沈清寻都已经想好借口拒绝池砚了,这会池砚一叫,他端着两杯水坐到了池砚身边,自如的拿起了一副手柄。 “沈医生选选游戏,看看我们玩哪个好?” 沈清寻的视线随着池砚的手落在那一堆光盘上,张张都是花里胡哨的,一个最大的兴趣爱好是看推理小说的医生对游戏这东西研究实在不高,既不知道哪个好玩也不知道哪个容易上手,只能说:“随便哪个都行。” 池砚当真随意的抽了一张,还没放进去,就听见手机响了。 “沈医生等我一下。”池砚起身去拿手机。 电话是杜宇打来的,这个时间一般都是有正事的。 “喂。”池砚不避讳,当着沈清寻的面接了。 “哥,你属警犬的吧?”杜宇实在佩服池砚,一抓就抓了个柳家的女婿,一查还真就查出事来了。 池砚要骂人,余光瞄到沈清寻正回神看他,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真有事?” “真有事,那孙子学术造假,一共发表过两篇论文,两篇都抄袭。” 池砚哀叹一声:“可惜了。” “怎么着哥,现在动手么?”杜宇期待值被拉满,好久没做过这么伸张正义的事了。 “别。”池砚倒是不急,“先放出点消息去吧,比一刀结束更让人痛苦的是凌迟,比直接的惩罚更让人想死的是大家的口水和猜疑。” 池砚从刷开房门那一刻直到这会,没有一分钟想过让韩栋痛快的“死”,他得让一身傲骨,自视甚高的精英骨干医生一步步摔进泥潭,最后被踩进泥里,永远不得翻身。 第32章 输了 挂了电话,池砚坐回沈清寻身边拿起了另一幅手柄。 为了照顾新手,池砚特意选了一款简单的游戏,游戏规则及操作都适合新手。双人对抗,血条见底到底就算输。 不用猜,两局下来沈清寻加起来连一分钟都没撑过去,堪堪弄明白手柄怎么操作,只是不知道怎么弄的,明明他是操控手柄向左移,可画面中的npc偏偏往右走,直挺挺的就撞上了池砚那正哒哒冒火的枪口。 “沈医生,要这样。”池砚放了自己的手柄去教沈清寻。 沈清寻的指甲干净整洁,连一根毛刺都没有,池砚的指腹覆在上面只觉得手感格外的好。 池砚教了两局,沈清寻弄了个一知半解,推了推眼镜告诉池砚:“我大概懂了,来吧。” 池砚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擎在颊边,唇角勾着笑看着跃跃欲试的沈清寻:“沈医生在学习上可谓天赋异禀啊,真的弄懂了?” 沈清寻信心点头:“弄懂了。” 作为江城医科大的高材生,沈医生不仅在学习专业知识的时候进度比别人快,就连学习游戏都是天赋异禀的。 五局下来,池砚的操纵的npc倒了五次。 “我去...”池砚深刻明白了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从来没在玩这方面输过的半个学霸来了劲头,一拍胸脯:“再来!” 半个小时,最激烈的一次,池砚才点了“开始”选项,沈清寻的npc就跟土匪似的,集中炮火一顿猛攻,游戏结束的时候不过也就才几秒种而已。 沈清寻意外的得了趣,学着刚才池砚看他时的样子看着池砚,也勾着笑,他说:“又输了。” 池砚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输了就输了嘛,要是输给沈医生,输一辈子我都乐意。” 沈清寻顿住了,他没想到玩个游戏池砚也能讲出这么一句话。 “那个...”沈清寻放下手柄匆忙起身,“我去倒杯水。” 池砚看着沈清寻端着就没动过的水杯往厨房走。 二十多年,自打池砚记事以来他就没输给过任何人,包括池家父子俩,凡事他都要赢,上幼儿园那会最无聊的折纸游戏他都得折的比别的小朋友好看,他不喜欢输的感觉,不喜欢被别人用怜悯的眼光看做一个输家,但今天他意外的觉得,输这个字听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可怜,输给沈清寻,他乐在其中。 一整个下午游戏光盘的难度始终没有得到升级,两个端着枪炮的npc在手柄的操纵下,手中的武器无数次擦出火花,坐在地毯上的两个人一个赢的不亦乐乎,一个输的心甘情愿。 天黑掉的时候,沈清寻放了手柄去活动颈椎:“不行,玩不动了,不比你们年...” 池砚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沈清寻的嘴,皱着眉毛说:“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沈医生一点也不老,要是再敢说‘你们年轻人’我可就吻你了。” 手抽走的时候还给了沈清寻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清寻抿了唇,到底没把没说完的话给补全。 晚饭吃了热气腾腾的面,沈清寻觉得从胃到心都被那点氤氲的热气给烘暖了。 “要去看星星么?”沈清寻主动问池砚。 池砚正在收拾碗筷,窗外已经挂了月,倒是能看见星星的,不过今天降温了,这会天台肯定冷。 “天台太冷了,去阳台看怎么样?”池砚想了个还算周全的办法。 两个人都没穿外套,池砚给沈清寻冲了一杯助眠的热茶,沈清寻拿了一张足够裹住两个人的毯子。 阳台上跟天台比,顶天能算风小一点,抬眼望去,观赏效果也不比天台差。 池砚把毯子的大半都留给了沈清寻,沈清寻捧着热茶,抬眼去看星星。 “沈医生。” “嗯?” 池砚舔了嘴唇,视线落到沈清寻的脸上,他问:“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再去上班?” 沈清寻的视线落了下来,落到街对面那座写字楼,他摇了摇头:“还是要上班的,明天有位医生要调到乡镇医院去了,人手本来就不够,我要是再请假的话,要忙坏其他同事了。” 池砚没说话。 沈清寻偏头去看池砚,他知道池砚是怕他上班遇到韩栋,他语气平稳充满安慰:“没关系的,我应该可以应付。” 池砚不愿意过多干涉沈清寻,大家都是成年人沈清寻自己是有分寸的,他抬手帮沈清寻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弯着唇角说:“好,那明天我送沈医生去上班,然后去帮沈医生把车开回来。” “明天你不上班么?” 池砚耸肩:“和老板不合,炒了老板,暂时失业了。”他又笑眯眯地问沈清寻:“沈医生不会因为我变成了无收入者就把我赶出去吧。” 沈清寻失笑:“怎么会呢。” 池砚装出一副终于放下心的样子,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池砚惯会演的样子,沈清寻的唇角便始终没有放下来过。 “池砚。” “嗯?” 这两个人好像都喜欢这样叫对方的名字。 “谢谢你。”沈清寻说完,又将视线投回了天空。 至于谢什么,沈清寻也不知道,只是他知道应该谢的,在他所有希望和自尊即将破碎的时候是池砚拉着他的手带他跑了出来,温暖他的夜晚的是池砚那一瓶巧克力味的饮料,为他平淡生活添了烟火气,添了无数趣味与惊喜的人是池砚。 池砚就像个不讲道理的探险者,冒冒失失的闯进沈清寻的岛,丝毫不遵守岛上的规矩,猝不及防的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的情话,放肆的用自己带来的宝藏装饰着这座沉静了三十二年的岛,眼看着树叶枯黄只有风过的岛变得生意盎然。 一夜好梦,沈清寻照例早起半个小时,池砚照例比沈清寻早起二十分钟帮他准备早餐,收拾完开车送沈清寻上班。 医院停车场,池砚停了车和沈清寻道别:“沈医生今天也加油吧,我会来接你下班的,午饭不要自己随便糊弄,不然就去食堂不然就和同事一起点餐,知道了没。” 三十二岁不算大龄男青年,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 “好,知道了池先生。”沈清寻笑起来的时候,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总会跟着一起弯下去。 又是让人丧失斗志的周一,晨会上科主任洋洋洒洒讲了半个小时,站在沈清寻身边的同事都快要睡着了,沈清寻好心的用手肘撞了人家一下。 例会散了,同事追上要回办公室的沈清寻,神神秘秘的注意着来往的人,小声跟他说:“沈医生知道了么?” 沈清寻一头雾水,他到办公室也就才半个小时而已,换了衣服喝了杯热水就来开会了,他该知道什么? “就是咱们医院好像有个医生的论文是抄袭的,这事在院里都传开了。” 同事拿出手机打开了医院内部网页,学术专栏第一篇文章就写着“我院昨晚收到举报信,来信人匿名举报我院医生学术造假,虽未提及该医生姓名,但此事仍然引起院方高度重视,请各科室自查,希望该名医生能够主动向远方说明情况,主动承认院方将考虑宽大处理。” “沈医生,你说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敢学术造假,他胆子得多大啊”同事看着专栏里那篇文章直咂嘴。 沈清寻不好说什么,学术造假固然是错的不能更错,这是原则问题,可文章里也说了举报信里没直接点名道姓,这事真实性还是有待考究的。 回了办公室,同事们讨论的话题除了病人、专栏里那篇文章以外就是韩栋的婚礼。 “韩医生命可真好,新娘那么漂亮,听说家里也有钱。” “你看,咱们韩医生都乐不思蜀了,直接请了一星期的假度蜜月去。” “话说回来,你们就没人觉得婚礼那天的韩医生有点奇怪么?” “奇怪?” “啊,就没人感觉韩医生当天有点...一瘸一拐的么?” “你别说我也注意到了。” 同事们七嘴八舌,沈清寻没掺和,低着头写完病历去看自己的病人了。 关于韩栋的事,他半个字也不想听到了。 中午的时候沈清寻收到了池砚的消息,内容极其简单,完全不符合池砚以往说个没完的形象。 【下楼】 沈清寻保险起见,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喂?” “沈医生我在停车场等你,真不能跟你说了,我手都占着呢。”池砚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沈清寻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就跑下楼了。 停车场,池砚弯着腰不知道在车里忙什么。 沈清寻走近,池砚刚好直起腰 后座上支了一张小桌子,四菜一汤并两盒米饭,还有一份洗好切开的水果摆在一边。 “无业游民暂时充当厨师,厨艺可能不太好,沈医生将就一下?”池砚把手里装在盒子里的筷子递给沈清寻。 见沈清寻迟迟不动,池砚皱了皱眉:“沈医生是...不喜欢么?” 沈清寻说不出话,他始终看着那一桌子的饭菜,最终,他低头说:“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第33章 我找你 沈清寻难得好胃口,闷头吃饭不和池砚说一句话。 池砚不吃,只是看着沈清寻吃,直到把人看的不自在。 “你不吃饭看我干什么?”沈清寻不用抬头他都知道池砚在看他,不好说这种感觉是从哪天开始的,反正如今的沈清寻总是能知道池砚是在看着他的。 池砚拿起筷子装模作样的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自己的碗里,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去看沈清寻,他想了想才说:“饭我可以等等再吃,但再等等的话沈医生就要上班去了。”他抬起手腕看着腕表又说:“距离我再见到沈医生就要五个小时之后了。” 五个小时之后刚好是沈清寻的下班时间。 沈清寻一噎,池砚忙递了一碗汤过去。 “沈医生慢点吃。” 沈清寻就着汤顺下了那口噎在半路的米饭,他放了筷子,毫无顾忌的转头,对上池砚的视线,他张了张唇,想说话,最后还是低头吃饭去了。 池砚也不问沈清寻想说什么,他只是嘴角抿着笑,看起来像是什么都知道。 在车里的午饭持续了一个星期,池砚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带着四菜一汤一份水果并一瓶温水出现在医院的停车场,晚上会准时出现在医院大门口接沈清寻下班。 “明天,你不用来了。”沈清寻坐进池砚的车里,他的车池砚早就帮他取了回来,不过池砚说自己白吃白住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什么都要给沈清寻当司机。 沈清寻觉得该过意不去的是他才对,自从池砚住到家里光是物件就给他添了不少,先添进来的是一块地毯,那块地毯看着五颜六色的,风格是池砚会喜欢的类型,从前沈清寻很是讨厌那样张扬的东西,可当地毯摆进家里的时候,沈清寻意外的觉得还不错,那块地毯成了黑白灰中的第四种颜色,进门一眼就能看到,很亮眼。 家里多了池砚这样一个房客,作为主人,沈清寻倒觉得自己像个累赘,池砚凭着自己突飞猛进的厨艺用了几天就把沈清寻给喂胖了一斤。 现在又是接送又是送午餐,沈清寻觉得自己太耽误池砚的时间了。 可池砚好像乐在其中。 “怎么了?明天中午沈医生有约?”池砚开回了自己那辆黑色宾利,好在这车除了车牌以外没什么张扬的地方,停在医院门口也不算显眼。 沈清寻自己系好安全带,他摇了摇头说:“不是,没有约。” “那沈医生怎么不想让我来了?吃够我的手艺了?” 池砚心里警铃大作,不是吧,这才几天啊,而且每天的菜谱都没重过样的啊,沈清寻的胃就那么难拴么? 沈清寻还是摇头:“没有,你的厨艺很好,只是...这样太浪费时间了,你一来一回加上做饭,一整个上午都不用做别的了,晚上又要来接我下班,我觉得太麻烦你了。” 池砚失笑:“原来沈医生是心疼我。” 沈清寻哑口无言,想要争辩:“我...” “我不觉得麻烦。”池砚打断沈清寻的话,他说:“看着沈医生吃的高兴我就很高兴,来接沈医生下班是我最喜欢的事情,这样我就能和沈医生多呆上十几分钟,沈医生拒绝我那么多次告白就算了,现在不会还要狠心取消我每天唯一的乐趣吧?” 沈清寻看向池砚,他不懂乐趣在哪。 “我的乐趣就是为沈医生服务。”池砚看着后视镜打了方向盘,说的漫不经心,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可沈清寻知道,池砚是在说认真的。 对于池砚的认真,沈清寻早就领教到了。 池砚那天在豪庭的时候说“不行我就想想办法。”,沈清寻以为他就是在开玩笑,可池砚身体力行的告诉沈清寻他是真的每天都在认真想办法,池砚再也没说过做我男朋友之类的话,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在疯狂地追求沈清寻。 对于这种追求,沈清寻苦恼极了。 如果池砚一直都是明明白白的说上那么两句直白又迫切的情话,坦白的将一切一次又一次的挑明,没完没了的追在他身后重复那些话,那沈清寻肯定早就想办法给池砚的嘴缝上顺便将人撵出去了,烦不烦啊像块膏药似的。 但池砚没有,他每一步行动的分寸都拿捏得刚刚好,每一句话的朦胧感都足以轻轻碰到沈清寻心底那根神经,偏偏还不一碰到底,只是轻轻碰一下然后就走,就那一秒的酥痒感就足够让沈清寻怔愣。 池砚所有的温柔体贴就像暖春时节不可预测的风,扑面而来还带着花香。 沈清寻想逃,可腿不听脑子的,现在就连心脏都开始失控,他就像个乐不思蜀的游客,停在春风里开始不由自主的享受,不由自主的期待,不由自主的沉迷。 池砚第二天还是照例接送沈清寻,关了车门,沈清寻隔着车窗和他打招呼。 “沈医生今天也要加油,我们中午再见吧。”池砚朝窗外的沈清寻摆手,他什么都能听沈清寻的,唯独不来见他这事,池砚是万万不可能听的。 看着沈清寻走进楼里,池砚准备去超市买菜,结果杜宇打电话来说是清苑有点事让他过去一趟,看着时间还算早,池砚先开车去了清苑。 骨科主任上了年纪,早会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散了早会,同事们三三两两往科室走,谈论着的还是那封举报信的事。 自从上周院里收到那封举报信之后没听说有哪位医生自己去坦白,更没听说院方查出什么了,可举报信箱里每天都会来自不同账号的相同举报信出现,纵然过去一周,这是在院里的讨论度不减反增,人人都在猜测那位违反底线的医生到底是谁,科室自查加上日常工作,把各科室都给累得不轻,更是人人都骂那个学术造假的无良医生。 “呀!” 沈清寻跟着同事身后往办公室走,才走到门口就听走在前边的同事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他抬头,办公室里坐着一周不见的韩栋。 “这不是咱们那度蜜月去了的韩医生么?怎么舍得回来上班了?”同事们齐声笑,笑声里多是羡慕。 “我们还以为韩医生这就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呢!” “说说,说说,带着那么漂亮的新娘子去哪玩了啊?也不见你发个朋友圈,给没给我们带点特产什么的回来?” 同事们围在韩栋身边一圈,大家说说笑笑,沈清寻抬头找东西的时候正好撞上韩栋看过来的目光,韩栋偏过视线朝跟他开玩笑的同事们干笑了两声。 “还有事还有事,得去找趟主任,咱们回头聊啊。”韩栋逃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不知道韩栋是真的去找主任了还是干了什么去,一整个上午都没再回过办公室。 快到中午下班时间,沈清寻从病房回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长舒了一口气,在病房呆了一上午,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着趴桌子睡会,刚趴下手机就响了。 消息是池砚发的。 【沈医生,我在停车场等你,不过今天上午有事没来得及准备午餐,沈医生穿件外套,我们去外边吃。】 沈清寻回了一个“好”字,脱了白大褂搭在椅背上。 身后的同事问沈清寻:“沈医生中午还去吃独家秘制料理?” 沈清寻唇角带笑,三天前以前总是一起吃饭的同时问沈清寻最近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吃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好吃的馆子,闹着让沈清寻请客,沈清寻推了推眼镜,神神秘秘的告诉大家他最近吃的是独家秘制料理,不对外出售。 见沈清寻点头,同事们又起哄:“沈医生的独家秘制料理是不是对象亲手做的啊!” “我看啊,肯定是!” “算不上对象。”沈清寻眼尾都染了些笑意。 “行了!你们快别闹沈医生了。”出来主持公道的同事还是为了打趣沈清寻:“沈医生再陪你们闹一会回家就该迟了,万一沈医生女朋友因为这个不高兴了当心沈医生回来跟你们算账啊!” 沈清寻无奈的摇了摇头。 女朋友? 池砚戴着假发穿着小裙子.... 不对! 怎么就代入池砚了。 再说了,那画面冲击感也太强了。 沈清寻倒吸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把脑袋里那点想法给甩开,迈了步子往外走。 办公室门口有人拦住了沈清寻,沈清寻没抬眼,忙着给池砚发消息说自己马上就下去让池砚别在车外等着,冷。 以为是家属来找医生,沈清寻摆弄着手机往左挪了一步,那人也跟着沈清寻往左挪,沈清寻往右挪,那人也跟着往右挪。 “您好,请问...”沈清寻看着眼前化了精致妆容的女人,推了眼镜,他微微颔首:“韩医生不在。”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韩栋的新婚妻子,柳辞。 “沈医生,我不找韩栋,我找你。” “找我?” 柳辞跟沈清寻在餐厅见到的那次完全不一样,那会看着温温柔柔的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可这会的柳辞眉眼之间都是刻薄还有无处疏散的怒气。 第34章 万一有呢 柳辞来势汹汹,撞开沈清寻的肩膀趾高气昂的走进了沈清寻的办公室,准确的找到了韩栋的办公桌,柳辞倚坐在桌边朝还站在门口的沈清寻扬了下巴:“沈医生,耽误你几分钟,我们来聊聊。” 办公室里其他准备下班吃饭的同事一见有戏连自己要干什么都给忘了,一个个的低头看病历装成忙的不得了的样子。 沈清寻看了一眼腕表,希望能在五分钟之内解决,这样才不会让池砚等太久。 “柳女士,不知道你是想找我聊什么?”沈清寻看了一眼其他同事,见大家都在忙,觉得总不好打扰大家,他和柳辞说:“柳女士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不如移步楼上的咖啡厅,这样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柳辞用打量的目光来来回回的看着沈清寻,听见沈清寻的话,她不甚礼貌的轻笑了一声:“打扰别人?” 沈清寻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可柳辞重复他的话时的语气明显的尖酸又刻薄。 “沈医生这会怕打扰别人了?”柳辞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一步,正好站在沈清寻面前,她伸了一根手指戳在沈清寻心脏的位置,“那沈医生半夜还跟韩栋发那些露骨的消息的时候怎么不怕打扰到我呢?” 沈清寻往后退了一步,他推了眼镜,还算冷静的说:“柳女士,您可能有些误会,我...” “误会?”柳辞的调门拔高了一个度,一张化了精致妆面的脸气得通红,“沈医生想说我误会什么了?和韩栋‘走后门’的不是你沈医生么?一搞就是七年我还真不知道是该夸你们两个长情还是该夸你们两个不要脸!” 和所有烂俗电视剧里正宫打小三的戏码一样,柳辞将她的包砸在了沈清寻脸上,五金扣子在沈清寻额角开了一个口子。 见动了手,原本坐着听戏的同事坐不住了,三三两两拉开了柳辞。 柳辞动手打不到人,干脆就扯着嗓子骂人。 “沈清寻我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爱干那不要脸的事呢?你个臭同性恋你爱‘走后门’我管不着,曾经你和韩栋那些破事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但你知不知道韩栋已经结婚了啊!他现在在过正常人的日子!你能不能稍微要点脸啊!大半夜跟他发那图片你还真好意思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有脸面干出这些事啊!还周日公园露营地见,怎么着酒店都满足不了你了是吧?趁着我怀孕你们倒是肆无忌惮了是吧?好家伙,你们医院还敢用你啊,真不怕你有艾滋病传染给别的患者?” 柳辞一番话犹如平地一声雷,炸懵了门外的围观群众以及沈清寻,门外慢慢聚起来的听热闹的患者以及患者家属没想到这医院挂在先锋人物栏里的医生不仅是个同性恋还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同性恋,沈清寻没想到曾经爱过七年的爱人将他编排成了这个样子,替他找了这样大的一口黑锅。 “柳女士,您知道您的这番话已经构成诽谤了么?首先,我看着您怎么也像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您思想迂腐我不怪您,但请您至少措辞的时候尊重一下别人。”沈清寻倒不是觉得委屈或生气,他只是觉得丢人,“其次,我不知道韩医生和您撒了什么谎,但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您,我曾经没有且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兴趣和时间去给韩医生发送任何图片以及约他外出。” 办公室外围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窃窃私语,站在这从头听到尾的低声给别人讲沈清寻是怎么勾搭已婚男医生结果被人家妻子抓了个正着的,三三两两低声咒骂着沈清寻不得好死插足别人婚姻天打雷劈。 沈清寻站在原地感觉从心底泛起一阵冷意眼看着就要漫遍全身,他微微有些发抖,强撑着站直,握紧了拳算是给自己最后一丝支撑,柳辞的尖声谩骂好像正从耳膜外奋力的往里钻,办公室同事们的眼神就像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剑将他刺了个对穿,门外的低声窃语听着就像什么不得了的咒语。 柳辞气直了眉毛,她只恨自己今天没穿高跟鞋没法脱下来砸沈清寻脸上,隔着沈清寻两个同事伸了手指着沈清寻又要开骂:“沈清寻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话不过才骂了一个开头,门外就有人打断了她。 “呦,这是干嘛呢?医院啊还是菜市场啊?老远就听见咱们这吵吵闹闹的”池砚好不容易才从围观群众最外围挤进了沈清寻办公室,一身西装都给挤出了褶。 看了一眼被沈清寻同事拉开的柳辞,池砚又看向沈清寻,拉了沈清寻的手腕要往外走:“说好的一起吃午饭,我在停车场干等你也不下来,以为你让什么妖魔鬼怪给缠住了呢。” “等会!”柳辞高声喝住要往外走的两人:“话还没说清楚呢!沈清寻你还没给我道歉呢,往哪走啊你!” 柳辞仗着自己怀孕,沈清寻的同事本就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思虚拦着她的,这会见又来个唱戏的,心思更是分走了不少,柳辞一步就迈出去拦住了两人去路 “你是他新相好的吧?”柳辞横着眼睛看向池砚。 池砚启唇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看起来有点为难,他看向沈清寻,他问:“沈医生,我是你相好的么?” “池砚!”沈清寻这会没心思跟池砚臭贫,他就想赶紧离开这。 “柳女士,相好这词实在不太好听,我叫池砚,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直接说就好了”池砚作势要掏名片。 “我管你叫什么!你要是真跟这姓沈的有一腿你就看好你的人,省得他大半夜的寂寞到要找别人的老公!”柳辞口不择言,什么解气骂什么,恨不得写上一份大字报贴到医院门口去。 池砚冷冷笑了一声,他仔细地打量着柳辞,微皱眉心,池砚说:“我要说柳女士真随了你们柳家的行事做人风格那未免是在骂您,但据我所知您好歹也是吃过几天大学里的饭的怎么这好好一张嘴里就吐不出象牙呢?柳晟在外面弯腰给人当孙子给你们柳家挣脸面,把你这妹妹恨不得吹成十全十美的小公主,您在这撒泼打滚像个泼妇似的眼看着就要动手扯头发了,您觉得您所作所为是不是有点太掉价了?” 柳辞长这么大就没被别人骂过这么难听的话,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生气委屈还是因为被池砚骂的,登时就红了,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这池砚张嘴就牵连上了她哥哥,柳辞更是不能忍,张嘴要骂人,却被池砚给抢了先。 “柳女士,省省您的力气吧。”池砚瞥了一眼柳辞的肚子:“就当给孩子积点德了。” 池砚说罢,拉着沈清寻的手腕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下的时候他停了脚步转头对柳辞说:“麻烦柳女转告韩栋既然结了婚就别再有那些花花肠子,再敢对沈医生图谋不轨,就不是闷头一顿轻巧的打就能解决的了,那我是得要他命的。” 门口围观的人自动给池砚让了一条路出来,池砚拉着沈清寻的手腕,路过人群的时候,他轻轻捏了捏沈清寻的手,意在给他底气。 带沈清寻上了车,池砚没有犹豫,一脚油门踩下,带着沈清寻走了。 原本定好的位置取消了,池砚带着沈清寻回了家。 电梯里,池砚仍然握着沈清寻的手,从他走进沈清寻的办公室直到走进家门,只有开车那几分钟里池砚放开了沈清寻的手。 门关好,沈清寻照常脱掉大衣刚要挂在衣架上,被池砚按着肩膀转了身,被池砚按进了怀里。 “对不起,是我上去晚了。”池砚满满的愧疚,他见不得沈清寻受一点委屈。 在停车场不过多等了五分钟,那会池砚直觉不对劲,一路小跑上了楼,才下电梯就听办公室那边吵吵嚷嚷的,走近见柳辞正难为沈清寻,顾忌着柳辞肚子里的孩子池砚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他今天已经忍到极限了。 沈清寻忽然就卸了一身的力气,从柳辞骂他第一句话开始直到刚进家门,沈清寻始终都提着一口气,被池砚抱在臂弯里的时候,他那口气就那么崩了,他把脸埋在了池砚的颈窝里,双手环住了池砚的腰。 “你就不怕我真是柳辞说那种人么?不知廉耻的破坏别人的家庭。”沈清寻闷声问。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会怎么想,沈清寻不介意,他现在最介意池砚是怎样想他。 池砚的手攀在沈清寻的背上,一下接着一下的轻轻顺着,指腹隔着衬衫沿着脊柱关节上上下下的摩挲,微不足道的动作给人足够的慰藉和温暖,他说:“我只信我的沈医生,沈医生说没有就是没有。” “万一有呢?” “万一有...”池砚犹豫了两秒又说:“万一沈医生真是这样的人,那也别去祸害别人了,就祸害我吧,而且祸害我比较方便,我没有男朋友也没结婚,你一撩我就上钩。” 第35章 真的介意么 沈清寻埋在池砚肩窝处,他轻轻笑着。 还好,在池砚心里他并不是一个肮脏到不可理喻的人。 还好,在池砚心里他仍然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沈清寻。”这是池砚第一次直呼沈清寻的全名。 “嗯,我在。”沈清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抓住了池砚的衣服,心跳开始失去节奏,一下又一下胡乱的跳着,呼吸也跟着乱了。 池砚双手环住池砚的背,在他耳侧落了轻轻一个吻,沈清寻没有躲,池砚嘴角微微向上翘着,贪婪的继续吻,他低着声音问沈清寻:“真的很介意年龄问题么?” 沈清寻的耳侧被池砚激起一片酥麻感,就像一阵细微的电流,顺着皮肤钻进血液一直流进心脏,他口是心非的摇了摇头,他觉得池砚是小孩,是激情浪漫热烈的的小孩,是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很多选择机会的小孩,他觉得池砚像是一团燃得正旺的火,他觉得年龄是两个人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池砚的确是个小孩,是个不守规矩的小孩,愣是拿着铁锨把沈清寻心里划出的那条鸿沟给填平了。 有什么了不起呢,他是个小孩又怎么了,是他亲口说的三十二岁不算老,沈清寻在心里叛逆的想着。 “如果沈医生不是很介意年龄问题的话,那我今晚能不能搬到主卧床上睡?”池砚的吻就像初春时的细雨,连绵不断,夹着让人留恋痴迷的温柔,他将沈清寻抵到了门板上,以一种不容拒绝的眼神凝视着沈清寻的那张脸。 “池砚...你....”沈清寻别开脸,他尽力把身体贴到门板上,红着脸说:“你先往后一些...” 池砚偏不,他往前挪了半步,沈清寻退无可退。 “沈医生好好想想,是今晚到床上还是现在在玄关。”池砚攥住了沈清寻的手腕,他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只要沈清寻不愿意随时甩开他转身出门。 “晚上...”沈清寻咬着牙从牙缝里往外挤音节:“晚上到床上...你现在...先放开我...” “撒谎是小狗。”尽管池砚二十六岁,但承诺方式依旧停留在六岁。 沈清寻颇为艰难的点了头。 池砚还是不肯把人放开,他第一次紧追不舍,他逼问沈清寻:“那我现在是男朋友还是...”他故意停顿两秒才补齐另一个答案:“还是男朋友?” 沈清寻一张脸红的就像超市里最新鲜的车厘子,摆在那疯狂的诱惑着顾客却不自知。 “男...咳...”沈清寻真的好久没有说过这样直白的词汇:“男朋友...” 池砚又往前一小步,彻底压在了沈清寻身上,“好好说就放开你。”池砚连着嗓音都沾了几分快要违背道德的占有欲。 “男朋友。”沈清寻的感觉支配语言的神经就快要失灵,大脑一片空白,他就像个迷路的人,什么都不顾,只跟着池砚的指引向前走。 池砚挑过沈清寻的下巴:“看着我,清寻,告诉我,我是谁,叫我的名字,说我是你的谁?” 沈清寻根本无法直视池砚,从两人在酒吧的初见直到刚才那一秒,每一帧画面都在他的眼前闪过,闪的沈清寻眼花缭乱,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就快要彻底到在池砚的热烈之下,最重要的是,池砚的逼近方式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他想再往后一些,可身后已经没有空隙能给他退。 “池砚,我的男朋友。”沈清寻几乎说完这几个字就低下了头。 这一场称不上持久的战役,终于有人获胜,大获全胜。 池砚连呼吸的热度都攀了几分,他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晚上搬上主卧那张床了,玄关好像除了地板硬一些也没有什么缺点,但现在不是时候,他有话要跟沈清寻说。 “要喜欢我,要爱我,不要因为感动,不要因为感激,更不要因为我的解围而想用自己来偿还我,也不要把我当成任何人。”池砚指着沈清寻心脏的位置,他说:“沈清寻要用这里来爱池砚,好不好?” 沈清寻连点头都显得有些笨拙。 池砚不讲理的解开了沈清寻两颗衬衫扣子,沈清寻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别紧张,只是留个记号。”池砚看着沈清寻那张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脸,他在心里觉得自己恶劣,但既然恶劣到这种地步了,那不如就恶劣到底,他不轻不重的咬在了沈清寻的锁骨上,留了一圈牙印。 沈清寻咬着嘴唇闷哼了一声,他没有推开池砚。 仅仅两秒的时间,沈清寻问自己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无法自拔的。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池砚那天。 也许是即使直到池砚在骗他却还是去日料店接了池砚那天。 也许是池砚第一次告白那天。 也许是天台那晚。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的沈清寻什么都想不通,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池砚说过的话。 沈清寻要爱池砚,要用几十年之内都暂时不会停止跳动的那颗心去爱池砚。 池砚像个胜利者,将自己的战利品打上了自己的记号,以防被别人抢去。 “好了。”池砚满意的看着那处自己留下的牙印,他说:“从今以后我保护你,名正言顺。” 池砚终于肯往后退一步,放开沈清寻之前,他还不忘补一句:“说好了晚上卧室那张床,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 沈清寻的锁骨一阵隐约痛意,可满足感已经完完全全盖过了痛感。 池砚后退两步,松了腰带,他勾着沈清寻下巴吻在他的唇角,不过就是一个单纯的吻而已,其实他很想把沈清寻按在这把他吻到缺氧,但是不行,沈清寻下午还要上班。 “我去做饭。”池砚恋恋不舍的转身去了厨房。 沈清寻站在玄关站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在一起了? 就这么在一起了? 池砚走进厨房利落的系好围裙,好在家里还有些蔬菜还够做一顿饭。 刀刃划过蔬菜碰在砧板上,一声接着一声,接着是灶火燃起来的声音。 池砚在偷偷笑。 其实开车带沈清寻回来那会他就在想,他一定要名正言顺的护着沈清寻,一定要江城所有人都知道,沈清寻是他的人,是他护着的人,从今以后谁再想动沈清寻他得名正言顺的要了那人的命,总不好到时候顶着个好朋友或者房客的名头去动刀动枪的。 话说出口那一刻,池砚比沈清寻还要紧张,沈清寻这人太会拒绝人了,第一次告白的时候就选了那么个让人为难但又没办法的理由,池砚想好了,沈清寻这回要是再不同意,他就... 就再想想办法的。 老话说的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就不信他磨不下来沈清寻。 照着手机里的备用菜谱,下厨技能被点到满级的池大厨打出了全套伤害,两道家常菜并一碗汤,整整齐齐的摆上了桌。 “清寻,吃饭。”池砚觉得自己总不好再叫沈医生,多见外啊。 沈清寻听见池砚的称呼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哦”了一声才起身往餐桌走。 才刚落座,沈清寻的手机就响了,不等沈清寻起身,池砚已经把手机递到了他手里。 电话是医务处打来的。 沈清寻看了池砚一眼,接了电话。 “刘主任,您好。” 电话那头的刘主任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小沈啊,刚在你们科办公室怎么回事啊?” 沈清寻知道,刘主任既然这样问就一定是有人找到了医务处,这人除了柳辞不会是别人。 “刘主任,不然我们面谈?” “不用了。”刘主任接连叹气:“韩医生的家属已经和院方说明了情况,按理来说这些事属于你们私人问题,不在院方管理范围内,但是你也知道这事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刚才呢院里也开了个会,这样,你现在家休息两天,等医院把这些事弄明白了,你再回医院来上班,免得你平白遭受非议不是。” “刘主任,我觉得这件事...”沈清寻一口气堵在胸口,接受院方决定作停职处理,这就证明他真的错了,但沈清寻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地方做错,“这件事我们...” “小沈啊,这也是院长的意思,你就别为难我了,你就当休假了,先在家歇两天。”刘主任语重心长。 沈清寻面色沉了下去,他淡淡“嗯”了一声又说:“我知道了,谢谢刘主任。” 挂了电话,沈清寻跟池砚说自己被停职了。 池砚倒是没当一回事,他添了一筷子菜给沈清寻,伸手握住沈清寻的手,他满含安慰地问:“清寻信我么?” 沈清寻不知所以的点头,他自然是信池砚的。 “那就在家歇一下午,正好我们该去超市买些东西。”池砚胸有成竹:“明天你就能回医院上班。” “明天?”沈清寻以为自己听错了。 医院说是先在家歇两天,这个所谓的两天其实是个不定数,听说韩栋妻子家有钱有势,搞不好这个闲在家歇两天用不上两天就会变成一封解雇邮件。 第36章 就两个小时 吃过午餐,池砚收拾了碗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清寻坐在主卧的床上,看着池砚里出外进,一趟一趟往返于客卧与主卧,放下被子又去拿衣服,他说要帮忙,池砚说什么也不肯,说沈清寻就适合坐在那当花瓶,他问沈清寻见过谁家天使下凡搬砖的,沈清寻颇感无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趟书店。 也不知道现在买本《情话速成999句》学起来能不能来得及。 池砚拿到沈清寻家的衣服不算多,就两套西装并几身休闲运动类型的衣服,鞋子也就只有两双,很有些矜贵小少爷体验平民生活的味道。 忙活的差不多,池砚洗了手,再进主卧第一件事就是蹲在沈清寻脚边。 完了,又和那条阿拉斯加莫名的相似。 池砚手放在沈清寻膝盖上,下巴又垫在手背上,以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沈清寻,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我可以跟沈医生请一个小时的假么?”池砚故意卖萌,嘟着嘴,看起来有点...沈清寻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 沈清寻不自觉就抬手去摸池砚的头发,大概是在家的时候摸那条阿拉斯基摸出肌肉记忆了。 “干嘛去?” “哇。”池砚夸张的笑:“沈医生现在就开始行驶男朋友查岗的权利了么?” 在玄关那会沈清寻是在被撩拨得不像样,现在一听男朋友这三个字就觉得羞,抽腿利落上床,池砚差点磕在床边。 沈清寻倒在床上,佯装生气怀里抱了一只枕头:“谁就是你男朋友了,爱干嘛干嘛去,记得回家的路就行。” 池砚爬上床的动作太利落,沈清寻都没来的及躲开就被池砚给压住了。 “你刚说什么?”池砚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沈清寻身上,他就是要让沈清寻躲不掉,“沈医生说不是我的男朋友?嗯?” 沈清寻对上池砚的视线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他那眼神就跟阿拉斯加看见肉干的时候一模一样。 池砚捏着沈清寻的下巴,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你是我男朋友,你最喜欢我。” 沈清寻不肯说。 池砚要闹。 留着短圆寸的脑袋使劲往沈清寻颈窝上蹭,坚硬的发茬扎在沈清寻颈侧,沈清寻怕痒,要往外推池砚,却被池砚给按住了手腕。 “说不说说不说,沈医生要是不说我今天就一直闹。”池砚抬头问沈清寻,作势又要去蹭。 “说说说。”沈清寻连忙投降:“沈清寻时池砚的男朋友,沈清寻最喜欢池砚。” 听见想听的,池砚还不满足,他像只啄木鸟,一下一下的去啄沈清寻的唇:“池砚是沈清寻的男朋友,池砚最最最最喜欢沈清寻,池砚天下第一喜欢沈清寻,所以沈清寻也要天下第一喜欢池砚,好不好?” 沈清寻握住池砚的手,十指交叉,没有余地。 虽然池砚的问题听起来就像三岁小孩一样幼稚,但沈清寻乐得回应他。 因为池砚是池砚,因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池砚,因为他是能带给沈清寻热烈浪漫的同时还能用满满安全感紧密包裹住沈清寻的池砚,因为他是不讲搭理和规矩的池砚。 沈清寻第二次主动吻上池砚,他微抬着下巴,眼睛里的光像春日水光又像缠绵下雨,一吻毕,他咬在池砚下巴上,他说:“好,沈清寻天下第一喜欢池砚。” 池砚心满意足地笑开了花,他真庆幸人不像狗一样长尾巴而且会通过尾巴来表达情绪,否则他的尾巴这回一定摇的跟螺旋桨似的。 抬手搭在沈清寻的腰上,两人面对面躺着,呼吸近到只要有一个人主动就能唇舌相交。 “沈医生,在家等我,我两个小时就回来,你会不会想我?”池砚有意无意的用指腹去蹭沈清寻腰侧的软肉。 沈清寻轻声笑:“就两个小时而已。” 池砚噘嘴:“就两个小时...而已?可我觉得我会想沈医生,所以沈医生也得想我。” 沈清寻感觉自己像弄了只没断奶的小狗回来。 “好。”沈清寻应得很是无奈。 池砚恋恋不舍的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打开衣柜,下午得去办正经事,所以还是得穿的正式一点。 为此,杜宇重金给置办来的那套西装派上了用场。 沈清寻没有起身,他侧身躺着看着池砚换衣服,倒也不是别的,就是懒得动。 池砚换的是一身中规中矩的西装,整齐穿上该像运筹帷幄的商场精英,但池砚没打领带,不仅如此,衬衫扣子直开到第二颗,沈清寻在心里想,池砚这人是表里不一的。 没错,就是表里不一。 看着像个刚从了良的流氓,其实是个心理年龄顶多三岁的小孩。 “去哪啊?”沈清寻倒不是查岗,他就是单纯好奇池砚是准备穿着这一身去砍人还是去谈生意。 池砚换好衣服,也不怕起褶,弯腰蹲在沈清寻床边,吻在眉心,给沈清寻挤了个老套且油腻的媚眼,他吊这一边嘴角故作冷酷:“去替天行道。” 好,还是个中二的三岁小孩。 沈清寻哭笑不得,揽过池砚的脖子,飞快的在池砚脸上落下结实一个吻,说了一句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说第二遍的话:“去吧!大侠!” 三岁小孩的中二病传染。 池砚一路吹着口哨开去了清苑。 难得没打扰杜宇的午觉,池砚只回自己原来的房间拿了一个文件袋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给杜宇发了条消息。 【恭喜你哥明媒正娶的给你把嫂子骗回家了。】 就是骗来的,阔的跟什么似的富二代愣装清贫打工人这不是骗是什么。 池砚一点也不心虚。 拿了文件袋,池砚又开车赶去了江城人民医院,好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院长办公室还是有人的。 “小池,你好你好。”老院长见到池砚倒是十分客气,毕竟这江城人民医院不少机器都是池家一时发了大善心捐赠来的,管他池毅生捐的时候是为了要新闻博热度像在江城人民心中立个好形象,还是真的为江城人民着想,反正他是捐了。 池砚客气的握了老院长的手。 院长是退休返聘回医院的,无论是医德还是人品都是值得敬重的,池砚倒还有个小辈的样子。 “听说前一阵子伤了胳膊?”老院长颇为关切。 池砚点点头:“没想到这点小伤还让院长挂心了。” 虽然有正事要办,但还是不要过于的开门见山,池砚感觉自己脸都笑僵了,客套的环节还没过去。 “现在还觉得痛么?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我们医院的沈医生帮忙看看。” 池砚乐呵呵的说:“就不麻烦院长和沈医生了。” 心里在想,沈医生早就看过了,不仅看过了,还看光了。 “好好好,没事就好。”老院长看见池砚手里的文件袋,又问:“你今天来找我是?” 池砚心里吐了一口气,终于说到正事了。 “是这样的,秦院长。”池砚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按顺序一张张抽出来,平铺在了院长桌面上:“我听说贵院近日一直收到有关贵院医生学术造假的举报信?” 院长看着眼前的东西变了脸色。 池砚继续一张一张的往外抽:“您也是知道的,游手好闲这么多年,浪子回头嘛,就想着为江城人民做点什么贡献,这不,知道贵院自查有困难,我就自作主张帮贵院收集了一些证据。” 秦院长刚才那会的好脸色全垮了,涉嫌抄袭的论文是骨科韩栋医生的论文,韩栋可是连续几年都获了称号的优秀医生,院里一直当成骨干来培养的。 “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帮上贵院的忙。”池砚停了手,笑的客气。 秦院长立即拨了一通电话给医务处,让医务处立即核实。 “小池啊,谢谢你,一旦核实院内将立即对韩栋做出处分,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秦院长嘴上说着谢,却是笑不起来。 池砚摆手:“哪里就担得起您一声谢了,我知道秦院长为人公平公正,也希望我能没有帮倒忙,这样,我以个人名义出资,捐一台X光的机器给咱们院吧,也算我这个浪子为江城人民做点好事。” 秦院长登时忘了韩栋那点糟心事,握着池砚的手道了好半天的谢。 最后还是池砚说自己还有事要办才得以脱身。 从院办大楼拐进住院部,池砚感觉跟走迷宫似的,在一楼跟人碰头,池砚把文件袋里剩下的东西交给了那人。 “主要在食堂啊,超市啊之类的人流量密集一点的地方发吧,医院门口的小吃摊也别忘了啊。”池砚拍了拍那人肩膀:“干好了,回去让你们杜总请您们吃顿好的。” 那人应了一声好转身投入人群。 池砚满意的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 他跟沈清寻说的就两个小时,还有二十分钟足够他开车回家顺便还能在小区门口给沈清寻买束花。 表白这事,还是得有点仪式感的。 第37章 小盒子 沈清寻小区外那条街的拐角处开了一家花店,池砚长这么大第一回 走进这种地方。 门上的风铃跟着门的开合清脆作响。 “欢迎光临!”老板正在修剪花枝,见有人进门忙起身去迎:“请问需要点什么?” 池砚后悔,没做好攻略再来,他既不知道沈清寻喜欢什么花也不知道谈恋爱该送人什么花,挠头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眼前的玫瑰。 “这个。”池砚干巴巴的指着那些摆在台子上的玫瑰花。 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妆面化得干净又漂亮,扎着高马尾,笑起来可好看了,见池砚愣头愣脑的,老板想笑又不好意思,强忍着问:“是送女朋友吧?你女朋友可真幸福,现在来买花的男孩子可是不多了。” 池砚骄傲反驳:“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挺直腰杆重复:“我买花是送我男朋友的。” 老板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气氛倒也不算尴尬:“原来是男朋友啊,真好。” 池砚低头笑,沈清寻是他男朋友。 真好。 老板把玫瑰搬下来任池砚挑,一边等着池砚一边认真提建议:“我觉得要是送男生的话红色玫瑰会不会太张扬一些?请问您的爱人平时性格比较外向还是比较内向?” 爱人。 这两个字把池砚听得喜滋滋,当即决定从此以后都只在她家买花,路过就买! “他...性子比较沉稳。”池砚一想到沈清寻,就跟浸在蜜罐里似的。 “那您不如送他一捧向日葵?” “向日葵?”池砚抬头看向另一排架子上的向日葵。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我觉得很适合您的爱人。” 池砚欣然同意,捧着一捧向日葵回了家。 他故意没拿钥匙开门,按了门铃,站在门外听见沈清寻高声喊了一句:“来了。”然后是沈清寻趿拉着拖鞋来开门的声音。 进门,池砚将花塞到了沈清寻手里,沈清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池砚给按在门上了,跟中午回家那会的情形完全一样。 “下次记得先看看门外是谁。”池砚刮过沈清寻的鼻梁,像个大人似的嘱咐沈清寻,说完,闪身脱掉了西装外的大衣,随手挂在了衣架上。 “怎么...想着买花回来了。”沈清寻看着怀里被塞进来那一捧向日葵。 不知道池砚是有意了解过还是误打误撞,向日葵是沈清寻最喜欢的花。 永远向阳,永远朝着温暖生长。 池砚脱了衣服回身去抱沈清寻,又怕压坏了花只能保持适当距离,伸着两只胳膊倒也不嫌累,他说:“想送我男朋友花还需要理由么?” 沈清寻抽了一只手拍在池砚嘴上:“你别哄我,你这两天的甜言蜜语都快摞成山了,你省着点说,别说没了,看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池砚满面愁容,当真是被沈清寻的问题给难为到了。 在沈清寻脸上使劲亲了一口,他说:“怎么会呢?怎么会说没了呢,只要我们家沈医生愿意听,我能说一辈子都不重样,不信我说给你听。” “打住!”沈清寻捏住了池砚的嘴。 这哪是没断奶的小奶狗,这是吵个没完的八哥。 “我把花插进瓶子里,你不是说要去超市买东西么,弄完花去超市。”沈清寻好不容易才从池砚怀里挣出来。 池砚笑着说了一声:“好。”尾音拖得老长又补齐:“都听沈医生的。” 倚在门边,池砚看着沈清寻插花。 纤细的手指捏住翠绿的花枝,右手的剪刀将花枝剪成长短不一的长度,一枝一枝插进瓷瓶,连花束里的配花都被完美安置。 不过是插花,池砚却感觉自己刚看完一场精彩绝伦的百老汇演出,身心都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满足。 沈清寻插好最后一枝花,腰上缠了一双手臂,肩膀上垫了一颗脑袋。 池砚格外喜欢与他十指相扣,指腹贴着指腹,温热缱绻。 “沈医生,怎么办啊?我好像要死了。”池砚了无生气。 沈清寻抽出手拍在池砚手背上:“说什么话呢,赶快呸呸呸。” 池砚捉住沈清寻的手:“真的,感觉喜欢你喜欢到快要死掉了,怎么办,沈医生能帮忙治一治么?” 沈清寻像模像样的搭了脉。 骨科医生搭脉,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病入膏肓了,没救了。”沈清寻说的有几分惋惜。 池砚骤的抱紧了沈清寻,他说:“那就这样死掉也好,死掉之前最后一秒都要喜欢沈医生。” 沈清寻失笑,他没有说话,他微微向后靠在池砚怀里,说不好是池砚抱着他还是他靠着池砚。 两具身体彼此依偎,彼此胸膛里规律跳动的那颗心早就不属于自己,陷于温柔然后心甘情愿的继续沉沦,是沼泽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就被没顶而已,反正都是糖做成的沼泽,就算死在这又有什么关系。 沈清寻和池砚在超市逛了好一会,池砚一时兴起,非要买两只情侣款的漱口杯,沈清寻纵着他,挑了两只基础黑白款放进购物车,池砚怎么看都觉得没新意,捡出来又放回了货架上。 “这两只怎么样?” 沈清寻的眉心拧的快成了结,池砚手里两只杯子,一只印着海绵宝宝,另一只印着派大星。 “怎么样怎么样?沈医生用派大星,我用海绵宝宝好不好?”池砚像个买玩具征求家长同意的小孩,疯狂的挤眉弄眼。 放在从前沈清寻是抵死不能从的,开什么玩笑,三十二岁的人用的东西显得那么幼稚,一点也不沉稳,一点也不成熟。 “好,不过我要用海绵宝宝的。”沈清寻指着那只印着海绵宝宝的杯子。 三十二岁怎么了,十四年前他也才十八岁! 池砚拖着长音说:“好。” 两人照例在蔬菜水果区把购物车给填满了,推了整整一车的东西,结账的时候沈清寻要刷卡,池砚给拦住了。 “沈医生先去把车开到门口吧,不然推着车坐扶梯去地下停车场的话东西万一掉了不好弄。” 池砚的理由十分正当,沈清寻一想也有道理,把卡留给池砚,附在耳边说了密码,往地下停车场开车去了。 “您好先生。”收银员小姐笑的礼貌。 池砚颔首,一边把购物车的东西往收银台上捡,一边从收银台旁边货架上拿了个小盒子放在了收银台上,他笑眯眯的看着收银员:“一起结了,谢谢。” 收银员小姐见怪不怪的点头,拿起小盒子扫了条形码,把东西划到了已结账区域。 池砚看着那个小盒子,心里盘算着沈清寻那张大床也不知道够不够两个人滚,不行的话得换张大床了,或者跟沈清寻搬豪庭住去,豪庭的床绝对够大。 沈清寻停好了车,池砚刚好推着购物车出来,两大包东西整整齐齐的码在车里,没用沈清寻动手,池砚自己给拎车上去了。 回家的路上,沈清寻接到了医院医务处打来的电话。 沈清寻倒吸了一口冷气,池砚扔过来一个眼神:“接啊,没准是好事呢。” 忐忑着滑了接听,沈清寻心里是不平,仍然客气打招呼:“刘主任,您好。” “哎哎哎,好好好,沈医生啊。”刘主任连声应着,与中午那会的语气截然不同。 “刘主任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么?”沈清寻下意识的去看池砚,像是要寻求安慰。 池砚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正摩挲着嘴唇,他没看沈清寻。 “有事有事,是这样的,沈医生啊,刚才院里又紧急开了个会,是这样的,中午那档子事吧,是医院做出了错误决定,院长说让您明天开始正常上班,您看...” 沈医生感觉刘主任中午应该是吃什么吃坏了,刘主任跟他说话断不会这么客气,连您都给用上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刘主任。” 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沈清寻长出了一口气。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池砚明知故问。 “好消息,刘主任说我明天可以正常上班。”沈清寻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不被惩罚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但他现在为什么有一种做错事情之后被原谅的如释重负。 池砚撇嘴:“什么好消息,这是理所应当的,按我说你们医院都得给你赔礼道歉再双手奉上一份大红包当给你压惊了,还有那个韩栋,他死不足惜,自己胡搞乱搞把屎盆子扣在你脑袋上,这样的人早晚遭天谴。” 沈清寻根本没想过让医院道歉这种事,至于韩栋会不会遭报应,那只能看老天爷了。 池砚换了一只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覆在沈清寻发顶,随意揉了两下:“我们家沈医生受委屈了,晚上做点好吃的给我们家沈医生吧。” 我们家。 沈清寻格外受用这三个字。 不对,是从池砚嘴里说出来的,他都格外受用。 “好,那就先谢谢池大厨了?”沈清寻用发顶去蹭池砚的手心。 到家,池砚拎了东西往厨房去,沈清寻要帮忙整理,他愣是把人给推出去了,还是中午时候的说辞。 你见过谁家天使下凡整理冰箱的? 第38章 跟谁来的 整理过冰箱,池砚系着围裙看着冰箱里码的整齐的蔬果,心里一丝骄傲感不知道从哪就冒了出来。 谁说男人围着灶台就是没出息,只要是为了沈清寻,下辈子围着灶台池砚也愿意。 晚饭,沈清寻胃口好多添了半碗饭,池砚也跟着多吃了两口。 沈清寻要洗碗,池砚还是不肯。 “再这样下去我就改成生活废人了。”沈清寻被池砚挡在了厨房门外,他决定跟池砚讲理,做饭不行,刷碗他还是能干的。 池砚拦着沈清寻,捉住他的手,照着青葱似的指尖吻了下去,他说:“你这双手得是那手术刀救人性命的,刷完这种糙事怎么能让你做。” “你没来的时候我也是刷碗的啊。”沈清寻据理力争。 自从池砚搬进来,他的生活技能眼看着就要退化,刚开始的时候好歹还有个做家务的机会,现在可好,碗不用他刷,地不用他拖,每天回家就两件事,吃饭、睡觉。 池砚握住沈清寻的手:“你都说了那是我没来的时候,现在我在。” 沈清寻到底还是被池砚给关在了厨房门外。 池砚站在水槽前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水龙头,不让沈清寻进厨房不为别的,池砚就想心无旁骛的把碗给刷完,上次沈清寻围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悠那一会,给池砚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哪还想着做菜去了,只顾着想些不该想的去了。 沈清寻无事,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始终找不到合心意的频道,转念找了一部片子——《春光乍泄》,沈清寻很喜欢这部片子。 池砚收拾完,沈清寻朝他招手:“一起看个电影?” “好。”池砚好像从来就没拒绝过沈清寻,路过客厅,他径直往卧室走:“等下,我先去放个东西。” 沈清寻忙着调清晰度,没空去看池砚手里拿了什么。 池砚坐在沙发靠边的位置,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要不要,躺下看。” 沈清寻没躺下,他只是挪到了池砚身边,靠在了他的肩头。 电影开始,池砚看的还算认真,这部片子他是只听说过,一直想着找来看看,只可惜不是忘了就是有别的事把时间占去了。 客厅里关了灯,沈清寻依靠在池砚肩上,池砚的手搭在沈清寻的发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沈清寻偶尔还会蹭一蹭池砚的手心。 摆在扶手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池砚没理,沈清寻抬头看他,他低头问沈清寻:“没事。” 手机以一己之力反驳着池砚那句“没事”,信息铃声接连响了几遍,像不过瘾似的,来电铃声接替着响了。 “先去接电话,我等你。”沈清寻抬头在池砚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池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杜宇。 之前的几条消息也都是杜宇发来的,想来是有急事,池砚接了电话。 “哥!我的哥!你忙什么呢!消息发了八百条你倒是看看啊!”杜宇哀嚎。 池砚没避讳沈清寻,既没起身去阳台接也没把通话音量按小,任由沈清寻靠在他怀里。 “什么事?”池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清苑最近不太安生。 杜宇压低音量:“又逮一包,你看看是直接上交了还是怎么着?” 池砚拧眉,早上的时候他去清苑就是为了这事,昨晚留宿的客人是个瘾/君子,今早上服务生去送早餐,见房门没关,敲了几声没人应,得了领班指示才开门进去了,进去就见三五成群的眼神都迷离了。 早上去,没问出来什么,池砚只把人赶走并告诉清苑上下,以后凡是跟这人有关系的一概不接待。 江城但凡能来清苑消费得起的都知道清苑的规矩,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的还算巧合,但一天之内就是两拨人,要说这事没人搞鬼,池砚不信。 “先把人扣那,我现在过去。”池砚挂了电话,满含歉意看向沈清寻。 沈清寻倒是不介意,他只告诉池砚:“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池砚吻在沈清寻的额间,口吻温柔:“困了就先睡,我可能晚点回来。” “好。” 清苑,杜宇等在前台,望眼欲穿的朝门外看,见池砚停了车便迎了出来。 “什么情况?”池砚漫了一脸的戾气,和杜宇进了门,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走。 杜宇心里烦,骂了两句脏话:“没妈的玩意,不知道是玩大了晕了还是跟我硬撑,嘴硬的跟什么似的,玩的什么也不肯说,谁带进来的也不肯说,人在V1003呢。” “1003?”池砚反问。 清苑的包厢并非是随时预定随时有,也并非是随意开,清苑会根据客人消费情况已经需要保密程度来为客人安排包厢,1开头的包厢,证明这人来头不小,或者又是个草包富二代。 可江城能开得起1开头包厢的就那么几个人,池砚倒是好奇,谁家又上赶着找死。 池砚跟着杜宇去了V103。 开门就见三男两女斜倚在沙发上,坐在中间的,见池砚进门还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池砚眼神里都是嫌恶,他懒得跟这些人废话,赶紧解决了他得早点回家,沈清寻还在家等着他呢。 “说吧,谁带你们进来的?”池砚打眼挨个看了,一个也不认识,也没一个看着觉得熟悉的,几个人年龄不大,看着比池砚还小些。 坐在中间的是个粉色头发的男生。 听见池砚说话,他堪堪坐直身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睨了池砚一眼,他问:“你谁啊?” 池砚觉得这帮小孩难缠,一时半会可能是回不去了。 “跟着别人进来的还是谁把你们安排进来的?”池砚开门见山。 “我们自己进来的,怎么着?有钱不赚?”粉色头发的年轻人明显是玩大了,眼神飘飘忽忽,似笑非笑。 有服务生给池砚搬了张凳子,池砚坐下点了一支烟,既然难缠,那不妨大家就把话说明白。 “说了实话,你们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藏心眼,就抓紧给各位家里打电话来见最后一面。”池砚指尖夹着烟蒂,猩红的火光随着他吸烟的动作陡然亮了,缭绕烟雾背后是一张极尽不耐烦地的脸。 粉色头发的年轻人看着池砚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瞧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是有些怕的,他绷直身子咽了口水:“我说了...我们自己进来的。” 池砚咂嘴,他朝门外勾了勾手:“来吧,你们不说实话我也没办法了。” 门外进来几个人,手里拿着的都是焊了铁钉上去的钢棍,钉子根根都是尖朝外,被这棍子招呼一下不说皮开肉绽也有的受。 “等...等一下!”粉色头发身边坐着的女生怕了,起身磕磕巴巴的叫住要走的池砚,“我说,你能不能...” 粉色头发拉住了女生。 池砚原本还有几分听一听的意思,现在连听的想法都没有了,他招了手,站在门外的人进门扭住了粉色头发和剩下的两个男生,两个女生见状吓得凑到了一起。 “下手有点分寸,留一口气,直接弄死了就太没意思了。”池砚说的轻巧,好像根本没把这几条命放在眼里。 钢棍快速抬起,掀起一阵风,铺在耳边,凛冽刺骨,粉色头发的年轻人怕了。 “我说!”粉色头发的男生缩着脖子,哀求着看着池砚,不停地重复:“我说我说我说...” 池砚指尖的烟刚好燃尽,他碾灭在脚下,重新坐回了那张椅子上,微扬下巴,没说一句话。 “我们...是...是...柳...柳....”粉色头发知道池砚不是闹着玩,心里后悔却也来不及了:“我们是柳..柳家人送进来的,大哥,我真的只知道他姓柳,其余什么也不知道,他就跟我们说给我们找个玩的好地方,我们...我们不知道您这有这规矩,要是知道我们就...” “姓柳的还说什么了?”不用知道全名,单凭一个姓,池砚就知道是谁在搞鬼,只是他不信,凭柳家在江城,想在清苑搞这些猫腻那还是费点力气的,上回那个打着池墨名头的柳晟都是跟着别人才进来的。 等等...池墨? 池砚眉心微动,他在回想上回柳晟来闹事的时候是在哪间包厢。 好像是1001来着。 “大哥,他真的什么都没说了..真的...大哥我给你磕头你留我一命行不行,我求求你了。”粉色头发的男生作势要跪。 池砚顶看不上这样的人,没等粉色头发跪下去,池砚先起身走了。 “哥,还是像早上似的?”出了包厢门,杜宇跟上了池砚,见池砚愁容满面,拿了一根烟给池砚。 池砚接过夹在指间,没点。 “做个三好市民。”他拍了拍杜宇的肩。 “得嘞!弟弟我片刻就去见义勇为。”杜宇抱拳,他又问:“照刚才那孙子那么说,是姓柳那王八蛋回来报仇来了?” 池砚轻笑一声:“我看未必,柳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他进来花两个钱既要跟着别人来又要打着池墨的名头,被开了瓢隔了这么长时间他才想起来回来报仇?未免太晚了吧。” 杜宇觉得池砚分析的有道理,他倒吸一口气又问:“那姓柳的是为点什么?” 池砚也在想,池墨到底是为点什么,池墨又是怎么知道清苑是他的地盘的。 第39章 他给我打电话了 池砚没在家,沈清寻一个人看着电影也觉得无聊,电影出字幕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手机铃声吓了他一跳,坐直身子才发现睡的半边肩膀发麻。 拿过手机,来电显示本地未知号码,沈清寻按了接听。 “沈清寻!你行!你够狠!跟池家的小儿子睡了你就了不得了!”韩栋活像个没受过教育的疯子,专捡难听的骂沈清寻:“搞我是吧?你真当我是吃素的?沈清寻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被我睡烂的婊/子,池砚早晚有一天会烦了你,你等着,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能让你好受了,你搞没我的工作,我就得让你过的鸡犬不宁!” 韩栋连个回骂的机会都没给沈清寻,自己骂了个过瘾,一把把电话给挂了。 韩栋吐字倒是清晰,沈清寻把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他有一句话不太明白,为什么韩栋会说是他把他的工作搞没了。 沈清寻对韩栋骂的那些污言秽语到是不太介意,自从彻底看清韩栋是个什么人之后,沈清寻就觉得即使有一天韩栋拿着刀出现在他家楼下准备弄死他,他都不会太惊讶了,毕竟他就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要是和他计较这些,沈清寻怕是早就气死了。 看了一眼时间,池砚已经出去两个小时四十分钟了,沈清寻倒不是想池砚,就是觉得要是一个人睡一晚的话,听起来好像挺孤独的。 电影彻底结束,电视弹回黑屏,沈清寻起身开了灯,他到厨房找了两盒牛奶,倒进热奶的锅子里,两盒牛奶交融成一盒,细微的泡沫浮了一层,牛奶在锅里打了几个滚,沈清寻关了燃气灶,门外有电梯的声音,沈清寻翘了翘唇角。 敲门声响起,沈清寻几乎是立刻就喊了一声:“来了!” 门外,池砚听着沈清寻好像是从厨房的方向来,好像是跑着来的。 沈清寻开门,故作淡定的问池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池砚脱了大衣,身上凉,他没抱沈清寻,只是跟着沈清寻进了厨房,他黏黏糊糊的问沈清寻:“沈医生这是在嫌弃我回来晚了么?” 沈清寻失笑,他把热好的牛奶倒进刚刷好的那两只情侣款的马克杯里,递了一杯给池砚,他说:“哪就嫌弃了,我以为你要凌晨回来了呢,池总生意忙这是可以理解的嘛。”沈清寻把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池砚一听池总两个字就麻了,开始装不懂:“什么就池总,我就是...” “就是什么?”沈清寻放下杯子,双手撑在料理台上,有理就梗起了脖子,他问池砚:“池总就是一个辛辛苦苦被逼着去饭局的打工仔?” 池砚知道自己那点小伎俩还是没骗过沈清寻,看着沈清寻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他不觉得愧疚,反而觉得自己真的了不起,沈清寻明显早就知道他到底是谁了,即使如此沈清寻还去日料店接他,还让他搬进来住,池砚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沈清寻肯定早就爱他爱的要死要活的了。 仗着身上凉气散了,池砚上前一步,把沈清寻给挤在了料理台前,他的手钻进了沈清寻的衣摆,他往前探头,要问沈清寻,他问:“怎么,我是池总沈医生就不喜欢了么?沈医生真的只喜欢辛辛苦苦的打工仔么?那我明天把清苑的股份都给杜宇好了,我就过着寄沈医生篱下的生活,每天都靠着沈医生来养我,好不好?” 沈清寻不得不佩服池砚这张嘴,是真的能说,而且总能被他给钻了空子。 等会... 沈清寻抬手挡住池砚落下来的唇,他问:“清苑也是你的?” 原本以为是弄了个富二代小骗子回家,没成想是弄了个大老板回家。 池砚心道不好,原来沈清寻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这会彻底没办法哭穷了。 池砚一脑袋栽倒在沈清寻身上,他闹沈清寻,一直在沈清寻颈窝里蹭:“沈医生,我的好沈医生,原谅我吧,我也不是有意骗你的,我这不是想着...” “想着装穷骗我同情心。” “我...”池砚语塞,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 这事池砚理亏,他说不过沈清寻就开始另辟蹊径,他趁着沈清寻不注意亲了沈清寻一口:“沈医生,咱们睡觉去好不好?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沈清寻好不容易逮到了池砚说不过他的机会,还没大展一下他的口才,哪能就这么屈服,结果池砚直接把他给抱起来了。 “池砚,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进去!”沈清寻第一次被人分腿抱在胸前,就这种姿势,羞也要羞死人了,他又怕摔下来只能紧紧搂着池砚的脖子。 池砚不理沈清寻,径直把人抱回卧室,还不忘一个勾脚关了门。 把人放在床上,沈清寻要跑,池砚跟着就压下去了,他趴在沈清寻身上问:“是沈医生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还是....”池砚用力亲了沈清寻一口,帮沈清寻摘了眼镜他又补全:“还是沈医生跟我一起洗?” 沈清寻完全没有怜惜池砚的意思,一脚踹开池砚,翻身钻进被窝只漏了一双眼睛,盯着池砚说:“你回来之前我洗过了,自己洗去!” 池砚倒在床尾像牙疼似的直哼哼,沈清寻不解气想再踹池砚一脚,这人明摆着就是在这装可怜,他刚才那一脚都没使劲。 哼哼了半天也不见沈清寻理他,池砚讨了个没趣,自己不尴不尬的拿了换洗衣服洗澡去了,本来已经进了浴室,怎么想怎么觉得刚才那波有点吃亏,套上短裤冲出去,照着沈清寻的脸颊就是一口,分不清是吻还是咬,沈清寻反应过来的时候池砚都又回浴室了。 沈清寻照旧拿了一本小说摊在腿上看,看了三五分钟,一目十行连半个字都没记住,心思压根就没在书上,心里想的全是还空着的另一边床。 池砚今天说....他今晚要搬到床上来。 沈清寻看向浴室的方向,听着水流声别切断,他一把合了书,匆忙扔到床头柜上,自己钻进了被窝。 池砚洗完澡出来就见沈清寻侧身向床边躺着,闭着眼睛但睫毛正在发抖。 典型的装睡征兆。 池砚踮着脚走近,,他矮身蹲在沈清寻床边,指尖作乱,攀上沈清寻卷翘的睫毛开始拨弄。 “我的房东睡着了么?”池砚明知故问:“我今晚可以搬到床上来么?” 沈清寻不理他,自己偷偷咬着嘴唇。 池砚的指腹划过沈清寻的脸颊,挑过他的鼻尖,落在他的唇角。 “我的房东先生还记得自己今天答应了我什么事情么?”池砚抚摸在被沈清寻自己舔的濡湿的唇瓣上,“真的还不理我么?” 沈清寻终于肯睁开眼睛。 池砚失笑:“我的房东先生是在害羞么?” 沈清寻要翻身,却被池砚连人带被子给抱住了。 “要跑哪去?” 沈清寻实在太容易脸红。 “哪...哪也不去。” 池砚又吻他,他简直太喜欢看沈清寻脸红,尤其他发现沈清寻似乎只和他脸红。 吻不再是一触及分的轻吻,呼吸交融,彼此鼻尖碰撞,池砚把沈清寻吻到有了几分窒息感。 “现在,我可以搬家了么?”池砚抵在沈清寻的额头上。 沈清寻避开池砚的眼神点了点头。 池砚挤在沈清寻身边上了床,他没有躺在属于他的位置上,他顺手摸出来了看电影之前自己放进卧室床头柜里的那个小盒子,从超市顺便买来的小盒子。 荷尔蒙的味道迸发在卧室里,有名为爱的因素作祟,夜被搅乱,窗前丝丝点点月光成了今夜的见证者,曙光来时,屋子才堪堪安静下来。 又是同往日一样却又不一样的清晨。 闹钟响了三次,池砚隔着沈清寻伸手把闹钟给关了。 池砚动作幅度大,吵醒了睡在他怀里的沈清寻。 “要上班去了。”沈清寻闭着眼睛往池砚怀里靠。 池砚吻在沈清寻发顶:“还来得及,再睡一会,我做好早餐叫你。” 池砚走,沈清寻适时把手搭在了他腰上。 “清寻。”池砚嗓音带了几分低哑,叫起沈清寻的名字来格外的好听,“你待会还要上班。” 沈清寻不肯撒手还往池砚怀里钻:“再抱一会,就一会,早餐我可以去医院食堂吃。” 池砚除了在这张床上以外好像就没赢过沈清寻。 “好,那就再抱一会。”池砚依着沈清寻。 沈清寻实在困得厉害,他记得自己睡得时候天都亮了,感觉没睡一会就听见闹铃声了,要不是昨天韩栋妻子去医院闹了那么一出,沈清寻都想今天直接请假算了。 哦,对,韩栋。 “昨晚韩栋给我打电话了。”比起池砚的低哑,沈清寻的声音里那点干哑听起来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池砚压根没把韩栋放在眼里,他问沈清寻:“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威胁你了?” 沈清寻贴在池砚胸口的位置,打着哈欠说:“他也就那点本事,不理他就是了。” 第40章 手机忘带了 关于韩栋那通来电,沈清寻原本都不想跟池砚说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把韩栋说那些话当一回事,韩栋这人惯爱虚张声势,要说他真有点什么本事能让沈清寻过的鸡犬不宁,沈清寻倒也不相信,左不过就是今天在单位围堵他两次,明天在家楼下蹲他三次,又或者找到池砚挑拨一下关系。 总之这种人倒还不如那些真存了坏心思的人,至少你还有个直接惩治他的理由,像韩栋这种人,他真做出点什么事也是跟癞蛤蟆一样,伤害性不见得有多大,但足够让人反胃,偏偏你还拿他没什么办法。 “你别当回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知道你最近忙,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上班的时候会照顾好自己的。”沈清寻还是觉得困。 池砚用额头去顶沈清寻,嘴里念着知道了就要吻沈清寻。 沈清寻抬头任池砚吻,池砚的手刚伸进被窝里,沈清寻的瞌睡全醒了。 一骨碌翻身下床,随意捡了池砚昨晚脱在床边衬衫胡乱套在身上就往浴室跑,只扔给池砚一句话:“我等会还要上班呢!” 池砚暗自锤床!早知道在他醒之前帮他请个假就好了! 沈清寻洗好澡出来,池砚也手脚利落的弄好了早餐。 两片面包一份煎蛋配一杯咖啡,沈清寻吃完还回味的舔了舔嘴唇。 池砚伸手替沈清寻擦掉嘴角的蛋渣,趁机把指尖塞进了沈清寻嘴里,沈清寻一口咬住。 “好吃么?”池砚也不往回抽手指,挑眉看向沈清寻,不知道问的是早餐还是他的手指。 沈清寻梗着脖子,不行,昨晚输了太多回了,他非得赢一回,他倔强点头,管你问的什么! 池砚的手指像蚯蚓钻泥土似的往沈清寻嘴里钻,指腹刮过沈清寻的齿尖,他说:“沈医生要不要请个假在家吃更多点?” 沈清寻“呸”一声,松开齿关,想了想又咬了池砚指尖一下。 “走了,送我上班!”沈清寻翻了个白眼给池砚。 送男朋友上班这种事情池砚怎么可能拒绝,跟在沈清寻身后上电梯,电梯门一关,见轿厢里没别人,池砚往前走了两步就把沈清寻给困住了。 “别胡闹,有监控。”沈清寻抬眼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 池砚朝沈清寻眨眼:“挡住了,看不见的。”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早安吻还没给我。” 沈清寻怎么肯在外面做这样的举动,他别过头不理池砚。 池砚哼哼唧唧,就像没吃饱的小狗四处找奶喝。 “沈医生,亲一下嘛。”池砚故作娇柔的扭了两下,又点自己的嘴唇催促沈清寻:“亲一下亲一下,清寻就亲一下嘛,求求你啦。” 池砚故意拖长尾音,沈清寻觉得早上那杯咖啡的糖放了太多,真的有些腻人。 拗不过,沈清寻还是亲了池砚一口,当然是正亲在唇瓣上的,尽管是蜻蜓点水,池砚也总算消停了。 沈清寻算是看明白了,池砚就是狗,黏人的小狗!要是有什么要求得不到满足就摇尾巴撒娇加哼哼唧唧,一套下来不把人心给磨软也差不多了! 池砚的早安吻到账,老老实实的站在沈清寻身边,握着沈清寻的手把玩着沈清寻的指尖。 “沈医生。” “嗯?” 沈清寻看着显示屏上不断往下递减的数字,B1层到了,他刚应完池砚,池砚倾身过来在他唇上用力吻了一下,还故意发出“啵”的一声响。 池砚亲完,电梯门刚好打开,时间掐的准到让沈清寻有些怀疑池砚是不是早就想在电梯里这样做所以把每一秒钟都计算得好好的! “走吧,送你上班。”池砚若无其事的拉着沈清寻的的手走出电梯往自己的停车位走。 开去医院的路上,池砚问沈清寻:“沈医生,过两天豪庭那边的房子应该就彻底收拾好了,我们搬到那边去住好不好?” 沈清寻倒是觉得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在池砚的怀里醒过来,在那里的床上过来又有什么紧要。 啧,真是不可理喻。 沈清寻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在心里鄙视了自己几秒钟,就前不久的时间还对人家的热情爱答不理,生怕着人家又伤了他又留他一个人难过,现在可好,都想着每天都跟人家睡一起了,沈清寻觉得恋爱脑这件事是不分年龄的。 “好啊。”沈清寻答应的痛快。 其实对池砚来说,沈清寻家和豪庭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韩栋那通电话让他有些不放心,纵然他知道韩栋也不过就是靠着柳家,柳家又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件事情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完的,韩栋那种人连着思想带行为没有一处是跟正常人一样的,他万一真狗急跳墙哪天半夜闯进沈清寻家再万一正好赶上他在清苑或者在哪没赶回来,池砚不想再发生那天在四季酒店发生的事,所以搬去豪庭自然是更好些。 沈清寻和池砚在停车场道别,临走的时候池砚说要回家准备午餐,沈清寻劝了两句没劝动也就不劝了,任由池砚回家准备去了。 拐进住院楼,途遇的护士或者医生都对沈清寻投去了不同寻常的眼光,沈清寻察觉得到也知道缘由,昨天闹了那么一通,这事又是大家都爱听的爱恨情仇范围里的,这事必然是要发酵一段时间的,在这期间他可能被大家讨论成任何一种人,恬不知耻破坏人家庭的第三者,毫无人伦道德可讲的同/性/恋,故作清高的私生活混乱者,每一种身份都可能被安在沈清寻的头上。 沈清寻自知他没有必要并且没有那么多时间也不可能向所有人解释,清者自清,他知道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 可沈清寻开完早会才知道,在医院里比其他的事情大家更多的是在讨论韩栋的事情。 就在沈清寻休假的那个下午,院里查出了一位学术造假的医生,那人正是韩栋,两篇上班后发表的论文以及攻读硕士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全部是抄袭而来,江城医科大作为韩栋的毕业院校核实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发布声明取消了韩栋的硕士研究生学位,江城人民医院做出了解雇韩栋的决定。 比起学术问题,韩栋的私生活好像更加令人瞠目结舌。 昨天下午在医院的食堂、超市等人流量巨大的地方有许多传单散落,醒目的红色标题打在传单的正中央——骨干医生不为人知的一面。 传单内容实在过于劲爆,写得全是韩栋的私生活,例如新婚夜前夕夜会三个男大学生,例如问诊期间私留男性患者号码并给其发送不雅照片,消息虽然多但排版看起来确实不乱,像是有人精心设计过。 传单上的所有照片都打了马赛克,看过的人还是觉得恶心。 “我现在眼睛都痛。”骨科办公室的刘医生捂着眼睛一脸痛苦。 “哎,沈医生,你真跟韩栋有过一段么?”办公室的同事口无遮拦的问了沈清寻一句。 有同事去拦,沈清寻倒不觉得什么,让他感觉到恶心的是曾经交往过的同性伴侣竟然是这样的人,而不是他自己是个取向与大部分人不同的同/性/恋,他从来不会否认自己和韩栋交往过的事实。 “是在一起过,只可惜七年我都没看清自己一直爱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沈清寻坦然回答却无奈苦笑。 有同事来安慰沈医生:“照我说沈医生你也别觉得可惜,你得庆幸,好在就七年而已,这要是十七年你这大好的青春不就全让那王八蛋给耽误了!咱们得向前看!” “就是就是”有人来帮腔:“离开那样的人渣是咱们沈医生的幸运才是。” “沈医生你放心,我要是认识了好的那什么,我肯定先介绍给你。”一个刚到科室上班两年的小姑娘,鬼灵精怪的朝沈清寻挤了挤眼睛。 沈清寻失笑:“不劳烦你了。” “呦,听着咱们沈医生这意思,是有好事啊?”昨天中午在场的同事直接发问:“是不是昨天的那个像英雄一样出现,带着你全身而退的小伙子啊。” “谁啊谁啊?”昨天办公室走的早的同事追问。 “就是....” “他叫池砚。”沈清寻觉得池砚的身份还是让他来介绍比较好,他浅笑着说:“我男朋友叫池砚,你们都见过的。” 众位同事一起起哄,沈清寻无奈:“好了好了,赶紧查房去吧,一会晚了当心主任骂你们!” “呦,咱们沈医生害羞了!”同事们不依不饶。 敲门声响才打断了屋里的玩笑。 “我找一下沉清寻,沈医生。” 沈清寻在一片嘘声中转头。 池砚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清寻的同事,又看了看沈清寻,他举起手里的电话莫名的不敢往沈清寻的办公室里走,只好站在办公室门口说:“沈医生,你手机忘带了。” 办公室又是一片嘘声,沈清寻故作淡定的咳了一声,垂着头走到门口,从池砚手里拿过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池砚的手腕走了。 第41章 葬礼 池砚不明所以的跟在沈清寻身后去了楼梯间。 “沈...”池砚话说一半,沈清寻转身,那张脸红的跟什么似的,就连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都似乎染了些羞。 池砚失笑:“我真的只是来送个手机而已,沈医生怎么脸红成这个样子?” 沈清寻连呼吸都是热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跟同事出柜了,还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刚巧者为男朋友还就到场了。 “没...就我们刚才刚好聊到你。”沈清寻额头发热,插在白大褂衣兜里的手一直搓捻着纯棉的布料。 池砚往前迈了一小步,他挑眉问沈清寻:“聊我?和同事聊我?沈医生是怎么介绍我的?” 沈清寻难得没有逃避,他告诉池砚:“就照实说了。” 池砚心里开了一朵花,那朵花开不开,什么时候开全看沈清寻。 “我们家沈医生怎么这么勇敢啊。”池砚笑着的唇角忽然就垮了下来,他拍着沈清寻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又问:“你说,沈医生这么好让我怎么能不爱啊。” 沈清寻拍开池砚的手:“少没正经,真的就是来送个手机?” 池砚摊手:“真的就是来送个手机啊,结果现在被沈医生给拉这来了。”池砚环顾一圈,楼上楼下也没听见脚步声,他又往前进了一步,贴着沈清寻问:“沈医生把我拉到这来是不是欲行不轨?” 沈清寻推开池砚,脸上那几分羞意不减反盛,嗔怪着说:“什么就欲行不轨了,我以为你是有别的事情,没有就好,我先回去上班了。” 沈清寻说走就走,从池砚身边闪出去拉开门,要出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蜻蜓点水似的亲了像个雕塑似的立在原地的池砚一口,沈清寻双手插兜,若无其事的走了。 池砚偷笑,摸着被沈清寻亲过的皮肤,心里暗喜,果然是找了个宝贝。 午休时间,沈清寻又没和大家一起吃饭,脱了大褂要往外走,身后一片起哄。 “沈医生之前跟我们说的馆子该不会就是....” 沈清寻上前,一把捂住了男同事的嘴,临走之前还皱了下鼻子。 办公室的同事们笑成一团。 午饭是池砚根本没吃两口,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眉头快要皱成山丘。 “忙什么呢你?”沈清寻给池砚夹了一块肉。 池砚没听见,还在打字。 “池砚,专心吃饭。”沈清寻换了语气,带了几分严肃,他发现池砚这人对吃饭这事好像不太热衷,在家的时候也是,多数时候都是他吃的比池砚多,池砚就撑着脸坐在对面噙着笑看着他吃,好像这样就能饱。 池砚朝沈清寻做了个鬼脸:“沈医生好凶哦。” 沈清寻用白眼翻池砚:“是生意上的问题么?” 池砚噘嘴像小孩似的,点了点头就歪在了靠枕上,他说:“最近被人摆了一道,不太太平,查也查不出来什么,忙得脚打后脑勺,都惹得我们家沈医生不高兴了。” 沈清寻无奈,就池砚的认错态度来看,两个人以后是无架可吵的,看着那张时常笑着的脸,真的没谁能气的起来。 “忙的话你不用每天来接我上下班的,你忙你的,我又不是不会开车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你生意上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沈清寻略作停顿 ,池砚的视线望过来,沈清寻接着说:“但是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桌子上的汤被池砚突然的倾身弄得溅出了几滴。 池砚隔着桌子在沈清寻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沈清寻被池砚给亲懵了,稳住桌子他问:“好端端的这是干嘛。” 池砚理直气壮:“觉得我男朋友可爱就亲了,干嘛?不让?有本事你亲你男朋友去啊。” 沈清寻:“...你正经一点。” 池砚嘿嘿笑,端着笑脸跟沈清寻说:“我今晚能不能跟我的沈医生请个假呀?清苑那边的事情有点棘手,我得过去一趟。” 沈清寻推开池砚卡在桌边的笑脸。 烦人,看着怪想亲的,但这是在停车场。 “忙你的就是了,我下班打车回家就行。”沈清寻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都要黏着男朋友的人,清苑的摊子铺的那么大,池砚忙一些很正常,他自然谅解的。 池砚不舍得让沈清寻打车,他把车留给了沈清寻。 晚上清苑开门营业的时候,池砚开着沈清寻的车去了。 “我哥什么时候换新车了?”杜宇打量着门外那辆现代又自言自语:“不对,这车看着眼熟。” “我男朋友的,有意见?”池砚说的底气十足。 杜宇哪敢有什么意见,顶多是打趣池砚两句。 池砚把话茬扯到了正事上:“什么都没查到?” 杜宇踢了电梯门一脚,语气愤愤:“那孙子压根就是诓咱们,我查了柳晟近期的行踪,不是花天酒地就是装上流人物出席各种宴会,那小崽子就是个小混混上哪见过柳晟去,别说柳晟了,就连柳家人他都没见过。” 池砚拧眉,那粉头发的分明说是柳家人找上了他,当天还不等他们走出清苑杜宇就做了三好市民,匿名举报了那几个小孩,现在人已经进去了,总不好大摇大摆的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只能自己查。 池砚把房卡抛起又接住,他一直在想一个人。 池墨。 “池墨最近去了个什么开业典礼的晚宴,柳晟去过么?”池砚问杜宇。 杜宇望天回想,末了点头:“好像还真去了,是个什么酒庄的开业典礼,叫什么来着...” 池砚哼笑一声,总是有人上赶着找死。 “哥,你真觉得这事是池墨在背后搞鬼?我觉得他胆子没那么大吧?”杜宇不相信池墨真的这么着急去死。 池砚挑起一边唇角:“他有什么不敢的?派人跟踪我他都敢,他现在唯一不敢的就是拿着刀当街把我捅死吧?” 杜宇朝着地上狠啐了一口:“就这渣子死一百回都不足惜。” 池砚有所谓没所谓的耸了耸肩,这是要真是池墨的手笔那最好不过,他最怕清苑被什么躲在暗处的人盯上,那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就费劲了,整个江城还能有谁比池墨好对付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池砚才下电梯池墨就打了电话来。 池砚把手机屏幕歪给杜宇看:“我还没找他他倒是来找我了。” 滑了接听键,池砚半个字都没说。 “阿砚,爷爷走了,你赶快回来。”池墨听着像是哭了。 池砚面色不改说了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杜宇问池砚:“怎么了哥?” 池砚活动了一下肩颈,昨晚一个姿势抱着沈清寻睡得肩膀有些痛。 “没什么大事,老爷子死了,让我回家一趟。”池砚说的漫不经心。 杜宇也没当回事,“哦”了一声又说:“我陪你回去吧,你别让那群王八蛋再给算计了。” 池砚转身又往电梯走,心里烦的不止一点,刚进门连坐都没坐就得走人。 “不用,怎么着,他们还真能杀了我不成,就算他们有这想法,掏刀出来的时候也得三思一下我们之间死的到底会是谁吧?”池砚说的像个笑话,可眼底都是阴鸷。 杜宇打了个冷颤:“哥,沈医生是怎么受得了你这样的?” 池砚转头看杜宇:“我哪样?” 杜宇将手搁在池砚下巴下面:“一脸凶相,跟个杀人犯似的。” 池砚给杜宇眨了个油腻百分百的媚眼,他捏着嗓子说:“我们家沈医生爱我爱的不行呢。” 杜宇干呕。 池砚还是自己回了家,开车从清苑走的时候给沈清寻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回家去奔丧今晚不用等他。 沈清寻问池砚需不需要他跟着回去。 池砚逗沈清寻说今天不是登门拜访公婆家的好日子。 沈清寻回了一个表情包。 表情包上写着【滚蛋】两个字。 池砚看着手机屏幕笑,笑意挤走了满脸的凶狠。 池家大门大敞四开,池砚径直把车开进了院里,一辆普通现代在一众豪车中间显得渺小有不值钱。 停了车,池砚刚解开安全带就听见哭天抢地的哭声,这声音非池墨哭不出来。 果不其然,池砚一下车就见池墨哭的连站都站不稳正由人扶着往屋里走,和池墨满脸的悲伤比起来,池砚冷漠的像个事不关己的过路人,他甚至连身参加葬礼的黑西装都没换,一件驼色大衣在一群黑里显得格外扎眼。 池砚单手插兜进了屋子。 满屋子的压抑气氛,池砚咂了咂嘴。 池毅生抱着池老爷子的遗像哭的和池墨如出一辙。 池砚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在众人的眼光里他坐到沙发上喊了声:“爸,我回来了。” 池墨哭的连话都要说不清了还不忘教训池砚:“阿砚,还不赶紧给爷爷磕个头!爷爷生前为你操了多少心...你现在...怎么好意思...” 池砚微叹一口气,按了眼角,他跪在了池老爷子的遗像前。 头磕下去之前,池砚掷地有声地说:“希望您老到了那边见了我妈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希望您老能保佑池毅生和池墨,千万别死在我手里。” 第42章 来接池砚回家 池砚的两句话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了池家和平的表面,在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之际,他悠悠起身,掸了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 转身,池砚看向池毅生又看向池墨,他微扬了两下下巴,他问:“二位是上楼单独聊聊还是咱们在这趁着人多把话说开?” 池墨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池毅生要张嘴骂人的时候及时拉住了池毅生,小声覆在池毅生耳边说:“爸,现在不是泄愤的场合,不妨先跟他上楼听听他要说什么。” 池砚朝两人勾了勾手指,径直上楼去了,踩上楼梯之前还不忘摊手朝客厅里的众人说:“有点家事要处理,各位自便。” 池墨跟在池砚身后上楼,上楼之前他发了一条消息出去,今天叫池砚回来,他和池毅生就没想过让池砚再走出去池家的大门。 书房,池砚坐在池毅生的位置上,看着桌角摆着的全家福合照,池砚实在是想吐,见池毅生和池墨进门,他吹了声口哨,指着一旁的沙发说:“请便吧。” “废话少说!今天是你爷爷的葬礼!你不懂事也不要挑在这种时候!”池毅生张嘴就是骂人。 池砚不恼反笑,他跟逗狗似的朝池墨打了个口哨,重复着池毅生的话:“哥,听见爸怎么说的了么?你不懂事也不要挑在这种时候。” 池墨一对上自己这个弟弟就底气不足害怕有余。 想当年不过他就和池砚开了句玩笑说应该把他扔进火堆里烧死,结果池砚阴森森的看着他笑说:“你看咱们两个谁先被烧死。”当晚,池家就起了火,好在被发现的早扑灭的及时根本没人受伤,事后作为纵火元凶,池砚被发现之后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他打着电动若无其事的说:“没错,我就是想把你们都弄死啊。” 那会池墨就怕池砚,好歹事发没多久池毅生就把池砚给送出国去了,池墨这才过了十四年的安生日子,没成想活阎王借了爷爷病重的光又回了国,回了池家开始兴风作浪。 “池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爸爸是在教育你,你至少应该有个小辈的样子!”池墨挺着腰杆,仿佛是谁站的直谁就有理一样。 池砚混不在意的瘪了瘪嘴角,脚搭上池毅生的书桌,他摊手问:“小辈的样子?那我倒想问问你们池家所谓长辈的样子是什么呢?背地里暗算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变着法子的想把他给送进去吃牢饭?还是亲生父亲派人跟踪自己的儿子试图在他常开的车上动手脚希望自己亲生的儿子一命呜呼死在宽阔的大道上?”池砚撑着脸看着心虚的池家父子:“说说,池家长辈是什么样?” “阿砚...”池墨心虚开口,才只叫了个名字就被池砚打断。 池砚倒吸一口气,不耐烦开口:“怎么总是一办错事就要叫我阿砚呢?平时怎么不见你跟我有这么亲近呢?嗯?我的好哥哥。” “池砚!你不要胡说!没错!我是偏爱你哥哥一些,可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我何时派人跟踪你又何时想在你的车上动过手脚?!”池毅生厉声指责池砚。 池砚一脸的不想多言,他从手机里随便选了几张照片,手机连接了书房投影仪,一张张照片被放大在白色幕布上。 池砚指着幕布上那个穿着黑色衣服蹲在他车前的人:“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前年雇的那个退役特种兵吧?”池砚看着池毅生咂了咂嘴:“爸,你这眼光也不行啊,特种兵,连我三招都没接上,跑的倒是挺快。” “还有这张,哥,你真得扣他半个月工资,跟人有这么跟的?都快贴我脸上去了,再说了,我就是带我男朋友出去吃个饭而已,跟我干嘛?看上我男朋友了?”池砚摇头:“那可不行,他喜欢我喜欢得紧,你这型的他没兴趣。” 池家父子脸色变得难看,池砚能发现这些也算在他们意料之中,但让池毅生没有想到的是池砚竟然连他前年雇佣来至今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的人都知道。 池砚看着池毅生的脸色,他轻笑一声问:“就这么吃惊?只许你们池家人监视我不允许我来监视监视你们了?” “池砚!你差不多可以了!” 池砚意犹未尽,每滑过一张照片池家父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翻到最后从,池砚觉得累了,手机扔在桌上,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说道:“行了,聊点正事吧,你们说说这东西要是送警察手里,你们父子俩得几年起步?” “阿砚!我和父亲都是为了你好,都是怕你在外面走了歪门邪道。”池墨急着替自己解释。 “歪门邪道?那哥你仗着池家的正经生意的掩护来回倒卖那些东西算怎么回事?”池砚说的漫不经心。 池墨连呼吸都漏了一拍,下意识去看池毅生。 “混账!”池毅生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池墨脸上:“果然我就说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有勇无谋的东西!那些万一是咱们这正经人家该碰的玩意么!” “爸...” “行了行了!”池砚看着池家父子闹起来就觉得烦,他的赶紧解决了自己的事好回家去陪沈清寻,他将上次从池家带走的那份断绝亲子关系同意书,并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书放在了桌子上,他一脸慈悲相的跟池家父子说:“两样东西都签了,我就当这些破事没发生过,后半辈子我不会缺了你们父子俩吃穿。” 池毅生低头一看,股权转让合同书上写着的是池毅生并池墨自主自愿将手中全部股份赠与池砚。 池毅生哪里肯同意,不等他说话,池砚就见池墨捏紧了拳头。 “池砚!你当真要如此绝情是么?”池墨差点就把后槽牙给咬碎了。 此刻的池墨再也忍不住了,他母亲出身低微,父亲又是个窝囊蛋,直到母亲死都盯着池家情妇的名声遭了一辈子的骂,他在池家低声下气这么多年不仅要看着老爷子的脸色还要看着池毅生的脸色,就连这个没比他小上几岁的弟弟都要给他脸色看,他是靠着自己才在池家挣下了这些,现在要白白让给这个处处都不如他的弟弟?凭什么?他还怎么忍? 池砚看着暴起的池墨,心道这人还不算太孬,小的时候池墨就是个窝囊废,没想到长大了还是长了几分能耐的。 “绝情?我...”池砚话说一半,书房门被人从外边打开,进来几个身形壮硕的保镖。 池砚看着这几个人,心里想着池墨到底还是没什么长进的,找来的打手都跟他似的像个傻子似的,大半夜在屋里戴着墨镜,生怕自己看清东西。 “什么意思啊这是?”池砚扫过门口,数着不过十个人,他又看向池墨。 池墨就连下黑手都没点底气,梗着脖子愣装狠人:“池砚!我和爸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想要你这条命了!那就怪不得我和爸了!” 池砚往前推了推那两份文件:“来,先签了,咱们再动手,省的一会我给忘了。” 池墨可没耐心继续跟池砚纠缠,摆了手,站在门口的十个人蜂拥而上。 池砚还抽空活动了一下筋骨,腹诽今晚回家肯定要挨骂。 毕竟这是十个人,他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准的,这要是挂了彩回家,沈清寻非得好好问问他不行。 砸了嘴,池砚撸了袖子,照着迎面过来的保镖就是一脚,正中胸口,这一脚冲击力太大,震得池砚自己膝盖都痛。 池毅生和池墨见池砚被缠住,抽身要跑,结果池砚抄起花瓶直砸向了门口,池毅生和池墨怔在了原地。 楼下前来吊唁的宾客成了池家这场闹剧的看客,听着楼上隐约的吵闹声,谁都没有想走的意思。 “您好,请问您知道池砚在哪间房间么?” 池家的保姆被一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来客给拦住,保姆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身黑色西装,一件黑色大衣搭在小臂上,看着客气又有礼貌。 “您是?” 沈清寻面带微笑做着自我介绍:“我是池砚的男朋友,来接池砚回家的” “小少爷应该在二楼的书房和先生还有池总在谈事情,您找小少爷的话可能要在这边先等一等。” 沈清寻推了下眼镜,依旧客气的说:“能麻烦您为我引个路么?” 保姆心里揣测着眼前人和小少爷的关系,近来听家里的人说小少爷处了个男的做对象,没想到这人竟然生的这么有气质。 “您跟我这边请。” 沈清寻颔首道谢。 二楼,才拐上楼梯,打砸声就格外清楚,保姆明哲保身,指着第二间房告诉沈清寻:“那间就是了,您...” “好,谢谢。”沈清寻脸上始终带着笑。 越走近书房打斗声越发清晰,沈清寻抬手,敲了三声门。 屋里池砚刚把一砚台碎在了拿着棒球棍迎面劈过来的人的头上,哪里听得见门外的敲门声。 沈清寻的客气没有得到回应,推门擅入,他站在门口从袖口抽了一把刀出来。 第43章 我们回家 池砚被几人缠住,眼见着沈清寻走进了这样危险的场景也是连句嘱咐都来不及说。 沈清寻倒是没有让池砚操心,绕过一正往池砚头上劈棍子的人,直接将刀架在了池毅生脖子上,池毅生脖子一凉,猛缩了一下连回头都不敢,池墨原本在一旁笑的得意,心想着今天来的可是十个人之多,纵然池砚有三头六臂想必也得受点伤,受了伤了就好谈条件了,万万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一个拿刀的。 “伯父,您好。”沈清寻贴在池毅生耳边打招呼,“我是来接我男朋友回家的,请问可以让你手下的人先停一下么?” 池毅生连自己被谁给胁迫了都不知道,池墨束手无措看着像个废物,池毅生只好高声喝了一句:“住手!都住手!” 这一句喊得晚了两秒,池砚脸上挨了一拳,手臂上也不知被什么划出了一条口子,暗红色的血顺着指尖滴在了名贵的地毯上,池砚捂着手臂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清寻的刀不过就是从家走时随手拿的一把水果刀,池砚发消息说是回家奔丧,沈清寻心里却放心不下,当初池砚胳膊受伤进医院的时候瞧他哥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也可以想见池家兄弟关系有多恶劣,再加上沈清寻想到池砚肿着半年脸颊去找他那回,他在脑海里编排了好大一出豪门家产争夺战,大儿子为争老爷子遗产欲将亲弟弟除之而后快的戏码让沈清寻在家多一分钟都坐不下去。 沈清寻本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但到池家这么一看,事态好像比他预想中的要严重得多,他庆幸自己顺手拿了一把刀出门。 “啧。”池砚咂嘴,他看向架了刀的沈清寻:“不是告诉你在家等我么?怎么跑这来了?” 沈清寻笑弯了眼睛,他说:“我来接你回家啊。” 池砚失笑。 池墨一见池砚这幅样子就恨得牙根痒痒,现在是什么场合?好歹眼前还站着十个随时能要他命的人,他就这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光明正大不分场合的在这调情? 池墨抓准时机想要夺过离他最近的保镖手里的棍子,一棍子劈在池砚头上算完,没想到手刚伸出去就听那位拿着刀的说:“大哥,我劝你三思,今天池砚受的伤我是要三倍奉还给各位的,您别忘了,我是医生,上学的时候我听解剖课听得最认真了,对于从哪下刀能一刀毙命,从哪下刀能把人活活折磨死,我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池墨悻悻收手,池毅生恳求沈清寻:“你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沈清寻冷笑起来的样子不说很像池砚,八分的狠戾是相像的,他反问:“好好说?您跟我好好说什么啊?您得问问池砚愿不愿意听您好好说才是。” 池砚着实让沈清寻这幅样子给吓了一跳,平日里的沈清寻总是温文尔雅的笑,一笑起来说是如沐春风也不为过,即使韩栋当初那样搅和,也没见沈清寻恼成什么样子,他以为自己拐回家的是朵高岭之花,没想到是朵长在高岭上的食人花。 沈清寻的刀位置放的极正,正压在池毅生的颈动脉上,只要他手腕偏上那么一点,今天楼下的宾客就能顺便吊唁一下池毅生。 “来吧,爸、哥,咱们好生谈谈吧,我男朋友还等着我跟他回家呢。”即使脸上挂了淤青,在打斗欧中占了下风,池砚依旧一副胜者姿态。 沈清寻带着池毅生往前走,池砚从地上拾起了那份断绝亲子关系同意书。 从桌上随便拿了块手绢按住了伤口,池砚把同意书推给了池毅生。 “签了。”池砚实在懒得多说废话,连着股权转让书一并递给了池毅生。 池毅生想通的倒是快,池砚怎么说都是他的亲生儿子,难不成还能真的就凭着这么个破同意书就不养了他了?手下的股份给池砚也就给池砚了,反正池砚终归是要养他的,只要吃穿无虞其他的怎样都随便了,重要的是他首先得活下去。、 池墨就有些想不太开了,趁着池砚让池毅生签东西的那么几秒,拎起地上的棍子奔着池砚就去了。 结果当然可以预见,池墨连池砚的衣服角都没碰到,池砚抬腿,照着池墨腹部就是一脚,正踹中胃,池墨干呕着、尖叫着,倒在地上死死盯着池砚,像是要用眼神将池砚烧穿两个洞。 池砚弯腰捡起地上的棍子,深呼一口气,照着池墨的小臂用力砸了下去。 池墨的尖叫声就快要将池家的房顶掀开。 池砚揉了揉耳朵,他告诉池墨:“你该庆幸我当初只是骨折,我的胳膊要是真的废了,我今天是要替你截肢的。” 转过身,池毅生将东西签了个七七八八,只差股权转让书上池墨的签名。 不巧,刚刚池砚下手砸的就是池墨的右臂,池砚只好拎着池墨的手臂按了手印。 沈清寻见池砚的事情也算处理的差不多,终于肯收了架在池毅生脖子上的刀。 池毅生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沈清寻收了刀他就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坐在地上,池毅生两眼目光呆滞,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蹲在了他的面前。 池砚将两份文件在池毅生眼前晃了晃,他唇角带笑,很像他的妈妈,池砚说:“我会找人在里面照顾好你们父子俩的。” “走吧沈医生。”池砚伸手,牵住沈清寻的手,他说:“我们回家。” 沈清寻走到门口顿了脚步,转过身朝坐在一片狼藉中的池毅生和倒地哀嚎的池墨说了句:“打扰了。” 池砚小臂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他换了那只干净的手拉着沈清寻,踩下楼梯,迎来的是宾客诧异的眼神。 “抱歉,借过。”池砚牵着沈清寻的手,将人带出了池家。 沈清寻拿了车钥匙,带着人往车上走:“走吧,今天先开你的回去。” 池砚上了车就开始哼唧,沈清寻连正经心疼他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他吵的头痛。 “沈医生,我头痛,他们是不是把我打傻了啊,真傻了怎么办啊,你还要我么?” “沈医生我肩膀好痛啊,他们刚才用那么粗的棍子打我呢,真的痛死啦。” “沈医生,你看看我的唇角是不是破了?要是沈医生肯给一个亲亲的话那肯定就不会那么痛啦。” “沈医生,我真的好疼啊。” 沈清寻猝不及防的打了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沈清寻尽量温柔的扳过池砚的脑袋,在他唇边落了吻。 唇舌游走,齿关失防,腥甜的味道充斥在两人呼吸中。 一吻罢,池砚神情稍显落寞,不等沈清寻开口问他怎么了,他自己说:“沈医生,从今天开始,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其实现在说这些未免有些矫情,自从母亲死后那个家对池砚来说就不存在了,池砚对于亲情,对于家始终留有幻想抱有期待,可池毅生以及池墨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幻想覆灭他的期待,握着断绝亲子关系同意书,池砚忽然感觉自己真是差劲的要命,母亲毫不留恋的撒手人寰,父亲、哥哥将他视为死敌,纵然池砚已经习惯,可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沈清寻倾身抱住池砚,像安慰小孩一样,他收紧胳膊,掌心在池砚的脊背上来回摩挲,他说:“不怕,你有沈医生,你有家的,你和沈医生有家。” 池砚心里猝然升起一丝光亮,降了一场甘霖,开了一朵永远向阳的花。 “沈医生。”池砚抱着沈清寻,撒娇似的捏着嗓子说:“你今晚好帅哦。” 沈清寻难得得意,他说:“总不能给我男朋友丢人。” 池砚是个贪婪的人,抱住沈清寻就不想撒手,但两人总不好睡在马路边。 沈清寻好不容易才松开手,坐直身子,他看向池砚,薄唇轻启他说:“二百。” 池砚:“???” 四季酒店那一千块钱就像在昨天,怎么那会给钱,现在就要钱了! “沈医生不是吧,你主动抱得我你还得要钱啊。”池砚瘪嘴,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沈清寻伸手戳池砚的额头:“想什么呢你!刚才违章停车,罚款二百!” 池砚着采访反应过来,笑嘻嘻的凑近说:“我还以为我们沈医生是向我要今天的出场费呢。” 沈清寻宠溺笑过,他问:“我今天就值二百出场费啊。” 池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舔了嘴唇神神秘秘的说:“今晚我肯定好好表现让沈医生满意。” 沈清寻眼见着越聊越偏,及时把话茬扯上了正规,他问池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正事,池砚的神色严肃了几分,靠回位置,他耸了耸肩:“能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大义灭亲这是我最在行,估计用不上半个小时池家门前就得停上几辆警车了吧?” 沈清寻偏头瞥了池砚一眼:“去的时候就报警了?” 池砚摇头:“从清苑走的时候就嘱咐杜宇了。” “还挺聪明的。” 池砚扬起下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男朋友。” 第44章 不速之客 池砚手臂上的伤口上楼的时候撕裂了。 沈清寻刚停了车,池砚牵着人就奔电梯口跑,沈清寻直喊“慢点”也没用,才进电梯,池砚就把沈清寻给按角落去了。 吻还没落下,池砚就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臂的伤口不长也不深,血原本就凝了,只是这会动作粗鲁又给扯开了,猝不及防的疼痛未免太煞风景。 沈清寻毫不心疼的把池砚给推开,小心翼翼的端了他手臂来看,还不忘责怪池砚一句:“胡闹。” 池砚心里不服的很,这件事怎么算也怪不到他头上吧,沈清寻今晚简直都要帅炸天了,那多犯规啊,一脸冷漠淡然的医生,前一秒还恭恭敬敬的笑,后一秒就淡定自若的抽了一把刀架自己公公脖子上了,就为了来接男朋友回家,池砚越想越觉得沈清寻野,越想就越把持不住,更犯规的是沈清寻刚才还把车停路边把他给吻了。 “谁让沈医生那么酷。”池砚小声嘟囔,以为沈清寻听不见。 沈清寻无奈,池砚惯用这样的招式,他就是想生气也不能,牵着池砚的手,他无奈说:“嘴这么硬一会回家清理伤口的时候也给我忍住别叫。” 池砚一脑袋歪在沈清寻肩上,撒娇装可爱:“沈医生待会可不可以轻点,人家怕疼的。” 沈清寻别过脸不理池砚。 池砚跟个小姑娘似的跺了两下脚捏着嗓子问:“好不好嘛?” 沈清寻无语。 池砚本来没把清理伤口这事当回事,直到看见沈清寻从药箱里拎了瓶酒精出来。 “沈医生...”池砚是真的怕了,钢棍都扛过来了,总不能败在几滴酒精下吧! “干嘛?现在知道怕了?”沈清寻蹲在池砚身前抬头看他。 池砚认命的点了点头:“怕。” 沈清寻还是用棉球沾了酒精,不知道伤口是被什么划的,必须要用酒精消毒。 “池砚。”沈清寻手里拿着镊子,夹着沾了酒精的棉花球,下手之前他叫了池砚一声。 池砚的注意力被沈清寻给吸引走,他还没来及应沈清寻一声,沈清寻就半直了身子直接吻在了池砚的唇上,单刀直入,毫不客气。 酒精棉球落在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擦拭,吻得热烈哪里还有时间去感受那点微薄的痛。 池砚不是狗但疑似属狗,沈清寻的舌尖都麻了,伤口上的酒精早就挥发的差不多了。 池砚把沈清寻揽进了怀里,手不老实的乱钻。 “池砚!你属狗的啊!”沈清寻回手,想要去拍池砚,池砚正埋在他的肩窝里胡乱咬,搞不好哪一下就留下压印了。 “没错,就是属狗,现在想给自己的地盘做个标记行不行?”池砚全然忘了自己手上的伤,心里的想法实在不太纯洁。 好在两个人还有一个是清醒的,沈清寻眼看着池砚小臂上的伤口又要开裂,一发狠推开了池砚的脑袋:“你能不能等我把伤口给你处理好你再胡闹?” 池砚那里就是那么好赶走的人,他但凡要是要点脸皮哪里能追到沈清寻去,他的手横拦在沈清寻的腰上,沈清寻要跑他就把人给拦了回来将人按在腿上。 池砚将胳膊伸给沈清寻,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告诉沈清寻:“我忙我的,沈医生忙沈医生的,我们互不耽搁。” 好一个互不耽搁。 沈清寻被按在沙发上的时候手里还握着纱布。 池砚双手撑在沈清寻身体两侧,沈清寻一身正经的白色衬衫又被他给弄乱了,锁骨上若隐若现的吻痕藏在衬衫领下,勾人,格外勾人,一想起沈清寻拿刀那副样子,池砚更是把持不住。 “沈医生,改天你穿着白大褂我们来一次吧。”池砚在这种时候向来不吝啬这种惹人脸红的话。 沈清寻想用手里的纱布先把池砚的嘴给缠起来,这种时候要不就快一些,要不就不要,说这种话未免也太让人害羞了。 白大褂?沈清寻画面感极强。 “不...” 池砚咬在沈清寻的唇上:“沈医生怎么能拒绝呢?我又不是在和沈医生打商量个,我是在通知沈医生而已。” 沈清寻是被腰酸给闹醒的,想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被池砚给按住了。 池砚还睡着,下意识的就把沈清寻给搂怀里了,小臂上的纱布绑的歪歪扭扭。 作为一个医生,对于沈清寻来说这些基础的包扎还是不在话下的,之所以包的歪歪扭扭是因为昨晚的包扎条件实在不太允许,在过于颠簸隐忍的环境下能处理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沈医生一大早就盯着我看,看什么呢?”池砚闭着眼睛往沈清寻颈窝里拱,声音闷闷的问沈清寻。 沈清寻忙闭了眼睛,狡辩:“什么也没看。” 池砚睁眼,怎么看沈清寻都觉得爱得不得了,恨不得把人就给揉进自己身体里算完。 “再睡会吧,时间还早。” 沈清寻闭着眼睛,唇边带笑。 自从池砚住进这间房子,每一个黎明都像泡在蜜罐里一样,沈清寻再没睡着,他默默想着,要是能一辈子都在池砚怀里醒来就好了。 真是幼稚。 沈清寻淡淡笑着,嘲笑自己被池砚给带幼稚了,一辈子这种事怎么也敢胡乱期待了,这么长远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池砚醒在沈清寻的闹铃之前五分钟,给了沈清寻一个早安吻,随意捡了一件地上散落的衣服胡乱套了去厨房给沈清寻准备早餐。 沈清寻不知哪天开始多了个赖床的习惯,往常闹铃一响他就会起来,可现在愈发的想要在床上多赖一会,又在床上滚了三个滚,这才恋恋不舍得整理了床铺去洗澡。 “在看新闻?”沈清寻洗完澡就听见电视机的声音,池砚还在厨房忙着,八成是开了电视当背景音的。 “沈医生想要溏心蛋还是全熟的?”池砚拿着两颗鸡蛋转身问沈清寻。 沈清寻指着池砚左手那颗蛋说:“溏心的吧。” 擦着头发,沈清寻站在电视跟前,不知道是池砚调的还是上一次关闭电视时就正好停在了法制频道。 “欢迎各位收看今天的《江城法制进行时》我是主持人罗思思。”女主播口齿清晰,妆面很是符合这档节目的严肃性。 沈清寻也把电视当了背景音,放了毛巾去看池砚在忙什么。 两根香肠被煎到火候刚刚好,看上去就是外焦里嫩。 “据悉,昨夜池氏集团前任总裁池广安去世,其子池毅生及其孙子池墨因涉嫌贩卖毒/品被警方逮捕,让我们一起来看...” 沈清寻靠在流理台上,他看向池砚,池砚刚好也看向他。 “干嘛?”池砚朝沈清寻挤眉弄眼:“沈医生是在担心我么?” 沈清寻不说话,昨晚在车上那会,池砚说自己没有家了,那一刻沈清寻感觉自己的心就跟被扔进油锅里了一样,从来没为谁那样疼过的一颗心全都被池砚占去了,沈清寻那会在心里发誓,他绝对不要和池砚分手,池砚的家人不要池砚,那他要,他沈清寻不止这辈子要池砚,下辈子他都得想办法给池砚一个家。 “沈医生。”池砚将鸡蛋放进锅子里,盖了盖子,他又去抱沈清寻的腰,“你怕不怕我?” 沈清寻不解:“怎么这么说?” 池砚瘪嘴:“你看啊,我妈是个疯子,我爸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正常人,整天想方设法的要弄死自己的儿子,我身上又流着他们两个的血,沈医生怕不怕我也是个疯子?” 沈清寻做思考状:“不怕,就算你是个疯子,你也只能跟我发疯。” 池砚失笑:“我们沈医生胆子这么大哦。” 沈清寻将手指插进了池砚的发丝,他说:“我不怕你是个疯子,我只怕你是个不爱我的疯子,疯又怎么了,我不是比你还疯么?” 池砚去咬沈清寻的唇:“的确,拿刀的沈医生是挺疯的但是,我爱的要死。” 鸡蛋在锅里被煮破了,蛋黄和蛋清混在一起煮了一锅,就像这个早上一样黏黏糊糊。 “池砚...快点...我要去上班了。”沈清寻咬着牙催池砚。 “不急,迟到了,我们请假就好了。”池砚一脸坏相。 好在池砚车技够好,踩着时间把沈清寻送到了医院。 “等你下...”池砚话还没说完,沈清寻关了门就往楼里跑。 池砚隔着车窗大声喊了一句:“慢点跑!还有两分钟呢。” 沈清寻拐进了大楼,池砚看不见沈清寻的影子也开车走了。 开出医院的时候刚好与一辆黑色的SUV擦肩而过,池砚没注意,只顾着去买菜回家给沈清寻做饭。 沈清寻到底还是迟到了,等了两趟电梯再上楼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都换了衣服正准备去开例会。 “呦,今天沈医生可迟到了啊。” 沈清寻惭愧摆手:“中午请大家喝个饮料,可千万别拿我打趣啊。” “沈医生这是准备拿饮料堵我们的嘴哦!” “我们像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么?一瓶饮料就能搞定?” “怎么着也得是顿大餐啊!” “就是就是!” 沈清寻被众同事闹得无奈,拿了昨晚没来的及放去储物柜的白大褂穿了正要跟同事们一并去开晨会,办公室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家这是聊什么呢?一大早的这么开心?” 第45章 赔礼道歉 韩栋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手里拎着一只箱子,看着像是来收拾东西的,大摇大摆进门,一点也看不出职场失意的意思。 学术造假这将是他一生的污点,不会有任何一家医院会选择聘用这样的医生,更何况韩栋的私生活实在太过精彩,可能已经不止在医院里传开了,只怕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少。 办公室里的同事见韩栋这一副无所谓跟没事人一样的态度,心里不得不佩服三分,如今这社会像他脸皮这样厚的人多难找了。 “沈医生。”韩栋站在沈清寻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笑嘻嘻的打招呼:“早上好啊。” 韩栋就像块狗皮膏药,沾上就难甩,沈清寻错开一步不屑理他。 韩栋偏也跟着错了一步,挑眉说:“呦,心有灵犀啊。” 沈清寻抬眼看韩栋,明摆着要找事,他倒是不想一早上就惹了一肚子的气,他这会累得很就想赶紧开完例会回来坐一会,沈清寻有些:“韩医生说笑,我怎么会和您这种人心有灵犀呢?” 这话实在有些戳人,韩栋这种人指的是什么人呢?听见的人都觉得自己要是韩栋非现在挖个地道遁走不行,平白站在这丢人何苦来的? “我这种人?”韩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他嘴角勾着笑,扫过办公室里的众人,目光又落回沈清寻的脸上,他往前凑了凑,刻意压低声音,可也没低到哪去,他说:“沈医生不也和我这种人睡了七年么?你说,哪个晚上不是我这种人让你舒服的?” “韩栋!”让沈清寻感到无语的是韩栋这人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他对不要脸的认知。 “怎么着?现在算恼羞成怒么?”韩栋嚼着口香糖,半分医生该有的气度都没有,活像个混都没混出个名堂的小混混,他转身看办公室的门口:“我真的怕死了,一会你那个小男朋友不会神兵天降给我来一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 沈清寻转了手腕:“捅你,还用不着池砚,我怕脏了他的手,现在,给我滚开。” 韩栋将箱子夹在臂间,他仰着脸:“我要是说不呢?” 沈清寻扬了拳头还没等落下就被同事给拦下了。 “沈医生,算了,一大清早你何苦跟他动气,你只当被狗咬了,算了算了,咱们赶紧开会去了。” 沈清寻心中仍是忿忿不平,被扯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分明听见韩栋吹了一声口哨。 “算了沈医生,你跟那种人渣置的什么气,回头气坏了身体,你们家小池不得心疼死啊。”同事好言劝着沈清寻。 提到池砚,沈清寻这才笑了。 晨会过后,沈清寻再回办公室的时候韩栋已经不在了,他对面的那张属于韩栋的办公桌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他的桌子上却留了一张字条。 【沈清寻,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其实韩栋不留个签名沈清寻也会知道这东西是他写的,毕竟想搅和死沈清寻的也就只有韩栋一个人了。 池砚这一早上未免太忙了些,送沈清寻上班,再回到家里收拾了两人一些常用的东西准备搬到豪庭那边去,他正备菜的时候杜宇打来了电话。 “哥,你这干嘛呢?”杜宇仰躺在床上,睡醒就来电慰问池砚了,不过发的是视频电话,准备好好褒奖这位大义灭亲的好同志一番,结果池砚根本没给他看脸,吸油烟机占了屏幕的一半,另一半被天花板给占去了,切菜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池砚忙着给胡萝卜刻花,匆忙答杜宇:“给我男朋友准备午餐呢。” 杜宇噎了一下:“你行不行了?现在还洗手作羹汤了,老婆迷?” 池砚皱了鼻子,不屑地说:“老婆迷怎么了!我是老婆迷我骄傲!谁叫我老婆迷人。” 杜宇感觉嗓子眼发齁,干呕了一声忙岔开话题,要是跟池砚聊起沈清寻哪怕是一时半会聊不完的,杜宇拿腔作调:“沈夫人,请问您晚上可以请个假跟小的们出来庆祝一番么?” 池砚果断拒绝:“不要,晚上得接我们家沈医生下班,还得给沈医生做饭,还要和沈医生看电影,然后要搂着沈医生睡觉。” “池砚真的也就是我打不过你,打得过你我现在就去砍你。”杜宇说的很是真诚。 池砚可不觉得自己过分,挺直腰板说:“那你就是打不过我。” 杜宇在心里骂了池砚八百多句,全是带脏字的。 “晚上你还真得出来,知道谁撺的局么?” 池砚哼笑一声:“王母娘娘蟠桃会我都不去,谁有我们家沈医生香啊。” “柳晟,说是要给你赔礼道歉,这也不去?” 池砚停了手下的刀,大发慈悲的拿起了手机:“柳晟?怎么想的啊。” 杜宇打了个哈欠:“老早给我打电话说是不管是早些年还是这会都是鬼迷了心窍一时不开眼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了,想着跟你这个新上位的池总裁赔个礼道个歉。” 池砚嗤了一声:“他为了他妹妹还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杜宇一头雾水:“他妹妹?他没说有他妹妹啊。” 池砚好心给杜宇解释:“这一阵子清苑的事池墨让他背了黑锅,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替池墨背锅的事,那你说他道的哪门子的歉?为上回来跟我装大哥那事道歉?你不觉得太晚了么。” 杜宇挠头:“那这跟他妹妹有啥关系。” “你不打岔听我说完不就知道了!”池砚用白眼饭杜宇:“他妹夫是我们家沈医生前男友,他妹妹呢一时不长眼冲撞了我们沈医生,你也知道我疼媳妇疼的跟什么似的,我肯定没手软就是了,他妹夫现在估计日子不太好过吧,他回家求媳妇,他媳妇能怎么办?只能求自己哥哥了呗。” 杜宇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池砚咂嘴:“你看看人家这个哥哥。” 杜宇问池砚:“那你晚上来不来啊?” 池砚当机立断应下:“去啊,这我当然得去了,你让柳晟带上他妹夫。” “干嘛,手刃情敌?”杜宇满满的看戏意味。 池砚摇头:“别,我怕脏,沾了他的血我们沈医生不要我了怎么办,你都不知道我们家沈医生最近几天黏我黏得紧啊,就昨天,我发消息跟他说我回家奔丧,他可好带着刀冲去了,你是没...” 嘟—— 短促的提示音过后,池砚不死心的“喂?”了一句 池砚眼看着手机下方显示了一行小字——对方已挂断,通话结束。 什么素质啊,不等人说完话就挂电话! 池砚并不知道沈清寻早上在办公室生了一肚子的气,乐呵呵的开车去送午餐,老远就见沈清寻垮着一张脸周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老...沈医生不开心?”池砚端着笑脸问沈清寻。 沈清寻飞了一记眼刀过来:“说谁老呢。” 池砚打自己的嘴:“不是不是,可没说我们沈医生。” “那你是想说谁?” 池砚嘿嘿笑:“本来想叫老婆的来着。” 沈清寻一口水喷到了驾驶座的背面。 “什...什么?”沈清寻以为自己幻听了。 “没事没事。”池砚忙着打马虎眼,又不忘晚上请假的事:“沈医生晚上可以自己回去热一下晚饭么?我晚上可能有个应酬。” 沈清寻点头:“我晚上有个手术排到了挺晚,晚上可能就随便在办公室对付一口了,你不用回去做了,忙你的就是了。” 池砚瘪嘴:“沈医生....”可怜巴巴的去扯沈清寻的袖子。 “怎么了?”沈清寻没明白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都不挽留我一下么?万一我吃个饭的时间被哪个小妖精给拐跑了呢?” 沈清寻看池砚才像个妖精,他伸手从池砚胸口掏了一把,虚虚握着拳揣进兜里像是放好了什么东西才把手抽回来。 “跑不了了。”沈清寻说的淡定,他拍了拍自己的衣兜:“魂在我这了,不回来你就等死吧。” 完蛋!沈清寻数不清自己第几次玩着幼稚的把戏了。 池砚一脸甜蜜的倒在车座上,像兔子似的蹬了几脚,捂着心口说:“我们家沈医生也太可爱了吧!” “行了,别嚎了,你晚上少喝酒。”沈清寻用下巴指了池砚手臂受伤的位置:“尽量别喝酒,你还伤着呢。” 池砚撑着脸,一脸好好男友的面相,老老实实点头:“谨遵医嘱,滴酒不沾,等我结束给你打电话,你要是也结束的话我正好来接了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回家就是了。”沈清寻晚上的手术不知道到几点去了,他不想折腾池砚。 “我不。”池砚一脸倔强:“我偏要来。” 沈清寻到底还是没拗过池砚,想着早上办公室那点破事,沈清寻本想跟池砚说了,转念一想不过就像同事说的,全当被狗咬了一口,没得说了再把池砚的心情给弄糟糕了。 “沈医生想什么呢?” 沈清寻觉得自己不能有任何秘密瞒着池砚,池砚看他看的简直太准了。 “没事,什么也没想,想你明天中午给我做什么呢。”沈清寻随意扯了一个借口。 第46章 家里有人 “哥,真的能行么?” 包厢里,柳晟严谨的将酒杯重新摆放,韩栋跟在他的身后显得谦逊不少。 自从被医院辞退,韩栋的小算盘打的倒是响,想着岳父家人脉这么广,给他找家私立医院谋个职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没成想岳父家那条人脉一听韩栋出过的这些丑事,不仅没有帮忙,反倒是义正辞严的给拒绝了,韩栋走投无路只能求自己的大舅哥柳晟帮忙。 柳晟向来喜欢别人将他捧得高高的,韩栋话说的好听,柳晟自然愿意帮忙,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池墨,结果没想到池家的变故竟在一夜发生,向来人人讨厌人人不放在眼里的池家小儿子池砚竟然成了池家的掌门人,柳晟心想着与池砚交恶不过一次,说两句好话,请吃顿饭,将话说开,一来了了两人之间的嫌隙,二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求池砚帮韩栋随便找个什么医院,也好让那怀孕在家的妹妹省些心。 关于池砚这个人,柳晟自视很是了解他,他觉得池砚年纪轻轻不过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孩,现在刚刚掌管池家那一大摊子事必然是焦头烂额,自己递点好处捧上两句,池砚又能驳回他几分面子呢? “放心吧。”柳晟回头,朝韩栋递了个眼神,胸有成竹地说:“今天这事我把握是不小的,只要你待会嘴甜些,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韩栋老老实实点头:“哥说的对,我都听哥的。” 像个服务员似的将酒杯摆整妥当,柳晟带着韩栋坐在沙发上等人。 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来,韩栋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哥,你这找的谁啊?半个小时了还不来,能不能靠谱啊,别咱们钱花了,事再办不成。”韩栋嘴里抱怨着。 柳晟咂嘴:“这才哪到哪啊?我找的那位,别的事不敢说,就你这点事他要是肯帮你,你能比在人民医院混得还好,急什么,安心等着就是了。” 韩栋的不耐烦被柳晟杀了个七八分,心里想着岳父家也就是这位大舅哥靠谱一些。 又十分钟,韩栋等的心里发慌,包厢门这才被人推开。 柳晟急忙拉着起身:“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 韩栋不等应柳晟的话,脸上的笑才端了一半,见到门口来人,剩下的那一半笑无论如何也摆不上来了。 池砚跟在杜宇身后进门。 柳晟可没瞧见韩栋脸上的不自然,几步上去就拉住了池砚的手一个劲的握,显得客套又亲近,满嘴喊得都是池总,当初在清苑那会的嚣张劲这会半分也瞧不见,他半弯着腰给池砚引见:“池总,这位是我妹夫,韩栋。” 韩栋呆愣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大舅哥找来的救命恩人竟然时险些要了他命的仇敌。 池砚从柳晟手里抽出手,递到韩栋跟前,脸上带着客套的笑:“韩医生,久闻大名初次见面,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池砚意味颇深的打量了韩栋一眼又接着说:“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难怪柳小姐一见倾心。” “哪里那里,池总过奖了,我这妹夫啊....”柳晟一拍手满脸的不可多言,引着池砚往座位上坐:“算了算了,咱们先不提那些事,吃饭吃饭,咱们啊先吃饭,边喝边说,边喝边说。” 池砚不再看韩栋,跟着柳晟,不客气的坐到了主位。 柳晟上来便给池砚倒了一杯酒,池砚倒也没推拒。 “来,这一杯我先敬池总,以前我不懂事,给池总添了不少麻烦,还希望池总不要介怀,大人不记小人过才是。”柳晟诚恳的一饮而尽。 池砚却没有动杯的意思,他看向韩栋,笑着发问:“韩医生不喝一杯么?” 被忽视的柳晟和忽然被点到名字的韩栋都是一脸的尴尬,柳晟没想到自己这做小伏低的姿态竟然没惹池砚半分注意,韩栋没想到池砚开局就瞄准了他。 见韩栋犹豫着不肯端杯,柳晟心道了句恨铁不成钢便开始劝韩栋:“快,跟池总喝一杯啊!” 韩栋不情不愿的端杯,刚要喝去被池砚给拦住了。 “韩医生看着像是个酒量好的,这样吧,柳总喝一杯,韩医生喝三杯吧。”池砚脸上始终带着浅浅淡淡的笑。 杜宇在一旁打了个冷颤,心里为韩栋默哀三秒,惹谁不好偏挑个笑面虎惹。 “池总...这....”柳晟见池砚有意难为韩栋,有意思要劝又怕那句话说的错了今天这些计划全都泡了汤。 池砚收了笑,翘了腿靠在椅背上,他抬了眼皮去看柳晟:“怎么着?柳总带着妹夫来求人办事都没个求人的态度么?” “池总...我们...”柳晟没想到池砚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池砚哼笑一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他说“池总,韩医生抓紧着些吧,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呢。”他敲了敲表盘:“我要是回去晚了家里那位怕是要不高兴的。” 韩栋横着心咬着牙连着喝了三杯。 柳晟一听池砚那句“家里有人”,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池总这是有佳人相伴了?” 池砚笑着看向韩栋:“没错,佳人。” “哎呦!这可真是羡慕死我这个孤家寡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积了八辈子德能跟咱们池总双宿双飞。”柳晟这张嘴是当年去捧池墨那会就练出来了的。 池砚看着韩栋发青的面色,心里竟然有点该死的舒爽。 “柳总此言差矣,我们俩,是我积了八辈子德才对。”池砚歪头问韩栋:“我家里那位,韩医生也认识,听说二位渊源不浅,不知道韩医生以为我说的对不对?” 韩栋心里有恨,但这会碍着自己前程的事不得不低头:“对,池总说的没错。” 池砚眯着眼睛逼问韩栋:“那让韩医生说,那样一位佳人若是让谁欺负了,我是不是必要撕下那人一层皮才算公平?” 韩栋咬着牙说:“没错。” “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柳晟以为自己打开了新话题,正要借着这事接着捧池砚,没成想池砚没给他机会。 “行了柳总,还是别说我的事,说说柳总吧,柳总不会还把之前在清苑那点事记在心里吧?”池砚转头看向柳晟,他微微挑眉,说的倒像自己错了。 这可给了柳晟不小的甜头,柳晟连忙接话:“哪能呢哪能呢,那会是我喝多混蛋了,池总别放在心上才是。” 池砚笑呵呵的摆手:“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懂事了。” 柳晟心里乐开了花,听见池砚这样说,心里的把握更稳了几分。 “柳总,您就别跟弟弟客气了,您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了。”池砚的手指敲在桌子上,眉宇之间是难得的和气。 柳晟看了韩栋一眼,心里思忖过才跟池砚说:“那我就不瞒池总了,是这样的,我这妹夫啊,为人倒是没什么,只不过就是在医院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心思实在不够活络,这不,让人算计了一手,现在不仅丢了工作,这...”柳晟垂头:“这如今啊,名声也被人给诬陷坏了,所以,想求求池总,看看池总能不能帮帮忙。” 池砚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转向韩栋:“哦?韩医生被人给算计了?还被人给诬陷了?” 韩栋现在简直想把桌子给掀了,但他不能,在场的不止池砚还有他的大舅哥,这要是让柳晟面上难堪了,柳辞那个面硬心更恶的女人绝对能干出来打掉孩子和他离婚这种事情的,到时他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池总...”韩栋艰难开口。 池砚抬手示意韩栋不用再往下接着说,他手指敲了敲高脚杯的杯壁,他稍有些为难的朝柳晟说:“韩医生的事情呢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柳晟连连点头。 “但是...”池砚咂了咂嘴:“这事实在有些难办。” “嗨呀!这事对我们来说事难办了一些,可您是谁啊,您是池总啊!我听说池家最近正研究者新楼盘的事,我们家那些建材倒是可以低价...”柳晟点到为止又朝池砚举杯:“关于我妹夫这事,池总您也给帮帮忙?” 池砚对于柳家那点破建材还未必能瞧得上眼,他手扶着桌子站起身,“柳总啊,韩医生的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柳晟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看着池砚。 池砚扭头看了一眼韩栋:“我要是韩医生啊,我现在就跪在沈医生家门口喊上三句对不起,磕个响头然后连夜收拾行李离开江城。” 一听池砚的话,柳晟变了脸色:“池总,事情不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吧...” 池砚的视线始终盯在韩栋那张铁青的脸上,话却是朝柳晟说的:“柳总,您带人出来溜须拍马之前也不好好查查事情是怎么回事么?您今天这马屁还真是拍错地方了。” 池砚嘴角勾着笑,单手插兜他问韩栋:“韩医生觉得动了我的人,你在江城还能谋到出路么?” 柳晟的表情全僵在了脸上。 “池砚!”韩栋这一晚上忍得实在辛苦,池砚劈头盖脸的羞辱将他那点尊严践踏的一文不值,拍桌子起身,满脸通红的和池砚对峙。 池砚拍了拍胸口:“没想到韩医生这么凶啊。”他又看向柳晟:“柳总家里养了狗出门都不带个嘴套么?” 柳晟和韩栋僵直在原地。 池砚懒得再说下去,他看了一眼腕表又说:“心里觉得不服没关系,不管是你韩栋还是你柳家,有什么本事尽管去借两个胆子使出来,你只看看是我池砚先倒下还是你们柳家先家破人亡就是了。” 池砚绕过柳晟,他拍了杜宇一下:“走了,接我们家沈医生下班去了。” 第47章 本子 沈清寻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凌晨时间了,靠着走廊墙壁,他摘下眼镜按了按眼角,神态略显疲惫。 “沈医生辛苦啊。”田护士从手术室出来跟沈清寻打招呼:“这么晚沈医生怕是得打车回家了吧。” 沈清寻带好眼镜,扯着嘴角笑着说:“不用,有人来接,你怎么回去?顺路送你一下?” 田护士婉拒了沈清寻的好意,沈清寻也没再多让,一人出了门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走到了电梯口。 廊灯显示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五,沈清寻摸兜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来手机是放在更衣室的储物柜了,不知道池砚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沈清寻回更衣室换了衣服,拿了手机发现池砚一条消息都没法来,看着空荡荡的屏幕,他心里竟然有一丝可以称之为失望的感觉,戳了两下屏幕他喃喃自语:“果然不能轻易放小狗跑出去的么?现在连条消息都不知道发了。” 对着屏幕瞪了两秒钟眼睛,沈清寻决定不再跟池砚置气,打算回办公室签了记录就下班回家锁门睡大觉。 骨科医生办公室灯火通明,沈清寻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不知道为什么,从更衣室出来之后疲惫感越发明显,就是签字不能拖,不然他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沈清寻的脚步顿住了,门口斜对着的位置是他的办公桌前,桌前坐着池砚,池砚手里拿着的是他的一个本子,其实那个本子也没什么所谓,就是他偶尔用来写随笔的一个本子,在医院里的见闻或者自己某一瞬间的心情,沈清寻的这个习惯延续了很久了,韩栋还吐槽过他说他像初中生似的还爱写日记,沈清寻当时什么都没说,这本子哪里算是什么日记,顶多算是他自己的一方天地而已,韩栋不懂,他也懒得解释了。 池砚看的入迷,一页只有几行,日期规律也不稳定,一页只三两眼就能看完,可他却像虔诚的教徒阅读圣经一般,双手捧着沈清寻的本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看着,妄图分析沈清寻落下每一笔时是怎样的的心情。 【2019/01/01 新年伊始,希望我爱的人都好。】 【2019/03/20 病人的小女儿送了我一根冰棍,小姑娘笑起来很好看,一直拉着我的手问我“叔叔,我爸爸会好起来的吧。”我答“会的。”我没有骗她,她的父亲会好起来的,能带她去坐她心心念念的旋转木马,也能带她去看开的正好的花,真好,春天果然是个温暖的季节。】 【2019/07/08 韩栋今天出门的时候在楼下遇见了一只猫,小猫看着很可怜,我有心收养,可韩栋不喜欢猫,无奈只能作罢,希望小家伙能给自己找到可以安身的家。】 【2020/01/03离谱,怎么年纪越大做出的事就越离谱呢?已经三十二岁了,怎么还是像年轻人一样冲动呢。】 直到这里还有日期可查,再往后看上去就更像随笔了,连日期都懒得写了。 【他是个浪漫又热烈的小孩,他天马行空的脑洞时常让我跟不上他的思维,他像太阳。】 【不守规矩的探险家,小岛差点就被他一把火给烧了。】 池砚嘴角浮了笑,看来写的应该是他没错了。 信徒的圣经被人夺走了,池砚吓了一跳,抬头就见他的沈医生眉眼带羞,将本子护在手里,避着不肯去看他的眼睛。 沈清寻问他:“你怎么跑这来了,不是说晚上有应酬么?” 池砚搭着桌边起身,他靠在沈清寻身边,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结束得早就想来接我们家沈医生下班啊。” “那你...在这胡乱翻什么呢。”沈清寻不知道池砚都看到了些什么,他在心里祈祷最好别让池砚看见最后几页写着的那些东西,不然今晚她必然遭殃,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他可没力气去迎合池砚了。 池砚下巴垫在沈清寻肩头,双唇一启,温热的呼吸就铺满了沈清寻的侧脸:“天地作证,是沈医生自己粗心大意没有将本子好好锁起来的,就放在这桌子上,我也不过随手一拿。” 沈清寻又随意的将本子放在桌上,拉了池砚的手就要走:“回家。” 池砚没挪步,手上微微用力,他把沈清寻给拉回来了。 “干...干嘛?”沈清寻看着池砚那副表情,心里只有两个字——糟糕。 果然,池砚伸手拿了沈清寻的本子,挑着眉毛跟沈清寻说:“这么私密的东西沈医生怎么能随便放在办公室呢,我们拿回家。” 沈清寻的脸瞬间发烧,红的像当初伊甸园里被亚当和夏娃偷吃掉的苹果。 池砚将沈清寻拉进怀里,他附在沈清寻耳边说:“还有一些我还没有看完,回家沈医生读给我听吧。” 沈清寻心道一句完蛋,被池砚牵着手上了电梯。 “我开吧。”沈清寻伸手向池砚要钥匙:“我可不想跟你交警大队过夜去。” 池砚一副邀功的语气告诉沈清寻:“今晚滴酒未沾。”不待沈清寻说什么,池砚飞快地在沈清寻脸上啄了一口又说:“听男朋友的话才有饭吃。” 车里,池砚一次又一次地看向沈清寻,眼神直白到沈清寻想立刻下车拦一辆出租回医院去睡宿舍。 沈清寻觉得车内空调开的太高了,他解开衬衫最上方两颗扣子,池砚又看过来,沈清寻想两个人总得说点什么,没准到家池砚就把心里那点事给忘了。 “你今晚几点结束的?在办公室等了我很久?” 池砚在沈清寻发问完的第一时间点头,回答的毫不犹豫:“没错,等了很久,你们医院椅子的质量也太差了,坐的我腰生疼。”池砚眼神有些不太老实,他又问:“沈医生有没有点什么补偿?” 沈清寻:“......” 池砚捏着手指,语气可怜:“真的没有么?一点点也可以啊。” 沈清寻别过脸咳了一声,压着声音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那些事情。” 池砚轻笑,看路的间隙又看向沈清寻,一脸的单纯无辜配上他那跟饿狼见到小鹿时一模一样的眼神,违和感都快要把车的顶棚给掀开了,他说:“沈医生真冤枉人,我想什么了?” 沈清寻咬着嘴唇:“你明明就是在想....” “想什么?”池砚心里觉得自己实在是坏,知道沈清寻脸皮薄可还是忍不住逗他:“那沈医生有没有在想我在想的那件事情?” 沈清寻降了车窗透气,闷闷地说:“没有...” 池砚拖着长音:“哦,沈医生当真没想?” 沈清寻摇头否认,开什么玩笑,那种事情怎么能每天都能做呢?池砚倒是不累,每次第二天早上他都腰酸背痛,连嗓子都干哑的难受。 “那沈医生不想就算了。”池砚咂了咂嘴又说:“那回家我就只能自己吃夜宵了。” 沈清寻:“???” 夜宵?沈清寻不信。 事实证明沈清寻没错,但细细一想,池砚说的也没错。 池砚的确吃了“夜宵。” “我...我喜欢...喜欢他。”沈清寻手撑在床上,手臂的血管在染了一层粉的皮肤下格外明显,他垂着头看着摊开在床上的本子,咬着嘴唇念完了最后一行字。 “再念一次,念完整。”池砚在沈清寻身后。 音节因为撞击而变得散乱,沈清寻的声音颤的不成样子,他没办法,只能听池砚的话重新念本子上的最后一句:“我喜欢..喜欢他...池砚..池砚是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很喜欢他。”沈清寻尽量念得完整。 这样一句话,沈清寻已经翻来覆去读了十几遍了。 又是天明,沈清寻脱力躺在床上。 好在主任知道他昨天有手术排到半夜今天批了他一天的假。 “抱你去洗个澡好不好?”池砚撑起上半身将沈清寻揽在怀里。 池砚的手刚碰上沈清寻的腰就被沈清寻给躲开了。 “别,你先别动我。”沈清寻说话都有气无力。 “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池砚眉心微蹙,神色有几分着急。 沈清寻摇头,他抬头看向池砚,因为没戴眼镜,他只能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池砚的脸,他赌气似的说:“不公平。” 池砚心里警铃大作,什么意思?! 不公平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难不成沈医生是想压回来! “沈医生。”池砚慌了,沈清寻想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总不能是现在吧,池砚抿了抿嘴唇又说:“沈医生,你听我说啊,现在这件事真不行,下次,下次行么?” 沈清寻拧眉:“你就是在敷衍我吧,下次你又要推下次,况且这件事有什么好推到下次的。” 池砚更慌了:“真没有,真的不是我敷衍你,你看现在也不是干这事的时候啊,下次好不好?沈医生。” 池砚又开始撒娇。 沈清寻皱眉:“不过就是让你说句爱我而已!干嘛左推右推!怎样!现在是连句爱我都不肯说了?” 池砚舒了一口气,拱在沈清寻颈窝里一连说了十几句“我爱你”,直到把沈清寻给说的开始往外推人才作罢。 第48章 早点回家 比起在半夜下手术回家累了个半死还要按要求读随笔的沈清寻,韩栋未免就惨了些。 池砚前脚从包厢走人,柳晟不等包厢门关紧就抬手给了韩栋一巴掌。 “哥...”韩栋被打的一点脾气也没有,现在岳父家是他最后的指望了,哪怕是被柳晟打,他也得把掉了的牙和血咽进肚子里。 柳晟扯了领带,刚听着池砚和韩栋说话那意思,这池砚的心上人好像还跟韩栋有点什么关系,韩栋不仅跟池砚的心上人有关系,似乎还因为这个人把池砚给惹毛了,现在可倒好,池砚临走时后扔下的那句话听着像是给柳家一个警告,实际就是直接判了柳家的“死刑”,从今往后,柳家在江城的生意只会是越来越难做。 “哥,我真不知道你...”韩栋捂着脸:“算了,咱们不能再找找别人么?这江城真就是他一手遮天了?” 柳晟恨不得伸了手指给韩栋眼珠子抠出来,反正也不会看人眼色,留着有什么用。 柳晟想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吊着嘴角冷笑了一声指着韩栋的鼻子骂:“你个蠢货!你懂个屁!现在好了,不仅你没出路了,连着我们家都搭上了!你说我妹妹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韩栋灰溜溜的任由柳晟骂。 怀着孕的柳辞知道柳晟带着韩栋找出路去了,一晚上在家等的心焦,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哥哥带着人回来了,可两人的表情看着都不怎么好。 “哥...事办得怎么样了?” 柳晟白了韩栋一眼又看向柳辞:“你说你好歹也是千挑万选的,就选了这么个蠢货回来?你知道她得罪的是谁么?” 柳辞一顿一顿的摇头。 “池砚!你老公能耐大得很!专挑江城的狠角色得罪!他要是真把池砚怎么着了这事倒也好办!你问问他干了什么!我听着那意思像是他跟人家心上人有一腿!”柳晟吐沫星子横飞:“现在好了!倒把咱们家也给搭上了!” 柳辞一听这话心就更慌了,再加上柳晟刚说那名字。 池砚... 柳辞深吸了一口气,她梗着脖子跟韩栋说:“咱俩离婚吧。” “离婚?!”韩栋暴起,如果他跟柳辞离婚,他吃软饭都没处端碗了,他这一辈子就彻底废了。 柳辞满脸的坚决,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她咬着牙告诉韩栋:“没错,离婚,孩子我会打了,现在的柳家经不起你的连累,我们两个离了婚,我哥哥再去跟池砚说说好话没准柳家还有一条活路,我不可能让你把柳家给拖死。” 韩栋被柳家给扫地出门那天是个艳阳天,他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江城街边,心里的凄凉简直快要将人压垮,韩栋在江城没有自己的房子,和沈清寻在一起那会他是住在沈清寻的房子里的,和沈清寻分手,他收拾行李连夜搬去了柳辞家,即使他跟柳辞结了婚也依旧是住在柳家,现在柳辞和他离了婚,他在江城连一处庇身之所都难寻。 韩栋咬着牙拖着行李箱在铺满积雪的路上往前走。 沈清寻、池砚... 韩栋将自己如今的惨状全部算到了沈清寻和池砚的头上,要不是沈清寻无情无义,前脚和他分手后脚就和池砚搞到一起去又说什么都不肯回头接着跟他好,他根本不至于几番纠缠不休,更不至于在他和柳辞婚礼那天出了那样的下策,要不是池砚心狠手辣,柳家又怎么会因为忌惮池砚的手腕从而将他给赶出门。 在韩栋的心里,沈清寻和池砚已经到了该死的地步了。 池砚挑在周末找了搬家公司,把他和沈清寻的东西全搬去了豪庭。 沈清寻挽了袖子给家具蒙上白布。 池砚又黏了上来,他从身后揽上沈清寻的腰,手不安分的胡乱动着。 沈清寻蒙好沙发,他抬手拍池砚的手背:“别闹,干活呢,一会还得去豪庭那边收拾呢。” 池砚不依不饶,他吻在沈清寻的后脖颈,咬着沈清寻的衣领说:“歇会嘛,再说沈医生干嘛都把他们蒙上,万一咱们偶尔回来住一住呢,这有多少咱们俩之间的回忆啊,厨房、沙发、卧室那张...” 沈清寻回神,一把堵上了池砚的嘴。 虽然房子不大,但也实在没有必要竟捡些这种地方来说... 怪让人脸红的。 “别闹了,赶紧帮我收拾。”沈清寻依旧捂着池砚的嘴。 池砚乖巧点头,沈清寻刚要松手见池砚又有张嘴的意思忙又将手捂了回去。 “听不听话!”沈清寻皱眉。 池砚最怕沈清寻皱眉,他怕沈清寻真的不高兴,连忙点头,竖了手指做发誓状以此来保证自己真的不再惹沈清寻脸红。 沈清寻松手之前指了池砚一下以示警告。 池砚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豪庭的房子其实早就收拾妥当了,只不过池砚那会忙着追沈清寻又忙着处理池家的事情一直也没搬过来。 等一概东西都整理完,池砚洗手出来就见沈清寻坐在沙发靠背上往落地窗外望。 落日余晖映在沈清寻的睫毛上,投了满目灿烂在他眼里。 池砚靠在了沈清寻身边,他将沈清寻揽进怀里。 沈清寻靠在池砚肩头。 池砚低头去吻沈清寻的额头,他开玩笑似的告诉沈清寻:“现在沈医生进了我池家的门想跑可就不容易了。” 沈清寻轻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池砚耸肩:“当然来不及了,你跟我去情人湖那晚开始就来不及后悔了,那天我就想我肯定是要追你的,一次不行就多追几次,我就是求你我也得让你跟我在一起。”他的掌心覆在沈清寻的脸颊上,池砚从来不吝惜表达自己对沈清寻的爱意:“那天开始我就在想,我要爱他,我要一辈子都爱他,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沈清寻坐直身子,他看向池砚,听池砚说过那么多次甜言蜜语,可每一次听还是会心动,这是沈清寻最无力改变的事实,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想说的那些话全都堵在了唇边。 像根木头。 这是沈清寻跟韩栋在一起时韩栋说过沈清寻最多的话,沈清寻一点也不否认韩栋说的,他也觉得自己像根木头,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张嘴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池砚凑过来的时候沈清寻没有反应过来。 落地窗前的残阳余光里,多了两道纠缠的身影。 直到星光洒在窗前,沈清寻费力从沙发上扯下来一个抱枕砸在了池砚身上。 池砚笑呵呵去挡,嘴里念念有词:“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沈清寻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过了周末,池砚开车去了池家的总公司。 神兵天降的老总打了全公司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池砚走进总裁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召集秘书室所有的人开了个会,把从前池毅生惯用的人全都给撤了,总公司上下换了一大半的人,员工人人自危生怕哪天惹了这位老总不高兴回头就接到指示卷铺盖走人。 池家这一摊子表面看上去风光,内里烂的让池砚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在公司连着忙了几天,池砚是彻底抽不出空去给沈清寻送午饭了,沈清寻又跟同事们一起吃回了餐馆和外卖。 池砚的忙倒是在沈清寻意料之中的,无论池砚忙成什么样子,晚上总是会来接他下班,自从池砚回公司去主持大小事务应酬的邀约几乎就没断过,池砚能拒的都给拒了,不能拒的也都给推到中午去了,他的晚餐时间永远是留给沈清寻的。 “池总,今晚这慈善晚宴,您真的不能不去。” 池砚坐在办公桌前转着笔,表情纠结,今晚的慈善晚宴不过就是个比比谁捐钱更多的场合,其实池砚不去也没什么,不过他这新总裁总不好上任之后一次面都不露的,而且慈善晚宴这种场合不必普通应酬,他去露个面池家的生意会更好做一些。 “知道了。”池砚把手里的笔放下挥手示意小助理先出去。 等小助理关了门,池砚给沈清寻打了电话。 “沈医生,在干嘛?”池砚靠在椅子上转着圈,噘着嘴像受委屈的小孩。 沈清寻语气严肃:“在查房,有事待会说。” 池砚无奈,“哦”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沈清寻再打过来的时候池砚已经在去慈善晚宴的路上了。 “下午那会在忙,怎么了?我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你到了?” 池砚靠着车窗满脸不情愿的告诉沈清寻:“我今晚有个应酬推不掉,沈医生可能要自己吃晚饭了。” 沈清寻答应的爽快:“好,我知道了,你少喝酒,我等你回家。” 沈清寻答应的越爽快池砚心里越不舒服,杜宇新找的女朋友恨不得让杜宇每一分钟就报备一次行程,人家一有时间跑去黏着杜宇,虽然人家是女生,但是这样一比起来,沈清寻未免太沉稳了一些,沉稳到池砚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沈清寻挂电话之前听见池砚在叹气。 池砚又叹了一口气才说:“没事,就是车里有点闷而已,沈医生一个人回家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对付一口晚饭,要好好吃饭,我尽早回家去陪你。” 沈清寻对池砚的体贴已经习以为常,他带着笑意说:“好,我在家等你。” 挂电话之前,沈清寻又说了几次要池砚早点回家,池砚这才难得露了个笑。 第49章 你不妨试试 池砚向来周到,早就已经派人把车给沈清寻开去了医院,他可舍不得沈清寻走出那么远到医院门口再和别人抢出租车,他更不放心沈清寻用约车软件,刚决定要出席慈善晚宴的时候他就派人回家把车给沈清寻开过去了。 沈清寻下班到底是晚了些,原本他已经换了衣服准备回家了,结果有一个病人突发了点状况,去拍了个片子,等他看完片子,又下了处方,走出住院部大楼,天都黑了。 沉了一口气,沈清寻转了转有些僵硬的颈椎。 开车回家之前沈清寻本来想给池砚打个电话问问稍晚些用不用去接他回家,想了想他还是没打这通电话,总不好叫别人说池砚被家里的人看的严实。 沈清寻开了自己的车,连个导航都没开,拐出医院大门,并入马路上的车流中,不疾不徐的往前开着。 红绿灯站在十字路口,尽职的进行着灯光交换,沈清寻在等绿灯,无意看了一眼后视镜,一眼就看到了后方车流中一辆白色的车。 那辆车普通的跟沈清寻这辆没什么区别,沈清寻没在意,前车动了,沈清寻也踩了油门。 回豪庭之前,沈清寻拐了个弯去了趟超市。 池砚连着几天都只在家里吃晚饭,冰箱里的储备本来就不多,加上两个人最近都各自忙着,谁也没抽出时间去个超市,有时晚饭沈清寻吃的撑了些想要拉着池砚下楼散散步消食,池砚就直接把人给按在沙发上,义正辞严的告诉沈清寻这样消化比散步消化的要快一些。 不跟池砚一起来,沈清寻就没有闲逛的心思,推着购物车到蔬果区利落的选了几样东西,到收银台结了账,拎着东西就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沈清寻没有看到那辆一直跟他的车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白色车子。 沈清寻回家的路上还是给池砚打了一通电话,不过没人接,想来应该是没听见。 池砚到宴会厅的时候本就已经有些晚了,江城有些头脸的人物都已经满场举着香槟杯装上流人物了,池砚讨厌这样的氛围,但既然来了总归也是要符合大家装上一装的。 今晚来的不少人都听说了池砚今晚也会出席的消息,哥哥翘首以盼等着看看持家这位大义灭亲的新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江城池砚就像一道谜,几乎人人都听过池砚的故事,鲜少有几个真的见过池砚,纵使有几个见过,别人问起来池砚是个如何的人,那些人倒也不好评判一二。 池砚从侍者手里端了酒杯,他不必走向哪个圈子,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别人向他走来。 “小池总。”来人不知是谁,端了酒杯要碰池砚的杯,嘴上说的客套,但话却不太好听:“久闻大名,如今有幸得以一见我才算明白了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小池总当真气度不凡啊,还真是有几分像你哥哥当年的样子。” 池砚偏头问跟在他身边的助理:“这位是。” “池总,这位是天宁地产的王总。” “哦。”池砚往上抬了抬杯口:“原来是王总,恕池砚眼拙,不过我记得前几年在电视上看着王总没这么显老态的,难道是天宁地产这几年买卖铺得太大把王总给累着了?” 天宁地产的老总王天宁也不过就比池墨大个两岁而已,怎么就用上老态这个词了。 王天宁皮笑肉不笑:“只要天宁地产发展得好我看着老些又算什么呢,我不像池总有这好福气能有小池总这样的弟弟,年纪轻轻就享了清福,我们啊,还是的自己操劳,难免变老。” 池砚鼻孔出气,他挑眉看着王天宁,手里的高脚杯晃了一圈,他笑着说:“原来王总还挺羡慕池墨的?王总羡慕不妨直说,我不介意收购天宁,更不介意让王总也去享享跟池墨同等的福分。” 王天宁被池砚噎得哑口无言,本来是因为看不管池砚那副嚣张的样子想来挖苦两句,没成想让池砚用几句夹枪带棒的话给噎了个哑口无言。 “王总。”池砚抬着下巴碰了王天宁的杯,他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他说:“失陪。” “池总,您可千万别跟王天宁那种人置气,这屋里但凡比他年轻的当初上位时都吃过他甩来的下马威,别说您了,就是当初池总跟着...”助理看了一眼池砚的脸色,见池砚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敢接着往下说:“都是我听说来的啊,就是当初没进去那位第一回 见他的时候也被他奚落了个够呛,不过那位没您这么好的口才,那回过后见着王总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池砚哼笑一声,不屑两个字写满了那张脸,他说:“我今天之所以来这不仅是为了来露露面方便让咱们的生意好做一些,我更是想让那些人知道知道如今坐在池家这把椅子上的是个什么人,从前他们如何算计池家如何占池家的便宜那我管不着,但只要我池砚坐在这把椅子上,他们就休想再像从前那般打量着池家掌权的是个软柿子,有什么坏心眼子都往池家使。” 小助理跟在池砚身边轻轻咂了咂嘴。 池砚看向助理:“我怎么感觉你像不大相信我似的。” 助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对您的工作能力是非常认可的。” “那你咂嘴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小助理挠了挠头,几番思量还是说了:“我就是觉得这会的您跟刚才在车上的您好像不是一个人似的。” “在车上那会?”池砚蹙眉。 “啊,就在车上您打电话那会,那语气...”小助理在大脑中仔细搜索着合适的形容词。 池砚这才想起来小助理说的是他在车上给沈清寻打电话那会。 “等你有喜欢的人你就明白了。”池砚很是骄傲的扬了头:“等你遇见喜欢的人你就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含在舌尖上了,连看他皱眉你都舍不得,哪还会朝他大声说话。” 小助理似懂非懂。 拍卖的环节还没开始,池砚已经应酬着喝了两杯了,再找来的人比王天宁顺眼了几百倍,个个说话客气,池砚当然也不会跟人家横眉冷对,和颜悦色的喝了两杯酒,池砚就开始嫌弃宴会厅太吵。 跟着侍者去了休息室,池砚好不容易得了空,给小助理也安排了休息室,自己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喘了口气。 拿出手机,池砚这才看见沈清寻十分钟前打来的电话。 池砚看着未接来电那一栏的备注——“沈医生”末尾还加了颗爱心的表情包,心里甜的跟什么似的。 按了回拨键,池砚翘着二郎腿,怀里抽了一只抱枕抱着。 电话快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人接起。 “喂,沈医生,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么?” 电话那头没有沈清寻的回答,嘈杂的声音让池砚分辨不出沈清寻是在做什么。 “沈医生?” 池砚又叫了一声,沈清寻不仅没有应池砚,电话那头反而传来一阵尖叫。 “韩!” 池砚只听见这样一个字,电话便被切断。 池砚猛然起身,夺门而出,他边向外跑边又给沈清寻回拨电话,不出意料的无人接听。 好在司机一直在车里,池砚关上车门带了一阵风。 “豪庭!去豪庭!沿着江城人民医院往豪庭的那条路开!”池砚手里操作着手机,有条不紊的给司机下达着指令。 被池墨跟踪的那阵子,池砚怕他哪天有什么事情不能去接沈清寻再让池墨钻了空子,他在沈清寻的车上按了跟踪装置,最近有打算拆,但是一直都忙也就没有时间拆,好在还没拆。 池砚给沈清寻装的定位装置不仅有定位功能,还能通过其闪烁传来的信号灯颜色判断车子附近有几个人。 软件闪烁红光,证明除了沈清寻,他的车旁边还有一个人,手里持有武器,大概率是刀。 池砚沉了一口气,他退出软件报了警。 挂断电话又告诉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往豪庭赶!” 沈清寻从超市回来,一路开进地库,开了后备箱准备拿了东西上楼,弯了腰还没碰到购物袋的把手,有人忽然从他背后窜出,闪着银光的刀刃就逼在了他的喉咙上。 “沈清寻!从前我们好说好商量的时候你非要装高傲,现在好了,走到这种地步你就如愿了?”韩栋咬着牙,他心里一点顾忌都没了。 他跟了沈清寻几天了,这几天沈清寻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池砚来接他下班,他根本抓不到沈清寻单独外出的机会,还好功夫不白费,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非要让沈清寻后悔。 “韩栋,我劝你现在放下刀,你还有可能活,等到你现在闹这一出被别人看见的时候,你可能是要横着被抬出地库的。”沈清寻的声调稳得不像话,四平八稳的劝着韩栋。 “沈清寻,你是指望着池砚来救你么?他能救你一次他还能救你几次啊?你当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韩栋像个疯子似的在沈清寻耳边咆哮:“我现在要是抹了你的脖子等你们家池砚赶回来你都凉了。” 沈清寻冷冷笑了一声,眸中闪动的光带着危险的意味,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地库中响起。 “你不妨试试今天我们两个谁先凉。” 沈清寻的手肘正顶在韩栋的胃上。 第50章 等等我爱人 韩栋没有料到沈清寻竟然有胆子动手,毕竟他和柳辞婚礼那天要不是因为池砚来救走了沈清寻,只凭着沈清寻自己那点力气他那天根本就跑不出来。 沈清寻算准地方,手肘向后用力撞击,韩栋干呕一声,手上失力,架在沈清寻脖子上的刀掉在了地上。 韩栋很快从反胃的感觉中缓了过来,他抢在沈清寻弯腰捡刀之前扑了过去,顺势带倒了沈清寻将人压在了身下,韩栋故技重施掐住了沈清寻的喉咙,好在手上失力并没有很快恢复过来,颤微的手指也用不上几分力。 两人缠作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沈清寻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也许是沈清寻挣扎时无意滑了接听键又或许是韩栋碰到了手机的哪里,手机铃声消失在地库里。 “韩栋!”沈清寻的目光锁在即将落下来的刀尖上,他毫不畏惧的看着韩栋,他咬着牙,语气平稳冷淡却带着几分莫名的无畏:“杀了我吧韩栋,不要犹豫,手腕落下来,让刀尖扎进我的心脏或者划开我的颈侧,让我的血喷在你的脸上,看着我倒下去吧,然后成为通缉犯亡命天涯或者成为死刑犯即刻来给我偿命!” 韩栋的手僵在半空,他拿着刀的手开始发颤。 “恨我吧?恨我没有跟你和好,恨我没有在你婚礼那天和你做那些肮脏的事情,韩栋,你心里恨死我了吧?”沈清寻的金丝眼镜早就散落了一边,他眯着眼以此来聚焦,他轻轻笑了一声又接着说:“这么恨我干脆就直接杀了我,来啊,来啊,来啊。” 沈清寻不停地刺激着韩栋,韩栋骑压在沈清寻身上,猩红着一双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 “韩栋,你就是个懦夫,你从来不会正视自身的问题,你只会把错误归咎给别人,好,现在就把错全算在我的身上吧,杀了我,然后放过所有人,杀了我吧。”沈清寻坦然的视死如归,他展开双手平躺在满是灰尘的地面,舒展着眉头看着韩栋。 沈清寻再了解韩栋不过,韩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他有胆子举起这把刀,他根本没胆子落下刀刃,他现在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吓人,其实不过就是一只纸老虎,沈清寻这会忽然很庆幸自己和韩栋在一起过了七年,这七年给了他充分时间和机会去了解韩栋。 “啊!”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过后,韩栋手里的刀扎了下来,不过是落在了离沈清寻脸侧几公分的地面上。 沈清寻抓准时机,抬手照着韩栋后颈大力劈了下去。 韩栋就像旗杆折掉的旗子,飘飘伏在了沈清寻身上。 沈清寻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韩栋,他没有立即躺在地上,刚才的不害怕以及视死如归不过是危险情况下的自我保护方式,毕竟面对的是一把刀,纵然沈清寻再了解韩栋,他也会怕拿出闪着银色的尖锐会刺进他的胸膛结束他的性命,韩栋的刀落下来的那一刻沈清寻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真糟糕,他才和池砚在一起没多久,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池砚去做。 警笛声由地库入口越行越近,沈清寻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那些事情还有机会去做。 “先生,请问您是报警人么?” “先生,请问您有没有受伤?还能站起来么?” 沈清寻眼也不眨的躺在那,警察的关切询问艰难飘进他的耳膜唤回了他的意识。 辅警掺着沈清寻起身,沈清寻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报了警。 “先生,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正发生一起暴力事件,请问是您报的警么?” 听着警察的重复问话,沈清寻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是谁报的警。 “先生,您现在需要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等等。”沈清寻叫住了转身要走的警察,他的衣服上沾了灰尘,早上出门时打理过的发型变得糟糕狼狈,嘴唇也失了血色,他垂了眸子,无助之形立显,他说:“我能在这等我的爱人回来陪我一起去么?” “先生...” “算了,走吧。”沈清寻看出警察的为难之色,也不再提要求,上了警车去了警察局。 沈清寻那一记手刀碍着姿势原因,再加上沈清寻的力气本来就没多大,警察把韩栋扶上车那会,韩栋刚好就行了。 比起审讯室里韩栋的暴躁,沈清寻就显得配合多了。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沈清寻。” “您年龄多大?” “三十二岁。” “是这样的沈先生,我们在十五分钟之前接到尾号为8886的报警电话,电话中报警人声称在豪庭地下车库正发生一起暴力事件,请您详述一下事情经过。” 沈清寻手里捧着一杯热水,警察给沈清寻拿了个靠垫,语气尽量温柔的问话。 “我正常下班回家,回豪庭之前我去了趟超市,买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后备箱,我在地库停了车准备取东西的时候他从身后绕了上来,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沈清寻叙事连贯,除了眼神有些发直以外看不出什么异样,他补充了一句:“报警的人应该是我的爱人。” “好的先生,据您所述您是这起暴力事件中的被害人,可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您身边正躺着一位陷入昏迷的人,请问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当时,压着我,掐着我的喉咙,我们纠缠在一起,他...我...”沈清寻抬起手尽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他拿着刀想要杀了我,我下意识反抗,用手刀将他打晕了这才得以脱身。” “那么请问您与嫌疑人是什么关系呢?” 沈清寻垂了眸子,他攥住了劣质的一次性纸杯,喉结微滚,他说:“他是我的前任。” 两个问话的警察互相看了一眼。 “好的沈先生,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最近还请您不要搭乘任何交通方式出江城,我们有可能随时要对您进行传唤了解情况,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沈清寻坐在位置上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很镇静。 “沈先生先看一下这个,没问题的话在末尾按个手印您就可以回家了。”警察递了笔录来给沈清寻看。 沈清寻草草看过,他也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在印泥里滚了手指,在笔录末尾处按了手印。 “谢谢沈先生配合,您现在可以走了,请问需要我们送您回去么?” 沈清寻摇了摇头,他抬头看向警察,他问:“我能借你们电话用一下么?我想给我爱人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当然没问题,小刘,带人去接待室吧。”警察极好说话,安排了人带着沈清寻去了走廊第一间的房间。 警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沈清寻。 沈清寻的手指有些发硬,他艰难的按了池砚的手机号,拨号键还没有按出去,接待室的门就被人不甚客气的给推开了。 “清寻!”池砚进门两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沈清寻,怀里传来的温热,真实的接触,池砚心里那口提了好久就快要将他憋死的气终于舒了出去。 池砚手捧着沈清寻的脸好一顿查看,刚才警察领他进来的时候知道他是来找沈清寻的便透露了些事情,说当时情况也不算太凶险,警察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晕了一个,只不过看着好像动了刀,警察不透漏还好,池砚听完险些连走过这短短一段距离的力气都没了,这会见沈清寻好端端的额站在这,他心里是念了几声阿弥坨佛的,只是要不是碍着还有别人在场他非得把沈清寻扒光了仔细看看究竟有没有上了哪,沈清寻掉一根汗毛他是要韩栋用一块皮来换的。 沈清寻拍了拍池砚的背:“好了,我没事,我们先回家吧。” 池砚松开沈清寻,一秒也不耽搁的拉上了他的手,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好,我们先回家。” 沈清寻朝屋里的两位警察微微颔首,又朝那位带他来接待室的警察说:“谢谢小刘警官,我爱人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后续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直接联系我就可以。” 池砚学着沈清寻,彬彬有礼的朝两位警官道了谢,这才把人给带出来。 车后座上,沈清寻靠在了池砚的肩头。 池砚毫不嫌弃沈清寻那身脏得不成样子的西装,他轻轻抚摸着沈清寻的肩头。 沈清寻的双手环在池砚的腰上,他难得这样依赖池砚。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池砚轻轻将掌心落在沈清寻的发旋上,微微摩挲两下,他柔着声音说:“沈医生,我们回家。” 沈清寻的脸颊贴在池砚肩膀上,在池砚不知道的分分秒秒里,沈清寻贪婪的汲取着安全感,他一再确认他还活着,他还能拥抱池砚。 “池砚。”沈清寻开口,声音不知何时染了些沙哑,他吸了一口气又说:“你能抱我上楼么?” 池砚知道沈清寻肯定是吓得不轻,二话不说下车弯腰抱了人奔电梯去了。 第51章 过了年 池砚知道沈清寻这人一向不爱示弱,今天当着司机的面能说出让他抱着上楼这话就证明沈清寻必然被韩栋那个混账给吓得不轻,他抱着沈清寻,尽力收紧力以此来给沈清寻最大程度上的安慰。 “沈医生,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池砚进门将人放在了沙发上,沈清寻的手始终环着他的脖颈没有松开。 池砚轻轻捏着沈清寻的下巴,温言软语的哄着:“我哪里也不去,只去厨房给你煮碗面。” 沈清寻摇头,他往沙发里面窜了窜,好在池砚买的是张大沙发,沈清寻目光虚焦,他带着几分迷离感看着池砚,他不想吃面,他只想再抱池砚一会,他问池砚:“我不饿,不想吃东西,你能陪我躺一会么?” 池砚怎么会拒绝沈清寻呢,他应了一声“好”,躺在沈清寻身边,他将人揽进了怀里。 沈清寻听着属于池砚的心跳声,温暖的胸膛无所顾忌的接纳他的一身尘土,他慢慢闭上眼睛。 池砚的手始终摩挲在沈清寻的背上,他压低声音说:“不怕了,坏人都被抓起来了,有我陪着沈医生呢,不会再有人来欺负我们沈医生了。” 沈清寻不再去回想地库中发生的一切,可对于死亡的恐惧感仍然占据着他一部分的思绪。 不,沈清寻闭紧眼睛,他害怕的始终都不是死亡,他害怕的是不能再像这样抱着池砚。 “池砚。”沈清寻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他已经尽力平稳。 “嗯,怎么了沈医生?”池砚低头,吻在了沈清寻的发顶。 “要做么?” 池砚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沈清寻跨坐在他身上,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缠绵的吻像一根锁链将池砚紧紧缠着,池砚给沈清寻的是热烈的回应,不比之前每一次入侵,今晚的池砚明显粗暴的多,他几乎快要将沈清寻给弄伤,沈清寻不再想方设法的逃跑或者求饶,他咬着唇接受一切。 池砚在沈清寻耳边一次又一次地说爱他,他咬在沈清寻的锁骨上,他要让沈清寻感觉到他。 直到池砚停下的时候,沈清寻才意识到这一晚上两个人究竟有多疯狂。 一张毯子有半张都垂在地毯上,沈清寻躺在沙发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池砚给沈清寻端了杯水来,沈清寻摇头说不想喝,池砚放了水杯,随意拨弄着沈清寻额前的碎发,将人重新揽进怀里,踏青轻拍着沈清寻的背:“睡吧,累了就睡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沈清寻又闭了眼睛,没有睡意,他静静听着池砚的心跳声。 “池砚,过了新年跟我回家吧。” “好。”池砚一口答应下来,像是生怕沈清寻反悔。 这一晚上沈清寻给池砚的惊喜实在太多,但是如果能够选择,池砚宁可今晚的沈清寻还是那个下了班等他回家吃饭,然后推拒着他说不要的那个沈清寻。 池砚帮沈清寻做了清理,抱着人回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沈清寻做了噩梦,惊醒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池砚一整晚都没有进入深度睡眠,沈清寻醒了他也跟着醒了,看了一眼床头的表,不过才五点钟而已。 沈清寻往池砚的怀里贴,池砚将人搂得更紧。 “沈医生做噩梦了?” 沈清寻点了点头。 “梦见什么了?” 沈清寻摇了摇头只说:“不记得了。” 池砚摸着沈清寻的发丝,他轻轻点了点头说:“没关系,不管梦见了什么都没关系,梦都是反的,沈医生什么都不要怕好不好?” 沈清寻的睫毛微微颤着,虽然梦到的的确没有发生,但足够他心有余悸。 在沈清寻的梦里,韩栋手里的那把刀扎向的不是地面,而是他的胸膛。 从这天起,池砚再也没有外出应酬过,中午的应酬也是能省则省了,那些实在推不掉的池砚便让公司的副总替他出席了,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每天开车去给沈清寻送午饭,然后晚上去接人下班。 沈清寻接到公安局来电的时候刚好在和池砚吃午饭。 “说什么了?”池砚拧开一瓶水递给了沈清寻。 沈清寻自然地接过,他说:“没什么,警察说根据地下车库的监控还有当时那把刀上的指纹,韩栋可能会以故意伤人被起诉。” 池砚淡淡点了头,嘴上也没说什么恶毒的话,只说:“没告他个故意杀人还是便宜他了。” 沈清寻最近胃口不好,池砚直劝他多吃两口,自己却放了筷子刷起新闻。 屏幕滚动,池砚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将手机锁了屏转头跟沈清寻说:“沈医生,公司有点事,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沈清寻将外套递给池砚:“穿上再去,外边冷。” 下了车,池砚远走了几步给助理打了电话。 “江城新闻通最新发布的新闻看到了么?”池砚的语气比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看...”小助理第一次听见池砚这么严肃的语气,“看到了。” “立刻给江城电视台以及所有报社媒体打电话,韩栋的事只提韩栋就是了,他一个人的脏水让他一个人受着去,告诉他们新闻稿里不准再出现沈清寻的名字以及照片,更不准大肆猜测韩栋和沈清寻之间的过往。”池砚咬牙发狠:“现在立刻去给江城新闻通打电话,不管是删除最新发布还是重写,总之,把沈清寻的名字和照片都给我删下去!” 小助理连声应:“知道了池总,我这就去办。” 挂了电话,池砚没忍住点了一支烟。 这样的恶性伤人事件会被报道是一定的,毕竟江城这种十几年不出一回这种事,一出了事自然是要被各方媒体拿去报道一圈的,只是池砚没想到他们会捎带上沈清寻,好在目前唯一一篇报道是在一分钟前发布,浏览人数还只是个位数,应该不会造成大范围的讨论以及传播。 再刷新新闻,关于韩栋那件事的报道通篇没再提过沈清寻的名字。 池砚碾灭了烟上了车。 沈清寻正收拾餐具,他配了一副新的眼镜,和之前的实在没什么两样。因为池砚说喜欢看他带金丝框边的眼镜,他往上推了推眼镜问池砚:“抽烟了?” 池砚干笑不接话,一把揽住沈清寻,他问:“沈医生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让我见见我的岳父岳母?” 沈清寻拍在池砚额头上:“你打算带着你一身烟味去见我爸妈?” 池砚瘪嘴:“公司的事比较烦心嘛,抽一根解解愁。” 沈清寻侧眼看池砚:“你总有理由。” 沈清寻作势要走,池砚不肯松手,手上又使了力气揽着沈清寻不肯松手,他惯爱去蹭沈清寻的颈窝。 “沈医生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啊。” “我们家沈医生不会出尔反尔吧。” “沈医生...” 沈清寻一把捂上了池砚的嘴,这可是在停车场,要是让谁听见池砚在这哼哼唧唧的他就是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过了年。”沈清寻正了正被池砚蹭歪的眼镜又说:“我总不好大过年的带你回去,你总得给我些时间让我跟我爸妈把这些事情说清楚再带你回去,我不想他们围着你问来问去。” 池砚眨了眨眼睛,他吸了两下鼻子当即又往沈清寻颈窝去蹭。 “沈医生也太替我着想了吧,沈医生是天使来的吧。”池砚矫情的假哭,嚎了半天又抬头问沈清寻:“真的不能等沈医生放年假就带我回去么?” 沈清寻颇为坚定地摇头,他和池砚的事情说来话长,况且他还没有告诉父母他已经和韩栋分手的事情,如果这样贸然带池砚回去,沈清寻父母倒也不会把两个人连人带包裹的给扔出门,只是必然要将事情问个清楚,沈清寻不希望池砚大过年的还在和他的父母解释这些糟心的事情,倒不如他一个人回去说个清楚讲个明白,到时候池砚来了也轻松些。 池砚落败,心想着反正都是要去的,管他什么时候去呢! 沈清寻的值班表很是友好,他在年假第一天值班,也就是说多上一天班就能毫无顾忌的回家过年去了,办公室的同事羡慕不已。 离沈清寻的年假越近,池砚越黏人,这几天已经连公司都不去了,沈清寻上班的时候他就等在停车场,偶尔还趁着沈清寻坐门诊的时候去偷偷看两眼,反正从来不在工作时间打扰沈清寻,也不叫沈清寻知道他一直在医院外边等着。 池砚以为自己伪装的好,实则骨科所有的医生护士都知道沈清寻那个男朋友是个黏人精。 “沈医生,您男朋友又在门外偷偷看您呢,需不需要我让他进来?” 沈清寻门诊的病人不多,小护士趁着给他递病历本的时候悄悄说了一句,说完还不忘朝门外使了个眼神。 沈清寻耳尖漫上了些不甚引人注意的红,他轻轻咳了一声说:“不用,就当做不知道吧。” 池砚在沈清寻收拾行李箱要回家的时候彻底忍不住了,一把将人抱上床。 “沈医生,你能早点回来么?”池砚问的可怜巴巴,让沈清寻心生一种负罪感,沈清寻觉得自己就像个要遗弃未成年儿童的恶毒老父亲,可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要收拾东西回家过年而已! 第52章 我们家沈医生 沈清寻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收拾了两天才收拾完,其实本来半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的,无奈他收拾两件衣服就有人拿出来给他重新挂回到衣柜里去,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纵着某人胡闹,眼看着就要赶不上高铁了,沈清寻心一横,冷了脸才把东西收拾好。 “沈医生。”池砚扯了扯副驾驶沈清寻的袖子,他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沈清寻,噘着嘴问:“真的不能早点回来么?” 沈清寻无奈叹气:“我只是回家过个年而已,我初六就回来了啊!” “初六呢。”池砚瘪嘴,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掰着手指头算:“今天才农历腊月二十七,你还得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呢,真的不能初三就回来吗?” 沈清寻摇头,其实他也想早点回来的,只是他这一年都没回过一次家,家里老两口天天抻长了脖子等着他回家,逢节就要打电话来问他回不回家,好不容易今年春节不加班,他也不好回家呆个几天就收拾东西跑回来,他被父母念两句倒是没什么,主要他这趟回家是要跟父母坦白他和池砚的事,这要是前脚说完后脚大年初三就收拾东西回江城,他妈非得说池砚把他魂勾走了不可。 “你乖。”沈清寻像安抚小狗似的揉了池砚脑袋一把:“初六我坐最早的那班车回来,记得来接我。” 池砚一百个不乐意一万个不情愿的送沈清寻进了站。 沈清寻坐的那趟高铁十一点零二发车,池砚十一点零三就给杜宇打电话。 “在哪呢?” 杜宇打了老长一个哈欠,口齿含混地说:“清苑呢,怎么了?” 池砚一脚踢开一个挡路的石子,垮着脸说:“沈医生回家了。” 杜宇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老长时间等池砚的下文,等的人都清醒了也没等来,擦了把脸问池砚:“然后呢?” “然后你池哥现在变成孤家寡人了!我现在去清苑找你!喝点!” 杜宇大中午刚醒连脸都没洗一把的,叼着牙刷就被池砚给拎去了包厢,摆了满桌子酒从,池砚一口也没喝,抱着手机歪在沙发里,一遍又一遍的刷新信息界面。 “哥,你不是要喝酒么。”杜宇用下巴指了指满桌子那红的白的,洋的啤的,“喝啊!” 池砚咂嘴:“不想喝了,再半个小时我们沈医生就到家了,万一喝多了看不见他消息了。” 杜宇的白眼翻到天上去:“大哥!就一个沈清寻就给你迷成这样了?瞧瞧你这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相思苦相,你至不至于的?” 池砚丧丧的点了头,口吻真诚:“至于。” 杜宇彻底无奈:“你这刚在一起多长时间啊就让沈清寻给你拿成这样?你这往后可怎么办啊?” 池砚骄傲着呢,关于自己被沈清寻拿成这样,池砚可一点不觉得丢脸,他仰着头理直气壮地说:“我乐意让我们家沈医生拿一辈子!” 杜宇呼了一口气,不能再提沈清寻了,总得给自己一条活路。 池砚到底是一瓶没喝等到了沈清寻的消息,抱着手机腻腻歪歪的跟沈清寻聊了半个小时,沈清寻说他得去跟他爸下棋去了,两人的聊天这才被迫结束。 杜宇看着池砚那一脸的憨笑就觉得胸口发堵,池砚倒是高兴了,他平白无故被扯起来吃了这半天的狗粮,那可不行! 池砚从清苑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池总慢点。”池砚走路都开始打晃,司机小心翼翼的将人扶上了车。 一整个下午,杜宇都在给自己报仇,把池砚给喝吐了才让司机上来把池砚接走了。 池砚上车就倒在了后座,挣扎了两下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靠着车门降了车窗。 “回...”池砚咂了咂嘴:“回豪庭!” 司机自然是知道将人送去哪的,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后视镜,生怕池砚吐了或者脑袋磕在车门上了。 “刘师傅,你知道么...”池砚打了个酒隔,醉醺醺的开始讲故事:“我第一次见到我们家沈医生的时候我就喝多,不过没有今天多,他也喝多了,他揪着我衣领,吧唧!就把我给按墙上了,嘿!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沈医生...” 刘师傅一脸紧张的攥住了方向盘,他不知道接下去的话是不是他一个小司机能听的,所幸这位酒后口无遮拦的老板自己还尚存一点意识,自己捂上了自己的嘴。 “不能说...这些事不能跟别人说...”池砚捂着自己的嘴劝着自己。 刘师傅好不容易放松了些就又听见池砚自己在后座小声嘟囔:“放首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我们家沈医生最喜欢听这歌了。” 刘师傅兢兢业业的找了歌给池砚播了。 池砚在后座抱着副驾驶的座位跟着一起嚎:“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 刘师傅皱了皱眉,池砚唱了四句一共二十六个字,有二十五个半的字都不在调上,更离谱的是刘师傅听着池砚像是哭了。 想着上回池砚临时借用自己的电话给沈医生打过电话,刘师傅从本来就没有几条的通讯记录里找到了那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你好。” “沈医生,我是池总的司机。” 沈清寻在电话那头拧了眉,看了一眼时间心里有几分不解,池砚的司机大晚上的打给他干嘛。 “是这样的沈医生,池总在杜总那喝多了,我这...” 不等刘师傅说完,沈清寻就听见池砚的动静了。 “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池砚带着哭音带着颤音,嚎的还不如蹲在沈清寻脚边那只阿拉斯加叫的好听。 “刘师傅,辛苦您能让池砚听一下电话么?” “哎!没问题,不过池总现在好像拿不住手机,我开公放行么?” 沈清寻也不介意有没有别人在场了,应了一声好。 “池砚。”沈清寻清冷低沉的声音代替音符从车载音响里流出。 池砚四下找着:“沈医生,我们家沈医生!” 沈清寻没想到自己只是回个家而已就把池砚给弄成了这副样子,要不是已经到家现在走人没法交代,他说什么都要赶回江城去的。 什么稳重不稳重了!抱抱池砚比什么都重要! “池砚,你不要胡闹了,老老实实让刘师傅送你回家,然后乖乖睡觉,明天等你起床我就给你打视频电话好不好?”沈清寻耐心的哄着池砚,池砚是个喜欢顺毛摸的家伙,这会要是训他两句,保准闹得更厉害。 “好...”池砚打了个酒隔,使劲往前凑想把耳朵贴在音箱上:“我听沈医生的,我最听我们家沈医生的话了。” 刘师傅目不斜视,堵上耳朵开车,听着电话里沈医生的温言软语,在网后视镜里一瞥刚才还跟熊孩子似的撒欢的池砚已经缩在车座上睡着了。 “辛苦您了刘师傅,麻烦您待会帮他泡杯蜂蜜水,蜂蜜就在厨房的吊柜上。”沈清寻向来客气:“真不好意思,大年根下还这样劳烦您。” 刘师傅让沈清寻左一句您右一句辛苦的给抬的乐乐呵呵的,只在心里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这位老板待员工就是好的不能更好,找了个对象对他们这些整天跟在老板身边的员工就更是客气了。 池砚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跟快要炸开了似的每一根神经都往外鼓着疼,抬手想摸手机看时间,先摸到的是一杯蜂蜜水,他靠在床头恍惚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沈清寻今天不可能回来,这水八成是昨天司机送他上楼来帮忙泡的。 视频通话的铃声吓了池砚一跳,慌忙去接发现是沈清寻的视频,池砚先接了一捧水理了理自己那鸡窝式的发型。 “沈医生,早上好。”池砚摆了一张大笑脸占满了屏幕。 沈清寻那头推了推眼镜问池砚:“酒醒了?” 池砚完全不记得自己昨天喝多都干了些什么,自然也不记得自己抱着副驾驶座位在车里找他的沈医生了。 沈清寻看着池砚满脸的不解和迷茫,他轻轻笑了一声打趣池砚:“池总的酒量可真差,每次喝多醒酒之后都得忘点什么。”他扬了扬下巴问池砚:“池总还记得我叫什么么?” 池砚对着手机屏幕狠狠亲了一口:“沈清寻!我忘了我自己叫什么都不会忘了我们沈医生叫什么的。” 沈清寻失笑,他将摄像头对准了蹲在他脚边的那只阿拉斯加,他问池砚:“你看,他和你像不像?” 池砚瘪嘴:“我比他帅多了。” “那倒是。”沈清寻不否认这一点。 池砚又倒回床上,沈清寻将摄像头重新对准了自己。 池砚抱着手机,黏黏糊糊的眨眼睛,他说:“沈医生,你才走了不到二十四小时,我就已经想你想到快要疯掉了。” 沈清寻抿唇叹了口气:“乖,我很快就回去了。” 第53章 网恋了? 池砚是个黏人精。 这个道理沈清寻早就悟出来了,但他万万没想到池砚能粘人到这种地步,前脚刚挂了视频电话他后脚就要发消息来问沈清寻在干什么,好在沈清寻整天也没什么事做,除了遛狗陪狗玩就是回复池砚的消息。 “清寻呐。”沈妈妈放了一个削好皮的苹果在沈清寻面前,试探着问:“你和小韩这一阵子怎么样了?我看你整天抱着个手机,是不是在跟小韩发消息啊?” 沈清寻脸上的笑几乎是很快就敛回去了,他收了手机正色想了想,本来打算年后说的,借着过年的喜庆劲,那会家里来往拜年的人有多,沈妈妈不会细问什么的,但今天已经将话说到这了,沈清寻也就不好再瞒了。 “妈。”沈清寻握住了沈妈妈的手,又扬了音调喊正在书房练字的沈爸爸。 “怎么着,这是要开家庭会议不是?”沈爸爸手里还拿着新沾了墨水的毛笔。 沈清寻抿了抿唇。 “怎么了儿子?瞧着你像是有什么大事要说似的。” 沈清寻郑重其事的点了头,他看向父母,比当初出柜那会还要紧张,他往上推了推眼镜才说:“爸妈,我跟韩栋分手了。” 沈爸爸神色微滞,他没说什么,只是点头说了句:“知道了。”起身便要走。 “不过...”沈清寻趁热打铁:“我有了新的男朋友,叫池砚,人挺好的。” 沈妈妈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她神色焦急的拍了沈清寻手背一下:“你这孩子,怎么一段时间没给你打电话就弄出这么些个事来,好好说,都是怎么回事,先说你跟小韩分手的事!” 沈清寻抬眼看了一眼沈爸爸,他垂着眸子说:“没什么,就是韩栋要结婚了我们两个就分开了,总不好平白耽误了一个姑娘不是。” 沈妈妈这才喘匀一口气,沈清寻把两件事情连在一起说,她心里以为自己这懂事了三十年的儿子忽然就不懂事学着那些道德败坏的开始搞吃着锅里的望着盆里的这一出了。 “分了也好。”沈爸爸叹了一口气:“不是我马后炮,你当初领他回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稳重。” 沈妈妈翻了个白眼,自顾说了句:“事后诸葛亮,当时你想什么去了。” 沈爸爸鼻子出气:“我当初想什么了?你儿子当初喜欢人家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我那会说什么他肯听啊,这会分了也就算了。” 沈清寻点头表示附和,他并没有跟父母说韩栋做出来的那些可以称为是那个心病狂的事,一来不想让父母担心,二来沈清寻觉得事情已经过了,韩栋现在也穿着囚服吃牢饭去了,他要是再把过往那些事情拿出来说一遍,无非是再一次证明他的眼光有多差,父母也必然要狠狠数落韩栋一顿,可韩栋又听不见,平白惹父母生气罢了,沈清寻只挑了韩栋做出来的那些事中最轻的一件讲。 “那你刚才说那个...叫...”沈爸爸用毛笔杆子蹭了蹭头。 “池砚。”沈清寻的那阵紧张劲又上来了。 “啊,池砚,多大了?” 沈清寻面对父亲的问话,显得格外认真,他老老实实回答:“二十六岁。” “多大?!” “多大?!” 沈爸爸沈妈妈异口同声,满脸的惊讶。 “二十...六岁...”沈清寻略带尴尬的重复,忙又替池砚开始找理由:“您别看年龄是小了点,但他心里挺成熟的,真的,很会照顾人,对我也是很好的,而且...” “清寻。”沈爸爸打断了沈清寻的话:“你今年三十二了。” 沈清寻点头。 “你比他大六岁,你更知道你们选择的是多么难走的一条路,你向家里坦白了,我和你妈不算古板觉得你幸福就好,但是他呢?他才二十六岁,你让他家里的人怎么想?还有,你三十二岁你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去承受来自社会上的目光,他呢?他才二十六岁!”沈爸爸像是动了气,脸有些涨红。 “爸...”沈清寻犹豫着,他站起身,看着父亲的眼睛,他说:“池砚家里应该没有什么顾虑,他母亲早逝,父亲..不要他了,至于您所说的来自社会上的目光,我永远会和池砚站在一起,我们都觉得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们都不重要,能和彼此站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沈爸爸看着自己养了三十二年的儿子,他心里太清楚自己这儿子是个什么脾性,沈清寻既然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他是真的打心眼里就认准了这个姓池的。 “清寻,你现在说的话都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你怎么能确定那个池砚想的就跟你一样呢?” 听了韩栋的事,沈家父母最担心的就是沈清寻别出了火坑进泥沼,二老生怕沈清寻剃头挑子一头热再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看着沈清寻这会如此坚定,万一这个池砚再像之前那韩栋似的,半路去结个婚,那怕是得要了沈清寻半条命去的。 “妈。”沈清寻垂眸:“我想信池砚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就算我真的不幸至此,池砚有一天真的要离开我的话,我也不会后悔和他在一起,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很开心,并且一直在期待着下一分钟。” “清...” “行了行了!”沈妈妈打断了沈爸爸的话,一把拉住沈清寻护在了身后,仰着脖子和老伴讲道理:“你那长篇大论的道理留着自己悟去吧!我儿子喜欢就行。” “嘿!”沈爸爸无奈:“我哪要说什么大道理,我不过就是想告诉儿子过了年把人带过来我看看怎么样!瞧你说的,我还成了那个老古板不成了?我儿子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我去祖坟烧高香还来不急,我讲的哪门子大道理!” “那你刚才!” “我刚才不是怕你儿子在外面学坏了去拐带二十来岁小青年么!” 沈清寻就不服了,三十多年来头一次顶嘴:“爸,我像那样人么?” 沈爸爸心虚:“行行行,你们母子站一边,你们是战友,我是你们的敌人!”老爷子横着胡子转头要回书房,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跟沈清寻说:“别忘了过了年把人带回来啊!” 沈清寻点头点得快。 “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说这句话呢?”沈爸爸背着手拧着眉看自己的儿子。 沈清寻嘿嘿笑了两声。 池砚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岳父家的通行证一张,照旧每天抱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黏糊沈清寻。 “池总,刚刚有人来电话,说池先生想见您一面。” 池砚刚求着沈清寻发语音条过来说想他,心情刚好了三十秒而已就有人来打搅。 “不见。”池砚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他冷冷笑了一声,叫住要走的助理又说:“不管是池毅生还是池墨,所有的要求一概忽略就是,告诉那边一声也不用看着我的面子上格外照顾,该如何就如何就是了。” 助理垂手应了一句好。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好,池砚又拿了手机反复去听沈清寻发来的语音条。 池毅生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拜托了人联系池砚,池砚到今天才知道也不稀奇,就算是池砚当天就知道了池毅生要见他,那也不过就是换个时间拒绝池毅生而已,对于池家那一对父子,池砚一直觉得自己没在私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了狠手要了他们俩的命已经算是顾忌这么多年的父子间的养育之恩以及兄弟之情了,至于见面这件事,池砚觉得很没必要,没必要的事当然也就免了。 沈清寻不在,杜宇遭了殃。 公司的事全都忙完了,池砚给公司上下放了年假,清苑这地方越到年节来消费的人越多,杜宇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也就算了,还得抽空陪陪池砚。 “哥,网恋了?”杜宇扔了一罐牛奶给池砚。 池砚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接住了牛奶,“什么网恋,跟我们家沈医生发消息呢。” 杜宇嗤了一声又问:“那不跟网恋一样?” 池砚放下手机翻了个白眼:“异地恋!我们俩现在是异地恋。” “行行行,异地恋异地恋,你说黄昏恋都行。”杜宇躲开池砚踢来的脚,他又问池砚:“池哥,过年跟我回家过啊?我爸念叨好几天了说让我带你回家过年。” 池砚搓了搓鼻子:“不去了,你爸哪都好就是太爱讲故事了,我从小的时候去你们家就怕碰上你爸,你爸能拉着我从建国初期讲到未来二三十年,讲的还全都是社会进步人类发展。”他连连摇头:“我这思想觉悟跟不上,就不去了。” 杜宇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在家过年。” 池砚眼珠一转:“那你跟我来过得了呗?” 杜宇瘪了瘪嘴:“算了,我怕我爸打死我,还是回家听故事吧。” 池砚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真不跟我回去?”杜宇又确认了一遍。 池砚捧着手机说:“真不去,你在家听完故事来给我送两盘饺子就是了。” 第54章 想见你一面 池砚对除夕本来就没什么特殊情感,没出国的时候池家倒是年年热热闹闹的,池毅生会给池墨买新的衣服,池墨一个响头磕在地上磕出两声响,惹得池老爷子和池毅生都高兴,两封厚厚的红包就这么揣进了腰包,池砚不行,本来就不讨喜,大过年的再丧着一张脸,池家更是没人愿意理他,在池砚印象里,他在池家的除夕都是在房间里和妈妈一起过的,出国之后国外又不在除夕放假,连着好几年都是经华人同学提醒池砚才知道当天是除夕。 江城今年没有颁发禁燃令,窗外的烟花和鞭炮交替着响,也不知道放炮的人到底是为了图个喜庆还是为了图个过瘾,池砚一个人缩在沙发里玩着手游,本来是在和沈清寻聊天的,聊得好好的沈清寻说家里亲戚拉着他打麻将,池砚就这么被撂下了。 嚼着薯片操控着手柄,池砚半点都没觉得孤独,毕竟这是他十几年来的常态。 快十二点的时候池砚退出了游戏界面,春晚这东西压根不需要特意去找,按了遥控器,十个频道里有九个都在播春晚,池砚觉得自己也得沾点年味,饺子他是肯定不会包了,也就只能看看春晚了。 “十、九、八...” 池砚打开电视就赶上倒计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刚好要十二点。 “一!” 春晚主持人的倒计时伴随着钟声结束,池砚还没按下去拨号键,手机先挤进来了一通电话,他看着来电备注笑的跟窗外的烟花一样灿烂,他翻身跃下沙发,站在了落地窗前接了电话。 “喂,沈医生,新年快乐。” 沈清寻那边的狗叫声夹杂着鞭炮声一起透过听筒传过来。 “池砚,新年快乐。” 沈清寻的嗓音永远清冽好听,在一众嘈杂声音里尤为突出,他怕池砚听不清,是将话筒位置放在嘴边说的。 池砚听着,只感觉自己的心里也炸开了无数朵烟花。 绚烂到让人目眩神迷。 “沈清寻。”池砚难得叫沈清寻的全名。 “嗯,怎么了?” 池砚抿了抿唇才说:“你早点回来吧,我想你想到随时都会疯掉了。” 沈清寻在电话那头笑:“好,知道了,早点回去。” 池砚本还想和沈清寻多说两句,结果刚张嘴就听见不知道沈清寻哪个亲戚在电话里那边喊了沈清寻一声叫他去打牌,沈清寻无奈只能说先挂了电话。 “沈清寻。” 沈清寻听着池砚兴致不高,问也不用问,家里的小狗想要摸摸头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嗯,我在,还没挂电话呢。” 池砚瘪着嘴,像受了委屈,但说的坚定,他说:“新的一年我会比今年更爱你的,你也要爱我!” “好。” “好什么?什么好?” “我爱你,每天都爱你多一些。” 沈清寻又红了耳尖。 池砚搓了一把眼睛,对着话筒的位置用力亲了一口,他知道沈清寻家里人多,也不为难沈清寻,亲过也就让沈清寻挂了电话陪亲戚打麻将去了。 重新倒回沙发上,池砚给杜宇发了条短信。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哥哥带你发大财。】 短信发出去没有两分钟,池砚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了!”窗外的炮仗声就没消停过,池砚扯着嗓子应门。 杜宇提了两大份饺子从池砚身侧挤进来了。 “快快快,池哥你赶紧找个盘子来,我们家师傅弄得这饺子简直鲜的要上天了!”杜宇急忙换了拖鞋拎着饺子进了门。 池砚从厨房拿了盘子来盛饺子。 “快点,池哥尝尝。”杜宇架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池砚。 池砚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干嘛?” 杜宇无奈:“我这大除夕的不在家装孝子贤孙拎着饺子跑出来,我爸让我给他个交代,快,你吃一口我录个视频给他老人家发过去!” 池砚捡了盘子里最大的那个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如杜宇所说,饺子馅又鲜又香,他冲着镜头直竖大拇指。 “完事!”杜宇将视频发送后一脸的大功告成之后的喜悦,看着池砚一口一个饺子,杜宇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心酸,“你们家沈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池砚瘪嘴:“不知道呢,刚打电话的时候说会早点回来,怎么着也要初四初五了吧。” 杜宇捡了桌子上一包薯片,好在还有剩,他毫不在意的桃掏了一片放进嘴里嚼着漫不经心的说了句:“瞧你这幅相思害人苦的模样,他不回来你还不会去么?又不是不知道他家在哪。” 池砚顿时来了精神,他还真知道沈清寻家在那,不过具体地址不太清楚。 “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你岳父岳母家门朝哪边开。”杜宇看着池砚满脸的纠结,照他对池砚的了解,池砚现在应该已经在电梯上了。 池砚偃旗息鼓倒不是因为地址,要查沈清寻家在哪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快速吐了出去,双手撑着地面,他垮着脸说:“沈医生应该还没和他家里说我们俩的事,我这样贸然登门,不太好,我不想让他...” “无语...”杜宇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拍池砚的肚子,他咂嘴道:“上学那会你没处过对象你还没见别人处过对象啊?不想让家长发现就偷偷摸摸的啊!合着你上学时候给我们几个那本恋爱宝典是开玩笑的啊。” 经杜宇这么一说,池砚不能说是恍然大悟也得说是茅塞顿开。 “对啊!我先不登门不就有了么!”池砚激动到拍了杜宇一掌。 杜宇揉着被打的生疼的胳膊直倒吸气,眯着眼睛要骂池砚下手狠,嘴刚张开就见池砚匆忙起身,他一把给人拉住了。 “干嘛去啊!” “不是你教我的么!秘密去见沈医生啊!”池砚理直气壮。 杜宇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恋爱里的人智商都是负数,他简直忍不住翻白眼:“大哥!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么?哪来的车啊!” 池砚真没觉得这是个事,他顺手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挂在手指上,骄傲的跟动物园里最好看的孔雀似的,仰着头说:“这不是车么!” 杜宇闭眼叹气:“我的哥!我的池哥!你好歹也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十二点!你开车到你们家沈医生家楼下的时候也要凌晨了吧?你就打算在他家楼下站到天亮?古有程门立雪求师拜学,今有沈门立雪上门求亲?你清醒点好不好!” 池砚眨巴着眼睛,智商像被掏空一样,收了挂着车钥匙的手指问杜宇:“那我怎么办?” 杜宇戳池砚脑门:“等天亮啊!等天亮!天亮了你再走不是一样的么!” 池砚顿了两秒,坐下之后说:“有道理,等天亮。” 沈清寻家亲戚多,年年这一大家子亲戚都是来他家过年的,几乎年年都要被那几位麻将狂热者的叔伯拉着晚上一整个通宵的麻将,今年也不例外,早上沈爸爸出来喝水时见四人还在玩,自己家儿子困得眼皮都快粘到一起去了,这才伸手把麻将局搅黄了。 沈清寻回了房间,给池砚发了消息,伸手去摸床边不知道睡没睡着的阿拉斯加的脑袋,冷落了小狗一晚,还怪让人心里过意不去的。 没等到回信,沈清寻撑不住打架的眼皮,和衣躺床上睡着了。 中午的时候沈家格外热闹,沈妈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招呼亲戚,那三位和沈清寻同时补觉的叔伯已经精神十足的在约下午的麻将局了。 “清寻,出来吃饭,吃饱再睡。”沈妈妈轻轻敲了敲门。 沈清寻胡乱应了一声,听着门口没人,本想起身奈何太困,倒回床上又闭了眼睛。 炸响在沈清寻耳边的手机铃声呢把沈清寻和阿拉斯加都给吓了一跳。 沈清寻坐起身,戴了眼镜才将来电显示看清。 “喂,池砚?” 池砚那头有风声。 “沈医生!你快趴窗台!” 沈清寻愣了两秒,他反应过来池砚在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趴在窗台上了。 窗外有雪花纷飞,不知是今早何时下起来的,窗外依然白茫茫一片从,池砚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站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显眼,他站在沈清寻家楼下,像个小孩似的用力挥手,上蹿下跳。 “你怎么...怎么跑这来了?” 池砚被冷风吹的受不住,早上出门太匆忙就随手拿了挂在门口的一件衣服根本没来得急看厚薄,他吸了吸鼻子说:“想见你,然后我就来了。” 沈清寻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从江城开车过来至少也要四个小时,池砚就为了来见他一面。 “回车里去,我现在就下去。”沈清寻转身去拿外套。 “不用不用!你先陪你家里的亲戚,你下午有空能来见见我就行,我就在这等你。” 沈清寻摘了眼镜,他说:“等着,我这就下去。” “清寻!干嘛去?要吃饭了你这是要去哪?” 沈清寻换鞋的时候沈妈妈从厨房出来把他给拦住了。 沈清寻胡乱裹了一件外套,提了鞋,他告诉沈妈妈:“我下去接小狗。” “小狗?!什么小狗?!清寻!”沈妈妈一头雾水的看着沈清寻跑下了楼,转头,那只阿拉斯加蹲在她脚边歪着脑袋看着门口。 第55章 我的 沈妈妈做饭不仅动作快,而且色香味具齐全,饭菜摆了一大桌,荤素搭配看得让人直流口水。 “吃饭吃饭,今天中午大家都少喝点,昨晚喝得多玩的又晚,你们啊上了年纪可得注意身体了。”沈爸爸手背在身后叫客厅里的几位兄弟吃饭。 “不喝咯不喝咯,今天中午是半杯也喝不上咯,昨天晚上可是让你儿子灌多了,这脑袋啊到现在还发沉呢。”沈清寻的二叔摆着手往饭厅走,还不忘回头招呼了一声正站在窗台跟前望雪景的妻子:“老婆子,吃饭啊,站那干嘛,雪景又不顶饿,再晚可就要收拾桌子咯。” “不是。”沈清寻的二婶,直往楼下看,还不忘回手去拉沈清寻的二叔。 “你拉我做什么啊!我可不跟你一块在这罚站!” 沈清寻的二婶一把拉过自己老头子,指着楼下漫天风雪里唯二的两道身影说:“老头子,我这眼睛不太好使看不太清楚,你瞧瞧楼下那是不是咱们家清寻啊,那旁边站着的好像也是个男的吧?” 沈清寻的二叔戴上常年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眯着眼仔细一看,一拍大腿,一挥手,沈家的人整整齐齐全站到了窗边,沈爸爸好不容易才挤了个位置。 “嘿!那可不是咱们清寻么!” “对对对!是我哥!哎?他边上站着的那是谁啊,怎么还有人大初一的就赶着饭点来登门拜年的?” 沈妈妈仔仔细细的看,楼下站着的可不就是自己家的儿子。 “哎?!”沈清寻的二婶瞪圆了眼睛,尖叫了一声又说:“怎么回事!这两人怎么还抱一起去了!” 沈妈妈拍了拍沈清寻的二婶:“我说弟妹,你这嗓子跟眼睛一样尖,我儿子抱抱自己的男朋友还是什么犯法的事情不成?” 沈家人听了沈妈妈的话齐刷刷看向了沈家父母。 沈清寻家亲戚多,当初他出柜的时候也没说挨家挨户的敲门说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只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也就算了,沈父沈母也不好为着这事把大家叫到一起说上一句,大家想着顺其自然也就好了,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必要特意去说上一嘴。 沈妈妈解了腰上围裙朝沈爸爸说:“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带人家上楼吃饭了,这风雪天的在外边说话可别再把人家孩子冻出个好歹。” 沈爸爸面色如常的应了一声:“行,你把我书柜第二层置物格里那瓶茅台拿出来,我去给儿子打电话去。” 楼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两位异地恋难得见面了的小情侣还抱着对方腻歪呢。 “好了沈医生。”池砚将沈清寻搂在怀里,掌心覆在他的肩头,竭尽全力的为沈清寻当着漫天的雪花,他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地说:“上楼去吧,你穿的这么少,该感冒了。” 沈清寻靠在池砚的肩上点了点头,他问:“那你呢?” “我?” 池砚话还没说完沈清寻的手机就响了。 沈清寻不在身边的这两天,池砚觉得手机简直就是人类科技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但现在他觉得手机这东西负作用太大,好不容易见一面,好不容易能抱五分钟,结果现在就被这一通电话给占去了一小半的时间。 “喂?嗯,好。”沈清寻看了一眼池砚又应电话:“我知道了,这就上去。” 池砚松开搭在沈清寻腰上的手,他往后退了一步,听着应该是沈清寻的家人打电话来催他上楼的吧,他伸出手揉了揉沈清寻泛红的耳垂,双唇一启,雾白色的哈气就漫在了两人之间,他说:“好了,快上去吧,空下来记得给我发消息。” 沈清寻拢了外套,他看了池砚车子的后备箱一眼,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你后备箱里有没有点礼物。” “礼物?”池砚暗恨自己的粗心,光想着飞车来见沈清寻去了,连新年礼物都忘了给沈清寻准备,他略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那个...我..早上出门走得急...我...对不起,我忘了给沈医生准备礼物了,回江城补给沈医生好不好。” 池砚垂着眸子,像是个犯了错误等着家长惩罚的小孩。 沈清寻咂了下嘴,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风雪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先去小屋门口超市看看吧,这个时间应该还能开门。”沈清寻顾不得两个人穿得多还是少,拉着池砚的手就往小区外走。 “沈医生。”池砚脚下打滑,一个趔趄才堪堪站稳又跟上了沈清寻的步伐,他有些摸不清沈清寻这是要做什么:“咱们这是?” “我爸刚才打电话来让我带你上楼吃饭。”沈清寻回头看了一眼池砚空荡荡的两只手:“大过年的你总不好就支着两只手上去见我爸妈吧,你见过哪家的女婿登门时是这样的,也不怕被岳父岳母赶出来!” 池砚快跑了两步,笑的跟朵花似的问沈清寻:“沈医生刚才说什么?谁是女婿,谁家的女婿又要去见岳父岳母?” 沈清寻那张脸说不好是被这四九天里的风雪给冻的泛红还是被池砚那两句反问给弄得泛红,他瞪了池砚一眼又说:“我是你池家的女婿,登门拜访岳父岳母求他们把你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我的。” 池砚笑的都快直不起腰了,夹着雪花的北风将他大衣的衣角吹的翻飞起来。 “那好像是不太行,你岳父进去了,你岳母去世了,至于我,如花似玉算不上,风流倜傥勉勉强强够的上格。”池砚走在沈清寻身前半个身位的位置,有风刮来他刚好可以帮沈清寻挡去一些。 “别贫了,赶紧着吧!家里的饭都好凉了。” “好嘞!我可听老公的话了。”池砚捏着嗓子装大姑娘。 沈清寻路过幼儿园的时候往里瞥了一眼,他估计自己要是再跟池砚处上个三五年,回家来应聘幼师是肯定没问题的,幼儿园老师都不一定比他会哄孩子。 小区门口的超市还开着门,老板和老板娘一人守着一份饺子在看电视上重播的春晚。 “小沈,买点什么?”老板娘在这开超市有几年的时间了,这小区里的人她是最熟悉不过的,看着跟在沈清寻身后的陌生男人,不免多看了两眼。 “老板娘,儿媳妇登门去看公公婆婆一般都带些什么礼物好?”池砚笑的客气又礼貌。 “儿媳妇拜访公婆...”老板娘一边往货架走一边说:“一般啊,也就拿些牛奶啊,水果啊。” 池砚在摞得近一人高的货物前挑的眼花缭乱。 “小沈啊,你二叔家那个妹妹的婚事这么快就定了?我记得她前天来买东西的时候说自己正读研究生呢啊,没听说有男朋友啊。”老板娘趁着池砚挑的认真转头又去和沈清寻搭话。 沈清寻往上推了下眼镜,淡淡应了老板娘一声:“是,我妹妹正在读研究生,暂时还没有交男朋友。” “那这...”老板娘朝池砚努了嘴。 沈清寻扯了嘴角,平静吐出两个字:“我的。” “行,就帮我拿一箱这个牛奶,要最新鲜的日期的,还有再帮我搬一箱苹果,还有...” “够了,这些就够了。”沈清寻见池砚还要挑,忙把人拦住了。 “够么?”池砚相信这事还是问有经验的老板娘比较好。 “够...够了。”老板娘还没从沈清寻那俩字里缓过来。 结账搬着东西走人。 走出超市,池砚一直在瞥沈清寻。 “紧张了?”沈清寻仗着风雪大,放肆的偷笑。 池砚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我们俩的事我都跟我爸妈他们说了,只是没说韩栋那些糟心事,他们年纪都大了,不想让二老担心。”沈清寻手里没拎东西,他用掌心包裹住了池砚拎着牛奶的手。 池砚心不在焉的点头。 “看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这会见我爸妈反倒紧张了?” 池砚咽了下口水:“那能一样么!我现在要见的可是我公公婆婆。” 沈清寻笑的捂了嘴,他安慰池砚:“放轻松一点,我爸妈都很喜欢你的。” 池砚顿顿点了头,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忽然顿了脚步。 “怎么了?”沈清寻转头去看池砚。 池砚看向电梯口,又看着沈清寻,他问:“沈医生,我待会进门要是直接叫公公婆婆是不是不太合适?你们家这边就咱们俩这种关系还赶着过年见父母的要不要磕个头?” 沈清寻还是挺庆幸的,好在池砚还知道先问一问,要是待会开门他直接扑通跪地上一个响头磕下去,再喊一声:“爸!妈!”沈清寻估计他的爸妈就要怀疑他的眼光了。 “至不至于啊!你放轻松一点!我爸妈又不是老虎!瞧把你紧张的。”沈清寻拉着池砚往电梯口走:“你该叫什么就叫什么,跪是不用跪的,你来的匆忙我估计我爸妈也没给你准备红包。” 池砚的心就跟刚做完过山车下来似的,心跳一声重似一声,他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只期待自己待会别出丑。 第56章 六万八 电梯停在四楼,沈清寻走在池砚之前下了电梯。 “走啊!想什么呢?”沈清寻走出电梯,电梯门马上就要关合池砚还站在里面抱着一箱子苹果一箱牛奶,像雕塑似的。 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沈清寻伸手把池砚拉了出来。 “沈医生...要不我...” 池砚这二十年来天不怕地不怕,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一场噩梦都没做过,小时候放火烧房子那会眼皮都没眨一下,长大了亲手把自己的爸爸和哥哥送进进去容易出来难得监狱里也是根本没有手软过,但现在,站在沈清寻家门口的这一刻,他心里的退堂鼓已经敲出了一百零八个鼓点。 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池砚说自己紧张不是假的,他的顾虑太多,沈清寻家和和睦睦,家庭氛围好的跟什么似的,池家从他小的时候就是鸡飞狗跳,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是池毅生还是池墨再加上后来他回国闹出的事情大大小小传到街头巷尾足够大家热闹的讨论上三天,纵然他已经和池毅生还有池墨划清了关系,但他终归是姓池的,沈清寻的父母又会怎么看他,他又要给沈父沈母做出什么样的保证才能让二老放心的将沈清寻交给他。 “放宽心。”沈清寻握上池砚的手,看向池砚暂时放在地上的礼物,沈清寻说:“不是还有我在呢么。” 沈清寻拿出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池砚觉得心里更没底了。 “妈,我回来了。” 沈清寻开门,温馨的氛围自门缝涌出,池砚站在门外就听见屋子里热热闹闹的交谈声,玄关蹲着的那只阿拉斯加他在视频里见过的,黑色十字脸的阿拉斯加看着憨憨傻傻的格外可爱,阿拉斯加不怕生,越过沈清寻来闻池砚,池砚很想弯腰摸摸它。 沈妈妈听见声音迎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沈爸爸还有沈家一众亲戚。 沈清寻家玄关处本来就不大,这会直接被挤满了。 “快进来快进来,外边风雪那么大,你们两个又站了那么半天赶紧进来喝些热水暖暖身子。”沈妈妈越过沈清寻伸手去拉池砚,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看着就像是已经和池砚见过很多面了:“哎呦,我的孩子哦,怎么搬了这么多东西来哦,瞧瞧这手冻得都红了。” “老沈!你赶紧接过去啊!”沈妈妈把池砚拉进了门。 沈爸爸接过了池砚手里的东西:“你这孩子,破费这些干什么,家里什么都有,你来就好了。” 二十六年,至今为止,池砚第一次被家的氛围冲昏了,他手足无措的像个提线木偶,沈妈妈拉着他进门他就进门,沈清寻扯他袖子让他换鞋,他就换鞋。 “叫人啊,想什么呢?”沈清寻站在池砚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池砚像才回过神似的,朝着沈妈妈张嘴就叫:“婆婆!”叫完又想起来不对,连忙改口:“妈!” 沈家父母连着亲戚全都愣住了,心里都想着,这孩子还怪客气的,进门就叫妈... “阿...阿姨...”池砚的脑回路才开始正常工作,没成想一进门就出了这么大的糗,又和沈爸爸打招呼:“叔叔。” “哎哎哎。”沈家父母连声应着,一面又拉池砚进屋:“快进来吧,门口风大,屋里饭菜都摆好了,就等你们两个了,快洗了手,咱们坐下吃饭。” 沈清寻得了理由拉着池砚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池砚靠着门板仰天长舒一口气。 “太难了吧,我见我导师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沈清寻拧了水龙头,调了水温,扯过池砚的手按了一泵洗手液出来。 两人的手交缠在一起,泡沫于十指间丰盈,池砚低头吻了沈清寻一下。 “给我充充电吧。” 沈清寻没有推拒只是笑。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落了座,唯二空出来的位置是挨着的沈妈妈的。 “来孩子,坐阿姨这。”沈妈妈朝池砚招手。 池砚僵硬的坐下,朝桌边各位长辈颔首致意。 沈妈妈把沈家的亲戚挨个介绍给池砚,池砚乖乖的跟着叫人。 沈家人的热情从池砚进门那一刻开始就将他用力包裹住了,坐在这张饭桌上,池砚心里的紧张正慢慢消散,沈妈妈替他捡着排骨,拍着他的手说看着他瘦得多吃肉。 “喝一杯喝一杯!”沈清寻的二叔惯会起哄,拿着酒杯就塞到了池砚跟前。 “二叔,池砚开车来的,喝不了酒。”沈清寻可深知道自己家的这些亲戚,他们今天不把池砚给灌到走路都不直是不会算完的。 “开车了怕什么!喝多了晚上就睡在这,家里地方虽然小了些那还能住不开小池了?”一向不爱劝酒的沈爸爸也来了兴致,拿着酒瓶要给池砚倒酒。 池砚像弹簧似的起身,从沈爸爸手里接过酒杯,“叔叔我来!”池砚像喊什么口号似的,拿过酒瓶挨个给长辈倒了酒。 “这杯,我敬叔叔还有各位叔伯。”池砚一根筋,仰头一口闷。 池砚嘴甜,酒喝了没两杯就把沈家的亲戚给哄得乐乐呵呵了。 “行了行了,可别灌我们家孩子了,待会喝多了难受,我可找你们算账!”沈妈妈一把将池砚的酒杯给撤了。 “妈,昨天我二叔他们灌我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护着我。”沈清寻坐在池砚身边暗戳戳的吃醋。 “你这孩子。”沈妈妈虚虚打了沈清寻一下。 “小池啊。”沈清寻的二叔一脸强克制的好奇。 池砚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池砚暗自攥紧了手,来了,查户口环节还是来了。 “自己做点小生意。” “哎呀,那可是大老板啊!” 池砚谦虚低头:“算不上算不上,就是个生意人而已。” “那父母身体怎么样啊?瞧着你年级不大,你父母年纪也不大吧?” 池砚抿了抿唇说:“母亲已经过世了,父亲...” “嘿!”沈爸爸打断了池砚的话,转头去拍沈清寻的二叔:“你这替片警来查户口来了啊,这么多才不赶紧吃一会好凉了。” 沈清寻趁着沈爸爸岔了话茬,他在桌下握上了池砚的手。 酒过三巡,沈清寻的叔伯都喝的开心,说什么也要池砚在陪他们喝上一杯,沈妈妈不想让池砚为难,拿了酒杯来又告诉众人:“只准给我们家孩子再喝一杯啊!把我儿子喝多了绝对有你们好看!” “行行行,你儿子你儿子!”沈清寻的小叔喝的舌头都大了:“人家小池才进门一个小时就成了你儿子了!” 沈妈妈站在池砚身边,手搭在池砚肩膀上,仰着脖子说:“就是我儿子!进我家门那会他就是我儿子了!” 池砚进门就又是叫婆婆又是叫妈那事又被大家提起来笑了好一阵子。 池砚没觉得尴尬跟着大家笑弯了眼睛。 沈妈妈一次又一次添来的菜把池砚的碟子里堆起了一座小山,沈爸爸护着池砚不肯让叔伯灌他酒,沈清寻默默地握着他的手给他所有沈清寻能给的安全感和依靠。 看着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池砚觉得心里燃起了一把火,沈家的人一根又一根柴的往里添,他从没奢望过的亲情、属于家的温暖,今天沈家的人全都给了他一股脑的将他心里空了很多很多年的那块空白给填满。 桌上没人再问过池砚的家事,都开始打听他和沈清寻的事。 “小池啊,你们俩是那么回事么?” “是,小叔,清寻是我的男朋友,我很爱他。” 沈爸爸端起杯,池砚要碰杯却被沈爸爸按住了手。 “不急,喝这杯酒之前我有些话得跟你说。” 池砚微低着头认真的看着沈清寻的爸爸说:“叔叔您说,我洗耳恭听。” 沈爸爸舒了一口气,吐出三分酒气,按了按眼角又说:“我们家清寻一根筋,认准什么就是什么,他要不是觉得你好,他是不会领你进家门的,叔叔不会撒谎也不瞒你更不怕你不高兴,我得告诉你,清寻之前也带过人回家,但是那小子我打第一眼就不得意他,果然那损王八蛋伤了我们家清寻的心,我看你是个靠谱的孩子,今天我把我儿子彻彻底底交给你!你不准...”沈爸爸打了个酒隔说:“不准让我们家清寻难过!听到没!” 池砚端起酒杯,矮着杯口碰了沈爸爸的杯,甚是郑重的说:“叔叔您放心!这辈子只有沈清寻不要我的份,我池砚只要还有一口气还能活一分钟我就会爱沈清寻一分钟,这句话至死都算数。” “好!好!好!”沈爸爸又拉了沈清寻的手:“我也得告诉你!你是我生我养的,我太知道你什么脾气,开心了不开心了你都藏着掖着,永远叫人猜你!我告诉你万不能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说什么,哪的事就在哪了!池砚是个老实孩子,你不准欺负他,要是哪天池砚回来跟我说你又耍脾气闹性子,你看着我能不能扒了你的皮!” 沈爸爸越说越激动,沈妈妈连忙把人给架起来了,又说:“瞧你喝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沈爸爸还要说,愣是被沈妈妈给架进房间了,还不忘嘱咐沈清寻:“小池也喝了不少,你带他进屋躺会。” 酒局散去,各人找了各人的位置躺下醒酒。 池砚跟着沈清寻进了房间。 沈清寻把那只阿拉斯加关在了门外。 躺在床上,池砚看着天花板笑着长出了一口气,他翻身抱住躺在他身边的沈清寻,在他颈窝里蹭了蹭,闭了眼睛。 “沈医生,我算过关了么?” 沈清寻伸手戳池砚的额头:“过什么关啊,瞧你笨的,进门叫的哪门子婆婆。” 池砚嘿嘿笑了两声:“我那不是紧张么。” 沈清寻往后撤了两厘米,正色看着昏昏欲睡的池砚,他的掌心覆在池砚的脸上,柔声道:“看着挺聪明的小狗怎么又憨又傻的,喝那么多酒...” “六万八...”池砚已经睡着,呓语忽然说了个价钱。 “六万八?什么六万八?”沈清寻推了推池砚。 池砚没醒,只又往沈清寻的颈窝里拱,收紧了揽在沈清寻腰上的手,枕在沈清寻的枕头上沉沉睡了。 第57章 完结章 何须借风雪 大约是因为有沈清寻在身边,池砚这一觉睡得格外香。 池砚醒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彻底,门外的阿拉斯加像抗议似的把门挠的吱嘎作响,是不是还伴随着嚎叫。 “几点了沈医生?”池砚仍然闭着眼睛,抱着沈清寻的腰问时间。 沈清寻放下手机揉了揉池砚的额角:“才六点多,头痛么?” 池砚拉过沈清寻的手放在唇边吻着:“中午一共也没喝几杯,还不至于痛。” 沈清寻轻轻捏池砚的嘴唇,瘪着嘴说:“你对自己的酒量还蛮有信心。” “那是当然,我池小爷可是江城酒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池砚大言不惭的胡诌八扯,他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也就在江城待了不到一半的时间,江城酒王的名号实在落不到他头上。 沈清寻侧了身子往池砚怀里靠了靠,面对着池砚,他伸手去戳池砚的鼻尖,他笑着说:“就你还江城酒王?那天在春欲晚你不是照样醉的忘了问我的名字了么?” 说到这事,池砚顿时来了精神,一个翻身压在了沈清寻身上,又习惯性的用发顶去蹭沈清寻,声音闷闷的说:“那天啤的洋的掺着喝能把你带走都不错了,更何况当时沈医生热情的跟什么似的,谁还记得问你的名字去了,享受还来不及。” 沈清寻抬手照着池砚的额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又胡说。” “我可没胡说,沈医生忘了么?那天晚上可是...” 池砚的话还没说完就让沈清寻用嘴给堵住了。 “还说不说了?”沈清寻咬着池砚的嘴唇问。 池砚摇头沈清寻才肯放了他。 池砚惯是个不长记性的,吃了痛也非要把这件事情讲完,更何况他还有账没和沈清寻算,他说:“说到这事我不得不问问沈医生,你觉得我的技术就值一千块钱么?” 池砚问的认真,沈清寻虽不知池砚为什么这样问倒也是深思熟虑了才答池砚:“一千块钱肯定是不止的。”沈清寻抬起池砚的下巴,仔细看了才说:“池总这样的要是放进那些小会所里怎么说也得是个头牌,万八千起步的吧。” 池砚不跟沈清寻计较他怎么知道会所定价标准的,他大喇喇伸了手,义正辞严的跟沈清寻说:“给钱。” “给什么钱?”沈清寻得要个理由。 池砚的手又往前送了送,梗着脖子说:“沈医生自己都说了,我这样的得万八千起步,图个吉利,六万八一宿,先把第一宿剩下那六千七补齐咱俩再说后面的事。” 沈清寻不服:“后面的事?后面的事那也没有我主动过的啊,那这么说我还得问你要钱呢。” 池砚愣了,要钱不成反赔钱,他见自己这就败了就开始撒娇耍赖,用脑袋使劲蹭沈清寻,沈清寻最受不住痒,池砚轻微蹭两下尚能接受得住,这样存了心思的胡闹早就把他闹得笑的收不住了。 “沈医生给不给,不给我就朝叔叔阿姨要去。” 沈清寻已经快要笑出眼泪了,嘴上直求饶也不见池砚收手。 闹着闹着就变了味,要钱的手钻进了衬衫。 “古代英雄救美都好以身相许的,沈医生总不好平白要了我这么久连个说法都没有吧,钱不给那咱就换个方式给。” 池砚的手往更危险的地方探去。 门外的阿拉斯加听着门里的动静挠门挠的更是凶,池砚断不管那一套,一心想着讨回自己的债。 “儿子?醒了么?醒了出来吃饭了。” 听着敲门声,池砚的手顿时就僵在那了。 沈清寻饶也不求了,笑声也收了,一把拍开池砚,自己翻身起来整理了被池砚弄乱的衬衫,开门朝沈妈妈说:“醒了,这就来。” 沈妈妈的眼神不自觉飘到了屋里。 床上床单褶皱成了一团,池砚侧身躺在床上,手撑着脑袋,脸上挂着笑朝沈妈妈招手:“妈,我醒了,这就来。” 池砚叫妈叫的甚是顺嘴,这会也不觉得尴尬了。 沈妈妈乐呵呵的应了一声又说:“赶紧着啊,一会饭菜该凉了。” 屋里的池砚又乖巧点头。 沈清寻关了门扔给池砚一记眼刀:“胡闹!” 池砚的胳膊又缠上沈清寻的腰,沈清寻要拍,池砚又撒娇:“抱一会,三十秒就松手。” 沈清寻也不再推拒,任由池砚抱着。 “沈清寻。”池砚的声音懒懒的:“我现在好像快晕过去了。” 沈清寻拧眉问:“怎么了?是不是缺氧了?” 池砚失笑:“什么就缺氧了,我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叔叔阿姨拿我当亲儿子似的,你又这么爱我,我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沈清寻轻轻捏了池砚脉搏位置一下,嘴角挂着笑说:“谁爱你了。” “你啊你啊。”池砚脑袋靠在沈清寻的腰侧,他说:“沈医生就是爱我,沈医生天下第一爱我。” 沈清寻不再否定池砚,他将手指穿插/进池砚指缝间,他点着头说:“是啊,天下第一爱你,不顾一切的爱你,想着即使受伤也没关系就是想爱你。” 池砚坐直了身子抱着沈清寻,唇边覆在沈清寻耳垂上,他说:“不会的,沈医生已经不顾一切的爱我了,我怎么舍得让沈医生受伤呢?” 沈清寻对于这场眼看着没有尽头的情话挑战及时叫了停。 两人走出房间,已经卧回客厅的阿拉斯加闻声跑过来,围着沈清寻脚边转了几圈急着想要沈清寻摸它,不过它对池砚的态度可不似池砚刚进门那会了,闻着池砚的味道张嘴就是叫。 “你看,它多喜欢我儿子。”沈妈妈瞧着蹲在沈清寻和池砚中间的阿拉斯加,脸上堆满了笑。 沈家的那些亲戚在池砚还没睡醒的时候已经各自回家去了,大年初一的晚饭只有沈家父母并沈清寻和池砚四个人,没了碰了碰去的酒杯,池砚心下放松了不少。 “儿子尝尝这个,中午的时候你都没吃多少光喝酒去了,晚饭咱多吃点,半夜要是饿了让你爸给你们弄点夜宵,你不知道,你爸做夜宵可是一把好手。” 沈爸爸谦虚摆手:“也就一般也就一般。” 池砚看着面前越堆越高的小蝶,沈妈妈还在添菜给他,他连说:“阿姨,够了够了,已经都吃不上了。” “这才多少东西啊就够了,多吃点,瞧你瘦的,我瞧着你比清寻还要瘦点呢,你们自己过日子又都忙着工作三时三餐不定时不定点的,也就回家这会能吃点好的补一补,这都回了家了你还客气什么。”沈妈妈一脸的疼惜,生怕池砚吃的少了,说完又故意压了嘴角说:“刚才还叫妈呢,这一会又叫阿姨了,这可不行啊,以后就得叫妈。” 听着沈妈妈一番话,池砚忽然觉得鼻尖有点泛酸,大约是太久没有人这样疼过他了,沈清寻和沈家人带给他的温暖是足够暖他一辈子的。 “妈。”池砚低着头叫了一声又叫:“爸。” 沈家父母齐声应着池砚:“好孩子。” “谢谢你们。”池砚不敢抬头,他怕看见沈妈妈那副慈祥面孔之后就再也忍不住眼眶里打圈的眼泪,在沈清寻家饭桌上哭鼻子简直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傻儿子,一家人,说的哪门子谢,真要谢的话,你就常回来看看我们,清寻是个没良心的,过了年走出家门下次再回家就是过年,你可不许这样,就算不回来你也得给我们发发视频电话打打电话,免得我们老两口在家里直惦记你。” 池砚听着沈妈妈的话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一定,清寻工作忙,我一定常回来陪您二老,陪您买菜陪爸喝酒。” 沈爸爸拍着池砚的肩膀:“这才对,儿子,以后不管是清寻欺负你了还是想家里的饭菜了,一张车票你只管回来,我和你妈永远为你开着家门。” “爸,好了,饭没吃几口这就走上煽情路线了,知道你们心疼你们这大儿子,那好歹咱也先吃了饭不是。”沈清寻低头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看着饭桌子的阿拉斯加,又说:“一下午都没带它出门了,吃完饭我好带着它出门溜达溜达呢。” “好好好,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你们俩带它下楼玩去!” 池砚到底是被沈妈妈添来的菜撑了个好歹,吃完饭愣是不敢再弯腰,略歇了五分钟穿了沈清寻一件厚实衣服又被沈妈妈给围了一条围巾在脖子上才跟沈清寻下楼遛狗去了。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单元门前被人清扫出来一块,小区的绿化带和花坛上仍旧铺着厚厚一层雪,路边竖着的路灯投下炽白的灯光,积雪将天色都映的亮了几分。 阿拉斯加见了雪便撒了欢,池砚一手牵着阿拉斯加的牵引绳,一手将沈清寻的手握在自己的口袋里。 抬头看着如墨一般的夜空,寥寥几颗繁星缀在其中,想来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沈医生。” 沈清寻走在池砚身边,他侧过头看池砚:“怎么了?” 池砚将视线落在沈清寻的脸上,他问沈清寻:“你说会不会我们走着走着忽然就下雪了?” 沈清寻也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应该不会吧,有星星是晴天,更何况今天才下了一天。”他又问池砚:“你喜欢下雪?” 池砚摇头:“无所谓喜不喜欢,只是如果突然落了雪,你和我不就是共白头了么?” 沈清寻轻轻笑着:“我已然不顾一切,只要你坚定,你我白头又何须借风雪,就像现在这样走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白发苍苍。” 池砚慎重点头:“沈医生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往更远的地方走着,身后留下两趟步伐一致的并着排的脚印。 雪后初晴的夜里,有人默默许愿,他说:希望我们白发苍苍时仍然热烈执着的爱着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