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情人》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雪夜情人 作者:漾梨 文案 #食色男女、相互试探、彼此诱惑# 江瑟瑟长了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 风情万种、美得不可方物,刚出道就被称为“人间妲己”。 因为拒绝了偏执大佬的潜规则,她惨遭封杀,就好像一只还没起飞、却先断了翅的蝴蝶。 年轻的海归导演蒋予,出身名门、光风霁月。 偶然间看到了江瑟瑟的试镜片段,他立刻就定下她做自己新戏的女主角。 身边人轮番劝道:“蒋导,整个娱乐圈,没人敢用江瑟瑟。” 蒋予轻笑、用力碾灭了手中的烟:“我敢!” 他三番两次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却从始至终若即若离。 一来二去间,江瑟瑟栽了。 想撩,想要,很迫切...... #风情万种恃靓行凶vs才华横溢斯文败类# 【Tips&排雷,宝贝们看清楚鸭。】 1.双C,HE,酸酸甜甜火葬场,古早狗血预警 2.主角非善男信女,男二是真的有点疯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瑟瑟、蒋予 ┃ 配角:陈树 ┃ 其它:专栏新文求预收,欢迎戳戳我 一句话简介:斯文败类vs恃靓行凶 立意:毕生所爱的事业,势均力敌的爱情。 第一章 红色高跟鞋 夜色渐深。 装修奢华的会所包厢里,浓妆艳抹的陪酒女郎们站成一排,供客人挑选。 此刻坐在沙发正中央的男人,五官凌厉、神情不怒自威。 他翘着腿、指缝间夹着一支烟,目光从左至右、依次掠过面前的环肥燕瘦。 半晌,他缓缓吐出烟圈,皱着眉摆了摆手。 见客人不满意,领班经理立刻赔笑道:“陈先生,这些姑娘您都没看上的话,我马上给您换批新的。” “不用了。” 男人捻灭手里的烟,转而看向了身旁的女人:“瑟瑟,不如你陪我喝两杯。” 江瑟瑟心中一惊。 “陈先生,我不会喝酒。”她一边答话,一边轻轻按动打火机,帮男人又点燃了一支烟。 彼时的江瑟瑟,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娱乐圈新人,很多应酬推不掉,很多人也不敢得罪。 比如面前的陈家太子爷,陈树。 陈树是娱乐圈里呼风唤雨的资本大佬,也是不少女明星费尽心机都想傍上的靠山。 然而此时此刻,江瑟瑟却一心只想逃跑。 VIP包厢里的灯光炫目,陪酒女们一波一波地走进来,在不同的男人身边落了座。 酒过三巡,室内的氛围逐渐变得香艳起来,空气中悄然蔓延着酒精与荷尔蒙的气息。 江瑟瑟脸上挂着职业性假笑,脑中时刻保持清醒,逮住机会就准备开溜。 她不动声色地握住手机,默默站起身来。然而腿刚迈出第一步,身后就被人叫住。 “江瑟瑟,你干什么去?” 陈树放下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致地抬起头。 “陈先生,我去洗手间。”江瑟瑟淡定地回身,嫣然一笑。 “回来。” 陈树轻喝一声,转而换上了和缓的语气:“瑟瑟,你一晚上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去什么洗手间。” “陈先生,我去补个妆,可以吗?” 江瑟瑟的嘴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 陈树没有应声,反而细细地打量起了面前的女人。 只见她穿着紧身的吊带连衣裙,趁得曲线玲珑有致。海藻般的长卷发,被一只蝴蝶造型的发夹挽起。 陈树的视线顺着江瑟瑟的锁骨一路向下。 毫不客气地扫过她的纤腰、长腿,最后落到了她脚上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陈树微微眯眼,语气间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喝了这杯,我就让你去。” 言毕,机灵的服务员立刻倒上了红酒。 “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不尝尝可惜了。”陈树边说着,边晃了晃自己的酒杯。 江瑟瑟知道这酒的价格,也十分清楚眼下的形势,便识趣地不再推辞。 她俯身捧起酒杯与陈树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顺着口腔滑入喉中,江瑟瑟不由自主地咳了两声。 “陈先生,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陈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江瑟瑟只当他是默许了,于是慢慢转过身。 然而就在她抬起高跟鞋的那一刻,脚下突然被人绊住。 江瑟瑟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半跪在陈树的两膝之间,鼻尖恰好正对着他的下腹。 这姿势极其尴尬。 江瑟瑟慌了神,窘迫间只觉肩头一阵吃痛,接下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陈树直接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重重地压在了沙发上。 男人身上浓烈的烟草味和酒气,一同窜入鼻腔,江瑟瑟只能拼命地挣扎。 她的脚乱踢乱蹬,高跟鞋甩掉了一只。茶几上的红酒、啤酒、陶瓷果盘“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陈树的手也并不安分,直接撩开了江瑟瑟的肩带。 男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江瑟瑟所有的反抗,似乎都成了白费力气的徒劳。 就在她近乎绝望之际,指尖猛然触到了刚刚踢掉的那只高跟鞋。 于是江瑟瑟咬紧牙关,拼命抓起鞋子,用尽力气朝着陈树砸了过去。 “砰。” 高跟鞋擦着陈树的太阳穴边缘划过,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细细的鞋跟把男人的颧骨处刮出了一道伤痕,鲜血迅速渗了出来。 一瞬间,包厢里的活色生香,直接变成了静止画面。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向江瑟瑟。 只见她撑着沙发、赤着脚起身,捡起了高跟鞋慢慢穿好,而后摇晃着站起来,朝陈树微微躬身。 “陈先生对不起,我明天还有通告,今晚就先回去了。” 包厢里静的可怕,唯有江瑟瑟的鞋跟“哒哒”敲击地面的声音。 临到门口,江瑟瑟突然转身,认真盯着陈树脸上的伤口,态度诚恳地开口。 “对了陈先生,如果您需要赔付医药费,您可以联系我的经纪人丽姐。” 江瑟瑟说罢,潇洒地转身推门而出,沙发上的男男女女们立刻面面相觑。 包厢的门被轻飘飘地带上。 陈树愣了几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到指尖上的血迹,一侧嘴角似笑非笑地向上抬起。 片刻,他转身对着手下的人怒吼。 “把江瑟瑟给我抓回来,我他妈现在就要办了她!” 陈树的命令如同圣旨一般,一屋子的保镖和小弟们纷纷应声,乌泱泱地追了出去。 已经走出包厢的江瑟瑟,自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她未作迟疑,迅速拐进走廊,脱掉高跟鞋拎在手中,拔腿就跑。 高端会所的装修格局极为复杂,尽管在室内,也处处布置了绿植和喷泉。 江瑟瑟是第一次来,完全不熟悉路线。 顺着消防通道下到了一楼,七拐八拐地就绕到了走廊的尽头。 她抬眸一看,“男士洗手间”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身后无路可退。 江瑟瑟大口喘着气,眼看陈树的人就要追过来。她咬着下唇,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就在此刻,男厕的隔间里,蒋予刚刚挂断了电话。 上个月,蒋予完成了加州大学导演系硕士的课程。这次回国,是为了筹备一部文艺爱情片。 电影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女主角尚未找到符合心意的人选。 蒋予今日傍晚才下飞机,就直接被朋友们拉到了会所,美名其曰“接风宴”。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酒池肉林的场面,客气地应付了一下,就一个人跑出来躲清静。 蒋予将手机放进了口袋,伸手打开了隔间的门锁。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猝不及防地冲了进来,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眩晕片刻。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彼此。 江瑟瑟凝眸,视线中的男人意外地斯文清俊。 一副金丝边眼镜,一件熨烫得笔挺的白衬衫,整个人冷淡又疏离。 男厕外,陈树的保镖们已经开始喊打喊杀。 江瑟瑟咬咬牙,一只手背过去锁上了隔间的门,一只手捂住了蒋予的唇,示意他不要出声。 保镖们已经追了进来。 一群人口中骂骂咧咧地喊着:“男厕所也要进去搜搜,每个隔间都不要放过!” 砰、砰、砰。 隔间的门被一个一个地踢开:“有人吗?有人吗?” 千钧一发之际,江瑟瑟鼓起勇气踮起脚,凑到了男人的耳边,只吐气不出声。 “先生,求求你,帮帮我。” 蒋予的耳根一阵温热,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十分警觉的神情。 眼前的女人肤白胜雪,美得不太真实,却惨得狼狈不堪。 她手上拎着一双红色高跟鞋,肩上的吊带断了一根,头发松散凌乱地挽在脑后,唇角还有溢出边界的赤色酒渍。 蒋予略有迟疑,头往后仰了仰,低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此话一出,江瑟瑟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进了眼窝。 就那么一瞬间,蒋予忽而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心软。 尽管暂时搞不清楚状况,但蒋予还是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有人。” 听到隔间里有人,保镖们也不好直接闯进去。几个人在洗手池边来回绕了几圈,便齐齐离开了。 江瑟瑟的耳朵紧紧贴着隔间的门,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这才重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于是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隔间的面积并不宽敞,江瑟瑟后退的过程中,小腿毫无防备地撞上了马桶边缘。 失去平衡的她,不受控制地迅速向后倒去。 蒋予本能地伸出手臂,用力揽住了女人的腰。 刹那间,江瑟瑟头上的蝴蝶发夹松动,瀑布般的头发失去了束缚,自然地散落在肩头。 “啪。” 金色的蝴蝶发夹坠向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发夹落地后,又顺着门缝一点一点滚落到了隔间外。 这一声响,惊动了尚未走远的保镖们。 刺眼的发夹静静躺在那里,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这里面有女人!” 一群人再次围了上来,“去把门给我踢开!” 江瑟瑟骤然间呼吸困难,只觉得心脏已经跳到了嘴边。 她没有办法了。 如果现在被陈树抓回去,那今晚必然要成为他的“盘中餐”,毫无反抗之力。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陈树的人找到她。 门外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瑟瑟望着眼前的男人,抿着唇把心一横。 她将后背靠上门板,开始假装骄喘,试图给外面的人营造出一种隔间内“一派春光”的假象。 见蒋予的表情毫无波澜,江瑟瑟觉得戏或许还不足以瞒天过海。 她索性撩起裙摆,直接磨蹭着男人衬衫的布料,眼中噙满了泪水。 蒋予早就看出了江瑟瑟的小伎俩。 虽然他没有配合她的“表演”,但还是朝着门外低声吼道:“都给我滚!” 女人千娇百媚又忽高忽低的声音,在局促的隔间里漂浮着、回荡着。 门外,陈树的保镖们也都不傻。 看这情形,隔间里怕不是正在上演着激烈的不可描述之事。 大家都是男人,谁也不想打扰别人的好事。 “操,真他妈会玩。” 保镖们一边骂着,一边嗤笑着走远了。 门外再一次安静下来。 江瑟瑟已经紧张到浑身发软,她停下了喘气声,脸颊已经烧得滚烫。 她不敢抬头看面前的男人,只是轻轻咬咬唇,口中小声滑出一句:“谢谢。” 眼见着女人的脸上泛着红晕,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酒气,样子羞窘交加。 蒋予忍不住轻笑:“演技倒是还不错。” 平复了一会心绪,两人一前一后地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蒋予侧目看向江瑟瑟,半开玩笑道:“那你要怎么谢我?” 江瑟瑟愣了片刻,犹豫着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金色发夹,直接塞到了蒋予的手中。 “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押给你,有缘再见。” 江瑟瑟的发夹是蝴蝶振翅的造型,中间镶嵌着澄澈的宝石。 蒋予只是玩笑话,并不打算真的收下。 然而当他准备开口之时,却见江瑟瑟已经走到了窗口。 江瑟瑟惊喜地发现,男厕的窗子没有安装防盗网。 窗外直通一条小马路,汽车鸣笛的声音不断传来。 这是一条绝佳的逃跑路线。 江瑟瑟丝毫没有迟疑,腰肢轻轻一扭,就迅速翻上了窗台。 蒋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瞧着女人已经跳了出去,窈窕的背影和茫茫的夜色迅速融为一体。 窗子大敞四开,微凉的夜风肆无忌惮地吹了进来。 蒋予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而后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他小心翼翼地把江瑟瑟的发夹捧在手中,就仿佛掌心落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第二章 尺度 夜凉如水。 江瑟瑟从会所的窗口翻出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穿上了高跟鞋。 整个晚上都在到处跑,这会儿双脚已经有些浮肿,挤在狭窄的鞋子里又酸又痛。 她担心节外生枝,并不敢叫经纪人来接她,索性自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时间已至深夜,车子飞驰着奔向了市中心的豪华公寓。 江瑟瑟的房子不大,是由经纪公司统一租下来,供艺人临时居住的,因而家具陈设也相对简单。 进门之后,江瑟瑟立刻解开裙子,光着脚走进浴室,推开了花洒的开关。 细密温热的水流喷薄而出。 她突然感觉脚底一阵一阵地刺痛。俯身凑近一看,才发现脚上莫名多出了几道伤口。 红痕不深不浅,想来应该是刚才在会所逃跑时,不小心弄伤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从浴室柜里取出了医药箱。 今晚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可怕。 江瑟瑟披着浴巾半靠在床头,一边涂着碘伏消毒液,一边不停地安慰自己。 砸向陈树的那只高跟鞋,应该是正当防卫,而不是蓄意伤人! 药水一滴滴浸过伤口,丝丝缕缕的刺痛从脚底慢慢传来。 江瑟瑟下意识地发出“嘶”的声音,脑中又浮起了刚刚男厕隔间里的场景。 她居然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放肆又失礼。 单是回想起来,都觉得尴尬又荒唐。 或许是折腾了一整晚,早已精疲力竭的江瑟瑟,在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还在惦记着明天有场重要的试镜。 翌日清早。 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江瑟瑟恍然之间惊醒,匆忙看了一眼屏幕,来电的正是她的经纪人丽姐。 按下接听键,电话里立刻传来了丽姐破口大骂的声音。 “江瑟瑟,你翅膀长硬了?” 江瑟瑟还来不及回话,丽姐的声音如同连珠炮一般袭来。 “你的胆子是有多大?陈树你也敢惹?让你伺候个人有多难?你就等着被封杀吧!” 丽姐劈头盖脸的一顿谩骂,让江瑟瑟的大脑瞬间清醒。 她耐着心答话:“丽姐,您先听我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老实在家里反省吧。江瑟瑟你给我听好,从现在开始,所有通告全部取消!” “丽姐,那下午的电影试镜呢?”江瑟瑟并不甘心。 “还他妈惦记试镜呢?现在谁还敢用你?等过了这阵风头,陈先生气消了,我再找机会安排你给他道歉吧。” 丽姐发泄过后,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江瑟瑟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入行以后,不肯接受潜规则,也不肯去陪酒伴游,本来资源就不多。 如今又得罪了圈内大佬,往后的路怕是寸步难行了。 江瑟瑟翻身从床上下来,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 原定下午要面试的是一部文艺片,传说制作班底强大,导演又愿意大胆启用新人。 这是江瑟瑟为数不多的机会,她必须要珍惜。 思来想去,江瑟瑟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小乔的电话。 “小乔,下午的试镜,你记得提前帮我准备一下。” “瑟瑟姐。”小乔欲言又止,“丽姐她把你的保姆车,调给那几个新签的练习生了。” “哦?” 江瑟瑟沉了一口气:“那我自己叫车过去吧。小乔,你下午有时间跟我一起吗?” “有的有的。”小乔连忙回答,“瑟瑟姐,我现在就去你家。” …… 刚入秋的北京,天高云淡,空气清新又干燥。 午后时分,路上并不算拥堵,两人提前到达了试镜的地点。 按照剧组要求,江瑟瑟只穿了简单的白衬衣和牛仔裤,脸上未施粉黛,头发自然垂顺地披在肩头。 然而刚走进休息室,她就发现她失策了。 今日来试镜的艺人,都是通过了严格的资料初审,因而每个人都格外重视。 大家几乎都画着精致的妆容,连服装和配饰也都是精心挑选。 江瑟瑟忽然间有些紧张,这不是她第一次试镜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了速。 稍坐片刻,江瑟瑟第一个被喊到了名字。 她暗暗庆幸,看来自己尚未受到“封杀”的影响。 面试间是临时改造的影棚。 白色的背景幕布,三台不同角度的摄像机,导演组的人也已经坐了一整排。 江瑟瑟进门后,直接礼貌地鞠躬。 “各位老师好,我叫江瑟瑟,电影学院表演系本科。” 语毕,她慢慢抬头,视线依次扫过面前的评审,目光不偏不倚地与正中间的男人交汇。 就在一瞬间,江瑟瑟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坐在她正对面的男人,居然是昨晚男厕隔间里的那一位。 怎么会是他? 男人换了一件衬衣,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钢笔,脸上依旧是一副淡然不恭的神情。 昨夜的近距离接触,让江瑟瑟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影棚内明明极其安静,但江瑟瑟脑中却是五雷轰顶。 她强行稳住呼吸,视线慢慢下移,目光落在了男人桌前的名牌上。 “蒋予”两个字清清楚楚地跃入眼帘。 江瑟瑟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居然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而此时坐在对面的蒋予,也早已认出了江瑟瑟。 今日着装素淡、一脸严肃的她,与昨晚的娇媚风情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有趣。 蒋予索性放下手中的钢笔,直接翻开了江瑟瑟的资料表。 22岁,身高167cm,体重47kg,代表作是几个完全没有听过的广告。 蒋予再次抬起头,目光刚好撞上了江瑟瑟清澈的眼眸。 江瑟瑟一怔,迅速转头,掩耳盗铃般地看向其他的评审。 出现在她视野里的一排名字,每一个几乎都是圈内响当当的人物。 坐在蒋予旁边的严松,是获奖无数的金牌制片人。而坐在最边上的Amy,是天后多年御用的造型师。 江瑟瑟不禁感叹,这个剧组的配置,真的不是随便闹着玩的。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造型师Amy率先开了口。 “江瑟瑟是吗?麻烦你把头发都撩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江瑟瑟今日披着长发,额前还有细细地碎发。 闻言,她抬起手把头发挽到了耳后。 江瑟瑟身上并没有带绑头发的工具,抬眸刚好看到了Amy的桌前有一袋黑色发圈,正打算开口借一根。 余光一瞥,却瞄到蒋予从口袋里,掏出了昨晚她塞给他的那个发夹。 金色的蝴蝶发夹,在影棚暖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用这个吧。” 蒋予举起发夹,眼神中掠过一丝玩味。 江瑟瑟的脸颊迅速升温。 硬着头皮接过发夹,把头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 江瑟瑟再次站到镜头前,屏幕里出现了一张精致到令人惊叹的小脸。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 江瑟瑟的脸上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从发际线到下巴尖,五官的每一处都是黄金比例。 连见多识广的造型师Amy,也忍不住好奇:“没化妆吗?” “嗯。”江瑟瑟柔声答道。 “可塑性蛮强的。”Amy点点头,“会跳舞吗?稍微展示一下形体吧。” “好。” 形体是表演系的必修课,江瑟瑟倒是不怯场。只是今日穿了宽松的衬衣,没办法很好地展示身体的线条。 看着面前的一众业界大咖,想着这次千载难逢的试镜机会,江瑟瑟不想留下遗憾。 她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胸前的纽扣,利落地脱掉了衬衣,露出了打底的吊带小背心。 江瑟瑟有漂亮的锁骨和肩颈,曲线玲珑有致。 Amy点开音乐软件,随机播放了一首钢琴曲。 悠扬舒缓的前奏响起,江瑟瑟干脆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伴着旋律翩翩起舞。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稍不留神,脚底的伤口就再次裂开。 江瑟瑟倒没有感觉疼,只是米白色的地砖上,不经意间留下了浅浅的血痕。 年纪稍大的制片人严松看到了,立即好心提醒:“小姑娘,不用跳了,你的脚流血了。” 江瑟瑟闻声停了下来,低头检查一番,随即憨然笑道:“没关系的,不疼。” “好了。” 严松一边应声,一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椅子,凑到了蒋予的耳边,悄声道:“这女孩不得了,老天爷赏饭吃。” 然而蒋予并没有答话,只是轻笑一声,随手把江瑟瑟的资料放到了一边。 剧组的保密工作非常到位,直到现在,江瑟瑟也才刚拿到了剧本的片段。 电影的暂用名是《禁声》。 她要试的角色,名字叫“陈杏桃”,出生贫苦,后来又被同乡骗到夜场里陪酒。 江瑟瑟不知道这个“陈杏桃”是女主、还是女配,也不知道她的戏份有多少,更不明白蒋予为什么会给到她这样的一个角色。 眼下,她只能认认真真地去演。 江瑟瑟抽到的是一段独白戏。要求演员一边抽烟、一边顾影自怜。 她并不会抽烟,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也只能象征性地吞云吐雾。 一段表演完成,江瑟瑟其实没什么信心,总觉得自己差了点味道。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导演组的点评。 面前的专业人士们,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地给出了一些建议。有些是礼貌的客套话,有些是中肯的指导。 但只有蒋予,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他眉头微蹙,手中紧握着钢笔,在纸上不停地写写划划。 江瑟瑟再次鞠躬谢过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蒋予,却并未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带着难以言喻的些许失望,江瑟瑟回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等一下。” 蒋予不紧不慢地抬起头,视线迎向江瑟瑟,语气淡淡地开口。 “江小姐,在镜头前你能接受的最大尺度,是什么?” 第三章 她撩人,不用演 镜头里能接受的尺度? 蒋予的询问萦绕在耳际,江瑟瑟不免有些迟疑。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尽管经纪公司给她的定位,确实是美艳女星,可她并没有想当一个“艳星”。 况且刚刚看到的剧本里,陈杏桃这个角色,本来就是所谓的风尘女子,难免引人无限遐想。 江瑟瑟自认没有那么前卫的想法,更不想在演艺生涯中的第一部 电影中,就春光乍泄。 思虑片刻,江瑟瑟坦诚开口。 “对不起,蒋导演,我不能接受大尺度的裸/露镜头。” 她停顿几秒,将手比在了胸口的位置,接着补充道:“最多……最多就是比基尼。” “嗯。” 蒋予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而后他朝江瑟瑟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江瑟瑟前脚刚踏出了房门,影棚里的工作人员就立刻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Amy翻了翻江瑟瑟提交的形象照,笑着道:“长了一张狐狸脸,气质又慵懒地像小猫。” “外形确实是没得挑。” 制片人严松抽出一支烟,递给了蒋予:“只是这姑娘演技还青涩点,剧本里陈杏桃那些引诱的戏份,恐怕还是难以驾驭的。” 蒋予接过了烟,并没有急着点燃,只是夹在食指和中指间,脸上浮起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半晌,他转头看向严松,笃定道:“你说的那些风情的戏份,别的演员需要演出来,而她不用。” “哦?”严松好奇地挑眉。 蒋予没有急着回答,轻轻按下了手中的打火机,小小的火苗瞬间燃起。他微低下头点燃了烟,自顾自般地开口。 “她撩人,不用演。” …… 江瑟瑟走出面试间,瞬间就有些懊悔。 她大可不必把有关尺度的话题说得那么绝对,完全可以等拿到角色之后,再做周旋。 江瑟瑟暗暗叹气,这部电影可能要与她无缘了。 这几日气温骤降,但影棚里依旧开着很强的冷气。 江瑟瑟刚推开休息室的门,身上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再一抬眼,面前竟出现了当红女星许芳菲。 许芳菲三十不到的年纪,已经手握好几部大爆剧,稳居一线。 江瑟瑟有些意外,像许芳菲这种咖位,为何也来跟自己这样的新人抢角色? 两人不能算是认识,只是在一些活动上遇见过,互相之间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然而今天,许芳菲却一反常态。 看到江瑟瑟进了门,许芳菲先是一愣,而后立刻起身朝着江瑟瑟走了过去。 “牛批啊江瑟瑟,听说你给陈树的脑袋开了瓢,姐佩服你。” 许芳菲的语气没什么恶意,但江瑟瑟还是尴尬地不已。 娱乐圈就是这样,八卦从来都藏不住,而且往往还会越传越离谱。 明明陈树只是蹭破了皮,添油加醋一番后,眼下已经变成了“脑袋开瓢”。 江瑟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勉强保持微笑。 想不到许芳菲倒是不见外,径直走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 “看不出来啊江瑟瑟,你还挺有种,圈里敢驳陈树面子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许芳菲的手心冰凉,如此亲密地搭在江瑟瑟的臂弯,让她更加地不自在。 好在许芳菲的助理这时走了过来,说是保姆车已经到了楼下,许芳菲这才松开了手。 临出门之前,她还不忘又拍了拍江瑟瑟的肩膀:“妹妹,我们要常联系啊!” 许芳菲的背影婀娜,但江瑟瑟却无奈地笑了笑。 她们两个人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哪又能谈得上常联系? 此时小乔也捧着江瑟瑟的外套走了过来,悄悄凑到她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 “瑟瑟姐,我叫的车已经到楼下了,我们也下去吧。” “好。” 正值高峰时段,网约车需要排队。小乔提前了很久预约,好不容易才等到人接单。 落日高悬在天空,两人站在路边,远远看到一辆破旧的小轿车缓缓驶来。 小乔用力打开车门后,车内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不愉快的异味。 江瑟瑟蹙着眉,俯身迅速钻进了车中。 这一幕,恰好被旁边保姆车里的许芳菲看到了。 许芳菲正捧着助理买来的冰美式,肩膀往真皮座椅上靠了靠,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感叹。 “这江瑟瑟真是可惜了,盘靓条顺,就这么被封杀了。” 网约车里,江瑟瑟连打了几个喷嚏。 小乔知道她有过敏性鼻炎,连忙摇下了车窗,想让她透透气。 傍晚的凉风卷着新鲜的空气,一同涌进车中。 江瑟瑟轻咳一声,嗓音里也带着鼻音:“小乔,我后面的通告,全部都被取消了吗?” “也不是,姐。”小乔支支吾吾地开口,“港岛啤酒那个广告,没有换人,还是你......” “拍摄日期是下周一吧?”江瑟瑟吸了吸鼻子。 “瑟瑟姐,你.....难道还要去拍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江瑟瑟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了擦鼻尖,语气平淡如常。 她知道小乔在顾虑什么。 港岛啤酒,是陈树年初刚收购的公司。 在海选代言人的时候,陈树仅凭一张照片,就在上万个模特里挑中了江瑟瑟。 见到江瑟瑟本人后,他更是直接送上了价值不菲的合同。 只不过陈树自己可能也没料到,江瑟瑟居然如此的“不识抬举”。 被封杀后,江瑟瑟之前谈好的几个通告,全部都搁浅了。如今,只剩下港岛啤酒这唯一的工作了。 虽然明知道事有蹊跷,但江瑟瑟也没有底气拒绝。如果不去拍,下个月恐怕就要喝西北风了。 ..... 接连几日秋雨连绵,倒让江瑟瑟的居家“闭门思过”变得更有氛围感。 一直到拍广告那日,天空才略微放晴。 这段时间里经纪人丽姐没有再找过她,只是偶尔让小乔发来几个活动的解约协议。 上周的电影试镜,让江瑟瑟充分体会到了没有保姆车的种种不便。这一次她索性自己在网上租了一辆车。 代驾把国产suv开到了江瑟瑟家楼下,小乔面露难色:“瑟瑟姐,我也不会开车啊。” “我开。” 江瑟瑟接过了车钥匙,径直走进了驾驶位。 港岛啤酒的广告,原定的是棚内绿幕拍摄。 昨天夜里,剧组才临时通知改成了外景实景。 江瑟瑟把对方告知的地点输入了手机导航软件,跟着语音一路向西开去。 下了五环路,车子七弯八绕,拐进了一片人烟稀少的别墅区。 这里一幢幢的独栋别墅修得富丽堂皇,每一家还是独门独院独立泳池。 然而整片社区,大白天一个活人也没有,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眼瞧着路边的景致越来越荒凉,江瑟瑟和小乔都有些隐隐的担心。 幸而车子再一转弯,就远远看见了各类摄影器材正在陆续进场。二人这才稍稍放心,至少不会被拐卖。 片场里一派忙碌。 成箱的港岛啤酒堆叠在一起,摄像机直接架在了泳池前,参演的模特们也都做好了妆发。 今日广告的导演叫赵权,江瑟瑟曾在饭局上见过,但并未多有接触。 眼下,赵权一边指挥着场工布景,一边给演员们讲着戏。 “今天的主题是一场别墅泳池派对。大家一定要演出尽兴和畅快的感觉,这也是啤酒的品牌调性。” 既然是泳池大趴,所有人的服装自然都是泳衣。 江瑟瑟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件后,免不了仔细检查了一番。 泳衣是传统的连体式,两根细细的肩带绕过脖颈绑在背后,中规中矩、不透不漏。 该遮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江瑟瑟倒也没有必要矫情,爽快地在更衣室换好,又仔细贴好了防水胸贴。 众多模特们一起走了出来。 色彩斑斓的比基尼映着清澈的池水,远远望去就是一副鲜活、又极富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拍摄一切准备就绪。 随着导演赵权的指令,模特们瞬间在镜头里进入了角色。有些三三两两地追跑打闹,有些则围在一起举杯共饮。 镜头全场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了江瑟瑟的身上。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元气满满地念出了广告词:“港岛啤酒,燃情共享!” 一镜到底的拍摄,所有人都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状态。 呈现的效果也近乎完美,但导演赵权却是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 他皱着眉指着江瑟瑟:“小江啊,最后那个特写,你的情绪还要更饱满点才行!” “嗯,好的。”江瑟瑟诚恳应声。 然而之后接连拍摄了几十条,江瑟瑟换了十几种语气和动作,赵权依旧不满意。 江瑟瑟只觉得,“港岛啤酒,燃情共享”这句台词,都已经在她的唇上形成了肌肉记忆。 秋日的午后,虽然阳光充沛,但实际气温并不高。 阵风吹过,衣料单薄的模特们都有些瑟瑟发抖。 在这样的环境下,刚开始大家还都热情满满,但NG次数一多,难免就有了不耐烦的情绪。 见导演一直在挑江瑟瑟的毛病,泳池边当背景板的女孩子们,也纷纷开始忍不住抱怨。 “这女主角名气不大,演戏却这么差。” 坦白讲,江瑟瑟不觉得自己演得有什么问题。 她索性直接走到了赵权的身边,诚心请教:“赵导,您看我哪里需要改进,还请您多指点。” 赵权顾左右而言他一番,也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瑟瑟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出在拍摄上。 陈树没有收回这个广告,依旧让她来拍,必定就是要在拍摄过程中,让她吃些苦头。 但江瑟瑟可以忍。 她对着赵权认真道:“您说怎么拍我就怎么拍,我们继续,一条不行,就拍十条。” 江瑟瑟傲气地仰着头,再次回到了镜头前。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条广告拍摄背后的真正导演,并不是赵权,而是正坐在别墅里的陈树。 此刻的陈树,双腿交叠地盯着监视器,手里拿着对讲机,默默操控着片场的一切。 说来也奇怪,陈树明明有一万种方式封杀江瑟瑟,甚至可以让她直接在娱乐圈消失。 但他今天却偏偏扔下了公司的生意,亲自来陪她“玩”。 陈树的头轻轻靠在沙发背上,眼神透露着轻蔑。 他看着显示屏里江瑟瑟倔强的神情,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看来,要玩点更刺激的游戏了。 陈树摸了摸颧骨上的伤痕,对着话筒,一字一顿道:“赵权,把江瑟瑟给我扔、下、水。” 第四章 对不起,我不拍了 把江瑟瑟扔下泳池? 导演赵权听着耳机里陈树的指令,心下十分无奈,但也只能照做。 他转身看向江瑟瑟,声音尽量保持平和。 “小江啊,你看你们几个都站在泳池边,完全没有派对的氛围,要不你下水试试,在水里念那段广告词。” 赵权说得合情合理,江瑟瑟也找不到借口推辞。 她回头看了眼泳池,池水清澈见底,水面漂浮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于是便朝着池边的扶梯走去。 今天其实是江瑟瑟经期的第五天,用了内置棉条,但身体还是难免有些畏寒。 她握着扶手,沿着台阶,慢慢走进了泳池。 水温比想象中的更低,每向下走一步,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一下。 太阳慢慢下落,空气中也逐渐弥漫起丝丝凉意。 赵权在岸上看着,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然而耳机中却传来了陈树的怒骂。 “赵权,你他妈是聋吗?还是智商有问题?我让你把江瑟瑟扔下水,不是让她走下去!” 赵权十分了解陈树的个性,如果不照做,他的要求只会更疯。 酝酿了措辞,赵权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小江啊,你站在水里的画面吧,也还是差点意思,冲突感不够抓眼球,能不能再稍微突破一下?” 此时江瑟瑟双腿已经浸入水中,闻言她停下了脚步。 “赵导,有什么想法您就直说吧。” “这样吧小江,让他们几个扔你下水,先试试看效果,你觉得如何?” 赵权随手指了指站在岸边的几个身材魁梧的男模特。 虽然赵权是好言好语的商量,但江瑟瑟知道她别无选择,索性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从泳池里走出来,江瑟瑟身上挂着积水,水珠沿着皮肤表面向下流淌。 小乔眼疾手快,直接找了条大浴巾帮她披了上去。 容不得江瑟瑟多做准备,两个穿着花色泳裤的肌肉男模,就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 赵权拿起对讲机:“各部门准备,我们先来试一次女主角下水。”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肌肉男就已经不由分说地把江瑟瑟架起来,丝毫没有半分地怜香惜玉。 江瑟瑟的手腕和脚腕被用力的攥紧,整个人仰面腾空。 就好像是要被抬到案板上宰杀的羔羊,又像是要抬去祭祀的牲畜。 两个男人一提一悠,江瑟瑟的身体顺着惯性划出一道弧线,向水面重重砸去。 扑通一声。 她落入水中,一瞬间只觉得后背火烧一般地疼。 江瑟瑟并不擅长游泳,只靠潜意识支配着身体在水中拼命挣扎。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令人绝望,仿佛能听见池边的人在讲话,却又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幸好池水不深,江瑟瑟用尽力气扑腾了一番,双脚终于找到着力点,这才艰难地站了起来。 因为之前不知道要下水拍摄,所以江瑟瑟的妆面也并不防水。 睫毛膏凝结成块挂在眼尾,头发一缕一缕地被粉底黏在脸颊。 然而此时,岸上却传来了赵权的声音:“不行啊,江瑟瑟,你摔得这么难看,怎么拍?” 江瑟瑟双臂撑在池边的围栏上缓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使劲儿咬着牙道:“再来一遍!” “扑通、扑通、扑通。” 江瑟瑟一遍又一遍地被扔进水中,每一次都好像是被看不到尽头的深渊无情地吞噬。 后来她索性把脸上的妆完全卸掉,素颜出镜。 黄昏降临,阳光愈发地吝啬起来。 池内池外的温差逐渐变大,江瑟瑟泡在水中的时间久了,嘴唇已经略微发紫,不仅小腹坠胀,四肢也开始僵硬。 与此同时,岸上模特们的忍耐力,也到达了爆发的边缘。 整整一个下午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拍摄,大家的情绪都异常低落又烦躁。每一次重拍,都伴随着大量的抱怨声。 江瑟瑟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直接走到了赵权的面前。 “赵导,如果是我的问题,您单补我的镜头就好,外面开始冷了,让其他人先休息吧。”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江瑟瑟的嘴唇都在颤抖,连尾音都控制不住地向上飘。 池边的小乔看在眼里,欲言又止地唤她:“瑟瑟姐......” “我没事的。”江瑟瑟抬起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赵权已经面露难色。在他看来,江瑟瑟的每一遍表演都差不太多,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眼下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但耳机里却传来陈树冷冰冰的声音:“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赵权机械地重复着陈树的话,而后又良心不安地看向江瑟瑟补道,“最后一遍。” “好。” 镜头一开,江瑟瑟强迫自己迅速进入状态。 被扔进水里这么多次,她已经能够试着控制身体姿态,知道以怎样的角度落水,可以稍微减轻些疼痛。 又是“扑通”一声。 江瑟瑟坠入水底。然而这一次上浮的过程中,她机警地觉察到了异常。 泳衣上的肩带,被水压冲开了。胸前的那一片涤纶布料,招摇地漂浮在水中。 岸上的人隔着一池水,朦朦胧胧地依稀窥见水下的春光,想要看清楚一点,却又被摇曳的水波纹阻隔。 江瑟瑟拼命按住胸口,将身体浸入水中,试图背过镜头。 小乔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别拍了!先关掉镜头!先不要拍了!” 但工作人员们似乎无动于衷,一切照常。 小乔干脆自己抓起一条浴巾,穿着衣服就跳进了水池。 她高举着浴巾,吃力地朝江瑟瑟走过去,湿透了的衣裤紧紧黏在身上,形成了不大不小的阻力。 来到江瑟瑟身边后,小乔立刻展开浴巾围在她身上,扶着她回到了岸边。 眼瞧着两个女孩子狼狈的模样,赵权终于不忍心地摇摇头:“先休息二十分钟再继续吧。” 休息室的浴室里。 江瑟瑟和小乔一起站在花洒下冲着热水。 小乔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鼻涕流了一脸。 江瑟瑟看着心疼:“你呀,怎么穿着衣服就跳下来了,好歹脱了外套啊!” “瑟瑟姐,我这不是着急吗!” 小乔调高了一些水温,随即憨憨一笑:“姐,你放心,刚刚岸上什么都看不到,镜头也肯定没有拍到!” “嗯。” 江瑟瑟应了一声,鼻头就有些发酸:“小乔,你多泡一会热水,千万别着凉了,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言毕,江瑟瑟自己一个人先裹着浴巾出了门。 坐在更衣区的长凳上,她望着水雾缭绕的淋浴房,眼泪就止不住地一颗一颗往下掉。 今天的拍摄状况,显然是导演故意为难,而究其原因,必然是因为她得罪了那位大佬陈树。 入行一年多,江瑟瑟吃过亏、也受过委屈。但这一次,她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 “砰砰砰。” 正在这时,此起彼伏的敲门声不住地响起。 外面的工作人员开始叫嚷着催促:“江瑟瑟快点出来,别他妈墨迹了,天都要黑了,一条能用的片子都没有。” 江瑟瑟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的水渍,把肩上的吊带再一次系好。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 陈树这样为难她,无非就是想逼她就范。服软她就输了! 江瑟瑟不再纠结,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突然间,放在柜子里的手机铃声大作,在空荡的更衣室里格外刺耳。 江瑟瑟上前拉开柜门,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串陌生的数字,尾号是5位连号,归属地是北京。 犹豫片刻,江瑟瑟还是接了起来,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隔了半晌,电话那头才传来了陌生又熟悉的男声。 “你好,江瑟瑟,我是蒋予。” 蒋予? 这个名字出现在江瑟瑟的耳中,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是《禁声》的导演蒋予,也是会所洗手间里偶遇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江瑟瑟失神片刻,方才慌忙答了一声:“蒋导,你好。” 听筒那头,男人的声音礼貌又温柔。 “是这样的江小姐。因为我的助手没办法联络到你的经纪人,所以才辗转去打听了你的号码。” 江瑟瑟捏着手机,刚想解释自己被“封杀”的事情,却听蒋予继续开口。 “既然是直接打给你,我觉得这个电话应该我亲自来打,会比较有诚意。” 江瑟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蒋导,请问是关于《禁声》这部电影的事吗?” …… 此时此刻,别墅里的陈树百无聊赖。 他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敲了敲肩膀,又揉了揉腰。 在监视器前做了一下午,人也乏了,烟也已经抽掉了半包。 眼下陈树准备直接走出去,向江瑟瑟揭晓今天真正的幕后导演。 毕竟广告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可以换到别墅里面继续玩了。 陈树放下了手中的对讲机,才一转身的功夫,显示屏里忽然出现了江瑟瑟的身影。 江瑟瑟已经脱掉了泳装,披上了自己的风衣外套。 她穿过人群,快步走向了导演赵权。 赵权一脸懵圈,刚想开口询问她怎么换了衣服。 却见江瑟瑟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表情无比坚定。 “对不起导演,这支广告,我不拍了。” 第五章 坐到我身边来 不演了? 赵权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江瑟瑟接着开口。 “对不起导演,今天我已经尽力了,很遗憾还是没能达到您的标准,请您换人吧。” 江瑟瑟没有等赵权的回答,就直接拉着小乔走向了那辆租来的SUV。 按下车钥匙,坐进驾驶位,点火发动,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留下现场的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 整个下午都在逆来顺受的江瑟瑟,居然在这一刻潇洒地转身离开。 赵权回过神来,慌忙不迭地抓起了对讲机,情急之下还把听筒的那一侧拿反了。 “陈先生,您看这......” 陈树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许久没有回应,半晌喉腔中发出一声哼笑:“让她走。” 行,江瑟瑟,很刚,老子慢慢陪你玩。 五环路上。 江瑟瑟一边猛踩油门、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后视镜,生怕有人追过来。 “瑟瑟姐,慢点慢点。” 小乔知道江瑟瑟平时不怎么开车,语气假装淡定,但双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扶手。 车子开出了几公里,江瑟瑟感觉后方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车速也降了下来。 “瑟瑟姐,我们去哪?”小乔的手依旧死死攥住扶手不肯松。 “你还冷吗?” “不冷,但是......有点饿。” “刚才受了凉,去吃点暖和的吧。”江瑟瑟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你挑一家火锅,给我导航。” “好。”小乔也不敢多问,掏出手机点开了美食APP。 江瑟瑟并不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平时为了控制体重,饮食一直都非常节制。 然而这一次在火锅店里,她却直接点了四盘肥牛。 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的时候,江瑟瑟还不忘叮嘱:“锅底请加麻加辣!” “好的,女士。”服务员热情答道,“您二位喝点什么吗?” “啤酒吧?” 江瑟瑟看了看向小乔,继续补道:“除了港岛啤酒,什么牌子的都可以。” 热辣的锅底煮开了,小米椒浮在红油之上,浓烈的香气在两人之间飘荡。 小乔看着江瑟瑟的表情有所缓和,这才敢问一句:“瑟瑟姐,我们就这么走了,没事儿吧?” “没事。”江瑟瑟叹了口气,“陈树他有意为难我,也不差这一个通告了。” 江瑟瑟夹起肥牛往汤底里扔了几片,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下来:“蒋予给我打电话了。” 小乔十分意外:“蒋予?是我知道的那个蒋予吗?《禁声》的那个导演?” “是的。” 锅里的肥牛迅速熟透,江瑟瑟先给小乔夹了一片,继续道:“他让我下周去试妆发造型,带妆试镜。” “天啊!” 小乔脸上也难掩喜悦:“这就是说,瑟瑟姐你有很大的机会拿到电影里的角色了!” 虽然还没有最终确定,但两人还是激动地碰了一下杯。 蒋予的这个电话,就像茫茫黑夜里的一线曙光。 江瑟瑟平时并不怎么喝酒,这次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思绪万千。 小乔重新给空杯满上了酒:“瑟瑟姐,那你要演的角色,还是上次试的那个陪酒女吗?” “嗯。”江瑟瑟点头,“我现在的处境,演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让我有戏可以演就好。” …… 江瑟瑟有些高估自己的身体了。 经期下水着了凉、又吃了辣,当晚她就发起烧来。 翻箱倒柜找到了体温计,还没来得及用,就一个不小心手滑摔在了地上。 体温计里的水银珠散落一地,江瑟瑟蹲在地上一边秉着呼吸、一边收拾。 为了不耽误下周的试镜,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了社区医院挂水。 偌大的输液室只有江瑟瑟一个人,周遭十分安静。 吊瓶里的药液顺着针管一滴一滴地进入静脉,整条胳膊开始慢慢变凉。 江瑟瑟一只手乖乖地放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翻开了剧组刚寄来的《禁声》剧本。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禁声》的完整故事。 原来蒋予给她的“陈杏桃”这个角色,居然是电影的女一号。 江瑟瑟有些意外,开始一字一句地认真研读起来。 女主角陈杏桃出身贫苦,早早辍学,被同乡骗进了省城的夜场陪酒。 正当她计划着逃离魔窟的时候,却机缘巧合地遇到了男主角孟远。 孟远在一所重点大学教书,三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是副教授,风华正茂。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身份差距云泥之别,却造化弄人般地相爱了。 男主角孟远不仅对陈杏桃呵护备至,还劝她去参加高考。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做/爱,就是一起读书学习。 江瑟瑟看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这部电影只是一个“劝妓/女从良”的俗套故事,但情节却在这个时候峰回路转。 男主角孟远的前妻,带着年幼的女儿回来了。 孟远离婚三年,前妻一直带着女儿在隔壁城市生活。 女儿在成长的过程中,由于缺乏家庭的温暖,不幸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还有自残的倾向。 前妻走投无路,这才回来找孟远,希望两个人“假复婚”,给女儿一个完整的童年。 至此,孟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追求真爱的本能,一边是作为父亲需要承担的道德责任。 最终,孟远放弃了情人陈杏桃,选择回归家庭,每天努力扮演一个好父亲,陷入了看似幸福、实则度日如年的婚姻。 而陈杏桃则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带着伤痛、背上书包,开启了自己崭新的人生…… 江瑟瑟一口气读完了剧本,吊瓶里的药液见了底,窗外的太阳也慢慢爬升。 再一抬头,输液室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坐满了患者。 她合上剧本,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在《禁声》这个故事里,女主、男主、前妻,三个人看似谁都没有错,但三个人却又都是受害者。 面对神秘而不可猜的命运,每个人都只能默默禁声。 医院的护士走进来,帮江瑟瑟拔掉针头,还嘱咐她留院观察10分钟再走。 江瑟瑟按着针眼处的棉签,缓缓踱步到了窗前,看着满院子的秋日落叶发起了呆。 在电影剧本里,陈杏桃经历了三种身份的转变。 从贫苦乡下女孩,到夜场里的风尘女子,再到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驾驭这样的角色,江瑟瑟并没有足够的底气和信心。 窗外起了一阵风,枯黄的叶片开始簌簌下坠。 江瑟瑟忽觉得肩头一暖,回头一看,小乔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朝着她傻笑。 “瑟瑟姐,你没事儿吗?你说来医院,给我吓坏了。” “我没事的小乔,已经挂完水了。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姐,我给你剥个橘子,感冒要多补充些维生素C。” 江瑟瑟低头,看见小乔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就没有拒绝。 她回身把剧本装进包里,心中还沉浸在《禁声》的故事中。 对江瑟瑟而言,陈杏桃这个角色,最难掌控地部分,就是夜场陪酒女的戏份。 她并没有太多的表演经验,平时也不会去酒吧夜店这样的地方。上一次试镜的时候,就表现的不尽如人意。 但就江瑟瑟现在的处境而言,这部电影几乎是她在娱乐圈最后的希望。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在下周试镜中证明给蒋予看,她就是他要找的陈杏桃。 沉思间,江瑟瑟的鼻息中感知到了橘子清新的香气。 凝神一看,小乔已经剥开了橘瓣,送到了她的嘴边。 江瑟瑟探头轻轻一咬,酸甜冰凉的橘汁立刻在口腔中迸发开来。 一瞬间,她忽然产生了新的想法。 江瑟瑟咽下橘瓣,凑到小乔耳畔,悄声道:“小乔,你身边有没有朋友在夜场工作?” 小乔皱起眉一脸鄙夷:“姐,你要干啥?” …… 一个演员想塑造好一个角色,离不开对这一类人的观察和体验。 江瑟瑟真的托朋友找了个高端会所的兼职。 为了拿到陈杏桃这个角色,她打算趁这几天,亲身去了解陪酒女这个行业。 以便下周试镜的时候,可以表现得更加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当然,江瑟瑟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 出于安全考虑,她找的岗位就是普通的服务员,工作主要是端端酒、带带路。 夜场的女孩子来来往往,流动性很大。 江瑟瑟化妆浓妆、穿着制服混迹在其中,也并不会过分突兀。 第一天上班,江瑟瑟正按照经理的要求,端着两瓶黑桃A,朝着VIP包厢走去。 VIP一号包厢内。 蒋予正跟他的富二代朋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蒋予从小在美国长大,国内几乎没什么人脉,只认识这些当年在加州一起读书的同学。 现在他准备回国发展,免不了要各处应酬一番。 富家公子哥儿们的聚会,无论是荤场素场,都少不了要叫几个漂亮姑娘陪酒助兴。 今晚组局的人叫涛子,留着板寸,极短的头发染成了鲜艳的大红色。 他一边晃着车钥匙、一边朝着蒋予嬉皮笑脸:“予哥,国内的场子你很少来吧,姑娘可比LA的正多了。” 蒋予笑笑没出声,自己开了一罐气泡水。 涛子倒是有些坐不住了,直接操着一口京片子催促服务员:“哥们,我们的酒和姑娘倒是快点安排啊。” …… 江瑟瑟端着酒走进包厢的时候,屋里已经站了一排女孩子。 个个纤腰长腿,阿娜多姿,有几个还是小有名气的网红主播。 江瑟瑟小心翼翼地把酒放在茶几上,转身取玻璃杯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再多观察一番。 眼瞧着坐在沙发上的红发男,言语间带着谄媚道:“予哥,姑娘你先挑。” 江瑟瑟迟疑着回身望去,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落入视线中。 蒋予? 一瞬间,江瑟瑟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匆忙低下头,手中的玻璃杯碰到茶几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蒋予闻声抬眸,目光恰好与江瑟瑟相会。 她怎么会在这里? 蒋予颇有些意外。 只见江瑟瑟穿着紧身套装,颈间系着一条丝巾,长卷发还是被那个熟悉的蝴蝶发夹束起。 看蒋予半天没出声,涛子忍不住关切道:“予哥,这些姑娘里没有喜欢的?” 另一个坐在高脚凳的光头男,也跟着打趣:“快别为难予哥了,他正人君子,从来不好这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众人的笑闹声中,蒋予再次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看向了江瑟瑟,低声开口。 “后面那个端酒的,你过来坐。” 第六章 你敢吗? “你坐过来。” 蒋予见江瑟瑟毫无反应,又沉声重复了一遍。 迟疑片刻,江瑟瑟才意识到,蒋予这算是“点”了自己作陪。 会所经理见多识广,察言观色的功夫了得。 他第一眼便看出整个包厢里,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个蒋予。 经理本打算帮江瑟瑟解个围,却看到她竟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朝着蒋予款款走了过去。 于是经理干脆顺水推舟:“先生,这姑娘第一天上班,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您多担待啊。” 听到经理严谨的措辞,包厢里的男人们哄笑一片,纷纷带着玩味的眼神打量起了江瑟瑟。 “呦呵,予哥这眼光毒啊。” “予哥怎么着?今儿个转型了?” 蒋予没应声,只是挪了挪身子,把沙发最角落的位置空了出来。 江瑟瑟心中无比忐忑,但还是努力控制着表情,落落大方地坐下了。 会所制服的裙子短,落座后江瑟瑟紧紧并拢着双腿,不断地调整姿势,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 蒋予侧头一瞥,解开了自己的西装,不动声色地递了过去。 江瑟瑟伸手接过,赶紧严严实实地盖在腿上,轻轻道了声:“谢谢,蒋导……” “江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蒋予取了一只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上了酒。 “为了能上你的电影。” 江瑟瑟抬起头,勇敢地迎上蒋予的目光,“为了电影试镜,我来体验角色。” 演员体验生活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夜场这种地方,多多少少带着些敏感和危险。 蒋予端起酒杯,杯沿却停在了唇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你在这里要做什么吗?” “我知道。” 见江瑟瑟回答得理直气壮,蒋予忍不住轻笑一声,把自己的酒杯直接递给了她。 但江瑟瑟并没有去接,而是轻轻摇头:“我不喝酒。” 蒋予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江小姐,不喝酒,你坐在这儿准备干什么?” 闻言,江瑟瑟不自觉地低下头。她悄悄环视四周,半晌抿了抿唇:“那我给你唱歌,可以吗?” 其实江瑟瑟的内心是无比矛盾的。 掌握着她未来命运的导演,此刻就坐在她的身边。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纠结了片刻,江瑟瑟还是起身走向了点歌台。 她的双腿修长壁纸,在包厢斑斓的彩灯照耀下,白到晃眼。 从角落里走出去的这几步路,就吸引了全场男男女女的目光。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蒋予。但他的视线并没有在江瑟瑟身上多作停留,而是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仰起头喝下了一口。 片刻,大屏幕上出现了歌名《All about Anna》。 蒋予有些惊诧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这首歌出自昨夜派对乐队,非常小众,但却是蒋予车载音响里的保留曲目。 她居然会唱这么冷门的歌? 鼓点前奏一起,江瑟瑟慵懒又甜涩的嗓音,瞬间让纸醉金迷的包厢安静了下来。 和原唱的声音不太像,江瑟瑟咬字偏饱满、律动感更强,倒唱出了一种独特的小女人味道。 她坐在屏幕前的高脚凳上,以侧面示人。 颅顶圆润,鼻子挺翘,下巴微尖,胸口随着吐字发声起起伏伏,脚尖轻轻点地,把腿部的线条拉得更加纤细修长。 在江瑟瑟营造出的潋滟氛围中,蒋予渐渐失了神。 一曲唱罢,众人皆沉醉其中,连鼓掌都忘记了。 后来还是红头发的涛子最先反应过来,带头拍起了手。 涛子边叫着好,边看向蒋予,半开玩笑道:“予哥,这姑娘今晚换给我吧,你知道我就吃这一套。” 涛子倒是没说瞎话,他向来都喜欢唱歌好听的姑娘,历任女友都是从音乐学院里挑。 然而此刻,蒋予却只轻轻瞥了他一眼,语气中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娇。 “不换。” 江瑟瑟再一次坐回蒋予身边。 蒋予侧过身看向她:“唱得还不错,或许比你演戏更有天赋呢。” 江瑟瑟讶异:“蒋导,我一时间分不清你是夸我、还是贬我?” 她边说着边取了一只空杯子,给自己也倒上了一点点酒。 蒋予见状,伸出手捂住杯盖:“不是说不喝酒吗?” 江瑟瑟嫣然一笑:“说不定,我陪酒更有天赋呢?” 看着江瑟瑟认真的表情,蒋予轻嗳一声:“不会喝就不要喝,酒精可并不是好东西。” 说罢,他拿起水单,随便点了几款适合女孩子的软饮。 吃穿不愁的富家公子们,人生顺利得波澜不惊,总是要在另外的地方寻找点刺激,比如在女人身上。 今晚在座的男人们,多数都有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却也还都忍不住去追追女明星,撩撩小网红,偶尔也会在夜店里偷个腥。 这种玩法,几乎是圈子里心照不宣的默契。 夜渐渐深了,眼看着啤酒喝光了几打,洋酒也见了底。包间里脂粉香和酒精味悄悄融合,气氛也开始升温。 江瑟瑟并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一边如坐针毡,一边还要用心观察“学习”。 忽然间,蒋予俯身靠了过来,猝不及防的江瑟瑟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只见蒋予伸出手,从盖在江瑟瑟腿上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转身对她道:“我出去透透气。” “我跟你一起。”江瑟瑟并不想单独留在这里。 她压了压裙摆,把西装展开还给蒋予。蒋予接过后,也就随意地搭在臂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包厢,直接走上了隔壁的露台。 露台的空间不算大,墙角落了一堆烟蒂,还隐隐可见几个用过的套。看来这里是不少酒后男女情之所至的地方。 初秋的深夜,凉风习习,点点繁星缀在墨色的天空。 蒋予轻轻按下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江瑟瑟担心听不到蒋予讲话,朝着他走近一点,却被他立刻制止:“离我远点。” “啊?”江瑟瑟一怔,高跟鞋猛地停住。 “不想让你吸二手烟。” 蒋予低声道,“你站在风吹过来的那边,免得烟呛到你。” 江瑟瑟闻言默默走到了风口,突然一阵冷风袭来,直接吹透了上衣。 她不由自主地抱了抱肩膀,蹙着眉看向蒋予:“蒋导,你这怕不是要让我给你挡风!” 蒋予浅笑一声,他抖开了西装罩在了江瑟瑟的肩头,轻声开口。 “江瑟瑟,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体验角色,那以后不要再来了。” “嗯?”江瑟瑟难免疑惑。 “这种地方太危险。” 蒋予边说着边上前一步,拢了披在江瑟瑟身上的西装外套,继续淡淡道:“万一你遇到的第一个客人,不是我呢?” 江瑟瑟心跳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她迅速别过了头,生怕自己的羞愧之情被蒋予看出什么端倪。 江瑟瑟的衣服单薄,还光着一双腿。蒋予一支烟的时间,她已经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回去吧。”蒋予碾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抬手指了指进门的方向。 …… 此时的包厢里,男男女女们玩得正在兴头。 各类划拳摇骰子的游戏,规则并不难,但惩罚却很恶俗。 有几个姑娘已经脱掉了外衣,豪爽地喝着啤酒。 涛子看着蒋予回来了,赶紧招招手:“予哥,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既然已经坐在这里,蒋予也不能显得过于不合群。 他点头笑道:“不玩这些,我们开一局德扑。” 德州/扑克是蒋予的这群朋友留学的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几人也都没什么异议,纷纷从沙发上挪到了牌桌前。 服务员开始分起了五颜六色的筹码。 光头男接过筹码,放在手中把玩起来,表情十分不屑:“光赌这些破玩意儿,多没意思。” “我看不如就赌屋里的姑娘吧。” 涛子笑着接话,视线不自觉地向江瑟瑟飘去:“予哥,我可是盯了她一晚上了。” 蒋予头也没抬地冷冷道:“你先赢了我再说。” 牌局开始,江瑟瑟坐在了蒋予的身后,刚开始她不太看得懂规则,但蒋予的牌技似乎很好,加注和all in从不手软。 一整晚,蒋予几乎就没有输。 这倒让江瑟瑟躲过了很多被“揩油”的环节。 眼瞧着时间已近深夜,在座的人都看不过去了。最后一局,众人联合起来坑了蒋予一把。 蒋予终于栽了。 但他丝毫没有慌乱,推出了筹码,淡定地开口:“愿赌服输”。 “风水轮流转呀!”涛子兴奋不已,立刻递上了写满惩罚内容的道具转盘。 蒋予低头一瞥,转盘上大多都是一些交杯酒、拥抱、激吻之类的男女互动内容,也偶尔夹杂着几项不堪入目的要求。 蒋予轻叹口气,缓缓拨动指针,轮/盘开始旋转,而后慢慢停下来。 涛子第一个伸头过来看,随后阴险一笑:“哈哈哈予哥,去挑个姑娘,接个吻!” 众人也都忍不住起哄:“哎呀,这惩罚一点难度也没有啊。” 此时此刻,只有江瑟瑟的心脏却狂跳不止。 她算是蒋予点来的陪酒,眼下这个吻的对象,大家也自然会默认是她。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目光汇集过来,江瑟瑟整个人都懵了。 她要和蒋予接吻吗,众目睽睽之下? 正当江瑟瑟慌乱之间,却见蒋予不疾不徐地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她,表情中没有一丝波澜。 蒋予语气如常地开口:“你敢吗?不敢我就换别人。” 这个询问礼貌又绅士,但江瑟瑟却纠结了。 想到了即将定下角色的电影,她突然不知哪里来了勇气,坦然回答道:“有什么不敢的?” 大不了就当做是拍一场吻戏。 江瑟瑟心中安慰着自己,脸上却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蒋予忍住笑意,俯在她耳边悄声道:“不用这么紧张。” 江瑟瑟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幸好包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让她的怯色没那么显眼。 在众人的起喧闹中,蒋予的脸慢慢地靠近。他的手臂撑在沙发背上,将江瑟瑟圈在墙角狭小的空间里。 男人身上有极淡极淡的柚子香气,并不是常见的男士香水味,江瑟瑟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蒋予。 不得不说,蒋予有一张英俊的脸,棱角之间都藏不住呼之欲出的荷尔蒙。 他越靠越近,江瑟瑟的身子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双手机械地悬在半空中,眼睛不由自主地闭紧,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男人的那两片薄唇。 然而等了半天,唇上也没有异样的感觉。 起哄声渐起,江瑟瑟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蒋予并没有吻上来,只是在她面前一厘米的地方悬崖勒马。 两人只是鼻尖相触。但以后面人的视角来看,他们已经唇齿交缠。 不愧是导演,把借位镜头运用得炉火纯青。 江瑟瑟回过神来,心中的滋味却是难以形容。 蒋予这个绅士的举动,让她无比感激,又无缘无故的百感交集。 这就好像,明明已经准备好去迎接一颗巧克力糖,眼见着糖到嘴边,却又忽然猝不及防地掉到了地上。 嗯,怅然若失。 第七章 入戏 夜深了,一行人疯疯癫癫地折腾了一晚上,也都乏了。 接下来的午夜环节不言而喻。 还有余力的就换个地方宵夜蹦迪,不想动的就直接去酒店开个房共度良宵。 大家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男人们各自搂着女伴儿上了不同的豪车,江瑟瑟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披着蒋予的西装外套站在门口,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涛子临上车前还不忘看着江瑟瑟刁侃:“妹子,晚上要好好陪我们予哥啊。” 江瑟瑟的表情瞬间凝固。 蒋予却若无其事道:“不用理他。” 几辆跑车的轰鸣声渐渐在耳边消失,代驾也把蒋予的车开了过来。 他的车是一辆特斯拉model X,跟前面那几位千万级别的豪车相比,简直低调了太多。 “上车吧,送你回去。”蒋予伸出手想要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江瑟瑟却摇摇头:“蒋导,您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怎么?你还要在这上班?”蒋予侧目看向江瑟瑟。 江瑟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制服:“我要去把工作服还了,顺便结一下今天的工资,明天不会再来了。” “嗯。”蒋予应声,“那我等你吧。” “不用了,我住的很近。” 见江瑟瑟一直推辞,蒋予也不再勉强。 就在他回身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江瑟瑟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骤然亮起的屏幕,在昏黑的天色下格外显眼。 蒋予下意识地一瞥,瞧见一条微信语音来电,头像还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男朋友?” “不是。” 江瑟瑟应了一声,手上立刻按掉了电话。 来电的人,其实是她的弟弟江辰。 但江瑟瑟并不想解释太多关于她家里的事,索性暂时不接。 蒋予也没有多问,直接上了车,随手带上了车门。 “咚咚咚。” 车子慢慢启动,江瑟瑟忽然俯身弯起手指,敲响了车窗。 “怎么了?”蒋予随即降下车窗。 江瑟瑟脱下了身上披着的西装,透过窗缝递了进来:“谢谢你的衣服,蒋导。” “不必客气。”蒋予点点头。 车窗慢慢上合。 都市的夜晚霓虹闪烁。 蒋予坐在车里,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后颈缓缓靠向了椅背。 搭在膝上的那件西装外套,仿佛还残存着女人若有似无的余温和体香。 在这个难以言喻的夜里,蒋予喝得酒并不多,却莫名其妙地醉了。 蒋予的车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江瑟瑟叹了口气,打算给弟弟江辰回拨电话。 江家姐弟二人,幼年失去双亲,在孤儿院里相依为命、跌跌撞撞的长大。 不过这些心酸的往事,江瑟瑟从来不与外人说。 娱乐圈这种名利场,虚荣浮华、弱肉强食,卖惨是行不通的。 只有站得够高、足够耀眼,才能拥有选择权和话语权。 江瑟瑟打开了江辰的对话框,拨通了语音聊天。 提示音响过几声后,电话那边就按掉了。她立刻又打了过去,却再一次被挂掉。 几番下来,江瑟瑟不免有些开始担心了。 就在她切换输入法的时候,江辰的消息弹了出来。 江辰:[姐,室友都睡了,等我去走廊打给你。] 江瑟瑟这才反应过来,江辰还是大一新生,住学校宿舍,于是在屏幕上回了话。 江瑟瑟:[打字也可以的,你别出来了。] 江辰:[姐,我想换个电脑,现在这台的配置有点低,有很多软件没法运行。] 江瑟瑟忽然愣住了,她之前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江辰读的是计算机系,必然需要高配置的电脑,但他现在用的那台笔记本,还是自己用了几年的旧物。 思虑片刻,江瑟瑟立刻打开了手机银行查看账户余额。 她是真的没什么钱。 跟经纪公司签的几乎算是霸王合同,分成比例很低,每月只拿几千块的底薪。 这些钱除了平时的吃穿用度,还要打点助理和司机,偶尔也免不了参加圈内的社交活动。 本以为拍完港岛啤酒的广告,能拿到一些分红。 但以她现在的处境,估计暂时也没有别的收入来源了。 尽管如此,江瑟瑟还是在转账界面敲下了10000元,顺手截图发给了江辰。 江瑟瑟:[够吗?] 江辰知道姐姐的情况,不是万不得已也绝不会开口。 他这次换电脑,其实是想要参加一个国际编程竞赛,一等奖不仅有出国交流的机会,还有丰厚的奖金。 钱数算下来,足够支撑两年的生活费和学费,能帮助姐姐减轻不少负担。 但江辰没有直接说,他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怕拿不到奖金会让姐姐失望。 姐弟两人一向都是小心翼翼地惦念着彼此。 江辰躲在被窝里,伸出手指点击屏幕敲下一行字。 江辰:[够了够了,谢谢姐,早点休息。] 看到江辰的回复,江瑟瑟松了口气,熄灭了手机屏幕,转身又回到了会所中。 …… 会所与蒋予的偶遇,江瑟瑟虽然没能得到关于他选角的信息,但她却听了蒋予的话,没有再来这里“体验角色”。 自从得罪了陈树之后,经纪公司已经完全不管她了。 不用再去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饭局,江瑟瑟反而轻松了不少。 她下载了几部类似题材的国内外电影,认认真真地钻研起了前辈演员的表演方式。 江瑟瑟暗下决心,一定要拿到《禁声》里面的角色。哪怕演不了女主角,女配、甚至龙套她都能接受。 再次试镜的日子悄然而至。 助理小乔被临时调去上海开会,江瑟瑟只能一个人租车开到了东五环的影视产业园。 这一带云集了各类大大小小的传媒公司,周边仅有的停车场早已经爆满。 江瑟瑟一边兜着圈找车位,一边感叹。 早知道这样,还租车干什么,打车明明更加方便。 眼看着快要到了约定的时间,江瑟瑟开始慌张起来,但又不能就这样把车扔在路边。 又兜兜转转了几圈,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狭小的位置。 江瑟瑟考下驾照后,开车的机会其实很少。正常行驶还算勉强,但倒车入库对她来说,依旧略有些困难。 反复观察了多次,一点一点地调整角度。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向后倒。 江瑟瑟谨慎地握着方向盘,然而就在这时,后视镜中突然出现了另一辆车的影子。 那是一辆黑色轿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眼瞧着目标也是争夺这个车位。 江瑟瑟心下一慌,她没有时间了,索性猛踩了一下油门,打算抢先停进去。 “砰”的一声。 江瑟瑟愣了几秒,迅速回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车尾蹭到了后面的车。 江瑟瑟立刻拉开车门,只见后车车头的银黑色B字车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嗯,宾利,是一辆她赔不起的车。 事已至此,江瑟瑟心中懊悔万分,却也只能故作淡定地下车,希望能得到后车车主的谅解。 江瑟瑟径直走了过去,只见从后座下来了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他穿着运动休闲装、带着巨大墨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江瑟瑟连忙道歉:“对不起先生,是我停车的时候疏忽了,但我现在有急事,可不可以晚些时候再跟您联系。” 男人先是一愣,而后慢悠悠地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眼。 江瑟瑟大吃一惊,这个人她见过,正是新晋影帝,陆子逍。 陆子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是时下女孩子们最喜欢的花样美男长相。 他刚凭借一部文艺片,斩获了三个影帝头衔,正值风风光光的事业上升期。 江瑟瑟曾在一次活动上见过他,只不过她确信陆子逍一定不会认得自己。 出于礼貌,江瑟瑟主动地自我介绍:“陆先生您好,我也是演员,我叫江瑟瑟。” 陆子逍捏着墨镜的镜腿,下意识地打量起了面前的女人:“你?是来试镜吗?蒋予的那个电影。” “是的。”江瑟瑟如实回答。 “那我们先上去吧,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这边有全额保险。” 虽然陆子逍这样说,但江瑟瑟还是觉得很抱歉:“那就等试完戏我们再聊。” 两人先后进了大门。 影棚在四楼,偏偏电梯正在维修。陆子逍和一众助理保镖一起爬楼梯。 四层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江瑟瑟一口气上去,难免有些喘。 然而陆子逍却呼吸均匀、神态自若。看得出来,他平时应该有良好的健身习惯。 影棚里,工作人员正调试着各类机器。 江瑟瑟仰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当中的蒋予。 他今日穿了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到了小臂上方。 或许是影棚温度高,领口的扣子也少见地解开了两颗。 江瑟瑟快步上前打招呼。 蒋予回身一笑:“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江瑟瑟点点头,环视四周,发现蒋予真的在影棚内搭建出了一个酒店房间。 床、沙发、写字台,所有道具都是一比一的真实还原。 江瑟瑟第一次见到,连试镜布景都如此一丝不苟的导演。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身后的陆子逍也进了门。 蒋予站到两人中间,客气地介绍起来。 “江瑟瑟,这位是陆子逍,会出演《禁声》的男主角孟远,今天你来跟他搭一段戏。” 江瑟瑟其实并没有感到意外。 刚刚在楼下偶遇陆子逍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三分。 只是此刻心中又莫名多了一份期待。如果真能与这样风头正劲的演员合作,那自然是荣幸之至。 “你好啊江小姐,想不到我们还挺有缘。” 陆子逍礼貌地跟江瑟瑟握了手,只字不提刚才的小事故。 两人并未多做寒暄,陆子逍就被造型师带着去换装了。 江瑟瑟站在原地看向蒋予,试探性地询问:“蒋导,今天我们要试哪一段戏?” 蒋予抬眸,语气平淡如常:“一会儿你和陆子逍,来试一段吻戏。” 第八章 我敢 试一段吻戏? 从蒋予口中听到了这几个字,江瑟瑟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失落。 这种失落来的没有缘由,甚至超过了她即将要和陌生男演员接吻的恐惧感。 江瑟瑟悄悄看向蒋予,而他的表情却认真又纯粹。 其实江瑟瑟知道,演员试镜的时候,什么样戏份都有可能遇到。 她只得在心中提醒自己,要努力变得更加职业一点。 江瑟瑟思绪飘远,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蒋予的声音。 “别担心,不是让你们真的吻,只是借个位。” 蒋予眼见着江瑟瑟一脸的惶恐不安,索性笑着解释。 “我只是想看一下,你和陆子逍在镜头里的画面是否和谐,以及什么样的角度会更加上镜。毕竟文艺爱情片,男女主角要讲求一种‘般配感’。” “哦。”江瑟瑟恍然,默默地点了点头。 “先去做造型吧。”蒋予没有再多言,抬手指了指化妆间的方向。 彼时,造型师Amy已经就位,她刚摆好了自己全部的化妆工具。从粉底到眼影、再到不同色号的唇彩一应俱全。 江瑟瑟礼貌地讲了一番客套话后,就直接在镜前落座。 Amy伸出手拢了拢江瑟瑟的头发,整张小脸出现在镜子中。 瞳仁黑亮、唇红齿白,毛孔几乎隐形,脸上挑不出任何瑕疵。 “皮肤真好,是天生的吗?” Amy的指尖忍不住戳了戳江瑟瑟的脸颊,触感异常细嫩。 “也不算是,偶尔会长痘的。” 江瑟瑟柔声答道:“我平时很注意饮食,几乎不吃油、糖和辣椒。” “哦?”Amy倒是有些意外。 一般的女明星都喜欢凹天生丽质的人设,想不到江瑟瑟回答得倒是如此坦诚。 她拨了拨江瑟瑟额头的碎发,轻声开口。 “江小姐,相信你已经看过剧本了。在电影里,陈杏桃这个角色主要有三个时期的造型。” “嗯。”江瑟瑟点点头。 “前期的陈杏桃是个乡下女孩,所以在妆面上,我会在你脸上添些红血丝和雀斑。” Amy停顿片刻,接着道:“所以最后呈现出的效果,可能会比你本人要丑一些,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Amy老师。” 江瑟瑟笑笑:“您就按照您心中的角色形象来设计就好。我没有什么顾忌。” 其实以Amy的咖位,面对江瑟瑟这种籍籍无名的新人,是不需要用这样商量般的语气,但Amy一直都十分尊重艺人的意见。 “江小姐,电影结尾的时候,陈杏桃成为了一名女大学生。所以这部分妆面,我打算让你素颜出镜。” “好的。” 江瑟瑟对自己的素颜有信心,更相信Amy的专业度。 Amy点点头:“电影中大部分的时间里,陈杏桃的身份都是夜场女,所以造型也会相对夸张和妖艳一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化妆台上五颜六色的眼影:“大概会用到一些生活中不太常用的颜色。” 语毕,Amy直接选了一只中号化妆刷,取了闪粉在江瑟瑟的眼皮上涂抹开来...... 一套全妆下来,Amy又给江瑟瑟卷了发尾,用发胶小心翼翼地定型。 江瑟瑟再一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禁愣了两秒钟。 整个人从五官到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是杏核眼的她,被上挑的眼线拉成了小凤眼,嘴唇也变得薄薄两片,风情又透着风尘味儿。 江瑟瑟心中暗暗佩服起Amy,化妆技术堪比换头。 穿上了修身的露肩连衣裙,江瑟瑟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再次回到了影棚。 这一身性感的造型,免不了引得棚内工作人员的侧目。 影棚里器材已经准备就绪,陆子逍也已经换上了衬衫,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 电影里的男主角孟远,是一名温和儒雅的大学教师,也是旁人眼中的谦谦君子。 这倒与陆子逍近两年的荧幕形象尤为符合。 江瑟瑟暗暗猜想,蒋予选角的时候,应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今日他们二人要试的这一场吻戏,是男女主第一次“开房”独处的场景,也是女主陈杏桃主动献吻的剧情。 江瑟瑟大致回顾了下剧本,文字描述只有寥寥数笔,动作和神态都需要自行揣摩。 蒋予那边已经就位:“如果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好了。” 江瑟瑟还没来得及回答,陆子逍倒是抢先应声,回身又对江瑟瑟挑眉:“别紧张。” 她怎么能不紧张? 江瑟瑟感情经历和表演经验都不多,这场戏的张力对她而言,难度并不算小。 还没有开机,江瑟瑟已经感觉到了砰砰的心跳,只是表情管理看不出破绽而已。 幸而陆子逍拍戏经验丰富,各类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 此时他率先念起了台词,领着江瑟瑟入戏。 沙发上陆子逍微微挪了挪身子,带起了丝绒布料的一道道褶皱。 江瑟瑟走上前,弯起膝盖搭在陆子逍身侧,双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颈。 此刻眼前的人虽然是陆子逍,但江瑟瑟心中想到的却是蒋予。 她认真回想着那一天在会所里,蒋予的那个戛然而止的吻。 江瑟瑟依样学样,将脸慢慢凑近,最后悬停在了陆子逍的面前。 陆子逍很专业,即便是个借位的吻,江瑟瑟依旧能嗅到他呼出的薄荷味口香糖气息。 另一侧的蒋予,目光始终盯着监视器里的两人。 眼见着江瑟瑟的唇,朝着陆子逍一点一点地贴了上去,他突然间有了一种喊停的冲动,但也是一瞬间,就克制住了。 画面里的俊男靓女养眼又登对,至少在形象上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蒋予又看了一遍回放,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陈杏桃的状态是饱满的。” 江瑟瑟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抬起头迎上蒋予的视线:“这是跟您学的。” “哦?”蒋予迟疑片刻,忽然想起了那晚的酒后游戏。 两人相视一笑。 江瑟瑟又换了几套造型,有吊带和短裙,也有居家的休闲装。 接下来的环节是拍摄定妆照,场景的设定是男女主角共同学习的画面。 电影里,男主孟远一直努力劝说陈杏桃读书考大学。 而眼下,陆子逍和江瑟瑟也对坐在写字台前。一个认真地手写着教案,另一个努力地刷着习题。 桌上的书籍都是真实的道具。 江瑟瑟随手翻开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满眼的sin和cos,让她再一次陷入了被高中数学支配的恐惧。 摄影师趁着她蹙眉和咬唇的瞬间,抓拍了很多自然的表情,成片的效果也很出色。 忙忙碌碌了一下午,江瑟瑟跟众人道谢,准备回家等待最后的选角结果。 蒋予和陆子逍倒并不急着收工,两人一起来到吸烟室。 陆子逍素来喜欢抽雪茄。 他从精致的木盒里抽出了一支,伸手递给了蒋予。 “雪茄我不习惯。” 蒋予摇摇头,而后自己点燃了一支徽商,浅吸一口:“我挑中的人怎么样?” “尤物。” 陆子逍叼着雪茄,脑中回想着江瑟瑟的脸。 “还有呢?” “演戏也算有灵气。”陆子逍缓缓吐了烟圈,“不过蒋予,你真的打算用她吗?” 蒋予侧目:“不然呢?” 陆子逍的态度十分谨慎:“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江瑟瑟可是得罪了那个陈树,现在没有一个剧组敢用她。” “没人敢用她?” 蒋予用力捻灭了手里的烟,轻抬一侧唇角:“我敢。” 如此笃定地回答,令陆子逍有些意外。 “这江瑟瑟是新人,又被圈内封杀,不能帮电影引流,也没办法炒作话题,你用她图什么?” “我不图她什么。” “哦?”陆子逍挑眉。 蒋予轻笑:“没热度更好,如果一个演员隔三差五上热搜,炒作各种各样的人设,反倒很影响观众们代入角色。” 蒋予边说着边看向窗外,若有所思道:“我希望江瑟瑟下一次出现在大荧幕上的时候,她不再是江瑟瑟,她就是陈杏桃。” 陆子逍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蒋予,要是没有你后面这番话,我还真以为你这被女人勾走了魂呢。” “你想太多。”蒋予阖了阖眼。 吸烟室里安静了下来。 突然间,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蒋予和陆子逍寻声望去,只见江瑟瑟轻盈地探进了半个身子。 虽然整个下午都在试镜,但江瑟瑟始终记挂着,她刚刚撞到了陆子逍的车。 江瑟瑟想着总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于是便又折返回来,打算找陆子逍要个联系方式,晚点商量一下赔偿方法。 蒋予看着门口的江瑟瑟,表情中透漏出些许疑惑。 “江小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事。” 江瑟瑟点了点头,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蒋予不明所以,眼瞧着江瑟瑟朝他款款走来,便下意识微微正了正身子。 岂料下一秒,江瑟瑟直接绕过了他,径直走到了陆子逍的面前。 蒋予愣了片刻,陆子逍也有些诧异。 只听江瑟瑟一边小声开口,一边举起了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 “陆先生,我想跟您加个微信。” 她话音一落,坐在一旁的蒋予,突然心头一紧,手中原本醇厚的烟,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第九章 游戏规则 听到江瑟瑟要加自己微信,陆子逍也是心下茫然。 只见面前的女人慢慢把脸靠了过来,悄声耳语道:“陆先生对不起,刚刚撞到了您的车,我很抱歉。” 陆子逍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其中缘由。于是笑着拿起手机,扫描了江瑟瑟的二维码。 “叮”地一声,两人成为了微信好友。 陆子逍随手翻了翻江瑟瑟的朋友圈,屏幕上一片空白,仅显示三天可见。 此时坐在一旁的蒋予,并不知道这当中的原因。 他冷眼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手指也下意识地按亮了自己的手机屏幕、片刻又熄灭,忽听得江瑟瑟再度开口。 “陆先生,那我先回去了,晚点微信上跟您联络。” “不急的。”陆子逍把手机放到一边,低声答道。 江瑟瑟朝着二人点头道别。回身出门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蒋予冷淡的声音。 “江小姐,回去准备一下陈杏桃这个角色吧,我们预计今年年底开机。” 什么? 江瑟瑟愣在原地,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他、这是打算用她了吗? 江瑟瑟随即转过身,脸上努力压抑着欣喜,试探性地问道:“蒋导,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出演《禁声》,对吗?” “嗯。” 蒋予的语气一如往常,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顿了顿,接着同江瑟瑟讲道:“我们电影的拍摄周期预计3-4个月,初步打算在北京和滨城两地取景,详细的工作合同,会有法务人员继续跟进。” 蒋予的话,一字一句地入耳。 一瞬间,江瑟瑟的心底炸开了五彩斑斓的烟花。 她立刻朝着蒋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蒋导,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蒋予点点头:“江小姐,回去准备一下吧,把档期预留好。” 陆子逍也笑道:“很期待和你的合作。” 离开了影棚,江瑟瑟不再控制脸上的笑容。这段时间淤积在心底的那些负面情绪,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部 电影,也是第一个女主角。 没有所谓的潜规则、也没有那些暗箱操作。 北京秋日的风,突然变得无尽温柔,吹拂在皮肤表面,江瑟瑟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欢心雀跃。 她甚至都没有顾得上去卸妆,顶着五颜六色的眼影,就直接回到了车上。 江瑟瑟打开手机导航软件,准备找个地方给自己好好庆祝一番。 拧动车钥匙,脚尖刚搭上油门,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骤然铃声大作。 江瑟瑟用得是苹果的系统自带铃声。 富有节奏感的旋律回响在车中,让尚且沉浸在喜悦氛围里的江瑟瑟,免不了被吓了一跳。 她迅速抓紧手机,低头一看,屏幕上出现了经纪人丽姐的名字。 这通毫无防备的来电,让江瑟瑟瞬间紧张起来。 尽管签约已经一年多,但她每一次看到“丽姐”这两个字,都忍不住生理性的恐惧。 江瑟瑟把车子熄了火,深呼吸了几次,手指悬在屏幕前,半晌才缓缓按下了接听建。 电话里丽姐的声音依旧强势:“江瑟瑟,这阵子在家反省的怎么样了?” 江瑟瑟犹豫片刻,想把她试镜《禁声》的情况简单汇报一下。 然而口中刚说出一个“我”字,就被丽姐打断。 丽姐没有给江瑟瑟讲话的机会,继续补道:“你现在来一下公司,我在办公室等你。” 她的声音格外严厉,江瑟瑟也识趣地没有多问,挂了电话就掉头朝公司开去。 黄昏已至,交通晚高峰悄然来临。 环路上的车子首尾相接、排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空气中随处都悬浮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不到三公里的路程,江瑟瑟直接堵了半小时。 当她停好车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下班的时间。 前台小妹一抬头,就瞧见一脸浓妆的江瑟瑟,连瞳孔都不自觉地放大了一圈。 她目送着江瑟瑟不疾不徐地上了电梯,回身就跟周围的小姐妹八卦了起来。 自从被丽姐下令雪藏后,江瑟瑟就再也没来过公司。 今日突然出现,难免引起一番议论。 江瑟瑟逆着下班同事的人流,直接走上了顶层。 她签约的这家经纪公司,名字叫尽美娱乐。旗下确实帅哥、美女如云。 公司规模并不算大,却在业界小有名气。 起初,江瑟瑟不明觉厉。 后来她才慢慢发现,原来掌门人丽姐,时常打着艺人经纪的幌子,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俗称“拉皮条”。 丽姐有不少圈内大佬的门路,所以经常会带着自家艺人,参加一些所谓的聚会和饭局。 大家各凭本事去找资源。 丽姐带过的小艺人里,有的已经混成了一线,有的成功嫁入豪门,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战绩辉煌”。 然而当江瑟瑟发现,自己上了贼船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 她的第一份工作合同就签了八年。 好在丽姐这个人,做事还算有底线,也不会恶意刁难女孩子。 江瑟瑟刚签约的时候,曾与丽姐推心置腹地恳谈过一番,明确表示自己不接受潜规则。 丽姐也确实没有强迫她,只不过没再给她砸过什么好的资源。 江瑟瑟出道以来,只拍过两支广告、演过一部网剧、发过一系列营销美貌的通稿,并没有掀起太多的水花。 娱乐圈无比残酷。优质的资本,只会向能创造收益的艺人源源不断地倾斜。 久而久之,江瑟瑟在公司的地位,就渐渐边缘化了。 大家本以为,她这次被陈树一眼挑中,是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但所有人也都想不到,江瑟瑟居然能亲手“搞砸”自己的大好前程。 丽姐的办公室在四楼。 江瑟瑟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每一个台阶踩下去,心中都是无比的忐忑。 彼时,丽姐正坐在茶几前,小口小口地喝着燕窝。 白瓷小勺碰得碗壁叮叮当当地响。 丽姐十分注重养生,办公室里放了两台空气净化器,常年24小时轮流运转。 房门没有关,江瑟瑟抬手敲了两下门框,朗声道:“丽姐好。” “瑟瑟来了啊,坐。” 丽姐闻声,抬眸眯起细长的凤眼,态度好到跟电话里简直判若两人。 她放下手中的燕窝,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面纸,叠在唇边轻轻压了压。 江瑟瑟直接开口:“丽姐,您找我?” 丽姐仔细打量着眼前浓妆艳抹的江瑟瑟,半晌叹了口气道:“瑟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丽姐,是要考虑什么?” 江瑟瑟在沙发上坐下,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瑟瑟,你不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丽姐弯起手指,指关节敲了敲大理石桌面:“我是在说陈树,你到现在还是不愿意去陪他?” 江瑟瑟从容不迫地答道:“丽姐,您是知道的,从进公司的第一天起,我们就讲好不走这条路的。” “可以,没问题。” 丽姐出人意料地爽快应声,顺势递上来了一沓装订好的A4纸。 江瑟瑟凝神一看,标题上“解约协议”四个字格外刺眼。 她不禁眉心一紧:“丽姐,您这是要跟我解约?” “瑟瑟,这是公司高层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没有办法。”丽姐的言语中透着半真半假的无奈。 江瑟瑟心里自然明白,她得罪了圈内大佬,这件事细究起来,影响不算小。 眼下这个节骨眼,公司肯定是想要尽快与她划清界限,以免影响其他艺人。 江瑟瑟翻开了合同,粗略地从头至尾浏览一遍。解约条件竟然出乎意料的公平合理。 双方友好和平地达成一致,互相都不需要支付违约金。 江瑟瑟又仔细看了几个重要的条款,觉得并无异议。 如果签下了这份协议,就意味着她不用再在这里耗上八年。 一时间,江瑟瑟都觉得自己是赚到了。 她没再多犹豫,从笔筒里抓起一支圆珠笔,直接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说来也好笑,之前江瑟瑟练了很久的签名,没想到竟先是用来签了自己的解约协议。 她把合同和笔一起递了回去:“丽姐,至于公司帮我租的公寓,我这几天就会搬走腾出来。” “这倒是不急,反正租金都是付到了年底,你且放心住着吧。” 眼瞧着江瑟瑟签得干脆利落,丽姐似乎也如释重负,反倒语重心长起来。 “瑟瑟,不要觉得自己是科班出身,就与众不同,你看看各大艺术院校每年毕业多少人,最后能出头的有几个。” 这句话倒不假,娱乐圈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到最后拼得都是后台和背景。 见江瑟瑟沉默不语,丽姐又继续劝道。 “这一行,就是这个玩法,都说潜规则、潜规则的,其实你想想,核心资源都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想要被潜,机会也是有限的。” 丽姐的两瓣嘴唇,不停地上下翻动。 听着她滔滔不绝地宣扬自己的“歪理邪说”,江瑟瑟强压心中的无名之火。 没办法,道不同不相为谋。 其实仔细想来,丽姐对她还有所谓的“知遇之恩”。 毕竟是她带她走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如今的江瑟瑟,想要回归普通的生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本着求同存异的精神,江瑟瑟起身,张开双臂亲密地拥抱了丽姐,希望她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丽姐,这一年多以来,您一直都是为我好,我全部记在心里。” 丽姐倒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呀,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早想明白,早幸福。” 或许在丽姐眼中,江瑟瑟就是那种冥顽不灵的女孩子。 明明长了一张可以走捷径的脸,但偏偏却要选择hard模式。 中国人讲究好聚好散,两人又各说了一番虚情假意的祝福,江瑟瑟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公司的大门,落日只剩下一线余晖。 天色一暗,气温就开始下降。 但江瑟瑟的身体里,却好像燃起了一簇生机勃勃的火焰,连脚下的步伐都越发轻快。 现在的她,是一个自由的艺人了。 就算之后与蒋予签电影的合同,也不会再处处受制了。 江瑟瑟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眼见着时间已经不早,她打算直接开车回家。 折腾了大半天,肚子里空空如也,肠胃也开始抗议。 等红灯的一点时间里,江瑟瑟迅速打开了外卖软件,在屏幕上轻划几下,熟练地点了一份轻食沙拉。 还不忘特意备注上:沙拉不放沙拉酱。 江瑟瑟心中有自知之明,虽然丽姐没提让她尽快搬家的事,但现在既然已经解约,总不能一直霸占着前东家的房子。 她打算今晚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各种物品,明天就去找房子。 江瑟瑟刚进家门没多久,门铃乍然响起。 她心中不免疑惑,今天这外卖送得还挺快。 于是也并未多想,就直接踩着拖鞋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匆匆忙忙地打开门锁,江瑟瑟突然眼前一黑。 待她回过神来,门口已经出现了几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 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让江瑟瑟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的陈树。 陈树今日穿了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他拉了拉衣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瑟瑟。 “江小姐,别来无恙啊?” 第十章 波斯猫 江瑟瑟被几个彪形大汉围堵着回到了房中。 原本狭小的客厅瞬间变得更加局促。 江瑟瑟其实心里慌得不行,但表面上还是强装淡定。 她十分清楚,在陈树这样的人面前,认怂就等于认输。 于是不卑不亢道:“陈先生,您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的。” 冷眼瞧着江瑟瑟一本正经的态度,陈树不屑一笑。 他环视了一圈房间内的陈设,简约到几乎没什么家具。 索性转过身,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小姐,我今日亲自上门,而不是叫人把你绑到我的房中。你就应该知道,我可是诚意满满。” 江瑟瑟抬起头,看了看陈树身后的一群凶神恶煞的保镖,轻蔑地撇了撇嘴。 “陈先生,您除了想睡我,难道还有其他的想法?” “哈哈哈哈。” 陈树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回响在房间里,令江瑟瑟不寒而栗。 自从上次用高跟鞋砸了陈树之后,江瑟瑟一直想方设法地躲着他。 今日细细打量起来,只见陈树脸上的伤口已经结了小小的痂。 坦白讲,陈树的五官称得上周正,是电影里常见的那种硬汉长相,整个人有种亦正亦邪的痞气。 只不过他的个性是圈内公认的偏执暴戾,看上的女人一律“强取豪夺”,让江瑟瑟避之不及、畏惧不已。 此刻,陈树没有直接回答江瑟瑟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站起身来,皱了皱眉。 “哎,我有点口渴了,你们家有什么喝的?” 江瑟瑟抬手示意了冰箱的方向:“里面有饮料,您想喝什么?我去拿。” 陈树摇了摇头:“我从来不喝冰的。” 江瑟瑟干脆起身道:“厨房里有烧水壶。” “我也从来不喝白开水。” “那您想怎样?” 江瑟瑟敷衍地询问。 陈树请嗳一声,直接朝着站在门口的秘书摆了摆手:“程秘书,把我的茶具拿进来。” 秘书程源立刻双手捧上了一只中号木箱。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箱中的精致茶具,一样一样地摆在了茶几上。 盖碗、匀杯、壶承、席布,一应俱全。 江瑟瑟目瞪口呆。 陈树居然带着全套茶具来到了她家,还在她面前泡起了茶。 片刻的时间,紫砂壶里的清水咕嘟咕嘟地煮沸了。 房间里充斥着氤氲的茶香。 陈树省掉了润茶的步骤,直接用沸水冲泡了一杯,递到了江瑟瑟的眼前。 “来,瑟瑟,今年新下的冻顶乌龙,你先尝尝。” “我不用。” 江瑟瑟紧紧咬住牙关。 但陈树并没有顾及江瑟瑟的意愿,直接拎起茶杯,猛地将杯沿贴上了她的唇瓣。 滚烫的茶水溢出,沾在江瑟瑟的唇缘上,让她娇嫩的肌肤瞬间褪了一层皮。 江瑟瑟痛得五官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疼。” 她下意识地想掀翻茶杯,却立刻控制住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在这个情形下,反抗对她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 江瑟瑟索性坦然地张开嘴,咽下了一口热茶,表情依旧是倔强不屈。 一股热流滑入喉腔,江瑟瑟忍不住轻咳一声。 陈树嚣张道:“江瑟瑟,你也知道疼啊,我脸上的这个疤也很疼。”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颧骨旁的伤痕,而后猛然伸出手,用力捏起了江瑟瑟的下巴。 江瑟瑟一惊,脸随着陈树指尖的力道慢慢抬起。 她强行稳住心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陈先生,哪有客人给主人泡茶的道理,您先松开手,我来给您倒茶。” 然而陈树并没有放开她,两人近距离地对视着,眼中不约而同地透出了怒意。 正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寻着声源望了过去。 是江瑟瑟的手机,一边响一边震动,眼下已经滑到了茶几的边缘。 这个电话,让江瑟瑟立即燃起了摆脱当下窘境的希望。 但陈树却抢先一步,起身抓起了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两个字:弟弟。 陈树将屏幕举到了江瑟瑟面前,嘴角勾起:“你还有弟弟啊,亲弟弟?” “别接!” 江瑟瑟的心凉了半截,她不能让江辰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于是再度开口:“别接了。” “哦?” 江瑟瑟的抗拒,让陈树莫名地来了兴致。他直接按下了免提键:“我倒是想听听我们弟弟的声音。” 电话接通,江辰的语气爽朗又明快:“姐。” 江瑟瑟紧紧攥着拳,态度却故作稀松平常:“怎么了,小辰?” “姐,我上次跟你提过要买电脑,其实是想参加一个编程比赛,现在我已经入围决赛了!” 江辰的声音里藏不住喜悦,顿了顿继续道:“姐,等我拿到奖金,我给你买包!” 少年的口吻中莫名地带有一股霸总范儿,让江瑟瑟一时间差点飙出眼泪。 她迅速平复了下情绪,对着手机道:“好啊,我等着。对了小辰,我这会儿有工作,你先挂了电话吧。” 江辰不觉有异:“好的,姐,等你有空再聊。” 听筒那边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江瑟瑟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陈树斜睨着她,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弟弟很乖很懂事嘛。” 江瑟瑟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别过头去冷冷道:“陈先生,您百忙之中亲自过来,究竟有何贵干?” 陈树闻言,索性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一条腿。 “江小姐,那我直说了,我想签你。” 他一边看着江瑟瑟,一边朝秘书勾了勾手指,接过了早已经拟好的合同,接着开口。 “你不是刚跟公司解约吗?刚好,跟我签约,我捧你。你想要什么资源都可以。” 陈树用指腹捏着合同,在江瑟瑟面前使劲儿晃了晃。 江瑟瑟没有伸手去接。 她不用看也十分清楚,这哪里会是什么正规的艺人合同,无非就是一份赤/裸/裸的卖身契。 诱人条件的背后是昂贵的代价。要么是她的青春年华,要么是她的半生自由。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屈服、会向现实低头,但绝对不是现在。 眼见江瑟瑟毫无反应,陈树干脆翻开了合同,用格外真诚的语气一条一条地朗声读起来。 “瑟瑟,你仔细看看上面的数字,可是感受到了我的诚意?” 江瑟瑟抿抿唇:“陈先生,您就这样带着一群陌生男人闯进了我家,我还真看不出您的诚意。” 陈树听罢放声笑了起来,随后朝着几个保镖摆了摆手:“你们去楼下等我吧。” 江瑟瑟觉察事情可能还有转机,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陈先生,既然您如此有诚意,为何不多给我几天时间,让我也好好考虑一下。这样也显得我有诚意。” “哦?” 陈树轻轻挑眉,有意思。 他心中有把握,江瑟瑟早晚会是他的人,倒也真不急于这一两天,于是潇洒应声:“好啊。” “那我送您出门。” 江瑟瑟立即起身做了送客的手势,陈树也顺势朝着门口走去。 “您的茶具别忘记了。” 江瑟瑟俯下身想帮他整理桌上的杯盘。 陈树的语气平淡如常:“茶具就先不拿走了,放在你家吧,反正这几天我还会来的。” 江瑟瑟瞬间汗毛倒竖。 临出门的那一刻,陈树突然又转回身,毫无来由地撩起了江瑟瑟的一缕头发,低声道:“我给你面子,你可不要给我玩什么花样!” 陈树稍加力道扯了扯她的发丝,江瑟瑟只觉头皮一紧,随即温柔一笑。 “陈先生,您放心,我不敢。” 陈树满意地点点头,抽身而去前还不忘再次“叮嘱”。 “江小姐,记得给物业打个电话,你们这个单元的监控摄像头,刚好在一个小时前,坏掉了。”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 江瑟瑟心下一沉,她原本是打算报警的。 眼下既没有监控录像做证据,防盗门又是她自己打开的,她和陈树还算是认识的“熟人”,即使报警恐怕也很难立案。 江瑟瑟的腿莫名地发软,一种苍白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靠着门板慢慢蹲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突然间,急促的门铃再次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江瑟瑟瞬间被吓得魂飞破散,掌心下意识地抓起了旁边的落地花瓶。 她鼓起勇气屏住呼吸,把脸凑向了门上的猫眼,动作极其轻缓。 透过门镜一窥,外卖小哥的黄色制服映入眼中。 江瑟瑟这才松了一口气,开门接过了沙拉。 由于送餐的时间太久,塑料碗底已经淤积了一层浅浅的蔬菜汁。 江瑟瑟握着叉子翻了翻,挑起一片菜叶放进口中。蔬菜的粗纤维质感,索然无味又略带苦涩。 江瑟瑟吃的鼻头发酸,但还是努力地控制住了眼泪,将碗中的叶子一片一片地吃光。 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江瑟瑟十分清楚,现在这个家不宜久留。那一扇铁门,根本挡不住神通广大的陈树。 她把沙拉空碗用力塞进垃圾桶,立刻收拾随身的行李,订了一家附近的酒店,打算先暂住一晚。 江瑟瑟几乎是一路跑着出了小区。 进了酒店,看到大堂里的人来人往,这才稍稍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在前台领过房卡,江瑟瑟走上了电梯,关门前还不忘警觉地四下张望。 房间不大,但足够给江瑟瑟短暂的归属感。 简单冲过澡,她就一头钻进了被子。 今天的一幕幕回想起来,依旧令江瑟瑟心有余悸。 这陈树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江瑟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一合上眼,脑中都是这个男人的音容笑貌。 她索性翻身抓起了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起了“陈树”的名字。 网络上关于他的花边新闻,简直不要太多。 有人说他风流纨绔、有人说他是女明星集邮册。 甚至还有一些论坛热帖里,把陈树的种种“癖好”都描写得绘声绘色。 比如在床上,他一定会要求女人的内衣、内裤是同一套。手上的指甲油,和脚上的颜色不一样也不行。 江瑟瑟撇撇嘴,随手点开了陈树的微博账号。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位传闻中强迫症晚期的大佬,头像居然是一只波斯猫。 还是那种一只蓝眼睛、一只绿眼睛的猫。 江瑟瑟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但看到这里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将头埋进被子,却依旧睡不着,转念又心生好奇。 于是江瑟瑟再一次按亮了屏幕,在搜索栏里郑重地打下了“蒋予”两个字。 在网络世界的评价里,蒋予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页面加载的那空白一秒,江瑟瑟突然很紧张。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 兴许是隐隐害怕会搜到类似于“蒋予女友”甚至“蒋予太太”这样的新闻? 待页面刷新后,江瑟瑟瞬间松了一口气。 网上里关于蒋予的内容,只有一条百科。点进去的介绍也只有两个字,导演。 第十一章 不婚主义 酒店的床很软,但江瑟瑟几乎彻夜难眠。 她十分清楚她必须马上搬家,一刻也不能耽误。 天刚蒙蒙亮,江瑟瑟就翻身下床,坐在电脑前搜索起了论坛上的招租信息。 偌大的首都,想找到一个物美价廉又安全的房子实属不易。 江瑟瑟隐约记得蒋予曾经提到过,《禁声》在年底的时候就会开机。 掰着手指头算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她在北京待的时间并不长,倒不如干脆直接搬远一点。 江瑟瑟突然间想起,前几天曾经在小乔的朋友圈里,看到她发过租房信息,于是迅速点开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江瑟瑟:[小乔,你之前发的亲戚的房子,还对外出租吗?] 屏幕那边,小乔几乎是秒回了一个字“租”。 小乔:[不过房子很远,是在燕郊啊。] 江瑟瑟:[没问题,我今天就可以签合同搬进去吗?] 小乔:[what?瑟瑟姐,是你要租?] 江瑟瑟:[嗯。你要帮我保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公司里的人。] 小乔:[好。我悄悄地联系。] 江瑟瑟道了谢,刚准备熄灭手机屏幕,新的信息又涌了进来。 小乔:[对了瑟瑟姐,你之前拍的那部网剧,下周一要在平台上线了。到时候我会帮你发个微博,记得要看啊!] 江瑟瑟忽然眼皮一跳。 她去年拍的一部古装宫斗网剧,因为各种原因已经延播了多次,现在终于要上线了。 尽管江瑟瑟在里面只能勉强算是女四号,戏份极少,但毕竟也是出道后的第一部 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期待的。 江瑟瑟给小乔回了个比心的表情包,就直接折回到家中,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是自己的家,但江瑟瑟却如同做贼一般。整理物品的时候,还随时竖起耳朵,注意门口的响动。 幸好她的东西不多。衣服和首饰都是以基础款为主,打包分类也并不算麻烦。 临出门前,江瑟瑟回头看了一眼住了一年多的房子。 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如今只剩下了陈树的那一套茶具,孤零零地摆放在茶几上。 趁着天色尚早,江瑟瑟叫了一辆小巴,一个人搬到了燕郊的新家。 燕郊位于北京的东边,算起来已经是河北的地界,租金相对而言也比较合理。 即便已经搬得很远,但江瑟瑟依旧住得不安心,总觉得陈树会在某一天再度上门。 思来想去,她确定先回老家滨城待一段时间。 江瑟瑟在滨城长大,在孤儿院度过了少女时代。现在弟弟江辰也在滨城读大学一年级。 江辰听闻姐姐要回来,起先也是颇感意外。 电话里都忍不住询问:“姐,你不是失恋了吧?” 江瑟瑟噗嗤一笑:“当然不是了。” 而后她补道:“我年底就要进组拍戏了,春节可能没办法跟你在一起。趁现在还有档期,想回去看看你,也顺便去孤儿院看看吴院长。” “原来是这样。” 江辰觉得这个理由充分合理,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彼时,千里之外的滨城,已经下过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飞机一落地,入眼就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江辰下了课,拎着书包就直接到校门口去等姐姐。 这一次江瑟瑟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个随身的行李箱,颇有一副度假范儿。 远远看到江辰,少年穿着长款大衣,犹如白杨一般挺拔。 江瑟瑟止不住欣慰地笑容:“小辰,你好像又长个子了。” “姐,我马上19岁了。”江辰撇撇嘴。 江瑟瑟笑道:“你不是入围了那个编程比赛吗?可是要请我吃饭啊!” “那是必须的!” 江辰接过了江瑟瑟的行李箱:“只不过我下午还有课。只能委屈我的大明星姐姐先在食堂吃一顿了。” “好啊。”江瑟瑟欣然点头。 江辰读的大学以理工科专业为主,男女比例差异惊人。 沿着校园主干道向食堂走去,一路上都是穿着深色羽绒服的男生,几乎看不到女孩子的身影。 江瑟瑟心中暗暗感慨,在这样的环境里,男生们找女朋友着实不易。 姐弟两人边说边笑地来到了食堂。 江辰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安顿好姐姐,自己则跑去窗口点菜。 江瑟瑟放下手包,百无聊赖地开始打量起了身边的莘莘学子们。 食堂环境嘈杂。 隔壁桌的男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 有人分享着游戏装备和经验,也有人正在激烈争论着拉格朗日定理。 江瑟瑟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就好像自己也回到了学生时代一般。 在这里没有可怕的潜规则,没有娱乐圈里的纷纷扰扰。像是一片净土,一片世外桃源。 江瑟瑟陷入深深的沉思,江辰端着餐盘回来了。 两荤两素,配上两碗米饭两碗汤,都是江瑟瑟平时喜欢吃的家常菜。 或许是食堂里特有的氛围感染了江瑟瑟,她决定今日不再节食,放肆地大口大口扒起饭来。 大锅饭虽然称不上美味,但是江瑟瑟还是吃得心满意足。 正当她舀起一勺汤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江辰,你怎么不回我微信?” 江瑟瑟先是一愣,随即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子。五官精致、打扮前卫,浑身上下看得出都是名牌。 短发女孩看见江瑟瑟,也是一脸震惊。 半晌,她略带一丝敌意地开口:你是谁? 短发女孩的语气里藏不住隐约的吃醋意味,江瑟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江辰,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江辰,她是谁呀?” 江辰无奈笑笑,转头看向了短发女孩:“叶紫,这是我姐。” 而后又对江瑟瑟小声道:“姐,这是我同学,名字叫叶紫。” 听闻江瑟瑟和江辰两人的这层关系,叶紫有些意外,将信将疑道:“是亲姐姐吗?” “嗯。” 江瑟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叶紫同学,一起坐吧。” 叶紫瞬间尴尬万分,觉得刚才自己多少有些失礼,赶紧抱歉道:“对不起姐姐,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 “没有的,坐下来一起吃吧。” 江瑟瑟朝着女孩招了招手,挪了挪桌上的餐盘。 叶紫落座后,仔细地端详起江瑟瑟来。 片刻她不禁感叹:“姐姐,你们家的遗传基因可真好。在我们学校里,恐怕找不出比你更好看的女生了。” 江瑟瑟是从小就被夸着漂亮长大的,对这样的称赞早已习以为常,此刻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叶紫又接着自我介绍起来:“姐姐,我是江辰的同班同学。江辰是班长,平时对我们都特别照顾,我们、都很喜欢他。” 坐在一旁的江辰,忽然间莫名有些紧张,仿佛生怕叶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他赶紧打断她:“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吃饭吧。” 看着叶紫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江瑟瑟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小姑娘一定是对江辰暗许了芳心。 江辰下午还有两节课,吃过午饭,三人就告了别。 滨城昨夜下了初雪,眼下校园各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江辰和叶紫一路走远,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叶紫绕着江辰蹦蹦跳跳,一副十分欢喜的样子。 江瑟瑟望着二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真是一个“多看一眼都会心动”的年纪。 江瑟瑟下午没什么特别的事可做,便打算去孤儿院看看吴院长和小朋友。 她掏出手机,准备叫一辆网约车。 按亮屏幕时,才发现半小时前,有一通未接来电。 或许是食堂里嘈杂,江瑟瑟并没有听到铃声。 手机上的那一串尾号连号的数字,江瑟瑟无比熟悉,正是蒋予。 但她心中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蒋予打来的这个电话,也不知是喜讯还是噩耗。 江瑟瑟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直接回拨了过去。 电话里,蒋予的声音温润如玉:“江小姐,你好。” “蒋导,抱歉刚刚没有听到电话,您找我吗?” 蒋予不紧不慢地开口。 “江小姐,《禁声》的合同已经准备好了,但我近期不在北京,所以可否直接邮寄给你?” 江瑟瑟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缓缓道:“蒋导,我这几天也没在北京。如果很着急的话,能不能麻烦您那边邮寄到滨城?” “滨城?”蒋予十分意外:“你现在是在滨城吗?” “嗯,对。” 蒋予笑着道:“江小姐,我也在滨城。带剧组的人过来勘景,考察一下拍摄场地。” “这么巧!”江瑟瑟的音调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她忽然想起来,上一次试镜的时候,蒋予曾经提起过,《禁声》会在滨城取景。 只听电话那头,蒋予继续低声开口。 “江小姐,那我们要不要见个面?顺便讨论一些拍摄的细节,你今天下午是否有空?” “有的。”江瑟瑟欣然应声。 蒋予直截了当:“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找你。”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学校门口。 蒋予穿上了驼色羊绒大衣,从后座走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额外地寒暄,就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路边的咖啡厅。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刚一落在地上,就又消失不见。 江瑟瑟将热美式捧在手里,掌心的温度也慢慢升高。 她不免好奇地询问:“蒋导,《禁声》确定会在滨城取景吗?” 按照江瑟瑟的了解,滨城这个地方,并不是影视剧取景的热门之选。 “我是这样打算的。” 蒋予接着缓缓道:“这里四季分明。夏日骄阳,冬日飞雪,刚好两个极端,非常适合《禁声》的氛围和意境。” “嗯。”江瑟瑟点点头。 “那江小姐怎么会在滨城?”现下轮到了蒋予好奇。 “我就是滨城人,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江瑟瑟坦诚答道。 蒋予抬眸:“那这次是回家来看父母?” 江瑟瑟抿着唇摇了摇头:“我是孤儿,父母已经过世十几年了,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弟弟。” “对不起。”蒋予自知失言,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没事的。” 江瑟瑟咽了一口咖啡。对于自己的身世,别人不问,她也从来不会说。 两人对坐在飘雪的窗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即使偶尔相顾无言,也并不觉得尴尬。 室内外温差过大,没多久,玻璃窗上就浮起了一层冰霜。 蒋予起身去结账,还给了服务员额外的小费。 他转过头对江瑟瑟道:“江小姐接下来要去哪?我送你。” 江瑟瑟抬头看了眼窗外,打开手机地图递给了蒋予:“我想去这里,不知道顺不顺路?” “儿童福利院?” 蒋予低头看了一眼屏幕,而后沉声道:“无论你去哪儿,我都是顺路的。” “那就麻烦蒋导了。” 像这样的天气并不好打车,江瑟瑟索性也并没有推辞。 两人一左一右地上了商务车的后座。 雪天路滑,车速不能太快。 窗外缓慢倒退的风景,倒成了消磨时间的工具。 蒋予合江瑟瑟并排而坐,只是各自看着车窗外从天而降的雪花。 车子路过了一家便利店。 江瑟瑟微微探身,朝着司机柔声道:“师傅,麻烦您先靠边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司机闻言踩下了一脚刹车。 江瑟瑟拉开车门,回身朝蒋予道:“蒋导,请您稍等。” 片刻的功夫,她就提着两个巨大的塑料袋回到了车上。 蒋予凝神一瞥,只见袋子中装满了零食、糖果、巧克力和小玩具。 江瑟瑟转头浅浅一笑:“是买给福利院里的小朋友的。” 蒋予恍然:“那你应该早告诉我,让我来付钱,也算是支持公益事业。” 听蒋予这样说,江瑟瑟心中没来由地荡起一阵温暖。 她从塑料袋中掏出了一颗棒棒糖,递了上去:“蒋导,谢谢您能有这份心。” 蒋予笑着接过,看到江瑟瑟摆弄起玩具,又接着问道:“江小姐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是。”江瑟瑟点点头,“我是孤儿,所以从小就很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其实江瑟瑟鲜少在人前透露自己的心声,但今日在蒋予面前,却不自觉地多言了几句。 片刻,她又回问蒋予:“你呢?” 蒋予不假思索,直接开口道:“我是不婚主义者。” 第十二章 不巧,我是故意的 不婚主义者。 这五个字,蒋予说得轻飘飘。 但不知为何,却在江瑟瑟心中砸出了一道波澜。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微妙且复杂,但也只是一转念便想开了。 他要不要结婚,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蒋予确实没有说谎,他从来都并不敢奢望爱情和家庭。 在他生活的圈子里,婚姻大事一向都是同商业利益挂钩,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把“不婚主义”挂在嘴边,也好挡一挡那些扑上来的狂风浪蝶。 此刻面对江瑟瑟的问题,蒋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口,之后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两人忽然之间沉默了。 车子沿着湿滑的结冰路面,又缓慢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停在了儿童福利院的门口。 江瑟瑟整理手中的袋子,起身同蒋予道别:“谢谢蒋导,我们下次见。” 蒋予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原本并没有想下车,只是随意一瞥,透过车窗看到了福利院的建筑格外地有特色。 滨城的儿童福利院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 门牌上记载这栋楼始建于19世纪30年代,米黄色外墙、砖木结构,推测应该是俄国人兴建的。 蒋予突然觉得这里的风格与《禁声》的氛围很匹配。 若是能在福利院取景,把场地租金付给院方,也算是剧组做了公益、承担了社会责任。 蒋予索性下了车,跟在江瑟瑟身后,一起走进了大门。 孤儿院的院长叫吴萍,如今已经年过半百,长得慈眉善目,为人也亲切和蔼。 细算起来,江瑟瑟已经一年多没回过这里了。 眼见着吴萍的脸上又多添了一些皱纹,但江瑟瑟还是调皮地开口:“吴院长,您一点也没有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 吴萍抿嘴一笑,眼睛也弯成了新月:“哎,我怎么能不老呢,马上就要退休了。” 吴萍牵起了江瑟瑟的手,两人就像母女一般闲话家常。 一阵嘘寒问暖后,吴萍才反应过来,面前还站着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 吴萍抬头细细打量起蒋予来,半晌她开口问道:“瑟瑟,这是你男朋友吗?” 一瞬间,江瑟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她似乎是急于蒋予划清界限,立刻解释道:“不是的,并不是。” 而蒋予却没有开口,侧目看了向江瑟瑟。只见她的睫毛上还凝着冰晶,脸上略略泛红。 蒋予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唇角。 确实不怪吴萍误会,两人今日一起并肩出现,俊男靓女格外养眼。 吴萍将信将疑:“是吗?” 江瑟瑟思考了半天她和蒋予的关系,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只得勉强开口:“他是我……老板。” 闻言,蒋予忍不住轻笑一声,干脆自己做起了自我介绍。 他坦诚地说明了来意,也表示电影的取景拍摄,绝不会影响到孩子们的正常作息。 吴院长自然是十分高兴。 她郑重地同蒋予道过谢,便安排手下的人和他对接具体的事宜。 江瑟瑟简单逛了一圈,孤儿院里一草一木的变化并不大。 因为是周一,院里的孩子们大多数都在上学。 眼见吴院长还有诸多琐事要忙,江瑟瑟放下了糖果和零食,就跟她告了别。 吴萍也没刻意挽留,看着蒋予和江瑟瑟二人,温声道:“天都要黑了。你们赶紧走吧,路上小心!” 临出门前,吴萍却又上前挽住了江瑟瑟的手臂。 “瑟瑟,下次可要真的带男朋友一起回来啊。有个人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吴萍特意说得很小声,但蒋予还是听在了耳中。 江瑟瑟赶紧笑道:“吴院长,您放心吧,会的。” 两人再一次回到了车上。 蒋予俯身帮江瑟瑟拉开车门:“江小姐,下一站去哪儿?” “我还要回学校。不好意思蒋导,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 自从听过了蒋予的心声,江瑟瑟的态度里似乎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疏离。 窗外的雪却越下越大。 归程的时候,车子反而开得快了一些。一眨眼,就到了江辰学校的门口。 “谢谢蒋导。”江瑟瑟一边拉开车门,一边道谢。 蒋予点头:“江小姐什么时候回北京?” “我订的是周日中午的飞机。”江瑟瑟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航班号。 “嗯。”蒋予不动声色地应声。 江瑟瑟探身走下车,鹅毛般的雪花就立刻落在脸颊。 她和江辰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回身朝蒋予招了招手,便直接走进了学校。 透过结霜的车窗,蒋予看着江瑟瑟的背影慢慢消失,欲言又止。 彼时,江辰已经下了课,正在向校门口走去。 好巧不巧,姐弟两人刚好迎面相遇。 江瑟瑟再一抬头,却发现叶紫也紧紧跟在江辰身后。 情理之中,又好像意料之外。 江辰皱着眉抢先解释:“叶紫她非要一起跟来。” 江瑟瑟若有所思地点头:“没问题呀。” 看到江瑟瑟的态度,叶紫突然十分喜悦,她把小脸凑到了江瑟瑟的肩头。 “姐姐,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怎么会让你请?”江瑟瑟帮叶紫撩了撩碎发,“要不你推荐下学校附近的饭馆?” 这时江辰却直接打断二人的对话:“姐,今晚有暴雪,要不早点回家吧。” 江辰口中的“家”,是他们早年移民的远房表姑,留下的一处房产。 房子很小很旧又偏远,但却是姐弟两人唯一的栖身之地。 滨城的冬季天黑的早,江瑟瑟抬头已经看不见日光。 于是欣然同意:“也好,回家我给你们做饭吧。” “姐,别麻烦了!” 江辰搭上了江瑟瑟的肩膀,认真开口:“你的手啊,只适合出现在镜头里,不适合去沾阳春水。” 江辰思索片刻,提议道:“我们不如就买点蔬菜和肉,简简单单煮个火锅吧。” “好啊!”叶紫积极响应。 江瑟瑟只是担心:“你们晚上不回宿舍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叶紫拉起江瑟瑟的手,一头钻进了出租车。 三人提着大袋的食材回到了家。 江辰偶尔周末会回家住,所以房子里面并没有太多的积尘。 江瑟瑟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起锅烧水。 鸳鸯锅底,一边清汤、一边番茄。 洗菜摆盘的时候,江瑟瑟又收到了小乔的微信。 小乔:[姐,别忘了今晚《大唐后妃传》上线,要准时看呀!] 江瑟瑟:[我知道的,谢谢啦。] 江瑟瑟一直记得这件事。 今天回来,就是打算和江辰一起来看自己的第一部 剧。 眼下多了一个叶紫,反而更加热闹了。 三人在桌前落座,各自调好了自己喜欢的底料,就好像一家人相聚一般,忽然有一种新年的气氛。 江瑟瑟拿出ipad,点开了视频平台。 她也不瞒着叶紫,开诚布公直接说出了自己演员的身份。 想不到叶紫一点也不意外:“姐姐你这么漂亮,肯定是要当女明星的!” 叶紫虽然嘴甜,但态度却总是很真诚,江瑟瑟很难不喜欢这个小姑娘。 有了她活跃气氛,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江辰一边嫌弃着叶紫聒噪,一边又偷偷地给她碗里夹肉。 江瑟瑟倒是很克制,只用清汤锅底涮了些蔬菜,沾了点香醋吃下去。 《大唐后妃传点会准时上线开播。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七点五十五分。 江瑟瑟忽然紧张了起来。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部 戏,也是第一次在镜头里面正式出现,还不知道会被剪辑成什么样子。 叶紫调高了ipad的音量,歪头道:“姐姐,这部剧的原著小说我看过,你演得是谁呀?” “是早亡的前皇后。”江瑟瑟笑笑,“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应该是皇帝的‘白月光’。” “啊!”叶紫恍然,“那你岂不是第一集 一开头就会出现?” “是的。”江瑟瑟点点头,“我的戏份只有前几集。” 在三人的期待中,富有节奏感的片头曲响起。 江瑟瑟第一次看剧连快进都不敢点,生怕错过哪一帧画面。 桌前的三人都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头也下意识地朝着屏幕凑了凑。 然而整整二十分钟过去了,半集的时间,江瑟瑟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按照剧情的走向,她早就应该出现,但现在却只存在于男主角的台词中。 江瑟瑟索性伸出手指,把进度条直接拉到了片尾。 不仅一整集都没有她的镜头,连片尾曲的演员表里,都没有她的名字。 江瑟瑟立刻登录了微博,发现《大唐后妃传》官方账号@了一众演员,从主角到配角,却只是没有自己。 至此,江瑟瑟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她的戏份估计已经被删光了。 其实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也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签了合同的戏,不一定能拍。拍了的戏,不一定能播。播了的戏,也不一定有自己的镜头。 江瑟瑟忽然百感交集地,比起伤心,更多的是无奈。 这怕不就是她得罪大佬的“下场”。 也不知是陈树亲自所为,还是发行公司和片方迫于压力。 见此情此景,一旁的叶紫赶紧安慰道:“姐姐,说不定你的戏份被挪到后面了呢。” 江瑟瑟笑笑:“没关系,我们接着吃火锅。” 言毕,她又拧开了电磁炉的开关,锅底再次热气腾腾地烧起来。 江辰和叶紫,也都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夹肉。 饭后,叶紫乖巧地去整理碗筷。 江瑟瑟踢了踢江辰:“你还不去帮忙!” 夜半时分,窗外的漫天飞雪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看情形,江辰和叶紫肯定是没办法回宿舍了,不如直接就在家里将就一晚。 江家的老房子是一室一厅。 两个女孩子睡房间里面,江辰也只有沙发可睡。 但他并没有什么怨言,非常自觉地去柜子里找出了毯子。 屋内的暖气烧的很足。 江瑟瑟和叶紫洗过澡,换上了睡衣,半靠在床头聊起天来。 叶紫的言谈间,丝毫不掩饰她对江辰的喜爱。 江瑟瑟暗暗感叹,这种无所畏惧的勇气,哪怕分给她一半也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困意也慢慢袭来。 临睡前,叶紫还不忘打开了美颜相机,跟江瑟瑟自拍了几张合影。 叶紫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语气十分认真地道:“姐姐,让我来给你当粉丝后援会会长吧!” …… 江瑟瑟在滨城整整休息了一周。 有时候会到江辰的校园里逛逛,有时候干脆搬一张凳子,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发呆。 难得的一段浮生偷闲的日子很快结束了。江瑟瑟整理好行装,坦然地奔向了机场。 候机厅里的人并不多,安检也十分顺畅。 江瑟瑟不紧不慢地拉着行李箱走到了登机口。一转身,在贵宾通道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蒋予? 蒋予今日穿着黑色长款大衣,手腕上是一只江诗丹顿。站在人群中,精致得有些惹眼。 江瑟瑟十分意外,立刻走上前打招呼:“蒋导,这么巧?” 蒋予闻声回眸,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淡淡开口。 “不巧,我特意跟你订了同一个航班。” 第十三章 要上去坐坐吗? 他是有意的? 江瑟瑟忽然心尖一颤。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是浅浅一笑。 而对于蒋予来说,有些事情,就是情不自禁。 说不清缘由,也讲不出道理。 比如那天,他无意间听江瑟瑟提到了回程的航班号,默默记在了心里,回头就让助理帮忙订了同一班。 蒋予瞥了一眼江瑟瑟手里的蓝色登机牌,是经济舱。 于是他温声询问:“江小姐,要帮你升个舱吗?” “不用的。”江瑟瑟赧然一笑,“航程很短,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好。” 蒋予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都只询问你一遍。若是你推辞,他便也不再勉强。 二人先后上了飞机,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 波音787的机型,客舱相对宽敞。 江瑟瑟是后排靠窗的位子,碰巧隔壁都没有人。她把行李安置好,就随手系上了安全带。 趁着起飞前的短暂时间,江瑟瑟快速浏览了网上的新闻。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一条推送的配图猛然入眼,让她瞬间不寒而栗。 是陈树。 新闻图片里,陈树人在加拿大,正在给当地华裔小姐的选美比赛当评委。 其实陈树这阵子没有找江瑟瑟,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这让江瑟瑟一直悬着一颗心。 她不知道他是已经放过她了,还是在暗暗地憋着下一次大招。 眼下看到陈树人不在国内,身边还美女如云,江瑟瑟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多希望他能立刻看上别的女孩子,尽快忘了她这个透明人。 北美华裔小姐大赛,是陈树常年赞助的项目。 一是觉得其中有商机可图,二也是方便自己挑选漂亮姑娘。 以往的几届比赛里,陈树总能选出一、两个合心意的美人,新鲜热乎一阵子,再送上点资源捧一捧,最后和平分手。 但今年陈树却兴致缺缺,总觉得索然无味。 按说这些入围决赛的姑娘们,是个顶个的漂亮。 既有传统的东方面孔,又有洋妞的火辣作风,其中还不乏愿意主动献身者。 然而陈树几场比赛录下来,看谁都差点意思。 丰乳肥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都没有那个万里之外、一而再再而三驳他面子的江瑟瑟好。 见不到江瑟瑟的日子里,陈树时不时地就摸摸颧骨上的伤疤。 私人医生三番五次地建议他照激光祛疤,都被他愤怒地拒绝了。 陈树心里暗暗较劲:这个疤,是他这辈子在女人身上第一次栽跟头,他一定要留一辈子、记一辈子! 这一日比赛的录制,持续到了深夜。 陈树看着台上浓妆艳抹、穿着三点式泳衣走秀的姑娘们,依旧昏昏欲睡。 偏巧在这时,江瑟瑟即将出演电影《禁声》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陈树瞬间火冒三丈,当即就砸了手中的杯子:“我封杀了她,是谁还敢用她?” 说罢,他甩下麦克风,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秘书程源赶紧追了出去,递上一根烟,宽慰道:“陈先生,这电影之前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筹备得很低调。” “导演是谁?” 陈树接过烟却没有吸,直接扔在地上,用尖头皮鞋使劲儿地碾着。 程源谨慎开口:“导演叫蒋予。” “我他妈不管他叫什么!” 陈树暴躁道:“我就想知道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到底是哪条道儿上的人?” 程源凑近陈树,悄声开口:“据圈内人传,蒋予是蒋天成的二儿子。” “蒋天成还他妈有二儿子呢?”陈树拧起眉头。 蒋天成是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十几年来都是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常客。 不过陈树向来只认识蒋氏的太子爷蒋檀,从来没听说有什么老二。 程源赶紧解释:“蒋家这个二儿子,从小养在国外。这不前阵子蒋天成查出了绝症,大限将至,才把他给召回来了。” “是吗?”陈树耐下心来,“程秘书你详细说说。” 程源顿了顿,接着道:“这个蒋予,好像是在国外搞艺术的,蒋天成直接把蒋氏影业都给了他,估计这会儿也是想大展拳脚。” 坊间对于蒋家这个‘消失的二儿子’,一直多有传言。 有人说这个蒋二,生来八字硬,犯了风水忌讳,一出生就被蒋天成流放到了国外。 “蒋家的家事我不感兴趣。” 陈树撇嘴:“就是这个蒋予,他自己搞自己的‘王子归来复仇记’,别他妈碰我的江瑟瑟就行!” 华裔小姐大赛的进程尚未过半,陈树恨不得现在就回国去找江瑟瑟。 但这个比赛,他是真金白银投了钱,家里老爷子也盯得紧。所以也只能勉强再多忍一些时日。 ……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再次确认安全带已经扣好系紧。” 机舱广播响起,把陷入沉思中的江瑟瑟瞬间拉了回来。 空姐也开始催促着乘客,关闭手机或调成飞行模式。 江瑟瑟手指一滑,入眼的最后一条新闻,是《大唐后妃传》收视口碑双扑街。 一众网友都在质疑,原著那么出色,搬上荧屏后简直差到不堪入目,演员更是都在集体梦游。 江瑟瑟忽然有些窃喜。 还好,她的戏份被删光了。 带着这个略微有些阴暗的想法,江瑟瑟心满意足地关掉了手机。 飞机稳稳地推出。 不到两小时的航程,江瑟瑟美美地补了一觉,梦中她拿了无数个影后头衔,成为了华语影坛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睁眼时,飞机已经安全着陆。 舷窗外的北京城,晴空万里。 下了飞机,江瑟瑟拉起旅行箱,慢悠悠地朝着出口走去。 再一抬头,却发现蒋予正站在门口,推着行李车等她。 “江小姐去哪儿?送你一程。” 蒋予顺势接过了江瑟瑟手中的行李箱。 “不用了。” 江瑟瑟是诚心推辞,毕竟她现在住在燕郊,怎么说都不可能与蒋予顺路。 然而这次,蒋予却没有遵循江瑟瑟的意见:“怎么能让女士自己回家?我的车就停在地下车库” “可是我住的很远。”江瑟瑟直言不讳。 蒋予抬眸:“住得再远,也是北京吧。” “还真不是。”江瑟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现在住在燕郊,严格说起来,是河北。” “不远。”蒋予也忍不住牵起了一侧嘴角。 他伸出手臂,绕过了江瑟瑟的肩膀,帮她挡住来往的车辆,手却没有碰到她的身体。 被蒋予的手臂圈住,江瑟瑟整个人如同被封印了一般,僵硬地跟着他走向了停车场。 蒋予今日开的车,还是那辆在会所外见过的特斯拉model X。 坦白讲,若是只从车来判断的话,江瑟瑟拿不准蒋予的身价。 他平日里的言谈举止,都是名门绅士做派。衣饰腕表也都价格不菲,但却开了一辆中产阶级的电动车。 蒋予今日没有司机,亲自驾驶。 江瑟瑟犹豫片刻,还是走向了副驾驶的座位。 大概是刚回国的原因,蒋予对北京的道路并不算熟悉。他一上车就打开了车载导航。 江瑟瑟报出了自己住的小区名。 地图显示三十几公里,全程不到一小时。 滨城虽然已经入了冬,但北京的气温还停留在深秋。 尤其是今日,天气格外的好。 首都圈的空气质量一向堪忧,极少能看到落日黄昏。 但此时此刻的高速路两旁,却铺满了夕阳的余晖。整片整片的云朵,被晚霞染成了玫瑰色。 蒋予的车开得格外平稳。 江瑟瑟似乎都感受不到移速,然而侧目一瞥仪表盘,车速已经过了一百四十迈。 或许是车窗外的景色过于生机勃勃,倒显得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 蒋予拧开了中控电台:“要听歌吗?” 江瑟瑟举起了掌中的手机,轻轻晃了晃:“不如听我的歌单?” “好。”蒋予欣然应允。 江瑟瑟直接打开蓝牙,连上了蒋予的音箱,随即播放了一首歌。 鼓点舒缓的前奏响了起来。 蒋予忽然眼前一亮:“是黑裙子乐队的everything?” “是啊。”江瑟瑟点头。 蒋予抿唇:“这首歌我也很喜欢。” 车子伴随着音乐一路飞驰。从日暮黄昏,开到了华灯初上。 夜色降临。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点亮,在蒋予的脸上映射出一道一道忽明忽暗的光影。 江瑟瑟看着身旁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忽然心生好奇。 “蒋导,您名字的‘予’字,是念二声,还是三声?” 蒋予不禁轻笑一声,这个问题确实有点猝不及防。 他思索片刻,认真道:“其实朋友都喊我四声‘yù’,虽然字典上没有这个音,但是听习惯了,我也不再纠正了。” “原来是这样。”江瑟瑟若有所思地点头。 车子下了高速,路面渐渐变得有些拥堵了。 蒋予看了看车前望不到头的尾灯,主动找起了话题。 “江小姐,如果不进演艺圈,你会做什么?” “其实我想过这个问题。” 江瑟瑟垂下眼眸,刚被陈树封杀的那段日子里,她确实考虑过,干脆直接退圈,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缓了口气,故作轻松道:“开始我想,我可以去当个艺考培训教师吧,毕竟我也是表演系毕业的。” “后来呢?”蒋予疑惑。 “后来我觉得不行,因为我考上电影学院,也不是靠演技,是靠脸。” 江瑟瑟语气中带着少见的调皮。 蒋予抿唇一笑:“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你呢蒋导?”江瑟瑟侧过头,“如果不拍电影,你会做什么?” “我吗?” 蒋予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我大概会去继承家产吧。” “哈哈哈哈。” 看着蒋予一脸认真的样子,江瑟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去深究,刚刚彼此之间那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他们似乎都愿意向对方敞开心扉,却又都有所保留。 只是共度了一个美好的日落黄昏,仅此而已。 蒋予把车子停在江瑟瑟家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已是万家灯火时分。 江瑟瑟推开车门,动作似乎有些犹豫。 她思考片刻,回身看向蒋予,轻声低喃:“蒋导,您、要上去坐坐吗?” 第十四章 我好热 “上楼坐坐”这种邀约,在成年男女的世界中,似乎别有一番暗示的意味。 但江瑟瑟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她只是觉得今日蒋予旅途劳顿,又驱车几十公里送她回家,心里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蒋予却没有多犹豫,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不上去了,天很晚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江瑟瑟原本并没有在期待什么,但眼见着蒋予的反应,心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莫名地失落。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跟蒋予客气地道了别,转身就上了楼。 刚进家门还未来得及开灯,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在黑暗中亮起。 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备注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蒋予。 江瑟瑟直接点击了通过。 这才发现蒋予的微信头像,居然是一只眯着眼的哈士奇。 狗头的造型与他平日的形象相差甚远,江瑟瑟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在这时,两人的对话框中弹出了蒋予的新消息。 蒋予:[工作合同审核过后,会邮寄给你。] 江瑟瑟:[好的蒋导,今天麻烦你了。] 她本想再加一句“到家告诉我一声”之类的话,但犹豫半天,又觉得两人关系不至于此,索性就没有再发。 对话框里,许久也不见蒋予回复,江瑟瑟料想他应该是在开车,便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眯起眼睛,打算小憩片刻,耳中却再次传来了微信提示音。 江瑟瑟下意识地翻身抓紧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却不是蒋予,而是小乔。 自从江瑟瑟解约后,小乔就被丽姐调去伺候几个女团练习生,两人的联系也没有那么频繁了。 “瑟瑟姐,你最近好吗?” 听筒那头,小乔的声音是无比的熟悉和亲切。 “我刚回京,年底就要进组啦。”江瑟瑟顺手点开了免提键。 小乔坦诚道:“瑟瑟姐,你进组后缺不缺助理啊,我还是想跟着你。” 听小乔这样说,江瑟瑟其实有些感动。她跟小乔也算是并肩战斗的革命友谊。 但如今她连自己都是朝不保夕,怎么能随便给小姑娘许下承诺。 于是江瑟瑟柔声道:“小乔,我身边确实也没有别人,等我稳定了,你再过来好不好?” “一言为定。”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收了线。 …… 圣诞节一过,《禁声》正式开机。剧组没有去买营销通稿,官宣也是十分低调,连演员都没有曝光。 时隔一个月,江瑟瑟又再次回到了滨城。 开机仪式照例是祭祀拜神。 江瑟瑟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出演各个角色的演员。 除了之前已经相熟的陆子逍外,江瑟瑟又遇到了电影的女二号,盛小菁。 好巧不巧,盛小菁是江瑟瑟电影学院的同班同学。 但两人走的却是不同的发展路线。 盛小菁想得开,早早跟对了金主,还没毕业就接了几部电影,但运气似乎差点,一直不温不火。 两人在学校的时候关系一般,并没有太多交流。 如今在片场见到,盛小菁的态度也不算客气。 她斜睨着上下打量起江瑟瑟,撇嘴小声道:“江瑟瑟,你这是傍上了谁?” 江瑟瑟忽然眼皮一跳。 她没想过盛小菁会问得这么直接。 或许在外人看来,江瑟瑟这个寂寂无名的新人,能拿到女主角的位置,背后必然免不了一番暗箱操作。 江瑟瑟知道解释无用,索性直接笑道:“小菁,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盛小菁轻蔑一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翻起了白眼。 江瑟瑟原以为,她们两人只是不熟而已,却没料到盛小菁的言谈举止都充满了敌意。 其实盛小菁的脾气,也不是没有来由。 她原本是资方钦定的女主角,但不知为何后来又空降了江瑟瑟。 正当两人沉默之时,《禁声》的副导演张材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向了盛小菁,而后又玩味地瞄起了江瑟瑟,谄笑着开口。 “两位美人儿,仪式准备好了,我们出去敬香吧。” 江瑟瑟莫名觉得这个张材的眼神中,藏着些许的失礼和冒犯。 但盛小菁却突然像换了一副面孔一般,甜甜应声:“好的,材哥” 这个变脸速度,另一旁的江瑟瑟猝不及防。 她不得不暗暗佩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盛小菁确实演技在线。 …… 开机仪式过后,剧组安排了热热闹闹的开机宴。 饭局定在了剧组下榻酒店的宴会厅。 众人落座后,开始推杯换盏。 江瑟瑟其实不太适应这种圈内交际的场面,特意选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 她从来不勉强自己与所有人都处好关系。合则聚、不合则散。 江瑟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组里的男男女女,一抬眼,却见陆子逍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或许是看江瑟瑟一个人孤零零,担心她无聊,陆子逍特意找她来聊天。 “瑟瑟,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江瑟瑟对陆子逍还是心怀歉意的。 之前不小心撞了他的车,虽然全程走保险,但是江瑟瑟依旧十分不好意思。 她给自己满了一杯红酒,托起杯底同陆子逍碰了一下:“陆先生,上次的事情,对不住了。” “没关系,你太客气。” 陆子逍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半开玩笑道:“我们对手戏的时候,你少NG几次,就当是帮我啦。” 明知陆子逍是玩笑话,但江瑟瑟还是耳尖一热。 剧本里,女主陈杏桃和男主孟远,有很多尺度不小的吻戏、亲热戏。她光是脑补,就心有不安。 江瑟瑟下意识地环视整个大厅,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蒋予。 此时的蒋予正站在窗口,被几个工作人员围着敬酒,脸上依旧是一副谦和有礼的表情。 对于今晚这样的场合,盛小菁明显要适应得多,她宛如花蝴蝶一般地满场交际。 江瑟瑟眼瞧着盛小菁举着酒杯,摇曳生姿地朝着蒋予走去。 她不顾蒋予正在同其他人讲话,直接站在了他身旁,伸出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蒋予下意识地闪了闪身,礼貌地躲开了。 江瑟瑟突然心中烦躁,索性收回视线,起身对面前的陆子逍悄声道:“陆先生,失陪一下,我去补个妆。” 洗手间的镜前。 补过口红的江瑟瑟,站在水池边仔细地涂着洗手液。 一侧身,忽然看到了从隔壁走出来的蒋予。 两人相视一笑。 蒋予直接走了过来,站到江瑟瑟身边,轻声道:“一整天都没照顾到你,还好吧?” “嗯,我很好。” 江瑟瑟一边应声,一边拧开水龙头,准备冲掉手上的洗手液。 十指交叠的那一刻,一朵调皮的泡沫突然飞出,刚好溅在了蒋予的手腕处。 蒋予没去理会,只是任由它在空气中慢慢干透。 那一处皮肤慢慢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紧绷感。 蒋予下意识地伸手去擦拭,耳边随即传来了江瑟瑟温柔的声音。 “蒋导,我一直都欠你一句,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蒋予心下好奇。 “我知道你用我做女主角,也是力排众议,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江瑟瑟抬眸看向蒋予,眼神清澈又真诚。 蒋予轻叹口气:“江小姐,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和那个陈树,究竟有什么过节?” 江瑟瑟不屑一笑:“简而言之,就是他想睡我,我不同意。” 蒋予听罢先是一怔。 他完全没想到,江瑟瑟会用如此直白的话语来解释。但细想之下,又觉得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江瑟瑟淡淡道:“按陈树的地位来说,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他对我应该也只是一时新鲜而已。” 女人的语气有些无助,蒋予也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沉声道:“如果需要帮助,就随时找我。” “蒋导,现在我还真需要你帮个忙。” 江瑟瑟无奈一笑,继续道:“我的手机找不到了。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听一下有没有铃声。” 江瑟瑟刚刚明明有带着手机出来,但是补完妆,手机却不翼而飞。 蒋予直接在拨号键盘上,按下了一串数字。 江瑟瑟十分意外,他居然可以记下来她的号码?不需要去通讯录里翻找? 其实江瑟瑟也能背下来蒋予的手机号码,因为他的尾号后五位都是连号,实在太有记忆点。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苹果系统的自带铃声突然响起。 寻着声源望过去,原来手机是不小心滑落到了洗手台的夹缝中。 江瑟瑟俯身拾起,便和蒋予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大厅。 彼时,开机宴已经临近尾声。大家喝的都已经微醺。 江瑟瑟一进门,就被副导演张材拉到了一边。 张材年过四十,在专业上并无太多建树,因为是知名制片人的远亲,勉强能在各大剧组里混口饭吃。 但张材这个人极不安分,仗着与大咖的那点亲戚关系,到处“狐假虎威”骗财骗色,和不少女演员上过床。 眼下,江瑟瑟就成了他新的猎物。 张材在圈里混了多年,早就见多识广。但像江瑟瑟这种姿色的,也不得不说是万里挑一。 一般而言,剧组的女一号张材是不敢碰的,要么就是咖位大,要么就是带资进组。 然而江瑟瑟不一样。据他所知,这姑娘没什么背景,前不久又得罪了人,简直不要太好下手。 随随便便暗示一下,再空口许几个承诺,大概率就搞得定。 张材贴着江瑟瑟坐了下来,满身腥臭的酒气让江瑟瑟眉头不自觉紧缩了一下。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酒放在桌上,给江瑟瑟倒满了一杯。 江瑟瑟心里想着饭局就要结束了,反正是今晚最后一杯酒。 于是也没有矫情,接过来就喝下了。 殊不知这酒里面,早就被张材动了手脚。 张材这人有点小癖好,男女之事喜欢靠药物助兴。 江瑟瑟喝下后,并未觉得有异,礼貌道:“张导,我是新人,这段时间还请您多多指导。” “放心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你的。” 见江瑟瑟给面子,张材直接会错了意,一双大手就覆上了江瑟瑟的腿。 江瑟瑟迅速抽开身子,她不想撕破脸,强忍着怒意:“张导,我今晚喝的有点多,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我送你。” 张材死皮赖脸地跟在了江瑟瑟身后,假意扶着着她一起出了门。 药性慢慢发作,江瑟瑟的头越来越晕。 电梯门一开,江瑟瑟跌跌撞撞地掏出房卡,却被张材一手抢了过去。 他张开手臂揽住江瑟瑟的纤腰,故作安慰道:“慢点,瑟瑟,你看你醉的。” 两人纠缠着进了房间,门还虚掩着,张材就急不可耐地上了手。 他扯开了江瑟瑟的上衣,胸前一片雪白跳脱出来。 江瑟瑟拼命的呼救,但好像嗓子发不出声音,手脚也使不上力气。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幻影,她只觉得浑身发热、口干舌燥,整个人如临深渊,不停地下坠。 江瑟瑟挣扎着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蒋予刚刚的那条未接来电。 她看不清屏幕,只是手指乱戳了几下,手机就被张材打翻在地。 在张材眼中,江瑟瑟口中呜呜咽咽的呼救声,听来别有一番情趣。 他用力把江瑟瑟整个人按在沙发上,伸手就要解开自己的皮带。 突然间,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 江瑟瑟隐约间听见有人进来,拼尽全力吼出一声:“救我!” 蒋予愣了几秒钟,迅速反应过来房间内的形势。 他面色冷厉地快步走过来,一拳打翻了撑在沙发边上的张材,愤怒的声音脱口而出:“滚!” 张材浑身吃痛,一时间又不敢得罪蒋予,咬着牙嘴里小声挤出一句“妈的”,就提着裤子落荒而逃。 江瑟瑟半靠在沙发上,雪白的肌肤和暗红色的皮质沙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蒋予迅速脱下了自己的西装,盖在了江瑟瑟身上,关切道:“江小姐,你还好吧?” 江瑟瑟双目失神,只觉得面前的蒋予似乎在发光。 她伸手抓住了他衬衫的袖口,指尖攀上了他的手,贴耳低喃。 “蒋予,我好热。” 蒋予怔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江瑟瑟喊他的全名。她的声音,就像春夜里低吟的猫咪般撩人心扉。 蒋予屏气凝神,视线中的女人眼波迷离、双颊绯红。 纤细的手指,正在他的掌心不停地画着圈。 蒋予绷紧的喉结下意识地微微滚动。 半晌,他反手带上了身后的门,拦腰抱起江瑟瑟走向了浴室…… 第十五章 她是我的人 江瑟瑟的体重不过百, 个子不低却骨架纤细。 蒋予忐忑地抱她在怀中,只觉得这女人似是柔弱无骨,周身软成了一滩水。 肌肤的触感, 柔嫩得就好像融化在舌尖的豆花。 他不敢多加肖想,只是心无杂念地抱着江瑟瑟, 快速走进了浴室。 因为不确定张材用了什么药物,蒋予不敢贸然叫人, 只得先想办法,尽量让她清醒过来。 蒋予把江瑟瑟的腿小心翼翼地搭在浴缸边缘,腾出一只手推开了花洒。 一时间, 滚热的水流喷涌而出, 蒋予的手腕被烫红了一片。 他立刻拧回水龙头, 反复调出了适宜的水温, 才将江瑟瑟放入浴缸。 眼前的女人浑身上下只着一件衬裙。 裙子的质地轻薄, 被水流一点一点打湿后,紧紧地黏在皮肤上,勾勒出玲珑有致地曲线。 蒋予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仰起头看向了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花洒里的水一点一点坠落, 拍打着江瑟瑟娇嫩的肌肤,又飞溅到蒋予的身上。 片刻之间,浴缸里已经蓄上了半池温水。 江瑟瑟滚烫的身体逐渐被水淹没, 整个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刚刚的眩晕逐渐变成了困倦,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蒋予抬手关闭了水阀。 见江瑟瑟的呼吸均匀平稳, 才抄起浴巾,将她裹紧抱到了床上。 江瑟瑟浑身上下都沾着水珠,把床单洇湿了一片。 蒋予犹豫再三,还是拿起手机, 打给了一位女助理小赵,低声道:“江瑟瑟今晚喝的有点多,你来她房间照顾一下她吧。” 没多久,助理小赵就悄悄地按响了门铃。 小赵是蒋予团队的剧务助理,也是蒋予信得过的人。 蒋予打开门朝小赵点了点头,而后指了指床上的江瑟瑟。 “她身上湿,先帮她擦干,晚上要辛苦你在这里陪她了,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小赵一时间满腹疑惑。 她看了看身上湿了一片的蒋予,又望了望床上双颊绯红的江瑟瑟,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蒋予说罢,就转身出了门。 彼时,张材已经自知自己犯了大事儿。 早早就等在了蒋予的房门口,准备认错。 刚刚被蒋予打了一拳,张材原本心有不甘,回房立刻给自己的大佬亲戚打了电话。 岂料这一通电话后才知道,蒋予这个人的身家背景,绝不仅仅是一个新锐导演这么简单。 张材眼下不得不率先认怂。 看见蒋予满脸怒意地走来,他赶紧赔笑:“蒋导,您回来啦?” 蒋予没有应声,直接掏出房卡刷开了房门。 张材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禁声》剧组包下了酒店的顶楼三层。蒋予住的是行政大套房。 房间里宽敞空荡、静的可怕。一时间只能听见迷你bar冰箱运行的微弱电流声。 蒋予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自始至终没有抬眼去看张材。 张材见状赶紧解释:“蒋导,我这不是不知道您和江瑟瑟的关系嘛!冒犯了、冒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了蒋予的面前。 木质的凳子腿摩擦着大理石地面,发出了一连串尖锐侧耳的声响。 蒋予抬眸,怒目而视道:“让你坐下了吗?” 张材吓了一激灵,赶紧又站了起来,口中不断地赔着不是:“对不住、对不住。”。 “你给她下的是什么药?”蒋予语气冰冷得吓人。 张材从来没有见过蒋予这个样子。 他一直觉得蒋予只是个温和有礼的富家公子,拍电影也是花钱玩票,并没有什么野心的样子。 犹豫片刻,张材挠了挠头发,支支吾吾地坦白了三个字的药名。 蒋予并没有听过这种药,迅速打开手机搜索,才知道那是一种激素类的兴奋药物。 不幸当中的万幸,这类药物可以短期代谢,不是什么法律上的违禁药品。否则如果让江瑟瑟沾染上,简直是害了她一辈子。 蒋予稍稍松了口气,放下手机朝着张材摆了摆手:“去找财务结账,收拾你的东西,滚吧。” 张材并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严重。 在他的眼中,你情我愿的潜规则,在娱乐圈里太过稀松平常。怎么都不至于丢了饭碗,于是忍不住跟蒋予辩解了两句。 但蒋予并没有给张材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他,厉声道:“在我的剧组,不允许出现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蒋予态度决绝,张材知道多说无用,心里骂骂咧咧地退出了门。 折腾了一晚上,天已经蒙蒙亮。 蒋予再次来到江瑟瑟的房间,看见助理小赵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他于心不忍,上前轻轻拍了拍小赵:“回去睡吧,我在这就行,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小赵揉了揉惺忪地睡眼,努力地点点头。 房间的门被轻轻带上,蒋予走到了江瑟瑟的床边。 她已经换上了酒店的浴袍,领口开得很深,胸前雪白的皮肤十分晃眼。 室内的暖气充足,江瑟瑟睡梦中或许是有些燥热,一翻身,就踢掉了被子。 蒋予轻轻俯身帮她捡起被子,抖开的一瞬间,却被床上的女人抓住了手臂。 江瑟瑟半梦半醒间,意识模糊地念着:“别走,我害怕,不要走。” “不怕,我不走。” 蒋予叹了口气,仔细掖了掖被角,转身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房间里萦绕着极淡的酒气和女人身上若有似无的体香。 蒋予忽然间有些燥热,想开窗子透气,又担心江瑟瑟着凉。 他打开手机里储存的分镜头脚本,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来,希望能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 直到天光大亮,蒋予被工作人员的电话轮番轰炸,这才离开了江瑟瑟的房间。 日上三竿。 落地窗透进了大片大片的阳光。 江瑟瑟沉沉地睡了很久,才慢慢地睁开双眼。 她先是一阵头痛欲裂,而后瞬间清醒,诈尸般地坐了起来。 稍一侧身,就看到了地上零落的衣服。 江瑟瑟立刻下床冲进浴室,果不其然是满地水渍、一片狼藉。 昨晚那些可怕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地浮现在脑海里。 回忆里的最后一幕,是停留在蒋予将她抱在怀中。 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模糊不清,但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却是那么真切。 江瑟瑟心惊肉跳地掏出手机,想立刻打给蒋予,犹豫片刻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索性点开了微信,盯着蒋予的哈士奇头像,犹豫了许久,才慢慢打下字:“蒋导,昨晚......” 这句话刚写了一半,江瑟瑟突然手指一滑,误触了发送键。 慌忙按下撤回,却发现蒋予的新信息已经在屏幕上弹了出来。 蒋予:[你醒了,好点了吗?] 江瑟瑟只得硬着头皮回复:[我怕没事了,蒋导。] 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来说昨天的事,各自望着屏幕沉默。 蒋予:[那好好休息吧,这两天我没安排你的戏。] 江瑟瑟回复了一个“好”字,蒋予那边就杳无音信了。 可能是很忙吧。 江瑟瑟心里猜测着,毕竟是开机第一天,蒋予一定有很多事要亲自处理。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使劲儿揉捏了几下太阳穴,而后抄起一条浴巾走进了浴室…… 娱乐圈的那点八卦总是传得很快。 这边张材前脚刚离开,那边传言就铺天盖地。 圈内都在议论,蒋予为了一个新人女主角,直接连夜赶跑了一个根基深厚的副导演。 这话传着传着越来越香艳,等到了陈树的耳朵里,便直接让他勃然大怒。 彼时,陈树刚下了飞机。 陈树这个人,烟酒不离身,却偏偏沉迷于养生茶。他从秘书程源手里接过了保温杯,用力拧开了盖子。 那个华裔小姐的选美比赛一结束,陈树当即就订了返程的航班。 从北美飞回来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本来人就心浮气躁。 谁知刚一落地,就得知了江瑟瑟的最新动态。 陈树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张材,是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看上的人,他也敢下手?” 程秘书一边推着陈树的行李,一边附和道:“是是是,是他自己要找死。” “把这个张材叫过来聊聊吧。” 陈树攥着拳,短短的指甲嵌进掌心:“对了,程秘书,顺便订两张最近一班飞滨城的机票,我们去那个《禁声》探探班。” “您要去探班江小姐吗?”程源谨慎地询问。 “不,我他妈要去探班一下这个蒋予!” 陈树咬牙切齿。 …… 江瑟瑟洗过澡,休整了一下午,才觉得状态稍好一些。 虽然蒋予调整了拍摄日程,但江瑟瑟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打算去片场看一看。 她简单地扎起了马尾,又选了素雅的白色毛衣。 取了黄豆粒大小的遮瑕膏,均匀铺在乌青的眼底,又挑了桃粉色的腮红和唇蜜。 开机第一天,作为女主角,再怎么说也要元气满满。 江瑟瑟站在镜子前,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万万不能因为外界的干扰,影响到自己的状态。 就在她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叮叮叮。” 江瑟瑟没有多想,直接解开了门锁。 一抬眼,她差点再次晕过去。 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阴魂不散的陈树,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江瑟瑟,好久不见啊。” 陈树的语气一贯的嚣张跋扈,令人不寒而栗。 在他身后,秘书程源用手撑住了门框,两人顺势挤了进来。 江瑟瑟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整个人撞到了柜子上,手中的手机滑落到地毯上,砸起了一地的灰尘。 她咬咬牙,笑着道:“陈先生,好久不见,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没。” 陈树垂眸打量了一下今日淡妆的江瑟瑟,只觉得格外地清纯可人,于是轻声一笑:“江小姐你倒是风格多变。” 陈树没有再多言,直接从程秘书手中接过了手机,将屏幕举到了江瑟瑟的眼前。 江瑟瑟凝神一看,是一通视频连线。 画面中的人,正是昨晚连夜离组的张材。 在视频通话里,张材已经被陈树的人绑住了双手,口中不停地求饶。 陈树充耳不闻,只是神情专注地盯着江瑟瑟:“我都还没有碰过你,这个张材居然敢抢先?” “他简直是活腻了!” 陈树一边怒道,一边瞥了一眼屏幕里的张材,而后又转头看向江瑟瑟。 “瑟瑟,你说,他是怎么碰你的?给我演示一遍” 江瑟瑟心下惶恐,不知道陈树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看着双眼猩红的男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见江瑟瑟半天也不出声,陈树拧起眉头,朝着手机里的人吼道:“把张材给我往死里打!” 伴随着一声怒吼,陈树将手机屏幕又凑到了江瑟瑟面前。 江瑟瑟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口中呜咽一声:“不要!” 她虽然厌恶张材,但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暴力的处理方式。 陈树眯起眼摇摇头,任由屏幕那边传出不绝于耳的棍棒之声。 恐惧和无奈充斥在江瑟瑟的心中,她拽起陈树的衣袖:“陈先生,张材他没碰到我,你别这样!” 眼瞧着江瑟瑟终于肯开口,陈树牵起一侧唇角,对屏幕里轻声道:“停手吧,处理干净点。”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江瑟瑟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束起来,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十分清楚,眼前的陈树就是一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此番远道而来,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眼下,江瑟瑟必须要尽快摆脱两人独处的窘境。 她强迫自己冷静,镇定道:“陈先生,您怎么大老远来了滨城?” 陈树把脸靠近了一些:“我从加拿大回来,直接就飞过来看你,你有没有一点感动啊?” 江瑟瑟浅浅一笑:“那您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叫room service送餐?” “我倒是不怎么饿。”陈树缓缓地摇头。 江瑟瑟撇嘴:“可是我饿了呢,昨晚到现在,我一直没吃东西呢。” 她边说着边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做出了一副要拨号的样子,准备打电话求救。 陈树突然靠近一把抓住了江瑟瑟的手腕,疑惑道:“叫客房送餐,干嘛要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用房间里的座机啊。” 江瑟瑟呼吸一窒,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我忘记了。” 酒店房间里的座机摆在床头柜上,是老式的拨号键盘。 江瑟瑟能背下来的电话号码,屈指可数。 她不能打给弟弟江辰,也不敢贸然打110。 思来想去,脑中只有蒋予手机的那一串连号了。 江瑟瑟缓了口气,努力凭着记忆按下一个又一个数字。 听筒里,提示音一声,两声…… 许久,终于传来了蒋予的一声“喂?” 江瑟瑟的眼泪差点盈满眼眶,但她必须假装像真的订餐一样同他对话。 “您好,我是1201房的江瑟瑟,我想订一下晚餐。” 陈树见江瑟瑟的语气稀松平常,并没有耍什么花样,这才放松了警惕。 然而电话那头,蒋予却是一愣。 他的大脑快速运转,紧接着又听见江瑟瑟继续开口:“陈树先生,请问您要吃吗?” 陈树闻声摆了摆手。 但蒋予瞬间察觉了异常。那个陈树,不是要封杀江瑟瑟的陈树吗? 听江瑟瑟的意思,两个人应该是在同一个房间中。这个“订餐”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手机上,想必一定是事有蹊跷。 于是蒋予沉稳开口:“江小姐,您稍等,我们很快就会送餐。” “好的,谢谢,麻烦您快一点。” 觉察到蒋予明白了她的求救,江瑟瑟努力压抑着哭腔,迅速挂掉了电话。 陈树的视线,一刻也没有从江瑟瑟的身上移开过。 从上至下,再从下往上,周而复始。 江瑟瑟故作镇定道:“晚餐一会儿就到,陈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她一边询问陈树,一边俯身打开了房间的迷你冰箱。 陈树抬头看了一眼,扬了扬下巴道:“把柜子上面那瓶红酒拿出来吧。” 江瑟瑟托起瓶身,低头扫了一眼标签:“陈先生,这酒恐怕需要醒一醒。” 她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要不,我再叫服务员送醒酒器过来?” “不用了。” 陈树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你给我倒的酒,不需要醒。” 说罢陈树抬手握住酒瓶,连带着把江瑟瑟一起拽进了怀里。 江瑟瑟心口狂跳,上身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陈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 陈树抿唇:“江瑟瑟,我对你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了。” 他的手微微一松,整瓶红酒瞬间坠地,暗红色的液体沿着地毯的纹理蔓延开来。 正在这时,房门口“滴”的一声,整扇门被打开了。 江瑟瑟回身,只见蒋予带着一众保安和服务员走了进来。 陈树见状,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褶皱的衣角,对门口的人似乎毫不在意。 蒋予绕过了满地的玻璃渣,径直走到了陈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陈先生是吗?我是《禁声》的导演蒋予,您来我的剧组探班,怎么也不先跟我打个招呼?” 陈树阖了阖眼,面前的蒋予,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年轻英俊。 他神态自若地笑了笑:“我就是来看看朋友,蒋导演怎么如此兴师动众。” “不好意思,陈先生。” 蒋予站到了江瑟瑟的身前:“江小姐是我的女主角,马上有一场她的戏,我来接她开工。今天怕是不方便您探班了。” 陈树饶有兴致地看着蒋予。 半晌,他厉声道:“蒋予,你只管好好导你的戏,不要对我的人打什么主意。” “你的人?” 蒋予的视线从江瑟瑟身上掠过,而后又淡定地看向陈树,语气中充满不屑。 “只要江瑟瑟还在我的剧组,她就是我的人。” 第十六章 非分之想 蒋予和陈树的身形差不多。 个子185+的两个男人, 就这样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一个是浅色衬衫、一个是深色大衣,一时间画面如同静止一般。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程秘书匆忙走了过来, 凑到陈树耳边,低声轻语。 “陈先生,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 陈树知道蒋予的身家背景, 此刻也并不想真的撕破脸。毕竟日后都要混一个圈,做事还是要留一线。 他斜睨了一眼江瑟瑟,喉腔中滑出一声哼笑:“瑟瑟, 你乖乖地等着和我签约, 做我公司的艺人, 不要搞出其他什么花样。” 话音一落, 陈树就从秘书手中接过了羊绒围巾, 随意地搭在肩头,扬长而去。 蒋予也朝门口摆了摆手。 他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一碗热汤面和一套餐具。 蒋予将面条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写字台上, 回身朝江瑟瑟温声道:“不是还没吃饭吗?先吃点东西吧。” 惊魂未定的江瑟瑟茫然地点点头, 挪了挪椅子坐在了桌前。 蒋予伸出手递上了筷子,状似不经意道:“陈树他想签你?” 江瑟瑟挑起了两根面条,抿抿唇道:“嗯, 他一边要封杀我,一边又要签我, 很分裂……” 蒋予轻声一笑,缓缓抬起头,刚好对上江瑟瑟湿漉漉的眼眸。 “蒋导。”江瑟瑟放下了筷子,“昨晚我......” 蒋予收回视线, 语气尽量平静如常:“我问过张材,他给你下的药,是可以短期代谢掉的激素类药物,你不要太担心。” “嗯。” 江瑟瑟其实不是想问这个,索性拿起调羹舀了一小勺汤,放在嘴边轻轻地吹气。 蒋予凝神看着面前柔弱的女人,继续道:“为了安全起见,我明天安排人送你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抽血化验一下。” “不用了,我没事。”江瑟瑟觉得去医院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蒋予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听话......” 江瑟瑟突然莫名地红了耳尖。她不再争辩,小口小口地咬起面条来。 蒋予随手拧开一瓶纯净水,递了上来,叹气道:“江小姐,你进组,都不带助理吗?” 江瑟瑟无奈地摇摇头:“我跟原公司刚解约,现在没有助理。” 蒋予沉思片刻,坦诚开口:“我帮你找一个助理吧。你一个人在剧组,很多事情不方便。” 江瑟瑟忽然想起之前曾经许诺过小乔,于是淡淡一笑:“谢谢蒋导,我身边有个合适的人选,我自己联系就好。” “好。” 蒋予并没有在江瑟瑟的房间呆很久,看着她吃光了碗中的面条,就起身离开了。 江瑟瑟将用过的餐具还给了客房服务员,回身拿起手机打给小乔。 两人商量好,小乔那边尽快在丽姐那离职,然后进组陪江瑟瑟拍戏。 翌日,剧务助理陪着江瑟瑟去看了医生。 一番详细的身体检查后,确认没有问题,蒋予才终于放下心来。 转眼间,日子就来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跨年之夜,蒋予给整个剧组放了一天假。 这阵子,江瑟瑟没有被安排戏份,一个人在房间里一边调整身体、一边继续钻研剧本。 明天要正式复工,也将迎来她在《禁声》的第一场戏。 江瑟瑟想拿出最好的状态,索性婉拒了工作人员一起泡夜店跨年的邀请,自己在房间点了一份素食晚餐。 在大堂取了外卖,江瑟瑟拎着塑料袋上了电梯。 梯门一开,蒋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面前。 今日的蒋予,一改往日的斯文打扮,换上了一身白色休闲装,连眼镜都是潮流的链条款式。 江瑟瑟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剧组出工早收工晚,连发短信问候好像都是一种打扰。 蒋予也看见了电梯外的江瑟瑟,迅速伸手按住了开门键。 江瑟瑟轻巧地走进来,娇俏一笑:“蒋导,我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嗯,不需要有压力,沉浸其中就好。”蒋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电梯缓缓上行。 江瑟瑟侧目,视线落在了蒋予的外套口袋上。口袋里漏出了半截Cartier黑色珐琅打火机。 她忽然想起,《禁声》剧本里有两场女主角陈杏桃抽烟的戏份。 一场是陈杏桃站在雪地里,一边抽烟一边等男主孟远下楼。 另一场是陈、孟两个人第一次欢/爱后,陈杏桃裸着身子,泡在浴缸里吞云吐雾。 江瑟瑟从来没有抽过烟,之前也发愁过这两场戏。 于是此刻便抬头迎上蒋予的目光:“蒋导,你教我抽烟吧!” “嗯?”蒋予一时间不明所以。 江瑟瑟羞怯一笑:“我总不能连抽烟的戏份,也借位吧。” 蒋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但还是十分谨慎道:“你确定要学吗?抽烟可不是好习惯。” “那你还抽!”江瑟瑟肆无忌惮地开起了玩笑。 想不到蒋予却答得很认真:“我有在控制的。但是没办法,烟草已经是我创作的一部分了。” 江瑟瑟表示理解,而后信誓旦旦:“拍完这两场戏,我就借。” 言毕,她伸出手指,指尖按压在蒋予外套口袋上,目光盯着那只精致的打火机,浅浅一笑。 “今天就教我,好不好?” “那好吧。” 蒋予点点头,按下了电梯上顶层的数字。 江瑟瑟心下疑惑,试探着问:“蒋导,酒店里是禁烟的。” “是的,我们去楼顶的花园。” 电梯“叮”的一声,稳稳停在了17层。 蒋予抬起手臂挡住梯门,示意江瑟瑟先下。 酒店的楼顶平台有个空中花园,供行政套房的住客独家使用。 只不过滨城的冬天气温太低,并没有什么客人会上来。 夜里的风极大,江瑟瑟刚一推开门,冷空气就扑面而来。 她的鼻腔犯痒,不由自主地小声打了个喷嚏。 “冷吗?” 蒋予侧过身,绕到江瑟瑟面前帮她挡风。 “不冷的。”江瑟瑟笑笑:“我只是鼻子有些敏感。” “哦。”蒋予轻应一声。 两人并肩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宽敞的观景平台。 楼顶的视野极好,滨城夜景尽收眼底。 因为是跨年之夜,不远处的商业街也是张灯结彩、人头攒动,一派人间烟火的热闹景象。 两人靠着栏杆站定。 蒋予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抬手递上:“薄荷味的,可以吗?” 江瑟瑟没用手去接,直接俯身用唇叼了过来,眼眸中略带一丝娇俏:“帮我点上。” 蒋予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轻轻按动。 第一下,刚冒出头的火苗,被突如其来的阵风吹熄。第二下,他伸出左手,用掌心遮住了风吹来的方向。 江瑟瑟微微俯身,跳动的小火苗,引燃了她夹在唇瓣间的那支烟。 一瞬间,木炭和薄荷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经过喉头,钻入肺腔。江瑟瑟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舌根处又干、又痒、又苦、又涩。大脑先是一阵眩晕,而后又是一阵的空白。 蒋予见到江瑟瑟的样子,伸出手绅士地轻抚她的后背:“抽不惯,就不要抽了。用道具烟拍,也不是不行。” 但江瑟瑟却直接转过身,蹙着眉道:“不行,我要学。” “那你慢一点,试着用鼻子浅浅的吸。” 蒋予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 江瑟瑟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慢慢适应了烟雾的味道。 蒋予缓缓吐出烟圈,转头看向江瑟瑟,语气中是不易察觉的温柔:“现在是什么感觉?” 江瑟瑟沉思片刻道:“很奇妙,就好像我吸进口中的是愁绪、伤怀、跟无可奈何。” 蒋予抑制不住唇角上扬,柔声道:“不,你吸进去的是焦油、烟碱和尼古丁。” 江瑟瑟眼睛笑得弯成了新月。 她指缝中夹着烟,低头按亮了手机屏幕。 11点58分。 时间慢慢靠近零点,新的一年越来越近。 楼下步行街上的人们开始躁动起来,自发地大声喊着倒计时:“5、4、3、2、1。” 零点钟声响起。 江边的烟火骤然腾空,礼花一簇簇爆裂绽放。姹紫嫣红的光晕,将黑夜染成了白昼。 江瑟瑟和蒋予并排站在空荡的楼顶,一人一支烟、相顾无言。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抽烟的都是坏孩子。 而江瑟瑟,却在新年的第一天,经过蒋予的“教导”,学会了抽烟,成为了一个“坏孩子”。 午夜降临。 楼下跨年的人潮渐渐散去。 室外的气温骤降,江瑟瑟刚刚全然不觉,连着抽了两支烟,这会儿才发现双手几乎要冻僵了。 她下意识地活动着冰凉的手指,又放到嘴边呼了几口热气。 蒋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片刻间淡然开口:“江瑟瑟,把你的手给我。” 江瑟瑟心尖一颤。 难道蒋予是想帮她暖手? 江瑟瑟忽然紧张起来,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脸颊。 不得不承认,蒋予是会让女人蠢蠢欲动的那类男人。 但江瑟瑟也十分清楚,两人之间无论是出身背景、还是财富地位都是云泥之别。 她似乎是没有胆量去拥有那个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这一刻,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江瑟瑟陷入了纠结与沉思。 见她半天未有反应,蒋予再度沉声开口:“手给我。” 闻言,江瑟瑟轻咬下唇,鼓起勇气、动作机械地递上伸出了一只手。 只见蒋予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搭上了她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撩开了她的五指。 女人的手如葱白一般,纤细修长、柔嫩滑腻。指甲上未涂任何甲油,却透着健康光泽的浅粉色。 半晌,蒋予若有所思地看向江瑟瑟,语气认真又严肃。 “你的手真的很美,等拍抽烟那场戏的时候,我们可以加一组手部的特写镜头。” 第十七章 动情,要不得 江瑟瑟回到房间的时候, 时针已经指过凌晨一点。 匆匆洗过澡、吹干头发,慵懒地半躺在床上,慢悠悠地按着遥控器, 整个人困意全无。 夜半时分,担心吵到隔壁房间的住客, 江瑟瑟把声音调到了最小,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上的狗血连续剧。 看着电视里男女主角郎情妾意, 江瑟瑟翻身拿起外套,想找自己的手机。 手指伸进口袋,意外地发现, 她竟然把蒋予的打火机误带了回来。 眼下已经凌晨时分, 江瑟瑟犹豫片刻, 没有给蒋予打电话。 思来想去后, 又担心他明早想抽烟的时候, 找不到火。 于是江瑟瑟穿上外套,打算悄悄地把打火机放到蒋予的房门口,再发一条微信给他留言。 深夜的酒店走廊静悄悄, 但顶灯光线充足。 蒋予住在江瑟瑟楼上的一层, 只有短短几步路,江瑟瑟没打算坐电梯,直接顺着安全通道走了上去。 刚推开楼梯门, 忽然听到顶层的电梯“叮”的一声。 江瑟瑟心下疑惑。 这一层已经都被剧组包下了,住的都是组里的管理人员, 会是谁回来得这么晚? 梯门一开,江瑟瑟远远望见一个身材清瘦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款款而出。 女人不经意间一侧身,江瑟瑟瞬间呆住。 是盛小菁? 江瑟瑟不明所以。 盛小菁明明和她住在同一层, 房间就在斜对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了这一层? 其实开机宴之后,江瑟瑟和盛小菁再也没见过面,剧组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她们俩曾经还是同学。 虽说一个是女主角、一个演女二号,但盛小菁在电影里的角色是男主的前妻,两人几乎没有对手戏。 江瑟瑟隔着安全门的玻璃,不动声色地微微探出头。 只见今日的盛小菁,长外套里只着一件极短的蕾丝睡裙,堪堪遮住胸口。 盛小菁的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在走廊的地毯上留下一串高跟鞋踩过的痕迹。 江瑟瑟心口狂跳,整个人又退回到楼梯间。 盛小菁穿成这样,是打算去找谁? 江瑟瑟屏气凝神,眼睁睁地目送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站定后撩了撩头发,抬手按下了门铃。 而江瑟瑟知道,那个房间,正是蒋予的套房。 距离隔得有些远,江瑟瑟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房门被打开了,但完全听不清楚盛小菁说了什么。 只是间隔了片刻,盛小菁就闪身进了房间,门轻轻关上,走廊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江瑟瑟呆呆地站在空荡的楼道里,手里握着蒋予的打火机。 一时间,似乎有无数把锋利的刀子,朝着她的心口冷嗖嗖地飞来...... 盛小菁是有野心、又豁得出去的那种女艺人。 在她的价值观里,主动向导演“示好”,简直就是演员基本的职业素养。 她遵守这个潜规则,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个规则带来的红利。 今晚的盛小菁,依旧遵循着在其他剧组的惯常操作。 沐浴过后,精心挑选了斩男香水,仔仔细细地涂抹在了手腕与耳后。 一件轻薄的真丝睡裙罩在身上,里面连内衣都没穿,真空上阵。 只是这一次,盛小菁万万没想到。 她敲响了蒋予的房门,开门的人,却是男一号陆子逍。 陆子逍倚靠在门框上,眯着眼打量着衣衫暴露的盛小菁,起先也是吓了一跳。 而后好像又迅速领会到了什么,转头朝蒋予笑了笑:“哎呦,蒋导,你佳人有约啊。” 此时,蒋予从浴室里探出身,头发上还沾着细密的水珠,看起来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 盛小菁一时间搞不清楚两个男人的状况,赶紧拉上了外套,严严实实地将自己裹好。 陆子逍讪笑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他朝着蒋予眨了眨眼:“予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站住。” 蒋予低声喝住了陆子逍,转而回头看向了盛小菁:“盛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陆子逍深夜出现在蒋予房间,其实是来找他修改明天的剧本。 但盛小菁并不知道前因后果,此刻茫然得哑口无言。 半晌,她支支吾吾地小声道:“我没......没事。” “既然没事的话,就请便吧。”蒋予随手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一起被请出房间的,还有陆子逍。 走廊里,陆子逍意味深长地看着盛小菁,视线扫过她露在外面的半截锁骨,故作语重心长地开口。 “走吧,盛小姐,你脱光了来找他,也没有用。” 陆子逍俯身凑到了盛小菁耳边,玩笑道:“悄悄告诉你,蒋予他其实是唐僧,已经出家了。” ...... 彼时的江瑟瑟已经顺着楼梯下了楼。 蒋予房间里有了美人相伴,想来打火机是用不上了。 江瑟瑟把房卡贴在磁条上,却听身后一阵响动,像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她不经意地转身,意外地看见盛小菁突兀地出现在面前。 两人对望一眼。 盛小菁立刻掀起了眼皮,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轻哼一声,刷卡进了房间。 江瑟瑟愣在原地。 盛小菁妆容完整、连口红都没花。 细算起来,刚刚她在蒋予房间里的时间,前后不过五分钟。 这么短,难道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事? 不知为何,江瑟瑟心中迅速涌起一阵莫名地窃喜。 打开房门,再次回到床上,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 江瑟瑟迎来了自己在《禁声》中的第一场戏。 剧本上的内容,是女主角陈杏桃第一天在夜总会工作的戏份。 端茶送水引路,加上陪客人喝酒。 和她对戏的女演员,是那位来友情客串的一线女星许芳菲。 江瑟瑟清楚得记得,她曾在第一次试镜的时候就见过许芳菲。 那会儿的许芳菲,还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寒暄,为她被陈树封杀的事抱不平。 如今片场再相遇,江瑟瑟恍若隔世,但许芳菲却依旧无比热情,主动上前同江瑟瑟打招呼。 “妹妹啊,你好好演,姐看好你!” 许芳菲已经换好了戏服,此刻正仰着脸等化妆师补妆。 江瑟瑟还是有些想不通的。 像许芳菲这种资深级别,居然甘心在《禁声》里客串龙套,还是个夜场老板娘的角色。 然而许芳菲却坦然笑道:“我觉得‘老板娘’这人,虽然戏份不多,但性格丰满立体。倒是‘陈杏桃’,没那么好演!” “是这样吗?”江瑟瑟虚心请教。 许芳菲点点头:“陈杏桃的故事线是有争议的,要是你把握不好,可能会被骂一辈子!” 言毕,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在江瑟瑟眼中,许芳菲总有一种莫名地亲切感,如同大姐姐一般。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一会,许芳菲就被请去补妆。 江瑟瑟一个人低着头看剧本,忽然间一个熟悉又清澈的男声从天而降。 “江小姐,准备好了吗?” 江瑟瑟抬眸,蒋予朝她温和一笑。 今日是内景拍摄,蒋予只穿了一件衬衣,一侧袖口挽起了一截,身上是若有似无地柑橘香调。 江瑟瑟点点头,随手把剧本放到一边,忽然想起了昨天误拿的打火机。 于是赶紧从手包里掏了出来,笑道:“蒋导,你的打火机。” 蒋予恍然:“原来在你这啊,我以为不小心弄丢了。” 眼下的蒋予,正一手拿着取景器、一只手里塞着对讲机。 他实在是腾不出手去接,直接看向江瑟瑟,侧了侧身。 “江小姐,麻烦你放到我的口袋里吧。” 江瑟瑟点头,只见蒋予的休闲西裤有侧兜。 她抓紧打火机,把手小心翼翼地伸进了裤子的口袋。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江瑟瑟似乎能感觉到男人炙热的体温,还有紧实的腹肌。 江瑟瑟指尖一松,打火机落入蒋予西裤口袋的深处。 她的手指不敢乱动,或许哪怕再往前伸一点,就是男人的禁区。 “谢谢。” 伴随着蒋予的一声道谢,江瑟瑟迅速抽出了手,耳尖不自觉地热了起来。 …… 上午的戏拍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江瑟瑟和许芳菲默契得仿佛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几个镜头都是一条过,生活制片甚至提前放了盒饭。 蒋予将餐费的标准定得很高。 江瑟瑟打开塑料盒盖,食材的香气扑面而来,有肉、有海鲜、有时蔬水果。 大家本以为许芳菲贵为一线,肯定不屑于剧组的工作餐。 但她丝毫不矫情,从助理手中接过盒饭,也吃得津津有味。 江瑟瑟端着餐盒,走到了许芳菲的桌前,诚恳询问:“芳菲姐,介意我坐这里吗?” 许芳菲抬眸,放下了刚夹起的一块红烧肉,勾唇一笑:“当然不介意。” 或许是咖位差距过大,年龄又差了七、八岁,没什么直接的竞争关系,两个女人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友谊。 在电影里,许芳菲饰演陈杏桃的老板娘,掏心掏肺如同亲姐姐一般。 在戏外,两人聊起天,也越来越百无禁忌。 一顿饭吃下来,江瑟瑟不自觉地袒露起了心事。 “芳菲姐,我进组后发生了一些意外的‘小插曲’,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多少都影响了拍摄进度。” 许芳菲闻言,用纸巾压了压唇角,玩笑般地开口。 “要不说嘛,长得顶漂亮的女孩子,后面跟上的形容词,往往就是‘红颜祸水’和‘红颜薄命’。” 江瑟瑟扑哧一笑,叹着气摇头。 “其他倒无所谓,只是对蒋导…..我知道他力排众议给我女主角的位置,我始终觉得过意不去。” 许芳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眸望向人群中正在忙碌的蒋予。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江瑟瑟泛红的脸颊上,若有所思地开口。 “瑟瑟啊,别怪姐没提醒你,像蒋予这样的男人,上床可以,动情,要不得!” 第十八章 牵手 许芳菲的话声声入耳。 江瑟瑟状似不经意地咬下了一颗虾仁, Q弹滑嫩的白肉在唇齿间爆开。 浓郁的黑椒汁瞬间蔓延在舌根,她没有去接许芳菲的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嗐。”许芳菲轻叹一声, “瑟瑟,你知道蒋予他是什么背景吗?” “哦, 什么?” 这些日子在剧组,江瑟瑟也没少听到工作人员闲暇之余的八卦。 内娱莫名空降了一个新人导演, 不仅年轻英俊,还有众多大咖鼎力扶持,难免会引人遐想。 有人说蒋予有权贵背景, 也有人说他是富商不能公开的私生子。 但江瑟瑟只是听听一笑而过, 从来没往心里去。 如今许芳菲主动提起, 江瑟瑟不免认真了起来。 许芳菲挪了挪椅子, 凑到了江瑟瑟身边, 故意压低了声音。 “蒋予,William Jiang,是蒋天成的二儿子。” “蒋天成?” 江瑟瑟虽然从不关注豪门的风流韵事, 但这个名字还是如雷贯耳。 蒋天成是国内无人不晓的商业大鳄、老牌名流。 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叫蒋檀, 被媒体戏称为“千亿继承人”,行事作风十分高调,换女友如同换衣服。 如今听闻蒋天成还有一个二儿子, 而且就是蒋予,江瑟瑟一时间也是十分震惊。 见她沉默不语, 许芳菲继续小声道:“你知道蒋氏影业吧?” “嗯。”江瑟瑟点头应声。 蒋氏影业是蒋家事业版图的一部分,但比起蒋氏旗下的地产和科技板块,存在感并不强。 许芳菲继续道:“蒋天成已经把蒋氏影业全权交给蒋予打理了。你别以为蒋予只是个导演,他还是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啊?”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涌进江瑟瑟的大脑。 “总之, 他不简单。” 许芳菲语气无比认真:“这蒋予做导演也是有天赋的,之前他用William Jiang的名字,导过一部戏,还拿了东南亚那边电影节的奖项。” “这样啊。” 不知为何,江瑟瑟并不想继续同许芳菲聊这个话题,仿佛知道的越多,她和蒋予之间的那道鸿沟就越大。 江瑟瑟一下子心中了然,难怪之前在网页上搜索蒋予,搜出的信息少之又少。 原来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都是William Jiang。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吃过饭,纷纷进入了短暂的午休时间。 江瑟瑟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抬头看了看许芳菲的空餐盒,随手一起拾起:“芳菲姐,我帮你扔。” ...... 接连几日的拍摄都波澜不惊。 许芳菲拍完了自己“老板娘”的戏份,当天就离组了。 这一次,她和江瑟瑟加上了微信,还约好了以后回北京一起逛街、做按摩。 小乔也辞掉了在丽姐那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飞来滨城,陪江瑟瑟拍戏。 对于江瑟瑟在组里发生的那些事,小乔也有所耳闻。 一见面,她就拉起江瑟瑟,关切道:“瑟瑟姐,你拍的这不是个文艺爱情片吗?怎么搞得跟恐怖片一样惊心动魄。” 江瑟瑟无奈笑笑,捏了捏小乔日渐圆润的双下巴。 小乔虽然年纪不大,但工作经验丰富,也曾经跟过几个资深老戏骨。 进组之后,她开始熟练地对接各部门,细致地料理各项琐事,江瑟瑟顿觉轻松不少。 这一日清晨。 江瑟瑟还沉浸在睡梦中。 早上没有她的戏份,定好的出工时间是下午两点,于是她便关掉了闹钟,肆无忌惮地赖着床。 正当房间内寂静安逸之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江瑟瑟睡眼朦胧地撩开被子,伸出一只胳膊在床头柜上抓来抓去,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手机。 下意识的按下了接听键。 然而一秒后,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头皮发麻。 听筒那边,是陈树冰冷的声音。 “瑟瑟,新的一年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跟我签约。” 江瑟瑟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嘴角微微颤抖:“陈先生,我......”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却听到房门被用力叩响。 伴随着敲门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小乔慌张的声音:“瑟瑟姐,瑟瑟姐!” 江瑟瑟赶紧捂住话筒,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悄声询问:“怎么了?小乔。” “瑟瑟姐,外面下雪了!” 小乔答得上气不接下气:“剧组临时调整了拍摄计划,上午要先拍你在雪景里的那场戏,化妆师已经就位了!” 江瑟瑟稍松一口气,又把手机拿回了耳边,认真道:“陈先生,我马上要开工了,回头再联络您。” 说罢,她当机立断地挂断电话,不管陈树那边作何反应。 而后又按下了关机键,把手机递给了小乔保管。 开年下雪,在老一辈看起来是极好的兆头,俗语讲叫“瑞雪兆丰年”。 《禁声》选在了滨城拍摄,就是为了真实的雪景,所以每一场雪,都显得格外珍贵。 江瑟瑟在酒店里上起了妆。 这阵子不是在房中修养,就是拍内景的戏。整个人晒不到太阳,皮肤变得更加白皙。 连化妆师都忍不住感叹,之前确认过的粉底色号,俨然已经要更换一批。 江瑟瑟嘴上和众人说笑着,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 她刚刚直接挂了陈树的电话,这个男人说不定再一次出现在滨城? 江瑟瑟看着镜中渐渐浓妆艳抹的自己,思绪却飘走了。 陈树这个人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似乎对蒋予还是有所顾忌。 江瑟瑟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跟化妆师搭话:“蒋导已经去现场了吗?” “是,他们先出发了。”小圆脸化妆师浅浅一笑。 这时小乔也整理好了随身要带的物品,探头进来:“瑟瑟姐,我们也准备出发吧。” ...... 滨城的这场雪来势汹汹,一夜之间,整个城市银装素裹,气温也骤降十度。 江瑟瑟要拍的这场雪中戏,是女主角陈杏桃,偶然听闻男主孟远要和前妻复婚。 心急之下,陈杏桃直接从夜总会跑到了男主的家楼下,但却在单元门口怂了,反复地抽着烟、纠结着。 取景的小区,是滨城大学的一栋普通的教职工家属楼。 江瑟瑟的商务车抵达时,片场的设备已经搭建完毕。 因为剧情设置,陈杏桃是刚从夜总会里跑出来,所以这场戏的服装只是一件单薄的毛呢外套,里面是紧身低胸的工作制服。 小乔给江瑟瑟递上了保温杯:“我泡的枸杞红枣姜茶,热的!” 江瑟瑟摇了摇头:“不喝了,去洗手间不方便。” 言毕,她看向车窗外,雪依旧很大,天空中雾气茫茫。 一切准备就绪,剧务来敲了敲车窗,提醒江瑟瑟可以下车了。 在滨城零下二十几度的室外,江瑟瑟这一身装扮,约等于没穿。 刚迈出一条腿,整个人就汗毛倒竖。 这一场戏是远景加上中景机位的拍摄。 因为距离比较长,所以江瑟瑟必须提前熟悉走位,以免正式拍摄时不小心出框。 不远处的蒋予,也快步走了过来。 他一眼瞄到露着双腿的江瑟瑟,迅速脱下了自己的长外套,轻轻罩在了她的肩头:“先披上,一会再脱。” 江瑟瑟周身一暖,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襟。 蒋予指了指镜头的位置:“江小姐,一会儿你从这里开始跑,跑到花坛那停下来,掏出烟直接抽,我不喊停,你就一直抽。” 江瑟瑟点头:“蒋导,我先走一遍路线吧。” “好。”蒋予应声:“我带你走。” 两人一起从街角出发,按照镜头的位置,顺着人行道,向马路尽头的小区走去。 由于地面泥泞湿滑,穿着8厘米高跟鞋的江瑟瑟,脚下走得战战兢兢。 蒋予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伸出手臂绕过江瑟瑟的纤腰,虚悬在她的腰际,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两人在漫天飞雪中并排而行。 江瑟瑟肩头的大衣上,残存着男人的体温。而蒋予的鼻尖处,萦绕着女人发丝的香气。 暗红色的人行道地砖,湿漉漉的柏油马路,绿化带里的枯枝残木,外墙起皮泛黄的老旧危楼。 晶莹的雪花簌簌落下,凝结在睫毛,融化在唇角。 他们二人,仿佛是一对在雪中漫步的情人。气温冷冽、内心滚烫。 江瑟瑟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于是开口问道:“蒋导,我一会要用什么速度来跑比较好?” 蒋予似乎没有从当下的氛围中抽离。 他转头凝视江瑟瑟,半晌慢慢开口:“把你的手给我。” “啊?” 江瑟瑟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把手给我,我带你跑一遍。” 这一次,蒋予没有等江瑟瑟的反应,直接牵起了她的手,用非常非常缓慢的速度跑了起来。 江瑟瑟整个人都僵住了。 蒋予的掌心介于粗粝和光滑之间,江瑟瑟只觉得这一抹温暖源源不断地从手指传遍全身。 她动作机械地随着蒋予的脚步徐徐地跑起来,跑到了尽头又折返回来。 直到接近人群时,蒋予才松开了江瑟瑟的手:“一会儿,就用这样的速度跑。” 片刻,蒋予把拍摄用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递了上去,又不放心地继续补道:“慢点跑,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 江瑟瑟嘴上答应着,但镜头一开,她立刻进入了陈杏桃的状态。 陈杏桃急着去见孟远,要去质问孟远为什么跟前妻复婚,怎么可能慢慢跑? 细细的鞋跟踩在微微结冰的路面上,江瑟瑟一路跌跌撞撞,倒是格外地真实自然。 只是监视器前的蒋予,看得心惊胆战。 江瑟瑟一口气跑到花坛边,整个人喘得不行,却在小区门口,怂了下来。 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将细细的香烟叼在唇瓣之间。 因为江瑟瑟刚学会抽烟,所以打火机的使用也并不熟练。 加之天冷风大,反反复复按动几次按钮,都没能成功点燃。 江瑟瑟心中有些焦急,却听见远处的蒋予大声提示:“不要停,非常好!” 江瑟瑟又尝试了几次,小小的火苗才终于燃了起来。 她回忆着之前在酒店天台,蒋予教她抽烟的那种感觉,整个人慢慢松弛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江瑟瑟觉得自己就是陈杏桃。 她一边踱步、一边恣意地吸吮着烟。 一支抽完了,捻灭扔进垃圾桶,又开始抽第二支。 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里,江瑟瑟一连抽到了第四支,蒋予这才喊了停。 小乔第一时间冲了上来,用宽大的羽绒服,紧紧地裹住了江瑟瑟。 此刻的江瑟瑟浑身已经麻木,只觉得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接过冒着热气的保温杯,第一口水就烫到了舌头。 “慢点慢点。”小乔赶紧提醒,又帮她吹气。 雪似乎越下越大。 江瑟瑟一路小跑着回到车里。 这才发现大衣上已经黏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连反光板的三脚架,都被积雪淹没了一截。 江瑟瑟没有下雪的戏份了,可以暂时先回酒店休息,但蒋予还要留下来继续奋战。 不过回到温暖房间的江瑟瑟,其实也并没有放松下来。 按照今日份的拍摄计划,晚上即将等待她,是一场出浴的戏份。 夜戏是直接在酒店里拍摄,可以泡在浴缸里,是不用挨冻,但要脱得只剩三点。 江瑟瑟毕竟是表演系科班出身,知道这类戏的拍摄手法,倒也并没有扭捏。 贴好胸贴、穿好打底裤,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迈进了浴缸。 在剧本里,陈杏桃和孟远刚刚发生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男欢女爱之后,孟远沉沉睡去,而陈杏桃却辗转难眠,独自一人泡在浴缸里抽烟。 江瑟瑟在浴缸里调整好了身体姿态,手肘搭在浴缸边缘,指缝中夹着细细的烟,时不时地吸上两口。 女人肤若凝脂,在蒋予精心布置的低温光源下,宛若一副流动的油画。 监视器里,画面实在太过美丽。 在场的剧照老师,手中的相机按个不停。连化妆师都忍不住掏出手机偷拍起来。 拍摄进程过半,蒋予临时起意,决定自己来手持拍摄。 在业内,手持摄影其实一直颇有争议。 但蒋予却格外偏爱这样的拍摄方式,他可以通过小幅度的推拉移动,捕捉到演员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蒋予就这样拎着摄像机,走到了江瑟瑟的浴缸前,悄无声息地绕着她拍摄。 江瑟瑟睫毛翕动,慢慢合上双眼。 因为电影情节里,陈杏桃刚刚经历了一场高质量的欢/愉。 虽然江瑟瑟并没有经验,但是此刻,她脑补的画面也必须美好而香艳。 江瑟瑟慢慢睁开眼,蒋予已经拎着摄像机靠得那么近。 她平视的角度刚好是男人的喉结。再往下一点,就是他敞开一颗纽扣的领口。 稍一分神,江瑟瑟夹烟的指尖一松,一撮烟灰顺着浴缸的边缘滑落下来。 迅速坠落的烟灰让蒋予也失神片刻,他索性直接喊了停。 这一条,大家都十分满意。 但似乎没人发觉,还躺在浴缸里的江瑟瑟,悄悄红了脸颊。 她不敢看蒋予,只是故作淡定地又吸了一口烟。 尼古丁的气息从口腔袭来,江瑟瑟前所未有的放松又沉静。 这种感觉着实令人上瘾,她忍不住再一次将烟放入樱唇。 正在这时,刚放下机器的蒋予,忽然转身走了回来。 他猝不及防地俯下身,伸手夺走了江瑟瑟剩下的那半支烟,沉声开口。 “抽烟的戏份都拍完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戒烟了。” 第十九章 戒断反应 手中的烟, 就这样被蒋予不由分说地夺了过去,江瑟瑟自然是心有不甘。 她扶着墙壁从浴缸里站起来,不自觉地带起了一池水, 水珠顺着身体的曲线一滴一滴地下落。 “起码让我抽完这支吧,有始有终!” 江瑟瑟抬手抓起浴巾, 语气中带有不易察觉地撒娇和哀求。 蒋予淡淡应声:“不行。” 言毕,他把刚抢下的烟, 直接放在了自己唇边。 细细一瞧,青色的烟尾处,似乎还有女人隐隐约约的口红印儿。 江瑟瑟不屑地掀了掀眼皮, 踩着丝绒拖鞋离开了浴室。 经过蒋予身边时, 江瑟瑟沾了水珠的发尾, 无意间扫过了男人的颈侧, 引得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喉结。 这一组沐浴吸烟的镜头, 蒋予十分满意。以至于深夜回看的时候,还忍不住感叹。 镜头里的江瑟瑟兼具娇羞与风情,蒋予忍不住随手截了一帧画面, 保存在了手机里。 而此时的江瑟瑟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舌尖和心尖都在痒。 她猛地起身,翻出了晚上从片场带回来的半盒烟。 一番思想斗争后, 决定最后再吸一根,然而翻遍全屋却也没找到打火机。 江瑟瑟蹲在地毯上, 自顾自地无奈一笑,长长的睡裙垂落到地面。 她叹了口气,把那盒烟用力塞进了垃圾桶,打算真的就此戒烟。 懒洋洋地再次回到床上, 江瑟瑟抓起了身旁的手机,打算刷刷微博聊以慰藉。 热搜第一是一个江瑟瑟经常看到的名字,丁鹿。 #丁鹿奥斯卡最佳女配角# 丁鹿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四年前在邻国以爱豆身份出道,有坚实的粉丝基础。 如今又在国际电影节上摘奖,一时间风光无两,流量和热度都正在巅峰。 江瑟瑟看着微博里丁鹿的领奖视频,免不了心生感慨,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有如此的高光时刻。 思绪飘远,困意就慢慢袭来,整个人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 ...... 因为开机后江瑟瑟休息了几天,所以最近戏份被安排地很满,连续几天都是大夜戏。 这一日,难得剧组“早”收工,江瑟瑟看了一眼时间,也才十点多。 今天的拍摄地点在市郊,江瑟瑟坐在返回酒店的车上,头轻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滨城的冬夜,寒冷凛冽,远不如一线城市热闹繁华。 除了路灯和霓虹灯,很少有还在营业的商铺。 正当整车人昏昏欲睡之时,一阵手机铃声措手不及地响了起来。 江瑟瑟被吓了一跳,同时惊醒地还有坐在旁边的小乔。 两人找了一圈声源,发现是江瑟瑟放在拎包里的手机。 不知是不是陈树给她带来的阴影过大,每一通不明来由的电话,她都要紧张一番。 江瑟瑟深吸一口气,从小乔那接过手机,垂眸扫了一眼屏幕,是江辰。 她瞬间松了口气,换上了温柔的声音:“怎么啦,弟弟?” 听筒那头,少年的声音明快爽朗:“姐!上次那个编程比赛,我得了一等奖!” “这么厉害!”江瑟瑟也不免跟着激动了起来。 江辰在电话里继续道:“姐,奖金有5万块,还有去首尔大学交流学习一年的机会。” “很好啊!什么时候去啊?”江瑟瑟关切道。 江辰的语气却犹豫起来:“我再考虑一下吧。学校这边的课程,我也不想耽误。” 江瑟瑟浅笑:“好,你自己决定,无论怎么样,姐姐都支持你。” 和江辰的一通电话,让江瑟瑟近日的疲惫瞬间消失,整个人连嘴角都情不自禁地上扬。 夜里路上畅通,车子开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剧组入住的酒店。 小乔要在大堂等一下生活制片,询问一下报销的事项。因而江瑟瑟一个人上了电梯。 梯门一开,江瑟瑟快步走了上去。 身后似乎跟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但她不以为意。 江瑟瑟按下了16层的按钮,微微侧身询问后进来的男人:“先生,您几层?” “14层,谢谢。” 闻言,江瑟瑟找到了“14”的数字,还没有按下去,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耳边的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她猛然回头,立刻倒抽一口凉气。 身后的男人,一身整齐的西装,正是陈树的秘书程源。 在江瑟瑟的印象里,程秘书与陈树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如今程源在酒店,那证明陈树也在。 江瑟瑟忽然间有些眩晕,伸手轻轻搭了一下轿厢里的扶手。 此时梯门已经关闭,电梯开始慢慢上升。 程源率先开口:“江小姐,好久不见。” 江瑟瑟努力镇静下来,故作淡定道:“程秘书,您的记忆力可不怎么样。不久前,您和陈先生,不是刚刚闯进过我的房间吗?” 程源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江瑟瑟别过头询问道:“陈先生呢?” “陈先生他没有来,托我给江小姐带几句话。不知江小姐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听闻陈树并没有来,江瑟瑟暗暗松了一口气,索性直接拒绝:“不是很方便。这么晚了,有什么话,麻烦程秘书就在这里说吧。” 两人说话间,电梯已经达到了16层。 但江瑟瑟没有下去,待梯门关闭后,她又按下了1层的按钮,轿厢又开始慢慢下落。 江瑟瑟知道,电梯里有24小时的监控,是相对而言比较安全的地方。 想来在这里,程源也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好吧。”程源并无异议。 他顿了顿接着开口。 “陈先生特意吩咐我,这段时间就留在滨城陪江小姐拍戏,我的房间在1404,如果江小姐考虑好了签约,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知道了。”江瑟瑟的语气里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电梯落回一楼,江瑟瑟又按下了16层,准备这一次直接回房间。 程源的态度彬彬有礼,想来陈树也并不急于一时,江瑟瑟觉得自己还有时间再做周旋。 电梯再次缓缓上升。 程源突然靠近了一点,把自己的手机屏幕伸了过来:“江小姐,陈先生让我给您看一段视频。” 江瑟瑟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画面上出现的是一家奢华酒店的房间,视角正对着一张床。 床上的一男一女互相纠缠,扬声器里尽是不堪入耳的言语。 镜头拉近,屏幕里两个人的脸十分清晰。 男人就是陈树。而女人,则是最近频繁登上热搜的女艺人,丁鹿。 江瑟瑟瞳孔一震,瞬间被吓得浑身颤抖。 陈树竟然给她看这样的视频? 江瑟瑟拼命地闭上眼睛,但那个难以形容的画面,却一直在脑子里循环。 丁鹿那样的咖位,是万千粉丝捧在手心的小仙女。 然而却仍要百般讨好地“服/侍”陈树。她摆脱不了陈树,或者说,她要依附于陈树。 镜头里陈树的身体有完整的遮挡,而丁鹿却被一览无余。 这样的视频,恐怕会是永远绑在丁鹿身上的炸/弹,随时会让她坠入深渊。 江瑟瑟的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唇亡齿寒的悲凉,泪水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 正在这时,上行的电梯忽然间停了下来,显示屏上的红字数字是“8”。 江瑟瑟瞬间兵荒马乱。 梯门缓缓打开,而她手中的手机,还源源不断地传出女人的浅/吟。 眼看着门外渐渐显出人影,江瑟瑟匆忙点着屏幕,想要暂停播放。 指尖一滑,程源的手机滚落到地上。幸而屏幕一黑,声音骤停。 此时梯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盛小菁。 8层是酒店的健身房,盛小菁一身运动装,想来是刚刚锻炼了一番。 盛小菁仰着头走进了电梯,直接按下了“15”的按钮,准备去找自己的助理。 盛小菁原本没打算搭理江瑟瑟,却意外地发现她的眼圈泛红。 整个人似乎透露着惊恐不安,状态不大对劲,而她身后的男人也是说不出的奇怪。 但盛小菁没有出声,不动声色地在自己按下的楼层下了楼。阿昏 电梯里再次只剩下江瑟瑟和程源。 沉默片刻,江瑟瑟平复心绪,假意笃定地开口:“程秘书,陈先生的意思我明白。” “他让你给我看这样的视频,是希望我不要不知好歹。圈子里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纵使我反抗,他也有一万种方法逼我就范。” 听着江瑟瑟镇定的剖析,程源忍不住轻笑一声:“既然江小姐都自己总结了,我也就不再费口舌了。” 他边说着边上前一步:“江小姐是聪明人,陈先生对您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等您想清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不要太久哦。” 电梯再次停在了16层。 江瑟瑟没有跟程源客气,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然而刚迈出一只脚,耳边却又传来了程源的声音。 “江小姐,如果您对陈先生还有顾虑的话,不妨我现在就去滨城大学,问问令弟的意见?” 令弟? 江瑟瑟呼吸一窒,脚下的步伐骤停。 陈树显然已经对弟弟江辰的信息了如指掌,江瑟瑟忽然觉得不寒而栗。 身后电梯门“叮”地一声关闭了。 江瑟瑟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房间。 进门后,她立刻将房门反锁,扶着鞋柜缓缓地喘着气。 江瑟瑟心中惶恐无比,如今看来,陈树一定是打算用江辰,来做威胁她的最终筹码。 焦头烂额之际,房间的门铃猝不及防地响起。 江瑟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不敢去看门镜,只得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开口:“谁呀?” 门外温润如玉的男声落入耳中。 “江小姐,你没事吧?我是蒋予。” 第二十章 情难自禁 听到门口是蒋予的声音, 江瑟瑟瞬间松了口气,抬手解开了门锁。 门外的蒋予,只穿了一件宝蓝色睡袍, 身上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 他手臂撑住门框,垂眸看向江瑟瑟:“你还好吧?” “还好。”江瑟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侧目望了一眼走廊,“蒋导, 您先进来吧。” “好。”蒋予进了门,温声解释,“刚刚盛小菁给我打电话, 说在电梯里看到你和一个陌生男人, 看起来状况不太对。” 蒋予的语气淡淡的。 但江瑟瑟并不知道, 刚刚接到了盛小菁的电话, 听闻她有危险, 蒋予直接就出了门,全然不顾自己还穿着睡袍。 江瑟瑟倒有些意外,盛小菁居然会向她伸出援手, 一时间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蒋予叹了口气:“那个男人, 是陈树吗?” “是他的秘书程源。” 江瑟瑟点点头,而后又摇头:“说是要一直呆在滨城,直到我同意签约为止。” 江瑟瑟边说着边请蒋予在沙发上坐下, 给他递上了一瓶气泡水。 蒋予伸手接过,蹙眉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报警。”江瑟瑟语气十分严肃, “他们用我弟弟威胁我。” “你有证据吗?” 江瑟瑟低下头,声音中尽是无奈:“没有。但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确实走投无路了。无论陈树怎么胁迫她,她还都可以勉强周旋。但他们盯上江辰,她真的是束手无策。 蒋予拧开了气泡水的瓶盖, 自己没有喝,直接递给了江瑟瑟:“江小姐,你身上没有其他经纪合约了吗?” “没有。”江瑟瑟坦诚回答,“之前跟原公司签的是全约,现在已经全都解掉了。” 蒋予闻言正了正身子,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那、你签给我如何?” “啊?” 江瑟瑟一怔,对于蒋予的这个邀约,她整个人毫无准备。 “我接管的蒋氏影业,刚刚成立了艺人经纪部。” 蒋予的目光真诚:“江瑟瑟,来做我的第一个艺人吧。” 这个橄榄枝,对江瑟瑟而言,既是致命诱惑,也是救命稻草。 见江瑟瑟沉默不语,蒋予继续补充道:“我不会比陈树亏待你的,蒋氏影业准备在A股上市,我可以给到你原始股权。” 江瑟瑟匆忙摇头,上齿轻咬下唇:“蒋导,您知道,我并不是担心钱的事情。” “我知道。” 蒋予浅笑,声音十分笃定:“我既然敢签你,自然是不会忌惮陈树的。” 蒋予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江瑟瑟瞬间鼻子发酸。 如今的她,就好像水中央挣扎的小舟,而蒋予,则成为了她唯一可以停泊的港湾。 两人沉默了下来,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江瑟瑟这才注意到,蒋予身上的睡袍和拖鞋。 深夜时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总是隐隐约约有些暧/昧的意味。 蒋予似乎也觉察出自己的失礼,起身跟江瑟瑟道别:“江小姐,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答复。” 临出门的时候,蒋予却又被江瑟瑟拦住。 她率先拉开门,探出头察看,确认走廊里并没有人,这才勾起唇角:“蒋导,晚安。” 蒋予忍不住浅浅一笑,猜想这女人一定是担心被剧组的其他人看到,自己穿着睡衣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待他反应过来后,心中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就这么害怕和他扯上关系? 蒋予突然间变得意兴阑珊,直接出了门。 然而长腿刚迈出一步,手腕却又被身后的女人拽住。 只听江瑟瑟犹豫着开口:“蒋导,我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蒋予停下了脚步,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你说吧。” “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弟弟办一个加急的韩国签证?” …… 江辰始终是江瑟瑟最大的软肋。 一夜难眠,江瑟瑟眼睁睁地看着天渐渐地亮起。 时间终于过了七点,她立刻给江辰打了电话。 几声提示音后,江辰乖乖地喊了一声:“姐。” “你起床了?”江瑟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宛如平常一样。 “恩,”江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上午最后一门期末考试,我正在临时抱佛脚。” 江瑟瑟没有接话,直接道:“江辰,你之前不是说下学期可以去首尔做交换生吗?” “是啊。”江辰不明所以,“但是我想等考完期末再考虑一下。” 江瑟瑟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考完试,你马上收拾行李,准备出国。先读语言班也好,去旅游随便转转也行。总之,立刻走!” “啊?”江辰一头雾水,“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瑟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陈树的过往,只是恳切道:“江辰,求你听姐姐一次。” “哦。”一向懂事的江辰,识趣地没有再多问,匆匆收了线。 江瑟瑟将手机扔到一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只要江辰一走,自己就立刻和蒋予签约,到时候陈树不再找她麻烦,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瑟瑟一边拍戏,一边同蒋予的团队秘密商量合约的细节,又一边帮江辰准备各种签证的材料。 有些手续,如果江瑟瑟自己跑去办,那耗费的时长就不一定了。 但蒋予联系了朋友,直接走了绿色通道,一切变得无比顺利。 江辰出发那天,江瑟瑟跟蒋予请了一天假。 她不想惊动任何人,打算悄无声息地送走弟弟。主要是畏惧还呆在滨城的程源。 江辰是早班飞机,江瑟瑟凌晨就下了楼,没有化妆,只带了口罩。 然而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大堂里看见了蒋予。 虽然刚刚凌晨四点,但蒋予却没有一点倦容,打扮精致得体。 江瑟瑟十分意外地走上前:“蒋导,你怎么在这里?” 蒋予淡淡一笑:“我不放心我的女主角,所以打算陪她一起去。” 一抹绯红悄悄地爬上了江瑟瑟的脸颊,她赶紧推辞道:“蒋导,真的不用。” “走吧,时间不多了。” 蒋予指了指门外已经停好的一辆黑色SUV。 “蒋导,你自己开车?”江瑟瑟十分意外。 “嗯。”蒋予点头,“你弟弟的事,不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吗?” 滨城的冬天日出很晚,车子飞驰在马路上的时候,天边还是漆黑如墨。 两人先去家里接上了江辰,而后掉头直奔机场。 坐上后座的江辰,看着开车的蒋予,心中不免疑惑,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暗暗观察着两人的互动。 直到到了机场大厅,江瑟瑟才想起来介绍彼此。 她思索片刻,谨慎道:“小辰,这是我的导演,蒋予先生。” 江瑟瑟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形容她和蒋予的关系,只得找了一个最稳妥的措辞。 江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手中的32寸旅行箱却被蒋予拉了过去。 只听蒋予低声道:“你们去办登机手续,行李我来拿。” 清晨的机场柜台人很少,换登机牌一路顺畅。 蒋予默默跟在姐弟两人身后,一路行至海关处。 江瑟瑟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于是看向江辰:“小辰,你带维生素B2了吗?” 江辰是容易口腔溃疡的体质,维生素B2对他来说,简直是生活常备药。 但是这一次走得匆忙,并没有想起来去准备一些,于是诚实地摇摇头。 江瑟瑟有些焦急,抬头环视一周,意外地在便利店旁发现了一家药店,于是朝着两人笑笑:“你们稍等我一下。” “不用了姐。”江辰话音未落,江瑟瑟就快步走了出去。 江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身旁的蒋予。 指尖男人身材高大,脸孔英俊,衣服鞋子腕表都价格不菲,态度礼貌却也没见有多热情。 江辰若有所思道:“蒋先生,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吗?” 蒋予微怔,脱口而出道:“不是。” 他回答地很直接,但江辰看上去并不甘心,继续追问:“那、你喜欢我姐,对吧?” 这一次,蒋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是他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的问题。 蒋予心里清楚,他给不了这个女孩子承诺,索性就不要去招惹人家。 然而有时候,“情不自禁”这四个字,并不受大脑的中枢神经控制。 正当蒋予欲言又止之际,江瑟瑟拎着刚买的药回来了。 她把药瓶递给江辰,嘱咐道:“一个人在外面,自己要多注意点,如果没有钱了,就立刻告诉我。” “好的,姐。”江辰拼命点头,离愁别绪突然浓烈了起来。 江瑟瑟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于是故意开玩笑道:“你的那个小女友叶紫呢?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吃火锅的那位。” “姐,她不是我女朋友!”江辰慌忙否认,而后又故意岔开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进去了。” “去吧去吧,落地记得打电话。” 江瑟瑟虽然语气如常,但是心情却是难以平静。 看着江辰的背影,眼圈不由自主地泛红。 蒋予在一旁安慰道:“他都是成年男人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罢,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尖拭去了噙在江瑟瑟眼窝的泪水:“反而是你自己比较危险,一副美丽又易碎的样子。” 听到蒋予的形容词,江瑟瑟忍不住扑哧一笑,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眼瞧着江辰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突然间一个较小的身影,朝着他冲了过去。 江瑟瑟凝神一看,是叶紫。 小姑娘朝着江辰飞奔而去。 一边跑,口中一边喊着:“江辰你个混蛋,今天要走都不告诉我一声!” 叶紫气喘吁吁地提着一堆零食,硬要塞进江辰怀里。 江辰满脸都写着拒绝,手却诚实地接了过来。 猝不及防间,叶紫突然踮起脚,在江辰颊边留下了轻轻的一吻。 江辰的脸猛地涨红。 不远处,蒋予和江瑟瑟并排而立。 眼前少男少女的纯真情愫,让两人也不由得心绪起伏。 蒋予侧身看向江瑟瑟:“你这个弟弟,还挺招人喜欢啊。” 江瑟瑟点点头,而后娇俏一笑:“那你觉得,他姐姐怎么样呢?” 第二十一章 你搬到我的套房来 江瑟瑟的语气半真半假。 蒋予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于是轻轻抬了抬唇角,语气却是十分郑重。 “像他姐姐这样的女人,恐怕是没有男人能够抗拒的。” 蒋予的回答隐约其辞, 江瑟瑟抿抿唇,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停车场, 蒋予又把车子开回了市区。 今日《禁声》的取景地点是滨城大学。 江瑟瑟并没有校园里的戏份。这个场景,主要是拍摄男主角孟远的一些工作日常。 蒋予本打算把江瑟瑟送回酒店, 但她却执意要一起去片场。 江瑟瑟有自己的打算。 剧本里,女主角陈杏桃有一场和男主在滨江大道骑单车的镜头。但江瑟瑟并不会骑车。 从小到大的学校,都跟孤儿院只有一街之隔。大学到了电影学院, 校内面积不大, 也用不着交通工具。 因而江瑟瑟准备在这场单车戏份前, 好好学一下怎么骑车。 滨城大学的校园里, 刚好是“练车”的绝佳之选。 两人来到片场的时候,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大多数已经就位。 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调整着各种机器。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彼此之间也是越来越默契。 时值一月末, 学生们都已经放了寒假。 午后的校园小路上, 铺满了冬日的阳光。 江瑟瑟跟蒋予打过招呼,就一个人推走了江辰留下的自行车,找了一处空地, 自己练习起来。 因为有一些舞蹈功底,所以江瑟瑟的平衡感一向不错。 跟着教学视频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练习。一下午的时间, 也学得七七八八,勉强可以骑走。 夕阳西下,不远处的剧组也开始陆续收工撤场。 仅剩的天光,不足以支撑拍摄的亮度, 蒋予决定明日再继续。 江瑟瑟不疾不徐地踩着踏板,朝着片场悠闲地骑过去。 一段小小的下坡路,路面不算平整,车身也开始左右摇摆起来,江瑟瑟有意地控制着车速。 待她一抬头,手中的车把却被蒋予按住。 江瑟瑟抬头迎上男人的目光:“蒋导?” 蒋予轻轻一笑,指了指片场的各类器材。 “江小姐,你前面的那台摄影机200万、侧面那台50万,录音设备25万,摇臂和滑轨10万,大监便宜点,2万。” 蒋予顿了顿,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补充道:“你可以根据你的赔付预算,来选择你接下来要骑的路线哦。” 江瑟瑟撇撇嘴:“蒋导你这是不相信我啊!” 蒋予点头:“看你摇摇晃晃地骑过来,我还真是不放心。” 江瑟瑟咬咬唇,回身指了指单车的后座:“那蒋导你要不要上来,试试我的技术?” 这句话脱口而出,江瑟瑟才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幸而蒋予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摆了摆手:“你自己练习吧,我这边还有事要做。” 闻言,江瑟瑟握紧车把掉了个头,又朝着相反方向骑了过去。 稍微溜了几圈,最后一缕阳光也慢慢消失。 江瑟瑟看了一眼时间,决定把车送回江辰宿舍楼下的停车棚。 认真“运动”了一下午,江瑟瑟着实有些累了。 偏巧还车的路线还要经过一个长长的上坡,她索性跳下来,推着车慢慢向上走。 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男声,轻唤着她的名字。 江瑟瑟回眸,只见蒋予快步走了过来,于是疑惑道:“蒋导,你还没走吗?” “嗯。”蒋予应声,“我要计算一下日落时间和光线的位置,确定明天的拍摄计划。” 蒋予边说着,边从江瑟瑟手中夺过车把:“上坡,我帮你推。” “谢谢蒋导。” 江瑟瑟没有跟蒋予客气,直接松了手:“蒋导,我发现很多事你都亲力亲为,其实完全可以交给助理去做啊。” “我习惯了。” 蒋予笑了笑:“我一直认为,电影是工业,是团队合作的产物。从制片到场记、从剧务到场工,他们不是我的下属,而是我的合伙人。” 江瑟瑟心尖一颤,她入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接触的圈内人已经不算少。 蒋予的这个观点,她闻所未闻,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两人伴着暮色,就着电影的话题,愉快地交流起了彼此的看法。 蒋予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而又虔诚:“江小姐,你知道吗?电影创作,是我的毕生所爱。” 天色明明已经暗了下来。 但江瑟瑟清楚地看到,蒋予再说出“毕生所爱”四个字的时候,眼中闪着藏不住的光芒。 那一刻,她想,在《禁声》里,她跟蒋予学到的东西,不仅仅是电影拍摄的方式方法。 更多的,是那种对自己所从事职业的热爱之情、与敬畏之心。 两人慢悠悠地推着车子上了坡。 假期校园的夜晚,空无一人,路灯也开得极少,眼前是一片昏黄的世界。 蒋予转身看向江瑟瑟:“你要把这车放在哪?” 江瑟瑟伸手指了指小路的尽头:“那栋公寓楼下面,大概还有500米吧?” 闻言,蒋予抬起长腿,迈上了单车,回身道:“江小姐,上来吧,我载你过去。” “啊?”江瑟瑟微怔。 蒋予的脚踩上踏板:“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走。” 江瑟瑟便不再犹豫,轻轻踮起脚,侧坐在了后座上。 蒋予将车子骑了出去,虽然速度不快,但江瑟瑟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 一时间没有着力点,她下意识地去搂蒋予的腰。 但手指触到男人腰侧的时候,却犹豫了,又迅速弹开。 蒋予一怔,只感觉江瑟瑟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环绕在他的腰际。 这种若有似无的撩拨最为致命。 他索性背过手臂,掌心罩住江瑟瑟的手,轻轻用力,将女人柔弱无骨的手指按在了他的腰侧,而后淡淡开口。 “要扶,就好好扶,别乱动。” 蒋予的掌心滚烫,烫到江瑟瑟觉得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她索性把心一横,侧过头把脸直接贴上了他的后背。 女人特有的淡淡体香和浅浅的呼吸,从后颈徐徐袭来。 蒋予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下的速度。 他多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 这几日,江辰已经在首尔安顿好,开始在语言班上课。 江瑟瑟便没有了最后的顾虑。 她毫不犹豫地和蒋氏影业签下了十年的合约,可以说堵上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蒋予那边给到她的合同,标准规范、分成合理。 因为合约里涉及到原始股权的问题,蒋氏影业的财务总监特意飞到滨城,与江瑟瑟当面商谈。 财务总监名叫秦安东,是蒋予最近高薪挖来的资深人士。 这个秦安东,虽然搞着精明算计的工作,但长得却是一副沉稳可靠的样子。 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颇有一副老学究的做派。 两人约见在酒店的会议室里,客套一番后,秦安东便拿着合同,一条一条地给江瑟瑟解释,不厌其烦地跟她明确权利和义务。 江瑟瑟也是听得认认真真,时不时还记下几行笔记,毕竟这也算是她“第二次投胎”。 一共十三页纸的合同,两人从晌午聊到日暮。 眼见着黄昏降临,江瑟瑟终于拿起签字笔,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蒋予的艺人了。 蒋予的行事一贯低调。 之前《禁声》就是悄无声息地开机。这次签下江瑟瑟,也只是在公司的官方账号发了一条动态。 虽然这一条官宣,很快就淹没在娱乐圈的各种八卦中。 但江瑟瑟知道,陈树一定会看到。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这一日的拍摄内容,是江瑟瑟和陆子逍的男女主对手戏。 蒋予还没有到现场,陆子逍正在匆忙地换装,江瑟瑟索性一个人在车中温习剧本。 一页一页的翻着笔记,陈杏桃的台词早就烂熟于心。 忽然间,车窗外变得嘈杂起来。 江瑟瑟顿觉不妙,按下车窗探出头一看。 果不其然,是陈树。 这一次,陈树的身后不仅跟着秘书程源,还有一众凶神恶煞的保镖,看上去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江瑟瑟定了定神,因她而起的事情,必须由她出面解决。 她视死如归地拉开车门走下车。 然而万万想不到,陈树并没有怨愤暴怒,反而一反常态,语气十分客气。 “瑟瑟,拍戏辛苦了,我来探你的班。” 说罢,陈树便叫手下的人给工作人员们分发起了下午茶。 几个回合接触下来,陈树也慢慢了解了,江瑟瑟这个女人,来硬的不行,索性打算用软的试试。 陈树买了五星酒店的点心和咖啡,食物精致而丰富,光是马卡龙就有八种口味。 在场的工作人员,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状况。 只以为这位大佬,是想要追求江瑟瑟,故而纷纷摆出了一副吃瓜的心态。 江瑟瑟直截了当道:“陈先生,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谈谈。” “好啊,你跟我走,我的车就停在路口。”陈树欣然同意。 但江瑟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上他的车,于是指了指剧组的那辆房车:“不了,我马上要开工了,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好。” 陈树没有拒绝,这反而让江瑟瑟有些意外。 两人从车门两侧上了车。 陈树依旧十分客气:“瑟瑟,你和蒋予的公司签约了?” 江瑟瑟坦诚回答:“是的,承蒙陈先生错爱,但我反复斟酌,还是觉得蒋氏影业更适合我。” “蒋予他给你承诺什么了?金钱还是影后?” “陈先生,我和蒋导签的是正规的经纪合约。” “哼。”陈树突然冷笑一声,表情也骤然变得凌厉起来:“江瑟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毕,他突然探身到驾驶位,按下了车门的落锁键。 和陈树周旋多次,江瑟瑟此刻倒没那么害怕,只是认真又坦诚的盯着陈树,听着他的语气逐渐愤怒了起来。 “江瑟瑟,整个娱乐圈里,但凡我陈树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江瑟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陈先生,这难道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江瑟瑟,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女人都在费尽心机地接近我。” “陈先生,您是不是‘强取豪夺’习惯了,不知道什么叫做‘两情相悦’?” 江瑟瑟不卑不亢道:“那些跟过你的女孩子,有哪个是真心实意地陪伴你?还不都是贪图你的资源和财富。” 这一句话,让陈树瞬间愣住了。 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一贯的“生活方式”产生了怀疑。 沉默半晌,陈树突然咬着牙道:“江瑟瑟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心甘情愿的那种。” 说罢,他没等江瑟瑟的回答,就用力拉开了车门。 下车的一瞬间,额头正好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蒋予。 蒋予先是侧目看向了车里的江瑟瑟,见她神色无恙,才将视线挪回到了陈树身上。 “陈先生,您大驾光临我的剧组,为何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探个班而已,难不成还需要跟蒋大导演提前预约不成?” 蒋予轻笑:“探完了吗?不好意思,我们要开拍了。” 陈树并没有理会蒋予,而是回头看向了车中的江瑟瑟:“你等着我,我还会再来的!” 说罢,他便带着一众保镖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蒋予探身进了车内,关切道:“江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江瑟瑟摇摇头,“在片场还好,毕竟人那么多,也不能怎么样,我只是怕,他之后还会去酒店找我。” 江瑟瑟的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我回去调换个房间吧,不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 蒋予沉默片刻,抬眸迎上江瑟瑟的视线,认真开口。 “从今天起,你搬到我的套房来。” 第二十二章 想撩,很迫切 江瑟瑟知道, 蒋予的这个建议,单纯地只是想保护她,以免拍戏再受打扰。 她思索片刻, 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又确实畏惧陈树再次的骚扰, 索性就不再推辞。 尽管如此,江瑟瑟还是尽量避嫌。 趁着夜深人静, 她悄无声息地把常用的行李搬进了蒋予的套房,只有助理小乔知道这件事。 蒋予的套房有两个卧室,每一间都带有独立卫浴, 只是共用客厅而已。 虽说两间卧室是同一个大门进出, 但最多也只能算是“邻居”而已。 就算是这样, 江瑟瑟还是十分紧张。 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 一直到杀青前, 两人在片场内、外都要频繁相见,江瑟瑟忐忑中又难免有些难以言说的期待。 然而事实上,两个人平日的作息时间完全不一样。 蒋予好像总是十分忙碌。 江瑟瑟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避开她以免尴尬, 还是剧组真的有很多突发情况。 每一次她觉得两人的关系, 有那么一点升温的迹象,蒋予的态度又总是能迅速冷却下来。 江瑟瑟每天在房间里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点声音打扰到对方。 而一墙之隔的蒋予, 也是如此。出于礼貌,他把手机铃音直接调成了震动模式。 两人就这样以“独居”的方式“同居”着, 甚至只能通过玄关处的拖鞋,来判断彼此是不是在房间里。 这一日,江瑟瑟拍了一天咖啡馆的戏。 因为对手戏的演员一直在NG,江瑟瑟不知不觉地喝下了三、四杯拿铁。 深夜躺在床上的时候, 整个人便开始辗转难眠。 她索性起身点亮了台灯,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眼看着时间迅速流逝,又充满罪恶感的放下。 犹豫片刻,江瑟瑟翻身下了床,准备到外面客厅的冰箱里,拿一瓶酒来给自己助眠。 打开房门前,她特意将耳朵贴上了门板。 外面静悄悄,蒋予今晚应该是一场大夜戏,还没有回来。 江瑟瑟瞬间放松下来,裹起了睡衣,踩着拖鞋就出了门。 迈出一步的时候,左脚的拖鞋不小心滑落。 但江瑟瑟也没有理会,赤着一只脚蹦蹦跳跳地奔向了冰箱。 客厅里熄着灯,只有丝丝缕缕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 套房里里没人,江瑟瑟就稍微随意了一些,俯身拉开冰箱门,拿出了一罐啤酒。 正当她准备转身的那一刻,房门突然“滴”的一声,头顶的灯骤然亮起。 蒋予略带倦容地刷开了房门,凝神一看,江瑟瑟正站在眼前。 女人穿着睡裙却没有细腰带,整件衣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雪白的肌肤。 蒋予的视线缓慢下移,见江瑟瑟只穿了一只拖鞋。 赤着的那只脚,脚尖轻轻点在另外一只的脚背上,有意无意地来回磨蹭着。 蒋予慌忙别过头,故作寻常地开口:“还没睡?” “睡不着。” 江瑟瑟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胸前的两片衣襟,轻轻晃了晃手上刚拿出来的啤酒。 蒋予的目光落在了绿色的易拉罐上:“那不如一起喝一杯吧?” “好啊。” 江瑟瑟欣然点头,回身打开冰箱,又拿出了一罐啤酒。 蒋予摆摆手:“不喝这个,明天容易水肿。”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大衣挂在衣架上:“我房间里有红酒。” 江瑟瑟推辞:“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想喝点酒安眠而已。” 蒋予笑笑没应声。 他似乎很懂酒,就连外出拍戏也会随身带上几瓶。 片刻功夫,便从卧室里拎出了一瓶造型别致的酒,轻声道:“这个年份的酒,几乎不需要醒,我们可以直接喝。” 江瑟瑟垂眸瞄了一眼瓶身上的标签,勾唇一笑:“你这瓶‘安眠药’,成本有点高啊。” 蒋予将开瓶器对准木塞:“千金也难买你的一夜好梦。” 两人笑着在沙发的两侧落了座。 江瑟瑟捧起空酒杯,捏起指尖比了个手势:“只要一点点。” “好。”蒋予也真的只给江瑟瑟倒了个杯底。 江瑟瑟接过杯子,试探着先轻抿一下,入口居然并不苦涩,反而是意料之外的甘甜。 她舒展了眉头,忍不住开口:“很好喝。” 说罢江瑟瑟又举着杯子跟蒋予碰了一下,嫣然含笑:“蒋导,谢谢你给我女主角的机会。” “你很好。”蒋予并没有吝惜赞美,“演出了我心中的陈杏桃。” 江瑟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抿了抿唇:“蒋导,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殷实的家境,为什么会选择当导演?” 蒋予轻叹口气,眉宇间微微蹙起,声音却故作轻松。 “我在美国长大,小时候家附近就有一个社区剧团。当时我没什么玩伴,经常跑去剧场里看演员们排练,耳濡目染吧,大学就读了导演系。” 见他回答的有所保留,江瑟瑟便也收起了好奇心。 倒是蒋予继续反问:“那你呢,江小姐,为什么会当演员?” “我呢,没有什么其他原因。” 江瑟瑟的语气格外坦诚:“只是因为这一行,赚钱多、来钱快。” 闻言,蒋予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像江瑟瑟这么真实的女人,竟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两人在一次碰了杯,各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眼下这个季节,滨城依旧是零下的温度,但房间里的暖气却开得很足。 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温度的原因,江瑟瑟的脸颊开始慢慢泛起红晕。 眼见着杯中酒又见了底,她伸出手想再给自己添一点。 然而就在她指尖触碰到酒瓶的那一瞬间,瓶身突然覆上来了另一只温热的手。 原来蒋予也想帮她倒酒。 两人的手,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碰到了一起。 第一秒,江瑟瑟下意识地想挣脱,然而蒋予却没有松手。 下一秒,江瑟瑟就放弃了抵抗。 蒋予稍稍一用力,将人和酒一起带入怀中。 酒瓶斜倒,红色的酒液倾泻而出,染湿了蒋予的衬衫和江瑟瑟的睡裙。 两人都没有去管,任由酒精的气息不断挥发。 只是目光相汇时,漆黑的瞳仁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气氛突然变得危险又迷人。 男人的灼热呼吸越靠越近。 江瑟瑟忽然周身一软,指尖一滑,手中握着的酒瓶,瞬间滚落到地毯上。 瓶身没有碎,只是瓶底里最后剩的那点美酒,统统都喂给了地毯。 江瑟瑟忽然像被解除了封印一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匆忙地开口。 “我有些醉了,先回房了,晚安蒋导。” 言毕,她踩着仅有的一只拖鞋,踮着另一只脚,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房中。 江瑟瑟锁上了门,迅速爬上床把头深埋进被子,但周身却依旧萦绕着蒋予独有的橘调气息。 那一刻,窗外的月色无尽温柔。 江瑟瑟觉得自己栽了。想撩、想要、很迫切...... 翌日清早。 江瑟瑟迷蒙中睁开双眼,却见手机屏幕上已经弹出了一条消息。 熟悉的哈士奇头像,是蒋予。 江瑟瑟一时间心跳有些加速。 昨晚险些越过边界,今日他又会有怎样的温存之语? 江瑟瑟指尖颤抖着点开聊天界面,却又立刻双目失神。 蒋予:[昨天是我喝多了,如果冒犯了你,真的对不起。] 看着屏幕上冰冰冷冷的几个字,江瑟瑟突然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他对她的动情之举,只是由于酒精的作用,而不是出于本能的喜欢? 似是而非与模棱两可,向来最让人抓心挠肝。 ...... 《禁声》的拍摄接近尾声,戏里戏外的季节都到了春天。 气温逐日攀升,街上的行人们纷纷收起了厚厚的羽绒服,换上了色彩斑斓的春装。 整个世界都是一副生意盎然的样子,似乎只有江瑟瑟一个人一筹莫展。 电影里,她还有两场和男主角的床/戏。 剧本上的文字描写香而不艳,也不知道蒋予的镜头会怎么开展。 这两场戏,是江瑟瑟从头到尾最担心的事情。 眼瞧着拍摄的日子近在眼前,她也愈发的惶恐不安,甚至开始骚扰远在北京的许芳菲。 江瑟瑟斜躺在床上,将手机高高的举在眼前。 点开了和许芳菲的聊天界面,刚发了一条微信,没想到许芳菲的视频直接打了过来。 “怎么啦,瑟瑟?” 屏幕里,许芳菲正在做着美甲,她挥挥手,向江瑟瑟展示自己新涂的蔻丹。 江瑟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硬着头皮开口说起了自己的亲密戏。 甚至连自己没有亲密经验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许芳菲忍不住笑她傻,而后又安慰道:“嗐,瑟瑟,剧本我看过,陈杏桃那两段床/戏,可并不是故意博眼球、搞噱头的。” 许芳菲边说着边戴上了耳机,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继续开口。 “那两场戏,其实是男女主角心里冲突和转变的过程,如果拿掉了,人物性格就会黯然失色。你放心大胆地演。” “我知道,我只是......”江瑟瑟欲言又止起来。 许芳菲追问:“你不想拍,还是不敢拍?” 江瑟瑟坦白:“这样的裸/露戏份,我其实是有一些顾虑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驾驭。” “你的合同是怎么签的?有相关的条款吗?” “没有。”江瑟瑟摇头。 许芳菲叹气:“那你要去跟导演组沟通呀!如果真的不想拍,也好让他们提前做准备。” “嗯。”江瑟瑟若有所思地应声。 挂了电话,忽然听见门口一阵响动。 料想是蒋予今晚收工回来了。 江瑟瑟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她撩了撩身上的睡裙,推开了房门。 彼时,蒋予刚刚脱掉风衣,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眼见着江瑟瑟衣着单薄地款款走来,缓缓垂下眼眸,低声轻语。 “蒋导,明天的那场亲密戏,我没有经验......可不可以先跟您请教一下?” 第二十三章 不要再试探我了,瑟瑟…… 江瑟瑟这句话, 让蒋予原地愣了几秒钟。 他凝眸看着面前的女人。 一条睡裙紧贴着曲线,领口略略下滑,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裙摆下包裹着笔直纤细的小腿。 蒋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抬起手撩起了她垂落的肩带。 想帮她系上胸前的纽扣,指腹却猝不及防地触到了一抹柔软。 蒋予呼吸一窒, 别过头沉声开口。 “江小姐,明天的那场戏, 你只需要在镜头前露个脸而已,剧组已经请好了替身。” “我有替身?”江瑟瑟十分意外。 “嗯。”蒋予点头,“第一次试镜的时候, 我不是问过你, 能接受的最大尺度吗?” 江瑟瑟恍然大悟, 当时她的回答是不希望有裸/露镜头。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 蒋予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并且真的提前帮她找了替身。 一时间,江瑟瑟心中百感交集、又有些不知所措,喃喃地柔声开口:“蒋导, 我......” 她的话没说完, 就被蒋予抢先打断:“明天很早就要开工,你抓紧休息吧。” “哦。” 江瑟瑟像小猫一样轻应一声,回身而去, 留下了久久散不去的女人香。 蒋予觉得自己的嗅觉,可能是出了一些问题。 明明江瑟瑟没有进过他的卧室, 但浴巾、枕套、被角,哪哪都是她的味道。 挥不去,抹不掉。 翌日午后。 江瑟瑟在片场见到了自己的裸/戏替身,一个高挑匀称的女人, 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哪怕是做了同样的妆发,两人长得也完全不像。 但身材却是十分接近,远看纤细,近看有料。 江瑟瑟坐在化妆镜前,看着女替身在一旁站着,于是招招手轻声道:“姐姐,来坐吧。” 江瑟瑟抽开一把椅子,礼貌地朝着女人问好:“我叫江瑟瑟,你的名字是?” 女替身显然没有料到江瑟瑟的热情。 她做裸/替多年,极少有女主角愿意主动聊天,于是低声开口。 “我叫何依,何书桓的何,陆依萍的依。” 闻言,江瑟瑟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 何依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女士烟,朝着江瑟瑟晃了晃:“来一支吗?” 江瑟瑟下意识地想伸手接,一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蒋予,又叹了口气:“不了,戒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男主角陆子逍也走了过来,先是跟江瑟瑟默契地打了招呼,又朝着何依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两位美人,一会儿多有得罪了。” 这一场床戏,是女主角陈杏桃和男主角孟远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一切准备就绪,场记打板。 江瑟瑟穿着男人的衬衫出现在镜头中。 陆子逍早已经躺在了床上,他掀开了被角,轻轻敲了敲床垫:“陈杏桃,过来。” 江瑟瑟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孟远,你等着!” 言毕,她踮着脚尖,翻身滚进了被窝中,只露出一双白皙的纤纤玉足。 拍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江瑟瑟早已能轻松进入陈杏桃这种放浪不羁的状态。 她整个人刚埋进被子,眼前一片漆黑,本以为还要和陆子逍象征性地亲昵一番,耳边却传来一声“咔”。 蒋予猝不及防地喊了停。 江瑟瑟有些诧异,从被子里探出身:“是哪里不对吗,蒋导?” 蒋予摇摇头:“这一条过了。” “啊?” 江瑟瑟一时间难以反应,她甚至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毫无把握。 然而蒋予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朝着工作人员挥挥手:“清场吧,换替身演员。” 江瑟瑟和陆子逍亲近的镜头,令蒋予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是似是而非的醋意,也或许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 但蒋予并不愿意承认,只是不动声色地看向江瑟瑟:“你不走吗?” 为了不影响演员的状态,也出于保护隐私的考虑,但凡有大尺度镜头,蒋予都会要求清场拍摄, 然而眼前的江瑟瑟却欲言又止:“蒋导,我可以留在这里,观摩学习吗?” 蒋予忍不住抬眸:“你学习这个要干嘛?” 江瑟瑟认真开口:“我想以后早晚用得上……” 言毕,她自知言语之间有歧义,于是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我作为演员,迟早也会拍这样的戏份。” “好。” 蒋予应声,征求了何依跟陆子逍的意见后,便同江瑟瑟一起坐在了监视器前。 何依当裸/替很多年,见过了无数“大场面”,也早就习惯了在镜头前展现自己的身体,此刻没有半分扭捏。 镜头一开,她按照刚才江瑟瑟的路线走位,最后掀开被子,和陆子逍痴缠在了一起。 江瑟瑟和蒋予并排而坐,盯着屏幕里两人的一举一动。 画面中,陆子逍和何依两个人一边喘/息一边拉扯,动作看起来十分娴熟。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映照进来,给两人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蜜色。 像这样的戏份,演员都是提前做好各项防护措施。胸贴、胶带、肉色内裤一应俱全。 但实际操作起来,却跟江瑟瑟想得又不尽相同。 陆子逍用力扯开了何依身上的衬衫,女人纤瘦的后背便映入眼帘。 男人一只大手盖了上去,沿着蝴蝶骨的缝隙慢慢向下滑。 何依也热烈地回应着,葱白的手指按住了陆子逍的皮带锁扣。 两人差不多缠/绵了几分钟,蒋予喊了停:“很好,休息一下,一会儿再保一条。” 何依从被子里爬出来,重新扣好了自己的衬衫,朝着陆子逍嗔笑:“下次别压我头发了!” 陆子撇撇嘴,比了个“ok”的手势,翻身下床直接去了洗手间。 江瑟瑟在一旁看着视频回放,忍不住问道:“蒋导,按照现在的审核标准,像刚刚的镜头可以顺利过审吗?” 蒋予叹了口气:“剪辑的时候,会准备几个版本。如果尺度受限,后面的细节,就会用空镜头替代。” 江瑟瑟挑眉:“空镜头?” 蒋予耐心解释:“简而言之,就是在陈杏桃和孟远点到为止的拥吻后,镜头会转向摇晃的床脚、褶皱的床单、或是墙上的那幅结婚照。” 江瑟瑟若有所思地点头。 在学校里,表演系学得更多的,是如何在镜头面前释放自己。 而对于镜头的分配和衔接,她确实涉猎不多。 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江瑟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向蒋予请教。 接下来的近景和特写拍摄的很顺利,几乎都是一条就过。 陆子逍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蒋导,我今天收工了哈!” “好,辛苦了。”蒋予又转头看向何依,“何小姐也辛苦了。” 片刻之间,蒋予叫住了也准备离开的江瑟瑟:“江小姐,你还不能下班,要补几组特写。” “哦,对。” 江瑟瑟这才反应过来,何依可以代替她露身体,却不能代替她露脸。亲密戏的面部特写,还是要她自己来。 何依掀开被子,将整张床都空出来。 江瑟瑟压了压衬衫的下摆,心怀忐忑地躺了下来。 按照剧本的要求,她需要给到镜头沉溺、享受、沦陷的表情。 蒋予亲自掌镜,引导着江瑟瑟的表情动作。 但拍了一会儿,总是觉得气氛不对。 蒋予放下摄影机,突然意识到,江瑟瑟衬衫的扣子,还扣在最上面一颗。 纯白的布料紧紧崩住她的天鹅颈,虽然画面很美,但难免有些缺乏遐想空间。 蒋予犹豫片刻,视线迎上江瑟瑟的眼眸,低声道:“漏一点肩膀可以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自己胸前比量了一下:“大概到锁骨的位置。” “好。”江瑟瑟用手撑住床头,想起身解开自己的扣子。 窗外的落日,正在慢慢西下,偶尔会被云层遮住。 突然间,一抹金色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散了进来。 蒋予立刻按住了江瑟瑟的手:“你别乱动,现在的自然光线和位置刚刚好。” 说罢,他直接伸手去帮江瑟瑟解扣子,又将她的衬衫向下拉了一点点。 肩膀失去了棉质布料的庇护,突然一阵凉意袭来,江瑟瑟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蒋予小心翼翼地帮江瑟瑟整理衣服的角度,指尖无意地划过她娇嫩的肌肤。 江瑟瑟心口怦然一跳。 面前的男人神情专注又绅士,动作却在危险的边缘不停地试探。 一时间,江瑟瑟的脸上,泛起了最真实的红晕。 迷离的眼神、颤抖的眼尾、轻轻咬住下唇的贝齿。 在一开机,她突然就找到了那种悸动的感觉。 ...... 杀青的日子越来越近。 江瑟瑟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既然已经签了蒋予的公司,跟他求个资源并不过分。 对蒋予而言,江瑟瑟是他的第一个艺人,自然是要用心栽培。 但蒋予其实并不熟悉艺人经纪的运营,为了把这个生意做起来,他特意高薪挖来了知名经纪人,华姐。 华姐的业务能力是圈内公认的强,职业生涯里带出过好几位国民顶流,手底下有不少资源。 跟江瑟瑟之前的经纪人丽姐相比,两人完全不在同一个量级。 为了更好地给江瑟瑟规划发展路线,华姐特意从北京飞了一趟滨城。 呆在片场整整一周,就为了好好地观察了解江瑟瑟。 在华姐看来,江瑟瑟的外形条件,即使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也是绝对的出挑。 表演风格虽然尚且青涩,但也自成一派。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整个人不卑不亢、不娇不傲,为人处世大方妥帖,让人感觉自然舒服。 华姐暗暗感叹,这样的女孩子,一旦遇到适合的角色,前途不可限量。 虽然多年不带新人,但这次可以一试。 听闻江瑟瑟是蒋予跟陈树手里抢下来的人,华姐连带着对蒋予也有些钦佩。 接触过真人后,华姐便开始帮江瑟瑟物色起角色来。 毕竟还是籍籍无名的新人,即便想力捧,也不好直接给她砸大女主的剧本, 一是名气难以服众、反倒揠苗助长,二是不知道江瑟瑟能不能抗住票房。 有可能会赔本的生意,她华姐是从来不做的。 几番精挑细选之后,华姐给到了江瑟瑟两个剧本,都是女主的位置,但实际番位都排在男主之后。 这样的戏,最适合现阶段的江瑟瑟,既是重要角色,但就算剧扑了,也不会让她背锅。 江瑟瑟趁着《禁声》拍摄的空档,一个人窝在房间里,认认真真地研究起了华姐递上的本子。 滨城春日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意融融。 江瑟瑟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惬意得难以言喻。 回想起一年之前,她还是被经纪人带着,一个剧组一个剧组的试戏,四处奔波、遭遇过无数冷言冷语。 想不到如今,居然可以自己挑起了剧本。 对于现在的境遇,江瑟瑟恍若隔世,又无比珍惜。 华姐帮忙甄选的两部剧,都是大热IP改编。 第一个是校园剧。 江瑟瑟对于校园剧的印象,还停留在“校草爱上灰姑娘”的桥段。 但现在时代变了,如今的校园剧,已经变成了“校草爱上了另一个校草。” 江瑟瑟虽然不看耽美作品,但她知道,在耽改剧里演女主角,十有八、九是免不了挨骂的。 现在既然有得选,倒也没有必要走黑红路线。于是她果断放弃了这个校园剧。 另一个本子,是一部警匪时装剧,下个月就要开机。 原定的女主角突然怀孕,这才空出了位置。 这部剧主要讲的是女警卧底进入非法组织,周旋在几个反派大佬之间的故事。 女主人物刻画的很立体,情节也有看点。 虽然剧本上有一些戏份的尺度比较大,但江瑟瑟觉得这并不是关键问题。 于是她直接回复华姐,决定就拍这一部。 江瑟瑟的选择和华姐不谋而合。 华姐觉得这女孩长了一张美艳脸蛋,非常适合这种游刃有余地周旋在男性之间的角色,刚好符合她“人间妲己”的定位。 这部卧底戏,蒋氏影业有投资,制作班底是华姐的老熟人,江瑟瑟形象又符合,基本上十拿九稳。 下个月《禁声》杀青,她就可以无缝进组。 江瑟瑟自然也是十分开心,毕竟没有哪个新人会嫌弃自己通告多。 有戏拍,才有钱赚啊。 江瑟瑟一边认真拍着《禁声》的收尾戏,一边开始悄悄地研究起了新剧本。 然而就当她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却措手不及地接到了华姐的电话。 这一日,江瑟瑟刚洗完澡,头发吹得半湿不干。 突然间,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电话里,华姐闪烁其词:“瑟瑟,那个卧底剧我们先不拍了,等我再给你找更合适的剧本。” “啊?怎么了?”江瑟瑟一时间有些茫然,“是片方对我不满意吗?” 华姐犹豫半天,才勉强开口:“是蒋总,他觉得女卧底这个角色,有很多色/诱和大尺度的戏份,你可能没办法驾驭。” “哦,是这样吗?” 江瑟瑟心中突然涌起莫名地失落。 满怀期待地迎接新戏,最后居然是被自己的老板一票否决。 听筒那边,华姐不忘安慰:“瑟瑟没关系的,相信华姐,还有更适合你的剧本。” 挂掉了电话,江瑟瑟突然悲从中来。 难道是因为她不敢拍裸/露镜头,被蒋予认为很矫情,还是他对她的性魅力有所怀疑? 江瑟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来想去始终心有不甘。 她索性起身,不顾自己还滴着水的头发,直接走到了蒋予的房门口。 不服气的热血向上翻涌,江瑟瑟深吸几口气,抬手叩响了房门。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 蒋予开门后,明显看得出睡眼朦胧。 江瑟瑟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蒋予有些意外,声音略带沙哑:“怎么了,江小姐?” 江瑟瑟咬着嘴唇:“蒋导,为什么不能让我演那部卧底剧,我有信心的!” 蒋予瞬间明白了江瑟瑟的心思,于是温声道:“江小姐,那个剧情和尺度,不适合你。” “蒋导,您是觉得,我演不出诱惑的剧情吗?” 江瑟瑟语气淡然,手臂却缓缓抬起,直接攀上了蒋予的脖颈。的的 还未等蒋予反应,她突然踮起脚尖。 温热的呼吸、连带着一个轻吻,迅速落在了男人的喉结处。 蒋予瞬间怔在原地。 四目相对之间,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不要再试探我了,瑟瑟。” 沉默片刻,蒋予猛然俯下身,薄唇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 第二十四章 撩火 明明是江瑟瑟先撩得火, 但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地位迅速反转。 她从捕手变成了猎物,被蒋予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挣脱不得。 男人的唇瓣微凉,但舌尖却滚烫。 江瑟瑟头皮发麻, 眼前天旋地转,连绷直的小腿都开始微微抽筋。 她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头, 却不成想“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 这个绵长的吻戛然而止。 两人被迫从危险的氛围中抽离。 蒋予抬起手抚了抚江瑟瑟的后脑,压住嘴角的那一抹浅笑:“疼不疼啊?” 江瑟瑟瞬间脸颊绯红,默默地垂下眼帘。 她一边摇着头, 一边后退, 淡淡地留下一句“蒋导, 早点睡”, 就直接消失在门口。 猝不及防地来, 又悄无声息地走。 这让蒋予,怎么能睡得着? ...... 翌日片场再遇。 两人又仿佛同时失忆一般,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 今天《禁声》的拍摄计划, 依旧是男女主角的激情戏。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 这一回的江瑟瑟,完全不再紧张,反正她也只是露个脸而已。 难怪大牌明星都喜欢请替身。 文替一个、武替一个, 裸替再来一个,甚至还有专业的声替、光替。 一部作品拍下来, 只露几次脸,高额的片酬就分分钟进账。 不过江瑟瑟还是立志做一个好演员的。 虽然她进娱乐圈主要是为了钱,但从她考入电影学院的那一天起,也就把这项事业看得无比神圣。 剧本里, 女主陈杏桃和男主孟远的第二场亲密戏,是一场传说中的野/战。 眼下已经是四月中旬,拍摄持续到现在,主要是为了等待滨城的桃花盛开。 滨城靠北,纬度高,气温回升慢。 春天已然要接近尾声,滨江大道两侧的桃花才终于次第绽放。 今日虽是晴天,但风力并不小。 江瑟瑟单穿一件碎花连衣裙,完全不足以御寒。 候场的时候一直披着羽绒外套。阿 昏 替身何依比她更早到达了拍摄地点,找了一个晒不到太阳的角落,支开了自己的折叠椅,一脸专注地打着游戏。 江瑟瑟走过去打招呼。 只见何依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不断地吐槽:“这射手真特么菜!打野在野区里种田吗?” 眼见何依的游戏正进入关键阶段,江瑟瑟不想打扰她,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又被她叫住。 何依熄灭了手机屏幕,朝着江瑟瑟扬起了嘴角:“拍完这场戏,我要就走了。” 江瑟瑟弯起笑眼:“辛苦了,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 “嗯。”何依语气淡然,“说不定下次,还会给你做裸/替。” 何依的业务能力,江瑟瑟上次就在片场见识过。 此刻她不免好奇:“你做这一行多久了?” “大概有八年了吧。” 何依言毕,忽然间蹙起眉,自嘲般地笑笑:“你看,我的名字是‘合衣’,这么多年却一直在镜头前宽衣解带。” 江瑟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这时候副导演过来催场,才让气氛没有那么尴尬。 接下来的这一场戏,是极度浪漫的场景。 春意盎然的江边,陈杏桃和孟远骑着单车,一路闯入桃花深处,上演了一场春日缠绵。 这个镜头的风格,和《禁声》整个电影的基调截然相反,但却真实反应了两位主人公,对现实世界的逃避。 只有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他们才能挣脱世俗的禁锢、越过道德的边界,唯剩下纯粹的爱情、以及原始的本性。 “《禁声》第九十九场,第一镜,第一条。” 场记打板之后,江瑟瑟和陆子逍跨上两辆单车,一前一后地踩起了脚踏板。 江瑟瑟是新手上路,陆子逍也故意控制着速度。 蒋予则坐在他们身后的车里跟拍。 温凉的江风吹过,悄然带起了江面上的浪,也让树上的花瓣摇摇晃晃地轻拂。 一时间,鼻腔里吸入的空气,都带着桃花的清甜。 两人大概骑了几百米的路程,便减速将单车停在路边。 陆子逍从双肩背包里掏出了野餐垫和香槟酒。 两人就着阳光和桃花,享受一场春日之宴。 酒如愁肠,陈杏桃和孟远都已是微醺的状态。他们看着彼此的脸,越靠越近...... 滨江大道两旁的景色,实在是太过美丽。 为了后期剪辑的时候,每一帧都是最完美的画面,蒋予反反复复让两人骑行了七、八次。 江边的风有些大,江瑟瑟穿得又少。 拍了几条之后,脸就被吹得有些刺痛,握着车把的手也渐渐僵硬。 幸而蒋予得到了百分之百满意的镜头,江瑟瑟也算顺利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野餐垫上的男女痴缠,就要交给何依来演。 今日天气并不暖和,江瑟瑟吹了几个小时的江风,头也有些痛。 索性这一次就不再留下观摩学习,而是先坐着剧组的车回了酒店。 晚上在餐厅吃自助的时候,江瑟瑟无意间听到,隔壁桌几个化妆师小姑娘聊八卦。 说下午的那场“野/战”拍了整整四个小时,还有说陆子逍和何依“假戏真做”的。 江瑟瑟明知道这种事最容易以讹传讹,还是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匆匆吃过晚饭,江瑟瑟回到了蒋予的套房,打算收拾下行李,搬回自己的房间。 昨夜动情之下的那一吻,让她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失去了掌控。 趁着蒋予拍夜戏的时候,江瑟瑟和助理小乔一起悄悄地整理好了物品,准备直接离开。 就在两人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外面滴声一响。 蒋予刷卡进了门。 看着拖着箱子的江瑟瑟,蒋予满脸疑惑:“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瑟瑟故作淡定:“蒋导,就要杀青了,陈树应该不会再来,我要搬回自己的房间了。” 蒋予没有应声,而是转头看向了小乔,礼貌道:“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江瑟瑟单独说几句话。” 小乔一脸蒙圈,略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松开了手中的纸袋,径直出了门。 听见关门的声音后,蒋予才缓缓开口。 “瑟瑟,关于那部卧底剧,我有话要跟你说。” 原来蒋予要说这件事,江瑟瑟微微蹙眉,语气有些冷淡。 “蒋导,你是我老板,我什么都会听你的,你觉得我不适合的角色,我就不演,没关系的。” “不完全是这样。” 蒋予认真解释:“其实,除了尺度问题,那部剧题材也有些敏/感,很有可能无法过审,万一拍了没办法上档,也是浪费你的时间。” “是这样?” 蒋予点点头:“坦白讲,其实我也有一点私心。” “啊?”江瑟瑟忽然间有些紧张。 蒋予却坦然道:“你拍的第一部 作品,就是电影女主角,起点在大荧幕,我不想你再回去拍电视剧了。” “哦。” “别搬了。”蒋予的视线落在了江瑟瑟的行李上,“现在这时候搬走,掩耳盗铃吗?” 他边说着,边从江瑟瑟手中夺过了箱子:“你既然是我的人了,就请相信我,我会帮你物色合适的电影。”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视线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气氛莫名安静了下来,仿佛心跳声正萦绕在耳畔。 江瑟瑟忽然莞尔一笑。 “蒋导,我们只是接吻过,你就给我规划了电影路线。那如果再进一步,你是不是要捧我当影后?” 听出了女人语气里半真半假的玩笑,蒋予倒也不示弱:“可以,那你要不要试试?” 想不到江瑟瑟真的伸出了手指,轻轻压住了他衬衫的纽扣。 慢慢解开了靠近喉结的第一颗,锁骨处的第二颗,胸口上方的第三颗。 轮到第四颗时,江瑟瑟骤然停住了动作。 蒋予斜眸一笑:“怎么,不继续了呢?” 第二十五章 疯狂试探 蒋予的嗓音低哑:“怎么不继续了?” 他一边说着, 一边将视线移到了江瑟瑟的脸上。 只见她颊边泛起轻微的红晕,睫毛如蝶翅般不停地颤抖。半晌,她喃喃地开口。 “我的助理还在门外呢。” 门口的小乔, 已经呆呆地站了半天,做贼一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只好低头随便刷起了手机。 突然间,房门一响。 小乔下意识地熄灭了屏幕, 侧过身朝屋内一望。 江瑟瑟探身挥了挥手,示意她先进来,小声道:“过几天就要杀青了, 我就先不搬走了。” “哦, 好的。” 小乔搞不清楚两人的状况, 又不好意思多问。只得打开行李箱, 将刚刚收起的瓶瓶罐罐护肤品, 再次摆了出来。 眼瞧着蒋予还站在一旁,江瑟瑟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蒋导,杀青后, 我想请几天假。” “你要做什么?”蒋予忍不住询问。 “我打算去一趟首尔, 看看我弟弟江辰。他一个人出国那么久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我还是不太放心的。” 江瑟瑟觉得, 自己毕竟已经是蒋氏影业的签约艺人了。 像这样的私人行程,还是要向老板报备的, 于是便诚恳坦白。 蒋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去吧,趁现在你有空档,去看看他也好。” “谢谢蒋导。”江瑟瑟嫣然一笑,“我之后也会跟华姐请假。” 小乔在一旁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又觉察不出什么异常。 片刻,蒋予又问道:“你有签证吗?” “有的。”江瑟瑟应声,“之前的经纪公司有帮忙一起办过。” 江瑟瑟刚签到丽姐手下的时候,公司就统一办了多次往返的韩国签证。 丽姐在那边有相熟的整形医生,经常带艺人们去微调。 有时候打打针、有时候动动刀。 但丽姐对江瑟瑟的态度,却是告诫她“天生丽质,不要瞎折腾”。 房间里,小乔已经把江瑟瑟的各种生活用品归位,衣服也挂进了衣橱。 眼见着此情此景,她也知道自己不宜久留,于是打了招呼就溜走了。 套房里再次只剩下蒋予和江瑟瑟两个人。 “早点休息吧。” 蒋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忘叮嘱:“记得早点回国,我会帮你一直留意合适的剧本。” 江瑟瑟眼波潋滟,甜甜一笑:“谢谢老板。” ...... 滨城的天气渐渐回暖,白天的气温已经接近二十度。 街上时髦的女孩子们,都开始迫不及待地穿起短裙、露出美腿。 《禁声》也随之迎来了最后的杀青戏。 电影的原版结局里,男主角孟远放弃了情人陈杏桃,为了女儿的健康成长,和前妻复了婚。 结尾的最后一幕,镜头设置也很巧妙。 那一天,孟远和前妻到民政局办理复婚手续。 而同一时刻,陈杏桃接到了快递员送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在孟远的悉心□□下,陈杏桃真的考上了大学。 但她考上的学校,正式孟远执教的那一所。 三个人的纠缠,远远没有结束。看似是结局,却又是新故事的开始。 最后这几场戏,电影中的季节已经到了夏天,戏服也自然都按照夏装准备。 江瑟瑟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配上了浅蓝牛仔短裤。 脸上未施粉黛,头上扎起了高高的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清纯可人。 眼下要拍摄的内容,是陈杏桃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情节。 蒋予采用得是视点镜头的叙事方法。 先拍摄江瑟瑟拆开信封的动作,之后将镜头转到录取通知书上。 随后衔接江瑟瑟读信时的脸部表情,最后再一次将镜头聚焦到通知书的文字上。 通过视角的几次反复转换,可以增强带入感,便于观众与陈杏桃这个角色共情。 随着蒋予的一声“咔”,江瑟瑟的戏份全部杀青。 工作人员立刻送上了鲜花和证书,小乔也拿着相机录像,希望给日后的vlog留下点素材。 此时此刻,江瑟瑟沉浸在喜悦当中,一抬眸,忽然发现蒋予摘下耳机,正朝着她径直走来。 男人穿过人群,逆光而行,周围的事物瞬间都变成了背景虚化。 他在她身前站定,微微抬起双臂拥抱她,然而双手却没有落下,只是虚悬在她的背后,柔声开口。 “辛苦了,我的陈杏桃。” 一时间,这半年来经历的种种过往,不受控制地涌进江瑟瑟的脑海。 她忽然百感交集,眼泪莫名地盈满了眼眶。 因为害怕在众人面前失态,江瑟瑟赶紧仰起头,喃喃道了一声“谢谢”,就迅速跑去了洗手间。 待她整理好情绪,再一次回到片场的时候,剧组已经换到了隔壁的另一个拍摄场地。 即将开拍的是整部电影的杀青戏,孟远和前妻复婚后的一场家宴。 江瑟瑟默默地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陆子逍和盛小菁的表演。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的演技都是可圈可点。 他们把夫妻之间那种假装恩爱、实则敷衍的情绪,展现得很真实完整。 正当江瑟瑟盯着屏幕、认真学习之际,身前的蒋予突然回头。 他缓缓抬起手,悄悄递上来一张纸巾,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江瑟瑟这才意识到,她的眼窝可能还挂着泪痕,于是偷偷地拭了拭眼角。 最后一个镜头通过,全组杀青。 在场的众人立刻齐声喝彩,彼此拥抱庆祝起来。 四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每个人留存在滨城的独家记忆。 江瑟瑟有点恍惚,她与陈杏桃的人生,好像就要这样告别了。 按照惯有的杀青流程,蒋予也安排了剧组的庆功宴,地点就直接选在了酒店底层的宴会厅。 蒋予是个很有凝聚力的导演,组里上上下下都相处得和谐愉快。 犹记开机宴那会儿,大家还不算熟悉,一顿饭吃得称不上自在,大多都是虚情假意的客气。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磨合,如今到了杀青宴,彼此之间是真的开始互诉衷肠、把酒言欢。 这段时间几乎不跟江瑟瑟说话的盛小菁,这一次居然主动坐到了江瑟瑟的旁边。 两人难得放下戒心地聊起天来。 盛小菁给江瑟瑟倒了半杯红酒,幽幽开口:“江瑟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是靠□□上位。” “我并没有。” 江瑟瑟发自内心的回答:“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有不同的选择而已。” 然而盛小菁的语气却十分平淡,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瑟瑟,我告诉你,我跟的那些男人,不是我的‘靠山’,而是我的‘垫脚石’,他们只是我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 江瑟瑟忽然愣住了。 她转头看向盛小菁,只见她的眼神异常坚定,手指紧紧攥住玻璃杯。 一时间,江瑟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举起酒杯用力跟她碰了一下。 两人皆是一饮而尽,不知不觉间,喝得都有些微醺。 热闹的宴席过后,陆子逍在二楼定了一间VIP包房,拉着蒋予说是要继续喝酒唱歌。 组里的几个年轻的主演和主创都参加,江瑟瑟自然也是逃不过。 一行人笑闹着上了楼,又开了几打啤酒、点了两瓶洋酒。 江瑟瑟明天一早就要赶飞机去首尔,她索性挑了一个靠门口的位置,准备一会儿提前离开。 蒋予却被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挤到了沙发的角落里,与江瑟瑟相隔得最远。 大家唱了一会儿歌,也都喝酒喝开了。 陆子逍提议玩点助兴的游戏,在场的女孩子们立刻举手附议。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男男女女之间的那点蠢蠢欲动的情愫,就希望能借着游戏,来探探虚实。 蒋予略带嫌弃道:“陆子逍,我看你不如改名,叫路子野。” 陆子逍掀了掀眼皮,没搭话,直接跟服务员要了桌游道具,打算从最基础的真心话大冒险开始玩起。 他俯身把一个啤酒瓶横放在桌上,笑着开口。 “我先来转,转到谁,谁就在签筒里抽支签,如实回答签上的问题。记住,愿赌服输哦!” “快点吧,别墨迹了。”大家似乎都已经迫不及待。 言毕,陆子逍伸出手指轻轻拨动酒瓶。 瓶身快速旋转,片刻后慢慢地减速停下,瓶口恰好是蒋予的位子。 正当众人准备起哄之际,瓶子停稳后指向的方向,却不是蒋予,而是蒋予身旁的女孩子,小赵。 江瑟瑟对这个小赵,印象很深刻。 她知道小赵是蒋予导演团队的助理,也曾在她被张材下/药的那晚,悉心照顾过她。 对此,江瑟瑟一直心存感激,所以也就不免多关注了一下。 远远瞧着陆子逍最积极,直接拿起签筒递了过去:“抽吧,小赵!” 签筒经过人手传递,被放在了蒋予和小赵之间。 小赵别别扭扭地把手伸了进去,犹豫半天才抓起了一支签。 她蹙眉一瞧,身子下意识地往蒋予身边凑了凑,脸颊慢慢泛起了红晕,似乎是不好意思念出签上的内容。 “写的是什么呀?”陆子逍忍不住催促小赵。 见小赵半天都支支吾吾,坐在一旁的盛小菁看不过去,直接抢过了那支签,而后立刻换上了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 盛小菁不屑地开口:“我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呢。就是问你交往过几个前任,小赵你直接说吧,别浪费时间。” 小赵默默低下头,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蒋予,羞怯答道:“我、我没谈过恋爱,没有前任。” 众人闻言皆是惊叹:“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赵小声回答,总想辩解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脸红的发烫。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窘迫,蒋予解围道:“这有什么好八卦的,下一轮吧。” 蒋予话音一落,小赵立刻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是藏不住地感激和爱意。 这些小小的细节,别人或许未能察觉,但被江瑟瑟看在眼里,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漾起了淡淡的醋意。 大家催促着小赵赶紧再转酒瓶。 也不知道是小赵力气小、还是放不开,酒瓶只轻轻转动了半圈,便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瓶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江瑟瑟。 “愿赌服输。”江瑟瑟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指了指签筒。 此时,签筒正放在桌子的另一头,离江瑟瑟相距甚远,如果再一次传回来,难免有些费功夫。 于是江瑟瑟索性抬起头,坦然地看向蒋予:“蒋导,你顺手帮我抽一支吧。” “好。”蒋予应声,从签筒里利落地拎出一支签。 他凝神一看,居然是一支空白签。 在这个游戏的惩罚设置里,偶尔会混入这样的空白签,如果被受罚者抽到,就可以幸运地逃过一轮。 蒋予盯着这支签,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陆子逍忍不住探过头来问道:“签上是什么内容啊?” 蒋予没出声,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签,又放回了签筒。 半晌,他迎向江瑟瑟的视线,低声开口。 “签上的问题,跟刚刚小赵的那个一样。你,一共交往过几个男朋友?” 第二十六章 蒋导,这一次,要不要上去…… “一共交往过几个男朋友?” 蒋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听不出一丝丝的情绪。 江瑟瑟一愣,抬起头时猛然发现整个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刚刚的小赵, 再怎么说也是素人。虽然大家都八卦,但也并不是真的多有兴趣。 而江瑟瑟不同, 不仅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身上还有好多关于圈内大佬的香艳传闻。 对于她的感情经历, 众人难免都是隐隐好奇。 但江瑟瑟反而很坦然,轻轻握着面前的酒杯,淡淡开口:“没有交往过男朋友。” “怎么可能?不可能吧!暴殄天物啊!” “难道初吻都还在吗?难怪亲密戏要用替身!” 众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响起, 紧接着就是起哄的声音。 在满屋的笑闹声中, 坐在角落里的蒋予, 嘴角悄然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江瑟瑟没有给大家更多的八卦时间, 直接伸出手指, 再次转动了酒瓶。 瓶身迅速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所有人再次屏气凝神。 酒瓶慢慢停下,这一次, 瓶口刚好正对着蒋予。 蒋予一怔, 自顾自地笑了笑,刚想伸手从签筒里抽签,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看向了江瑟瑟, 将签筒递了过去,沉声开口。 “江小姐, 刚刚是我给你抽的,现在你来帮我选一支如何?” “好啊。”江瑟瑟欣然一笑,从身旁的人手中接过了签筒。 蒋予心中笃定,无论签上是什么内容, 江瑟瑟都应该会和他一样,换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询问。 他的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双手叠放在膝间,静静地等着江瑟瑟的问题。 只见江瑟瑟爽利的抽出一支签,低头一看,莞尔一笑,而后举起来给众人展示。 “蒋导,你要好好谢谢我呢!是支空白签,你逃过一劫。” “嗯?” 蒋予颇有些意外,尽管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他的脸上还是挂着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陆子逍忍不住抢过了那支空白签,疑惑道:“居然还有空白的?赶紧拿出去,不能再放回签筒里了!” 游戏继续,时间已至凌晨。 江瑟瑟趁着休息的空档,缓缓起身抱歉道:“不好意思各位,我明天要赶早班机,我得先回房间了。” 众人都知道江瑟瑟明日要出国看弟弟,便也都没有刻意挽留,纷纷起身握手道别。 江瑟瑟离开包间的时候,又不自觉地回身望了一眼蒋予。 只见小赵附在了他的耳边,也不知在悄悄耳语着什么。 江瑟瑟立刻回身拍了拍小乔,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我们走吧。” 电梯缓缓上行,江瑟瑟俯身揉了揉酸胀的小腿,忽然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蒋予的信息跃入眼帘。 蒋予:[自己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蒋予:[随时。] 蒋予:[早点睡。] 这几条消息一点一点地占满屏幕,江瑟瑟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她没有回复蒋予,但刚刚包间的那点不悦,瞬间灰飞烟灭。 …… 翌日上午。 飞机载着江瑟瑟平稳地落在仁川国际机场。 出口外,江辰已经等候多时。 只是他身边跟了一个韩国女孩,此刻正轻轻地挽着他的手臂。 江瑟瑟走出海关,隔着玻璃门,远远就看到了身材挺拔的江辰。 几个月没见,江瑟瑟总感觉江辰又长高了,穿衣打扮也是肉眼可见的韩系了起来。 江瑟瑟再离近一点,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清瘦高挑的单眼皮女孩。 带着些许疑惑,江瑟瑟朝着江辰挥了挥手。 “姐,我在这里。”江辰立刻举手回应。 江瑟瑟的目光,不禁落到了江辰身边的女孩子身上。 只见她上身穿着长袖卫衣,下身却是一条短裤露出修长的双腿,及裸的棉袜配上一双new balance休闲鞋。 江瑟瑟迟疑间,面前的女孩子用蹩脚的中文缓缓开口:“姐姐你好,姐姐你真漂亮!” 江辰赶紧解释:“姐,她叫韩彩恩,是我们学校的语言志愿者。她跟我学中文,我和她学韩语。” “就这样?” 江瑟瑟看着两人关系亲昵,有些将信将疑。突然又想起了江辰国内的那个“小女友”叶紫。 “嗯,是的。姐我们先回去吧。” 机场人声嘈杂,江瑟瑟也不好多问,礼貌地同韩彩恩打了招呼。 这个韩彩恩倒是异常热情,一口一个“欧尼”地叫着。 江辰接过了江瑟瑟的行李车,三个人一起乘上了回首尔市区的机场大巴。 得知江瑟瑟是第一次来韩国,韩彩恩一路都在指着窗外的风景,用磕磕绊绊的中文耐心地介绍。 偶尔路过美妆店,还不忘疯狂安利一番。 江辰租住在学校外面的公寓,一个套间里包括浴室和厨房,地方不大、但五脏俱全。 放下东西后,韩彩恩领着姐弟俩到了一家烤肉店吃饭。 席间,韩彩恩和江辰两人偶尔会用韩语交流。 江瑟瑟这才发现,江辰虽然没来多久,但韩语听起来已经跟韩剧里差不多了,莫名有点苏。 她听不懂两人具体在说什么,只觉得仿佛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好不容易趁韩彩恩去洗手间的间隙,江瑟瑟终于忍不住开口。 “江辰,这女孩是你在韩国的女朋友?” “嗯......算是吧。”江辰默默承认。 江瑟瑟瞬间有些诧异:“那国内的那个叶紫呢?” 江辰慌忙解释:“姐,我跟叶紫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江瑟瑟忽然气不打一处来:“看不出来啊江辰,你还是个海王呢!” 少男少女的情情爱爱,江瑟瑟自知不应该多管,也没能力干涉。 但毕竟她跟叶紫也见过面,不得不多提醒两句:“江辰,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叶紫,一定要跟人家说清楚。” 江辰默默低下头:“姐,我自己有分寸的。” “你要是敢做渣男,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江瑟瑟边说着,边一拳挥了过去。 正在这时,韩彩恩从洗手间走回来了。 江瑟瑟看得出,韩彩恩刚刚应该补了妆,唇色更加浓艳了。 她这才细细地打量起这位韩国女孩。 只见她的皮肤白得似乎能反光,小小的单眼皮描画了精致的眼线,五官比例和谐又舒服。 一顿饭吃下来,韩彩恩一口一个“欧尼”的叫着,声音又甜又撒娇。 难怪江辰受不了,江瑟瑟感觉自己都要被融化了。 餐毕,韩彩恩要去学校上课,江辰就带着江瑟瑟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虽然公寓的房间很小,但江辰还是煞有其事地领着姐姐参观了一番。 两人在走到洗手间的时候,江瑟瑟明显发现了异常。 下水道的排水口,有几缕长长的头发。浴室柜上还有樱花味的身体乳。 这些显然都不可能是江辰的。 江瑟瑟随意瞟了一眼垃圾桶,无意间看到了durex的空盒。 她几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江辰有带女孩子回家住。 见江瑟瑟许久不出声,江辰不明所以:“姐,怎么了?” 江瑟瑟犹豫片刻,思考了一下措辞:“小辰,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不用姐姐多说。” 她顿了顿,接着道:“但你是男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孩。” 江辰一瞬间就领会了姐姐的意思,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姐,你放心,我会对她负责的。” 江瑟瑟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江辰所经历的事情,正是每一个少年都会经历的成长过程。 遇见心爱的人,荷尔蒙的涌动,情难自禁的亲近。 但是,这小子,居然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想到这里,江瑟瑟又抬起手,朝着江辰打了一拳。 ..... 在首尔的这段日子,江瑟瑟心安理得地放起了假。 《禁声》的片酬陆续到账,她瞬间就实现了最低一档的财富自由,索性每天都跑出去逛街买买买。 不得不说,韩国的衣服还算不错,价格不贵,质量过关,款式也新颖。 难怪很多明星艺人,每年都要定期飞到韩国置装。 几天下来,江瑟瑟也是收获颇丰。至少未来一年的私服,都不用再发愁了。 除了给自己买东西,她也时刻惦记着要给公司的人带礼物。 毕竟出来一趟,基本的礼节还是要遵循。 思来想去,她给经纪人团队的女孩子们带了奢牌化妆品,给那个财务总监秦安东买了烟。 只是要给蒋予买什么呢?让江瑟瑟发愁不已。 用钱能买到的东西,蒋予全部都有。江瑟瑟索性向韩彩恩请教。 听闻是给男性友人准备礼物,韩彩恩误以为是她的男朋友。 所以带着江瑟瑟去做了手工蜡烛,还推荐了传说中有“催情”效果的味道。 在韩国的第七天,江瑟瑟正在弘大的咖啡店里,惬意地喝着冰美式。 突然间手机“叮”的一声,蒋予的微信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 蒋予:[什么时候回来?] 江瑟瑟这一去就是一个星期,一直杳无音讯。 已经回到北京的蒋予,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江瑟瑟放下了杯子,用纸巾拭干了手上的冰水,打下了一行字。 江瑟瑟:[老板有何指示。] 隔了许久,蒋予的消息才又弹出来。 蒋予:[有部贺岁电影,里面有个角色很适合你,需要你尽快回来试镜。] 江瑟瑟:[明天就回。] 她立刻退出微信,点开了订票APP。 正在筛选航班的时候,忽然收到了经纪人华姐的信息。 华姐:[已经按照蒋总的要求,给你定了明天下午的航班,具体行程稍后发给你。] 江瑟瑟盯着屏幕愣了几秒,而后抑制不住地嘴角上翘。 这个蒋总,怎么比她自己还要着急。 第二天,江瑟瑟十分不舍地同江辰和韩彩恩告了别,拉着两个32寸的超大行李箱奔向了机场。 华姐订的是头等舱,江瑟瑟安心地在回国的航班上睡了2个小时。 下了飞机,她准备用打车软件叫个车。 谁知刚点开屏幕,蒋予的信息就涌了进来。 蒋予:[T3航站楼,停车场B2层,我开得还是上次的那辆特斯拉,等你。] 江瑟瑟有些意外,蒋予居然会亲自来接她? 既然他人都来了,自己也没必要假意客套,迅速用指尖敲下了一行字:好的,谢谢,5分钟。 停车场B2层。 蒋予接过江瑟瑟的行李,稳稳地塞进了后备箱。 江瑟瑟有些不好意思:“蒋导,您怎么亲自来接我?” 蒋予神色如常:“在附近谈生意,顺路而已。” 江瑟瑟侧目,见蒋予今日穿了整套西装,还打了条纹领带,确实像是应酬的样子,道过谢后便没在多问。 车子慢慢启动,蒋予的导航软件里,已经保存了江瑟瑟家的地址。 而江瑟瑟的手机蓝牙,也自动连上了车里的音响。 一切都是似曾相识。 同一条高速公路,上一次坐蒋予的车还是秋天,这一次已经是春末夏初,新枝取代了落叶。 从黄昏开到夜幕降临,蒋予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江瑟瑟松开了安全带,微微正了正身子,喃喃开口:“谢谢你。” 车窗外霓虹灯不停地闪烁,车子里却骤然安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两人抬眸望向彼此,几乎同时开口。 “蒋导,今天,要不要上去坐坐?” “瑟瑟,要不要,我送你上楼? 第二十七章 我、可以吗? 两人同时开口, 而后相顾一笑。 蒋予也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柔声低语:“我不上去,你能拿得动行李吗?” 江瑟瑟这才猛然想起, 自己在后备箱里还有两个超大的行李箱,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蒋导, 我有给你带礼物。” 蒋予好奇地转过头:“什么礼物?” 江瑟瑟娇俏一笑:“礼物当然要自己拆才有仪式感。” “好。”蒋予微微弯唇,随手按下了车门落锁键。 两人拉着箱子, 一前一后的进了楼。 正值晚高峰时段,电梯前里站着不少下班回家的上班族。 或许是江瑟瑟和蒋予的外貌都太过出众,两人站在一脸倦容的普通人当中, 格外地突兀, 频频引来路人的侧目。 如此光鲜登对的俊男美女, 居然不合逻辑地出现在了如此接地气的小区。 蒋予跟在江瑟瑟的身后进了电梯, 看着她按下了27层的数字。 电梯老旧, 又慢又晃,几乎每隔几层就要停一下,走出一批人。 蒋予不动声色地把江瑟瑟圈在角落里, 好像生怕别人挤到她似的。 而江瑟瑟则对着电梯里的镜子, 偷偷摆弄了一下头发,心中暗暗懊悔。 早知道他会来,就应该稍微化个妆, 哪怕涂点口红,提提气色也好。 一转眼, 电梯停在了27层。 江瑟瑟用电子密码开了门,蒋予无意间扫了一眼,只见她在键盘上沿着数字“1”顺序按到了数字“6”。 蒋予忍不住吐槽:“你这密码也太简单了吧?” “初始密码,还没来得及改。” 江瑟瑟笑了笑, 直接引着蒋予进了客厅。 她摸着墙壁,按下了顶灯的开关。 屋内瞬间笼上了一层月白色的光线。 江瑟瑟租的这套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虽然面积不大,但一个人住足以。 尽管有几个月没人住,房间里依旧纤尘不染。家具和摆件不多,颜色搭配也十分简约。 蒋予把行李箱靠在了墙边,微微叹了口气:“瑟瑟,我给你的工资不少吧?” “啊?”江瑟瑟不明所以。 “换个房子吧。”蒋予语气严肃:“我让华姐帮你找一个合适的,起码你要住在北京市区啊。” “好。”江瑟瑟轻轻点头,“听老板的。” 不知不觉间,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八点。 江瑟瑟突然反应过来,蒋予为了接自己回家,已经从下午耗到了晚上。 于是她抱歉般地开口:“蒋导,您还没吃晚饭吧?” “嗯。”蒋予答道,“没事。” 江瑟瑟思量片刻,想到蒋予从这里再开车回市区,还要很长的时间,心中便过意不去。 “要不您在我家简单吃点东西吧。” 言毕,江瑟瑟直接拿起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 眼下是晚餐高峰时段,就连附近的商家,送餐时间都要超过一个小时。 江瑟瑟摇摇头,手指熄灭了屏幕。干脆走去厨房,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这次进组之前,她把冰箱里的食材都清理干净了。 如今储藏柜里,只剩下半箱即食泡面。 无奈之下,江瑟瑟拿出了两包,朝蒋予晃了晃:“不好意思蒋导,家里只有泡面了,您简单吃点,先垫垫吧。” “好。”蒋予倒是不挑,“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 江瑟瑟赶忙拒绝,顺手拉开冰箱的冷藏格,拿出了一罐可乐,递了上去:“蒋导,家里没有别的饮料。” “这个挺好的。” 蒋予接过可乐,拉出一张餐椅坐了下来。“我回国之后才知道,原来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快乐水’。” 另一边的江瑟瑟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开火,烧水,煮面,放各种调料。 方便面总是有一种奇特的香味,没多久就从厨房飘到了客厅。 大半天没吃东西的蒋予,这会儿倒真是有些饿了。 他仰起头咽了一口可乐,二氧化碳形成的气泡充盈在喉头。 此时,江瑟瑟系着围裙,左右手各端了一碗面出来。蒋予连忙起身接过。 两人在餐桌前面对面的坐下。 江瑟瑟给蒋予递上了筷子:“红烧牛肉味的,我从小就吃这个。” 蒋予笑了笑:“我不挑。” 说罢,他慢慢地用筷子夹起几缕放进口中,想不到味道竟出乎意料的美妙。 江瑟瑟自己也咬了一口面条,想起昨日蒋予提到的电影,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蒋导,您昨天说,手上有适合我的角色?” “是的。”蒋予放下了筷子,“是一部贺岁片的女配。” “春节档贺岁片?”江瑟瑟有些难以置信,“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你要饰演一个盲女。” “盲女?” 蒋予还没来得及展开细聊,突然间,眼前一片漆黑。 两人皆是一惊,片刻后反应过来,大概或许是停电了? 江瑟瑟摸索着找到手机,点开了自带的手电筒。 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发现走廊里也是一片漆黑。 蒋予就着手电筒的微弱光线,慢慢走到窗口,拉开了窗帘一角,发现小区里也见不到半点光亮。 江瑟瑟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出了物业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这一通电话才得知,她们家这一片区域,因为供电线路检修,夜里要停电8小时。 物业耐心解释:“女士,我们一周前就在楼下贴了通知的。” “哦,是这样啊。”江瑟瑟这阵子都不在家,所以对此也是全然不知。 望着桌子对面的蒋予,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毕竟她家住在27层,停电就意味着电梯不能使用,蒋予就要在一片漆黑中走路下楼。 但如果就让蒋予留在自己家中过夜,好像多少又有些不妥当。 正在纠结间,江瑟瑟的手机突然“滴”了一声。 凝神一看,是低电量提醒。 今日她在外一天,都没有时间去充电,看起来手机坚持不了多久了。 蒋予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电量已经不足10%。 现代成年人的安全感,往往来源于手机的剩余电量。 江瑟瑟家里没有常备充电宝,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手机的手电筒一直开着,想来肯定有些费电。江瑟瑟索性关掉了最后这一抹光亮。 房间内,只剩下落地窗透进来的淡淡月光,若有似无。 昏暗中,蒋予低声询问:“你家里有应急照明的工具吗?手电筒,或者蜡烛?” “没有。”江瑟瑟摇摇头。 她奉行极简主义,时不时就会扔掉一些生活用品,家里也从来不会准备这样的东西。 然而转念之间,江瑟瑟突然想起,自己从首尔给蒋予带回的礼物,正好就是香薰蜡烛。 她忍不住开心道:“没有用来照明的蜡烛,但是有香薰款的!”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江瑟瑟从行李箱里,找出了包装好的礼物盒。 “蒋导,这是我手工制作的蜡烛,本想送给你做礼物,没想到现在要跟你一起分享了。” 蒋予轻轻扬了扬唇角,并没有说话,只是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 小小的火苗点燃了通体澄澈的蜡烛,淡淡的香味一丝一缕地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这种香味令人莫名地安适又惬意,整个鼻腔都好像在做着舒缓spa。 烛光摇曳,房间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包括两个人的脸。 在这一层昏黄模糊的滤镜下,江瑟瑟变得更加楚楚动人,像是那些九十年代画报上的港风美人。 蒋予盯着面前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心中暗暗感叹,恐怕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抗拒得了这张脸吧。 这样安静的氛围,让江瑟瑟有些不知所措,她赶紧岔开话题:“蒋导,面都要凉了,你先吃点吧。” “哦。”蒋予回过神,低下头慢慢拿起筷子。 不知为何,人在视觉有障碍的时候,味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碗里的面条,明明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方便面。 但此时两人细细咀嚼在口中,却尝出了千般滋味。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在忽明忽暗地闪烁。 江瑟瑟想到蒋予刚刚提起的贺岁片,接着询问道:“蒋导您在详细说一说,我的那个盲女角色吧。” 蒋予的语气十分认真:“这种合家欢的电影,非常适合现阶段的你,既可以大幅度地提升国民度,又不会拉低你的调性。” 江瑟瑟掩不住欣喜:“那电影大概是什么样的内容呢?” “剧本是讲一个单亲爸爸,独自一人拉扯着两儿两女长大,一家人相亲相爱,日子也越过越好的亲情向电影。” 江瑟瑟点点头:“听起来很温馨。” “你要出演的是这家的小女儿,先天性失明。至于饰演你哥哥姐姐、还有父亲的演员,都已经确定了当红的一线艺人。” 蒋予一连串说出了几个大牌的名字,江瑟瑟心中惶恐。 “这样的角色,其实我不是很有信心可以演得出彩。” “不是这样的。” 蒋予笑了笑,声音却一本正经:“这个角色,你反倒不可以演得出彩。” “哦?”江瑟瑟不免疑惑起来。 “这种故事的设定,高光时刻一定要在男主角身上,你作为配角,不能去喧宾夺主。” 蒋予顿了顿,接着补充。 “而且,跟你对戏的都是资深演员。你还是个新人,如果真的搞出‘演技不输XXX’、‘演技碾压XXX’这样的通稿,也会非常得罪人。” “那我需要怎么演?” “演好你自己的角色,不要抢戏、不要抢镜。当一个安静的花瓶。” 江瑟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概要什么时候进组?” 蒋予点开了手机日程表,查看了一下:“预计是下下周。” 江瑟瑟咬咬唇:“像盲女这样的角色,毕竟不是一个普通人,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 蒋予忽而牵起了一侧唇角:“那不妨从现在开始练习?” “现在?”江瑟瑟有些疑惑。 蒋予点头:“刚好今天停电,你就来找一下盲女的感觉吧。” 言毕,蒋予低下头,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原本微弱的光线瞬间消失,面前霎时间又是漆黑一片。 江瑟瑟努力眨了眨眼,半晌才逐渐适应了黑暗,勉勉强强看清了屋内家具的轮廓线。 “蒋导,在这样的‘失明’环境下,我需要做点什么?” 江瑟瑟虽然看不清蒋予的脸,但还是把头转向了他的方向。 “做一些你平时也会做的事。”蒋予语气如常。 “那我去把碗洗了。”江瑟瑟边说着,边撑着桌角站起了身。 两人的面都吃得差不多,此时碗中也只剩下了一些汤。 江瑟瑟担心自己拿不稳,准备一只碗、一只碗的取。 她先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凭着脑中的记忆和模糊的视线,绕过沙发,经过冰箱,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地走向厨房。 直到把碗稳稳地放进水槽,江瑟瑟才长舒一口气。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有一点明白盲女的心境和感觉。 江瑟瑟转身,又慢慢走回餐桌前,准备把蒋予的那只碗也端过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她的动作迅速了许多。从桌上端起了碗,就直接转身。 万万没想到,已经小心避开了桌子,却被面前的餐椅绊到。 一瞬间,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碗里的汤也飞溅了出去。 江瑟瑟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触到的却是舒适的棉麻质感。 原来慌乱之中,她抓到了蒋予的衬衫,连带着还扯开了他胸前的一排扣子。 碗里剩的那一点点汤,不偏不倚地全都洒在了蒋予的腰际。 “嗯。”蒋予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 重新找回平衡的江瑟瑟,赶紧站起身来,第一时间摸到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微弱的亮光下,蒋予的衬衫被拽出了几道褶皱,下摆也沾上了汤汤水水。 “蒋导,你没事吗?”江瑟瑟慌忙抽出纸巾,手忙脚乱地帮蒋予擦拭起来。 蒋予微微抿唇,片刻之间,他直接按住了江瑟瑟覆在他身上的手。 在蒋予的感知里,江瑟瑟这样的动作,无疑是在他的身上四处点火。 江瑟瑟忽觉面前一阵温热,男人的唇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压了下来。 惊慌失措的江瑟瑟,突然间脑中一片空白。 缺氧感、窒息感、愉悦感,交替轮换着充斥大脑皮层。 江瑟瑟本能地挣扎,顷刻之间便又向他投降。 就在江瑟瑟即将失去力气之时,一只温热的手按到了她的腰际,将她打横抱起。 从客厅到卧室,一路散落着领带、腰带、衬衫。 此时此刻,江瑟瑟的手机电量耗尽,屏幕彻彻底底地黑了下去。 蒋予将怀中的女人轻轻放在床边,眼眸中是无比的郑重与真诚。 他伸出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指尖触到了冰凉的金属暗扣。 稍停片刻,他俯身贴近她的耳际,温声轻喃:“我、可以吗?” 第二十八章 当你折下一朵花时 “我、可以吗?” 蒋予温热的呼吸蔓延在耳廓, 江瑟瑟失神片刻,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她微微别过头,赧然低语:“我、生理期……” 蒋予目光一滞, 指尖缓缓离开了江瑟瑟的后背,转而拉开了床上的被子, 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温声开口。 “那好好休息吧, 时间也不早了。” 言毕,蒋予帮江瑟瑟掖了掖被角,转身准备离开。 江瑟瑟莫名涌起了一阵失落, 心中瞬间空空荡荡。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拉住蒋予:“你要去哪?” 蒋予俯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衣服, 谨慎道:“我先回去了。” 房间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只有淡淡的烛香余味缭绕。 纠结片刻, 江瑟瑟忽然鼓起勇气, 再次拉住了蒋予的手臂,咬着唇怯声开口。 “别走了,留下来, 陪我吧。” 闻言, 蒋予的脸上瞬间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迅速回身,用力将江瑟瑟揽进怀中。 男人的体温,似乎天生就比女人高一些。 江瑟瑟尽情享受着蒋予的温度, 把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发丝无意地撩过他的胸口, 发梢还残留着淡淡的洗发水香。 这样的美人在怀,却也只能和衣而睡。 蒋予心跳渐渐失速,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备受煎熬。 这根本就是在折磨他。 …… 或许是楼层高的原因,上午十点刚过, 阳光便穿透玻璃窗,洒进了卧室。 柔软的大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一边酣睡,一边贪婪地享受着日光的沐浴。 窗外的汽车一声长鸣,率先吵醒了江瑟瑟。 她轻轻翻了下身,立刻又被旁边的男人紧紧地拉进怀中。 “不睡了?” 蒋予睁开朦胧的睡眼,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沙哑。 江瑟瑟把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娇憨笑道:“有点饿了。” 蒋予点点头,从被子里探出身:“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别麻烦了,点外卖吧。” 江瑟瑟边说着,边把手机连上了充电线,屏幕再次亮起。 她惊喜一笑:“家里来电了。” 蒋予闻言,也从床头柜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江瑟瑟起身半靠着床头,伸出手指打开外卖APP,本想订油条、豆浆这一类快餐。 但一转身,看到了从头精致到脚、连内裤都要五位数的蒋予,犹豫片刻,索性点开了一家西餐厅的页面,叫了两份英式早餐。 两人依偎着彼此,都不想下床。 直到外卖小哥按响了门铃,这才恋恋不舍、磨磨蹭蹭地去洗漱。 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轮流洗了个澡,时间已至正午。 “这早餐要当成午餐吃了!”江瑟瑟一边娇嗔,一边拆开了外卖包装袋。 吐司、煎蛋、香肠、茄汁焗豆、还有烤得微焦的培根。五颜六色的摆了满桌。 蒋予将手表带在腕上,笑着答话:“挺好的,brunch。” 江瑟瑟懒洋洋地伸展了下筋骨,拉开一张餐椅,在桌前坐了下来。 昨晚一夜安睡,今日的江瑟瑟肤若凝脂,清纯外还多了一分楚楚可怜。 蒋予看着面前的女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要不要继续体验一下盲女这个角色?” 江瑟瑟撇撇嘴:“总要让我吃口饭吧。” “吃饭刚好是日常活动啊。” 蒋予边说着,边松开了自己系了一半的领带。 江瑟瑟顿时警铃大作:“你要干嘛?” 蒋予笑笑没应声,动作轻柔地将领带蒙在了江瑟瑟的眼前,环着她的头绕了一圈,还在后脑处打了结。 “现在,好好体验吧。”蒋予的嗓音也带着些许的狡黠。 江瑟瑟被蒙住了眼睛,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有些羞恼:“这都看不见东西,我怎么吃?” 蒋予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喂我。” 江瑟瑟寻着声音,把脸凑到了蒋予的方向,轻轻张开了唇瓣。 蒋予心下无奈,但脸上尽是宠溺的神色。 他拿起一块吐司,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慢点吃。” 江瑟瑟接过,细嚼慢咽起来,吐司的碎屑不经意间,星星点点地黏在了唇上。 蒋予伸手过去,想帮她擦干净。 然而江瑟瑟却误以为蒋予的手指,是新一轮的“投喂”,于是张嘴用力咬了一口。 “啊哦。” 毫无防备的蒋予指尖一痛,忍不住叫出了声。 江瑟瑟慌忙拉下蒙在眼前的领带,看到蒋予晃着手指,忍不住嘲笑他:“活该!” 一顿本来二十分钟能吃完的饭,两人甜甜腻腻地吃了两个小时。 整理好桌上的餐盒,太阳已经慢慢地落向了西边。 蒋予临时要开一个视频会议,江瑟瑟干脆蒙着他的领带,在黑暗的世界里,坚持把餐具都洗了。 黄昏已至。 蒋予合上笔记本的电脑,朝着江瑟瑟笑了笑:“走吧,跟我回家。” “去你家?” “嗯,你住在这里赶通告实在不方便,先收拾下重要的东西,暂时住我家吧,我再让华姐物色合适的房子给你。” “好。”江瑟瑟并没有拒绝。 成年男女的世界,同居来得顺理成章。 况且两人在滨城,也曾住过同一个套房,江瑟瑟就也不再刻意矫情。 不到24小时的时间,她再一次坐上了蒋予的车,而车的后备箱里,还依旧放着她的行李。 蒋予熟练的在导航里输入了自己家的地址:北河公馆。 北河公馆,是连江瑟瑟都有所耳闻的豪华社区。 其实首都的豪宅项目众多,分布在京城的东南西北各处。但北河公馆,确实是其中最特别的存在。 这个豪宅楼盘位于皇城根脚下,紧邻故宫,出门遛个弯,就溜到了景山公园。 蒋予从美国回来之前,精挑细选了很久,才选定了这里。 他认为既然决定要住在北京,就要体验真真正正的皇城文化。 车子一路飞驰,到达蒋予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蒋予的房子,是江瑟瑟估算不出面积的大平层,装修是轻奢现代的风格,和她想象中的差别不大。 墙上挂着几幅西洋风格的油画,据说还是蒋予亲手画的,江瑟瑟不禁暗暗佩服。 明明这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晚餐时刻一到,她还是有些饥肠辘辘。 一想到接下来马上又要进组,便控制自己不打算吃晚饭。 蒋予看不过眼,关切道:“我给你订些水果吧。” 大多数水果的糖分都很高,江瑟瑟平日也并不会多吃。 思考片刻,她认真看向蒋予:“那你帮我点几根香蕉吧,高纤又饱腹。” “好。” 蒋予一边答应着,一边在手机上下了单,他平时从来不用这些外卖软件,今天也是刚注册了账号。 半小时后,当送货小哥拖着大箱子登门时,江瑟瑟这才觉察出不对劲。 她望着满满一大箱的香蕉,眉头一蹙看向蒋予:“蒋导,你这是买了多少啊?” 蒋予也是一脸疑惑:“我只买了20根啊,怎么会这么多?” 他边说着,边把订单界面翻了出来。江瑟瑟垂眸一看,瞬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蒋导,人家是按公斤卖的,你这是买了20公斤啊。” ...... 江瑟瑟就这样住进了蒋予的家。 虽然不睡在一个房间里,但每天也都会耳鬓厮磨温存一下。 只是蒋予比江瑟瑟想象中的更加忙碌。 他不仅仅是导演,也是蒋氏影业新上任的CEO。 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有蒋家的那些豪门恩怨,蒋予不说,江瑟瑟也绝不多问一个字。 拿到了贺岁电影《一家人》的剧本后,江瑟瑟每天都在认真研究。时不时就带上眼罩,在家里体验盲女的感觉。 戏里她要饰演的盲女,名字叫夏小秋。先天性失明,有一只可爱的宠物猫为伴。 夏小秋虽然身体上有缺陷,但却拥有家人们满满的爱。 剧本上江瑟瑟的镜头,基本都是要抱着猫咪出现,这让她不免隐隐担心。 在电影学院读书的时候,老师们就多次讲过,有动物和小孩子的戏份最难拍摄,因为这两者都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这一日傍晚,蒋予还没有回家。 江瑟瑟看剧本看得头昏脑涨,索性从房间走到客厅散步。 一抬眼,就看到了茶几下那一大箱的香蕉,瞬间愁容满面。 吃又吃不完,扔掉了又可惜。 江瑟瑟突然想起,之前曾经看到过,把香蕉悬挂起来,可以减缓腐烂的速度。 于是她托着箱子,来到了生活阳台,降下了晾衣绳,俯身将香蕉一串一串地挂了起来。 挂到一半的时候,人就有些腰酸背痛,便直接在宽大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拿起手机,点开了朋友圈,没想到第一条,就刷到了叶紫喝酒的照片。 江瑟瑟眼皮一跳,忽然想到了江辰的韩国新女友,于是匆忙打开了和叶紫的对话框。 江瑟瑟:[小紫,你和江辰.....] 想不到叶紫秒回。 叶紫:[姐姐,你别担心,江辰已经都和我说清楚了。] 江瑟瑟:[那你怎么想?如果不开心,可以跟我说。] 叶紫:[没有啊姐姐,他不喜欢我,我勉强也没有用的,再做什么都是自我感动,没必要!] 盯着屏幕上的几行字,江瑟瑟有些惊异。叶紫这小姑娘又洒脱又清醒,着实让人佩服。 于是江瑟瑟便迅速回复。 江瑟瑟:[嗯,下一个更乖!] 发出了这条消息,江瑟瑟忽然迟疑了一下。 咦?她明明是应该帮江辰说两句话的吧? 正踌躇间,叶紫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叶紫:[姐姐,说完我了,是不是我也能八卦一下你?阴险.jpg.] 江瑟瑟:[我没什么好八卦的。] 叶紫:[有没有跟哪个小鲜肉谈恋爱?] 江瑟瑟弯唇一笑,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谈了再告诉你。” 言毕,她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又开始挂起了香蕉。 正在这时,门口一阵响动,是蒋予回来了。 蒋予寻着江瑟瑟的声音,径直走向了阳台,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晾衣绳上已经挂着一整排香蕉,而江瑟瑟的手中还正拎了两串。 蒋予用力眨了眨眼睛:“瑟瑟,你在干嘛?” 江瑟瑟摆出了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淡淡开口。 “蒋导,你没听过吗?把香蕉挂起来,它们就会以为自己还长在树上,可以腐烂得慢一点,这是有科学道理的。” “你认真的吗?” 蒋予哑然失笑:“就算是有科学道理,也是因为挂起来,会更加干燥通风吧。” “讲真的,植物其实也是有生命感知的!” 江瑟瑟语气无比认真:“你有没有听过‘巴克斯特植物实验’?” “那是什么?”蒋予确实没有听过。 江瑟瑟莞尔一笑:“当你摘下一朵花的时候,它旁边的枝枝叶叶,它的兄弟姐妹,也都会记住你!” 江瑟瑟的眼睛闪闪亮亮,神采奕奕地解释着那个科学实验,语气笃定、严肃、又认真。 但蒋予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盯着她上下起舞的唇瓣,片刻,终于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 突如起来的酥麻感传遍全身,江瑟瑟不禁指尖一颤。 手中的那一小串香蕉忽然坠地,摔得七零八落。 蒋予看着地上的“残骸”,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把江瑟瑟又往怀里揽了揽,低头贴上了她的耳侧,悄声开口。 “怎么办?你摔疼了这一串,挂在上面的那些兄弟,都记住你了!” 闻言,江瑟瑟羞恼不已。 她盯着蒋予的脖颈,一口就咬了上去。 蒋予一阵吃痛,但更多的是悸动。 他吻了吻江瑟瑟的耳垂,低声轻喃:“你的那个、走了吗?” “什么?”江瑟瑟不明所以。 蒋予稳住呼吸,小声道:“生理期......” 江瑟瑟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半晌,她轻应一声:“嗯。” ...... 意料之外、又肖想之中的一段缠绵,谨慎又热烈。 一波又一波的潮汐,如惊涛骇浪般席卷了深夜。 黎明之前,天空漆黑如墨。 精疲力尽的江瑟瑟,趴在蒋予的胸膛上,贪恋这种温暖,久久不肯起身。 蒋予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他并没有急着抽,而是任由那支烟静静地燃烧着,冒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突然间,一种患得患失地心绪涌上蒋予的心头。 他缓缓伸出手,把江瑟瑟的一缕半湿碎发撩到耳后,语气故作平常地开口。 “瑟瑟,跟我,你想好了吗?” 江瑟瑟没有出声,心中却是暗潮汹涌。 她知道蒋予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知道两人的家境差距悬殊,也知道,跟他在一起大概是没有未来的。 但此时此刻,江瑟瑟却多希望这种温存,能够持续一辈子。 她没有回答蒋予,直接从他手中夺过那支烟,用力猛吸了一口。 尼古丁穿喉而入,转念间便也就释然了。 她为何要去纠结一辈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再说,一辈子那么长,眼前的这个狗男人,说不定明天就挂了呢? 第二十九章 上瘾 日上三竿, 不着寸缕的两人还腻在被窝里,迟迟不愿起身。 江瑟瑟侧躺在床上,后背脊骨纤细, 仿佛起的蝴蝶翅膀。蒋予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江瑟瑟瞬间一阵战栗,不由自主地轻哼一声:“蒋导, 你要干嘛?” 蒋予撇嘴:“你能不能换个稍微亲昵点的称呼。” 江瑟瑟弯了弯唇角:“那,蒋总?蒋老师?蒋老板?还是、蒋威廉?” 蒋予忽然一愣:“你知道我的英文名字?” 言毕, 他缓缓起身,语气变得格外严肃:“瑟瑟,其实我应该把我家里的情况, 都如实告诉你。” “哦?”江瑟瑟拉开被子, 也坐了起来。 “瑟瑟, 我的父亲确实是蒋天成, 就是那个传闻里的富商蒋天成, 我的家庭,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一点。。” 还没等蒋予说完,江瑟瑟就伸出手指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 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江瑟瑟心中清楚,蒋予把他的身家背景说得越多,她就越能体会到两人的差距。 昨晚一夜缠绵, 现在讲这些难免扫兴。 江瑟瑟索性勾住了蒋予的脖子,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 听着他砰砰地心跳声。 ......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一段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情。 眼里只有彼此,其他的事,绝口不提。 贺岁电影《一家人》已经内定好了江瑟瑟的角色。 她象征性地去试镜,走了个过场之后, 就开始着手准备着进组了。 剧本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电影里她和猫的对手戏。 江瑟瑟并不怕猫,但从小也没有养过猫,对于猫的生活习性不算了解。 纠结了两天,便给助理小乔打了电话,请她帮忙买一些猫粮和猫条,特意嘱咐要挑最贵的买。 江瑟瑟决定要用美食,去征服自己毛茸茸的搭档。 《一家人》在上海拍摄。因为众星云集,所以开机仪式办得格外盛大。 因为江瑟瑟前期没有戏份,所以她在开机一段时间后才进组。 临行那天,蒋予实在挤不出时间送她去机场,只得把她拦在玄关,轻轻抱着她,叮嘱她各种剧组里的注意事项。 江瑟瑟笑蒋予小题大做:“我又不是第一次演戏,也不是第一次进组。” “可是你这一次没有我了。” 蒋予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眼神中却是满满的眷恋与不舍。 江瑟瑟突然莫名感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蒋予接着开口。 “瑟瑟,这部电影蒋氏影业也有份投资,想来组里的人也应该都会善待你。” 江瑟瑟忍不住爽朗地笑起来,得意地开玩笑道:“那我这岂不是‘带资进组’!” ...... 到上海之后,江瑟瑟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大腕云集”。 电影里,每一个友情客串的配角几乎都是超一线。 虽然江瑟瑟确实算是“带资”内定的人选,但她并不想真的被打上这样的标签,在组里十分低调努力,也没让人知道她和蒋予的关系。 剧本上的男主角,也就是饰演江瑟瑟“爸爸”这个角色的演员,是老牌影帝,荣辉。 荣辉已经年过四旬,但依旧不妨碍他是一代少女的梦中情人。 只不过江瑟瑟来了几天,还始终没有见到荣辉的真身。 因为要压缩时间和预算,整部戏是分为A、B两个组分别进行拍摄。 A组主要拍摄大腕主演们的戏份,有总导演亲自掌镜。 而B组则是由副导演带着,拍一些配角和群演的戏份。 江瑟瑟多数时间,是被分配在B组的。 她的第一场戏,就是抱着猫,和戏中的姐姐一起走在巷子里的内容。 好巧不巧,扮演姐姐的演员,正是与江瑟瑟有过“一面之缘”的丁鹿。 丁鹿身上有很多标签,奥斯卡最佳女配、女团门面、爱豆标杆等等。 但江瑟瑟却始终忘不了,在滨城酒店的电梯里,程秘书给她看的那段视频。 她只能记住丁鹿和陈树在床上的那些画面,还有她胸口下方的那一小块胎记。 因为这样的一段小插曲,江瑟瑟见到丁鹿真人后,不知道该是心疼还是惋惜,只能尽力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丁鹿长了一副娇小姐的脸,但跟谁都是和善客气,却也说不上多真诚。 江瑟瑟只当她是同事,倒也没那么多心理负担。 只是不知道,如今丁鹿和陈树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陈树会不会又突然出现。 今日要拍的戏份,就是“姐姐”丁鹿,带着妹妹“江瑟瑟”去巷子里买盐的情节。 江瑟瑟第一次见到属于“夏小秋”这个角色的猫。 是一只胖乎乎的短毛金渐层,脸大腮肥,脖子上还有一圈结实的后颈肉。 据说,这只猫是男主角荣辉的爱宠,平时真的养在家里,名字就叫做“招财”。 因为导演亲自开口,这才带过来借给剧组使用。 江瑟瑟心下觉得好笑,进组至今,她还没见过荣辉,倒是先见到了他的猫。 这只金渐层是意料之中的高冷,倨傲地蹲在笼子里,摆出一副“世界与我无关”的样子。 江瑟瑟俯身拉开猫笼,想要和这只“招财”,亲近一下,却没想到猫咪十分抗拒,直接给了她一爪子。 还好江瑟瑟早有准备,从小乔那接过了一支猫条。 美食当前,招财也低下了头,乖乖地伸出小舌头,快速地舔了起来。 这边江瑟瑟刚和招财亲近一下,那边副导演就叫了准备。 眼见着各部门都就位了,江瑟瑟只好收起猫条,强行抱起了招财。 谁知刚刚明明已经服软的招财,突然一下子变得叛逆起来,肉墩墩的身子,在江瑟瑟的怀里拼命挣扎。 这只猫少说有10斤重,江瑟瑟本就抱着吃力,再加上互相撕扯,此时更是连站都站不稳。 没一会儿的功夫,副导演的骂声就传来:“江瑟瑟,一只猫你都管不好吗?还演什么戏?” 副导演姓蔡,是出了名的看人下菜碟。 平时在大腕演员那儿受的气,全部都要如数撒到新人的身上。 江瑟瑟心下委屈,却也没法解释,戏总归还是要拍的。 眼见着面前一脸桀骜不驯的招财,江瑟瑟犹豫几秒,迅速拿起了刚拆开的猫条,薄薄地在自己的锁骨上抹了一层。 猫条的颜色和肤色接近,再加上涂得很少,镜头前倒不至于穿帮。 这一次,江瑟瑟再抱起招财,这肉墩子变得听话了起来,老实地趴在江瑟瑟的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她的肩膀。 谢天谢地。 江瑟瑟这场抱着猫走路的戏,NG了几条,终于顺利拍完了。 导演刚喊了“咔”,一个自称荣辉助理的女人,就提着猫笼走了过来。 她朝着江瑟瑟浅浅一笑,说要把猫先带回去,免得荣辉老师担心。 江瑟瑟细细一瞧,只见这位助理小姐蜂腰长腿,媚眼如丝,姿色绝不输给女明星。 她把招财还给了她,心中忍不住暗暗感叹,如今的娱乐圈真难混,连助理都要长得这么美。 站在一旁的丁鹿,似乎也有同样的感慨。 丁鹿扭头问起化妆师:“刚刚那位大长腿,就是荣辉老师新换的生活助理吗? “嗯,昨天刚换的。” 几个化妆师小姑娘,围在一起,悄声八卦着:“那位不仅是荣影帝的生活助理,还是性/生活助理呢。” 江瑟瑟心中一惊。 这荣辉在大众面前,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形象。居然私下里,也能玩得这么开。 虽然入行不久,但圈内各种光怪陆离的八卦,江瑟瑟也是听过不少。 每一次她都假装不知道,也绝不多言。 今日这一场戏拍完,江瑟瑟其实压力倍增。 要跟她合作整部戏的这只猫,比想象中的更加不配合、难对付。 究竟该如何才能搞定一只毛茸茸呢? 江瑟瑟愁容不展,回酒店后就坐到了电脑前,搜索着与猫有关的一切信息。 鼠标滑轮滚动,突然间一条视频弹了出来。 画面中,四、五只猫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贪婪地吸着猫薄荷,每一只都无比乖顺。 江瑟瑟忍不住在搜索框敲下了“猫薄荷”三个字,才知道这是一种草本植物,别名荆芥。 它散发出的气味,会对猫咪有独特的吸引力。 江瑟瑟扬唇一笑,忽然计上心来。 如果拍戏的时候,能随身携带猫薄荷,一定能够让那只“招财”乖乖听话。 江瑟瑟毫不犹豫地在网上下了单。 同城快递,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货。 拆开后,看到了玻璃瓶里装着的荆芥碎末,江瑟瑟倒是瞬间犯了难。 拍戏的时候,这东西该怎么带在身上? 江瑟瑟打开瓶盖,轻轻嗅了嗅,是淡淡的青草味,并不难闻。 思来想去,她咬咬牙,干脆决定直接用猫薄荷来泡澡! 说做就做。 浴缸放好了水,江瑟瑟和小乔两个人,把买来的几小瓶猫薄荷都倒了进去。 草沫一部分浸入水中,一部分浮在水面。 小乔看着灰绿色的一缸水,不禁皱紧了眉:“瑟瑟姐,这玩意儿真的行吗?不是开玩笑的吗?” “就先试试吧。” 江瑟瑟摆出了英勇的姿态,大义凛然地迈进浴缸。 水的温度刚刚好,就跟平时泡澡一样,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一连几天,江瑟瑟都在坚持早、晚各一泡。 有时候收工早,还主动延长了泡猫薄荷的时间,感觉自己都已经要“腌制入味”了。 神奇的是,在片场里,那只招财真的听话了许多,镜头前各种配合。 江瑟瑟便坚定了自己用猫薄荷泡澡的信念。 这一日,难得提早收工。 蔡副导演少骂了几句,江瑟瑟心情也很好。 坐在回酒店的车上时,她正欣赏着窗外的上海夜景,手中的手机突然“滴”了一声。 屏幕骤然亮起,一条微信映入眼帘。 蒋予:[周末请假回一趟北京,有部电影在选女主角,剧本很适合你,那个导演也想见见你。] 江瑟瑟看着这条消息,心情莫名地激动起来。 能演女主角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于是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了一个“好”字。 江瑟瑟这几日拍戏十分认真,所以请假时,导演也没有多加为难,只是嘱咐道:“就给两天,速去速回。” 她几乎没带什么行李,就踏上了回北京的飞机。 只把小乔一个人留在了上海,生怕剧组万一有什么事,着急又联系不到人。 傍晚下了飞机,江瑟瑟直接叫了车回家。 只不过现在,她意识里的那个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蒋予的家。 用密码锁开了门,江瑟瑟这才发现蒋予还没回来,便给他发了条微信。 江瑟瑟:[我到家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蒋予回复,料想他应该是在忙,就先脱掉了衣服走进了浴室。 这次回北京,江瑟瑟都没忘记随身携带猫薄荷。 泡完澡后,担心蒋予会嫌弃浴缸,江瑟瑟还认认真真地清理了一番,这才披上浴袍走了出去。 她找出吹风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晚间新闻,一边不紧不慢地吹着头发。 突然间,房门一响。 江瑟瑟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蒋予风尘仆仆地进了门。 江瑟瑟莞尔一笑:“你回来啦。” 蒋予点点头,宠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江瑟瑟的身上。 只见她头上缠着嫩粉色的干发毛巾,一滴滴水珠沿着鬓边流了下来。 蒋予忽然玩味地笑了笑:“看来我回来的时间刚好,你都洗过澡了。” 语毕,他的手就搭上了江瑟瑟的腰窝,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揽进怀中。 江瑟瑟半湿的头发散落开来,眼眸中还透着些许氤氲的水雾。 蒋予把女人牢牢圈在自己面前,只觉得她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青草味,好像是淡淡的艾草,又好像不是。 没有那么香,却沁人心脾。 蒋予将头埋进江瑟瑟的颈窝,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她身上的这种香味,似乎是怎么闻都闻不够。 令人着迷,又上瘾。 片刻,蒋予终于忍不住询问:“你是换香水了吗?我很喜欢。” “你喜欢?”江瑟瑟将信将疑,“认真的吗?” “嗯。”蒋予笑着点头,“是什么牌子?好像不是很常见。” “那个......” 江瑟瑟支支吾吾:“其实,我这阵子在剧组,为了拍好跟猫的对手戏,一直在用猫薄荷泡澡...” “猫薄荷?” 蒋予闻言,又猛地吸了吸鼻子,眉心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细细一想,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是太对劲? 第三十章 这漫长、而又寂寞的夜啊!…… 一夜的时间, 根本不够缠绵。 两人你来我往地折腾到凌晨,才纷纷沉沉睡去。 然而窗外天色刚蒙蒙亮,江瑟瑟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她挣扎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下意识地按下了延迟键。 十分钟一过,闹铃便又响起。 江瑟瑟猛地坐起来, 她不能再睡了,再睡就要误事了。 今天上午, 要去见新戏的导演。 蒋予之前提过,这位导演名字叫詹玫,是他加州大学的同学。詹玫是新加坡籍华人, 毕业后就回到了东南亚发展。 江瑟瑟手掌用力地拍了拍脸颊, 俯身从地上捡起内衣内裤, 迅速地穿上。 蒋予也极不情愿地跟着起来, 声音沙哑道:“早知道这样, 就不给你接通告了,让你24小时都在家陪我。” 江瑟瑟闻言,转身用指尖抵住了蒋予的下巴。 “老板你清醒点, 你的目标是要捧红我, 不是成为我职业生涯的绊脚石。” “红不红又能怎样,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蒋予也从地上抄起了一件衬衫,随意地套在身上。 “你养我?你能养我一辈子吗?”江瑟瑟一边泡着蜂蜜水, 一边撇嘴道。 听到“一辈子”这个词,蒋予心头一怔。 未来确实是两个人之间不能提及的事情。 蒋予沉默片刻, 试图转移话题:“拍戏不顺利吗?怎么连猫的东西都用上了?” “也还好。” 江瑟瑟摇摇头:“只是有个姓蔡的副导演,水平倒不菜,就是脾气差,总是欺负新人, 我没少被他骂。” 江瑟瑟随口一说,蒋予却暗暗记在了心里。 半晌,他继续说道:“一会你去见詹玫,不用紧张,就像朋友那样聊聊就好。” “嗯,我懂。”江瑟瑟嫣然一笑,“选角色也是要讲眼缘的。” 早高峰的北京,比想象中的更加拥堵。 明明提前出了门,到达约好的咖啡馆,时间还是稍稍紧张。 这是江瑟瑟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同导演见面,回想以往,都是以极其卑微的姿态去各处试镜。 她稳了稳呼吸,推门而入,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 彼时,詹玫已经点好了两杯香草拿铁,坐在窗口的位置等待。 詹玫一抬眼,只见一个红裙女孩翩然而至。 或许是脸孔太过惊艳,与周遭的氛围格格不入,小小的咖啡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三三两两的客人都停住了聊天,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江瑟瑟的身上,目送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座位。 江瑟瑟走到窗边,朝着詹玫微笑:“您好,詹导,我是江瑟瑟。” 詹玫心口一怔。 在电话里,蒋予只是简简单单地用了“外形不错”四个字,来形容江瑟瑟。 而眼前的女孩,却比她想象中,还要漂亮千倍万倍。 脸上的妆容清淡,但依旧明艳动人,是人群中第一眼就无法忽视的存在。 一双杏眼,白皙的皮肤中透着淡淡的桃粉,若是生在古代,那必然担得起倾国倾城的名号。 詹玫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定了这个女主角,但还是要客气地寒暄一番。 “你好,江小姐,先请坐吧。” 江瑟瑟微笑着款款落座。 听蒋予说过詹玫很有才华,却没有想到她外形也这么优越。 詹玫长了一张冷艳的脸,高挑干练,看样貌绝对想不到她是一位导演。 两人互相握了握手,自我介绍一番,之后话题就进入了电影。 詹玫认真开口:“江小姐,若是让你出演一个角色,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甚至还有些反社会人格,你怎么看?” 江瑟瑟笑着抿了抿咖啡,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清澈透明。 “詹导,其实我之前演过的几个角色,也都不是‘完美的人’,甚至还有社会的边缘人物,但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角色有什么不同,我很乐意去体验。” 见江瑟瑟无异议,詹玫点了点头,直接拿出了剧本,语气诚恳。 “江小姐,这是我在筹备的一部电影,女主角是一个拥有双重人格的画家,希望你能认真考虑。片酬方面,不会低于市场价。” 詹玫停顿片刻,接着补充:“这部片子大概年底开机,会在新加坡拍摄。” 江瑟瑟十分意外:“詹导,您不再多问问我问题了吗?不需要我在镜头前试戏吗?” “不需要了。”詹玫笑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她。” …… 告别了詹玫,江瑟瑟走出咖啡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拿到了一个女主角。 平复了一下心绪,便直奔机场,再次回到了上海。 回到剧组后,江瑟瑟紧接着迎来的就是《一家人》的群像戏。 这还是她第一次完整地见到电影里的“家人”。 男主角荣辉,真人长得确实英气十足,是师奶和少女都会喜欢的那一款,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过四旬。 只不过江瑟瑟这阵子在组里,陆续地听到了他的各种风流韵事,便再也做不到心境淡然地去看待他。 在《一家人》里,荣辉要从二十出头演到六十岁。 江瑟瑟饰演他的女儿,两人有对手戏时,荣辉在电影中的年龄已经五十岁上下,服装造型都要故意扮老一些。 见到江瑟瑟,荣辉似乎也是眼前一亮。 而后便和蔼地笑了笑:“你就是江瑟瑟吧,听我的助理说,招财它很喜欢你呢。” 荣辉不提还好,一提“助理”这两个字,江瑟瑟就没办法直视他。 于是也只能客套回话:“招财很乖和可爱,确实是一只能给人带来福气的猫。” 荣辉笑着点点头,似乎是对这句夸奖很受用。 电影里,江瑟瑟饰演的夏小秋,除了“爸爸”荣辉外,还有两个“哥哥”。 出演两个哥哥的演员,也都是正当红的顶流小鲜肉。 一个以长腿著称,一个靠肌肉出圈。 今日要拍的这一场戏,是“一家人”一起收看春节晚会的场景。 这一组镜头里的五个人,一个是老牌影帝荣辉、一个是奥斯卡最佳女配丁鹿,还有两个是顶流小生。 只有江瑟瑟,连一部已经面世的作品都没有。 但江瑟瑟其实并不紧张,再大牌的演员,于她眼中,也不过也都是同事而已。 临近拍摄的时间,荣辉的美艳助理,又提着猫笼带着招财走了过来。 她放下猫笼后,纤纤玉手很自然地搭上了荣辉的肩头,声音无比娇媚:“累不累啊,我帮你捏一捏。”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但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 那两位顶流小鲜肉,似乎也都很喜欢猫,迫不及待地跑去围观那只招财。 因为两人的人气实在太高,以至于一旦有他们的戏份,就会吸引不少粉丝小姑娘,举着相机在片场外围观。 江瑟瑟十分懂得避嫌。 平时在组里都是绕着两人走,连打招呼都要隔在三米之外,生怕被拍到一些会让人误会的照片。 眼下这两位小鲜肉围着招财,肆意揉捏了一会,又合影拍照,新鲜劲儿也算过了。 江瑟瑟看着他们各自走远,这才上前,又撕开一个猫条,跟招财联络起感情来。 或许真的是猫薄荷发挥了持续性的作用,怀中的招财变得越来越温顺懂事。 镜头一开,江瑟瑟迅速进入盲女的状态,努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为了让镜头画面更加自然,导演开始引导着几人尽量放松,就像平时在家里看电视一样。 和其他人的角色不同,夏小秋眼睛看不到,脸上肌肉的微表情格外重要。 江瑟瑟会更多地去运用细节,来表现人物的心绪起伏。 比如偶尔牵起的嘴角、轻咬下唇的贝齿、忽强忽弱的鼻息、以及上下轻颤的睫毛。 监视器里,大家的状态都不错,这场戏拍得很顺利。 江瑟瑟本以为能够提早收工,但她却被副导演蔡源单独留下,补拍一场内景的独白戏。 眼睁睁地看着演员们都上了自己的专车,江瑟瑟一个人又抱起了招财叹气。 拍《一家人》的这段日子,让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圈里人都说,剧组就是个小社会。 这阵子,那位蔡副导演没少对她恶语相向,正常拍摄的时候,也是百般刁难。 江瑟瑟偷偷摸过眼泪,而后暗暗感慨自己还不够红、不够强大。 眼见着天色已晚,蔡源还在不停地挑刺,江瑟瑟也是强迫自己耐下心来,一遍一遍地NG。 休息的间隙,片场突然躁动了起来。 江瑟瑟抱着招财,也好奇地寻声望了过去。 只见远远走来一群身着西装的男人,凝神一看,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蒋予。 其实蒋予做为《一家人》的资方之一,偶尔来探个班,实在正常不过。 蔡源最先反应过来,谄笑着想走上前打招呼。 但蒋予却没有理他,目不斜视地走向了江瑟瑟,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温柔。 “瑟瑟,辛苦了,我来看看你。” 蔡源直接愣在原地,但江瑟瑟瞬间明白了蒋予的意图。 料想蒋予应该是听她抱怨了被蔡源“欺负”,所以亲自飞来上海,想给蔡源一个“下马威”。 江瑟瑟甜甜一笑:“予哥,我还没收工,蔡导不太满意,还要再补几条。” 蒋予点点头:“好,我在外面等你。” 此时的蔡源已经满头冷汗,草草地又拍了一条,赶紧叫停收工。 就在蔡源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蒋予直接拦住:“蔡导,可否赏脸,同我和瑟瑟一起吃个晚饭?” 蔡源迅速思考了一下形势,也并不敢拒绝,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蒋予的车。 蒋予这一次调用了蒋氏上海分公司的车。 四辆劳斯莱斯首尾相接,排面十足。 认识蒋予这么久,江瑟瑟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高调。 晚餐选在了一家弄堂里的私房菜馆。这里不对外挂牌营业,只接待预约的熟客。 三人落座时,桌上已经摆了四荤、四素、四个凉碟。 菜色是非常典型的上海本帮菜,浓油赤酱。 江瑟瑟平时就嗜甜,今日便准备破一次戒,一顿饭吃得十分满足。 然而坐在一旁的蔡源,全程如坐针毡。 蒋予提起了一盅白酒,主动敬向蔡源:“蔡导,瑟瑟是新人,演技上难免生涩,还请您耐心指导,多加照拂。” 蔡源赶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忙道:“蒋总,那是自然。” 语毕,又觉得自己这话没说到位,赶紧找补。 “蒋总,江小姐的演技灵气十足,在新人里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哦不,跟老演员比,也不差。” 眼见着蔡源开始语无伦次,蒋予便笑笑没再说话。 饭毕,蒋予揽着江瑟瑟的腰,温声道:“送你回酒店。” 江瑟瑟娇俏一笑,两人亲密地挽着手回到了车上。 车子飞速行驶在上海的夜色中,车窗外道路两旁的霓虹灯不断闪烁。 江瑟瑟将头轻轻地靠在了蒋予的肩膀上,突然间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两人今晚要在酒店过夜,肯定免不了云/雨一番,但房间里并没有套套。 想到这里,江瑟瑟不禁耳尖一热。 她微微探头,看到车窗外7-11便利店的招牌,便叫司机停了车。 蒋予疑惑道:“怎么了,瑟瑟?” 因为有司机在场,江瑟瑟也不好开口,只是跟蒋予敷衍着,说自己去买点东西。 江瑟瑟匆匆跑进便利店。 五彩斑斓地货架上,居然没有两人常用的冈/本001。 无奈之下,江瑟瑟只得先买了两盒003那款,塞进了包里。 回到车上,蒋予还是忍不住询问:“买什么,这么急?” 江瑟瑟只得悄声搪塞:“没什么,没什么。” 蒋予牵着江瑟瑟上了电梯、进了房间,一路上连手都不肯松。 进门后,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江瑟瑟大吃一惊:“你去哪?” 蒋予无奈道:“我得回北京,明早有个会,我定了今晚最晚的一班飞机,现在要去机场了。” 江瑟瑟瞬间愣在原地。 原来蒋予明早还有工作。就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居然也亲自飞来上海,只为了帮她撑腰。 时间已晚,蒋予吻了吻江瑟瑟的额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一时间,江瑟瑟心中百感交集。 她打开手包,看到了那两盒齐齐整整的套,脸颊突然泛起红晕。 这漫长、而又寂寞的夜啊! 第三十一章 高叉旗袍 自从蒋予亲自来探过班之后, 江瑟瑟的待遇直接了提升一个等级。 每日片场的工作餐,升级成了豪华版,还有一辆专属商务车随时待命。 在电影中出演江瑟瑟“哥哥”的那两个顶流小鲜肉, 总是特别热情,时不时就会主动找她聊天。 但江瑟瑟十分清楚那两人女友粉的战斗力, 因而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找借口礼貌地避开了。 久而久之, 江瑟瑟在大家心中,就成了一个低调、高冷、生人勿进的美人,倒是和她美艳的长相无比相符了。 然而事实上, 收工之后的江瑟瑟, 也并没有闲着, 大多数时间都悄悄跑出去逛街。 蒋予曾叮嘱她, 没事一定要多出去玩, 要珍惜这种大街上还没人认识她的时光。 等《禁声》上映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和曝光,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自由了。 江瑟瑟是第一次来上海。 这里和她从小长大的滨城、以及长期生活的北京都不一样, 到处都充满了资本主义的浪漫小情调。 江瑟瑟照着网上的攻略, 把地标性景点都打卡了一遍之后,发现自己最爱的项目,就是在黄浦江上坐游船。 不开工的日子里, 她会趁着日落之前赶到码头,买一张最近出发的船票。 伴着暮色, 漫无目的地飘在水上,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依次点亮。 晚高峰一过,就是大上海最喧嚣与繁华的时分,衣着光鲜的职场精英们, 穿梭在陆家嘴不同的摩天大楼之间。 每每一到这样的时刻,江瑟瑟总会迎着晚风、红了眼眶,心中涌起了“感谢时代、感谢当下”的感叹。 她经常随手拍拍照片、写写感想发给蒋予。 不过蒋予却总是嘲笑她,像她这种容易共情的人,只能当演员,绝对当不了老板了。 其实在发照片这件事情上,江瑟瑟也翻车过。 有一次,她把本来要发给蒋予的心得感悟,错发给了弟弟江辰。 江辰这个神经敏感的少年,瞬间就觉察到了异常,一个国际长途直接打了过来。 “姐,你不对劲,你谈恋爱了!” 江瑟瑟眼皮一跳,索性也不打算瞒着江辰,于是坦然道:“嗯,是的。” “和那个蒋予,对吧?”江辰的语气意外地笃定,还配上了一个吃瓜的表情包。 江瑟瑟心下一惊:“你怎么知道?” 江辰的声音中带了小小的得意:“上次机场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不对劲。” “哦?”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啊,嘴上不说,眼睛也会出卖你。” 江瑟瑟被说中了心事,不免有些羞恼:“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电话那头,江辰却不甘示弱:“姐,谈恋爱这件事,我经验还真比你丰富!” 江瑟瑟撇嘴:“你这是还要跟我炫耀啊?” 江辰忽而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语气:“姐,那个姓蒋的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行了行了,我挂了,你好好学习。”江瑟瑟敷衍着收了线。 坦白讲,江瑟瑟在《一家人》剧组里过得很舒服。 因为组里大腕云集,所以各种后勤保障,都是最高规格的配置,流程安排既专业、又高效。 杀青的日子越来越近,江瑟瑟本以为,她会波澜不惊地完成“夏小秋”的使命。 却没想到整个剧组,在杀青的前一天空降热搜。 电影里的男二号和男三号,也就是那两位顶流小生,意外地翻车了。 两人被拍到连续一周,在同一间房间过夜,还互穿了彼此的衣服,有众多同款单品。 因为这个剧组里群星闪耀,所以狗仔也无处不在。 演员们入住酒店的走廊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装上了监控。 消息一出,圈内哗然。 其实这年头,男星卖腐、炒CP,能吃到很多红利,简直成为了主流的财富密码。 但坏就坏在,两人走得都是钢铁直男路线。手底下的代言和广告,也都是硬汉风的产品。 这下子,经纪公司精心塑造和维护的形象轰然崩塌。 如果品牌方提出解约,那损失将会更加惨重。 这两人签的都是大公司,背后也都有资本相助。 事情一出,第一时间就是联系公关。 两个血气方刚的成年小伙子,连着好几天亲密地独处在一起,若是说彻夜打游戏,总是稍显单薄。 团队开会研究了半天,决定强行解释,就说是剧组年轻演员们一起研读剧本、玩桌游。 小鲜肉的经纪人率先找到了江瑟瑟。 情词恳切地请求江瑟瑟发一条微博,证明被拍的这几天她也在现场。 其实就是卖个顺水人情的事儿,但鉴于翻车的案例实在太多,江瑟瑟还是十分慎重。 思考一番,她委婉地回复:“微博账号不在我自己手里,您需要联系我的经纪人。” 江瑟瑟的经纪人华姐,在圈内身经百战,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条贼船。 作伪证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就容易万劫不复,她的江瑟瑟没必要搭上自己,于是找借口推脱掉了。 小鲜肉的经纪人无奈之下,只能又去疏通丁鹿那边的关系。 最后,还是丁鹿出面发了微博,说晚上组里很多人都在,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小鲜肉的经纪公司公关损失惨重,但剧组和资方却暗暗高兴。 宣传费用一分没花,电影已经白白霸占了几天的热搜头条。 网友们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一边说两人营销人设,另一边又冒出一堆CP粉,天天刷屏“磕到了、磕到了”。 或许是为了避嫌,杀青宴的时候,两位小鲜肉都没有出席。 江瑟瑟礼貌地谢过众人,在导演面前刷了个脸,就不动声色地先离开了。 助理小乔的外婆家,离上海很近,江瑟瑟索性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放心回家探亲。 小乔直接退了房,江瑟瑟自己一个人回到酒店,开始收拾行李。 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刚弯下腰打开箱子,江瑟瑟手机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垂眸一看,是一条短信,来自于蒋氏影业的财务总监秦安东。 秦安东跟江瑟瑟再次确认了银行卡号,说是公司的签约金即将下发。 看着这条信息,江瑟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她粗略算了算账单,想了想卡里的存款余额,突然间幸福感满满,似乎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就在江瑟瑟放下手机那一刻,耳边猝不及防地响起了“叮咚”的声音。 门铃一响,江瑟瑟并不觉得有异,推测应该是酒店的开夜床服务。 所以看都没看,径直走过去拉下了门锁。 然而门开之后,江瑟瑟却直接傻眼。 面前出现的人,居然是蒋予,手中还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江瑟瑟吓了一跳,赶紧拉他进门。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门外仔细瞄了瞄才关上门,朝着蒋予嗔怪道:“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 蒋予轻抬唇角:“怎么?房间里有我不能看的东西?” 江瑟瑟努了努嘴:“你瞎说什么呀。” 蒋予放下玫瑰,直接环住了江瑟瑟的腰:“我来祝贺你顺利杀青。” 江瑟瑟又惊又喜的同时,还十分理智。 “蒋总,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走廊里之前被狗仔装了监控,万一你被拍到怎么办?” “拍到我们就公开恋情啊!” 蒋予手臂稍稍用力,将江瑟瑟抱得更紧,语气间却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但江瑟瑟只当他是开玩笑,严肃答道:“那可不行,我现在可是上升期的小花,怎么能谈恋爱!” 闻言,蒋予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伸出手指,帮江瑟瑟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关切道:“还顺利吗?” 江瑟瑟莞尔一笑:“蛮好的,自从你来过之后,我在蔡导那都是一条过。而且,我把上海已经基本逛遍了!” “你不好好拍戏,还到处去玩,不务正业。” 蒋予边说着,边撩起了江瑟瑟的下巴:“老板现在要扣你工资。” 江瑟瑟笑眼弯弯,双手反勾住了蒋予的脖颈,踮起脚尖,唇瓣贴上了他的耳廓:“别扣钱了,我肉偿,可以吗?” 没容她说完,蒋予的吻就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一路从耳垂滑到锁骨。 他把江瑟瑟轻轻抱起,一只手臂绕过她的颈侧,另一只撑住她的膝窝,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酒店的皮质沙发触感冰凉,江瑟瑟背后一阵颤栗,但面前欺身压下的男人却通体滚烫...... 两人缠绵了许久,一轮满月已经挂上了夜空。 蒋予半靠在沙发上,用指腹帮江瑟瑟擦着额角的汗珠,突然间换上了一副无比严肃的表情。 “瑟瑟,跟我回家吧。” “回什么家?”江瑟瑟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 “这次我来接你,是希望你能陪我回一趟蒋家,就是我父亲那里。” “啊?”江瑟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父亲60岁的寿宴,他已经绝症晚期,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希望小辈们都能够回去。” “那我以什么样的身份跟你回去?” 江瑟瑟几乎脱口而出,但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 然而蒋予确实一脸郑重:“当然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沉沉地落入江瑟瑟耳中,她瞬间呼吸一窒。 这是蒋予第一次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了定义。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人你侬我侬,做尽了情人之间的亲密之事,却唯独没听到过他的任何承诺。 正当江瑟瑟陷入沉思之际,蒋予再度缓缓开口。 “瑟瑟,我想认真地跟你开始一段感情,所以我家里的一些情况,我也想让你知道。” 蒋予顿了顿,接着道:“二十几年前,我母亲在美国留学时,与蒋天成相识相恋,在拉斯维加斯领证结婚。然而我母亲生下我之后,才知道蒋天成在国内已有妻儿。” 江瑟瑟心下一惊,但蒋予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蒋天成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了我们母子,而我的母亲抑郁成疾,很早过世,我几乎是一个人在大洋彼岸孤单地长大。” 江瑟瑟轻轻握住了蒋予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只听蒋予继续开口。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原谅蒋天成,但当我再一次见到他,他已经躺在病榻之上,身上插满了针管。” 蒋予抿抿唇,咬牙道:“我依旧恨他,但我不想跟他计较了。” 突如起来的故事,让江瑟瑟一时间难以反应,她只是轻轻依偎在蒋予的肩头,柔声开口:“我跟你回去。” 蒋予侧过身,亲了亲女人的眼尾:“我们明早出发,从上海直接飞江都。” “直接去吗?”江瑟瑟抬眸,“可是参加寿宴,我没有准备礼服啊。” “我给你带来了。” 蒋予边说着,边起身打开了自己的随身行李,翻出了一个精致的包装盒。 江瑟瑟拆开防尘袋,真丝缎面的材质柔光熠熠,手感亲肤细嫩。 她顿时有些意外:“是旗袍?” “嗯,我们家老宅是中式装潢,家里的长辈也都很传统,你穿这个肯定不会出错。” “你倒是想得周到。” 江瑟瑟拿起旗袍在身上比量了一下,是中袖开高叉的款式,不禁疑惑:“可是你知道我的尺寸吗?” 旗袍这种衣服,一定要穿得合体,才能完美的勾勒曲线。 三围尺寸哪怕稍微偏离一点点,都会失了韵味。 江瑟瑟蹙着眉看向蒋予,只见他斜斜地勾了勾唇,语气却一本正经。 “我亲手掌握过的尺寸,怎么会出错?” 江瑟瑟乍一听,没觉察出端倪,再一想,却瞬间红了耳尖。 蒋予鲜少有这样轻佻的言语,即便在床上,情之所至之时,用词也是文明规范。 江瑟瑟垂下眼帘,忍不住喃喃了一句:“流氓。” 蒋予闻声从背后搂住她,一边指了指垃圾桶里,刚刚用过的两只冈/本,一边贴在她的耳际悄声开口。 “倒是你这个size买小了,下次记得买L的。” 第三十二章 跟我回家 翌日清晨。 无情的闹钟打破了一室的缱绻。 蒋予翻身, 将鼻尖贴上了江瑟瑟的锁骨窝,细细地嗅着她若有似无的体香。 倒是江瑟瑟率先坐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蒋予的脸颊:“快起来了, 不是还要赶飞机。” 两人睡眼迷蒙地简单洗漱一下,就匆匆前往机场。 上海飞江都, 不到三个小时的航程,江瑟瑟和蒋予全程戴着眼罩补眠。 下了飞机后, 穿着黑西装的蒋家司机接上了二人,又是一段将近两小时的公路旅途。 蒋家老宅在江都的市郊。 恰逢夏日雨季,空气潮湿黏腻, 雨打芭蕉, 一派南国风光。 出生在北方的江瑟瑟, 被车窗外的奇妙景色吸引, 全程扭着头认真欣赏, 下巴都贴上了玻璃。 蒋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颈椎:“你这个姿势很久了,脖子不酸吗?” 江瑟瑟转回头,轻轻眨了眨眼:“你的老家好美啊!” 蒋予笑笑:“我也没在这里生活过, 也才是第二次回来而已。” 他边说着边揽住了江瑟瑟的手臂:“瑟瑟, 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在这买一栋房子,隐居吧。” 江瑟瑟闻言松开了他的手, 娇嗔一笑:“那可不行,我还没当影后呢!” 蒋予稍稍用力, 将臂弯的女人搂得更紧,一时间心中忽然无比的复杂和矛盾。 他希望她星途闪耀,又怕她飞得太高,最后落上了别人的枝头。 ...... 两人抵达蒋家老宅后,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眼看着要到午宴开席的时间了。 江瑟瑟匆忙在客房里换上了旗袍,就被蒋予挽着带到了正厅。 蒋家是传统的中式大宅,装潢古典考究、处处可见匠心。 江瑟瑟不免有些震撼,这里就好像一座民国历史博物馆、又像个小型影视基地。 仿佛一旦架上拍摄器材,就可以秒变片场,拍摄年代剧。 在这个独特的氛围里,一身旗袍的江瑟瑟实在太过惹眼。 湖蓝色的旗袍称得她肤白如雪,贴身的剪裁更是完美展现了她玲珑的曲线。 江瑟瑟本就长了一张风情万种的脸蛋,此刻有环境的加持,更加出众又夺目。 彼时,蒋家的亲属都已经携眷悉数到齐。 江瑟瑟踏入大厅的那一瞬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仿佛自带柔光滤镜一般,她是画里人,而其他的人都是赏画者。 江瑟瑟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她挽着蒋予的手臂,款款地跟在他的身边,听他一一介绍,也默默记下了这些复杂的家庭关系。 蒋天成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蒋予排行第二。 蒋予同父异母的哥哥叫蒋檀,江瑟瑟倒一点也不陌生。 这人三天两头因为八卦绯闻上热搜,每任女友几乎都是“月抛”制。 今日的蒋檀,依旧带着最新的网红女友出席,听说还是舞蹈学院的校花。 江瑟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蒋檀,身材跟蒋予有那么几分相像,但气质却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 今日来贺寿的晚辈里面,还有蒋予的堂兄弟姐妹和一些远亲。 这些阔少爷里,结了婚的,太太基本上都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而没结婚的,带过来的女伴基本都是小明星、小主播。 或许这个圈子大概就是这个玩法。 被邀来的女孩子们,一水儿的青春靓丽,乍看之下却又都长得有些相似,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标准网红脸。 江瑟瑟本来就有些脸盲,眼下真的是在努力记住每个人的名字,生怕出错了会失礼。 这些女孩子们的衣着配饰,无一不是华丽隆重,大牌恨不得都写在脸上。 倒是江瑟瑟一袭简洁的旗袍,颇有些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在众人看似热情的寒暄声中,蒋予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悄悄凑到了江瑟瑟的耳边。 “瑟瑟,我出去接个电话,公司有点事,你先自己坐一下。” 江瑟瑟点点头。老实说,这样的社交场合,她虽然不习惯,但也还能勉强应付。 蒋予前脚刚出门,后脚蒋家老爷子蒋天成,就被佣人扶着走了进来。 或许是久病缠身,身材高大的蒋天成看起来,比媒体曝出来的近照要更瘦一点。 不过他的五官轮廓依旧犀利,目光炯炯有神。 可以想象蒋天成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那种俘获一众少女芳心的男人。 蒋天成在宴会厅的正位上落了座,一边点头,一边环视着厅内众人。 在场的亲属,纷纷争相喊着“大哥”、“伯父”、“姨父”之类的称呼。 江瑟瑟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种场面若非亲生经历,她都以为自己是在拍摄豪门狗血电视剧。 在座的人皆是一脸热情地向前凑,只有江瑟瑟识趣地让到了一边,站在了灯光昏暗的角落里。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轻轻地拍她的肩膀。 转身一看,一位网红脸女孩又再次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道:“蒋伯父叫你。” 江瑟瑟心下一惊,寻声抬眸看去,只见坐在正中央的蒋天成,正在朝她招手。 “穿旗袍的那个小姑娘,你过来。” 江瑟瑟不明所以,不确定蒋天成是在叫自己。待她环视全场后,却发现也只有她一个人穿了旗袍。 于是江瑟瑟带着疑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蒋天成眼见着婷婷袅袅翩然而至的女孩,免不了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半晌,他正了正身子,语气和善道:“小姑娘,你是谁的女朋友?” 江瑟瑟礼貌回话:“蒋伯父,我是跟蒋予一起来的。” 蒋天成闻言,神色微变,锐利的目光又再一次落到了江瑟瑟身上。 半晌,他缓缓叹了口气:“丫头,旗袍是好看,但是缺了点首饰点缀,身上难免素了点。” 听蒋天成这样说,江瑟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蒋予临时带她出席这样的场合,她也来不及准备首饰,此刻只得礼貌地笑了笑。 蒋天成回身看向了自己的佣人 :“老周,去把我书房里的那个翡翠镯子拿过来。” 江瑟瑟还未及反应,片刻之间,佣人已经捧着精致的桃木盒子回到了正厅。 蒋天成不疾不徐地打开盒子,盒底一只澄澈的翡翠镯子熠熠生辉。 江瑟瑟虽然不懂珠宝,但仅凭光泽亮度,就知道这镯子价值不菲。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蒋天成却直接拿起镯子,递给了江瑟瑟。 “丫头,拿去带吧,这个很配你。” 江瑟瑟大惊失色,赶紧摇头拒绝,甚至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拼命地抗拒。 “蒋伯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然而蒋天成却没有理会江瑟瑟的意愿,直接抓过了她的右手,将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 江瑟瑟纤细的腕骨,与镯子的那一抹苍翠,瞬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一幕,刚好被接电话回来的蒋予看到。 他加快脚步,径直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揽住了江瑟瑟的肩膀,朝着蒋天成喊了一声:“爸爸。” “嗯。”蒋天成点了点头,“这位小姐,你还没有正式介绍一下。” 蒋予掌心握紧了江瑟瑟的手,郑重地开口:“她是我的女朋友,江瑟瑟。” 蒋天成的嘴唇微微翕动,还想说点什么。 但正在这时,管家过来提醒,午宴已经准备就绪。 开席也讲究良辰吉时,一刻都耽误不得。 一屋子男男女女,按照辈分依次入了座,开始了宴会的环节。 比起刚才的假意尬聊,席间大家明显放松了许多。 毕竟如果话不投机,还可以假装吃菜。 然而江瑟瑟却丝毫不轻松,旗袍是高叉款式,她只能紧紧并拢双腿,绷直身子。 还有手腕上那只沉甸甸的翡翠镯子,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尴尬又别扭,连夹菜都施展不开。 她把头凑向蒋予,悄声问道:“这镯子怎么办?” 蒋予抿抿唇:“你暂时先带着。” 寿宴基本的祝寿流程走完,大家便开始三三两两地敬酒聊天。 因为众人都知道蒋予是导演,所以很多小模特、小网红们,都有意无意地凑过来搭讪。 虽然江瑟瑟是蒋予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但似乎这些女孩子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江瑟瑟看着她们,一个个恨不得把胸都贴上来,竟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觉得有一些好笑。 眼前的蒋予,仿佛深陷盘丝洞一般,一时间招架不住。 江瑟瑟微微扬了扬唇角,准备起身去洗手间补个妆。 洗手间在宴会厅外,要穿过一条琉璃长廊,江瑟瑟在蒋家佣人的指引下这才找到。 厕所隔间里,江瑟瑟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银行的信息。 原来是自己的签约金到账了。 六位数对于江瑟瑟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而后打开了通讯录,给公司的财务总监秦安东发了一条“确认收到”的消息。 江瑟瑟放下手机,回身按下了冲水键。 就在她准备走出去的那一瞬间,门外突然传来了几个女人的对话。 听声音,料想应该是那群网红脸姐妹花。 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开始八卦: “蒋予带来的那个女的,是什么来头啊?” “听说是演员吧。” “演员?演过啥?” “反正我是没看过,不过现在演员门槛也真是低,长得漂亮点就能当演员了。” “她啊,长得是挺漂亮,心机倒是更深。” “对啊,穿了个那么紧的旗袍,奶子屁股都撅撅着,怎么着?为了在蒋老爷子面前,显示她能生孙子啊!” 格子间里,默默听着的江瑟瑟,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精致漂亮的小姑娘们,说起话来能这么粗俗。 外面几人一阵哄笑,而后接着交头接耳: “我看蒋老爷子就挺吃这一套,又给镯子又摸手的!” “哈哈姐妹,你别说,这个女的,没准勾搭不成儿子,直接勾搭上老子了。” 伴随着女人们肆无忌惮的笑,江瑟瑟淡定地拉开了隔间门,仰起头走了出去。 她步履不疾不徐,像一只高傲的小孔雀。 缓缓拧开水龙头,慢慢涂上洗手液,似乎就当这些人不存在。 网红脸们都吓傻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但江瑟瑟压根就没搭理她们,烘干了手径直走出了门。 回宴会厅的路上,江瑟瑟抚了抚腕上的翡翠镯子,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来赴宴的女孩子那么多,其中还有已经娶进蒋家的媳妇,蒋天成为何偏偏要单独给她镯子。 这份莫名其妙的馈赠,就宛若烫手的山芋,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边走一边想,走着走着,江瑟瑟就迷路了。 院子里的长廊曲径通幽,每一处都长得一模一样,不知道哪条路才能通往宴会厅。 江瑟瑟七弯八绕了几圈,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蒋家的大门口。 下意识地向外一瞧,突然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安东? 靠在大门口的男人,居然是蒋氏影业的财务总监秦安东。 江瑟瑟略有迟疑,两人才刚刚互发过短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蒋予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江瑟瑟想走上前去询问,手中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蒋予,她便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蒋予的声音有点急切:“瑟瑟,你跑哪去了?” “我迷路了,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你家里太大了,就跟迷宫一样!”江瑟瑟的语气略带撒娇。 蒋予赶紧安慰:“你站在那别动,我现在过去找你。” “好。” 江瑟瑟挂了电话,再一抬眼,面前的秦安东已经不见踪影,让她一度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蒋予的声音:“瑟瑟。” 蒋予也是毫不避讳,直接走上前拉起了江瑟瑟的手,柔声开口。 “中午的宴席结束了,我们先回客房休息一下,晚上那场才是大场面。” 江瑟瑟睁大眼睛:“晚上还有?” 蒋予点头:“嗯,中午这顿算是家宴,晚上的晚宴,蒋家的世交和商业上的合作伙伴都会来。” 两人边说着边走到了客房门口,推开了房门。 江瑟瑟盯着蒋予勾了勾唇,玩笑道:“这么多场次,那我可要增加出场费了啊!” 蒋予没有出声,默默点开了两人微信转账的界面,把手机递了上去,浅笑着开口。 “大小姐,要多少钱,你自己来按。” 第三十三章 你的财和色,我都图…… 江瑟瑟盯着转账界面, 忍不住掀了掀眼皮,把蒋予的手机扔了回去,娇嗔着开口。 “我又不图你的钱!” 蒋予接过手机, 随手放在了桌上,轻轻揽过了江瑟瑟的肩膀:“那你就是图我这个人。” 他这样一说, 江瑟瑟反倒愣住了。 诚然,她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而他能给她带来的资源和财富,更会给这一份喜欢“锦上添花”。 这样想来,江瑟瑟忽然觉得自己的感情, 似乎也没那么纯粹, 反倒心安理得起来, 狡黠一笑。 “予哥, 你的财和色, 我都图!” 蒋予闻言扬起了一侧唇角,挽着江瑟瑟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我们休息一下,早上的飞机太早了, 晚上那场晚宴也并不轻松。” 江瑟瑟点点头, 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那只翡翠镯子:“这个你替我还给蒋伯父吧。” “先放那吧。” 蒋予看都没有看,直接拉着江瑟瑟进了被窝。 江瑟瑟没有住过这种中式宅院,总觉得房间里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沉香味道, 令人莫名地舒适和安逸。 房内的家具都是实木打造,装饰摆件也极具复古风格。 或许是平房更接地气, 虽然只是睡个短暂的午觉,但这一觉却格外香甜。 再睁开眼之时,窗外已经是日落黄昏,暮色西沉。 江瑟瑟下意识地翻身, 手臂在枕边摸了摸,突然心中一惊。 蒋予不见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蒋家大宅,她唯一认识的人还消失了,江瑟瑟免不了有一点慌张。 她迅速掀开被子下床,抓起了桌上的手机,一边拨通蒋予的电话,一边朝着门外走。 听筒里“嘟嘟嘟”的提示音刚传来,就听见门口响起了手机铃声。 江瑟瑟迅速拉开门,蒋予瞬间出现在眼前。 他笑着挂掉了电话,拿着手机晃了晃:“你醒啦?” “我醒了,发现你没了,你们家这种装潢风格,我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闻言,蒋予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他把手中捧着的精致包装盒,递给了江瑟瑟。 “你晚上穿这件礼服吧,我刚叫公司的人送过来,别穿刚刚那件旗袍了。” “怎么了?”江瑟瑟略有疑惑。 蒋予压低了声音,嘴角不自觉地下垂:“刚刚那件开叉开得太高了,我不想全场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你的腿上。” 江瑟瑟撇撇嘴:“有那么夸张吗?” 她一边接过纸袋,一边想起了下午在门口遇见的秦安东,于是随口一问。 “你是叫秦安东送来的吗?” 蒋予轻笑:“送个衣服而已,我还不至于动用公司的财务总监吧!” 江瑟瑟微微蹙眉:“可我中午的时候,好像在大门口看到了秦安东。” “哦?”蒋予若有所思道:“这时候他应该在北京的,不会出现在这里。” 江瑟瑟自顾自地摇摇头:“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我也只见过他一次而已。” 言毕,江瑟瑟把盒中的礼服拎起来,朝着浴室走去,回身对蒋予一笑。 “我去试一下。” 蒋予扬了扬唇:“在这换不行吗?我又不是没见过。” “那也不行!” 江瑟瑟一边应声,一边轻轻关上了浴室门。 半晌,她又悄悄推开了一个门缝,探出了小脑袋:“你......进来帮我拉一下背后的拉链。” “你看看你!” 蒋予的语气尽是嫌弃,但脸上却是一副欣然宠溺的神色。 换上礼服后,江瑟瑟站在全身镜前转起来圈。 蒋予给她准备的这一条裙子,领口恨不得高到了脖子,而裙摆已经盖过了小腿。 江瑟瑟挑挑眉:“这好看吗?我出道以后,就再也没穿过这么保守的裙子了。” 蒋予握住了江瑟瑟的手:“你美,你穿什么都艳压群芳。”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瑟瑟在茶几前坐下,给她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 “瑟瑟,刚刚你已经见过了我的家人,觉得怎么样?” “他们跟我想的一样,又不一样。”江瑟瑟答得颇为认真。 豪门狗血电视剧她看过,但真实的豪门生活,她其实完全不了解。 沉默片刻,江瑟瑟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纠结:“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蒋予闻言,轻轻捏了捏江瑟瑟的掌心,语气突然变得郑重了起来。 “瑟瑟,在这个家里,我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可能也包括我未来的婚姻,但我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你永远都能跟我站在一起,我们一起努力。” 蒋予轻飘飘的一番话,却重重地落入江瑟瑟的耳中。 这是两人第一次对未来展开了开诚布公地探讨,也让两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夕阳顺着大窗洒进屋内,门外有佣人来催促入席。 “砰砰砰。” 敲门声让江瑟瑟收回心绪,简单补了补妆,而蒋予也穿起了衬衫和西裤。 两人再一次前往了宴会厅。 来参加晚宴的客人,每一位都非富即贵,门口的豪车绵延了几百米,来来往往的宾客都是富豪榜上的邻居。 正因为这样,安全问题不容有失。 整个蒋家大宅,光是一晚上的安保费用,杂七杂八算下来就花了近百万。 跟中午的宴席不一样,这一次座位的安排稍稍有了变动。 蒋家的亲属子女都坐在了后排的两侧。主桌位置留给了蒋天成和赴宴的宾客。 因为中午那件旗袍太过亮眼,抢了不少风头,江瑟瑟恨不得自己晚上能够直接隐形。 她跟在蒋予身后,悄悄地入了座。 刚刚整理好裙摆,就瞧见一个纤瘦的女人款款走来。 这女人身着香槟色长裙,裙摆摇曳生姿,脚下步步生莲。 她朝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临到跟前,却直接忽略了江瑟瑟,径直绕到了蒋予的身侧。 江瑟瑟已经习以为常。 今日的寿宴,她只遇见了两类人。 要么是极尽谄媚地恭维她,要么就是直接无视她,当她是空气。 江瑟瑟基本可以通过这两种不同的反应,来判断来人的身价背景和权势地位。 瞧着眼前这位长裙小姐的架势,必然是来头不小。 只见她朝着蒋予伸出了纤纤玉手,扬唇一笑:“蒋二少,我们又见面了。” “蒋二少”这个称呼,让江瑟瑟心里咯噔一下,她不免再次抬起头打量起面前的女人来。 细看之下,她的皮肤并不白皙,但肤质细嫩。 一双丹凤眼极具特色,配上妖娆的身段,称不上多美,但也是足够妩媚。 身旁的蒋予轻了轻嗓子,礼貌地起身点了点头。 “岑小姐,欢迎你,请先入座吧。” 这位岑小姐的手僵在半空中,蒋予才反应过来,抬起手礼貌地轻握了一下。 蒋予站在原地,目送着岑小姐走到了主桌,又缓缓坐了下来。 江瑟瑟忍不住在桌下,捏了捏蒋予的腿:“蒋二少,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呀?” 听着江瑟瑟明显是吃醋的语气,蒋予心中竟有些莫名地得意,但脸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片刻,他若无其事地开口:“热点传媒集团的千金小姐,岑雅澜。” “哦。”江瑟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忽然五味杂陈。 像他们这个圈子,互相介绍起彼此来,是不是都是“谁谁家的少爷”、“谁谁家的千金”。 像岑雅澜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媛,跟中午那些网红脸姐妹团,完全不是同一种气场。 或许这样的女人,跟蒋予才算是门当户对吧。 江瑟瑟本以为自己拍了戏,赚的片酬已经足够多。 可是刚刚看到了岑雅澜的穿着打扮,忽然觉得自己在片场辛苦几年,也买不起她的那一身华服和珠宝。 一种患得患失的失落感迅速在心头蔓延。 江瑟瑟低下头,默默地不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面前的参汤。 或许是汤喝得太着急了,唇瓣上的口红褪掉了一半的颜色。 江瑟瑟悄悄凑近蒋予耳边,悄声道:“我去补个妆。” “要陪你一起吗?” 蒋予并不是太放心,毕竟江瑟瑟迷路这件事,也是有了前科。 江瑟瑟赶紧摇头:“不用,我记住路了。” 但蒋予还是吩咐了一个佣人,带着江瑟瑟走过去。 稍稍补了一点口红,江瑟瑟便从女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一回身,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站在门外抽着烟。 江瑟瑟迟疑之间,那人便转回身来。 凝神一看,原来是蒋予的哥哥,蒋檀。 蒋檀的视线里捕捉到了江瑟瑟的身影,开始也是一愣,而后便换上了玩味的笑容。 “江瑟瑟,你长得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怎么就让蒋予先认识你了呢?” 江瑟瑟还没开口,只听蒋檀接着说道:“若是我能早发现你,那你一定会是我的女人,怎么也轮不到蒋予了。” 江瑟瑟一怔。 这样轻佻的话语,出自长相还算英俊的蒋檀的口中,江瑟瑟心底,只想淡淡骂一句“SB”。 但她不能这样失礼,于是还是客客气气道:“蒋大少爷,您谬赞了。” 看着江瑟瑟藏不住的惊诧神色,蒋檀轻嗳一声,不屑地挑了挑眉。 “你放心,虽然我跟蒋予没什么亲情,但他好歹是我名义上的弟弟,兄弟的女人,就算再好看,我也不会碰。” 蒋檀的口吻一本正经,再一联想到他的那些风流韵事,江瑟瑟忽觉好笑。 “那我就谢谢您了。” 言毕,她转身准备离开,岂料耳后却再次传来了蒋檀的声音。 “老实说,江瑟瑟,蒋予这次能带你回来,我还真的没想到,他还挺有种。” 听到蒋檀口中提到了蒋予,江瑟瑟立刻停下了脚步:“蒋大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蒋檀碾灭了手里的烟,讪笑着开口。 “蒋予没跟你说过吧,我们家老爷子,万里迢迢地把他从美国接回来,就是要让他替家里联姻的。” 江瑟瑟猛然回身看向蒋檀。 只听他继续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坐主桌那位岑雅澜,你看到了吧?那就是蒋予名义上的‘未婚妻’,圈子里面都知道的。” 江瑟瑟心口骤然一紧,耳边蒋檀的话却依旧絮絮不断。 “所以我说,我特么真挺佩服蒋予的,明知道岑家也会来赴宴,还明目张胆地带着你来示威,牛批牛批。” 说话间,蒋檀又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吐了口烟圈。 白色的烟雾随风而散,尽数飘到了江瑟瑟的脸上。 她不禁五官瑟缩了一下,瞬间清醒的同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或许是蒋予给她惯坏了,宠她、黏她、带她回家见家人,让她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错觉,误以为两人有可能天长地久。 但当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却一时间不能潇洒淡然的去面对。 江瑟瑟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座位,宴会厅里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蒋予看到江瑟瑟的呼吸微喘,忍不住扶了扶她的后背:“怎么这么着急?” 江瑟瑟转过头,迎上了蒋予温柔的眼眸,鼻尖不自觉地有些酸涩。 片刻,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用力勾住了蒋予的脖颈,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蒋予一怔,双手滑到了女人的腰际,关切道:“怎么了?” 江瑟瑟轻声喃喃:“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害怕哪一天,我就再也抱不到了。” 闻言,蒋予浅浅一笑。 他没有顾忌众人诧异的目光,稍稍一用力,把怀中的江瑟瑟搂得更紧了。 第三十四章 最娇嫩的地方,纹上你的名…… 在一起的时候真心相待, 分开之后就各自精彩。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江瑟瑟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关于蒋予联姻的事情,心中虽然失落, 但也变得更加珍惜。 现在拥有的这个男人,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失去了, 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像是倒计时。 晚宴结束后, 蒋予和江瑟瑟回到房间,免不了又是一番云/雨。 热恋期的情人就是这样,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 都能燃起一股干柴烈火, 一烧就是一整夜。 接触久了, 江瑟瑟才慢慢发觉, 蒋予这个人, 空长了一张斯文的脸,内里就是一个败类。 尽管人前人后表里如一,但床上床下根本就是两副面孔。 不过没办法, 她就是没法抗拒呀。 寿宴结束, 江瑟瑟和蒋予在江都小住了两天,就一同回到了北京。 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提及岑雅澜这个名字。 蒋予忙着蒋氏影业上市的大事小情, 一天到晚都有开不完的会。 江瑟瑟又去见了几次詹玫,拿到了新戏《临界点》的剧本, 开始认认真真地研究起来。 一年之内的第三部 电影,江瑟瑟演得依旧不是个“正常人”。 戏中,她要扮演的华裔女孩萍萍,是个拥有高智商反社会人格的少女画家。 整部电影的基调, 就是萍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之间,互相救赎的故事。 电影会在新加坡和吉隆坡两地完成拍摄,江瑟瑟也在为出国做着准备。 这一日午后,难得蒋予在家。 看上去似乎也没那么忙,江瑟瑟便拿着剧本,虚心地请他指点一二。 二人对坐在落地窗前,一壶红茶,两本剧本,三寸日光。 蒋予认认真真地研读了整个下午,用各种颜色的笔做了很多附注。 暮色降临之时,他才伸了伸懒腰,慢慢合上了剧本。 江瑟瑟抬起头,准备洗耳恭听蒋予的意见,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 “电影的男主角谁来演,定了吗?” 江瑟瑟嗔笑着、一记粉拳砸向了蒋予的胸口:“让你帮我提点建设性的意见,你关心这个有的没的!” 蒋予的掌心顺势攥住了江瑟瑟的手,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你在国外跟别的男人演几个月的感情戏,我怎么能放心。” 江瑟瑟弯着唇从他怀中挣脱开来:“你不放心,就多来看看我吧!” “我会去的。” 蒋予把江瑟瑟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等你杀青,公司也差不多上市了,《禁声》也很快要全线上映了。” 江瑟瑟曾经听蒋予提过,蒋氏影业的上市,属于上市公司分拆所属子公司境内上市,证监会有极其严格的监管流程。 虽然她对此不甚了解,但看蒋予每天辛苦操劳,还是不免十分心疼。 江瑟瑟一边想着,一边把头又靠向了蒋予的肩膀,心中无限憧憬:“到了那个时候,该有多美好啊。” 言毕,她忽然狡黠地眨眨眼:“那时候,我也是上市公司的股东了。” 蒋予笑了笑没再说话,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尾。 …… 再次进组的日子近在眼前,江瑟瑟每天除了看剧本外,还在认真学英语。 虽然剧组是华人的班底,拍摄也是使用中文,但毕竟她要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多掌握一些语言总是没错的。 江瑟瑟大学的时候也考过了四级,但和大多数国内学生的通病一样,不太敢开口讲出来。 这一次,她倒是放得很开,每天在书房里跟着视频,学得不亦乐乎。 蒋予看江瑟瑟兴致十足,在家的时候,也是尽量用英语跟她对话。 毕竟蒋予从小长在美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英语或许更像是他的母语。 在两人能出现的所有生活场景中,蒋予都争取说英文。 甚至在床上做/爱的时候,蒋予都强迫江瑟瑟用英文来叫,还美名其曰是沉浸式体验…… 《临界点》开机的日子定在了11月中旬。 蒋予也提前帮江瑟瑟办理了签证,订好了机票,准备了各项出国的手续。 他总是觉得江瑟瑟那个助理小乔,年纪太小,做事也毛手毛脚,不是很让人放心。 所以特意又给她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男助理兼保镖,和小乔一起陪着她在新加坡拍戏。 临上飞机的前一天,11月11日,恰好是江瑟瑟的生日。 这一天,购物网站的广告营销铺天盖地,所有人也都在摩拳擦掌地准备清空购物车。 只有江瑟瑟的心思,丝毫没有放在买买买上面。 虽然她并没有告诉蒋予她生日的事情,但内心还是禁不住隐隐的期待,或许蒋予会悄悄地给她个惊喜? 毕竟,他拿了她的护照,去帮她办理签证,会不会不经意间记住了她的生日呢。 事实上,蒋予也确实推掉了工作,一整天都在陪她。 但他看上去却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江瑟瑟满怀着希望,从清晨等到正午,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蒋予那始终也没有什么动静。 江瑟瑟终于忍不住,把脸凑到了他的耳边:“予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蒋予点点头:“今天是你要进组的前一天。” 江瑟瑟继续追问:“还有呢?” 蒋予若有所思:“哦对了,今天还是双十一!要我帮你清空购物车吗?” 江瑟瑟默默地低下头,抿了抿唇:“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是吗?” 蒋予赶紧伸出手,拿起了江瑟瑟放在茶几上的护照。 翻开首页确认过后,他一脸懊恼:“对不起,瑟瑟,我之前没有注意过,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江瑟瑟摇着头笑了笑:“我也没有提前告诉你嘛!” 蒋予立刻张开手臂,将江瑟瑟揽进怀中:“瑟瑟,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江瑟瑟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什么都可以吗?” 蒋予的语气十分笃定:“什么都可以!” 江瑟瑟深吸了一口气,大胆开口:“那你和我一起去纹身吧!” 闻言,蒋予大吃一惊,片刻后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在他看来,纹身是叛逆期的少男少女,才会有的非主流行为。 看着江瑟瑟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蒋予忍不住伸出手背,去试探她额头上的温度。 “你也没发烧啊?怎么会有这么中二的想法。” 其实江瑟瑟是有一点小私心的。 她知道她跟蒋予注定没有未来,若是某一天真的分手了,或许就没有人记得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此刻,江瑟瑟就是自私地想在他的身上留下点什么,留下点他们共同的印记和回忆。 她不服气地看向蒋予:“你不是说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好吧好吧,江大小姐,我怕不是中了你的毒!” 蒋予一边无奈地笑笑,一边点开了手机的搜索界面。 两人在网上查了一下店铺,也问了一圈周围的熟人,最后选了一家三里屯附近的刺青店。 听蒋予的朋友说,那里每个师傅都有多年的纹刺经验,而且审美也与时俱进。 两人打过预约电话后,说走就走,开上车便出发了。 一只脚才刚迈进店门,就听见屋里几个小姑娘鬼哭狼嚎的声音:“疼啊!” 江瑟瑟瞬间慌了,她本来就很怕疼,就连小时候打疫苗都会偷偷抹眼泪。 蒋予在一旁一边笑她,一边泼冷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江瑟瑟撇撇嘴:“才不呢!” 前台小姐热情地端上了茶水和画册:“先生、小姐,您二位先选一选图案吧,或者有什么中意的想法吗?” 江瑟瑟接过画册,抬头看向蒋予:“我们别搞得太复杂、太夸张。” 蒋予沉思片刻,缓缓道:“要不我们就一人刺一个‘J’字吧,刚好我们姓氏的缩写都是‘J’。” 江瑟瑟欣然点头:“嗯嗯,少纹一点,就少疼一点。” 蒋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江瑟瑟的脸颊,眼中尽是藏不住的喜爱。 选定图案后,前台小姐继续微笑道:“那二位准备纹在什么部位呢?” 这下蒋予倒是认真起来:“瑟瑟,你是艺人,最好不要纹在露在外面的地方,或许会影响以后的角色。” 不能露在外面的地方,大概只有三点的区域了。 思来想去,江瑟瑟最终决定纹在比基尼线的位置,也就是腹股沟的下端。 在这里纹一个极小的黑色“J”字,外人看不到,只有最亲密的人之间才可以分享。 蒋予也是决定纹在同样的地方,于他而言,就是人鱼线的下方。 两人稍微准备了一番,便并排躺在了选上。因为部位稍微敏/感,选择的也都是同性技师。 头顶的白炽灯照下来,晃得人一时间睁不开眼。 墙上是整排的颜料瓶,刺青技师开始拿起仪器,针尖嗡嗡地游走在两人的肌肤之上。 就在这一时刻,刺青这个明明属于少年的叛逆举动,突然间,有了一种莫名又肃穆的仪式感。 皮肤越薄的地方,纹身越疼。 仪器的针头刺进皮肤的第一下,江瑟瑟就忍不住叫了一声。 其实蒋予比她更疼。 因为他常年健身,皮脂率很低,腹肌上几乎就没有一点点脂肪,人鱼线十分鲜明。 蒋予一边哄着江瑟瑟、帮她转移注意力,一边暗暗感叹,自己真的是疯了。 两人纹刺的图案很小,十几分钟就操作完成。 技师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蒋予便带着江瑟瑟回了家。 因为江瑟瑟长期控制饮食、营养摄入极不均衡,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抵抗力变得很差,身体也容易过敏。 当天晚上,两人刚睡到半夜。 江瑟瑟下腹纹身的那一处伤口,就开始钻心地疼。 这种疼痛毫无预兆,江瑟瑟额头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忍不住翻身按亮了床头的台灯。 台灯一亮,枕侧的蒋予也立刻惊醒。 他转身揉了揉江瑟瑟的头发,嗓音略带沙哑:“怎么了?” 江瑟瑟眉间紧拧着,声音虚弱道:“刚刚纹身的那个地方,很疼。” 看着江瑟瑟苍白的脸颊,蒋予有点慌,随手按下了主控开关,房间里几百瓦的灯,瞬间全部亮起。 蒋予的手下意识地搭上了江瑟瑟的侧腰,想帮她检查一下伤口。 江瑟瑟的内/裤是黑色蕾丝的款式,一根缎带从腰间横着绕过,坠着些许流苏花边装饰。 蒋予的手拉开了缎带,却被江瑟瑟立刻按住:“别,你别看!” 两人虽然已经做过无数次最亲密的事情,无比熟悉彼此的身体结构。 但眼下灯光如此强烈,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江瑟瑟简直羞怯得无地自容。 蒋予的声音却极尽温柔:“你乖,让我检查一下。” 他一边哄着江瑟瑟,一边轻轻地拉下蕾丝缎带,将小裤褪到了她的膝窝。 幸好,伤口处只是微微红肿。 料想应该是一侧的蕾丝花边与纹身处反复摩擦,才让伤口有些发炎。 蒋予握住了卡在江瑟瑟膝窝的小裤,顺着她的小腿曲线、绕过足尖褪了下来:“今晚就先别穿了。” “啊?”江瑟瑟的脸颊滚烫,上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蒋予起身取回了药箱,翻出了一瓶碘伏消毒液。 江瑟瑟一时间尴尬地脚趾蜷缩,随手抓起枕头蒙住了脸,羞到根本不敢看。 冰凉的棉球轻轻掠过小腹的伤口,突如其来的痛感,让江瑟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吟:“疼!” 蒋予蹙着眉,随手捏了捏江瑟瑟的腰窝,轻声笑着开口。 “你呀,跟小孩一样,之前我怎么没发现!” 第三十五章 夜店头牌 江瑟瑟又双叒叕进组了。 带着还没有愈合的纹身伤痕, 离开了蒋予的温柔乡。 一年三部电影,两部女主,一部顶级大制作。 江瑟瑟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还没红,就先成了所谓的“资源咖”。 跟了蒋予之后, 有戏拍、有钱赚,哪怕没名没分没未来, 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蒋予虽然没亲自去送江瑟瑟,但是安排了经纪人华姐陪她一起,先在新加坡那边安顿下来。 就这样, 江瑟瑟、华姐、小乔、壮汉保镖, 一行四人一同奔赴机场。 江瑟瑟和华姐是头等舱, 其他两人是经济舱。 六、七个小时的航程, 江瑟瑟本想帮小乔也升个舱, 但却被华姐制止了:“瑟瑟,这行有这行的规矩。” 确实,哪怕是一线顶流明星, 助理跟着出行, 也都是坐经济舱。江瑟瑟点点头作罢。 路途漫漫,江瑟瑟其实想跟华姐请教些圈内的经验。 却发现身旁的华姐手里,一直捧着一本《红楼梦》默默地阅读, 她便也没有打扰她。 天气晴朗,无风无云。 飞机稳稳地落在新加坡樟宜机场。 这是江瑟瑟第一次接拍女导演的戏。 剧组里的一切, 都多了那么点温暖的人文关怀。 酒店的房间里提前贴心准备了防蚊水和防晒霜,对接的副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是软软甜甜的萌妹子。 虽然是在国外拍戏,但是整个剧组都是以华人为班底, 江瑟瑟倒也没觉得不适应。 这一次合作的男演员,是新加坡国宝级视帝Luke,亚裔混血。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已经拍了十年的电视剧。 他虽然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语,但长相却更加偏东方一点,是完全挑不出瑕疵的俊美。 当演员有一点好,每拍一部戏,就好像换了一个男朋友。 然而江瑟瑟已经有了蒋予,哪怕合作的男演员再英俊,内心也毫无波澜。 这位Luke是第一次转战大荧幕,本人和整个团队都无比重视,不肯放过剧本的每一个细节,也特意背下了全部的中文台词。 江瑟瑟就喜欢和这样的艺人合作,高效、专业又舒服。 因为进组之前,江瑟瑟在家里和蒋予突击了一个月的英文,所以在片场倒是可以和Luke简单交流。 但两人的话题,也仅限于电影之内和剧本之上。 并不是不愿意去聊些额外的趣事,主要是沟通受限于江瑟瑟的英文词汇量。 两人在电影里,是相互救赎的戏份。因为是名义上的“兄妹”,所以爱得很克制,几乎没有肢体接触,连拥抱都是点到为止。 100分钟的片长里,感情的变化全靠眼神和台词的衔接。 这也主要源于导演詹玫鲜明的个人风格,在她之前的作品里,也喜欢把“爱”和“欲”分得很开。 詹玫平时看上去气场强大,站在镜头后又变得温和又耐心。 她独特又细腻的女性视角,让江瑟瑟受益匪浅。 两人志趣相投,很快就成了好朋友,闲暇的时间里也会经常一起聊聊天。 詹玫告诉江瑟瑟,蒋予在美国读导演系的时候,低调又神秘,有好多女孩子喜欢。 什么肤色的都有,亚洲女孩最多,甚至还有女孩子堵到门口,说要给他当“裸模”。 但蒋予对谁却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从来没有过什么花边传闻。 江瑟瑟听过之后,表面上平静如水,心中却抑制不住地暗暗喜悦。 在这部《临界点》里,江瑟瑟饰演的女主角萍萍,是个天才少女画家,尤其擅长写意风格的中国画,所以剧本上有很多场画画的戏份。 整个人物的心态变化和情感状态,也都是通过画作的风格侧面体现。 本来詹玫认为,江瑟瑟做做样子就好。画画的细节镜头,使用专业的画师当替身。 但江瑟瑟偏偏入了戏,一定要在镜头里呈现最专业、最完美的样子。 于是她便差遣小乔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堆颜料和画纸。 小乔的英文也并不好,担心买错,索性把柜台上各种类型的颜料都买了一遍,从油画、水粉,到人体彩绘。 收工后的时间,江瑟瑟就一个人躲在酒店的房间里。 支起画架、举起画笔,照着网络上的视频,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看着她近乎于走火入魔的样子,小乔忍不住劝道:“瑟瑟姐,难得休息,不出去逛逛?” “不去不去。”江瑟瑟放下画笔摇摇头,“热带国家的紫外线太凶残,会晒黑。” 半晌,她继续补充:“我演得是个自闭症画家,这段时间,少接触外界会更加入戏。” 江瑟瑟在新加坡的日子,一切都好。 只是和蒋予的联系,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两人最初每天都要视频连线,后来变成两、三天才打一个电话,现在倒好,连一条微信,都要隔上好一阵子才回复。 女人在这方面,天生就有些敏感。 江瑟瑟一边难免隐隐地有些失落,一边又不停安慰自己,不要去想太多。 她索性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拍摄工作中。下了戏就画画,也把日子安排得十分充实。 一日收工的时候,天色尚早。 江瑟瑟直接回到了房间,迫不及待地拧开了颜料盖子,正准备调色,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间铃声大作。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许芳菲亲切爽朗的声音随之传来。 两人的友情在拍《出界》的时候无限升华,现在的许芳菲,可以说是江瑟瑟在圈内为数不多的好姐妹了。 接到许芳菲的电话,江瑟瑟既有些意外,又止不住地开心:“芳菲姐,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瑟瑟,人在新加坡?” “是呀。” “我过两天也过去拍个广告,到时候约啊!” “没问题!我提前订个地方,等你呀。” 挂了电话,江瑟瑟有些犯难起来。 虽说已经来到新加坡快两个月了,但她每日都是片场、酒店两点一线,几乎没怎么出去玩。 思来想去,江瑟瑟打电话向本地土著詹玫求助,还厚着脸皮请她当起了地陪。 詹玫倒是答应得爽快:“没问题,肯定给你俩安排得明明白白!” 三个女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碰了面。 地点是一家灯红酒绿的夜店。 许芳菲一改往日成熟性感的造型,扎起了丸子头,穿上了热裤。 而詹玫也不像在剧组那样,刻意穿得大方稳重,干脆直接就穿了件低胸连衣裙。 最保守的反而成了江瑟瑟,只是一件圆领T恤配牛仔长裤。 许芳菲看着她,眉头一皱嫌弃道:“瑟瑟,你这么穿,一点也不辣啊。” 詹玫笑笑,抢先答道:“她啊,靠那张脸就够了。” 三人笑闹着,径直走进了店门。 这家夜店里氛围,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但灯光暧/昧幽暗,来来往往的服务人员都是长相标致的年轻男性。 才一落座,江瑟瑟就顿觉不妙,转头瞄了瞄桌上的酒水单,心下一惊。 原来詹玫带她们来的这家店,是一家牛/郎店啊! 江瑟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刚想起身,却被许芳菲按住手腕:“来都来了,玩玩嘛,男女平等的年代,我们又不做过分的。” 其实这种牛/郎店也就是喝喝酒、聊聊天,没有想象中的苟且和不堪。 说话间,三个样貌英俊的年轻男人就走了过来。 先是用英文打了招呼,见江瑟瑟几人没什么反应,便换上了磕磕绊绊的中文:“你好呀!” 带着一点点口音的中文,在这样暗昧的环境下,倒是显得有些许可爱。 三个男人互相使了眼色,分别坐在了詹玫、江瑟瑟和许芳菲的旁边。 詹玫和许芳菲身旁的两个小伙子,头发都有些长,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杀马特的意味。 反倒挨着江瑟瑟最近的男人,穿着衬衣,白白净净、皮肉细嫩的样子,据说还是店里的头牌。 江瑟瑟依旧非常慌乱,把身子又往远处挪了挪。 她心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蒋予。 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良心却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安。 怕什么来什么。 正在这时,江瑟瑟的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她赶紧拿起一看,刚好是蒋予的一条微信。 蒋予:[你在干什么呢?] 江瑟瑟突然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朝左右看了看。 这个蒋予,上一次给她发消息,还是昨天早上。偏偏今天这个时候,来上了这样一句话。 好家伙,难不成他是在她身上安了监控? 江瑟瑟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三个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信息好。 许芳菲凑过头来,看见屏幕上的信息,忍不住笑道:“哎呀,蒋导演查岗啊。” 詹玫闻声也伸手过来,抢走了江瑟瑟的手机,直接按下了关机键:“他平时也没有马上回复你,今晚你就不管他!” 另一边,手快的许芳菲已经开了一瓶红酒,端起杯子给大家倒了起来。 ...... 一晚上过去了,如坐针毡的江瑟瑟,成为了三男三女里唯一清醒的那个人。 她把詹玫送回了家,又把许芳菲交到了她经纪人的手上,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门后,江瑟瑟突然想起,她的手机还在关机的状态。 于是不经意地按下了开机键,屏幕刚亮起,各种推送就不断涌入。 随手点开微博,猛然发现挂在热搜第一位的词条,居然是:#蒋天成病危入院#。 是蒋予的父亲蒋天成? 有记者爆料,一周前蒋天成旧疾复发,已经悄悄住进了北京一家私家医院的特护病房。 江瑟瑟心口一紧。 忽然想起了最近总是失联的蒋予,又想到了他刚刚的那条微信。 于是她迅速点进了两人的对话框,手指刚按住键盘,那边蒋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瑟瑟莫名地有些心虚,缓缓地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蒋予的声音不疾不徐:“瑟瑟,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1404啊。” 江瑟瑟脱口而出,片刻才反应过来:“等一下,你问这个干嘛?” 蒋予轻声答道:“我在你酒店的大堂,现在就上去。” 什么?蒋予居然不远万里地来到了新加坡! 江瑟瑟瞬间心中拉起了警报。 她慌忙走到镜子前,检查脸上的妆容有没有什么破绽。又仔仔细细地嗅嗅身上,确定下没有沾到不属于她的男士香水味。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酒都没有喝几口,但江瑟瑟内心还是慌得一批。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江瑟瑟深吸一口气,抬手解开了门锁。 门外的蒋予,手中拉着行李箱,一看就是刚下飞机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一点点倦意。 江瑟瑟下意识地接过了他的行李:“你怎么来了呢?” “瑟瑟,我太想你了。” 言毕,蒋予就不由分说地抱起了江瑟瑟。 江瑟瑟倒有些不平衡:“既然想我,你都不怎么回我微信。” “我错了。” 蒋予直接摆出了求饶的态度:“这阵子我是真的很忙,压力很大,现在只空出了一天的时间,我立刻就买了机票来看你。” 江瑟瑟瞬间有些感动,她本想问问蒋予有关蒋天成住院的事。 但看到他满脸疲惫的样子,便忍住了没有问。 若是他愿意说,自然会主动说。既然他没有说,就是想在她这里,暂时逃避那些纷纷扰扰。 她又何必主动去提起他的烦恼呢? 江瑟瑟轻轻叹了口气,勾起手臂,紧紧搂住了蒋予的脖颈,贴耳轻喃:“其实,我也好想好想你啊。” 蒋予眉间舒展开来,轻轻刮了刮怀中女人的鼻尖:“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还顺利吗?还开心吗?” 语毕,他环顾了一圈四周。 只见房间里有画架、画笔、各种颜料,还有几幅不知道是画完还是没画完的水墨画。 蒋予突然好奇心上身:“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江瑟瑟点点头,神情中略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 蒋予颇有些讶异:“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还成了画家呢?” “这不是电影剧情需要嘛!” 江瑟瑟调皮地漏出了整排洁白的牙齿:“你喂给我的资源,我必须要认真对待呢,怎么样,画得还不错吧!” 见江瑟瑟这一副小尾巴要翘上天的样子,蒋予假意抬起了杠。 “水平不怎么样,工具倒是买得挺齐全。” 江瑟瑟不甘示弱:“剧组的老师都说我很有天赋。” 说罢,江瑟瑟突然想起来,蒋予也是学艺术出身,是实打实学过画的,便虚下心来。 “蒋老师,你是专业的,可不可以指点一二?我知道,其他人也不会跟我说实话。” 蒋予弯弯唇:“那我要看你作画的过程,才能更好的指导啊。” 江瑟瑟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你要是还不困,我现在给你画一幅?” “中国画讲求下笔的力道,你画在纸上,我感受不到。” 江瑟瑟歪歪头:“那我画在哪?” 蒋予微微眯了眯眼,没有出声,而是拉起了江瑟瑟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腹肌上:“画在这里。” 眼见着蒋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八扯,江瑟瑟便也赌气:“你说的?别后悔!” 言毕,她真的在调色盘里融开了人体彩绘的颜料。 蒋予被江瑟瑟推着躺了下来,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个不太妙的决定。 江瑟瑟倒是一脸认真,略略拉下了他的底裤边缘,在他坚实的腹/肌上大展身手起来。 上腹画落日晚霞,中间画长河远山。 柔软的毛笔头掠过皮肤上微小的毛细孔,带起了蒋予周身的一连串震颤。 笔尖越来越往下,江瑟瑟忽然看到了两人相同的那处纹身。 蒋予的结痂早已经掉光,现在人鱼线下端的那一处皮肤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优雅的大写“J”字。 江瑟瑟一时间失了神,突然就停住了动作。 手中浸着颜料的毛笔,缓缓凝成了一颗水珠,顺着笔尖落到了蒋予早已敏/感不已的皮肤上。 他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撑起手臂将江瑟瑟压在身下。 珠光金、珊瑚橙、玫瑰红、星空蓝。 一瞬间,五彩斑斓的颜料,蔓延了整张床单...... 第三十六章 按摩浴缸里的玫瑰花瓣…… 洁白的床单, 被彩绘颜料染得万紫千红。 江瑟瑟抓着羽毛枕头的手,随着蒋予的节奏,一松一紧。 就在室内的氛围达到燃点之时, 耳边突然间手机铃声大作。 江瑟瑟难免分了心,下意识地转身看向床头柜, 却发现是蒋予的屏幕亮了起来。 她缓缓撑起一只手肘,想要去拿起手机, 却被蒋予压住了手腕。 “看着我,专心点!” 江瑟瑟声如蚊呐:“你不接一下吗?” 话只说了一半,她的唇就被蒋予覆了上来, 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 筋疲力尽的两人, 一夜酣睡。 天蒙蒙亮之时, 江瑟瑟是在极其轻微的说话声中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翻身, 却发现枕边却空空如也。 江瑟瑟立刻掀开被子, 伸出了一条光洁修长的腿,踩进了柔软的棉质拖鞋,寻着声源, 朝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 蒋予正在跟人通着电话,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依旧难掩语气中的怒意。 江瑟瑟靠近了一点, 把耳朵凑近了门,却听见里面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蒋予推开了门探身而出。 眼见着面前的江瑟瑟睡眼迷蒙,蒋予立刻换上了柔软的口吻:“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儿去。” “嗯。”江瑟瑟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哼鸣。 蒋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也才刚过凌晨五点。 他顺势把手搭在了江瑟瑟的肩头:“乖,再回到床上去睡会儿, 我处理些工作上的事。” 蒋予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江瑟瑟又回到了床上,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被子,而后便自己捧着电脑,走向了窗外的露台。 重新钻进被窝的江瑟瑟,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片刻,她索性起身,随意套上了一件大T恤,径直走到桌前,泡了两杯速溶咖啡。 江瑟瑟知道蒋予平时不喝这种,但眼下这个时间,喝酒也不太合适,于是便端着咖啡走向了露台。 彼时,蒋予正在认真敲击着键盘。 江瑟瑟没有出声,轻轻地把咖啡放在了桌上,伸手示意了一下。 而后她也拉开了一张椅子,在蒋予身旁坐下,翻开了自己的剧本。 蒋予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了江瑟瑟的脸上,心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速溶咖啡,口感也没指望它能有多好,但蒋予咽在口中,舌尖却尝到了丝丝缕缕的香甜。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彼此陪伴、又互不打扰,岁月静好到都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东南亚的天气潮湿炎热,随着太阳渐渐爬升,气温也逐渐升高。 九点整的时候,蒋予的闹钟准时响了起来。 他迅速合上笔记本,侧过身吻了吻江瑟瑟的额头:“瑟瑟,我要走了,十二点的飞机回北京。” “好。” 江瑟瑟甜甜一笑,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回亲了一下。 蒋予这一趟短暂的行程,从他走进房间,到他离开,仔细算起来,还不到十个小时。 然而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值得回味。 江瑟瑟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蒋予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一辆黑色小轿车中,方才转身回了屋。 清醒过后,江瑟瑟这才注意到床上和地上的一片狼藉。 床单上斑斓的色彩,似乎在张牙舞爪地昭示着,昨晚的那场酣战有多么的激烈。 江瑟瑟突然有些羞愧,忐忑地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拨通了客房中心,预约了保洁服务,也准备好了小费。 …… 《临界点》是江瑟瑟到目前为止,最全情投入的一部电影,甚至比《禁声》时的状态更加饱满。 詹玫对江瑟瑟的表现也是相当满意。 甚至在两人私房话的时候,还大胆地聊到,这部电影极有可能让她在国际电影节封后。 江瑟瑟闻言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诚然,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但也是时时刻刻把野心藏在心底。 电影杀青之后,饰演男主角的Luke,倒显得比江瑟瑟更加不舍。 他对江瑟瑟不吝赞美,甚至夸她是自己合作过的最完美的女演员。 江瑟瑟回国那天,Luke还推掉了一个原定的行程,跑到酒店来亲自与她道别。 一身标致西装的Luke,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贺卡,真诚地递了上去。 江瑟瑟惊喜地接过,发现Luke在卡片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行中文:东亚玫瑰。 “这是在说我吗?”江瑟瑟扬起下巴,笑眼弯弯。 Luke点点头,用慢悠悠地中文开口:“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两人友好地拥抱了彼此。 詹玫家中临时有事,虽然没能来送江瑟瑟,但却把送机事宜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詹玫帮江瑟瑟预定了机场的VIP通道,小乔也在贵宾柜台把全部的行李都办理了托运。 两人一身轻松地入了关。 小乔平时也难得出一次国,眼下看到免税店里的折扣化妆品,早就忍不住两眼放光。 江瑟瑟自从跟了蒋予以后,直接实现了“阶级”的跨越,并不在乎那一点点的折扣了。 她朝小乔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先到休息室等你。” 江瑟瑟一边踏进贵宾厅的大门,一边给詹玫编辑了一条感谢的短信。 刚按下发送键,她一抬头,整个人却怔住了。 许久未见的陈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江瑟瑟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口中下意识地挤出了一句:“陈......先生。”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江瑟瑟脑中闪过,但她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提前给那个壮汉保镖放了假。 此时此刻,陈树的身后,依旧跟着那位秘书程源。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两人是真的偶遇。 陈树原本是要去吉隆坡开会,但当地大暴雨,航班临时取消,这才先飞到新加坡,等待转机。 眼下陈树要乘坐的这班飞机,已经开始登机了。 但他看到了江瑟瑟,立刻停下了脚步,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江小姐,好久不见呀。” 时隔许久,陈树的声音对于江瑟瑟而言,还是如同刀子一般,一字一句缓缓地割着她的耳廓。 江瑟瑟咬着牙点点头,没有出声,想尽快结束两人的对话。 不过陈树似乎不依不饶:“江小姐,相请不如偶遇,坐下来喝杯茶吧。” 程秘书最懂陈树的心思,立刻吩咐休息室的服务员端茶,还不忘俯下身提醒陈树,注意登记时间。 或许是因为赶时间,茶水还滚烫的时候,就被直接端上了桌。 江瑟瑟和陈树的面前,一人一只茶盅,杯口还虚虚地冒着热气。 明明是陈树发起的邀请,但此刻他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端详着江瑟瑟的脸。 大半年不见,这个女人的美貌不逊于从前,脸上显然未施粉黛,却依旧灿若玫瑰。 头顶的音箱里,陈树的航班登机广播再度响起。 地勤工作人员也想上前催促,但却被程秘书直接拦下。 陈树仿佛丝毫不在意一般,只是盯着茶里不断上涌的水蒸气。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程秘书也忍不住了,悄悄上前提醒:“陈先生,再不登机,就要误机了。” 陈树摆摆手,看着面前的茶水已经不再冒热气,于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抬眸看向江瑟瑟,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柔和。 “瑟瑟,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江瑟瑟一惊,她设想了他的千千万万种恶言恶语,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句诚恳道歉。 她稳了稳呼吸,镇定地开口:“陈先生,您的飞机要起飞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 陈树喝光了杯中茶,开始把玩起茶盅来:“瑟瑟,坦白讲,我还是想签你,当我的艺人吧。” 江瑟瑟礼貌回道:“对不起,陈先生,我已经跟蒋氏影业签约了。” 陈树的语气急迫起来:“你可以跟着蒋予拍电影,然后把电视剧和唱片约签给我。” 江瑟瑟摇摇头:“这恐怕不行,如果您那边想要合作的话,可以联系我的经纪人华姐。” 眼见着江瑟瑟回答得十分官方,陈树忽然手指一紧,将茶盅“啪”的一声砸在了茶几上。 “江瑟瑟,我告诉你,你跟了蒋予之后,我没有再去找过你,不是因为我忌惮蒋家,而是因为我答应过你......” 陈树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我在滨城的时候,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言毕,他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离开的动作一气呵成,只给江瑟瑟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看着陈树消失在登机口,江瑟瑟心中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整个人突然瘫软了下来。 刚刚太过紧张,没注意小乔已经走进了休息室。 小乔并没有看到陈树,所以一脸兴奋地跑向江瑟瑟,给她展示着自己在免税店抢到的战利品。 小乔饶有兴致地复盘着各种折扣和优惠,但江瑟瑟却心绪难平,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好在航路天气晴朗,万里高空上的朵朵白云,让江瑟瑟这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傍晚时分,飞机准点落地首都机场。 取了行李、出了海关,两人就看到出口处,一个高大又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小乔眼尖,拉了拉江瑟瑟的手臂:“瑟瑟姐,是蒋导,哦不,应该叫蒋总。” 江瑟瑟其实也看到了蒋予,脸上崩住了嘴角的笑意,脚下却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碍于机场人来人往,江瑟瑟没有直接抱住蒋予,而是把自己手中的行李递了上去。 蒋予顺势接过行李,直接看向江瑟瑟身后的小乔,低声开口。 “小姑娘,你自己打车回去,回头找华姐报销。” 小乔立刻心领神会,推着自己的行李车,一溜烟偷笑着走开了。 江瑟瑟看着蒋予,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实在太想你,想早一点见到你。” 蒋予说情话的语气也是十分严肃:“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答案,还非要我说出口。” 江瑟瑟羞怯一笑,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颈窝:“我们回家吧!” 蒋予点点头:“嗯,我开车来的。” 江瑟瑟已经漂泊在外数月有余,回到蒋予的北河公馆后,突然觉得十分亲切。 她抢先去防盗门上输入密码,回头调皮地看向蒋予。 “我来试试密码,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偷地改掉!” 江瑟瑟在数字键盘上,一位一位地按下了自己的生日。 因为上一次蒋予忘记了江瑟瑟的生日,他十分内疚。 索性把自己所有电子产品的解锁密码,都换成了那一串数字。 “滴滴”两声,门锁打开。 江瑟瑟顺势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房间里铺满了玫瑰花。 餐桌、茶几、甚至流理台上,都点燃了欧式蜡烛。 江瑟瑟一时间不明所以:“今天是什么日子?” 蒋予沉声开口:“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日子。” 啊?居然已经一整年了吗?江瑟瑟刹那间恍若隔世。 但她迅速觉察出不对劲,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正式的表白环节。 他是用哪一天开始计算的纪念日呢? 不会是两人第一次上床那天吧? 江瑟瑟想着想着,脸颊就开始发烫,下意识地去点开手机上的日历APP。 “别查了。” 蒋予笑着按住了她的手:“我是从我在《禁声》剧组,第一次吻你那天,开始计算的。” 他缓缓的将江瑟瑟圈进怀中,俯身贴上了她的耳侧。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认定了,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女人。” 江瑟瑟一怔。 猛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天,她洗过澡头发还没吹干,就气势汹汹地冲到蒋予的房门口,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能演出色/诱的剧情。 那时候,她本来是想证明给他看自己的能力,却被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吻到小腿抽筋。 陷入回忆的江瑟瑟,脸颊已然绯红。 耳际蒋予温热又潮湿的呼吸徐徐袭来,她赶紧伸手推开他:“我要洗澡了,坐了一天飞机,脏死了。” “我跟你一起。” 蒋予在这种事上总是显得强势和霸道一些,他不由分说地直接抱起江瑟瑟走向浴室。 按摩浴缸里,早就蓄满了一池温水,连水面都铺满玫瑰花瓣。 “这你都准备好了?” 江瑟瑟轻哼一声,却不想到整个人直接被蒋予放进了浴缸。 温暖的水瞬间没过胸口,是意料之外的舒适与惬意。 水下相拥的两人,身体逐渐靠近。 正是一室旖/旎的时候,大理石洗手台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又是蒋予的电话。 蒋予甩了甩指尖的积水,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将手机抓了过来。 江瑟瑟也下意识地凑过去,瞄了一眼屏幕。 “岑雅澜”三个字映入眼帘,江瑟瑟瞬间眼前一黑。 这个名字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就像埋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一时间打破了所有的浪漫氛围。 江瑟瑟知道,岑雅澜是蒋予的联姻对象,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但眼下这个时刻,她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坚决地按掉电话,而后捧起她的脸,跟她说:“没关系,不用管。” 然而江瑟瑟万万没想到,蒋予直接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他带着一身积水,径直走了出去,只微微回过头留下了一句。 “我先接个电话。” 还赤身泡在浴缸中的江瑟瑟,突然就有些懵。 池中骤然没了蒋予,似乎连水温都瞬间降低了几度。 第三十七章 瑟瑟,我爱你。 江瑟瑟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浴缸里。 已经这么晚了, 眼下这个时间,岑雅澜找蒋予干嘛呢?他们之间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恍恍惚惚间,蒋予已经挂断了电话, 再次回到了浴室。 他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一只脚迈进了浴缸, 带起了层层叠叠的水波。 江瑟瑟下意识地向角落里躲了躲:“离我远点,你身上凉了。” 蒋予扬起一侧嘴角, 稍稍一用力又把江瑟瑟拉进了怀中:“我和岑雅澜谈的都是公事。” 江瑟瑟撇撇嘴:“你们每天都大晚上谈公事啊?” 看着面前女人鼓起的小嘴,蒋予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那我跟你谈谈公事如何?” “哦?”江瑟瑟抬眸,目光里尽是疑惑。 蒋予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瑟瑟, 你现在已经杀青了, 下一部戏想演什么?我要帮你开始物色了。” “我之前演的几个角色, 都太苦了。” 江瑟瑟沉思片刻, 真诚道:“下一部戏, 我就想演一个少女,在戏中谈甜甜的恋爱!” 言毕,江瑟瑟满怀期待地看着蒋予。 她本以为蒋予会认真帮她分析利弊, 但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只是轻哼一声:“那不行。” 随后, 他抬起手臂搂紧了江瑟瑟:“你说的那种恋爱,只能跟我谈!” …… 一年之内无缝进了三个剧组,江瑟瑟难得有一点点空闲的时间。 每天在家里睡到自然醒, 醒来之后就切点蔬菜,随便拌一拌。 但经纪人华姐却看不得江瑟瑟闲在家里, 想找关系把她塞进一个大热真人秀综艺里。 本来已经和卫视那边都谈好了,却在最后关头被蒋予硬生生地拦下。 江瑟瑟躺在床上的时候,忍不住跟蒋予抱怨:“人家酬金开那么高,你这是耽误我赚钱啊!” 蒋予翻身按灭了台灯, 语重心长道:“我不希望你在《禁声》上映前,有过度的无效曝光。你的职业是演员,不是明星。” 不得不承认,蒋予的观点,江瑟瑟还是赞同的。 毕竟她现在还是新手村的新手,要加倍珍惜自己的每一根羽毛。 于是江瑟瑟索性安心呆在家里认真健身,定期去做皮肤管理,努力调整出最好的状态,等待着漫长的电影宣传期。 江瑟瑟难得清闲,蒋予却一如既往的忙碌。 蒋氏影业上市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阶段,蒋予每天都是三更半夜才能回家,大多数的时候,江瑟瑟已经安然入睡。 这一日傍晚,江瑟瑟照例站在流理台前。 刚切好一盘蔬菜,油醋汁还没来得及淋,就听见门口的密码锁“滴滴”两声。 江瑟瑟闻声回头,只见蒋予提着公文包,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他抬起头瞄了一眼江瑟瑟面前的那一盆草,不禁皱了皱眉。 “瑟瑟,你晚上就吃这个?” 江瑟瑟调皮一笑,乖巧地接过了蒋予手中的包:“蒋总,您不在家的日子里,我天天都吃这个。” “那今天别吃了。”蒋予叹了口气,“我们出去吃吧。” 江瑟瑟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都这个时间了,你常去的那几家餐厅,恐怕都没法订位子了吧。” 蒋予抬头看了一眼钟表的时针,而后认真道:“那我做给你吃。” 他边说着边走进了衣帽间,再出来之时,身上已经换了一件浅灰色的低领T恤,漏出匀称结实的手臂。 蒋予径直走向冰箱,取出了一块西冷牛排。 江瑟瑟有些吃惊:“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蒋予十分谦虚:“我只会做些简单的西式菜,煎个牛排如何?” 江瑟瑟欢喜地点头:“好啊,牛肉蛋白质高、脂肪又低,这样吃一顿,也不算太罪恶。” 她边回答着,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手,转头看向蒋予:“我来帮你。” “嗯。”蒋予只应了声,却没有抬头,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案板上的牛排。 忽然间,蒋予感觉腰侧一热。 只见江瑟瑟两条纤细又白皙的手臂,从他的背后环抱了过来。 她的胸口轻轻地贴着他宽阔的后背,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侵袭着他的耳廓。 蒋予的喉结下意识地滚了滚:“你就打算这样帮我?” 江瑟瑟娇嗔开口:“我给你加油!” 蒋予无奈道:“你这是火上浇油!” 他一边一脸嫌弃,一边又欣然享受,任由江瑟瑟的鼻尖蹭着他的后颈。 片刻,蒋予熟练地拿起调料瓶:“对了,瑟瑟,《禁声》会先在香港上映,之后打算报开罗电影节的奖项。” 江瑟瑟之前听蒋予提过,因为考虑到题材问题,《禁声》的制作和发行都选了香港。 她挑挑眉询问:“那什么时候会在大陆地区上呢?” “广电那边也要送审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排档了。” “好。”江瑟瑟微微扬唇,“如果确定了时间,要立刻告诉我。” 两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了一阵子,简单的一道牛排就上了桌。 再加上江瑟瑟的之前拌好的沙拉,也算是一顿低配版的西餐。 蒋予指着家里的红酒柜,朝江瑟瑟笑笑:“喝点?” “一点点吧。” 两人在桌前落座,江瑟瑟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慢慢放入口中。 肉质意料之外的细嫩又多汁,蒋予的调味也做得刚刚好。 江瑟瑟发自内心地夸奖:“蒋总,可以呀!以前居然没发现。” 蒋予内心十分得意,脸上的表情却绷得很紧:“小菜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做饭。 眼见着面前的江瑟瑟吃得心满意足,唇边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黑椒酱汁。 蒋予心中忽然百感交集。 他自小在美国长大,母亲又很早去世。童年和少年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和保姆相依为命,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家庭和家人。 此刻,看到江瑟瑟一点一点吃光了他亲手煎的牛排,蒋予突然间情难自控:“瑟瑟......” “嗯?”江瑟瑟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蒋予稳了稳呼吸,淡淡地开口:“我爱你。” “啊?”江瑟瑟失神片刻,而后唇角一弯,甜甜地回应一声:“我也是。” 相识一年半,交往一年。 蒋予说过无数次“想你了”、“你真好”、“想要你”之类的言语,然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讲出了“爱”这个字。 江瑟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把脸凑过去轻轻送上了一个吻。 她唇瓣上的黑椒汁,也顺势黏上了蒋予的唇角。 蒋予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舐,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味觉似乎是失灵了。 明明应该是咸鲜的黑椒汁,而入口的滋味却甜如蜜糖。 ...... 《禁声》的上映进入了倒计时。 按照计划,剧组要在海外完成十几场宣传路演。 江瑟瑟本来就是纤瘦型的身材,这阵子节食加上健身,体重又轻了3公斤。 蒋予看着有些心疼,但镜头是从来不会嫌人瘦的。 这一日,影棚里。 江瑟瑟拍了几组电影宣传照,几乎P都不用P,就可以原图直出。 五官和皮肤都没有任何瑕疵,身材也是360度零死角。 站在屏幕后面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连连感叹:“这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从影棚出来时,天色还早。 江瑟瑟索性约上了最近也在北京的许芳菲,一起做SPA。 这些日子里,江瑟瑟都是自己开车出行。 蒋予本来打算,给她买辆适合女生开的小跑车,或者直接帮她配个司机。 但江瑟瑟去蒋予公司的地库看了一圈,发现他有一辆京牌的奥迪Q1还闲置,于是直接开上就走。 江瑟瑟和许芳菲约在了两人常去的那家SPA休闲会馆。 在北京的许芳菲,可没有在新加坡去牛/郎店那么大胆。 今日的她,帽子墨镜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记者拍到。 两人悄无声息地接上头,许芳菲指了指江瑟瑟的座驾,开玩笑般地嫌弃着开口。 “呦,这蒋导马上就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了,就给你买了这破车,也太抠门了吧!” 江瑟瑟笑着解释:“我没让他给我买车,这是他公司抵账的车。” 许芳菲撇撇嘴:“你呀,白白跟了蒋予,珠宝首饰不要、车不要、房也不要,你图啥?”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要。”江瑟瑟无比认真,“我要资源啊!” “也是。” 许芳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才二十出头,已经是电影的女主角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横店演丫鬟呢。” 江瑟瑟浅浅一笑:“所以,我真的很感谢蒋予,不管我们能在一起多久,他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嗐!想那么多干嘛!”许芳菲有意换上了轻松的语气,“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嗯。”江瑟瑟点点头。 “那床上享受吗?” 江瑟瑟一怔,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但还是点点头:“嗯。” “那不就得了,能爽一天算一天,我们这个圈子啊,爱情脆弱得比A4纸还要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女人之间的私房话。 没一会儿,就从地下车库走到了SPA馆门口。 这一家店表面看着不起眼,内里却别有洞天。有不少活跃在荧幕上的一线女星,都是这里的常客。 江瑟瑟和许芳菲都是VIP会员,一进门,就直接被前台小姐领到了一个私密的包间。 美容师赶紧端来蜂蜜柠檬水:“两位女士,今天打算做什么项目呢?” 江瑟瑟敲了敲自己的后腰:“在影棚穿高跟鞋站了一天,浑身酸痛,我来个全身按摩吧。” “我跟她一样。”许芳菲开始解扣子。 两人换上了浴袍,分别躺在了各自的美容床上。 美容师开始调配精油:“江女士、许女士,手机和首饰需要我们暂存吗?” 江瑟瑟转过身,把手机递了过去。 然而许芳菲却摇摇头:“不了,我怕收不到信息。” 江瑟瑟不免好奇,脸上换上一副吃瓜的表情:“芳菲姐,谁的信息这么重要啊?” 许芳菲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春意。她朝着江瑟瑟做了个口型:Rong-Hui。 荣辉? 江瑟瑟心中一惊,试探着问道:“是刚刚跟我合作过的那一位荣影帝吗?” 许芳菲咬着嘴唇点点头,悄声道:“他在追我。” 江瑟瑟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拍《一家人》的时候,她曾亲眼看到过荣辉的那几位美艳的“生活助理”,他的风流韵事也没少听组里的人八卦。 但此时,江瑟瑟不知道两人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也不好贸然相劝,只得谨慎开口。 “芳菲姐,那你要多考察他一下才行,不要轻易答应他。” “放心吧瑟瑟,姐都出来混这么多年了,自然有分寸。” 江瑟瑟点点头,翻身趴在美容床上。 温热的精油滴在背后,通过技师灵活的双手,渗透进皮肤的每一个毛孔。江瑟瑟瞬间感到极度的放松。 舒缓的音乐配上淡淡的香薰蜡烛。没过多久,整个人就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正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入耳,打破了宁静和谐的氛围。 江瑟瑟熟悉这铃声,缓缓抬起眼皮:“是我的电话。” 美容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江女士,您要接吗?” “嗯。”江瑟瑟轻应一声,“我看一眼吧。” 美容师闻言,认真擦了擦手,从储物柜里取来了手机,举到了江瑟瑟面前。 屏幕上来电人显示两个字:华姐。 华姐虽然是江瑟瑟的经纪人,但两人其实鲜少通电话,一般都是发微信、发语音。 既然华姐把电话直接打过来,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江瑟瑟索性起身,按下了接通键。 听筒那头,华姐的声音有些急迫:“瑟瑟,蒋总跟你在一起吗?” “没啊,怎么了?” “我刚听说公司上市出了一点问题,想找蒋总确认一下,但是他的电话打不通。” “什么?”江瑟瑟一时间有些慌张,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挂了电话,她立刻按下了蒋予的号码。然而听筒那头,果不其然是无人接听。 匆忙点开微博,映入眼帘的热搜第一条:#蒋氏影业上市被叫停#。 江瑟瑟呼吸一窒。 许芳菲也从床上坐起来,匆忙安慰道:“瑟瑟,你先别急,我也托我的朋友问问情况。” 江瑟瑟完全没了做SPA的心情,让按摩师帮忙擦干了身体,就急忙套上了衣服。 一直袖子还卡在臂弯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来不及看屏幕,江瑟瑟就点下了接听键,匆忙道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许久沉默过后,是一个平淡又爽利的女声。 “江小姐你好,我是岑雅澜。” 第三十八章 予哥,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了…… 江瑟瑟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电话那头, 岑雅澜的声音又再度传来:“江小姐,有一些事情,我想和当面谈谈。” 江瑟瑟回过神, 强迫自己淡定,缓缓地开口:“请你发我个地址, 我现在过去。” 江瑟瑟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稳,索性就没有开车, 直接叫了一辆的士,直奔两人约定好的地点。 那里是一家私密性极强的茶楼。 江瑟瑟被服务员领进了顶层的包间,眼前一袭黑裙的岑雅澜, 正端着茶杯, 小口地抿着茶。 瓷白的茶杯和她鲜艳的红色指甲油, 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看到江瑟瑟进门, 岑雅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微微眯起双眼:“江小姐,别来无恙?” 江瑟瑟不免有些诧异。 上一次在蒋家老宅,这个岑雅澜明明全程没有正眼看过她, 现在却又用了仿佛两人是旧相识般的口吻。 江瑟瑟浅浅一笑:“岑小姐, 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地认识过彼此。” 岑雅澜饶有兴致地抬起了一侧嘴角:“江小姐,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江瑟瑟显然没兴趣跟岑雅澜打太极,只是淡淡回答。 “岑小姐, 自从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就想到了有一天你一定会找我,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江瑟瑟顺势在岑雅澜对面坐下,接着道:“岑小姐,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不急, 江小姐,先喝茶。”岑雅澜取了一只杯子,递到了江瑟瑟面前。 江瑟瑟低头看了眼屏手机的时间,勉强一笑:“不瞒岑小姐,我今天确实很急。” “那好吧,我直接开门见山。” 岑雅澜声音意外地轻柔:“江小姐,我和蒋予的婚讯,马上就要对外官宣了。” 江瑟瑟一怔,握着茶杯的指尖禁不住一颤,茶水沿着杯缘滑落出几滴。 岑雅澜的声音却是云淡风轻:“江小姐,你和蒋予之前的事,我本来不打算过问的。” 她顿了顿,接着道:“像我们这个圈子,协议夫妻表面虚情假意,背后各玩各的,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见江瑟瑟没有回应,岑雅澜继续开口:“在我和蒋予日后漫长的婚姻生活中,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有别的情人,但是呢……” 江瑟瑟抬眸:“但是什么?” “但是,我发现蒋予对你,可并不只是玩玩的心态,这样我就不能接受了。他逢场作戏可以,动了真心就不行。” “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 “江小姐,我和蒋予结婚后,你不再适合做他公司的艺人。” 岑雅澜边说着,边用指尖推过来一沓纸,纸上清清楚楚的印着“解约协议”四个字。 江瑟瑟抬眼一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岑小姐,是蒋予让你来的吗?” 岑雅澜摇摇头,爽朗一笑:“这倒不是,像这种事情,他怕是也很难跟你开口吧。” 江瑟瑟没有去接那份协议,只是凝眸审视着面前的岑雅澜。 “岑小姐,请你告诉我,蒋予的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 岑雅澜抿了一口茶:“男人的世界很复杂,商场亦如战场。我不妨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江小姐听。” 她放下了茶杯,接着缓缓道:“蒋氏影业涉嫌财务造假,被人实名举报到了证监会,上市的事情也被紧急叫停了。” “怎么会?” 江瑟瑟难以置信:“我了解蒋予,他这个人做事一向正直谨慎,而且他高薪请来的那个财务总监秦安东,也是有几十年的丰富经验。” 岑雅澜不以为意:“江小姐,你不知道吧,实名举报的人,正是那个秦安东。” “什么?”江瑟瑟瞳孔一颤。 岑雅澜却答得漫不经心:“这个秦安东,明显是对家公司,提前安插到蒋予身边的商业间谍。” 江瑟瑟始料未及,她突然想起蒋天成寿宴那天,曾经在蒋家大门口,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的秦安东。 早知是如此,那个时候,她明明就应该提醒蒋予多加留意。 眼见着江瑟瑟双目失神,岑雅澜倒是好心宽慰:“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这个圈子,也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江瑟瑟没有应声,只听岑雅澜继续缓缓开口。 “江小姐,我不妨再多说几句。现在的蒋氏集团,表面上风光依旧,实则早已资不抵债,大厦将倾。” “哦?” “至于我和蒋予,表面上是联姻,背后其实是两家公司的战略合作协议,我们岑家会以注资和并购的方式,去挽救蒋氏集团的危机。” 岑雅澜边说着,边拿起了面前的解约协议又晃了晃。 “江小姐,从这个角度来说,未来蒋氏影业的最大股东,可能就是我。所以这份解约协议,你始终都是要签的。” 江瑟瑟一时间有些眩晕。 解约协议上的小字密密麻麻,她突然间什么都看不清,却依旧在告诫自己要冷静。 半晌,她平复心绪,抬手拿起了桌上的那份协议,认真看向岑雅澜。 “协议我拿走,等我当面问过蒋予后,自然会签的。” 言毕,江瑟瑟慢慢起身,就在她离开包间之前,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岑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岑雅澜点点头:“江小姐不妨直说。” 江瑟瑟咬咬牙:“岑小姐,坦白说,你喜欢蒋予吗?” 闻言,岑雅澜忽然间笑了起来,清冷的笑声一时间回荡在了整个包间。 “江小姐,我这样跟你讲吧,蒋天成有2个儿子,还有7个侄子,而我偏偏只要蒋予,你觉得呢?” 江瑟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岑雅澜,她那种从小养尊处优熏陶出的气场,是后期多少名牌也堆不出来的。 像这样的天之骄女,或许才是蒋予应该有的归宿。 ...... 江瑟瑟离开了茶楼,游魂一般地回到了家。在门口,刚好碰见了亦如游魂一般的蒋予。 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地打开了门。 蒋予侧目一瞥,忽然瞧见了江瑟瑟手中的那份解约协议。 江瑟瑟勉强撑出一个笑容:“予哥,岑雅澜找过我了,蒋氏影业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蒋予没有等江瑟瑟说完,就像疯了一样抢过了她手里的那沓纸,撕得粉碎后,用力塞进了垃圾桶。 而后,他不由分说地把江瑟瑟压在了墙上,热烈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 其实两人每次的亲密之事,蒋予都温柔无比,一定要让江瑟瑟率先拥有良好的体验。 然而今天,蒋予却一反常态的粗暴,未等她花蕊润泽,就疯狂地欺身占有她。 切肤的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江瑟瑟的指尖下意识地抠紧了蒋予的后颈肉。 就好像是一场近乎于惨烈的战役。 咬痕、齿印、指甲印,像勋章一样,从头到脚挂满了两人的全身。 最后的最后,赤身相对的男女,喘着气、流着汗、双眸猩红地望向彼此。 情/潮过后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是男人最理智的时刻,也是女人最脆弱的时分。 江瑟瑟的身体和内心都无比空荡。 她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了床头柜,从蒋予的烟盒里掏出了一支烟。 以往的这个时候,蒋予都会一把抢过烟,跟她重申吸烟的一百种危害,而后却又把烟叼在了自己的嘴里。 但是今天,蒋予没有阻止江瑟瑟,反倒帮她按下了打火机。 江瑟瑟浅浅地吸上一口,尼古丁的气息瞬间穿透五脏六腑,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平静。 “予哥,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蒋予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想竭尽全力地去反驳,却根本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 两个小时前,市郊的私家医院里。 蒋予守在蒋天成的病床前,默默地听着他最后的临终遗言。 蒋天成一生过得轰轰烈烈,眼下却走得孤孤单单。一米八五的个子,如今只剩下了一百来斤。 弥留之际,他紧紧握着蒋予的手,低哑的嗓音断断续续。 “阿予,很抱歉,蒋氏最风光的时候,没能让你享受到半分荣耀,而现在集团危在旦夕,却要靠你来力挽狂澜。” “阿予,蒋家的这块百年招牌,全权托付给你了......” 蒋予自始至终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只是静静地看着蒋天成的心电监护仪,一点一点地变成了直线,泪水不受控制地迷了双眼。 ...... 正当蒋予陷入痛苦的回忆之时,身旁的江瑟瑟忽然又温柔开口。 “予哥,没关系,从我们在一起第一天开始,我就没有想过天长地久这件事。” 江瑟瑟心里清楚,她和蒋予,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分开的这一天,来得太快、太突然。 “予哥,跟你的这些日子,我很快乐,我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感觉,我没有遗憾。” “瑟瑟......” 蒋予只觉得心口针扎似的疼,却又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他翻身下床,拿起了沙发上的睡袍,小心翼翼地帮江瑟瑟穿好,喃喃道:“屋里开了空调,别着凉。” “予哥,蒋氏集团的问题很严重吗?” “嗯,蒋氏集团市值1200亿,但负债已高达1800亿,蒋天成的资产,半年前就已经被冻结了。” 江瑟瑟一惊,在她固有的印象里,蒋天成还是富豪榜上的响当当的人物。 只听蒋予接着开口:“今天蒋氏影业上市被叫停的新闻一出,集团股价直接下跌了8个百分点。” 蒋予缓了口气,继续道:“瑟瑟,你知道吗?之前蒋天成大摆寿宴,并非是出于虚荣,而是他想给外界证明,蒋家还能撑得下去。”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而我和岑雅澜的联姻......或许从娱乐圈的角度看,只是一桩豪门八卦,但从资本圈的角度讲,却是稳定股民信心的利好强心剂。” 蒋予的语气越来越冷静,而江瑟瑟却越听越陌生。 “瑟瑟,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甚至自私地想过让你等我,可我又没办法跟你承诺等待的期限。” 蒋予一边说着,一边把江瑟瑟紧紧搂进怀中,好像生怕她挣脱一般。 “瑟瑟,我不能那样无耻,你是月亮,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你不应该成为我联姻背后的牺牲品。” 这样的一番言语,让江瑟瑟心底泛起了丝丝凉意。 不愧是蒋予。用最深情的声音,讲最绝情的话。 很合理。 若是此刻,他做了相反的选择,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了家族事业。江瑟瑟反而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爱错了人。 她心目中的那个他,理应是个大英雄,站在万人中央,挥斥方遒、享受荣光。 江瑟瑟忽然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但眼圈却不自觉地泛了红。 她强忍住眼泪,笑着看向蒋予,悄声询问:“你和岑雅澜联姻的消息,计划什么时候官宣?” 蒋予皱起眉,低声道:“下周五。” 闻言,江瑟瑟从蒋予怀中挣脱,迅速拿起手机,打开了日程APP,一天一天地数起了日子来。 蒋予也转过身盯着屏幕:“你要干嘛?” 江瑟瑟脸上浮起一抹十分牵强的笑意。 片刻,她扔下手机,双手勾住了蒋予的脖颈,唇瓣轻轻靠近了他的耳廓。 “予哥,这样算的话,我可以拥有你的时间,只剩下最后9天了......” 第三十九章 最后一夜 比约定再会更悲伤的事, 是约定别离。 最后的这九天,江瑟瑟和蒋予,都想努力地在彼此的生命中, 留下一点点痕迹。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禁声》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过审, 不能在大陆地区上映。 加之蒋氏影业近期的负面新闻,之前原定的首映礼和宣传路演也随之取消。 接连的打击已经让蒋予麻木, 和江瑟瑟最后的这几天里,他不想去考虑更多的事情,只想最后的任性一次。 这一日, 是《禁声》香港首映的日子。 果真如电影的名字一样, 来得悄无声息、不声不响。 蒋予躺在床上, 手臂轻轻地搂着江瑟瑟, 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瑟瑟, 我们俩悄悄地去看《禁声》的首映吧,就像普通情侣那样。” 江瑟瑟欣然应允:“好啊,快去快回。” 得到江瑟瑟的同意后, 蒋予翻身拿起手机, 迅速订了两张飞香港的往返机票。 江瑟瑟也从被子里光溜溜地钻出来,扣上胸衣的搭扣,就开始整理行李。 初秋的北京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但北回归线以南的香港,还是一派夏日的光景。 江瑟瑟脱下了风衣, 又穿起了短裙和吊带,一路没少吸引男人们的目光。 蒋予揽过江瑟瑟的纤腰,吃醋般地轻轻掐了两下,而后又心疼地开始揉。 两人下了飞机, 就直奔铜锣湾的皇室戏院买了当晚的首映票。 坦白讲,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电影的港岛居民来说,《禁声》这种黏黏糊糊的文艺片,并不是他们消遣娱乐的首选。 再加上蒋氏近期的风风雨雨,《禁声》的排片率很低,甚至一天只能排上一场,要么是早场,要么是午夜场。 首映定在了零点,余票尚有很多。 江瑟瑟和蒋予两个人,真的像普普通通的小情侣一样,在柜台买了可乐和奶油味的爆米花。 不过两人却没有急着入场,直到影厅的灯完全黑了下来,这才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悄悄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大荧幕上,江瑟瑟饰演的陈杏桃已经出场。 在灯红酒绿的KTV里,陈杏桃拉了拉自己裙子的下摆。 江瑟瑟还是第一次在真实的荧幕上看到自己。 她总觉得,五官和脸型跟她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多多少少是有些别扭。 江瑟瑟垂下眼帘,不自信地转向蒋予,轻声喃喃道:“予哥,我美吗?” 看着江瑟瑟战战兢兢地表情,蒋予使劲儿捏了捏她的掌心。 “瑟瑟,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过得最美的女人。” 江瑟瑟撇撇嘴:“恐怕是你对我有滤镜吧。” 蒋予把江瑟瑟往怀里揽了揽,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瑟瑟,相信我的眼光,你一定会更好的,一定会在国际影坛大放异彩。” 江瑟瑟忽然有些伤感,便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地转回头看向了荧幕。 一场电影,两个人依偎着共同欣赏。 电影里的滨城,经历了春夏秋冬,而蒋予和江瑟瑟也一起体验了陈杏桃的人生。 这是江瑟瑟第一次看到完整版的《禁声》,中途好几次都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既是情节令人潸然泪下,更多的是怀念跟蒋予刚刚相识的那段日子。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滨城的那个冬天,他们彼此各怀心意,却又都不敢妄加行动,只能不动声色地相互试探着。 一时间,江瑟瑟陷入到了自己的回忆里,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蒋予看到后轻叹一口气,伸出手指想帮她擦泪。 粗粝的指腹摩擦过女人细嫩的皮肤,却发现这眼泪越擦越多。 最后蒋予没办法,干脆吻上了江瑟瑟的脸颊。他把她流下的一颗颗泪珠,都默默地吞掉。 105分钟的电影结束,头顶的灯光骤然亮起。 江瑟瑟刚哭过的眼睛,经不起强光的刺激,不由自主地眯成了一条缝。 蒋予一边撑开五指帮她挡住光线,一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环视四周,蒋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座率实在是太惨淡了。 影厅里超过一半的座位都是空着的,可以说是近年来最没有排面的首映了。 同场观影的人,可能也都没有发现,导演和女主角竟然全部在现场。影片一结束,众人就匆匆离场了。 回酒店的车上,蒋予难掩落寞的神色,一路无话。 直到进了门,他换下鞋子才看向江瑟瑟,低声开口:“瑟瑟,《禁声》不好看吗?” “不,真的很好看!”江瑟瑟迅速回应,“予哥,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蒋予默默地低下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他停顿片刻,继续缓缓道:“你知道吗?蒋氏影业是蒋氏集团里为数不多的优质资产了,之前也是计划分拆出来单独上市的,我本来信心满满,但我却输得一塌糊涂。” 江瑟瑟赶紧劝慰:“很多事情,你也没办法去控制。” “瑟瑟,今天看到《禁声》票房这样惨淡,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连当导演也不行?” 江瑟瑟跟了蒋予这么久,知道他对艺术有着自己的理念和追求。 一向桀骜不驯的他,几乎从来没有如此脆弱和失落的时刻。 江瑟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用身体努力地回应他,抱着他、吻他...... 然而事实证明,蒋予的确低估了自己。 他们两人在港城只停留了两天半。 但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禁声》的口碑,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最开始的无人问津,逐渐变得一票难求。 各大影城也都开始增加了排片率,口碑逆袭、好评如潮。 业内人士和外界舆论,都在纷纷感叹,难以想象《禁声》的导演只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然而蒋予和江瑟瑟却变得十分佛系。 看完首映那晚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去关注外界的评价,只是快乐地做起了无忧无虑的游客。 短暂的几天时间里,他们去维港看夜景、去兰桂坊喝啤酒、去迪士尼做云霄飞车、去南丫岛晒太阳。 除了游客必须打卡的景点外,江瑟瑟还拉着蒋予,到西九龙警署门口参观。 蒋予一边给她拍照,一边宠溺地吐槽她病得不轻。 江瑟瑟倒是理直气壮:“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经常看TVB的警匪片,那会儿的梦想,就是当一名‘陀枪师姐’。” 蒋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以后,我一定给你安排一个女警的角色!” 蒋予脱口而出这句话后,瞬间便自知失言。 再过几天,她的“以后”,便跟他再无半点关系。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江瑟瑟有意岔开话题。 “予哥,等我演了女警的电影,首映礼第一个请你去捧场!” 蒋予弯了弯唇角,用力地点点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 ...... 两人没有在香港多做停留。 因为江瑟瑟知道,蒋予还要回北京参加蒋天成的追悼会。 追悼会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低调进行,只有蒋家的至亲好友出席。 江瑟瑟把之前蒋天成寿宴时收到的那个翡翠镯子拿给了蒋予:“老人家的东西,就物归原主吧。” 蒋予叹了口气接过来,便打起了黑色领带出了门。 傍晚他再回来之时,已经是满脸憔悴和倦容。 江瑟瑟并没有多问。这个时候,蒋予承担的压力,想想就会令人窒息。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也真正进入了倒计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珍贵。 江瑟瑟开始悄悄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最初来到蒋予家的时候,随身只带了两个行李箱。 然而现在,几百平米的房子里,却处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还有不少她断断续续添置的小物件。 看着房间里的种种什物,江瑟瑟咬咬牙,带不走的,就干脆扔掉吧。 如同生命中的过客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陪你走到最后。 这时候的蒋予也并没有闲着,集团有开不完的会、审不完的报告。 但他还是努力地推掉了他所有能推掉的活动,抽出了最多的时间来陪江瑟瑟。 在这两天里,有时候岑雅澜会打来电话,但蒋予绝不会当着江瑟瑟的面去接。 好像避开她去联络,就可以假装两个人之间没有这个人。 时光一点点地溜走。 蒋家和岑家联姻的消息,明天晚上就会正式对外发布。 最后的一夜里,窗外应景地飘起了小雨。 蒋予和江瑟瑟,都默契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并排扔在茶几上。 吃过晚饭后,蒋予踩着拖鞋,整个人慵懒地陷在沙发里。 “瑟瑟,我们做点什么吧。” “看个电影如何?”江瑟瑟在蒋予身旁坐下,乖巧地靠在了他的肩上,故意没有去提离愁别绪。 蒋予点点头,拿起遥控器降下了投影仪,很随机地找了一部片子。 片头开始,才发现是上个世纪的经典爱情电影《卡萨布兰卡》。 黑白电影,在潮湿的雨夜,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氛围。 江瑟瑟和蒋予起初还专注于剧情,偶尔要讨论一两句,再后来就忍不住开始接吻。 从浅尝辄止到深入骨髓。 虽然两人的手机早已经都调成了静音模式,但电话、短信、微信还是不断地涌入。 有的是询问《禁声》禁播和上映的情况,有的是商议蒋氏集团并购的事宜,也有关于明天蒋家和岑家联合官宣的细节。 来电的人中,有蒋予的家人、下属、合作伙伴,也有岑雅澜。 另一边,江瑟瑟的手机,亦是如此忙碌。 《禁声》里陈杏桃大尺度的戏码开始引起热议,有不少自媒体想趁机蹭热度。 仿佛突然之间,两人就被分别推到了舆论的顶峰。 山雨欲来。 两部手机的屏幕交替亮起、熄灭,亮起、再度熄灭。 而蒋予和江瑟瑟,却忘我地只顾沉浸在彼此的温存中。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疏疏密密的雨点,有节奏地敲打着窗台。 雨夜的风温柔而有力,不知不觉间,就将窗口吹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潮湿又鲜活的空气不断地涌入。 投影幕布上,黑白电影还在继续上演。 江瑟瑟和蒋予已经褪去了几次激情。垃圾桶里静静躺着几只尚且带着体温的避/孕/套。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两人纷纷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入梦之前,蒋予挣扎着翻身拿起遥控器,迷蒙地按下了暂停键。 此时此刻,电影的画面,骤然定格在了女主角伊尔莎的一句台词: “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而我们却挑在了这个时候,坠入爱河。” 第四十章 钮祜禄·瑟瑟(上) 翌日清晨。 蒋予在床上缓缓抬起眼皮, 下意识地翻过身,手臂却直接扑了个空。 他整个人立刻清醒地坐了起来,发现枕边早已经没有了江瑟瑟。 这几天, 蒋予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两人最后分别的场景。 但是万万没想到,江瑟瑟却直接不告而别。 衣帽间里没有了她的衣服, 梳妆台上也没有了她的瓶瓶罐罐。 就连洗手间的下水孔,也干干净净, 找不到一根她的长发。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纱照进房间,恍然之间,蒋予开始迷惑。 他的世界里, 真的曾经出现过江瑟瑟这个人吗? 蒋予几乎寻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意外地在书房的抽屉里, 发现了那只浅金色的蝴蝶结发夹。 这只发夹, 在他们初遇那天, 江瑟瑟曾经亲手送给过他。而他又在《禁声》第一次试镜那天还了回去。 再后来,两人交往之后,就没见到江瑟瑟有带过。 蒋予不知道, 这只蝴蝶发夹是江瑟瑟故意留下, 还是无意间遗忘。 但这对他而言,是两人仅剩下的唯一一点牵绊。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将发夹收在了保险柜里。 其实天还没亮的时候,江瑟瑟就悄悄起了床。 几件行李前一晚就放在了门口, 搬家公司今早上门直接拉走。 算起来,江瑟瑟只有6个30寸的行李箱。当了大半年的豪门“情人”, 全部家当也不过如此。 平日里,江瑟瑟的私服都是常见的快销品牌,穿一季就扔掉,下一季再买新的。 但包鞋首饰, 她买的却都是有升值空间的经典款、限量款。 这一次,江瑟瑟新租下的房子在国贸CBD附近。 托小乔联络了房产中介,提前三天就签好了合同。 每月一万五的租金,相对于江瑟瑟银行卡里的余额来说,还是可以负担的。 不管怎么样,她毕竟都已经出演了电影的女主角,居住的地方总是要稍微体面一些。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主要考虑到以后收工晚的时候,小乔也可以留宿在这里。 新的房子大体上都好,只是两间卧室的窗子,都离对面的楼距离过近,估计要24小时拉着窗帘才能放心。 新家一切收拾妥当后,时间已经是午后时分。 江瑟瑟昨夜没睡好,眼下打算好好补个觉,便放走了来帮她收拾东西的小乔。 迅速冲了个澡,江瑟瑟躺在了不怎么柔软的床上,盖上了薄薄的空调毯。 就在她刚要入眠之时,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安逸。 江瑟瑟下意识地睁开眼,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在纠结,来电的人会不会是蒋予? 毕竟她今日不告而别,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讲。 然而当她拿起手机,却见到屏幕上的两个字:江辰。 江瑟瑟凝了凝神,按下了接听键:“怎么了,小辰?” “姐,你还好吧?”江辰的声音透露着隐隐的不安。 “我没事啊。” 坦白讲,江瑟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淡定,还是假装淡定。 听筒那头,江辰的声音继续传来:“姐,我看网上都在传你和蒋氏影业解约了,还说你拍的那个被禁播的电影是三/级片。” 江瑟瑟忍不住浅浅一笑:“江辰,你不好好上课,倒还挺八卦。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也信?” “姐,别的我不关心,你和蒋予现在怎么样了?” 江瑟瑟猛然听江辰提到这个名字,心跳还是骤停了一下。 片刻,便假装没事的开口:“就、分手了呗,很正常的事。” 虽然江瑟瑟努力故作轻松,但江辰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掩盖不住的伤感。 “姐,那你现在住哪啊?” 江瑟瑟随手发送了一个实时位置,又不忘叮嘱江辰好好学习。 电话那头,江辰却还是不放心。 “姐,今天是周六,我没课也没事儿,你要是不开心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了好了,知道啦。”江瑟瑟敷衍着挂掉了电话。 事实上,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状态。 从客观上来讲,她好像并不伤心,即使离开了蒋氏影业,手头也有一些剧本在接洽。 但主观上,心中却又总觉得空空荡荡。 江瑟瑟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突兀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江瑟瑟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摸起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还是那两个字:江辰。 江瑟瑟无奈地撇撇嘴,接起电话道:“又怎么啦,小江同学?” “姐,你们家住几号楼,几单元啊?” 江瑟瑟不明所以:“你问这干嘛?” 江辰清了清嗓子:“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什么?!” 江瑟瑟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江辰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首尔吗?” “姐,我实在不放心你,就买了张机票回来了。” 江瑟瑟大吃一惊,一边歪着头夹着电话,一边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暮色降临,天边只剩下最后一道光线。 微弱的日光,透过玻璃幕墙反射进室内,竟莫名地有些刺眼。 江瑟瑟顿时急躁起来:“江辰你给我在原地站着,我去小区门口接你。” 挂了电话,她就火冒三丈地下了楼。 傍晚时分,是居民小区里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刻。 大家吃过晚饭后,都纷纷走出家门遛狗、溜娃、散步、跑步。 江瑟瑟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个子高高的江辰,穿着休闲卫衣和运动长裤。 她朝着江辰招了招手,视线慢慢下移,便看到了江辰手中拎着的巨大超市购物袋。 透过塑料袋,还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里面的蔬菜、肉,甚至还有一只完整的冷冻鸡。 江瑟瑟原本想发火,一时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领着江辰回了家。 进门后,江辰放下了手中的塑料袋,换上了拖鞋,就朝着厨房走去了。 江瑟瑟上前询问:“你要干嘛?” “我要给你做饭啊!” 江辰认真地开口:“姐,这个世界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难过的时候,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简单几句话,让江瑟瑟不由自主地眼圈泛红。 她赶紧抬起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江辰的肩膀:“那你去做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还真有些饿。” “好嘞。”江辰酷酷地摆了个OK的手势。 江瑟瑟本以为,这小子说做饭是闹着玩的,却没想到他真的煞有其事地在厨房里摆弄起了食材。 江瑟瑟在水池洗过手,也走进了厨房:“要做什么菜?我帮你。” “泡菜五花肉,甜酱油炸鸡,牛肉粉丝汤,再加上炒杂菜。” “这些都是韩式料理吧?” 听着这些菜名,江瑟瑟唇角微弯:“是你的韩国女朋友教你的吗?” “对。” 江辰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彩恩她确实教了我很多,尤其是韩语。” “看来跟外国人谈恋爱也有好处,语言能迅速提高。” 江瑟瑟若有所思,接着道:“我是不是也应该找个说英语的男朋友,说不定以后就可以进军好莱坞了。” 江辰切开了一颗洋葱,眼泪也跟着笑了出来:“姐,我看你状态挺好的。” “我当然很好啊。”江瑟瑟接抢过洋葱,“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菜刀,一片一片切起来。 “次卧今天借给你一晚,明天赶紧买机票回首尔,好好回去上学!” “多住几天不行吗?” “不行!” 姐弟两人笑闹着,把厨房搞得一片狼藉。 ...... 翌日上午。 江辰自己叫了车去机场。 江瑟瑟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这个弟弟已经成年了,也早就开始独自在国外生活。 今日江瑟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去蒋氏影业签解约协议。 简单化了个妆,匆匆吃了点剩菜,她选了一套质感硬挺的套装,便打车出发了。 蒋氏影业的办公地点,在西二环蒋氏大厦的17层。 江瑟瑟之前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今天却是最后一次了。 漂亮的前台秘书,带着江瑟瑟走进了经纪人华姐的办公室。 华姐应该算是个略有洁癖的人,办公室里异常整洁。所有物品都收纳进了柜子,桌面上连一份文件都看不到。 江瑟瑟进门的时候,华姐正在低着头看书。 听到江瑟瑟的声音,她立刻合上了手中的书,封面露出了“红楼梦”三个字。 江瑟瑟还记得,上一次跟华姐一起飞去新加坡,整个航程中她都在读这本《红楼梦》。 江瑟瑟点头微笑:“华姐,我来了。” “瑟瑟,坐。” 华姐一边应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解约协议。 事已至此,江瑟瑟便也不在多问,直接捏起桌上的笔,刷刷地在最后一夜签上了字。 “华姐,这段时间承蒙您的关照,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您合作。” 江瑟瑟也不想多做停留,双手递上协议后,就直接站起了身。 想不到面前的华姐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把桌上的那本《红楼梦》递了过来,语重心长地开口。 “瑟瑟,你最近也有空,不妨拿回去看看。这里面倒有不少生存哲学。” 江瑟瑟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地接过,笑着点了点头。 华姐宽慰道:“瑟瑟,你未来的高度绝对不限于此,现在倒也不必遗憾,蒋氏影业如今这个情况,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华姐,公司现在是不是很难?” “很难,资金缺口很大。” 华姐叹了口气,接着道:“但是你也要相信蒋总。瑟瑟,你比我更了解他。” 江瑟瑟咬咬牙,回过身压低了声音。 “华姐,你给我一个公司现在还能正常使用的银行账号。” 华姐满脸惊讶:“你要做什么?” 江瑟瑟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一串数字。 “华姐,这是我《禁声》的片酬和当时的签约金,先转回给公司吧。” 江瑟瑟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这点钱杯水车薪,但公司拿去临时周转一下也好。” 江瑟瑟十分清楚,蒋予曾经给过她的平台,教过她的东西,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但此时,她除了这点钱,其他也无能为力了。 华姐瞬间沉默了,愣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江瑟瑟。 起初华姐以为,蒋予和江瑟瑟,不过是一个金主和金丝雀分道扬镳的俗套桥段,这样的故事她在圈子里也见过了很多。 但此刻,她突然觉得这两人的感情不止于此。 江瑟瑟淡淡一笑:“华姐,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华姐微微挑眉,用微信发去了银行账号:“瑟瑟你说吧。” “华姐,钱的事,还请你不要告诉蒋予。” 言毕,江瑟瑟便转身告了辞。 通往下行电梯的路,要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会议室的时候,江瑟瑟下意识地侧目一瞥。 玻璃门里,蒋予正背对着她,坐在条形桌的主位上。投影屏幕上显示着她看不懂的各种财务数据。 就那么一瞬间,江瑟瑟鼻子一酸,却又莫名其妙地释然了。 ...... 江瑟瑟再次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她,却一点也不饿。拆了一包即食鸡胸肉,但一口也吃不下。 索性坐在窗口的大书桌前,随手点亮了一盏台灯,开始翻看华姐送她的那本《红楼梦》。 读着读着,时间的概念开始渐渐变得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黑夜白天轮换了一回,手机提示音再一次噼里啪啦的响起。 江瑟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腾出一只手指点开了推送。 原来蒋予和岑雅澜的婚讯官宣了。 岑雅澜一直是比较高调的名媛,这一次两人的消息也是直接空降热搜第一位。 因为提前安排好了水军和公关,评论区一眼望去全都是清一色的祝福。 的确,这两个人在外界看来门当户对,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 江瑟瑟捏着手机,心口突然一紧,呼吸有些不顺畅。 从今以后,蒋予这个男人,跟她再无半点关系。 她又要一个人单打独斗地闯荡娱乐圈了。入行三年,尚且没有一个正式的作品面世,也可以算得上是很失败了。 第一部 网剧戏份被删光,第一部电影《禁声》被禁播。 江瑟瑟曾经以为自己很幸运,可以演女主角,甚至还期许着去拿影后,然而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过眼云烟。 但是这条路,江瑟瑟并不服气。 她使劲儿咬了咬下唇,起身推开了玻璃窗,微凉的秋风令人瞬间清醒。 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间铃声大作,震得整个桌面“嗡嗡”作响。 江瑟瑟吓了一跳,垂眸一看,瞬间头皮发麻。 屏幕上来电人只有两个字:陈树。 陈树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江瑟瑟也能猜到三分缘由。 她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鼓起勇气按下了接听键:“陈先生。” 陈树倒也没有拐弯抹角,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 “江瑟瑟,既然蒋予已经放弃你了,那我的机会来了吗?” 江瑟瑟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半晌,她调整好情绪,不卑不亢地开口。 “陈先生,我想拍戏,就拍那种又能红、又能赚钱的戏。” 彼时,窗口的凉风源源不断地涌入,吹开了书桌上的《红楼梦》。 书签恰好卡在了第七十回 的那一页,江瑟瑟刚刚读到这里,用铅笔勾出了她最喜欢的薛宝钗的一句诗: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第四十一章 钮祜禄·瑟瑟(中)…… 电话那头, 陈树沉默良久。 见他半天还未有反应,江瑟瑟再一次笃定地开口。 “陈先生,我想拍戏, 拍那种又能红、又能赚钱的戏。” 话音一落,听筒里便传来了陈树止不住的笑声:“江瑟瑟, 我给你这样的戏拍,你能给我什么?” 江瑟瑟上齿咬着下唇:“我能帮您赚钱。” “哈哈哈。” 陈树的笑声隔着电波依旧刺耳, “江瑟瑟,你不知道吗?我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知道。”江瑟瑟语气温和, “但是没有人会嫌自己钱多, 对吗?” “行, 江瑟瑟。”陈树饶有兴致, “你现在在哪?” 陈树就这样突兀地问起了她的地址, 江瑟瑟心下一惊,匆忙搪塞:“陈先生,我......在北京。” 江瑟瑟知道, 陈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助她。 从开始到现在, 或许他图的一直都是她的身体。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要。 电话里,陈树没有给江瑟瑟继续说话的机会, 直截了当地开口。 “江瑟瑟,今晚收拾下行李吧, 我明天去接你。” 江瑟瑟赶紧推辞:“陈先生,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不需要换。” “没让你换房子。”陈树的语气依旧严肃如常,“你收拾收拾东西, 准备进组吧。” “进组?” “嗯,横店,古装偶像剧。” 陈树把手机话筒移近了一点,语气中带有些许暧/昧:“你不是又想赚钱,又想红吗?” “啊?”江瑟瑟不解。 陈树认真道:“现在的风口是古偶大女主,机不可失,错过就没有了。” 挂断了电话,陈树点燃了一支烟,眯起眼睛看向身旁的秘书程源。 “程秘书,把那部《京城小酒馆》的女一号,换成江瑟瑟吧。” 程源一惊:“可是......陈先生,那部戏已经定好了是丁鹿小姐啊。” 程源停顿片刻,试探着劝道:“况且陈先生,这戏马上就要开机了,这个时候换女主角,恐怕不太好吧?” “让你去换你就换,哪他妈有这么多废话!”陈树用力碾灭了指尖的烟。 程源站在原地,颇有些为难。 其实这部大女主古偶剧《京城小酒馆》,算是陈树给丁鹿的“分手费”。 丁鹿陪了陈树已经一年多,一直乖巧顺从,但也逃不过陈树喜新厌旧的性格。 不过陈树从来不亏待跟过自己的女人,向来都是一掷千金。这次直接送上了一部爆款IP的大女主。 程源思虑片刻,还是犹豫着询问陈树:“那丁鹿小姐那边,我该怎么说?” 陈树抿抿唇:“问问她女二演不演。不演的话,就把我玫瑰园那套别墅,转到她名下吧。” “好。”程源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方面他要去安抚丁鹿,另一方面他还要联络江瑟瑟进组的相关事宜。 手机“叮”的一声。 江瑟瑟低下头,发现屏幕骤然亮起,是程秘书发来的剧本。 看到《京城小酒馆》这个名字,江瑟瑟先是一愣。 这是最近的大热IP剧,原著粉丝众多,又是黄金班底制作,业内十分看好。 这部剧在选角阶段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男女主角在各个一线顶流之间传了个遍。 根据传言,男主角最终归属于演技派的小生栗深,而女主则花落一线偶像丁鹿。 江瑟瑟一边点开文件,一边心中暗想,莫非是要跟丁鹿二度合作,还要给她做女配。 然而令江瑟瑟意想不到的是,她拿到的角色,居然是戏中的女主角。 其实开拍前换角的事情,在娱乐圈里也不算少见。 江瑟瑟虽然不知道陈树和丁鹿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清楚,自己的这个女主角,拿得或许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必要假装高风亮节。 想在这个圈子里上位,第一点要学会的就是六亲不认。能往上爬的人,谁不是踩着别人的肩膀。 只是江瑟瑟忍不住暗暗地感叹,有朝一日,她也会走上这条路。 这一次,江瑟瑟前所未有的坦然,收拾完随身的行李,就安稳地躺下了。 翌日清早。 还在睡梦中的江瑟瑟,直接被一阵门铃叫醒。 她睁开眼看了下时间,懒洋洋地从床上翻身下来,朝着门口慢悠悠地走去。 透过对讲机,看到了陈树和程秘书的身影,江瑟瑟笑着按下了开门键。 “陈先生早。” 陈树难得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江小姐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漂亮。” 江瑟瑟浅笑:“可陈先生变得不一样了,” “哦?” “您以前来找我的时候,从来不按门铃的,都是带着保镖直接硬闯。” 闻言,陈树直接笑出了声:“那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江瑟瑟直言不讳:“坦白讲,那时候,我曾经一度很想报警抓你,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江瑟瑟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倒让气氛轻松了起来。 陈树忍不住叹了口气,江瑟瑟还是那个江瑟瑟,浑身都好像长了刺儿一样。 “江小姐如果收拾好了,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好。”眼下到了这个份儿上,江瑟瑟索性也不再扭捏。 几人上了车,先去接上了小乔,而后直奔机场高速。 车上,江瑟瑟和程秘书聊起了一些新戏的基本情况。 “程秘书,有件事情,还要麻烦你帮忙跟剧组协调,剧本里的那几场吻戏,可不可以借位拍摄?” 江瑟瑟知道,她能拿到角色已经是幸运至极,根本不应该再提一些额外的要求。 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心里建设,去和蒋予以外的男人,进行亲密的身体接触。 哪怕是拍戏,一时也难以接受。 江瑟瑟用期许的眼神看向程源,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一旁的陈树直接淡淡开口。 “程秘书,就按江小姐说的去安排。” 虽然是陈树钦点的角色,但江瑟瑟就这样空降,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一路上她便反复同程源确认。 “程秘书,像我这样临时进组,跟戏里的演员老师们也不熟悉,请问他们是否有些忌讳的事?” 程秘书思考片刻缓缓开口:“江小姐,您放心,组里的主演都很好相处,男主角栗深和您一样,不拍亲密戏和吻戏。” “哦?” 江瑟瑟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她虽然入行不久,但鲜少听说男演员也不拍这种戏份的。 “嗯。”程秘书点点头:“而且,他也拒绝在宣传期捆绑炒作CP。” 江瑟瑟笑笑:“这样很好,观众可以专注于作品本身。” 几人断断续续地聊着。没多久,车子就停在了航站楼外。 江瑟瑟下车后,微微颔首:“陈先生,谢谢您给我这个角色,我一定会努力演好,争取给您赚钱。” 见江瑟瑟语气严肃,陈树忍不住轻笑一声,直接拉过了她手里的行李,走向了值机柜台。 “瑟瑟,我跟你一起去一趟横店。” 陈树在娱乐圈里纵横多年,对这一行的规矩了如指掌,江瑟瑟是开机前临时空降,难免会难以服众。 这一趟横店,他是必须要跟她去的。 开机宴上,陈树直接坐在了江瑟瑟的旁边,细心地给她夹菜,又帮她挡酒。 剧组里的老油条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空降的女一号,是大佬的心头好,大家便也识趣地心领神会。 然而这一顿饭,江瑟瑟却吃得坐立不安。 她担心的是,结束后陈树会不会跟他一起回房间,而她又该怎样来应付。 陈树果不其然地送江瑟瑟来了酒店,也并没有在前台再开房间。 这个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江瑟瑟知道,陈树给她这个资源,她绝对不是白拿的。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从进电梯开始,江瑟瑟就紧张不已,甚至拿着房卡的手,都在止不住颤抖。 她强行稳住呼吸刷开房门,点亮了房间里的灯。 身后的陈树,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走了进来。 陈树的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两人并肩而行,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江瑟瑟咬咬牙,不管怎样她都要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于是鼓起勇气道:“陈先生,我......” 万万想不到,她的话还没说完,陈树就把行李箱放下,转身离开了。 “瑟瑟,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陈先生,你.......”江瑟瑟有些意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树的掌心搭了搭江瑟瑟的肩膀,轻轻勾起一侧唇角。 “你以为我会留下吗?瑟瑟,我说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当然也包括上床这件事。” 江瑟瑟瞬间愣在原地。 她默默地目送着陈树离开,刚刚还紧紧攥着的拳头,突然间就松了下来。 尽管有了陈树这个“靠山”,但江瑟瑟在剧组里丝毫不敢懈怠。 作为全组最晚拿到剧本的人,江瑟瑟几乎是拼了命地去研究。 连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一边嚼着菜叶、一边背着台词。 江瑟瑟空降女主角的消息,剧方和资方都形成默契,暂时不对外官宣。 毕竟无缘无故地临场换主角,还是没什么热度和作品的新人,怎么说都不能算是一个正面新闻。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如此备受关注的剧组,很容易就流出了路透图。网友们纷纷意识到,女主角临场换人了。 就在这时,丁鹿也被狗仔拍到,一个人落寞地回了北京,眼角仿佛还挂着泪痕。。 起初,丁鹿的粉丝们还以为自家姐姐是因为身体原因、或者是行程冲突,才不得不退出《京城小酒馆》。 然而随后,丁鹿工作室发了一条明里暗里卖惨的微博,直接让粉丝瞬间爆炸。 原来她是被别人抢了角色! 丁鹿是爱豆出身,粉丝也是身经百战,一路撕X过来,从来不怂。 反观江瑟瑟,别说粉丝,认识她的人都没几个。 虽然进圈不久,但江瑟瑟圈内得罪的人却不算少。 且不说直接利益相关的丁鹿。还有在拍《禁声》的时候,被蒋予开除的那位副导演张材。 甚至包括之前拍《一家人》时,江瑟瑟拒绝做伪证的那两个顶流小鲜肉。 一时间,粉丝们群起而攻之,再加上各家工作室的默许、以及水军下场兴风作浪。 江瑟瑟很快就被推到了舆论的顶峰,不堪入目的攻击铺天盖地。 《禁声》已经在香港和海外几个国家上映,里面的一些床/戏镜头,也被别有用心的剪辑。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江瑟瑟的“裸/照”和“小视频”就满天飞。 对家粉丝甚至还翻出了江瑟瑟刚出道时,那些冠以“人间妲己”的营销通稿。 眼下“妲己姐”这三个字,已经俨然变成了江瑟瑟的黑称。 营销号关于《京城小酒馆》更换女主角的微博下,最赞回复也都是恶意满满: 1L:[妲己姐就是牛,床上得有多浪,才能让金主开机前一天换角。] 2L:[我有一个朋友,想求妲己姐的小视频。] 3L:[视频有偿,2分45秒完整版,可私信。] 4L:[有一说一,妲己姐的颜我是真的吃,身材也是真的顶,礼貌问价,一晚多少个W?] ...... 彼时,北河公馆,蒋予的客厅里。 岑雅澜和蒋予各坐在沙发一侧,对面是婚礼策划师。 因为蒋天成刚刚去世不久,按照蒋家祖制,一年之内儿女不能办喜事。 但岑雅澜担心夜长梦多,打算先办订婚仪式。 蒋予自然是借口父亲的事百般推脱,两人僵持不下,只能各自稍作让步。 妥协之下的结果是,蒋氏和岑氏回联合召开一场发布会,会上签署两家公司的战略合作协议。 而后接着举行媒体招待晚宴,就算是两人的“订婚宴”。 婚礼策划师捧着笔记本,同岑雅澜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各种细节。 但蒋予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刚刚在微博上看到的,江瑟瑟的那些毫无来由的恶意评论。 蒋予完全不敢想象,那个始终需要人保护的瑟瑟,此刻该有多么孤单无助。 而他,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帮助她。 蒋予的心口像压着一块巨石,但在外人面前又不能失态。 只是默默地抓起了茶几上的矿泉水瓶,将塑料瓶身用力捏扁...... 第四十二章 钮祜禄·瑟瑟(下)…… 江瑟瑟的恶评闹得愈演愈烈, 甚至还出现了诸多凭空编造的黑料,越传越离谱。 然而她本人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该拍戏拍戏,该吃饭吃饭, 该睡觉睡觉。 江瑟瑟知道,眼下没有什么比认真拍完《京城小酒馆》更重要的事了。 她心无旁骛地扎进剧本里, 直到陈树打来电话,整个人还都有点恍然。 “江大美人, 外面都腥风血雨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江瑟瑟放下手中的剧本,下意识地撇撇嘴:“不淡定也没用啊, 我又管不到别人的嘴。” 陈树轻笑一声:“你心态还挺好。” 他倒是没想到江瑟瑟丝毫没受影响, 于是接着温声开口:“那你安心拍戏吧, 我已经找了公关团队。” “谢谢陈先生, 我会努力帮你赚钱的。”江瑟瑟的语气十分认真, 并不带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陈树的唇角不禁地微微扬起,挂掉了江瑟瑟的电话,他直接打给了秘书程源。 “程秘书, 热搜都撤掉了吗?” 程源欲言又止:“陈先生, 黑词条确实都没了,但并不是我们找的人做的,好像有人已经在我们前面行动了。” “什么?”陈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程源思考片刻道:“陈先生, 您看会不会是江小姐那边自己找了公关。”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吧。”陈树几乎是将电话摔在了桌上。 江瑟瑟怎么可能自己找人去公关?如今的她连个经纪团队都没有。 不用想, 肯定是蒋予替她下场了。 陈树眉头紧锁、怒火中烧。想当初,江瑟瑟被那个姓蒋的挖了墙角,想不到如今连危机公关都被他抢先了一步。 陈树猜得一点没错。 江瑟瑟的舆论风波,确实是蒋予第一时间找人去公关了。 此刻的蒋予,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台灯的开关被按了一次又一次。 蒋予将手机捧在面前,不停地在各种平台去搜索“江瑟瑟”这三个字。 每输入一个字,心中就仿佛被刀割了一次。 而另一边的江瑟瑟,是真的彻底无视了外界的流言蜚语,一心沉迷于拍戏。 坦白讲,江瑟瑟在《京城小酒馆》的剧组,过得还算比较顺利,导演团队都十分专业。 只是男主角栗深,看起来并不是太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她合作过的最“冷漠”的男演员。 两人在镜头前虐恋情深,但私下却从不多说一句话。 见了面也就是“江老师早”、“栗深老师再见”这样打一句招呼,再无其他寒暄。 在江瑟瑟眼中,栗深这个人宛如老干部一样的存在。 等戏的时候,他既不打游戏、也不聊八卦。 只是自己一人呆在房车里,或者干脆搬张折叠椅坐在太阳底下,默默地看着剧本。 如果当天的剧本背完了,他就会让助理送来本地的报纸、或者是英文原版书。 横店这阵子秋高气爽。 栗深经常半靠在折叠椅上,长腿交叠,膝上放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阳光肆意地洒在他的身上,把他优越的侧面轮廓线,勾勒得更加精致立体。 江瑟瑟有几次想找他提前串词,却都被这种安详的氛围吓退了。 虽然开机前才拿到剧本,但江瑟瑟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几乎付出了全部的休息时间。 她不断地做笔记,写人物小传,虚心同导演、编剧探讨,甚至还向原著作者微博私信请教。 江瑟瑟的表演状态越来越好,连她自己都误以为,分手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 她和蒋予就这样分开了,分开得悄无声息,就好像诗里写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然而江瑟瑟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积压许久的情绪,都在蒋予和岑雅澜举行订婚仪式的那天,倾泻而出。 …… 订婚宴前夜,蒋予一个人包下了一家酒吧,独自买醉。 他没告诉任何人,只是给蒋檀发了一个地址定位。 蒋檀是最了解个中缘由的人,生怕蒋予在订婚前做出什么傻事,便从家中直接飙车过来。 细算起来,蒋予和蒋檀虽然是同父异母,却也是当下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兄弟。 两人从小到大都没有一起生活过,更别提什么亲情。 然而在蒋氏集团危急存亡之时,却默契地临时达成了统一战线。 酒吧里十分昏暗,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微弱的光线将蒋予的侧影拉得很长。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下颌线连带着喉结轻轻滚动,酒入愁肠,也没有能够释怀半分。 蒋檀匆匆推门而入,直接上前按住了蒋予的杯子:“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喝了。” 此刻的蒋予已然微醺,回身看见蒋檀,不由分说地一拳就砸向了他的胸口。 “蒋檀,虽然你确实是我的血亲,但我真的不想喊你一声‘大哥’,你不配!” 蒋檀一脸憋屈:“我好心来陪你喝酒,你这是拿我撒什么气?” “蒋檀,但凡你争点气,我还需要牺牲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吗?” 蒋檀倒是答得坦然:“我倒是想,但那个岑雅澜也不要我啊。再者说,我也确实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我天生只适合吃喝玩乐。” 蒋檀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口。 “没事儿弟弟,都有这个过程,别说是失恋,就是家里养个小猫小狗,突然间分开都会舍不得。” 蒋予没有出声,摇摇头自顾自道:“别废话,喝酒。” 蒋檀却好似语重心长:“嗨,兄弟,我理解你,拥有过江瑟瑟那个级别的尖果儿,再娶谁不都是‘消费降级’,” 闻言,蒋予掀了掀眼皮。半晌,他朝着蒋檀低吼一声:“滚!” …… 蒋家和岑家战略合作的发布会如期举行,晚宴也即将开始。 这几日热搜的头条,都被蒋予和岑雅澜两人霸占。 网友们纷纷感叹,豪门联姻连一场订婚宴都要豪掷千金,等真到了结婚,场面不得冲破云霄。 这一晚的横店。 《京城小酒馆》剧组正在补拍一场夜戏。 江瑟瑟吊了一天的威亚,整个人身心俱疲,这会儿的状态已经变得很差。 暮色降临,即将补拍的是一场男女主角互诉衷肠的对手戏。 或许是台词实在是太有代入感,江瑟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蒋予的那场订婚典礼。 千里之外的北京,岑雅澜是不是已经换上了高定礼服?蒋予会打哪一条领带? 赴宴的宾客是不是都举杯共饮,口中说着类似于“佳偶天成”一类的吉祥话。 想忘记一个人,真的比想象中的更难。 因为心有杂念,江瑟瑟在镜头前不停地NG。尽管栗深始终十分耐心地带她入戏,但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这大概是江瑟瑟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情绪失控。 栗深觉察出了江瑟瑟的异常,悄声跟导演商量:“让她暂时休息下,先拍我的单人镜头吧。” 栗深的单人镜头并不用换场景和机位,导演自然也是没什么异议。 休息的间隙,栗深不动声色地走向了江瑟瑟,悄悄把自己的房车车钥匙递给了她,语气极尽柔和。 “想哭,就去我的房车里哭吧,眼泪别让别人看到。” 江瑟瑟心下一怔,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钥匙,朝着栗深微微颔首。 眼下,她确实需要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栗深的房车,隔音出乎意料的好。江瑟瑟用力带上了车门,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片场灯火通明,江瑟瑟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先是一颗一颗地坠落,而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放声呜咽。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崩溃。第一次是她和弟弟江辰,被送进孤儿院大门的那一刻。 释放过后,江瑟瑟心中忽然空空荡荡。 她抽出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低头看了眼时间,刚好十分钟。 江瑟瑟努力扯开嘴角,努力挤出一道笑容,再次拉开了房车的门。 天色已暗,片场调亮了灯光。 江瑟瑟下了车,逆着光款款走来。众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一道婀娜的剪影渐渐靠近。 这短短的一条路,江瑟瑟仿佛走进了时光隧道一般,宛如脱胎换骨地重生。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蒋予,但她会从此开始,尝试着自己跟自己和解。 看着江瑟瑟走过来,栗深最先上前,悄声询问:“你好点了吗?” “嗯,谢谢你的房车,栗深老师。”江瑟瑟笃定地点点头。 栗深继续宽慰:“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你也不要再难过了。” 江瑟瑟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向了栗深:“你知道我跟蒋予的事吗?” 栗深摇摇头:“我不知道。” 片刻,他又轻叹一口气:“只不过有一天,我看到你捧着手机,盯着他订婚的那条微博,默默地看了很久。” 江瑟瑟忽然心尖一颤。 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是跟栗深共享了某种情绪。随后的拍摄,顺利得难以置信。 …… 北京。 蒋、岑二人的订婚宴上。 岑雅澜身着价值百万的高定礼裙,大方得体地应酬着宾客,宛如飞遍全场的花蝴蝶。 而站在她身边的蒋予,却如同行尸走肉般,强颜欢笑。 今日来赴宴的宾客,人人皆是各界名流。 大家场面上说着百年好合之类的漂亮话,暗自也盘算着去扩展自己的商业资源。 一场豪门宴会,更像是一个天然的高端社交平台。 临近宴席尾声,蒋予借故离开,一个人跑到了走廊里抽烟。 岑雅澜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猝不及防地将胸脯贴上了他的后背。 蒋予下意识地弹开,却见岑雅澜抬起手,将一张酒店的房卡,塞进了他的西装口袋里。 岑雅澜眼波潋滟地看着蒋予,微微轻启朱唇:“阿予,晚上,我等你。” 然而岑雅澜一晚上都没有等到蒋予。 这个男人,独自一人,在天台上坐了整整一夜。 第四十三章 重逢(上) 豪门联姻, 一向是吃瓜群众们喜闻乐见的八卦。 蒋予和岑雅澜的这一场订婚宴,足足在热搜上挂了三天。 然而没多久,网上有关蒋予的话题, 就被#《禁声》入围开罗电影节#取代了。 《禁声》这部在大陆地区被禁播的电影,竟然悄无声息地入围了两个奖项。 还是含金量很高的最佳女主角和最佳新作奖。 一时间, 蒋予的热度直逼顶流小生,成为了万千少女心目中的“人间理想型”。 外人看不到蒋氏集团内部的一地鸡毛, 只知道蒋家的这位二公子,不仅出生名门,又有钱、有颜、才华横溢。 最可惜的就是他英年早婚, 所以连#好想魂穿岑雅澜#都被刷上了热搜。 然而此时, 一心扎在横店的江瑟瑟, 对自己入围影后的消息却一无所知。 直到前经纪人华姐的一个电话打来, 她方才如梦初醒。 “瑟瑟, 开罗那边的邀请函已经发过来了,你能空出档期去颁奖礼吗?” 江瑟瑟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难以抉择, 只得先礼貌回应。 “华姐, 我可能要先确认下时间,稍后再答复您。” 华姐叹了口气:“好,瑟瑟, 你要尽快告诉我,红毯礼服之类的, 也都要提前准备的。” “好的,华姐。” 挂了电话,江瑟瑟还是难以相信,她下意识地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国际A类电影节的影后提名, 或许是诸多演员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但更令江瑟瑟始料未及的是,这份荣誉,并没有让她的口碑有一点点回转,反而那些凭空编造的“黑料”,又再一次卷土重来。 就连网络上的评论,也都是类似于“妲己姐靠脱戏入围”这样的恶意留言。 与此同时,敏锐的吃瓜群众们,也开始扒起了蒋予和江瑟瑟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禁声》的导演,一个是被钦点的女主角,其中的故事,总是难免会引人遐想。 然而江瑟瑟的那些黑词条,并没有存在多久,很快就被陈树找人撤掉了。 这几日,网上的舆论反反复复,江瑟瑟只觉得身心俱疲。 想到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但凡有点新动向,这些所谓的“黑料”,就又会被重新推到风口浪尖。 虽然早就已经做了详细的澄清,陈树那边每一次也是及时公关,但只要对家一直不依不饶,这件事就永远无法翻篇。 江瑟瑟明白,在暗地里一直带节奏的,其实就是丁鹿的团队。 她心里念着丁鹿,没想到丁鹿本人,就真的空降到了《京城小酒馆》的片场。 当初陈树换掉丁鹿时,曾想把女二号给她,但是丁鹿没有同意,后来只跟导演要了一个友情客串的角色。 江瑟瑟无比清楚丁鹿的小心思。 因为丁鹿争取来的这个角色,虽然在剧本上只有两场戏,但其中一场,就是扇女主角的耳光。 《京城小酒馆》从感情线上来说,其实属于“嫂子文学”,算是一场伪叔嫂恋。 江瑟瑟饰演的女主角秀秀,被强娶进京城大户宋家冲喜。 宋家世代经营酒馆生意,然而新媳妇刚一过门,还未行洞房之礼,新郎官宋家老大就暴毙而亡。 此后的日子里,秀秀一个人在大宅院里孤苦无依,也因为宋家内部的家产争夺,几度命悬一线。 就在秀秀如履薄冰的时候,多次得到了男主角宋家二公子的搭救。 寡嫂和小叔之间,也因此产生了一段禁忌虐恋。 今日,丁鹿要客串的这个角色,正是与男主角宋二公子,已有婚约的一位千金小姐。 剧本上,这位千金小姐觉察出了男女主角的异常,直接在宋家的大门口,扇了女主秀秀一个耳光。 坦白讲,这场戏,江瑟瑟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即便不是丁鹿来演,哪怕换做别人,这一记耳光她都是躲不过去的。 毕竟她是专业的演员,也实在没必要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了基本的职业素养。 江瑟瑟和丁鹿都是在酒店里就化好了妆,直接坐车到了片场。 初冬的横店,天气已然可以用寒冷来形容。 两人各自裹着大衣遥遥相望,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撕X都快撕到明面上了,确实都没有必要再虚情假意的客气了。 丁鹿饰演的大小姐出身富贵,一身戏服也是无比华丽,手上的玉镯子、玉戒指一样不少。 而反观江瑟瑟,虽然已经嫁进了大户人家,但是没有丈夫做依靠,穿着打扮还是无比的朴素。 随着现场导演的一声“action”,丁鹿直接气冲冲地走进了镜头。 一见到江瑟瑟饰演的“秀秀”,丁鹿就先不由分说地大骂了一句“贱人”。 按照剧本,丁鹿紧接着会一个巴掌直接打上来。 江瑟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脸上摆出了属于“秀秀”的那种淡然表情。 只见面前的丁鹿张开手掌,无名指上的那枚金镶玉戒指,在阳光下闪出了诡异又刺眼的光芒。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扑面而来。 或许是天气太冷了,江瑟瑟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所以直接续上了自己的台词。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尖叫起来:“血!瑟瑟姐流血了!” 闻言,江瑟瑟猛然发现,自己的右脸有冰凉的液体滑落。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也瞬间被染红。 慌乱之中,江瑟瑟心下一惊。难道是刚刚丁鹿手上戴的那枚玉戒指有问题? 她想过丁鹿会用力地真打,却没想到她做得更加过分。 特写镜头下,江瑟瑟的伤痕格外清晰,鲜红的血不停地溢出。导演也立刻大声喊了停。 几个化妆师纷纷朝着江瑟瑟冲了上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巴掌能打到流血,必然是丁鹿故意为之。 但导演也不好在现场直接挑明,只得假意地破口大骂。 “道具组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检查道具的?都还想不想干了?瑟瑟的脸要是出了问题,你们能负责吗?” 江瑟瑟被簇拥着上了房车,剧组的医生赶来做紧急处理,先给江瑟瑟伤口消毒。 碘伏棉签在脸上涂涂抹抹,丝丝拉拉的痛感让江瑟瑟不禁咬紧牙关。 幸而,丁鹿刚刚的那一巴掌,虽然下手重,但伤口并不深,只是长长的一道伤痕有点吓人。 江瑟瑟的语气犹如寒冰一般:“医生,会留疤吧?” “这几天好好恢复,一般不会的。” 女医生也知道明星靠脸吃饭,赶紧安慰:“就算留下一点痕迹,现在也有很多先进的医学手段,你完全不用担心。” “谢谢。” 江瑟瑟咬了咬下唇,唇瓣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齿印儿。 她知道丁鹿对于她抢了自己的角色,始终心有怨气,也知道她的团队,一直不遗余力地安排水军抹黑她。 但江瑟瑟万万想不到,丁鹿竟然会直接采取这样的方式,企图让她“毁容”。 剧组里的这个插曲,很快就传到了陈树的耳朵里。 陈树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声音里难掩关切和揪心。 “瑟瑟你放心,道具组的人我全部都开除了,也让导演调整了你的戏份,好好恢复几天,会有医生一直陪着你。” 听到陈树把问题都归给了道具组,江瑟瑟瞬间明白,丁鹿必然是抢先给他报备过了。 她不清楚陈树和丁鹿两人现在的关系,只听电话那头,陈树继续开口。 “瑟瑟,至于丁鹿,你觉得我要怎么办?” 江瑟瑟勉强笑笑:“陈先生,我和她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靠人不如靠己。 事到如今,江瑟瑟准备亲自去会一会这位丁鹿小姐。 毕竟她于江瑟瑟而言,就像是定/时/炸弹一般。 像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搞事情的对家,无论如何,都要彻底解决才行。 不能等到每次被泼了脏水后,再去花钱找公关团队。 丁鹿只有一天的戏份。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要动身离开横店。 江瑟瑟定好闹钟,起床后直接走到了丁鹿的房间门口。 她绕过了丁鹿的那几个助理,径直站在了她的面前。 “丁小姐,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丁鹿骄矜地掀起眼皮:“不好意思江小姐,我要赶飞机,没时间。” 江瑟瑟没有急着出声,脚下向前迈了一步,把脸直接凑到了她的耳边,悄声开口。 “丁小姐,你胸口的那一小块胎记,很是性感呢。” 丁鹿闻言,心下一惊,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私密的地方有胎记?难道你看过......” 江瑟瑟微微一笑。脸颊伤口上贴着的胶布,也跟着轻轻一皱。 她确实看过,在滨城剧组酒店的电梯里,程秘书曾经给她看过丁鹿床上的全/裸/视频。 只是想不到,这一段陈树用来恐吓她的视频,竟成了江瑟瑟今天用来谈判的条件。 江瑟瑟回头望了一眼丁鹿的助理,又低下头附到了她的耳边。 “想必丁小姐也知道,自己曾被人拍过那样的视频。不知丁小姐,现在有没有时间跟我聊一聊?” 丁鹿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她用力关上房门,拽着江瑟瑟走到了窗口。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女人,气氛一时间静的可怕。 丁鹿的唇角止不住地颤抖:“江瑟瑟,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瑟瑟的语气反倒是无比坦然:“丁鹿,我们握手言和、既往不咎吧。” “你说什么?”丁鹿有些懵。 江瑟瑟淡淡笑了笑:“请你的团队不要再盯着我不放,也别再给我买黑通稿了。同时,我也保证你的那段视频,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其实江瑟瑟手中并没有丁鹿的床上视频,她也仅仅是在程秘书的手机上,看到过一次而已。 但此时此刻,这段视频却成了江瑟瑟唯一可以和丁鹿交易的筹码。 她明白这段视频于丁鹿的利害关系,也笃定丁鹿一定无法说不。 眼前的丁鹿呆呆地怔在原地。 江瑟瑟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口:“丁小姐,你打我的这一下,我不跟你计较了,只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互相为难。” 丁鹿眼圈瞬间憋得通红。 半晌,她使劲儿咬着牙点点头,甚至可以听见上下两排牙齿互相摩擦的声音。 江瑟瑟宛如胜利者一般,潇洒地离开了丁鹿的房间,脸上挂着高傲的微笑,款款走向了电梯。 然而梯门一关,她的眼泪就迅速汹涌而出。 江瑟瑟一直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但凡丁鹿和她的团队不这么过分,她也绝不会出此下策。 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的女孩子,谁又会过得容易呢? 电梯缓缓下降,到了一层的时候,梯门再次缓缓打开。 江瑟瑟立刻收起泪水,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勇敢无畏的笑容。 当晚,丁鹿就在微博上发了一张和江瑟瑟的自拍照。 配文:好姐妹,下次再合作。 这就好像是正主亲自下场辟谣,直接澄清了之前《京城小酒馆》临开机换女主的那些传闻。 江瑟瑟也转发了丁鹿的这条微博,而后心中便是莫名的百感交集。 娱乐圈的友谊啊,有时候真不是因为志同道合,而是源于“我掌握了你的把柄”。 这个时候,丁鹿的微博评论区,画风也是突变,也不知是粉丝的真实心声,还是工作室故意带的节奏。 1L:[原来妲己姐和我们鹿鹿是好朋友,果然美女都和美女一起玩!] 2L:[姐姐都是好姐姐,狗比营销号不是人!] 3L:[早就说了,《小酒馆》不是被换了女主,而是因为鹿鹿拍电影档期冲突了!] 4L:[顶锅说一句,两位漂亮姐姐有点好磕,救命救命!] ...... 江瑟瑟随便翻了翻网友的评论,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然而再一转头,屏幕又骤然间亮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低头一看,是一条来自华姐的微信。 华姐:[瑟瑟,开罗电影节你去不去,现在就告诉我,不然来不及准备了。] 同样的一条内容,华姐编辑了一下,也发给了蒋予。 得知电影入围后,蒋予也顾虑很多,纠结到底要不要去那场颁奖礼。 此时此刻,江瑟瑟人在横店,而蒋予身在北京。 相隔1400公里的两人,各自看着手机屏幕,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们几乎同时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字,发送给了华姐。 蒋予:[华姐,她去吗?] 江瑟瑟:[华姐,他去吗?] 第四十四章 重逢(下) 发完这条信息, 江瑟瑟立刻就有些后悔。 蒋予自己的电影入围,他又怎么会不去呢? 江瑟瑟暗自犹豫,想着最近网络上的那些腥风血雨, 害怕见到蒋予徒生事端,更害怕自己的心理防线功亏一篑。 于是索性不等华姐的信息, 就率先回复。 江瑟瑟:[华姐,我这边剧组在赶进度, 可能没办法参加了。] 华姐收到微信,并未多言,只是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而后直接点开了和蒋予的对话框。 华姐:[蒋总, 江瑟瑟她不去。] 蒋予盯着华姐的这条信息, 整个人失神了很久。 半晌, 他轻轻叹了口气, 在屏幕上打下了回复: [华姐,麻烦你帮我订去埃及的机票和酒店吧。] 江瑟瑟决定不去走红毯之后,就主动屏蔽了有关电影节的一切消息。 所幸开罗电影节在国内并不如戛纳、奥斯卡那样引人关注。 再加上《禁声》又是被禁播的电影, 即便是入围, 也并不会有主流媒体的宣传通稿。 江瑟瑟一切平常心,完全沉浸在《京城小酒馆》的拍摄中。 因为是一番大女主,除了感情戏外, 她还有宅斗和经营的事业线。 每天一睁眼,满脑子都是勾心斗角的戏码, 江瑟瑟也确实无暇他顾。 直到某天凌晨剧组收工后,江瑟瑟带着一身疲惫回到酒店。 挣扎着走到镜子前卸妆,刚把一片浸满卸妆水的棉片按在眼睛上,突然间耳边响起了手机铃声。 江瑟瑟眯着一只眼, 用没有蘸水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背景声音嘈杂,华姐的声音随即传来。 “瑟瑟,你拿了开罗最佳女主角!《禁声》拿了铜金字塔奖!我们入围的两个奖项全中了!” 一向淡定的华姐,声音里也是难掩激动,絮絮不休地又说了一些获奖的细节。 江瑟瑟掌心握着手机,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竟然拿了国际影后? 江瑟瑟迷茫片刻,连忙跟电话那头的华姐道谢。 挂掉了电话,她立刻用纸巾擦干了手,直接点开了网页浏览器。 网络上关于开罗电影节的实时关注度正在不断攀升,微博热搜榜的后排也出现了关于《禁声》拿奖的词条。 屏幕上的大标题无比显眼,江瑟瑟这才意识到事情都是真的。 她指尖颤抖着点进了一篇新闻通稿,映入眼帘地居然是蒋予的照片。 开罗电影节设置了铜金字塔奖,专门颁发给导演的处女作或者第二部 作品。 《禁声》恰好是蒋予的第二部 长篇作品。 在颁奖礼上,蒋予除了上台领取了属于自己的荣誉外,还替江瑟瑟领下了属于影后的奖杯。 照片中的蒋予,一身墨蓝色丝绒西装,剪裁精致合体,搭配了同色系的领带和金丝边眼睛。 蒋予身姿一如既往地挺拔,眉眼间饱含着温柔的笑意,整个人优雅又绅士。 江瑟瑟忽然呼吸一滞,泪水不自觉地就涌进了眼眶。 她所有关于《禁声》的回忆,全部都不可避免地带着蒋予的身影。 大雪纷飞的滨城,空荡的顶楼天台,跨年夜的烟火,江岸大道的黄昏日落。 那是属于她和他的冬日限定、独家记忆。 江瑟瑟莫名地情难自控,下意识地在屏幕上按下了蒋予的电话号码。 那一串数字,她曾努力忘记、却依旧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江瑟瑟按下一个数字,就回删一个,还没打完,陈树的一个电话突然播了进来…… 此时此刻,远在埃及的蒋予,一只手握着影后的奖杯,一只手也拿着手机。 蒋予默默地盯着江瑟瑟的号码,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拨通键。 他心里清楚,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又有什么立场去打搅她的生活。 就在蒋予心如刀绞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有节奏的震动。 他凝神一看,来电人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小乔。 蒋予是签下江瑟瑟的时候,存下了小乔的电话。此后一直再也没删过,但两人也从未联系过。 看着小乔这个来电,蒋予心下疑惑,还是迅速接了起来。 听筒里,小乔还是熟悉的声音:“蒋总,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嗯,你说吧。” 蒋予莫名地有些紧张,潜意识里感觉小乔想说的事,一定是和江瑟瑟有关。 “蒋总,瑟瑟姐说有一只蝴蝶发夹落在你家里了,她现在想拿回来。” “哦?” 蒋予瞬间莫名的失落,又隐隐地有些期待:“她想什么时候过来拿?” 自从两人分手之后,蒋予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江瑟瑟了,每每思念,也只能从网络上去了解她的近况。 然而电话那头,小乔却直接开口。 “蒋总,瑟瑟姐希望您能把发夹邮寄过来,因为我们现在都在横店,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蒋予怔了片刻,败兴地答道:“好,我顺便把开罗的奖杯也寄过去吧。” ...... 江瑟瑟之所以要跟蒋予拿回这个发夹,是因为她刚刚从陈树那,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通告。 她被邀请去参加一年一度的跨年明星慈善夜了。 跨年慈善夜这个活动,算是娱乐圈现有的、规格最高的晚宴,也被网友称为检验明星咖位的标准之一。 每年被邀请的嘉宾,要么是豪门名媛、贵公子,要么就是当年最红的一批明星。 只有参加过这个慈善夜,才能勉强称得上是迈进了二线艺人的门槛。 江瑟瑟对于自己的受邀,其实颇感意外。 她明白,除了开罗影后的那个头衔,恐怕也离不开陈树的关系。 既然已经被邀请了,江瑟瑟便没什么可犹豫的。 打定主意要在圈子里混出头,这样的社交活动总是不可逃避的。 跨年明星慈善夜的主办方,会邀请一些明星拿出自己的私人物品,在晚宴当晚进行拍卖,所筹得的款项,也都将直接用于慈善事业。 江瑟瑟觉得这个活动很好,但是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值钱的物品。 要在各路名流面前拍卖,东西总不能拿不出手,这才想到了遗落在蒋予家里的那个蝴蝶结发夹。 那只金色发夹,陪伴了江瑟瑟很久,可以说是她身边最值钱、也最珍贵的饰品了。 若是能为公益做贡献,她倒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只是江瑟瑟实在不敢直接联系蒋予,总觉得两人还是不要再有交集为好,这才拜托小乔打了这个电话。 蒋予后来也并没有选择邮寄的方式,而是派了手下的人,直接把发夹和奖杯,送到了江瑟瑟的手上。 江瑟瑟将发夹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瞬间想到了她和蒋予初见的那一天,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将这个发夹拿去拍卖,就意味着她和蒋予之间,最后的那点牵绊,也随风而逝了。 但江瑟瑟还是咬着牙,托陈树把发夹带给了主办方。 ...... 跨年慈善夜这天,北京的最低气温降到了零下二十度。 陈树特意去了机场,接上了从横店飞回来的江瑟瑟。今晚,他作为赞助商之一,也要一同出席晚宴。 车子飞驰在机场高速上,窗外白茫茫一片。 陈树倒是没有关心江瑟瑟拍戏的事情,只是摇着头看向她,声音中充满了抱歉。 “瑟瑟,这次的礼服准备时间太仓促了,只能委屈你先穿高级成衣了。” 江瑟瑟莞尔一笑:“陈先生,礼服我试穿过了,很合适。所以是成衣还是高定,真的没那么重要。” “瑟瑟,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陈先生’或者‘陈总’,这样听起来很冷漠,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江瑟瑟垂下眼帘,平平淡淡地开口。 “那样不合适,陈先生,您现在是我的老板,我不能没有礼貌。” 闻言,陈树没有再说话,直接送江瑟瑟去工作室做了妆发。 傍晚时分,两人一同现身慈善晚宴的现场。 江瑟瑟一身黄色缎面鱼尾礼服,不出所料地艳压全场。 她本身就是明艳的长相,再加上恰当的服装造型,称得整个人风情万种。 江瑟瑟虽然已经拿了影后,但本人却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本身就自带神秘感,再加上之前的种种传闻,不免引人好奇。 当晚的媒体记者,也恨不得从头到尾都把相机怼着她拍。 江瑟瑟入行三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当“明星”的感觉。 礼仪小姐引着她和陈树入了席,是主桌旁边第一排的位置。 江瑟瑟坐下整理好衣裙后,无意间侧目一瞥,竟然在对面的桌签上发现了“蒋予”两个字。 江瑟瑟的心跳突然间漏了一拍。 她并不知道,他也会来。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蒋予也被礼仪小姐引到了桌前。 江瑟瑟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蒋予今日是一套庄重的黑色西装。 而跟在他身后跟着的人,一则是袭拖尾长裙、妆容华贵的岑雅澜。 两人看见彼此,先是一惊。 就在目光相遇的这一瞬间,又都不由自主地挪开了视线。 隔着一张圆桌,却好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此时,他已经有岑雅澜相伴,而她旁边坐的人也变成了陈树。 桌上的各路明星开始互相寒暄,只有江瑟瑟和蒋予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冗长的开场仪式后,慈善夜便进入了重头戏“拍卖”环节。 因为不同明星拿出的拍品价值不尽相同,为了防止外界恶意攀比,所以每一件拍品都是匿名出售。 第一条钻石项链拍出了100万的高价,第二件的绝版签名球鞋也拍到了30万。 第三样拍品上台,江瑟瑟眼皮一跳。 舞台中央的丝绒展示架上,正是她的那只金色蝴蝶发夹,此刻在炫目的舞美下闪耀着润泽的光芒。 想必蒋予也是认得的。 江瑟瑟悄悄地瞥向蒋予,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看向舞台,嘴唇绷得很紧。 蝴蝶发夹是陈树代为交给主办方的,他自然知道这是江瑟瑟的心头好,因而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它买回来。 坐在圆桌另一侧的岑雅澜,并不知道这个发夹的来历。 她稍稍侧头看向蒋予,悄声道:“这个蝴蝶造型,倒是别致不俗。” 蒋予没有应声,脸上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江瑟瑟的这只发夹,是纯金镶嵌宝石的材质,虽然名贵,但也不至于价值连城。 主办方订的起拍价是20万。 然而主持人“竞价开始”的话音刚落,蒋予就直接举起了号码牌,沉声喊出了“100万”。 全场一片哗然。 岑雅澜看向蒋予,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她误以为蒋予是因为她刚刚那句话,才要参与竞拍。 还未等台上的主持人反应,同一桌的陈树也举起了牌子,声如洪钟道:“200万。” 全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便是一片沸腾。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人的本性,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江瑟瑟他们的这一桌。 见到蒋予这样认真的架势,岑雅澜忍不住劝道:“算了阿予,我也没有那么喜欢,没必要为我破费。” 桌子另一侧的江瑟瑟,也转头看向陈树,低声开口。 “陈先生,别拍了,我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没必要再拿回来。” 然而此时此刻,蒋予和陈树对于任何声音,都置若罔闻。 他们两个人,目光坚定地再一次同时举起了号码牌...... 第四十五章 修罗场(上) 拍卖环节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蒋予和陈树的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激烈的气息。 只见两人表情严肃,分别举起了自己的号码牌,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在陈树喊出200万之后, 蒋予立刻追加到了300万,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众人不明所以, 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没什么特别的蝴蝶发夹,到底有什么玄机。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不停地渲染气氛, 连屏幕前收看直播的观众,也疯狂刷起了弹幕。 此时此刻,只有江瑟瑟一个人, 心口狂跳不止, 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冰凉的汗珠。 就在陈树想要再一次举牌的时候, 江瑟瑟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亦有几分哀求。 “别再竞价了, 陈先生。” 陈树侧目看了看江瑟瑟,声音依旧冷冽:“瑟瑟,你的东西, 我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这四个字, 陈树故意说得很大声,如同跟蒋予宣战一样。 江瑟瑟抿抿唇,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别拍了, 陈先生,让给他吧, 也让我跟那一段过往,彻底说再见吧。” 闻言,陈树手指一颤,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号码牌, 没有再多言。 最终,蒋予以300万的高价,拍得了江瑟瑟的那只金色发夹。 主持人兴致勃勃地走下来采访,想知道两人争抢的缘由。 然而陈树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蒋予也只是礼貌地淡淡回了一句“谢谢”。 宴会一结束,陈树就带着江瑟瑟立刻离开了,都没有参加最后的合影环节。 而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江瑟瑟再也没有见过蒋予。 一是因为她有意地回避这两个字,二是因为网上确实鲜少再有关于蒋予和蒋氏集团的新闻。 《京城小酒馆》在春节之前杀青。 这是江瑟瑟演艺生涯中拍得最努力、也最挣扎的一部戏,每天都顶着巨大的压力。 幸而男主角栗深给了她很多的帮助,江瑟瑟也对表演这件事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离开横店之前,江瑟瑟特意去跟栗深郑重道别,发自内心地喊了一声“栗深老师”。 这一句老师并不是客套的称呼,而是江瑟瑟真的跟他学到了许多。 …… 远在首尔的江辰,也结束了自己在韩国的学习生活。 原本是一年的交换期,但中途江辰又申请延长的一年。两年的时光,仿佛过眼云烟一般。 再开学的时候,江辰已经是大三下学期,必须要回到国内准备毕业设计了。 这一次回国,他直接带着女朋友韩彩恩一起来到了北京。 正值农历新年,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过节的氛围。 商店、超市的音响里也换上了“恭喜你发财”的旋律。 陈树陪着江瑟瑟,一同去机场接到了江辰、韩彩恩二人。 韩彩恩是第一次来北京,好似江瑟瑟当年第一次去首尔一般,对车窗外的景象都无比好奇。 车子载着一行人,直接开到了前门附近的一家四合院私房菜。 得知江瑟瑟的弟弟要来北京,陈树亲自安排了几天的招待计划,也推掉了自己的几个行程,准备全程陪伴。 程秘书帮他提前选好了一些特色的景点和餐厅。思来想去,陈树还是觉得来北京的第一顿,一定要吃烤鸭才行。 四人在桌前落座,一道道别具匠心的宫廷菜品被依次端上。 每一道除了色香味俱全外,连造型都精致得像艺术品。 四个人每人的身后都站了一个专属服务员,穿正装带白手套,全程保姆式服务。 添饮料、递纸巾、换骨碟,这样高规格的接待,倒让韩彩恩十分的不好意思。 恐怕在韩彩恩眼中,陈树就是宛如财阀一般的存在。 陈树倒没怎么动筷子,眼神温和的看向韩彩恩:“小韩,饭菜还合胃口吗?” 在江辰的影响下,韩彩恩的中文水平也算过关,日常的基本交流没什么问题。 她赶紧笑着回答:“很喜欢,太感谢您了。” 这一顿饭,江辰吃得并不是太自在。 他悄悄地看向江瑟瑟,只见她的脸上虽然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但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愁绪。 江瑟瑟喝了几口清汤鱼翅,借故去洗手间出门透气。江辰便也跟了出去。 姐弟两人站在小院里的老槐树下,相顾无言。 半晌,江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了江瑟瑟。 江瑟瑟大惊:“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江辰笑着摇摇头:“没办法,之前帮教授做一个课题,写代码压力太大。” 眼见着江瑟瑟的脸上浮起怒意,江辰赶紧解释:“姐,你放心,我有很好的控制,最近也在戒。” 江瑟瑟忽然有些失神。 她莫名地想到了她曾经也问过蒋予同样的问题。 犹记得蒋予也是差不多的回答方式,只说烟草已经是他艺术创造的一部分了。 正当江瑟瑟陷入沉思之际,江辰已经递上了打火机,帮她点燃了口中的烟。 因为太久没有抽,江瑟瑟似乎已经不记得这种感觉了,吸入的第一口,就被呛得咳出了声。 站在对面的江辰,缓缓吐了烟圈,幽幽道:“姐,你还是放不下他,对吗?” 江瑟瑟的心口像被击中了一般,片刻,她支支吾吾地搪塞:“没有,怎么会?都过去那么久了。” 江辰轻轻叹了口气:“姐,我都没有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蒋予?” 二月中旬的北京,天气干燥寒冷。 江瑟瑟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了小块小块的冰晶,挡住了些许的视线。 她轻轻眨了眨眼皮,声音细若蚊蝇。 “其实跟那个人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只是觉得,我自己这辈子,可能已经不会再爱了。” 闻言,江辰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枯枝,忽然也有些伤感。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姐姐,只是把掌心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清脆的女声:“原来你们俩跑到这里了!” 二人回头一看,发现是韩彩恩裹着大衣走了出来。 江瑟瑟朝她点点头,直接捻灭了手里的烟,认真道:“彩恩,你要好好帮我监督江辰戒烟啊!” 韩彩恩调皮一笑,顺手抢过了江辰手中的烟:“没问题,姐姐。” 一顿精致的晚餐后,陈树又带着几人来到了电影院。 江瑟瑟之前出演的贺岁档电影《一家人》,已经在大年初一上映了。 今晚的陈树,包场了一家影城的VIP厅。黄金时段的包场,费用可想而知。 但偌大的放映厅里,只有他们四人,即便是热闹温馨的贺岁电影,也多少显得有点冷清。 虽然是自己演的电影,但江瑟瑟依旧看得不太专心,很快便被陈树发觉,低声问道:“怎么了,瑟瑟?” 江瑟瑟摇摇头:“感觉这里人少,没有过年的气氛。” 陈树笑笑:“早知道你喜欢人多,我应该再雇100个群演。” ...... 韩彩恩在北京的这段日子,被陈树安排得满满当当,今日故宫、明日长城、后日颐和园。 江瑟瑟也是才知道,原来这些景点,居然都有可以不用排队的vip游览服务。 江辰和韩彩恩毕竟还是学生,玩心很重。每一个地标,都会疯狂打卡拍照。 而陈树和江瑟瑟,多数时间里则是站在一边,捧着热咖啡聊天。 陈树看着五官俊秀的江辰,忍不住询问:“瑟瑟,你弟弟的外形真的很优越,不考虑让他也进娱乐圈吗?” 江瑟瑟眼皮一跳,赶紧撇撇嘴:“你可不要打他的主意,他可是未来的工程师!” 看着江瑟瑟一脸紧张的样子,陈树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接着温声开口。 “你们俩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吗?” 江瑟瑟点点头:“嗯。七、八岁的时候,也被挑中去领养家庭,但我和弟弟不想分开,就干脆都放弃了。” 见江瑟瑟云淡风轻地说出了自己不幸的过往,陈树不免涌起一阵心疼。 一直到大年初七,韩彩恩不得不回首尔。江辰也需要回滨城,办理一些返校手续。 这一日陈树起了个大早,亲自送几人去机场,也给韩彩恩准备了很多贵重的纪念品。 临进海关前,韩彩恩恭恭敬敬地走到陈树面前,九十度鞠躬。 “谢谢姐夫。” 小姑娘的这一声“姐夫”,虽然带有一点点的思密达口音,但其他三人却依旧听得无比清楚。 江瑟瑟和江辰对望一眼,都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反倒是陈树很受用,嘴角掩藏不住笑意:“小韩,欢迎你下次再来。” ...... 随着《一家人》的热映,江瑟瑟饰演的盲女“夏小秋”也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江瑟瑟的口碑开始前所未有的逆转,就连“妲己姐”这三个字,都从黑称变成了昵称。 好消息接踵而至。 正在热度上的江瑟瑟,又拿下了一个高奢品牌Luna的中国区品牌大使头衔。 陈树的办公室里,江瑟瑟端正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向他。 “陈先生,Luna的品牌合作,是您帮我安排的吗?” 陈树惊诧一笑:“江大影后,拜托你有点自信。Luna是法国百年品牌,你真的当我的势力能操控全世界吗?” ...... 春节过后,江瑟瑟再一次进组了。 陈树其实舍不得让她如此忙碌,但江瑟瑟执意要求,一点空档期也不可以有。 这一次的通告,是一部小成本的公益电影,江瑟瑟要饰演一个绝症患者。 刚刚翻开剧本,江瑟瑟脑海中就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蒋天成。 那一年在江都的蒋家大宅,身患绝症的蒋天成,曾将一只玉镯子套在了她的手上。 为了更好地贴近新角色的形象,江瑟瑟强迫自己又减掉了3公斤。 身高167cm的她,眼下只有80斤出头,连洗澡的时候都能清晰地摸到一排排突出的肋骨。 江瑟瑟之前的几个角色,多多少少都是靠美貌加分。 而这次不同,为了演出病人的真实状态,她的妆容和造型都是无比憔悴,还不惜减掉了留了多年的长发。 一头扎在片场后,江瑟瑟便心无旁骛,一转眼又是大半年的时光。 直到有一天,她意外地接到了詹玫的电话。 江瑟瑟看到屏幕上“詹玫”两个字,一时间恍若隔世。 好像在新加坡拍摄《临界点》的那段时光,都是上辈子的回忆了。 听筒里,詹玫的声音亲切又熟悉,带来的却是喜讯。 “瑟瑟,我们的《临界点》,入围了吉隆坡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几个奖项,很快就会官宣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呀!” 江瑟瑟知道詹玫对这部电影期待很高,此刻也是难掩激动。 “瑟瑟,来走红毯吧!”詹玫在电话里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江瑟瑟算了算时间,觉得档期应该没问题,也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詹玫了,难免有些想念,于是爽快答应。 “好啊,詹姐等着我!” 然而电话那头,詹玫却支支吾吾了起来。 “瑟瑟,有件事我必须提前跟你说,蒋予是上一届最佳导演奖的获得者,按惯例,他也会受邀成为本届的颁奖嘉宾之一。” 詹玫其实也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蒋予和江瑟瑟的事,此刻免不了担心江瑟瑟会有所顾虑。 但万万想不到,江瑟瑟的声音十分平淡:“没关系的詹姐。”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蒋予这两个字,被江瑟瑟慢慢尘封在了记忆的深处。 只要不去想,就不会有伤痛。 江瑟瑟心中清楚,她还要继续闯荡娱乐圈,他也有可能继续做导演。 两个人怎么说也算是同行,总不能这样躲一辈子。 能互相坦然面对彼此的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放下。 距离上次明星慈善夜的相见,又隔了快一年的时间。 江瑟瑟设想了她和蒋予重逢的场面,却没想到偶遇来得毫无防备。 飞往吉隆坡的飞机上,乘客们已经陆续登机完毕。 江瑟瑟也在头等舱宽敞的座椅上落座,漫不经心地翻着航空杂志。 正在这时,最后一个上飞机的客人匆匆奔来,在江瑟瑟旁边的位置上放下了电脑。 江瑟瑟不经意地侧目一瞥,蒋予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两人皆是一怔。 江瑟瑟比自己想象中的淡定,但蒋予却是心口隐隐作痛。 分手后的这一年多,他要比江瑟瑟痛苦百倍、千倍。而比伤痛更多的,或许就是迫不得已与无可奈何。 江瑟瑟还是那么美,不施粉黛也眉目如画。 蒋予望着她更加瘦削的肩膀,抑制不住想把她揽进怀中、轻轻吻她的冲动。 心中挣扎了片刻,他便迅速恢复了理智,只是默默咬着牙淡淡开口。 “瑟瑟,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第四十六章 修罗场(中) “过得好吗?” 蒋予的话, 一字一句地落入了江瑟瑟的心中。 江瑟瑟轻轻扯了扯唇角,却发觉自己其实笑不出来,只得用力点点头。 “我很好, 你呢?” 蒋予移开了视线,慢慢低下头, 口中喃喃“我也很好”后,便再也无话。 幸而飞机平稳起飞, 发动机的噪声掩盖了沉默地气氛。 曾经那样亲密无间的男女,如今也俗套地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人就如同被封印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彼此紧张到连座椅靠背都不敢调。 一路无话, 也不饮不食, 却都希望这趟飞行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现在的他们, 除了这样的偶遇, 恐怕再也找不到可以名正言顺肩并肩的机会。 然而机长似乎不解风情,飞机比原定时间提前了四十分钟落地吉隆坡机场。 临下飞机之前,蒋予犹豫片刻, 刚想询问江瑟瑟打算如何去酒店, 却看到陈树的秘书程源,从后面的经济舱径直走了过来。 这一趟马来西亚之旅,陈树本来也想亲自陪伴江瑟瑟, 但奈何公司琐事繁多,只得派了心腹程源跟随。 蒋予是认得程源的, 也知道他和陈树一直都“形影不离”。 眼看着现在的情形,蒋予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多问,只是目送着江瑟瑟先离开。 此时此刻,航站楼外来接江瑟瑟的人, 正是詹玫。 詹玫是新加坡籍华人,家里做连锁中餐馆生意,在东南亚新、马、泰几国都有分店。 詹玫并不知道蒋予也是这一班飞机,接上江瑟瑟后,就载着她朝着自己家的别墅开去。 程源虽然没有跟着江瑟瑟,但他做事一向谨慎,生怕江瑟瑟出什么意外,也包了一辆车全程护送。 詹玫的别墅位于吉隆坡市郊的富人区,江瑟瑟望着窗外一路感叹。 “詹姐,你家里这么有钱,你还这么拼,风吹日晒的做导演。” 詹玫笑笑:“那你看蒋予,他爸爸还曾经是首富呢,他不也那么努力。” 听到了“蒋予”二字,江瑟瑟不免呼吸一滞。 詹玫也觉察出了自己的失言,赶紧岔开话题:“瑟瑟,许芳菲已经到了,比你早半天。” “芳菲姐?”江瑟瑟有些诧异,“她也来了吗?这家伙,神神秘秘都不告诉我。” “她说要给你个惊喜嘛!”詹玫手握着方向盘,“原定的颁奖嘉宾临时出了状况,她被主办方请来救场。” “这样啊。”江瑟瑟点点头。 “按照之前彩排的流程,她会给最佳女主角颁奖,大概率就是你呢!” 江瑟瑟笑眼弯弯:“那就借你吉言了,詹大导演。” “今天我们不想那么多,我们三个人好好叙叙旧。” 闻言,江瑟瑟心下一惊:“詹姐,你不会又安排了牛郎店吧?别了吧,我现在好歹也算个公众人物了!” “哈哈哈。” 詹玫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你放心吧瑟瑟,今晚我们就在我家里喝点小酒、聊聊天,明天还要彩排呢。” 江瑟瑟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又欣赏起了窗外的热带风光。 詹玫把车子驶下高速,直接打了两圈方向盘驶向了一座山的半山腰,一幢带室外泳池的豪华别墅映入眼帘。 穿着清凉的许芳菲早已经站在了门口,朝着二人挥手。 江瑟瑟拉开车门,直接向她扑了过去:“你呀,都不提前告诉我!” 许芳菲勾住了江瑟瑟的肩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三人笑闹着朝着客厅走去。 许芳菲拽了拽自己的小短裙:“这里可真好,平均气温28度,一年四季都可以穿比基尼。” 江瑟瑟扬起唇角:“那你也在这买一套房啊,你又不是买不起。” 许芳菲点点头:“你别说,我早上还真的问了詹玫,这样一栋别墅的价钱,也就能换我们北京西城的一套老破小。” 言谈间,詹玫已经从地下酒窖取了一瓶柏图斯干红。 江瑟瑟看了看瓶身上的年份,不禁感叹:“詹姐,这么好的红酒,让你破费了啊。” 詹玫笑着摇摇头:“就当是我们提前庆祝拿奖啦!” 三人在桌前落座,共同举起了酒杯,纷纷一饮而尽。 许芳菲没有放下杯子,而是又给自己倒上了一点,她看向江瑟瑟和詹玫,声音中掩藏不住地欢喜。 “姐妹们,我要正式宣布一件事,我要结婚了!” 江瑟瑟和詹玫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和谁?” 像许芳菲这种咖位的一线女星,谈个恋爱怎么说也得有点风吹草动,现在居然直接说要嫁人,当真令人一时难以接受。 只见许芳菲耳尖悄悄地变红,声音也温柔了起来:“是和荣辉,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荣辉。” “荣辉?” 江瑟瑟心中一惊,这位影帝的浪子形象,在她的脑中实在过于深刻。前阵子听许芳菲说起过两人正在暧昧,没想到现在已然谈婚论嫁。 但爱情毕竟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旁人也参不透,于是江瑟瑟举起酒杯。 “芳菲姐,那我衷心祝福你,一定要幸福啊!” 许芳菲扯唇一笑:“到时候,你们都来给我当伴娘,一个也跑不掉!” ...... 吉隆坡电影节的规模并不算大,影响力也有限,所以江瑟瑟这一次十分平常心。 但她还是提前知道了自己又拿了影后,因为此次颁奖礼,入围最佳女主角的三个候选人,只来了她一个。 以至于颁奖礼当晚,当台上的开奖嘉宾念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都没有过分激动。 江瑟瑟淡定地起身,提起裙摆,优雅地朝着台上走去。 自从成为了Luna的中国区大使后,江瑟瑟便不再发愁出席活动的礼服和配饰了。 现在的她,就宛如品牌方的亲女儿一般,拥有专属团队的量身定制。 今日的江瑟瑟妆面以大地色系为主,身穿一袭露肩拖尾礼裙,脚踩10cm的尖头裸色高跟鞋,身材玲珑有致,气质温柔矜贵。 颁奖礼的舞台设计得很别致,地板是架空的通透水晶玻璃,舞美处处点缀着扶桑花,彰显了马来西亚的传统元素。 每个领奖的嘉宾,都要乘坐升降台上下。 当江瑟瑟缓缓出现在观众视野中时,台下立刻掌声雷动,众人皆是惊叹于她的美貌。 只有贵宾席上的蒋予,视线变得渐渐模糊。 作为最佳影片的颁奖嘉宾,蒋予坐在了第一排台口的位置,正对着升降机。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江瑟瑟,蒋予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女孩,真的是一只振翅高飞的蝴蝶了。而她却再也不属于他了。 台上的江瑟瑟,用流利的英文说出了获奖感言。 众人皆是惊异,这个中国美人的英文发音竟如此标准、用词也是格外地道。 坐在台下的蒋予,心口止不住地颤抖,用力地咬了咬下唇。 江瑟瑟的这一段英文获奖感言,其实是两年前,蒋予帮她写下的。 那时候的江瑟瑟为了准备拍摄《临界点》,每日在蒋予的家中苦练英文。 她一边努力地背着英文单词,一边畅想着万一日后在国际电影节上得奖了,是不是也要用英文来说获奖感言。 想不到蒋予闻言轻轻一笑,真的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一只手拿起了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下了半页英文。 涂涂改改了几遍,蒋予转头看向怀中的江瑟瑟:“获奖感言写好了,等着你封后的那一天。” 江瑟瑟至今还记得,蒋予认真地帮她纠正每一个发音的样子。阿 昏 然而这一天真的来了,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正当蒋予陷入沉思之时,江瑟瑟已经结束了颁奖环节,翩然离场。 她捧着奖杯慢慢朝着台口走去,岂料就在这时,升降机突然间出了故障,暂时没办法使用。 江瑟瑟只得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从楼梯下去。 两米多的舞台,一共十几级台阶,说高不高,但对于穿着高跟鞋和曳地礼服的江瑟瑟来说,着实还是有些困难。 她撩起裙摆,试探性地迈下了第一步,鞋跟稳稳落地,而后便抬脚走下第二步。 就在她渐渐掌握了平衡的时候,突然觉得裙摆一紧,裙子迅速向下坠。 因为是抹胸无肩带的款式,江瑟瑟几乎是下意识地率先捂住了胸口,而后回眸一望,是拖地的裙摆被身后的工作人员踩住了。 工作人员本事好心跑过来,想帮她提裙子,却没想到一脚踩住了裙角。 那位工作人员见状一惊,赶紧抬起脚。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平衡的相互作用力发生了变化。 江瑟瑟悬空的右脚,在落地的瞬间直接踏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 天旋地转间,她沿着十几级台阶滚落,背后重重地撞在了舞台一侧的钢铁支架上。 台侧发生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观众的注意。只有一直目送着江瑟瑟的蒋予,瞬间觉察出了异常。 他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像一阵风一般奔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江瑟瑟已经双眼迷离、意识模糊。 蒋予知道她从高处坠下,极有可能出现骨折的情况,万万不可以随便移动。 他一边直接脱掉了西装外套,帮她挡住了镜头的方向,一边高声呼喊:“Ambulance, please!” 现场突然间一片慌乱。 就在江瑟瑟陷入昏迷之前,鼻息中猛然嗅到了那熟悉的柑橘调香味。 迷而她蒙的视线中,出现的是蒋予的身影。 ...... 不知过了多久,江瑟瑟再一次缓缓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周遭已是白茫茫一片。 头顶是输液的吊瓶,身旁是心电监护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还略微带着一点点橘调的气息。 这种熟悉的味道,让江瑟瑟下意识地就喊出了“予.....”这个字。 然而话音未落,映入眼帘的人,确实一脸严肃的陈树。 陈树手中正捧着一颗剥开一半的橘子。看到江瑟瑟醒来,他激动地把橘子扔到了一边。 “瑟瑟,你醒了?哪里疼吗?” 江瑟瑟的意识慢慢回笼,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浮现。 她突然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想挪动身子,却发现腰部以下都已经无法动弹。 江瑟瑟微微张口,大脑意识强迫自己要淡定,但声音中却略带悲哀和沙哑。 “陈先生,我是不是出事了?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陈树闻声赶紧安慰道:“没事的,瑟瑟。你只是腰椎骨折而已,没有伤到神经。好好休养一阵子,就会完全康复。” 江瑟瑟缓缓转动眼球,扫视了病房里的各种电子医疗器械,难免心中将信将疑。 “陈先生,你不用骗我,我撑得住。” “嗐。”陈树无奈笑笑,“瑟瑟,我陈树什么时候骗过你!要不要我现在叫主治医师过来,再跟你说一遍。” 见陈树语气真诚,江瑟瑟便也不再有疑,一颗悬着的心才略略放下,没事就好。 “咚咚咚。” 正在这时,病房门口突然响起了三下敲门声。 随着陈树的一声“进来”,程源探身进了门,径直走到了病床边。 “陈先生,您的那架湾流G550,已经顺利落地吉隆坡机场了,随时听候您差遣。” 原来就在江瑟瑟出事后,程源第一时间通知了陈树,而后者也是搭了最近一班飞机赶了过来。 因为不了解江瑟瑟的伤情,担心她之后转移治疗不方便,陈树立刻派人申请了航线,把自己的那架私人飞机开到了吉隆坡。 江瑟瑟知道,像这样的私人飞机,在国际机场一天的停机费用就高达数十万,心中也是隐隐地不安。 她悄悄看向了程源,微微摇了摇头。程源便识趣地退出了房门。 病房里再一次只剩下了江瑟瑟和陈树两个人。 江瑟瑟缓缓抬眸,表情专注地看向面前的男人:“陈先生,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地回答我。” 陈树点点头:“你说吧。” “你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原因吗?” 闻言,陈树弯起唇角:“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江瑟瑟语气无比严肃:“难道是你找大师算过命,捧我能旺你?还是捧我能让你长寿?” “哈哈哈。”陈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的瑟瑟,你真让我瑟瑟发抖,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陈先生,你对我这么好,总让我觉得我在恃靓行凶。“” 陈树挑眉:“你想的没错,你就是。” “陈先生,我知道你偏爱我,但你要明白,你对我的这种感情,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我。” 江瑟瑟停顿片刻,接着轻声开口。 “一旦你真的拥有我,你就会发现,我跟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两样。身体构造一样,七情六欲一样,就连多愁善感一样......” 陈树没有让她说完,指腹直接盖上了她的唇瓣。 “瑟瑟,昏迷了那么久,就别说这么多话了,保留些体力。” ...... 此刻的蒋予,听闻江瑟瑟醒了过来,焦急地朝着她的病房走去。 昨夜江瑟瑟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医生初步判断是腰椎骨折。 蒋予深知腰椎骨折的危险性,若是不幸伤到脊髓神经,轻则半身瘫痪,重则直接丧命。 江瑟瑟进了急救室后,蒋予守在医院的走廊里,寸步不离。 他不停地给自己医学界的朋友打电话,后来因为楼里信号不好,便走去了院子里。 就在江瑟瑟生死未卜的时刻,蒋予突然间意识到,他不能失去她。 他恨不得当下就冲进急救室告诉她,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再放弃她,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 得知江瑟瑟醒来的时候,蒋予正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借用了一部电脑,给自己国外的康复科朋友发电子邮件。 他迅速关掉了网页,立刻起身朝着江瑟瑟的病房走去。他想让她知道,无论如何,他这辈子都要娶她! 蒋予轻轻地推开了病房门。 然而隔着一道门缝,却看到了陈树紧靠在江瑟瑟的床边,正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蒋予怔住了,推门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下。 这一幅画面,突兀地令他始料未及。 半晌,蒋予回过身径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用力推开了玻璃窗,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冷静了片刻,蒋予默默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了岑雅澜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通键。 几声提示音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岑雅澜惊喜的声音:“怎么了,阿予?” 蒋予默默沉了一口气,坚定地开口:“岑小姐,我们协商一下解除婚约的事情吧。” 第四十七章 修罗场(下) 蒋予几乎是挂掉了电话, 就叫了车赶往机场,买了即刻起飞的航班,连夜飞回了北京。 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 他直接回到了蒋氏集团的大楼。 在办公室里洗了澡,换了备用的衣服, 静静地等着岑雅澜的到来。 一夜未眠,但蒋予的精神十分亢奋, 坐在电脑前,一口气码下了近万字的“和解协议”。 十点一过,办公大楼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岑雅澜踩着3寸高跟, 身披白色羊绒大衣, 手拎稀有皮的铂金包踏进了办公室的大门。 她今日的妆容格外浓艳, 或许是为了掩盖昨晚休息欠佳的倦容, 连口红也选择了饱和度极高的正红色。 两人成为“协议夫妻”一年多以来, 其实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究其原因,更多的还是蒋予拒绝敞开心扉。 起初的日子里,岑雅澜并不服气。 她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 从芭比娃娃到名牌包包, 要什么有什么。身边的人对她也都是众星捧月、宠爱无度。 最开始,岑雅澜非常自信地认为,蒋予用不了多久一定会爱上他。 然而日子一天天的流逝, 他却始终对她无动于衷。 岑雅澜为了故意气蒋予,甚至在夜店里和小鲜肉激吻, 还主动爆料给媒体。 然而蒋予知道后,却是语重心长地劝慰:“下次稍微注意点,毕竟这样的新闻,会影响公司的形象。” 时至今日, 岑雅澜早已经不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幻想了。 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和家庭的教育方式告诉她,有钱人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往来、没有儿女情长。 真实的豪门大小姐圈子里,倒真没有几个是恋爱脑。 所以今日,岑雅澜也是抱着商业谈判的心态,坐在了蒋予的面前。 她拧开了一瓶桌上的气泡水,缓缓咽下一口,淡淡道:“阿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蒋予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认真开口。 “雅澜,你年轻漂亮、出身名门,理应拥有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和一个相伴终生的男人。我们、就放过彼此吧。” 坦白讲,当初岑、蒋两家协商联姻,岑家看中的也是蒋家危急存亡,是低价抄底的好机会,希望通过联姻,慢慢将岑家的势力渗透进蒋家。 此刻的岑雅澜轻笑一声,唇角微微上扬,目光凌厉地看向蒋予。 “阿予,你想让我放弃,也得开出能让我心动的条件呀。” 蒋予点点头,抬手按亮了电脑屏幕,在刚写好的协议界面里,轻轻按下了打印按钮。 激光打印机嗡嗡地声音响起,蒋予拿出还带着油墨香气的一沓纸递给了岑雅澜。 “雅澜,这样的条件,你和你父亲应该都会满意的。” 岑雅澜顺手接过,低头粗略地浏览一番,两条平眉渐渐地拧起。 按照蒋予给出的条件,未来的蒋氏集团里,大部分的产业都将姓岑。 而蒋予也把自己的那部分股权全都转让给了蒋檀,相当于净身出走。 他比她想象的更加有魄力。 岑雅澜轻叹口气,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严肃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便递还给了蒋予。 可能此刻唯一仅剩的意难平,就是好奇江瑟瑟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 其实蒋予对于蒋氏集团的现状,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 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他一方面熟悉了国内的商业环境,另一方面也了解了自己的能力所及。 蒋氏的产业以实体经济为主,抗风险能力稍差,现在每一个环节都在连年亏损,负债的窟窿也只会越来越大。 倒不如趁现在,壮士断腕、不破不立。 蒋、岑两家分道扬镳的消息一出,网络上一片骂声和惋惜。 毕竟在外人看来,蒋予这是相当于把蒋氏集团卖掉了。 网上的键盘侠们纷纷感叹,蒋氏的百年基业,直接死于两个败家子手里。哥哥一心玩女人,弟弟只会当导演。 一时间,蒋予和蒋檀的纨绔形象,成了全网群嘲。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和争议下,蒋予带着蒋天成生前的几位心腹元老出走香港,又高薪挖来了一批互联网大厂里的技术骨干。 趁着大湾区的政策利好,他注册成立了新蒋国际集团。 瞄准着大数据和自媒体的崛起,迅速开发了一款短视频互动平台。 蒋予是艺术系出身,创意和内容是他擅长的领域,也是他为蒋家的未来,重注押下的筹码。 似乎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但蒋予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黯然神伤。 每每月亮高悬于天空,蒋予就会想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江瑟瑟。 他想知道她的伤好些了吗、想知道她每天都在干什么。 但蒋予心如明镜,自己的这条创业之路前途未卜,又能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去打扰她的生活。 只是每天悄悄地在网络上关注江瑟瑟的新闻,透过两人共同的朋友,去了解她的最新动向。 他只想与她同甘,并不想让她忍受半点辛苦。 ...... 江瑟瑟腰椎骨折后,在吉隆坡休养了一阵子。 但陈树信不过马来西亚的医疗水平,等江瑟瑟情况稍微稳定些,就直接把她接回了北京。 江瑟瑟的这次受伤,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营销机会,可以在舆论上大做文章。 但她并不想以此卖惨,陈树也怕纷至沓来的媒体影响到她的休息,索性对外一律封锁了消息。 陈树将江瑟瑟安置在了一家豪华的疗养院中,有专业的骨科医生、康复师、营养师、按摩师、护士、护工、生活助理等等人员。 一个人生病,一个顶级医疗团队来“伺候”。 江瑟瑟时常觉得,古时候后宫娘娘的待遇,可能也就不过如此了。 这一次意外受伤,让江瑟瑟顿悟了很多人生道理,也让她对很多事情不再那么纠结。 这其中就包括对爱情的执念。 有过命悬一线的经历后,人往往就会不由自主地大彻大悟。 如今的江瑟瑟,开始学着慢慢去抓住眼前的幸福。 毕竟不知道哪一天,现在拥有的这些小确幸,也会稍纵即逝。 卧床静养了一个月,医生开始鼓励她适量活动。 江瑟瑟思来想去,重新拾起了她画画的这个兴趣。 犹记得当年,在新加坡拍摄《临界点》时,因为角色要饰演一位天才少女画家,所以那时候她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涂涂抹抹。 陈树见江瑟瑟每天煞有介事的样子,一边劝她多休息,一边又帮她请了专业的老师。 江瑟瑟受伤的消息,只有身边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知道。 许芳菲总是隔三差五地跑过来,又煲汤、又炖燕窝的,什么好吃带什么。 引得江瑟瑟连连推辞:“照这样吃下去,我恐怕复出后就接不到戏了!” 许芳菲如今是个正在筹备婚礼的准新娘,听着江瑟瑟的抱怨,半开玩笑地眨眨眼。 “接不到戏,你不如就嫁给陈树吧!” 江瑟瑟突然间心底五味杂陈,撇撇嘴道;“你只管结你的婚,我还要拿奥斯卡影后呢!” ...... 这一日,疗养院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江瑟瑟看到了远道而来的福利院院长吴萍,一时间难掩脸上的激动与惊喜。 仔细算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滨城看吴院长了。 也是前阵子通电话的时候,吴萍才知道江瑟瑟受了伤,这次借开北京开会的机会,顺路来探望。 吴萍如今已经退了休,但依旧放不下院里的孩子们,每天还是按时上班下班。 两人如同亲母女一般,亲昵地闲话家常。在江瑟瑟眼中,吴萍永远是她可以依靠的港湾。 聊了一会儿近况后,吴萍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 她拉起了江瑟瑟的手,声音中充满了感激:“瑟瑟,谢谢你,这几年来,每年都给孤儿院捐款,我替孩子们谢谢你。” “什么?” 江瑟瑟心中一慌,随后赶紧解释:“吴院长,我、我没有......您那边是不是弄错了人。” 吴萍十分认真地看向江瑟瑟:“没错,就是你啊!每年的11月11号,蒋先生都会以你的名字,给孤儿院捐一笔数额不小的善款。” “蒋先生?” 吴萍点点头:“对,就是几年前,跟你一起来过福利院的那位蒋导演,蒋予。” “啊?” 吴萍继续笑道:“因为11月11号是你的生日嘛,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江瑟瑟呼吸一滞,记忆猛然间回到了她和蒋予还在一起的那个时候。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也是唯一的一年,蒋予忘记了江瑟瑟的生日,还向她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忘记。 如今,每年的这一笔捐款,是不是他换了一种方式去纪念? 江瑟瑟忽然眼圈一热,赶紧别过头去,怕被吴萍看出异常。 但思绪却控制不住地越飘越远。此时此刻,远在香港“创业”的蒋予,又过得好吗? 他是个侠骨柔情的人,属于诗和远方,属于星辰大海。然而现在,却每天都要深陷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 她拿起手机,想拨通他的号码,反反复复按了几次回删键,最终还是放弃了。 ...... 吴萍的这一行,让江瑟瑟百感交集。 趁这阵子无法拍戏的机会,她认为她也有必要去做点什么了。 环顾了房间里已经完成的几幅画,查询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江瑟瑟决定用自己的积蓄,开一家公益性质的美术馆。 做艺术品的经营、拍卖相关业务,筹得的款项全部用于帮助有困难的少年儿童。 在陈树的支持和协调下,年底的时候,江瑟瑟的“半江美术馆”正式挂牌营业。 “半江”这个名字取自白居易《暮江吟》中的“半江瑟瑟半江红。” 开业典礼邀请了很多娱乐圈和艺术届的大咖和名流。 不知是陈树故意为之,还是手底下的工作人员失误,蒋予竟然也意外地收到了邀请函。 蒋予看着邀请函上江瑟瑟的亲笔签名,思来想去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要亲自上门道贺。 道贺是假,他是真的太想念江瑟瑟了,不满足于每天只在几寸的电子屏幕里看到她。 衣帽间里,蒋予精心挑选着正装。 一套黑色暗条纹西装,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蒋予眼皮一跳。这一身衣服,是江瑟瑟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买给他的。 记得那一年,蒋氏影业还在准备上市。某天一回家,蒋予就发现玄关处挂着一套西装。 江瑟瑟调皮地凑了过来,笑着道:“予哥,等公司上市那天,你就穿这套西装去敲钟好不好?” 蒋予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女人,忍不住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但他们最终也没有等到敲钟的那一天。 蒋予毫不犹豫地从衣架上拿下了这套西装,迅速地穿在了身上,乘坐了最早班的飞机,从香港飞回了北京。 到达半江美术馆的时候,开业仪式刚刚结束,门口还摆着成排的花篮。 嘉宾们陆续入内参观,蒋予默默地站在了人群的最后。 然而刚一进门,他立刻就怔住了。 直对着门口的展示墙上,挂着一副国画山水,落日晚霞、远山长河。 正是江瑟瑟曾经画在他腹肌上的那幅画,构图和景物都没有变,但是人却不在了。 此时,大厅里传来了江瑟瑟接受记者采访的声音,蒋予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径直走了进去。 只见江瑟瑟坐在台上笑意盈盈,而她的身旁,是一袭正装的陈树。 台下的记者看着台上的二人,忍不住举手提问。 “江小姐、陈先生,你们这样,算是官宣恋情吗?” 第四十八章 再遇温存 “江小姐、陈先生, 可以说说你们俩的故事吗?” “江小姐,是不是打算就此退圈嫁人了?” 记者的问题接踵而至,台上的江瑟瑟笑容渐渐僵硬, 她一时间确实想不到礼貌又合适的否认措辞。 身旁的陈树态度却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今天是半江美术馆开幕, 请各位问一些与此相关的问题。” 台下的记者不敢不给陈树的面子,纷纷把话题转向了艺术和公益。 其实这半年来, 江瑟瑟和陈树不止一次被媒体拍到同框。两人之间的绯闻也越传越离谱。 有次陈树陪江瑟瑟去医院复查拍X光片,到后面就被八卦杂志写成了二人去产检。 此时的蒋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人群的最后, 始终没有再向前走。内心挣扎了片刻, 索性直接转身出了门。 蒋予就这样离开了, 只在入口处留下了一束白玫瑰, 来去匆匆、悄无声息。 江瑟瑟甚至都不知道, 他曾经也到访过。 ......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江瑟瑟一边做着康复训练,一边把美术馆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因为热衷于公益, 也让网友们对她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随着江瑟瑟慢慢恢复, 之前江瑟瑟在电影节上受伤的情况也逐渐被大众所了解。 然而更出圈的,确实她在颁奖礼上那段地道、流利的纯英文获奖感言。 这引得无数英语博主,都争相在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上点评, 说江瑟瑟的那段口语,至少是雅思8.5分的水平。 与此同时, 江瑟瑟当年的高考成绩也被扒出。 作为一个艺术生,她的总分居然还超过了文科一本线几十分。 网友们纷纷感叹,“妲己姐”原来是真学霸,就算不读电影学院, 也能考上个重点大学。 随之而来的就是江瑟瑟孤儿身份的曝光。 原来江瑟瑟从小失去双亲,和弟弟在福利院相依为命的长大。 某一年春节,滨城领导班子组织慰问活动,江瑟瑟作为孤儿代表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 这不到一分钟的新闻画面,容颜姣好的江瑟瑟,被电视机前的表演系老师一眼看中,鼓励她去考电影学院,这才有了现在的她。 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江瑟瑟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就是不想以此卖惨、博同情。 然而她的童年故事被媒体和营销号几番渲染,变得更加孤苦凄惨,简直坐实了“美强惨本惨”。 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江瑟瑟虽然一直在养伤,基本没有什么作品上线,但热度却是在持续不断地走高。 春天到来的时候,许芳菲在三亚举办了海岛婚礼。 江瑟瑟本来是伴娘团的一员,但因为没办法久站、也还不能穿高跟鞋,所以就乖乖地坐在了嘉宾席上。 精致的花墙下,许芳菲和荣辉两个人,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大概是白色的沙滩有些晃眼,江瑟瑟不自觉地红了眼圈。这个世界上能嫁给爱情的女人并不多,或许许芳菲就算一个。 就在江瑟瑟陷入沉思的时候,许芳菲的手捧花猝不及防地落入了江瑟瑟的怀中。 按照西式婚礼的传统寓意,接到新娘手捧花的女孩,会很快找到幸福,也会很快步入婚姻的殿堂。 众人纷纷投来了祝福的目光,在场摄影师手中的闪光灯也朝着江瑟瑟闪个不停。 现场的司仪是卫视的名嘴主持人,他把江瑟瑟请到了台上之后,自然也免不了八卦一番她的恋爱和婚姻计划。 早已身经百战的江瑟瑟,习惯了和媒体打太极,此刻也是淡淡地笑这开口。 “结婚倒是不着急,我要再拿几个影后才行!” 这场海边婚礼就像一个娱乐圈的大party,几乎汇集了所有现在的头部艺人和幕后资本。 原本其实蒋予也在受邀之列,但他并没有出席,只是托人奉上了丰厚的礼金。 江瑟瑟有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关注蒋予的动态,然而偶尔还是会在电视、网络和报端无意间看到他的消息。 蒋予团队开发的短视频平台,已经完成两轮融资。除此之外他之前投资的几部电影,也都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 江瑟瑟每每看到这样的新闻时,根本不在意文字描写了什么,只会反复盯着配图里蒋予的照片看。 想知道他有没有变化,想知道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他们两个人,就好像是两条直线,短暂又热烈相交后,便慢慢地渐行渐远。 ...... 江瑟瑟是在夏天快要到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长胖了。 去年还没受伤时候买下的裙子、牛仔裤,现在都已经拉不上拉链。 她一边懊恼,一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减肥。因为腰伤不能大量的运动,所以这一次减肥又是以牺牲健康的节食方式进行的。 与此同时,江瑟瑟也开始重新接触剧本,准备正式复出。 精挑细选了很久,她却对递上来的本子都不满意。 虽然基本都是大女主的戏,但要么过于玛丽苏、要么过于傻白甜,并不适合现阶段的她。 陈树索性劝道:“你干脆再多休息一点时间吧。” 江瑟瑟认真地摇头:“那不行。陈先生,我答应过你,我要帮你赚钱的。” 陈树笑笑,也拿她没办法,索性动用自己的关系去帮她物色起了剧本。 某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有一个自称是好莱坞团队的美籍华人找到了江瑟瑟,说是在筹备一部动作片。 起初,江瑟瑟还将信将疑,总觉得对方是骗子。 但一番认真接触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又被幸运女神选中了。 这部电影暂定名为《The Rose》,是一部含有科幻和特工元素的典型好莱坞大片,也可以理解为星际版的“霹雳娇娃”。 三个女主角分别来自欧美、亚洲、非洲,虽然肤色不同,但却在地球危急存亡之时,联手合作抵御外星生物的入侵。 原定的亚洲女主角,是一位日本女星。 然而这位女星前不久意外怀孕,以养胎为由辞演,这才让江瑟瑟捡了漏。 几次严格的试镜后,江瑟瑟最终拿到了这个角色。戏中要饰演一位性感美艳的东方佳丽,擅长中国功夫。 这一次是真的要用全英文拍戏了,江瑟瑟也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准备。简直比她当年高考的时候,还要更加用心。 陈树为此发过很多次脾气。 一是因为这部戏里难免有些武打动作,他担心江瑟瑟旧疾复发。二是陈树由于一些原因被限制了出境,没办法去美国陪江瑟瑟。 对于陈树被限制出境的原因,江瑟瑟也悄悄问过程秘书。 但程源也只是支支吾吾地摇头,反倒宽慰江瑟瑟:“没什么事儿,江小姐您不用担心。” 江瑟瑟的确不怎么担心,因为在她眼中,陈树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应该没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自从从疗养院出院后,江瑟瑟就被陈树接近了市郊的一处别墅。 但江瑟瑟固执地每月都给陈树转账,说是要按照市场价支付房租。 在外界看来,陈树和江瑟瑟早就是一对情侣了,甚至还有一群磕他们“霸道总裁”与“绝美金丝雀”CP的粉丝。 但事实上,陈树无比尊重江瑟瑟的意愿。 每次去别墅看她,都会在日落之前离开,生怕江瑟瑟担心他有什么图谋不轨的非分之想。 直到江瑟瑟临出发去美国的前一天,他们二人这一顿最后的晚餐,从日落吃到了天黑。 眼见着月亮慢慢爬上夜空,陈树这才放下筷子,认真道:“瑟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能够忘了他吗?” 江瑟瑟闻言,忽然眼皮一跳,手中的瓷勺碰到了碗边,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抬起头看向了陈树,只见他继续郑重地开口。 “瑟瑟,等你这次从美国回来,能不能开始试着对我敞开心扉,让我慢慢走进你的世界。” 江瑟瑟默默低下了头,生怕和陈树视线交汇。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也不是没有过矛盾和纠结。 房间内如死一般沉静。 片刻,陈树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先喝汤吧,汤都凉了。” ...... 江瑟瑟在好莱坞拍戏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顺利。 突击了一个月的英语,总算是小有成效。她可以和导演组顺畅的沟通剧本和台词,总算是没有给华人演员丢脸。 想想几年前进组,江瑟瑟身边只有小乔一个人陪伴。如今她的团队,已经发展成了十几个人。 从经纪人、助理、造型师,到宣传、摄影、商务、平面设计,宛如一家小型公司。 好莱坞拍戏的节奏很快,也非常高效,的确称得上是电影工业的领头羊,江瑟瑟也完全不虚此行。 杀青后,江瑟瑟没有急着回国,而是一个人报名了隔壁加州大学举办的导演研修班。 她直接从好莱坞剧组搬进了大学宿舍,成了一名短期的“游学生”。 这几年圈内的摸爬滚打,让江瑟瑟深知女演员吃青春饭,花期十分短暂。 现在的她,还可以演女主角,和男主角谈恋爱。等年纪渐长,可能就要演男主角的阿姨和妈妈了。 身边的许芳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许芳菲也经常劝她,嫁人也好、转行也罢,早点为将来做打算。 江瑟瑟思来想去了很久,决定慢慢也要开始接触幕后的工作。 这一次趁在美国拍戏的机会,就先来试试水。如果可以,希望过几年有机会长期深造。 为期三十天的研修班,很快结束。 结业典礼这一天,加州大学邀请了几位优秀毕业生返校讲座。 到了最后的时刻,江瑟瑟就有点心猿意马急着回国,不免听得有些意兴阑珊。 然而最后一位演讲嘉宾登台的时候,江瑟瑟整个人呼吸一滞,瞬间清醒。 眼前一袭正装,侃侃而谈的男人,正是蒋予。 江瑟瑟都快忘了,蒋予是这所学校导演系的研究生。 想不到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毫无准备的重逢,成了彼此短暂的“校友”。 结业仪式结束后,蒋予自然而然地朝着江瑟瑟走了过来。 当这个让他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女人,真正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反而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坦然。 许久不见,时光给两人平添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江瑟瑟还是那么美,美得让人心尖颤抖。蒋予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么巧。” 江瑟瑟强装淡定地嫣然一笑:“是啊,好巧。” “自己一个人吗?小乔没来陪你?” 江瑟瑟摇摇头:“我让她住在LA的市中心了,她跟着我反而让我不能静心读书。” 蒋予微微颔首:“那、你现在准备去哪?” 江瑟瑟思考片刻,轻声道:“我去找小乔吧,我们定了明天回北京的机票,也太久没回去了。” 蒋予抿抿唇,忽然想起了频繁和江瑟瑟一起被拍到的陈树,于是试探性地询问。 “这么急着走,国内是有你很牵挂的人吗?” 江瑟瑟其实听出了蒋予的意思,但还是扬了扬唇角:“当然,我十分想念火锅、串串、麻辣烫。” 蒋予叹了口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他们分开之后,第一次单独说了这么多话。 他们都在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但又都是能被彼此一眼看穿的小心翼翼。 两人沿着马路一直朝前走,天空中不知不觉地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在蒋予的印象中,洛杉矶的二月极少下雪,他索性看向江瑟瑟:“我送你去市区吧。” 江瑟瑟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抬起头看到了天气状况,便也不再推辞。 蒋予这次在美国开的车,是一辆大切诺基,车内空间宽敞,底盘很高。 江瑟瑟直接坐进了副驾的位置,系好安全带,看着蒋予把她的行李一件一件地放进了后备箱。 车子缓缓启动,因为雪天路滑,蒋予开得很慢。 然而窗外的雪势却越来越大,起初江瑟瑟还觉得新鲜,慢慢地便意识到了危险。 窗外的世界已经白茫茫模糊一片,车前的能见度不足2米。 蒋予再次降低了速度:“瑟瑟,我们先下高速,找个地方停一下,等雪小一点再走吧。” 江瑟瑟笃定地点点头:“安全第一。” 蒋予按照车载导航拐进了一个小岔路,把车子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加油站前。 远离了公路,车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蒋予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向江瑟瑟:“冷吗?空调要调高一点吗?” “嗯。”江瑟瑟点点头。 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手伸向了中控,然而在碰到调温按钮之前,却率先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时隔两年半,他们再一次奇妙地感受到了彼此的体温。 蒋予好像瞬间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情难自控地俯身将唇覆了下来。 江瑟瑟理智地挣扎,片刻过后,便又忘情地回应。 她确实太渴望他了,连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渴望他。 自从两人分开后,江瑟瑟活得清心寡欲,心灵和身体都干涸得像一口枯井,但今日却又像喷泉一样爆发。 他们太想念彼此了。 就像两颗磁石,一旦靠近得超过了安全距离,就会紧紧互相吸附,难以分开。 蒋予拥着江瑟瑟,他的甜言蜜语、甚至是胡言乱语声声入耳:“瑟瑟,我爱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前座的空间局促,即使放倒座椅靠背,四肢也几乎没有伸展的空间,蒋予的动作很克制、很小心。 车窗外的世界空空荡荡,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纷飞坠落的大雪,亦如那一年滨城的冬天。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雪势慢慢减小,二人筋疲力尽地浅浅睡去。 但座椅的角度其实并不舒服,江瑟瑟很快就醒来。 车内车外的温差极大,车窗上早已凝结了一层浅浅的白霜。 江瑟瑟伸出了一只手指,在玻璃窗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蒋予”这两个字。 蒋予其实也早就醒来,看着窗子,他微微起身、蹙了蹙眉:“瑟瑟,你写我名字干嘛?” 江瑟瑟浅浅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俯身从座椅下方抽出一张纸巾,清理起了自己身上的几处深深浅浅的印记。 蒋予见状立刻伸手抢过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起来。那处两人一起纹下的“J”字纹身,依旧格外显眼。 冰凉的湿巾划过脆弱的皮肤,江瑟瑟猛然按住了蒋予的手,语气平淡又冷静。 “予哥,你知道吗?分开的这两年,你是我的噩梦,也是春/梦。” 第四十九章 再见,再也不见 蒋予的心尖猛地一紧。 明明是如此深情的话语, 从江瑟瑟口中说出,却是无比的理性与冷静。 蒋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臂轻轻拥着江瑟瑟, 两个人的身体靠得那么近,心却好像又是离得那么远。 你侬我侬过后, 车内氛围没有变得更加亲密,反而是稍显凄凉和陌生。 江瑟瑟从蒋予怀中挣脱, 回身把自己的外套从后座拽了过来,直接搭在了肩膀上。 她略略整理了一下头发,微微扬起唇角:“予哥, 雪停了, 开车吧, 小乔还在等我。” 蒋予点点头、没再多言, 直接发动了车子, 沿着绕城公路缓缓行进。 一路无话,蒋予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的感情,才不至于词不达意。 当初他迫于无奈抛下她的时候, 满脑子都是蒋家的产业, 丝毫没考虑过她所要承受的压力和伤痛。 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祈求她的原谅。更何况,她的身边又有了一个陈树。 蒋予双手握着方向盘, 整个人陷入了欲言又止地死循环。 但江瑟瑟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诚然,她还爱蒋予, 即使大脑不愿意承认,但身体却依旧诚实。她忘不掉他了,可能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但爱情和幸福,完完全全就是两码事。 江瑟瑟始终没法忘记, 两人刚分开时,她对爱情和未来的那种迷茫和绝望。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遗弃过一次的猫咪,对之后的任何诱惑和挽回都会变得无比谨慎。 江瑟瑟童年和少女时代,过得跌跌撞撞、颠沛流离。进入娱乐圈之后,也饱尝了世间冷暖。 她今年26岁了,正是一个女演员逐渐走向成熟的年纪,也是她努力拼搏事业的最好时机。 今日的江瑟瑟,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车窗上再次泛起一层白雾,刚刚用手指写下蒋予名字的地方,已经被新凝结而成水汽所覆盖。 江瑟瑟找到了原来的位置,又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再见”两个字。 蒋予把江瑟瑟送到了酒店,小乔早已经等在门口,吩咐侍应生将旅行箱都放上了行李车。 江瑟瑟款款走到了蒋予面前,郑重地站定,微微勾起一侧唇角:“予哥,再见了。” 这一声“再见”,在蒋予看来,就意味着“再也不见”。 两年多以前,她从他的家里悄无声息地离开,而今天的这声道别,好像是为了那个时候画上了句号。 蒋予望着江瑟瑟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好像失去了他此生的挚爱。 但他并不想放弃。 …… 江瑟瑟趁回国的航班起飞之前,把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陈树。 她始终记得自己来美国的前夜,陈树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她能够对他敞开心扉。 江瑟瑟觉得现在是时候正视自己和陈树的关系了。 她确实不爱陈树,以后可能也不会爱上,但她会试着对他展现真实的自己,就像真正的朋友那样。 而不是他低姿态地去偏爱她,也不是她始终心有戚戚焉地畏惧他。 江瑟瑟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陈树的号码,这是她除了江辰和蒋予之后,能背下来的第三个号码。 听筒那边,“嘟嘟”的声音一声、一声的传来。 直到电子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播”响起,江瑟瑟才觉得奇怪。 陈树从来没有漏掉过她的任何电话。即使自己正在忙,也会有程秘书代为接听。 江瑟瑟又试探性地拨打了一遍,依旧无人接听。给程秘书打,也是一样的情况。 明明昨晚的时候,程秘书还特意发来视频通话,说是回国的接机事宜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也才刚过半天的时间,缘何全都失联了呢? 江瑟瑟还想再次拨打的时候,空姐过来提醒要关机起飞了。她便也只好作罢。 然而十几个小时的航班里,江瑟瑟一直心怀忐忑。 因为陈树的公司最近负面新闻频出,而他本人又被限制了出境和高消费,这让江瑟瑟难免产生了不太乐观的联想。 但事实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江瑟瑟刚下飞机,就收到了陈树已经被捕的消息,具体原因不明,大概率是和他名下的几家公司有关。 因为外界曾有传言,江瑟瑟和陈树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江瑟瑟回国不久,便也被相关部门带走配合调查。 整个过程对于江瑟瑟而言,既像是做梦、又像是拍电影。 但江瑟瑟确实不清楚陈树公司的事,两人的合作也只限于影视领域,签署的也是正规的劳动合同,所以并没有受到牵连。 最终陈树因涉恶、行贿、侵犯商业秘密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判处了无期徒刑。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整个的调查过程迅速又保密,江瑟瑟每天的日子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也曾试图想托人打听过,陈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但知情人也不肯透露太多,只是坦言像陈树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横跨两道,多多少少是免不了一些踩过界的行为。 既可以说是生不逢时、不幸被抓了典型,也可以说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段日子里,江瑟瑟每每想到陈树,都忍不住的唏嘘和心痛,甚至偷偷掉过几次眼泪。 一个人的命运,也不知道究竟是掌握在谁的手中。 江瑟瑟怎么也想不到,去美国前的那一晚,竟然是她最后一次在蓝天白云下见到陈树。 判决书下达后,陈树也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牢狱生活。 江瑟瑟提前申请了家属探视,并在会见日的时候,提早出了门。 时隔近一年,接见室里,隔着一道玻璃,江瑟瑟再一次见到了陈树。 他穿着统一的制服,头发剪得很短,原本结实的身材肉眼可见地变瘦了,但脸上的胡子依旧刮得干净整齐。 陈树看到江瑟瑟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扯开了唇角,而江瑟瑟却直接红了眼圈。 江瑟瑟那起面前的电话,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开口。 “陈先生,我带了你最爱的点心,是在那家四合院私房菜买的。” 陈树笑着点头:“谢谢你,瑟瑟。你还能来看我,我简直太开心了。” 江瑟瑟轻叹口气,声音里难掩的心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糊涂,你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去做违反法律的事。” 陈树默默地低下了头:“有时候,在我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江瑟瑟只得宽慰:“好好改造、好好表现,我等你。” 陈树无奈一笑:“瑟瑟,别傻了,我判得是无期。” 江瑟瑟胸口一紧,只听陈树继续沉声开口。 “瑟瑟,我知道,时至今日,你的心里还都是蒋予。去找他吧、接受他吧,刻骨铭心的滋味我都懂。” 江瑟瑟瞬间怔住了,她万万想不到陈树会在这个时刻,跟她说这样一番话。 但陈树却并没有顾及江瑟瑟的反应,接着一字一句低声慢语。 “瑟瑟,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无论是小时候橱窗里的玩具、还是成年后荧幕里的女人。”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我活在祖辈的荫蔽下,做了很多颠倒是非黑白的事,也伤害过很多无辜又无力反抗的人。今天的我,罪有应得。” 陈树的自我剖白,令江瑟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听众。 “瑟瑟,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嗯?” “因为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说‘不’的人,是你的出现让我开始反思我的生活状态和行为方式。” 江瑟瑟使劲儿咬了咬下唇,努力控制着眼泪。 “瑟瑟,在很多人的眼中,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但是在你面前,我每一天都在努力地去做一个好人。你的存在,让我在慢慢找回我人性中善良的那一面。” 玻璃的这一侧,江瑟瑟早已泣不成声。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些宽慰的话,探视的时间就到了。 江瑟瑟咬牙收起了眼泪,唇角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下次我再来看你。” 当日下午。 蒋予也走进了接见室的门。 陈树看着面前的男人,抓起了手边的电话:“想不到你竟然也回来看我,你和她商量好一起来的吗?” 蒋予不明所以:“谁?” “没有。” 见蒋予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陈树便也没再多解释,而是礼貌道:“谢谢你试图找人帮我保释,律师都跟我说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蒋予垂下了眼帘:“因为你和瑟瑟......” 闻言,陈树忽然轻笑两声,语气中带有一点点的不屑和勉强。 “蒋予,瑟瑟心里的人,一直是你。” “嗯?” “这几年,虽然在外人看来,她一直跟着我。但其实,她从来没让我碰过她。” “……” “蒋予我很羡慕你。我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呼风唤雨,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瑟瑟了。” 陈树停顿片刻,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蒋予,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会把她让给你。” 蒋予抬起头迎上陈树的目光,坚定地开口。 “陈先生,都到了这个时候,或许我该说些顺你心意的话。但是对不起,就算是下辈子,江瑟瑟她也必须是我的。” ...... 蒋予走出监/狱的大门,时间已至日落黄昏。 他一个人开着车在大街上兜兜转转了许久。 直到夜幕降临,才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手机,打给了江瑟瑟。 彼时的江瑟瑟已经回到家中,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便身心俱疲地瘫坐在沙发上。 忽然间,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江瑟瑟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按下了接听键,来电的人是程秘书。 听筒里,程源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江小姐,就在刚刚,陈先生、他在狱中自己结束了生命。” “什么?” 江瑟瑟手中的玻璃杯,瞬间掉落,残渣碎裂一地。 她整个人陷入极大的震惊当中。 手机铃声还在不断地响起,但江瑟瑟却没有一丝气力去接。 冷静过后,她在扼腕叹息之余,反而觉得这也许实属情理之中。 陈树是那样高傲不羁的人,一生放浪形骸。 他又怎么会甘心自己的余生身陷囹圄呢?或许现在的局面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仔细想想,这几年来,江瑟瑟对陈树的感情太过复杂。 她怕过他、恨过他、同情过他、感激过他、也尊敬过他。但如今一切都仿佛过眼云烟一般,再也不复存在。 陈树的家人大多已经移民国外,江瑟瑟便以朋友的身份,帮他操办了身后事。 蒋予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陈树去世的消息,暗中给予了江瑟瑟很多帮助,但在这个时刻,他却没有勇气再给她打一个电话...... 清明节的时候,江瑟瑟独自去看了陈树。 那一天,天上飘着细雨,她站在他的墓碑前,敬上了一瓶他生前最爱的红酒。 江瑟瑟俯下身,把酒瓶小心翼翼地放下,语气好似跟好朋友聊天一般。 “你啊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我说了要帮你赚钱的,现在戏还没拍几部、钱也没赚多少,你就不给我机会了。” 江瑟瑟自言自语着,眼泪不自觉地就默默流了下来,她全然不觉地继续喃喃。 “阿树,希望我们下辈子还是朋友,希望我们能敞开心扉地认识一次。” 从墓园出来后,江瑟瑟没有回家,而是直奔了三里屯的那家纹身店。 三年多以前,她曾和蒋予一起在小腹上纹下了大写的“J”字,而到了今天,她也是时候勇敢地告别了。 江瑟瑟微笑着看向前台的服务员:“您好,我想洗纹身。” 她再一次躺在操作床上,激光仪器的吱吱声划过娇/嫩的比基尼线区域。 江瑟瑟脑海中出现的全部都是蒋予的身影,不免想起了他相同位置的那一处图案。 纹身洗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吓得技术小姐姐以为自己下手太重,让顾客太疼了。 结束后,江瑟瑟擦干眼泪,依旧笑着走了出去。 她刚刚下了电梯,另外一部梯的梯门便打开了。 蒋予缓缓朝着前台走去,礼貌道:“您好,我想纹身。” 前台小姐甜甜一笑:“请问先生,您想纹哪里?纹什么样的图案呢?” 蒋予停顿片刻,微微抿了抿嘴唇,认真又严肃地开口。 “我身上有一处‘J’字纹身,现在想在这个后面,再加上两个字母,‘SS’。” 第五十章 温柔入侵 江瑟瑟变了。 变得更加六亲不认, 也更加八面玲珑。 她一心沉迷于搞事业,经纪约又签到了华姐的名下,一年365天有300天以上都常驻剧组。 哪怕是不拍戏的日子, 也排满了各类商业活动和媒体采访。 打戏、动作戏、各类高难度的危险戏码来者不拒。只要剧本好,甚至连片酬都可以有商有量。 从三伏天拍到三九天, 长期的生活不规律,随之而来的是一身伤痕, 外加一身的慢性病。 每次江瑟瑟体检,报告上都提示一整页的健康风险。连医生都忍不住劝她注意休息,毕竟也才不到30岁。 但江瑟瑟的努力是看得到回报的。 28岁这年, 她已经手握四个影后头衔, 两座视后奖杯。这时候的她, 有作品、有演技、有口碑、也有流量, 简直活成了同年龄段女演员的天花板。 其中的高光时刻之一, 就是她凭借那部好莱坞科幻动作片《The Rose》,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虽然最后没有捧得小金人,但也堪称是她演艺生涯的里程碑。 除了江瑟瑟的作品外, 网友们最为津津乐道的, 就是她的感情生活。 艺人是没有隐私的,随着电影《出界》的解禁和全国上映,江瑟瑟和蒋予曾经的那一段秘密恋情, 也浮出水面。 但大家的关注点,却不是两人那时是多么的金童玉女, 反而是江瑟瑟“红颜祸水”的体质。 她跟蒋予在一起的时候,蒋家和蒋氏集团分崩离析。后来签了陈树的公司,陈树又出了那样的事情。 网友们并无恶意地玩笑道:“妲己姐”简直就是当代妲己,纷纷都期待着她下一任男朋友会是谁。 按说像江瑟瑟这样一朵会带来“不幸”的高岭之花, 应该无人愿意去采撷。 但偏偏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有一种侥幸的、迷之自信的征服欲。 这些年,江瑟瑟身边的追求者一直不断。从新晋顶流、到千亿富商,甚至詹玫还帮东南亚的王室宗亲,邀请过江瑟瑟吃饭。 但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江瑟瑟的眼,拿得住江瑟瑟的心。 她从始至终遗世独立、孑然一身,用粉丝的话来说,叫做“我们姐姐独美”。 …… 而此时的蒋予,经过岁月的打磨和沉淀,变得更加潇洒、成熟。 他名下的新蒋国际集团,乘着大数据时代的东风,利用个性化推荐算法,接连开发了多个爆款APP,俨然成了互联网界的一匹黑马。 就在江瑟瑟入围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那一年,蒋予也荣登了青年财富榜Top10。 蒋予完美地承袭了蒋家的这块百年招牌,并结合新时代的市场规律慢慢地将它壮大。 他和江瑟瑟两个人,就像两颗不同星系的流星,各自在自己的领空闪耀,但彼此却再无交集。 但蒋予其实从未停止过对江瑟瑟的思念。 他在自己的别墅里,装了一个电影放映厅。休息的时候,就会整天呆在里面,不停地循环播放着江瑟瑟主演的影片。 屏幕上人身等比的尺寸,经常让蒋予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江瑟瑟还在他的身边一样。 三十几岁的蒋予,褪去了青涩,但依旧年轻、英俊、潇洒、多金。 像他这样级别的男人,生活中免不了无数美女前仆后继。 然而蒋予自从跟岑雅澜解除婚约后,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孤身一人,连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 因为公司注册在香港,平时蒋予也待在那边,极少回北京。 有一次媒体去他北京的家里采访,其中一个镜头无意间带到了卧室里的床。 这不到一秒钟的画面,被网友们截图做成了表情包,配上文字:史上最难爬的床。 当江瑟瑟无意间在网上刷到这张图的时候,心尖不免一颤。 这张床她太过熟悉了,就在蒋予北河公馆的那个家。 过去了这么多年,房间的装潢,还跟他们在一起那时候一模一样,一成未变。 将图片放大,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的床头柜上,还放着江瑟瑟的那只蝴蝶发夹。 江瑟瑟看着这张图失神了好久,直到有新的电话打进来,才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电话里,经纪人华姐带来了好消息。 之前合作过《The Rose》的那位好莱坞导演David,又邀请江瑟瑟出演一部改编自漫画的冒险电影。 其实原本江瑟瑟两年内的档期都已经排满,但这部有可能让她二度冲击奥斯卡的电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为此,江瑟瑟支付了八位数的违约金。 因为又要出国拍摄大半年的时间,临行前,江瑟瑟特意去看了她的好姐妹许芳菲。 许芳菲自从几年前嫁给荣辉后,逐渐就淡出了演艺圈。 旁人皆以为她是安心在家做阔太太,却不知道其实许芳菲这些年一直在辛苦备孕。 一是她本来就喜欢小孩子,二是她也想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有个结晶。 为此她试过很多中、西的疗法,整个人从九十几斤胖到了一百二十斤,腰腹的部位更是涨了一圈肉。 因为逐年发胖,许芳菲也会间歇性地郁闷,江瑟瑟和身边的一圈朋友就会安慰她,说这是幸福肥。 时年35岁的许芳菲,终于如愿以偿怀上了宝宝。 江瑟瑟登门的时候,是许芳菲亲自开门,身旁还跟着那只金渐层“招财”。 江瑟瑟对荣辉的这只猫记忆犹新。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年拍那部贺岁片《一家人》的时候,自己为了让这位猫祖宗在镜头前配合,一连用猫薄荷洗了几个星期的澡。 愣神片刻,江瑟瑟赶紧将视线从“招财”移回许芳菲身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芳菲姐,你平时还是要多加小心的。” 许芳菲摸了摸还未隆起的小腹:“已经7周了,我也总不能天天躺着。” 江瑟瑟笑道:“等我从美国拍戏回来,你就快生了!到时候,我进产房陪你呀!” 许芳菲玩笑着撇撇嘴:“那得我老公同意才行。” 江瑟瑟稍稍像房间里探探头,询问道:“荣辉老师没在家吗?” 许芳菲摇摇头:“他呀,通告多、应酬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江瑟瑟又嘱咐了许芳菲要保持好心情,便起身告了辞。 翌日,江瑟瑟第二次踏上了自己的好莱坞之旅。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的合作无比顺畅,江瑟瑟也习惯了美式的拍摄节奏,语言水平也有了明显的进步。 因为江瑟瑟一直有继续深造导演系的想法,所以趁着电影拍摄的间歇,她单独请导演David吃了顿饭,打算详细请教一番。 江瑟瑟特意选了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主打亚洲风味菜式。 餐厅没有包间,每一个座位是独立的软质隔断,服务员引着两人朝着预留好的窗口座位走去。 江瑟瑟和David面对面的坐下,各种招牌菜陆续被端上桌。 江瑟瑟对自己的英文还没那么自信,担心漏听了David讲的一些内容,在征得他同意后,也按下了手机录音键。 几杯红酒下肚,气氛逐渐开始轻松起来。 David导演便谈起了当年《The Rose》的选角过程,因为角色需要一名东方女孩,他曾向自己的华裔朋友征求意见。 其中,他的学弟William,向他极力推荐了她,还不惜飞到美国与他面谈。 江瑟瑟呼吸一滞,抬眸看向David,惊异地问道:“您说的William,是William Jiang吗?” David笑着回答:“对,就是他。” 江瑟瑟闻言紧紧咬了咬下唇,她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当年拿到好莱坞大片女主的角色,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运气好,原来是蒋予在背后牵线搭桥。 其实这几年间,蒋予一直都在默默地守护着江瑟瑟,在暗中为她保驾护航,小则公关舆情,大则物色资源。 只不过这一切,江瑟瑟全然不知而已。 David或许是喝得有点多,脸颊开始微微泛红,他同江瑟瑟点点头,说自己要去下洗手间。 江瑟瑟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卡座上,身后突然传来了中文对话的声音。 因为隔着一道软质隔断,她并不知道那两人的模样。 只听一个娇柔的女声说道:“你今天能不能轻点,昨晚我太疼了!” 紧接着是低沉的男声:“你也体谅体谅我嘛,家里那个肥婆怀孕了,碰都不能碰,我也忍得很辛苦。” 江瑟瑟听着两个人露骨的对话,免不了心惊肉跳。 或许是在非中文的环境下,两人用母语聊天显得有点肆无忌惮,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女:“那不能做的话,你倒是让她用嘴啊。” 男:“她哪有你功夫好。” 此时的江瑟瑟,越听越不对劲,头上冷汗直冒。 男人的声音莫名地有些熟悉。两人的对话里又提到了一些拍戏相关的事情。 江瑟瑟紧紧攥着拳头,她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就是荣辉。 想到许芳菲辛辛苦苦地怀孕,荣辉却跑到美国来偷腥,江瑟瑟浑身的血液都在向头皮上涌。 她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冲到了身后那桌。 果不其然,荣辉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江瑟瑟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破口开骂。 “荣辉,你个混蛋!” 荣辉和身旁的女人瞬间被吓了一跳。 看清了江瑟瑟的脸,那女人还心虚地立刻戴上了口罩。 倒是荣辉慌乱片刻后,立刻换上了镇定的神色:“江瑟瑟,公共场合,你小点声。” 毕竟是高端餐厅,听到了这一桌争执的声音,服务员和保安立刻赶了过来,还询问需不需要报警。 这时候,David也从洗手间回来了,疑惑地看向了江瑟瑟。 江瑟瑟轻叹了口气。 算了,她还不想从报纸上的娱乐版面,转到社会新闻版。再者说,在这里闹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荣辉带着女人匆匆离开了。 江瑟瑟再次回到座位上,面对着David,心里惦记的也全部都是许芳菲。 David也看出了江瑟瑟的意兴阑珊,便草草地结束了这顿饭。 回到酒店的江瑟瑟只觉得焦头烂额,整晚彻夜难眠,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许芳菲。 一方面,许芳菲现在已经是孕晚期,容不得一点闪失。 但另一方面,如果许芳菲知道了,还会愿意为他生下孩子吗? 江瑟瑟手指颤颤巍巍地点开了手机屏幕,一条微博热门推送突然弹出。 #荣辉出轨# 四个大字,突兀地映入眼帘。 江瑟瑟眼皮一跳,迅速点进详情查看。 原来荣辉的美国偷腥之旅,不仅被江瑟瑟偶遇,还被网友遇到。 网友拍下了荣辉搂着神秘美女逛街的照片。照片里,两人举止十分亲密。 正因为这样,在当事人还没有出面回应的情况下,大家直接给荣辉定性成了“出轨”。 各方舆论铺天盖地而来,江瑟瑟最最担心的就是许芳菲。 她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然而电话那头,出现了她最害怕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上一次出现这个情况的人,还是陈树。 江瑟瑟整个人慌得不行,立刻跟剧组请了假连夜回国。 然而等到她下飞机的时候,网上的舆论已经变了一片天。 荣辉本人和工作室都发了辟谣声明,称照片里的女人只是助理,本次去美国,是帮许芳菲提前联络月子中心。 江瑟瑟看着这样荒唐的“辟谣”,牙齿咬得吱吱响,恨不得将手机捏碎。 江瑟瑟是在许芳菲婚前买的一套别墅里找到她的。 看见许芳菲时,她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腹部已经高高隆起。 网上荣辉那些辟谣的鬼话,也只能骗骗不明所以的粉丝而已。许芳菲作为当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真相呢。 江瑟瑟径直走了过去,轻轻拥住了她:“芳菲姐,想哭,就哭一会吧。” 但许芳菲并没有哭,声音和她的心情一样,都如死灰一般。 “瑟瑟,我从来没敢告诉过你,我刚出道的时候,曾经被人拍过裸/照。” 江瑟瑟心口一颤,只听许芳菲继续缓缓地开口。 “这些照片,一直都像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压在我的身上,即使后来我红了,我成为了一线,我赚到了很多钱,也依旧每天战战兢兢。” 江瑟瑟一边倾听,一边握紧了许芳菲的手。 “瑟瑟,你知道吗?荣辉是在海边向我求婚的。他没有拿戒指,也没有拿玫瑰,而只是拿了一只U盘。” 江瑟瑟疑惑道:“U盘?” “是的,就是存着我不想面对的那些照片的U盘。那一天,荣辉当着我的面,把U盘用力扔进了大海。” 许芳菲缓了口气,继续低声细语。 “他说他很抱歉,我的过去他没办法参与,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好好保护我,让我不再受伤害。” “他的这些誓言,一字一句依旧时常在我耳边萦绕。可是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江瑟瑟听着许芳菲讲起他们二人的故事,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许芳菲嫁给荣辉的时候,正是她职业生涯的最高峰。和荣辉结婚后的这几年,她一直是个有目共睹的完美妻子。 “我们先不说荣辉那个畜生。” 江瑟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芳菲,只是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小腹,“这个宝宝,你还打算要吗?” 许芳菲咬咬嘴唇:“我……我不知道,我很乱。” 江瑟瑟小心翼翼地将许芳菲圈在怀里,不住地安慰:“没关系的芳菲姐,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许芳菲眯起双眼:“让我好好想想。” 江瑟瑟认真道:“若是你不想要了,我陪你去医院,我推掉通告陪着你。如果你想生,我就做宝宝的干妈,以我们的收入,别说养一个孩子,再加几个零也没问题。” 许芳菲的眼圈微微泛红:“瑟瑟,真的谢谢你,还好有你......” 经过了一夜的挣扎,许芳菲做了最终的决定,她郑重其事地看向江瑟瑟。 “瑟瑟,我想生下来。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荣辉!等我的孩子平安降生,我一定要锤死荣辉,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许芳菲心里清楚,对于生育而言,她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这个小生命得来不易,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 江瑟瑟闻言用力地点点头:“芳菲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眼下,外界关于荣、许两人的种种言论,如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个能让许芳菲安心待产的地方。 本来江瑟瑟想带着她一起去美国,但许芳菲一想到那边,就会想起渣男和小三,执意不肯去。 思来想去,权衡了各处的利弊,许芳菲最终决定去香港生产。 ...... 在香港,许芳菲和江瑟瑟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就是蒋予。 许芳菲亲自给蒋予打了电话,本来只是想咨询一些当地手续办理的问题。 但万万没想到,蒋予直接帮许芳菲把住宿、医院、月子中心全部都安排妥当。 江瑟瑟陪许芳菲一起飞到了香港,落地之后,几乎直接拎包入住。 时隔多年,江瑟瑟再一次见到了蒋予。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褪去了些生涩的味道,多了些成熟的气度。 他还是那个她第一眼就会心动的男人。 但如今的江瑟瑟,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微笑着开口。 “蒋导,谢谢你。” 蒋予心口一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瑟瑟已经不喊他“予哥”了。 蒋予失神片刻,亦是礼貌地回道:“真的不用客气,江小姐。” 江瑟瑟声音无比的诚恳:“蒋导,我这两个月,还要回美国把没拍完的电影尽快拍完。这段时间里,芳菲姐就拜托你了。” 蒋予抿抿唇:“你放心,许芳菲也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全力照顾她。” 江瑟瑟垂下眼眸,睫毛轻颤:“蒋导,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真的不必再说谢谢了。” “那、我先回去了。” 言毕,江瑟瑟转过身,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了蒋予的声音。 “瑟瑟。” “嗯?”江瑟瑟极其自然地应声。 只见蒋予微微动了动唇:“瑟瑟,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五十一章 属于我和你的余生(正文完…… 春天的时候, 江瑟瑟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部 好莱坞电影。 许芳菲也在香港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六斤六两,母女平安。 当时江瑟瑟随口说了一句陪许芳菲进产房, 没想到最终竟然成了真。 因为蒋予动用了不少关系,所以整个过程许芳菲都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打扰。 直到她临盆的时候, 荣辉也没有露面,反倒是江瑟瑟和蒋予一直守在身边。 也不是他们俩生孩子, 但这两人好像比许芳菲还要紧张,接连好几天都激动地睡不着觉。 江瑟瑟还推掉了这三个月内的所有通告,准备在香港时刻陪伴着许芳菲。 新生的人类幼崽, 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明明有一堆保姆、护士、育婴师跟在身旁, 但江瑟瑟还是亲自学习了如何冲奶粉、换尿片。 蒋予也在一旁一边认真看着教学视频, 一边耐心地帮江瑟瑟纠正动作。 宝宝降临后, 这两位自然而然地荣升了“干爸”和“干妈”。 有时候, 江瑟瑟哄宝宝睡觉,抱得累了就直接递到蒋予怀里。蒋予接过,动作也是无比小心翼翼。 直到宝宝酣然入睡,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江瑟瑟和蒋予互相看着彼此, 才各自尴尬地低下头笑笑。 这一年,江瑟瑟二十九岁,蒋予三十三岁, 也确实都到了该为人父母的年纪。 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或许就是天性使然。 远在英国读博士的江辰, 也趁着复活节假期,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韩彩恩来到了香港。 一是为了度假探亲,二也是想来借鉴些生娃养娃的经验。 许芳菲产后稍稍稳定了几天,直接在自己的微博发了长文, 控诉了荣辉在她孕期出轨的种种事实。 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荣辉不仅不知悔改,还当即反咬一口。 荣辉的公关团队下场,顾左右而言他,暗戳戳地歪曲事实,诬陷许芳菲的宝宝来路不明。 因为有水军带节奏,网友们的主流观点,也从同情许芳菲,变成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我们外人少管。” 颠倒黑白的舆论不断涌出,许芳菲气得直接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把刚换的手机扔下了三楼。 原本她对荣辉这个男人,还抱有一丝丝侥幸的心里。 现在许芳菲彻底看清了他渣男的本质,只想将他碎尸万段,扔进大海里喂鱼。 荣辉纵横影坛快三十年,几条道上都人脉甚广、根基深厚,很多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因为得罪了荣辉,很可能意味着以后在娱乐圈里没戏拍、没钱赚。 反观许芳菲,在这个时候,身边也只有圈内这几个好姐妹依旧坚定不移地力挺她。 荣、许夫妻真的撕起来,两边的实力和财力都差距悬殊。 在这样的危机时刻,江瑟瑟决定要自己站出来,将她在美国听到的、看到的事情都公布于众。 除此之外,她手中还有一项强有力的证据。 在美国偶遇荣辉那一天,江瑟瑟本来是请导演David吃饭,想请教导师和深造的事情。 那时候,江瑟瑟担心自己的英文水平,害怕听漏了David的关键信息,所以全程都用手机录了音。 在这段录音中,也包括了后来荣辉和小三的那段不堪入耳的对话。 这一段音频,简直是荣辉出轨真面目的雷神之锤。 江瑟瑟编辑好了微博,也截取了那一段声音,还请专业技术人员调大了对话的音量。 就在她做好一切准备,即将按出发布键的时候,却被许芳菲按住了手腕。 “瑟瑟,你别发了。” 江瑟瑟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芳菲姐?” “瑟瑟,你知道吗?你发了这条微博之后,就永远地得罪了荣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真的不必为了我,拿自己的演艺生涯去冒险。” 江瑟瑟反握住了许芳菲的手,声音无比坚定。 “芳菲姐,我发这条微博,一方面是因为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那些同样在婚姻当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女同胞。” 江瑟瑟停顿片刻,继续认真开口。 “荣辉作为公众人物,理应起到表率作用,也应该受到更严格的社会监督。” 言毕,江瑟瑟义务反顾地按下了发送键。一分钟后,微博直接崩掉了。 世间万事,终究是邪不压正。 江瑟瑟的这条石锤一出,又有几个跟荣辉合作过的女工作人员站出来,实名控诉曾受到过荣辉的骚扰。 一时间,荣辉接连被几家官媒点名批评,他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被封杀的代价。 此时的荣辉,一个人瘫在别墅的沙发上,满地都是空酒瓶。 看着电视上,正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江瑟瑟,荣辉直接抄起一只酒瓶,用力砸向了屏幕。 “砰”的一声,荧光屏和酒瓶同时碎裂。 巨大的声响和溅落各处的玻璃渣,吓得年迈的招财“喵呜”一声,直接夹着尾巴跑了出去。 荣辉盯着屏幕上一帧一帧颤抖的江瑟瑟人影,忍不住破口大骂。 在荣辉眼中,江瑟瑟是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他甚至怀疑,当初的美国偶遇,再加上后来的录音,就是许芳菲和江瑟瑟两个人一起设下的陷阱。 当然,荣辉并没有忘记蒋予。 这个蒋予,虽然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但在背后却帮许芳菲摆平了许多事。 荣辉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一边又抄起了一瓶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他一向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 许芳菲的宝宝满了白天,江瑟瑟也计划着离开香港,开始复工。 眼看着宝宝越来越听话,许芳菲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她似乎没什么借口再继续偷懒不工作了。 临行前一日,江瑟瑟想去一趟百货商店,帮许芳菲再囤一些母婴用品。 本来是司机送江瑟瑟出去就好,但蒋予却提出要亲自载她。 蒋予心中十分清楚,明日江瑟瑟这一走,两人再相见又是遥遥无期了。 江瑟瑟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每次去逛街都会选择尽量偏远一点、人少一点的商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次也不例外,蒋予直接载着她开到了屯门的一家百货店。 两人再一次坐在了同一辆车中,江瑟瑟发现蒋予车载音响里的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已经变成了粤语情歌。 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两人便下了车朝着电梯走去。 停车场里安静异常,江瑟瑟不免心下有疑,这里虽然客流量少,但怎么说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 江瑟瑟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往蒋予身旁靠了靠。 然而下一秒,拐角处就冲出了一群蒙面的男人,手上提着棍棒。 两人还未及反应,就双双晕了过去。 …… 江瑟瑟再一次抬起沉重的眼皮,周遭的一切是无比的陌生。 成箱码放的货物,裸露在外的钢筋水泥,生锈斑驳的铁架,伴随着不停窜入鼻腔的霉味和粉尘味。 眼前的这些事物拼凑出一幅具象,江瑟瑟才慢慢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是一处废弃厂房。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四肢根本动不了,手和脚都被绳子牢牢绑住了。 江瑟瑟心下一惊,稍稍侧头,落入眼中的是同样姿势被绑住的蒋予。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明白了目前的状况,他们极有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蒋予心中亦是忐忑,但还是率先开口安慰江瑟瑟:“别怕瑟瑟,有我在。” 江瑟瑟强撑着点点头,脑中开始不住地思考。 眼下他们两人还活着,还能睁开眼睛,就证明绑匪没有想直接杀掉他们。 既然如此,那大概率就是图财或者泄愤,因而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尽量保持冷静。 两人慢慢地向彼此挪动,靠近一点似乎就安全一点。 江瑟瑟压低了声音:“予哥,你有什么仇家吗?” 蒋予思虑片刻,摇摇头:“我在这里做生意,难免有竞争对手,但生意场上的正常往来,绝对不会极端到绑架的地步。” 江瑟瑟抿抿唇,悄悄地张口,对话如同对口型。 “那如果不是冲你来的,我平时也不生活在这边,绑我们的会是什么人呢?难不成我们还有共同的仇家?” 两人看向彼此,突然间眸光一闪,几乎同时低声开口:“是荣辉?” 事实上,确实是荣辉抓了他们回来。 法治社会,荣辉也不敢做过于出格的事情。 现在人都抓到手了,必然要慢慢折磨一番。眼下,就先断水断食关上两天。 仓库里潮气和霉气实在过重,几个年轻的绑匪,此刻跑到了仓库的门口抽烟、聊天。 蒋予悄悄望了望几人的方向,又回头看向江瑟瑟:“趁现在,我们先想办法跑出去。” 江瑟瑟挣扎着动了动手脚:“我们被捆住了。” 她缓缓转动脖子,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可以割断绳子。 忽然间,铁质货架尖锐的底座边缘映入眼帘。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朝着那里移动。绑匪就在门口,两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江瑟瑟一生当中最为紧张的时刻。 他们相互借力,将腕上捆着的绳子,在铁架的尖锐处反复摩擦。 绳子一股股开裂,两人的呼吸心跳都不自觉地调成了同一频率。 蒋予的力气要更大一些,腕上的绳子率先被割断。 他先解开自己,又帮江瑟瑟松开绳子。但两人没有急着移动,而是坐在原地思考逃跑计划。 仓库除了一个有绑匪把守的正门,货架后面亦有一个仅能通过一人的小缺口。 蒋予转头看向江瑟瑟:“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从后面走。” 江瑟瑟的表情十分严肃:“不行,要走一起走。” 蒋予知道江瑟瑟的脾气,也不再跟她争辩:“那好,我们悄悄地摸到门口,出了仓库,就开始跑。” 江瑟瑟咬着唇点点头。 两人弓起身,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狭小的缺口走去。 没抬起一次脚,心脏仿佛就跳到了喉咙。终于,室外刺眼的光线慢慢进入眼中。 蒋予缓缓牵起了江瑟瑟的手,倒数“3、2、1”就准备开跑。 然而他的口型刚做到“2”,仓库门口的绑匪捻灭了烟,转身走了回去。 这一瞬间,两方隔着几排铁质货架,面面相觑。 蒋予最先反应过来,拉紧江瑟瑟,低吼了一声:“跑”。 此时的绑匪距他们相隔十几米,为首的那个人,抬起脚用力踢了一下货架。 依次相连的铁质货架,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逐一倾倒。 最尾端的那一个,不偏不倚地朝着江瑟瑟的方向砸去。 只是一刹那间,蒋予迅速侧过身,用手臂挡住了倒下的货架。 本就锋利的金属边缘,在重力的作用下,宛如刀子一般,在蒋予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瞬间上涌。 但蒋予此刻根本顾不上疼痛,拼命拉着江瑟瑟逃出了仓库。 这一片是工业区,一家一家的工厂连着货仓。 两人不顾一切地奔跑,身后还有快要追上来的绑匪喊打喊杀。 江瑟瑟因为长期节食,体质很差。这一段路,她感觉自己仿佛快要断气了一般。 头晕、恶心、呼吸困难、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她牵着蒋予的那只手,源源不断地向全身输送力量。 两人强撑着跑到了分岔路口。 蒋予侧目一瞥,意外发现转角处正停着一辆厢式货车。 蒋予二话不说,直接扛起江瑟瑟翻进了车厢。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皮开肉绽,鲜血不断上涌,流了整整一路。 但蒋予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他悄悄背过手臂,心中牵念的全部都是江瑟瑟。 两人钻进车厢,躲在了几箱货物之后,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喘气都无比的克制。 就在他们尚且惊魂未定的时候,猝不及防之间,车子竟然缓缓启动了。 货厢的门瞬间关闭,四周当即一片漆黑。 随着车子开始行驶,货厢内的气温骤然降低,蒋予这才觉察出异常,他试探着拍打了一下厢门。 “这是一辆冷藏车?” 原来两人刚刚在情急之下,误打误撞地上了一辆载满冻品的冷链运输车。 蒋予担心江瑟瑟害怕,抢先安慰:“别怕瑟瑟,香港也不大,估计这趟路程不会很久,卸货时他们就能发现我们。” 江瑟瑟点点头,随即环视四周的货物。 “予哥,你说这些箱子里装的冻品是什么呢?会不会是雪糕和棒冰?” 蒋予微微扯了扯唇:“那、要不我们拆开一箱来试试?” 江瑟瑟撇撇嘴:“万一是速冻水饺呢?” 两人背靠背对坐了一会儿,明显感觉到车速在不停的加快,身上也越来越冷。 一呼一吸间的水蒸气,在睫毛上凝结出冰霜。 江瑟瑟下意识地双手怀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蒋予侧目看向身旁的女人,缓缓动了动嘴唇:“瑟瑟,要是冷的话,让我抱着你吧。” 江瑟瑟是在北方长大,对低温的环境并不陌生,但此时她衣着单薄,再加上心中恐惧,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咬着嘴唇,本能地向蒋予靠近,一寸一寸地慢慢陷入他的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江瑟瑟一时间有些失神。蒋予身上的橘调气息,是那么地陌生又熟悉。 她稍微一动,却被蒋予搂得更紧了,就好像他要把身上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她一般。 低温已经让江瑟瑟的大脑停止思考,担心自己很快就会心神意乱,于是她有意地岔开话题。 “予哥,你说如果警方追踪到了这辆货车,那些阿sir会不会骑着摩托,闪着警铃在后面追着我们。” 江瑟瑟轻轻抬了抬眼皮,继续道:“阿sir会不会跟那些绑匪说,‘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蒋予双眉微蹙,声音开始变得有些虚弱:“你以为是TVB拍电视剧吗?” 江瑟瑟摇头:“我只是喜欢看TVB的那些警匪剧而已,没想过真的成了警匪剧里被绑架的对象。” “嗯。” 蒋予强撑着精神,给江瑟瑟回应了一声。 江瑟瑟这才觉察出不对劲,她猛地反应过来,蒋予刚才受了伤。 凝神一看,江瑟瑟发现蒋予手臂上的那处伤口很深,一直在流血。因为冷藏车里温度太低,血液已经慢慢开始凝固了。 江瑟瑟轻轻拍了拍蒋予的脸:“予哥,你没事吧?” 蒋予身上的知觉渐渐消失,嘴角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但嘴唇已经慢慢变紫。 他只感觉她身体里的血液都凝成了冰,这种感觉如坠深渊,令人异常恐惧、就好像是无限逼近死亡。 失血过多加上身体失温,蒋予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虚弱地挤出了最后几个字。 “瑟瑟……下辈子……一定还要让我遇到你,好吗……” 话未说完,蒋予的眼皮好似千金一样重,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江瑟瑟彻底慌了。 这一趟车程看不到尽头,随之而来的确实越来越低的温度。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后果恐怕难以想象。 江瑟瑟拼尽全力展开手臂,反抱住蒋予,不停地帮他搓脸颊和耳朵。 “予哥,蒋予,蒋予……” 她不住地喊着蒋予的名字,却一声比一声绝望。 她和他的人生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他们都还没有好好地去爱彼此。 眼看着蒋予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江瑟瑟毫不犹豫地直接把唇贴了上去,模仿着人工呼吸的样子缓缓帮他渡气。 慢慢地,江瑟瑟也渐渐体力不支,整个人晕了过去。 …… 急救室里。 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的蒋予,意识慢慢回笼。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梦中一直在与人搏斗一般。 蒋予慢慢恢复了听觉和嗅觉,但眼皮依旧沉重得无法抬起。 他隐隐感觉到,面前是熟悉女人的声音和味道。 此时的江瑟瑟,正轻轻伏在蒋予的病床边,自言自语般地一句句同他说话。 “予哥,你知道吗?我们是在过隧道临检的时候被发现的,当场就被人送到了医院。” 尽管得不到蒋予的任何回应,但江瑟瑟还是在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 “我呀,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除了有点脱水,外加上惊吓过度,其他都没有问题。” “至于你呢,予哥,医生也帮你检查过了,因为手臂失血过多,所以现在还在昏迷,你要快点醒过来啊!” “予哥,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你快点醒过来啊,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这辈子……” 江瑟瑟一边说着,眼泪一边不由自主地往下掉,耳边猝不及防地传来了一声“嗯”。 这声音好像是从蒋予喉中发出的? 江瑟瑟忽然一怔,随即忽然感觉手指被人握住了。 病床上的蒋予慢慢睁开双眼,缓缓动了动嘴唇。 江瑟瑟瞬间欣喜若狂:“予哥,予哥!你醒了!” 蒋予的唇角扬起了极其微小的弧度,声音还略带些干哑:“瑟瑟,你压到我的针管了。” …… 那一年年底的时候,电视台如期举办了每年一度的跨年慈善夜活动。 江瑟瑟、许芳菲、蒋予这几人,都毫无疑问地在邀请名单之列。 与此前不同的是,今年江瑟瑟和许芳菲的座位,已经从边桌挪到了主桌。 两人相邻而坐。 大半年不见,许芳菲已经光速和荣辉离婚,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苗条了,一袭修身的红色礼服,衬得脸庞容光焕发。 江瑟瑟一侧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的微信界面。 许芳菲最近的几个联系人,居然都是演艺圈里刚冒出头的帅哥小鲜肉。 江瑟瑟瞬间瞳孔一阵。 但许芳菲不以为意,还大大方方地把她和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完整地展开给江瑟瑟看。 江瑟瑟盯着屏幕里的对话,忍不住连连赞叹:“芳菲姐,你可真会玩。” 许芳菲扬起下巴笑了笑:“姐姐我挑男人的眼光不行,挑小鲜肉就简单多了。” 两人笑闹着聊了一会儿天,舞台上的演出就开始了。 今年慈善夜的主题,是公益电影。 蒋予这几年虽然没有再当导演,但一直有资助公益电影项目,所以今晚也在慈善夜上捧得了“特殊贡献奖”这座奖杯。 晚宴结束后,所有获奖嘉宾,直接集体出席了新闻发布会。 在这一年里,蒋予和江瑟瑟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 两人多次被拍到同框照,媒体纷纷打出了“金童玉女、旧情复燃”的标题,但两人却从未对外回应。 这一次的发布会上,记者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便大胆地向蒋予询问道:“蒋导,请问江瑟瑟是你的情人吗?” “不是。” 蒋予笑着摇摇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是当事人第一次对绯闻做出了正面的回应,众人皆以为他亲自下场辟谣,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继续认真地开口。 “是我还没有追到她。” …… 发布会在晚上11点30分准时结束,蒋予直接乘着电梯上到了酒店的顶楼天台。 推开门时,江瑟瑟已经站在那里等候许久。 看见远远走过来的蒋予,江瑟瑟轻轻点了下手机屏幕,切出了发布会直播的画面。 她唇角一弯:“予哥,刚刚为什么要那样跟记者说?” 蒋予浅浅一笑:“瑟瑟,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余生我都准备用来追你,你再也跑不掉了。” 江瑟瑟调皮地眨了眨眼:“那你要继续加快速度才行!” 不远处,姹紫嫣红的烟火已经升空。 不知何时起,燃放烟花已经成了各地跨年之夜的标配。 绚烂的夜空,让江瑟瑟忽然想起了她和蒋予刚刚相识的那一年。 那会儿的她,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是一生中最好看的时候。吃辣和熬夜也不会长痘,不施粉黛也肤若凝脂。 她曾大言不惭、又肆无忌惮地跟他说,她考上电影学院是靠脸,她进娱乐圈是为了钱。 那时候未经社会毒打的她,还曾天真以为,她会成为娱乐圈的一股清流,拿遍世界上的所有影后。 时光飞逝,她跌跌撞撞的成长、磕磕绊绊地蜕变。 如今的她开始懂得圆滑世故,也开始变得无所畏惧。身上多了些软肋,也长出了更多的铠甲。 而眼前的蒋予,却好像都没怎么改变。 英俊依旧,斯文依旧,从容依旧,和她刚认识他的那个时候一样。 或许他只是把对她的那些明目张胆的偏爱,变成了润物无声的守护。 这样的男人,如果这辈子错过了,下辈子还有机会遇到吗? 就在江瑟瑟陷入沉思之时,远处的零点钟声敲响了,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伴随着漫天绽放的烟火,蒋予把江瑟瑟揽进了自己的怀中,语气突然变得郑重其事起来。 “瑟瑟,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 闻言,江瑟瑟缓缓抬起眼眸,勇敢地迎上男人真诚而热烈的目光,微笑着凑近了他的耳畔,柔声轻喃。 “予哥,现在已经是明天了。” ...... (《雪夜情人》正文完结) 2021年7月9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感谢小天使一路陪伴,隔空给大家鞠躬。 下一本准备开甜甜的《摇摇晃晃的夜》,感谢小天使戳专栏点点预收。 ---预收文案--- #妖精VS唐僧、先走身再走心、不可能的爱情# (一) 黎初月是PLAY酒吧里人气最高的驻唱歌手。 穿最性感的裙,唱最撩人的歌。 然而,真有男客人妄图揩油的时候,却只能收获她的一个白眼,外加一句“滚”。 直到有一天。 台下出现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清冷矜贵,与周遭氛围格格不入。 黎初月心口一怔,生平第一次唱错了歌词。 黎初月有些懊恼,却不成想,被白衬衣男人直接拦在了更衣室外。 “你不应该在这里唱歌。” 男人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态度认真:“你应该有更美好的舞台。” 因为这一句话,黎初月义无反顾地上了他的车。 春风一度后,才知道他的名字,薄仲闻。 (二) 薄仲闻出身显赫,芝兰玉树。 他本以为自己会如同父辈们一样,门当户对地恋爱结婚、波澜不惊地顺遂一生。 然而那一次外地考察,他在酒吧里遇见了唱着粤语情歌的黎初月。 女人美得不可方物,也傲得不可一世。 当时的薄仲闻并不知道,这朵烈焰玫瑰,日后会成为了他胸口的刺、无名的火、以及四平八稳人生中唯一的惊心动魄。 #双C,HE,以及非常非常甜# 第52章 、番外·归园田居 两人做好了结婚的打算, 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蒋予是美籍华人,在国内领证的话,还要补办一些手续,也需要等上一些日子。 不过两人其实都并不怎么在乎那一张证书。因为他们知道, 这辈子彼此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这些年来, 蒋予几乎全年无休, 没日没夜地一心扑在事业上,每日连睡眠的时间少之又少。 而江瑟瑟也是同样的情况,一部戏接一部戏无缝进组,几乎每季度都有作品上线,堪称娱乐圈劳动模范。 眼下, 事业渐渐步入正轨,两人便打算一起任性一番。 江瑟瑟推掉了1月和2月的所有通告, 准备春节过后再复出。 与此同时,蒋予也休了一个长长的年假,把公司的大小事务全权交给了大哥蒋檀。 蒋予带着江瑟瑟回到了他的祖籍地, 江都市。 七年之前,两人还没分手的时候,曾来这里参加了蒋予父亲蒋天成的六十寿宴。 当时江瑟瑟曾经随口说了一句“喜欢这里的南国景致”,蒋予便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后来, 蒋予就在蒋家的祖宅附近寻了一处僻静之地, 建了一幢别墅。 二层小楼临溪而建, 还带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门前绿树、背靠青山,依山傍水, 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 一月初,国内大部分地方正值冬季,寒冷干燥、风雪交加, 出行也需要穿着厚厚的大衣外套。 而江都位于北回归线以南,平均气温接近20度,柔风和煦,依旧舒适宜人。 蒋予和江瑟瑟抵达江都别墅的时候,天空中正飘着蒙蒙细雨。 蒋予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牵着江瑟瑟,漫步在潮湿温润的林荫小路上。 两人都没有打伞,任由细细密密的雨丝坠落在皮肤上,渗透进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江瑟瑟微微张开双唇,鼻子和嘴巴一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就像是和大自然做着一场灵魂交换。 林荫小路的尽头,就是别墅的入户客厅。 蒋予将行李放到一边,抬手摸了摸江瑟瑟的额头,帮她拭去了脸上残存的雨水。 “去楼上洗个热水澡吧,瑟瑟。刚刚淋了雨,小心不要着凉。” “嗯。”江瑟瑟笑着应声,俯身从行李箱里找出了一条纯棉质地的睡裙。 浴室在二楼,江瑟瑟沿着木质楼梯拾级而上,回身还不忘欣赏一下一层的全貌。 小别墅是木质的结构 ,一楼是完全通透的设计,面积适中的客厅,配上开放式的厨房,所有家装都以简约舒适为主。 蒋予虽然基本没来这里住过,但还是聘请了专业的管家和保洁人员定期上门整理。所以房子里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江瑟瑟将睡裙搭在了浴室门外,一个人赤着脚走了进去。推开花洒,温热的水流从天而降。 面前是一扇单向玻璃窗,透过窗子,可以望见笼罩在雨雾中的青山溪流,宛若一副流动的山水画。 一边沐浴、一边赏景,想来这个窗子的角度,也是蒋予修建房子的时候仔细计算过的。 江瑟瑟卸掉了脸上的淡妆,稍微冲了下身子,就裹好浴巾出了门。 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了舒适的棉质睡裙,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发梢随着胸腔的呼吸一起一伏。 江瑟瑟踩着夹脚拖鞋,扶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再次下楼,此时耳边传来了蒋予的一声呼唤。 “瑟瑟。” 江瑟瑟闻声向下探身,看到楼下的蒋予也洗过了澡,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T恤和一条超薄的休闲裤。 蒋予的头发剪短了一些,脱掉了衬衫和西装的他,整个人反而多了一些阳光少年气。 他扬起头看向楼梯上的江瑟瑟,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瑟瑟,要喝点什么?” “我来啦。” 江瑟瑟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加快了脚步,蹦蹦跳跳地像小兔子飞奔而下。 她刚在蒋予面前停下,就被蒋予猝不及防地拉起手腕、直接拽入怀中。 因为刚刚都洗过澡的原因,这会儿体温难免有些升高,身上也都笼着若有似无的水汽。 两人紧紧相拥。蒋予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就和雨后的空气一样清新,令人发自内心的愉悦。 四目相对,江瑟瑟眼中的蒋予和从前仿佛毫无变化,眼角眉梢都没有一点点年龄的痕迹。 岁月似乎总是对男人更加宽容一点。 江瑟瑟眉心一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素颜出现在蒋予面前了。 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却被男人轻轻捏住了下巴,一个措手不及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蒋予的唇从江瑟瑟的脸颊慢慢离开,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了餐椅上。 “喝点什么瑟瑟?我泡茶或者咖啡?” 江瑟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缓缓摇了摇头:“不喝了,已经下午了,摄入□□会失眠。” 她并非是矫情。这些年日日夜夜黑白颠倒的拍戏,生物钟和内分泌都已经紊乱,健康亮了红灯,再加上如今年龄渐长,生活习惯确实要一点点去改正。 蒋予点点头,浅浅一笑:“那我煮点洛神花水吧,养神又安眠。” 言毕,他从储物抽屉里拿出了一大罐玫瑰色的干花,另一边开火烧水。 滚沸的水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映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壶嘴处渐渐飘出了屡屡白烟,蒋予又在水中加入了酸梅和陈皮。一时间,香甜的气息在房间里悄悄蔓延。 江瑟瑟坐在餐桌边,双手托腮,默默地看着动作慢条斯理的蒋予,忽然就有了一种时光停止的感觉。 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抵就是眼前的模样吧。 正当江瑟瑟陷入沉思之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逸。 伴随着桌面的震动,两人同时将视线移了过去,是蒋予的手机。 江瑟瑟凝神看了一眼屏幕,抬眸浅浅一笑:“是你大哥蒋檀。” 蒋予正在名正言顺的休假,此时的来电一般都会拒接。但看到是蒋檀,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瑟瑟,帮我接一下吧。” 江瑟瑟闻言伸出手指按下了接听键,紧接着打开了免提开关。 蒋檀特有的低沉男声,从听筒里徐徐传来。 “蒋予,你这小子跑到世外桃源去逍遥快活,把公司这个重担全都扔给了我,你的良心何在啊!” 还未及蒋予回话,蒋檀继续碎碎念道:“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开了四个会,签批了98份文件!根本不知道几点才能下班!” 听着电话那头蒋檀的怨声载道,蒋予忍不住牵起一侧唇角,语气亦是十分委屈。 “大哥,你都逍遥快活了那么多年,换我自由几天不行吗?” 蒋予的话,蒋檀似乎一时间也无力反驳,只得就此作罢,直接岔开了话题。 “对了蒋予,说个正事,除夕的时候,我带女朋友回江都老宅祭祖,顺路去你的桃花源坐坐如何?” “来吧。”蒋予爽快应声。 兄弟两人又聊了一些公司业务上的事情,江瑟瑟听着听着也略有分神,只是对蒋檀口中的“女朋友”,不免产生了一丝好奇。 看见蒋予挂掉了电话,江瑟瑟眨眨眼睛开口询问:“予哥,你大哥要带女朋友回来,是哪个女朋友?我是不是要提前做做功课。” “我也不知道。” 蒋予摇摇头,而后继续补充道:“你要不去微博搜搜,说不定能在八卦营销号里找到答案。” 江瑟瑟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些年,蒋氏集团经历了风风雨雨,唯有蒋檀的浪子人设不变。 和蒋予的专情截然相反,蒋檀这个人似乎是用生命在书写“风流”这两个字。 江瑟瑟有时候也蛮好奇,像蒋檀这样的浪子,最后会停靠到哪个姑娘的码头。 想到这里,江瑟瑟撇撇嘴看向蒋予:“予哥,你们兄弟两个人,虽然身材、样貌有几分相似,但性格却完全不像。” 蒋予抬眉:“哦?不像吗?” 江瑟瑟见蒋予这个反应,忍不住往他面前凑了凑,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还是说,你这家伙有什么隐藏的花心属性,还没被我发现?” 江瑟瑟话音刚落,蒋予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他一把握着了江瑟瑟的手,态度无比的严肃认真。 “我们家啊,蒋檀他把蒋天成的那点‘朝三暮四’都继承了,轮到我,就只剩下‘情有独钟’了!” 江瑟瑟闻言,笑着看向蒋予,微微扁扁嘴:“你一个美国长大的小孩,成语倒是说得很溜。” 两人谈笑间,蒋予的洛神花水煮好了。 江瑟瑟接过一杯,轻轻吹了吹气,浅浅咽了一口。 温热酸甜的汁液顺着舌尖滑进喉咙,一路向下滋润五脏六腑,整个人无比舒适又惬意,似乎瞬间就有了一种安神的作用。 一杯洛神花水慢慢见底,窗外的雨也渐渐停下。厚厚的云层散去,阳光再一次洒向人间。 江瑟瑟忍不住起身,推开玻璃门走到了院子里。 原来后院比前院更大,篱笆围起的角落里,还半散养了几只鸡。另一侧则种了江瑟瑟分不清的几种蔬菜。 她忍不住回身看向了蒋予:“你这里有鱼有肉有蛋有菜的,还真的可以自给自足。” “那是当然。”蒋予也慢慢走了过来,“瑟瑟,肚子饿吗?我做饭给你吃呀?” 说来也巧,江瑟瑟的手下意识地搭了搭小腹,隐隐就听见了咕咕声,但她对蒋予说要做饭的事依旧将信将疑。 蒋予直接拉起了江瑟瑟的手:“走吧,跟我一起去捉鱼摘菜。” 眼见着蒋予换上了一条短裤、一双雨鞋,从工具间里找出了捞鱼的渔网,一副专业又干练的样子。 两人手挽手走向了小溪边,江瑟瑟忽然间有些恍惚。 如果人生可以概括成一本小说,那她的世界,忽然间从娱乐圈文,变成了种田文。 既来之,则安之。江瑟瑟索性也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在岸上等我就好。”言毕,蒋予拎着渔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小溪中,水面渐渐没过脚腕、小腿。 溪水清澈见底,甚至能看清溪底石头上的纹路。 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关系,溪水上涨,溪中的鱼儿格外的活跃,成群结队的游来游去。 眼下的此情此景,让江瑟瑟莫名地想起了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那一句“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 蒋予扬起手臂挥动渔网去捞鱼,一网扎下去,溅起了成片的溪水,短裤连带着T恤也湿掉了。 江瑟瑟便呼唤蒋予回到岸边,一边俯下身帮他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边,一边帮他加油打气。 也不知是蒋予的技术好、还是运气好,简单尝试了几次后,真的有鱼儿应声入网。 蒋予慢慢抬起渔网,网中居然出现了两条叫不出名字的鱼,正在反复挣扎横跳。 岸上的江瑟瑟不禁激动地拍起手来:“予哥,你可真厉害!” 眼瞧着这两条鱼的体型大小适中,蒋予便决定不再继续捞了,直接提着渔网上岸,将鱼放在了小水桶里。 江瑟瑟凑近一看,不自觉地蹙起眉毛:“你说这两条鱼,连被捕都要一起,他们是不是很恩爱。” 蒋予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看着一脸认真的江瑟瑟,缓缓开口。 “那我倒是不了解,我只知道,它们两个,一条放生,另一条带回去今晚红烧。” 江瑟瑟斜睨他一眼:“你好残忍。” 蒋予不以为意:“这是自然规律。” 江瑟瑟撇撇嘴,若有所思道:“那不红烧了好不好?我们做水煮鱼,加麻加辣的!” ...... 两人提着一条鱼回到了别墅,又在院子里摘了些菜,就一同拿到了厨房。 蒋予冲了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系上了围裙,先泡上了大米,又走到水槽边,准备把鱼清理好。 江瑟瑟见不惯“杀生”的场面,又舍不得离开蒋予半步。 于是便站在蒋予的身后,双臂环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这样视线也会被他的身体遮挡。 其实蒋予也是第一次杀鱼。表面上装作镇定,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忐忑。 偏偏这个时候,江瑟瑟温热的呼吸从耳畔徐徐袭来。女人的小手也并不老实,在他的腰侧撩来撩去。 面前不听话的活鱼令人一筹莫展,背后的江瑟瑟也十分调皮。 她美名其曰帮他按摩颈椎和腰椎,实际上在他看来,就是游走在玩火的边缘。 蒋予的喉中莫名其妙地干燥了起来,心神意乱间,他转身钳住了江瑟瑟的手臂,唇瓣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 案板上的鱼瞬间失去了束缚,拼尽全力挣扎了几次,直接跳到了地上。 此时此刻,脱水的鱼、和热吻中的情侣,房间内的三个生命体,共同体验了濒临窒息的感觉。 蒋予托起江瑟瑟的膝窝,将她轻轻的放在了沙发上。 江瑟瑟的脚腕搭上了沙发扶手,珠玉般的脚趾,随着蒋予汹涌的节奏一蜷一缩。 正如地上那条渴水的鱼,反反复复地摆动着尾巴,身上光滑的鳞片不停地摩擦着粗粝的地砖。 …… 精疲力竭的两人,随着黄昏的暮色相拥而眠。再次睁开眼时,一轮满月已经升空。 江瑟瑟像小猫一样蹭了蹭蒋予的颈窝,便绕开他、从宽大的沙发上翻了下来。 折腾了整整一天,江瑟瑟这会儿肚子空空、已然饥饿难耐。 她打算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快速充饥的食物。但刚走出一步,手腕却又被蒋予抓住。 蒋予借着这一点点力道,缓缓起身,朝着江瑟瑟弯了弯唇:“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江瑟瑟努努嘴:“等你做好了,我恐怕已经饿死了呢。” 蒋予揉了揉江瑟瑟的发顶:“很快的宝贝。” 言毕,蒋予拾起了地上的一件T恤,迅速套在了身上,径直走向了厨房。 刚刚放进电饭煲的米饭已经煮好,蒋予看了看家里的食材,略微思索片刻,回身望向江瑟瑟:“蛋炒饭怎么样?” “好啊!”江瑟瑟点点头,“不过,家里有鸡蛋吗?我怎么没看到?” 蒋予走过来,笑着牵起了江瑟瑟的手,拉着她朝着后院走去:“厨房里没有,但鸡笼里有。” “什么?” 江瑟瑟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院子里那几只鸡,还能下蛋?” 两人来到了鸡笼边,蒋予抬起手臂,真的在鸡窝里掏出了两只鸡蛋。 江瑟瑟悄悄靠近,发现这两颗蛋的外皮呈现了浅肉粉色,个头比市面上卖的鸡蛋明显要小一些。 伸出手指轻轻摸一摸,似乎外层还带着一点点血迹和余温。两人一人一颗,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捧回了厨房。 江瑟瑟洗过手,轻轻将蛋壳磕碎在碗边,蛋液顺势滑入碗中。她提起筷子快速搅拌起来。 另一边的蒋予也开始切葱花,他没打算用太多的材料,配菜太多了反而会影响食材原本的滋味。 开火、起锅、烧油。油温渐渐升高,锅内也缓缓冒出屡屡白烟。 蒋予从江瑟瑟手中接过已经充分搅拌好的蛋液,迅速倒入锅中,“滋啦”一声巨响,伴随着热油的香气,吓得江瑟瑟退出了两米远。 她从小到大都是在福利院和学校的食堂吃饭,没有自己的家,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去学做饭。 眼下江瑟瑟躲在了厨房的一角,看着蒋予娴熟地翻动着锅铲,忽然间思绪飘远。 像蒋予这样从小就活在云端的男人,在这一刻,身上突然就多了那一丝丝的人间烟火气。 正当江瑟瑟失神之时,蒋予已经将米饭和蛋混合,手上不停地翻炒,想要每一粒米都充分包裹上浓郁的蛋液。 爆香葱姜的香味从一时间弥漫了整个厨房,江瑟瑟的味蕾早已经迫不及待。 蒋予关了火,将锅里炒好的饭盛出了两碗。一个碗中只装了半碗,另一个碗中米饭堆成了小山。 他毫不犹豫地把量多的那一碗,直接推到了江瑟瑟的面前。 江瑟瑟掀了掀眼皮:“你这是在养猪吗!” 蒋予笑了笑,温声道:“胖点,能卖个好价钱,你现在这一把小排骨,实在是太可怜了。” 江瑟瑟闻言,倒是有些不服气,用力拉了拉T恤的领子,露出胸前隐隐的浑/圆形状,语气中略带些许愠怒。 “我明明该有的地方都有,你又不是没见过!” 看着江瑟瑟委屈的小表情,蒋予抑制不住地偷笑。他一把拉过江瑟瑟,提了提她的衣领,附在她耳边轻喃:“对,我都见过,你什么都有。” 蒋予这样一说,江瑟瑟才觉察出自己的失言,耳尖瞬间红了起来,低下头,乖乖地舀起了一口蛋炒饭。 谁知这勺米饭入口,竟然意料之外的美味。 蛋香四溢,米饭粒粒分明,江瑟瑟忍不住又接连舀了几勺,抬头看向蒋予。 “予哥,你什么时候学得做饭?我记得你不是只会一些简单的西餐吗?” 蒋予咽下了一口米饭,微笑道:“打定主意要娶你之后,我就开始学了。” 他一边柔声回答,一边拿起手机,把屏幕上的一整排烹饪APP,展示给江瑟瑟看。 江瑟瑟便更加疑惑了:“你学烹饪干什么?什么饭,还要我们堂堂大总裁亲自做?” 蒋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声音忽然变得郑重其事起来。 “瑟瑟,等你嫁给我,成为了我的蒋太太,总不能让你饿的时候,还要点外卖。” 江瑟瑟抬起头,刚好迎上蒋予真诚的眼神。她心中不免感动,低下头把碗里的饭全部吃光。 酒足饭饱后,罪恶感也就上来了。 本来是要来这里修养身体、调整作息的。没想到生物钟反而更乱了。 吃过饭不能马上睡觉。两人索性就来到了院子里,并排坐在了双人摇椅上。 江瑟瑟轻轻向后靠了靠,藤编的摇椅就开始缓缓地前后摆动,吱吱呀呀、慢慢悠悠,仿佛飘在云端。 室外的温度不高不低,晚风徐徐拂面,鼻腔里充斥着青草的香气。远处的山水,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两人后颈靠着椅背,稍稍一抬头,无边无际的漫天星辰尽收眼中。 江瑟瑟忍不住感叹:“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们,为何在历尽世腥风血雨后,都要归隐田园、游山玩水。” 蒋予微微抿了抿唇,浅笑道:“瑟瑟,你要是喜欢,我们俩就常住在这里吧!” 江瑟瑟果断摇摇头:“那可不行,不工作怎么赚钱呢?” “我养你啊。”蒋予几乎脱口而出。 但江瑟瑟还是十分理性,半开玩笑道:“那也不行,奥斯卡还欠我一座小金人呢!” 看着江瑟瑟傲娇的小表情,蒋予忍不住撩了撩她鬓边的碎发,语气间是藏不住的宠爱。 “瑟瑟,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啊?” 江瑟瑟思考片刻,幽幽道:“拍戏、商演、代言,没什么特别,就跟你在网上看到的我一样。” 言毕,她轻轻转过头,视线落在了蒋予的侧颜:“那你呢,予哥?” “我?” 蒋予的声音不自觉地降低了:“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另外百分之五十,是在惦记你。” “惦记我?”江瑟瑟嫣然一笑,“那你都惦记我什么?” 蒋予缓缓垂下眼眸:“我啊,很自私、也很矛盾。怕你过得不好,又怕你过得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9 15:47:10~2021-07-15 19:1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江小鱼 6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江小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番外·小团圆 江都小别墅的日子, 真的就如同归隐田园一般,与世隔绝、无忧无虑。 江瑟瑟和蒋予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饿了就去菜园里摘菜、去小溪里捉鱼,渴了就喝净化过的山泉水,非必要不看手机, 远离娱乐圈的纷纷扰扰。 这一日, 小院子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大三小, 总共四只橘猫。都是橙、白相间的花色,一看就是一家人。 它们爬上矮墙,飞檐走壁地跳了进来。到了院子里,就立刻瘫倒在地。 江瑟瑟吓了一跳,赶紧关紧了鸡笼, 十分担心那几只鸡的安危,生怕以后没蛋吃。 蒋予倒是不以为意, 只在一旁笑她大惊小怪。 之前有听打理别墅的管家、保洁阿姨说起过,这一家子橘猫,时不时就会拖家带口来院子里讨吃的。 曾经也想过把它们收编, 放在家里养,奈何毛孩子们在外面野惯了,无法接受居家生活,放浪不羁爱自由。 于是别墅里就常备了一些猫粮, 偶尔放一些在院子里, 胖橘们来了就自己吃自助餐。 江瑟瑟和蒋予到了江都之后, 因为一直阴天下雨,所以猫儿们才没有来串门, 他们也一直没有见到。 蒋予从储藏间里找出了一大袋刚拆封的猫粮,不紧不慢地拎到院子里。 彼时,江瑟瑟和四只胖橘, 一起蹲在了猫碗前,一同眼巴巴地望着蒋予。 江瑟瑟今日穿了一件纯白色的吊带长裙,混在橘猫毛绒绒的队伍里,简直丝毫没有无违和感。 蒋予远远望着,止不住的嘴角上扬,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江瑟瑟和橘猫们对望了片刻,抬起手朝蒋予挥了挥:“快来,快来,予哥。” 蒋予浅浅一笑,微微俯下身,“哗啦哗啦”地将猫粮倒了整整一大碗。 橘猫们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小小的嘴巴里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江瑟瑟拉着蒋予的手臂站起身来,两人依偎着欣赏这一副生机勃勃的画面。 蒋予认真分析道:“你看,它们应该是一家人,猫妈妈带着三个孩子。” 江瑟瑟点点头:“嗯,猫爸爸肯定是只渣猫,犯了错就消失了。” 话音一落,身旁的蒋予立刻笑得哑口无言。 其实江瑟瑟对猫的认知,还停留在荣辉的那只“招财”身上,胖胖的脸蛋、外加厚厚的一层后颈肉,整只猫肥嘟嘟、软绵绵。 而眼前的这几只野猫则完全不同。或许日日夜夜是走南闯北、风吹雨淋,它们骨骼强健,外加一身结实的腱子肉。 胖橘一家人们吃饱喝足之后,友好地蹭了蹭江瑟瑟和蒋予的腿,就依次又顺着原路、跳上矮墙离开了。 江瑟瑟看着它们快速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撇撇嘴:“流浪猫果然无情!”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翌日清早,自己居然是在“喵呜、喵呜”的叫声中醒来。 江瑟瑟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极不情愿地翻身下了床。 她从地上捡起一件蒋予的T恤,直接套在了身上,推开了卧室的玻璃窗,从二楼探身向下望去。 这才看到,昨天的那只橘猫妈妈,正蹲在别墅门口,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 江瑟瑟一时好奇,便踩着拖鞋朝着楼梯走去。 此时还躺在床上的蒋予,也掀开了被子,手臂沿着床边划了划,这才发现,自己的T恤被穿在了江瑟瑟身上。 蒋予忍不住朝着门口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声:“瑟瑟,你穿了我的衣服,让我穿什么?” 江瑟瑟回眸调皮一笑:“你也可以穿我的!” 蒋予无奈摇摇头,起身走进衣帽间,随手拿起了一件睡袍披在身上。 突然间,楼下传来了江瑟瑟“啊”的一声惨叫。 蒋予心下一惊。顾不上系扣子,就直接赤脚跑了下去。 只见江瑟瑟蹲在门口,和猫妈妈面面相觑。而猫儿面前,是一只已经咽了气的老鼠。 猫妈妈叼起死老鼠就往江瑟瑟腿上蹭,江瑟瑟吓得直接躲在了蒋予身后。 蒋予笑着揉了揉江瑟瑟的发顶,赶紧安慰道:“没事,它这是给我们‘回礼’,可能算是我们喂它猫粮的‘礼尚往来’。” “......” 想不到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猫妈妈隔三差五的早晨,就会叼来一只老鼠,就像上班打卡一样孜孜不倦。 有时候是小小一只,有时候比江瑟瑟的手掌还大。 虽然江瑟瑟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每一次都有新“惊喜”。 她试图跟这只橘猫妈妈沟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始终未有结果。 蒋予只得笑着劝道:“算了算了,它可能是看我们两个人。一直都不出门,怕我们会饿死,才每天打猎给我们吃。” 算起来两人入住“世外桃源”已经十几天了,还真的一次也没有出过门。 只是中途拜托助理送了一趟必要的生活用品,其中自然也包括套/套。 江瑟瑟叹了口气,望着地上躺尸的灰皮小老鼠,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世外桃源的时光慢悠悠地流淌,日子悄然临近了农历除夕。 其实这些年来,江瑟瑟每年的春节都过得十分冷清。 这个万家团圆的时刻,身边的朋友和同事都回了老家,而江瑟瑟唯一的亲人江辰,多年来一直在国外求学。 所以大多数时候,江瑟瑟都是一个人点一份水饺外卖,春节晚会还没演到一半,就早早睡下了。 今年虽然远在异乡,但有蒋予在身边,江瑟瑟反而觉得比往年都要热闹一些。 尽管小别墅里只有两个人,但他们还是煞有介事地贴了春联、挂了灯笼,将房间装饰得年味十足。 就连院子里装着猫粮的猫碗、和鸡笼的铁丝门,都被江瑟瑟贴上了小小的“福”字。 蒋家历来有春节祭祖的传统。 虽然蒋天成已经去世多年,但蒋家的叔叔伯伯众多,每年大年三十的早晨,还是要在家中办一个小小的祭祀仪式。 蒋予的小别墅离蒋家老宅并不远,除夕的清早,蒋予和江瑟瑟便开车出发了。 这是蒋予第二次带江瑟瑟回家,上一次还是蒋天成的六十岁寿宴。 短短几年间,这里的亭台楼阁一成未变,但曾经的过往已经物是人非。 尽管江瑟瑟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多年,但她依旧还太适应这样和长辈应酬的场合。 所幸蒋予全程陪伴在左右,丝毫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尴尬,反而找到了一种大家庭的温暖。 蒋予的大哥蒋檀,本来说要带女朋友回来,但因为北京的大暴雪,不得不推迟了行程,所以眼下只剩蒋予一个人应付祭祖的诸多琐事。 作为上市公司的总裁,蒋予的为人处世,早已练就得礼貌妥帖、波澜不惊,已经是一个可以担得起重任的男人。 江瑟瑟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与上一次跟蒋予回家不同的是,那个时候,蒋家的长辈只当江瑟瑟是个玩玩而已的女朋友,而现在已经把她看作“蒋家媳妇”。 几个姑姑、阿姨更是拉着江瑟瑟的手,一边夸她比电视里还漂亮一百倍,一边又说她太瘦、要多吃点饭。 还有小辈的侄子、侄女、外甥,也跑过来抱住她,要跟她签名、合影。 这种七大姑、八大姨、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氛围,是江瑟瑟从小到大都未曾拥有过的体验。 作为孤儿的她,似乎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此时此刻,院外爆竹声声,江瑟瑟忽然不自觉地红了眼圈。 蒋予率先觉察出了江瑟瑟的异常,赶紧拉着她来到了花园的角落,帮她撩了撩碎发,柔声开口。 “怎么了瑟瑟?是不是觉得闷、觉得无聊?” “不是。” 江瑟瑟抿着唇摇摇头,一字一句道:“予哥,我只是觉得,现在的这一刻,真的很美好。” 闻言,蒋予把江瑟瑟用力揽进怀中,唇瓣贴上了她的耳畔。 “瑟瑟,我也觉得很美好,,感谢命运,如今陪在我身边的人,依旧是你。为了这一刻,我可能已经用光了十辈子的运气。” 这一番话,又惹得江瑟瑟掉了两颗珍珠般的眼泪。 ...... 蒋家的祭祖仪式时间不长,大家一起吃过了午饭,就各自自行离开。 蒋予也带着江瑟瑟开车上路,途中两人路过了超市,采购了许多新鲜食材,准备晚上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一起逛超市。 春节期间的超市,总会放着各种各样的新年神曲,歌词里也尽是“恭喜发财”这样的吉祥话。 面对着成排的货架、琳琅满目的商品,两人忽然就有了一种柴米油盐、过日子的感觉。 他们先后买了肉、面、蔬菜、调位品,还买了一些薯片类的零食和啤酒。 购物车里堆成了小山,结账过后,更是装满了四个大塑料袋。 江瑟瑟刚弯腰提起一袋,却被蒋予一把抢了过来,严肃道:“让我拎,只要我还在,这些体力活,永远也轮不到你。” “好吧好吧。”江瑟瑟笑着撇撇嘴。 她知道蒋予常年健身,这几个袋子对他来说毫无难度,索性也不跟他客气,只是柔声开口。 “予哥,那一会儿让我来开车吧,我也熟悉一下回家的路线。” 蒋予昨夜准备各种祭祀细节,几乎没有睡,今天凌晨开了2个小时的高速路,又操劳了整个上午。江瑟瑟也想让他休息一下。 “好。”蒋予欣然同意,直接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想不到江瑟瑟开车,倒让蒋予更加紧张。一会儿担心她超速行驶,一会儿怕她走错路口。 最终江瑟瑟还是稳稳地把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前,一路也是有惊无险。 刚刚熄了火,两人还没有下车,就听见蒋予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些日子里,江瑟瑟和蒋予特意把手机铃声,调成了不同的音乐旋律,以便电话一响就可以快速区分。 蒋予抓起手机,低头瞥了一眼屏幕,朝着江瑟瑟笑道:“是蒋檀。” 他按下了免提键,只听蒋檀的声音火急火燎:“阿予,把你那个世外桃源的地址给我发一个,或者直接开个实时定位。” 蒋予疑惑:“嗯?什么?你在哪?” 蒋檀答道:“在江都机场,刚下飞机,我现在过去找你。” 蒋予掀了掀眼皮:“蒋檀,你可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名正言顺地躲了一上午的清闲。” 蒋檀轻声一笑:“飞机延误,我也是没有办法嘛,快点发地址,一会儿我们就到。” “嗯?你们?你和谁?”蒋予不免好奇地询问。 但蒋檀那边未做回答,就直接挂掉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嘟嘟”声。 蒋予摇摇头,只得点开了两人的微信对话框,打开了定位功能。 屏幕里,两人的实时距离一点一点地靠近。 蒋予随手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提着食材进了厨房洗菜、择菜,江瑟瑟乖巧地跟在旁边打下手。 大概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蒋檀的那辆迈巴赫就开进了小院。 江瑟瑟也放下了手中切菜的刀,陪蒋予一起出去打招呼。 蒋檀的迈巴赫直接停在了蒋予的那辆SUV旁边,然而副驾驶缓缓走下来的女人,却令两人大吃一惊。 女人细高身材,脸孔艳丽,正是那位著名的裸/戏替身何依。 江瑟瑟和蒋予不自觉地对看一眼,默契地都没有出声。 他们俩都认识何依,想当年拍摄《禁声》的时候,何依就给江瑟瑟做了裸/替。 电影里那些唯美、又颇受争议的床/戏和亲密戏,都是由何依的身体完成的。 江瑟瑟始终还记得,那一年何依跟她打招呼,说自己的名字,是“何书桓的何,陆依萍的依”。 然而江瑟瑟怎么也想不到,何依居然成了蒋檀的新任女朋友。同样意外的,还有蒋予。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总觉得这两个人完全属于两个世界。 故人重逢,自然是感慨万千。 众所周知,蒋檀这个人换女友,就跟每月来大姨妈一样准时。 江瑟瑟便也没有多说,只是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何依:“好久不见。” 何依扬了扬唇角:“是啊,好久不见。” 而后她转身朝蒋予也点点头:“蒋导,《禁声》已经是七、八年前的电影了,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你们两个人还是在一起。” 蒋予闻言也是轻轻一笑。 只见蒋檀将后备箱里的行李提了出来,朝着蒋予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早上祭祖还顺利吗?” “嗯。”蒋予应声,“几位叔叔、伯伯身体都还健康。” 四人一边寒暄,一边拉着行李朝着别墅的门厅走去。 绕过院子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那一群来蹭吃蹭喝的橘猫。 为首的猫妈妈朝着几人快步跳了过来,躺倒在地上肆无忌惮地撒娇。 何依俯下身,轻轻揉了揉橘猫的下颌,不经意地问道:“这猫怀孕了啊?” “什么?”江瑟瑟颇有些意外。 何依又再次摸了摸那只猫妈妈的肚子,笃定道:“嗯,是怀孕了。我养过很多猫,不会看错的。” 江瑟瑟侧目看向蒋予,撇撇嘴:“难道还是上次那只渣猫吗?” “......” 几人说笑着走进了别墅。大家都是老熟人,相处起来也没什么距离感。 江瑟瑟指了指厨房:“我们在准备年夜饭,打算包个水饺,蒋大厨还要炒几个小菜。” 何依二话不说,直接挽起了衬衣的袖子:“我帮你们一起,我平时也经常自己做饭的。” 而蒋檀这个人,向来不进厨房,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做派。但此时他也不好意思一个人闲着,只得装模作样地过来一起帮忙。 面积不算大的厨房,瞬间涌进了四个人,虽然略有拥挤、但却无比热闹。 两男两女,人手一件小围裙,各自分工合作。切菜、和面、煮饭、炒菜。 伴随着暮色降临,家家户户都生起了缕缕炊烟。 四人的这一顿年夜饭,终于在春节晚会开始之前被端上了桌。 蒋予自己炒了四荤四素,再加上江瑟瑟他们三个人勉勉强强包出的几盘三鲜馅水饺。 一桌子菜肴摆在一起,新年的气氛十足。 四人分别落了座,也各自倒满了红酒,举杯之前,江瑟瑟突然想起了远在异国的弟弟江辰。 算了一下英国的时间,刚好应该是中午,江瑟瑟索性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万里之外的江辰和韩彩恩也正巧在吃午饭,于是两边就开了视频连线。 蒋予也打开了投影仪,把江辰和韩彩恩的视频画面投在了幕布上。 这样一来,六个人就好像是在同个一空间,一起吃这顿年夜饭一样。隔着屏幕,共同举杯。 蒋予的哥哥在身边,而江瑟瑟的弟弟在屏幕里面。就好像真的是一家人大团圆一样。 蒋家这边是传统的中式大鱼大肉菜戏,而远在英国的江辰和韩彩恩,只能可怜兮兮地啃着汉堡、炸鱼和薯条。 江瑟瑟看着这样的画面,难免还是有一点点心疼:“江辰、彩恩,你们两个平时也做做饭吧?” 视频里,江辰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彩恩她怀孕了,昨天我们刚刚去过医院。” “什么?”江瑟瑟又惊又喜,“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激动过后,她又忍不住补道:“你们怎么都怀孕了呢?” 江辰不免疑惑:“姐,还有谁怀孕了啊?” 江瑟瑟犹豫片刻,没有说出怀孕的其实是院子里的流浪猫,只是赶紧嘱咐韩彩恩各种注意事项。 如今的韩彩恩已经可以讲流利的中文,她一句一句地回应着江瑟瑟的叮嘱。 因为有了新的小生命到来,这一段饭,大家吃的都格外开心。 想不到花花公子蒋檀,对女朋友倒是格外的体贴。一顿饭吃下来,不停地帮何依添汤、夹菜。 蒋予看在眼里,自然是不服输,也开始帮江瑟瑟挽头发、挑鱼刺、剥虾肉。 一时间,兄弟两个人似乎是互相攀比着对女朋友好。 几个人吃吃菜、聊聊天、喝喝酒,从身边趣事聊到娱乐八卦,从中美关系谈到国际油价,时间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零点。 电视机里,主持人们正在喜气洋洋的倒计时“3、2、1”。 零点钟声一响,窗外立刻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夜空骤然被五彩斑斓的烟花点亮。 分隔两地的三对情侣,共同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真诚互道“新年快乐”。 江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忍不住隔着屏幕问道:“新的一年,大家都有什么愿望吗?” 蒋檀笑笑,侧身看向了身边的何依:“国际惯例,女士先说。” 屏幕里的韩彩恩,倒是率先笑着开口:“我希望能顺顺利利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 何依抿抿唇,接着淡淡道:“其实我挺想演一次女主角的,而不是再给别人当替身。” 闻言,蒋檀忽然一怔,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一旁的蒋予转身看向江瑟瑟,揉了揉她的脸颊,温和一笑:“瑟瑟,你呢?” 江瑟瑟若有所思:“我倒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就是好好工作、努力生活呗。” “就这?”隔着屏幕,江辰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他先是看了看江瑟瑟,又悄悄探头望了望蒋予,语气郑重又认真地开口。 “姐,你和蒋总,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宝宝啊?” 作者有话要说:  催生大队,虽迟但到。 第54章 、番外·雪夜温泉 生宝宝? 江辰的问题, 令江瑟瑟猝不及防。 原本她这几年的人生规划里,只剩下了演艺事业,早已经没有了爱情、婚姻和家庭。 如今上天又给她和蒋予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很多事情确实需要再度认真考虑。 或许是看出了江瑟瑟的迟疑, 蒋予直接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进怀中, 唇瓣贴上了她的耳廓, 悄声开口。 “瑟瑟,我什么都听你的,在这件事上,你不必有任何的负担。” 江瑟瑟抿抿唇,默默地点点头没再多言。 屏幕那头的江辰,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倒也没再追问。 见气氛略微有些冷场, 何依干脆岔开话题,侧身看向蒋檀:“你呢,蒋大少爷,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突然被cue到的蒋檀,措手不及地愣了一下,而后扯开唇角灿烂地笑道:“我啊,我就打算今年结个婚。” 此言一出, 在座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像蒋檀这种游戏人间的活法, 鬼才相信他会主动告别花丛, 心甘情愿地走入婚姻的坟墓。 就连他的现任女朋友何依都不相信,直接摇摇头道:“好啊, 到时候我给你封个大红包!” 蒋檀见何依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不免心有不甘:“何依,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 “不想。”何依答得意外地果断, “你死了这条心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投影幕布里,江辰托腮一字一句道:“我的新年愿望和彩恩一样,希望我们的宝宝平安降生,更希望彩恩能少吃些苦头。” 江瑟瑟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轻轻捏了捏蒋予的手心:“予哥,轮到你说新年愿望了。” 蒋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啊,就比较贪心了。” 他停顿片刻,环视一周,视线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后认真开口:“我希望你们刚刚许下的新年心愿,都能够实现!” ...... 一顿温馨的年夜饭愉快的结束,眼下也该到了休息的时间。 蒋予领着蒋檀和何依走到了二楼的另一间卧室,江瑟瑟早已帮他们换好了新的床品四件套。 被子、枕套、床单全都在太阳下晒过,隐隐还透着丝丝缕缕阳光的味道。 两对情侣互道晚安后,就开始了各自的夜生活。 江瑟瑟回到房间,还不忘掏出手机,悄悄给何依发了一条微信。 江瑟瑟:[床头柜的抽屉里有那个,需要的话自取。] 何依:[哪个?] 江瑟瑟吐吐舌头,微微抬了抬手指,按下了一个字“套”。 何依几乎是秒回了一个憨笑的表情。 蒋予的这幢小别墅是砖木混合的结构,当初建造的时候,也并没有考虑过还要招待客人,所以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音,并不能算是太好。 江瑟瑟躺上床之后,依旧担心会吵到隔壁的何依二人,连跟蒋予说话,都是用了超小分贝的声音。 今夜大家喝得都有些微醺,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一会儿,就相拥着沉沉睡去...... 翌日上午,伴随着和煦的日光,江瑟瑟缓缓睁开双眼,鼻腔里猝不及防地窜入一股饭香。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的蒋予,发现他也是刚刚醒来,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两人对望一眼,不免好奇地一同起身,直接穿着睡衣下了楼。 彼时,何依早已经起床。她不仅把昨天的锅碗杯盆都整理好了,还给大家做了今早的早餐。 何依用昨天包水饺的剩下的面皮和馅料,又包了一些馄饨,眼下刚刚开锅煮好。 厨房里一时间香气四溢。 何依回身看了看一脸惺忪的江瑟瑟和蒋予,微微勾唇:“你们俩来得正好,馄饨马上就可以吃了。” 蒋予点点头:“辛苦你了,何小姐,怎么好意思让客人来下厨。” “举手之劳而已,蒋导别见外。” 何依边说着,边连汤带水的盛了两大碗放在桌上,抬头又望了望楼上卧室的方向,笑着开口。 “蒋檀那只猪就没口福了,你们俩先吃。” 江瑟瑟确实有点饥肠辘辘,便也没多说客套话,直接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两下,慢慢送入口中。 温热的汤缓缓入喉,顺着食道渗透五脏六腑。宿醉过后的肠胃不适感,瞬间被一扫而空。 另一边的蒋予,也用筷子夹起了一颗Q弹的馄饨,饱满的整只虾仁咬碎在口中,蒋予不禁连连感叹。 “何依,就凭你这个手艺,我哥他确实是娶不到你的。” 何依抿唇一笑,江瑟瑟反倒略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沉默片刻,她悄悄拉了拉蒋予的袖口:“予哥,我是不是也要学学烹饪啊,不然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开始嫌弃我?” 蒋予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直接反握住了江瑟瑟的手,将她的五指一根一根地展开。 江瑟瑟的手指纤细修长,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葱白一般娇柔滑嫩。 蒋予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语气是无比的温柔。 “瑟瑟,你的这双手啊,什么活都不用干,只需要紧紧地牵着我,永远不要松开就好!” 蒋予的情话说来就来,坐在对面的何依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嘴狗粮。 就在两人肆无忌惮秀恩爱的时候,蒋檀也穿着睡衣,悠闲地踩着人字拖下了楼。 蒋檀很自觉地自己到锅里盛出了馄饨,端着碗加入了早餐阵营。 小别墅里瞬间响起了碗筷奏鸣曲,一时间四处都弥漫着人间烟火气。 蒋檀心满意足地咽下了一颗馄饨,抬眸看向蒋予:“阿予,我跟何依今晚就回北京了。” “哦?”蒋予疑惑,“大老远的,来都来了,怎么不多住几天?” 蒋檀笑笑,将手臂绕过了何依的腰侧,缓缓开口:“我刚帮何依联系了一部电影的女一号,这几天要先回去准备一下试镜。” 他的话音一落,其余三人都不自觉地放下了筷子。 “真的吗?” 江瑟瑟难掩欣喜地看向何依,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依依,你的愿望,居然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实现了!” 何依先是一怔,而后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她悄悄斜睨了一眼蒋檀,把自己碗中的馄饨夹起了一颗,放入了他的碗中,勾唇道:“谢谢蒋大老板,您多吃点!” ...... 傍晚的时候,送走了蒋檀跟何依,小别墅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蒋予和江瑟瑟手挽着手在院子里散步。 江瑟瑟歪头靠在蒋予的怀里:“予哥,你看何依都已经拍电影了,我是不是也该复出了?在这样无限期的休假,我感觉我都要过气了。” 蒋予挑挑眉:“江大影后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你还有一部电影春节档正上映呢,曝光度简直不要太高!” 就在两人谈笑之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入耳。 这一次是江瑟瑟的电话,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许芳菲”三个字。 春节假期,许芳菲带着宝宝回老家过年,一直杳无音信,现在应该是刚刚闲下来,可以稍微放飞一下。 江瑟瑟接起电话,甜甜一笑:“芳菲姐,过年好!” 听筒那边,许芳菲的声音也带着新年的喜悦:“过年好啊,瑟瑟,情人节有什么安排吗?我们一起去滑雪啊!” 今年的情人节恰好是大年初九,也刚好是许芳菲跟她的小鲜肉男友纪柏宇的第一个情人节,她自然是一早就开始做打算。 许芳菲提出的这个邀约,江瑟瑟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笑着回应。 “芳菲姐,你这非要拉着我去,是想让我帮你看宝宝吧!你就能多点时间,跟你的小鲜肉二人世界了!” “嗐。” 许芳菲也是欣然一笑:“保姆自己看宝宝,我信不过嘛,你在旁边照应着点,我也玩得放心。来嘛、来嘛,和你的蒋导一起来!” “好吧、好吧。”江瑟瑟先答应了下来,而后询问道:“我们去哪?瑞士、北海道?” “你也想太多了瑟瑟。”许芳菲无奈撇撇嘴,“我家宝宝刚一岁啊,去崇礼滑滑就得了!” 蒋予在一旁接道:“崇礼也很好,毕竟是冬奥会的场地,雪质和配套标准都不会差。” 江瑟瑟知道,蒋予是单板滑雪的高手,每年冬天也会流连于世界各地的雪场。 因而对于许芳菲的这个邀请,他自然也是不会拒绝。 两人躲在世外桃源快一个月的时间,也是时候北上返京,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了。 大年初八,江瑟瑟和蒋予整理好行装,正式告别了归隐田园的生活。 临走之前,江瑟瑟又抱起了怀孕的猫妈妈,不停地叹气:“等下次再见的时候,你们橘猫一家子,就又要添新的成员了。” 飞机载着两人平安抵达首都机场。落地后,蒋予带着江瑟瑟租了车,一路直奔崇礼。 许芳菲在滑雪小镇租了一个民宿小院。 小院子面积虽然没有蒋予在江都的别墅大,但位置幽静私密,院内还有一池独立的私汤温泉。 江瑟瑟和蒋予再一次见到了他们俩的“干女儿”。 许芳菲给自己的小棉袄取名“可可”,大名“许可”,英文名Coco。 时隔几个月,小可可的个头又长大了不少。江瑟瑟一见到就喜欢得不得了,忍不住又抱又亲。 正在这时,许芳菲的小鲜肉男友纪柏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江瑟瑟一愣,把怀中的可可递给了蒋予抱,腾出手来同他打招呼。 纪柏宇比许芳菲小了十几岁,刚刚演了一部偶像剧的男二,稍稍有了一点知名度。 如今的他正在电影学院读大四,仔细算起来,还是江瑟瑟的同门师弟。 江瑟瑟是第一次见到纪柏宇,男孩子上身一件干净的米白色毛衣,下身搭配一条卡其色休闲裤。 真人似乎比许芳菲发来的照片更加年轻帅气。 纪柏宇从蒋予手中接过了可可,两个大男人有模有样地逗起了宝宝。 江瑟瑟趁机把许芳菲拉到了一边,忍不住关切道:“芳菲姐,这纪柏宇看着年纪好小啊,能行吗?” “他可太行了!尤其是床上。” 许芳菲言语间丝毫不避讳:“我现在才知道,男人嘛,还是二十岁的最香。一旦过了三十,体力和精力真的差了太多。” “也没吧?” 江瑟瑟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因为她觉得蒋予和之前二十几岁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之事,所以也就没有再开口。 ...... 翌日便是西方的情人节,天空也很应景地飘起了雪花。 许芳菲和纪柏宇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奔赴雪场,而江瑟瑟今日的任务,则是安心地在民宿带孩子。 她本想让蒋予也去雪场玩,但蒋予执意要留下来陪她,江瑟瑟便也没再坚持。 两人当起了一天的实习爸妈。 对于看孩子这件事,蒋予和江瑟瑟是有一些经验的。 想当年可可在香港出生后,冲奶粉、换尿片这样的小事,他们也都有亲手操作过。 但如今可可已经一岁了,告别了婴儿阶段,各种技能也升级了,开始变得好动调皮。 可可能咿咿呀呀地喊出“爸爸、妈妈”,也开始颤颤巍巍地学习走路。 江瑟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注意力一刻也不敢分神,生怕出现什么闪失。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上午,可可吃过了奶粉和辅食,也该到了午睡的时间。 民宿里没有婴儿床,江瑟瑟不放心,只好将可可放在了床的正中央,她和蒋予分别躺在一左一右。 两大一小,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江瑟瑟一边轻轻地拍着可可,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摇篮曲。 或许是带孩子太耗体力,平时从来没有午睡习惯的江瑟瑟,今日竟然和可可一起甜甜地睡了过去。 躺在一旁的蒋予,静静地看着身边的这两个女孩子,呼吸渐渐均匀,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一抹微笑。 蒋予不敢睡觉,只是默默地守着两个人。 困意袭来之时,他就点开手机,批阅一下公司OA上的文件。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了,可可比江瑟瑟先醒了过来。 小丫头睁开眼睛后,或许是觉得环境陌生,咧开小嘴就要哇哇大哭的样子。 蒋予赶紧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直接走到了客厅。 担心可可的哭声会吵醒江瑟瑟,蒋予一直将可可抱在身上,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遛弯...... 酣睡中的江瑟瑟,是被微信的提示音惊醒的。 她猛地起身,看到窗外已经暮色降临,而身边可可却不知所踪,吓得立刻赤着脚跑了出去。 客厅里,蒋予正抱着可可,耐心地咿咿呀呀同她对话。 江瑟瑟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从前一直标榜自己是不婚主义的蒋予,想不到竟然如此地喜欢小孩子。 蒋予抱着可可一转身,刚巧看到了呆站着的江瑟瑟,于是微微扬唇:“你醒啦?” 江瑟瑟走上前,看看了正在咧嘴笑的可可,撇撇嘴道:“予哥,你怎么不叫我呢!” 蒋予一脸无辜:“看你睡得那么甜,我实在是舍不得......” 两人忙忙碌碌了一整天,所幸许芳菲他们还算有良心,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民宿,接手了带娃的任务。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闲了下来的江瑟瑟和蒋予,反倒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蒋予推开窗子,惊喜地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池温泉,便提议道:“我们去泡一下如何?” “好啊!”江瑟瑟欣然点头。 中医说她是体寒的体质,平时可以多泡泡热水澡,如今门外就是冒着热气的温泉,自然是不能错过。 两人都没有带泳衣,还好也并没有外人,便各自裹着一条大浴巾,手挽着手走进了池中。 沿着池壁慢慢坐下,温热的泉水渐渐没过身体,整个人瞬间前所未有的放松。 天空中又再一次飘起了小雪,晶莹剔透的雪花,在月色的映衬下梦幻而朦胧。 江瑟瑟靠在蒋予的肩头,手指轻轻地在他胸前画着圈。 “予哥,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蒋予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思索片刻,沉声开口。 “其实我也说不好,只是我觉得孕育生命应该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不能是因为年纪到了,或者是单纯为了基因繁衍。” 江瑟瑟侧头:“哦?” “我很赞同一种观点。” 蒋予忽然间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生孩子应该是因为,我们两个人觉得这个世界还不错,想邀请她(他)一起来看看。” 江瑟瑟闻言嫣然一笑,她扬起头轻轻吻了吻蒋予的耳垂,低声轻喃。 “予哥,那我们不妨现在就邀请他来,如何?” 第55章 、番外·白首之约 蒋予和江瑟瑟相依在一池温泉中。 天上零星的雪花漫无目的地飞舞, 池中水缭绕着虚虚实实的热气,池边薄薄的纱帘随风轻荡。 江瑟瑟又把唇瓣凑近了蒋予的耳廓,轻声喃喃。 “予哥,我们也要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宝宝吧。” “嗯?” 蒋予微微一愣, 而后不动声色地牵起了一侧嘴角, 轻笑一声:“好啊, 现在就可以。” 他稍稍一用力,就把江瑟瑟直接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两片火/热的薄唇猝不及防地覆盖下来。 江瑟瑟未及反应,下意识地娇怒挣脱。身上裹着的浴巾,骤然间措手不及地滑落。 浴巾泡在温泉中, 本来已经浸过水,变得有一些重量。 江瑟瑟轻轻一挣扎, 整条浴巾便落入温泉池中,随着水波迅速飘远。 江瑟瑟本能地捂住上身,担心春光乍泄, 她迅速靠上蒋予,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 蒋予顺势解开了腰上的浴巾,轻轻展开将江瑟瑟一起裹了进来。 两人肌肤相贴、鼻息相闻,体温渐渐升高。 蒋予一只手环过江瑟瑟的侧腰, 另一只手向上抬起, 直接拉上了温泉的纱帘...... 一池的泉水开始毫无节奏的荡漾, 水面起起伏伏直至溢出了边界,水花溅在了四周的积雪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上的小雪渐渐停下,水面再次回复平静。 江瑟瑟探出红润的脸蛋儿,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 撩开了粉色的纱帘。 蒋予柔声询问:“怎么了?” 江瑟瑟缓了口气:“缺氧。” 蒋予闻言,笑着帮她整理黏在后背的头发,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两人休息片刻,便拿起池边干净的浴巾再次裹好,走出了温泉池,回房间换上了干净舒适的家居服。 换好衣服刚来到客厅,就看见纪柏宇手里拿着几袋花花绿绿的火锅底料。 纪柏宇一抬头,憨憨一笑:“瑟瑟姐,蒋予哥,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火锅?”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有麻辣、清油、菌汤、咖喱、冬阴功,还有骨汤!” 言毕,还未等江瑟瑟二人反应,纪柏宇又接着道:“菲菲喜欢番茄锅底,我已经放好了,另一个你们来选吧。” 坐在一旁的许芳菲已经哄睡了可可。她指了指桌上的鸳鸯锅,锅里一半已经飘着番茄色的浓汤。 江瑟瑟和蒋予几乎异口同声:“麻辣。” 其实蒋予从小在美国长大,饮食结构里涉及到“川辣”的部分,并不算太多。 但是江瑟瑟觉得,吃火锅不吃辣,就好像薯条不配番茄酱、水饺不蘸醋一样,总是似乎缺了点什么。 久而久之,蒋予的饮食习惯也慢慢受到影响,变得越来越重口。 只不过对于蘸料而言,她喜欢蒜泥油碟,而他喜欢白芝麻酱。 鸳鸯火锅咕嘟咕嘟地煮开了,各种香料的混合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仿佛一秒魂穿深夜的海底捞。 几人分别在桌子的两侧坐好。桌上摆满了新鲜的肉类、海鲜和蔬菜。 室外是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还有满院的积雪,屋子里面的地暖开得很足,再加上火锅升腾的热气,温度已然接近三十度。 许芳菲用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率先提起酒杯:“亲爱的们,新年快乐,情人节快乐!” 她依次同江瑟瑟、蒋予和纪柏宇碰杯。 “谢谢你们,你们三个人,都是在我生命最低谷的时候,出现在我前方的那一道光。” 许芳菲话音一落,四人同时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互相笑着点头示意。 麻辣锅底那一侧先煮沸开锅,许芳菲用公筷下了几片肥牛,转头看向蒋予。 “蒋导,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们瑟瑟名正言顺地娶回家啊?” 蒋予垂眸一笑,在桌下悄悄捏了捏江瑟瑟的手指:“那要看看江大影后何时有档期跟我办个婚礼啊。” 江瑟瑟抽出手指放在桌上,转头看向许芳菲:“芳菲姐,到时候你来给我做伴娘吧!” 许芳菲眨眨眼:“你确定?我可是离过婚。按照风俗传统,这可是不吉利的事。” “我不信这个,只希望能把我的幸福也传递给你。” 江瑟瑟认真点点头,言毕她又侧目看向纪柏宇。 只见纪柏宇一脸若无其事,正用筷子搅动着面前的火锅蘸料。 江瑟瑟明白,像许芳菲这个年纪,有钱、有娃、有事业。婚姻于她而言,显然已经不是必需品。当下的她,只要好好享受爱情、享受生活就好。 这样的人生状态,反倒让江瑟瑟也好生羡慕。 许芳菲夹起了麻辣锅里的一颗手打牛肉丸,抖了抖黏在丸子上的辣椒汤汁,直接放在了江瑟瑟的碗中。 “说真的,瑟瑟,你们两个结婚,那可是商界和娱乐圈的一件盛事,一定要提前好好准备,我当时和荣辉就手忙脚乱的……” 许芳菲毫不经意间提到了“荣辉”这两个字,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凝固。 纪柏宇夹肉的手忽然一抖,一片肥牛就又落进锅中。 眼见着鲜肉小男友面容微僵,许芳菲赶紧解释:“我不是有意提到那个混蛋的……” 尽管许芳菲对之前和荣辉的过往种种早已释然,但他也毕竟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不可能就凭空抹去。 蒋予笑着岔开话题:“我们的婚礼,我已经在准备了。” 闻言,江瑟瑟反而疑惑,拉了拉蒋予的袖口:“哦?你在准备?我怎么不知道呢。” 蒋予揉了揉江瑟瑟的发顶,语气间是无尽的宠溺。 “瑟瑟,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呀,只需要在那一天,当一个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就好。” 江瑟瑟忍不住娇赧一笑,脸颊绯红地低下了头。 许芳菲在一旁看不过眼,咬着牙道:“难怪是文艺片导演,肉麻的情话张口就来。” 对面的纪柏宇也不免好奇:“蒋予哥,这几年你一直是‘蒋总’,好像已经远离娱乐圈很久,打算什么时候在客串一下‘蒋导’呢?” 蒋予若有所思地笑笑,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瑟瑟身上,半晌,他淡淡开口。 “我啊,现在只想好好导演我的人生。” ...... 几人在滑雪小镇度过了五日的悠闲时光,雪也陆陆续续地飘了几天几夜。 正月十五这一日,两对情侣相互道别。蒋予没有带江瑟瑟直接回北京,反而订了两张去滨城的机票。 江瑟瑟不解:“怎么?雪还没看够,还要去更北的地方看?” 蒋予扬了扬唇角:“我想娶你,总要去征得你娘家人的同意。” 江瑟瑟微微一怔,只听蒋予继续柔声开口。 “瑟瑟,我们去一趟滨城福利院,我想去拜访一下吴萍院长,邀请她做我们的证婚人。” 蒋予知道,吴萍于江瑟瑟而言,就如亲生母亲一般的存在。那么对他来说,就相当于“丈母娘”,他要去当面得到她的应允。 如今的江瑟瑟和蒋予,都是热度极高的公众人物,出现在公共场合都需要十分注意,已经没有了自由自在的权利。 两人各自戴着巨大的口罩,裹着长款羽绒服一前一后地上了飞机。 刚一落地,铺天盖地的冷空气就扑面袭来。 这一个月间,两人从南国的江都、再去飘雪的崇礼、现在又到了国境之北的滨城。 蒋予提前安排好的司机,顺利接上了他们,直奔儿童福利院。 福利院里的一草一木,还都与蒋予多年之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米黄色的砖木结构,典型的前苏联氏建筑群,经过岁月的洗礼,依旧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如今的吴萍,已经年近六旬。 虽然头上的白发渐渐藏不住,但吴萍依旧几年如一日,每天都要来福利院上班。 其实院里的孩子们,像江瑟瑟、江辰这样的极少。健全的孩子,基本都有机会被领养。留在这里长大的,大多都是身体有一些缺陷,人生坎坎坷坷。 吴萍一生未婚未孕,福利院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像是她亲生的一般。 听闻江瑟瑟要回来,吴萍早早就站在福利院门口等待。 江瑟瑟一下车就冲过去抱住了她,眼泪不自觉地盈出眼眶。 多年未见,周遭的世界一片银装素裹,而吴萍的眼神依旧温和而坚定。 元宵佳节,江瑟瑟似乎又完成了一个团圆的心愿。 蒋予也礼貌地同吴萍问好:“吴院长,好久不见。” 看到蒋予,吴萍难免有些激动:“谢谢你蒋先生,感谢你多年来给孤儿院捐助的善款,我应该早就登门当面去拜访,这是我的失职。” 蒋予赶紧回道:“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也是我的荣幸。”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吴萍便引着江瑟瑟和蒋予去暖和的办公室坐下。 一路穿过福利院的操场、食堂、教室、寝室,江瑟瑟忽然感慨万千。 简易的办公室里,吴萍给两人分别倒了热茶,慈眉善目地扬了扬唇角。 “你们俩啊,七、八年前来的时候,我就感觉是天生一对。想不到月老的红线,果然是把你们绑在了一起。” 蒋予轻轻一笑,接过茶却没有喝,直接站起身来。 他缓缓走到吴萍面前,郑重其事地鞠躬:“吴院长,今日冒然登门,其实我是有个不请之请。” 吴萍一脸茫然、也跟着起身:“蒋先生,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可以,不要有什么顾虑。” 蒋予回过身,牵起了江瑟瑟的手,认真地开口。 “吴院长,瑟瑟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在她的心中,您就是她的母亲。” 吴萍闻言一怔,只听蒋予继续坚定地开口。 “吴院长,我知道瑟瑟的小时候曾经吃过很多苦,也知道她的心中其实一直渴望一个完整的家,我很感谢上天能让我遇见她,更感谢我爱着她的时候、上天能让她也爱着我。现在,请您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吧,往后的日子,我会竭尽我的一切去保护她!” 蒋予的一字一句都情词恳切,吴萍微微颤动唇角,江瑟瑟的眼泪却已经控制不住。 和蒋予相识后的一幕幕,像电影一般瞬间涌入脑海。 吴萍赶紧搂过江瑟瑟,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傻孩子,这么开心的事儿,哭什么呀!” ...... 蒋予特意将两人的婚期选在了六月一日。 那样的初夏时节,阳光和煦。在室外穿婚纱礼服不冷,宾客们穿正装也不至于太热。 江瑟瑟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但蒋予在这件事上,显然没有迁就她。 蒋予觉得这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娶这么一个人,一定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 婚礼的地点则选在了北太平洋上的一处私人岛屿,岛主是蒋予在美国的华裔朋友。 小岛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拥有碧蓝色的海、银白色的沙滩,没有观光游客,也会相对私密,是婚礼的理想地点。 因为没有直飞的航班,蒋予提前很久就开始联络航空公司,打算包机、包游轮。 蒋予大事小情一手包办,完全没让江瑟瑟劳心费神。 婚礼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转眼日子就来到了清明节。 每一年的清明,蒋予都会去墓园祭奠蒋天成。 而江瑟瑟,也会雷打不动地去看看陈树,给他带去他最爱的红酒和鱼生。 这一天早上,两人虽没有相约,但却同时换上了黑色的正装。 走到玄关,蒋予笑着看向江瑟瑟,接过了她手中的手提袋:“走吧,坐我的车去。” 两人一路无话,或许也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分别各自望向窗外。 清明时节,墓园的人格外的多。 到了门口,蒋予自然而然地陪着江瑟瑟,一起走向了陈树的方向。 江瑟瑟略有迟疑:“你、要跟我一起吗?” 蒋予抿抿唇:“不然呢?” 江瑟瑟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挽住了蒋予的手臂。 两人来到陈树墓前,江瑟瑟依照惯例放下了红酒,又认认真真地帮他擦了擦墓碑。 因为蒋予在身边,江瑟瑟少了一些碎碎念,只是盯着墓碑上“陈树”的名字,淡淡开口。 “阿树,我现在很幸福,无论你现在在哪里,都希望你也能一样的幸福。” 蒋予也弯下腰,在陈树墓前放了一束花,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一片墓碑聚集的人有些多。蒋予和江瑟瑟没有多做停留,就直接走开了。 到了岔路口,蒋予轻声道:“瑟瑟,你先回车里等我吧。我去看看蒋天成。” “不,予哥。” 江瑟瑟摇摇头,声音严肃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蒋伯父。毕竟你已经见过了我的‘娘家人’,我也要......” 蒋予没有等江瑟瑟说完,就直接揽过了她的肩膀。 蒋天成的墓碑前,蒋予肃然而立。半晌,他缓缓喊出了一声:“爸爸。” 江瑟瑟知道,蒋予对于蒋天成从小抛弃他和他妈妈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直到蒋天成离世的那一刻,他都未曾原谅他,他也从未叫过他一声“爸爸”。 时光荏苒,父子两人虽然已经阴阳相隔,但江瑟瑟相信,蒋予如今的这一声呼唤,蒋天成他听得到。 蒋予顿了顿,拉起了江瑟瑟的手,继续沉声开口。 “爸爸,今天我带着我的妻子一起来看你。她叫江瑟瑟,你见过她,在江都,还给过她蒋家的玉镯。后来我才知道,那只镯子,每一辈都是留给儿媳妇的。” 江瑟瑟一怔,只听蒋予继续温声开口。 “爸爸,新蒋国际集团这几年发展的很好,去年的实际收益已经破了百亿,旗下的几款视频互动平台,覆盖了百余个国家和地区,日活用户超过一个亿。” 蒋予一项一项地跟蒋天成细数着蒋氏这一年的发展,最后不免神色动容。 “爸爸,当年您对我寄予厚望、也嘱于重托,幸而我没有辜负。希望你,一切安好。” 言毕,蒋予慢慢回身,手掌搭上江瑟瑟的肩膀,准备动身离开。 然而江瑟瑟却挣脱开了他的手臂,稍稍往前站了两步,看着蒋天成的墓碑,认真地开口。 “蒋伯父,我和蒋予六月就会举行婚礼了。很遗憾,没有您的参加。但您放心,往后的每一天,我会好好爱蒋予。” 江瑟瑟顿了顿,片刻突然语气郑重地也喊出了一声:“爸爸。” 蒋予一时恍惚,不顾来来往往地人群,直接将江瑟瑟紧紧搂在怀中。 ...... 婚礼的日子进入倒计时,江瑟瑟和蒋予提前飞去了那座位于北太平洋上的小岛。 海岛风光,比江瑟瑟想象中的更加秀丽旖/旎。充沛的阳光、柔软的沙滩,处处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没有过度的商业开发,一切还是最自然、原始的样子。 江瑟瑟一时间失神,仿佛自己办婚礼的地方,不是人间,更像是天堂。 只不过小岛交通实在太过不便,登岛只能先飞到最近的机场,而后再乘坐直升机。 婚礼团队的工作人员开始布置整个场地,也准备着来宾接待的各项事务。 蒋予又一次拿起了摄像机,开始给自己的婚礼拍摄纪录片。只不过他的镜头里,存下的大多都是江瑟瑟一个人的笑颜。 两人各自找了四个伴郎、四个伴娘。 蒋予那边是合作过《禁声》的陆子逍,影帝栗深。还有两位是蒋予商界的朋友。 而江瑟瑟的伴娘团更加热闹。分别是许芳菲、何依、丁鹿和盛小菁。 丁鹿和盛小菁,也都算与江瑟瑟“不打不相识”,接触得久了,慢慢倒是“化敌为友”,形成了奇妙的闺蜜情。 婚礼前夕,蒋予提前预订的三架包机,载着半个娱乐圈的明星、以及商界的大佬新贵,分别从北京、上海和香港起飞。 落地在小岛附近的机场后,又依照个人意愿,各自乘坐游艇和直升机登岛。 整个过程,场面无比弘大,堪比拍摄好莱坞大片。 宾客们纷至沓来,岛上的住宿和娱乐休闲活动,也全部都是五星级标准。蒋予一掷千金,只希望能让所有人都有舒适、愉悦的体验。 婚礼当天,来宾们盛装出席,前前后后地来到了场地。 而此时此刻,新娘的化妆间里,倒是格外的热闹。 四个伴娘已经换好衣服,围着新娘江瑟瑟,看着她一点一点上妆。 许芳菲的宝贝女儿可可,也打扮成了花童的样子,在婚礼仪式上要承担起送上婚戒的重任。 一屋子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笑谈着圈内的种种过往,和彼此曾经的那些相爱相杀。 盛小菁还是那样一脸高傲,指了指江瑟瑟扁了扁嘴。 “上天可真不公平,她啊,上学的时候,就是电影学院几十年里的最美校花。你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脸蛋儿一点也没变。” 丁鹿也接道:“我以前是在韩国出道的,各种‘鬼斧神工’的美女见得太多,第一次看到江瑟瑟的时候,真的被惊到了,切实感受到了造物主的偏爱。” 何依也感叹:“要是我有江瑟瑟这张脸,肯定比她活得更潇洒,还结什么婚!” 许芳菲借机迅速开始洗脑:“妹妹们,听我的,不要结婚,一个月换一个小鲜肉,这样不香吗!” 听着姐妹们东拉西扯的聊天,内容越来越不靠谱,江瑟瑟赶紧叫停了话题,吐了吐舌头。 站在一旁的小乔,也忍不住笑道:“哎,你们几个适可而止啊!今天可是我瑟瑟姐大喜的日子。” 小乔如今已经不做江瑟瑟的助理了,慢慢往经纪人的方向发展,正在带着两个刚毕业的新人练手。 但她对江瑟瑟的大事小情,还都无比关心惦记。 一屋子女孩子,都在说说笑笑,只有小乔一直比对着婚礼流程、看着手表。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小乔赶紧提醒道:“瑟瑟姐,该换上衣服了。” “好。”江瑟瑟点点头,从何依手中接过略有分量的拖尾婚纱,径直走进了更衣室。 她换上了礼服,整理了裙摆,然而背后的拉链突然间卡住了。 无奈之下,江瑟瑟只得提住胸口的那片布料,走出门来寻求帮助:“亲们,帮我系一下身后的拉链。” 得到应声后,江瑟瑟背过身去,背后一只大手盖了上来。 江瑟瑟心中一怔,这只手的掌心和指腹,为何略微有些粗粝? 她猛然回头,落入视线中的人,居然是一袭白色西装的蒋予。 眼前的蒋予已经做好了发型,长身玉立,宛如童话中的白马王子。 众人看到蒋予进来,也都纷纷识趣地退出了门,将化妆间单独留给新郎新娘两人。 随着房门被慢慢关上,蒋予的吻蜻蜓点水般地落在了江瑟瑟的额头:“瑟瑟,你今天真美。” 言毕,他又再一次吻上了她的脸颊。 江瑟瑟羞怯地躲开,悄声喃喃:“别吻了,粉底都要被你吃光了!” 蒋予闻言轻笑一声,拉着江瑟瑟的手,来到了落地镜前。 镜子里,两人身着白纱和正装,表情都无比虔诚,气氛一下子变得莫名地庄重。 以后他们不再是两个个体,而是一个家庭。 江瑟瑟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圈不禁开始发热。 从童年到少女时期,她曾无数字幻想过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 后来进了娱乐圈,经历了一系列风风雨雨,她也曾绝望地想过,或许这辈子婚姻和家庭,都与她无缘。 奈何命运是如此的神秘不可猜。眼前的这一幕,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江瑟瑟忍不住侧目看向蒋予,视线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唇角微微颤动。 “予哥,我感觉这一天,我有家了,我也长大了。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去做一个好的妻子。” 蒋予笑着捏了捏江瑟瑟的掌心:“傻丫头,你看看今天的日期。” 电子显示屏幕上,红字赫然显示着:6月1日11点11分。 蒋予握紧了江瑟瑟的手,神情郑重地迎向了她的目光,认真开口。 “瑟瑟,我之所以把婚礼选在这一天,是希望你嫁给我之后,往后余生,都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番外预计还有一章,瑟瑟和蒋导会有可爱的宝宝,然后他们的故事就要到这里结束啦。 第56章 、番外·一家人 蒋予和江瑟瑟的那一场盛大的婚礼, 在亲朋好友、以及广大粉丝、网友的祝福下,圆满举行。 那一天小岛上耀眼的阳光、银色的沙滩、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海水,都成了他们美好爱情的见证。 三天两夜的婚宴结束,宾客们又开始纷纷登上游艇、直升机, 而后转乘包机, 像好莱坞动作大片那般再次“撤离”。 蒋予手底下的财务团队, 在返程后清点婚礼账目时,对着庞大的数字,都忍不住连连感叹。 江瑟瑟也少不了心疼,蜷起手指敲了敲蒋予的胸口:“这么多钱,留着做点其他的事, 不好吗?” 蒋予笑笑:“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奢侈的一次了,你就纵容我一下!” 婚礼结束、结婚证也已经在手, 两人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造人了。 蒋予的这具身体,江瑟瑟二十出头的时候就熟悉,如今多年过去了, 她依旧是无比迷恋、欲罢不能。 两人婚后回到了蒋予北京北河公馆的那处大平层,卧室还是他们曾经熟悉的主战场。 然而就在造人计划如火如荼地进行时,一个美丽的意外从天而降。 江瑟瑟收到了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加州大学导演系硕士项目。 这几年, 江瑟瑟在演戏的同时, 其实也一直在寻求突破和转型。她深知女演员的花期短, 一定要在尚且年轻的时候未雨绸缪。 今年年初她完成了网上的申请,也通过圈内的朋友, 提前沟通了导师。 但几个月过去了,那边一直杳无音讯。本来江瑟瑟依旧不抱任何希望,岂料“惊喜”从天而降。 只不过, 对于她现在的状态而言,“惊喜”中,似乎多多少少要带着一点点纠结。 如今的江瑟瑟,刚和蒋予结了婚,计划着要宝宝,正打算开始人生的下一阶段。 但如果此时远赴美国读书,学成归来,就又是两、三年的时光。 蒋予的事业都在国内,新婚小夫妻就此两地分居、相隔万里,怎么说也并不是好事。 于是江瑟瑟打算郑重地同蒋予谈一谈此事。 那一日天气很好,客厅里布满了夏日的阳光,房间内的几盆绿植也生意盎然。 蒋予久违地支起了画架,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托着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江瑟瑟脚步轻轻地走过去,猝不及防地探过头:“予哥,画什么呢?” 专注当中的蒋予难免被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到江瑟瑟,微微扬唇:“画你。” “哦?” 江瑟瑟的目光随即落在画纸上,发现画中人竟然真的是自己。 蒋予对照着海岛上江瑟瑟的一张婚纱侧脸,已经画完了一大半,只剩下背景和衣服的一些细节。 江瑟瑟一边欣赏,一边“指点”:不错不错,就是鼻子可以再高一点,下巴可以再翘一点。” “已经够美了!” 蒋予闻言,轻轻捏了捏江瑟瑟的鼻尖,“你怎么这么会长,五官的每一处都是黄金比例。” 言毕,他就又拿起画笔落在纸上,缓缓道:“看着你的时候,没有那么震撼的感受,一提笔,才觉得上天真是眷顾你。” “行啦行啦。”江瑟瑟赶紧打断,“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蒋予点点头:“瑟瑟,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嗯。”江瑟瑟郑重地点点头,“予哥,加州大学那个项目,这几天就要回复了。” 蒋予抿抿唇,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起身拉着江瑟瑟朝着沙发走去,柔声道:“瑟瑟,你怎么想的?” 江瑟瑟缓缓低下头:“我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我也有顾虑。” “嗯?”蒋予抬眸,“顾虑什么?” 江瑟瑟的声音细若蚊咛:“我现在这个年纪,眼下身边有了你,又有了家庭,跟我独身一人的时候,肯定是不一样的……” 蒋予瞬间明白了江瑟瑟的犹豫。 他轻轻按了按女人的掌心:“傻丫头,你要知道,你首先是江瑟瑟,然后才是妻子、姐姐、和未来的母亲。” 蒋予的声音极尽温柔宠溺:“你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放心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江瑟瑟往蒋予地肩膀上靠了靠,不经意地努努嘴:“予哥,我其实很怕跟你长期分开。倒不是我不信任你,也不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她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前些年,我们曾经分开过那么久,那种切肤至骨的思念,我至今心有余悸。” “瑟瑟,我又何尝不是呢?” 蒋予笑着抽出一只手,揉了揉江瑟瑟的头发:“我想我这辈子,最没办法接受的事情,就是再次失去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女人揽进怀中。 “你放心,新蒋国际集团的几个项目,已经在四个大洲落地,北美也是极其重要的市场。” 江瑟瑟挑眉:“哦?” 蒋予点点头:“所以我呢,在未来的几年里,也会经常呆在美国。我们不会异地很久的。” 江瑟瑟难掩欣喜:“真的吗?” 蒋予撇撇嘴:“当然,你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这么漂亮的太太,万一被别人骗走了怎么办?” 江瑟瑟趁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也是。” “什么啊,你就点头!”蒋予忍不住捏了捏江瑟瑟的下巴笑道,“放心地重返校园吧,以后算来起,你还是我的学妹呢。” “好吧,谢谢学长!” 言毕,江瑟瑟的一个甜吻就落了下来,在蒋予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色唇印儿。 “不够,再来一个。”蒋予抬了抬嘴角,侧过了另一边脸。 “够了够了。”江瑟瑟先掀眼皮,“一天就一个。” “哦?”蒋予抿抿唇,“你够了,那我来了。” 言毕,他的唇瓣不由分说地覆了下来,江瑟瑟身上的衣服也从外到内、一件件地被剥落。 室内的气氛骤然开始升温,意乱情迷之际,江瑟瑟用仅剩的一丝残存的理智,喃喃开口。 “等一下,带/套......” 蒋予闻言呼吸一滞,喉结轻滚,缓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既然江瑟瑟已经决定要出国读书,这造人的计划也要暂缓,办事也不能像之前那么随心所欲了。 只不过两人自从结了婚,家里就再也没买过套这玩意儿,眼下家里也确实一只都没有。 蒋予微微挪了挪身子:“我下楼去买吧。” 江瑟瑟忍不住看了眼蒋予的小腹:“你......这样子怎么下楼?你确定能找到一条足够宽松的裤子吗?” 蒋予耳尖一热,赶紧拉过一条毯子盖在腿上,抬起头看向江瑟瑟:“那也不能让你去买啊。” 江瑟瑟思索片刻:“要不,我们就叫外卖吧。” 蒋予疑惑:“这个也能送?” 江瑟瑟笑笑:“没见识了吧,全套道具都可以送,想点什么都有。” 蒋予勾勾唇:“那、就来个全套的吧。” 江瑟瑟眉心一蹙,粉拳砸上了蒋予的胸口,轻轻咬牙嗔道:“流氓!” 蒋予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慢慢在她耳边呼气:“你等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 三十一岁这一年,江瑟瑟背起行囊,远渡重洋,成为了一名“大龄”留学生。 她原本对自己的年纪稍有些顾虑,但学校报到的那一天,她却意外发现,自己在班级里居然还算是年轻的。 洋鬼子的观念和我们不同。在他们看来,读书可并不只是年轻人的专属。 江瑟瑟所在的导演系硕士项目里,既有刚读完本科的应届毕业生,亦有在影视圈干了大半辈子、重新回到校园的老同志。 像江瑟瑟这样,从幕前转到幕后,寻求突破转型的艺人也有几个。 身边的同学来自五个大洲,10几个国家,各种肤色、语言、文化的都有。 所幸江瑟瑟曾经两度在好莱坞拍电影,经过与诸多国际团队的磨合历练,不仅生活上没什么压力,语言上也没太大障碍。 即使课上遇到比较小众的专业名词,她的身边还有蒋予这个“活字典”。 蒋予几乎24小时永远在线、随叫随到、不厌其烦,还能从理论到实践全方位指导。 与此同时,外界对于江瑟瑟赴美读书的事情,也几乎是清一色的好评。 网友们纷纷表示,江瑟瑟在自己职业生涯最辉煌的时候,能够选择继续深造、提升自己,当真是勇气可嘉。 这样的魄力,娱乐圈里估计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当然,也有关系娱乐八卦的网友起疑。 很多女星借口出国深造,其实都是在海外偷偷的生子,说不定江瑟瑟回来的时候,已经抱着娃了。 江、蒋两人经历了短暂的两地分居后,蒋予迫不及待地成立了美国分公司,名正言顺地飞过来“开拓市场”。 这一次,终于轮到了江瑟瑟开车去接机。 小半年的时间,江瑟瑟已经换了美国驾照,也熟悉了美国的路况和交通规则。 蒋予心安理得地坐进了副驾驶位:“终于可以老婆开车,我睡觉了。” 江瑟瑟掐了掐蒋予的手臂:“你就这么跑过来,国内的生意真的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 蒋予俯身系好了安全带:“我请了年薪几千万的CEO,再说还有蒋檀呢,他都要当爸爸了,总要成长了。” 江瑟瑟笑道:“他的婚礼时间定了吗?” 蒋予摇摇头:“还没有,听说何依最近孕期反应严重,蒋檀担心她的身体,就暂时推后了,想等肚子里的宝宝稳定一些。” 蒋檀去年的新年愿望,就是要尽快结婚,想不到还真的让他实现了。不仅抱得美人归,还未婚先孕、买一送一。 江瑟瑟一边开着车、一边若有所思。 “我应该找个周末,飞回去看看何依的,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要为人父母了。” 蒋予不假思索地接道:“是啊,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最近这一、两年,我的朋友圈里全部都在晒娃。” 闻言,江瑟瑟忽然一怔,突然没有来由地沉默了。 她知道,蒋予比她大几岁,身边的朋友几乎都已经结婚生子,开始进入了一家三口的阶段。 江瑟瑟微微抿了抿唇:“予哥,你会不会也很想有个自己的宝宝啊?” 眼见着江瑟瑟一脸委屈的样子,嘴角都垂了下去,蒋予赶紧开口安慰。 “我啊,有你一个宝宝已经够了,再来一个,我还真怕无福消受呢!” 江瑟瑟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话,只是目视前方地专注开车。 蒋予为了让她沉浸式体验校园生活,并没有选择和她住在一起。 明明是在同一个城市,夫妻两人还偏偏搞了两处房子,只是周末的时候会短暂相聚,温存缠绵一番。 加州是蒋予从小生活的地方,他也会趁着假期,带着江瑟瑟到处逛逛、吃吃、玩玩。 因为暂时没有了上镜的压力,江瑟瑟变得不再那样纠结体重。 作息和饮食都渐渐变得规律,户外运动也逐渐增多。虽然均匀地胖了几公斤,但身体状况却变得健康许多。 再次体检的时候,很多原来不正常的身体指标也逐渐趋于平稳,医生也不再每次都唉声叹气。 江瑟瑟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争取这辈子活得长一点。下辈子,还不一定能遇见蒋予呢。 蒋予虽然是借口陪老婆跑到了美国,但这里分公司的事情,他也完全没有懈怠,竭尽所能亲力亲为,各项业务也是蒸蒸日上。 两年的学习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江瑟瑟对电影工业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也让她对自己的行业充满了敬畏之心。 读书深造的这段日子,江瑟瑟虽然没有什么新作品上线,但在娱乐圈的热度却丝毫不减。 除了经常在美国被网友偶遇外,她的半江美术馆,也屡屡登上公益新闻。 听闻江瑟瑟即将毕业回国,也有不少剧组找上门来递本子,纷纷想预约她复出后的第一部 戏。 但江瑟瑟挑作品却比以往更加谨慎。 看着她每天愁眉苦脸应付剧组的样子,蒋予忍不住劝道:“你都念了导演系,要不自己导一部试试?就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了。” 江瑟瑟扁扁嘴:“你说的倒轻松,拍电影那么大的事儿,上上下下统筹几百上千人,我自己做哪有那么容易。” “怕什么,你不是还有我。”蒋予认真道:“老公给你投资。” 蒋予并不是说说而已,十年前蒋氏影业上市夭折的种种过往,让他始终耿耿于怀。 眼下新蒋国际集团的主营业务渐渐稳定,他便打算继续涉足影视投资领域。把之前失去的“江山”,一点一点地夺回来。 现在万事俱备,有人、有财,但是只差一个好的剧本。 毕竟是第一部 作品,江瑟瑟其实更偏向找一个都市爱情故事,拍摄难度不大,题材受众也相对广,不容易翻车。 偏巧这个时候,詹玫带着剧本送上了门。 詹玫从吉隆坡飞来北京探亲访友,第一站就奔向了江瑟瑟和蒋予。 著名女导演远道而来,江瑟瑟干脆就邀詹玫直接到了家里,请了米其林大厨上门煮菜烧饭。 江瑟瑟开车从机场接回詹玫的时候,蒋予也和大厨一起,布置好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正值午餐时间,面对着丰盛的中、西融合菜式,几个人也都难免胃口大开。 多年老友相见,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额外的礼数。三人边吃边聊。 詹玫不禁感叹:“上一次见面,还是你们俩的婚礼,一眨眼又过去了两年多。” 江瑟瑟扬了扬唇:“是啊,就两年的时间,你都嫁入王室了。” 曾经的詹玫,还帮东南亚那边的王室宗亲,跟江瑟瑟约过饭,没想到如今她自己倒是走上了这条路。 詹玫眨眨眼:“没办法,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管他是亲王还是乞丐。” 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江瑟瑟又帮她添了一杯红酒。 詹玫握起酒杯,坦诚开口:“蒋导、瑟瑟,我听说你们再找剧本,我手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 “哦?”蒋予同她碰了碰杯,“詹姐你详细说说。” 詹玫点点头:“其实这是我几年前跟国内的一个资深的编剧买断的,本来想自己导,再请瑟瑟演女主。” “嗯?”江瑟瑟笑笑。 “是啊。”詹玫摇摇头,“但是现在这不是嫁人退圈了,本子拍不了可惜了。” 蒋予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故事?” “算是一部大女主的电影吧,名字暂定《小春》。” 詹玫娓娓道来:“单亲妈妈和女儿小春相依为命,后来女儿不慎走失,怀疑是被拐卖后,女主二十年间寻遍大江南北的故事。” “听起来,是挺苦情的戏。”江瑟瑟默默摇了摇头。 坦白讲,她更偏向于轻松、明快的故事,这样深厚的主题,她总归会担心自己驾驭不来。 詹玫并没有放弃:“别着急下定义,你们先看看剧本再说。” “嗯,你发来吧。”蒋予点点头笑道,“要是真的适合拍摄,一定不会低于市场价给你的。” “嗐。”詹玫撇嘴道,“我现在是缺钱的人吗!” ...... 江瑟瑟和蒋予花了整整两天去研读剧本,看完之后都是感慨万千。 细节之处,完全可以展现出作者的功力,不仅是表面的故事那样简单,也折射了二十年间社会发展的诸多现实问题。 蒋予都忍不住劝说江瑟瑟:“试试吧,这是一个可以发挥的题材,能融入很多你的个人风格,很适合女性的视角去讲述。” 读过了剧本,江瑟瑟倒也有些心动:“其实也不是不行。” 江瑟瑟认真翻了翻自己做的笔记,跟蒋予探讨起来:“只是这部剧,成败的关键,很大程度都在女主身上,要先有合适的人选才行。” 她边说着边干脆直接打开了自己的微博,翻看关注列表里的女演员。 蒋予若有所思道:“其实,我觉得你的好姐妹就挺合适的。” 刚巧,这时候江瑟瑟的屏幕也滑到了许芳菲,她不禁扯唇一笑:“对啊!她就行!” 许芳菲本身就是大气的大荧幕脸,现在又当了几年妈妈,那种心情不需要去刻意表演,就能自然而然地流露。 “许芳菲也跟小鲜肉逍遥快活那么久了,是时候拉她付出了!”江瑟瑟托腮道,“可是予哥,我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蒋予拉过了江瑟瑟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你要是还不放心,那可以聘请我当顾问啊!” 看着蒋予一脸傲娇得意的样子,江瑟瑟伸出一只手指抵上了他的喉结:“那你的价钱贵不贵啊?” 蒋予顺势解开了颈上的两颗扣子:“你要这样问的话,我还是挺贵的。” 言毕,男人欺身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 江瑟瑟知道,蒋予虽然嘴上说着是投资,但是像《小春》这样题材的电影,跟敛财的商业片完全不沾边,是几乎不可能有钱赚的。 他不遗余力地坚持砸钱,更多的也是帮她完成导演的梦想。 电影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整个剧组,从人员到团队保障都是顶级的配置。 然而就在临开机之时,定好的女主角许芳菲却突然出了意外。 许芳菲在新西兰和纪柏宇滑雪的时候受了伤,直接被送进了医院急救室。 两人滑雪上了瘾,北半球的夏天也偏要跑去南半球玩。 江瑟瑟一时间揪心万分,倒不是因为电影,而是她十分担心许芳菲的安危。 所幸许芳菲只是腿骨骨折,没有其他的危险,江瑟瑟这才放下心来。 说起骨折,江瑟瑟也算是有经验。 曾经电影节上摔倒,腰椎骨折养伤了一年,现在也是该跑跑、该跳跳,丝毫没有后遗症。只是眼下这电影的档期肯定是赶不上了。 许芳菲给江瑟瑟打电话的时候,既抱歉又惋惜。 “对不住了瑟瑟,你这电影,还能等等我吗?我会抓紧时间复健的。” 江瑟瑟亦是十分遗憾,现在已经是夏末时节,《小春》要在全国十几个地方取景,若是再等上一阵子,恐怕冬天就来了。 到时候,拍摄的进度耽误得不只是一点半点,而会是整整一年。 因为之前和许芳菲约签好了合同,各方面都合适,江瑟瑟便也没准备替补,更没有其他的计划。 一时间,整个剧组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 江瑟瑟便开始和副导演一个一个联系女演员,但形象合适的没有档期,有档期的演技又差点意思。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间,蒋予干脆一半认真一半玩笑道:“瑟瑟,干脆就你自己来演吧!” “我?不行不行!”江瑟瑟头摇得仿佛拨浪鼓一般,“我只是当导演就压力很大了。” 蒋予在她身边坐下,耐心地分析起来。 “你想想,你本身的演技就过关,形象也有优势,现在又是最了解剧本的人,圈内可能真的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女演员了。” 蒋予的想法也不无道理,在他坚定地鼓励下,江瑟瑟把心一横,真的咬着牙一个人“自导自演”起来。 《小春》这部作品,既是江瑟瑟的导演处女作,也凝结了夫妻两人共同的心血。 为了真实的取景,剧组跋山涉水,从林海雪原到鱼米之乡。 本来作为“拍摄顾问”的蒋予,是打算尽量全程陪伴江瑟瑟的。 但他偏巧又赶上了新蒋集团分拆上市的关键阶段,作为法人很多时候脱不开身。 小半年的拍摄,几乎都是江瑟瑟一个人带领着整个剧组撑下来。蒋予也只能是偶尔过来探班。 这一次,江瑟瑟亲身体会到了当导演的不易,之前在美国读书时,养在身上的那几斤肉,又都迅速地掉了下去。 她甚至想着,以后还是轻轻松松地当个演员就好了。 所幸苦日子终究能熬到头,历尽艰辛后,剧组在南方深山里的一个小镇杀青。 蒋予也特意飞过来参加杀青仪式,看到江瑟瑟瘦了好多,忍不住一阵阵心疼。 他趁人不备,悄悄捏着江瑟瑟的侧腰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她这一身膘再养回来! 杀青宴当晚,众人举杯,纷纷向江大导演敬酒。 然而江瑟瑟手中的杯子刚碰到嘴唇,整个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县城医院的病床上,并且得知自己已经怀有2个月的身孕。 江瑟瑟大脑一片空白,仔细算起来,应该是蒋予之前来探班的时候,两人防护时有些大意。 这个小生命来得悄无声息,但蒋予却是更加担心江瑟瑟的身体。 这两个月里,江瑟瑟的饮食和休息都极度不规律,因为拍戏剧情的需要,还喝过酒、抽过烟,量还不算少。 这显然不是一个孕育生命的良好状态。 深山小镇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待江瑟瑟状态平稳后,蒋予便直接带她回到了北京。 在最权威的医院里,做了最全面的身体检查后,夫妻二人,坐在医生办公室里,静静地等待着“宣判”。 产科医生是一位经验及其丰富的中年男性,也是蒋予朋友的朋友。 他刚一进门,江瑟瑟就忍不住直接开口询问:“医生,宝宝还健康吧。” 坐在对面的医生,凝眉叹了口气,这一个微小的动作,让蒋予和江瑟瑟瞬间心中一紧。 只听男医生用极其低沉的嗓音,幽幽开口:“宝宝不仅很好,而且还是双喜临门。” 蒋予和江瑟瑟异口同声:“啊?” 医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报告,扬眉道:“恭喜你们,双胞胎。”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啊?” “从目前的报告来看,两个宝宝都很健康,但江小姐这个年纪,又是第一胎、还是双胞胎,平时一定要格外注意。” “一定一定。”蒋予赶紧拼命点头。 江瑟瑟一时间直接升级成了蒋予眼中的一级保护动物,恨不得让她连脚都不要沾地。 回程的车上,蒋予给江瑟瑟系安全带的时候,都生怕勒住她的肚子,动作无比地谨慎。 天气晴朗,两人的心情也是无比愉悦,免不了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江瑟瑟歪歪头:“予哥,我想要女儿。” 蒋予立刻深表赞同:“我也想要女儿啊。” 江瑟瑟皱皱眉:“那万一我们生了一对儿子怎么办?家里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蒋予笑笑,语气却是无比认真:“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三个男人一起保护你,公主殿下。” ...... 怀双胞胎其实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不过孕期的江瑟瑟,待遇堪比王母娘娘。 蒋予的照顾无微不至,细节到洗脚、剪指甲,让江瑟瑟觉得,自己仿佛不是怀孕,更像是瘫痪了。 《小春》因为后期制作难度不大,所以很快就排档上映了。 令蒋予和江瑟瑟意外的是,电影不仅口碑爆棚,还因为上映时间蹭到了母亲节的热点,就连票房成绩也是十分喜人。 江瑟瑟每天在家暗暗算账,这部电影不求帮蒋予赚钱,只希望能让他不亏。 外界和主流媒体,更是对江瑟瑟一片赞扬,称她不仅业务能力强,还热衷公益事业,是演艺圈的模范标兵。 网友们也纷纷感慨:“同年龄段的女演员,都还在低级地红毯比美,江瑟瑟早已经换了一条赛道,升了一个级别。” 孕晚期的江瑟瑟,肚子变得很大,行动十分不方便。 因而每天在家就是看看电影、看看书、刷刷综艺打发时间。 甚至临产前一天,她还在追一档选秀综艺。 小乔带的两个小艺人参加了比赛,一个是舞担、一个是主唱,还都争气地进了决赛。 虽然江瑟瑟知道,选秀最终的排名都是节目组内定的,但她还是每天会顺手帮着投投票。 产前阵痛来得猝不及防。 考虑到是双胞胎、再加上江瑟瑟的身体状况和年龄,她没有为难自己,非得要顺产,而是直接选择了剖腹产。 蒋予也一起进了产房全程陪伴。 两人之前都没有刻意问过医生宝宝的性别,今天就如同开盲盒一般紧张刺激。 产房里,婴儿的啼哭声陆续传来,洪亮且有力。 局部麻醉的江瑟瑟,意识依旧清醒。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努力拉了拉蒋予的手。 “予哥,宝宝健不健康?” “嗯嗯!”蒋予反握住了江瑟瑟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护士也把清理过的两个小婴儿抱了过来。粉粉嫩嫩地两个小肉团,比想象中的好看很多。 护士的声音甜甜挪挪:“恭喜爸爸妈妈,是一对儿漂亮的龙凤胎。” 蒋予和江瑟瑟相视一眼,都免不了满眼的惊喜。 在这一个,宝宝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只要她们母子三人平安,就是蒋予最大的满足。 江瑟瑟咧嘴一笑,声音断断续续:“予哥,你看我们俩,生孩子虽然慢了一步,但是二胎却领先了。” 蒋予赶紧帮她撩了撩垂下来的头发:“傻丫头,你辛苦了。” 此时另一位护士也举着相机走了过来:“来,爸爸妈妈一起拍一张照片吧!” “咔嚓”一声,一家四口人生中的第一张合影完成。 照片里,两个刚来到人世间的小天使,哭得惊天动地。 而蒋予和江瑟瑟,却笑得宛如盛夏阳光一般灿烂......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和蒋导故事就在这里画上句号了。 感谢读到这里的每一位小天使,希望下一本还能有幸遇见你!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