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月亮》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咬一口月亮 作者：周游冥王星 文案 *救赎文 *温暖可爱女主x表面冷漠桀骜心里极度自卑男主 一中最近有个轰动一时的小道消息。 据说蝉联三届的校花林初念和三中出了名的坏学生陆灼在一起了。 但是大家看着林初念圆圆的眼睛清澈见底，顿时没人相信这个假消息。 可几个月后的傍晚，有人撞见林初念红肿着双眼从学校后面的小树林跑出来，一头扎进陆灼怀里。 同学怕林初念被欺负正想上前阻止，却看见那位另所有同学们都害怕的坏学生——陆灼，弯起眉眼神色温柔的抱住她，轻声哄着。 - 冷漠孤傲的少年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活着，阴暗自私残忍，似乎所有不好的词都能用来形容他。 可即便是这样，林初念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绝不让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陆灼狠下心一次次把她推离自己的世界，哪怕撕心裂肺也不想让自己身上的淤泥玷污了他的小月亮。 - 林初念从小就知道，住在对面破瓦房里的哥哥长得特别好看，只是他每天穿着破旧的校服，脸上也时常带着伤口，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 而她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维持着他脆弱的自尊。 直到时隔一年，把悄然不见的少年再次找回来她才明白。 这世上有人物欲横流，也有人拼命求生。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初念；陆灼 ┃ 配角：接档文《天作不合》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世界之巅。 立意：寻找希望之光 第1章 2004年的C市，还没发展的那么好，没有到处林立的高楼大厦和柏油马路，像个静谧的小城，安静、和谐。 鹅毛大的雪花，打着旋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叠了厚厚一层像是随时会把树枝给压断。 放学的铃声一响，原本安静的操场瞬间热闹起来，一个个小豆丁争先恐后的从教室往外冲。 林初念这年八岁，还在读小学三年级，读书早身高比同年级的人矮上一截，又穿着厚厚的棉衣，活像一个小肉团子。 罗雪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笨拙地往校门口跑过来，她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念念，妈妈在这儿呢！” 听见母亲的声音，林初念也加快步伐跑到母亲身边，一把抱住她：“妈妈，我们今天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罗雪接过女儿的书包，拉着她的手：“怎么样啊，考了第几名？” 圆滚滚地小团子伸出五个肉乎乎的手指，骄傲地看着她：“我考了第五呢。” 林初念不是足月出生的，先天就比其他孩子弱一些，罗雪和丈夫林景福虽然条件也一般，但也可着劲儿的给林初念补，觉得只要她身体好，其他都没关系。于是把她养得有些肉肉的婴儿肥，配着她精致的五官和白皙柔软的皮肤，看起来更是玉雪可爱。 “念念真棒！”罗雪抱着女儿亲了一口，“那你们班第一名是哪个小朋友？” 这个小学在他们职工宿舍大院的附近，学校里的大都是同事的孩子，都互相认识。 “是陆灼哥哥，他可真厉害，每次都是第一名。”林初念把母亲握住的手挣脱开，掏出口袋里画着小兔子的奶糖撕开包装放在嘴里，浓郁的奶香弥漫着整个口腔。 那年的白兔奶糖还要二三十块钱一斤，普通家庭月收入不过一两千，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买给孩子解解馋，而林初念一年四季口袋里都放着几颗，是同学眼中的‘小富婆’。 她又撕开一颗递给罗雪：“妈妈你吃。” 罗雪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妈妈不爱吃这些，你自己吃。” 林初念正想把糖塞进嘴里，却看见不远处的陆灼正往大院的方向走，她挥挥手：“陆灼哥哥！” 男孩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的的名字，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林初念和她的妈妈。 “罗阿姨。”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还是喊出了口。 他长得像母亲，五官秀气看得出来以后长大了也不会差。 陆灼比林初念大一岁，高了一个头，却骨瘦如柴嘴角还裂着伤口。 一年四季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还整天冷着个脸不搭理人，周围的小朋友都不喜欢他，也不愿意和他玩。 只有林初念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天天找他说话，只不过得到的都是陆灼冷眼相待罢了。 明明是近乎零下的温度，他却只穿着一套薄薄的脏校服里面一件深色的毛衣，冻得手指痛红，嘴唇直打颤。 罗雪看着有点心疼，陆灼家里情况不好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原本都想着接济一下，可是陆灼的继父于茂材却是个死要面子的人，钱赚不到也就算了，还喜欢赌.博喝酒，回家动不动就打小孩打老婆，陆灼几乎每天都是带着伤去上学。 “大冷的天，怎么穿的这么少？”罗雪皱眉看他，“晚上我让念念给你送点衣服，都是她表哥的，你应该能穿。” “谢谢阿姨，我有衣服穿，我不怕冷的。”他摇摇头礼貌地拒绝，如果接受了罗雪阿姨的好意，可能又会被爸爸打，他不能冒这个险。 罗雪看的心里难受，却也不强求：“那行吧，有时间来阿姨家里吃饭。” “好的，谢谢阿姨。”他弯弯嘴角，转身走了。 这次考试他又拿了第一，爸爸应该会高兴一点吧？每次他考完试，家里都会消停一段时间，他和妈妈都不会挨打了。 踩着厚厚地积雪，陆灼慢慢往回走，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往上升，他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回到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母亲俞虹翠正在做饭，继父于茂材坐在客厅看电视，周围乱七八糟倒了一地的空酒瓶。 他放下书包，走过去把酒瓶一一扶正，想把空的扔掉，刚刚弯下腰就被一脚踢在身侧。 陆灼瞬间失去平衡，眼角磕在桌沿，眉骨上方破了口子，温热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剧痛让他短暂的失明了几秒。 “滚开，别挡着老子看电视。”于茂材身上酒气熏天，脸色红得跟猪肝一样，显然喝了不少。 常年被他殴打，这一脚对陆灼来说算不了什么，他使劲眨眨眼，扶着桌子站起来：“爸爸，我今天考了第一名。” 于茂材眼睛都没抬一下，看着电视挑牙：“考第一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出去赚钱给老子花。” 没有得到表扬，陆灼也没有什么表情，用袖子擦掉眉骨上的血迹，避着他把空瓶子收拾好就。 屋外寒风刺骨，他手心手背都是大大小小的皲裂，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可陆灼就像没有痛觉一般，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 他把空瓶子放在角落里堆好，看了一眼早已灯火通明的大院另一侧，垂下头去了厨房帮母亲做饭。 - 冬天的晚上来的比较早，林初念刚刚吃完饭就听到楼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林初念！下来跳绳吗？” 院子里是几栋八层的楼房，只需要大点声喊所有人都能听见，于是这也成了他们小伙伴的通讯方式。 林初念从阳台探出头，看见楼下的是比她大一岁的董诗文，两人也是同一个班的同学。 “来了，等我一会儿！”林初念回答完，换好鞋子往外走。 罗雪正在收拾饭桌：“早点回来。” “知道了妈妈。”粉嫩的小团子飞快地下楼。 到楼下时，董诗文和找了楼上两个哥哥来给她们牵绳子。 董诗文小时候就很漂亮，大眼睛双眼皮樱桃小嘴，男生们都喜欢跟她玩，哪怕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在旁边牵皮筋也无所谓。 林初念气还没喘匀就加入了，双手撑着地，抬高一只脚去够皮筋。 突然，围墙外面传来的叫骂声吸引了小孩子们的注意力。 “……你他.妈是不是想毒死老子，你这个狗崽子！” 院子外住的是陆灼一家，与院子里的职工宿舍不同，陆灼家的房子是违建的。 原本他家也是有职工宿舍的房子，但是林初念听大人聊天的时候说，陆灼的爸爸赌钱把房子卖了，在院子外面搭了几间屋子。 伴随着碗盘碎裂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喊声，没多久围墙旁边的一道铁门被打开，鼻青脸肿的陆灼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原本欢乐热闹的院子一下安静了下来，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陆灼像是没有看见他们，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往院子外走，背后一大片饭菜的油渍和刚刚被殴打时沾染上的泥土。 林初念拍了拍手上的灰，小跑着跟了上去把口袋里的奶糖掏出来递给他：“陆灼哥哥你吃，吃了就不疼了。” 她知道陆灼挨了打，却不明白应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用父母对自己的方式去安慰陆灼。 周围没有其他人，跳绳的小伙伴还僵硬在原地，陆灼回过头眼神阴冷嫌恶：“滚开，离我远点儿。” 林初念有点儿委屈，瘪了瘪嘴角把糖放回了口袋里。 陆灼慢慢走远，身后的小伙伴才出了声：“林初念你别和他玩，他会带坏你的。” 说话的是住在一楼的郑子昂，他最讨厌的就是陆灼，每次考试爸爸都拿他们两个做对比，然后指定要挨一顿骂。 林初念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可他是陆灼哥哥啊，他还考了第一名呢。” “他身上脏死了，我们别理他。”郑子昂皱了皱鼻子，“你要是和他说话，那以后我就不跟你玩了。” “不玩就不玩！”林初念脾气也上来了，她虽然人小，但是也知道陆灼并没有什么错，郑子昂用这个威胁她没用，大不了以后不理他了。 最后跳绳也没跳成，林初念气鼓鼓地回了家。 几个还没满十岁的小朋友因为这个闹了脾气，整整一个礼拜也没有和对方说话。 最后郑子昂熬不住了，拿着姑姑在国外给他买的巧克力和饼干上门找林初念，两个人才和好。 - 童年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林初念逐渐长大，也明白了陆灼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开始不再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两人还是同班，却没有再多的交集，林初念的好意全都被他阻挡在外。陆灼也依旧是每天带着伤来上学，沉默寡言一个人坐在最后排，考试依然是第一名。 转眼间林初念十二岁了，暑假过完她就要去读初中。 长长的暑假她褪去了婴儿肥，身高也拉长了不少，看起来纤细修长比小时候漂亮了很多。 三伏天的蝉鸣声不绝于耳。 老式住宅的阳台很大，不少人会在阳台上拿个小盆种上一些葱蒜。 林初念家里也不例外，到了饭点她照例推开阳台的窗子，半边身体趴出去帮妈妈罗雪摘点小葱。 窗台老旧，推拉声有些刺耳，引得楼下少年驻足后抬起了头。 少年已经十三岁了，身量颀长，剪着利落的短发眉目疏冷，脸上不少小伤口，明明是暑假却还是穿着那套校服没有换下来。 林初念往下看去有点儿尴尬，只好弯起唇角：“陆灼哥哥你吃饭了吗？” 少年沉默半晌，最终是点点头。 两人上一次说话还是一个月以前，身为小组长的林初念来收作业，这才有了久违的交流。 林初念不知道怎么聊继续下去，硬着头皮朝他笑，拿起手里的小葱晃了晃：“那我先进去啦，妈妈等着我的葱做饭呢。” 小女孩娇嫩的嗓音刚落。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窗子已经被拉上了。 陆灼抿着唇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日头西下，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了做暑假工的地方。 第2章 大院附近只有一个中学，所以大部分职工的孩子还是会选择这个学校。 陆灼踏进班级就发现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董诗文和郑子昂都在这个班上。 初一二班的老师年爱佳刚刚从大学毕业，她思想比较前卫，喜欢让同学们自己找同桌，这班上正好是五十八个人，不会有人落单。。 陆灼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去，把书包放在抽屉里后就看着窗外发呆。他今天倒是穿了一件校服之外的衣服。 只不过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和一条磨了边的运动裤，再加上他阴翳的脸色，没有同学敢坐在他旁边。 他并不在意，他也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他。 开学的第一天，林初念就发了烧，早上体温高达三十九度，吓得罗雪和林景福赶紧打电话去学校请假，然后带着她去了医院。 好在没什么大事，只是前一晚贪了凉，她身体本来就抵抗力差，吹着风扇没有盖小毯子一下就着凉了。 温度降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罗雪是想让她明天再去学校的，可林初念执意下午就要回去，罗雪拗不过她只好骑着车把她送了过去。 年爱佳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少女心里暗暗惊叹，又得知她成绩不错对她自然也有了不少好感。 “林初念同学今天上午生了病，所以下午才来上学，”年爱佳看了看教室唯一的空位，有些为难，“有没有同学愿意把位置让给林初念的？” 整个教室只剩下陆灼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可是她看着少年身上的伤痕和他冷漠的脸，有点不放心。 虽然陆灼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可是他满身是伤肯定不是什么好学生，估计喜欢在外面打架，如果把林初念这样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放在他旁边，年爱佳到底是不放心的。 有几个男生红着脸想举手，林初念看了一眼角落的位置，说：“老师，我就坐那里没关系的。” 年爱佳：“你确定？” 林初念点点头，拿着自己的书包去了陆灼身边。 陆灼假装看着窗外，可心思早已经被刚刚的动静吸引了，他没有想到林初念会选择和他当同桌，他的恶语相向和冷漠疏离似乎都没有对这个少女造成影响。 分配好她的座位，正式开始上课，林初念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片刻后，一只白皙的小手伸了过来，越过了‘三八线’把纸条递给他。 陆灼看了她一眼，接过纸条打开，少女娟秀的字体映在眼前。 ‘陆灼哥哥，我们当同桌好吗？你别不开心。’ 把纸条给他后，林初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她并不迟钝，这么多年来能明显感觉出来陆灼对她的态度并不喜欢。 陆灼唇角抿得很紧，随意把纸条握在手心又转过头看着窗外。 她松了口气，大院里熟悉的小伙伴都已经找到了同桌，她不想和陌生人一起坐，只好选择了稍微不那么陌生的陆灼，好在陆灼也没有拒绝她。 林初念拿出文具盒和书本开始认真听课，因为早上不舒服所以罗雪没有给她扎头发，她发质细软偏黄，乖顺地垂落在肩上。 原本盯着窗外的陆灼把视线收回来。 她比几年前长大了不少，已经初初有了少女的轮廓，她低头抄着黑板上的笔记，鸦羽一般乌黑浓密的睫毛轻眨着。 陆灼说不出自己对她的感觉，有点讨厌或者说厌烦。 讨厌她的同情与可怜，哪怕只是一点带着同情好意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下课后，陆灼背着书包往外走，林初念在背后叫他：“陆灼哥哥，我们一起回去吧。” 董诗文被爸爸妈妈接走了，郑子昂爸爸下海经商挣了好多好多钱，年初就搬离了大院，已经不再和她同路。 陆灼脚步加快，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用着自己的速度继续往前走。 林初念比他矮上一个头，脚步也没他大，几个拐弯就看不见了陆灼的身影。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懒得去追，踢着小石子一路慢慢走回家。 - 身后没有了林初念不规律的步伐，陆灼逐渐放缓了脚步。 哪知路过一家网吧门口时被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小孩儿，你哪个学校的？”男生比陆灼高上一点，上身穿的花花绿绿，下身是一条蓝黑色的校服裤，估计是附近哪个中学的学生。 陆灼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说：“一中。” “一中啊……”那男生笑了笑，伸出手，“一中的学生有不少钱吧？借哥哥花点儿。” 一中的学生大多是职工家的小孩儿，家庭条件普遍都还不错。 陆灼眸色一冷，嘴角勾了勾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那男生嗤笑一声，拉住陆灼的书包不让他离开。 “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说着挥了挥拳头想吓唬他。 陆灼冷着脸单手握住他的拳头，开了口：“滚。” “让我滚？”他笑了笑，不敢置信，“我是三中的谭沛，你不会没听过我的名字吧？” 陆灼眉头蹙了蹙，他确实听过这个名字。 三中的谭沛臭名昭著，是几个中学都闻名的坏学生，除了学习什么都干，经常敲诈勒索低年级的同学，所有人看见他都会绕道走。 他不想惹事，并不代表他害怕。 “你想怎么样？” 谭沛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的有点心慌：“让你给哥哥两个钱花花，怎么罗里吧嗦的。” “没钱。”陆灼垂下头，把他刚刚拉住的书包肩带拍了拍。 “没有？”谭沛皮笑肉不笑，“没有可是要挨打的哦？” 说完，不等陆灼回答一脚踹了过去。 陆灼反应迅速，他敛着眉堪堪躲过，把背上的书包扔在地上，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谭沛。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谭沛差点摔倒，他恶狠狠地挥拳过去：“想挨打我就成全你！” 陆灼丝毫不避开他的拳头，直接迎了上去，一脚踹在谭沛胸口，自己肩上也挨了一拳。 谭沛顿时疼的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扶着墙壁站好看见陆灼正往他这边走，握着拳头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刚刚打在他肩头的那一拳没有任何感觉。 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给吓得够呛，谭沛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道：“一中是吧？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脚底抹油直接溜了，陆灼看着他的背影也不打算再追，拿起书包重新背好，肩膀被书包肩带压住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耽搁的这一会儿，林初念已经跟上来了，这里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所以刚刚她看见了陆灼和那人打架的全过程。 她小跑着上前：“你怎么打架了，有没有受伤？”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只是几分钟没有看见他而已就和别人打了一架。 陆灼没有理她，忍着肩上的疼痛往前走，谁知林初念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他有些不耐烦，停下脚步，说：“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 “我没有跟着你呀……”林初念眨眨眼，有点儿不知所措，“我家也住这边的。” 懊恼地抿了抿唇，陆灼闷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走，不再管身后的人。 - 罗雪心疼女儿，上了初中后每天的午饭都是做好让她带去学校的，从不让她吃食堂的东西，也跟老师商量过了，午饭时间借用一下办公室的微波炉热一热就好。 所以她刚刚上学的第二天，就被全班同学围观了，大家都知道林初念的饭盒里特别多好吃的，菜色特别丰富。 她也不小气，都把饭菜拿出来分给同学吃，反正她也吃不完，正好不用浪费。 看了一眼正在吃馒头的陆灼，她把饭盒推了过去：“陆灼哥哥，你要不要吃？今天我妈妈给我做了肉丸子。” 陆灼木着脸把她的饭盒推回去，另一只手拿出圆珠笔，把两张桌子之间的‘三八线’再次强调了一下。 林初念：“……” 拿回饭盒，她拍了拍前排的女生：“蒋秋你要吃吗？” 这女生第一天上学就把橡皮擦借给了她，所以她对蒋秋的印象还不错。 蒋秋早就被后排传来的香味勾起了馋虫，直咽口水，听到林初念问她连忙点点头：“好香啊，谢谢！” 林初念拿出饭盒的另一层，分了一半在里面又往里面添了点米饭递过去。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把午餐分着吃了，陆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很差，就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样。 他有点后悔画那条三八线了。 初一的课对于陆灼来说比较轻松，他已经自学到高中的知识了，所以他从来不做笔记，放学拎起书包就走。 路过昨天那家网吧时，他不出意外地被拦住了。 谭沛带着四五个高中的学生堵住他的去路：“小子，昨天不是很嚣张吗？” 几个人也不废话，今天说了就是要把这个小子打一顿，让他知道附近的规矩。 陆灼眼神丝毫没有惧意，看得人直发毛。 谭沛咬着牙上前踹他，被陆灼迎面狠狠揍了一拳，顿时鼻孔流出鲜血。 “妈的，不知好歹！”他捂住鼻子，疼得直不起腰，“给我打死他！” 第3章 几人蜂拥而至，陆灼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四面八方砸过来的拳头丝毫不留情面，陆灼死死咬住牙关一声都不喊出来。 很快，他嘴角溢出鲜血，身上的剧痛逐渐夺取他的神志。 少女软糯的哭腔传来：“不许打他，我已经告诉老师了，老师马上就来！” 林初念拿着不知道从来捡来的木头棍子，四处乱挥，毫无章法。 几人笑着避开她的‘攻击’，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远远就看见了陆灼，正想小跑着跟上去却发现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拦住了他，她长了个心眼，返回学校和门口的安保大叔说了这事儿，然后找了根棍子防身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陆灼强撑着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明。 抬头望去，少女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站在他身前，明明害怕的要死，却强撑着把他护在身后。 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身上的伤口没有那么痛了。 “你们快走吧，老师马上就来了。”林初念把棍子放在身前，警惕地看着他们。 谭沛看着她漂亮，本来还想再搭几句话，想了想还是算了，到时候真的被一中老师看到确实有点麻烦。 “小鬼，今天就先放过你。”几人看了一眼陆灼，转身离开。 陆灼强撑起身体站了起来，胸口和后背被踢了好几脚，疼的他直皱眉头。 “你没事吧？”林初念忍了半天，眼泪还是涌了出来。 摇摇头，陆灼擦掉唇边的血迹，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没走几步却发现林初念没有跟上来，暗自叹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初念站在原地哭。 他走上前：“怎么了？” “我好、好害怕……”打着哭嗝，林初念抹了抹眼泪看他，“他们明、明天，会不会来找我啊？” “不会的。”他安慰道。 林初念：“你骗人，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转过身闷头往前走。 因为他不会让那些杂碎有这个机会，原本是不想惹事，可现如今却是不得不联系那些人帮他解决了。 - 回到家里，母亲俞虹翠看见他脸上的伤口没有说什么，她已经逐渐对生活麻木了，每天面对暴力的丈夫已经消磨了她所有的精力。 陆灼回到房间做作业，他的房间是用天井改的，特别潮湿，墙上都是霉斑，不论他再怎么爱干净，还是有股难闻的味道。 有时候他不喜欢林初念的接近，害怕她会闻到自己身上沾染的霉味。 这些作业对他来说过于简单，几乎不用过多的思考就能迅速完成，他的成绩也成了于茂材唯一可以炫耀的资本。 陆灼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俞虹翠和他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但是当时她有大笔的嫁妆，所以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婚结了，可没料到陆灼出生还没几个月，他就把俞虹翠的嫁妆输的一干二净，还欠了几十万的外债。 顿时没有工作的俞虹翠和年幼的陆灼就碍眼了起来，成了他打骂宣泄的对象。 俞虹翠生性懦弱，年轻的时候十分漂亮，跟同村的男人谈恋爱，那男人长相不凡也有点钱，她原以为两个人会结婚，可他最后却跟另外一个有钱的女人在一起了，给了她一大笔钱私了。 那男人结婚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家里人劝她生下这个孩子，说不定以后还能用这个孩子弄到那男人的钱，她鬼迷心窍的同意了。 谁知道，还没等到陆灼出生，那人就出车祸去世了，孩子月份大了没有办法流产，她无奈之下只能带着钱嫁给了于茂材。 所以，有时候她是恨陆灼的，恨他的出生毁了她一辈子，让她只能嫁给了于茂材这种人.渣。 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可有时她又是可怜陆灼的，可怜他毫无选择地出生，因为自己没办法像普通母亲一样爱他。 但是看见他的脸，她就会想起那个男人，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恨之入骨。 陆灼并非毫无察觉，他非常聪明、敏感，其他人露出一点点的厌恶他都能迅速的感知出来。 于是，他大多时候是沉默的，不再期待于他人的关爱，封闭自己的世界让自己无坚不摧。 他深知，只要不带着期望，就永远不会失望。 - 第二天上学，陆灼脸上的伤口没有得到任何治疗，青紫肿.胀，嘴角的口子也隐隐渗出鲜血。 本来同学们就有点害怕他阴翳的氛围，现在更是不敢上前和他说话了，英语课代表来收作业都让林初念去和他说。 把两人作业都交了，林初念偷偷瞥过头看他。 少年下颌轮廓坚毅，鼻梁高挺眼尾细长确实是不好惹的面相。她伸出手越过两人之间的‘三八线’，递过去一颗糖。 “吃吗？” 小时候她不舒服妈妈就会给她吃糖，甜甜的奶味让她安心。 陆灼看了她一眼，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接了过去。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糖果，攥在手心里没有吃。温热的体温逐渐融化了奶糖，林初念期待地看着他。陆灼沉默了半晌，撕开包装纸，浓郁的奶味瞬间跑了出来。 他把糖果放进嘴里，果然不出所料是甜腻的口感，齁甜齁甜的嗓子眼儿难受。 见他吃了，林初念才甜甜地笑了，圆圆的眼睛弯起来，可爱又漂亮。 陆灼看着她的笑脸，他还是随意嚼了几下把奶糖吞了下去。 放学后，她照常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人小一些动作也慢点，通常都是班上同学都差不多离开了，她才走出教室门。 林初念背上书包，和做值日的同学打了招呼才往门外走。 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忽然变了脸色，毫无预兆的下起了大雨，初夏的天气真是比班主任还要喜怒无常。 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有点儿无奈，早上天气预报还说是晴天呢，这就开始下雨了，剩下的那些都是和自己一样没有雨伞的。 漫天的雨幕下已经没有了人，同学们不是被家长接走了就是冲进了雨里跑着离开了。 林初念看了一眼自己雪白的帆布鞋，决定再忍忍，说不定雨一会儿就小了呢。 不少住校的同学看见她站在教学楼门口，男生们脸红的偷偷打量她。 少女皮肤白皙唇色鲜红，目光无措应该是没有带雨伞。 片刻后，隔壁班的男生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却被另一个女生捷足先登。 “林初念你没有雨伞吗？”女生拿着伞，目光带着试探，“我送你回去吧？” 林初念刚刚入学就出了名，长的漂亮学习又好，几乎是第二天就成了学校同学们讨论的热点。初一还没有校花这个概念，但是不少高年级的学生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少女。 她是高中部的沈璐，原本的校花是她，可林初念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 林初念警惕心比较强，虽然都是同学可是互相都不认识，所以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沈璐挑了挑眉：“可是你没有伞。” “一会儿雨停了我再走。”她还是固执的拒绝了。 咬了咬牙，沈璐正想再说点什么，却看到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了林初念的头顶。 “走吧。”正处在变声期的声音说不上好听，带着一股冷淡的沙哑。 林初念抬头，发现陆灼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伞回来了，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我以为你走了。” 他额头的碎发还滴着水，身上的校服也湿透了，嘴角裂开的伤口被水浸湿后有些狰狞。 陆灼像是没有看到旁边的沈璐，带着林初念慢慢往学校门口走。 沈璐咬着牙看着并肩的两人，紧紧握住手里的雨伞，眸色暗沉看不出喜怒。 “你特地拿了伞回来接我的吗？”走了几步，她终于注意到陆灼身上的湿意。 “不是，”陆灼否认道，“回来拿东西，碰巧而已。” 林初念看了看他，却发现他身上连个书包都没有背：“那你的东西呢？” 陆灼：“……” 少年抿着唇角不再搭话，任凭林初念说什么，他都咬着牙没有出声。 从这一天起，像是某种奇怪的默契，林初念每天都能看见陆灼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那条回家的路终于是有了伴，虽然这个同伴沉默寡言无趣得很。 - 初一的学习节奏很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匆匆结束了。 初二的下学期，班上用两年积累下来的班费组织了一次秋游。 班主任年爱佳说：“初三是你们人生的第一个分水岭，那一年大家都会非常努力，所以在初二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组织一次秋游，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之后可就没有这种好日子了。” 那一刻班上的欢呼声似乎轰动了整个教学楼，林初念也很开心，她与陆灼不一样，算不上特别特别聪明，能够名列前茅是因为她非常非常的努力学习，所以能有放松的机会她自然也是喜欢的。 “明天秋游，你开心吗？”放学的路上她忍不住问他。 未满十五岁的人却已经喜怒不形于色，林初念好奇于他的想法。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不好意思再喊他‘哥哥’了，非得叫名字的时候也是用硬邦邦的‘陆灼’代替，那句软糯的‘陆灼哥哥’，已经成为了年少时的记忆。 第4章 他犹豫了片刻，到底是点了点头。 林初念笑眯眯地和他讨论着明天该带点什么吃的，穿什么衣服，开心的像一只即将出笼的鸟儿。 说是讨论，其实都是她一个人在说，陆灼偶尔附和地点头罢了。 看着她欢快的身影，陆灼的嘴角最终还是微微弯了起来。 翌日，林初念起了个大早。 深秋的C市已经逐渐转凉，她没有办法穿那些好看的小裙子，只能翻出去年买的针织衫和牛仔裤，把细软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 初二的女孩子已经有了少女的轮廓，胸前微微隆起的弧度让女生们忍不住含胸驼背，害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不同。 林初念从小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妈妈跟她说过这是正常的，没有必要感到不好意思，她自然也没有那种奇怪的羞耻感，依旧是抬头挺胸。 今天是周末，她没有再背书包，背了一个斜跨的包，是郑子昂出国的时候给大院里的小伙伴们带的礼物，和他玩的小伙伴每个人都有一份。 罗雪做了饭团放在里面，又放了几瓶牛奶和一些女孩子爱吃的小零食。 早上十点，所有人在学校门口集合上车。 陆灼一向起的很早，所以也是第一个到的，他原本想选择最后的座位，可是迟疑了片刻还是选了靠中间的位置。 他知道，林初念喜欢热闹，不爱待在角落里。 没过一会儿，同学们都过来了，嬉闹着上车抢座位。 陆灼在班上不爱说话，每天都是一副沉着脸的样子，哪怕他是全一中闻名的学霸，也没人敢坐在他旁边。 临近发车的时间，林初念才上车，她等妈妈给她做的饭团差点儿迟到，好在紧赶慢赶在发车之前上了车。 一上车，她就看到了陆灼，朝他挥挥手就往他的方向走。 陆灼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整理好车上的安全带等她走过来。 还未走到他身边，林初念就被坐在前排的女生蒋秋拉住了。 “林初念，坐这儿！”蒋秋热情的把外面的座位让给她，拿出自己的小零食给她吃，“我给你留了位置。” 她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蒋秋特地给自己留的位置，还是坐下了。 陆灼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车上已经没有了其他位置，最后一个上车的闫珊珊咬着下唇走到陆灼旁边，颤颤巍巍地问：“陆灼同学，我、我能坐这儿吗？” 她平时有些害怕他，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可是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了，到秋游的地方有点儿远，总不能一路站着过去吧。 几乎是自暴自弃的，陆灼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他心情很差，就像是突然被主人抛弃的宠物，有种古怪的嫉妒在他心里发酵。 闫珊珊看着他的脸色，心惊胆战规规矩矩地坐好，谨慎地观察着陆灼的脸色，生怕自己哪个动作会惹得他不快。 好在陆灼并非是没事找事的人，他只会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所有人都到齐后，校车开始发车往秋游的地方驶去。 车上的同学们都非常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不歇地嬉闹。 这种氛围似乎没有感染到陆灼，他安静地看着前排的林初念，少女微微卷曲的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在白皙的脖颈间扫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排那道灼热的目光。 闫珊珊偷偷打量着身旁的陆灼，很多女孩子都偷偷讨论过他，他身材修长又长得好看，学习还是全校第一，每个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再怎么低调和难相处，也会引起女生们的注意。 但好像听郑子昂说过，他家里特别穷，现在看他每天都只穿着校服自然印证了郑子昂的说法。 只不过年少的好感没有那么多权衡利弊，只要你足够卓越自然有人会欣赏你。 闫珊珊有些脸红，她长得青春可爱，也有过几个男生写过情书给她，只不过她看不上他们而已。 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他除了出身之外，所有都比其他人优秀，虽然冷漠疏离，却也增加了不少神秘感。 沉吟了半晌，闫珊珊红着脸鼓起勇气和他说话：“陆灼，我妈妈给我做了三明治，你要吃吗？” 陆灼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沿路的风景一言不发。 “很好吃的。”闫珊珊不想放弃，毕竟和陆灼这么接近的机会很少，她想试试。 陆灼目不斜视，连看也不看她：“别烦我。” 他声音不小，前后排的人都听到，纷纷停下来看着他们，闫珊珊脸上一热，羞耻感瞬间袭来，咬着下唇差点哭出来。 陆灼没有任何歉意，他习惯了冷漠自私，那点微弱的耐心和内疚都给了林初念，无法再分给其他人。 林初念也回头看着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片刻后又转回去和蒋秋聊天。 半个小时候校车终于抵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c市闻名遐迩的桃花园。 同学们纷纷下车，结伴找地方吃东西赏桃花，陆灼看着林初念被蒋秋拉走，心里的不愉快又增加一层。 他冷着脸找了一处石头坐下，拿出书包里的食物和水干巴巴地吃着。 林初念拿着饭团走过来：“喏，我妈妈做的。” 陆灼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兀自吃着手里的食物。 “怎么了？”林初念坐在他身边，“怎么又不高兴了？” 在她的世界里，陆灼高兴的时候冷着一张脸，不开心的时候也是冷着一张脸，她只能从他的肢体语言来判断他此刻的心情，比如说现在不愿意吃她的饭团，就代表这人闹脾气了。 “没有。”他梗着脖子回答，不看她。 叹了口气，林初念正想说点什么，远处的蒋秋走了过来，兴奋地给她看刚刚拍的照片：“走吧，我们去拍照，那边的好多好多桃花，可漂亮了。” 林初念也心动了，她把饭团塞给陆灼：“拿着！”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就跟着蒋秋去了另一边的桃花树下拍照。 陆灼看着她的背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后地从草丛里捡起什么，然后朝着林初念和蒋秋方向去了。 “你衣服上有只虫子。”他走过去指着蒋秋的肩膀。 蒋秋顿时吓得差点把相机扔出去，大惊失色地喊：“啊啊啊啊，哪里哪里啊？！快帮我拿下来！” 林初念也害怕，不敢伸手：“陆灼你帮帮她。” “爬到她衣服里了。”他淡定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蒋秋哭着扭动身体希望把虫子甩下来，她最怕的就是那种肉乎乎的大虫子，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你去校车上弄吧，它爬进去了。”陆灼‘好心’地给她提意见。 “啊啊啊，你们先拍吧，太恶心了！”点点头，蒋秋哭着把相机塞给他，几乎是跑着回了校车上。 陆灼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看着林初念。 后知后觉地，林初念总觉得他身上的氛围和刚刚不一样了。 “走吧，我帮你拍照。”他拿着相机朝她说。 陆灼站在桃花树下，树枝上的花瓣飘落在他肩头，少年身量笔直颀长，肤色偏白眼尾狭长，明明是一副不好惹的外貌此刻却有种奇怪的和谐。 “我们一起拍。”林初念心中一动，拿过他手里的相机递给旁边的同学。 随后拉着他站在树下，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心神不宁，他木起一张脸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随着‘咔嚓’一声，这一刻被永远留在了照片里。 林初念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歪着头笑容明朗，而他站在一旁脸色木然僵硬，紧握着的拳头垂在身体两侧，有些不知所措。 - 初二的最后一个月，C市照常下起了大雪。 林初念刚刚起床就发现屋外白茫茫地一片，整个城市像童话里的小镇一样漂亮。 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吃了几口早餐就下了楼，走读生不像是住校的同学，为了避免迟到得提早一点儿出发。 陆灼早已经在楼下等她了，买好了滚烫的豆浆给她暖手。 她乖巧地接过来和他并肩往前走：“谢谢。” 林初念注意到陆灼眼底淡淡的青褐色，忍不住问他：“你熬夜了？” 这对于他来说是不正常的，初中的课程在他眼里过于简单，他从来家庭作业都是放学就写完了，没有任何熬夜的理由。 陆灼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最近在帮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做作业。” 这是他除了奖学金的生活来源之一，帮有钱却懒惰的学生做作业收入不菲，再加上寒暑假打工挣的钱，他从初一开始没有花过于茂材一分钱。 所以于茂材虽然不想再让他读书，却没有办法阻止他自己挣钱去上学，再加上他现在长大了，身高近乎一米七，于茂材也不敢随便打骂他，只当做他是个透明人。 林初念知道他这些事儿，也不过多的问，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她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想过高中去哪个学校？” 马上初三了，这个人问题迫在眉睫，几乎是初二学生最关心的事情。 陆灼沉默了片刻，问她：“那你呢？” 以他的成绩去哪个学校都轻而易举，并且可能会被保送，但是他只关心林初念想去哪。 第5章 “我？”林初念捧着手里的豆浆轻轻抿了一口，“我应该还是在一中吧，这里离家里近，学习氛围也不错，你呢？” C市比较好的几个高中就是一中、三中、和五中，其中一中和五中是升学率最高的两个学校，一般成绩好的学生都会选这两个，三中虽然升学率没有这两个学校高，但是里面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师资力量也非常不错。 陆灼随着她的步伐慢慢往前，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也是一中，这边已经习惯了。” “真好，”林初念笑着看他，“说不定我们又是同班同学。” 以他的成绩到时候肯定会被分到一中的‘火箭班’，里面都是一中成绩最顶尖的学生，大部分在高二就已经确定好保送的大学了，高三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林初念虽然学习也不错，但是离‘火箭班’的条件还是差了一点，她想了想又说：“你肯定是去火箭班的，我们大概做不了同班啦。” “不会，”陆灼目不斜视，不熟练地安慰她：“你也很厉害了。” 第一次听见他夸人，林初念有点高兴，转过头看他：“真的吗？” 陆灼点点头：“你不算聪明，能保持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难得了。” 林初念“……” 不会说话就请你把嘴牢牢的闭上，就和以前一样。 他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自然发现了林初念的不快，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惹得她突然不开心了。 他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一时沉默了，两人并排往前走。 路边的草丛里传来小猫微弱的呜咽，林初念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旁边绿化带的草丛，发现里面有一只巴掌大的小野猫，像是刚刚出生没多久。 见她停下，陆灼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那只小猫。 这只猫是普通的狸花猫，背上的花纹普通，只不过四只脚掌上的毛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像穿着鞋子一样。 “好可爱啊。”小猫的出现，让林初念顿时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小猫估计是刚刚睁眼没多久，或许是饿的久了腿脚发软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她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放在干净的地上，抱起湿漉漉的小猫放在上面，再然后把豆浆打开到了一点在盖子上，放在旁边给它喝。 闻到食物的味道，小小的身体拼命地往那边爬，找到豆浆就低头猛舔，太过急促好几次被呛住。 林初念伸手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身体：“慢点喝，还有的呢。” 少女目光温柔，蹲在路边专注地看着那只小小的猫咪，微微发黄的发梢垂在脸颊旁，看起来美好又充满着希望。 陆灼突然发现，林初念的善意并非是给他一个人的，她对每个人都很好，甚至连一只流浪猫在她这里都能得到施舍和怜悯。 这一刻，他几乎是恨她的，恨她过于丰富的同情心，恨为什么不能只对他一个人好。 难道对她来说，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差别吗？ 他想问问她，可是喉间被死死地堵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凭各种古怪的情绪在体内肆意冲撞。 - 从那天起，那只流浪的小猫就被他们两个养在了大院外面的绿化带里。 每天早上去给它放点食物，下午放学回来再逗着玩一会儿两个人才回家。 初三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董诗文也搬出了宿舍大院，再比如林初念被高二的学长当众表白。 那天下午是学校秋季运动会，陆灼晚点儿要参加500米，正趴在桌上补觉，隐约听见身边林初念凳子倒地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蒋秋慌里慌张地拉着林初念出了外面走廊。 视线循过去，外面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看起来比他们要大一些，拿着块巧克力另一只手里还有封信。 男生红着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楚，微微侧过头用左边的耳朵去听。 陆灼右耳小时候被于茂材殴打时损伤了耳膜，几乎已经是个全聋的状态，林初念也知道这事儿，所以从来不在他右边和他说话。 这个时候教学楼没什么人，大部分同学都去了操场看比赛，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初三二班门口发生了什么，在旁边三五成群的偷偷讨论着。 他看见林初念脸有点红，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回了教室。 男生错愕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在一旁的蒋秋，大声道：“你先别着急拒绝我，过几天我要代表全校优秀学生发表演讲，到时候我可以当众向你表白！” 林初念连忙摇头，在这种场合表白肯定是要被处罚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决心，没有等林初念回话就转身走了。 前排的蒋秋把巧克力和情书放在林初念桌上，然后撑着下巴看她：“念念，我真羡慕你，要是有人这么跟我表白我肯定答应他了。” 林初念脸红道：“我们不能早恋的。” “偷偷的呀，谁知道。”蒋秋翻了个白眼，“刚刚那个男生是高二的学霸梁遵，我听人家说他已经被保送B大了，真牛逼。” 林初念没有接话，她对这些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但是蒋秋可不一样，八卦的很，每天来学校就是到处打探这些消息。 她又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校花沈璐？” 林初念眨眨眼老老实实地摇头，她认识的无非就是班上几个同学，什么校花校草她一概都没听说过。 “这你都不知道啊，”蒋秋恨铁不成钢，凑到她身旁说，“她就喜欢梁遵，据说之前还为了他发誓好好学习，结果一个学期过去了还是两百名开外哈哈哈笑死我了。” 确实有点好笑，林初念听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嘛，我觉得念念你比她漂亮多了，等你上了高中校花肯定是你！”看着她粉嫩的小脸，蒋秋笃定地说。 林初念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小姑娘，刚刚来一中的时候就觉得她很好看，现在张开了一点儿，没有了从前那种稚气的感觉，添了几分少女的青春。 陆灼看着她们聊天脸色黑得跟碳一样，偏偏又什么都不能问。 代表全校优秀学生发表演讲，前几天班主任也和他说过，但是陆灼当时拒绝了。 他眯了眯狭长的眼角，若有所思。 “陆灼你还不去操场吗？马上到你的比赛了。”蒋秋看见他了，提醒道。 “嗯，现在去。”陆灼穿上校服外套，随意拨弄了几下压乱的头发。 少年人的身姿挺拔，清瘦却不孱弱，眉眼间那种冷淡默然的气息是小女生最喜欢的，连蒋秋看了都忍不住有点心动。 这一年，他褪去了幼时的自卑与冷漠，虽然还是难以接近，却不会让人觉得可怕，也成为了不少女生暗地里偷偷讨论的对象。 “等一下，我给你买了水！”林初念从课桌里拿出刚刚给他买的水递给他，弯着眉眼笑道：“要加油哦！” 她身高有点矮，仰着头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说不出的味道但是能让人安心。 陆灼微微迟疑，垂眸看她：“你不去看吗？” 她摇摇头有些抱歉：“我等会儿有事要先走了，可能看不到你的比赛。” 运动会的下午基本上都是自由活动，她家里有事已经提前和老师打好招呼，可以早一点离开。 “没关系。”顿时好像失去了目标的狮子，一切都变得那么乏味起来。 他抿着唇角接过那瓶水没有再说话，看了林初念一眼就出了教室门。 陆灼没有去比赛，他把背上的号码撕下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找了一处草地双手放在脑后躺下了。 想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口袋里那颗奶糖。 自从初一两个人关系慢慢亲近，林初念时不时会给他一颗，因为她长了蛀牙不敢多吃了，就干脆给了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陆灼。 其实他很不喜欢这种甜得发腻的口感，但是林初念给的，他都会好好收着，哪怕仅仅是一颗糖。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就会浮现林初念刚刚害羞的表情，还有那个叫做梁遵的男生塞给她的情书。 这一刻他迫切的想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喉间动了动，他嗓子眼干得发疼。 陆灼撑起身体，随手拧开刚刚林初念给他的矿泉水一口饮尽。 又坐了一会儿，他把矿泉水瓶收好，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青草和泥土，抬腿回了教学楼。 教室里都是刚刚比完赛的同学，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离开。 大家都在讨论着刚刚梁遵来班上当众给林初念表白的事情，学生的生活枯燥，一点点的小八卦也能引起所有人的轰动。 陆灼冷着脸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忽然一个刚刚比完赛的同学急匆匆地冲回教室，大呼小叫道：“卧.槽，我刚刚看到林初念和高二那个梁遵在小树林里！” 顿时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坐在前排戴着眼镜的男生好奇道：“难道林初念真的答应他了？” “不会吧，她不是很爱学习吗，之前咱们班的王岩不是被她拒绝了嘛，说是不想早恋。”其他人不相信，毕竟林初念的性格好，学习也好，应该不会早恋的。 另一个女生翻了翻白眼不屑道：“那谁知道呢，说不定她看梁遵家里条件好长得又帅就答应咯。” 她和沈璐认识，自然也是讨厌林初念。 忽然，后排‘哐’的一声，发出一阵巨响。 众人纷纷回头，发现刚刚坐在后面的陆灼已经不见了踪影，后门被摔上又狠狠地弹回去砸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 第6章 他快要气疯了。 整个身体被不知名的情绪所占据，无法思考其他问题。 满脑子都在是林初念和梁遵在一起的场景，还有她下午被表白时微红的脸颊。 他无法想象林初念会喜欢那个梁遵，他到底有哪里好？明明样样都不如自己，为什么林初念会喜欢他。 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骗他说是家里有事回家了，然后偷偷去和梁遵约会？ 在她眼里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存在？ 把他当成傻子了吗？ 现在的他一分钟都没办法冷静，脑海中各种想象充斥着，让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陆灼死死握住拳头，回到大院时抬头看了一眼林初念家的窗户。 阳台旁边正好就是她的房间，可现在窗子里黑着，没有开灯，看样子是还没回来。 他推开铁门，回了那个大院外面阴暗潮湿的家，于茂材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回来没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 “去，给我买点儿卤牛肉回来。” 陆灼放下书包，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给钱。” “小王八崽子，”于茂材怒目圆瞪，立马站起身来，作势要打他，“买点儿卤牛肉能要多少钱？还要问我拿！” “我没钱。”陆灼冷着脸看他，丝毫不畏惧。 现在陆灼十五岁，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他欺凌的小男孩了，站起来身高比于茂材还要高，虽然稍显瘦了些，但也足够让于茂材不敢轻易动他了。 “你没钱？”于茂材可不相信他说的话，脸上的横肉一跳，怒斥道：“我明明看见你抽屉里放了个存折里面有好几千，你跟我说没钱？” 陆灼面色一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冷得能能凝出冰来：“你翻我的抽屉？” 他房间的抽屉一向是锁着的，放了一些他自己的东西，为了不让于茂材随便进出他的房间，连房门他都上了锁。 于茂材被他阴冷的目光吓到了，咽了咽口水：“你是我儿子，我进你房间怎么了，再说你房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抽屉里一堆破铜烂铁。” 他早就奇怪陆灼上学的钱是哪里来的，进去翻了他房间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给同学写作业兼职赚钱，攒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拿来孝敬他，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我不是你儿子。”陆灼勾着唇角却没有笑意，“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忘了吗？” 被他堵得没话说，于茂材气的吹胡子瞪眼，又不敢像他小时候一样出手打他。 冷笑一声绕过他，陆灼提着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果然房门的锁和抽屉都被撬开，里面翻得一团乱。 陆灼把书包放好，挽起袖子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房间。 夜色渐深，林初念终于是踏着晚霞的余晖回了大院，她步伐轻快，看起来心情十分得好。 正趴在窗台前写字的陆灼抬起了头，他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院，能看到院子里的动静。 林初念没有注意到他，背着书包欢快地上了楼，没有片刻，她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 陆灼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发紧，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出了门。 远远站在院子里的一颗梧桐树下，陆灼抬眸看着林初念房间的窗子一言不发。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点冷了，他依旧穿着单薄的校服靠在树上，双手插在口袋里。 他原本是想叫她下楼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能说什么呢？ 陆灼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始终找不到让她下楼的借口。 算了，还是回去吧。 正想离开，楼道里的等灯亮了起来。 林初念带着耳机嘴里哼着歌下楼扔垃圾，远远就看见站在树下的陆灼。 “你怎么站在这儿？”她随手把垃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摘了耳机走上前。 没想到她会下楼，陆灼有点无措，他原本不想问今天的事情，可是现在林初念出现在他眼前，他实在忍不住了。 “你下午……去了哪儿？”他咬着牙问。 紧握的双拳垂在身体两侧，生怕听到的回答是他最不想听的那一种，这种恐惧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嫉妒，让他欲生欲死。 林初念微愕，随即笑道：“去看我表姐的小宝宝了。” 陆灼愣住，顿时像泄了气一般整个人放松下来，刚刚那种诡异的情绪瞬间不见了踪影。 几个小时的气瞬间就消散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 “你看这是她的照片。”林初念笑着拿出手机给他看下午拍的照片，“特别可爱，肉乎乎的。” 这一年手机还在流行滑盖的，像素也不是那么高，照片里勉强能看清小婴儿的五官。 陆灼终于是勾起唇角，看着她：“是很可爱。” “是吧是吧。”林初念兴奋地翻着照片，“昨天刚刚出生呢，我姐姐说昨天还像个皱巴巴的小猴子。” 看着她弯起的眉眼，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淡淡的香味萦绕在身边。 陆灼胸腔有种莫名的悸动。 在这个平常的夜晚，秋天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两人站在梧桐树下，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了她痛苦的原因。 - 第二天林初念才发现，自己和梁遵的事情被传得乱七八糟，一发不可收拾，似乎是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传得神乎其神，就好像当场看到了一样。 她认真辟谣，板起脸说昨天下午自己去了医院看小宝宝，和梁遵在树林里的人肯定不是她。 众人半信半疑，蒋秋确十成十地信她。 “肯定不可能的，念念不可能喜欢他。” 前面戴眼镜的男生回头，挑着眉问蒋秋：“你怎么知道？” 蒋秋抬了抬下巴，伸出食指晃了晃：“女生可不喜欢贴上来的男生，贴上来的男生一点儿挑战都没有，所以梁遵不可能的。” 从昨天起，几乎每一节课的课间梁遵都会出现在初三二班的门口，林初念为了不碰到他，连陪蒋秋去上厕所都拒绝了。 所以蒋秋说的话大家也信了一些。 这话被陆灼听了进去，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林初念发现原本应该在教学楼楼下等她的陆灼，现在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从那天起，陆灼不再和林初念一起放学回家。 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小学的那段时间，没什么交流不再一起上学放学。 林初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明白陆灼的性格有些古怪，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放学她一个人回家。 几天后是周一。 梁遵放了话要在那天上台演讲的时候当众表白，同学们都在等着这一天，毕竟学校生活枯燥，有点这样轰动全校的娱乐活动也不错。 只可惜周一大家才发现，代表全校优秀学生演讲的人被换了，换成了初三二班的陆灼。 他言简意赅，五分钟说完就下了台。 同学们都失望得不行，原本期待的表白大戏变成了规规矩矩的演讲。 好多人去问梁遵，他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据他所知，原本定的人就是陆灼，只不过他当时拒绝了，所以老师才找到他代替。 后来周五的时候，老师又找到他说陆灼同意了，所以他被换了下来。 具体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他知道，陆灼就是那个和林初念整天在一起的男生，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可对方突然同意演讲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唯一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就是林初念。 她原本就害怕这件事的发生，好在梁遵被换下去，没有给他当众表白的机会。 下了课，她照旧是一个人回家，陆灼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有和她一起走了。 蒋秋可以和她同路一段时间，到了公交车站两人就要分开。 刚和蒋秋道别，林初念就看到有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女生朝她走了过来。 是上次下雨说要送她回去的那个。她留了个心眼儿，准备绕着她走开。 沈璐却没有让她离开，大步走了过去拦在她面前。 “等会儿。” 林初念被拦住去路，无奈只能抬头看她：“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沈璐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是沈璐，上次我们见过的。” 沈璐是一中的校花，她穿着改小过的校服，少女稚嫩却凹凸有致的身材被衬托出来，比起穿着宽大校服的其他女生确实看起来灵动清新了不少。 她眼高于顶平常不正眼瞧别人，上次和林初念搭话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么好看。 林初念的出现对她已经产生了威胁，连她追了好久都没追到的梁遵都喜欢这个初三的小姑娘，所以她不得已忍着气又来找她了。 “我记得。”林初念抬眸警惕地看她，“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沈璐点点头，仔细打量着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貌。 她没好气地问：“你不是都有男朋友了？怎么还去勾搭梁遵。” “男朋友？”林初念一头雾水，“不是的，我不早恋的。” 再说了，她也没有勾搭梁遵。林初念很少听到这么难听的话，忍不住蹙起眉头。 沈璐扑哧一声笑出来：“不早恋？那平时天天跟你在一起那个男生是谁？” 紧紧抿着唇，林初念猜到她说的是陆灼，正色道：“那只是我邻居家的哥哥，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不是啊？”沈璐意味深长地笑了，“那我把他追到手，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第7章 林初念没有把沈璐的话放在心里，她清楚陆灼的性格，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都不爱搭理，应该也不会理她才对。 她和陆灼也不冷不热地相处着，只是不再一起放学回家，每天早上也没有陆灼帮她准备的热豆浆了。 原以为陆灼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可直到几天后，她看见自己的‘同桌’和沈璐放学一起走了，林初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 回家的路只有一条，她被逼无奈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林初念惊讶地发现，陆灼对着那个沈璐笑了，然后还请她喝了一杯奶茶。 而她花了快五年的时间才让他对自己态度好转，她不禁暗想，陆灼不会真的喜欢这个沈璐吧。 沈璐确实挺漂亮的，瓜子脸丹凤眼，一头及腰的长发，身材也很好，学校有很多男生都喜欢他。 陆灼也是男生，对她有好感再正常不过了吧。 一路踢着小石子，林初念有点不开心，难怪他突然不和她一起回家了，原来是要和女孩子去约会。 不过也好，之前他只有自己这一个朋友也怪可怜的，虽然沈璐居心不良，可到底来说也有另外一个人陪他了，他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被骗才对吧。 走在前面的两人早就发现了身后的林初念，只不过大家都怀着自己的心思没有打破这个局面。 沈璐喝了一口冰奶茶，转头看他。 陆灼比她高出半个头，已经初具少年人的模样，眼角狭长鼻梁高挺笔直，比梁遵还好看上不少，她不由得有些真的心动了。 而且他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难以接近嘛，昨天她提议一起回家的时候，陆灼看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林初念立马就答应了，看来他其实讨厌那个女孩子很久了。 况且第二天认识而已，就带着自己去买了不少好吃的，虽然不苟言笑，却也能看出来对自己并不抵触，说不定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赢过林初念的快.感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却无意中看见陆灼的脸色越发黑了。 她脑子里转了转，随即挑起一个话题：“明天早餐我帮你带，你想吃什么？” 陆灼沉着脸没有回答。 “嗯？”沈璐看着他，“怎么不说话？” 他抿着嘴角，偶尔侧过头用余光看到了身后那个身影，委屈着小脸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幼稚可笑，林初念什么都没有做错，而自己却用这样的方式来疏远她。 “你先走吧。”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初念，对沈璐说。 沈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引起他的不满了，突然就变了脸。 陆灼没有回她的话，而是转过身朝着林初念走过去，站在她身前，说：“怎么今天慢吞吞的。” 林初念惊讶地抬头，发现陆灼站在自己面前，而不远处沈璐咬着下唇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走吧。”陆灼揉揉她的头发，把手里没有打开过的奶茶塞进她怀里。 两人并肩往前走，沈璐怨毒地目光一直跟着他们。 这条路上很多一中的学生，自然也都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少人小声讨论着。 沈璐狠狠地瞪了陆灼一眼，把手里的奶茶摔在地上，掉头离开了。 陆灼双手插在口袋里，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目不斜视配合着林初念的速度慢慢往前走。 快到大院时，林初念耸了耸鼻子，抬眸看他：“你有新朋友了，我替你高兴。” 神色一顿，陆灼放在口袋里的双手逐渐握成拳头。 林初念又说：“可是她不好，你别和她玩行不行？” 说完，她有点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羞耻感，脸上烫烫的：“真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哑然失笑，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嗯，知道了。”压抑着唇边的笑意，陆灼没有转过头看她。 夕阳的余晖罩在两人身上，把深秋的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陆灼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依旧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心思，慢慢一步步侵入她的生活。 他想，至少在自己有能力之前，能在林初念的心里占据一点点位置也是好的。 - 中考对于他们两来说与平常考试并无不同。再加上陆灼早就已经获得了市里所有高中的保送资格，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参加中考。 林初念还在考试的时候，他就跟着于茂材和俞虹翠回了老家。 于茂材家里亲戚结婚，他带着陆灼和俞虹翠回去探亲。 其实老家的人早就不待见他了，原本他刚刚和俞虹翠结婚的时候还好些，手上有几个钱，亲戚们虽然也懒得搭理他却不抵触。 后来赌博把钱输的一干二净，还要反过来问他们借钱，那自然是没有人愿意理他了，个个关起门来当做不认识他。 这次他知道老母亲年纪大了，家里乡下的房子好几间肯定有他的，得先回去探探口风，所以带着一家子回了乡下。 林初念整个暑假都在舞蹈班学习，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抵抗力低运动量也不足，罗雪想了很久还是暑假送她去了舞蹈班，锻炼一下身体和气质也是不错的。 一整个月他们都没有见面，陆灼没有手机，也没有办法联系她。 好在暑假还剩一个月的时候，于茂材决定回C市。 当天正好是亲戚家大儿子结婚的日子，于茂材带着陆灼和俞虹翠参加了对方的婚礼。 他得到了母亲的许诺，家里的房子留了一间给他，自然心情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当天喝了不少酒。 乡下的婚礼简陋，一大片平地上摆了几桌酒，菜式虽然不精致却也是非常丰富，比平常人乡下的婚礼好上了不少，可以见得主人非常用心。 结婚的新人是于茂材亲哥哥的儿子，按理来说陆灼得叫上一声表哥。 新郎的妹妹叫做于家美，和陆灼一般大，来年也准备去市里上学。她对陆灼这个表哥印象极好，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她忍不住想亲近他。 “表哥，你准备去哪个学校读书？”于家美坐在陆灼身边的位置，不时给他夹着菜。 陆灼最讨厌别人用吃过的筷子夹菜给他，顿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了她一眼答道：“三中。” “真的吗？”于家美惊喜地看着他，“我也准备去三中的，说不定我们可以同班。” 她是真的高兴，原本以为陆灼这种优等生会选择一中或者五中这种升学率高的学校，没想到他也选择了三中。 三中的入学门槛低一些，通常都是一些其他学校吊车尾的学生考进来，但是环境不错，而且里面的学生一般家庭条件都比较好，很多人是准备之后出国的，所以对高中的学校要求并不是很高。 陆灼勾起唇角，没有回答。 他怎么可能去三中，心心念念的人要待在一中，他曾发誓要守着她的。 就算是骗了于家美，陆灼也丝毫没有内疚与歉意，他明白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阴暗又自私，撒点儿谎又算得了什么。 唯独那一点点干净的地方，他也全无保留的给了林初念。 于家美没有察觉他的想法，自顾自地高兴着，她知道陆灼不是她小叔叔的亲儿子，算不上她真正的表哥。 酒席结束已经到了傍晚，看着于茂材醉醺醺地样子他有些不放心。 “我们明天再走吧，你都喝成这样了，怎么开车？”他扶着酒气冲天的于茂材，心中嫌恶。 于茂材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你当老子傻得？晚上就走，一会儿我就醒酒了。” 明天他要上班了，假期到了头不能再耽搁。 他打不动了陆灼，但是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在他眼里陆灼这个拖油瓶吃他的用他的就该给他做牛做马，打他几下怎么了？ 把他扶进去休息，陆灼和母亲俞虹翠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俞虹翠很少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每天做好饭然后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她惧怕于茂材这个丈夫，他打不动长大的陆灼但还是可以欺负她，陆灼不在家时，自己就成了于茂材发泄的对象，所以她尽量避着他。 “妈，”陆灼放下手里的衣服，抬头看她，“你有想过离婚吗？” 这话他想问很久了，曾经他还小，没有办法照顾母亲，可是他现在长大了，兼职和寒暑假的收入足以支撑他们母子两个人简单的生活。 俞虹翠愣了愣，笑道：“瞎说什么呢，离了你爸咱们俩怎么活？” 她从生下陆灼之后就再没有出去工作过，只能依赖着于茂材生活，这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没有办法改变了。 “我可以挣钱，”陆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可以养活我们两个。” “你安心读书就好了。”俞虹翠抬起一只手把碎发挽在耳后，笑着说，“你暑假过完要读初三了吧？得努力学习了。” 她手背粗糙发皱，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老上一些，但她精致的五官依然还是漂亮的。 这些年来，她鲜少关心陆灼和说这些话，往往都把他当做一个透明的人，每天只要做好他吃的饭就行。 可是今天，她突然发现这个儿子长大了，自己也老了。 陆灼喉间哽了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抬头看了一眼母亲，说：“嗯，马上要初三了。” 他看不透母亲心里的想法，一个人究竟有多不负责任，才会连自己的儿子今年该读高一了都不知道。 心里凉成一片，陆灼咬着牙没有再说话。 第8章 半夜刚刚睡下，陆灼就被吵醒了。 稍稍醒过酒，于茂材嚷嚷着要离开，让他们都起来，别耽误了时间，第二天八点就要上班，他得早早地赶回去。 车里大大小小的行李放了一大推，再加上那些老家的土特产，连人坐的位置都没了。 想了想，他让陆灼晚些时候坐大巴车回市里，他和俞虹翠先开着车回去，车子是借的同事的，明早上班的时候得还给人家。 陆灼点点头回了房间， 原以为半夜车辆比较少会安全一点，可是于茂材的醉酒驾驶再加上过度的疲劳，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拐弯处冲出来的黑色轿车让于茂材措手不及，本能地向右边打方向盘，导致整辆车字侧翻撞了上去。 陆灼赶到医院的时候，俞虹翠已经脱离了危险正在昏迷中，可是与他们相撞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卡车司机为了避开他们翻进了悬崖外，救援队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当场死亡。 于茂材受了点轻伤，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陆灼坐在陪护椅上静静地看着俞虹翠，死者家属在门外哭骂着。他甚至感觉不出一丝难过，来医院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可能要赔很多钱，可能俞虹翠会再也醒不过来，又或者于茂材就要进监狱了。 陆灼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门外的声音越来越接近。 终于，‘砰’地一声病房门被踹开。 一个女人满脸泪痕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就开始哭骂，拳头不停地往陆灼身上招呼。 “畜生啊！你们一家子畜生，害死了他！” 女人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人，似乎是死者的家属，神色各异无一不是叫骂着。 “囡囡，看清楚了，”女人把身后不到十二岁的小女孩拉过来，“这就是害死你爸爸的那家人，你永远也不能忘了她们！” 小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已经十一岁了，早已经明白了死亡的意义，更可怕的是，今天死去的是她最亲的爸爸。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陆灼麻木地看着他们，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冷漠，身上的被女人打出来的伤也感觉不到疼痛。 一条人命，换得他和母亲的自由，又该怎么衡量呢？ 对方是无辜的，还有个十一岁大的孩子。 他早就知道，自己究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学会与他人共情，体会别人的痛苦。 可到底，与他有关。 周围吵闹的骂声钻进他的耳朵，陆灼动了动身体，眉骨似乎有一点点痛，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有被杂碎的陶瓷碎片，上面沾染着一些血迹。 一个中年男人手还举着没有放下，就是他刚刚用杯子砸了陆灼的头。 “死的怎么不是你们呢！”中年男人咬紧牙关，忍着想杀人般的怒气，“他才三十多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可是这些畜生却偏偏要酒后开车，最后死的却是无辜的人！” 任他捶打着，陆灼底下头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医生护士发现见了血，连忙找了保安把人轰了出去，这里毕竟是医院，不能让他们闹事。 病房里重新陷入安静。 陆灼慢慢抬头看着病床上的俞虹翠，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妈，我们好像……解脱了。” 可代价，是一条无辜的人命。 - 9月，各大高中照常开学了。 林初念早早地就起了床，今天是新生报到，要去领校服和书本，还有安排学生宿舍，得早一点到。 本来是想走读，可是罗雪担心她高中学习紧张，在家没有学习氛围，在加上上学放学也要时间，还是决定让她住校。 她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抬眼看见陆灼家里房门紧闭和之前这两个月没什么不同，连窗台上晾着的衣服都落了灰。 看样子是没有回来过，就像大院外面那只小狸花猫一样，似乎一夜之间就突然消失了。 林初念叹了口气，转身跟着林景福和罗雪去了学校。 童年的伙伴都逐渐长大了，董诗文也在一中，只不过她因为初三和校外的小混混谈恋爱成绩下滑了不少，家里找了关系才留在一中，而林初念学习一向比较稳定，照常进了一中的尖子班。 郑子昂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家里也有些钱，所以他去了三中过渡，准备高三后不高考直接出国留学。 大院里的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成长轨迹慢慢往前走着，只是陆灼失去了消息，仿佛一夜之间从林初念的生活中剥离，再也没有了音讯。 她找过他很多次，也和别人打听过，只可惜她再也没有在大院里见到那个单薄且阴翳的少年，两人的生活也没有了相交的轨迹。 她日渐长大，也明白了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尽相同，她没有办法控制玩伴们的人生，或许哪一天他其他人也会突然消失在你的人生里，可是你没有任何办法。 林初念刚刚入校就被大家所注意到，第二天学校论坛就发了一条选校花的帖子，第一个是高三的沈璐，第二个是林初念，还有一个女生是林初念隔壁班的章芊芊。 正值青春的少女各有各的美，而林初念无疑是最出众的那个，她五官精致却不张扬，像是温柔的月光令人心生好感，不少男生从初中就开始喜欢她，却迟迟不敢表白。 这次投票历经一个星期，最后选出来的校花是林初念，沈璐排名第二。 沈璐是不甘心的，她从高一开始一直都是校花，虽然以前就知道林初念漂亮，但是没想到她会继续留在一中。 而梁遵也到了高三，他依旧没有放弃追求林初念，只不过低调了很多，他现在也明白林初念最不喜欢的就是之前他用的方法。 高一的下学期，也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学长学姐们即将离开学校步入新的人生。 这个周末梁遵借着自己生日的由头约了一帮朋友出来玩，也约了林初念。 林初念依旧拒绝了，她不喜欢梁遵，也不想和他出去玩，再说了周末的时间她早就和同宿舍的艾宇楠约好了要一起去买衣服。 这两年的压岁钱罗雪没有收走，女儿已经长大了得有点自己的私房钱，所以林初念的小金库里还有不少钱，平时周末出去玩也不会不舍得花。 林初念到了两人约好的奶茶店时，艾宇楠因为回了趟家，才刚刚出门还要好一会儿才可以到。 她点了两杯奶茶坐在店里等她。 已经五月份了，外面日头很大，街上的行人皆是形色匆匆，都不想在烈日下面待太久。 林初念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时不时喝一口手里的奶茶。 忽然，街对面的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林初念立马站起身想追出去。 梁遵和另外一个她没见过的男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拦在她面前：“林初念，周末你怎么还在学校？” 这家奶茶店在一中正对面，不少学生是这里的常客。远远地梁遵就看到了坐在店里的林初念，明知道自己一身汗臭的要死，还是忍不住上来跟她打个招呼。 她愣了愣再回头时，那个熟悉身影早已经不见了。叹了口气林初念怀疑自己是眼花了，她转过头道：“我和朋友约好在这里见面。” 梁遵点点头，他手上抱着篮球，全是都是汗看样子像是刚刚打完球回来：“我们等会儿要去吃饭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吗？然后晚上再去唱歌，肯定会很好玩的。” “不了谢谢，”林初念歉意地摇摇头，“我很早就要回去了，家里有门禁时间。” 正巧这时候艾宇楠也匆匆赶来，一路小跑着到了林初念身边，气息都还没喘匀：“抱歉，我迟到了。” 林初念把给她买好的奶茶递给她，转头和梁遵道别：“那我们先走了，下次见。” “那好吧，拜拜。”梁遵失望地看着她们走远。 身旁的益星文也看着少女的背影，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这女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一直觉得她很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儿看到过。 “滚，这种女生是你这种垃圾能见得到的吗？”梁遵笑着收回目光抹了一把汗，把手里的球扔给他，问道：“你那个朋友呢，怎么不见了？” “不用管他，”益星文笑着说，“他不喜欢这种场合，顺路捎我过来而已。” 梁遵好奇地问：“他这么有钱，家里是干什么的？” 那男生才高一，因为他出手阔绰开着豪车上学已经在各大学校都传开了。 益星文摇摇头：“不知道，没听他提起过。” 他只知道，这个男生是高一第二个学期才转学来的，一来就和班上的郑子昂玩得很好，他和郑子昂关系也不错，所以三个人很快就玩在一起了。 但是对他的其他事情也并不了解。 梁遵的生日虽然没有约到林初念，但是也算愉快，几个男生在一起打打闹闹喝了不少酒。 一夜宿醉，第二天是礼拜一，益星文顶着头疼第二节 课才姗姗来迟。 英语老师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进教室，忍不住吼道：“益星文！不想读书就别读！不要浪费同学们的时间！” 益星文嬉笑着道了歉，回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倒头就趴下，也不怕英语老师扔过来的粉笔头。 同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勾了勾唇角笑道：“昨天喝酒了？” 男生眉目疏冷眼尾狭长，长着一副及不好惹的相貌。 第9章 “是啊，现在头疼死了。”益星文揉揉胀痛的额头。 坐在前一排的郑子昂回头看他，幸灾乐祸道：“活该，谁让你喝酒不带我。” “滚！”益星文懒得理他，抬眼看了看陆灼：“灼哥，昨晚我发小还在说呢，你把我送过去就走了，也没留下来吃饭怪不好意思的，下回请你去打台球。” 昨天是梁遵的成年的生日，他还在说，怎么不叫他哥们儿一起来，送到了人就走多不好。 “替我谢谢他，”陆灼笑了笑，“我不喜欢那种场合，去了也是影响你们。” 益星文点点头，又想说点儿什么，被英语老师扔过来的半截粉笔及时制止。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没说完出去说！” 陆灼面无表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粉笔灰往外走，益星文也亦步亦趋掉跟在他身后，对着老师做了个鬼脸，郑子昂躲过一劫，把头埋在书堆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家里有钱，好几栋教学楼和图书馆都是他爸捐的，老师们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英语老师已经被他们这种坏学生气出免疫力了，只要不扰乱课堂纪律，随他们怎么样，所以经常性的把他们赶出教室，去走廊外面罚站。 出了教室门，两人双手插兜靠在墙上，陆灼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益星文略微可惜地开口道：“昨天你走的太急了，要不然肯定能看到那个女生。” “什么女生？”陆灼回过头来挑眉看着他，似乎是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 “一中的校花。”益星文摇摇头笑道，“那叫一个漂亮，要不是我发小喜欢她好几年，我真想追她。” 陆灼笑了笑没有说话，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从来不在意任何女生到底漂不漂亮，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林初念。 “真的，你别不信。” “还能有多漂亮，不就是个女生吗？”陆灼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心不在焉。 益星文坏笑着用胳膊肘捅他：“比你那个‘表妹’可漂亮多了。” 陆灼知道他说的是于家美，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你等着吧，她下课肯定又要来找你了。”益星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全校的人都知道，陆灼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小尾巴，天天‘表哥、表哥’地喊他，陆灼也不拒绝，就那么带着她在学校里横行。 他把打火机放回口袋里，压抑着想抽烟的欲望：“来就来呗。” 于家美从乡下来城里上学，穿衣打扮跟不上那些女生，也没人愿意跟她玩，她只能日日跟在陆灼身后。 陆灼拒绝过，但是于家美是个厚脸皮的，跟着跟着他也就习惯了，不再去管她，只要她不碍着自己就好。 果不其然，于家美一下课又来了高一三班的门口，陆灼还站在走廊没来得及进去。 “表哥，我妈做了牛肉饺子，你吃吗？”她捧着饭盒小心翼翼地递给陆灼。 她对陆灼的印象早已经颠覆，最初那个外表好学习好的表哥，已经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坏学生，但对她还算是好的。 “不吃。”陆灼点燃手里的烟，放在唇边。 于家美被烟味熏得有些难受，她微微皱眉说：“我妈说晚上让你去家里吃饭。” 陆灼笑了，把烟捻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妈这么热情好客？” 他还记得家里刚出事的时候，为了凑齐赔偿款他只能去于茂材和俞虹翠老家的亲戚那里借，碍于面子其他人多多少少借了一些，只有于家美的父母，他敲了整整一上午的门都没有开，而房间里还有电视播放节目和说话的声音。 于家美被他说的有些尴尬，脸上红了红，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 她还小，纵使再不愿意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父母的意思，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灼被拒之门外，连进门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陆灼没有再说什么，扔了烟头就回了教室。 见他离开，于家美收好饭盒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硬卡纸追了上去：“表哥，我下礼拜要参加一三五中的联合演出，门票你拿着。” “不用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陆灼挥挥手，把门票推了回去。 旁边一直沉默的益星文这下来了劲，抢过门票后对着于家美眨了眨眼：“他不去我去，谢了表妹。” 门票是送出去了，不管是不是陆灼手里，反正没有辜负同桌给自己的任务，于家美点点头回了教室。 “你真不去？”她走后，益星文问道，“听说美女可多了。” “不去。”陆灼兴趣缺缺，他平时就对这些唱唱跳跳的没感觉，更不可能浪费时间去看几个中学的联合演出。 益星文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 一三五中的联合演出是这几所学校每年必备活动，三所学校除了高三的学生之外，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节目然后在本校表演完排出一到十名，再由这十名代表学校参加联合演出。 大部分学生对这种需要抛头露面的活动都非常抵触，于是只能由班主任和班长来抓壮丁，但凡有点才艺的都不会放过，必须参加。 林初念在学校很出名，人缘也好，不少人知道她学过跳舞，当然也是逃不脱被老师抓壮丁的命运。 她倒也没有抵触，落落大方地报了名，苦练了两个礼拜，一举获得了一中的第一名。 联合演出还没开始，整个C市的中学生都知道了她，那段跳舞的视频也被传到了各大校园网上。 她的名字轰动一时。 三中的人自然也看到了，益星文拿着手机来回看着那段视频，转过头对着刚刚回教室的陆灼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妹子，你看，真的贼漂亮。” 陆灼被他烦的不行，只好抬眸瞥了一眼，却发现视频里的人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个。 那个被他弄丢了的人。 他抢过益星文的手机怔怔地看着里面灵动的少女。 她长大了，蜕去了稚嫩与羞赧，也长高了不少。 一年的时间，他咬着牙没有去大院看她，也不去听她的消息。 可她就像是无孔不入的空气，从他紧闭的缝隙中钻进来，不放过任何一点点机会。 喉间似乎被哽住，他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很想她。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自己独自撑着走过来，就像是没有了那一轮故乡的月亮，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拼命挣扎着呼吸，却始终找不到前路。 可是他已经变了，不再是她眼里那个贫困的好学生，他逐渐长成了另一个样子。 一个连他自己都厌恶的样子。 陆灼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两人再见面，她会不会讨厌现在的他？ 可是今天他再一次看到她，却又忍不住想去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这一年有没有……想过他。 - 联合演出的日子定在了期末考试后。 林初念一早起来还是有点紧张，她虽然参加了学校的排名，但是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 门票有好几百张，每个学校都分好了自己的区域，本校的学生就坐在一起，方便老师管理。 她在幕后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有点慌乱，深呼吸几口才勉强压下去那股感觉。 “没事吧？”现场管理的老师看见她神色不太对，有点担心。 林初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太紧张了。” “别怕，把台下的人都当成一群土豆就好了。”老师笑道，“不要看着他们会好很多。” 她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脸，缓解紧张感。 下一个节目就是她的，千万不能出错不然丢人可就丢到全C市的中学了。 舞台上灯光熄灭，上一个表演的节目已经结束了，林初念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慢慢走上舞台。 片刻后，灯光重新亮起，她穿着长长的水袖摆好动作，古典的音乐随之响起。 台下的同学都小声讨论着，时不时给一点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陆灼屏住呼吸，目光怔怔地投向舞台上。 身旁的益星文忍不住的赞叹：“这姑娘也太好看了。” 没有得到回应，他忍不住转过头看向陆灼，却发现他眼睛一直盯着台上的女生似乎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益星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陆灼胸腔悸动，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耀眼夺目，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过去。 有那么一刻冲动，他想去找她。 可是片刻后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已经烂进了泥土里了，就连站在她旁边或许都是一种侮辱。 林初念那样美好，就应该站在太阳底下接受所有人的瞩目，而他永远藏匿在黑暗里，见不得光。 他不能也不应该再去染指她，就让她在阳光下好好生长，她会遇见更多更好的人，那些人或许会比自己更喜欢她。 陆灼心中疼痛，此刻简直像濒死一样痛苦。 他活了十六年从未像现在这样难以割舍任何人或事。 死死咬住牙关，他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离开了演出场地，再待下去他就要忍不住了，忍不住再去肖想她。 林初念的节目也表演完了，音乐结束舞台上的灯光逐渐暗了下去。 她深深鞠躬然后准备离开舞台，余光瞥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慌乱着从门口离开，随即消失不见。 林初念愣了愣，心中一动。 是他。 第10章 她记忆力极好，见过一次面的人都可以认出来，更可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陆灼。 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陆灼要悄悄离开，明明说好一起去一中上学，可是自从去年暑假就失去了踪影，他现在出现是不是代表他其实一直生活在C市？ 林初念留了个心眼儿，下了舞台找到老师问了才知道，那片区域坐着的都是三中的学生。 回到后台，她咬了咬唇，还是给在三中读书的郑子昂打了个电话。 “喂？”少年声音清亮，带着几分困倦。 林初念蹙了蹙眉头，开口道：“是我。” 听见她的声音，郑子昂忽然一下惊醒，林初念虽然没有和他疏远，但是一向是他主动去找大院里的小伙伴们见面，而林初念是鲜少主动来找他的。 他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咳咳，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你知道陆灼在哪里吗？”林初念不和他绕弯子，直接说道，“我今天在联合演出的观众席看到他了，他也在三中念书。” 郑子昂心中一沉，连忙否认：“我哪里知道，我和他从小关系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了想确实如此，林初念抿着唇：“可是你也在三中，总不会都没见过他吧。” “没有没有，”郑子昂道，“我真的没见过他，自从初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 “你没骗我？”她不是很相信，“如果你骗了我，那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她不相信同在一个学校三年，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听过，况且陆灼的学习那么好，肯定是全校第一，各种学生代表演讲是少不了他的。 郑子昂慌了神，但是想了想兄弟的嘱托，还是咬着牙否认了。 林初念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虽然郑子昂这么回答，但是他这个人一向鬼主意多得很。 看着自己身上的演出服，她决定还是先回了化妆室卸妆换衣服。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梁遵和上次他那个朋友守在化妆室门口，手里捧着花。 林初念心中暗暗叹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看见她走过来，梁遵眸光一亮，把手里的花递过去：“林初念，你跳的真好，一定会是第一名的！” 她接过花，尴尬地笑了笑：“谢谢你。” 才不在乎是不是第一名呢，她本身就是个没什么胜负心的人，随遇而安就好。 益星文也站在旁边笑着看她，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林初念忍不住蹙眉。 她正想转身进化妆室，忽然想起益星文好像不是一中的学生，片刻后林初念转过身来试探性地问道：“我在一中没见过你，你……是三中的学生吗？” 益星文愣了愣，点点头，心中暗暗惊喜，可她下一句话就把他那么点喜悦给磨灭了。 “那你认识一个叫陆灼的人吗？”林初念眨眨眼，期待地看着他。 他笑着说：“认识啊，怎么了？你喜欢他？” 站在一旁的梁遵大惊失色：“陆灼？”他觉得耳熟，忍不住追问下去。 “不是的，”林初念连忙摇头，“他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好像在三中念书，所以我问问。” 益星文双手抱胸，眯起眼笑道：“他就在三中，你可以去找他。” 果然是三中，郑子昂是骗她的。 “谢谢。”道完谢，林初念垂下眸子转身进了化妆室。 她离开后，梁遵便一直追问‘陆灼’到底是谁，他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因为他隐约记得一年前，林初念身边那个男生就是叫做陆灼。 益星文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角，难怪陆灼会在看了那段视频之后，突然答应陪他一起来看联合演出。 原来他们之间早就认识。 可是今天刚刚到林初念的表演，陆灼就找借口离开了，难不成他在躲她？ - 进了化妆室，林初念气呼呼地给郑子昂又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郑子昂看见她的号码就开始头疼，可是又不能不接。 电话铃声疯狂地响，看着朋友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只好铁着头接了电话：“喂？又怎么了姑奶奶？” “郑子昂，你骗我！”她从未如此生气过，“陆灼明明就在三中念书，你却骗我说没有见过他。” 知道自己的谎言露了馅，郑子昂只好承认：“是他不让我说的，我也没办法啊。” “他在哪个班？”听见是陆灼让他骗自己，林初念忍不住眼圈泛红。 叹了口气，郑子昂开口道：“他和我一个班。” “和你一个班？你又骗我！”林初念咬着牙，“他怎么可能和你同班？” 陆灼从学前班起，就是大院出了名的好学生，每一次考试必定是全校第一，他连中考都没有参加就获得了各大中学的保送资格，怎么可能和郑子昂这个学渣同班呢。 “哎……”郑子昂也颇为无奈，“他和从前不一样了，你见到他就明白了。” ‘他和从前不一样了’这句话一直到晚上睡着了，都还在林初念脑子里浮现。 第二天上完第二节 晚自习，林初念借口身体不舒服向班主任请了一小时的假，坐着公交车去了三中。 她平时乖巧学习也努力，所以班主任立马就批了她的假。 一中和三中的距离算不上近，中间隔着一片商业区，距离二三十分钟的车程。 她运气好，刚刚到三中校门口就遇到一群男生出校门，里面正好有陆灼。 一年不见，少年已经比从前更高了，但不像小时候那样单薄，或许锻炼过了，身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眉目依旧是冷淡疏离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薄薄的嘴唇抿着没有说话。 初夏夜晚炎热，男生们穿着短袖校服，把袖子挽在肩膀上露出大半个手臂，林初念看着有点不好意思，咬了咬唇正想走上前去，却看见陆灼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女生个子小巧，皮肤算不上特别白，但也是非常健康的颜色，爽朗的笑声她隔着马路都能听到。随后，她看见陆灼眉眼间忽然带着笑意，低下头朝那女生说了些什么。 益星文转过头地看见了她，笑着招了招手：“林初念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这个名字，原本还在笑着的陆灼瞬间收敛了表情，如遭雷击般地抬起了头。 那个日夜在他脑海中的少女此刻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水盈盈地目光盯着他。 昨天那匆匆一瞥陆灼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她，今天再见面发现从前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哪怕穿着宽大朴素的校服，也没办法掩盖她身上的光芒。 心中剧痛，他死死咬着牙抬腿往前走，就像没有看见她一般，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林初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圈蓦地就红了。 陆灼越走越远，他拼命忍住回头的冲动，放在口袋里的双手也早已紧紧握成拳头，死命压抑着。 于家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费解地看了看不远处还站在原地的林初念，又看了看身前的陆灼，问道：“你认识她？” “不认识。”他声音沙哑，喉间微微滚动。 益星文和林初念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追上来，笑着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走得那么急干嘛？” 陆灼闷着头往前没有搭话，益星文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都忍不住心疼了。” 他用胳膊捅了捅陆灼，挑着眉笑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一中那个校花，也不知道是来找谁的，哭成这样。” 哭了？ 握住的拳头又紧了几分，陆灼死死咬住口腔里的肉，嘴里隐隐透出的一丝血腥味。 他初三那年就跟自己说过，以后一定要对林初念好，哪怕她不喜欢自己也无所谓。可是这才一年过去，他就食言了，他不仅当做不认识她，还把她惹哭了。 可是他却毫无办法，他浑身沾满了污泥，却不想再让她也被弄脏了。 也好，把她弄哭了，她就不会再来找他。 - 林初念最后一节晚自习没上，她是哭着回家的。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陆灼对自己的态度会变得这么冷漠，让她想起小时候那个他，态度冷淡不允许自己过于接近他，无论她怎么做都得不到他的回应。 可是明明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雪看见女儿红着眼眶回来，以为她在学校受了欺负。 “怎么了念念？”罗雪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安慰着，“跟妈妈说说是不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了。” 2011年，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一些呼吁抵制校园暴力的有关消息了，罗雪看见她哭着从学校回家，自然而然联想到了这一块儿。 林初念摇摇头抽着鼻子还没平复好呼吸：“妈妈，陆灼在三中念书，可是我今天去找他，他当做不认识我，我好难过。” 罗雪知道他们两从初中开始就关系非常好，女儿骤然失去了一个要好的朋友，心里难受是肯定的。 “他还在C市？”罗雪摇摇头，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他可能要跟着俞虹翠离开这儿，没想到还是留在这儿。” “什么？”林初念带着鼻音疑惑地问，“他妈妈怎么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罗雪拍拍她的手解释道：“去年他家里出了事，他爸酒后驾驶把人给撞死了，好像是说赔了□□十万，后来他.妈不知怎么地也改嫁了然后就离开了咱们这儿，我还以为他也会跟着他.妈一起走来着，谁知道居然还在三中念书。哎，小孩子一个人生活也真是怪可怜的。” 林初念呆立在一旁，她完全不知道有这些事情，也从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过。 原来他消失的那个暑假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都是他一个人撑过来的吗？ 第11章 第二天一大早，林初念起床翻出来自己的小金库。 整整齐齐三十张一百块的钞票她小心叠好放在书包里，这些是她这几年的压岁钱，平时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所以她大部分都还存着。 回到学校后，上完课午休她又坐着公交车去了三中。 她知道郑子昂在高一八班，陆灼和他同班的话那肯定也在高一八班。 林初念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和三中格格不入。 三中的学生们比较有钱，穿的校服也比其他中学那种老式的校服好看，虽然也是运动服，但是特别修身，不会显得过于肥大，藏蓝色和白色相间，穿在身上显得特别精神。 问过门口的保安大叔，林初念朝着高一的教学楼去了。 三中和其他中学不一样，所有人中午都是不可以出校门的，必须在学校食堂用餐，出了一些坏学生会□□出去之外，其他人只能待在学校里面。 没费多大功夫林初念就找到了高一八班的教室，走廊上人已经不多了，她探着小脑袋往里面瞧，愣是没看见一个熟悉的脸。 就连郑子昂也不在。 教室里午休的同学也看到了她，几个男生小声起着哄，互相推推搡搡地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找谁啊？”被推出来的男生脸色有些红。 林初念眨眨眼，问道：“我找陆灼，他在吗？” 几个男生听完脸色微微一变，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怎么了？”林初念莫名地看着他们。 “他……”男生支支吾吾，“他好像出去了，应该在学校旁边的台球厅，你去那找吧。” 台球厅？ 林初念点点头：“谢谢。” 几个男生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心下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在意，出了三中的校门就看见了他们说的那个台球厅。 门口站着不少乱七八糟颜色头发年轻人，林初念有点抵触，里面肯定是乌烟瘴气，她不喜欢去这种地方。 摸了摸书包里的三千块钱，她握了握小拳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她穿着一中的校服，长相又乖巧漂亮，刚刚走进门就有好几个不良少年吹着口哨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林初念浑身不自在，闷着头往里面走，只想赶快找到陆灼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台球厅里烟雾缭绕，她被熏得眼睛发酸。 好在这个地方不大，她往里面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和她想的不一样，陆灼并没有在打台球，而是揪着一个黄毛的衣领正想挥拳打他。 益星文站在他对面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陆灼身后的她，惊讶地张了张嘴：“林初念？你怎么来了？” 陆灼听见她的名字浑身僵硬，梗着脖子回头。 被他揪住衣领的黄毛找准机会一拳打在他嘴角，挣脱他的钳制后迅速跑了。 林初念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他回过神来，用手背擦了擦被打裂的嘴角，眼神有些无措。他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嘴唇死死抿着。 见他没什么事，林初念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往外面走：“先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原本她那点小猫一样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他，可是陆灼此刻内心翻江倒海，只能败下阵来随着她往外走。 林初念找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巷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灼莫名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把书包拉链拉开，整整齐齐叠好的三千块钱还放在里面，她拿出来塞到陆灼手里，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所有的钱了，你别嫌弃。我知道是杯水车薪，但是能帮你一点儿也是好的。” 看他沉着脸站在那儿，林初念连忙摆摆手：“你别不好意思收，等你以后赚了钱再还我，就当是借的！” 他看着手里的沉甸甸的钱，怔愣了半晌，忽然轻笑出声。 原来这个宝贝是怕他赔不起那些钱，所以把自己的小金库给他拿来了。 可是他多想告诉她，一个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钱？更何况他那么喜欢她，喜欢的快要死掉了，如果用了她的钱，以后还怎么有脸站在她面前。 “怎么了？”见他低笑着，林初念疑惑地看着他。 陆灼喉咙发干，他抬起眸子看她：“你怎么不生气呢？我骗了你，又装作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林初念弯起眉眼：“你是陆灼啊，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你现在爱笑了，也有了那么多新朋友，我替你高兴。” 如梦初醒一般，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扯了扯嘴角：“呵，是啊，我们是好朋友。” 陆灼把钱塞回林初念的书包里，替她把拉链拉上：“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买好吃的吧。” “为什么？”林初念失望地看着他，以为他还不愿意跟自己和好。 陆灼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沉声道：“钱我已经还请了，你不用担心。” 还请了？！ 林初念惊诧地看着他，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消失的那一年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陆灼没有再与她多说，打了辆车把她送回了一中。 他内心那些犹如烈火焚烧一样的煎熬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有时候，他是恨自己的。 明明说过不要再去想着她念着她，可是每天白天也好夜晚也罢，他总能想起林初念。 就像是在黑夜的淤泥中挣扎的人，哪怕满身污浊，依旧是渴望光明的。 回到学校后，不少同学看见了陆灼和林初念从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还在校门口说了会儿话陆灼在离开。 消息传得飞快，林初念前脚踏进教室，同桌艾宇楠就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念念，你怎么和那个三中的陆灼一起来的学校？” 林初念把书包放下来，转过头看她：“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艾宇楠惊讶道，“他是三中出了名的坏学生，整天不上课不是出去打架就是吃喝玩乐，你可别不学好。” 她皱了皱眉，冷下脸：“怎么可能呢，他以前学习特别好，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艾宇楠翻了个白眼：“你吹牛吧，他能进全年级五百都是烧高香了。” 林初念板着小脸，她不喜欢别人这么说陆灼：“是真的！我们一起长大，他从小就特别聪明，回回都是第一。” 看她有点儿生气了，艾宇楠笑嘻嘻地附和她，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林初念却一下午都在想这事儿，陆灼明明那么聪明，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差生？ 还有，他那些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 半个月后的聚会，是他们两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 陆灼逼着郑子昂打过生日的旗号，约了大院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去唱歌，其实是想见见林初念。 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她了，现在只想好好看看她。 林初念知道是郑子昂生日，提前几天就给他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小心地用包装盒装好，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KTV的位置和大院不远，她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推开门进去，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她因为包装礼物所以耽搁了点儿时间。 陆灼、董诗文、郑子昂、还有住在楼上的另一个男生陈乾也到了，林初念和他不是很熟，他比郑子昂还要大上一两岁，现在已经高三。 董诗文已经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她初三的时候和校外的小混混谈恋爱，成绩变得非常差，家里找了关系才能继续在一中读书，否则以她的成绩估计只能去职高了。 她已经没有了小时候那种光芒四射的神采，整个人有种颓靡的状态，眼神里带着几分精明。 看见林初念走进了，她弯起嘴角笑了笑：“念念，好久不见。” 虽然她也在一中，但是她的差生班和林初念的尖子班根本不在一个教学楼，两个人长大了有了新的朋友，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好久不见。”林初念走到她身旁坐下，把礼物递给正在一旁选歌的郑子昂，“生日快乐。” 郑子昂眉开眼笑地拿在手里颠了颠，长条的形状沉甸甸的手感，他笑了笑：“哟，不会是金条吧。” “你想得美。”林初念瞪他，“我还没跟你计较你骗我的事儿呢。” 郑子昂收敛起笑意，立马哭丧脸指着坐在暗处的陆灼：“不关我事啊，都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哼！”林初念睨了他一眼。 她买了一只名牌钢笔，花了四五百块钱，本意是想让他好好学习，不过郑子昂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她也知道。 陆灼坐在角落里看着她眉眼弯弯地和他们聊得火热，忽然心情有点儿不好。 他放下手里的饮料，抬起腿往林初念身边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林初念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 陆灼看着她的动作，唇边带上笑意，勾起嘴角坐在了她身边。 他看着郑子昂手里的礼物，忽然想起什么，低下头沉声问道：“这是你用自己的钱给他买的礼物？” 第12章 林初念看着他算不上好的脸色，有些疑惑地点点头：“对呀，怎么啦？” 她就那点压岁钱存的小金库，哪里还有其他的钱，那天陆灼死活不收，她也没了办法。 陆灼脸色一黑，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明明这钱最开始是为他准备的，可是现在给郑子昂买礼物也是用的这份钱。 看着郑子昂拿着礼物到处炫耀，他的心情越发不好了起来。 郑子昂笑眯眯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用他鬼哭狼嚎的嗓音唱着时下学生们最流行的歌。 女孩子们哄笑成一团，骂他唱的难听，陈乾也笑着上去抢他的话筒让他闭嘴。 只有陆灼没有参与他们的打闹，兀自坐在沙发上沉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救命！”郑子昂被陈乾按在地板上，话筒被他藏在身下，他龇牙咧嘴地挣扎着，“灼哥救命啊！！！” 看着他的样子，林初念笑得很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这群童年的玩伴在一起了。 几乎童年时期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和她们一起度过的，哪怕大家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那些日子她也会永远都记得。 她察觉到身旁的沉默，转头看了看坐在身侧的陆灼：“陆灼，你怎么和郑子昂关系这么好了？我记得小时候你们两个水火不容的。” 小时候的郑子昂特别讨厌学习好的陆灼，经常干一些小孩子都觉得幼稚的傻事去欺负陆灼，每次都是林初念去护着才行。 陆灼敛起眉峰似笑非笑：“他被我揍得满地找牙，后来认了我做他爹。” 林初念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生都这么热衷于做朋友的爹？ 被压在地上的郑子昂听见了，挣扎着奋力喊出声：“陆灼是你是狗吧，别污蔑小爷的名声！” 其实是陆灼转来三中的第一个月，郑子昂被学校的校霸堵在巷子里打，路过的陆灼帮了他一把，把对面打得进了医院，虽然自己也受了伤，不过从那天起，陆灼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也在三中传开了，很少有人愿意去惹这种不怕死的人。 他成了比校霸还要恐怖的存在。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缓和，郑子昂发现陆灼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冷漠。 唱完歌时间还早，陈乾和董诗文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郑子昂来了精神，在桌子上摆好勺子，转一圈勺子柄指向谁，就是谁进行这一轮游戏问答，可以选择真心话和大冒险。 林初念运气好，第一次勺柄堪堪擦过她指向了董诗文。 董诗文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大大方方地昂了昂下巴示意他们提问。 郑子昂挤眉弄眼地看着她：“老实说吧，董诗文你到底交过多少个男朋友？” 董诗文从小就漂亮，她的漂亮和林初念不一样，她五官明艳性格也肆意张扬，从初中开始就偷偷早恋，男朋友更是没有断过。 好几次闹得家里都找到了学校，大院里住的邻居都知道这些事儿。 她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地小儿科：“八九个吧，记不清了。” 林初念愣愣地看着她，她只知道董诗文初三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那件事最后弄得她差点没读高中，不曾想她居然有过这么多次的恋爱经验。 没想到她答得这么果断，郑子昂失了兴趣，哼地一声再次转动桌面上的勺子。 这一次勺柄指向了一直闷头不说话的陆灼，他微微蹙眉，看向发问的郑子昂。 到底是自己的兄弟，郑子昂正想问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糊弄过去，没想到被董诗文抢了先。 她勾起唇笑道：“陆灼，你有喜欢的人吗？” 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大家都对这样的问题特别感兴趣，董诗文话音未落，整个包厢里安静地没有任何人说话。 所有人都怔愣地看着陆灼，期待他的回答。 他平日里冷脸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这个问题问到他头上也显得格外刺.激。 陆灼喉间一紧，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一旁的林初念，然后又迅速收回。他细微的动作被董诗文捕捉到，她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探究地看着陆灼，像是在猜测他心里的想法。 “有。”沉默了半晌，他还是回答了。 陆灼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冷然，天然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可是单单这个字，此时却又似乎充满了少年难以诉说的心事。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郑子昂更是差点跳起来：“卧.槽！是谁！！！是不是隔壁班那个总来找你的女生？” 陆灼一向是很少说话的，更何况是和女生。 他来三中半年，郑子昂就没见过他和于家美以外的女生有过交流，很难相信他会去喜欢什么人，自然而然地猜测到了于家美头上。 林初念更是惊讶地看着他，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那个阴鸷疏冷的少年，现如今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她忍不住想，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特别的女孩子，才会让陆灼这样冷淡的人都会喜欢呢？ 董诗文没有继续追问，游戏继续。 气氛一下子被推到了高.潮，勺子几次都转向郑子昂，他做完了让人捧腹大笑的大冒险之后，勺柄终于指向了林初念。 董诗文还未等其他人做出反应，立马问出了与之前一样的问题：“念念，你有喜欢的人吗？” 问出这句话，董诗文眼神不经意地瞟向陆灼。 林初念听完愣了愣，随后呆呆地摇头。 她尚且不明白喜欢和心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更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喜欢上谁。 陆灼瞬间攥紧的拳头逐渐放松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回答出任何他不想听的字眼。 他的姑娘还太小了，还没有体会过怦然心动和患得患失。 董诗文看着陆灼的表情，她唇角微微翘起，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切都已经了然。 夜幕降临，几个人也到了该回家的时间。 林初念与他们一一道别，往大院的方向走，只有五分钟距离，她选择了步行。 陆灼拿过她的书包背在肩上，默默跟在她身边，一路送她回家。 到了巷子口，林初念看了一眼通往大院外的那条路，转过头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啊，三中的学生宿舍吗？”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性格别扭古怪，如果寄宿在亲戚家肯定会受不少委屈。 陆灼微愕，把书包递给她：“不是，和朋友一起住在外面。” “你哪有这么多钱啊？”林初念想着他不愿意收自己上次给他的钱，有点儿担心，“还有，那些赔款八十多万，你是哪里来的？” 比他略矮一个头的小姑娘蹙着眉一脸凝重地看他，陆灼有些想笑：“以后跟你说好不好？你放心，我没有干坏事。” 得了他的保证，林初念这才接过书包点了点头准备往里走。 “等等，”陆灼喊住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包装袋：“给你买的。” 林初念垂下眸子一看，是她小时候经常买的那款奶糖。 她如今已经长大，其实早就没有那么喜欢吃这些东西了，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开始注意自己的身材了。 但是她抬头看着少年故作冷峻的表情，还是接下了。 “谢谢陆灼，”她弯了弯眉眼，把奶糖放进书包里，跟他挥了挥手，“那我回家了，拜拜。” 陆灼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他抬头，没过多久对面楼层的某个窗户亮起了灯，他知道那是林初念的房间。 从初中开始，他曾千百次抬头看过那个窗户，有时窗子是打开的，外飘着粉色的窗帘，似乎远远的都能闻到那股少女的香气。 夜幕星河渐浓，孤傲的少年转过身迈着步子走远。 他住在离大院不远的地方，那边是C市新发展的一片商业区，有不少带装修的公寓卖，价格比普通住宅稍高，但是方便不用装修。 私心里，他是不愿意离大院太远的，虽然这里对他来说并不值得怀念，可是大院里住着他的小月亮，即便是有机会远远的看她也好。 回到家，房间里的空调还来不及制冷，陆灼热得把上衣脱了，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他打开冰箱门，找出一瓶冰水灌了下去才稍稍凉快一些。 “喵。” 客厅灯光未照亮的角落里，一只花色的小猫喵喵叫着走向他，在陆灼裤腿上蹭了蹭。 一年过去，这只路边的小野猫长大了不少，皮毛顺滑有光泽，富态得很完全不似第一次见它时那样孱弱。 陆灼翘起嘴角蹲下.身，把它抱起放在眼前，冷峻的眉眼也变得温柔：“她还是找到我们了，你开心吗？” 本想离她远远的，可是她偏要一头撞进来。 如果有人辱他欺他，他大可以睚眦必报不死不休，可林初念信着他护着他，而他看着自己满身的淤泥却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喜欢他，那他一定会把世界上最好的温柔都给她。 第13章 郑子昂生日过后的几天就要放暑假了，林初念也收拾宿舍东西准备回家。 陆灼答应了帮她去搬东西，早早地就起了床，临出门前想了想还是把口袋里的车钥匙留下了。 在林初念心里自己穷困潦倒，怎么可能开得起这么好的车，开着车去肯定会让她起疑。 陆灼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曾经他厌恶她的同情和可怜，而现在陆灼却渴望在林初念面前表现得更加落魄一点。 哪怕他明白，再善良的女生也不会因为可怜一个人而把爱情也施舍给他。 陆灼沉下脸，打了一辆车去了一中，然后循着林初念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女生宿舍。 马上放暑假，女生宿舍楼道里全是学生家长过来搬东西，罗雪和林景福一大早去了亲戚家吃饭赶不回来，林初念这才找了陆灼过来帮忙。 老式的七层楼，没有安装电梯。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到宿舍门口时，林初念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 林初念早就和艾宇楠说过自己和陆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以前艾宇楠也在校外见过他，所以看到他倚在门口也没有惊讶。可其他两个室友是完全没有见过陆灼的，小姑娘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忍不住都开始拉着林初念问东问西。 “念念，”正在叠被子的陈静蓉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门外，红着脸小声问道，“他是你男朋友吗？” 站在一旁的周雪也点点头，表示自己想问这个问题。 到底还是几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虽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出了这种问题，但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的，不是的，”林初念听见她的问题，连忙回头看着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跟我哥哥一样。” 她迅速撇清关系的话，被门外的陆灼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他咬了咬牙却又无可奈何。林初念说的没错，他的的确确只是她‘邻居家的哥哥’而已。 忍无可忍，陆灼梗着脖子转身问道：“好了吗？我先去楼下等你。” “快了快了，你先下去等我吧。”林初念怕他一直站在女生房间门口不自在，马上加快手里的动作。 陆灼没有再说什么，拿着她大件的行李先行下楼等她。 看他离开后，周雪和陈静蓉又凑了上来，拉着林初念不让她走：“念念，他叫什么名字啊，在哪上学？” 林初念抿了抿唇，说：“他叫陆灼，不是我们学校的。” “陆灼？”周雪睁大眼睛有些吃惊，“是不是三中的陆灼？” “你认识？”陈静蓉眨了眨眼看她。 林初念也一脸莫名地望着周雪，如果她认识陆灼，刚刚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周雪连连摇头：“我不认识，但是听过他的名字。” 紧接着她又说道：“他在三中很出名的，我朋友跟我提过几次，说他天天逃课打架，连老师都不敢惹他，虽然三中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但是都没人敢跟他说话。” 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林初念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刚刚陆灼站着的地方，想起那个和他并肩走着的女生，他还朝她笑来着。 “真的假的？”陈静蓉有点不相信，毕竟陆灼的长相完美戳中她的喜好。 周雪翻了个白眼：“骗你干嘛，是真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不是什么好学生，你还不相信。”艾宇楠从阳台收了衣服进来，慢吞吞地走到林初念身旁，“别跟他走太近，小心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和林初念住的都是班上几个学习成绩比较拔尖的女孩子，活这么大生活里也没几个像陆灼这样的‘坏孩子’，自然是带着一些防备的。 艾宇楠也是比较有心眼儿的人，林初念是她的好朋友，她不得不为她着想。 “可是……” “别可是了，”艾宇楠皱起眉头，“你自己去三中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林初念叹了口气，拿着自己的东西下了楼。 就算陆灼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他还是他，林初念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这世界对他不温柔，凭什么要求他温柔的对待其他人呢？ 一到楼下，就看见陆灼站在女生宿舍不远处的一颗香樟树下，身边放着她的行李，大大小小的一堆。 哪怕是这样，他也丝毫不显得狼狈，就像小时候她看见的那样，即便衣服又旧又脏，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分外坦然的，眼底里泛着冷漠，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不少女生路过时偷偷看他，叽叽喳喳地推搡着身边的朋友，笑闹着想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只是陆灼冷然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小女生们脸皮薄，到底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上去搭话。 他不耐地微微蹙眉，目光穿过人群看见了站在宿舍门口的林初念。忽然，就像万年的寒冰融化了一般，他眉头舒展开，唇边也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林初念弯弯嘴角，拿着手里的东西小跑过去：“我们走吧，等会儿请你喝冷饮。” 原本围在不远处的小姑娘们看见了林初念和他说话，无不失望地看了看对方掉头走了，果然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只有校花才能撩得动。 六月底已经非常热了，白天里气温不下三十度，光坐在室内都能流一身的汗，何况是站在树下半个多小时。 陆灼拿着大件的行李慢慢走在前面，背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隐隐透出少年坚实的背部。 一中离大院很近，所以两个人没有选择打车，林初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打着一把遮阳伞，拼命伸手努力越过少年的头顶，想帮他挡住头上灼热的阳光。 “陆灼，你们三中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吗？”林初念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刚室友说的话，她忍不住想问问他。 身前的少年脚步稍微顿了顿，林初念险些撞在他身上。 “嗯。”他回答，“出来了。” 没察觉到他的奇怪的语气，林初念继续跟在他锲而不舍地问道：“你考了第几名？” “第二。”陆灼闷着头往前走，没有回头看她。 林初念缓了口气，像是放了心：“第二也不错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高中的课比小学初中难太多了。” 还好，哪有艾宇楠说的那么严重，他还是很优秀的。 “嗯。” 陆灼只轻轻应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确实是第二名，只不过是班里倒数第二而已，他那张卷子根本就没写，还是陈子昂怕他被班主任老黄骂，偷偷帮他把选择题乱填了一通，否则他估计会是倒数第一。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袭来，陆灼提着行李的手指微微握紧。 下次不会了，今后他会好好写完整张卷子的。 只要是她期望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 - 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林初念都在B市的乡下陪着外婆。老人家年纪大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见一面少一面，所以她才在乡下留了那么久，回到C市时，已经是临近开学前的一个星期。 罗雪和林景福特意去了接她，林初念和外婆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拿着老人准备的B市特产上了回C市的车。 在车上她就分好了，哪一份是给谁的都明明白白，就连楼上不是很熟的陈乾她也准备了一份送给他。 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她就把特产送了一份给陈乾，董诗文的她准备开学了再带给她，郑子昂的可以给陆灼，让他一起拿过去。 上次陆灼帮她拿行李回家的时候跟她说过现在住的地方在哪儿，林初念给他发了个信息。 【陆灼你在家吗？我给你带了B市的特产。】 可是半天都没人回。 那些特产都是一些外婆纯手工做的食物，大热天的容易腐坏，而且一会儿她要去表姐家里吃饭肯定是来不及等他的。想了想还是先过去，到时候陆灼不在的话就直接放在小区保安那里也行，晚点儿让他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她打了一辆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陆灼住的小区。 这个小区在C市虽然算不上多好的地段，可是装修和价格都是很不错的。 林初念按着小区保安的指示找到了陆灼的楼层，她缓了缓胸口微喘的气息按下了门铃。 楼道里十分安静，只有她的呼吸和塑料袋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半晌后门也没开，她又按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看来是不在家了，林初念叹了口气，提着东西回到楼道里等电梯，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陆灼看到了她的信息给她回的。 【你在哪？我过去拿。】 正想给他回信息，身前的电梯停在了十五楼。 电梯门打开，里站着的人正是陆灼，他看见林初念在门外也很吃惊，怔愣了片刻他走出电梯：“你怎么来了？” 林初念指了指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袋子，说：“来给你送东西的。” 陆灼正想说点什么，右边胳膊忽然被人拉住，从他身后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女脑袋。 她面带不悦，上下打量着林初念问道：“你是谁啊？” 第14章 “我……”林初念一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愣了愣看着眼前的陆灼不知道说什么好。 突然就想起了那天玩游戏时，陆灼说的他有喜欢的人。 难道是她吗？ 女生见她不出声，越过陆灼走向她，昂了昂下巴：“跟你说话呢！” 那嚣张跋扈的气势，让人有些不适，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初念就像憋着一口气一样，偏偏不想回答她的话。 “李佳诺！”陆灼沉下脸，语气不悦。 叫做李佳诺的女生并不害怕他，故意挑了挑眉稍笑着：“怎么了嘛，陆灼哥哥。” 这个称呼让陆灼和林初念都微微一怔。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林初念轻咳了两声，把提着的袋子塞到陆灼手里：“这是我外婆做的，你拿着吃。” “谢谢。”他僵硬着回答。 他原本想解释一下他和李佳诺的关系，可是现在的时机不对。 林初念不好再待下去，看了一眼他们俩：“那我先走了。” 陆灼点点头：“我送你下楼。” “不用了不用了，”林初念连忙摆手，自己进了电梯，“你快回去把这个放冰箱吧，容易坏的。” 话音还未落地，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直到电梯门上面的数字越来越小最后停滞不动，陆灼都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离开。 李佳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了笑：“你喜欢她？” 他回过神来，半个眼神也没有给她，拿着手里的东西绕过她把门打开进去。 她并不生气，勾着嘴角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俞虹翠正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他们两个进了门，笑眯眯地把做好的菜放在餐桌上：“回来啦？” 她已经不像一年前那样憔悴苍老，现在的她穿着高级定制的衣服，脸上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原本就姣好的五官更是衬的明艳动人，没人能猜到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 谁又能想到她前十几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李佳诺点点头，洗干净手一屁股坐在餐桌上挑挑拣拣地吃了起来，时不时皱着眉头像不太满意。 对于俞虹翠这个后妈，她说不少讨厌但也不喜欢。 这个女人没什么攻击性，凡事都顺着她和她爸爸来，也不挑拨离间她和爸爸的关系，所以对她并不抵触。 况且她的儿子还挺不错的，李佳诺承认自己对他稍微有那么点儿兴趣。 冷漠自私，和自己一模一样，有时候看见他就像在照镜子一样。但是今天，被她发现了陆灼的软肋，她脑海里浮现刚刚那个女生的脸，李佳诺忍不住笑了笑。 “喂，把那女生给你的东西拿过来吃啊。”她吃了一口饭，咬着筷子看他。 陆灼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打开冰箱门把东西放了进去。 “嘁，小气。”撇了撇嘴角，李佳诺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看着他们两之间的交流，俞虹翠急在心里，她不希望儿子和李佳诺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所以今天过来的时候才会把李佳诺带过来。 可是陆灼的态度太明确了，他不想搭理的人任你怎么说都不会得到回应。 “小诺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俞虹翠敛着眉头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 陆灼充耳不闻，兀自去了阳台抽烟。 俞虹翠管不了他，因为常年遭受于茂材的殴打，她对男人有种天然的恐惧，生怕自己惹得对方不痛快会遭受残酷的对待，陆灼已经即将成年，身高接近一百八十公分，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小男孩。 他意志太过坚定，这样的人理智冷酷让人难以亲近。 “小诺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这么个性格。”她歉意地朝着李佳诺笑了笑。 李佳诺也没有理她，这就是她不喜欢俞虹翠的地方，过于没有骨头，不论自己再怎么给她脸色看，她就像是完全看不懂一样，一个劲儿的讨好自己。 她放下筷子跟着他去了阳台，靠在一旁的栏杆上望着楼下的花园，发现他在看着小区外的马路，似乎在找刚刚那个女生的身影。 “别想了，你可配不上她。” 陆灼把烟头捻灭，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关你什么事。” “当然和我有关系了，”李佳诺看着他，“我们两个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想说，我们同样饱受他人的冷眼与世界的恶意，只有我们才了解彼此真正的内心，不用带着面具生活。 他转过头眼神疏离：“是吗？” 李佳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叛逆任性的小孩而已，为了跟家里闹脾气能离家出走，学会了抽烟喝酒。 可惜，这些理由也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林初念能喜欢他，哪怕是万千沟壑他也能跃过去。 只是小姑娘现在还什么都不懂。 天真又残忍。 - 暑假最后的那几天，大部分人都是在通宵赶着作业中度过的。 一开学，同学们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就连平时班里的第一名都是一副萎靡的姿态，一看就是通宵写暑假作业来着。 熬过了开学第一天的上午，艾宇楠带着林初念出了校门。 她哥哥在市区开了一家餐馆，让她带着同学去试试。餐馆的位置比较远，打车从一中过去大概要花个十几分钟，在三中附近。 两个小姑娘刚刚踏入餐馆门，林初念就发现了一个略微有点儿熟悉的身影。 那人个子算不上高，长着一双三白吊稍眼，林初念对他的印象极深，因为他是初一那年欺负陆灼的那个谭沛。 当初那件事之后，林初念还担惊受怕了整整一个礼拜，时间慢慢过去，她也逐渐淡忘了这件事，直到今天看到他的脸，当时的记忆又瞬间涌了回来。 艾宇楠看她盯着那人，宽慰道：“别怕，他是餐馆的员工，只是脸上的疤有点儿吓人。” 听她说完，林初念才发现，谭沛的左侧的脸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刀疤，导致他的鼻翼都有些歪斜。他似乎腿脚也不太灵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样子引人侧目。 “他……”林初念抿抿唇问道，“他的腿……” 她明确的记得，当初的谭沛脸上没有疤痕，腿也是正常的，怎么几年不见变成了这幅样子。 “是啊，他的腿瘸了，”艾宇楠拉着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知道惹到谁了，几年前被人给打成这样的。” 谭沛是她哥哥的朋友，初中刚毕业就辍学了，当时天天穿着三中的校服在外面敲诈勒索，可以算是无恶不作，整天跟一些坏学生混在一起，会有人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只不过后来受了伤，那些曾经的大哥小弟也没人愿意带着他，这才消停了不少，毕业直接来这里上了班。 林初念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好几年都过去了，大家也都长大了，他也应该明白了自己当时欺负低年级同学的行为有多恶劣。 在不远处摆着餐盘的谭沛没有注意到她们，这个点儿正是餐馆生意的高峰期，不少附近的学生会来这里吃午饭。 艾宇楠见他不过来，只好招招手喊了一声：“谭沛哥，麻烦拿个菜单过来。” 听见她的声音，谭沛笑了笑，拿着菜单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余光瞥见艾宇楠对面坐着的少女，觉得有点儿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楠楠，带同学过来吃饭？”谭沛把菜单递给她们。 艾宇楠点点头，把菜单让给林初念看看：“你看看想吃什么，这里的糖醋里脊很好吃。” “那就点个糖醋里脊吧，然后再点个青菜和汤就可以了。”林初念低下头看了看菜单上五颜六色的图片，随意选了一碟素菜和汤。 她从来不浪费粮食，两个人吃饭就只会点能吃完的量，哪怕有更喜欢的菜，下次来再点就好了。 点完菜，她把桌上的油污擦拭干净，然后把今天发的新书拿出来，工整地写上‘高二五班林初念’几个字。 谭沛拿着餐具过来帮她们摆好，余光瞥见她的名字，忽然整个人像僵住了一般，目光惊讶。 林初念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当时看小姑娘长得漂亮他特意去打听过，也起过那么点儿心思，只不过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失去了招惹她的胆量。 没有发现他奇怪地状态，艾宇楠看见林初念又拿出几本书写上陆灼的名字，忍不住皱起眉朝着她问道：“你还和三中那个陆灼有联系？” “怎么啦？”林初念抬起头莫名地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我帮他买了几本学习资料而已。” 听见陆灼的名字，谭沛身体不禁颤了颤，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高一那年在网吧门口拦住那个叫做陆灼的少年。 为此他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脸上还毁了容。现在即便是听到他的名字，谭沛依旧心有余悸。 “谭沛哥你怎么了？”见他呆立在一旁，艾宇楠疑惑地看着他。 他慌乱地低下头，否认道：“没、没事。” 林初念也觉得有点奇怪，抬眸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他听到陆灼的名字就变得这么奇怪。 第15章 吃过午饭时间还早，林初念让艾宇楠先回学校，她要去三中给陆灼送学习资料。 艾宇楠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只好自己一个人往公交站走。 餐厅位置离三中很近，几乎是走路十分钟的距离。林初念找到他的时候，陆灼正和一帮朋友在上次那个打架的台球厅。 长相乖巧漂亮穿着校服的女生本来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林初念进去时引得在场的人纷纷侧目，直到她停驻在陆灼身旁，周围立马响起一阵古怪的起哄。 她脸皮薄，瞬间就红了脸，明明没什么却也不好意思起来。 陆灼看她表情尴尬，随即嘴角弯了弯，带着她去了台球室外面的走道，那里人比较少，两个人说话也方便。 拍了拍微烫的脸，林初念拉开书包拉链把学习资料拿出来：“给你买的，要好好学习呀。” 接过她递来的书，陆灼垂下眸子翻开，书本的第一页写着他的名字。他喉间微动，眼前似乎能看到林初念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写上‘陆灼’两个字。 陆灼忽然庆幸，他胸腔里剧烈的震颤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否则，那样震耳欲聋的声音一定会把她吓坏的。 林初念把书包重新背好，抬起头小心着问道：“陆灼……你还记得谭沛吗？” 原本沸腾的血液渐渐安静下来，陆灼拿着书本的手指紧了紧：“记得。” “他残疾了你知道吗？”小姑娘清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陆灼抿着唇角挑起眉梢：“是吗？” “嗯，他现在在我同学哥哥的餐厅工作。”她注意着陆灼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心虚。 林初念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什么圣母，谭沛作恶多端被别人报复是迟早的事情，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这件事情于陆灼有关。 “少去那家餐厅，谭沛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灼垂眼看她的脸，现在还记得当时谭沛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却依旧用肮脏无比的话去诋毁林初念。 他那时气得浑身发抖，挥起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谭沛的脸上，没过一会儿，谭沛就像一滩烂泥一般，彻底没有了意识。 哪怕过去了好几年，那种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他始终忘不了。 “好。”林初念不知道他的想法，只乖巧地看了一眼时间，“你要好好学习哦，我先走啦，要上课了。” 见她要走，陆灼微微蹙眉，忍不住开口道：“你要去我家吗？” “什么？”林初念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他清了清嗓有些尴尬：“我是说，以前我们养的那只流浪猫在我家。” “真的？！”她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还以为它丢了，原来在你家。” “嗯，一直跟我在一起。”陆灼弯了弯唇，“你要去看它吗？” 林初念立马点头：“下午放学好吗？我一会儿还要上课呢。” 陆灼：“好。” 约定好放学见面，林初念阻止了他想送自己回学校的念头，背着书包上了开往一中的公交车。 可九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林初念刚刚坐上公交车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她看着窗外的被雨滴模糊了的街道有些无奈。公交车站和学校大门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但是进大门之后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才能到教学楼，一路上没有什么遮挡的地方，她估计只能淋着过去了。 公交摇摇晃晃到了一中，林初念下了车，低着头躲雨，正犹豫要不要跑着过去却被人挡住视线，抬眸一看却发现眼前站着陆灼。 她眨眨眼，一脸不敢置信：“你怎么在这儿？” 明明他二十分钟前还在三中，怎么这一会儿就出现在了一中的公交车站。 雨势很大，大颗大颗的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不那么悦耳的闷响。雨势太大了，即便是打着雨伞陆灼也是浑身湿透的模样。 他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雨水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然后把另一把伞递给她：“你没带伞。” 林初念愣愣地接过伞，似乎还没有明白状况。 把伞送完，陆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估计这雨没有一两天是不会停了。 他低头伸手擦掉林初念额头残留的水珠，说：“我走了，放学来接你去我那看猫。” 林初念圆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陆灼湿透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了雨幕里，而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果然。 到了下午五点多雨势丝毫没有见小，瓢泼大雨像是要把地上浇个透，不少走读生都因为没带雨伞被困在学校门口。 陆灼如约在一中校门口等她，雨太大根本打不到车，好在他住的地方离一中不远，他们可以步行过去。 林初念出了校门，撑着伞小跑着向他的方向，溅起来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腿。 跟在她身后的周雪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校门口的陆灼，他个子高长相好，在人群里十分醒目。她看着林初念跑到他身前收了伞，钻进他雨伞的范围，陆灼也没有生气，更是把伞往那边挪了挪，自己半个肩膀暴露在雨里。 几乎是顷刻间，他半边身体都被雨水淋湿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酸意在她脑海里迅速发酵。怎么什么人都对林初念这么好，而自己只能冲进雨里淋成落汤鸡。 林初念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和陆灼并肩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天气凉，她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下腹熟悉的坠痛感让林初念暗暗担心着，她从小就身体比较弱，就连经期也不怎么准时，一般只能通过腹痛和腰酸来推算具体时间。 一路上她抿着唇没有说话，陆灼也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到陆灼家楼下时，她忽然想起那个叫做‘李佳诺’的女生，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当时一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会不会就是陆灼之前说的室友。 她小心地问：“你室友……不在家吗？” 收伞的动作顿了顿，陆灼才想起自己之前和她说自己和室友一起住。 “他不在。” 林初念点点头，随着他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林初念莫名有点紧张。好在电梯速度非常快，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就到了他们选好的楼层。 一打开门，那只熟悉的小猫就‘喵喵’叫着走了过来，亲昵地蹭陆灼的裤腿。 林初念笑着蹲下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真的是你，长大了不少呢。” 小猫有些迟疑，眼前这人的味道让它觉得有点熟悉。挣扎了片刻后，它大着胆子上去在林初念柔软的掌心蹭了蹭。 被它的毛发弄的有些痒，林初念弯着眉眼把它抱起来，换好陆灼帮她准备的拖鞋去了客厅。 陆灼站在冰箱前蹙着眉头有些无措，他忘了家里什么零食饮料也没有，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孤零零的几瓶矿泉水。 他拿着水走到客厅递给她：“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下去买点儿吃的。” “不用了。”林初念抱着小猫摇头，“我吃过饭的，玩一会儿就走了，晚上还有晚自习呢。” 陆灼对于怎么讨好女生完全不懂，以前和林初念每天待在一起时，所理解的对她好也是给她买吃的，照顾她而已。 而离开的那一年，没有女孩子会再让他这么费心思了，林初念的拒绝也让他变得无措起来。 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发现这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冷意，但是她能看出来，这些东西都是特别好的，一般人肯定用不起。 “陆灼，我能问问嘛？”林初念转过头，眸光盈盈地看着他，“这一年你到底在做什么？” 怎么会突然这么有钱，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 如果是别人问出这话，他大可以不搭理。 可这人是林初念，陆灼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张了张薄薄的嘴唇，说：“和朋友一起做了点儿生意。” 他模糊了自己的回答，很多事情他并不能告诉林初念。 好在林初念也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空气忽然一下子沉默起来，陆灼有些懊恼自己的回答，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而他却像一根木头一样找不出任何话题来和她聊，连单纯的让她开心都做不到， 林初念蹲在地上和小猫玩着，越来越强烈的下腹疼痛让她没有办法忽视，一张柔嫩的小脸疼得煞白。 站在一旁的陆灼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眉头蹙了蹙：“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摇头刚想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黑晃了晃才站稳。 陆灼上前扶住她，薄唇紧抿着：“走，楼下有医院。” “不用了，我没事。”林初念拼命摇头，“我真的没事。” 出于少女的羞耻心，她没有办法告诉他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舒服，而这个原因并不需要去医院治疗，过几天自然而然就好了。 陆灼皱着眉头正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她浅蓝色的校服裤后面有一块被染成了深色，沉默了片刻，他无奈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林初念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上几点绯红，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局面，她只能闷着头不说话。 第16章 买完东西回来后，客厅里的人早已经不见了，浴室的门倒是关上的。 陆灼敲了敲门，眸子看向别处：“开下门。” 几秒钟后，浴室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憋红的小脸，眸子水盈盈的。 林初念破罐子破摔地接过他递来的袋子，然后小心地把门关上。 袋子里面放了粉色的几包女生卫生用品，还有一件三中的校服外套。 校服很长，刚好可以遮盖住她被染红的裤子。 把过长的袖子卷好，林初念整理好凌乱的场面后，用略凉的手降了降脸上的温度才鼓起勇气走出浴室门。 看着她红透的脸，陆灼也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我现在送你回学校吧。” “好。”她点点头，简直羞愤欲死，十六年的时间里从未有过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一中校门口时，林初念才开口，说：“你的外套我洗了再给你吧。” 陆灼应了一声，看着她走进教学楼才离开。 稚嫩的少女，穿着他宽大的校服外套，柔软的发也披散在上面，像是整件衣服把她包裹了起来。 他忽然有种自己呆在她身边的错觉，用自己的气息将她围绕，这感觉出奇地好。 在一中穿着三中的校服，无疑是惹眼的，一路上好多学生都回头看着林初念。 她自从得了校花的头衔就格外引人瞩目，更何况今天穿着三中的校服来上晚自习，不少人都私下讨论着。 进了教室，周雪看见她进来眉头一挑，涂着口红的嘴唇张了张：“哟，念念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穿着三中的校服来上课了。” 原本吵闹的教室稍稍安静了几秒，众人抬起头探究的看着她，猜测着各种可能。 林初念没有给她眼神，兀自走回自己的座位。 艾宇楠把给她买的烤红薯递给她，瞪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周雪：“别跟她多说，她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 她也发现了，周雪自从开学这几天来，变得和去年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狂妄自大就算了，喜欢用各种不好的想法去猜测身边的人，特别是林初念。 见别人都不理她，周雪又说：“念念，刚刚放学我看到你和三中的一个男孩子一起走了，你谈恋爱呢？” 她嗓门不小，即使在吵闹的教室里隔着两三排的位置也听得一清二楚，林初念皱着眉头看她：“周雪，你不要造谣可以吗？” “谁造谣了？”周雪一下想被点燃一样，站了起来怒道：“你自己做过的事情怎么就成了造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林初念弯了弯唇抬起眸子：“我做过什么不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我只是看不惯而已，”周雪鲜红的嘴唇像吸了血一样，“好好的学校就是被你们这种女生搞得乌烟瘴气。” “没有人关心你到底看不看得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林初念收回目光，没有再看她一眼。 周雪被气得够呛，正想说点儿什么，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班主任走了进来，她只好把嘴闭上了。 艾宇楠从未见过林初念怼人，原来这么爽，她忍不住愉悦地勾起唇朝着林初念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晚自习结束之后，宿舍里只有三个人回了，周雪完全不见踪影。 不过也好，林初念根本不想看见她，最近她真的是一直在触碰自己的底线，时不时找各种借口挑衅她。 虽然她脾气好，但并不是一味隐忍的人。 林初念回到宿舍，把陆灼的外套脱了下来，放在盆里用洗衣粉泡好，有污渍的地方仔细搓了搓，洗干净晒起来。 洗过澡之后她坐在床上做作业才看到郑子昂发过来的短信。 【明天中午来三中，给你哥哥我还有陆灼那个混蛋加加油。】下面附了一张彩信，是一件深蓝色的球衣。 林初念笑了笑，回了一个‘好’，她从未见过陆灼打球，还是有点儿好奇的。 一整夜过去，周雪都没有回宿舍。 查寝的老师并没有发现少了个人，随便看了看就走了，宿舍剩下的三个人也不怎么在乎她的去向，自然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周雪才顶着黑眼圈回了宿舍换衣服去上课。 她脸上画着粗糙的妆容，因为时间过长早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黑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 周雪像是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样子，笑着和陈静蓉炫耀脖子上的项链。 “你看蓉蓉，施华洛世奇呢。” 对于一个刚刚上高中的女孩子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奢侈品，项链造型漂亮，上面的水晶也璀璨夺目，成为了最好的炫耀资本。 “你哪儿来的？”陈静蓉吃惊地看着她，“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回宿舍。” 周雪无所谓地摆摆手，把脏衣服换下来：“昨天我和男朋友出去玩了，他送我的项链。” “男朋友？？”陈静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她神秘兮兮地瞟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初念和艾宇楠，悄悄凑到陈静蓉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终于还是换来了她想要的羡慕。 林初念和艾宇楠目不斜视，收拾完东西就去了教室上早自习。 C市的秋天总是来的比较晚，哪怕已经九月，还是热得这些半大的少年们还是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 早自习都开始了，周雪才慢悠悠地从宿舍楼里过来，她也穿着短袖校服，露出的一节手臂上有一块很大的淤青。 她并没有在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开始趴下补觉。 周雪原本也是班级里前十的学生，听话乖巧，学习努力，自从一个暑假过去，她像是被人拉入了深渊一样，与以往大相径庭。 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做出当下觉得对的选择，之后事情的发展我们是无法预知的。 - 三中秋季的篮球比赛一直是历来的传统，每年都会吸引一大批校外的学生过来观赛。 由于陆灼和郑子昂身高的优势，班主任早早就选了他们两，但是郑子昂知道陆灼的性格，他是不会喜欢参加这种项目的，所以找了益星文代替他的位置。 时间还早比赛尚未开始，陆灼坐在看台上把玩手里的空矿泉水瓶。 郑子昂凑过来拿过他手里的矿泉水瓶捏了捏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转头说：“帮我占个位置，一会儿林初念要过来。” 陆灼闻言一愣，看着他：“她过来干嘛？” “当然是来给我加油了，”郑子昂翻了个白眼，“多难得的机会啊，让她给我递个水什么的，羡慕死这帮人。” 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发现林初念有多好看，正好给他长长脸。 郑子昂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我可是跟她说了你也参加的，到时候你就说身体不舒服，别说漏了嘴。” 陆灼沉着脸没有说话。 比赛即将开始，郑子昂回到场上准备，观众席也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远远的他就看见林初念穿着一中浅蓝色的校服站在一堆三中的人里面，柔柔的笑意格外显眼。 她和艾宇楠找了一个前排的位置，笑着和正在场上热身的郑子昂挥了挥手。 郑子昂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身后的益星文，正想让他看，却发现站在身后的人不是他。 “卧槽，你怎么在这儿？”他目瞪口呆，“益星文呢？” 陆灼穿着三中深蓝色的球衣身材挺拔，他面无表情地活动着手腕，说：“他胃疼，我替他。” “……”郑子昂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益星文，怎么感觉他好好的呢？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原本准备随便打一打的郑子昂看着身旁如临大敌的陆灼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陆灼不喜欢参加这些比赛活动，甚至是不屑的，没想到今天代替益星文上场居然打得这么认真。 只是他不知道，陆灼右边的耳朵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也是他不参加这些活动的原因之一，缺少一侧的声音到底是会受些影响的。 更何况是篮球比赛，你需要听到身旁的脚步声去判断对方的位置与距离，所以陆灼右边的位置基本上是没有办法感知的，他只能稍稍侧过头去听，全神贯注的分辨那些杂乱的脚步和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的比分一直没有拉开，所有人都是挥汗如雨的状态。 陆灼更是觉得肋骨处的旧伤开始剧痛，他死咬着牙继续比赛。稍稍一个晃神，右侧不知道是谁朝他身前撞了过来，他痛得眼前一黑来不及反应，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你没事吧？”郑子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担忧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略显苍白的唇紧抿着。 看台上的林初念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秀气的眉头微蹙。 陆灼拼命忍着肋骨的剧痛一个又一个的投篮，将比分迅速拉开，陈子昂看着他苍白的唇色有些担心，但还是配合着他把比赛拿下。 比赛结束，高二八班以微弱的比分领先赢得了比赛，陆灼早已经挥汗如雨，身体上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晃了神，往后倒退了几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倒时，忽然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带着一股熟悉的香味，陆灼骤然清醒。 第17章 他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喉间忍不住动了动：“抱歉……” “你不舒服？”林初念双手伸着，虚揽住刚刚即将摔倒的他。 陆灼摇摇头，站直身体：“我没事。” 可林初念看他苍白的脸色并不相信，不由分说就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去医院。” 她的力气很小，但陆灼并不想反抗，柔软的手指带着温热的触感覆在他的手腕上，一瞬间他就败北，只能让她牵着自己离开。 于家美拿着给他准备的矿泉水站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跟着走了上去。 三中对面就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院，到了那儿林初念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 “这儿疼吗？” 医生抬起手按了按陆灼胸口的位置，他闷哼一声，点点头，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去拍片子吧，八成是骨裂。”看他还穿着球衣，医生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啊，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陆灼用眼尾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初念，强撑着说：“我没事。” 十七八岁的男生还是想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坚强一点，哪怕痛的要死，也想要咬牙忍着。 “呵，还没事儿呢？”医生笑着摇头，“再发展下去就是肋骨骨折，到时候给你肺叶子上扎两个孔，看你有没有事儿。” 被医生的话吓得够呛，林初念拽了拽他的衣摆：“去拍吧，好吗？我在这里的等你。” 陆灼默了默到底还是点了头，拿着病历转身出了诊室。 医生看着他们两的互动，笑道：“小姑娘，男朋友挺听你的话啊。” 林初念脸上一热，连忙摇头：“不是的，他是我哥哥。” 在安静的医院里这声音不算小，陆灼站在门口死死捏着那本薄薄的病例，觉得自己最近的行为有点可笑。 不论他再怎么努力，在她眼里自己也只是哥哥的角色罢了，林初念永远不可能喜欢他。 就像胸口哽着一块石头，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陆灼离开，林初念回到等候的大厅才发现还有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医院，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肘弯里挂着一件对她来说略显宽大的衣服。 女孩子很眼熟，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天她在校门口看到和陆灼说话的那一个。 于家美怯怯地看着林初念，不知道怎么开口，总觉得气氛有一种诡异的尴尬。 倒是林初念大大方方地朝她笑了笑：“你来找陆灼吗？” 她愣了片刻，点点头，把手上拿着的外套往前推了推：“他的外套还在我这儿呢。” 林初念发现那是一件校服外套，和陆灼上次给自己穿的那一件没什么不同，她不自在地抿抿唇角：“你和我一块儿等吧，他去拍X光了。” 于家美点点头，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女生。 她实在太漂亮了，圆眼樱唇，皮肤像是吹弹可破的豆腐一样白嫩，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于家美十分确定自己见过她，出了上一次在三中校门口之前就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任谁见了都忘不了。 只是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到底实在哪个地方见看到过。 没有等很久，陆灼就拿着X光片和医生开的一堆止痛药出来了，他看见站在林初念身旁的于家美，眉尾微抬，没有吃惊。 “走吧。”他目不斜视，走到两人中间。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变化，林初念好奇地看他一眼，却看见陆灼脸色漠然，拿着药闷头往前走，没有任何想要和她说点什么的意思。 她捏了捏衣角跟了上去。 医院就在三中对面不远的地方，仅仅只隔着几百米的距离。 尽管几百米，三个人一路上也没有任何人开口，眼看到了三中门口，陆灼停下脚步转过身，朝着林初念说：“啊，抱歉。” 她抬眼看他：“怎么了？” “你自己打车回去吧，”陆灼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林初念手上，“我有点烦，就不送你了。” 林初念一脸茫然，看了看手里的一百块钱又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正要抬腿离开，陆灼顿了顿又回头，说：“对了，以后还是少来三中找我，省的别人说闲话。” 几乎是一瞬间，林初念眼眶就红了。 她大老远跑来看他比赛，他却嫌烦，还让她少来三中。 林初念红着眼看了一眼陆灼，把钱塞回他口袋里，转头拦了一辆出租车。随着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出租车带着几丝尾气从三中校门口离开。 揉了揉泛着水光的眼角，林初念地咬着下唇生闷气，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而且脾气大得很，只要生气了就哄不好，回去就把他的衣服烧了，再也不理他了。 看着她越来越远，陆灼压下喉间的酸涩，千言万语嚼碎了也只能硬生生吞下去，一个字也不能对她说。 于家美一路上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杵在原地，看着陆灼紧紧攥住的拳头若有所思。 - 大半个学期过去，林初念再也没有去找过陆灼，那件三中的校服外套还挂在林初念宿舍的衣架上落了灰，背后不明显的位置还被烧了个洞。 她那天实在气不过，借了楼下宿管阿姨用来点蚊香的打火机想把陆灼的外套给烧了，可刚刚燃起一簇小火苗她就后悔了。 只好把火扑灭重新把衣服挂上。 她虽然没有再去三中，可是陆灼的消息却一直传进她的耳朵，无非是打架斗殴不好好学习。可是陆灼都说了那样的话，她也没了立场再去管这些事了，人生都是自己的，她无法过多的做干涉。 周雪也是一样，她学校里的坏学生谈恋爱，从班级前十名掉到了四十多名，班主任找过无数次她的家长，可是收效甚微。周雪的父母都出了国，留下外公外婆照顾她，可是老人家年迈，已经左右不了青春期少女的行为和思维了。 那个男生对她并不好，天天带着她逃课也就罢了，有时候她回到宿舍身上居然还有淤青的伤痕。每到这时候当晚她一定会跟陈静蓉赌咒发誓和那个男生分手，可是往往第二天，对方送她一点礼物，她又巴巴的贴上去了。 周雪上次和林初念闹过矛盾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回到教室擦着她的肩走到自己的座位趴下睡觉。 林初念才懒得管，站起身去教室门口接热水暖手，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凉了，不少人上课都带着暖水袋过来。 她正弯着腰接热水，教室门被敲了敲。 林初念关掉饮水机抬头一看，是个颇为漂亮的女孩子，年纪和她们差不多大，但是她并没有见过。 “周雪在吗？”女生挑了挑眉看她，看起来非常的高傲。 林初念看着女生浓黑的眼线和鲜红的嘴唇，留了个心眼儿，摇了摇头：“不在，你找她有事儿吗？” “不在？”女生勾唇笑了，“不在就算了，你帮我跟她说一声，高三的于宛在学校后街的奶茶店等她，让她放学后一定要来。” 女生留完话就离开了，林初念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应该是一中高三的学生，所以她没见过。 她不想和周雪说话，拿出手机把刚刚那女生要她转达的话用短信发给了周雪，然后回了自己的座位和艾宇楠聊天，等着上下一节课。 被手机震动吵醒，周雪不耐烦地抬起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刹那间脸色就变了。 她摸了摸背后还在疼的伤口，有点儿犯怵。 纵然是千万个不愿意，放学时周雪还是按照那女生说的话去了学校后街的奶茶店。 那女生就是于宛，是她那个‘男朋友’邵远的前女友，可据说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分手，所以周雪大概能猜她找自己的原因。 和邵远一样，于宛家里条件好，在学校几乎是为所欲为的状态，自己是肯定不敢惹她的。 刚刚走到学校后街，她就看到于宛和我几个女生站在奶茶店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咽了咽口水走上前。 “来了？”看着她走近，于宛挑眉笑道，带着她走到奶茶店后面的小巷子里。 周雪紧张地跟在她们后头：“于宛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你说呢？”于宛身旁一个女生冷笑着问。 奶茶店后面的小巷子能清楚地看到一中教学楼，但是却很脏几乎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于宛走上前抓起她的衣领，语气却依旧轻松，“你和邵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想了很多答案可是都不够好，如果随便回答又怕被于宛她们打。 这几个女生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她横竖是不敢乱来的。 见她半天都不说话，于宛耐心也耗尽了，她揪起周雪后脑勺的马尾狠狠一扯：“还指望他能来救你？” 周雪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里泛起水光，正想摇头否认，却看到不远处巷子的尽头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时间她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于宛不得不回头，看见来人她微微蹙起眉，这人不是三中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8章 “你们在干什么？” 带着几分凉意的声音忽然传来，几个女生都被吓了一跳。 陆灼原本是不想管的，可那个被欺负的女生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是林初念的室友。 室友被欺负了，她知道的话又该难过了。不知不觉间，他就开了口。 于宛皱起眉头：“我可不怕你，所以你最好不要管。” 陆灼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了指不远处几颗零星的烟头：“这儿是我先来的，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于宛心里打着鼓。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三中的陆灼怎么突然管起了闲事儿，就连一中几个女生的事儿他居然也要管。 思考了片刻，她还是让步了，推搡了一把周雪，不耐烦地往前走：“咱们走吧。” “等会儿，”陆灼靠着墙抬了抬眸，“那个女生留下，我有事儿找她。” 于宛循着他目光看过去，正是眼前头发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周雪。 看来今天她是注定整不了周雪了，于宛恼怒地瞪了一眼陆灼，带着其他几个女生离开了小巷。 周雪一直沉浸在诧异里，刚刚慌乱恐惧的心情早就被激动取代。 “谢谢你。”她脸色有些红，拉着书包肩带理了理头发。 陆灼点点头没有回答，目光穿过巷口的围墙凝视着一中的教学楼。 周雪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上前两步小声道：“我请你喝奶茶吧，要不是你——” “吵死了。”陆灼面无表情地打断她，顺手捻灭了刚刚点燃的香烟抬腿离开。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周雪一时无言，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救了她又嫌她吵。 她顺着他刚刚望着的地方看过去，发现是一中的教学楼，正对着高二五班，是她的班级。 当然，还有林初念。 周雪冷笑一声，已经猜到陆灼会在这里的原因，还不是因为那个林初念。 怎么谁都喜欢她？ 自己到底哪里比不过她了。 越想越不痛快，周雪死死咬住下唇，泄愤一般地踹了一脚围墙，气的不轻。 - 圣诞节前一晚，C市迎来了初雪，纷纷扬扬的小雪落在地上，覆起一层薄薄的绒花。 当晚不出意料，林初念的书桌抽屉里塞满了圣诞贺卡和平安夜的苹果。 艾宇楠羡慕地啃了一口林初念送她的苹果：“真好，这么多贺卡，我才三张。” 一张是林初念给的，一张是隔壁班暗恋她的小胖子给的，还有一张是班主任老张头批量性发放的，全班每人都有一份。 林初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始写回礼用的贺卡。不过她分的比较清楚，女生给的她才回送。 但是她悄悄给陆灼也写了一张，想着如果今天他来送贺卡的话那就原谅他好了。结果晚自习都过半了，她也没有见到人。 那张带着水蜜桃味儿的卡片被放在书包夹层了藏了一整天。 班主任老黄今天很贴心，最后一节晚自习放了假，高二五年的同学开心的恨不得大喊几声‘老张头万岁！’，不过大家理智还在，只能规规矩矩地说了几声‘谢谢张老师’，然后就飞快地出了校门。 艾宇楠也拉着林初念去了学校那条后街，现在离门禁还有两个小时，她们也能好好玩一下。 喧闹的学校后街简直就是人挤人，可陆灼还是远远地就瞧见了她。 他手里拿着一张浮夸的圣诞贺卡，镶着金边散发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是益星文说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应该不会错才对。 自从那天他说了那些话，林初念再也没来找过他，原本是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想远远地看她。 陆灼随意拉过身旁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同学……麻烦帮我把这个给那位女生可以吗？谢谢。” 同学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循着他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捞金鱼的林初念，了然地笑了笑：“没问题，不过我跟你说，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多得是人追哦。” 言下之意不外乎是，你想追的话可能有点儿困难了。 陆灼垂眸笑了笑：“没关系，我只是想祝她圣诞快乐而已。” 面容冷峻的少年今天却难得的柔和了起来，映着圣诞树下柔柔的暖光分外好看。这同学也挺好说话，拿着他的贺卡去找了玩得正开心的林初念。 道过谢，林初念诧异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打开了那张浮夸到有点儿丑的圣诞贺卡。 上面劲瘦潦草的字体她再熟悉不过了。 ‘念念，圣诞快乐。’ 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却在她看不见的日夜里透着浓重的想念与克制。 林初念咬着唇有点儿生气，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呀，贺卡也不自己送，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陆灼的身影隐在黑暗里，他没有离开，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他发现林初念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不开心了。 他愣了片刻，随即苦涩地弯了弯唇。 也是，他把小姑娘惹生气了，哪有那么快原谅自己。 林初念生着闷气把贺卡随意放在口袋里，看着篮子里那几条小拇指大小的金鱼更是郁闷的说不出话来。 捞了半天，连本也没回来。 气得狠了，林初念从书包夹层里抽出那张准备送给陆灼的贺卡，随手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 拉着艾宇楠去结了捞金鱼的账后回了学校。 见她离开，陆灼目光顿了顿，随后被旁边垃圾桶里那一小块干净的粉色吸引。 他忍不住走上前，发现是一张圣诞贺卡。 上面画着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粉白色的纸面上零星落着几点灰黑色的污迹。 陆灼伸手把它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随意擦拭了几下，紧抿着唇把贺卡打开，好在里面还是干净的，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让他忍俊不禁，冷硬的下颌线也软了许多。 ‘圣诞老人说过节的时候不能生气，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看了许久，他仔细收好，把贺卡小心放在口袋里。 一中学校后街的人群熙熙攘攘，他再抬头时早已经找不到了林初念穿着校服的背影。 雪越下越大，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手指被冻得通红僵硬，街上的人越来越少，陆灼才抬着僵硬的步伐离开。 天边的夜像泼了墨一样黑，但是丝毫没有减退学生们对于圣诞节的热情。 今晚是平安夜，第二天的圣诞节正好是周五，大部分人都已经在今晚计划好了明天要和谁去哪里玩儿。 一中附近的街上几个月前开了一家新的商场，吃的喝的玩的都有，给了外地住校的学生一个好去处。 第二天下午还没放学，学生们都已经蠢蠢欲动，天的晚上除了正在冲刺高考的高三，其他年级的教室里都熄着灯。 新开的商场门口放着一个巨大的圣诞树，整整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灯和礼物。 林初念也被几个要好的同学拉着去了商场玩，难得的节日，大家都很开心。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整天都没来上课的周雪，还有她的‘男朋友’邵远。 两伙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最慌张的莫过于周雪了，她从来没在班上说过自己和邵远认识，这下肯定瞒不下去了。 邵远是比他们大一届的学长，正在读高三，是学校的知名人物，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但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惹不得，家里有钱有势脾气差得很，也明白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渣滓。 周雪如果和他沾上什么关系，那她好学生的名声肯定没有了。 邵远倒是觉得挺有意思，他看了一眼周雪慌乱的脸笑了笑，眼里却带着嫌恶。 “不介绍一下？” 看着邵远和一群凶神恶煞的学生，林初念身旁的几个小姑娘都跟鹌鹑似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雪被逼无奈，只好张了口：“这些是我的同学。” 一群人中，只有林初念还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们，原本就漂亮的小姑娘更加打眼。 邵远看着她挑了挑眉：“既然是周雪的同学，那就跟我们一块儿玩吧，今天的消费我来买单。”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周雪诧异地看着他。 林初念不动声色地抿抿唇角：“不用了谢谢。” “你可能没明白，”邵远笑了笑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我可不是在邀请你们。” 他一向强势惯了，容不得其他人的拒绝和挑衅。 林初念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眉头微微蹙起不悦地看着他，沉下心想着怎么脱身。 艾宇楠今天回了家没有和她们一起出来玩，要不然依着她的性格早就上去怼了，林初念暗自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几个比自己胆子还小的女生。 几个人之间沉默着，她还来不及说点儿什么，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人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那人她看着有点儿眼熟。 “邵远，你又在作死？”益星文走过来后嗤笑着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看他。 看到是他，邵远顿时脸色一变。 第19章 他之前也是在三中的学生，今年才转来一中上学。 邵远在三中时被陆灼他们几个狠狠打过几次，原本想着要报复他们最少也要弄个退学什么的，可是却没想到他们安然无恙。 后来他才知道，郑子昂家里是暴发户有钱得很，比他家还有钱。 无奈之下他只好转学到了一中，可没想到这帮人还是阴魂不散。 “以前在三中就喜欢欺负小姑娘，怎么现在还是改不了这个老毛病？”益星文毫不客气地掀他老底。 原先在三中就是因为他老去烦于家美，被他和郑子昂陆灼给揍了几顿，没先到现在又来，居然还敢去招惹林初念。 还好巧不巧地被正在楼上和他们打台球的陆灼看到了。 被人下了脸面，邵远被气的不轻，肉鼻头喘着气一扇一扇。但他知道这人不是善茬，尽管再不甘心，还是带着周雪离开了。 “谢谢你哦。”林初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 这人她见过好几次，但是却一直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他和陆灼关系好像很好。 益星文笑了笑，直起身离开：“不客气。” “等等。” 听见身后的声音，他挑着眉稍回头看她。 林初念回头和几个女生说了点儿什么，小跑着跟上他：“是陆灼让你来的吗？” 她和益星文并不熟悉，自认为两人之间没有到对方可以帮她解围的地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陆灼。 益星文倒也不隐瞒，耿直地点了点头。 林初念没想到又是这样，昨天的贺卡也是，陆灼明明就在附近却不愿意出来，非要找个不认识的人把圣诞贺卡带给她。 她实在不明白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他这么讨厌，连看都不想看她。 看着她的脸色，益星文识相的没有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林初念生着闷气往门外走，连放在同学那儿的围巾也手套也忘了拿，出了门才发现到底有多冷。 商场门外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夹杂着不少黄豆大的冰雹，打在玻璃门窗上发出‘噼啪’声。 前脚刚踏出去，她就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林初念咬一咬牙还是继续往外走，因为刚刚那一场闹剧，她已经一点儿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没过多久，她就用余光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林初念咬着唇不说话，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陆灼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递给她：“戴上吧。” 她没接也没有理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公交车站，就是没有看到他一样。 “干净的，我昨天洗过了。”他怕林初念嫌弃，又拿出刚刚在商场给她买的手套放在怀里暖了一会儿，才拿出来递给她，“戴上。” 林初念梗着脖子看向别处，就是不回答。 没了办法，他只好强硬地拉起她的手想把手套戴上。被寒风吹得久了些，林初念的手指早已经凉的跟冰块差不多了。 陆灼皱了皱眉头看她：“你的手好冷。” 林初念抽回自己的手放在口袋里，柔柔的声音打着颤，小声说：“关你什么事。” 她极少和别人生气或者吵架，可也是个非常固执的人，这样的人如果一旦生了气是特别难哄好的。 陆灼心口一涩，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拿出来仔细给她戴上暖烘烘的手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对不起。” 看着她冻得发白的小脸，陆灼又把围巾给她围上，一张脸只剩下圆圆的眼睛露了出来。 林初念还是没有理他，连日来的委屈却让她眼眶发酸。 “我只是不想别人笑话你。”他那么差劲，林初念却那么好，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自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如果别人看到你天天来找我，他们会说……” 陆灼没有把话说完，有些事情哪怕撕心裂肺死咬着口里的肉，他也再说不出口了。 空气一下子沉默了起来，林初念水盈盈的眸子忍不住泛起了酸涩的眼泪，她摇摇头：“我不允许你看不起自己。” 他轻笑出声，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带着湿意的眼尾：“嗯，好。” 陆灼太明白这小姑娘有多好了，哪怕明明是自己的错还在安慰他。而他却像个混蛋一样一次又一次用所为的‘为她好’来伤害她，让她难过。 胸腔中肆意翻涌的爱意无处宣泄，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放弃，彻底的远离林初念，最后都无疾而终。 过了片刻，他又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林初念抽了抽鼻子，摇摇头看了他一眼，又点点头。 陆灼一贯冷硬的线条随着眼前少女的柔软了不少：“那我带你去玩。” 林初念眨眨眼看他：“去哪儿？” 他勾了勾唇没有回答，带着她去了刚刚那家商场的五楼。 五楼有一个大型的游戏厅，陆灼带着她走进去停在一个捞金鱼的小摊子前。 付了钱，陆灼拿着店家准备的金鱼缸和捞网递给她：“拿着。” 林初念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捞网和脚底的鱼池：“怎么想起来玩这个？” 陆灼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帮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身边：“觉得你可能会想玩。”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一中后街昏暗的灯光下，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女蹲在简陋的捞鱼摊前，聚精会神地对付着鱼池里的金鱼。 黄色的灯光从她头顶照下来，面容娇好的少女仿佛镀着一层金色的纱。明明是喧闹的街头，她却安安静静地蹲在那，时不时捞起一条鱼的喜悦让她高兴地红了脸颊。 这样的画面，他可以永远看下去。 林初念倒也没有拒绝，这里的鱼自然也比学校后街那种简陋的地摊里好上不少，各种漂亮的金鱼应有尽有。 不用一会儿，她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专心的找着自己喜欢的鱼准备下网去捞。 只可惜这里的鱼似乎也比学校后街的灵活不少，加上场地比较宽敞，十几分钟过去了她一条也没有捞到。 就在林初念袖口再次被打湿后，她彻底放弃了。 她赌气般把捞网塞给陆灼，双手抱胸坐回椅子上：“不捞了。” 看着她的样子，陆灼有点想笑，他放下手里的网，拉起林初念被打湿的那只手，细细地帮她把袖口挽上去：“我教你。” 他抓着她的手腕引导者她的动作，少年粗糙的掌心有些硌人，他手掌的触感传来林初念不自在地动了动。 说来也奇怪，外面明明是冰天雪地的温度，她看见陆灼时连他头顶都落了不少雪花，穿的也单薄。 他今天没有穿三中的校服，而是穿了一件休闲外套，有点儿薄，可是他的手心却这么烫，林初念几乎觉得自己快要被灼伤。 她正想说点儿什么，旁边的楼梯叽叽喳喳下来了一群男生，陆灼飞快地收回自己握着林初念的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灼哥？”矮胖矮胖的男生看见陆灼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小胖子纳闷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林初念，明明刚刚还和他们在楼上打台球，一转眼陆灼人就不见了，直到益星文回来，才告诉他们，陆灼先回去了。 陆灼倒是神色淡定，点了点头：“刚刚下来的，邵远怎么样了？” “邵远算个屁啊！”小胖子身边另一个男生不屑地笑了笑，“他看到我们还不是吓得他.妈.的......” 他话还没说完，陆灼一脚踹了过去，看了一眼林初念不自在地皱眉：“别说脏话。” 那男生反应迅速，一个侧身就躲开了陆灼踹过去的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女生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规规矩矩地站在益星文身边不说了话。 益星文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走吧，灼哥还有事儿，咱们先回吧。” 一大帮男生乌泱泱地离开后，林初念才好奇地问道：“他们是你的同学吗？” “嗯。”陆灼垂眸看着鱼池里的金鱼，点了点头。 林初念倒也没说什么，用手里的网扒拉着池子里的水：“哦。” 气氛一时有点儿尴尬，陆灼更是懊恼，他觉得自己也太没用了，带她来玩就连让她开心都做不到，像根木头一样把气氛弄得越来越僵硬。 自从两个人分开，他已经鲜少和女生交流，对于这种娇滴滴的生物，他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开心起来。 看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林初念眨眨眼打破沉默：“你帮我吧，我捞不起来。” 这才是他们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林初念总是打破沉默与尴尬的那一个。她明白陆灼不善言辞，所以她尽量不让陆灼难堪，也不会让他觉得屈辱。 最后，林初念是在老板的瞩目下拿着满满一缸金鱼走的。 她让陆灼帮她捞鱼只是想打破那个氛围而已，可陆灼以为她是真的需要，闷着头捞了半小时，超时还加了钱，捞了满满一个鱼缸都快‘鱼挤鱼’了，她只好顶着老板铁青的脸色，拉着陆灼赶快走了。 商场外面早已经下起了大雪，一片片带着寒气的雪花落在林初念脸上，把她仅剩的那点暖意也带走了。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躲开呼啸的寒风。 陆灼把围巾和手套给她戴好，那个冰凉的鱼缸也被他揽在怀里。 “陆灼，抱着鱼缸手会很冷的。”刚刚她一路抱着，那东西有多冻手她再了解不过了。 “嗯，是很冷。”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那你要帮我暖手吗？” 林初念粉颊一红，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怎、怎么暖啊？” 第20章 看着她藏在围巾下的脸红了个透,陆灼弯了弯唇继续往前走：“逗你的。” 看着他被冻得指节通红的手指，林初念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把左手刚刚捂热的手套摘了下来递给他：“诺，给你戴。” 陆灼眸子动了动,手套还带着她手上的余温,他接过来小心戴上,一种近乎牵手的错觉让他心潮澎湃。 林初念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心情不错，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麻雀，恨不得所有开心的事都和他分享。 第二天是周末所以不用去学校，陆灼打了辆车送林初念回家。 大院外面还有一条小巷子，出租车进不去,两人下了车并肩往里面走。 “陆灼你是不是好久没来过大院啦？”林初念带着厚厚的手套围巾,抱着那缸金鱼小心地看着脚下。 他看着熟悉的围墙弯了弯唇角：“嗯，走了就没回来过。” “大院变化可大了，”林初念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球场,“现在那里已经被人买下来，我们都不能再随意进出了。” 陆灼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大型露天的公共篮球场，小时候他们总是会进去玩。而现在球场已经被围起来，做了运动场地,按时间收费。 “你还记得吗？”林初念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小时候还把你从球场里的观众席推下去过。” “记得。”陆灼忍不住笑了笑，嘴角扯起一个弧度。 那时候两个人才六七岁，远远没有初中那般熟悉，他一个人坐在球场的观众席看书,温暖的阳光撒下来他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背后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他来不及反应就滚了下去，膝盖和胳膊肘被擦破顿时血流如注。 回头才发现，花容失色的小姑娘站在身后不知所措，杵在原地大声哭了起来。 后来知道是郑子昂骗她，说陆灼那么厉害肯定可以飞，不信可以去试试。结果六岁的小姑娘傻乎乎地就信了，上去就推了他一把，可是看到陆灼膝盖和手肘流出的血又被吓得大哭。 林初念半张脸都被围巾遮住，露出的两只圆眼有些闪躲的看着他，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啊，我那个时候太小了以为郑子昂说的是真的，你身上的疤痕好了没有？” “早就没事了。”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甚至时时想起。 他当时愤怒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粉嫩的小圆团子站在他身前，一张雪白的小脸哭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肚子的怒火瞬间就消了，还反过来安慰她。 小小的巷子不过二三十米，尽管再不愿意，还是走到了头。 林初念抱着鱼缸往回走，她身量算不上很高，堪堪过了一米六的线而已，脚也是小小的一只，踏在雪里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陆灼站在原地，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肩头，被他过高的体温融化打湿了衣服。刺骨的寒意顺势侵入，他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收回目光，看向大院一旁那个破烂的房子。 窗台上晾着的衣服还在，老旧的木门锁已经不知道被谁砸烂了，陆灼推门进去。 屋子里值钱的东西被搬得差不多了，原本就昏暗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所有被留下的东西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默了默抬腿走向了以前他的那间房。 这间卧室也和其他房间差不多，被翻得很乱，陆灼走到床前弯下腰，伸手在床底摸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纸盒子。 他弯起唇，打开看了看，里面东西一样都不少，满满当当塞满了整个小盒子。 还好，这些东西都还在。 - 那天之后，林初念一直没有去还陆灼的围巾手套和外套，已经快到期末考试了，她中午休息的时候都在复习，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三中找他。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是放寒假前，一个消息轰动了整个C市的高中。 三中的期末考试爆了冷门，高二年级第一是一三五中出了名的坏学生，陆灼。高二八班都炸了锅，不少同学都来问陆灼是在哪里拿到了答案还是抄了哪位同学的卷子。 只有郑子昂知道，这才是陆灼的正常水平，以前考的那么差是因为他根本卷子上一个字都没写。他以为陆灼是不想考的，可是这次期末考试他却异常的认真，考试之前就开始复习那些被他落下的课程，每一门的卷子都写的清清楚楚，一题都没有放过。 高二八班的班主任不知道陆灼是保送进的三中，原本是想不算这次成绩的，可是找不到陆灼抄袭或者有答案的证据，只能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了一顿然后作罢。 学校里也传出一些不好听的传闻，无非是说陆灼好好做个坏学生就得了，怎么那么不聪明抄还抄个第一名，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你的成绩有问题吗？ 一中也有这样的话传出来，林初念认真板着脸辟谣说陆灼从小就特别聪明，考试都是年纪第一，可是没人信她，她也懒得再去说了。 艾宇楠无语地看着她：“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么聪明，那他为什么要当坏学生，天天打架逃课不学好。” “他不是坏学生，”林初念皱着眉头，“他只是因为……”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哪怕她觉得没什么，可是别人经历的痛苦她也没办法就这样轻易当做解释说出来。林初念只知道，陆灼绝对不是坏人，他的好他们看不见罢了。 从成绩出来到放寒假短短一天的时间事情就发酵的如此严重，所有人都在讨论着‘陆灼考了三中年级第一’这件事情，林初念不想理他们，兀自收拾着桌面准备回寝室。 她和陆灼约好，今天把外套和围巾手套还给他，马上要放寒假了，她带回家也不太好，到时候妈妈一定会问的。 林初念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今天心情不好，没有和其他同学一起，慢吞吞的收拾着，等她弄好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正想离开，教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随即而来的是落锁的声音。 一中教学楼比较旧，锁还是用搭扣和那种大铁锁组成的，只有班主任和学委有钥匙。林初念皱了皱眉头，从座位旁的窗子看到了关门的人。 是周雪和邵远，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学生。 “把门打开。”她冷下脸，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 邵远笑嘻嘻地凑到窗子旁，趴在上面看着林初念：“你听说了吗？陆灼不知道在哪弄到的答案考了三中第一名。” 林初念头朝着窗外没有理他，目光穿过吊儿郎当的邵远看向操场。 “说话呀，我听说你和那个陆灼是青梅竹马？是不是真的。”见她不理自己，邵远也不生气。 她抿着唇，瞪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林初念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作威作福的人，以欺负其他人为乐趣，她看都不想看一眼。 “你装什么装啊！”周雪在一旁冷笑。 邵远笑了笑没有生气，他耐着性子说：“不如这样，你说一句‘陆灼是个垃圾，他昨天考试都是抄的’我就让你出来怎么样？” 林初念从来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人，一时不知道做如何反应，只好用眼睛瞪他。 小姑娘长得漂亮，眼睛瞪得圆圆的十分好看。邵远动了心凑上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说：“要么你亲我一口也行。” 她目光一瞬间惊诧，迅速拉开和邵远的距离：“滚开。” 林初念极少和别人说这种话，但今天真是被他给恶心透了，她从没这么厌恶一个人，刚刚邵远靠的很近，如果不是有窗台隔着，她似乎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烟味。 她嫌弃的表情让邵远脸色一僵，不过林初念防备的小动作让他忍不住笑了。 周雪听到邵远的话也被吓到，她咬着唇有点屈辱，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邵远的女朋友，可是邵远却当着大家的面说这样的话，这让她的脸到底往哪儿放。 邵远才懒得管周雪，他继续趴在窗台上吊儿郎当地笑着：“选吧。” 林初念不愿意理他，拿起书包坐到了教室最后一排，那里远离窗口外面的人看不到她。她趴在书桌上静静的等，想等他们没了兴致把教室门打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邵远一伙人没了耐心，林初念又死活不出声，没过多久一帮人嚷着‘没意思’都走了。 可教室门还锁着，她手机早就没了电，林初念走到门口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天已经开始黑了，学校里几乎已经没了什么人，她只能祈祷巡逻的保安叔叔能发现自己被关在教室里。 她从下午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被关在教室里的时间越来越久，林初念开始有点儿胃疼。 她从小身体素质就一般，罗雪和林景福很注意她的健康，所以一天三顿饭是很准时的。 忍着胃疼，林初念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书包，里面还有一块小的蛋糕，巴掌大的样子，是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前排的女生给她的。 她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口。 不是很好吃，林初念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忽然，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让她打起了精神，林初念朝窗外看，一个漆黑的人影踏着月光正在上楼梯。 “是有人在吗？我被锁在教室里面了。”她伸出手在窗外挥了挥，“能不能帮我找一下老师开门。” 听见她的声音，被黑暗笼罩的影子脚步一顿，随后加快速度朝着她的位置跑了过来。 第21章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林初念才看清来的人是陆灼。 天早已经黑透了，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可陆灼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之前两人约好今天放学的时候在一中门口见面,估计是他实在等不及了,这才找上来。 “你怎么被关在教室里了？”一路跑上来,陆灼的气息还未均匀。 “不小心睡着了，可能班委没看到我在教室里面。”她往窗外张望着，“老师办公室还亮灯吗？你帮我去拿个钥匙吧。” 林初念没有说实话，她怕陆灼会去找邵远的麻烦，到时候免不了又要打架了。 他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摇摇头：“熄了灯的,门也锁上了。” “那怎么办？”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要不你去楼下把保安叔叔找来吧，他可能有办法。” 陆灼看了一眼门锁，说：“你往后站。” 林初念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抱着书包往后退了几步。 估算了一会儿距离和力度，陆灼走到教室门前，抬起腿狠狠踹了一脚。 巨大的阻力震得他脚底发麻，微微皱了皱眉他又朝着教室门踹了过去。 不知道是第几次，终于,锁上的搭扣被他暴力弄断,挂在上面的锁头也形同虚设。 陆灼脚底酸麻难忍，他运动了一下脚踝推门走进去，林初念还站在座位旁边发愣，她没想到陆灼居然会把门给踹开,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估计整个教学楼都能听见。 “走吧。”他走到她身边。 林初念点点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到了八点多。 “你吃饭了吗？”她转过头问道，“我这儿有小蛋糕你要不要先吃点？” 陆灼点点头，他在一中学校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看见林初念，电话也打不通，根本没有想到吃饭这回事儿，现在反应过来，确实已经有点儿饿得难受了。 他看见桌上被撕开包装的蛋糕，想也不想就塞进了嘴里。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所以他从不挑食，哪怕是最难以入口的东西，他也能平静地吃下去。 “啊！”林初念眨眨眼，还来不及阻止，“那个蛋糕……” “怎么了？”陆灼把包装袋裹了裹塞进口袋，坦然的抬起头。 “没事。”她尴尬地抿着唇摇了摇头。 那个蛋糕她咬过的呀，不过他吃都吃了，自己再说这些总感觉怪怪的。 “我这儿还有，你还要吗？”林初念从书包里掏出另一个递给他。 陆灼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楼梯口传来的一声怒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刚刚是什么声音？是谁还在教室里，这么晚还不回去！” 一中学校的保安大叔穿着深蓝色的制服站在楼梯口，一束强烈的手电筒灯光照了过来。 他刚刚在巡逻的时候听见教学楼发出一阵巨响，立马赶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却看到高二年纪还有教室亮着灯。 林初念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被陆灼踢坏的门，她本能地拉着他跑向教室后排，躲在了后门大桌子的下面，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害怕会发出一点儿声音。 陆灼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有点好笑，没有告诉她其实根本不用躲的，低下身配合着她的动作。 保安打着手电筒走进了教室，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人，看着坏掉的教室门锁纳闷地嘟囔了几句，把教室的灯关了才离开。 林初念和陆灼还躲在教室里的桌子下面，她注意着门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紧张的鼻尖冒汗。 陆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了才拉着她站起来。 蹲了好一会儿，林初念的脚有点发麻踉跄了几步没有站稳。 她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掌有力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顺势跌入后方有力的胸膛中。 一月分的天气很冷，可她贴着的胸膛很烫，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服，林初念似乎还能感觉到对方逐渐加快的心跳。 她抱着书包的手指微微收紧，有些莫名的紧张，是她撞疼他了吗？ 为什么他心跳突然变得这么快？ 感受到她的不自在，陆灼迅速把她推开，拍了拍她衣服上刚刚染上的灰尘后，拿过林初念手里的书包往前走：“走吧。” 林初念捏着衣角愣了半秒，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陆灼送她回了大院，他走在前面背着林初念粉白色的书包有些奇怪。 两个人走得很慢，昏黄的路灯照下来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林初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哪怕这条巷子再长也走到了尽头。 “到了。”陆灼停下脚步，转身把书包递给她。 她接过书包拿出里面的外套和围巾手套：“我都洗过了。” 陆灼刚拿过衣服就看见校服背后被烧的那个洞。 “是点蚊香的时候不小心烧到了。”林初念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 他点点头，没有过问大冬天的点什么蚊香，一件外套而已，只要她高兴就好。 陆灼正要抬腿离开，看见罗雪从大院走了出来，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们俩。 林初念也看到了罗雪，她转过身把书包拉链拉好，不动声色地挡住陆灼手里的那一团衣物：“妈妈。”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跟你爸爸差点去报警了！”罗雪皱着眉头，话里话外都是担心。 “不小心被锁在教室里了，我手机也没电了。”林初念耐心地解释，“是陆灼帮我出来的，不然我现在还在教室里呢。” 罗雪闻言看了看站得笔挺的少年，脸色缓和了不少，笑着说：“原来是陆灼？两年不见罗阿姨都快认不出来了。” “罗阿姨好。”他扯了扯嘴角，礼貌的打着招呼，但眼睛从未离开林初念。 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罗雪眉梢微不可闻地皱了皱，随即很快恢复了笑脸：“今晚留下来吃饭吧，阿姨好久没见过你了。” “不用了，谢谢阿姨。”陆灼摇摇头，“我一会儿还有点儿事情，就不吃晚饭了。” 罗雪略显遗憾地点点头：“那好吧，等你有时间了再过来玩。” 礼貌地道过别，陆灼就拿着衣服离开了。 看着他走远，罗雪终于是皱起眉对林初念说：“念念，老实告诉妈妈，你跟陆灼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初念一头雾水地往前走，不明白罗雪话里的意思：“什么怎么回事啊？” “他为什么会去一中找你？”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太明白了，陆灼的眼神和行为，无处不昭示着他的目的，只有她的傻女儿还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 叹了口气，林初念只好说：“他来找我拿点儿东西的。” “不是妈妈阻止你交朋友，但是一定要学会保持距离，不能早恋明白吗？”罗雪语重心长，今天的事情让她有了危机感，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 林初念不知道怎么的，脸有点儿发烫。 “妈妈说的话听见了没有。”罗雪见她心不在焉，再次强调道。 “知道啦。”林初念抱着自己的书包推开门走进去。 罗雪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己家的闺女到底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不过，娇娇美美的小姑娘总是招人爱慕的。 晚上睡觉时林景福就发现罗雪翻来覆去的不睡觉，他困意正浓忍不住嘟囔了几句：“你摊煎饼呢？翻来翻去的。” “你还睡得着？”罗雪看他心大的样子不乐意了，“一点儿也不关心咱们家闺女。” “念念？”说起女儿，林景福来了精神，“她怎么了？” 罗雪白了他一眼：“小姑娘长大了，遭人惦记了。” “是谁？！你怎么知道的？”他顿时困意全无，忍不住坐了起来。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觊觎他的宝贝女儿。 罗雪：“我刚刚看见陆灼送念念回来。” 听到是陆灼林景福就放了心：“他们两不是从小就关系好吗？送念念回家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还不奇怪？”罗雪无语地看着他，“陆灼消失了一年，又在三中念书，却突然来送念念回家，如果是寻常朋友早就没了联系。” 林景福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对劲，不过他向来挺喜欢陆灼那个小孩，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哎呀，孩子长大了，不是很正常嘛，再说了，我们两不也是十七八岁就谈恋爱了。” “陆灼那是普通人家吗？”罗雪不同意他的想法，“念念还那么小，我可不同意她谈恋爱。” 林景福哈欠连天：“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担心了睡吧。” 不同于林景福的心大，罗雪怎么都放心不下。 她不是看不起或者不喜欢陆灼，恰恰相反她很看好陆灼这个孩子，可是他家里情况太复杂了，念念从小就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哪怕是小孩子之间玩笑似的谈恋爱，她也不愿意自家女儿去受这样的苦。 更何况，她今晚瞧见了陆灼看林初念的眼神，绝对没有林景福想的这么简单。 第22章 放了寒假的第二个礼拜就是新年。 除夕那天,置办好最后的年货，林初念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年夜饭就开始了守岁。 电视里播放着每年跨年必看的晚会，时间已经接近凌晨，罗雪和林景福各自给林初念发过压岁钱后都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林初念也强撑着睡意盯着电视里的小品提神。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她眨眨酸涩的眼睛把手机拿出来点亮屏幕。 是陆灼发来的信息。 【我在你家楼下。】 林初念愣了愣,走到阳台朝下看,果然院子里的大树下站着一个人,他站在树荫里月光照不进去，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看身形确实是陆灼。 她挣扎了一会儿，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要是跟爸妈说出门肯定不会同意的。 想了片刻后,林初念把厨房的垃圾提着出来,朝坐在沙发上的罗雪和林景福说：“爸妈，我下楼扔个垃圾。” 罗雪还在看电视，推了一下旁边的林景福：“你去吧，这么晚了念念下楼不安全。” 林景福应了一声,准备起身。林初念心下一惊，连忙阻止：“没事的，就楼下而已，我马上就回来了。” 要是她爸爸下楼看到陆灼在…… 罗雪想了想点点头：“快点回来，马上就到十二点跨年了。” “知道啦。”林初念换好鞋提着一袋子垃圾飞奔下楼。 刚刚到楼下,林初念就看见陆灼朝自己走过来,她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找出纸巾擦了擦手。 她还没开口问，陆灼就先开了口：“我给你买了新年礼物。” 林初念微愕，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可是我什么也没给你买呀。” 小时候大院里的小伙伴过年的时候都会准备一点礼物，有时候是几块巧克力,或者几个玩具。但是自从他们都长大之后，很多人已经不再留在大院里了，这个习惯也逐渐消失了。 “没关系，我不需要。”陆灼从口袋拿出一个蓝色的纸盒子，包装精美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银白色的月牙，上面镶满了闪闪的不知道是钻石还是水晶。 林初念惊呼：“好漂亮！” 她见过不少类似的小饰品，但是都没有这一条项链好看，特别是在月光的照耀下，简直美轮美奂。 见她喜欢，陆灼才放了下心，他买的时候售货员极力推荐另一款，可是他就觉得这一条林初念一定会喜欢的。 “我帮你戴吧。”他拿出项链看着她。 林初念点点头，转过身把脖子后面的头发捞起来，她出来的急没有戴围巾，现在才感觉到一阵阵寒意从领口钻进去。 看着眼前雪白的脖颈，陆灼微微颤着手帮她把项链戴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每一根发丝，生怕把她扯疼了。 刚刚戴好，时间正好到了凌晨十二点，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两人的手机里疯狂涌入各种各样拜年的信息，林初念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笑了笑，说：“谢谢陆灼我很喜欢，也祝你新年快乐。” 陆灼眉梢眼角皆带着笑意，温柔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念念，新年快乐。” 他胸口中的千言万语顷刻间化成这简单的几个字。 林初念眨了眨圆眼，有些不好意思，陆灼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小名。特别是长大之后，总觉得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沉默的空档里林初念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妈妈打来的。 咬了咬舌尖，她接通电话：“喂，什么事啊妈妈？” 电话另一头的罗雪纳闷地问：“扔个垃圾怎么还没上来啊念念，快回来跨年了。” “马上了，刚刚遇到董诗文来看她奶奶聊了几句。”林初念脸色有些红，每次撒谎都会这样。 陆灼忍不住唇边泛起弧度，指了指自己，做了个口型：‘我是董诗文？’ 挂断电话，林初念理不直气也壮：“怎么了嘛。” “不逗你了，快上去吧，外面冷。”陆灼看着她发红的脸心情出奇的好。 点点头，林初念看了他一眼，小心地用头发挡住脖子上的项链小跑着上了楼。 大院是比较老的建筑，楼层也不算太高所以一直没有加电梯。 陆灼站在楼下，抬头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一层一层亮起，然后又一层一层熄灭。 半晌后，他踩着地上薄薄的积雪离开。 这个点的街道除了几个在外面放烟花的小孩子几乎没什么人，大部分人都在家里打麻将看电视，高高兴兴地过着年。 明明是零下的气温，陆灼还是穿的很单薄，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公寓离大院很近，他想慢慢走回去，让冷风吹一吹他发热的头脑，好好冷静一下。 街边的拐角是一个酒吧，哪怕是大过年的里面也是热热闹闹，一大帮半大的年轻人在里面狂欢。 陆灼目不斜视地路过，忽然从里面走出来几个醉醺醺的人，看见迎面走来的陆灼都停下了脚步。 “呦，这不是陆灼嘛。”邵远脚步虚浮脸色涨成猪肝色，看样子喝了不少，周雪也有点晕但还是在旁边扶着他。 他身后跟着两个被陆灼他们揍过的人，好不容易逮到他落单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开。 陆灼没有理他，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几人，他冷下眸子神色不耐。 邵远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想好怎么死了吗？今天可只有你一个人在。” “滚开，我不想说第二次。”他丝毫不把邵远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被他的态度气的半死，不知道是酒壮怂人胆还是邵远觉得明年自己就要离开C市所以无所谓，他冷笑了两声晃晃悠悠地走到陆灼面前：“不知道我半个月前把那小姑娘锁在教室里，她出来了没有？” 他早就打听过了，那个一中的林初念和陆灼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她在陆灼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同其他人。 陆灼神色一顿，放在口袋里的双手逐渐握成拳头：“原来是你？” “是我又怎么了。”邵远打了个酒嗝，一股浓重的酒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天我让她亲我一口，她——” 他话还未说话，陆灼再也听不下去了：“闭嘴！” 林初念是他心里最干净的地方，怎么能被邵远这种渣滓侮辱，他忍无可忍挥起拳头一下砸在邵远的脸上，邵远原本就涨红的脸顿时血流如注。 “草，给我打死他。”邵远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 原本站在一旁的其他人看见他们两个打了起来，也顺势加入，三个人对陆灼一个人。 陆灼一向是不怕死的打法，丝毫不避开招呼向自己的拳头，哪怕再痛他也迎上去，因为他知道，对方受的伤一定会比他更严重。 周雪静静的站在酒吧门口看着，她今天喝了点酒，脸上的妆容早就糊成一团，穿着和她年龄不相符的针织短裙，手里还拿着一支烟。 短短几个月时间，周雪的变化迅速且决绝，她从一个人人称赞的优等生变成了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这一切都要拜邵远所赐，因为认识了他，周雪一步步慢慢堕落。 可是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离开邵远，至少对方还能给她钱，并且邵远答应她，明年出国一定会带着她。 没过多久，邵远几个人被陆灼打倒在地，虽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嘴角被邵远一拳挥中裂出了血。 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站直身体往回走，深夜寒冷的风吹过陆灼被汗湿的衣服，他终于感觉到一丝寒冷。 他慢慢的走着，身后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也没有停过，一直跟着他。 陆灼停下脚步：“滚远点。” 他知道跟在身后的人是谁，今天看见她和邵远一起从酒吧出来也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周雪渡着步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伤口笑了笑：“你和林初念是什么情况？” 他眸色冷然，瞥了她一眼准备抬腿离开。 周雪却忽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林初念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她对不对？” 凌晨的街道已经没有了人，安静的风吹过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陆灼脚步一顿，摸不准她想说什么。 “你是没来得及告诉她，还是……”周雪弯起唇，“不敢告诉她？” 陆灼微微侧过头看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猜你并不想让林初念知道你的心思是因为怕她拒绝你。”周雪往他身边走了几步，“不如你让我做你女朋友，这事儿我就不告诉她怎么样？” 在她心里陆灼是比邵远更加强大的存在，如果能得到他的青睐，自然是可以把邵远甩掉了。 只可惜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甚至是厌恶的。 陆灼眉宇间像凝了一层冰：“我劝你不要找死。” 他的眼神太过骇人，周雪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 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陆灼抬起脚步缓缓离开。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周雪冷哼一声，只好咬着唇回去找被陆灼揍得死去活来的邵远。 第23章 仔细用齐胸的长发挡住脖子上的项链,林初念推开门回了家。 罗雪和林景福正在看小品，看见她回来也只是瞥了一眼：“诗文回家了？也不让人家进来坐坐。” “嗯，太晚了她先回去了。”林初念有些心虚，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困了先睡啦。” 她早就洗漱过了,但也还是去洗手间用冰凉的水扑了扑脸,灼热的温度降下去不少。林初念的房间和阳台连着,在窗子边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她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站在窗边下面望，陆灼已经离开了，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 除夕夜的凌晨气温近乎零度，她穿着薄薄的羊毛衫站在窗口却感觉不到寒冷。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微亮林初念就被吵醒了。 林家人都是热情又善良的,在亲朋友好里口碑自然非常好,于是大年初一上门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她早早就起了床帮忙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傍晚又出门帮罗雪买了一次菜，回来时在家里看见郑子昂来拜年，罗雪看着他笑得合不拢嘴,拿着一个大大的红包往他手里塞。 郑子昂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是情商很高嘴特别甜，哄得罗雪非要留他吃晚饭，他虽然也很想念这些曾经的邻居，但是他今天来还有其他事情所以就拒绝了。 见他执意要走，罗雪也不拦着了,她接过林初念手里的塑料袋说：“念念你去送送子昂,你们两小时候关系那么好，好好聊聊天。” 林初念点点头，叹了口气把刚刚解开的围巾又系上，跟着郑子昂出了门。 外面飘着雪,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郑子昂看她被冻得瑟瑟发抖，笑了笑说：“太冷了，你回去吧，我是过来这边买礼物看见罗阿姨了才去拜年的。” 两个人实在太过于熟稔所以没那么多虚礼，林初念冷得不行点了点头：“咱们小时候幼儿园那条路开了一家新商场，你去那儿看看吧。” “行啊，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感冒了。”郑子昂朝她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说，“我给陆灼买完礼物也回去了，这天儿太冷了，冻死老子了。” 听见他的名字，林初念脚步一顿：“给陆灼买什么礼物？” 郑子昂诧异地看着她：“今天是他生日，你不知道？” 这她还真不知道。 他们认识十几年，同桌三年，可她从来不知道他生日是几月几号，也没听他说起过。 看着她的表情，郑子昂大概猜到了她真的不知道，愣了愣安慰道：“没事儿，他从来不过生日的，我给他买礼物是为了感谢他前段时间帮我补习，我爸说我考进全年级一百名就给我买车来着。” 他今年满了十八岁，可以考驾驶证了。可是他爸为了让他能达到出国读书的最低标准线开了这么个条件，于是他找了陆灼帮他补习，两个月后在寒假之前他顺利的考到了第87名，拿到了自己的新车。 郑子昂原本也是不知道他的生日，但是前段时间班里组织活动每个同学生日都会得到班主任的祝福短信，他这才知道陆灼的生日是大年初一。 “知道了，”林初念有些蔫了，转身回了大院：“你走吧我不送了，太冷了。” 她忽然发现，这十几年间她从未送过他一件像样的礼物，哪怕是后来她和陆灼走得越来越近，那些送给他的东西也大多不值一提。 送给他的无非是一些她喜欢吃的糖果、喜欢的的玩具，又或者是一些她也搞不清楚哪里来的小玩意儿，还有她过生日时的一块蛋糕。 林初念回了家心里有些难受，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罗雪正在做着晚饭，见她的样子有些奇怪，纳闷道：“怎么了念念？” “我出去一趟，晚饭不用做我的了。”她忽然站起身，戴上厚厚的围巾手套。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罗雪诧异道，“这都临近晚饭时间了，不吃饭这要去干什么？” 林初念一边穿鞋一边回答：“我放假前有东西落在艾宇楠家了，我现在去拿回来，就不回来吃饭了，我在路上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罗雪知道她以前也去过艾宇楠家，那里离林初念家里很远，坐车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晚饭是肯定来不及了。 “你这孩子，吃完饭去也不迟啊！”罗雪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想阻止，却看见林初念已经走了。 客厅的门刚刚被关上，带起一阵寒风。 - 林初念出了门，找了最近的一家蛋糕店买了一个六寸的蛋糕，这家店现成的蛋糕都不是很好看，但是她没有时间等他们重新做只好随便选了一个。 等她到陆灼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林初念把蛋糕藏在身后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她咬了咬唇有点儿后悔这么冒冒失失的过来了，早知道该先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在不在家的。 林初念拿出手机正想给他打个电话，房门蓦地从里面给打开了，一股寒气从里面涌出来，好像比室外还要冷上几分。 陆灼昨天凌晨打了一架，早上根本疼得睡不着，中午才稍稍眯了一下，这会儿被吵醒一肚子的火，沉着脸打开门却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是林初念。 眼前的少年头发睡得乱糟糟，衣服也带着乱七八糟的褶皱，林初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灼，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你的脸怎么啦？” “我没事。”陆灼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花了几秒钟想了一会儿家里有没有什么臭袜子脏衣服之类的，“你先进来坐，我去换身衣服。” 面对她，他总是不愿表现自己不好的一面。 看着他的背影，林初念叹了口气把门带上，拿着蛋糕进了客厅。陆灼的家还是和之前一样，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运用让本来就极简的设计更是带着一种浓浓的清冷，好像没有一丝人气。 那只小狸花猫喵喵叫着走到她脚边，轻轻嗅着盒子里的蛋糕。 “这不是给你吃的呀，下次再给你买好不好？”她怕小猫把蛋糕推翻，只好用手轻轻隔开它。 陆灼动作很快，没有几分钟就洗漱好了，他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今天怎么来了？” “喏，来给你过生日的。”林初念拿出放在茶几下面的蛋糕，弯着眉眼朝他笑，她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帽子上带着一点点绒毛显得她漂亮又可爱。 陆灼看着她抿起嘴角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里，林初念开始心慌，她想起陆灼古怪的性格，忍不住问：“你不喜欢吗？” “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怕林初念误会，他只能解释，“以前没有人给我过生日。” 他从来没有过生日的经历，也没有在乎过这样特殊的日子，可他今天忽然发现有人在意自己的生日是一件非常令人愉快的事情。 林初念放下心来呼出一口气，看着他说：“你做什么反应都可以呀，这是你的生日，你可以自己做主的。”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林初念身边，伸出手解开绑着蛋糕盒子的丝带，里面是一个画着小兔子的蛋糕，能看的出来是属相。 “不好意思啊，时间太仓促只能买到这个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之后再帮你补好不好？”林初念抱歉地说。 到底是过生日，蛋糕上的属相和寿星的属相不符，还是有点儿不太好。 陆灼摇摇头：“不会，很好看。” 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了，林初念能在意他的一点一滴他已经很高兴了。 见他真的没有不开心，林初念笑着把蜡烛点好，一个大大的数字‘18’立在蛋糕上。 “那你现在可以许愿吹蜡烛啦。” 哪怕他没什么愿望可以许，也照着林初念的话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把蜡烛吹灭。 场面太过温馨，林初念高兴地脸蛋泛起红晕：“陆灼你十八岁了，恭喜你长大了！” “谢谢。”陆灼的唇边也带着些许笑意，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开心。 “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陆灼，千万不要对生活失去希望呀。”她不傻，陆灼这两年的状态说明了一切，她只希望他好，希望他活得开心。 陆灼看着她圆圆的眼睛点了点头，心里软成一片。 窗外忽然炸起烟花，强烈的光照亮了昏暗的夜空，林初念惊呼一声拉着陆灼走到窗前：“好漂亮！” 循着她看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不少人在放着各种各样的烟花，大朵大朵的烟花在空中炸响，点点火星绚烂夺目，映着眼前少女泛红的脸颊，陆灼只觉得此刻心如擂鼓，再喜欢不过了。 他顿时嗓子干涩无比，忍不住张了张唇，压低嗓音在她耳边小声说：“好喜欢你。” 在他说话的同时，炫目的光亮伴随着烟花破空时震耳欲聋的声音，林初念没有听清，回过头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第24章 “我刚刚说……”陆灼微微弯起眉眼,嗓音低沉有力，“念念，谢谢你。” “不用谢的，我们是好朋友呀。”林初念眼睛圆圆清澈见底,丝毫没有其他情绪,真真切切地为他高兴着。 可他就像一腔热情被冰冷的河水浇灭,他默了默：“对,我们是……好朋友。” 陆灼早已经习惯林初念把他当成朋友，不过至少还是朋友。 刚刚良好的气氛忽然好像变了，林初念不明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毕竟陆灼从小性格就奇奇怪怪的,生气也不说自己闷在心里。 她只好转移了话题,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小心地问：“你脸上怎么又受伤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陆灼忍不住弯了弯唇：“没有，没人欺负我，是我欺负别人了。” 从小林初念就护着他,受了一点伤就以为有人欺负他，为他打抱不平，去找老师告状，气得那些小男生转过头来欺负她。 听着他的回答林初念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抿了抿唇说：“那也……那也不能欺负别人的。” “好,”陆灼握了握手心里绑蛋糕盒子的丝带,“再也不会了。” 他会乖乖听话，只希望这种温柔能离开的慢一点。 窗外的烟花不停地在天空中炸响，四散开来的星火映红了眼前少女的侧脸，这一幕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 春节过完后的半个月C市各大中学的高二和高三就开了学。罗雪和林景福回了老家探亲,林初念时间来不及就没去，自己一个人去了学校。 把行李搬回宿舍后大冬天的她也热出了一身汗，她把罗雪给她织的羊绒围巾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扇着风。 凉凉的冷空气被扇动，带走了她脸上过于高的温度。 一旁收拾着化妆品的周雪瞥了她一眼，无意中看见她脖子上的项链，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哟，林初念你家挺有钱啊，戴这么贵的项链。” 她声音算不上小，宿舍里也比较安静，顿时吸引了陈静蓉的和艾宇楠的目光。 林初念有些不悦，她皱了皱眉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挡住胸前的项链：“不贵，饰品店买的而已。” “骗鬼呢，”周雪双手环胸似笑非笑，“这项链可要两万块钱，你当我傻子啊？到底是谁送给你的，还是你自己买的？” 居然要两万块？ 林初念被吓了一跳，她以为这个项链最多也不过几百块而已，没想到会这么贵，陆灼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没有再理会酸言酸语的周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和艾宇楠去了食堂吃午饭。 艾宇楠一路上欲言又止，忍了好几回终于在吃饭的时候开了口：“念念，你这项链是不是那个三中的陆灼送的？” “你怎么知道？”林初念诧异地看着她。 “你老实说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艾宇楠放下筷子凑过去，语气开始严肃起来，“你可别骗我啊。” 林初念吓了一跳，连忙跟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啊，你别瞎说。” 她确实有点纳闷，怎么大家都以为她和陆灼在谈恋爱啊。 艾宇楠：“那你是不是喜欢他？” 她愣了愣，这次居然没有摇头。 艾宇楠被吓了一大跳，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不会吧你？” “应该不是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林初念也搞不清楚，她抿抿唇说，“我一直把他当哥哥来着。” “吓死我了。”艾宇楠拍了拍胸口，“心脏病差点儿给你吓出来。” 她莫名地看着艾宇楠：“这有什么吓人的，陆灼很好的，谁喜欢他都不奇怪。” 林初念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不喜欢陆灼呢，他明明那么好。 “也就你这么觉得。”艾宇楠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林初念就像是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小白痴，明明那个陆灼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还天天维护他。 这个话题无论聊几次，两个人都说不到一块去，林初念也知道，所以没有再说什么，笑了笑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从食堂出来还有时间富余，她趁着午休的空档去了一趟三中，想把项链还给陆灼，让他拿去退了，才戴了半个多月应该可以退款吧。 当初拿着的时候确实没想过会这么贵，太过贵重的礼物她不敢收，毕竟大家都是穷学生，哪里来的那么钱啊。 林初念觉得今天有些奇怪，她给陆灼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到了三中后更是觉得不对劲，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凑在一起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时不时小声的讨论几句。 她路过时隐约听到他们都提起陆灼的名字，林初念皱了皱眉头，随便找了一个人问道：“同学请问一下，你们在看什么？为什么和高二的陆灼有关？” 被她拉住的男生看见她愣了愣，脸色顿时有点红，他把手机递到林初念面前：“这个帖子三中每个学生手机上都收到了一份，你没看吗？” 林初念没说话接过手机仔细看着里面的内容。 男生偷偷打量着她，发现她穿的校服和自己的不一样，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不是三中的学生：“你是一中的吗？来找谁啊？” 帖子里的内容让她一时无法做出反应，沉默了良久之后，迟来的情绪才逐渐泛起。 她此时愤怒到了极点，并没有回答这个男生的问题，看完所有内容后，她把手机还给他转身就走：“谢谢。” “诶，同学等等，加个微信吧……”男生想拦住她。 漂亮的女生总是惹人瞩目，他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了。 林初念没有理他绕过这个男生直接走了，握着的双手因为太过使劲而微微发抖，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帖子里的内容是关于陆灼一切的过往，那些在黑夜中的日子被残忍地剖开，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包括他贫穷且痛苦的童年，以及后来发生的意外，就连当时报纸上的内容也没有放过，他完完全全被这条帖子塑造成了杀人犯的儿子。 她不明白，这条帖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大家看到陆灼的痛苦吗？ 于茂材确实酒后驾驶撞死了人，害的别人家破人亡，他死不足惜。可这和陆灼又有什么关系呢，明明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却还有人在用那套‘一人犯罪连带家属也是罪犯’的言论来伤害别人。 他又有什么错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谁恶毒到这种地步，用别人的痛处来做这种事情。 林初念不知道陆灼在哪，她红着眼眶在三中到处找他，终于在教学楼的天台找到了他。 正午的阳光很好，陆灼靠墙坐着，眼睛是闭上的，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悄悄走到他旁边坐下，屏着气息怕把他吵醒。 但是他对声音实在太敏感了，从她推开天台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忽然开口，吓了林初年一跳，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我怕你会难过。” 陆灼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勾了勾唇角，看起来难过的人是她才对。 见他心情居然好像还不错，林初念鼓了鼓腮帮子：“你还笑得出来，到底是谁干的，太过分了气死我了！” “别生气了，不值得。”陆灼打开忽然震动了两下的手机看了一眼，笑了笑没有回复。 发信人的号码是未知号码，内容言简意赅。 【今天的帖子看到了吗？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再难过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这点儿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始作俑者是谁他很清楚，这比帐他一定会慢慢算的，虽然他无所谓，但是却让林初念生气了。 这就是触犯了他的底线。 把林初念送回一中，他回了教室上课，之前答应了她要好好学习的，他一定会做到。 看见他踏进教室，所有人都安静了几秒，片刻后又都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夹杂着一些探究的眼神，众人似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郑子昂气得要死，胸口剧烈起伏，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了：“妈.的，有本事的大声说，看老子打不打死你。” “别添乱了。”益星文皱着眉头拉他坐下，试图阻止他的冲动。 哪知郑子昂正在气头上，转而把矛头指向他：“陆灼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这么怂，到底是不是兄弟！” “你！”听见他的指责，益星文也来了火，瞬间揪住他的衣领，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 陆灼目不斜视，从教室正门走了进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蹙起眉头：“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 益星文瞪了一眼郑子昂松了手，他看着陆灼也是忍不下这口气：“你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知道。”抿着唇角，陆灼摊开书本开始复习。 “走！现在就去找他，老子打死他个王八蛋，狗东西用这种招数恶心人。”郑子昂火气大得很，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朋友被人欺负。 “不急。”陆灼表情冷硬，不带一丝温度：“今天放学你们先走，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第25章 抽完最后一口烟,陆灼在垃圾桶上捻灭还残留着火星的烟头。 随后拢了拢宽大的领口，他推开眼前的铁门走了进去。 与刚刚安静的巷子不同，门里是另一个世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好闻的味道,不少人在抽着烟,升腾起的烟雾有些熏眼睛。不远处上百人围坐在几张桌子前大声喊着各自手里的筹码,双目赤红显然已经上了头。 门口的侍从见到陆灼进来丝毫不觉得意外，笑了笑迎上去：“陆哥，来啦。” “嗯，陈宏胜人呢？”他目光微微绕过侍从往屋子深处的房间看过去。 “宏胜哥不在，你改天再来吧。”侍从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说道。 陆灼微微眯了眯漆黑的眸子,冷哼了一声绕过他往里走。 “诶！”侍从脸色一变，跟上他的脚步想拦住他，奈何陆灼比他高了整整半个头，他的威胁实在太小了。 陆灼推开最里面那扇门,陈宏胜就坐在里面，不知道在看什么，瞥见门口进来的人，他警惕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抽屉里。 “你来干什么！” 陆灼冷着脸走过去，把手机仍在他桌上：“你说我来干什么？”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心里已经了然,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宏胜放下手机站起身走到陆灼身旁：“小陆啊，你是觉得这件事是你陈飞大哥做的？” 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老来得子生了陈飞一个宝贝儿子，简直是放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么蠢的事情？”陆灼冷笑了两声,丝毫不避讳话里的人父亲就在眼前。 陈宏胜脸色一僵，忍了忍说道：“陈飞他虽然急功近利了些，但还算是个好孩子，你两不要闹矛盾，以后我的这些东西不都是你们的吗？” “这就不必了，我对你的遗产没有兴趣。”陆灼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脸上的表情像是屋外零下的空气一样冷，“我今天来就是让陈叔叔你转告一下陈飞，我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如果他一再触犯我的底线，就不要怪我不顾及大家的感情了。” “陆灼！”话已经说得非常难听了，就连陈宏胜这种老油条也忍不下去了，他两颊的赘肉被气得发抖，握着手里的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放，‘啪’地一声碎成了好几瓣。 陆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和陈飞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会不会这么做你还不清楚吗？”发完一通火，陈宏胜又来做好人，“两兄弟不说见外的话，就像上个月他让你做的项目，你看你，怎么都不愿意做，到时候赚的钱还不是你们两个的。” 听见他颠倒是非的发言，陆灼冷冷地勾唇：“陈叔叔你不会不知道陈飞说的‘那个项目’是违法的吧？” 陈宏胜怔愣了半秒，随即笑了笑：“违法不等于犯罪对不对，这只是灰色地带，没有人会在意我们赚的这点小钱，小陆你还是放不开手脚啊。” “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所以不用再找办法让我参与了，我劝你们放弃吧。”陆灼拍了拍被压皱的裤腿站起身。 他下身还穿着三中的校服裤，与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两个人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乎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陈宏胜也不再装好人了，他扯起嘴唇，脸上的肥肉颤了颤：“小陆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帮你渡过难关的，忘恩负义可不是一个好学生该做的。” 听见他说出这番话，陆灼更是觉得好笑：“难道当初那几百万落入了我的口袋？我只是拿了我该拿的佣金而已。” 话音刚落地，陆灼就抬腿离开了，他已经和对方无话可说，不想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穿过赌红了眼的人群，陆灼出了这间屋子。 外面天气很冷，他把手放进口袋里往回走。 认识陈飞实在他初一那年，陈飞那时候还在读高二，他帮陈飞做家庭作业和各种各样的试卷，陈飞付给他相应的酬劳，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他用陈飞账户炒股赚了一笔不小的钱，陈飞吃到了甜头，想法也逐渐越来越大胆，现在更是为了赚钱不惜让他做违法的事情。 但是他绝对不会这么干，他不想也不愿意。 在林初念面前自己已经够自卑了，如果他再做了这些事情，她一定会瞧不起自己的。 但是他知道，陈飞并没有这么容易放弃游说他，今天这种招数都用出来了，今后或许还有更卑劣的手段。 - 看着陆灼离开，陈宏胜立马给儿子打个个电话说这件事。 陈飞接通电话笑了笑没有把陆灼的反应放在心上，毕竟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在预料之内的事情。他就是要一步步击破陆灼的内心，让他彻彻底底人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有胆子来跟他叫板。 “阿飞，你还是谨慎一点为好，”陈宏胜不太放心，“陆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 自从陆灼的加入，他们除了某些事关公司命运的核心，其他都并没有避开陆灼，当时他无依无靠陈宏胜认为他必定会为自己所用，这样的天才少年实在是太难得了，找到一个就不会轻易放过。 陈飞冷笑了两声：“就他？不会的。” 陆灼现在什么都没有，不可能会反水去把他们给告了，再说他当时也有参与一部分，虽然没有涉及非法的内容，但也够他喝一壶了。如果他真的把自己揭发出去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相信陆灼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不会就好，”陈宏胜放下心来，“但是你也不要大意，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嗯，我明白。” 挂断电话，陈宏胜瘫坐在椅子上有些累，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老来得子生了陈飞一个独生子，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陈飞却很不争气，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好在后来认识了陆灼，当时的他小小年纪却已经凸显了非凡的智商，聪明地异于常人。 但是现在他越来越不受掌控，这样下去并不是一个好事。 - 回到公寓天已经黑透了。 陆灼出了电梯，走廊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他低头开门间看见地上有一个小盒子。 抿了抿唇，他弯腰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是除夕那晚他送给林初念的项链，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攥住，他顷刻间停止了呼吸。 林初念……连他送的项链也不愿意要。 在公寓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陆灼目光渐渐往下移，冻得僵硬的手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看了一眼，是林初念发来的信息，【项链放在你家门口了，你看见了吗？】 陆灼死死握着手机，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 半分钟后电话被接通了，林初念不知道躲在哪里接的电话，声音很小：“喂？” “是我。”他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知道呀，怎么啦陆灼？”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几秒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才开口：“你为什么……不愿意收这条项链？” 电话另一端的林初念怔愣了一会儿，说：“我给你发了信息呀，你没看吗？它是在太贵了我不能收的，今天下午本来想给你，但是忘记了。” “贵吗？”他吁了一口气，被攥住的心脏也得以放松。 原来不是因为不想收他的东西，只是因为太贵了。 “嗯，太贵了陆灼，”林初念握着电话小声说，“两万块钱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的，你不要这么浪费呀。”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虽然算不上贫困，但是也和大富大贵沾不上边，两万块钱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也算不上少的了，可一条小小的项链就要话这么多钱，她实在是戴的不安心。 陆灼笑了笑，小姑娘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这条项链的价格，估计被吓了一跳。他多想告诉她，只要她喜欢，他可以给她买十条一百条，可是他又想起，自己在林初念心里还是个穷学生，哪有那么多钱啊。 “没有那么贵，几百块钱而已。”他推开公寓门走了进去，“在饰品店买的，可能只是款式相似而已。” “真的？” “真的。”他抿着唇，说，“那你……还要吗？” 林初念的嗓音软软甜甜，此刻带着几分困意：“嗯，要的。” 其实她很喜欢这条项链，可是如果真的要两万块钱，她舍不得，哪怕不是她的钱也一样舍不得。 陆灼听出了她困倦的状态，正想跟她道别让她好好休息就听见手机听筒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忍不住有些想笑，冷峻的下颌线逐渐柔和。 他拿起手机走到窗边仔细看着手里那条月牙项链，银色的月光洒在上面，月牙上的碎钻被折射出炫目的光辉。 听着耳边浅浅地呼吸声，陆灼洁白修长的手指在项链上轻轻抚过，就像抚过心上人的眼睛。 第26章 下课铃响。 林初念收拾着书包往教室外面走,她和陆灼约好了在校门口见面，把项链送回来给她。 还没踏出教室门，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陆灼等得不耐烦了,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是董诗文打来的电话。 林初念疑惑地接通电话：“喂,诗文？” 今年以来她和董诗文很少联系了,春节的时候她也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但是那边都没有人接林初念也只好作罢。 “是我，念念你在学校吗？”董诗文声音沙哑听起来似乎有点儿累，“我有事儿找你。” 林初念点点头：“我在学校呢，出什么事儿了？” 她有些纳闷儿，今天是周五啊,还是上课时间难道董诗文不在学校？ “你在校门口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还没等林初念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林初念稍稍叹了口气，出了教室。 因为是周五,除了高三的学生都放假回了家，一中校门口人满为患，但林初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陆灼。 少年身材颀长眉目精致疏离，穿着和一中浅蓝色校服大相径庭的三中校服分外惹眼。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斜斜地倚在一中校门口的一颗榕树下，清冷又慵懒。 所有想上去要联系方式的小女生都被他冰冷的眼神所逼退,林初念咬了咬唇拉着书包肩带向他的方向小跑着过去。 见她过来,陆灼站直身体，伸手接过她肩上的书包单肩挎在身后：“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等等，”林初念拉住他的袖口,“诗文说要来找我，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吧。” “她找你干什么？”陆灼微微皱眉，想不通为什么董诗文突然开始联系林初念，她自从上了高中就很少和大院里的朋友再联系了。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先等她来了再说吧。” 还好没有等多久，董诗文就从学校相反的方向来了，她脸上有些脏明显比去年见到她消瘦了不少，穿的也并不厚实，哪怕是三月初春的天气也显得有些单薄了。 “诗文……你这是怎么了？”林初念担忧地看着她。 董诗文胸口轻轻地上下起伏，气息还没有喘均匀，她一点儿也不意外陆灼会和林初念待在一起：“念念，我好饿，能先带我去吃点儿东西吗？” “啊？”林初念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立马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她带着陆灼和董诗文去了一中后街的一家牛肉面馆，味道不错价格也不贵，她有时候不想吃食堂就会来这里吃午饭。 陆灼给她们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面后坐在对面打量着董诗文，她今天明显状态不对劲，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牛肉面一端上来，董诗文就顾不得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的太急好几次被呛得大声咳嗽。 “你慢点吃呀。”林初念也放下筷子给她倒了杯水，“诗文你怎么饿成这样？” 她看着董诗文吃饭的架势，忍不住开始怀疑她已经两三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董诗文摇摇头，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我爸妈离婚了。” “啊？”林初念被她这个回答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她眼里董诗文的父母一向是模范夫妻，在大院里出了名的恩爱，怎么会突然离婚？ 皱着眉头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面条，董诗文喝了半杯水才接着说道：“他们都不想要我，把我扔给了我奶奶。” 她这些年来成绩下滑、早恋、逃课打架，几乎所有坏学生该做的事情她都做过了，父母离婚后迅速再婚，谁都不想要这么个拖油瓶，只好把董诗文送到了住在城郊的奶奶家。 林初念不敢置信：“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半年前吧，”董诗文笑了笑，眼角却有些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陆灼看着她们两个红红的眼眶站起了身，准备去结账：“我去外面等你们。” 他觉得女孩子之间有话要说，他在可能不是很方便。 见他离开，董诗文才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念念，是不是我太坏了，所以他们都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你这么好，大家都喜欢你。”林初念抽了抽鼻子，有点儿想哭，“那你怎么没和奶奶在一起，她对你不好吗？” 她擦着眼角的眼泪，摇摇头：“奶奶对我很好，但是她半个月前去世了。” 年过七十的老人一点点轻微的疾病如果稍有疏忽就会有危险。 出事那天她不在家，这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世上唯一还爱着她的人也不在了，而她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林初念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安慰不了眼前的人，只能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抓住对方的手。 董诗文抬头看了一眼门外陆灼的背影，说：“念念你真的很幸运，有人可以没有理由的喜欢你。” 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我爸爸妈妈很爱我。” “爸爸妈妈？”董诗文破涕为笑，侧过头看着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林初念一头雾水。 “不知道就算了，”她摇摇头，站起身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苦也诉了，饭也蹭了，我该走了。”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林初念立马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她洒脱地笑了笑，“大概不会留在C市了。” 林初念茫然地看着她：“那你不读书了吗？” “有钱就继续读吧，现在只想出去看看，找找我生活的意义。” 董诗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抱了抱她：“念念再见，我一定一定会想你的。” 虽然上了高中两人联系日益减少，但林初念一直在她心里有个特殊的位置。从牙牙学语到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两人认识了十几年，她可以无条件相信这个人会永远对自己好。 “等等！”林初念抹了下眼泪，从口袋里拿出所有的钱放在她手上，“就当我借你的，等你长大了记得还我。” 她知道董诗文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一向是个固执的人，自己决定好的事情不会听别人的劝阻，除了帮她林初念没有了其他办法。 董诗文看着手里的钱，一共是五百六十四块钱，瞬间喉咙里哽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小声说：“如果我是他，我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什么？”林初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摇摇头：“我走啦，安顿好就联系你。” 尽管林初念千百个不愿意，董诗文还是离开了，走之前她看到站在门口抽烟的陆灼，笑着说：“抱歉，我帮过你了，可是她还没开窍。” 陆灼回过头看见她的表情心下一惊，忽然间心如擂鼓慌忙转身去看身后的林初念，看见她懵懵懂懂的表情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平复下了心跳。 还好，还好她还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思，否则他真的害怕她会用嫌恶的目光看自己。 渴望却又害怕的心情日复一日的煎熬着他的心，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林初念背着书包蔫蔫地往外走，再抬头时董诗文已经离开。 她隐约嗅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忍不住皱了皱发红的鼻头：“陆灼你是不是抽烟了？” 陆灼把夹着半截香烟的手指悄悄藏在身后，梗着脖子说：“没有。” “真的吗？”她不相信，刚刚明明闻到了的，周围也没有别人不是他是谁。 “嗯。”他用手指掐灭香烟，放进口袋，坦然的接过她的书包，“走吧。” 林初念点点头跟在他身旁，董诗文的离开让她始忍不住想很多事情，她咬了咬唇，问：“陆灼，你想过长大后的事情吗？”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陆灼确实从来没有想过，他小时候只想着怎么活下去，稍微长大一点满脑子想的都是林初念，哪里还有余地分给其他事情。十几年的时间几乎都是浑浑噩噩过去的，他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未来。 “我小时候就想，长大了我一定要做一名医生，去救死扶伤。”林初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害怕血，这个愿望就不了了之了。” 他唇角微微翘起弧度，觉得她可爱得不行。 “你呢，陆灼？”她侧过头看他。 少年的轮廓初显成熟的线条，林初念此刻忽然觉得陆灼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陆灼抿抿唇角笑了笑：“我也想当医生，医生挺好的。” 林初念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替她完成，毕竟他穷其一生所有的愿望都是希望她能够开心快乐而已。 “真的吗？”她一下子开心起来，刚才的种种难过似乎都忘了，弯弯的嘴角翘起：“太好了陆灼，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是一个特别棒的医生！” “嗯。”他沉下乌黑的眸子看着她，眉宇间的暖意融化了他冷硬的线条。 他长大后一定会做一个很棒的医生，守着她护着她，尽他所能让林初念一生无病无灾。 第27章 四月的天乍暖还寒,原本是可以穿单衣的季节，可是冷空气一来大家又纷纷换上了厚实的外套。 林初念体质不好，不得不在校服里面再穿一件羊绒衫，鼓鼓囊囊的校服袖子里伸出一只骨节细瘦的手腕,在纸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马上面临高三,哪怕是月考刚刚结束班主任老张头也没有放松对他们的鞭策,布置了一大堆作业,正个晚自习都在写，教室里安静得很，除了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林初念低着头奋笔疾书，忽然身边的艾宇楠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示意她看教室门外。 林初念疑惑地抬头,门外站着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男生正在朝她招手，让她出去。 虽然不熟悉但是却也见过，他是隔壁班的曾骅，因为篮球打得很好再加上长得不错,在一中也是很出名的学生，很多女生明里暗里都给他表白过，但是他一个也没有接受。 因为他和林初念的班级很近，平时也有一些接触，不少人都怀疑过他们两是不是在一起了,毕竟养眼的金童玉女大家都喜闻乐见。 他挣扎了好几天,想着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师已经走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大胆，在上课时间叫林初念出去。 林初念看了看门口并不想搭理，可是他太过引人瞩目，班里已经有不少同学注意到了教室门口的情况,咬了咬唇她只好站起身出了教室。 见她出来了，曾骅眉开眼笑，带着她走到一旁楼梯口，那里正好是死角除了林初念坐的窗口位置，其他地方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林初念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不愿意再往前走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 曾骅有点儿紧张，咽了咽口水：“林初念同学，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啊？”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她虽然和曾骅不熟悉，但是也认识了两年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表白。 “怎么样？”他紧张地手心冒汗，继续追问，“你答应吗？我会对你很好的，你相信我。” 林初念摇摇头：“抱歉，我不能做你女朋友。” 她又不喜欢他，怎么能做他女朋友呢，再说了高二谈恋爱也属于早恋的范畴。 顿时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为什么啊？难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曾骅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林初念会拒绝自己，明明她也没有过于接近的男生，自己条件也不算差，怎么就被她拒绝了呢。 他长得五官端正一股子根正苗红的味道，其实是好看的。 晚自习的楼道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曾骅也没有不好意思，既然被拒绝那就大大方方地表现失望。 楼道里的声控灯颜色昏暗，他说完那句话后，灯光照在他身上朦朦胧胧，让林初念想起另一张脸。 那张脸冷漠硬朗，眉眼锋利肤色偏白，带着一股浓浓的疏离感，要不是小时候她厚着脸皮贴上去，估计两人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交集。 她忽然想到那张脸笑起来的样子很少见，唯独和她说话时会展现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难以捉摸。 “喜欢是什么感觉啊？”林初念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捏了捏手心里的软肉她忍不住问道。 曾骅以为自己有了希望，失望的神色瞬间不见了：“喜欢就是你想见到她，跟她在一起你会特别开心，看见她的时候心跳也会特别快！” 十七八岁的少年们感情真挚热烈，也绝对的单纯，怦然心动就是喜欢，没有那么多合不合适。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做你女朋友。”她脸色有些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害羞。 “没关系。”曾骅虽然失望却也不强求，他良好的家庭教育让他没有办法做出死缠烂打的事情来。 林初念懵懵地走回教室，脸上的余温还没有下去，艾宇楠看到她反常的样子小声问道：“怎么了？曾骅找你什么事儿啊？” “他说喜欢我，让我做他女朋友。”林初念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开书心不在焉地看着。 艾宇楠早就猜到了，没有多惊讶，她比较好奇林初念的回答：“那你怎么说的，答应了？” “没有。”她摇摇头，“但是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这句话对于艾宇楠来说无异于一个闷雷炸响，吓了一跳：“卧槽，是谁？！” 艾宇楠实在想不到一件这么小的事情居然让她的同桌开窍了，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某个男生。 林初念抿着唇角，脸上刚刚才下去的温度又有回升的趋势，她凑到艾宇楠耳边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艾宇楠听完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不行，不行，你这么好一个姑娘怎么能喜欢人渣呢？” “他不是的。”林初念埋怨地看她一眼，固执地摇头，“你别这样说。” “行，我不说他。”艾宇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喜欢他呢，你想想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要喜欢早就喜欢了，非得等到现在？” 她细细地捏着书页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书面上原本笔挺的纸张被她汗津津的手指捏的皱巴巴的，上面的字都晕开不少。 “那我们来捋一下，”艾宇楠见她不吭声，说：“首先他是不是很照顾你？” 林初念点头：“是的。” 艾宇楠：“他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她继续点头。 艾宇楠：“他不理其他女生，只跟你玩。” 她还是点点头，想到三中校门口和陆灼家见到的那两个女生后又立马摇摇头。 “那完了，你不用想了。”艾宇楠一副经验十足的模样，“他肯定是把你当邻居家的妹妹照顾呢。” “啊？”林初念眨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真的吗？” “十有八九是这样，一个男生喜欢你肯定不会搭理其他女生的，”艾宇楠昂着下巴指了指隔壁，“你看隔壁班那个小胖子喜欢我，有去理其他女生吗？” 林初念握了握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由有些失望。 她从小就喜欢喊他哥哥，说不定他真的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护着而已，她就这么想着，以至于一整晚都没有睡好，明明很困，却脑子里乱成一团理不清头绪。 第二天是月考出成绩的日子，随着高三越来越近，对于考试的成绩大家也逐渐紧张起来。 林初念的学习一直很稳定，班里前五左右，他们这个班级也是整个年级名列前茅的，班主任对他们给予了厚望。 C市的三所中学月考模拟考和期末考试都是同一套卷子，为了避免泄题，三所学校都是同一天考试同一天出成绩。所以成绩刚出不到半小时，三中高二第一名又是陆灼的消息就传遍了C市所有中学。 艾宇楠目瞪口呆，她实在没想到陆灼居然还可以拿一次第一，哪怕如大家的猜测，陆灼就算真的是不知道在哪里弄来的答案，也没有人会傻到连续两次都抄成第一名，太明显了，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确实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与第二名拉开了四十分的差距，以理科满分的成绩又一次考到了三中高二年级的第一。 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林初念就发了条短信去祝贺他，但是只收到陆灼冷冰冰的‘谢谢’两个字。 她有点儿失望，但也没放在心上，陆灼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他对谁都是这个样子。 或许，他真的是把她当成青梅竹马长大的妹妹罢了。 似乎是一夜之间林初念内心被奇怪的感觉占据，这个奇怪的感觉名字叫做‘陆灼’。 这两简单的个字既熨帖又滚烫。 - 高二八班自从宣布了月考成绩就没有一刻安静下来，班主任满面红光喜笑颜开，他现在是真的确认了陆灼确实有考第一的能力，陆灼虽然待在高二八班这个全年级最差的班级，却考了年级第一，让他在办公室都扬眉吐气，不用再被高二一班的周老师冷嘲热讽地说班里出了个偷答案的小偷了。 他也一再去和学校高层确认过，当初陆灼是以保送的成绩来的三中，只不过家里出了点事儿下半个学期才入学罢了，他也是第二个学期才被换来管理高二八班，所以这些细节他并不清楚。 班主任激动地走到陆灼身旁，说：“陆灼同学，很抱歉老师之前误会你了，希望你得到这个成绩也不要骄傲，高三更加说不定可以继续保送理想的大学！” 陆灼抬了抬眸：“谢谢老师。” “但是老师想问问，为什么你之前考试要交白卷呢？”班主任纳闷地看着他，“你明明有这样的实力不需要藏着掖着。” “因为我答应了别人。”陆灼动作一顿，唇边泛起弧度。 他答应了她的，要好好学习努力生活，绝不对这个世界失望，所以他一定会拼命做到。 第28章 按照一中的一直以来的惯例除去高三的学生外,其他年级的同学周五是不需要上晚自习的，因为大家都要收拾东西回家，所以放学也会比较早。 林初念倒还好，她家就住在本市离学校也不远,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背着书包就可以回家了。 放了学她正准备离开,艾宇楠神神秘秘的凑上来,说：“念念，你放学后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去新开的商场那边？” “有时间呀，你要去买东西吗？”林初念背着书包和她并排往学校外面走，“但是我不能太晚回家，因为和我妈妈说了今晚不在学校住的。” 艾宇楠点点头：“不会很晚的,那边新清吧开张,我朋友说他们在里面唱歌喝酒。” “啊？”她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喝酒？可是我们都是未成年啊，不能喝酒的。” “我不会让你喝的，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你陪我去吧，求你了。”艾宇楠怕她不答应，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再说了我们很多认识的人都去了。” “可是……”林初念咬着下唇有点儿犹豫,她从来没有去过要喝酒的地方玩,哪怕几个朋友去唱歌也是大家一起喝果汁。 见她还是不答应，艾宇楠只好放出杀手锏，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他可能也会去。” 林初念脸皮薄，几乎是瞬间,脸就红了，她拽着书包带子点点头：“那好吧，我们去看看就回来。” 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林初念毫无原则的妥协让艾宇楠忍不住想翻白眼。 到了新开的清吧时，刚刚过饭点，时间还早天也还是亮的。 艾宇楠拉着林初念推门走进去，里面色调昏暗，哪怕是开着灯也是一股朦朦胧胧的感觉。林初念小心注意着脚下的台阶跟着她往里面走，第一次来这种娱乐场所她还是有点紧张。 店里没有营业，只是老板自己准备了点音乐酒水还有一些吃的供自己朋友玩而已。 林初念怯怯地往里面走，亦步亦趋地跟在艾宇楠身后，圆圆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里面人算不上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打牌或者玩着一些游戏。 终于她在大厅深处的台球桌旁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陆灼双手插兜靠在台球桌上，唇角带着似笑非笑地弧度正在看朋友打台球。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林初念不认识的女生，正和郑子昂说这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周围的人都在笑。 “林初念艾宇楠？！”隔壁班喜欢艾宇楠的小胖子也在，他看见她们俩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品学兼优的林同学和艾同学会来这种娱乐场所。 郑子昂也皱了皱眉头：“林初念你怎么会来这儿？” 整个大厅忽然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两个站在门口的小姑娘。 “扑哧。”站在陆灼旁边的女生不小心笑了出来，“抱歉抱歉，我看她们两个穿着校服过来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林初念顺着她的声音看去，那女生脸上画着浓妆，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短裙，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这室外只有十几度的气温。 她抿抿嘴角，没有说话。 艾宇楠是个脾气爆的，她冷笑了两声：“阿姨，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高中生呢，必须要穿校服的哦。” 那女生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的，只是与年龄不符的浓妆和成熟的打扮让她老了不止五岁，艾宇楠故意这么说来气她。 “你——”那女生气得半死，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就想过来教训一下艾宇楠。 陆灼伸出手拦住她神色有些不悦，紧抿的唇张了张：“过来。” 她大喜过望，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冷了一天的脸终于搭理自己的，可是抬头一看，却发现他是朝着那两个穿校服的女生说话，顿时气得直咬牙。 林初念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艾宇楠，抬腿去了他身旁：“陆灼……” “跟我出去。”他拉着林初念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往后门走。 她被拉得脚步有些踉跄，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出了门，陆灼才放开她，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你怎么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初念看着他的脸点点头：“陆灼你不高兴啦？我只是过来看看的，一会儿我就回去的。” 他下颌线冷硬，生气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吓人。 “真的，我看一会儿就回去了。”她学着艾宇楠刚刚劝她时的样子，抓起陆灼的袖子晃了晃，声音软甜，“别让我走好吗？” 陆灼心跳的飞快，长这么大林初念第一次跟他撒娇，一瞬间他的心就软成了一片。 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抬起手腕上的表看了看时间：“七点，我准时送你回去。” “嗯嗯，好！”她弯着眉眼点点头。 再进去时里面的人已经玩起了游戏。 艾宇楠见他们进来，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刚刚穿着吊带裙的女生也站起身准备给陆灼让出一个位置，却发现他跟着那个穿校服的女生一起坐下了，她咬着牙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气得不轻。 “来来来，我说一下游戏规则，”益星文敲了敲眼前的杯子，“每个人伸出一只手，然后由法官也就是我，说出一句话或者问出一个问题，如果这个答案你必须回答‘有’、‘是’，那么就放下一根手指，如果几轮后有人整只手握拳，游戏立马结束，握拳的那个人就输了，罚他喝五杯。” “五杯？！”艾宇楠惊讶地看着他，“这也太多了吧。” 那女生冷笑道：“五杯也嫌多，那你回去喝奶吧。” 听见她的回答，周围笑成一团，艾宇楠脸色不虞，瞪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游戏正式开始，益星文清清嗓子，坏笑着说：“第一个是……初吻不在了。” “草。”郑子昂暗骂一声，放下一根手指，“益星文你故意的是吧。” 今天早上他才被高三的学姐堵在男厕所门口强吻了一口，下午就问这样的问题，明显是故意膈应他。 益星文摊摊手一脸无辜地看着郑子昂，笑了笑没说话。 林初念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陆灼，看他坦坦荡荡，五根手指都举着，她才稍稍放了心。 在场的不少人都放下了一根手指，敏感的问题让气氛逐渐进入高.潮。 益星文提出第二个问题：“最近一次考试考了最少有一门是四十分以下。” “老子现在怀疑你在搞针对。”郑子昂咬牙切齿地又放下一根手指。 “这怎么能怪我呢，”益星文略显无辜地看着他，“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谁让你这么废，我说什么不好的你都沾边，你看看人家陆灼，五根手指一根都没放下，再看看你。” 看着他吃瘪，林初念忍不住想笑。 游戏过去几轮，除了几个女生几乎都已经喝过酒了，因为益星文的问题里大部分的内容只有男生才会干。 于是这一轮结束，又到了郑子昂喝酒，他唧唧歪歪不愿意：“益星文，你能不能问点有水平的问题让别人有点游戏体验，你看我这几个妹妹都要睡着了。” “滚。”益星文瞪了他一眼。 游戏继续，这一轮就不一样了，几个问题过去，不少人都只剩一根手指还举着，包括林初念和面不改色的陆灼。 益星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灼，继续道：“接下来的这个问题是……有没有喜欢过在场的某个人。” 问题一出，全场几乎安静了，大家面面相觑僵持着。 这时候把手指放下的话未免也太明显了，如果是暗恋这肯定就要曝光了。 林初念更是心脏都不会跳了，紧张地手心冒汗，连一眼都不敢看身边的人，但是她微红的脸颊早已经出卖了她。 陆灼眼神微微转过去，看见她的表情和要收不收的手指心中一沉，林初念的表现太过于异常，让他不得不多想。 去年郑子昂生日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可她当时的反应和现在截然不同。 她会喜欢谁？ 陆灼现在几乎没有办法顺畅的呼吸，胸口压抑的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男生也才七八个算不上多，可是林初念怎么会喜欢他们，难道这个世界不是讲究先来后到的吗？ 明明……明明是他先喜欢的，凭什么她会喜欢别人呢？ 就在僵持的时候，陆灼死死抿着唇角放下了最后一根手指，自顾自地到了几杯酒往嘴里灌。 “卧槽，陆灼！”郑子昂睁大双眼不敢置信，指了指对面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生，“卧槽卧槽，我惊了，你喜欢的是谁，是不是王语冰！” 王语冰也被吓了一跳，眨眨眼看着喝酒的陆灼心潮澎湃，她始终不敢相信，追了大半年的人居然喜欢自己？ 陆灼闷头喝酒，没有回答。 林初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面那个女生，咬了咬下唇心里有点难过。 原来那个穿吊带裙的女生叫做王语冰…… 陆灼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的思绪还未整理好，陆灼喝完被罚的五杯酒重重地放下杯子，拉着林初念站起身就往外走。 第29章 陆灼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步子也大不少，林初念被他拉着一路往前，脚下跌跌撞撞。腕间传来的灼热让她忍不住想缩起手，好躲过这种炙烤一般的感觉。 “怎么啦陆灼？”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背影,不解道。 穿着校服的少年缄默不语,冷峻的脸庞黑黢黢的,像是天边的乌云一样阴沉。 见他不说话,林初念想起刚刚他的举动抿了抿唇有点难过。 他真的喜欢那个女生吗？ 可是……那个女生一点儿也不好呀，刚刚还讽刺她和艾宇楠呢，她虽然不喜欢冲突，那也不代表她就是个傻瓜，别人的好赖话都分不清。 林初念心里酸酸涩涩说不清的不开心,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越来越离谱,想着想着她就停下脚步，怎么都不愿意再往前了。 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陆灼也停下了步子，沉着脸回头看她：“走,送你回去。” “我不。”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林初念抽回被他拉着的手腕，脸色不是很好。 陆灼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她：“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玩游戏玩得那么开心,怎么突然就生起了气。 林初念想了想,咬着下唇她支支吾吾道：“那个王语冰……她不好，你别和她玩行不行？” 在背后说人坏话的羞耻感让她忍不住脸上发烫，她垂下眸子不敢看他，只低头盯着自己沾着泥的帆布鞋。 陆灼微愕,片刻后冷凝的脸逐渐化了冰，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不禁想起初中的时候林初念也和他说过一样的话。 “嗯，”他微微弯起唇角，“知道了。” 也是这么一个放学的时候，林初念那时还不像现在这般大，小小的一只站在他眼前，红着脸说让他不要跟沈璐玩。 当时自己也是回答的‘嗯，知道了’。 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林初念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是喜欢那个女生吗，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自己？ “真的？”她眨眨杏眸，“你不喜欢她？” 陆灼一脸莫名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 “不喜欢她你刚刚为什么要认输？还被罚喝了酒。”林初念有点儿迷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不想浪费时间而已，说了七点送你回家的。”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 刚才明明时间还早，就算当时陆灼不抢着喝酒，她都要认输了，怎么也不会耽误时间的。 “嗯，走吧。” 这回没有拉着她的手腕，陆灼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不紧不慢的朝前走。 他没有过问林初念玩游戏的时候犹豫是因为什么，他不想听也不敢听。 陆灼害怕听完林初念的解释自己会疯掉，索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就像从前那样就很好。 之后的路程两人一路无话，商场离大院不远，林初念到家时天还没有黑透，心里过于慌张，她没有跟陆灼说再见就慌忙上了楼。 换好鞋她忍了再忍，还是走到了房间的窗子边，院子里陆灼还在，此刻正站在树下抽烟。 林初念不动声色地瞪他一眼，小声嘟囔：“骗子，还说不抽烟的……” “念念，你在跟谁说话？” 罗雪正在厨房洗碗，家里就只有她和刚刚回来的林初念，听见有人说话，她纳闷地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 林初念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挡住窗口：“没、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窗外的天刚刚黑下去，三四月的天气对C市来说还算不上暖和，罗雪旋起眉头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随即把窗帘拉上：“现在天气还冷着呢，你别站在窗口吹风了，去客厅坐着，妈妈去给你切点橙子吃。” 看见母亲看向窗外的动作，她心跳几乎停滞，还好罗雪没有看见站在树下的陆灼，否则她那点小心思一下就会被看出来的。 窗帘被拉上，她也收回目光跟着罗雪去了客厅，罗雪拿出水果刀在茶几上给她把橙子切成小块。 林初念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酸得她直皱眉。 “念念……”罗雪又切好一瓣橙子递给她，欲言又止。 她接过轻轻咬了一口：“怎么了妈妈？” “最近学校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并不迟钝，林初念最近变得有些奇怪，喜欢独自待在房间里，时不时看着窗口发呆，确实跟之前有些差别。 “没有啊。”林初念莫名地摇摇头，不知道罗雪说的是什么意思。 抿了抿唇，罗雪探究地看着她：“是不是学校有小男生喜欢你了？” 她愣了半秒，脸色瞬间就红了。 最近除了那个被拒绝的曹骅，到是没有人喜欢她了，可她喜欢了另外一个人也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的表情在罗雪的意料之内：“你们这个年龄妈妈也能理解，但是一定要分清楚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明白吗？” 林初念脸上几乎是红的能滴出血来，她胡乱点了点头找了个借口进了房间，随后坐在椅子上，用书桌冰凉的温度给脸上降温。 房间里很黑，她没有开灯，除了她绵长的呼吸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长久的安静里，林初念不禁想起傍晚时看到陆灼站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的画面。 少年身高腿长，穿着一身保守的校服却透露几分不羁的样子，原本应该好好拉上的领口被敞开不少，露出一点点少年结实健康的胸膛。刚才拉着她手腕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一根香烟，青灰色的烟雾隐隐约约升腾起，把他锋利的五官藏在里面，朦胧着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站在树下时目光落在哪里。 林初念抬起一只手捂住胸口，她肆意跳动的心脏越发的不听话，忽然间毫无规律的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有力的撞击着她的胸膛，似乎想要破腔而出。 辗转难眠几个夜晚，林初念终于想明白了，陆灼之前的回答大概率是为了敷衍她的。 哪有人为了快点儿离开就愿意认输喝五杯酒呢？更何况是陆灼那样倔的性子，按照平常他的行事作风来，不分出个胜负他是不会离开的。 可那天他就像赌气一样，一言不发默默喝完酒拉着自己就走了，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可是怎么办呀，她的陆灼哥哥好像不喜欢她呢。 - 高二最后一个学期课业也开始繁重起来，一中的升学率一直很高，规定也和其他学校有所不同，一般即将升高三的班级最后几个月每礼拜只放一天假，其余时间都需要补课。 不少学生因为时间紧迫就选择了周末也待在学校，林初念回家没什么事儿，想着学校氛围好，也留在学校住了，只一个月回去一次带点生活用品回学校。 于是她和陆灼整整两个月也没见上几面，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手机联系。 可陆灼是个闷葫芦，说是两人用手机联系，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她给陆灼发信息，对方偶尔略显冷漠地回复几个看似很有道理，实则让林初念没办法接下去的词，非常打击她的热情。 哪有人会这样的，要人家脸皮薄的小姑娘天天主动去找他聊天，可他倒好，三两句就把天给聊死了。 久而久之，哪怕是熟知他性格的林初念林初念也不愿意发了，生着闷气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打算在他主动求和之前不理他了。 于是某天周末，陆灼一大早对着微信上面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愣了半天，随后默默给郑子昂打了个电话。 “喂？”郑子昂声音慵懒，显然还没睡醒，“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儿，不然我要打.人了！” “为什么微信上有个红色的感叹号？”陆灼沉着嗓，听不出情绪。 郑子昂迷迷糊糊地问：“除了感叹号还显示什么？” 陆灼点开微信界面，看着上面那行小字认认真真地回答：“对方拒收了你的消息。”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郑子昂瞬间被笑醒了，“陆灼你也有今天！” 笑声略微刺耳，他把听筒稍稍拿远，眉头蹙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对方把你给拉黑了，哈哈哈笑死我了，谁这么牛.逼敢拉黑你灼哥？”郑子昂顿时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居然拉黑陆灼？是不是没被社会毒打过？ “是林……”陆灼抿抿唇，那个名字没有说出来，“算了，没事了。” 他本来还想问问林初念为什么会拉黑他，可是想着郑子昂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相必他也不知道，还是算了。 “林什么？诶——”郑子昂还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他纳闷地看了看手机，才早上七点，却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姓林的到底是谁。 他们认识的人里也就林初念一家姓林而已，想到这儿他一拍脑袋才反应过来。 卧槽，是林初念？！ 郑子昂忍不住开始好奇，当初陆灼骗她然后消失一年多的事情都能这么快被原谅，所以这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林初念居然把陆灼给拉黑了？！ 第30章 暑假前夕,一中举办了每年一度的运动会。为了让高二年级最后一次运动会更加有参与感，学校规定高二学生必须全员参加，如果不上场赛也必须参与运动会其他的工作。 高二学生怨声载道，运动会的工作岗位就那么点儿,估计每个班抽四五个人就足够了,大部分的人还是必须得上场参赛。 郑子昂知道一中办运动会非要拉着益星文和陆灼一起看,他得到消息,去年入学的高一学妹里，有几个长得特别漂亮。 陆灼懒得理他们，趴在桌子上补觉，这几天一直在处理陈飞那档子事儿，没有睡好,只能用上课时间来休息一下。 见他不理他们两个,郑子昂给益星文使眼色，让他撺掇着让陆灼也去。 益星文心领神会，清了清嗓拿英语书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借以躲避英语老师杀.人般的目光。 他凑到陆灼耳边小声说：“我听说林初念是运动会的工作人员,你确定不去？” 坐在前排的郑子昂没有听全，只听到林初念几个字，他正想问问跟她有什么关系时，却看到陆灼缓缓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站起身张了张嘴：“走吧。” “你们几个到底搞什么？！”老师被气得半死,直接把手里的粉笔扔了过去,“陆灼你考了第一就骄傲了？课也不上！” 陆灼随意挡掉飞过来的粉笔，弯了弯唇：“周老师我头疼，去下医务室。” “我也头疼。”益星文赶紧跟着他站起来出了后门。 英语老师眉头皱起，看着要走不走的郑子昂,脸色铁青。 “老师我……”他看着站在后门给他使眼色的益星文，咬了咬牙说：“老师我尿急，去下厕所。”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高二八班英语老师被气得直摔书。 出了校门郑子昂目瞪口呆，稍稍放慢脚步跟在陆灼身后，小声问着益星文：“跟林初念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一说她的名字，陆灼就站起来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神神秘秘地笑了笑。 郑子昂看了一眼益星文，又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陆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朦朦胧胧的在发芽，马上就要顶破头顶那层薄薄的泥土。 陆灼一行人踏入一中学校时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今天没有穿校服，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一条运动裤，利落的短发衬得他五官俊朗帅气，让人忍不住侧目。 一中操场人满为患，想要找人实在是太难了。 他抿了抿唇角，走向操场入口的选手登记处，扫视了一眼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后随即开口：“请问林初念负责的比赛项目在哪个位置？” 正在登记类别的女同学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稍等我帮你看看。” 她翻了翻点到表，抬头说：“林初念同学负责的跳高还没有开始，在操场最南边那一块，同学你是想报名吗？” 陆灼愣了愣，点点头：“嗯，我要报名。” “姓名、班级、报名项目？”女同学低下头拿出笔给他登记。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陆灼，高二八班，跳高。” 郑子昂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半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陆灼你对林……” 他还没说完，被益星文一把捂住嘴往另一个方向拉：“走了走了，咱们去看高一的妹妹。” 郑子昂没有反抗，他现在惊讶的不行，目光复杂地盯着陆灼修长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负责登记的女同学帮他把信息填好后递给他编号：“陆同学这是你的号码，贴好后去找跳高组那边的同学登记，然后就可以参加比赛了。” “谢谢。”他接过来，随意贴在胸前。 正直初夏，C市今天的气温却异常的高，大部分人还穿着春装校服，热得不行只能把袖口和裤腿挽起来散热。 陆灼刚走到一中操场最南边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心心念念的少女坐在树荫下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挽起裤腿露出细瘦的脚踝和白皙的小腿，上身的校服袖子也被扎起来，一节嫩生生的胳膊白的晃人眼睛，发尾微弯的马尾乖乖垂在脑后，几缕碎发挡在额前看不清她的眼睛。 心跳忽然变得很快，他喉间动了动正想上前，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讨论她。 “……那个就是林初念？”男孩子的声音显得还有些稚嫩，不知道是高一还是高二的学生。 ‘林初念’这三个字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哪怕她就坐在眼前，也吸引得他不得不回头。 他身后的休息区，几个男生站在一起看着树荫下的林初念小声讨论着，不知道哪个男生回了一句：“是啊，就是这个，上次她连曹骅都拒绝了。” “不至于吧，”穿着大T恤的男生有点不相信，“老曹你怎么回事？” 一旁的曹骅脸色有点不好，虽然他不是很在乎是不是被林初念拒绝，但是这么被当面揭出老底面子上还是挂不住的：“丁浩你别说了，可能她看不上我吧。” “肯定是你方法没用对，”那个被称作丁浩的男生继续说道，“你不能就这么问她，得有点行动才行。” “什么行动？”曹骅拿着一杯葡萄糖水喝了一口有些茫然。 “你亲她呀！”丁浩挑着眉看他，一副洋洋得意地样子，“拉到角落里去啊，她不同意你就亲她一口，她不得已迟早会同——” 他正说得起劲，忽然眼前黑影一晃右脸一阵剧痛，他立马捂住自己受伤的脸痛呼：“哎哟，你他.妈有病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待他看清时，对方又一拳挥了过来，正中他的鼻梁。 丁浩眼前一黑脸上血流如注，瞬间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干什么！”曹骅反应过来时丁浩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你是谁？！怎么莫名其妙地打人？！” 不远处的林初念正低着头抄写跳高比赛的名单，身后杂乱的喊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收起笔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 陆灼？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跟学校的男生打起来了？ 林初念匆忙放下手里的纸和笔，和一起负责跳高比赛的同学说了一声就跑了过去：“陆灼！” 听见她的声音，陆灼手上动作一顿，片刻后揪着丁浩领口的另一只手松开，将他推到在地：“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出这种话，我会打得比今天更狠。” 说完，他没有回头，撕掉胸口贴着的号码大步离开。 林初念跑过去之后发现陆灼并不是和她学校的男生打架，而是她学校的那个男生在单方面挨打。但她也知道，陆灼并不是会无缘无故欺负人的性格，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她看了一眼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丁浩和站在一旁蹙眉着头的曹骅，说：“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吧，我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曹骅自知心虚，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 林初念跟在陆灼身后，加快步伐跟上他的步子，小声问道：“你怎么了陆灼，怎么突然打人呢？” 陆灼没有放慢脚步，他嘴唇抿起，下颌线僵硬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紧握的双拳还沾着血迹。 他能说什么，那些不堪的话他甚至都不想说出来污染她的耳朵。 仅仅是听到，他已经克制不住体内汹涌的怒火，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见他还是不理会自己，林初念委屈劲儿也上来了，明明大半个月都没有联系了，他还是这样，跟个闷葫芦一样，逼不得已绝不开口，就算是说了什么也是敷衍她的。 初初开窍的少女心总是敏感的，哪怕就是知道他原本就是这么个性子也会生出许多与之前不同的感受。 “你不想理我的话为什么要过来呀？”林初念委屈巴巴，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陆灼我好讨厌你啊。” 陆灼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林初念眼眶泛红小巧的鼻尖也被染上绯色。 千言万语在他喉间转动，到了唇边又被他压了下去：“我没有，我只是……” 之后的话他再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能告诉她，让她别对自己太好，否则他真的会痴心妄想的。 他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己早点从幻想中脱离，哪怕有一天林初念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他的痛苦或许就可以减少一点，至少他是没有报以希望的。 林初念抹抹眼角的湿意，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打人？” “他们……”陆灼死死抿唇，“他们在说该怎么追你……” “该怎么追我？”她吸了吸鼻子，“这样你就要打人吗？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想追我呢。” 听完她说的话，陆灼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紧咬着的牙关似乎能尝到些许血腥气，他抬腿加快步伐想离开，一点儿也不愿意听她继续往下说了。 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林初念轻咬舌尖，眨了眨眼。 完蛋了，陆灼好像生气了。 她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小跑着跟上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僵硬的脊背，说：“陆灼，那你知不知道……” 他毫无办法，只能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少女的脸颊微红，她昂起头眸子里还带着些许水光：“到底应该怎么追我呀？” 第31章 陆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脑子里混沌不堪，想着无数种的可能，却偏偏不能问出口。 他抿唇，像竭力一般缓缓开口：“念念……我是你哥哥,不需要知道这些。” 林初念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眼眸中水汽氤氲。 他握着拳又说：“你还小,不要想着谈恋爱,要好好长大。” 再怎么样，他的撕心裂肺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看见，林初念那么乖不应该进入他污秽不堪的世界。 “你是认真的？”林初念死死咬唇，抬眼看他。 陆灼不敢看她的眼睛，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喧闹的操场：“嗯。” 心里难受的快要死掉了,林初念垂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难过的一面,片刻后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干燥的水泥地上。 她语气故作轻松：“那好，我知道啦。” 没有听出她话语间的哽咽，陆灼握着拳的指尖狠狠掐入掌心，他欲生欲死,逼着自己说出违心的话，每说出一个字就像刀子划开肉一样疼。 震惊刚过的那几秒，他有想过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样，林初念那么好,他不能做玷污她的那个人。 也许她以后可能会后悔的,如果真的那样他怕自己会疯掉。 林初念眼圈泛红，却弯起唇笑了笑：“那陆灼‘哥哥’再见。” 她把那两个字加重读音，半秒后话音未落，她已经转头离开,陆灼看着地上一滩小小的水渍难受的连‘再见’两个字都说不出。 慢慢往回走，她觉得自己快要难过死了，这一次是真的再也再也不想见到陆灼了。 她满心欢喜地说出那些让人羞恼的话，可是他却说‘我是你哥哥’。稚嫩的少女心被他扔在地上踩踏，他可能真的跟艾宇楠说的一样，只是把自己当成邻居家的妹妹了吧。 今天过后，她也不会有勇气再去找他了。 - 满腹心事的郑子昂根本没有心情看漂亮的高一妹妹，益星文见他心不在焉只好跟着他离开。 走到一中校门口时，却发现陆灼好像早就已经等在那儿了，他靠墙站着，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 看见陆灼，郑子昂握了握拳走上前：“你今天来找林初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以后不会来了。”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淡青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眼睛。 “你说真的？”郑子昂皱眉看他，“林叔叔一家从小对你那么好，你做事情要想清楚。” 陆灼弯起唇笑意不达眼底：“嗯，我知道我不配。” 从小林初念一家就特别照顾他，他们是好人，他知道。 所以他更不能恩将仇报，把别人的女儿给骗走。 郑子昂皱了皱眉头，有点儿自责：“陆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初念从小就漂亮又可爱，几乎是整个大院里所有男生的梦想，他小时候也喜欢过她，可他知道这么好的姑娘他们他们这些混蛋决不能染指她。 哪怕告诉她自己的喜欢，都觉得会是一种玷污。 慢慢长大之后，他也逐渐明白，那或许不是喜欢，只是人面对美好的事物时的一种本能。 “我知道。”他笑了笑，“走吧，回去上课了。” 他已经让林初念够失望了，从今往后就不会再有任何幻想，他可以肆无忌惮做他的恶人，不用担心会有个小姑娘红着眼看他，声音软糯让他积极向上热爱这个污浊恶心的世界。 他也曾经想过不顾一切达到目的，可是她太好了，看着她圆圆的眸子陆灼始终狠不下心，只想让她好好生活在阳光下。 毕竟，这世界上总会有比他更喜欢林初念的人出现。 - 九月的天开始转凉，气温急转直下。 高三刚刚开学，所有人已经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大家都埋头拼命学习的状态，丝毫不敢松懈。 林初念点开手机屏幕看了看，没有任何信息，她又锁上屏幕低头继续在书上写着题目。 从那天说再见，一整个暑假的时间，她都再也没有见过陆灼，早已经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可还是一直没有对方的消息。就连郑子昂上次来大院，她旁敲侧击小心的问也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就这样默默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似乎他没有回来过，就如他当初高一消失的那一年。 九月新生入学，一中的校花依旧是林初念，她自从高一以来，已经蝉联三届校花，学校论坛里每天飘在首页的帖子里都有她的名字。 书桌抽屉里也塞了各种各样的情书，时不时还会收到礼物和各种各样的食物。 艾宇楠十分羡慕，不过她更佩服她雷打不动的拒绝，不像她自己抵挡不住了，这个学期还是跟隔壁班的小胖子在一起了。 “念念，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艾宇楠纳闷地看着她，“这么久了就没见你接受过一个，到了高三还是母胎单身。” 林初念笔尖一顿，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冷漠的脸，她抿抿唇角摇了摇头：“不知道。” 上次运动会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偷偷藏在心里。 “对了，你上学期不是说喜欢……”艾宇楠没说完，眨了眨眼看她，“怎么样了？” 哪怕时间过去了好几个月，她忽然间眼睛里却又有了酸意。 她摇摇头：“他不喜欢我呀。” 艾宇楠被吓了一跳，小心拿起书本挡住自己的脸：“你问过了？” 林初念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还是难过，像胸口压着重物般喘不上气，又后悔当初自己说出那样的话，结果现在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哎，别难过啊宝贝，明天周日，我带你出去玩，可多可多五中的帅哥。”艾宇楠朝她神秘地笑，“明天上午我去你家找你。” 她摇摇头：“我不去，明天我在家预习呢。” 林初念是真的不想去，都是一群不认识的人，挺尴尬的，也玩不开心。 “去吧，我求你了，”艾宇楠晃着她的手臂，“明天我过生日，你必须得来。” “啊？”林初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早说你过生日，我还没买礼物呢。” “我才不要礼物，反正你明天一定得来。” 怕扫了她的兴，林初念只好答应。 见她点了头，艾宇楠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写作业，她得在今晚之前把所有周末的作业都做完，明天才有时间尽情地玩。 第二天上午，她早早的就去大院接林初念。 一上车林初念就看见副驾驶上坐着艾宇楠，开车的是隔壁班的小胖子，后座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 气氛有些尴尬，但她还是上了车。 C市九月的天气开始凉了，但是年轻人总是怕热不怕冷的，车上冷气开的很足，林初念一上车就被冷的打了个喷嚏。虽然气温不高，但是白天的温度穿着长袖还是有些热，出门太急，她连一件外套都忘了带。 想着忍忍就行，她什么也没说。 艾宇楠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是她人缘还不错，这次过生日来的几乎都是她从小一起玩的朋友。 到了订好的包厢，林初念才发现一个人都不认识，只有刚刚在车上见过的那个男生管俞她稍微熟悉一些。 于是她只能跟对方待在一块，小声聊天。 管俞热情又有礼貌，长得也还不错，林初念对他印象很好，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一行人吃过午饭和晚饭，又唱了歌才尽兴，到了晚上九点，管俞主动要求送她回家，林初念想起那条漆黑悠长的巷子点了点头，时间有点晚了，她确实也有些害怕。 艾宇楠晕晕乎乎早已经被父母接回了家，今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为了庆祝长大她喝了不少果酒。 黑黢黢的巷子里没有安装路灯，除了微弱的月光什么也看不见，管俞礼貌地站在她身边，为了壮胆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臆想出来的恐惧给驱散。 她也时不时附和两句或者点点头，只觉得原本漆黑的巷子瞬间没有那么可怕了。 可她却蓦地想起不久前也有一个少年陪她走过这条漆黑的路，只是他不用开口驱散恐惧，她就能安心地和他慢慢往前走，丝毫不用害怕。 想到这儿，她抿唇专心看着脚下的路，没有再开口。 快要到大院时，林初念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目光被院子里的人吸引，眸子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管俞觉得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的院子里月光倾泻而下，黑暗中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少年。 林初念看着他一动不动，少年与她刚刚记忆中的样子并没有两样，几个月不见他还是老样子。 他冷峻的五官隐匿在黑夜里看不真切，但是哪怕隔着好几米，林初念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上那不容忽视的怒气。 她把目光瞥开，不愿看他，站在她身旁的管俞纳闷地看着两人，正想开口却被少年低哑的嗓音打断。 树上的阴影投在他脸上，看不清楚表情：“林初念，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第32章 林初念抿着唇不说话,也不愿意看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朦胧的月光，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晕乎乎的，鼻尖的喘息也变得灼热起来。 站在一边的管俞有些尴尬，他搞不清楚状况,试探性的开口：“你是……？” “我是她哥哥。”他沉着嗓子回答,能听得出来语气不悦。 这男生他并没有见过,看着她和他说说笑笑,陆灼只能死死握拳紧咬牙关。 “他不是。”林初念愤愤开口，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他，“陆灼，你凭什么管我。” 她真是气坏了，语气比以往凶上不少,她以前从未对陆灼这样说过话。 “这……”管俞感到氛围越来越奇怪,自己有种疏离感，好像怎么样都进入不了那两人的世界。 “念念，别闹了。”陆灼握了握拳，“我们好好说话行吗？” 林初念还是不愿意理他,转过头朝管俞说：“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下次我让小楠约你吃饭。” “好，那我回去了。”管俞迟缓地点了点头，院子里尴尬的氛围让他不得不脚下生风，迅速离开。 见他走了,林初念才收回目光,抬腿往楼道走，似乎没有看见旁边站着陆灼一般。 他没有办法，只能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念念……” 被她高热的体温吓了一跳,陆灼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掌试探着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挣脱开他的钳制，林初念无奈回头：“你别拉着我了，一会儿被我妈妈看到了。” 闻言，陆灼缓缓松开手，她手腕得到自由，转头看他时眼里酸涩：“陆灼，你到底想怎么样呀，明明是你说的……” 他死死抿唇，紧握的拳头垂在身体两侧。 刚刚林初念和那个男生笑着走进大院，刺眼的画面几乎是一瞬间就让他差点失去理智。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每天都会到大院来，看着她好好生活好好吃饭睡觉，看着她没有他想的那么难过，陆灼才放了心。 可是今天看见她和别人走在一起，那男生比林初念略高半个头，说话间她不得不微微仰头看他，姣好的侧脸温柔又漂亮。 陆灼喉间干涩：“如果你好奇恋爱的感觉，我可以陪你试试……”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泛起水光。 片刻后他又说：“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找别人……” 林初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简直要被他气哭了，她咬着下唇踢了他一脚：“谁要陪你试啊！” 她从没见过这么气人的，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 明明一开始不愿意说明的人是他，现在凭什么又说这些呀。 陆灼微微蹙眉，小腿被她不痛不痒的踢了一脚，她那点儿猫挠的力气实在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瞪了他一眼，林初念跑着上了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层一层亮起，然后又一层一层的熄灭，他看着她走远，忽然烟瘾有些犯了。 陆灼拿出一根烟放在唇边，微微刺激的烟草味道让他焦躁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最终他还是没有点燃，想着是在她家楼下，他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就放回了烟盒里。 银白的月将院子里少年孤寂的影子拉得老长，不知道在院子站了多久，九月晚上的风带着几丝凉意从他领口往里钻。 他就像感觉不到一样，像一尊冰雕在大院的树下一动不动，直到双腿开始酸麻，天边的夜比墨还要黑时，陆灼才慢慢抬腿离开。 - 上了楼，林初念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不舒服，估计是今天没有穿外套出门着了凉。 一到家，罗雪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叹了口气：“你呀，出去玩还感冒了，赶紧去喝点热开水，我去拿药。” 林初念心虚地吐了吐舌尖：“忘了穿外套了嘛。”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的？”罗雪找出感冒药递给她，有些纳闷儿，这个点C市大部分公交车都已经停运了，打车也很难打到，刚还想打电话给她问问在哪儿，让她爸爸去接她来着。 “同学送我回来的，他家里有车。”林初念眼神不自在地瞟了一眼窗外，吃完药抱着热水喝了几口，“我去洗漱睡觉啦，明天要回学校了。” 她细微的动作被罗雪捕捉到，自己的女儿她再了解不过了。她留了个心眼儿，趁着林初念去洗漱时到窗边看了一眼。 黑黢黢的院子里只有微弱的月光，只一眼她就认出了站在楼下的那个少年，除了陆灼还能是谁。 罗雪忍不住蹙起眉头，看来她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林景福看见妻子眉头紧蹙，担忧地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看。”罗雪指了指楼下站着的少年，叹了口气，“他和念念……”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罗雪的意思，也不由地开始担心。从前两个小孩关系好大人们只当他们是好朋友，不会过多在意这些，可是现在小孩子们逐渐长大，他们也不得不把青春期棘手的问题放到台面上来说。 毕竟，没有人会想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陆灼家里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他自己的性格也非常古怪，如果林初念和他在一起一定会非常辛苦，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罗雪自然不会允许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去吃这种苦，更何况现在两个人还小，早恋更是不被允许的。 一整晚她都没有睡着，早上起来送林初念去了学校之后，罗雪打了辆车去了三中。 - 三中学校的氛围与严肃的一中截然不同，哪怕是高三也相对轻松惬意很多，课间的打打闹闹也没有停过，走廊上贴满了激励人心的横幅，也阻止不了少男少女们躁动的心。 课间操时，郑子昂正拉着高二八班班花的发尾闹她，气得女生追着他打，混乱的追逐间，他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班花趁他停下来锤了好几拳泄愤，郑子昂笑着弯腰把手机捡起来，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映入他眼前，他顺着视线往上却发现是他认识的一张脸。 “罗阿姨，您怎么来了？”郑子昂站直身体，有些迟疑，他不知道为什么林初念的妈妈会来三中。 罗雪朝他笑了笑：“子昂啊，陆灼是不是也在三中上学？你知道他在哪个班吗？” 郑子昂心里一沉，忍不住问道：“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他和我一个班。” “阿姨找他有点事儿，你帮我叫他出来一下吧。”罗雪弯弯唇没有多说些什么。 “好，您等一下，我去叫他。” 郑子昂抿着唇进了教室，陆灼看着窗外发呆，他走上前踟蹰着开口道：“陆灼，林初念的妈妈来找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那天过去，他已经知道了陆灼喜欢林初念，但是看着他的状态两个人应该没有在一起，那今天罗雪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陆灼缓缓转过头，眼底清明：“知道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被压皱的校服，心里异常平静，他能猜得到罗阿姨来找他的目的。 看着窗外他抿抿唇，走出了教室。 “罗阿姨。”他走到罗雪身边，微微低头看她，“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罗雪带着他走到走廊尽头，那里人比较少，方便他们说话。 “昨晚是你送念念回来的吧？”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笑了笑，“谢谢你了陆灼，那么晚了还送她回家。” “罗阿姨您不用客气，我和她一起长大，这没什么。”陆灼双手放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回答。 罗雪看着他欲言又止：“我和念念她爸爸都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默，陆灼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有些黯然：“您说吧阿姨，没事儿。” “但是你们两个毕竟已经长大，”罗雪叹了口气，有些话虽然残忍，但她不得不说，“必须要懂得分寸。” 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陆灼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早已经猜到罗雪来找自己的目的。 他眼尾酸涩，死死咬着牙：“我知道的罗阿姨，您放心。” 少年隐忍的表情让罗雪分外自责，陆灼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吃了多少苦她比谁都清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真的不想伤害他。 “很抱歉阿姨今天跟你说这些话，但是陆灼，”她抿着唇说，“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阿姨，我和你林叔叔都非常喜欢你，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能帮你的地方一定会尽力的。” “谢谢罗阿姨，但是不用了。”微微点头，陆灼近乎能尝到被利齿咬破口腔传来的血腥气，“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现在过得很好。” 说完这番话，罗雪心里也难受，她强撑着心里的酸涩拍了拍少年略显单薄的肩头：“好，那阿姨不打扰你学习了。” 他点点头。 原本温暖的风似乎变得有些寒冷，喉间难忍的哽咽让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到底还是奢望了。 第33章 上午第二节 课是考试,高三之后考试也越来越多。 陆灼回了教室面色如常，郑子昂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开口问他：“罗阿姨找你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他不愿多说什么，郑子昂也没办了办法,只好转过身去提笔开始写考卷。 看着眼前一道道试题,陆灼忽然失去了所有方向,他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最后交卷,他一个字也没有写。 “到底怎么了？”考完试郑子昂担忧地看着他。 刚刚交卷，他发现陆灼的卷子上只写了个名字，其他的地方一片空白，明明能考满分的人却交了白卷，时间像是又倒回了一年前,那段陆灼肆无忌惮的日子。 陆灼摇摇头：“没事,放学叫上你那些朋友去ROCK，我约了位置。” ROCK是三中旁边一家台球厅，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但是近一段时间他们已经很少过去了,特别是陆灼，几乎没有再出现过。 郑子昂微微皱眉，总觉得他有些细微的变化。 放了学，陆灼一行人出了教室门就看见于家美守在门口，她一见他们就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表哥我和你们一起去行吗？” 益星文逗她：“你又不会打球,去干吗？” “我可以帮你们买水的。”她挪到陆灼身旁，小心问道，“行吗表哥？” “随你的便。”陆灼看也没看她，直直往前走。 她内心有些雀跃,小心地跟在他们身后。 上次她知道陆灼喜欢那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之后就很久没有来找过他们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她慢慢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小姑娘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只要他好就行了，并不需要强求他也同样喜欢自己。 - 天气逐渐变冷，林初念不得不又裹上厚厚的外套，一张粉白的小脸藏在高高的领子里冻得直呵气。 气温降低，她人也越来越懒，接了热水就不愿意动了，坐在位置上暖手，看着教室走廊里艾宇楠和小胖子吵吵闹闹忍不住想笑。 上课铃响，艾宇楠不得不进了教室，一脸愤然，显然是气的不轻。 “你们两到底怎么啦？”林初念把帮她装好的热水递给她，担忧地问道，“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他神经病……”打开热水喝了一口，被烫的直吐舌头，“看见高二的男生给我送早餐就开始说什么其实也没那么喜欢我，如果我喜欢那个高二的男生可以马上和他分手。” 林初念目瞪口呆，小胖子有多喜欢艾宇楠她再知道不过了，他追了她整整三年，从高一到高三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怎么可能会没有多喜欢呢？ “懒得理他，天天口是心非的。”艾宇楠无所谓地耸耸肩，趴在桌子上开始抄黑板上的笔记。 林初念陡然想起一张脸，那张脸的主人也是这样口是心非，总是说着一些拒绝的话，可他做的事却是另一个意思。 “男生都这样吗？”她咬着下唇，小声问道。 艾宇楠抬起头，眯着眼睛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林初念收回目光，拿起笔抄写着笔记，心里乱成一团，她的‘陆灼哥哥’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呀？ 单纯又直白的少女心被掀起涟漪，像窗外微微泛红的枫叶，随着风越飘越远。 下午的课是班主任老张头的，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老张头大名张志强，其实年龄算不上大，但是他英年早秃，头顶一片地中海遮都遮不住，于是那些调皮的学生给他取了老张头这样听起来就像个老头的绰号。 虽然他的绰号很好笑，但是高二五班没有人不害怕他，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个个都乖的不行。 林初念强撑着困意喝了一口热水，她昨天晚上来了例假小腹胀痛一直没有休息好，到了下午就有些犯困。 没一会儿张志强夹着高三年纪的语文书进了教室，她打起精神听课。 口袋里的震动让林初念忍不住分神，她揉揉酸涩的眼眶偷偷低头看了一眼，是郑子昂给她打的电话。 看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张头，她心虚地挂断电话发了条信息过去：【怎么了？在上课呢。】 隔了好一会儿，郑子昂都没有回消息。 林初念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心急如焚，可是迟迟不下课，原本短短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变得漫长无比，像是怎么也等不到一样。 老张头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奋笔疾书，林初念五分钟看一次时间，终于捱到了下课时间。 好在这次老张头没有拖堂，下了课直接拿着书本回了办公室。 见他走了，林初念立马拿出手机给郑子昂打了个电话，响了不过两声，对面就接通了。 “喂，你找我什么事儿？”她握着电话有些着急。 手机里郑子昂的声音略显沙哑：“陆灼有去找你吗？” “没有啊，”她摇摇头，纳闷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生气上楼之后，陆灼也没有找过她，高三的课业也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上午他不知道接到个什么电话，上着课忽然走了，到现在也联系不上。”郑子昂急得不行，“你给他打电话吧，你给他打他一定会接的。”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初念没有再和陆灼置气的心思了，挂断和郑子昂的电话后就开始拨他的手机。 十分钟的下课时间，陆灼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林初念焦急万分，一点上课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回了教室，把自己的书包背上，朝正坐在位置上发短信的艾宇楠说：“小楠，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肚子疼。” “啊？”艾宇楠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你要去干嘛？等会儿可还是老张头的课啊，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有点儿事儿，这节课上不了了。”她没有心思再等下去，“我走了，记得哦。” 没有等艾宇楠回答，林初念背着书包匆匆出了校门，室外的风有些大，她裹紧自己宽大的校服脑子里不停地想着陆灼会去哪儿。 学校是肯定不可能的，郑子昂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电话也不能接呢？ 林初念拦了一辆车告诉司机她记忆中陆灼家的地址，她去过几回，那里离学校不算太远。 到了陆灼家林初念按了半小时门铃也没人回应，她气馁地坐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陆灼的了解真的很少，她除了知道他家的地址，其他一概不知，就连他平时喜欢去哪里都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坐在书包上却也隔绝不了地板上传来的刺骨凉意，林初念抱着手臂取暖同时不停的给陆灼打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她的手机电量也终于耗尽关了机，望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她有些无措。 就当她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时，空旷的走廊里传来沙哑的咳嗽声，走廊的声控灯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怎么也没有亮。 林初念屏着气没有出声，圆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黑暗里发出声音的位置。 随着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陆灼冷硬的脸上满是伤口和血迹，衣服又脏又破，刹那间像是回到十年前那个晚饭过后的傍晚。 与那次不同的是，她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不是背对她越走越远，而是朝着她一步步慢慢走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她眼圈就红了，强烈的酸涩感冲上鼻尖。 第34章 “陆灼,发生什么了？”少女的声音软糯又带着哭腔，说不出的委屈。 他闻言脚下一顿，重心不稳地晃了晃，身上伤口的剧痛让他有些昏沉,他只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如果知道林初念会在这里,他绝对不会就这样出现。至少换件衣服,再洗把脸，不让她看见自己这么不堪的样子。 见他站不稳，林初念急切地想要去扶他，然而脚尖刚刚一动，却被他呵斥住。 “别过来！”他死咬着牙,“离我远一点。” 他现在身上又脏又臭,不想让林初念过于接近，他还是害怕的，害怕她会讨厌会嫌弃。 “去医院好不好。”林初念哭红了一双眼睛，“我求你了陆灼。” 走廊里的灯一直没亮,哪怕是隔着朦胧的月光她也能看见陆灼额头淌下来的血迹。那样鲜红的血从他的伤口里肆无忌惮的流出来，看着可怜又可怖。 他摇了摇头扶着墙壁慢慢往家门口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的缘故，陆灼今晚的唇色变得略显苍白，眼神有些迷茫。 走廊尽头的窗子没有关，呼呼的寒风刮进来直往他领口里钻,刺骨的寒意勾起了他某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林初念哭得鼻头通红,忍了又忍还是走上前，拉着他的袖口：“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好害怕呀。” 见她走过来，陆灼浑身僵硬，他不敢置信地看她,他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她怎么这么不乖还往前靠。 片刻后，他忍着伤口剧烈的疼痛张了张干裂的唇：“我没事，你回去吧。” 回来之前他已经简单处理过身上的伤了，死不了。 从今天开始，陈飞没有任何办法再用林初念来威胁他了。 他花了几个月时间搜集对方犯.罪的证据，今天再设下陷阱，故意被他们打成重伤，让陈飞以故意伤害罪与持械伤人罪被拘留。再加上他们父子做的那些违法勾当，陈飞没有个三五年出不来了。 这样他也才能放心，让林初念在脱离他的世界好好生活，不会再有人因为他去伤害她了。 再说，他已经答应了罗阿姨，要放过林初念的，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不能再让他们失望了。 楼道里黑暗又安静，除了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就只剩下林初念隐忍的哽咽，他心痛难忍，喉咙里干的发疼，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不知牵动了哪个伤口，鲜红的血从他惨白的嘴唇里涌出来，顺着下颌缓缓流下去。 林初念被吓得不轻，抹着眼泪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求求你了去医院吧，你都吐血了。” 她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别可怜我，念念。”陆灼咬牙把血腥味咽下去。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同情与怜悯。 这些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他生出一些无端的幻想，害人害己。 林初念摇摇头，她细软的发丝贴在哭湿的脸颊上显得有些凌乱：“我没有，你明知道我——” “你不明白！”陆灼扶着冰凉的墙面抬眸打断她的话，“念念你不明白我有多差劲，我的生活有多糟糕。” 他日日挣扎的黑暗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她只需要站在远处像一轮干净漂亮的小月亮就足够了。 她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凄惨又可爱，说出来的话却坚定又执拗：“你是最好的，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好了，我就是知道。” 林初念咬着下唇，盯着他此刻略显暗淡的眸子。 少女的天真与简单让他忍不住弯了弯唇，怎么办，他更喜欢她了，喜欢的快要死掉了。 可他还是摇头：“可你面前的我都是假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而已。” 林初念张了张唇没有说话，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高一我们重逢的第一天，你见到我时，那才是真正的我。” 那时的他不必假装积极向上，可以肆无忌惮的堕落，与无尽的痛苦一起沉沦。 “可是……为什么呀？”林初念的哭意还未散去，说话间带着浓重的鼻音，“不管哪种都是你啊。” 她想起那天的陆灼，他冷漠的眼神像是从未认识过她，害她伤心了好久好久。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陆灼要假装不认识她呢？可久而久之她逐渐发现少年敏感的内心，他害怕自己瞧不起他。 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只要先拒绝，就不会获得失望。 想了想，没等陆灼回答，她又说：“我不会失望的，只要是陆灼你，我就永远都不会失望。” 她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也看得分明，陡然间，陆灼冷硬的心软成一滩柔柔的水。 不知什么时候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林初念粉白的脸颊被照亮，眼尾还泛着红，忽然间他心如擂鼓，竟生出想吻她的念头。 这一晚他再也没有办法做些口是心非的事情了，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哭着站在他面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再去伤她的心。 片刻后陆灼用力咬住唇角的伤口让自己回过神来，屏着气说道：“那我们……做个约定。” 他到底还是违背了罗阿姨的嘱托，如果到时候她的父母来质问他，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只求他们不要让她离开。 如果这一天一定会来，他希望能来的慢一点。 -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陆灼不自在地眯了眯眼睛。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着，身上撕裂的伤口昨晚林初念已经帮他包扎过了，想起她昨晚气呼呼的表情，陆灼忽然有些想笑。 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他起身准备去洗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蓦地开始疯狂震动。 陆灼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的号码来自一个固定电话，有着奇怪的区号，只看一眼，他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没有接通，默默地看着手机从震动到安静，片刻之后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姓陆的不敢接电话？】 陆灼看了一眼，把信息删除。 初三毕业那年出事之后，他每天都会接到这样的电话，只要他接通里面就是一些难听的辱骂，如果他不接，对方就会打到他接通为止，或者继续发上百条辱骂信息。 哪怕他换了电话号码也一样会找到他，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怎么负隅顽抗都无法摆脱。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开始接二连三的响起短信音，不停不歇。陆灼早已经习惯了，他没有理会，径直去了浴室洗漱。 半晌后等他出来，黑色的手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静的躺在床头柜上。 他神色如常的换好三中的校服，已经过了七点，他必须在第一节 课之前赶过去。昨晚他答应了的，一定要考上B市最好的大学，和林初念一起去B市念书。 刚刚下了楼，他的手机再次响起，陆灼以为还是之前那个骚扰电话，看了一眼准备挂断。 可电话号码下面显示的来电地区，让他愣了愣，沉吟片刻他缓缓接通这个电话，没有出声。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又沙哑，“是阿灼吗？” 哪怕好几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陆灼瞬间就认出了这是于茂材。 “嗯。”他抿了抿唇，冷漠地回应。 电话里的于茂材大喜过望，拿着听筒的手都激动的有些颤抖：“太好了，爸爸有事求你，你一定要救救爸爸啊！” “什么事？”他蹙起眉头，原本想直接挂断，可是想着于茂材的恶心程度不亚于那个打骚扰电话的人，他还是继续和他通着话。 于茂材搓了搓手，计算着通话时间：“是这样的，我在里面和几个兄弟玩了点牌，欠了人家不少钱，你帮我还了。不然人家说了，五天之内他家里人没收到钱就会卸了我的腿。” 陆灼冷笑一声，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连在监狱里都敢赌博。 “我没有钱。”他的钱都是以后留给林初念用的，这个恶心的男人不配。 “怎么可能！”于茂材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妈都跟我说了，之前那笔赔偿款是你还的，那你手上肯定还有剩余的钱。不多，爸只要你帮我还四十万就行了。”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他冷冷勾唇，“不过……就算有，也不会给你。” 他如今长大，早已经不再惧怕当年那个人，就算是现在见到他也不会施舍一个眼神，他最好就烂在里面，永远不要出来。 于茂材不甘心，他只有三分钟的通话时间，还是求爷爷告奶奶跟狱友许诺他儿子一定有钱，对方才给他弄来了打电话的时间。 可是现在陆灼却想也不想拒绝了他，这实在令他气急败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是我于茂材的儿子，我是个垃圾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过也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你等着，我——” 三分钟时间耗尽，监狱里的电话自动挂断。 听着手机来传来的忙音，陆灼冷冷扯起唇，他早就知道自己活得像是下水道的老鼠，阴暗自私残忍这些词都能用来形容他。 但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有了他的小月亮，他会一辈子守着，用他心里最后一点点留白的地方滋养她。 第35章 第一节课刚刚下课,陆灼才回到学校。 他脸上的伤口虽然经过处理，可嘴角裂开残留着些许血迹也还是有些骇人，不少路过的学生都盯着他的脸看。 “你脸怎么伤成这样？”郑子昂见他进来连忙追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初念去找你了,你见到她了吗？” 听见她的名字,陆灼冷傲的眉眼间带上些许笑意：“嗯,见到了。” 看着他的表情,郑子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怎么都说不上来。益星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拍了拍陆灼的肩膀示意他看窗外。 他敛起眉用余光看了一眼教室外的走廊。 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女生站在外面，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神色带着羞赧和高傲，昂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陆灼疑惑地看着益星文：“什么事？” “找你的,”益星文清了清嗓,笑道，“上节课等到现在，去看看吧。” “不去。”他果断又决绝，撂下两个字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把下节数学课的题先温习一下。 郑子昂循着他们的目光也看了眼窗外，顿时瞪大眼睛惊呼出声：“卧槽，是咱们学校的校花，你不去我去！” 她是三中校花纪芊，出了名的美女,性格张扬家境殷实,三中没人不知道她，据说她家里的企业遍布C市，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你别添乱了，人家又不是来找你的。”益星文朝他翻了个白眼。 刚刚郑子昂的声音太大,站在教室门口的纪芊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抬眸一看发现陆灼已经回了教室，却丝毫没有想出来见她的意思。 她抿着唇，有些不甘心，高傲的内心让她迟疑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那些探究的视线，抬腿进了教室，一路走到正低头演算题目的陆灼面前。 郑子昂和益星文面面相觑，看着纪芊神色不虞，他们默认接下来的场面一定非常‘修罗’，两人坐回自己的位置准备看好戏。 纪芊也没让他们失望，她进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男生会这么对她，哪怕是她先喜欢，对方也一定会捧着她，所以她有把握陆灼会喜欢上自己。 “陆灼。”她嘴唇涂得鲜红，衬得雪白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 坐在位置上的陆灼头也没抬，似乎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心无旁骛地写着字。 周围的气氛变得非常尴尬，这位大小姐出了名的脾气差，美则美矣却像个炮仗，一点就着，更何况陆灼这种无视她的行为更是让她难忍怒火。 她气不过，伸手把陆灼手里的笔抢了过去。 刹那间，洁白的纸面上留下长长一道黑色的印记，陆灼皱起眉冷眼看她。 见他终于肯直视自己，纪芊得意地扬了扬眉：“我跟你说话呢。” “你是谁？”他语气像是覆了一层冰，冷硬的没有任何感情。 纪芊不敢置信：“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他面无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她默了默，忍着气说：“上次我们在学校旁边的酒吧见过的。” 那次见到他是因为纪芊过生日，在学校旁边的酒吧包了场，陆灼一行人不知道走了进去才发现有人在里面过生日。 “忘了。”陆灼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他淡漠的语气让纪芊有气没地撒，人家都把她忘了还能说什么？厚着脸皮解释一大堆更加丢人。 “这周六有个音乐剧，晚上八点不要迟到。”她把手里的门票放在他面前的书本上，“这是门票。” 颐指气使的语气，让坐在一旁的郑子昂都听了不舒服。果不其然，陆灼看也没看那张门票，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拂。 纸张有些轻，随着他的动作缓缓飘落在地上。 “你——” 她惊诧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就被陆灼打断。 他冷冷地开口：“别烦我。” 过于羞耻的感觉让纪芊红了脸，她愤愤地瞪了一眼陆灼，没有管地上那张门票，狠狠踢了一脚陆灼的课桌掉头走了。 周围的同学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实在太过于精彩，半晌都没有人敢说话。 郑子昂心里的小人儿忍不住给陆灼鼓起了掌，他笑嘻嘻地凑过去：“牛逼啊陆灼，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谁说我找不到？”他低下头继续写着刚刚的题目。 “什么？！” 他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却震惊了郑子昂和益星文，两人目瞪口呆。 陆灼懒得理他们，兀自合上数学书开始看另一本。 “什么意思啊陆灼，”郑子昂隔着课桌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认识吗？” 他有点不相信，陆灼不是喜欢林初念吗？怎么会突然跟别的女生谈恋爱。 他的质问没有得到回答，半晌后郑子昂忽然想明白了，难道陆灼说的那个人就是林初念？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一定会惊掉一堆人的下巴。从小在大院里，林初念就是所有小男生的终极梦想，又可爱又漂亮，几乎没有人没想过长大以后一定要娶她。 可随着年龄逐渐增长，他们也开始明白，她太过优秀，以至于见到她都会生出自卑来，这些想法更是无稽之谈。 原本以为陆灼的喜欢也是单恋，但是按照他刚刚的表现来看，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想的这样。 “你和林初念……”他试探性地问道，“在一起了？” 陆灼怔了怔，摇摇头神色却是愉悦：“没有。” 哪有在一起，昨晚他说想和她做个约定，如果一年后她还喜欢自己，那就在一起。他的想法很简单，哪怕林初念现在是真的喜欢他，难道还能喜欢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吗？ 或许等这一年时间都还没到，她就会发现对他只不过是同情而已。 他明明已经成长到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摧毁他，可林初念还是把他当成自己保护范围之内的人，竭尽所能用她弱小的羽翼护着，小心翼翼不容许他受到一点伤害。 哪怕林初念仅仅只是因为怜悯，他也会所有的温柔与偏爱都给她。 只要她不嫌弃，他可以一辈子对她好。 - 林初念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一方面是昨晚好像受了凉有点不舒服，她本来抵抗力就差，稍微一点不注意就容易感冒发烧，另一方面是担心今天回学校会被老张头惩罚。 昨天下午她离开后，第二节 课开始到晚自习她都没有回来上，直到晚上回到宿舍之后给手机充上电才看到了艾宇楠的信息，据说老张头在课堂上发了很大的火，估计今天她要挨骂了，说不定还要请家长。 她昨天偷偷跑出学校的事情如果被罗雪和林景福知道了，那他们一定要问出理由的，林初念面对父母没有办法撒谎，所以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 从高一开始她就是好学生的榜样，从不迟到旷课，门门考试都是名列前茅，长得又乖巧漂亮，几乎没有老师同学不喜欢她，但是昨天的行为确实过分了些，只说肚子疼就连续旷了四节课，实在是有些挑衅老张头作为班主任的权威了。 果然，今天上午第三节 课就是班主任的课，他一进教室就喊了她的名字。 “林初念！”老张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严肃地训斥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说身体不舒服结果校医院也不见你，宿舍你也不在，身体不舒服还能出校门去玩？” 她脸一下子就红了，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让她抿着唇没有开口。 见她毫不反驳，班主任也没办法给她台阶下，忍着怒气说：“给我站到走廊去，你们这些小孩真是让人不省心，都高三了还敢逃课。” 林初念脸色通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教室门，她一向都是好学生，从未受当众到过老师的责罚，这是第一次。 教室里的同学也忍不住看她，小声议论着学习成绩优异的校花居然也会旷课，还被老师罚站。 艾宇楠听了不舒服，小声说：“多嘴的人小心倒大霉。” 前排正在嘀嘀咕咕的女生回头瞪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站到走廊里林初念滚烫的脸颊才被凉风稍稍降了温，她手指冰凉，揣在校服口袋里取暖。 十月底的C市已经进入深秋，树梢上枯黄的落叶被冰凉的秋风卷落，也带走了她刚刚被当众训斥时的几分无地自容。 昨天她几乎是做了所有从来不敢做的事情，用尽了她十几年来积攒的勇气。 林初念不禁想起昨天晚上陆灼对她说的话。 他实在是太过分了，说什么约定一年后如果她还喜欢他的话，那他们就在一起。 一起去B市上大学，一起工作。 当时她脸红成一片，低下头忍不住把拉着他袖子的手松开，说：“你别瞎说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了。” 不知道不小心碰到陆灼手臂上哪个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走廊里安静，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林初念紧张担忧地望过去，却发现他在笑。 少年精致冷峻的五官在夜里也看得分明，他背着光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说：“嗯，是我喜欢你，是我死缠烂打来的。” 第36章 2013年初雪降落的那一天,整个C市所有的高三迎来了第二次联考。 离高考只剩下两百多天的时间，所有人高三的学生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就算是之前不学无术的差生也开始翻开书本想恶补一下。 林初念虽然一向名列前茅，但还是特别努力,更何况是到了最重要的高三,现在是恨不得连睡觉都在看书。 以至于她和陆灼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也只有偶尔发发信息打打电话才能知道他的近况。 联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林初念正在食堂吃午饭。 因为是三所中学一起考,所以成绩排名都在一起，她一眼就看到了陆灼的名字。 他不费吹灰之力把一中出了名的学霸甩在了后面，得到了那个令人钦佩的第一名。 一中很多学生只听过陆灼那些坏名声，打架斗殴、逃课吸烟，所有差生会干的事情他一件没落下,上两次考试就传出来他偷试题然后考满分的消息也不知道真假。 放榜的公告栏前站了一堆人,全都在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这次爆冷，一中的学霸输给了三中偷试题的抄袭者，真是大新闻。 那些无端的猜测简直难以入耳，林初念紧抿着唇双拳垂握在身旁。 艾宇楠见她神色不虞赶紧拉着她离开了。 一路上林初念都沉着脸心情很不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食堂的午饭有些咸，艾宇楠有点儿口渴，她看了一眼手机，离午休结束还早，她决定去小卖部买点喝的东西。 “念念,我去买点水,你找个地方等我？” 林初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意找了处风小的地方等她。一中小卖部窗口小，买点东西经常要排很久的队，更何况现在还下着小雪。 她把围巾裹好,小口小口地往手心里呵着气。 不远处一男一女走了过来，他们是林初念隔壁班的同学，她见过几次但不是很熟悉。 她弯了弯唇正想和他们打招呼，却听到他们正在谈论陆灼拿到一三五中联考第一名的事情。 “……真的假的，他那么厉害之前怎么次次考试都是倒数？” “肯定是偷试题了，不然他之前那些考试成绩都是别人摁着他手写的？” 女生被他的话逗笑了：“哈哈哈，你说得对。” 林初念原本弯起的唇角逐渐消失，她伸出手拦住他们，目光有些冷：“等等。” 女生抬头一看，发现是林初念，笑着说：“好巧，来小卖部买东西？” 她抿着唇答非所问：“他没有偷试题。” 那两人明显一愣，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们之前讨论的那件事。 站在一旁的男生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偷的试题？难道他偷了还会到处宣扬？” 他原本是可以靠近前十名的，就偏偏是因为这个陆灼，把他硬生生给挤到了全C市第十一。 虽然只是查了一个名次，但是前十和前十一听起来差别就非常的大，他并不服气。 “他不会的，我认识他十几年了。”林初念板着一张小脸认真替陆灼辟谣，“他从小就特别聪明，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拉倒吧，”男生不相信，“小学的课程能和现在的比？” “好啦，别争了，”那个女孩子出来圆场，拉着男生往小卖部的地方走，“我们去买水了，下次再一起出来玩。” 艾宇楠正巧撞见他们，也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她递了一瓶水给林初念，叹了口气：“你和他们计较什么？当做没听到不就得了，说两句又不痛不痒的。” 她原本也是以为陆灼从哪里抄来的，但三次了他都是第一，说他没有一点实力，艾宇楠自己也不相信。 林初念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别生气了，嘴长在他们身上，气坏了不值得。”她拍了拍林初念的手，安慰道。 “不是的，”林初念盯着矿泉水瓶上的包装张了张嘴唇，说，“我只是……不想他再受委屈了。” 他从小受过多少欺辱和谩骂她再清楚不过了，陆灼磕磕绊绊长大好像还没有感受过这个世界的善意。 艾宇楠动作微顿，抬眸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念念，你是不是好喜欢他了？” 林初念脸色一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少年自卑又敏感，受过太多太多伤害与痛苦，她不愿也不想让他再多哪怕一点点的难过。 - 周末吃完晚饭，林初念喝完一碗暖呼呼的牛奶后回了房间看书。 到了高三虽然学习氛围变得更紧张，可罗雪怕她在学校吃不好睡不好想让她回家住，反正大院离学校也很近，她爸爸公司正好是淡季，上下班接送一下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倒是林初念怕麻烦，毕竟父母工作也忙，整天围着她转也不好，住在学校还算方便，于是和他们商量好，每个礼拜周末都回家一趟。 C市是没有供暖的城市，冬天太冷的话只能靠多穿衣服来保暖，她也不例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冻得小手冰凉。 林初念坐在书桌上翻着书，温习明天的功课，忽然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陆灼发来的信息。 【念念，我在你家楼下。】 她微愕，立马站起身把窗帘拉开，漆黑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他被浓浓的树荫挡住看不清表情。 心虚地看了看客厅的方向，林初念站起身准备找个借口下楼一趟。 还没来得及出房门，她看了一眼身上的羽绒服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换一件。 挑了挑实在没选出一件满意的，林初念只好翻出准备过年穿的新衣服。 “我下楼一趟，学习资料放在小楠那里忘了拿。”她换好衣服推开房门故作镇定地往外走。 罗雪和林景福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林初念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不由的有些好奇。 “念念，这是买了过年穿的新衣服，怎么现在就穿上了？”罗雪疑惑地看着她。 “外面太冷了，新衣服暖和呀。”她穿着鞋，紧张地手心冒汗，生怕罗雪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罗雪和林景福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注意力又被电视剧吸引过去了，林初念小心关上门，飞快地下楼。 到楼下时她的气息都还没有喘匀，陆灼站在月光里嘴角弯起弧度。 “陆灼，你怎么来了呀。”她平时极少运动，跑这么几步已经让她累得不行了，红着小脸喘不上气。 “带你去看灯会。”陆灼替她拉好叠在一起的围巾，神色温柔，“不会耽误你学习的，一个小时就回来。” 她看了看楼上亮着灯的房间，随后点点头：“嗯，好。” 大院外面的巷子狭长又阴冷，常年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上几度，林初念打了个小小的寒噤跟在陆灼身旁往外走。 陆灼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外套，白色的围巾把脸蛋挡住了一大半，看起来粉嫩可爱。 “穿了新衣服？”他问道。 林初念怔了怔，嘴硬道：“才没有，这件衣服穿过好几次了。” 他忍不住弯唇，忍着揉她小脑袋的冲动，笑了笑：“很好看。” 她没有接话，被围巾裹住的脸有些泛红，不知道风吹的还是因为害羞，林初念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人。 少年眉目清冷身姿笔挺的样子好看的不得了，半晌后她卷了卷食指，低下头小声道：“陆灼，我手好冷呀。” 陆灼垂眸看她：“再忍忍，等会儿去买一副手套好不好？” 她摇摇头，朝他伸出手：“不买，要你牵。” 林初念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要是被拒绝了多尴尬呀。 陆灼错愕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她……不嫌弃吗？ 见他半晌没有动静，林初念脸红了又红，主动把手伸过去放在他粗粝的掌心里。 他的手比她整整大上一圈，能把她整个包裹起来，掌心炙热滚烫，与她冰凉的指尖完全不同。 “走吧，只有一个小时呢。”她低着头往前走，完全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陆灼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掌心的手，用力回握。 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像喜欢林初念一样去喜欢其他人了。 - 两人到了灯会现场，已经快接近八点。 街上的人多了不少，灯会现场也非常热闹，各式各样的花灯应接不暇，林初念一只手拉着陆灼，另一只手拿着一串冰糖草莓。 人群有点挤，她小心护着手上的冰糖草莓生怕被人挤掉了，陆灼看着她谨慎的样子心情有些好。 “陆灼你看！”林初念忽然开心地晃了晃他的手，“那边有一只小狗灯笼！” 那个灯笼做工谈不上多精致，神态可爱憨厚，可是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商家故意这么设计，带着一股凶神恶煞的味道。 “它真像你小时候，凶巴巴的。”她笑得可爱，哪怕两人紧握的手心出了汗也不愿意放开。 小时候林初念有些怕他，和他说上一句话都要给自己加油打气半天才敢上前搭话。 陆灼微微挑眉：“是吗？我小时候凶巴巴的？” 她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忽然看见陆灼身后有个女生正皱起眉头看着他们。 片刻后，林初念看见那女生开了口。 “陆灼？” 第37章 纪芊是和从小最好的朋友孙晓瑶一起出来的,她们早早就约好一起来看灯会，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人声鼎沸的地方遇到陆灼。 他看着也不像是喜欢来这种地方玩的性格。 而且他还拉着一个女生的手，那女生看起来漂亮可爱非常的眼熟。 忍了半晌，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叫了他的名字。 他没有回头,倒是林初年眨着大眼睛看了过来,随后她小心抽出被陆灼紧握的手,小声道：“有人喊你呢？” 陆灼掌心忽然空了一块，他隐隐有些不悦，转过身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纪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还没有想起来这女生是谁。 气氛有些尴尬，站在他身后的林初念拽着他的袖子问：“陆灼,这是你的同学吗？” 纪芊正准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却突然看见陆灼朝那个摇了摇头：“不认识。” “你不认识我？！”纪芊大小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当着她发小的面狠狠丢了一回面子。 上次约他看音乐会被拒绝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还说不认识她，他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陆灼表情冷漠坦荡,完全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纪芊忍着一肚子的火，瞪了他一眼，带着原本一肚子的疑问掉头离开，她在同一个人这里丢了两次人，真是要气死了。 站在她身边的孙晓瑶神秘兮兮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小声说：“你知不知道那女生是谁？” “谁？”纪芊疑惑道。 “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她这才反应过来：“一中的校花……林初念？” 两年前因为一段视频,林初念在C市各大中学都红了一把，纪芊自然也看过那个视频，对那个视频里的小姑娘更是记忆深刻。 孙晓瑶点点头，意味深长：“就是她,我刚刚可是看见她和陆灼手拉手来着……” 纪芊抿着唇没有说话，她自然不想承认，但陆灼好像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她还从来没见他对谁那么笑过。 看见她的神色，孙晓瑶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没事儿，指不定他们过几天就会分手的。” 纪芊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一中的你忘了吗？”孙晓瑶拿出手机示意，“她可是品学兼优的乖宝宝，受不了这些议论的，到时候顶不住压力肯定会分开的，到时候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她早就看不惯林初念了，长得漂亮怎么样，学习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早恋，之前还假惺惺地拒绝其他男生的追求，说是不想谈恋爱。 结果呢？人家转身就和三中的陆灼好上了，她孙晓瑶最看不惯这种假惺惺的人。 纪芊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她回头看到陆灼颀长的身影总觉得有股气咽不下去。半晌后她收回目光，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阻止的话来。 孙晓瑶偷偷拍了一张不远处两人的照片，随后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熟练地点击着。没一会儿，一中的校园论坛里就多了一条帖子。 #惊天大消息！校花好像谈恋爱了，让我们来猜猜那个男生是谁！# 帖子里附了一张图片，模糊的灯影下林初念的脸看得分明，她正弯着眉眼朝背对着镜头的男生笑，白皙的手指轻轻拉住对方的袖子，说不出的可爱。 而站在她面前的男生身材十分修长，林初念一米六六的身高已经不算矮了，可那男生还是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从他挺直的背影能看出来正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帖子刚刚发出去还没有五分钟，就收到了上百条回复，各种荒诞无稽的猜测接踵而来。 孙晓瑶弯起唇角也不做任何解释，任由事情发酵，到底明天会成什么样子，那就要看林初念的运气好不好了。 - 刚刚的小插曲没有扰乱林初念的心情，好不容易和陆灼单独出来玩，她特别的珍惜。 倒是不好意思再牵手了，于是她只能拉着陆灼的袖子一路往前走。 灯会现场是一条长长的街道，各种吃的玩的都有。越到街道的尽头人越少，逐渐游客只剩下他们两人。 漆黑的天边忽然出现点点白茫，气温也顿时骤降了好几度。 裸露出来的皮肤微微一凉，林初念本能地看了一眼，随即惊呼出声：“下雪了！” C市很少下雪，就算再冷，也只有冰凉的雨水和刺骨的寒风，记忆中最后一次下大雪的冬天还是在2008年那一场雪灾，整个城市都被银白色的雪覆盖着，可从那之后，C市几乎没有再下过那么大的雪。 她伸出手，像柳絮一样的雪花扑簌簌地往下落，时不时飞落几片在她温热的掌心，顷刻间就融化了。 “陆灼你快看呀！”她眉眼弯弯，把手心里还没融化的雪花给他看，“真的是六角形的！” 小姑娘的世界简单又快乐，仅仅是下了一场雪就让她开心的不行。 陆灼看着她兴奋的小脸，忍不住弯唇：“嗯，特别好看。” 她仰着头笑，一片鹅毛大的雪花落在她像鸦羽一般的睫毛上，有些痒，林初念忍不住伸手想揉揉眼睛。 “等等。”陆灼拉着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这样眼睛会难受的。” 随后他微微低头，修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初念长长的睫毛。 少年的眼神专注且严肃，手指间带着淡淡的烟味，动作虔诚小心翼翼，生怕弄伤她的眼睛。 林初念心里心如擂鼓，脸色微微发红，她忽然踮起脚凑近他右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一个字也听不到。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林初念：“念念，你忘了吗？我右边耳朵听不到。” 少女脸颊泛红，害羞的绞着手指：“我没忘呀，我故意的。” “你刚刚说了什么？”陆灼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再喜欢不过了，她眼睛又圆又大，此刻被周围灯笼朦胧的光照着显得湿漉漉的。 “不能告诉你。”她的脸红成一片，几乎不敢抬起头来。 街道的尽头除了他们和几个买灯笼的摊贩再没有了其他人，微黄的灯光下静谧无声，林初念怦然心动。 她说呀，陆灼你特别好，我特别喜欢你。 - 周一的早上平日里都是死气沉沉的，大家基本都还未从周末轻松的氛围里脱离出来，会显得有些懒散。 可这次不同，早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就稀稀拉拉的坐了不少人，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林初念踏进教室就发现了不对劲，总觉得有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窥视她，弄得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转过头问道：“小楠，我脸上是不是又什么东西？” “没有啊。”艾宇楠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怎么了？” 林初念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们两都是不玩论坛的人，就连林初念当初因为视频在各大高中论坛上火了一把的事情都还不知道。 确认过自己的脸，她放了心，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前排女生小声地和同桌说：“那个男生到底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另一个女生摇摇头，“我没见过他，会不会不是我们学校的？” 她们两坐在周雪的后面，这些谈论自然也被她听到了。 周雪看见帖子的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陆灼，当初以为是陆灼单恋林初念，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外貌并不输林初念，可是为什么陆灼就是不喜欢她呢？ 嫉妒的火焰燃烧了她的理智，后排两个女生还在讨论，周雪不紧不慢地插了句嘴：“我在三中见过这个男生，好像不是什么好学生。” 后排两个女生吓了一跳，说起三中她们立即联想起来上次在联考里两次都拿了第一的那个陆灼。 当时她们都在说是不是他偷了试题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林初念为他不止辩解过一次，这么说来倒也合理。 那个陆灼确实不是好学生，而且是出了名的差生，一中的最难缠的校霸邵远看了他都绕道走，根本不敢去惹他。 这个消息无疑是火上浇油的，林初念谈恋爱已经是个惊天大消息了，没想到对象还是三中最出名的陆灼。 前排的女生回头看了一眼正低头抄写英语单词的林初念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照片都拍出来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再质疑。 果不其然，不到半天，这个消息就轰动了整个一中，就连和林初念关系最好的艾宇楠都听到了不少关于他们两个的事儿。 只有林初念被蒙在鼓里，她认真地写着上节课布置的试卷完全没有想到，她和陆灼的事情已经被传遍了整个一中。 艾宇楠想问问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着就到了下午。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课间操，班主任老张头忽然来了教室。 就算是下课时间，所有人看见班主任也是本能地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清了清嗓，说：“林初念，来一下我办公室。” 第38章 教室里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老张头虽然严格，但是很少会在下课时间把人叫到办公室去，更何况这个人是林初念。 一中闻名遐迩的校花和好学生，居然在下课时间被老师当众叫到办公室去了。 林初念慢慢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班主任去了老师办公室。 她前脚刚离开,教室里立马像疯了一样炸了锅,他们这下更可以肆无忌惮讨论这些真真假假的事情了。 艾宇楠气得不轻,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有完没完，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周围的同学被她吓了一跳，周雪倒是不怕她，站起来瞪了她一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那是别人的私生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她并不认同周雪的话。 “早恋呢,还不严重？”周雪挑了挑眉，故作憎恶，“如果人人都学林初念早恋，这学校得乱成什么样？” 艾宇楠被她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气笑了：“我就问问这教室里有几个没谈过恋爱的？周雪,我可是亲眼所见你和之前那个邵远搂搂抱抱的，怎么？他跟你是连体婴？” “你——”听见邵远的名字，周雪瞬间炸了。 “我什么我，自己心里没点儿数？”艾宇楠占了优势，笑了笑,“当长舌妇就要有被骂的心里准备,别以为自己是朵白莲花。” 教室里的氛围剑拔弩张，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一定的地步。 周雪的同桌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道：“别跟她吵了。” 话音刚落，走廊上的上课铃响了,针锋相对的两人只好收起自己的脾气，坐下好好上课。 林初念跟在班主任身后，听见响了铃可老张头却没让她先回教室上课，她这才意识到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进了办公室，老张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推了推酒瓶底似的眼镜道：“你可是老师非常看好的学生啊。” 她紧张地揪着衣角，点点头。 长这么大从来没被老师叫来过办公室，说不慌张肯定是假的，况且她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 “最近有很多传闻你知道吗？”老张头枯瘦的手指敲了敲办公桌，神色严肃。 “我不知道呀，怎么了张老师？”她糯糯地开口，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说是你和校外的男生谈恋爱了，”班主任老张头抬起浑浊的眸子看她，“是不是真的？” 愣了片刻，林初念猛然间想起那张脸，她飞快地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滚烫。 她眼神清澈倒是不像撒谎的样子，他也就没有再怀疑，毕竟林初念一直是乖学生，从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更别说早恋了。 他点点头，又说：“没有最好，如果是真的那老师可能要联系你的父母了，毕竟高三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关乎你今后的人生，所以千万不能放松。你们还小，谈恋爱这种事情可以上了大学再去体验，不要着急。” 她脸色发红地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开口接他的话。 陆灼和她……确实没有谈恋爱呀，一年的时间都还没有到呢。 下午的周一班会，班主任特意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当成例子，让班上的同学不要再以讹传讹，会影响其他同学上课的情绪。 很快，林初念否认和陆灼谈恋爱的消息就传遍了一中，第二天就连三中的人都知道了。 原本大家还在猜测照片里的男生是谁，现在有了名字之后消息传得更加离奇。什么陆灼追求林初念无果，就故意放出这种照片来逼她就范；以及一些更加无端的猜测。 众人看着陆灼的目光都带着同情，郑子昂更是有话说不出，作为好兄弟他不忍心去伤害陆灼，但是林初念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也不能说什么。 没人敢在陆灼面前当众谈论这些，以至于他看到这个被转载到三中的帖子时，已经到了下午。 帖子里那些猜测的评论恶劣又无知，用自以为的幽默感最大限度的伤害别人。 他看着手机里的帖子脸色阴沉沉地，半晌后他缓缓开口：“上次来找我的那个女生在哪个班？” 益星文正在玩手机，愣了愣，说：“好像是三班的，怎么了？” 三中虽然喜欢陆灼的女孩子不少，但是胆子那么大的，令人印象深刻的也就只有高三三班的纪芊了。 陆灼没有回答，站起身就出了教室。他动作过大，身后的椅子被碰倒在地，发出巨响，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在隐忍着怒火。 到了三班教室门口的走廊时，纪芊正好在门外。 她看见陆灼过来，有些吃惊，但还是掩盖不了内心的那点雀跃。 “你来干什么？”她昂着下巴看他，表情故作冷傲。 陆灼脸色一沉，嗓音能冻成冰：“帖子是你发的？” “啊？”纪芊怔了怔，才想起来那天孙晓瑶发的帖子，她摇摇头，“不是我发的。” “除了你还会有谁？”陆灼漆黑的眸子泛着冷意。 纪芊看着他的脸色忽然有些害怕，她知道这个人有多可怕，打起架来不要命，就连三中之前的老大都被他打得进了医院。 虽然说他不会打女生，可是那冷森森的眼神也让人心生畏惧。 “不是我，如果是我发的，我肯定会承认的。”她梗着脖子看他，不想让自己露怯。 陆灼眼神微眯，说：“那天和你一起的人，是一中的？在哪个班？” 见他已经猜到，纪芊也不再装了：“她是一中的，哪个班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帖子都已经发出来了，林初念也否认了，事情就算过去了，再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 “否认？”他疑惑道。 见他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纪芊嗤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林初念已经当众否认了在和你谈恋爱，你还在这里维护她？” 让她意外的是，陆灼好像并不在乎，他抿抿唇没有说什么，掉头就走。 纪芊一头雾水，难道他都不生气吗？依着他冷漠可怖的性格，被喜欢的女孩子否认了在一起，不是应该暴跳如雷或者恼羞成怒才对吗？ 为什么他现在这么平静？ - 陆灼到一中的时候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 浑圆的月亮早早地就挂在了天边，静谧的教学楼被裹上银纱显得更加安静，刚刚下过雪的操场寒冷无比，化雪时的温度比下雪更要低上几度。 他站在操场的一头，实在忍不住汹涌的烟瘾，只好点了一根烟。他其实没有立场生气难过的，明明是他说，一年之后如果她还喜欢的话，那时候就在一起。 可天色渐黑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过，胸口的酸涩让他来了一中，他想远远看一眼她就好。 十二月的天刮起了风，带着地面上还未积攒起的雪花飘飘荡荡冷的刺骨。陆灼穿着薄薄的夹克，里面是一件T恤。寒冷的风从他领口往里灌，可哪怕是这样，他也感觉自己的掌心是滚烫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中第一节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他把烟头踩灭收回目光，不想给林初念再造成困扰了。 她是品学兼优的校花，如果再被别人看到她和自己一起出现，不知道还会传出什么更加不好听的话。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她否认了和他在一起，她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陆灼沿着操场旁边的小路准备离开，忽然一抹白色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他抬眸看了看，是他心心念念的少女，不知道是和谁在一起，进了一中操场后面的小树林。 他心里一沉，留了一个心眼儿跟着进去了。 可能因为天气太过于寒冷，林初念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雪白的羽绒服，带着白色绒毛的帽子，衬得她玉雪可爱。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比她略高半个头的男生，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手上的动作夸张，像是在许诺。 可即便听不见，陆灼也能猜到对方想说的话。他脸色阴沉，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朝他们走过去。 最后隐约听到几句已经让他快要气疯了。 “……既然你没有和他谈恋爱的话，那你能接受我吗？林初念，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填和你一样的志愿，这样我们大学四年就不会异地恋了。” 男生是林初念认识的，一中校园广播站的站长，刚刚入学高一的时候他们一起主持过几档广播节目，有过接触。 林初念小脸冷得发白，她原本是不会跟着这个男生一起到小树林来的，可他找了个借口，说是老师找她，到了这儿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当时她就气得想走，可是这人死活不让她离开，非要她把他的话听完才行。 她气鼓鼓地正想拒绝，身后积雪被挤压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还没等她回头看看是谁，就听到身后的位置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真当我死了？” 第39章 正在自说自话的男生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见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男生， 他正想皱眉表示被打扰的不悦，却看到林初念的嘴唇动了动，说：“陆灼,你怎么来啦？” 听见他的名字,男生脸色一白顿时被吓了一跳,陆灼比他高上不少,脸色阴翳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样子，他涨红着脸，朝林初念说：“你有朋友来了，那我先走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姿态，林初念连道别都来不及说出来。 陆灼见他离开,干涩的喉间挤出几个字：“他不好,配不上你，不适合做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林初念眉眼弯弯，声音又软又甜。 许多话在陆灼舌尖转了又转，最终被他压了下去,他说：“念念，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你没有见过，有太多人比他更优秀了，所以……” 听他冠冕堂皇地说出这些话，林初念忍不住想笑：“这样子呀？” “嗯。”他不再回答闷头往回走。 林初念跟在他身后却发现他越走越快,丝毫没有想等她的意思,她小声唤道：“陆灼，你怎么啦？” 他还是没有回答，胸腔里的满满的酸涩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究竟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撕心裂肺地说出这番话。 小树林里特别安静，除了积雪被踩踏和枯树枝被压断时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其他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嗓子沙哑无比：“你昨天……被老师骂了？” 林初念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听说了班主任和她说的话，她抿了抿唇说：“是你说的呀，明明是你说一年之后如果我还喜欢你，我们就在一起，现在一年还没到呢。” 夜晚的风又冷又锋利，穿过林间簌簌作响。 陆灼带着她出了小树林，乖巧的姑娘跟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难过。 他死死握拳，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念念，我后悔了。” 后悔和她约定好一年之后，他只觉得自己一天都等不了了。她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她，他怕等不到那天，林初念就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 被恶劣对待过的人，会质疑所有爱意。一遍一遍的否认，觉得自己不值得。 林初念没有听清他的话，因为他不理自己，正委屈地红了眼眶。 见她没有回应，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如果……我刚刚没有来，你会怎么回答他？” 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扑倒他怀里，小声说：“我会跟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很喜欢很喜欢他的。” 巨大的冲击力让陆灼忍不住倒退了两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两人从来没有靠的这么近，近到他能清楚的闻到林初念头发上的香味，一时间他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林初念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可是他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总是想把我推开。”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谁让他这么气人啊。 陆灼死死握拳，张了张唇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多想说不是的，他喜欢的都快要死了，可是比喜欢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林初念把温柔和喜欢给他却最终还是会离开。 少年的心跳声又快又重，剧烈的震颤穿过他的胸膛在林初念耳边越来越响，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凉凉的月光下，他冷傲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林初念鬼使神差地踮脚。 无奈他比她高太多，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把柔软的嘴唇落在少年线条冷硬的下颌，那里还有些微微冒头的胡渣，触感实在算不上多好。 但是她没有进过大脑的大胆的行为让自己已经无法顾忌这些小细节，只知道双颊红得滚烫。 下巴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可陆灼像是被施了魔法般一动不动，他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汹涌的爱意让他欲生欲死，过了半晌，陆灼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哄着她说：“念念，我后悔了，我们不要那一年的约定了好不好？” 2013年的冬天特别冷，可他觉得自己心口滚烫。 - 第二节晚自习，林初念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的。 她姣好的小脸红的不行，任谁一看都觉得不对劲。 艾宇楠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脸红成这样？你发烧了？” 她摇摇头，趁着老师还没来偷偷凑到艾宇楠耳旁小声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卧槽，你厉害！”艾宇楠给她竖起大拇指，由衷地佩服。她和小胖子在一起大半年，最多也就牵牵小手，再也没了进展，但凡他们两个之间有一个像林初念这么大胆的，就可以开始想以后结婚在哪儿买房了。 林初念害羞的不行，把脸埋在书本里降温。 坐在前排的周雪看见她们两个不同寻常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了，林初念你和校广播站的苏新志在一起了？” “你不造谣是会死？”艾宇楠斜了她一眼。 周雪勾着嘴角笑了笑：“我刚刚可是亲眼看见的，林初念和那个苏新志一起进了小树林，难道你们只是去看看风景？” “我去做什么不用向你汇报吧？”林初念早已经不想忍她了，只是看在同住一个宿舍的份上不想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老师夹着书本进了教室，周雪没有再说什么瞪了她们一眼转过身。 她这两个学期变化非常大，从全班前十名已经掉落到了三十多名，几乎可以说是一落千丈。哪怕到了高三，她的心思依旧没有放在学习上，整天撺掇着邵远给她送奢侈品礼物。 她的世界与其他人不再重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不管对还是错只能自己去承担风险。 - 大年初一大早上就开始下雪，昨晚守岁到深夜，林初念有些困，可还是强打着精神早早起了床。窗外银白一片，父母房间的门还关着，因为守岁到太晚都还没起来。 她洗漱好发现桌上早就准备好了早餐还有一个厚厚的红包，是罗雪和林景福给她准备的压岁钱。 她不禁想起那个从来没有收到过压岁钱的少年，今天又是新年又是生日，如果只有陆灼一个人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寂寞。 这次她倒是买了个好看的蛋糕和一个可爱的红包，然后林初念给他打了电话。 手机里的忙音响了才一声就被接通。 “怎么了念念？” 少年清晨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听得林初念有些害羞，她抿了抿唇：“你在不在家呀？” 陆灼换好鞋子准备出门的动作顿了顿，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要，我自己去。”她拼命摇头，不想让他在大冬天的出门。 自己穿得多就算觉得冷也没什么，他每次都穿的特别少，虽然体温还是很高，可是林初念还是担心他会感冒受凉。 小姑娘死活不说自己的位置，陆灼也没了办法，只好让她自己打车过来：“那好，你注意安全，上了车把车牌号发给我。” 林初念乖乖的应了，挂断电话后陆灼划出短信界面手指飞快的点击，给一个没保存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我有事，今天不过去了。】 发完短信他没有等对方回复，径直去了房间换下刚刚准备出门的衣服，等着林初念过来。 大院到陆灼家不算远，但是外面刚刚下过一场雪，正是温度低的时候。到了公寓时，她的小脸早已经被冻得惨白，提着蛋糕的手已经没了知觉。 陆灼一开门就见到她惨兮兮的模样，瞬间就皱起眉头：“怎么冷成这样？” 冷的说不出话，她摇摇头，把蛋糕递给他，透明的盒子里能看到上面写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陆灼生日快乐！’ 他快心疼死了，接过蛋糕随意放在一边，把她冰凉的手放进怀里暖着。 过了一会儿，林初念缓过了那股劲儿，有点害羞，想挣脱出来，可他两只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着她不放。 “我没事了，你放开我吧。”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来他家也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忽然让她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陆灼从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思，试了试她脸颊上的温度，只好把手松开。 房间里开了空调，比室外暖和多了，她脱下粉色的羽绒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浅色的牛仔裤，脚上的袜子特别厚，看起来又圆润又可爱。 小狸花猫听见门口的动静慢悠悠地从阳台走进来，闻见熟悉的味道蹭了过来，在林初念腿边‘喵喵’叫着，想让她抚摸自己。 “好久不见呀！”林初念弯下腰揉着它毛绒绒的小脑袋。 柔软的触感让她心情特别好，她伸出手想把它抱起来，可视线里的小猫忽然被挡住。 “别摸了，”陆灼皱起眉用腿隔开她和小猫，“它掉毛。” 他丝毫不肯承认林初念对小猫的亲热让他心里不舒服，找了个借口分开她俩。 林初念倒是不在乎这些，她直起身笑了笑想说些什么，门口传来的门铃声让她一愣。 陆灼这么冷淡的人大年初一除了她居然还有其他客人？ 第40章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林初念好奇，探过身体去看，发现是陆灼的妈妈俞虹翠，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 就是她第一次来陆灼家时见到的那个女生。 李佳诺靠着门框吊儿郎当的笑着,看到她过来了然地挑了挑眉。 俞虹翠却蹙着眉头：“……大过年的一个人待在家里,要不是诺诺提议过来你这里,你不就得……”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陆灼身后站着的小女孩：“林……林初念？” 她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小姑娘的名字。 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状况，林初念也有些尴尬，诺诺地开口：“俞阿姨新年快乐。” “你怎么这儿？”她疑惑地开口。 她知道小时候他们两个关系好，可是长大之后几乎没有再联系过，完全想不到今天会在这里看见她。 看着陆灼护着她的动作,俞虹翠留了一个心眼儿。 林初念正犹豫着开口,陆灼已经不耐烦了：“你们回去吧，我今天不过去那边。” 他和俞虹翠的关系本来就很淡薄，这两年她鲜少过来找他，每次来找他的理由都十分牵强,但必定会带着李佳诺，昨天晚上就说要来他这儿过年，可是被他拒绝了。 李佳诺父亲出了国，整个新年都不在C市，为了之后的清静,他昨晚答应了大年初一出去一趟李家,免得她们之后又找其他的借口上门。 看他不愿意让自己进去，李佳诺笑了笑说：“好久没来你这儿了，你不想让我们进去？” 他抿着唇不说话，眼神不善,他太清楚李佳诺的意思了，可现在林初念就在这里，他实在是不好拒绝。他不想让林初念认为自己这么冷血，连亲妈都挡在门外不让她进来。 过了半晌，陆灼还是侧身让她们进来了，俞虹翠和李佳诺娴熟地走进来，丝毫不见外。 林初念站在一旁是真的有点儿尴尬，她拉了拉陆灼的衣摆，想说要不她先回家吧。 可还没开口，陆灼就看懂了她的意思，摇摇头压低嗓音说：“没事，你不要理她们就好。” 他大半个月没有见过她了，舍不得她现在就离开。 她只好点点头，进了客厅小心地坐在沙发的一侧。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李佳诺完全收进眼里，她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林初念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唇。 俞虹翠好几年没有见过林初念，还是有些好奇：“念念呐，你也在三中上学？” 她怔愣片刻，摇摇头：“没有，我在一中上学的。” “哦，”俞虹翠点点头，大概懂了自己儿子的心思，到底是个青春期的男孩子，在想些什么一眼就能被看穿，“阿姨好久不见你，真是越长大越漂亮了。” 林初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和俞虹翠不太熟悉，几年前陆灼家还住在大院的时候也没怎么见过俞虹翠，只知道她整日都在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和邻居接触。不过现在看来她自信从容的样子和以前也大相径庭。 李佳诺眼尖，没一会儿就发现了林初念带来的那个生日蛋糕，上面的祝福语写的歪歪扭扭非常不专业。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嘲笑，指着蛋糕说：“这蛋糕也太丑了吧，谁买的？” 林初念没说话，脸色有些泛红，蛋糕上的字是她自己的写的，这个时候被指出来写得差她没办法反驳，确实不太好看嘛。 陆灼正从厨房出来，一字不落的听到了李佳诺的话，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李佳诺：“你不想在这里待着就滚出去。” 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林初念咬着唇不敢说话，她看得出来陆灼真的生气了。 俞虹翠走过来劝道：“阿灼你怎么回事儿？为了一个蛋糕跟诺诺置气，你疯了？” “这是我家，我早就说过不欢迎你们，”他丝毫不留情面，“不想待就走。” 他对母亲的那一点点亲情早已经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渐渐被磨灭，唯一在乎的人只剩下林初念，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去伤害她。 听见他的话，俞虹翠脸色一白，显然被气得不轻。 林初念绞着衣角没有说话，她从来都知道陆灼对亲情非常淡薄，她也不会强迫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毕竟那些痛苦不是她经历的，她没有办法以一个旁人的角度去劝他大度。 李佳诺倒是不生气，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几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尴尬，林初念站起身揉了揉鼻尖：“俞阿姨我先回去啦，时间不早了。” “这么早就回去？”俞虹翠笑着说，“不留下来吃中午饭了？” 她乖巧地摇摇头：“太晚了我妈妈会找我的。” 陆灼知道她在这里待得难受，没有再阻止，他拿起自己的外套：“我送你。” 点点头，她穿好外套跟着陆灼出了门。 外面空气虽然很冷，但是林初念却觉得松了一口气，刚刚实在是太尴尬了，她连话也不敢说。 关上门，陆灼走在前面去开电梯，她抿抿唇角：“等一下。” 陆灼回头疑惑地看着她，林初念脸色有些红，她伸出手，说：“好冷啊，要你牵。” 她的手指又白又细，今天出门忘了戴手套，冻得发红。 陆灼弯着唇，把她冰凉的指尖握在掌心里。 林初念跟在他身后偷笑，陆灼的手心粗糙，带着薄薄的茧，明明穿得很少却还是温度很高。 没有穿校服她胆子也大了起来，两个人牵着手一路往前走，见他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林初念问他：“你不想回去吗？” “嗯。”陆灼点了点头。 他宁愿一个人在街上待着也不想回去看见她们，更何况林初念就在他身边。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她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 陆灼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要回家了吗？” 林初念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我骗俞阿姨的，我只是不想在那待了，太尴尬了。” 她出门之前就给罗雪发了信息，说和艾宇楠在外面玩今天晚上才回去的。 陆灼忍不住笑了笑，问“你想吃什么？” 她圆圆的杏眼儿眨了眨，说：“这里有一家小吃特别好吃，小学的时候每次路过我都要买一份，我带你去。” 陆灼点点头，任由她带着自己往前走。 没过多久，林初念带着他来了之前他们小学的那条街，那里多是一些摊贩，十几年了还在那里靠摆摊维持生活。 他蹙了蹙眉：“去吃别的好不好，这个不卫生。” 她本来体质就差，陆灼怕她吃完会不舒服。 她摇摇头，晃了晃他的手臂：“不会的，我小时候天天吃呢，你看我多健康！” 听了她的话，陆灼没了办法，只好点点头。 林初念拉着他的手找到一家小摊子，是一个放着蒸锅的摊贩，只有一个老人坐在那儿。 “奶奶，帮我拿三份甑糕。”她的声音又软又乖，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老人慈爱地点点头，站起身开始给她准备：“你是以前这个小学上学的姑娘吧，我记得你，一下子都长这么大咯。” “是呀，”她点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我和他都是这个小学毕业的，明年我们就要上大学啦。” 他笑着看她，蓦的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无数次走过这条路时见到眼前的小姑娘在这个摊子前小口小口的吃着什么东西，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一只仓鼠，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喜欢林初念。 没一会儿，老人就做好了甑糕，热乎乎地递给了她。 雪白的糕点上撒了一点儿花生碎和白砂糖，香香软软看起来很好吃。 摊子也是老式的，乘糕点的小盘子不是一次性的，吃完还得还给店家，所以买了也只能在摊子上吃完。 林初念自己留了一个，剩下的两个递给了陆灼：“诺，你试试，特别好吃。” 她极度喜欢甜食，几乎是只要放了糖她就不会觉得难吃。 看她亮晶晶的眼神，陆灼接过甑糕咬了一口，软糯的口感有些粘牙，他其实并不喜欢。 “好吃吗？”林初念期待地看着他。 她期盼的表情让陆灼有些想笑，他弯着嘴角点点头：“嗯，好吃。” 林初念得到他的肯定，心满意足地吃着自己手里热乎乎的甑糕，小口地咬着细细感受那种甜丝丝的味道。 甑糕有些干，陆灼三下五除二吃完，看了她一眼，说：“我去给你买瓶水，在这儿等我。” 她咬着甑糕点点头，陆灼帮她把落在围巾上的碎屑拍掉，然后转身去了隔壁的小商店买水。 摊主老奶奶看着他们笑了笑：“小姑娘你男朋友长得真好哩。” 林初念红着脸点点头：“他很好看的。” “你也漂亮。”老人眉眼弯弯，多少年都不曾见到这么般配的情侣了。 没一会儿，陆灼就拿着矿泉水回来了，他付完甑糕的钱，牵着林初念继续往前走。 到了大院楼下，林初念挣开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他。 她粉粉的唇弯起：“新年快乐呀，陆灼。” “这是什么？”他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有一张纸条。 “压岁钱呀，”林初念湿漉漉地眸子看着他，说，“我有的，你也要有。” 第41章 她明白少年的自尊心强的可怕,也不愿意自己无心的行为会伤害他，所以红包里没有放钱，而是放了一张她亲手写的纸条。 ‘凭此券，陆灼可以让林初念答应他一个愿望。截止兑换时间：2018年1月25日。’ “这是……”他仔细一字一句地看着纸条上的娟秀的字体,喉间哽咽。 他是独自生长的野草,可现在有一个人会因为他开心难过,为了他写一张小纸条许下几年的约定。 许诺四年后他们还能在一起。 “这是你的压岁钱还有生日礼物,”林初念一张小脸被埋在粉白色的围巾里，“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等你想到了就用这个兑换券来找我呀。” 现在的男生都喜欢打游戏，她的直觉告诉她陆灼应该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才好,于是她就写了一张纸条。 用这种方式隐晦的告诉他,她是真的很喜欢他，不止一年，哪怕四年过去了，他们还能在一起。 陆灼喉间哽地难受,他该怎么才能告诉她，这一辈子他最喜欢的东西已经在眼前了。 - 寒假结束后，高三的学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教室和走廊里挂着各种各样激励人心的横幅和讲台上摆着的日历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们，离决定人生的高考只剩下了几个月的时间，这是学生们最接近命运的一次。 林初念也非常紧张,她学习一向努力用功,从来没有放松过，虽然名列前茅可还是害怕自己会考得不好。 B市的大学都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如果她稍微松懈没有考好，那样就没有办法和陆灼一起去B市上学了,所以她更加努力，生怕落了进度。 陆灼到是劝她不要太紧张，不能累到，嘱咐她每天九点下了晚自习就一定要回宿舍休息，不能偷偷在教室里学习。 他说：“如果去不了B市那就去别的地方上学，全国这么大学多得是学校可以选择。” “不行的！”林初念生了气，“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就在B市，你一定要去，我要努力和你一起去B市上学。”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上次说的话，答应了她以后要当医生。 陆灼笑着揉了揉她戴着帽子的头：“嗯，好，我们去B市上大学。” 之后的日子连艾宇楠都觉得吃惊，她从来没有见过林初念这么努力的样子，她忍不住问：“念念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努力，如果陆灼没有考上B市的大学怎么办？” 林初念写着复习题，头也没抬：“不会的，他特别优秀，只要他想就一定能考上。”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她有些动容，究竟多喜欢一个人才会这么明确地相信他可以所向披靡，可以冲破任何困难。 高三的日子说是地狱也不为过，几乎除了吃饭的时间，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吸收知识，大家都知道，哪怕高一分，排名也会相去甚远，甚至决定他们的未来。 高考的时间是六月，正值初夏。 考试的前一晚，班主任看着坐在教室里的一张张脸，红了眼眶，他哽咽着说：“同学们，三年到了，今后大家就要踏上人生新的征途，或许很难再见到了。” 他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脸，他始终难以平静。 “希望你们能永远都不要忘记这段日子，”他推开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角，“这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明天的考试大家放松心态，努力了就会有最好的结果。” 分别前的氛围让所有人都有些难受，不少女生都小声哭了起来，林初念也红了眼圈。 艾宇楠看着她小声说：“念念，你会忘记我吗？” 她很少说出这种煽情的话，但是她的志愿里填的大学不在B市，如今分别在即，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林初念摇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不会的小楠，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高中的友谊最纯真也最长久，无关任何权衡利弊，只有‘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起玩’这么简单的理由。 - 高考当天林初念回了家住，罗雪比她还紧张，早上的早餐丰富的很，豆浆牛奶煎饼蛋糕应有尽有。 “妈妈，吃这么多会不消化的。”她有些无奈，咬着蛋糕喝了一口豆浆。 “吃不下就不吃了，”罗雪坐在一旁守着她吃早饭，“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不要太担心了，考不好还有明年，爸爸妈妈不会怪你的。” 她最担心的是女儿因为太过于紧张身体不舒服，可是今天高考，她一定会忍着不说的。 林初念笑了笑：“我觉得你们比我还紧张。” 林景福一大早起来就去了同事家里借车，家里的宝贝女儿要高考，实在是不忍心让她挤着公交车过去。 吃过了早饭，再不舍得也得出门了，罗雪拿着一大堆东西上了车，林初念看着都头疼。 “妈，里面不让带水的，别拿了，那么重。” 罗雪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不让带。” 她想了想还是拿上了车：“没事儿，等你出来喝。” “你们要在外面等我吗？”林初念眨了眨眼，看着她。 “那当然了，”罗雪莫名地看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问这种想当然的问题，“你是我们的女儿，人生最重要的时候我们怎么能不在门口守着。” 林初念咬了咬唇：“好吧。” 她拿出手机悄悄给陆灼发了信息，让他考完试别来找自己了。 他们没有分在一个考场，陆灼本想着早点出考场来接她，现在是不可能了，她爸爸妈妈在考场门口呢。 第二天所有考试都考完后，出考场的一瞬间林初念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些不敢相信高中三年最苦的时候就这么过去了。 考场门口挤满了人，林初念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陆灼。 少年穿着黑色的T恤，眉目精致清冷，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看他被人群挤着林初念想笑，朝他眨了眨眼。 陆灼弯了弯唇，抬起修长结实的手臂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让她看信息。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等她的罗雪和林景福后点了点头。 见女儿出来，罗雪激动地不行：“怎么样，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初念接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手机，“发挥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罗雪抚着胸口放了心，“走，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刚刚陆灼站着的地方，却发现他不见了踪影，林初念低下头打开手机，看到他发来的信息。 【放心，没让叔叔阿姨看到我。】 她洁白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给他回了一条：【不是说不来吗？】 陆灼几乎是秒回的，信息刚刚发出去，她这边就响起了收到信息的声音。 【想见见你。】 短短四个字让林初念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翘，怎么也压不下去。 罗雪疑惑地看着她：“念念笑什么呢？” “没什么呀，”她回过神来，抿着唇把手机悄悄往后藏，“跟小楠发信息呢。” 罗雪也没有多心，点点头：“想吃点什么？今天妈妈一定要给你做一顿大餐。” “什么都好，”林初念笑着说，“妈妈做的都是最好吃的。” 林景福笑着说她嘴甜，一家人其乐融融。 陆灼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他放在心上的姑娘，有那么多人爱她宠她，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看电视，茶几上摆着刚刚切好的水果，惬意又轻松。 林初念正咬着苹果块看着小品笑得开心，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她放下手里的苹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一个漆黑的头像发来的微信：【下来。】 是陆灼的微信，她站起身朝窗外看一眼，果然是他。 林初念清了清嗓找了个理由下楼：“我下楼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 罗雪转头看她：“这么晚了要买什么让你爸去。” “不行，不太方便。”她厚着脸皮找理由，“很快就回来了。” 猜到她话里的意思，罗雪只好点点头让她下了楼。 初夏的夜晚还有点儿凉，林初念穿着一条天蓝色的吊带裙，又回房加了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看起来乖得很。 她小跑着下了楼，看见陆灼就忍不住开始笑。 陆灼站在树荫里，浓浓的月光也被挡住，他心情颇好，问道：“笑什么？” “见到你了，好开心。”心心念念的少女扑进他怀里，“你考得怎么样？” 纤细柔软的腰肢靠在他身上，陆灼不知所措，轻咳了两声，说：“还可以。” 片刻后他嗓音变得低沉：“这样你不热吗？” “不热，”小姑娘把脸埋在他怀里，肆意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我喜欢。” 月光下的少女让他心神荡漾，他哑着嗓子说：“念念，抬头。” 林初念乖乖抬头看他，水盈盈的杏眼儿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陆灼放在她腰间的手死死握拳，隔了好久他才结束脑海里踌躇不决，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我可以……亲你吗？” 第42章 天边的月牙儿被厚厚的云层挡住的脸,不愿意出来。 林初念蓦的红了脸，心虚地看了一眼寂静的大院门口，片刻后滚烫着脸颊点了点头。 初夏的夜晚蝉鸣声不绝于耳，一声一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浓重的树荫下,少年缓缓低头,唇与唇相抵时,世界像是忽然安静,除了彼此的呼吸再也听不到了其他声音。 林初念害羞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他干燥又柔软的嘴唇轻轻碰了又碰，就在她以为难捱羞赧的时光结束时，陆灼再次捧着她的小脸低了头。 世界与以往再不相同，脑子里犹如炸开了烟火，她抓住他衣摆的手紧张的指节泛白。 天色渐渐黑沉。 回到楼上时,林初念脸上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她用微凉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懊恼。 她以为他说的亲是嘴唇碰一碰而已，谁知道他…… 想起刚刚的情景，林初念脸上的温度又开始发烫,她咬着有些红肿的下唇推开门走了进去。 罗雪和林景福还在看电视，没有注意到她反常的样子，听见了开门声也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而已，看见是她回来，注意力再次被电视给吸引过去。 林初念匆匆进了自己的房间用厚厚的棉被把自己盖住,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害羞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过了半晌，她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果然陆灼笔挺的身影还在大院里。 虽然初夏的温度不低,可院子里绿植非常多，站在那儿那么久肯定要被虫子咬的。 林初念拿着手机踟蹰着到底给不给他发信息让他回去，过了一会儿她用被子蒙住头，假装看不见。 谁让他刚才那样子啊，她还没生完气呢。 漆黑的院子里路灯都熄灭了，少年还是站在院子里的树下一动不动。 他有点后悔，后悔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那样冒犯她，刚刚林初念回去的时候，好像生气了。 陆灼喉间微微滚动，内心却激荡万分。 他记起刚刚小姑娘的眼神，可爱、欢喜又害羞，她应该……没有真的生气吧？ 如果她不愿意，要他怎么赔罪都行，只是能不能别不理他？他的一整颗心毫无保留的被放在林初念的眼前，任由她搓圆捏扁，只要她高兴就好，可她皱一皱眉，他就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孤傲又敏感的少年不明白女孩的心思，他担心林初念因为他刚刚的行为而感到冒犯。 树下的蝉鸣声伴随着他一整晚，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院子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直到双腿酸麻不堪天边的光亮微微升起，陆灼才抬腿离开了大院。 - 出成绩的那天，林初念早早的就起了床，吃过早饭她回了房间，开始查成绩。 陆灼不负众望考得非常好，分数一骑绝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全省第一，以他这次高考的成绩全国所有大学都可以任他挑选。 看着他的成绩，林初念高兴之余又开始担心自己，她害怕自己的分数跟不上，以至于不能去B市的大学，到时候以陆灼的性格肯定会跟着她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陆灼放弃最好的选择。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输入了准考证和身份证查询自己的成绩。 分数出来时，看到那三个数字，林初念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的成绩去不了陆灼那个学校，但是B市的其他大学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关上电脑，跑到客厅去给罗雪和林景福报告这个好消息。 罗雪吃过午饭正在看电视，本地的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关于这次高考的新闻，她刚想问问林初念查了成绩没有，就看见她弯着眉眼从房间里出来。 “妈妈，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得很好！”林初念特别开心，原本大大的杏眼儿弯成两道月牙儿。 罗雪也高兴，她揉了揉女儿的头顶，笑道：“我就知道我家宝贝成绩肯定很好，想好填志愿了吗？” “嗯。”她点点头，“我想去B市上大学。” “B市？”罗雪笑容停在脸上，微微蹙眉，“怎么想着去B市？家里这边也有很好的大学可以选择。” C市算不上小城市，虽然比不上首都B市，但是师资力量雄厚的大学还是有很多的，一般在C市土生土长的学生都会选择C市的大学，离家里近，也方便。 私心里罗雪是不喜欢林初念去太远的地方上学的，她体质不好太远了没人照顾她，家里人怎么放心的下。 可是女儿已经长大，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就让她留在C市。 林初念正想说什么，电视里的主持人忽然提了陆灼的名字。 她的注意力忽然被吸引过去。 看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考了本省的状元，电视台在采访三中的校长和他的班主任。 陆灼的班主任姓陈，他现在满面红光为自己带出一个省状元而高兴自豪，拿着麦克风滔滔不绝地说着陆灼的各种事迹。 他说：“陆灼是我们三中的骄傲，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教出个省状元来。他跟我说了，志愿会填B市最好的医科大学，我们全三中的师生都会以他为目标继续努力！” 仅仅一年时间，陆灼从三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坏学生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学神，不费吹灰之力就考到了全省第一的名次。 采访节目还没有结束，林初念转过头看着罗雪，发现她沉默着。 “怎么了妈妈？”她心头一跳，暗自慌乱了起来。 罗雪叹了口气，总觉得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老实跟妈妈说，你要去B市上学是不是因为陆灼？” 林初念漆黑的瞳孔闪了闪没有否认，她抿着唇角不说话。 其实早就猜到会被妈妈发现，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以至于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罗雪的质问。 虽然她缄口不言，但是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罗雪摇摇头，说：“爸爸妈妈并不讨厌陆灼，相反很喜欢他这个孩子，也很欣赏他。可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不是只有这些就可以的，他家里情况有多复杂你还不知道吗？你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以后都要跟着他受苦，妈妈就寝食难安。” 她摇摇头，红了眼圈：“不是的……他——” “你听妈妈说完，”罗雪拉着她的手，“现在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生活很苦，不仅仅是依靠一点淡薄的好感就能维持下去的。妈妈第一次跟你说这种话是希望你能明白，喜欢固然重要，但是生活的棱角会逐渐把喜欢磨平，明白吗？” 窗外的风温柔又安静，罗雪目光柔和。人生很长，她没有办法阻止女儿的选择，但是她要告诉她生活真正的面目，仅仅有喜欢是远远不够的。 林初念鼻头一酸，说：“可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呀。” 她漆黑的眸子湿漉漉地，眼角泛着水光：“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像喜欢他一样去喜欢别的人了。” 罗雪被她的目光触动，久久说不出话。 她一直以为女儿还小，少女时期朦胧的爱恋总是短暂的，因为一点点好感开始，也会因为一些无法忍受的小事而离开。 - 吃过晚饭，林初念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她心里难过，明明陆灼那么好，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呢？ 把门锁上，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待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照进来，洒在她房间里的书桌上，书桌上盖着一块格子桌布，粉粉的颜色和房间里的色调很搭。 林初念掀起桌布的一角，那里压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她还小，十三四岁的模样，在一片桃花林里歪着头站在陆灼身旁。那个她最喜欢的少年表情僵硬目光不知道放在哪里，头顶的桃花树落下不少花瓣在他肩头。 他从小就好看，五官精致的过分，哪怕少年看着她时带着疏离和冷漠，时时刻刻都在拒绝她的靠近，却还是阻止不了她本能的走向他。 林初念忍不住想笑，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里少年青涩稚嫩的脸庞，她想起那天在树下捧着她的脸时，陆灼虔诚又珍惜的表情。 半晌后她拿出手机给陆灼发了一条信息：【我好想你呀。】 她是真的很想他，高考过后的暑假，她只能待在家里，两人也很少有机会再见面，只能依靠着手机联系。她家里爸爸妈妈都在有人陪，可是陆灼家冷冷清清，除了小猫什么也没有。 有时候她在都觉得有些无趣，想不通他这几年是怎么生活的。 陆灼不知道在做什么，五分钟了都没有回信息。 林初念揉揉酸涩的眼角准备洗漱去休息，她今天哭了一场，眼睛还有些红肿。 站在镜子前，她把乌黑的长发挽起，正要换衣服，手机响了起来。 她愣了愣拿起手机发现是陆灼的号码，鼻尖一酸，林初念接起电话：“喂。” 手机里传来她熟悉的声音，低沉好听，此刻却带着几分急促的喘息：“下楼。” 第43章 林初念立马从床上站起来,掀开书桌前的窗帘往下看。 陆灼穿着黑色的T恤和长裤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她，不知是不是跑过来的，胸口还明显上下起伏着。 林初念吸了吸酸涩的鼻尖，说：“你怎么过来了？” “你说……”陆灼抿着唇艰难开口,“你想我了。” 他最喜欢最在意的人想他了,当然要立马出现在她面前,不能让她等,也不能让她失望。 听完他的话，林初念眼眶瞬间就红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呢，只要你需要，他就会马上出现。 透过清晰的通话音,陆灼隐约听到她隐忍的哭意,他微微蹙眉：“怎么了念念？我惹你不高兴了？” 她拼命摇头，看着楼下的少年心里难受：“不是的。” 默了默她又说：“你回去吧，我今天不能下楼了。” 她妈妈已经知道了她和陆灼的事情，以后也没有可能再用下楼买东西找小楠的借口了。况且她不想让妈妈更不喜欢陆灼,最近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可少年的感知十分敏锐，仅仅几个字他就感受到了不同，陆灼握紧拳头道：“发生什么了？是不是罗阿姨知道了？” 如果被罗阿姨知道……为了林初念她一定会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告诉她。 “嗯。”她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害到他，“她说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你，这世界很苦,依靠单纯的喜欢是不够的。” “罗阿姨……”陆灼唇角死死抿着,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的这些话：“她说的没错，这世界很精彩，还有很多你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如果那时你后悔了，我真的万死都难以谢罪。” 他吻了她,把她拉入了自己身旁的泥沼，可如果到时候林初念发现这世界上比他好的人还有很多，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弥补。 “我不许你这么想，”小姑娘眼睛通红，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颤抖，“在我的世界里陆灼就是最好的，没有人比得上他。” 一份喜欢不够她就再加一份，两份不够她就加三份，世界再大也总有尽头，只有她的喜欢犹如浩瀚的宇宙。 夏夜的风又轻又软，吹过来时带着一股香樟树淡淡的气味。一瞬间他丢盔弃甲，卸下所有的疏离和故作冷漠的面具，只想跟她说：“好喜欢你。”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任何能让他和现在一样脆弱的软肋，他的爱意汹涌热烈，连心底里最后一丝地方都被林初念占据。 今夜过后，他会把软肋化作最坚硬的铠甲，护着他银白色的小月牙。 - 林初念最后还是报了B市的师范大学，这所大学的师范教育专业算得上全国排名前三。她想了很久自己之后的人生规划，她是能够安于一隅的性格，做老师再适合不过了。 罗雪也不忍心再让女儿失望，没有阻止她填选志愿，时间还长，她总能发现自己的话是没有错的。 艾宇楠去了其他城市上大学，郑子昂如愿出国读书，益星文没有继续上学，他成绩太差连专科都上不了，只能回家帮父母做生意。 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开学的第一天，林景福和罗雪借了车送她去上学，B市和C市车程十个小时，实在算不上近。开了一整晚的车才到了学校报名处，交好学杂费，一家人就去了新生宿舍。 师范大学的宿舍环境很好，四人间装修非常新，正在房间里的室友看起来也很好相处的样子。 自己叮嘱了一些自己生活的注意事项，罗雪和林景福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爸妈走了之后，林初念选了一个床开始自己收拾东西，另一个女孩子洗了一点儿葡萄凑到她跟前：“我叫姚妍妍，是美术系的，你呢？” 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她转过头笑了笑：“我是教育学专业的，叫做林初念。” “你长得真漂亮，”姚妍妍羡慕道，“明天晚上迎新晚会，肯定会有人多人来要你的电话号码。” 林初念脸色有些红，摇摇头：“我有男朋友了。” 这几个字还是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来后总觉得脸上的温度又上去几分。 “有男朋友也没事儿。”姚妍妍满不在意地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含糊道，“高中谈的恋爱基本到了大学都得分手，大学里好看的男孩子太多了，你挑不过来的。” 她微微蹙眉，一本正经地说：“不会的，我和他不是这样的。” 见她认真的样子，姚妍妍觉得可爱的不行，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到了下午，宿舍里其他两个女生也来了，这两个都是和林初念同班的同学，一个叫做凌倰，还有一个是任小雨。 几个姑娘性格都很好，一天都没到就迅速混熟了。 忙完宿舍的整理林初念深夜才洗漱好躺到床上，手机里已经积攒了好几条陆灼发来的信息，无非是问她到了没有学校环境怎么样。 她逐一回复后陆灼立马打了个电话过来，宿舍里的人还没睡，所以她也没有避开，缩在被子里接通的电话。 “到学校了？”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暗哑沉闷完全不像往日那么好听。 林初念愣了愣：“到了，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他昨天晚上查了一个晚上B市师范大学的情况，可能有点着凉。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她听起来明明就像是感冒了，林初念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感冒了啊？怎么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亏你还是医学生呢。” 她埋怨的语气陆灼听起来也分外好听，他唇角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知道了，现在就吃药。” 又说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挂电话，他们两的学校相隔太远，几乎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想要见一次面也不容易，怕他太累，林初念只让他周末才过来找自己。 从外面回来的室友秦子石正好去阳台放鞋，看见陆灼笑着挂断电话，忍不住打趣道：“哟，给女朋友打电话呢？” 陆灼也不避讳，心中微动，弯着唇说：“对，女朋友。” 房间里不知道谁听到了这话，哀嚎一声：“我靠，你有女朋友了？！我今天还跟我妹说我们宿舍有个帅哥，要介绍给她来着。”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初念改变了他，郑子昂和益星文让他开始相信友谊，现在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开始学着和别人交流。 - 迎新晚会还没结束，师范大学的论坛里就被林初念的照片刷了屏。 乖巧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五官精致皮肤雪白无暇，坐在闹哄哄的人群里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光芒。 几乎是当晚，她就被选为了校花，从迎新晚会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好心’的学长给她送水送吃的。 她鼓着腮帮子小心翼翼的认真拒绝，一个个解释道自己有男朋友。 姚妍妍看她认真的小模样乖得很，笑道：“你太可爱了念念，如果我是男生也会喜欢你的。” 林初念被她逗笑了，说：“你别喜欢我呀，我有男朋友了。” 姚妍妍：“我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值得你为他拒绝所有追求者。” 还是毫不留情就拒绝的那种，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他特别好，”林初念看着眼前的路，想起那个少年的脸，“也特别特别优秀。” “他也在B市上学吗？”姚妍妍好好奇道。 她点点头：“嗯，他在医大上学。” “我靠，”姚妍妍瞪大双眼不敢置信，“B市医大？！学霸啊！” 林初念骄傲地笑了笑：“对呀，他很聪明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小时候就学习特别好。” 姚妍妍一脸震惊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到林初念嘴里那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居然这么厉害，B市的医大是全国最好的学校之一，能考进去的学生成绩必然是某个学校甚至省份顶尖的才能有这个机会。 不知道姚妍妍的惊讶，林初念心情很好，后天就是周末，她和陆灼越好每个周末都要见一面的。 医大到师范大学的地铁最少也需要两个小时，他们两个和异地恋也没什么区别。 她开开心心地等着周末，还买了一件新的连衣裙，特别好看。 到了周末约好的那天，林初念换好衣服等陆灼来接自己，她撑着下巴想，他看见自己会不会很高兴呀。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到了下午她都没有等到陆灼过来，实在忍不住，林初念打了个电话过去。 忙音响了半分钟始终都没有人接听，她觉得有些奇怪，平时陆灼就算再怎么忙，只要是她的电话和短信立马就接通了。 她抿着唇想了半晌，手机忽然震动了几声，林初念打开一看，是陆灼发来的信息。 【今天有实验，下个星期再去找你。】 她嘴角微微向下，有点儿不开心，怎么不早说呀，她都等了半天了。虽然是难过的，但想着他学习重要，林初念也没有放在心上，晚上还是开心的拿着包和室友去逛街。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每一个周末，陆灼都有各种理由不来师范大学找她。 来到B市上学整整一个月，林初念都没有见到过他。 第44章 刚刚上大学大家都开始放松,不再像高三的时候绷紧神经，片刻都不休息的学习。 开学不久，除了有男朋友的任小雨和林初念，宿舍里其他两个女生都在学校迅速找到了男朋友,姚妍妍更是不止一次被其他人撞见在宿舍楼下,和她那个计算机系的男朋友难舍难分。 宿舍楼下面有一片公园,那里算是师大的情侣圣地,很多就算不是这栋宿舍楼住的情侣也会来这边约会。 放了学，姚妍妍带着林初念一起去食堂吃饭，回去时她男朋友来接她。林初念只好在一旁做电灯泡，尴尬得不行，偏偏姚妍妍和她男朋友性格比较自在,一些亲密的小动作也不会避着她。 看得林初念脸色泛红,不敢直视他们，她性格内敛，其实不太适应这种热烈表达喜欢的方式。 回了宿舍后，见她这么害羞,姚妍妍逗她：“这算什么啊，你男朋友现在见到你保证比这还激动。” 林初念想起那张清冷的脸，双颊滚烫摇摇头：“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 “不可能，”姚妍妍翻了个白眼,笑道,“他不这样只是因为怕吓到你而已。” 是吗？ 她不禁开始产生怀疑，陆灼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她实在想象不出那张冷漠的脸能做出这种炽热的事情，就连那次两人在大院的树下…… 他也是温柔又小心的。 “都开学一个多月了，怎么你男朋友都没来找过你？”姚妍妍吸了一口手里的奶茶,里面的珍珠软糯Q弹。 林初念微愕，眨了眨眼说：“他忙，最近周末都要做实验。” "借口吧，"姚妍妍不相信，“每个周末都有实验？医大想累死学生？” 她和林初念不一样，恋爱经历丰富，男生的一举一动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种情况百分之九十是因为找借口不想来，又或许是在学校有了新的追求目标。 毕竟大学可和之前的高中不一样，汇集了全国各地的学生，什么好看的女孩子没有啊。 林初念抿着唇不说话，手里掺了冰块的饮料被她的体温渐渐融化，傻子都明白姚妍妍的意思，可是她不相信。 其他男生有可能会这样，唯独陆灼不会。 他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没有灰色地带，爱憎分明得很，也绝不可能会这么做。 见她傻呵呵的样子，姚妍妍叹了口气，说：“你别太相信他了，你看看小雨的男朋友。在他们老家工作了还抽空来了两次B市看她。你们在同一个城市，我实在想不到会有多重要的事情，连见你都不来。” 林初念倒不是担心这些，认识十几年的时间，她太了解陆灼了，他打碎了牙也会咽下去的人，一句话也不会跟她说。她担心的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所以整整一个多月都没有出现。 她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姚妍妍忽然把手机递给她看。 “我男朋友不是计算机系的嘛，他说他们系草知道你和我是同宿舍的，问我能不能把你的微信推给他。”手机上是一张微信头像，男生穿着干净利落，长相也不错，属于阳光帅气那一类型的，看起来就很擅长运动。 林初念咬着吸管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加了微信不就认识了？”姚妍妍昂昂下巴，问，“怎么说，加不加？” “不要。”林初念拒绝的干脆。她不喜欢加一些不认识的人，也不喜欢有莫名其妙的人追她，这样确实会给她造成困扰。 她又不喜欢对方，加了联系方式能干嘛呢？对方天天给她发信息的话，她实在觉得有点儿烦。 姚妍妍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真是死心眼儿啊。” 她不明白，在林初念所有少女时代里，只有一个名字让她心动过，她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和喜欢都给了他。 - 又是一个周末，陆灼还是没有来。 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有事不能过来，林初念这次没有再追问也没有打电话过去。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一趟医大。 以前两人见面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穿着高中的校服，现在上了大学，可以自由穿衣服。她本来想穿着平时日常的衣服去，可是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开学买的那条裙子。 她把气胸的长发放下，微卷的发丝蜷在肩头，然后穿了那条鹅黄色的泡泡袖连衣裙，有点短，带着一点小心机。明亮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裙子在膝盖以上的位置，露出她笔直的小腿，膝盖上还有着几分可爱的粉红。 高中毕业的那天，表姐还送了她一支唇釉，她今天也涂了一点点，原本就很粉嫩的嘴唇泛着亮晶晶的水光，好看的说不出话。 还没出门，宿舍几个姑娘就惊呆了，平时林初念穿衣服虽然算不上随便，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精心的打扮。 “你男朋友见到你得疯，”姚妍妍打量着她，“不得后悔死这一个月没来找过你？” “真的吗？好看？”林初念有点不好意思。 任小雨站在旁边哀嚎：“简直好看死了！为什么我妈不把我生成这样？我恨她！！！” 宿舍里的姑娘被她的话逗笑了，林初念也笑出了声：“你也很漂亮呀小雨。” 她从不说违心的话，却总是能发现别人的优点。任小雨虽然名字斯文可爱，却是个十足的欧美范，长相也是棱角分明的利落帅气，浑身上下都是强烈的攻击性。 “这小嘴儿甜的，”任小雨笑弯了眉，捏了捏她的粉颊，“去吧，不把你男朋友迷死你别回来。” 林初念红着脸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包出了门。 这衣服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泡泡袖的地方摩擦着手臂微微有点儿疼。她平时很少穿这种衣服都是以舒适为主，但是太久没有见到陆灼，她只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看的一面。 医大和师大距离很远，出门得坐半小时公交车然后再转地铁一个多小时。 好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不是很挤，甚至还有座位。林初念上了车，找了个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看着宿舍群聊里的信息忍不住笑。 忽然身边的光线被挡住，然后坐下了一个人，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儿，林初念忍不住蹙眉头抬起了头。 坐在旁边的男生有些眼熟，但是她确信自己不认识。 正想转过头看着窗外，男生开了口。 “你是林初念吗？”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我刚刚看到你上了车。所以就一起上来了。” 这句话让林初念起了一点防备心，她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是傅明远，计算机系的，你应该认识我吧？” 不知道是他情商过低，还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依旧在喋喋不休，丝毫没有看出来林初念的不悦。 林初念还是没理他，目不斜视看着前面假装没有听到。 不论是不是同学，为了找她而跟着她一起上车这种行为就已经有点吓人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傅明远笑了笑，“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吧，我有车的。” 他家里还算有点小钱，上了大学之后父母给他买了一辆跑车，学校附近也有公寓，所以他是从来不住宿舍的，今天从学校出来正好看到林初念上了公交车，他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你别跟着我好吗？”她实在受不了这个男生了，忍不住冷了一张脸。 可公交车已经晃晃悠悠地开始往前开了，她再怎么烦他也暂时下不了车。 傅明远总算是感觉出来了林初念的那点儿不悦，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没有再说话。他是在迎新晚会上见到的林初念，一眼就惊为天人。 他没再说什，为了不引起她的反感，到了下一站之后他还是下了车。 看着他走了，林初念真是松了一口气，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缠人的男生。 到了医大之后，已经到了下午，太阳都快落山了，路上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她累坏了。 她知道陆灼在哪个班，但是不知道他宿舍的具体房间，周末想着应该是不上课的，她直接去了宿舍。 医大宿舍管的很严，女生肯定是上不去的，只能去楼下宿管那里登记找人。 宿管是个和蔼的大叔，圆圆的啤酒肚让林初念想起了爸爸，她弯着唇角问道：“叔叔，请问一下14届的陆灼住在哪个宿舍？” “陆灼？”宿管看她漂亮可爱，印象很好，“怎么天天都有这么多小姑娘找他？” 林初念有点儿尴尬，抿了抿唇红着脸说：“我是他……女朋友。” “哎呀女朋友啊？”这下轮到宿管不好意思了，跟人家女朋友说了这些，到时候小情侣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他的责任了。 她点点头，倒是没有在意，陆灼一向很多女生喜欢，她知道。 宿管低下头翻了翻记录，抬头道：“他住在五楼，506宿舍。” 林初念正想道谢，透过宿管房间的窗户，她看见她的少年正朝着宿舍方向走过来。 少年眉目隽秀，表情清冷，可身旁……站了一个她认识的女生。 第45章 这女生就是上次陆灼妈妈带来的那个,她见过好几次，好像叫做李佳诺，长得很漂亮，性格却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诺,他来了。”宿管大叔一抬头就看见了陆灼,他指了指窗外的人,朝她说。 林初念点点头道谢,拿着自己的包出了宿舍楼，不远处的李佳诺看见她出现，意外地挑了挑眉稍，停下了脚步。 陆灼听见左边的脚步声停住，侧头问道：“怎么了？” 她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不动,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人来找你了。” 林初念看见陆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两人相隔不过十米，可是他却依旧没有发现自己。 过了片刻也没有动静，陆灼有点不耐烦,正准备开口问问李佳诺，就听见自己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陆灼……”林初念走到他跟前，微微仰头看他。 为什么自己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是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就连一点点的视线都没有扫过她。 陆灼瞳孔微颤，稳稳心神后,说：“念念你怎么来了？” 林初念有点儿委屈,抿抿唇：“开学一个多月你都没有来找我，我想你了。”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心里要自责死了。一次又一次的骗她本来就让他够难受了，可是现在她想他。 毕竟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气氛有些许尴尬，李佳诺咳嗽了两声：“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她离开后，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陆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林初念是在赌气。 李佳诺她见过不止一次，明显能感觉出来她喜欢陆灼，看见他们两个走在一起难免要吃一点醋的。 他们站得很近，陆灼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唇角抿得死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这一个多月没有去见她。 相顾无言的状态让林初念越来越委屈，时间仿佛又拉回了十年前，那时的陆灼从来都不愿意搭理她，不论她是给他好吃的零食还是玩具，都换不来陆灼的一个眼神。 下午正是宿舍楼最安静的时候，路边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了其他人，林初念难过得想哭，咬了咬唇，说：“陆灼，你是不是不想我来呀？” 揉了揉发红的眼角，还没等他回答，林初念又说道：“如果你不想我来的话，那以后我就不来找你了。” 他明显听得出来林初念已经生气了：“不是的，我……” 陆灼死死咬着口腔里的肉，再也说不出了一个字。他该怎么告诉林初念，他是因为眼睛受了伤才没有去见她，害怕她担心更怕她会嫌弃。 他的自卑心作祟，让他当时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她实情，只想等着好了再去见她，可没想到一个多月外伤早已经好了，眼睛还没有完安全恢复。 林初念见他不把话说完，气得想走，忽然看见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穿着球衣朝他们跑过来。 秦子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皱起眉头问陆灼：“你一个人怎么下楼了？老王他们不在宿舍照顾你？” 说完他才看见陆灼对面站着一个女生，漂亮得更仙女似的，他不禁有些紧张红了脸。 照顾？ 林初念疑惑地看着他，陆灼好好的为什么要人照顾？ “他们出门了，我自己可以。”他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他们出门的时候陆灼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医院复诊。 “行吧，那你一会儿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秦子石点点头，瞟了一眼林初念后，他先上了楼。 他走了之后，林初念才疑惑道：“陆灼你不舒服吗？” 她委屈也没了，脑子里只有浓浓的担心。她太清楚陆灼了，他是一个所有痛苦和难过都自己消化的人。想了想，她伸出一只微凉小手覆在陆灼光洁的额头上，极为不专业地试着他的温度。 陆灼有些想笑，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里：“我没有生病，只是眼睛有些不方便。” “眼睛？！”她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大惊失色，“你眼睛怎么了？” 现在林初念就在他面前，他再不想说也不能隐瞒下去了，抿了抿唇角，他说：“开学那几天眼睛受了伤失明了一段时间，现在好多了，应该还有一两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他轻描淡写地描述当时图书馆书架倒了被砸伤的过程，只想让她不要太过于担心。可是事与愿违，小姑娘的心思细腻又敏感，就算只是听到他眼睛失明了一段时间，也立马就红了眼圈。 “那你现在能看见吗？”她糯糯地开口，有点自责自己一开始生陆灼的气。 他摇摇头：“现在还看不见，但是有光感，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现在他能隐约看见眼前有光亮，只是周围还是一片漆黑，所以他几乎很少下楼，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宿舍里，今天出为了去复诊才不得已出了门，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李佳诺。 听见他会好，林初念才稍稍放了心，想起之前李佳诺和他在一起，又忍不住问道：“所以……刚刚那个女生是来照顾你的吗？” 酸溜溜的语气傻子都能听出来，陆灼唇角带笑：“没有，她也在医大上学，刚刚遇到的。” 林初念没想到李佳诺的学习成绩这么好，居然也在医大。 她上学的师大虽然也是排名很靠前的重点院校，可比起医大还是差了一点儿，她抿抿唇忽然有点儿自卑。 没有察觉她的情绪，陆灼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两个学校距离很远，坐车那么久的时间，她肯定是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发了，他不忍心让她饿着，准备带她去买点吃的。 林初念点点头，想着他现在看不到又回了一句：“没吃呢。” “想吃什么？”陆灼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我看网上说医大的食堂特别好吃，我们去食堂吃饭吧。”她怕陆灼摔倒，又问道，“你们食堂在哪？我牵着你去。” 医大的食堂哪有好吃的菜，陆灼再清楚不过了，在小姑娘心里他穷困潦倒，可是又不能伤害他脆弱的自尊心，只好用这种方式来替他省钱。 他心疼的不行，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握在掌心的手细软无骨，他紧紧握着跟着她的步伐往前，把所有的信任都付予她身上。 到了闹哄哄的食堂，林初念把他安顿在位置上开始忙前忙后，打饭买菜，然后还盛了两碗汤。好几次他要起身帮忙都被她拒绝了，说他看不见一会儿磕伤了怎么办。 他第一次享受被照顾的感觉，竟然感觉还不错。 食堂里其他用餐的人不少都认出了陆灼，开学的时候他代表新生上台发言，台下观众席的女生都炸了，到处打听他的专业和班级，找人问他的微信号。 这回看见一个漂亮女生为他打饭，以为又是追求他的，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注意着他们两个的动静。 毕竟才刚刚开学大家就知道了这个新生代表的性格有多冷漠性格有多差劲，对于追他的女生可以说是非常冷酷了，丝毫不留情面。 好几次都见到有女生跟他表白，然后被无情拒绝，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那些姑娘都差点儿被气哭。 这次和陆灼来食堂的女生漂亮的让人忍不住侧目，他们自然也是想看看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被人拒绝了会有多尴尬。 林初念给他打好饭菜都放在一个碗里，然后给他递了一个勺子：“你这样会不会不方便啊？” 他现在看不见平时怎么生活？就算是室友可以照顾他可还是有些地方顾及不到的，都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哪里会有那么细心。 再说陆灼的性格也不是会去让别人帮忙的人，自己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吭一声。 “没事，已经习惯了。” 他倒是不在意的，无非就是有时候会被撞伤而已，这点儿小伤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再说这段时间他受伤并不需要去教室上课，也少了很多会受伤的机会。 可他的不以为意却让林初念揪起了心，她咬着筷子始终静不下心思吃饭。 想了又想，她还是红着脸开口：“不要你搬出去住？我可以照顾你呀。” 她这些年存了很多压岁钱，再加上刚刚开学爸妈担心她吃不好不习惯，给了一笔不少的生活费，租个小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话说出来怎么都像是邀请男朋友同居，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陆灼指尖一顿，不敢置信地抬头。 他的表情太过于震惊，林初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戳着碗：“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没人照顾而已……” 眼前一片黑暗里只有隐隐的光，他看不见眼前少女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在笑还是在害羞，他只明白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半晌，他稍微冷静了一下，就明白这么做对林初念是很糟糕的选择。 陆灼咬着牙，艰难开口：“念念，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以后你……还要嫁人的。” 他的情况这么差，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们两个同居过…… 以后她不喜欢他了，或许别人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林初念是他心里最后的月光，他是月亮虔诚的信徒，不想也不愿意给自己机会去玷污她的名声。 可是片刻后小姑娘的话，让他瞬间就溃败。 她委屈又难过，眨了眨眼，说：“你以后不打算娶我的吗？” 第46章 他太明白了,小女生的喜欢就像是夏夜的萤火虫一般，忽明忽灭飘然不定。 哪怕他知道林初念可能是真的喜欢他了，可还是不敢许诺往后。 见他不出声，林初念快哭了,她都这么说了陆灼居然还在犹豫,哪有人让女孩子说些话自己却不开口的。 过了一会儿,她咬着唇看向碗里冷掉的饭菜,小声说：“我很好养的，也不爱花钱。” 陆灼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宝贝居然以为自己是因为没钱…… “我有钱，你没有必要为我省钱。”他从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这里面有六十五万,是我这些年存着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林初念被这巨额数字吓到了，圆圆的杏眼儿瞪得老大，刚刚上大学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 “陆灼，你哪里来这么多钱啊？”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陆灼和她年龄相仿，之前于茂材出车祸陆灼赔的那几十万已经让她够吃惊了，没想到现在他还有这么多钱，这实在是让她有顾虑。 陆灼：“之前和朋友合伙做了点小生意。” 他没有细说和陈飞那些纠葛，并不想把林初念过多的牵扯进去。 林初念迟疑着点点头,把银行卡推了回去：“这是你的钱我不能收。” 片刻后,抿抿唇角，她有些不好意思：“要留着你以后给我买戒指用的。” 他的心骤然化成一滩春水，柔软的不像话。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姑娘，好得让他所有的思绪都不再属于自己,成天想着该怎么样才能不辜负她的一腔喜欢。 世界贫瘠，能给她的不多，陆灼只想拼了命的对她好。 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未想过之后，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备选的位置，因为林初念想谈恋爱了，所以他陪她体验恋爱的感觉。可是哪怕她以后不属于他，不再喜欢他，陆灼一样会给把所有最好的给她。 可是林初念她说……这些钱是留着以后给她买戒指用的，她的‘以后’想的比自己更长远，可这些是他之前从来不敢想的东西。 他喉间干涩酸胀，手指微微发着颤，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相处里他都是提心吊胆的，每天都做好了林初念会喜欢上别人的准备，他始终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和他在一起待久了，林初念倒是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看着陆灼的表情就能猜到他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 她清楚的明白这个少年有多喜欢自己，喜欢到会认为自己对他的好是一种离开前的预警，所以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进入他的领地，好让他慢慢习惯学着接受。 这更加坚定了她想要照顾他的念头，吃过饭林初念就开始上网找两个学校路程之间的房子，方便他们上学。 陆灼却有些不满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手机上，拉着她细软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痒痒的触感让林初念忍不住想笑，然后本能的缩回指尖，可拉着她的那只手劲瘦有力，怎么也挣脱不开。 刚刚留在食堂看好戏的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发展，短短一小时就见证了医大男神从被追求到热恋的全过程吗？ - 挑好了房子，林初念送陆灼回宿舍，因为他的特殊情况，宿舍大叔也没说什么，让她上了楼。 打开506宿舍的门，除了秦子石，一屋子的男生看见林初念都目瞪口呆，为什么会有女生在他们宿舍门口？！紧接着看到陆灼走进来，他们才后知后觉的猜到，这个漂亮的跟仙女一样的姑娘，就是陆灼之前打电话的女朋友。 宿舍里很安静，就连刚刚在打游戏的老王都摘了耳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门口一动不动，像是还没缓过神来。 这么多人盯着自己，林初念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松开拉着陆灼的手，把碎发挽在耳后，小声说：“你们好。” “你好。”几个人里只有秦子石还保持着理智。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陆灼，”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衬得皮肤雪白，粉粉的脸颊泛着红晕，“下次请你们吃饭。” 几人机械地点头，磕磕巴巴地说：“不客气。” 发觉了自己在这里会让他们不自在，林初念没有多留，跟陆灼道别后就准备离开。 陆灼不放心她一个人，站起身又要下楼送她去坐车，林初念好笑地拦住他：“你别去了，一会儿我又得送你回来，送来送去半夜我都回不了学校。” 他皱皱眉头想让室友去送，可他的室友毕竟对她来说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小姑娘脸皮薄，肯定是不好意思的。 林初念又劝了好一会儿，陆灼才肯让她一个人回去。 宿舍门被关上的几秒后，立马传出去一阵嚎叫。 “我的天！！！！”庄良材刚刚还在床上躺着，看见有女生都不敢下去，“刚刚那是灼哥女朋友吗？这也太好看吧了！！！” 秦子石刚刚已经见过了林初念倒是没有他们这么惊讶：“鬼叫什么？一会儿被听见是真的丢人。” 人家姑娘估计都还没有走远，如果被她听见了，那这宿舍几张老脸真是没地方放了。 老王也不甘示弱加入震惊大军：“仙女吗？为什么灼哥可以拥有仙女，我却不行！” 庄良材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要不要我给你拿面镜子仔细照照？” “滚！”老王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打他。 其实他长得不算差，肤色黝黑浓眉大眼方方的下颌，虽然不能说多帅，但也是根正苗红的长相，学校也有不少小姑娘喜欢呢，只不过比起陆灼这种精致的脸，还是逊色了不少。 几个人中间只有秦子石还算个正常人，他好奇道：“你们是高中同学吗？” 他们毕竟不是同一个学校又是刚刚上大学，肯定是之前就认识的。 陆灼被他们的话逗笑，冷硬惯了的下颌线也带上了几分弧度：“不是，我和她认识十几年了。” “卧槽，我更羡慕了！”庄良材躺在床上哀嚎，“青梅竹马啊！”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人生的河流绵长，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十几年间所有的人生对方都有参与，从来不曾缺席。 陆灼略显暗淡的眸子弯起，他想起小时候的林初念，穿着厚厚的棉衣白皙的小脸总是带着笑，无忧无虑的样子让小时候的他渴望又嫉妒。 可长大之后，少女的美好让他只想让她的天真与快乐能够永远都在。 - 十月下旬，天气开始转凉。 B市是一座北方的城市，与南方不同，入秋就开始降温。 林初念找的房子是一套两居室，装修简单房子也比较老，所以价格算不上高，因为陆灼的坚持，最后还是他用那张她生日设为密码的银行卡付了半年的房租。 搬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陆灼眼睛不方便，所以搬家的时候506宿舍的几个男生出了不少力，为了感谢他们，林初念决定让他们留在那吃个饭。 不过她并不会做饭，只好叫了一桌子的外卖，好在几个男生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哪怕是外卖也吃得很香。 她有点自责，小手拉着陆灼的衣摆不愿意放开，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怎么办，我忘了我不会做饭，以后只能叫外卖给你吃了。” 虽然不会做饭，但是煮煮粥应该没问题，可是也不能让陆灼天天就喝粥吧。 “没关系，”他把林初念的手握在掌心，“我给你做。” 他十几年的人生说是颠沛流离也不为过，生存能力不容小觑，做饭这点儿小事儿肯定是难不倒他的。 林初念哭笑不得：“可是我们租房子就是为了照顾你呀，又不是你照顾我。” 总不能让他看不见还去做饭吧，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506宿舍的几个男生也没有久留，吃过饭抢着收拾完碗筷就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是没有独处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有种奇怪的氛围，让林初念总是忍不住害羞。 晚上洗漱完，她待在浴室里死活不好意思出去，氤氲的水汽蒸腾起来熏红了她的双颊。 明明她的睡衣款式保守可爱，可她还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再说陆灼现在根本看不见，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浴室里半天都没有动静，陆灼想着前段时间看见有人在浴室一氧化碳中毒然后晕倒的新闻，站起身顺着墙壁慢慢走了过去。 “念念，你没事吧？”他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问道。 里面一阵兵荒马乱，她不知道失手弄到了什么瓶瓶罐罐，懊恼地咬着下唇：“没、没事，马上出来了。” 得到了她的回应，他才放心回了客厅，等她出来帮自己简单地上个眼药水。 过了一会儿，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他能闻到少女沐浴后独有的香气传来，她的脚步轻软，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 陆灼喉间微动有些难忍的干涩和沙哑：“过来。” 第47章 林初念踟蹰着走近,却不敢再有过多的动作，隔着他好几厘米的位置坐在沙发上。 紧张又害羞，可爱的小熊睡衣被她揪成一团，衣角都开始发皱。 身旁的位置稍稍塌陷了一块,他知道她过来了。 窗外的月光倾泻而下,照在暗黄发旧的木地板上居然意外的好看。 两人之间半晌没有动静,林初念害羞的说不出话,白皙的手指无措地抓着衣角不敢抬头看他。 这种静谧且封闭的环境让她无措，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注意力都被身边的人占据。 陆灼弯了弯唇：“该帮我滴眼药水了。” “啊？”忽然的出现的声音让她愣了愣。 “哦，好。”她随即反应过来，起身去电视柜里面的药箱翻出他的眼药水过来帮他上药。 陆灼比她高上一个头,林初念只能站在他身边说：“你把头抬一下呀。” 他听话地微微仰头,林初念柔软的小手放在他肩上，另一只手举着眼药水给他上药。 小姑娘身上好闻的味道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腔，夺取着他的理智。 林初念严肃着表情帮他把药上好，隐隐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她开始端详起他的脸，少年的眼睛长得十分好看，眼角狭长微微上挑，眸子漆黑无比。 她忍不住低头，柔软的双唇在他眼角轻轻碰了碰,随后她立马感觉到陆灼身体一僵。 放下手里的药,她害羞地想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毕竟小姑娘脸皮薄，这种事情能主动一回已经太不容易了。 可还没等她走两步，细白的手腕就被陆灼粗粝的手掌拉住,大力的拉扯让她跌回柔软的沙发。 顷刻间，少年乌黑的眸子出现在她视线上方，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能听见两人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她能感受到放在自己后背的手有多用力，林初念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觉得世间再好看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陆灼伸出手指找到她的嘴唇，然后低下头，时间像是忽然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林初念小脸憋得通红，伸手推开他，小口小口的喘气，陆灼撑起身，他现在双眼不能视物，却依然眼眸里带着些许神采。 少年的眼神太过热烈，让她有种他能看见的错觉，她抿了抿唇，抬起一只手挡住他的眼睛：“不许你看。” 放在自己眼睛上的小手软乎乎的，他唇角一弯：“笨，我现在看不到。” 林初念：“那也不许你看。” 几分小孩子心性的无理取闹让人觉得可爱又无奈，他点点头笑道：“好，我不看。” 他不知道小姑娘湿漉漉的杏眼儿望着他，里面带着无法言说的喜欢与爱意。 但他明白，长夜的星河璀璨，终究会有人把阴霾彻底驱散。 - 林初念一整晚都没睡好，想着陆灼就睡在隔壁房间，她就害羞的想蒙在被子里打滚。 从小她就是最乖最循规蹈矩的小朋友，活到十八岁做过的所有出格的事情都是和陆灼有关，她的喜欢也丝毫不逊色于他。 但第二天一大早她有课，只能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推开房门就闻到了香甜的气味，她循着气味看过去，陆灼正站在厨房做早饭。 林初念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开心：“你自己看不见不知道吗？被烫到怎么办？” 早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笑了笑：“不会的，我知道分寸。” 他是摸爬滚打着长大的人，皮糙肉厚得很，也只有林初念会这么担心他。 吃过早饭，林初念得出门上课，陆灼因为受了伤学校批了病假，这段时间倒是不用去学校。 她一边穿鞋一边回头跟他说：“你要是无聊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放学了马上回来。” “你安心上学，我可以照顾我自己。”他站在玄关送她出门。 这画面太过于温馨，林初念穿好鞋红着脸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走了，拜拜。” 门被打开即刻又被关上带起一阵风，陆灼愣了愣摸着被她偷袭的右脸有点想笑，他的小姑娘越来越主动了。 秋天的B市已经开始刮起了风，树梢上还没来得及发黄的叶子已经被卷落在了马路上。 林初念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被带走不少。对于偌大的B市来说，这里离师大不远，坐公交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学校。 见她回来上课，姚妍妍挤眉弄眼地看着她使眼色：“怎么样？” 她抱着书本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 “跟男朋友同居啊！”姚妍妍激动地说，“快说说感想！” 林初念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儿声。” 她脸皮薄，总觉得被别人知道了会很不好意思，特别是怕传到辅导员耳朵里，到时候联系她爸爸妈妈就惨了。 “好好好，我小点儿声，”姚妍妍又凑到她耳畔小声问，“快跟我说说啊，好奇死了。” 她耸动着眉毛看起来滑稽又好笑，林初念也笑出了声，神秘兮兮地说：“昨天晚上我们吃过饭然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刚开始她还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后面那一句居然是回房休息了，姚妍妍翻了个白眼：“没劲。” “你这小脑袋里想什么呢。”林初念脸色有些红。 她还不死心，又问：“就没发生点儿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我可不信。” “你胡说什么呀！”她这下脸红了个透。 漂亮的女孩子嬉笑打闹着，也自然能成为一道风景。 计算机系也在这个教学楼上课，不远处的傅明远看见了林初念，把书塞入室友的怀里，就冲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 “林初念！” 陌生的声音让她驻足回头，发现是上次跟着她上公交车的男生，林初念顿时脸色一僵。 这个男生实在有些缠人，不论她怎么拒绝对方都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你们也在这里上课？”他小跑着过来，胸口起伏不定。 林初念点点头，没有出声回答。姚妍妍看见是傅明远眨了眨眼，这就是上次拜托她男朋友问林初念微信号的那个人，计算机系的系草，家里据说很有钱，在B市有不少企业是他家的。 “我帮你拿吧。”他瞧见林初念手里的书，想直接拿了过去，丝毫不见外。 “不用了，”她不肯撒手，紧紧抱着自己的书，“我自己可以。” 傅明远以为她是豆腐做的吗？一本书都拿不动。这种莫名其妙的殷勤让她很不舒服，她实在是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被拒绝了他也不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跟在她们身后：“那我送你们去教室。” 不过三层的距离，实在用不着他送，可是他就想多看她几眼而已。傅明远知道林初念并不喜欢自己，但是他脸皮厚不怕冷眼，只想在她面前多刷点存在感。 教学楼就这一条楼梯，就算她拒绝他也还是要从这里上楼，林初念没了办法，只好不搭理他。 到了教室傅明远才离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这种强烈的负担感让她一早上的好心情都没了。 “他就是上次问我要你微信的男生。”见他离开，姚妍妍才小声跟林初念说，“计算机系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 上次傅明远第一次见她就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所以她当时就猜到他是姚妍妍那个男朋友的同学。 姚妍妍也没见过他，不过听说他是计算机系的男神，和她们一样都是大一的新生，上次来找她男朋友要林初念微信就说过，他特别喜欢她，并且觉得自己一定能追到。 这样的自信的男生恋爱经验都不会少，对于他来说可能攻略林初念这种单纯的小姑娘就是小菜一碟，只不过他不知道林初念性格虽然好，却也是非黑即白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果不其然，一下课林初念就发现傅明远又守在教室门口，因为他长相出众，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 林初念微微蹙眉，几乎是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十分坚定：“我有男朋友了，你别跟着我了好吗？” 有男朋友了？傅明远怔楞了片刻，回过神来说道：“没关系，只要你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道德观念没有那么强，觉得挖别人墙角也没什么，只要看中成果就行。 再说了，她刚刚上大一，也没见过她口中的男朋友来学校找她，那肯定就是她高中时期交的男朋友，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城市的男生哪里能比得过他。 被他缠得没了办法，林初念冷着脸正想说几句重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蓦地响起。 她咬了咬下唇拿出手机发现是陆灼打来的电话。 “喂，怎么啦陆灼？”她的情绪转变太快，站在一旁的傅明远很快就察觉了电话那一头是她的男朋友。 还未等手机那一头的陆灼回话，傅明远一把抢过林初念手里的的电话放在耳边：“她现在和我在一块儿呢，你有事吗？” 第48章 “你神经病啊！”林初念快要被他气死了。 她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从来没有和别人红过脸，今天却被这个傅明远气得想骂人了。 陆灼本来就是个性格敏感没有安全感的人，一会儿回去了他肯定要生气的。 “诺，还你。”傅明远脸皮厚,完全不在意林初念的气急败坏,把手机还给了她。 她接过手机一看,通话已经被挂断,刚刚陆灼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 “你干嘛啊？”她气呼呼地瞪着傅明远，一点儿好脸色都不想给他了，“你这样真的很讨人厌！” 傅明远挑挑眉笑道：“你男朋友也不怎么样嘛。” 他原以为对方会在电话里对自己破口大骂，结果手机那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几秒钟之后就挂断了。 林初念没有理他,瞪了他一眼拿着自己的手机就走了,她被气得不轻，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见她离开，傅明远也没有阻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挖墙脚有经验的很,这只是略施小计，等他们之间有了间隙，他才好插足进去。 她没有等公交车，而是打了一辆车回出租屋，这么讨人厌的男生她是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脸皮又厚做起事情来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她真是烦死他了。 本来想着去附近的甜品店买点儿蛋糕带回去给陆灼吃，现在也没了心情，刚刚他挂断了电话，肯定是生气了,她得赶快回去跟他解释一下才好，不然他一个人生着闷气，又该胡思乱想了。 刚到楼下，她就看见陆灼下楼不知道要去哪儿。 林初念有点儿不开心，他明知道自己眼睛还没有好就着急着出门，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 她上前几步走到他跟前挡住他的去路，撅着小嘴问：“你要去哪儿？” 陆灼瞳孔微颤，抿了抿唇角：“去给你买点吃的，刚刚发现冰箱里没有菜了。” 中午林初念没有课，正是吃饭的时间，他原本是打算打电话问问她想吃点儿什么，可是没想到接电话的人是一个男生…… 他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忘了去买菜，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她回家的时候了。 “不许去。”她拉着他的袖子往楼上走，“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饿。再说了，租房子是为了我照顾你的，你只要安心待在房间里休息就好了，其他的我会搞定的。” 他哭笑不得，明明她这个小公主什么也不会，却只想着包揽所有的家务，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跟着她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一切正常，客厅里开着电视，陆灼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像是在仔细听着电视里的声音。 林初念却心不在焉，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竟然可以一个字也不提。 她鼓了鼓腮帮子坐在他身边，沉默了半晌后，说：“陆灼，你怎么都不问我呀。” “问什么？”他的嗓音还是低沉有力，似乎不带一点儿不开心的情绪。 林初念咬着唇说：“今天有人接我电话的事情啊，你都不生气吗？” 他刻意避开的话题最终还是被她提起，默了默他还是开了口：“不生气，我了解你。” 确实足够了解林初念，她是最好的姑娘。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能不要那么好看，那么引人注目。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把她藏在身边，没有人会发现，也不会有人觊觎。 可是她偏偏那么好看，好看到所有人都会被她所吸引。 “你不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这么做吗？”林初念抿着唇，丝毫开心不起来。 他对于这件事的好奇心和嫉妒心出奇的低，完全不像是一个男朋友的行为，正常男生不是应该吃醋然后质问她吗？ 陆灼死死握拳，几乎是咬着牙说：“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呢？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林初念被他的话气到想哭，眼圈一瞬间就红了，“那如果我喜欢他的话，你就要把我让给他吗？” 嘴唇里的肉被他锋利的牙齿咬破，浅浅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口腔，再怎么隐忍，撕心裂肺的痛苦也一分都没有减少。 陆灼张了张唇，嗓音变得沙哑干涩：“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 喉间的哽咽让他后半句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修剪整洁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他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 以前他想，或许自己可以少付出一点爱意，到时候也就不会那么痛。可是谁知道，单单只是看见她站在眼前，他满腔的喜欢就已经藏不住了。 林初念水汪汪的眼睛里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软糯的声音委屈得不行，带着浓重的鼻音，站起身要去房间里收拾东西：“好，那我走了，明天你把房子退了吧。” 听见她的哭腔，陆灼慌乱无措中抓住她的手腕：“别走，对不起我错了，我说错话了。” “是你说的，你说可以把我让给别人。”她快难过死了，今天她才知道，陆灼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她，她每前进一步，他都做好了她要离开的准备。 他拽住林初念的手，不肯放开，“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该说这种话。” 她忍着眼泪，问他：“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我要怎么做才好，你告诉我。” 两个人认识十多年，从来没有像这样吵过架，哪怕是小时候陆灼不爱理她，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你什么也不用做，是我的错。”他第一次红了眼，心中的黯然难忍，“以后再也不会了。” 陆灼把她的手放在掌心好好握着，带着她不知道的酸涩和难过：“不让给别人，林初念是我的。” 她的小孩子脾气一下子就过去了，委屈巴巴地坐在他身边：“你好气人啊，你再这样气我，真的不理你了。” “好，不会了。”他眼眶中的酸意还未褪去。 林初念抿抿唇，说：“那要你抱抱。” 他无奈地张开双臂，半秒过后香软的小姑娘撞进他怀里。 圆圆的小脑在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你太好了。”陆灼微微低头，干燥的嘴唇在她发顶亲了亲。 林初念有些害羞，抬起眸子看他：“你更好，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你。” 光是她知道的都四五个了，还好陆灼性格冷淡不怎么理她们，不然她早就被气死了。 他眼前一片漆黑，还是能听出小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她不明白，他的喜欢和她不一样，如果她有一分喜欢，那他就有十分，百分。 林初念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生气的人，心里的不满说出来之后，她又撒着娇靠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抱着他。 他消瘦的下颌靠在她小巧的肩头，闻着她头发上的香味，只想把那点不安深深藏起来。 - 十二月来的时候，陆灼的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基本能看见距离稍近的东西，远一点儿的还有些吃力，为了方便上课，林初念给他配了一副眼镜，晚上光线不好的时候戴。 他也早早的就回了学校上学，两个人只有在晚上放了学才能见上面。 只不过最近林初念晚上有排练，一般都很晚才回去。 临近元旦，各大高校都开始准备元旦晚会，她长得漂亮，院里的话剧社跟她说了好几天，她才同意出演。 主要是因为她没有表演经验，害怕自己出丑，而且她脸皮又薄，除了高一那一次上台跳舞，几乎是没有什么其他上舞台的经验。 话剧社团长给她打包票，不会给她安排台词太多的角色，她只需要站在舞台上独自美丽就好。 团长太过热情，林初念只好答应，于是她自从开始排练，就没有在晚上七点之前回去过。 前几天是陆灼学校有实验，回去的比她还晚，所以没有发现。结果今天他下午没有课，愣是在房间里等了她五个小时都没见回来，实在忍不住，他才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响了半天才被接起来：“怎么啦？” 她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好像还有音乐，陆灼蹙了蹙眉：“还没下课吗？” “下课了，我在学校排练话剧呢，”林初念小声说，“我快好了，等一下就回去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师大到回来的路程差不多是半个小时左右，等她到家怎么也要快八点了。 这附近有条巷子很黑，想起曾经她房间的窗台上总有一盏小台灯彻夜亮着，他有担心林初念会害怕：“我去接你。” “不用呀，我很安全的。”虽然外面那条巷子有点儿黑，但是她走快一点就没事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挂了，你好好排练，我马上就到。” 他不知道其实林初念是期待他去的，毕竟少女心事难言，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男朋友来学校接她回去的体验， 她弯弯唇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一转身就看见最讨厌的‘不速之客’傅明远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她身后。 第49章 “男朋友来接你？”傅明远吊儿郎当地靠在排练场地的门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林初念被他吓了一跳，背后沁出一层冷汗：“跟你有什么关系。” 面对她的不悦，傅明远倒是不在乎的，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林初念会这么讨厌他,他长相不差,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喜欢,偏偏到了她这儿,总是碰一鼻子灰。 都快一个学期了，林初念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好转，不论再怎么厚脸皮的人，都多多少少会有点儿不甘心和尴尬。 因为她，傅明远都快成了师大的一个笑话。 林初念不愿意搭理他,回到舞台继续排练。 话剧社给她安排的角色几乎没有什么台词,穿着漂漂亮亮的白色长裙在一旁扮演女神就好了。 但她相当负责任，每一场排练绝不缺席。 可是出演女主角的姑娘却一点儿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排练到一半说自己饿了，出去吃个饭一个多小时也还没回来,所有人都在等她。 这部剧的关键戏份女主角都不在，他们只好先彩排一些无关紧要的剧情。 演女主角的是另外一个系的女生李月，长得也很漂亮，在师大非常出名。或许是有些恃美而骄的意思，她性格非常傲,见到林初念是来做配角的,更是得意得不行。 成天耀武扬威的样子令人生厌，话剧社没人喜欢她。 李月本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排练，觉得自己只需要记好台词了就行，可是上次看到林初念排练的时候,计算机系的傅明远过来找她，还一副要追她的样子。 傅明远师大谁不知道，刚刚入学一个学期就已经交了五个女朋友，只不过他家里有钱，长得又帅出手也大方，还是吸引力不少人前赴后继， 于是，只要是林初念参加排练，李月必定到场，为的就是能撞见过来堵林初念的傅明远。 她不在乎这人到底渣不渣，只要有兴趣，她就要拿到手。 排练即将结束，李月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哦，食堂排队。”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表情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大家都清楚地很。都结束了还回来假惺惺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 林初念也没有管她，兀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算着时间陆灼应该已经快要到了。 可还没走出排练剧场的门，她就被傅明远堵住在过道上。 他伸出手拦住她的去路，笑了笑：“急什么，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我没话跟你说，”林初念冷脸看他，“麻烦让让，我男朋友在等我。” 傅明远无动于衷，勾起唇角：“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话都不愿意听我说？” 林初念的表情再清楚不过，几乎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多说，她脚步一转想从旁边绕开。 她拒绝的动作和厌恶的表情终于有些让傅明远有了些许挫败感，排练的剧场里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开，他面子上不过去，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林初念的手腕，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就要往下吻。 自尊受挫，他也更加用力，林初念被他拽住的手腕生疼，白皙的皮肤起了一道道红印子。 说到底，他觉得林初念不愿意接受他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好，已经半年快过去了，傅明远实在是忍不了了，不论如何都觉得今天一定要做点什么才好。 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连忙偏过头去躲，傅明远不依不饶，黑着一张脸继续低头，抓住她的手也更加用力，生怕她胡挣脱开来。 可没想到，还没有碰到她的嘴唇，他突然头皮剧痛，头顶利落的短发被人狠狠揪住，对方一点儿也不留情面地把他的头拽起来。 片刻后，低沉阴冷的嗓音在他身后传来：“你他妈找死？” 傅明远吃痛只好松手，转过身看见是一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生，铁青着脸站在他身后，那目光太过于凶狠，像是想要将他撕碎。 他动了动唇，正想说点什么，那人二话不说挥起一拳砸在他脸中央，傅明远吃了力本能地倒退好几步，一瞬间就尝到了鼻腔和嘴里的血腥味，过了半秒才感觉到脸上传来的剧痛。 “你他妈是谁啊？！”他捂着脸，含糊不清地问，“怎么莫名其妙的打人！” 对方还没回话，他就看见刚刚被他吓红了眼眶的林初念扑进对方怀里，他这才想明白，这男生就是她的男朋友！ 哄了几句林初念，陆灼把她安顿在旁边剧场的椅子上，随后挽起袖子又是一拳打在傅明远胸口，他顿时喘不上气开始眼冒金星，根本无力还手。 陆灼今天戴着林初念帮他选的银丝框眼镜，看起来斯文又好看，可是他的动作却与他的脸丝毫不相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恨不得把傅明远给打死。 本来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讨人厌的傅明远，可是看陆灼的动作，林初念真怕会出点儿什么事儿，到时候肯定会很麻烦，为了这种人真的不值得。 “别打啦，陆灼。”她站起身，小声道：“我们回家吧。” 听见她的声音，陆灼渐渐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满脸是血的人，紧绷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松懈。 他唇角抿得死紧，看着傅明远像看着一个死人：“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 还站在舞台上的李月若有所思地看着陆灼，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分明是在哪里见过。她笑了笑看到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傅明远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强吻不成被别人男朋友打成这样，实在是有点儿可笑。 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傅明远，林初念拉着陆灼的手往外走，因为刚刚太过于用力，他的手臂还有些发抖，手指的骨节上也被蹭出伤口，流了一点点血。 学校剧场外的气温比室内低了不下五度，树上都凝了冰碴子，她朝手心呵了一口气，在包里翻出纸巾。 “疼不疼？”林初念小心翼翼帮他把手上的污渍擦干净，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 陆灼摇摇头，脸色还是很差：“他碰到你了没有？” 刚刚看见那一幕，他心脏骤停，差点失去理智。 林初念不知道他内心的汹涌，见他脸色不好就想逗逗他，毕竟傅明远那样的渣滓不值得让她的陆灼生气。 “没有呀，”她想了想，微微仰头把红润的小嘴撅起来：“不信你检查一下。” 看着她的脸，心情一瞬间好转，陆灼弯了弯唇，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带着她往学校外面走：“回家再仔细检查。” 林初念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通红地跟在他身旁。 初冬气温骤降，她的手原本还是有点儿凉，可现在被他滚烫的手握着，也驱散了那点微弱的寒意。 这个点学校的路上已经很少有人在了，近乎零下的温度不是每个人都能扛得住的。 冷风吹过来的时候，林初念侧过头偷偷看他。 因为觉得不习惯，陆灼平时没有必要的时候很少戴这幅眼镜，但是今天出门到底是晚上，他视力尚未完全恢复，怕看不清她的脸，他还是戴着眼镜出了门。 她觉得银丝框的眼镜特别适合他，本来他的脸就长得精致冷峻，一副眼镜恰好中和了他脸上透着的冷意，看起来斯文隽秀。 “陆灼。”她小声唤他，“我有没有说过，你戴这副眼镜很好看呀？” 他捏了捏掌心里软绵的手指，垂眸唇边抿开笑意：“说过。” “哦，那我再说一次吧。”她弯弯嘴角，“特别好看，真的，我的陆灼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生。” 陆灼眸光温柔，两人十指交扣，再没有一点儿缝隙。 他想说，林初念才是最好看的，再也没有姑娘能够比得上她，谁也不行。 - 寒假的前夕学校基本上已经没了课，林初念基本上已经不用再去学校，但是陆灼还是很忙，每天做实验写报告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学校里比较多。 天气很冷，外面已经开始下雪，北方的屋子里有暖气，她舍不得出去，只好天天窝在出租屋里。 她在家里无聊，看着电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再一次醒过来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眼，窗外天色已经很暗了，林初念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陆灼下午发过信息来的，今天学校有重要的课程，估计完成的话很晚才回来，让她不要等。现在才六点半应该不是他，她揉了揉眼睛起身。 敲门的声音很响，响到她几乎能辨别门外的人正在忍着怒火。 林初念留了个心眼，她穿上拖鞋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瞧。只看了一眼，顿时一张小脸就被吓得惨白，所有困意都在一瞬间消散，巨大的慌乱瞬罩在她头顶。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罗雪。 她妈妈怎么会在B市，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第50章 林初念在门后踟蹰了半天,深吸一口气还是把门打开了。 抿了抿唇，林初念开了口：“妈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妈？”罗雪快要被气死了。 她正好前两天来B市参加老同学儿子的婚礼需要在B市待两天，想着给女儿一个惊喜过来师大看看她，就没有事先联系。 可谁知道,她去了林初念的宿舍却发现她的床位上连被子都被收好了,宿舍里完全没有她生活过的迹象,她问了林初念宿舍的同学,她们也没说什么，只说她入学后没多久就搬走了。 罗雪当时听完沉着脸没有说话，林家在B市无亲无故，如果林初念不住在宿舍的话，没有地方可以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交了男朋友,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到，林初念从小就是最听话最乖巧的那一拨小朋友，只有除了关于陆灼的事情她会瞒着自己之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 而陆灼也正在B市上大学,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罗雪怒火中烧，找到林初念的辅导员才让她们宿舍的女生开了口，告诉她林初念现在住在哪里。 几经波折她才找到这个出租屋。 现在她看着女儿的脸，简直要气得失去理智。 “我……”林初念自知理亏，张了张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罗雪的视线穿过林初念打量着这间两居室的小屋子,她皱着眉头问她：“陆灼呢？” 林初念慌得不行,摇了摇头：“上学去了。” 看来妈妈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罗雪这么生气，从小妈妈都是最宠她的，没有对她黑过一次脸。 罗雪被气得不轻,抓着提包的手指指节都有些泛白：“现在，立刻跟我回家！” “可是，我还没有放寒假呢。”她咬了咬下唇，有点儿犹豫。 “放寒假？”罗雪勾起嘴角怒极反笑，“我和你们辅导员已经商量过了，你现在就可以跟我回C市。” “还有，”她看着女儿委屈的小脸，强迫自己不能心软，“把你手机给我，等你想明白自己做错什么的时候，我再给你。” 她不想让女儿再联系陆灼，原本对这个小伙子的一点好感也被消磨殆尽，他怎么敢诱骗自己最爱的女儿出来同居！ 现在让她看到陆灼，罗雪恨不得能打他一顿。 林初念看见罗雪脸上的愠色，慢吞吞的把手机拿出来交给她，然后转身回房间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和罗雪离开了。 她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陆灼了。 - 医大的课程排得非常满，毕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院校，培养出来的学生都是国家最好的人才。 没人会放松，都是全身心的投入在学习氛围里。 晚上七点，陆灼终于结束了实验，因为长时间低头，脖子有点酸。 他左手扶着脖子微微转动放松，身旁的女生看了他很久后，开口：“刚刚老师说的实验操作我没弄明白，你能不能教教我？” 陆灼停下动作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连一分眼神也没有给她：“不行。” “……” 被他果断的拒绝堵得没了话说，女生瞪了他一眼：“好歹我们是同学，这点儿忙你都不愿意帮。” “对，”他拿着书本往门外走，“找愿意帮你的去吧。” 这女生和他是同班同学，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在学校名气不小。 早几个月前她就放了话说要追他，天天放学了在门口堵他，找各种理由创造独处的机会，成天没事找事。 只可惜陆灼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无论你做什么都得不到他的一点儿回应。 况且他今天更是急着回家，没工夫应付她。 林初念最近没课，在家里了等他一整天，他哪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可回到出租屋，陆灼却意外的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林初念怕黑，如果她在家的话无论是不是睡着了，还是会开着一盏小台灯。 可是现在别说灯了，屋子里就连一丝人气都没有，24小时开着的暖气也被关掉了。 一月的B市气温已经开始零下，简直是滴水成冰的温度，现在屋子里很冷，看来她出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陆灼解开围巾，给林初念打了个电话，可是却是关机的状态，发了信息半小时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起初他以为她和同学在外面玩没有看到信息和电话，可是时间越来越长，他也就越来越担心。 直到一整夜过去，B市的太阳缓缓升起，把屋子里的黑暗与寒冷驱赶后，林初念也没有出现，甚至连他的一条信息也回复。平时林初念再怎么生他的气，也不会这么久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现在是在是太蹊跷了。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还是猜不到林初念为什么会这么做，哪怕他再不愿意，也忍不住开始质问自己。 是她终于发现了吗？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好，甚至更加差劲，所以想要离开？ 可为什么她一句话都说，哪怕留一个字告诉他也好，那么他再怎么难过痛苦，也不会去找她了。 深冬寒风刺骨的冷，客厅的窗子没有关，零下的温度是薄薄的外套抵挡不住的。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整晚眼睛里全是血丝，原本常年滚烫的手心，今天也变得冰凉，不知道是因为他心里那些猜测，还是因为过低的气温。 实在忍不住，他抬起被冻僵的双腿去了她的房间，两个人一起住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是一次进去。 只一眼他就发现，林初念房间的衣服也被收拾过了，看得出拿走了一小部分她经常穿的那几件。 陆灼心里难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师大，循着林初念之前告诉她的宿舍找了过去。 就算是死囚，也要让审判者告诉他死因吧？ 清晨的师大，几乎还没有学生起床，宿舍的门也才刚刚打开，昼夜温差大，起了一层厚厚的雾。 姚妍妍睡眼惺忪地被敲门声吵醒，以为是宿管阿姨。她气得半死，明明最近都没课了，怎么还不让人睡个懒觉。 没成想一打开门却发现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生，长得精致冷峻，只是脸色有点憔悴。 她还没想清楚对方怎么会出现在女生宿舍，就听见他开了口。 “你好，”陆灼一整晚没睡，嗓子沙哑得很，“请问林初念在吗？” “林初念？”姚妍妍听见她的名字瞬间就清醒了，“她回家了。” 陆灼眯了眯满是血丝的眸子，疑惑道：“回家？” “对啊，她家在C市，昨天她妈妈过来了，说要把她带回去。”姚妍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林初念的那个男朋友，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们宿舍都害怕死了。 毕竟当时罗雪简直是怒发冲冠，估计林初念被找到的时候也狠狠被骂了一顿。 难道她男朋友还不知道？ 姚妍妍怕他们之间会产生误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他说了一遍。 陆灼一直以为小姑娘是因为生他的气又或者……终于发现自己不喜欢他了才离开的。 没想到原来是因为罗雪，估计她知道林初念和自己住在一起后肯定要气坏了。 他不禁想起高三那年罗雪对他说的话。 一字一句他都不敢忘，曾经他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她，可现在…… 虽然他背弃了对罗雪的承诺，可陆灼却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了，只要不是这个原因，他就还可以朝着她的方向努力。 - C市冬天远没有B市那么寒冷，一件毛衣再加上一件羊绒外套就可以很好的保暖，可林初念怕冷，还是裹着厚厚的棉衣无精打采地趴在房间里的书桌上。 “念念，吃饭了。”林景福敲了敲她房间的门，心平气和的叫她。 女儿和老婆正在闹脾气，他没了办法只好出来当和事佬。 林初念趴在桌上没有抬头，声音有些闷：“我不饿，你们吃吧。” 她心里难受死了，哪里吃的下饭。当时她一声不吭就走了，陆灼又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儿，现在肯定都要急坏了。 他眼睛还在恢复期，要好好休息的。 可妈妈连手机也不愿意给她，哪怕发一条信息过去报个平安也好啊，总不至于让他那么担心。 正想着，窗棂‘裆’地一声被敲响，像是被小石头砸中。 他们家住在顶楼，应该不会有人故意扔石头的，林初念用衣服裹着指尖地推开冰凉的窗子。 看清楼底下站着的人后，让她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陆灼穿着灰黑色的外套，短发利落干净，戴着一副银丝框的眼镜。他看见林初念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他，快心疼死了。 陆灼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不知道写了什么，然后用纸包住一块石头朝她的窗口扔进去。 那一小团纸条越过林初念，骨碌碌地滚落在她脚边。 林初念弯腰捡起纸条打开，上面是他苍劲有力的字。 ‘好想你。’ 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字，却是站在楼下的少年那些无法传达的心事。 第51章 林初念眼睛又酸又涩,朝着楼下摇了摇头，现在这情况她哪里还能下楼，为了让妈妈别更生陆灼的气，她最近一定要很乖才行。 陆灼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他今天来不是为了见她,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他仰头朝着她笑了笑,凌厉的唇角带起一点弧度。林初念正想给他回一张纸条问问眼睛好些了没有,就看见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抬腿走向她们家那栋楼走过去。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疯狂摇头想要阻止。 她妈妈现在还在气头上，陆灼去了可能会挨骂的，可是正在往这边走的少年无视着她目光地阻拦,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 他人高步子也大,没有一会儿就到了她们家所在的楼层。 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刚吃完饭的罗雪已经去把门打开了。 罗雪看着门外的少年脸色铁青，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她并没有打算给陆灼好脸色看，所以也没有顾忌他的想法。 林初念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妈妈把陆灼阻挡在门外，丝毫没有想要让他进来的意思。 她小心上前，轻声问：“陆灼你怎么来啦？你眼睛好点了吗？” 看着她出来，罗雪的脸色更加不好，皱着眉头道：“念念你进去。” 林初念摇摇头,不愿意听她的话,她害怕自己回了房间之后妈妈会欺负陆灼，毕竟以陆灼的性格，什么也不会说的，他永远只会把好事告诉自己。 罗雪的脸色又黑上几分,陆灼弯了弯唇，说：“念念你先回房间吧，我有事和阿姨说。” 他知道林初念担心自己，但是他今天过来就是想把事情解决，否则他再看不到林初念，就要疯了。 这回她没有再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陆灼就转身回了房间。果然是小姑娘长大了，罗雪见女儿这么听他的话，快要气死了。 “罗阿姨，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见她走了，陆灼才开口，“念念只是看我眼睛受了伤想要照顾而已，您别怪她。” 当初林初念早就和她说过这件事，所以罗雪并没有追问，她脸色铁青，一脸不悦：“陆灼，阿姨问你，当初阿姨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他沉默不语，怎么可能忘记，那些话虽然婉转，算不上难听，可是却能让他记得一辈子。那是他第一次死了心，可是小姑娘偏偏就是要撞进他的世界，让他没了章法。 “你现在不懂，人活在世上想要活得幸福是有很多因素的。”她虽然不喜欢陆灼这种阴冷的性子，可是罗雪知道，除去和自己女儿的事情不说，他并不是什么坏孩子。 “不是的，罗阿姨。”他摇摇头，“这些我很早就明白了。” 他从小就明白了，人生在世有很多无可奈何，但只有关于林初念的事，他拼了命都想要做到。 默了默又说：“我明白罗阿姨担心什么，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绝不让她吃一点苦。” 他也想过，如果是他的女儿要和像他一样的人在一起，他说不定也不会同意，都是自己的心肝宝贝，怎么舍得让她去受委屈吃苦呢？ 所以他从来没有怪过罗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林初念，为了她好罢了。 罗雪抿着嘴角一言不发，说什么她都不能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和陆灼在一起。陆灼不是不好，只是他家里太复杂了，经济水平也远远达不到她的最低要求。 她不求女儿的对象大富大贵，但是最起码……不能风餐露宿吧？ 见她不说话，陆灼看出了她的顾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递给罗雪：“阿姨，这是我给念念存的钱，她不愿意收，您先替她保管吧。” “这……”罗雪惊讶地看着他，有些担心，“你哪里来的钱？” 陆灼家里的情况大院里谁不知道，小孩子能顾得上自己上学生活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怎么还有余钱存着留给她女儿？ “您放心，这些钱都是正当的来路，里面有六十五万，密码是她的生日。”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死死握拳，嗓子干涩无比，“如果……如果她最后没有选择我，这些钱就当做是她的嫁妆吧。” 虽然她震惊于这些钱的数目，可罗雪更吃惊他说出来的话，究竟要把自己的位置放的有多低，才能把钱给她之后再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 确实，她并不看好陆灼，期初觉得他的性格古怪极难相处，纵使林初念性格再好，以后在一起久了也会吃上不少亏，再加上其他的种种原因，导致她极力反对女儿和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手里的钱却沉甸甸的。 过了片刻，罗雪皱着眉头把银行卡还给他：“你自己的钱自己留着，我们家能养得起她。” 见她拒绝，陆灼眼里有片刻的慌乱无措。 罗雪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难受，才刚刚二十岁的小孩儿不知道是怎么拼尽全力赚到的这些钱，他却轻飘飘地给了自己，说留着让林初念以后做嫁妆。他们家也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虫，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该收再清楚不过了。 “钱阿姨就不收了，你自己拿着，如果真的想给她，以后你亲手交给她。”话都说到了这儿，她再不同意他们两个恋爱就说不过去了。 陆灼听见她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冷峻的眉眼也稍稍柔和了起来。 林初念的房间隔着客厅很远，完全听不到陆灼和她妈妈说了什么，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有点郁闷。 什么嘛，他们两个说话都不让自己这个当事人听。 她房门并没有锁，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把手被人拧开。 她从被子里探出乱糟糟的脑袋看了一眼，发现是罗雪有蔫蔫地准备趴回去，毕竟她和妈妈闹着脾气呢，不能那么快就妥协。 可谁知道，罗雪把她的手机给了她。 手机是关机的状态，罗雪向来尊重女儿的隐私，这些天来从来没有打开看过，还给她的时候手机里陆灼给她发的信息还是未读状态。 林初念诧异地看着她，有些不解。 罗雪叹了口气，说：“妈妈也不想再做恶人了，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好好在一起。” “妈妈我爱你！”她怔楞片刻，顾不得头发乱糟糟地就扑上去抱着罗雪，“你真好！” 罗雪有点儿想笑，刚刚跟她置气不愿意吃饭的那个人是谁？这么快就因为陆灼又跟她和好了。 “坐好，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可不能瞒着我。”她推开林初念，严肃道。 林初念心情好极了，飞快地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你和陆灼住在一起这么久，他有没有……”罗雪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睛，问，“他有没有碰过你？” 期初她还没有听明白罗雪的话，可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后，林初念忽然一瞬间就懂了，双颊立刻飞红，飞快地摇头咬着唇说：“你想到哪儿去了妈妈，怎么可能呢。” “真的？”罗雪挑了挑眉，有些不相信。 最开始她气得直接没收林初念手机也是因为这件事，她不能容忍陆灼有骗女儿同居然后占她便宜的可能。 林初念继续摇头，脸上的温度滚烫：“没有的，那儿有两间房呢，他都从来没有进去过我的房间。” 罗雪听完总算是放心了，还好没有，否则她会更讨厌陆灼从而后悔刚刚自己的决定。 之后的日子里，罗雪总算没有管着林初念，她也多了很多机会见陆灼。 董诗文回了C市给奶奶扫墓，郑子昂也从国外回来过春节，大院里一帮小伙伴好不容易聚齐了，他两刚下飞机当晚就赞了个局说出去聚一聚。 林初念吃过晚饭就出了门，罗雪也没有多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她晚上早点回来。 她点点头应了，小跑着下了楼，陆灼不出意外地等在楼下。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寒风夹裹着一粒粒的碎冰雹纷纷扬扬落下。不知道是不是在楼下等了很久，陆灼头发上结了一层霜，毫不留情地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林初念蹦蹦跳跳地跑下来，看见他像一尊冰雕一样杵在楼下有点想笑：“你低一下头。” “怎么了？”他微微弯下腰，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小姑娘伸出带着连指手套的小手在他头顶拍了拍：“冷不冷啊？你是在楼下站了多久，头上都是冰雹。” C市虽然位处南方很少下雪，但是冰雹却见得不少见，每年冬天总会下好几回。 “就一会儿。” 他黢黑的目光温柔又专注，看得林初念有些不好意思。 她脱下手套把自己微凉的手塞入他手心里：“走吧，一会儿郑子昂他们该等急了。” “嗯。”他握紧她的手，似乎所有寒冷都无法侵袭。 - 温暖的包厢里郑子昂一行人早就到齐了，因为高中的时候关系好，郑子昂把益星文也叫上了，虽然跟董诗文和陈乾不认识，但是他性格好，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 大家都成了年，也没了那些禁.忌，郑子昂更是叫了好几打啤酒进来。 里面正热热闹闹地喝着酒，一群人就看见包厢门蓦地被推开，林初念和陆灼手拉着手站在门口。 陆灼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和林初念的事情，大家都还被蒙在鼓里。 包厢里的几人沉默了半晌，郑子昂率先忍不住了。 他瞪大双眼有些惊恐，端着杯子的手重重发下，嘴唇张了张，怒道：“靠……” 第52章 包厢里几人的反应让林初念有点不好意思,她挣脱开陆灼死死牵着她的手红脸色泛红地坐在董诗文旁边。 可即便是这样，她脸上的温度也一直没有下去。 陆灼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挑了挑眉就跟在她身后进了包厢。 知道他很早就喜欢林初念的人不少，但是大家当时都以为这肯定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死活也想不到一年后两个人居然在一起了。 要知道,林初念说是大院所有男生的终极梦想也不为过,可他们明白自己配不上这么优秀又漂亮的姑娘,自然也就放下了，觉得当个朋友也不错。 可陆灼不一样，明晃晃地暗恋也就算了，居然最后还被他追到了，这简直就让他成为了大院里所有男生的公敌。 整个包厢里除了董诗文,都震惊地没有说话。 当初董诗文离开C市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两个肯定会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毕竟两人之间那种氛围没有人能够插足进去。 郑子昂太过于郁闷，今晚上连歌也没唱，坐在一边生闷气。他气得倒不是陆灼把大院的女神追到，而是这两个人没有一个和他说这件事,让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突然看到两个不可能的人手牵手实在是太刺激了。 陆灼看出他的不开心，弯了弯唇角坐了过去没有说话，拿出酒杯跟他碰了碰。 郑子昂短期被子一口喝下，说：“你还记得以前你偷偷喜欢林初念的时候吗？” “当然。”他转过头看他。 怎么可能忘得了,那段日子他大概会永远都记得。 “我是真没想到,居然会被你追到。”郑子昂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早知道坚持就可以成功，那我也要追她。” 陆灼瞪了他一眼：“你找死？” 他知道郑子昂是开玩笑的，并没有真的生气。毕竟按道理来说,郑子昂和林初念认识的时间比他还要长，想要追的话早就追了。 不知道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郑子昂突然来了精神，凑到林初念身边坐下：“你想不想听他以前暗恋你的时候干的蠢事？” 以前暗恋？ 林初念眨眨眼，原来陆灼还暗恋过她呀。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先喜欢他的。 “以前有段时间你不是不理他嘛，他还天天跑到你们学校后街偷看你。”郑子昂无视陆灼漆黑的脸色，滔滔不绝，“还有还有，上次一中运动会，他为了找借口见你还报名参加跳高，当时笑死老子了。” 曾经年少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陆灼得了空就往一中跑，现在想来都是因为林初念。 因为喜欢一个人，哪怕跨越千山万水，找遍这世上所有的借口，也要去见她。 林初念不知道这些事，听完觉得有些新奇，曾经的种种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些他奇怪的举动和拒绝都有了理由，她想起那时陆灼稚嫩的脸。 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头的陆灼，发现他原本冷漠的脸上带了一点可疑的绯红。 董诗文看不下去郑子昂揭他的短，拉着林初念去电脑那儿选歌。 她在外漂泊两年，浑身上下的气质与大院其他人已经大不相同，但她始终向往林初念身上的纯真和孩子气。 只有被人捧在手心里爱护的人，才会像她一样美好。 女生们唱着歌，几个男生就坐在一边喝酒。他们已经成年，酒早已经不是禁.忌了。 看着林初念玩的开心，陆灼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益星文喝了一口手里的啤酒，颇有感慨：“灼哥，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和林初念在一起了。” 当初陆灼的暗恋有多卑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是在爱情里卑微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陆灼笑了笑没有说话。 “别说了，最气的应该是我。”郑子昂故作恼怒，“好好的媳妇被别人拐走了，真郁闷。” “滚。”陆灼一个眼刀扔给他，制止了他作死的行为。 林初念嗓音软甜其实是不适合唱歌的，唱了没几首就累得嗓子眼冒烟。 郑子昂只顾着喝酒，完全忘了买点矿水水进来，林初念口渴得不行，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多余的水，只好坐到陆灼身边，指了指他的杯子：“给我喝一口好不好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嗓子疲惫了，她的声音与以往有一点轻微的不同。 “这是啤酒。”陆灼有些无奈，把杯子挪到自己另一边，站起身穿上外套，“口渴了？我去买矿泉水。” 她乖乖点头，坐在位置上也不乱动。 到了外面的超市却被告知矿泉水早已经售罄了，他只好出了商场去外面的小店买。 一来一回耽误了差不多十来分钟。 等他回到包厢里时，就发现林初念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陆灼蹙了蹙眉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有些不悦地问：“你们给她喝酒了？” 郑子昂连忙摇头：“她自己要喝的，我刚刚去外面问了，没有矿泉水了，想着喝一点儿应该没事的，结果……” 结果没想到这姑娘是个一杯倒，喝完一小杯没多久就说好困，趴着睡着了。 深冬的气温很低，哪怕包厢里开着暖气，陆灼也怕她会着凉。 他把林初念扶起来，说：“念念，别睡了，会感冒的。” 林初念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眼皮很重，头很晕：“可是我很困呀。” 叹了口气，他把外套帮她穿好，围上围巾。 “我先送她回去了，你们玩。” 几人看着林初念好像喝醉了，也没有阻止，点了点头让他路上小心。 喝醉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林初念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几乎半个身体都靠在陆灼身上。 出了商场，刚刚睡着的后果马上就来了，寒风一吹过来，冷的林初念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怕她冷，陆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穿好。” “不要！”林初念不愿意穿。 他又不是铁打的，给了自己，他会生病的。 可陆灼不这么觉得，他皱着眉头把衣服给她拉好：“听话，不然要生病的。” “不要，你自己穿。”她摇摇头，牵着他的手松开，“要你背，你背我就不冷了。” 对于她的话，陆灼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他只好把衣服穿上，在她面前微微蹲下身：“上来。” 林初念小心地趴在他背上，带着手套的小手攀在他肩头。 这个商场是他们高二那一年建好的，离大院很近，走路十来分钟就可以到。背上的小姑娘又轻又软，对他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重量的。陆灼舍不得打破现在的局面，没有打车，一步步带着她往回走。 刚刚的啤酒她只喝了小半杯，被冷风一吹其实早就清醒了。 她把小脸埋在他脖子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院那道铁门出现在眼前时，陆灼忽然感觉自己脖子里变得潮湿温热。 他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怎么了念念？” 林初念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那你别哭了好不好？”她皱皱眉头他都要心疼的，更何况是哭呢。但他不知道女孩子哭起来是不能安慰的，开始可能只是啜泣，如果有人安慰那就会变成放声大哭。 林初念的眼泪更加汹涌，她死命咬着下唇，说：“对不起呀陆灼，真的对不起。” 陆灼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好把她放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双眼通红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心口狠狠一痛。 “不管是什么都没关系，念念你不需要责怪自己。” 林初念软软的嗓音带着哭腔，“对不起陆灼，很抱歉没有早点喜欢你。” 所以放任你一个人伤心难过，患得患失。 陆灼久久没有说话，胸前窒息般的感觉让他无法忽视，他抬起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抹掉。 动作轻柔，好像生怕会把她碰坏一样。 可他的手指粗粝，上面有不少茧，不像一般少年的细嫩，不管多么轻的动作，总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林初念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里难过死了。 陆灼笑了笑，说：“你不用抱歉，这已经是我想过最好的结局了。” 所有人都以为林初念不会喜欢他的，就连他自己都这么以为。他起初骗她自己去一中上学，可是最后却去了三中，后来他又说，要叫他哥哥，不能喜欢他。 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几乎已经死心了，只能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招惹，不要再去见她了。 可是怀里这个小姑娘既柔软又倔强，任他怎么故作无情，她的一个动作都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溃不成军。 “不是的，”林初念害羞地把脸埋在他怀里，摇摇头，“还可以有更好的结局你信不信？”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陆灼轻笑出声，什么也没有说，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可哪怕是这样，都不足以表达他十分之一的喜欢与热爱。 就像是多年前的冬夜寒冷寂静，固执的小姑娘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蓦地撞进他胸口。 从此陆灼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写满了她的名字。 第53章 师大开学的时候,正好是春运返程的高峰期。别说机票了，就连高铁票都抢不到几张。 最后没了办法，林初念只能买了两张回B市的硬座。 一路大包小包上了车，陆灼护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厢里人来人往他怕别人会挤到她。 哪些东西都是过年的时候林初念回乡下奶奶给她准备的,为了不辜负老人家的心意就全带上了。 可她不知道原来春运居然这么挤,早知道就用快递寄过去了。 林初念抱着装了热水的瓶子暖手,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人群，总觉得新奇。 这是她第一次赶春运回学校，被人群给吓到了，实在太多了。放寒假时她是提前跟罗雪走的，所以没有见过。 “要不要吃点东西？”陆灼翻出书包里被罗雪塞进去的苹果,问她。 “要！”她点点头,手里温暖的温度让她有点困。 他们抢到的这一趟列车发车时间是清晨，她都还没有睡醒就被叫起来了，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 再加上没有吃早饭，早就又累又饿了。 看着她困得睁不开眼,陆灼笑了笑拿着苹果去了火车上的洗手池。 哪怕是过了一年最冷的那几天，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自来水也冷得刺骨，可陆灼就像没有任何感觉的机器人一样，面色如常地洗着苹果。 旁边洗杯子被冷得龇牙咧嘴的姑娘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鼻梁高挺，眼尾狭长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薄薄的淡粉色嘴唇抿着,短发干净利落，身高也特别高，这么好看的男生任谁都会注意到。 原本早就被洗好了的杯子又被她重复洗了几回，看见陆灼开始关水龙头她才开口：“那个……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本来是很害羞的女生,可是过于矜持的话注定会错过，她这才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陆灼淡漠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正想拒绝，身后却传来林初念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不能！” 那姑娘愣了愣，见到一个穿着杏粉色大衣的女生气呼呼地站在洗手池旁边，她反应过来应该是这个男生地女朋友，她只好尴尬一笑，拿着自己的水杯走了。 陆灼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看见林初念一张怒气冲冲的小脸。他意外地挑挑眉，问道：“怎么了？” 平时她看见和自己搭讪的女生并不会这么生气，怎么今天会气成这样？ 林初念鼓了鼓腮帮子，把他的手机拿出来示意他看。 刚刚她正看着窗外，陆灼的手机响了，因为他不在所以林初念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没有接，可紧接着那个号码发过来的信息却让她吓了一跳。 那种难听激烈的辱骂，她从未见过。 整整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对方用的可能是网络电话，她再打电话过去就已经接不通了。 陆灼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眉眼微敛，他没想到这些会被林初念发现。 “这到底是谁？”她气不过，“怎么这么过分！” 那些话太过于难听，简直不堪入耳，林初念气得不轻，粉白的小脸有点儿泛红。 他丝毫不带情绪地说：“四年前被害者的家属。” “被害者？”林初念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他点点头，拢了拢林初念脖子上的围巾，并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是这件事被她知道了，她会担心会难过而已。 “可是这怎么能怪你呢？”她愤愤不平，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你什么都没做啊。” 揉揉她细软的发顶，陆灼嘴角弯了弯：“有些人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罢了，这些话对我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林初念似懂非懂，不明白他的想法却也并不反对，一场意外失去了亲人，这种痛苦她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她能想象的出来会有多难过。 所有人都说陆灼是冷漠且没有感情的，可林初念不这么认为，她见到的陆灼和他们所看到的并不一样，那是最好的少年。 一些本来就不该是他承受的东西，他咬着牙一言不发全盘接下，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换个电话。”怎么能就这么傻乎乎的被人骂呢。 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就算换了对方也能找到我，别麻烦了。” 这么简单的方法他早就试过了，可如今社会是没有隐私的，花一点心思就可以找到一个人的任何信息。 他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也懒得管。 “这种电话和短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沉着一张小脸。 “好像是高一，记不清了。”他把洗干净的苹果塞入林初念手里，“洗好了，赶紧吃。” 说完拉着她的手往车厢走。 林初念看着眼前的背影眼眶又酸又涨，他总是这样，明明受了委屈却什么都不说。她多想告诉他，现在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了，因为现在有人会心疼的。 至少她会呀。 陆灼牵着她回到两个人的位置时，火车已经开始行驶。 没过一会儿林初念就靠在他肩头沉沉地睡着了，火车穿过隧道的时候，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脸上，陆灼狭长的双眼盯着她不放。 她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他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 坐在对面的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偷偷看着对面的陆灼和林初念。 直到陆灼注意到她的目光，小姑娘才害羞地把头埋到母亲怀里。小姑娘的动作单纯又可爱，逗笑了不少人，就连对其他人习惯冷着脸的陆灼，嘴角都微微上扬。 过了半晌五六岁的小姑娘抬起头好奇地问：“哥哥，这个漂亮姐姐是你的老婆吗？” 她的世界简单到极致，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和她爸爸妈妈一样，再没有其他的了，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一概没有听说过。 无厘头的话让陆灼半晌没反应过来，片刻后看着小姑娘殷切的目光他心里做着斗争，到底是点了点头。 “你老婆真好看，我长大了也会这么漂亮吗？”奶声奶气地话让陆灼再次忍俊不禁。 但是这回他没有点头，反而是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定。” 毕竟他的林初念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他不能骗人。 可哪知道小姑娘心里脆弱得很，小嘴一撇就想哭，孩子的母亲有点儿尴尬，小声哄着。 纷杂的声音把林初念吵醒了，她坐起身看了一眼对面哭丧着脸的小朋友，揉了揉眼睛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 陆灼唇边带着愉悦的笑意，把刚刚和小姑娘的对话重复了一边。 林初念脸蓦地通红，看着要哭不哭小朋友，她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果递了过去：“别难过啦，这个坏哥哥骗你的，你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小美女。” 小姑娘的目光顿时被她手上的奶糖所吸引，立刻破涕而笑接了过来。 直到下车，小姑娘都再也没有和陆灼说过一句话，看见他就气鼓鼓地瞪着，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 出了车站才算是真正闻到了新鲜的空气，B市比C市冷上不少，林初念揣着手和陆灼站在路边打车。 一辆公交车驶过，陆灼目光略过的瞬间脸色一变，再把目光转过去时，对方的位置已经超过了他视线所能及的地方。 陈飞……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应该还在监狱里吗？ 实在太冷，林初念鼻头被冻得通红，不停地打喷嚏。 陆灼收回视线，解开大衣把林初念裹在怀里。他身上的温度几乎是滚烫的，林初念起初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会儿，后来实在太温暖了也就没了动作。 为了避免罗雪更生气而反悔，他们两没有回出租屋，而是选择回学校。 送林初念回了师大，陆灼也打了辆车回自己学校。 医大还没有到开学的时间，学校里的人很少，宿舍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 一进门，陆灼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的桌子非常乱，可他明明记得寒假之前他是收拾好的，他的性格严谨，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周围乱成这样个样子。 明显是被人翻动过。 想到今天在公交车上见到的那张脸，他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当初检举陈飞的时候他留了一手，能让他们永远待在里面出不来的证据他还没有交上去，以防当时陈宏胜和陈飞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但是这件事他并没有瞒着，陈宏胜和陈飞肯定是知道的，估计刚刚出狱就来找过，不过他也没这么傻，把这么重要的证据放在学校宿舍里，他一向是随身带着，不会轻易放在某个地方。 不过现在最终要的是他们两个出了狱，接下来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对付自己，毕竟陈飞的报复心极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眯了眯眼尾，从贴身地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随意把玩着。 日子平静的过着，就在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的时候。却在开学后的一个月，他见到了一个他更不想见的人，陆灼只想他永远烂在监狱里，不要再出来恶心他。 对面苍老又憔悴的男人搓着手，看似卑微地说：“阿灼好久不见，爸爸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第54章 陆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或许在监狱的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四年不见，眼前的男人不像当年那般易怒暴躁，路人看着反而觉得有些可怜。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当时进去穿得那一身，这么多年来陆灼和俞虹翠没有去看过他一次,倒是他经常打电话骚扰他们。 今天是上着课辅导员说有人找自己,如果陆灼知道是他,是绝对不会下楼见他的。 毕竟,让他再厌恶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见他不愿意理自己，于茂材脸色僵了僵。他身上没有一分钱，出狱时在口袋里摸出的几百块也买了车票来B市，如果陆灼不愿意帮他，那么他连饭都吃不上了。 “你别不理爸爸啊,”于茂材本想发脾气,可是看了一眼如今陆灼比他高出不少的身高，抿了抿嘴角，“现在爸爸无依无靠，只能靠你帮衬着点儿了。” 陆灼是出名的冷漠心肠硬,丝毫不会同情于茂材，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我不会帮你的，你走吧。”他转身想离开，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他决绝的语气彻底激怒了于茂材，他冷笑两声：“是吗？你说我去找林景福家那个姑娘他会不会帮帮她于叔叔？” 闻言,陆灼脚步一顿,脸色冷的能凝出一层冰。 空间安静了半秒，于茂材又说：“你说也奇怪，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上你这个阴沟里的臭老鼠，你爸妈都不要你,只有我给你一口饭吃，你现在居然还恩将仇报？” 以前他就知道这小子喜欢林家的姑娘，他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半天都不敢相信。 他缓缓转过身，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敢去找她，我会让你重新进去。” 于茂材被他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片刻后故作镇定地说：“你不想让我去找她也行，你要么给我一笔钱，要么就把关于陈飞的那些证据交出来，我可以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让陈家人放过你。” “呵，原来是因为这个。”陆灼嗤笑一声，“我不管你和陈飞是怎么勾搭上的，你告诉他不可能，我不可能会把东西给他。” 陆灼再清楚不过这个男人了，他就像一个无底洞，妥协过一次，那就是永远坠入万丈深渊，他会跟跗骨之蛆一样紧紧贴在你身上吸血。 于茂材有些着急，他没想到陆灼软不吃，这样的话他一分钱都拿不到，那他还怎么活！ 再说了，昨天他可是信誓旦旦答应了陈飞一定会把东西拿到手的，可现在陆灼的话太过于决绝，几乎没了一点儿可能。 他一定得想个办法从陆灼或者陈飞那里搞到钱，否则他在里面欠的赌债还不清，对方真的会要他的命。 陆灼没有打算再理他，转过身兀自回了教学楼。 见他离开，于茂材眼神狠辣地盯着他的背影，哪有之前那般假惺惺的样子。 他从来没喜欢过这个‘儿子’，如果不是因为急需要钱，他看也不会看陆灼一眼。 - 自从元旦汇演结束，师大教育系的林初念在学校就出了名，甚至比演女主角的李月呼声更高。 李月从来都是一个希望所有人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的人，这种局面是她没有想到的，论长相她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输给林初念，甚至比她多了几分女人味。 看着学校论坛里选校花的帖子自己被林初念压了一头，李月嗤笑一声关了页面。 蓦地，她想起寒假之前那次见到林初念的男朋友，那个男生长得特别好，据她和林初念是老乡的室友说，他还是C市的状元，现在正在B市医大上学。 当时考出的分数震惊了整个C市，还上了电视节目。 没有人会不喜欢强者，更何况这个强者长得还那么养眼。 想到这儿，李月弯了弯唇角，涂得鲜红的嘴唇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林初念和她不太熟悉，自然是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忙着应付缠人的傅明远已经每天焦头烂额。 她现在看到傅明远都要绕道走，生怕被他看见又缠上来。 可是有些人是躲也躲不过的，因为他会花尽心思，不管是假装偶遇也好，明目张胆地跟着也罢，总是能找到她。 林初念每天愁于躲着他，连和陆灼约好见面都给忘了，她接到陆灼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师大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 四月的天乍暖还寒，林初念穿了一件杏色的针织短外套，下身是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整体偏淡的颜色更是衬得她皮肤雪白无暇，粉粉嫩嫩。 一路小跑到校门口时，她就看见陆灼站在远处的空地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看哪里。 不少师大的女生驻足站在一旁假装聊天偷偷看他，这种状况林初念早已经习以为常，笑了笑正准备朝着他的方向过去，可是她刚刚抬腿，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张令人厌恶的脸。 她皱起眉头脸上的笑容消失，本能地转身想绕开，可傅明远看了一眼远处的陆灼跟上林初念的步伐，挡住她的身影。 “看见我就跑？” “让开。”她抿着唇，蹙起眉不看他。 林初念鲜少对别人用这种态度，傅明远是第一个，他实在是太过于烦人，让她没了办法。 傅明远装腔作势道：“你真以为他能护你一辈子？我直说吧，我喜欢你，是可以跟你结婚的那种喜欢，如果我认真跟你这个男朋友斗，你觉得他能斗得过我吗？” 他比林初念高了半个头，到底是个男生，身形也大了不少，直接把她整个人挡住，从陆灼的方向是完全看不到的，所以他才这么肆无忌惮。 “我还要说几遍你才能明白？”林初念忍着脾气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甚至讨厌你，所以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傅明远倒是不生气，这些话他在她这儿听得也不少了，原本还会觉得自尊受挫，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 他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啊，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再说了我家里有钱，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你家里人也会喜欢我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自认为对她付出的也不少了，可是林初念就像一块石头，任他怎么做都捂不热，甚至越来越讨厌他。 林初念急得想哭，拿出手机准备给陆灼打电话，可手机刚刚拿出来就被傅明远夺走，放在身后不给她。 “急什么，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自然会让你走的。” 她圆圆地眼睛瞪着他，气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别说，你生气的时候还挺好看——”傅明远笑着伸手正想捏她的脸，身后一阵拳风袭来，砸在他侧脸。 “草，哪个找死……”他骂骂咧咧地转身，看见来人愣着不敢说话。 他上次被陆灼打伤住了两个月的院，现在还心有余悸。本来家里人建议他报警，可是当时确实是他冲动了，被陆灼抓个正着，他心里有鬼肯定是不敢报警的，这个亏只能自己咽下去。 “我是不是说过，”陆灼声音寒意彻骨，“你再来招惹她，我会打死你。” 傅明远不敢再说什么，把林初念的手机随手扔在地上掉头跑了，他虽然喜欢她，可是却也不想再遭受一次皮肉之苦。 那几个月在医院可以说是及其痛苦的，这世上哪有人的喜欢能这么强烈？能为了一个女生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呢。 可他不知道，陆灼可以。 被打几顿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林初念能够喜欢他，当初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讨人厌的傅明远终于走了，林初念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弯腰想捡起地上的手机却被陆灼阻止。 他黑着一张脸：“被他碰过就不要了，买新的。” 她愣了愣：“可是它还能用的呀。” 虽然手机是她高二那年买的已经有点儿卡了，但是林初念向来不是一个浪费的人，还好好的东西她确实觉得没有必要换。 陆灼拿出纸巾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指尖稍稍用力，屏幕碎了个彻底：“你看坏了。” 林初念：“……” 他丝毫不心虚，把坏掉的手机揣进兜里，另一只手牵起林初念细软的手指：“走，买新手机去。” 看着陆灼坦坦荡荡的样子，她有点儿想笑。 买完手机出来，陆灼带着她去医大附近的小吃街吃东西。那边是B市最出名的景点，东西卖的比别处最少贵一倍，可是品类很多，几乎涵盖了国内所有的特色小吃。 今天又是买手机又是逛街，花了不少钱，陆灼倒是面不改色地刷卡，林初念早就心疼死了，无奈下她拉了拉正在付钱的陆灼，开口道：“我吃饱了，真的。” 陆灼回过头来看着她的小脸，弯了弯唇刚想说点什么，口袋手机疯狂地震动打断了他的话。 把手里的冰激凌递给林初念，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不由地蹙起。 手机上三四十个未接电话全是俞虹翠打来的，街上的声音过于嘈杂他根本没有听见，可她还在依依不饶地打给他，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他默了默，到底还是接通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俞虹翠的声音就从手机另一头传来。 “喂？阿灼你在哪？我有事情找你。”她的语气急切，声音微微发颤，“妈妈在你学校门口等你，一定快点儿过来！” 第55章 挂断电话后,陆灼直觉认为俞虹翠联系他大概率是因为于茂材。 看着吃冰激凌吃得正开心的林初念，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找过你？” “奇怪的人？”她眨着眼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呀,怎么了？” “没事,没有的话就好。”陆灼牵起她的手往巷子外面走,“我现在得回一趟学校，先送你上车回学校好不好？” 这些腌臜事儿他不愿意让林初念接触，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的性格并不缠人，听见他说有事儿乖乖地点头，打了一辆车回学校。 直到出租车的尾灯再也看不见,陆灼才重新蹙起眉头往学校的方向走。 刚刚到医大门口,就看见俞虹翠惯坐的那辆豪车停在门口，他顿了顿脚步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见他进来董事的下车避开他们的谈话。 俞虹翠眼眶泛红，看来是哭过了几场：“阿灼,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出狱了？” 他心道果然，冷傲的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知道。” “他要你给钱你就给嘛，”俞虹翠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头发，“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给点钱就可以打发的。” 陆灼敛起眸子不愿意看她：“我不会给他的，要给你自己给吧。” “这……”她为难地抿着唇,“妈妈跟你说实话吧,你李叔叔没有给我多少钱，这些吃穿用度的东西他心里都是有数的，少了一件他都知道。” 陆灼面无表情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不会管他的。” “当妈妈求你了好不好？”她说着又想落泪,“他说……他说如果我们不给他钱，他就去李家闹。我跟你李叔叔不容易的，难道你想妈妈过回以前的日子吗？” 那种日子昏暗无光生不如死，她现在绝对接受不了。 说他狠心也好，无情也罢，这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甚至没有一丝感觉。 “我话说完了，走了。”陆灼推开车门大步离开，没有分多余的眼神给她。 曾经的种种伤害他忘不掉，说他是记仇也无所谓，有些伤痕太深，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去慢慢修复。 能做的他都做了，当年出事赔的那几十万已经把他欠于茂材和俞虹翠的都还清了，除了这条他想还也还不了的命。 见他毫不留情地离开，俞虹翠狠狠咬着下唇，姣好的容貌也掩饰不了她眼神里的怨毒。果然指望他是没用的，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他掐死，那么她也不会一时心软为了陆灼而妥协嫁给于茂材，害了自己一辈子。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陆灼已经成年长大了，他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心更是硬的不行，任她说什么都不理会。 她必须从长计议，先安抚好暴躁的于茂材，毕竟现在优渥的生活她舍弃不了，让她重新回到泥潭里还不如把她给杀了。 - 回到学校后差不多已经到了六七点食堂开饭的时间，林初念躲着人群往宿舍走，就是不想再遇见傅明远。 他今天才被陆灼打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神经病一样的事情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没遇到傅明远却碰见另一个也让她不是那么喜欢李月。 自从上次两个人演完元旦汇演后，李月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跟她套近乎。她明明和林初念都不是一个专业的，却偶尔来教学等她放学，说是一起去食堂吃饭。 林初念头疼不已，看见她走过来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去哪儿啦？怎么也不叫我。”李月嘴角噙着笑上前亲密地挽住她的手腕。 其实她是亲眼所见林初念和陆灼一起出的校门，毕竟对于林初念她是百分之百的关注，一点点消息都不会放过。 她扯了扯嘴角：“和男朋友出去玩了。” 林初念自认为和她并不熟悉，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李月也不是男生，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李月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她拿在手上的手机，挑了挑眉：“哟，买新手机了？” “呃，嗯，之前那个坏了。”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她觉得特别不自在。 “要不少钱吧？能不能给我看看？”李月没等她回答，就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把玩着，“我在电视上看到广告说这手机要七八千呢。” 林初念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怔楞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手机居然要七八千？！ 当时陆灼买单的时候她正在休息区等他，并不知道这个手机这么贵。 见她没有说话，李月见好就收，把手机还给她：“诺，还你。我还有课，先回教室啦。” 她没有多心，接过手机和李月道别后就回了宿舍。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李月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刚刚记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存了进去。 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她心情很好，手指轻点屏幕拨了个电话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陌生号码来电，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 “喂？” 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李月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稍稍清嗓，说：“是陆灼吗？” 陆灼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漫不经心地问：“对，哪位？” “我是林初念的同学，她现在身体好像不舒服，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她掐了自己一把，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听起来真实了不少。 “什么？！”陆灼呼吸一滞，立马穿上外套往外走，“她现在在哪儿？” 李月抽了抽鼻子：“在我们学校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里。” 那个地方背光阴暗，杂草丛生，鲜少有人会去，是个绝佳的幽会场所。 “你现在联系120，我马上就到。”说完，陆灼没有等对面的人回话，挂断电话飞快地跑向校门口，争分夺秒打车往师大赶。 李月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忍不住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刚刚记号码的时候已经把林初念的手机设置为来电不提醒，并且声音也关掉了，就算陆灼打电话过去也不一定能够打得通。 果不其然，不知道陆灼是以什么方式过来的师大，居然一个小时都没有就到了。 看着师大图书馆后面荒芜的花园，他胸口剧烈起伏，喉间干涩刺痛：“她人呢？” 李月悠闲地坐在长椅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她没事。” “我说她人呢？”陆灼的声音逐渐降温，带着几分不耐烦。 她弯着唇笑了笑：“刚刚120来了，把她接走了。” 李月倒是不怕他发现自己的诡计，毕竟人已经骗来了，接下来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陆灼原本紧紧抿着的嘴唇逐渐放松，而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却握得很紧。他走上前，黢黑的眸子微微眯起：“你骗我？” 不知道为什么，李月忽然有点心慌，听着他冰冷的声音，甚至有些害怕。 她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她没什么事的，你放心好了，你先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为了怕他一怒之下离开，李月决定先安抚他的情绪。 陆灼却并不买账，脸色黑沉眸光不善：“我再问你一遍，她人在哪里。” 这下她着实被吓坏了，不敢再撒谎，只好说了实话：“她、她在宿舍。” 她话音刚落，陆灼再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李月不甘心他就这么走了，站起身追上他：“你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骗你过来吗？” 陆灼没有理她，甚至连步伐都没有停顿哪怕一秒，他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不值得的人浪费一点时间。 李月被气得不轻，她从来没有被一个男生这么对待过，或者连拒绝都说不上，对方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此时再想起林初念那张脸，她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她想要的类型都喜欢林初念，她哪里比得过自己了！ 狠狠一跺脚，李月瞪了一眼陆灼的背影，掉头离开。 - 刚洗完澡，林初念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看一眼，蜂拥而至的短信和未接电话让她愣了愣，并且所有信息和电话都来自陆灼。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手机侧面的按键，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被静音了。 恢复正常手机设置之后，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几乎是刚刚拨通，陆灼就接了电话。 “念念，你在宿舍吗？”他声音与往常的沉稳冷静有些许的不一样。 林初念莫名地点点头，说：“对呀，我在宿舍呢，刚刚去洗澡了没有听到电话，怎么啦？” “我在你宿舍楼下。”他走之前必须要确认她是真的没事。 “楼下？”她立马跑到窗口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陆灼就站在宿舍不远的地方，正抬头看着她这边。 她笑着朝陆灼挥了挥手：“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林初念小跑着下了楼，发丝还带着微润的水渍扑进他怀里，白皙的小手紧紧搂着他：“你怎么来啦，我们不是下午才见过面吗？” 陆灼仔细看了一会儿她的装填，确定她是真的没什么事之后才渐渐展露笑意：“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小姑娘刚刚洗完澡，身上满满都是水蜜桃沐浴露的味道，清新好闻，让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八.九点，陆灼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本来满身的寒意尽数被她驱散。 冰凉的月光照下来的时候，她脸色微红，害羞的不敢看他：“那你想不想亲亲我呀？” 第56章 他看着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弯着唇角说：“想。” 林初念只是想逗逗他，人这么多她是不好意思的，可又不想让他失望，红着脸想了半天只好踮起脚在他唇边亲了一口。 知道她害羞,陆灼笑着揉了揉她微润的小脸。 “这时候不好打车,你怎么回去？”脸上的温度降下去,林初念才好意思抬起头看他。 陆灼不以为然：“打不到车就在我们之前租的房子住一晚。” “还没退租吗？”林初念惊讶道。 那房子两室一厅虽然不大,但是在B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便宜，一个月都要好几千，这都开学两三个月了，这些租金的钱都不少了。 “合同期到了就退。”他牵着林初念的手在掌心暖着。 四月份的天气已经算得上是春天了，晚上还是有点儿凉,她体质本身就不是很好,手脚更是常年冰冷的状态。 小姑娘丝毫不怀疑的点点头，一点儿也不知道陆灼其实早就已经把那间房子买下来了。当初去租的时候，林初念就很喜欢那里，虽然不是崭新的房子,但是环境位置都特别好。 送陆灼上了车再回学校的时候，她湿润的头发早都已经干透了。 正往回走，林初念却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奇怪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她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摇了摇头,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一直从校门口持续到她回了宿舍都没消退,好奇心驱使她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往楼下看了一眼。 楼下正在窥视的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掀开窗帘，一时来不及躲藏。 林初念被吓了一跳，宿舍楼下的小花园里站着一个男人，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看清他脸上交错的疤痕与阴鸷的目光。 就像是一条毒蛇,让人背后发凉。 她连忙把窗帘再次拉上，慌乱的拍了拍胸口，等她再次鼓起勇气往楼下看的时候，花园里早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刚刚那一幕是她的错觉。 - 傅明远依旧每天骚扰着林初念，到底陆灼不是师大的学生，不能天天待在她身边，这就给了傅明远可乘之机。 只要有林初念的地方，他就一定会出现，比狗皮膏药还要粘人讨厌。 自从那次被陆灼在校门口打了，他丢了面子也就彻底不再伪装，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恶劣又暴戾，威逼利诱的话更是没少说过。 傅明远家里有钱，学校的几座图书馆也是他爸爸捐的，在学校他可以说是横行霸道，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林初念头疼不已，被逼的没了办法，只好除了上课就待在宿舍不出去。为了这件事情，姚妍妍都气得跟她那个计算机系的男朋友分了手。 林初念知道后劝了几句也没用，姚妍妍说：“他总是在我面前说傅明远的好话，我看他们就是一丘之貉，还是分了清静。” 她听完哭笑不得，姚妍妍的男朋友她每见过几次，但看外貌是一个长相斯文秀气的男孩子，应该和傅明远不是同一类人。 毕竟傅明远那么会装，有人说他的好话也并不稀奇。 转眼间到了六月初，天气是日复一日的炎热，自从那次见到窗外那个阴冷可怕的男人，林初念就总觉得有人在身后盯着自己。 可是每每她回头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林初念留了个心眼儿，每次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会记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发现了规律。 这个男人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是晚上，或许是他脸上的疤痕让他自卑，只能晚上出门，再一种可能就是他害怕被人认出来，所以选择人最少的时候出现。 她咬着笔帽想了片刻后，把第一种可能性划掉。 当时她在窗口往下看的时候，那个男人并没有做什么伪装，整张脸暴露在月光里，分外渗人，他那个时候不像是对自己的脸自卑的样子。 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他在躲着谁。 这个人认识他，并且也在师大工作或者是师大的学生，并且这个人还有可能出现在她身边过，所以那个脸色布满疤痕的男人才会选择在夜里出来窥视她。 那这个认识他的人到底是谁？这个男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告诉陆灼，医大的学习压力是出了名的重，毕竟是全国最好的学校之一，每天的课业很繁忙，她不能为了一些暂时还没有发生事情去让陆灼担心。 毕竟依着陆灼的性格，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天天待在她身边不可，到时候学习被耽误了很有可能会被医大退学。 叹了口气，林初念收拾好自己的书和笔出了教室，今天晚上的自习整个宿舍只有她一个人来了，其他几个人都忙着去约会，姚妍妍新认识了一个数学系的男生，也谈恋爱去了。 刚出教学楼，她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以前到了晚上傅明远夜生活比较丰富，几乎是不会出现的，今天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又来缠着她。 “一会儿你有事儿没有？”他挑了挑眉拦住林初念的路。 她没有搭理，抿着唇角想绕开。可傅明远一伸手把她挡在手臂之间，形成一个想要抱她的动作，林初念被吓了一跳，立马后退几步。 傅明远看着她躲避的动作笑了笑：“我身上又不脏，你怎么这么嫌弃呢？” 林初念还是不理他，抱着自己的书转身就走，步伐急促想要赶快摆脱他。 “等会儿，”他小跑着追上来，“我今天过生日，给个面子一起吃饭吧？” 她冷起一张脸，语气没有一点儿起伏：“不给。” 放学的时候，教学楼下面来来往往很多人，傅明远被她下了面子有点儿不甘心，正想拉着她就走余光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动作一愣，再一眨眼对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等他回过神来，林初念也不见了踪影，他狠狠地眯了眯眼睛，嗤笑了一声：“呵，让你跑，看你能跑多久。” 傅明远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他是真的很喜欢林初念，可是对方一再的拒绝让他没了耐心，再加上那个陆灼的威胁，傅明远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 在他眼里，林初念就是一只好脾气的小兔子，又白又漂亮，发起脾气来也是可爱的，但是这么乖的小兔子怎么偏偏就不喜欢他呢？ 李月正好也在这栋楼上课，一下楼就看到刚刚那一幕。 她扯了扯嘴角，说：“这个林初念可真是装，小白莲花还演的挺好。” “她人挺好的啊，你怎么这么讨厌她？”站在她旁边的女生也是C市毕业的，很早就听过林初念的名字，对她的印象也很好。 “好？”李月夸张的差异道，“她都是装的，你看着吧，她现在拒绝傅明远，到时候被她那个医大的男朋友甩了，还不是得回来找他。” 她嗤之以鼻，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有更强的人喜欢自己，谁不会开心呢？ 抿抿唇，这个女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有些人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别人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的。 当初元旦汇演这个女生也参加了，陆灼一怒之下把傅明远打得进了医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那时候傅明远早已经名声在外，谁都不敢惹他，只有陆灼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打趴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灼究竟有多喜欢林初念，想要他们两个分手估计是有点困难。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师大开始传教育学系花林初念的男朋友十几岁的时候无证驾驶撞死了人，继父为了他顶罪去坐了牢，可现在出狱之后，他却对继父不管不顾，任由他在外流浪，险些饿死。 就连高考的分数都存疑，毕竟他之前是学校最差的学生之一。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被传得绘声绘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林初念听见的时候已经几乎师大所有人都知道了。 本来关于林初念的话题讨论度就高，更何况是她的男朋友，不少人在学校论坛里发帖，问林初念眼睛是不是瞎了，这种劣迹斑斑的男生居然也能和她谈恋爱。 她认认真真一条一条帖子去解释去回复，急得想哭。 明明她的陆灼那么好，可是总有人去伤害他抹黑他。 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人一个人温柔的对待过他。 林初念眼眶微红，手机忽然震动，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陆灼发来的信息：“下楼。” 她呼吸窒了片刻，瞬间反应过来他已经知道了。 到楼下时，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站在人群里，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看着林初念，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旁人异样的眼光。 那些帖子里附了照片，他长相出众，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她揉揉发红的眼尾，走上前：“陆灼……” 软糯的声音带上几分哭腔，听得他心都软了。 陆灼弯起眉眼，说：“别难过念念，你知道的，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他知道之后第一时间过来师大就是怕她伤心，他明白这个小姑娘有多担心自己，这些话或许伤害不了他，但是却能让林初念难过。 明明是他被人抹黑，却反过来安慰自己，林初念鼻头一酸，险些就要掉下眼泪。 陆灼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扣。 温暖的阳光像金箔一样洒在她的小脸上，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多想说：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只有你，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无坚不摧。 第57章 事情的发酵愈演愈烈,连网络上都开始有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好几家媒体都开始争相报道这件事。 当年陆灼从C市三中最差的学生逆袭到高考状元太过于传奇，引起了轰动，现在的事情发生后更是吸引了当年看过新闻的那些人的目光。 于茂材正愁找不到方法来威胁陆灼,于是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跟着安排好的剧本,在镜头前说着一些虚无缥缈的话。 那些假惺惺、声泪俱下的控诉也让他从中获利不少,转的盆满钵满，短时间缓解了他的需要。 虽然不是什么大电视台，可还是有一些播放量的，医大的不少师生也看到了这些虚假的新闻。 陆灼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再一次感受到了旁人的冷眼与诋毁,就连出门上课,只要他一进教室的门，所有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 晚上回了宿舍，他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笔，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子石却愁眉苦脸地看他：“怎么办啊灼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外面造谣，太恶心人了！” 刚刚辅导员来过宿舍，找陆灼单独谈话，意思是这件事情的性质比较恶劣,现在影响越来越大了,学校建议陆灼休学一段时间。 因为网络上不少的人开始谴责医大包庇‘罪犯’而不作为，认为这种人就该立马退学。 陆灼抿着唇没有回话。 他早已经快要修满毕业的学分，理论上来说已经可以提前毕业了，只不过如果他真的休学,岂不是坐实了这些传闻。 老王气不过，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我去教务处问问，这群混.蛋要不要脸了！” 为了所谓的名誉，在谣言刚刚出现的时候学校没有干涉，让一个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的事情发酵到现在这个地步，现在却假惺惺的说‘为了他着想’还是先休学一段时间比较好。 他性格比较暴躁，如果发生这件事的是他，非得闹得学校鸡犬不宁不可。 “别去！”陆灼沉着脸阻止他犯傻。 他很清楚，现在怪罪学校没有一点用处，他们只是被舆论绑架了而已，当务之急是找出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事情才能得到反转。 想也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件事于茂材是既得利益者，与他一定有关系，只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谁在推波助澜。 于茂材的目的是为了钱，另外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蓦地想起开学前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个背影，哪怕是转瞬即逝，他现在也记得请清楚。 如果没有猜错，这件事情和他也有关系。 - 因为事情越来越严重，林初念在师大的讨论度也逐渐上升，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感受。 她叹了口气，把笔和书收拾好往教学楼外面走。最近的事情闹得很大，她也焦头烂额地担心着陆灼的处境，他如今好不容易才稍微对别人放下心防，现在不知道又会在心里筑起多高的墙。 林初念有些心不在焉，姚妍妍她们叫她去食堂吃饭她也没有去，自己抱着书往宿舍走。 她低着头往前险些撞到人，定了定神，抬头正准备道歉，她发现眼前的男人过于眼熟。 男人与林初念记忆里的那张脸太过相似，除了苍老了一些的皮肤和夹杂着银白的头发，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样子。 小时候看他凶神恶煞，再加上陆灼身上每天都是淤青和伤痕，街坊邻居吓唬小孩都是用他的名字。 ‘再不听话就让于叔叔做你爸爸’诸如此类的话她也听过不少。 可归根结底，只有陆灼一个人知道，做于茂材的儿子到底是一种怎样痛苦的事情。 “好久不见啊念念，”他讪笑着，露出一口并不整齐的牙齿，“还记得于叔叔吗？” 林初念愣了愣：“你好于叔叔……” 她有点迟疑，于茂材不是应该还在监狱里吗？当时好像不止判了四年吧？ 看出她的疑虑，于茂材搓了搓手：“阿灼还没跟你说吗？叔叔在里面表现好，减刑了。” 林初念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从小就害怕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就算是十几年的邻居也没有和这个人说上过几句话。再加上最近这些事情，更是对于茂材摆不出好脸色来。 于茂材也不傻，没有直入主题，东拉西扯寒暄了好半天，说了些她小时候的事情，想跟她套套近乎。 “那么小的姑娘一下长大了，现在真是漂亮啊，难怪我们家阿灼会喜欢你。”他笑着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 可林初念没有耐心听这些，皱了皱秀气的眉头，说：“于叔叔您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 于茂材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甲缝里满是污泥的手指放进口袋：“是这样的，你应该也知道，阿灼现在不愿意理我，可怜我在外面流浪了大半个月，快要饿死在外头了，叔叔想让你帮帮忙劝他一下，毕竟我们还是父子，闹成这样不好看。” 听完他这番不分是非黑白的话，林初念喉间哽得不行，心里总有股气压不下去。 她抿抿唇，说：“陆灼我劝不动，于叔叔你找错人了。” 说完，她抬腿想走，于茂材立马拦住她的去路，装腔作势道：“阿灼肯定听你的话，他从小就喜欢你，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叔叔要的也不多，一、二十万就好，再不行五、六万也可以！” 俞虹翠前些日子给他筹来的几万块钱他已经赌光了，当时只是想以小博大看看能不能翻身，结果不曾想几十万没赢到，这几万也搭进去了，债主又催得紧，他只好来找林初念试试。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办法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眼前这个少女身上，希望她能被自己说动去找陆灼。 林初念被他恶心透了，白皙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我不会帮你，之前陆灼帮你赔了款，还了之前欠的赌债已经仁至义尽了，其他的就别妄想了。” 她明白，于茂材就是吸血虫，如果被他缠上来，陆灼这辈子都不得安宁，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其他任何过分的事情，都不能答应。 于茂材听完脸色一变，刚刚讪笑讨好的表情瞬间不见，露出了他本来的嘴脸：“你这个小贱.人，我就不该来找你，早就知道你是个从小就会勾引人的狐狸精，能有什么好心眼？！”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辱骂，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圆圆的大眼睛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于茂材还不解气，正想再骂，头顶污脏油腻的头发被人狠狠揪住。 “你他.妈是谁？”傅明远眯着眼睛看他，一脸不屑，“居然敢骂她？！” 头发被扯起时牵连着头皮剧痛，于茂材一下子就开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快松手！” 那副丝毫没有骨气的样子令人生厌，傅明远松开手，嫌恶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正想跟借着这件事跟林初念说话，却发现她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傅明远：“……” 她不想搭理这个老男人也能理解，可是他刚才明明是英雄救美来着，她怎么也不跟自己说说话？ 于茂材本能地转过头想看看是谁，看清楚傅明远的脸后松了口气，笑了笑：“原来是你啊。” “你认识我？”傅明远收回目光，差异地看着他，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个老男人的一丁点儿印象。 “不、不认识，”于茂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摇头，“认错了。” 看着他滑稽地表情，傅明远始终不相信他的说辞，脸色一沉威胁道：“刚刚那一下不够疼？问你就老实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说完，作势挥了挥拳头，吓得于茂材躲了躲。 这些年在监狱里他早已经被打怕了，浑身是伤不说，对于内心也是一种煎熬。 “是陈飞，他告诉我的。”怕他伤害自己，于茂材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他跟我说，你是他表弟……” 傅明远眉梢一挑，实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 “陈飞？他不是应该还在坐牢吗？” 于茂材点点头：“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减了刑，跟我一块儿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傅明远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想起上次在师大看到的那个熟悉的人影。 陈飞确实是他的表哥，可两家人的关系确是水火不容的，几年前不知道是谁揭露了陈飞违法的一些事情，傅家从中推波助澜，然后顺势收购了陈家所有的产业，说是落井下石也不为过。 他现在出来之后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报复傅家吗？ 半晌后，傅明远看着眼前畏畏缩缩的老男人笑了笑：“带我去见他。” “啊？”于茂材吃惊地看着他，“这不合适……” 他知道傅明远和陈飞之间的事，本来想着傅明远会可以避开关于陈飞任何事情，没想到居然还主要要求去见他。 “我再说一遍，”傅明远勾起唇冷笑道，“带我去见他。” 第58章 初夏的夜晚并不安静,蝉鸣声很大，扰得人心烦，热浪也像烧不尽的火焰一样扑面而来。 一片烂尾楼里杂草丛生，于茂材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潮湿闷热、再加上数不尽的蚊虫,让跟在他身后的人忍不住频频皱眉。 傅明远拍死手臂上第五只蚊子的时候,终于忍不下去了：“到了没有？我现在怀疑你在耍老子！” “怎么会呢,”于茂材皮笑肉不笑道，“马上就到了，再忍忍、再忍忍就好。” 陈家所有的产业已经被并购，陈飞进监狱没多久，父亲陈宏胜旧疾复发离世,他把这一笔笔的账全算在了陆灼头上。 拿着他仅剩最后一点钱,驱使于茂材帮他拿回自己最后的把柄，这样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对付陆灼了。 傅明远忍着一肚子火又走了一段路，两人才到了陈飞现在落脚的地方。 楼里阴暗潮湿，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他皱着眉头往前走，从小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少爷，哪里见过这么差的环境。 “到了到了。”于茂材小声跟他说，然后找出钥匙打开了两人眼前的门，“你自己进去吧,可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房间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一打开门，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渐渐散发出来，傅明远不悦地用手指挡住鼻尖，往里面看过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隐约能看见客厅里坐了一个人。 六月炎热的天气，可他还裹得严严实实，很怕冷的样子。 “你怎么过来了？”陈飞蹙起眉头问道，“不是说过了吗？最近都不要到我这里来。” 半晌没有人回话，陈飞转过头才发现进来的人是傅明远，他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怎么是你？” “没想到你这么快出来了。”傅明远笑了笑，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里面的生活怎么样？” 他和陈飞从小就不对付，看见他成了这幅样子，自然要嘲讽一番，不过还算是兄弟，他也知道分寸。 陈飞嗤笑一声，胸腔里地声音就像是烧穿的风箱般破旧不堪，他把头转了过去，脸上的疤痕在月光里更加明显，傅明远这才看见，勾起唇问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陈飞皱着眉头赶客，“你放心，我今天出现在这里与你们傅家没有关系，我要找的另有其人。” 这倒是出乎傅明远的意料，当年陈飞不知道招惹了谁，被送进了监狱，傅家也从中火上浇油，然后将陈家所有的产业吞并，按理来说，他最恨的应该是傅家人才对，难道他现在来找的就是当年把他送进监狱的人？ “到底是谁让你恨成这样？”傅明远挑了挑眉，问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一把。” 到底是表兄弟，做个顺水人情也无不可。 陈飞冷笑一声：“你帮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们傅家做了什么？” 傅明远有些不自在，虽然他和陈飞从小拿来比较所以他们都很不喜欢对方，但也算是比较亲近的兄弟时常会见面，侵吞陈家所有的产业这个决定是他父亲做的，不过当时就算他有发言权，应该也不会阻止，毕竟是一件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他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尘准备离开：“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我就先走了。” 傅明远抬腿离开，身后的陈飞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忽然站起身开了口：“等等！” 他脚步一顿，诧异地回头，看着陈飞满脸的疤痕，等着他的下文。 男人脸上交错的疤痕和他残破的声音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做林初念的？”陈飞不止一次在师大看见傅明远和林初念说话，就是为了避开他才只有晚上才过去。 傅明远听见她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跟她没有关系，”陈飞笑着说，“但是跟她男朋友陆灼有关系。” 说出那个名字还是让他忍不住咬牙切齿，简直恨到了极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否则自己现在不会落魄成这个鬼样子。 “你说……陆灼？”傅明远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陈飞进监狱居然就是陆灼一手造成的。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陆灼还是他们两兄弟的克星。 “就是他。”陈飞想到那张脸就恨不得被他撕烂，让他也尝尝这种痛苦。 傅明远弯了弯唇回到客厅坐下：“如果是他的话，那我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帮你。”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他和陈飞再不和，也可以暂时合作。 “那好，”陈飞笑了笑，嘴角扭曲的痕迹更是骇人，“到时候我会通知你该怎么做。” “先说好，违法犯罪的事情我是不回做的。”傅明远也不是傻子，看陈飞这样子是决定孤注一掷也要报复陆灼的，到时候免不了会触犯法律，他一定要先撇清关系才行。 “你放心，”他握紧拳头，指甲狠狠掐入掌心，“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可以了。” 毕竟报复一个人，一定要亲手将他推入深渊才有意思。 - 六月气温越来越高，B市像个大火炉，操场上除了树荫底下几乎没了人，大家都愿意在空调房里待着，不想在外面晒太阳。 陆灼面无表情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目光看着不远处的草坪，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虹翠拉着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你李叔叔那个老不死的，怎么眼睛就那么尖，现在好了，把我赶出去了，我没法活了！” 她瞒着李家人拿着家里贵重的东西变卖，然后把钱都给了于茂材，以为能换得一时的安稳，谁知道那家人眼睛精明得，没几次就被发现了，现在说什么也不让她回去，还要断了关系。 那以后她哪里还有生活来源？ 于是她立马找来了医大，想让陆灼帮帮忙。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把钱给于茂材。”陆灼沉下眸子，“他就是吸血鬼，不把你的钱全拿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答应我了，我给了他钱就不会再来找我的。”她对于茂材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或许是以前被打怕了，对他的话丝毫不敢反驳。 可天算不如人算，她到底还是被赶出了李家，几年的锦衣玉食算是到了头。 “阿灼，去劝劝你李叔叔吧，”俞虹翠有点儿不甘心，“他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你说的话，他总能听进去几句。” 陆灼太过于出色，李家人一直都很看好他，他在的话李佳诺说不定也会说几句好话。 可她不知道的是，李佳诺的父亲早已经决定跟她断绝关系，不再有来往，由谁去说都没用。 几年的相处，他也看清了这女人的真面目，新鲜感不再的时候，当然不会给她留一点儿后路。 她想了想，又说：“要不你给我点钱先应应急，到时候我和你李叔叔和好了，再还你。” 见陆灼没有回她的话，俞虹翠抿了抿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冷血？我可是你妈，你连你妈都不帮吗？” 似乎忘记自己从未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反而要求他帮助自己，要求的那么理直气壮。 陆灼默了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这里面是十万块钱，拿了这钱，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纠葛。 俞虹翠顿时眉开眼笑，连忙接过来放进随手拿着的包里：“密码是多少？” 或许连他后面那句话都没有听清，她显得那么急迫。 “密码是林初念的生日，我等会儿发给你。”陆灼站起身准备离开，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俞虹翠嗤笑一声：“她的生日！？你还真跟她在一起了？妈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她除了漂亮点，哪里都配不上你，你看看李叔叔家的闺女多好，漂亮又聪明家里还有钱，她还喜欢你，多好的事儿啊。” 她喋喋不休的嘴唾沫横飞，脸上的表情嫌恶无比，看样子对林初念是没什么好印象。 那姑娘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家里条件一般，不过一张水灵灵的脸蛋确实是长得漂亮，可是她儿子也很优秀，成绩那么好，肯定是大有前途的，仅仅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怎么能做她的儿媳妇，最少家里资产得过亿才行吧。 说来说去，她是看不上林初念的。 “闭嘴。”他没有等她说完，冷冷瞥过一眼，嗓音也沉了下去，“如果你不想让我收回这笔钱，那你就闭上嘴。” 他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任何诋毁林初念的词语，他一个都听不下去。 见他脸色不虞，俞虹翠连忙把嘴闭上，防备地看着他，抓紧了手里的包，生怕被他抢走一样往身后藏了藏。 陆灼看到她的动作只觉得好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世界很小，只要林初念一个人在里面就好。 其他任何人、任何感情，他都不需要。 第59章 初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门前,突如其来的雨让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 陆灼抿着嘴角看向街道上纷杂的人群，他周身的气息仿佛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他知道，陈飞这次出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在明陈飞在暗,无论怎么样都是他吃了亏。 当初判的是十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才三年就提前出狱了。把陆灼一开始的计划完全打乱,如今只能先解决眼前陈飞这个难题。 原本是想着十年都过去了，哪怕陈家的势力再大也早已经被他慢慢消磨殆尽，可现在才过了三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陈飞当初就恨他不肯加入,现在估计杀了他都不解气。 现在肯定是想方设法报复他,以他的性格，无所不用其极也是有可能的，他太了解陈飞了。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林初念鼓了鼓小脸,不开心道：“你在想什么呢？” 明明说带她出来约会的，半路下起了大雨，两人只好找了个商场躲雨，可陆灼看着玻璃门外一句话也不说，她都快闷死了。 听见她小声的抱怨,陆灼回过头来。 林初念身后的窗子外面是一颗海棠树,不知道是因为背光还是什么原因，花期竟然晚了一个多月，明明到了六月份，树枝上的海棠花才开始绽放。 他倏然想起初中那年秋游,稚嫩地少女站在树下，歪着头在他身边拍照。 细软的发丝上落满了花瓣，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时候他第一次手足无措，心跳得飞快。 第一次知道了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滋味，还好他没有放弃，那个千百次出现在梦里的姑娘也喜欢上了他。 陆灼捏了捏掌心里柔软的小手，说：“在想你。” 林初念脸色有些红，她知道陆灼是个很没有情趣的人，极少会说一些甜言蜜语。 所以偶尔他说一次，她都会特别珍惜。 “晚上我们宿舍聚餐，你也去好不好？”林初念红着小脸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圆圆地杏眼看着他。 “你去就好，我过去的话你们吃饭不自在。”陆灼无奈地笑，“等你们吃完我去买单。” “要你去，”她撒着娇，“她们都带着男朋友的，我也要带！” 那几个女生除了姚妍妍其他人都还没见过他呢，她一直想把陆灼介绍给她们认识。 虽然现在关于陆灼的一些传闻还没有淡下去，但是她们宿舍的女孩子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并不在意这些，还吵着要看看能被林初念喜欢的男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陆灼从来都没办法拒绝她，只是弯着唇点了点头：“好。” - 几个女生晚餐选的是火锅，毕竟在夏天开着空调吃火锅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陆灼和林初念到达约定的火锅店时，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两人头发都带着氤氲的水汽。 他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坐在里面的几个人都愣了愣，连见过他的姚妍妍也没有认出来，毕竟当时他因为找不到林初念一整晚都在着急没有休息，与现在的状态肯定不一样。 直到她们看见跟在他身后的林初念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男朋友！ 这也太帅了吧！ 不过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搞得她们连话都不敢说。 姚妍妍和任小雨都带着自己的男朋友，还有一个女生叫方宜，她家里是B市本地的，很少在宿舍住。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啦！”林初念弯起眉眼笑得可爱，坐在她们空出来的位置上道歉，“外面一直在下雨，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姚妍妍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反正我们也刚到一会儿。” 陆灼坐在林初念身边，拿出纸巾帮她擦拭发尾上的水渍，目光专注丝毫不受她们的影响。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毕竟谁也没见过陆灼，又加上最近那些风风雨雨的传闻，对于他大家都带着一点好奇心。 林初念轻轻咳嗽了两声，小手在桌子下面推了推他，让他说句话。 陆灼会意，收了手里的动作，把半湿的纸巾放在口袋里，说：“你们好，我是陆灼。” “你好，你好。”任小雨和方宜眨巴着眼睛看他。 刚刚他一直在给林初念擦头发，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几缕头发上，就好像除了她完全注意不到其他人。 任小雨咬咬牙瞪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男朋友，恨铁不成钢。 男生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站起来说：“你好，我是小雨的男朋友丁翼。” 姚妍妍的男朋友也不甘示弱，连忙开口道：“我是妍妍的男朋友，师大机电系的齐明俊。” 只有方宜没有谈恋爱，所以她是一个人来的，不过她性格比较坦然，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都做过了自我介绍，稍微缓解了那么一点儿刚刚尴尬的氛围，男生们也无所谓，闷着头吃东西就好，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聊着天，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悦耳的笑声，聊得很开心。 陆灼怕她顾着聊天忘了吃饭，一直在给她烫一些平时她喜欢的菜，没一会儿，林初念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还好是夏天，也不怕碗里的饭菜会凉。 方宜注意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开玩笑地问道：“念念，你男朋友多大啦？怎么跟个老父亲似的。” 从进门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对林初念的照顾，不是帮她擦头发就是整理领口翻过去的衣服，然后又是帮她夹菜烫肉，几乎没有停过。 陆灼动作一顿，略显诧异地抬起头，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噗嗤。”林初念忍俊不禁，差点儿笑出来，“他只比我大一岁呀。” 姚妍妍眨眨眼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她只知道他们上大学之前就在一起了，可现在看来，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几年的培养是没办法装出来的。 林初念眉眼弯弯，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涡：“嗯，我们从小就认识，有十几年啦。” “准确的来说，”陆灼看着她的小脸，抿了抿唇，“应该是十六年。” “天哪，真的吗？”任小雨吃惊道，“青梅竹马啊！” 谁不期待这样的感情呢，从小的到达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直是对方世界里最重要的人之一，想想都令人羡慕。 陆灼唇角弯起弧度，看着身旁的人笑了笑：“嗯。” 当时他才四岁，深冬的早上一起来就被俞虹翠训斥了一顿，抱怨他昨天晚上在门口收来的纸箱子都被雨水给泡烂了，根本卖不出去。 可是他哪里知道第二天凌晨会下雨呢，屋子里能放东西的也就那几个地方，偏偏还都是没有修补的屋顶，想要不漏雨确实有点难了。 为了惩罚他的‘不听话’，俞虹翠把他推出门罚站。 冬天的风刮得脸生疼，他穿得也单薄在寒风中打着颤，那时年纪还小，不懂隐忍，委屈得一双眼睛通红。 大院外面热闹非凡，来了不少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在往楼里搬东西，好像是有人要搬进来住。 络绎不绝地人从他面前路过，但没有一个人停下，他一双手冻得通红僵硬，稍微动一动都是针扎一般的刺痛。 他掰着手指头算妈妈还有多久能让他进房间，外面实在太冷了，他的身体快要冻僵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忽然站在他面前，鼓鼓的腮帮子里一直在动，好像在吃着什么东西。 她眨了眨圆圆的杏眼儿：“哥哥，外面这么冷，你怎么站在这儿啊？” 陆灼抬头看她一眼，发现从没在大院里见过她。 三岁的小姑娘比他矮上一个头，背着小书包，肉乎乎的脚丫子踮起来跟他说话，浑身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儿。 他摇摇头没回答，嘴唇冻得乌紫，想张口也很吃力。 她又说：“我是今天搬来的，我们以后一起玩好不好？” 陆灼还是没有理她，寒风刮来时，他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初念也不生气，从包里翻出一条还挂着吊牌的崭新羊绒围巾围在他脖子上：“我妈妈说小朋友要穿得多多的才行。” 新围巾特有的味道夹杂着冰凉的空气钻进他的鼻腔，羊绒直接接触皮肤是有点儿不舒服的，又痒又扎却很暖和，他抖着冰凉的嘴唇正想说点什么，不远处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念念！快回来，外面太冷了！”罗雪站在二楼，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往楼上走。 她听见妈妈的呼唤，又看了看站在身前的小哥哥，还没来得及跟他道别，罗雪又催着她上楼，于是她晃着两条小肉腿跑回了楼道里，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风好像小了一些，他僵硬通红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脖子上的围巾只觉得软的像天边的云朵。 他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小姑娘跑上去的楼层一言不发，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十六年前的冬天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初念，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听到罗雪喊她回家才知道她的小名。 那时候他尚且不清楚是‘念念’还是‘年年’。 可长大之后他把她放在心里朝朝与暮暮，念念又年年。 第60章 饭吃得差不多时已经到了晚上七八点,窗外已经暗了起来。 看他们都吃饱了，陆灼起身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买单，正是买单的高峰期，门口收银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他倒也很有耐心,慢慢排着队,线条冷硬唇角抿着没有表情,周围不少买单的女生都被他的外表吸引了注意力,偷偷打量他，互相推搡着想上去要联系方式。 可陆灼仿佛没有感觉到，依旧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丝毫不受影响。 他疏离的表情隔绝了一大部分胆小的女生，大家只是互相开玩笑,没有人真的敢上前跟他说话。 陆灼排在第二位,十分钟过去还没有轮到他，站在他前面的女生个头稍矮，捧着一大堆零钱算个没完，后面已经有好些人小声嘀咕着催促。 “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磨蹭。”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要算这么老半天的。” “现在可以微信买单了解一下，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好吗？” 这些人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应该是听见了这些话，小女生动作越来越急促，她把台子上的零钱算好往口袋里塞,动作太过于着急,时不时落下几颗硬币在地上。 叮呤咣啷掉了一地，有点儿狼狈。 或许是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林初念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儿，陆灼弯了弯唇角正准备回信息,被站在前面的女生狠狠撞了一下，手机从掌心脱落掉在地上。 女生转过身连连道歉，把手机捡起来递给他，可是看见陆灼的脸时，她却愣住了。 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死死地盯着陆灼，片刻后，她连地上的零钱她也没有再管，直接夺门而出。 陆灼眉头微微蹙起，觉得这个女生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刚刚的表现也说明她一定认识自己，可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她看见自己慌乱成这样？ 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他买完单回到包厢，女孩子们也准备离开。 几个男生听到陆灼刚刚已经买好了单，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他那张不好相处的脸，实在是说不出大家AA这样的话，只好说下一次吃饭他们两请客。 陆灼也没有和他客气，点了点头，带着林初念往火锅店外面走。 方宜今晚家里有事，是不在宿舍里住的，其他两个人也还要去约会不准备现在回宿舍。 林初念的生活作息太过于健康，平时晚上十一点左右已经困得不行了，所以这个点她是要回学校的。 火锅店的位置离师大不远，步行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到。吹着夏夜的凉风，陆灼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学校走。 一路上他想着陈飞的事情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压抑。 林初念感受到了他与以往的不同，默契地没有打乱他的思绪，乖乖的跟在他身旁，没有出声。 到了宿舍楼下，两人不得不分别。 陆灼终于开口：“念念……” “嗯？”她小声应他，声音软的不行。 “如果，”他抿抿唇，拉着她的手说，“我是说如果，我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林初念眨眨眼，似乎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为什么要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呀？” 陆灼喉间酸涩，她还小刚刚成年的年纪还未见过人生里的那些黑暗和迫不得已，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他要在陈飞的觊觎下保护她，想要保护珍惜的人，就可能要用到一些见不光彩的手段。 这些才是他最原始的样子，想要对付他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见他没有再说话，林初念知道他心里藏着事情没有告诉自己，有事情憋在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她小声说：“我说过的呀，只要你是你，我都会喜欢。” 说完林初念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我走啦，你快回去把，一会儿晚了不好打车的。” 话音未落，她刚想转身往楼上走，细白的手腕被人用力拉住，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陆灼抵在宿舍楼下那颗梧桐树下。 粗糙的树干硌得她难受，林初念抬眸的瞬间他低下头，柔软干燥的嘴唇落了下来。 月亮被挡在厚厚地云层里不见了踪影，这个点宿舍的人很少，他们两站在树荫里似乎还没有人发现。 柔软纤细的腰肢就在他宽厚的掌心，让人想狠狠摩挲，他的手指也用了些力，想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自己来过的印记。 林初念晕晕乎乎感觉到他与以往不同，可是到底哪里不同，她却没了心思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缺氧的脑子终于再次清明，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小口喘着气。 陆灼喉间滚了滚，抹去她唇边残留的水渍，声音沙哑：“上楼吧。” 她愣愣点头，脚底像踩着云，软绵虚浮，直到回了宿舍林初念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亲吻，以往陆灼克制虔诚，总是小心翼翼地触碰，可今天她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冲动又激烈，夹杂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欲望。 摸了摸微微红肿的嘴唇，林初念脸色通红地在被子里打滚。 放在桌上的手机蓦地震动了一声，她平复好呼吸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条微信的好友验证，验证消息有点莫名其妙。 【学姐，麻烦加一下我的微信，有事情找你。】 林初念一头雾水，点开她个人信息仔细看了看，头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可是明明她自己才大一，哪里来的学妹？ 想着可能是加错了人，林初念并没有通过好友申请，直接忽略了这条信息。 可没成想，第二天第三天都接连收到了这样的好友申请，对方好像并不在意她之前的忽略，固执地申请着好友。 对方这么不懈努力地申请，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找她，反正是微信，就算到时候是骗子直接删掉就好了。 于是她通过了好友申请，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可是对方的微信一直没有回复，林初念学期末开始忙了起来，也就忘了这件事，微信号也不记得去删除，就这样留在了她的列表里。 考完期末考试已经到了七月初，B市的大部分学校都已经放了暑假。 下午，林初念收拾好东西在宿舍楼下等陆灼过来带她一起回C市，医大比她们还要早放的假，他一直留在B市等她一起回去。 陆灼还没过来，傅明远就毫不意外地出现了，他知道林初念今天就要回老家，下次见面就是两个月之后开学了，所以特地过来找她。 知道她不待见自己，傅明远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他属贱的，林初念对着他的冷脸他都觉得好看得不行，心甘情愿的受着。 可林初念看见朝她走过来的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形状较好的嘴唇忍不住轻轻抿了起来。 “今天回去？”他吊儿郎当地站在她身边，挑了挑眉。 她一个眼风也没分给他，但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送你？”傅明远走到她视线前方，晃着手里的车钥匙，“我有车哦。” 林初念懒得理他，稍稍转过身去不愿意看见他。傅明远摸了摸鼻子，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她给嫌弃了，他走到林初念身边，说：“我陪你一起等吧，他要是没来我就送你回去。” “你不怕被他揍？”林初念睨他一眼，冷起一张小脸儿。 “呵，怕他？！”傅明远嗤笑道，“怕他我就不算个男人！” 他有些大言不惭，似乎忘记了自己被陆灼揍的时候跑得飞快的样子，到底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装也得装出一副勇猛的面孔。 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陆灼，毕竟前两次确实是自己太冲动了，事后想起来，如果换做是他也气得打人吧。 可他再怎么说也是把陆灼当成了情敌，两个人是没有办法和睦相处的。 林初念没有搭理他的吹牛，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犯嘀咕。 陆灼从来不会迟到，时间观念强的惊人，可是今天已经离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他还没有来，上一次这样是大一刚开学他出事那会儿。 咬着唇她有点担心，她正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是不是临时有事来不了，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微信提示有新的消息。 内容是一张图片，发信息的人是那个被她遗忘的‘学妹’。 想了半天她才记起来这个微信账号是几个礼拜之前加的，时间太久她都差不多已经忘记了。 上次她发过去的一个问号对方没有回复，可是今天为什么突然会发一张图片给她？ 林初念皱了皱眉头，带着疑惑点开这条信息。 图片的背景是在B市的一座桥上，陆灼侧脸对着镜头，和他面对面的还有一个女孩子。 两个人站的距离很近很近，女孩子笑着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图片的左下角带着时间戳，显示的时间是2016年7月5日下午3:50。 是十分钟之前拍摄的。 第61章 她看见这张图愣了片刻,眨了眨眼又仔细看了看。 拍摄距离太过于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镜头里的女生林初念觉得自己并不认识，看起来比自己小好几岁。 林初念抿着唇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是谁？】 但是信息发过去显示已经被对方拉黑,她皱起眉头握着手机,白皙的小脸上能看得出来有事情发生。 傅明远看她表情不对劲,好奇地凑过去瞄了一眼,瞬间震惊道：“我靠，他怎么回事。” 前两次还为了林初念揍了自己，怎么今天就跟别的姑娘拍了照？ 看见他凑过头来，林初念平静地把手机收好放在包里，没有理他。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加她的微信估计也就是为了找机会拍个这张照片给她看,如果她信了那就是让这个人得逞了。 再说，她根本不可能会相信一张这样的照片，她和陆灼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他了。 “跟你说话呢！”傅明远又凑了过去,“他都移情别恋了，跟我吧！” 林初念瞪他一眼，拿着自己的东西上了楼，刚回到宿舍放好东西，陆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把包放在桌上,接起电话：“喂,陆灼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呀？” “刚刚突然有点事，抱歉。”他只字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明天我们再回去好吗？今天太晚了。” 时间已经临近五点，已经赶不上当天的订好的飞机了,只能明天重新买。 林初念也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好呀。” 她知道，如果有必要他一定会告诉自己，没有提的话，肯定是有他的顾虑在。 - 回到C市，两人下了飞机后陆灼照常送她回家。 一路上有很多电话打过来，可他只是拿出来看一眼对方的号码然后就直接挂断，哪怕一次都没有接过。 林初念好奇地看着他：“是谁呀？” 陆灼的朋友很少，她实在想不到会是谁，平时他的电话一个月都难得响一次，除了自己很少有人会联系他。 他摇摇头，不以为意：“打错了估计。” 林初念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对方似乎是察觉了打电话是行不通的，于是开始给陆灼的手机疯狂发信息。 手机在口袋里一刻不停的震动，他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拿出来看了一眼准备关机。 可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内容让他愣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昨天把这张照片发给你女朋友了，怎么样？我就是见不得你好过，我痛苦，你也别想过好日子！】 信息里还附了一张图，是昨天他去见那人时被偷拍的照片。她发给了林初念？可是为什么林初念什么都没有问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她都不好奇吗？ 还是说，她对自己连最基本的好奇和吃醋都没有。 察觉到他停下的脚步，林初念回头看他：“怎么啦？” 已经到了大院外面的巷子，她以为陆灼是不想她妈妈看见，所以才不愿意进去。 他默了默，拿出手机给她看：“昨天有人给你发了这张照片？” 林初念怔楞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他抿着唇，咬牙道，“什么都不问我？” 本来相等事情都解决再来跟林初念说，可是她看到照片却只字不提，就连一点点女生该有的小情绪都没有。 她眨眨眼看他：“因为你是陆灼啊。” 漆黑的眸子泛着水光，她再次牵起他的手：“你不告诉我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我相信你的。” 小姑娘无条件的信任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他是他。 陆灼黑眸闪了闪，喃喃道：“因为……我是我？” “嗯！”林初念笑着点点头，弯弯的嘴角带起两个浅浅的笑涡，“因为我知道你最喜欢我啦！” 说完，她脸色开始泛红，毕竟这种话平时她是说不出口的。 弯了弯唇，握紧掌心里的小手，陆灼开始解释道：“这个照片里的女生……是当年受害者的女儿。” 她愣了愣，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灼摇摇头，平静道：“她昨天来学校找我，说是有关于她父亲的事情，然后……就是你看见的那样。” 忽然想到什么，林初念问道：“那之前你手机收到的那些侮辱电话都是她打的吗？” 毕竟发信息打电话辱骂和发照片挑拨这样的招数太过于相似，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起去。 他点点头，带着她往大院里面走。 林初念抿着唇角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女生失去了父亲确实很可怜，可是陆灼并非当事人，这种打击报复的行为怎么也不能用到他身上吧，明明一切都是于茂材做的，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况且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骚扰陆灼，就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吗？ 看她沉着一张小脸，陆灼笑道：“别想了，我会解决的，回去吧。” 林初念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阳台，有点害羞地说：“我家没人，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一听到她说的话，陆灼就心动了。 十几年来他只在楼下偷偷看过那个飘动着粉色窗帘的房间，从来没有进去看过她长大的地方。 见他还在犹豫，她拉着他的手往楼道走：“没事的，我爸妈暂时不会回来。” 罗雪和林景福去了乡下看外婆，说好了明天一早才能回来，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拉着他一路上了楼，林初念打开门让他把自己的行李放在门口就好。 林家算不上富裕的，甚至还有些拮据，家里的装修也比较老旧看得出来已经很多年了，但是她性格并不虚荣，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想让陆灼来家里坐坐。 毕竟上次他来家里的时候，连她房间都没有进过，匆匆说过几句话就走了。 来过一次，陆灼也显得没有那么生疏，换好鞋子后正襟危坐地端坐在客厅里，规矩得很。 看着他的样子林初念憋着笑给他倒了一杯果汁：“要不要进我的房间看看？” 陆灼眼神不住地往她房间瞟，早就被她发现了，怕他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她先说了出来。 他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房间里大部分颜色是粉白的色系，少女又可爱，床上堆着几个憨态可掬的玩偶，旁边是一个磨损有些严重的衣柜，再过去一点儿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书和一个白色的台灯，书桌上面就是他经常看到的窗口，飘着粉色的窗帘。 房间不大，除了这些也再没有了其他摆设，虽然很简单，但是也能看出来林初念父母对她的爱并不少。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书桌上压着一块透明的玻璃，里面放着一些照片和贺卡，很有年代感的装饰。 陆灼的目光被书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快十年的时间，让照片慢慢泛黄，也不再清晰，但他还是能清楚的看到照片里小姑娘娇嫩得像花朵一样的笑脸，和自己僵硬的动作。 “这张照片……”他弯了弯唇角，“你还留着。” 林初念点点头，笑道：“对呀，你当时还在生我的气呢。” 初二那年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明明是好好的秋游，不知道为什么陆灼突然开始生气，为了哄他，林初念才决定拉着他一起拍照的，可谁知道他还是板着一张脸，整天都面无表情。 她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是门口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林初念瞬间大惊失色：“完蛋了，我爸妈提早回来了！” 陆灼好笑地看着她，刚刚那么淡定说‘上楼坐坐’的人，现在被吓成这样。 行李什么的都在门口，一下子就知道了她已经回了家，到时候客厅里看不见人肯定要来她房里找的。 林初念急得像无头苍蝇，可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你出去看看。”陆灼拉着她安慰道，“我待在里面保证不出声好不好？” 无奈之下，她只好点点头，现在已经没有了其他更好的办法，她房间什么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就连衣柜也是狭小的，别说陆灼一米八六的身高，就连她自己藏进去都困难。 她推开房门走出去，再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刚刚走到客厅就听见了罗雪的声音。 “念念，你回来怎么也不跟妈妈说一声呢？早知道我跟你爸爸就去机场接你了。” 林初念连忙走到门口，眨了眨眼说：“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妈妈你累坏了吧，赶紧坐。” 她拉着罗雪的手往里走，生怕她看到门口的行李里有还有一个男生的书包。 陆灼东西很少，只背了一个书包就回来了。 罗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往客厅的方向走，看见茶几上放着两杯果汁，疑惑地回头：“有客人来了？” 林初念吓了一跳，刚想否认。 跟在罗雪后面进门的林景福就发现鞋柜里多了一双他从没见过的男款球鞋，他诧异道：“念念，这是谁的鞋子？” 第62章 林初念脑子轰的一声停止了思考,她完全忘了鞋柜里还放着他的鞋子。 看着女儿的表情，罗雪又看了看玄关处的鞋子和客厅桌上的饮料，皱着眉头问：“是不是陆灼来咱们家了？” 她本能的摇摇头：“没有啊，他没过来。” 罗雪疑惑地看着她：“那这双鞋子是谁的？” “是他的……”林初念眨眨眼,继续编,“鞋子是我帮他买的,明天给他拿过去。” 好在这双鞋看起来确实很新,也算是有理有据，罗雪也没多想，毕竟女儿从小就那么乖，不会骗人的。 她着急着出门，就点了点头回房间找了点儿东西又和林景福往门外走：“我跟你爸回来拿点东西的,晚上不回来吃饭,你自己叫个外卖吧。” 林初念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嗯，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送罗雪和林景福出了门,一回头就看见陆灼站在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编的挺真。”他弯起嘴角带着笑意。 林初念脸一红，没有反驳他：“晚上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他摇摇头，走到玄关拿上自己的东西：“不了，我现在要去拿我们的猫。” “你不说我都忘了！”林初念惊讶道，“这么久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陆灼笑了笑：“放在亲戚家了,明年把它带到B市去。” 反正之前租的房子他已经买下来了,就把它养在哪里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林初念诧异地看着他，陆灼在C市哪里还有亲戚，以前根本没有听他提起过。 见她疑惑的表情，陆灼解释道：“于家美是我表妹,放在她家了。” 于家美在C市本地上大学，当时就自告奋勇要帮他养小猫咪，陆灼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于是就放在她家养了整整一个学期。 现在回了C市，当然要去把猫接回来。 林初念是真的没想到两个人还有这层关系，她以前看陆灼跟她说话还吃醋来着，现在想来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 到于家美那儿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 她家里还算小康，在C市不太繁华的地段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家四口人住。 位置不偏，很好找。 陆灼上前敲了敲门，立马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脚步声，没过两秒门就被打开了。 门后是于家美欣喜的小脸：“表哥！” 陆灼一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说这个时间来拿猫，所以知道是他，她立马出来开门。 对于这个妹妹，陆灼并不反感，他站在门口并不进去：“谢谢你照顾它这么久。” 她连忙摆了摆手，把装着小猫的包递给他，说：“别客气呀，它那么可爱，谁都会喜欢的。” 陆灼弯了弯唇，正想道别，她抿着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表哥，你知不知道郑子昂有没有回C市啊？” 郑子昂？ 她什么时候跟郑子昂有联系了？ “他今年在国外不回来，怎么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儿？”陆灼疑惑地看着她。 于家美飞快地摇摇头，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我只是好奇问问，没什么事儿。” 屋子里于家美的父母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也走了出来。 “哎呀，是陆灼啊，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今晚留下来吃顿饭再走。”中年男人笑得谄媚又虚伪。 陆灼替于茂材补上了赔偿金的事情于家人都知道，再加上他现在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那毕业之后可不就是国内顶尖的人才，于是都起了些巴结的心思。 “不了，”他表情逐渐恢复冷漠，不带任何感情，“多谢大伯，我晚上还有事，饭就不吃了。” “别着急走啊。”于家美的妈妈也开了口，“留下来喝口水也好，我和家美爸爸正巧有事儿想跟你说呢！” 于家美站在中间尴尬地不行，这事儿她妈跟她提过，可是被她一口回绝了。 当初人家上门求着帮忙的时候门都不愿意开，现在有事儿又热情地留人家吃饭喝水，她都替他们害臊。 陆灼挑了挑眉，说：“大伯母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水我就不喝了。” “哎呀，是这样的，”她搓了搓手，说，“我跟家美她爸听说你赚了不少钱，想问你借点儿钱送我儿子出国留学。” 他没有回话，表情冷凝，看不出喜怒。 中年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慌，接着说道：“我小儿子学习不好你也知道，除了出国就没别的出路了，家美又是个不争气的，我们全家以后都只能指望我儿子了。” “妈！”于家美皱着眉头阻止道，“你能不能别说了！” 她弟弟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就算真的送他出了国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她父母就偏偏不信。 见陆灼还是不说话，男人讪笑着上前拍了怕他的肩：“可惜你爸出事那段时间我们一家人都出门了不知道这件事儿，否则还能帮帮你，现在想起来你一个孩子多辛苦啊。” 他不提还好，提了这件事儿于家美更是觉得脸没地方放了，只有她爸妈还傻傻地以为人家不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在，只是不愿意开门而已。 果不其然，陆灼冷笑一声，说：“如果是送于家美出国，这钱说不定我会借给你们，可是你们要送那个废物出国，那不好意思，我没钱。” “你——”男人脸色一变，“你怎么说话呢！谁是废物！” 陆灼没有理他，提着猫转身就走。 两人被他的话噎得难受，站在走廊上骂骂咧咧咽不下这口气，于家美被父母气死了，冷着脸回了房间，不想再管他们。 出了小区，夜色也逐渐浓郁，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或许是猫包里的空间狭小让它不安，小猫一直不停的喵喵叫唤。 没有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心情，陆灼停下脚步把包提到眼前，小猫咪闻到熟悉的味道慢慢停下了不安的叫声，乖乖的躺在包里舔爪子。 看着它乖巧的动作，陆灼倏然想到某个和它一样乖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翘，带起一丝愉悦的弧度。 在天色全暗下去之前，陆灼回到了家里。 大半年没回来，门口的保安大叔还是认得他，见他走过去立马上前叫住：“白天的时候有人问你家住几栋几层，说是你爸爸，你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这事儿？” 陆灼是整个小区年纪最小的业主，所以他的印象特别深刻，只一眼就认出了他。 上午的时候有人自称是他父亲，说是忘了带钥匙，要求物业把陆灼家的门锁打开，可对方没办法提供相关资料和证明，被赶了出去，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跟他说一声。 陆灼默了默，说：“我没有爸爸。” 于茂材算不上他爸，当年他把赔偿款还清，就决定和他断了联系，他们两个现在既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也没有血缘上的联系，并不是父子。 保安大叔怔楞了半天，连连道歉，生怕戳中小孩子的痛处，一边继续骂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斥责现在世风时下。 陆灼倒是觉得没什么，礼貌地点点头朝里面走，但刚刚走进小区，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站在他家楼下的几个男人他并没有见过，也不像是住在这小区的样子。 这是很普通的居民小区，住在里面的人都是非常稳定的常住人口，也不会把房子租出去，所以小区里的车辆和人他基本上都见过。 眯了眯漆黑的眸子，陆灼留了个心眼儿，继续朝楼道里走的时候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果然那几个男人看到他神色有些慌乱，其中一个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熟练快速的点击了一阵，不知道发了什么信息。 他沉住气，走到电梯那儿看了一眼，果然电梯停留的楼层就是他住的那一层，现在正好有人从那一楼下来。 片刻后，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站着的人看见门外的陆灼眼神错愕，他瞬间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陆灼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等会儿。” 那人本能地停住脚步，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出发之前有人提过他的名字，大家明白陆灼不好惹，只要触犯了他的底线，哪怕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人痛快。 现在他们的人都在楼外，电梯口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陆灼的身高比他还要高上几寸，薄薄的T恤里也是有力的肌肉，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打赢他。 可他又想了想，对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他没有道理害怕。 “告诉陈飞，”陆灼神色冷凝，看不出喜怒，“有胆子就不要躲躲藏藏，想要什么让他自己来取。” 那人愣了愣，没有回答，加快脚步出了楼道。 看着他们离开，陆灼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他没想到陈飞坐牢几年时间陈家居然还有势力残留在C市，还有人能供给他驱使。 看来陈家的根基远比他想的要深，最后留着的资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去。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人呢？ 况且他还有林初念要保护，跟陈飞明着来没有好处，如今他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世界上总有办法能让罪有应得的付出代价，哪怕过程惨烈。 可只要能让林初念安全，他不在乎。 第63章 上了楼,果然家里被翻得一团乱。 所有能放东西的柜子全部被推翻，里面东西铺满了整个客厅。 陆灼蹙着眉头把小猫安顿好，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最最里面的地方放着的一个纸盒子,这个盒子不算大,只有成年男人的两掌宽。 盒子还在,他松了一口气,随即打开看了一眼，他紧蹙的眉头又揪起了几分。 里面东西也是明显被翻动过的样子，其他的物品还在，唯独少了一张照片。 那张他和林初念唯一的合照。 初二下学期秋游时候拍的那张，他小心放在了身边多年,连一个折印都不曾有,可现在缺却被人拿走了。 陆灼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几样东西放里进去，然后把盒子盖好放回衣柜里面。 他现在还想不明白陈飞要这张照片干什么？ 这种东西除了对他来说的一点儿纪念意义，对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用处。 门口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他不得不回了神,陆灼看了一眼门口，抬腿走了过去。 打开门之后，看见的是俞虹翠的脸。 她脸上不少细小的伤口还肿.胀着，看样子是刚刚被人打过。 陆灼眼神微微眯了眯，问：“谁打你了？” 她摇摇头,求救一般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你给点儿钱你爸爸花吧,看在他也照顾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好不好？就当妈妈求你了！” 又是因为于茂材，他咬咬牙推开她的手：“我不是给你了钱？你又把钱给他了？” 上次给她十万块钱不过是几个礼拜之前的事情，现在一个月的时间都还没到。 “我没办法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伤心，“你李叔叔把我赶出来了，我只能去找你爸爸了，他毕竟是我老公啊！” 法律上来说，他们并没有离婚，还存在着夫妻关系，再加上她没了依靠，还是决定回去找他。 可陆灼想不明白，那十万块钱够她远离于茂材几个月时间了，可她还是巴巴地贴上去自找苦吃。 “你就不能自己生活吗？非要跟他在一起？！”他眉头皱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说过的，不会再给他钱了，你也一样。” 俞虹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这个冷血的怪物，连你爸妈都不愿意管，这世界上谁会喜欢你？” 陆灼眼神冰冷，没有回答。 她一点儿也不解气，继续说道：“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敢把你生下来，真是白疼你了！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会有什么好下场吗？！你等着瞧吧！” 他并不反驳，也明白自己冷血，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如果再给她钱，于茂材只会把她当成提款机，没钱就会继续打她让她来找自己要，那这种日子要持续多久？ 刚刚见到光明的生活，顷刻间又会被他拉入深渊。 如果从小只是给一点儿饭吃就叫做疼爱的话，那所谓的爱是不是太廉价了一点？ 他心肠又冷又硬，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唯一的一点儿心软也给了林初念，丝毫不剩了。 俞虹翠见他软硬不吃，也不再装了，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表情变得嫌恶又凶狠：“你等着吧，总有人会替我收拾你的！”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掉头离开。 她对陆灼只有厌恶，从小到大根本没有爱过他哪怕一天，可是现在他长大了，自己不得不开始对他巧言令色，希望能在他这里换得一些好处。 可谁知道，这个狼崽子心肠狠成这样，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陆灼前所未有的觉得很累，这世界上折磨人心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稍有不慎你就会被侵蚀，从而开始怀疑自己。 他对感情看得一向很淡，可是也看得明白，这些从未付出过的人却一直在索取，反而真正付出过感情的人是不会去要求什么的。 - 腐朽的味道从窗口慢慢往外延伸，月光朦胧着窗台看不真切。 昏暗的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他手上拿着一张照片，饶有兴趣地看着，用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轻轻摩挲着照片里的脸。 照片是一张合照，里面的小姑娘歪着头笑容可爱，站在她身边的男生僵硬又尴尬，有些滑稽。 片刻后，房间里的门被推开，于茂材看着他笑了笑，谄媚道：“飞哥，别说啊，这小姑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小时候就好看，没想到长大了更好看！” 陈飞笑着点点头，他去师大监视过她几次，最开始也被她的外貌震惊了。 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不少，林初念说不上是最好看的那个，可她杏眼儿水汪汪，不小心瞥过来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心动。 “不如……”于茂材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嘴边的笑容恶心油腻。 听完他的话，陈飞诧异地看着他：“这不是你儿子的女朋友吗？你可真是个畜生啊！” 被他骂了一句于茂材也一点儿不觉得羞愧，依旧是嬉笑着：“这不是为您飞哥着想嘛！”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骂。 陈飞这个狗东西装什么正人君子，刚刚那眼神他又不是没看到，明明就是一副有兴趣的样子。 她是陆灼女朋友又怎么样，他跟陆灼只是名义上的父子，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再说了，现在他们两个早就断绝了关系，连仇人都不如。 陈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劝你趁早打消这种念头，我表弟傅明远也喜欢她，他虽然不像我这么狠，可是让你吃点苦头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当然，那当然。”于茂材尴尬地一笑，搓了搓手。 他其实并没有把傅明远放在眼里，对他来说，那只不过是一个上大学的小屁孩，家里有点儿钱罢了。之前跟他虚与委蛇也是因为他是陈飞的表弟，他现在要依仗着陈飞生活，必然要多听着他的话才行。 看见他那窝囊的样子，陈飞笑了笑，挥挥手让他回去。 于茂材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也住在附近，这里是郊区房租便宜，他身上赌博生下来的钱还能支撑几个月。 回到家看见俞虹翠坐在客厅看电视，见着他回来了也没有说话，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凶神恶煞地抬腿一脚把茶几给踢翻：“钱呢！” 今天特意让俞虹翠去找陆灼要钱还在她身上弄了些明显的伤口，结果回来了一句话也不说，看来是没有在陆灼那讨到什么好处。 俞虹翠被他吓了一跳，大惊失色道：“我去了啊，他不给，他这个小畜生就是不愿意给啊！”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他揪起她的衣领佯装要打她，“你个吃闲饭的留在这里只会花我的钱！” “别打别打！我还有其他办法！” 于茂材收起拳头眯着眼说：“什么办法？” 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那小畜生不是谈恋爱了吗？你去把他女朋友给绑了，他肯定得给钱。” 陆灼这个人冷血得很，要说他还会在乎什么人，除了林初念她想不到其他了。 “你他.妈想让我又去坐牢？”他瞪了一眼俞虹翠，骂道，“猪脑子，能不能想出点有用的办法？” “我还有一个办法。” 这些天，她跟在于茂材和陈飞身边也听到了不少，无非是陈飞想要拿回一些证据顺便报复陆灼罢了。 而陆灼心肠很硬，唯一的软肋也只有林初念了，虽然不能直接把她绑了，但是也可以利用她来做一些事。 “什么办法？”于茂材好奇地看着她。 她整了整被拉皱的衣领得意道：“他从小干的那些事儿林初念肯定不知道，你们怎么不利用这个让他交出东西？”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陆灼还赔偿款的钱是跟着陈飞一起赚的，虽然没有违法犯罪，可也是钻了法律的空子。 以他的性格肯定是打死都不愿意让林初念知道的。 于茂材还来不及回答，她又说：“不过你们可别把人弄死了，好歹是我儿子，身上留着我的血呢！” “呵，几年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 从前的俞虹翠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屁都不敢放一个，更何况是给他出谋划策。 看来过了几年好日子，这人也会变得大不相同。 “不过......”他挑了挑黑粗的眉毛，“你怎么知道他回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名声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不重要的，而陆灼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 俞虹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个小畜生有多喜欢林初念。” 多年前她就见过陆灼看林初念时的眼神，可那时候他们年龄都还小，她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现在再想来，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他浑身都是坚硬的铠甲，唯有心口的软处放着一个姑娘，动不得碰不得，小心呵护了多年，自然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獠牙暴露自己的原本的样子。 美好的姑娘就应该一直活在美好的世界里，不是吗？ 第64章 暑假的第二天,罗雪和林景福就带着林初念去了乡下老家。 姥姥年纪大了，念着最喜欢的孙女儿，总说见一面少一面，巴不得分分钟都能看见她。 林家的老家是在C市一个算不上远的小村镇,依山傍水风景特别好,只是交通不便利,以至于发展跟不上现在社会的进度,安静祥和，节奏非常慢。 因为要好一阵子见不到，所以她提前就给陆灼发了信息，说自己回了老家看姥姥，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本来以为陆灼会打电话来或者走得前一天要求见一面,结果大半天了他才回复了一个‘好’字。 气得她当天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精神很差，早饭也没吃多少。 罗雪担心地看着她：“怎么回事啊念念，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强打起精神吃了两口早餐：“昨晚没睡好,一会儿车上补补觉就好了。” 听见她的回答，罗雪也没有在意，只是点点头进了放进收拾行李。这次去的比较久，所以还是得多收拾一点儿平时穿得衣服过去。 蔫蔫地吃完早饭，直到上车林初念都没有收到陆灼的一条信息,他整个人都跟消失了一样。 本来想着和他赌气,他要是不联系自己，她绝对不会主动给他发信的。 毕竟是女孩子，这些多余的小心思总会困扰她。 可哪知道，下了车她还是忍不住给陆灼又发了一条信息：【我到啦。】 这回倒是没有隔很久,陆灼秒回了她这条信息，但是却也没让她高兴起来。 他说：【知道。】 瞧瞧这人有多不讨人喜欢，说两句关心的话会死吗？ 林初念被他气坏了，赌气不愿意再给他发任何一条信息。 山脚下的小镇温度比C市低一些，哪怕是夏天，吹过来的风也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回了老家的宅子里，气温更是低了几度，那些老式的房子不知道是为什么，常年是冬暖夏凉的。 姥姥拿着薄薄的针织开衫递给她：“囡囡，把外套穿上，家里可冷了。” 林初念抬头看一眼，差点儿笑出来，这件杏色的针织衫是她初中的时候买的，也是暑假过来玩的时候带上了，回去的时候落在姥姥家忘了拿，没想到被姥姥一直保存到现在。 她应了一声，接过来穿上，当年这衣服穿起来有点儿大，现在穿着胸前扣扣子的地方小了点儿，敞开穿倒是也还行。 姥姥见到她特别高兴，晚上特地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林初念小时候喜欢的。她偏爱甜食，从小就喜欢一些酸甜口的菜肴，可这些菜又偏偏是比较繁琐的，罗雪平日里很少会做。 吃过晚饭她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站在阳台上看星星。 城市里的天空和乡下的不能比，平时一颗星星也看不到，除非是空气质量特别好的时候还能依稀看见一点点，但是这里不一样，你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的星星。 她看得出神，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吓了她一跳。 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是陆灼的名字，她唇角肉眼可见的弯了起来，接着她握了握小拳头，决定晚一点再接他的电话，谁让他今天这么冷淡来着。 心里默数了五秒她才接了电话，佯装冷漠道：“怎么了？” 林初念的声音又轻又软，假装冷漠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真的，陆灼笑了笑说：“吃过饭了吗？” “嗯，吃过了。”她抿抿唇，压下自己的笑意。 “低头。”他沉着嗓子，沙哑好听。 林初念一头雾水，视线本能地往下，可等她看清楚站在楼下的人时，惊讶地说不出话，好半晌她才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姥姥家是这里？ “想见你，就来了。”他说的坦荡荡，就像在说‘困了，所以睡觉’一样理所当然。 “可是……”她既开心又担心，“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址？” 这不是几公里几十公里，C市和这里虽然同属一个省，可是相隔着两百多公里的距离，就算是开车最快也要开五六个小时。 再说，她从来没有和陆灼提过姥姥家的地址，他是什么知道的？ 陆灼站在楼下仰头看她，即便是在黑夜里，他眼里的星光也遮掩不住：“小学你交户籍表的时候，我看见了。” 小学？！ 林初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都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他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她三岁之前都是姥姥带大的，所以户口一直在乡下，初中的时候才跟着父母把户口转到C市。 确实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全班都交过一次户籍表，而他居然能记得这么久。 “等我一下！”林初念趿着拖鞋跑回了室内，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乡下的夜晚不像城里，到了八九点钟街上的灯光都灭的差不多了，外面的行人也非常少，罗雪有点担心她的安全。 哪知林初念笑着摆摆手：“没事的妈妈，我很快就回来。” 今天一整天的时间她都蔫着，这会儿又开心了起来，罗雪心里又猜测，但是也没有阻止她出门。 得到了出门的允许，小姑娘像一只轻飘飘的蝴蝶一样飞奔下楼，撞进陆灼怀里的时候，气息都还未喘匀。 “好想你！”她抱着他的腰撒娇。 陆灼看见她穿得外套愣了愣，随即笑开：“这衣服不是你初中的吗？” “你还记得？！”她惊讶地从他怀里抬头，“我们第一张合照我就是穿着这件外套呢。” 她不禁感叹，这人记忆里也太好了吧，记得她小时候交的户籍表，还记得她初中时穿过的一件外套。 “当然记得。”陆灼唇边的笑意压不住。 关于林初念的事情他所有都记得，从第一天认识，到长大一些自己对她的抵触，就连三八线都要画得清清楚楚，生怕身边这个奶香奶香的小姑娘会超过三八线到达自己的领地。 再到他发现自己对小姑娘的心动，那种患得患失与肝肠寸断，他大抵一辈子是忘不掉了。 没人会不喜欢男朋友记得自己的一些小细节，林初念也不例外，她高兴的拽着他的衣角，问：“那你今晚住哪儿啊？” 陆灼揉揉她的小脸，说：“等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等我？”她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的呀！” 他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在这里租了一间房子。” 不愿意太久看不见她，可乡下地方没有什么酒店和宾馆，陆灼只好租人家空出来的屋子暂时住住。 林初念忍着笑，说：“那你要陪我在这里待一个月吗？” 陆灼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没有说话。 现在陈飞在暗他在明，有些事情并非他能够控制，他只能尽人事其他的就要交给命了，所以能多陪陪她，哪怕几天也是好的。 小姑娘心里单纯，没有那么多顾虑，只知道现在自己是开心的，牵着的手也转了转，然后十指相扣。 说是她的老家，可在路上走的时候，陆灼反而好像比她还要熟悉路一样，林初念不禁好奇道：“你怎么认识路？”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他没有回头，提拔的背影在黑暗里更加好看。 于茂材老家也是这个地方，他小时候来过好多次，所以也熟悉路。 林初念点点头：“那你带我去哪儿？” 他弯着唇，回头说：“带你去约会好不好？” 月光缱绻温柔，给他镀上一层银白色的轻纱，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五官硬朗线条分明，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初念杏眼儿湿漉漉地看着他：“好呀。” 可天知道这乡下哪里有约会的地方，好一点的商铺也早早就关了门，外面灯光也没有漆黑一片。 她踩着他的步伐往前，牢牢抓紧少年粗粝的手掌，就像抓住她整个世界。 第65章 乡下到了晚上没有任何娱乐,家家户户都早早熄灯准备休息了。 外面的路一片漆黑，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田里或者踩到什么脏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灼带着她一直往前走，黑暗里她只能看见眼前少年的背影在林中穿梭。 她看了看黑黢黢的夜空,忍不住问：“你怎么把我带到树林里来了。” 天很黑,两个人走得极慢,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林初念白皙细软的手被陆灼紧紧握住，滚烫的温度毫无遮挡的传递到她手心。 他没有回答，弯着唇朝她笑了笑：“带你约会啊。” 这个地方他小时候放假跟着于茂材和俞虹翠来乡下的时候常来，所以非常熟悉这山间的小路。C市位处南方，山上树木多是高大茂密的,严严实实地遮挡着头顶凉凉的月光。 好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片刻后眼前出现一大片平地，零零星星的长着几棵并不高的树，地上的泥土湿润有一股独特的气味，算不上难闻,不远处的空地上飞舞着一群群萤火虫，小团小团的聚着，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林初念惊讶地瞪大眼：“好漂亮！” 她忍不住走上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团萤火虫，原本聚着发亮的的小虫子立马四散开来,像是点点星光洒在夜空。 陆灼笑着跟在她身后,“这地方是我小时候发现的，一直想带你来。” 地上的草不过半寸高，长得很规律，看样子这个地方是没什么人知道的,极少有人到这里来。 “我从来没见过萤火虫。”她激动地小脸通红，兴奋地看着他，“太好看了！” 虽然小时候也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但是记忆早就模糊了，稍微长大之后的记忆都是在C市到了，城市里实在是很难见到萤火虫这类的生物。 看她没有不高兴，陆灼才放了心，他从来都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出其不意这一招还是大学室友教他的。 说是当女孩子最失望的时候你突然出现的效果才是最好的，以至于他之前收敛着回她的信息时都害怕她会生气，不过现在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 半人高的灌木丛里萤火虫若隐若现，淡黄色的光芒照在小姑娘莹白的脸上，他的心陡然软成一片。 “陆灼你快看！”一只萤火虫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林初念指了指自己的鼻头惊慌地喊他。 他看着她的动作望过去，忍不住嘴角上翘。 林初念的鼻尖小巧玲珑，在萤火虫忽明忽灭的煽动下，她的脸白皙到几乎透明，此刻正因为慌乱和紧张微微泛红，黑白分明的双眼不安地看着他，近乎求助的目光让他想亲亲她的小脸。 虽说萤火虫好看，可她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一只小虫子飞到了脸上，怎么也避免不了害怕的情绪。 陆灼看的想笑，慢慢走上前把虫子轻轻捏住翅膀拿了下来，小小的萤火虫一明一暗，从他指尖逃离时翅膀扇得飞快。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很少，可几乎每次笑的时候，林初念都在身边。 自己所有难得的快乐都与她有关。 见他淡定地把虫子拿走，林初念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拍了拍胸口。鼻尖上还残留着上一秒那种痒痒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用手指碰了碰。 她正想说点儿什么，忽然觉得脚下踩到什么硬硬的东西，林初念低头一看，是几个黑不溜秋的植物，形状很奇怪。 小小个的埋在树根旁边的泥土里，颜色也是很不起眼，如果不是她一脚踩到，几乎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林初念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 陆灼看也不看，压低声音答道：“松茸。” 她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时候来这里采过松茸卖。”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哪怕是这么寂静的地方也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林初念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那为什么这么小声说话？” 看着她的样子陆灼忍不住笑着跟她解释道：“采过松茸的人都知道，只要长过的地方第二年还会有，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松茸采集点，不会让别人知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不成文的规矩，看见松茸的时候必须小声，以免被别家的人听见。” 这林初念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 山上大多的树都适合松茸生长，但是还没有到采摘的季节，并不是随处可见的。 下山的时候又走了一段路她才看见另外一颗树下的几朵松茸。 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陆灼，林初念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大声道：“陆灼你看！这里也有松茸诶！” 陆灼微微一愣，本能地用手捂住她的嘴，随后看见小姑娘狡黠的目光才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变本加厉，伸出温热的舌尖在他掌心轻轻一舔，随后原本白皙的小脸染上几分红晕。 几乎是一瞬间的溃败，陆灼像是触电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林初念脸还红着，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就要绕过他离开，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有点儿过了。 可还未走多远，就被身后的人拉住手腕抵在粗糙的树干上。 周围除了虫鸣和鸟叫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她怯怯地看着陆灼，小声道：“怎么啦？” 陆灼没有回答，喉结上下翻滚片刻后捏住她的下巴狠狠低头。 月光浓厚又明亮，在夏季的蝉鸣和鸟叫声里，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可以作证，他真的只是带她出来约会看风景的。 - 回到姥姥家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 林初念脸上还残留着滚烫的余温，咬着唇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进去，可没想到一家人都还没睡，坐在客厅看电视。 见她进来，姥姥笑弯了一双眼：“念念上哪儿去了？” 她眨眨眼，说：“出去逛了逛，怎么了姥姥？” “以前住在咱们隔壁的小胖听说你回来了过来找你来着。”姥姥拉着她的手坐下，亲手给她掰着橘子。 “妈，你别太宠她了，一会儿给惯坏了。”跟老人一起住的罗森看着老太太这么亲力亲为，皱了皱眉头。 他是林初念的舅舅，可是老太太就连对他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这么好，他看了心里不舒服。 老太太瞪他一眼，不满道：“我的亲孙女儿，我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几个孙子孙女里，只有林初念小时候跟着她住过，小姑娘从小就又听话又漂亮，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林初念吐吐舌尖接过橘子吃了进去，含糊道：“他找我什么事儿啊？” 她是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是以前一起玩儿的时候实在是太小了，其他的细节早就忘记了。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老太太摇摇头：“不知道你们小孩儿的事儿，反正我让他明天再来。” 舅舅罗森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看了一眼自己正看着电视放声大笑的儿子：“阿宇还不给你奶奶削个苹果吃，就知道让你奶奶伺候你，一点儿孝心都没有。” 这指桑骂槐太过于明显，气氛一时很尴尬。 罗雪眉头一敛，和林景福对视一眼，都猜到了罗森心里打得小九九。 他一家人借着照顾老人的名义住在老人家里，吃穿用度都是老太太花钱，偏偏老人心软，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也得帮衬着，结果这么一住就是十几年。 谁能想到，见天儿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亲孙子老人家不喜欢，偏偏喜欢那个一两年才回来一趟的外孙女，他害怕老人百年之后会把家里这栋房子还有地都留给罗雪一家，肯定是看不惯老人家对林初念好。 可老人也是明眼人，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差还是分得清楚的。 果不其然，听完他说的这话，老太太脸色一变：“你好意思指使小宇？你自己给你妈削过一个苹果吗？” 罗森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嫌弃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丢了脸，站起身朝着茶几踹了一脚回了自己房间。 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尴尬。 他妻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情商比较高，表面功夫还是会做到位的，见他生着气回了房，赶紧给老太太端了杯茶：“妈你别生气，他就这么个性格，念念这么好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啊对吧，我看啊，以前住咱们家隔壁那个小胖子就是喜欢她，不然哪能这么多年没见了还能想起来找她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太也同意她的话，扭头对着林初念说：“我看你舅妈说的对，那小胖子如今可不胖了，高高大大的跟你般配的很！” 林初念尴尬的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都十几年没见过了，不知道她们从哪里看出来人家喜欢她。 见她不说话，老太太又说：“你现在都上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姥姥看他就不错嘛。” 林初念叹了口气，说：“姥姥，我有对象了。” 第66章 老太太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罗雪。 罗雪点了点头，倒是看不出表情。她虽然不反对林初念和陆灼在一起，但也是并不看好的。 “是大学同学？” 林初念有点儿害羞，摇摇头：“是大院的邻居。” “是住在你们楼上那个？”大院老太太也去过几趟,但是人认不全。 唯一在大院里见过的男孩子也只有住在楼上的郑子昂一个而已,况且连他的脸都没记住,只知道是个和林初念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楼上？ 林初念眨了眨眼,发现姥姥说的竟然是郑子昂，连忙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是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老了老了，记不清你们大院里的邻居了，快跟姥姥说说到底是谁？” 她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和自己这个外孙女儿在一起，让她来想自己家的姑娘这么好,就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小女生,谁能配的上她？ 罗雪在一旁道：“就是之前住在院外面那一户。” 这么说，老太太就知道了，毕竟那个于茂材和她也算是同个村的，名声很差,听说他赌博输了钱才把厂里分配的房子给卖了，后来又开车撞死了人坐牢去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地皱起眉头，说：“念念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家庭啊,你一定要想清楚。” 回头又瞪了一眼罗雪：“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儿？” 她的意思很明显,林初念再怎么样也还是个孩子，这些事情把握不好也是有的，当妈的到底是要劝着点儿的，否则吃了亏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初念叹了口气,握着老太太的手，说：“姥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好？”老太太不相信她的话，“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能有多好？” 倒不是她有偏见，这事实就是如此，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很大概率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再说了，虽然她并不认识，可看罗雪的表情也是不赞同的，可想而知情况和她预计的差不多。 “他真的很好，不是姥姥你想的那样。”林初念小脸急的通红，她不想有人误会他，“家庭不是他能选择的，可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家庭就对他全盘否认对不对？” 老太太没有说话，抿着唇神色不悦。 林初念是她最喜欢的外孙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掌心的，可如今和这样一个家庭出身的男孩子在一起，说她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见她不回话，林初念嘟起小嘴又说道：“姥姥你从小就教我不能以貌取人对不对？那怎么能因为人家的家庭就觉得他这个人不好呢？” “姥姥不是这个意思。”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从小就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可他的生活和你完全不同，这样的孩子性格方面很可能是不健全的，你和他在一起肯定会受不少委屈，你让我和你爸妈怎么能放心？” 一家人的小公主因为谈恋爱就要受从前没有受过的委屈，哪家人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林初念自然是明白老人家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会吃亏会受委屈，可是仔细想来，她和陆灼相处时从来没有觉得委屈过，无论是什么事情，陆灼都是以她的意愿为准则，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对待，怕她会不舒服不自在。 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心态在和她相处。 想了片刻，她握了握拳，说：“姥姥，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得到爱的权利，爱我的人很多，我有你，有爸爸妈妈，还有表姐他们。可是他……他只有我一个。” 老太太被她这番话震惊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今天才是真正的意识到从前牙牙学语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 看着姥姥的表情，林初念抿着唇，软软的声音放得很轻：“这世界不爱他没关系，我爱。” 这么重的一句话却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就好像她早已经认定了一样，丝毫没有犹豫。 罗雪也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这样的话，同样震撼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她曾经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小孩子之间好奇所以在一起体验恋爱的感觉，可是现在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林初念把这份感情看得很重，说是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也不为过。她不知道陆灼和女儿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番话。 看来她必须得重新审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了。 老太太片刻后回过神来，叹着气道：“我的囡囡长大了，姥姥不想阻止你自己做选择，但是一定要知道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她始终是担心的，可也希望她能够快乐。 林初念弯起眉眼点点头：“我会的。” 说了这些话她自己也想了很多，包括一些她从前并没有正视过的问题。她承认，最开始接触陆灼是因为同情心作祟，她不明白，这么好的哥哥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 可是后来接触了之后，了解了他古怪的性格也是懂了为什么他始终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事情。 她可怜过他被世界所抛弃的孤寂，却更爱他的笃定淡然和冷漠疏离。 - 回到房间后，林初念一直没有睡着，直到天边开始微微发亮才稍微闭了一会儿眼睛。 乡下想要睡懒觉有点难，天还没亮隔壁的鸡就开始打鸣，她只能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洗漱然后出去吃早饭。 刚刚走到客厅就看见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男生坐在那儿，喝着她姥姥给她熬的粥。 舅妈见她起来了，眉开眼笑地说道：“念念起来啦？快来喝粥，这是你姥姥昨天就念叨着要给你煲的粥，养胃的，快来喝一碗。” 她点点头，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端着粥喝了一口。 那男生看见她，脸色一红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舅妈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只好开口道：“念念，这就是你小时候一起玩的小胖子，还记得不？” 说完看了一眼那男生现在偏瘦又修长的体型，捂着嘴笑了：“现在不能叫小胖子了是不？肖楠？” 叫做肖楠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舅妈你愿意咋叫就咋叫！” 他从小就在这附近长大，这两年家里赚了钱才搬到镇上去的，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也就跟着林初念一起叫舅妈了，毕竟年纪小，没有那么多规矩。 林初念看了他一眼，粉粉的嘴唇弯起一道弧度：“我记得，你是肖楠哥哥。” 他比自己大三岁，记忆中自己好像是这么叫他的。 肖楠听见她叫自己‘哥哥’，原本就黑里透红的脸更是窘迫了几分，极不好意思地搅了搅碗里的粥：“你还记得我。” 他没想到小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长大了会这么漂亮，昨天也就是听到说她回来了忽然好奇想来见一见而已。 “当然记得了，”她友好地笑笑，“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的。” 这话说的违心，林初念其实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 听了她的话，肖楠心里更加开心，连忙把碗里的粥一口气喝了：“等会儿我带你去镇上玩吧，很多好吃的你肯定没有吃过！” 林初念转念一想点了点头。 想着陆灼就在外面等自己，自己等会儿正好要找借口出去的，就没有拒绝。 吃过了早饭，林初念就跟着肖楠出了门。 肖楠正兴奋着，滔滔不绝地跟她说着镇上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忽然发现一股阴冷的目光向他投了过来。 他背脊一凉，抬眼望去。 林初念姥姥家门口那颗百年榕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表情冷硬，看起来十分不悦。 感觉他并不好惹，他刚想转身跟林初念说他们绕着那人走，可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她朝着那人飞奔而去。 肖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神。 他看见林初念粉白的脸颊染上红晕，高兴地扑在那人怀里，饶是他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那个看起来极不好惹的男生应该是她男朋友。 这个念头一入脑海，他就有些失望。 说实话，他今天再一次见到林初念时是激动的，没有人看见自己儿时的玩伴出落的这么漂亮会不开心。从而他也隐隐藏了几分想要追求她的意思。 可现如今…… 一切都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 没一会儿，林初念就拉着陆灼来跟他打招呼了，顺便还道了个歉，表示要带着陆灼一起去镇上。 三人虽然尴尬，但肖楠也不好拒绝，毕竟人家是她男朋友，自己能有什么立场呢？ 他调整好心态，继续和她说着镇上那些东西。 林初念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他，说：“肖楠哥哥，你还记不记小时候吃过的一种糖？红色的特别好吃，我一直记到现在，不知道镇上有没有卖？” 牵着她手的陆灼脸色一沉，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开口：“肖、楠、哥、哥？” 第67章 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站在他身旁的林初念听见了。 林初念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莫名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又和肖楠继续刚刚的话题。 陆灼脸色黑的能掉下一层漆来，可是现在又偏偏什么都不能说,只好把那些不悦都憋在心里,唯有把握着林初念的手指再紧了紧,表达自己的不满。 站在另一边的肖楠更是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面红耳赤地滔滔不绝。 一路上他就当做没有陆灼这个人一样，语气虽然不至于亲密，倒也还算亲近。 林初念虽然察觉了陆灼的不开心，可是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她也不好说什么,朝着他眨眨眼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肖楠,咬牙道：“没事。” 话虽这么说，可林初念看他的脸色觉得没事才怪了，不过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好勉强。 到了中午准备从镇上回来,她才有了得救般的感觉，特别后悔今天决定三个人一起出门。 从镇上回村里的车只有大巴车，哪怕仅仅时隔半小时发一趟车也是塞得满满当当。正值夏天，车厢里一股说不出的酸味，又闷又热,闻着这些令人不愉快的味道林初念有些脑袋发晕。 她小脸一阵阵地发白,胃里面翻江倒海。 陆灼眉头蹙起：“不舒服？” 她点点头，嘴唇抿得死紧，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吐出来。 肖楠反应迟钝，还在不停地说着刚刚在镇上吃过的小吃,那东西很难买到，他去了好几次都没有见到过。 今天带着林初念却买到了，难免会激动一点儿，除了爱吃好吃的，他平时没什么太大的爱好。 这大巴终点才是他们的目的地，中途还要经过好几个村，每次停靠都有一波人上下车，因为管理比较松散，也有一些超载的情况，不少第二次停靠时上车的人都站着没有位置坐。 一个年轻男人扶着一位孕妇的后腰往前挤，陆灼看见后眉梢一挑站起了身把位置让给她。 孕妇很年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红着道谢搭着自己丈夫的手臂坐了下去。那男人也怪不好意思的，一直不停的道谢，陆灼有些不耐，微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男人也不好在自讨没趣，收回了目光，可看到另一边坐着的肖楠之后认出了他。 “胖子？”男人讶异道，“这么巧你也回村里？” 肖楠家里在镇上定居村里的人都知道，村里的老屋早就没人住了，也没什么亲戚留在乡下，平时很少会回来，作为他以前的朋友，杨崇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他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杨崇，可是听见这绰号又心虚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初念，脸色涨红：“你别这么叫我。” 长辈叫叫也就算了，现在还在林初念面前叫，让他很不自在。 杨崇这才注意到他旁边坐了个漂亮姑娘，他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女生，瞪大双眼看了好半晌，直到他媳妇儿不乐意了，拿胳膊肘捅了捅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肖楠涨成猪肝色的脸，他揶揄道：“你媳妇儿？” 他声音很小，林初念又正难受，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人。 可话音刚落，杨崇就感觉到背后有股寒意袭来，大热的三伏天儿冷不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肖楠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可别瞎说啊，这是陈姥姥的外孙女，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的。” 陆灼就站在后面，眼神像凝了一层冰，显然是听见了杨崇说的话，肖楠尴尬地要死，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 这么一说，杨崇就有了印象，小时候一起玩的大多都是小男孩，只要林初念这一个小女孩跟着他们几个男生一起玩，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发现是认识的人，还长得这么漂亮，杨崇兴奋地和她打着招呼。 林初念现在脑子里正混沌着，稀里糊涂的和他搭了几句话。 杨崇的媳妇儿坐在一边看着自己丈夫那样子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嘴里嘀嘀咕咕的没一句好话，用词粗鄙难听，只不过声音很轻，正说着话的三人没有听见罢了。 可站在她身边的陆灼一字不落听了进去，收敛起看着林初念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孕妇，眼里是说不出的冷意。 车厢里吵闹得很，在第二站停靠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开。 这一站上车的不少是在附近摆摊做小生意的人，车厢里虽然人少了点儿，可是他们上来后带着一些摆摊的用具还是显得有点儿挤。 不过坐这辆车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人说些什么。 孕妇皱了皱眉，有点不开心。 她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卖小吃的摊贩，带上来的东西确实有点儿味道，她忍了又忍几欲呕吐：“怎么什么人都坐这车？你的东西能不能拿远一点儿？恶心死了！” 语气凶狠，表情更是嫌弃。 杨崇听见妻子的抱怨也回过头来，看见旁边站着买小吃的摊贩脸色一变：“这里面的东西泼到我媳妇儿身上怎么办？她现在怀着孕，赶紧滚远点儿！” 看着他们的表情，小贩也不好意思，连连道歉把东西拿远了一点儿。可是这辆车就这么大，根本没地方可以放了。 林初念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刚刚还和自己热情地打招呼的男人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小贩没有再出声，忍着气把东西挪远了一点儿。这车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以带着这些东西上去，可是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很多人还是同村的，出门在外做生意都不容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今天他是真的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两个人。 所有人都落座，大巴车又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开。 杨崇的媳妇儿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一瞬间，酸臭味弥漫在整个车厢，所有人都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她。 她脸色涨红，瞥了一眼身侧的陆灼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少见长得这么好的男生，如今自己在他面前丢了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林初念早就不舒服了，一直在忍着，如今闻见这个味道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陆灼发现她脸色很差，随即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头上，隔绝车厢里难闻的味道。 她正难受着，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熟悉的气味所包围，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陆灼的衣服。 那小摊贩不少东西都被溅上了呕吐物，他是做小吃生意的，这么一弄，好些东西都废了，根本没有办法再用了。 明明每个车座的椅子后面都放了塑料袋，她偏偏吐在地上，以至于让自己的东西都作废了，小贩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急得语无伦次：“你怎么这样！！吐在我的东西上了，我还怎么做生意啊！” “你还好意思叽叽歪歪？”杨崇眉头一皱，凶恶道，“你这东西恶心到我媳妇儿了，今天去产检医生可说了啊，这肚子里的小祖宗娇气，他妈要是心情不好难受了指不定就得出点儿什么问题，我家可是四代单传，你赔的起吗？！” “你——”他被这人无耻的话震惊地哑口无言，怎么也想不明白会有人说得出这样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来。 “行吧，看你这样子也没有多少钱，赔个明天给我媳妇儿去医院检查的费用就可以了。”杨崇上下打量着那小摊贩，眼神不屑，“钱不多，也就一两万。” 话音一落，小贩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倒打一耙也就算了，还讹上了。 刚刚被溅到的那些食材肯定是不能用了，别说一两万，他现在几百块都拿不出来。再说了，虽然他有错的地方，可是自己也损失了一部分利益，凭什么要他赔钱？！ 看他不回话，杨崇呵呵一笑，说：“要么这样，你也不是故意的对吧，再说了，大家乡里乡亲的，你赔个三千块算了，就当给我媳妇儿买点儿营养品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很高明，先开高价，然后再压低，这有了对比很多人一想也就算了，花三千块钱买个清静，懒得再去跟这种无赖掰扯。 车厢里的人全都在看着这场闹剧，时不时小声讨论着，无一不是在谴责杨崇这种讹人的做法。 可是这两夫妻就像眼瞎耳聋一般，只催促着小贩赶紧拿钱，完全把别人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周围的乘客也不好大声去阻止，毕竟这两人脸皮这么厚，现在事情是与他们无关，要是惹着他们两又把自己给拉下水岂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事儿嘛？ 小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急得脸色煞白，一双满是油污和老茧的手都有些颤抖。 “赶紧的吧，拿了钱你就能下车了。”杨崇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嗤笑道。 这种人他见多了，虽然是做小摊贩，可是兜里有不少钱，几千块钱算不得什么。 “等一下。” 杨崇正得意着，忽然身后传来的声音冷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68章 他回头一看,是那个给他老婆让座的人。 那人长得好倒是好，就是表情冷硬得很，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怎么？”他虽然有些心慌，却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陆灼弯了弯唇角,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他的东西也都弄脏了,只有他一个人赔偿不合理吧？” 小贩没想到会有人为自己说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杨崇脸狠狠抽了抽,说：“那行嘛，我也赔偿，这样是不是就公平了？” 他早就看过了，这小摊贩也就是做点小生意，赔个几百块估计就够了,怎么着都是他赚的。不过话虽如此,他看着陆灼的眼神依旧是恶狠狠的，他想不通，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会多管这种闲事儿的人，怎么就突然开了口。 “那好啊,”陆灼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说，“付钱吧，折算下来你只需要给他一千五就好。” “什么？！”杨崇不敢置信，“我还需要给他钱？你有没有搞错？！” 他如意算盘本来打得很响,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阻挠也就算了,现在到最后自己还需要给这个小贩钱？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小贩也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要钱，这事儿本来他也有错，拿了钱反而心里不安。 陆灼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顿了片刻开口道：“产检的费用大概在五百块钱以内，而他今天这些原料价格已经不止五百，再加上误工费算你一千五已经是看在同乡的面子上了。” 他这句‘看在同乡的面子上’可不就是为了刚刚杨崇说的那句厚脸皮的话。 林初念在一边听见差点笑出来，不过她也很吃惊，陆灼一向是一个性格冷漠的人，从来没有见他对陌生人的事情关心过。 “你又不是医生哪里知道产检多少钱？！”见他揭穿自己，杨崇脸色一变，“别在这里信口开河，耽误了我媳妇儿检查你也跑不了责任！” 陆灼勾唇道：“我是医学生，这些再了解不过了。” 他看了一眼杨崇妻子圆圆的肉脸颊，又说道：“我看她面色红润身体健硕，看起来好得很，再者孕妇闻到异味呕吐是非常正常的症状，按理来说连做产检的必要都没有。” 听见他说‘身体健硕’，不少车厢里的乘客都‘噗嗤’一声笑了。 杨崇媳妇儿也涨红了一张脸，没好气地瞪了陆灼一眼，原先她还觉得这人脸皮长得好，没想到嘴这么黑，说起话来这么堵得人心口疼。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崇也没了办法，只好咬牙切齿地说：“那行，算了吧，一笔勾销吧，就当没这件事发生。” “一笔勾销？”陆灼挑了挑眉梢，“别人的损失你凭什么一笔勾销？” “就是，你凭什么说算了就算了？” “还没听明白吗？人家两口子要不到好处还要倒贴钱，可不得一笔勾销了。” “真是不要脸，讹钱的时候怎么没看你们俩这么大度呢？” 车厢里的乘客也开始附和他的话，全都在谴责杨崇两口子不要脸的行为。 到底是女人，脸皮薄了些，刚刚还理直气壮的孕妇现在脸色涨成紫红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小贩只想息事宁人，讪笑道：“小兄弟谢谢你，钱我就不要了。” 他也不是傻子，这种喜欢讹钱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不然之后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 陆灼垂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根本不在乎小贩要不要钱，甚至是不是被杨崇两夫妻讹钱他也不在意，说到底他的目的只是让这两夫妻出丑而已。 面对一车厢人的指责，杨崇也支支吾吾道：“他都说了钱他不要，产检我们也不去了，大家两清！” 说完正好大巴车到站停靠，杨崇也不管是不是到了目的地，拉着他老婆就下了车。 这两个人一走，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肖楠很不好意思，杨崇是他认识的人，刚刚还带着他跟林初念打招呼，可是他死活也想不到两年不见他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肖楠挠挠头，尴尬地一笑。 车厢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刚刚闹事讹钱的人和他们两个说了话，保不齐会以为他们是一伙。 “没事啊，你不也不知道嘛。”林初念摇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这本来也不是肖楠的错，怎么能怪他呢？ -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到了终点，哪怕再不舍，肖楠还是在陆灼杀人的目光里和林初念交换了联系方式，依依不舍地道别了。 他一离开，陆灼就黑着一张脸拿过林初念的手机把他留下的电话删了。 林初念看着想笑，忍着没有告诉他肖楠也有她的电话，这么删除无济于事。只是他删了电话脸色依旧不好，脸色黢黑像是刷了层黑漆一样渗人。 “你怎么啦？”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着的手，问道。 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少女，踟蹰了半天。 “你叫他肖楠哥哥？” 林初念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他比我大呀，肯定得叫哥哥，我从小就是这么叫他的。” “我也比你大。”他盯着她漆黑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出口，想听不清楚都难。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么叫陆灼的，只是稍微长大之后再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这不一样。”林初念躲避着他的目光，心虚地看向别处。 陆灼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哪里不一样？” 他语气算不上好，心里是憋着一股气的。他和肖楠哪里不一样了，能叫他‘肖楠哥哥’，可到了自己这里却变成‘陆灼’两个字，明明小时候她也是叫自己哥哥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林初念这才察觉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抿了抿唇角，脸色越来越红。 “我叫不出口。”她眨眨眼，圆圆的杏眼儿泛着水光，“真的。” 小时候叫是因为不懂，可是现在长大了，两个人的心境不一样，肖楠是真的像哥哥一样，可是陆灼…… 那声哥哥叫出来总觉得让人面红耳赤。 略带祈求的目光看的他心里一软，逐渐松了手，在她眼角轻轻吻了一口：“算你过关。” 林初念忍不住偷笑，两人手牵着手一路往回走，她看着陆灼冷硬的侧脸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陆灼，你真好。” “嗯？”他疑惑地回头，似乎是没有猜到林初念这句话的意思。 不让她叫哥哥就是好？ “我是说你刚刚帮那人解围，你真好。”她知道陆灼误会了她的意思，弯起唇角笑着，脚步轻快。 陆灼诧异地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傻。” 如果他也能算好人，那这世界上估计就不会有恶人了，他做事从来不问好坏，只凭他的心情。今天也是一样，要不是他听见那个孕妇低声暗骂林初念，这件事情他根本不会管。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自己，别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有林初念这个小傻子认为他是好人，一腔赤诚地相信他。 - 暑假快要过去的时候，陆灼提前离开了。 医大比其他学校开学要早一个礼拜，于是约好师大开学的时候去B市机场接她后，陆灼先回了B市。 因为快要开学，姥姥也不好再留她，开学前林初念跟着罗雪和林景福回了C市。 回到C市后，在大院里她居然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眼前的人是傅明远，她是不想看见他的，更何况这种突然找到她家门口的行为更是让人反感。 罗雪和林景福疑惑地看着他们，半晌后，罗雪开口道：“念念，这是你同学？” 林初念脸色不好，扯了扯唇角点头：“嗯，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他说点事儿。” 点点头，他们倒是没有说什么。自己家的姑娘有人喜欢是正常的，小孩子的事情就应该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见父母离开，林初念皱起眉头：“你怎么能来这里？” 傅明远古怪地看她一眼，问：“你还不知道？他没告诉你吗？” “知道什么？”林初念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谁要告诉我？” 看样子她是真的还不知情，傅明远收起严肃的表情，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儿，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而已。” 既然她现在不知道，那他也没有必要挑明。 到她该知道的时候效果一定会更好。 他前后的态度诧异很大，林初念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现在他又不愿意说。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对于这个人她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也不想给他好脸色。 傅明远看见她这么不待见自己，实在气不过，刚刚那一点点善意也逐渐化为乌有，只想说几句狠话气气她。 他冷笑一声：“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世界上能对你好的男人马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这话说的奇怪，林初念微微一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说只剩他一个是什么意思？ 第69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眉头微蹙,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傅明远知道她会追问，更是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这事儿还没完，她现在不知道的话表示陆灼根本没有告诉她，哪一方获得这场博弈的胜利对他来说都没有坏处,他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不管结局怎么样,他就不相信陆灼还有命来见她。 林初念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况且她也明白,一个人铁了心不想告诉你，你怎么问都没有用。 她扯了扯唇角没有给他好脸色想直接掉头离开。 看她要走，傅明远连忙拉住她的手，急道：“你就不能跟我多说几句话？” “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她沉着脸，细软的嗓音也压低了一些,“傅明远你纠缠也要有个限度,请你不要让我更讨厌你好吗？” 她很少会对别人说难听的话，这或许是她说过最难听最过分的话了，面对傅明远，她最后一点点耐心也被耗尽了。 听完林初念的话,傅明远脸色铁青，咬牙问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她抿着唇不说话，冷淡的表情居然和陆灼有些相似，看的他更是上火：“我哪里比不上他了？你以为他有多好？做过的坏事儿说不定比我还多！他不过就是一个穷鬼，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有什么资格和你在一起？！” 他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跟这样一个男的来相比较，居然还没比过对方，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你——”林初念被他气得脸色泛白，咬着唇道,“你闭嘴！” “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傅明远冷哼一声：“你记不记得你们初中遇到的那个坏学生谭沛？” 她听见这个名字心里一沉：“你想说什么？” “你还真以为谭沛毁了容瘸了腿是不小心弄的？还不是陆灼一手造成的，当初就是他把谭沛的腿给打断了你知道吗？”他说完得意地看着林初念，唇边也露出几分讥讽的笑容。 觉得陆灼好是吧，那他就要把这些事情全都告诉她，让她好好看看，那个她心目中的陆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这件事她早有预感，高中再次看见谭沛的时候她就有过这样的猜想，当时还试探过陆灼，所以她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只不过她现在好奇的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C市，傅明远这个从小在B市出生长大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见她不说话，傅明远以为她被吓到了，“他那些赔给受害人家属的钱你又以为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和陈飞一起干一些违法的勾当赚来的。” “陈飞被他害的坐了牢，他却在外面逍遥自在，这人你现在还觉得他好吗？” 他冷笑了两声，拉着林初念的手指不松反紧，掐得她有些难受。 “你放手！”她挣扎了片刻，发现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钳制，男女力量上的差距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你先回答我，他现在在你心里还是好人？” 林初念敛着眉眼，粉白的小嘴抿得死紧：“关你什么事，不过我更奇怪，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问完这话，傅明远微微一愣，立马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这些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就行了。” 这些事情如果是林初念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呢？多多少少她是有些预感的，比如谭沛的事情，再比如他那些钱怎么来的。 只不过陆灼说过，他没有做犯罪的事情，她也相信了他。比起傅明远，她当然是更相信陆灼说的话。 傅明远不依不饶，死拽着她不撒手：“先别走，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以往也很烦人，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让林初念感到烦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傅明远这么急于知道陆灼在她心里的地位？ 正愁没有办法摆脱他，两人正僵持着，忽然从楼上传来罗雪的声音。 “念念，让同学上来喝点饮料吧，大热的天站在下面你们两当心中暑了！” 女儿半天没有上楼，罗雪有点儿担心，又不好直接下楼去叫她，只好从阳台喊了一声。 可是好像是有什么争执，两人之前的气氛不是很愉快。 傅明远拽着她的手稍稍一松，林初念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转过身朝楼上的罗雪说道：“不了妈妈，他马上要走了。” 她的这句话让原本刚刚松手的傅明远又气得咬牙切齿：“林、初、念！” 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腕，她不再搭理傅明远直接上了楼。 还站在院子里的傅明远沉了一双眼，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死死握拳。 慢慢往楼上走，林初念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禁想起几年前再一次见到谭沛时的画面。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被人划了一道，深深地疤痕让他本来就不算好的五官更是有些骇人，原本正常的双腿现在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陆灼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是为了当时在学校外面欺负他那次是吗？还是因为……当时自己害怕谭沛会再一次找上门来？ 这些事情过去太久了，除非陆灼自己跟她说，否则她怎么也不会知道事情的原因。 - 吃过晚饭一家人照旧坐在电视机前看当天的新闻。 C市自己的频道发展的很好，全国有名的电视节目几乎都是本地电视台拍摄的，所以当地人一般都只看C市自己的频道。 电视里正放着家长里短的节目，罗雪和林景福不厌其烦地讨论着里面乱七八糟的关系。 林初念一点儿看电视的心情都没有，虽然很不想承认，她确实被傅明远今天的一番话影响了心情。 她并不是不相信陆灼，只是觉得这一切事情都没有这么简单，傅明远一个B市的人怎么会知道他这么多事？ 到底是谁和他说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了半天，她决定给陆灼打个电话问问，这些事情还是先问清比较好，免得两个人之间有误会。 电视里那些无聊的电视节目还在播放，可陆灼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罗雪见她心情不是很好，问道：“念念你今天怎么了？” 从下午回来就发现她一直不对劲，沉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今天给她做的菜都没有动几口。 林初念扯了扯唇角，勉强笑着说：“没什么事啊，就是有点心情不好而已。” “是因为今天来的那个男生？” 今天见到有男生来找她，罗雪就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哪有普普通通的同学会大老远的坐飞机来其他城市见另一个同学？明摆着是喜欢自己家的女儿。 罗雪冷不丁地提起傅明远吓了她一跳，她连忙摇摇头：“不是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见她的表情，罗雪更加认定和他有关：“念念，妈妈虽然不支持你和陆灼，但是你们两个还没有分手的情况下你可不能跟别的男生在一起。” “你想到哪儿去了……”林初念无奈地看着她，“真的跟他没关系，我不喜欢他。” 有了这个保证，罗雪才放了心，点点头后注意力又被剧情跌宕起伏的节目吸引了注意力。 电话始终没接通，林初念泄了气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盯着电视发呆。 忽然，原本好好放着家庭节目的本地频道插播了一则新闻。 “据悉，今天上午在本市洪坦河边发生一则恶性杀人事件……” C市这个城市安静祥和，鲜少会有这种杀人案发生，一时间就连林初念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受害人身中数刀被推入河中，下午傍晚时，来洪坦河边钓鱼的市民发现了河中的尸体从而报警。据警方透露的消息，该死者为C市本地人，与C市几年前非常出名的一个案子有关……” 罗雪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嘱咐道：“念念，你这几天少出门，到时候上学的话让你爸送你去。” 这凶手还没有抓到，现在肯定闹得整个城市人心惶惶，更别说就住在洪坦河附近的她们家了。大院和洪坦河的距离不算远，坐车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住在附近的人肯定都吓死了。 林初念点点头：“知道了。” 看着被打过马赛克的受害者照片，她总觉得那个身形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不过C市算不上大，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就算是见过也是有可能的。 这边的担心还没完，电视里也在继续播放着这则案件的消息。 “据目击证人称，凶手为一个年轻男子，年龄20岁上下，身高1米85左右，身穿深色T恤和牛仔裤……” 电视里出现的犯罪嫌疑人照片让林家三口人愣了半晌没有说话。 林初念就像是忽然忘了呼吸，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照片上的少年眉目清冷疏离，还穿着三中深蓝色的制服，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第70章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好半晌之后罗雪才难以置信地开口：“念念……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们做家长的不支持两个人在一起，但是无法否认，陆灼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他会杀.人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林初念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一味地摇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陆灼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 但是现在一直联系不到他,完全没有办法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孩子……”林景福喃喃道,“这是经历了什么啊？” 陆灼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熬到成年出去上了大学，现在又摊上这种事情，就连一贯不爱管那些家长理短的林景福也忍不住惋惜。 天知道,这孩子一直是整个大院里最苦却又最聪明的,如果他生在一个好的家庭，或许会有一番很大的作为。 可天不从人愿，偏偏他…… 林初念眼眶倏然一红，喉间哽咽着说不出话。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继续,目击证人的证词逻辑严谨找不出任何错处，连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这目击证人的脸，林初念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就是上次和陆灼在B市见面然后拍了照片发给她的那个女生，上次陆灼说过,她是几年前车祸受害人的女儿。 怎么会这么巧,这杀.人案偏偏被她给看见了？ 片刻后，她压下嗓子里难忍的酸涩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罗雪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跟着站起来，“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等明天再说吧,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消息了。” 她摇摇头，鼻尖又酸又涨：“我现在要见他，妈妈你让我去吧。” 林初念话语间的的鼻音让罗雪微微一愣，没有再阻止她出门。女儿有多喜欢陆灼她一直知道，年轻人的感情炙热真挚，一腔热血无处安放，如果今天不让她去，或许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可事实上林初念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整个C市的警.察都在找他，或许他已经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仅仅只是两三天没有见面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她没有做任何准备，现在就连陆灼在哪里都不知道。 出了门，她浑浑噩噩，站在街头茫然了半天。 C市这样大，她又该去哪里找他？ 时间已经过了平时她该休息的时间，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困，陆灼的朋友没有几个，她全都一一打过电话去问了，可是对方都没有他的消息。 益星文和陆灼几个月没见，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也被吓了一跳，当即说要出来和她一起找。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整件事情的脉络。 今天上午傅明远来找她的时候就暗示过，可是当时这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如果与这件事情有关那也是和那个死了的人有联系，难道还有人会用自己的命来报复陆灼？还是说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杀.了陆灼，可是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出了什么问题，行凶的人却自己死了。 林初念抿抿唇，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高的。 况且那‘目击证人’的身份也太巧了，怎么都说不过去，如果说这不是对方一早计划好的，她肯定不相信。 那傅明远呢，他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去哪儿，想了想还是打了辆车去了陆灼住的地方。 只不过到了楼下她才发现，那里早就围满了警察，门口也围上了一圈警戒线。附近的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围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家人到底干了什么。 已经深夜，C市大部分市民原本早就该寂静地睡着了，可是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恐慌，人人都在自危，生怕变成杀.人案的下一个受害者。 “这家住的不是那个几年前的状元吗？啧啧啧，居然杀了人咧？！”住在陆灼隔壁的是一家三口，女主人被吓得不行，连连抚着胸口脸色苍白，“我还想着暑假让他给我家囡囡补习，还好没有去找他，吓死个人了。” 原本想着住在隔壁的是个高考状元，自己家的孩子还能沾沾读书气，将来考个好学校。谁能猜到，他居然是个杀人犯。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我听说……”另一户人家刚想说点儿什么，想了想不太好还是摇摇头，“哎算了，没事没事。” “到底什么，赶紧说啊！”其他人被他的半句话钓的不上不下。 那人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听说他爸几年前开车撞死了人，啧啧啧，这东西说不定真的是有遗传的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是什么家庭，一家子害了两家人的性命。 “按我说啊，这种人早就该抓到牢里去可千万不能放出来，生出来的后代也是祸害！” 一人一句没有一个人说的是好话，林初念站在一旁听得心里难受，煞白的小嘴张了又张开口道：“你们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什么年代了，他爸爸犯罪难道还要连坐家属吗？” 几人听了她带着几分怒气的话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声。 洗了洗鼻子，林初念又说：“而且现在他只是犯罪嫌疑人，这么早就下定论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那女人脸色一红，嘴硬道：“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莫名其妙帮他说话，不会是和他一伙的吧？警察可就在隔壁，你说话要负责任的嘞，小心把你一起抓进去哦。” 林初念咬着唇没有再反驳，她知道，这些人是说不通的，无论怎么辩解他们都只会相信他们所认为的真相。 她出了小区，寂静的街道上除了警车和看热闹的人群再也没有了其他。 几个小时过去，她始终没有找到陆灼，也一直没有联系上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父母一直担心她的情绪也还没有休息。 罗雪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叹了口气：“先休息吧，明天说不定他就联系你了。” 他们都知道，陆灼活在这世界上不容易，二十多年的人生他能联系的人也就寥寥几个，如果他真的想要联系林初念早就联系，现在失踪可能也是怕把她牵扯进去。 站在林初念父母的角度来说，他不联系自己女儿这样的处理是最好的，只要他是清白的，他们相信国家的法律一定会还他公道。 - 翌日。 一大早林初念就出了门去警局了解案件的最新进展。 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始终不相信陆灼会这么做，他答应过自己，要好好爱这个世界和她一起长大的。 案件发生在洪坦河，自然也就归属于洪坦河分局来侦破。 还没踏入警局，她就遇见了来做笔录的‘目击证人’。 邱灵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看过无数次这个女孩子的照片，于是林初念几乎是刻在她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了。 她挑眉笑了笑，绕过林初念想离开。 “等一下。”林初念声音发着颤，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走。 邱灵并不意外她会跟自己说话，朝她昂了昂下颌示意她继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初念小脸苍白眼下黑青，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她吹了吹甲缝里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容。 林初念不想跟她卖关子，直接挑明道：“你这个目击证人来的太巧了一点儿吧，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怎么？”邱灵凌厉的眼尾挑起，“想说我作伪证？我可是亲眼所见，有物证有人证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哦。再说了，他可是家里就有犯罪的种，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年纪不大，看样子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可眼神里那种锋利的触感让人忽视她的年龄。 原本她想看看林初念气急败坏的脸，可没想到她不怒反笑，唇边荡起的两个小梨涡煞是可爱。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看来真是你们在害他。” 邱灵眉头一蹙，咬着牙说：“别自以为是了，他不是个好人，我劝你赶紧跟他分手吧，省的到时候这件事情牵扯到你的头上。” “他是不是好人用不着你来判断，反而你……”林初念勾唇打量她，“在我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邱灵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说这番话无非是想让林初念改变主意好跟陆灼分手，他那么喜欢这个女孩子到时候肯定会很痛苦，只要他痛苦，她就开心。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几年前发生了什么。” 夏日的风又燥又干，蝉鸣声起伏不定，林初念把耳边的碎发拢起，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难道变成这样面目可憎，就是你死去的父亲想要的吗？” 第71章 她本来是不想把对方家人搬出来的,可是这个小女孩已经快要把自己给毁了。当年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想见到，就连于茂材那种人渣也是不愿意发生的。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爸爸！”邱灵差点儿失去理智，“凭什么我爸爸不在了，陆灼一家人还能活得好好的？我痛苦的时候他却开开心心的生活？凭什么！” 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父亲,可是加害他们的人呢？除了坐几年牢,赔点钱什么都不用管,照常开心的上学交朋友,而她却逐渐沉默在灭顶的难过里。 哪怕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走出来，如果能让陆灼痛苦，那她或许就会轻松几分。 “他开心？”林初念没想到她会这么想，“这几年来他承受的痛苦不比你少。严格上来说,其实当年的车祸与他无关,但他还是负起了责任，一年内把赔偿款缴清。” 邱灵冷笑一声看着她没有回话。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想你的家人也不会愿意你变成这个样子，因为仇恨让自己面目全非。” “你懂什么！”邱灵眼眶泛红,“如果我跟没事儿人一样，岂不是更对不起我爸爸？！” 只有报复才能让她心安一点，好让她安慰自己，活这么大最少为父亲做过一点点事。 林初念摇了摇头：“你错了，父母只希望没有他们的日子里你会活得更好,而不是被仇恨绑住。” 被仇恨绊住的人生无疑是可悲的,因为会失去自我，失去其他所有的快乐。 可是现在的邱灵并不懂，她只知道复仇给她的快.感渐渐代替了她的痛苦，让她得到片刻的解脱。 “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她调整好表情，收起刚刚的情绪，“反正事情马上就要尘埃落定，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让陆灼脱罪的。” 林初念咬着唇没有说话，她知道邱灵说的没错，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现在也找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陆灼的清白，凭借着她一张嘴是没有办法让司法部门相信的。 在警局里等了大半个下午也没有一点结论，除了邱灵这个目击证人，几乎没有其他证据指明凶手就是陆灼，可偏偏‘目击证人’的证词是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的。再加上迟迟没有找到陆灼本人，案件一再搁置。 - 林初念第二天就回了B市，医大已经开了学，她想着陆灼的室友说不定会有点他的消息，毕竟当时他从村里离开的时候直接回了B市。 她猜的没错，陆灼的确是回过B市。 秦子石递给她一个信封，里面能摸出来是一张卡片，他挠了挠头：“陆灼说如果你来找他就把这个给你，还说密码你知道。” 这张银行卡不是之前陆灼硬要塞给她的那一张，当时那张卡里有六十五万，被他强行留在了罗雪那儿，至今还没有拿回去。 她原本以为那些钱是他所有的积蓄，可是现在…… 他哪里又有了钱啊？ 林初念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寥寥写了两行字：‘念念，这世界上总是会有很多苦难和遗憾的，所以别难过。’ ‘要好好的。’ 她顷刻间眼眶酸胀难忍，几乎就要落下眼泪。 明明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可是他却做好了准备，就连钱都给她备好了。 这两行字看起来轻飘飘的，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究竟是在怎么样的心境写下的这些？他怎么能让她‘要好好的’？ 事情到了这样的局面，他居然还能平静的写下这些话。 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好好生一场他的气。 秦子石见她要哭，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别难过了，灼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儿，估计到时候解决好就回来了。” 他还不知道C市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单纯的以为只是两个人闹分手而已。 林初念接过纸巾点了点头，鼻音浓重：“谢谢。” 秦子石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急得脸色涨红却说不出一个字。 回到师大，林初念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眼尾红肿连带着鼻头都带着几分韫色。 傅明远在她宿舍楼下守了一整天才见到她的人，现在又看到她好像哭过，冷笑了两声：“你上哪儿去了？” 林初念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他，径直往学校宿舍走。 正是下课的时间，周围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再加上他们俩在师大本来就是非常出名的两个人，更是分外引人瞩目。 见她不愿意搭理自己，傅明远脸色黢黑，拦住她的去路：“林、初、念！” “我跟你无话可说。”她本来就对他没有耐心，但是猜到他参与了整件事情之后，更是一丁点儿好脸色都不想给他。 “你还在找陆灼？”傅明远神色莫测，原本总是吊儿郎当笑着的一张脸也沉着，“说不定他都已经死了。” 他的这番话让林初念心里蓦地一跳，惊慌到：“你胡说什么？！” 陆灼怎么可能会死，他比荒漠的野草还要坚韧，不管什么样的处境都会尽他所能活下去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在等他回来。 “呵，你还不知道死的那个人是谁吗？”他嗤笑道，“C市的沐天集团你总听过吧？” 林初念眸光微闪，沐天集团她确实听过，对于C市土生土长的人来说这个公司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几乎包揽了整个C市所有的行业，只可惜在几年前因为几个贪污和操盘股票的案子被国家给查了，据说当时的几个负责人也被抓了进去。 怎么又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死者就是沐天集团负责人的独生子，你说他会不会放过陆灼？”他小声凑到林初念耳边，“所以我说啊，陆灼说不定早就死了，不然能这样找不到吗？” “你闭嘴！”林初念脸色煞白。 她心里清楚，哪怕沐天集团早几年前就破产了，可始终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失去独子对一个老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说不定他会丧心病狂，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管青红皂白地找陆灼报仇。 “所以我劝你别想着他了，省的难过伤心。”他这话说得真诚，私心里是不希望林初念难过的。 可是事情他毕竟有参与，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少不了几分心虚。 林初念压下喉间的哽咽，冷着脸说：“我想着谁伤不伤心又关你什么事。” 话音还未落地，她扭头就走，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他。她声音不小，附近路过的人都听到了，顿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被当众下了面子，傅明远气得不轻，朝着路人咬牙道：“看什么看！” 没想到他脾气这么臭，路过的小姑娘被他吓得脖子一缩，赶紧离开了。 他撒完气，朝着林初念离开的背影狠狠骂了一句：“不知道好歹！” 不远处楼道的阴影里，一个身材高挑的影子被挡的严严实实，他看着少女泛红的眼眶死死握拳，牙关紧咬几乎能尝到些许血腥味。 可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暗还是他藏得太过深，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影子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夜才悄悄离开。 - 案子过去一个多月，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几乎每天林初念都要打电话去洪坦河分局询问案件的最新情况，以至于接线员看见这个电话号码就开始头疼，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暂时还没有新的突破。 哪怕她只是想听听有没有陆灼的消息，可依旧没有回应。 他就像人间蒸发，第二次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傅明远还是不厌其烦地纠缠，每天林初念都在躲着他，可是他就像感觉不到她的抵触，更加的变本加厉。 这两天更是过分，死拽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在学校里拉拉扯扯。 “放开啊你！”林初念死命挣扎也没能挣脱他的桎梏，转头朝着周围路过的同学求救：“能不能帮帮我？我是教育系大二的林初念，我不认识这个人——” “行了行了，赶紧滚！”傅明远一把捂住她的嘴，朝着路过的同学凶神恶煞的吼。 他在学校名声大得很，有钱又霸道没人敢惹他，那同学自然也是早就知道傅明远喜欢林初念，也只好看了看她气得通红的小脸，灰溜溜的走了。 林初念气的狠了，在他手掌用力咬了一口，片刻间就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操！” 傅明远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心看了一眼，转而又死皮赖脸地笑道：“小嘴挺利啊，不过用错了地方。” “我不想去！不想去！”她懒得搭理他的污言秽语，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气坏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他妈的，叫你吃个饭而已，用得着这么不情愿吗？”傅明远也来了脾气，拉着她就往外拽，直接给塞进了车里。 ‘咔哒’一声。 车门被锁上，林初念铁青着脸坐在副驾驶，一个字都不肯再跟他说了。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说话，她脸色有些白，额头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额发。好半天，傅明远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这十一月的天气再怎么样热也不会出这么多的汗。 他把车靠边停好，伸出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皱着眉头问：“你哪儿不舒服？” 第72章 咬着唇,林初念没有理他。 “说话！”他见她一张小脸儿完全没了往日的光彩，不由得有些急。 可她还是死活不开口，哪怕是疼得眼前发黑也不愿意跟他说一个字，执拗的过分。 傅明远铁青着一张脸驱车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问她症状她也不说话,一双乌黑的杏眼儿瞪着眼前的傅明远,恨不得咬他一块肉下来。 “这……”医生左右为难,看了一眼傅明远，“这位同学你先出去吧，我给她看看先。” 医生以为是小情侣闹矛盾，试着调解。 傅明远也知道林初念不愿意看见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更是怕刺激她,只好点了点头：“我出去帮你买瓶水。” 检查的结果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因为压力过大引起的胃痉挛，简而言之‘被气的’。 吃过医生给她开的药再休息了一会儿，林初念的小脸才逐渐恢复血色。 傅明远也买好了水送进来，把水递给她之后,黑着脸说：“我在外面等你。” 虽然她生了病，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让她一起去吃饭的念头。今天是他发小回国，说好了都要带自己女朋友去的，他不能掉链子。 哪怕林初念现在不是他女朋友，但傅明远知道,将来肯定是。 毕竟陆灼惹了不该惹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即便没死也得进牢里待上个十年八年，等他出来黄花菜都凉了，还能有和林初念在一起的机会吗？ 他站在门外抽了几口烟,直到被同样站在对面等人的大妈瞪了几眼才想起来这里是医院，只好把烟给掐了。 又过了好半晌都没见林初念出来，傅明远没了耐心，推开诊疗室的门走了进去。 可诊疗室里却没了林初念的身影，医生指了指帘子后面。 傅明远皱着眉头走进去，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洗手间，此时里面的窗子正敞开着，风呼呼地往诊疗室里灌。 他脸色阴沉，所有耐心都被耗尽。 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这么费尽心思，可是她对自己却避如蛇蝎，实在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没了耐心，他自然也不会好言好语的去跟她说这些了。他这人就是这样，想要的人或物，得不到就骗，骗不到就抢，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总比看着这瓜被别人扭下来好。 - 从医院出来后天气有些微凉，刚刚有点儿着急，林初念从窗子里跳下去的不小心崴了脚，慢慢地向前走，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还好诊疗室在一楼，否则她绝对没有勇气从上面跳下去。 天色还早，没有到傍晚日落的时候，医院里面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一瘸一拐的少女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人。 那人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整张脸都被挡住，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多干净，黑色的T恤上面染了一些灰白的痕迹。 可林初念最近精神绷得很紧，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都能注意到。 包括身后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以为是傅明远找了过来，林初念抿着唇加快步伐，脚踝更是疼得让她面无血色，让人看起来可怜又心疼。 身后那人叹了口气，放缓脚步继续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原本是不想跟得这么近，可是刚刚傅明远那样子对她，他差点忍不住上前想将傅明远打死，可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哪怕他已经掌握了最关键的证据，可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最好都不要让她看见自己。 陈宏胜还没有放弃，如果他知道自己和林初念联系…… 后果他不敢想。 可是看见她刚刚进了医院，出来时又是从窗口翻出来的还崴了脚，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再当做没有看见了，哪怕跟在她身后护着也是好的。 身后的脚步不远不近，她停他也停，这明显不是为了把她抓回去，也不是傅明远的作风。 林初念忽然有一个让她心潮澎湃的猜想。 这世界虽然大，可是再没有了另一个人会那样小心翼翼的对她，哪怕她皱皱眉头都要心疼好一阵子。 慢慢往前走着，她想了片刻。 他那么聪明，自己是不是装的肯定能看出来的。再说了，她也不会骗人，平时稍微撒点谎脸都要红透了。 思来想去，她最后狠下心用那只受了伤的脚往地上狠狠一踩，剧烈的疼痛让林初念眼前一黑，晃了晃险些摔倒。果不其然，她马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近乎是向她的方向奔跑着。 他脚步还未停，林初念猛然转身，他像是没有想到一般身形狠狠怔住，半晌后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念念……” 或许是连日的奔波让他放松了警惕，居然没有发现小姑娘已经知道他跟在了身后，此时被她看着只剩了懊恼。 林初念眼红通红，昔日漆黑的眸子里泛起水光：“你知不知道我生气了很难哄的？” “知道。”他嗓音不如以往那般好听，此刻低沉沙哑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 “那你知不知道——”她吸了吸酸涩的鼻腔，说，“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 “对不起。”陆灼上前两步，伸手想抱着她，可是看见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忽然又放下了手。 林初念把他的动作收入眼里，委屈地撇撇嘴，忍着痛脚步踉跄地扑进他怀里。 “我身上脏，别抱着我，乖。”陆灼不能拒绝她，却又怕她嫌弃自己身上脏污的味道，只好挺起身让她不要靠的那么近。 一个多月以来他都在躲避陈宏胜和警方的追查，一边还要寻找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连觉都睡不好更何况是处理伤口和洗澡呢？ 有些过深的伤口因为没有好好处理甚至开始发炎，再加上衣服上的污渍，他害怕她会讨厌自己身上那么脏。 可林初念一点儿也不听话，拼命往他怀里钻。 她早就发现了陆灼身上很脏，可是她不在乎，一个多月没见她现在只想好好抱抱他。 可不知道碰到陆灼哪个伤口，他胸口的肌肉微微一颤，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林初念小脸一沉，从他怀里抬起头：“你受伤了？” 陆灼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已经快好了。” 他身上的伤是这些日子几次在陈宏胜手里死里逃生时留下的。本来陈宏胜这个人胆小怕事，虽然有钱却更加惜命，当年被陆灼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沐天集团都化为乌有，如今自己唯一的儿子又因为陆灼而死。 这种深仇大恨他是不会轻易放过陆灼的，于是他动用所有关系，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陆灼为陈飞报仇。 可是他没有想过，陈飞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林初念才不相信他的‘快好了’，他一向是报喜不报忧，什么都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 抿了抿唇，她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公.安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灼揉了揉她发红的眼尾，慢慢跟她解释：“没事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原来当天他刚刚准备离开C市就俞虹翠堵在机场，一阵哭诉后说让他跟着她回一趟家里。他其实是猜到了的，俞虹翠最近都没有出现一直和于茂材在一起，于茂材跟着陈飞他也早就清楚。可俞虹翠到底是他母亲，他还是跟着回去了。 后面事情就像新闻里报道的那样，陈飞死了。 他想杀陆灼，可是却低估了陆灼的能力。 最终他还是输了。 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陆灼说完，林初念久久没有说话，一双眼泛红。 原来他消失的这一个多月一直在躲躲藏藏，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他。 他没有说的是，陈飞的父亲陈宏胜还在找他，当时俞虹翠也并不是让他回一趟家，而是用林初念来威胁他，更没有说连自己的母亲都用他最爱的人来对付他，这何其令人失望。 不过好在他早就失望惯了，俞虹翠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消失。 可是想着，林初念又生了气，她看着陆灼黢黑的眼睛快要哭出来：“你太过分了还给我写那样一张纸条，气死我了！” 当时看到他留的那两句话的意思甚至和分手无异，她都要绝望了。 然而陆灼压着嗓子，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念念，我现在一无所有，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那样做是为了你好。” 他所有的资产都因为这个案件被冻结，事情还未解决，住的房子被陈宏胜守着更是回不去，现在的他与流落街头无异。他是男人，吃点苦无所谓，可林初念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纵然再喜欢她，不能也不应该让她跟着自己受委屈。 林初念抿唇，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他留给自己的那张银行卡：“可是你有我呀，我有好多好多钱的，可以分给你用。” 看着她，陆灼哑然失笑，倏然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爱意。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她这么好。 好到让他想把自己的命都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降温啦，大家注意保暖哦 新年要到了，替我多吃的好吃的！ 顺便说一下，正文这两天应该就要完结了，我会加快速度的，之后还有番外，也会继续更新！ 第73章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林初念以为他不用再躲躲藏藏，正拉着他的手准备回学校。 一回头就看见傅明远冷笑着站在身后。 “没想到你还有命回来。”他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两人握着的手很是刺眼，傅明远忍不住眯了眯眸子,神色不善。他没有想到陆灼能逃脱陈宏胜和警方的追查躲了这么久。 陆灼戴着口罩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神却是冷到了极致。这整个事情里,傅明远究竟是一个什么身份他再清楚不过了,当时陈飞刚从监狱里出来,他帮助陈飞在B市建立了关系网，为的就是今天。 然后事情刚刚发生他就忍不住去找了林初念,这一切他都知道。 之前隐忍不发只不过是还没有扳倒他的证据而已，现如今他不会轻易放过敢觊觎林初念的人。 见陆灼不说话,傅明远更是来劲：“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就不怕我报警？” 现在他是全国都在通缉的嫌疑犯,不躲着点儿竟然还敢露面。 见不得他这幅得意的样子,林初念一张小脸气鼓鼓的：“你闭嘴！” “你现在立马到我身边来，否则我现在就报警。”看着她气呼呼地朝自己吼，傅明远更是黑起脸道,“你应该知道吧,所有C市的警察都在找他。” 还没等林初念反驳，陆灼冷冷地开口：“傅明远，你们傅氏集团的股票行情今天不太好吧。” 傅明远眉头一蹙,咬着牙问：“你怎么知道？” 的确，今天傅氏集团的股票出现问题一路下跌,现在公司内部正在进行调整，否则可能会出现巨大损失，这也是他今天心情烦躁的原因。傅氏集团近年来发展的并不顺畅,今年更是亏损了几个亿的项目。 陆灼眼尾带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陈飞让你帮他的时候没有告诉你？” 他一字一句：“千万不要惹我。” 傅明远心里一紧，神色微妙地看着他。陆灼确实不是个好惹的人，陈飞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现在傅氏的股票出现问题和他估计也有关系。令他没想到的是，陆灼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居然能有这样的本事，难怪当初陈宏胜和陈飞无论如何都要拉他入伙。 虽然他年纪不大，可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一个女生和自家的公司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几乎不用权衡他就知道了利弊。 沉默了片刻，傅明远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初念，咬了咬牙：“以后你别落在我手里。” 他理智得很，虽然喜欢林初念，但是对于他来说利益往往更加重要，因为一个女生让自己家的公司蒙受损失，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了，说不定会取消他的继承权。 傅明远走后，林初念一头雾水的看着身边的人，不明白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他就没有了之前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 陆灼笑了笑揉揉她的头顶：“走吧，送你回学校。” 傅明远他不会轻易放过，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觊觎他的月亮，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那你去哪儿？”一个多月没见，连话都还没有好好说两句，她是不想这么快分开的。 陆灼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可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陈宏胜在暗处虎视眈眈，稍有不慎或许就会害得林初念受伤害，他不能冒这个险。 “乖乖上学，等事情处理完，我再去找你好不好？”他现在要开始着手对付陈宏胜和傅明远，毕竟这两个人都不是吃素的。 点点头，林初念到底还是答应了。 她知道，陆灼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不能缠着他的。 果不其然，一周后的下午，她就听说傅明远退了学。 整个师大都闹得沸沸扬扬，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说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闹到他父亲那里去了，直接影响了整个公司的发展。 他父亲一气之下把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接回了本家，说要与他断绝关系，再加上傅氏这次亏损严重，直接伤了企业的根本，资金周转出了问题，直接把傅明远打发到了国外。 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得来，傅氏集团或许会落入一个私生子的手里。 对傅明远来说，这无疑是最狠的报复。 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少爷，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将来会继承庞大的傅氏集团。可谁能料到，他没熬到接手的那一天就被发配到了国外。 想着这个大少爷在师大作威作福的样子，不少人都唏嘘感叹，这命啊真是说不好。 谁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从天上跌落下来呢？ 直到临近寒假的时候，整个案件才得以尘埃落定。 陆灼找了一个多月，才从当时案发的附近地点发现有一家超市外面的监控碰巧录下了当时所有经过，这也正好成为了他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最后法院以他正当防卫驳回了陈宏胜的上诉。 即便如此，陈宏胜也没有放弃，在他心里自己儿子的死与陆灼有关，那这笔账就要算在他头上。 可是本来帮着他的傅明远被傅家送出了国，他的沐天集团又早已经破产。无奈之下陈宏胜铤而走险，找上了以前开赌场时那批看店的小混混。 他们只拿钱办事儿，心狠手辣的很，可看着陈宏胜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竟然狮子大开口地漫天要价，一张口就是要两百万，为了报复陆灼，陈宏胜也只好先答应。 但是他忘了，这些人虽然做事情狠，可是一旦反噬就成了最措手不及的敌人。 陆灼难对付，现在又拿不到陈宏胜的钱，几个小混混已经开始不耐烦，每天都在催着陈宏胜把钱先结了，兄弟们才好放开手脚替他办事。 可陈宏胜现在哪里拿的出几百万，正筹钱却发现那些小混混都销声匿迹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没过多久，他也收到了警告，再敢去招惹陆灼的话，不仅在C市没有立足之地，陈飞的下场也会是他的下场。这些警告他的信息莫名出现在他家里，这种行事作风不像是陆灼的习惯。 对方留下了联系方式，他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打了过去，这才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C市赫赫有名的家族。 可是这种世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去帮一个大学生？ 思来想去，他忽然想起这个家族的掌权人也姓陆…… 这几年过得窘迫陈宏胜已经双鬓斑白，他不禁记起当时第一次见到陆灼时的情景。那少年眉目清隽，可眼神里透露着像狼崽子一样的光，他当时就应该知道的，拥有一双这么锋利的眼睛，怎么可能是这么普通的人。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因为贪心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失去了他毕生的心血。 - 放了寒假林初念早早就回了家。 这几个月以来她都没有见到陆灼，两个人只能靠着手机联系。为了不让她担心，陆灼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些事，不过她也从电视里知道了进展，事情已经结束，所有伤害过陆灼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包括于茂材和俞虹翠。 于茂材因为还不上赌债被打断了两条腿，只能终日躺在恶臭的出租屋里。 他没了依靠仰仗，身体上的残疾让他脾气更加暴躁，成日里谩骂着俞虹翠，什么字眼儿难听就骂什么字眼儿，逼着她来找陆灼拿钱。 可是俞虹翠在陆灼这儿早已经没了任何作用。 他果决的很，在她用林初念威胁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发誓不再给俞虹翠任何机会找到自己。 林初念不觉得他冷血，如果一个人想要不受伤害，那必然是要心肠冷硬一些的。 更何况，那两个人二十几年来伤害他还少吗？这一次更是险些害死陆灼。 她只觉得还不够解气。 陆灼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觉得好笑，扬起唇牵着她的手：“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该走了” “去哪儿？”她眨眨杏眼儿，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朋友屈指可数，郑子昂在国外还没有回来，益星文也在外省上班还没有放假，他哪里还有人可以带她去见？ 似乎是猜到她心里所想，陆灼有些不自在。 “去了你就知道了。” 去的地方倒是不远，打车才用了十几分钟，可是看这酒店的大门林初念有些吃惊。 她是C市土生土长的姑娘，自然也知道C市最贵最高档的酒店就是这一家。 想着陆灼给她的那些钱，林初念抿着唇拉了拉他的袖子：“这里好贵的，我们换一家吧？” 在这里吃一顿饭少说也要五位数，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她是真的不想这么浪费。 陆灼捏捏她细软的指尖：“没事，走吧。” 没了办法，她只好点点头。 没走多远，陆灼带着她停在一间包厢面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面的装修也同外面一样豪华，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里面坐着一个老人。 从他花白的头发能看得出来已经年逾花甲，眉宇间也是清冷的气息。 看见长辈林初念有些紧张，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灼，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陆灼弯了弯唇角，带着她走进去，朝老人打了个招呼。 “爷爷。” 他的话一出，林初念震惊地看着他。于茂材那边的亲戚他早就不联系了，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爷爷了？ 可震惊归震惊，她还是跟着陆灼糯糯地喊了一声爷爷。 声音又甜又软好听的不行。 老人欣慰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入了坐，林初念才真正好好看清老人的脸，他与陆灼确实有几分神似，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 知道小姑娘紧张，老人并没有开口跟她说话，而是跟陆灼说了一些公司的事情。 林初念听不明白，忐忑地喝着杯子里的水，白皙的掌心里全是汗。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见她逐渐放松下来，才慢悠悠地开口：“小姑娘，你就是林初念？” 他还没有和陆灼相认之前调查过他的背景，无数次看到过她的名字，当然也知道这个姑娘对陆灼的影响力有多大。 所以他很想见见她。 林初念很少见到这么有气势的老人，不由地心里一紧，连忙点点头。 他朗声大笑：“很好啊，小姑娘很漂亮，你们般配的很。” 这个‘他’无疑就是坐在旁边的陆灼，林初念小脸一红，脸快要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好在老人没有再说什么让她尴尬的话，继续着和陆灼之前的话题。 “你真的决定了？”他灰白的眉头微微挑起，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陆家需要一个聪明人来掌权，他已经老了，现在的陆家嫡子又不是个能堪大任的。所以他当初在电视上看到C市高考状元的那张脸立马就起了调查的心思。 果不其然，这个高考状元是他儿子的私生子。 只是当年他还在世的时候瞒得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陆灼眉眼微垂，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林初念，嗓音低沉又果断：“嗯，决定了。” 他对陆家没有兴趣，对那些数不尽的钱也没有欲望。 短短的几十年人生，他只想陪着他的小月亮一直到老，不想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他今天会答应带着林初念赴约只是想让林初念见见他的家人而已。 老人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强迫他，到底是欣然接受了这个他并不满意的结果。 - 出了酒店已经快接近晚上九点。 下了车两人手牵着手往大院的方向走。陆灼抿成直线的双唇动了又动，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现在还早，说出结婚的话可能会吓到林初念。 可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他很害怕会抓不住她。 林初念像是没有发现他的欲言又止，小手牵着他的手指轻轻晃着。 到了楼下两人不得不分离，陆灼怕她受凉也不再多说什么，亲了亲她冰凉的侧脸就让她赶快上楼。 可她的脸却突然泛红，松开他的手指也放在身前轻轻缠着，好半晌才用细细的嗓音说：“陆灼我们……” 夜晚的风吹过大院里的树发出沙沙声，后半句陆灼没有听清楚。 他微微低头，嗓音沙哑：“嗯？” 林初念懊恼地睨了他一眼，片刻后又张了张粉白的唇：“我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陆灼如遭雷击，顷刻间说不出话来，他狭长的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满脑子都是林初念红着脸说的这句话。 一月的冬天气温已经接近零下，他穿得单薄却丝毫不觉得寒冷，胸腔剧烈的震颤简直震耳欲聋。 他一直不开口，林初念没了勇气看他，低下头连鼻腔里都开始泛酸：“你怎么不说话？” 陆灼喉间死死哽住，压抑了许久才从嗓子里发出几个音节：“念念，你怎么突然……” “陆灼。”她抿抿唇，说，“初三那年你骗了我，我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我没有去三中找你的话，是不是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 他说不出话，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死死握拳，锋利的犬齿紧咬着口腔里的嫩肉。 林初念说的没错，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月亮就应该高高挂在天边，哪怕是倒影也不能照进泥潭里。所以他做好了一辈子再也不相见的心理准备，哪怕撕心裂肺，也不想让自己身上的淤泥玷污了他的小月亮。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那我向前走，你站在原地就好。”见他沉默，林初念抬起头，水盈盈的眸子看着他，“这样你就再也不会丢下我了。” 她明白陆灼挣扎的内心与自卑，他总是害怕会害了自己，却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奋不顾身、无坚不摧的，什么都不会害怕。 如果她主动可以让他安心的话，那她可以一直向前走。 陆灼眼眶骤然鲜红，他该怎么对她才好。 他该怎么做才能永远都不辜负他的小月亮。 冬日的月光缱绻，在长久的沉默里，林初念听见他低哑的嗓音轻轻说：“好。” 他要将月亮私藏，把世界上最好的温柔与爱意都给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巧碰到大年初一完结正文，祝小天使们新年都要棒棒棒！ 陆灼和林初念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啦，谢谢你们能够喜欢他们，写完最后几个字真的是不舍得，心里有点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